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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怎么爱你》 1-10 主要人物：顾梓淳 蓝若茗， 风格：正剧，高干 结局：喜 情节：未婚怀孕，别后重逢 男主：聪明睿智型，冷峻坚毅型 女主：淑女型，善良型 背景：现代生活 楔子 一念之间，她便已生生世世。 为了他，她放弃了所有的前途，换来了，只是蚀骨的伤痛！ 蓝若茗，她从来就不该有任何灰姑娘的幻想！她以为他的手中握着水晶鞋，会绅士地为她穿上，谁知他赐给她的，竟是穿肠毒药。 顾梓淳，他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所有的女人都爱他，爱他不凡的家世，爱他雄厚的经济实力，也爱他不可挑剔的外表！谁都想挤进所谓的豪门，成为传说中的少奶奶！一路从大学时代到总裁ceo，他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少女人。 蓝若茗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这样的男子有任何的交集，然而命运的安排总是远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刚进入大学的蓝若茗，在校园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听到有关顾梓淳的风流韵事，每一件事情都无数次地证明，他多情，却从不真心。 一次偶然，让她真正遇上了传说中顾梓淳。多年以后，蓝若茗仍旧清晰地记得，那天的他，身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裤子是天蓝色的牛仔裤，衬出他修长的身材，迷人的双眸下鼻梁高挺，呈现出很好看的弧度。零碎的碎发肆意的遮住前额。通身的气质，让蓝若茗不禁联想到历史上的潘安与卫玠，上天对他太过厚爱，赋予他那样完美的外表！ 终究，她是爱上他了，面对那样完美的男子，她纵是仙人，也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只能如飞蛾扑火般的爱上了他。 面对他那一大票的追求者，蓝若茗，毫无疑问她是最卑微又最不起眼的那个爱慕者。只是那一天，改变了她一生的轨迹。不求回报的爱，换来的，只是伤痕累累。 如果她能预料尔后的种种，那么她一定会选择不要爱上他。哪个女子若是不小心爱上了他，结局总是很凄惨。 遇上他，是她的不幸；爱上他，是她最大的错误！ 他曾经对她说：“蓝若茗，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爱情的，那些言情小说里的痴情与缠绵，全都是为了给这个没有爱情的世界增添一抹温情，让世人误以为这个世界是多么地美好，只有你们这些无知的少女才去傻傻地相信爱情！所以，我的身边可以有无数个女人，可是我却无法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她沉默地点点头，示意自己再听。满心想着以为自己能改变他这样偏执的想法，但没想到，改变的却是自己。 他曾对她说：“我们之间没有事情发生最好，若是真的发生，那也不是因为我爱你！” 她忍住自己眼中的泪，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 她爱他，却已不知道该怎么爱他。 那一段过往，犹如凌迟的岁月，让她连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 她不会再是以前的那个懦弱痴情的蓝若茗，以前那个傻得可笑的蓝若茗已经叫她随着关于他的记忆，一同丢进了垃圾桶里。从此以后，她就只是她自己的蓝若茗，不会再相信爱情，她所能依靠的，也就只依靠她自己。 ************************************************* 一段忧伤的故事，听我慢慢为你们道来······ 第一章 谦谦君子，在水一方（一） 九月一号。天气，晴朗。 今天是去ｂ大报到的日子，蓝若茗异常兴奋，寒窗苦读，终是进入了梦想中的高等学府。 九月的天气，仍旧热得不行，炙热的阳光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炉，空气中似乎有一股股滚烫的气流，汇成一股热风，吹得皮肤很是难受。 安排好一切，已是中午时分。若茗便想着要去食堂吃饭，柳晋惠也欣然赞同。柳晋惠是个皮肤黝黑的北方女孩子，一米七几的个子，比蓝若茗高出了半个头，她是蓝若茗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个同学。 出了宿舍楼，是一个长方形的大草坪，草坪上种有许多翠竹，翠竹不高，绿色的尖尖的叶子在阳光下也卷曲起来，呈现出一种微白的颜色。走过草坪，便看见许多前来报到的新生，那一张张陌生的脸上，都显出一种美好的憧憬。 “若茗，我就不该弱智地填报这个学校！”一路走着，柳晋惠抱怨道。 若茗很不理解，“为什么？”能来b大，一直都是她的梦想。在读高中的时候，表姐就曾经和她说过，进入b大，总会有意外的惊喜。或许她不明白那种惊喜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学校散发出的气息，她很喜欢。 “像江南这种地方，连打个喷嚏都是诗意的，你说我这样胸无点墨的人来这里干什么？”她似乎有些后悔的意思。 若茗一笑，她大约是想得太多了。这样走着，已经可以看到一个人工湖，其间有一座两层的人工瀑布，瀑布上方横亘着一块长方形不规则的山石，饶有意境，右边则是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上面写着“清灵湖”三个潦草的大字，大概是因为时间的关系，花岗岩上面已经布满了绿色的青苔，像是被一张帷幔紧紧地包住，煞是好看。 远远地，却见到湖的对面，有一群女生围在一起，隔着这么远她都能隐隐地听见一阵阵的尖叫声，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若茗并不十分在意。 “那群女生是不是吃错药了，叫得那么恐怖？”柳晋惠皱眉。 “大概是见到什么奇人奇事吧！”若茗随口说道。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食堂。食堂是三层楼的宽敞建筑，通体都是米黄色的，像是一朵兰花，静静地矗立在清灵湖旁边。在食堂里吃着饭，蓝若茗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很久之前，她就想象着，能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如今，她终于是做到了。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仿佛炙热的空气里也多了一丝不言而喻的清凉。 “唉，若茗，你刚刚听到旁边学姐的话了吗？”柳晋惠突然推了推若茗。 “啊？”她似乎才如梦初醒。 “你真是···”柳晋惠突然有些无语，她还真是两耳不闻身旁事啊！ “她们说什么？”若茗问道。 “她们似乎在说一个什么什么学长，叫顾什么什么的，唉，听不太清楚！”柳晋惠道，每个人的天性里总是会夹杂着那么一点八卦细胞，而柳晋惠，则属于那种八卦细胞比较多的女孩子。是以，在高中的时候，得到了“柳八”的外号。 “大概是什么风云学长吧，所以能让众多的女生时时不忘！”若茗笑道。 “那倒也是，像b市这样风灵俊秀的地方，出几个才子倒也不奇怪！你等着，不消三天时间，b大的所有资料，我将一网打尽！”柳晋惠峨眉微挑，信心十足。 若茗但笑不语，一般这种事情，她很少关心。就像身边所有的人都评价的那样，她是个学生，就真的只是个学生而已，生活中，也只是学习、教室、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 第二章 谦谦君子，在水一方（二） 吃完饭，蓝若茗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小惠，我还有点事情，你先回宿舍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手机。 柳晋惠则露出一个贼笑，“难道要撇下我一个人，去偷会情郎？” 若茗无奈一笑，“情郎没有，老乡倒是有一个！” “去吧去吧！”柳晋惠挥了挥手，示意她快去。 若茗拨通了电话，心中却有些歉意，“喂，是子萧吗？” 电话那边，是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就像温泉里冒出的气泡声，柔和悦耳。“你在哪里？” “我刚出了学校食堂，现在正在清灵湖边！” “那我过去找你！” 挂完电话，若茗在湖旁的亭子里坐了下来，放眼望去，才发现湖旁竟然是种有柳树的，细长的柳枝直伸到了湖水里，微风一吹，便掀起一圈圈涟漪。仔细观察，还能看得见湖里有一两条鲤鱼伸头，吐出一个个水泡。 不过一会儿，若茗便听见有人叫她的声音。她知道，是子萧！ 她转头看他，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说起子萧，得追溯到初中的时候，那时候放学回家，就只有他们两个是同路的，虽然不是同一个年级，但是一来二去，却也渐渐熟悉了起来。一直到去年子萧上了b大，她们的关系都很不错。 子萧的额上还有细细的汗珠，呼吸也还有些急促。他笑了笑，高挺的鼻梁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更显得斯文儒雅。“入学手续都办妥了吗？”他也坐了下来，并没有生疏的感觉。 “嗯！”蓝若茗笑着点头，“b大真的很漂亮，一草一木都让人感觉很舒服！” 子萧一笑，“这里出了许多政界商界的名人，所以比其他的学校更显得辉煌些！” “原来是这样！对了···你吃过饭了吗？”她突然想起或许他正在吃饭，或是午睡，而她却一个电话把他硬拉了过来，想想便又觉得后悔！ “早就吃过了！”子萧答得很快，之后便站起了身，右手扶了扶镜框，说道：“你刚来，还没有逛过校园吧，走吧，我带你去走走！” “好啊！”若茗欣喜答应。 b大的建筑是属于中西合璧的风格，在这里，可以看见复古欧式的建筑，也可以领略到江南园林的秀美精致，总有一处，是符合自己心意的地方。b大的占地面积很大，若茗和子萧慢慢踱着步，却也不觉得很累！ 到达一座圆形的喷泉时，若茗又见到一群女生的尖叫声，和刚才的场景如出一辙。 子萧见她茫然的样子，解释道：“她们是一群花痴！” “刚刚也见到过，我只是没想到什么人竟会有这么大的魔力，让女生都成了这样！”若茗的心里也忍不住有那么一丝好奇。 “不过是个花花公子而已！”子萧似乎并不喜欢那个人，言语之间有浓浓厌恶。 “原来如此！”若茗也不再多问，一直以来，她都很相信子萧，而子萧这么讨厌的人，大概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吧！ 子萧注视着她，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点什么东西，许久，他开口：“要喝饮料吗？” 若茗点点头，天气这么热，又走了这么远，是有些渴了！ 见她点头，他便自觉地往便利店的方向去了。 若茗站在原地，眼神忍不住往那群疯狂的女生身上移去，透过白色的喷泉，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身影有些朦胧，在阳光下，似乎只是一个浅浅的泡沫，若隐若现，然后渐渐的消失在视线之中！ 第三章 谦谦君子，在水一方（三） 江边，坐落着许多私人会所，在夜晚的灯光下显得低调而奢华，像是颗颗嵌在江边的黑珍珠，那江便犹如一条罗带，将之穿成一条名贵的项链。 虹泰会所是沿江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亦是众多名流喜爱光顾之所。顾梓淳坐在包厢内，右手优雅的握着高脚酒杯，杯中晶莹的液体轻轻荡漾，泛出一层涟漪。一旁坐着的，则是顾梓淳的几个发小。 “阿淳，你小子怎么想要到国外去，国外有什么好？尽是些看不懂的蝌蚪字儿！”李书君翘着二郎腿，俨然一副王孙公子的模样！ “他到国外去倒也能理解，你看他在b大读了三年书，害疯了多少个怀春少女？”农可维笑道。 孟少国则点了一支烟，顿时升起一阵烟雾，笼罩在周围，如薄纱一般轻盈。“阿淳，你家老爷子会同意你去？” 顾梓淳将杯中的红酒一口饮尽，叹了口气：“老爷子那边，正在努力沟通！” “就算老爷子会同意，你妈也不会同意！”李书君分析道。 顾梓淳看了他一眼，眼神凌厉，“想去江里滚一圈是不是？” 农可维幸灾乐祸道：“我可以帮忙的！” “唉唉唉，我说道是实情好不好？你妈恨不得现在就将亚华交给你打理，哪能放你出国？”李书君继续不怕死的说道。 “好了好了，老爷子那边，有空咱哥们一起去帮你说说，至于你妈那边，自己搞定！”孟少国出来当起了和事佬。 “谢了！”顾梓淳道，脸上却不见一丝笑意。 入学三天，柳晋惠果然已成了江湖百晓生，若是有什么不清楚，问她准没错。 今天上的是中国古代史，是历史学中若茗最喜欢的科目，老师是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教授，忽高忽低的声线像是催眠的符咒，百号人的教室已经趴下去了一半，而老师仍旧津津有味地讲着课，乐在其中。 蓝若茗做好笔记，看了看一旁睡得正香的柳晋惠，拍了拍她的肩膀，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若茗只得无奈。然而下课铃声一响，她竟比谁都还生龙活虎。 去食堂的路上，恰好遇到了子萧。今天的子萧没有戴眼镜，穿一件纯棉的格子衬衫，越发地显得俊逸。 “一起去吃饭吧？”子萧并无意外的说道。 “好啊！”若茗笑道。 “我···我也去！”柳晋惠高高地举起右手，当看到了子萧的那一瞬间，她的双眼都迸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仿佛是七色的彩虹，化成了无数心形的形状！ “这是柳晋惠，我的同班同学！”若茗介绍道。 “叫我小惠就好了！”柳晋惠笑着伸手。 “你好！”子萧礼貌性地一笑，却并不伸手，视线对上若茗，“我们走吧！” 于是，某人心中期待的二人餐，却无耐地变成了三人行。 “子萧，听说你最近正和老师一起研究课题，是吗？”若茗问道，他一向来读书都很厉害，什么事情似乎都能做到完美的境界。 “嗯，你怎么知道的？”他似乎记得自己并没有告诉她。 若茗自动地看了看身边连眼睛都忘记了眨的柳晋惠，她的目光全都在子萧身上，一秒钟都不愿错过。 “那你最近一定很忙吧？”若茗干笑道。 “还好！”子萧道。“有时候忙一下也好，太过闲适的生活总归无趣！” “嗯嗯，我赞同！”柳晋惠点头，突兀地开口。 只见子萧眉头微微一皱。 若茗不觉好笑，若是论花痴，大概没人是她的对手。 和子萧道别后，柳晋惠仍是红光满面，心中的桃花大概已经开了千树万树了。 “小惠，你喜欢子萧是不是？”若茗问道。 “喜欢已经不能表达我的心情了，你知道吗？”柳晋惠激动地说。 若茗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笑道：“那你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 “你是我的恩人！”柳晋惠突然抱住她，让若茗一时招架不过来！ 第四章 谦谦君子，在水一方（四） 难得是个yīn凉的好天气，一大早，柳晋惠已不见人影，说是有个什么兼职，就匆匆的去了。 手持一本散文，若茗到了离宿舍只有十分钟路程的大榕树下，树下是一个古典的雕花长廊，长廊上雕栏画栋，用画笔描绘着古代著名的神话小说情节，给人一种若穿越时空置身于古代的错觉。 若茗喜欢这里，是因为这里的安静，似乎将所有的喧嚣都隔离了，剩下的，就只有最纯粹的安静。所以闲暇之际，蓝若茗总是喜欢来这里看书。 微风将树叶吹得作响，偶尔一两片叶子像蝴蝶般飘落下来，在空中来回地游着，飞得疲倦了，最后无声地落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闯入了这梦幻般的画面。 “梓淳，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真心爱你的，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在乞求，乞求之中又夹杂着哀伤。 “我们只是玩玩而已，刚开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接着便是一个很好听的男声，他的语气虽然不好，可是若茗一听到这声音，心中竟会有微微的悸动。 她合上书，忍不住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移近。 “不是的，一直以来我们不是很快乐么，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那女子继续说道，声音却变得哽咽起来。 “ok，我们到此为止，我不想再继续爱与不爱这种无聊的话题！” “你···你会后悔的！”那女生见哀求不成，竟也不再坚持，一下子扯开尖锐的嗓门。 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蓝若茗绕过长廊的时候，就只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儿，让人一见便有如天人。她的脚步似乎忘记了停止，只是想离那个身影更近一步，再一步···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个高大的身影突然转了过来。他身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裤子是天蓝色的牛仔裤，衬出他修长的身材，迷人的双眸下，是锐利的鹰钩鼻，呈现出很好看的弧度。零碎的头发肆意地垂下，遮住了前额。他通身的气质，让蓝若茗不禁联想到历史上的潘安与卫玠，或许，更有胜之。 她似乎忘记了呼吸，只觉得自己好像不经意间闯入了太虚幻境。 “你是谁？”顾梓淳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孩，她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没有一点杂质，像是一弯清泉，瞬间带来了清凉的慰藉。 “我···我叫蓝若茗！”若茗机械地回答。 看着她单纯的模样，顾梓淳一阵好笑，他倒是想逗逗她。 他靠近她，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成一种大波浪的卷曲，一丝不苟地被梳了起来，露出白皙的额头，她的轮廓很好看，像是一束淡淡的海棠，娇而不艳。 “大一新生？”他问道。 蓝若茗点点头，“我是历史系的新生！” “历史系？”顾梓淳皱眉，那种无聊的东西有什么可学的？ “嗯！”若茗笑道。待她欲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却突兀地叫了起来。 他烦躁地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喂，什么事？” “好，我马上过去！”他挂了电话。 蓝若茗看着他，心中的某一方城墙已经塌陷，如果这世界上真的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一见钟情”，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一种遇见，叫一见钟情。 他看着她依旧有些发愣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蓝若茗是吗？” “是！” “再见！”他搁下一句话，便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 那一瞬间，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像是香水的味道，却又不完全是，似乎还夹杂着一股烟草的味道。 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她扬起了一个微笑。 第五章 谦谦君子，在水一方（五） b大门口，停着一辆奥迪的黑色轿车，见到顾梓淳出来了，便放下了车窗。 “阿淳，这边！”孟少国叫道。 顾梓淳向奥迪车走去，“君子、维子他们呢？” “他们先去了！”孟少国笑道。 上了车，奥迪车径直开往了b市军政大院。车子进入大门，便左转，经过一排笔直的香樟树，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很有历史感的老院子，然而却很精致。顾梓淳下了车，便往院子里走去。 只在门口，便听见李书君和农可维的声音。 一进去，便见到正坐在木椅上笑得开心的顾建军。顾建军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大，只不过已略显富态，他右手夹着一支烟，也正看向他。 “爸！” “君子维子来了好一会儿了，你这个小兔崽子，回来也不通声气？”他面容又变得严肃起来，军人的威仪****。“听说你想到国外去？” 顾梓淳坐了下来，“是，想去学习金融贸易！” 顾建军定了定，“你妈叫你去的？” “不是，自己想去！”顾梓淳说道。 “是啊，伯父，阿淳最近一直和我们说呢，说想去国外念书，我们也觉得挺不错的！”孟少国说道。 “我们也觉得可行！”李书君和农可维异口同声道。 顾建军吸了一口烟，眉头皱了皱，“一直以来，我是希望你能从政的，只是你却偏偏喜欢下海经商，大约也是受了你母亲的影响！” 突然，门口进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身材匀称，鹅蛋脸显得很清秀素丽，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 “阿淳回来了，君子维子少国也都在呢！”说话的是蒋梅丽，顾建军的第二任妻子。 “阿姨！”顾梓淳道。 “想吃什么？阿姨给你们做去！”蒋梅丽显然也很高兴，难得家里这么热闹。 “阿姨做的东坡肘子可是一绝，我现在都还馋着呢！”李书君开口道。 蒋梅丽喜颜一笑，“喜欢就好，我这就去做，你们陪着老爷子多聊会，他也时常唠叨你们呢！” 自从父母离婚之后，他便鲜少来这里，一直都是跟随着母亲。想起小时候在院子里和这群哥们儿玩乐的日子，似乎已经很遥远了！ 顾建军将烟头放在了水晶的烟灰缸里拧灭了，余下的一股青烟也慢慢升腾，消失在空气之中。 “想去就去吧！”他终是松了口。 顾梓淳有些意外，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若是平日里，大概又要一顿臭骂，说他没事找事！ “你不反对？” “你母亲的公司最近上市了，她大概很想你能帮她，你去国外历练几年也好，玉不琢不成器！”顾建军说道，对于前妻的事业，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伯父，您真是思想开明，若是我爸像您这样，就好了！”李书君笑道。 “老李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小心你的皮！”顾建军哈哈大笑起来。 “别，伯父你可不要出卖我！”李书君作哀求状。 “伯父，咱们等一下陪你好好喝几杯！”农可维转移话题道。 “先下会儿象棋吧？”孟少国问道。 “好，你小子上次还将我一军呢，我得讨回来再说！”顾建军指着孟少国，一副胜利在握的架势。 几人都笑了起来，顾梓淳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今天，或许真是个好日子！ 第六章 谦谦君子，在水一方（六） 饭后，顾建军靠在沙发上，摸着自己已有些凸出来的肚子，“阿淳，最近去看了你爷爷奶奶没有？” 顾梓淳道，“明天我就去！” “你个小兔崽子就是这样，不叫你，你就是连一面都懒得去看看，你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你妹妹一直都陪着她呢！”他训斥道。 顾梓淳不说话，只是听着。 说起他们，他确实也很久没有去看望了。 自从爷爷退下来之后，一直都和奶奶居住在郊区，那边空气好，老人家自是特别喜欢。因为之前已经打过电话，所以顾梓淳开车到达的时候，警卫早早地就在那儿等候了。 “阿淳回来了！”警卫可以算得上是他的爷爷辈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因此也亲切地直呼他的小名！ 顾梓淳将保时捷停在院子里，笑道：“刘爷爷，您老近来可好？” “老好了，你快些进去吧，老首长都等侬好久了！”刘爷爷拍拍自己的匈部，很是高兴。 下了车，便进到一栋白色的别墅，低调中却处处彰显着华丽的印记。顾梓淳犹记得当时初中的时候，父亲母亲为了修好这栋别墅，专门请来了一位法国的知名建筑师。 进了大门，是宽敞的大堂，可以容得下几百人的聚会，穿过大堂往后面走去，再见到一栋乳白色三层建筑，是典型的法式风格，成古堡形状。建筑前还有一个巨型的喷水池，白色的水花喷泻而出，折射着阳光，像是一朵盛开的水晶的莲花。 进了门，就见到一个轻盈的身影，那身影似乎也已经看到了他，一个子向这边跑了过来。 “哥，你可叫我好等啊，耍大牌也不待这样的！”顾青蓉嘟嘴，殷红的嘴唇像是一颗可口的樱桃，大眼眨巴着，异常可爱。 看着那双纯净的眼睛，他的头脑里似乎闪过一个画面，一个长发的女孩，站在大榕树下，黑色的如缎似的发丝迎风起舞，她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像是一弯清泉··· “哥，爷爷和奶奶在二楼！”顾青蓉拉着他，直往二楼走去。 二楼的装饰全是欧式复古家具，米黄色印花的墙壁上，挂着几幅风景油画，是西欧印象派的风格。金色的壁钟立在一旁，显得格外耀眼。墨西哥地毯上，摆放着德国进口的沙发，顾沛泽和李香兰坐在沙发上，正说些什么。 “爷爷，奶奶，哥来了！”顾青蓉笑道。 “你可回来了，可想死奶奶了！”李香兰笑容里有些激动，她站起身来，抓住顾梓淳的手臂，慈爱的抚摸着他的背。 “奶奶，我也想你！”顾梓淳拥住奶奶，显出一丝孩子气来。 “你们这是把我放哪儿呢？”顾思泽脸色一沉，倒不是不悦，只是无法忍受被忽视的感觉。 “首长发威了，阿淳！”李香兰打趣道。 “爷爷，最近好吗？”顾梓淳问道。 顾思泽已是七十岁出头的年纪，身子一向来倒也硬朗，他戴上了老花镜，答道：“还死不了！” “别理他，你爷爷他现在比三岁小孩都还难哄呢！”李香兰拉着梓淳坐下，并不理会顾思泽。 “哥，你看你一来，奶奶就什么病都好了！”顾青蓉笑道。 顾梓淳一笑，见奶奶精神确实不错，也放下了心。 “听你爸爸说，你要出国去了？”顾思泽问道，“什么时候去？” “还没确定，大概这个学期结束吧！” “阿淳，你出国去奶奶没意见，只是有一样，你千万要听***！”李香兰认真地说道。 “什么？” “我可不要洋人妞当我的孙媳妇，这点你可得放在心上了！”李香兰说得郑重其事。 “你奶奶说得对！”顾沛泽极为赞同，顾家祖上也是留过洋的人，思想自然是开明些，但是对于娶洋人，还是无法接受！ “哥，听爷爷***，没错儿！”顾青蓉靠在***肩上，拍着马屁！ 顾梓淳耸了耸肩，行了一个军礼，“孙儿定当执行首长军令！” 结果，三个人都被逗得笑哈哈大笑。 第七章 谦谦君子，在水一方（七） 临近国庆，许多同学都已在准备着回家，而家里较远的同学，则想着去兼职，柳晋惠就是选择兼职的那一个。 “若茗，那边正缺两个名额，薪酬很不错，你和我一起去吧！”柳晋惠央求道。 “我？”蓝若茗知道她找的兼职是在一家私人会所，据说是不轻易招兼职的，就算有，也是要托一些关系的。 “我知道你不缺钱，就当是陪我去，只是七天而已，求求你啦，好不好？”柳晋惠继续努力，如果一个人去，她会闷死的，必须得找个伴才行！ 若茗的家里虽然还算宽裕，但如果能赚点钱也不错，于是点点头，毕竟一个人呆在学校也无聊。 “你贼好了！”柳晋惠欢呼道，带着浓浓的东北口音。 电话铃声这时候突然响了，是子萧。 “子萧，什么事？”若茗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柳晋惠安静下来。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国庆回家吗？”他依旧是那副磁性的嗓音。 “哦，我和小惠准备去做兼职，所以就不回去了！”若茗看着柳晋惠极力地靠近她想听清楚子萧的声音，又是一阵好笑。 “我要帮老师查一些课题的资料，所以也不回去了，到时候有空就聚聚吧，毕竟难得的节日！”他说道，只是想找个机会见见面罢了。 “好啊！”若茗应道。 挂完电话，柳晋惠在第一秒钟开口：“他说什么？” “你不是‘柳八’吗？怎么，这一点事情都不能未卜先知？”若茗故意吊她胃口。 柳晋惠抓住她的胳膊，威胁道：“小妞，柳大人在这里，还不从实招来，想大刑伺候是不是？” “小女子不敢！”若茗笑出了声，“他说国庆的时候有空去聚聚，如此而已！” “我也去！”柳晋惠道。“我想我们家子萧了！”她作出小女儿害羞状。 “你们家？”若茗惊呼。 “你等着吧，迟早的事！”柳晋惠信心十足。 若茗没想到，那丫头不仅仅是花痴两三天就过了，她似乎是动真格的了。 “你真的喜欢他呀？”她确认道，原以为只是玩笑而已。 “当然，我什么时候又不是真的？”她翻了一个白眼。 对于小惠的这种感觉，此刻的若茗似乎也能理解，这一连几日，那个身影也无法从蓝若茗的记忆里消失，它就像是烟花，虽然已经散去，而美丽的瞬间却已成为永远的铭记。 “喂，你在想什么呢？”柳晋惠推她的肩膀，她的笑容让人感觉很奇怪，像是在想着什么甜蜜的事情。 “啊？”她清醒过来。“你叫我？” “唉，你思春啊？”柳晋惠调侃道。 或许，她真的是在思春，只是那个人，他到底是谁呢？她似乎一点儿也不知道。 “不会吧？你···”看着她的样子，像是默认了一般。“真的？” “怎么？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啊？”若茗倒也坦诚。 “是谁？我可告诉你，不准打我们家子萧的主意！” “其实···我不知道他叫什么！”若茗吞吞吐吐。 柳晋惠听完，只觉得要晕倒，“蓝若茗，我觉得你是属于国宝级的！”真是叫她无语，见过笨的人，但是没见过这么笨的！ 若茗无奈，她是真的忘记问了，那一瞬间，梦境一般的，她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不过转念想想，如若有缘，还是会再见到他的吧！ 只是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幕来，心思已不复当初，如果可以，她希望从来没有见过他！ 第八章 谦谦君子，在水一方（八） 虹泰会所。 华灯初上，烈日在西边残喘了一阵，终是慢慢消停下去，月牙儿在另一边慢慢显现出来，光线越来越亮，浅蓝的天空也渐渐变成了深蓝色，最后成了蓝黑色。 这里的环境很好，每一处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小提琴的调子缓缓响彻，像是一条延绵的小溪，流过五彩的花丛，带来一片芬芳，夹杂着泥土的清香，汇入汪洋。 换上女侍的衣服，黑色的料子衬得若茗越发的白皙。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渐渐地已经能完全胜任自己的工作。 “若茗，听说这里都是有钱人来的地方，虽然咱们只是打工，能来见识一下也值了，哦？”柳晋惠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若茗点点头，对于这样豪华的会所，她也是第一次见。 “唉，你说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命，过过这种上层人的生活！”柳晋惠心里酸酸的。 “可是我们过得也很开心啊！”若茗笑道。 突然显示灯一亮，是一号贵宾间的客人需要服务。 若茗对柳晋惠一笑，便匆匆往一号贵宾间而去，推开门，里面的灯光晦暗，几个男子靠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请问有什么需要吗？”蓝若茗微笑着问道。 “小姐，拿两瓶96年的chevalblanc，快点！”一个男子挥了挥夹有香烟手，说道，此人正是李书君无疑。 “请稍等！”若茗记下了名字，转身便要出去，然而却发现身边那个躺在沙发上的男子正看着她。若茗一惊，一股喜悦之情油然而生，是他？ 今天的他，一身黑色的衬衣，胸前的纽扣并没有扣好，头发也微微凌乱，给人一种很颓废的感觉。 而他，显然也是看到了她的，只是，眼神依旧冰冷，头也转到了另一边，似乎对于她这个路人甲毫无兴趣！ “小姐，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点？”李书君不耐烦道。 “哦！”若茗点了点头，急忙地去了。 “阿淳，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你今天又破了新纪录了，说，你甩的那个外语系的系花，是第几个？” “君子说得对，可是你这样，会将整个b大的女生都伤心个遍的。”农可维也道。 “别说哥们儿不知道，不就是为了那个女人么，你值得吗你？你这次说是要出国，其实她也是原因之一是不是？” 顾梓淳突然坐起身来，吼道：“李书君，有种你给我再讲一句！” 刚进门的孟少国见情形不对，笑道：“干什么呢？好不容易聚聚，搞得好象世界大战似的，何必呢？”他拉住顾梓淳，对李书君使了个眼色。 李书君和农可维知趣地闭了嘴，每次一提到那个女人，就好像触碰到他的逆鳞，必定惹得他怒不可遏。 贵宾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沉重。 不一会儿，96年的chevalblanc便被侍者端到眼前。孟少国将酒递到众人手中，顾梓淳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哪有像你这样喝红酒的？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李书君又开口，“你想想，就因为咱们是从小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儿，我才这么劝你，别人，我管他去吃屎！” “君子说得对，阿淳，你一向都是懒得计较的人，这事儿，就想开些！”农可维品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叹道。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说了，让阿淳静一静！”孟少国打断道。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总是要自己想通，那才是真的过了那道坎！ 他摔下酒杯，站起身来，道：“我出去透透气！” 桌子上，高脚酒杯顿时从中折断，杯身斜斜的躺在桌子上，闪耀着冷冽的白光，像是冰刀一般的射入眼帘。 三人看着门边，全都沉默下来。 第九章 谦谦君子，在水一方（九） 立在天台上，若茗心思复杂，悲喜皆有。喜的是，她得以再次见到他，说明他们终究还是存有那么一丁点的缘分；忧的是，今天的是他似乎心情不好，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这样矛盾地想着，却浑然不觉，天台的另一边，已经多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无意间的转头，视线竟再也移不开。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定定地站在那儿，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塑。她忍不住走近他，线条感十足的侧脸显出一种哀伤，那哀伤渐渐倾泻出来，湿了她的心。 “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似乎没有听见，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好像人已经游离在另外一个世界，余下的只是一副躯壳而已。 “你为什么不开心？”她继续问道，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只是希望他能听见自己在说话。 他转头，对上她那双探究的大眼睛，那一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清泉，留过他的心中，让他感到舒心。 “是你？蓝若茗是吗？”他终于记起了她，或许，只是难以忘记那双清澈的眸子。 若茗很高兴他还记得自己，心中顿时百花齐放，“是，我是蓝若茗！” 他仍旧是面无表情，视线看向迷茫的江面，又是一个花痴，他在心底冷笑。 “能够再见到你，我很意外，也很···”她还想说出高兴两个字，可是话却被他劫走。 “你喜欢我？”他突兀地问道。 若茗没得来一惊，似乎最心底的秘密一下子被揭开了放在阳光底下，“我···”她不知该怎样回答，如果她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他会不会认为她是很随便的女生呢？ 他嗤笑一声，继续问道：“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情吗？”以前，他相信是有的，真的有，只是时间会改变一切，埋葬的不只是他的信仰，还有他的真心。 若茗点点头，“一定有的！” 他看她坚定的模样，笑了，“蓝若茗，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爱情的，那些言情小说里的痴情与缠绵，全都是为了给这个没有爱情的世界增添一抹温情，让世人误以为这个世界是多么地美好，只有你们这些无知的少女才去傻傻地相信爱情！所以，我的身边可以有无数个女人，可是我却无法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她没想到从他的口中，竟能讲出这一番沧桑的话语，但是沧桑之中却带着强烈的偏执。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子？ “为什么不选择相信爱呢？或许这世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悲！”她说道，一直以来，对于爱情，她都是生活在一种神圣的憧憬之中，他的心思，她或许不能完全体会，只是希望他能往好的方面去想，毕竟，退一步则海阔天空！ “我顾梓淳不需要！”他不屑道。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愣愣地望着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抹平他眉间的那个“川”字。 “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喜欢上我，更不要爱上我！”他的声音冷酷，像是冬日的冰凌，锐利中又带有刺骨的冰凉。 他的背影消失在阳台，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江面上吹过一丝清凉的风，若茗拢了拢肩，明明是炎炎夏日，她却突然觉得有点冷。 她想问他，已经喜欢了，也爱了，该怎么办？ 第十章 谦谦君子，在水一方（十） 兼职只五天便结束了，而自那次之后，若茗便没见他再来过。回到学校，还有两天的假期，若茗也算是得空休息一下。从超市回来，若茗买了一些零食准备给小惠，路过宿舍前面的草坪时，隔着几丛竹枝，正见到她和一个女生聊着天，那女生她也认识，叫做王一瑢。 若茗走过去，笑道：“给你！”她将一大袋零食递给她。 “爱死你了，我代表我八辈祖宗感谢你！”柳晋惠激动地说道。 “我担当不起！”若茗笑道。 王一瑢见有吃的，也嚷嚷着要。 若茗坐了下来，听她们两个人八卦着校园里的奇闻趣事。 “哎，我听说咱们学校的校草要出国了，我敢肯定，有一大票人会伤心欲绝，以至于形容消瘦···”王一瑢也是个八卦精的主儿。 “得了吧你，恶心吧啦的！”柳晋惠斥道，“不就是那个顾梓淳么？他再好，也没有我的子萧好！”柳晋惠花痴地笑了笑，自袋子里掏出一包薯片啃了起来。 若茗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是那三个字，她听得再清楚不过了。“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你可真是孤陋寡闻！”王一瑢叹道，“顾梓淳你都不知道啊？他是我学校最出名的校草，据说他爸爸是某某将军，爷爷更是首长级别的，对了，她母亲是赫赫有名的亚华公司董事长。你说，这样的身份，加上他那完美的外表，摆在哪儿，不是superstar呢？我们刚进学校那会儿，经常听到的花痴尖叫就是为了他！唉，不过，他就要走了！”王一瑢无奈。 “这有什么，我们家子萧才叫完美呢！”柳晋惠像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若茗心中一沉，她只听到他要出国，要离开b大了，其它的，她似乎都听不见。那天他对他说的话，再一次回响起来： “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喜欢上我，更不要爱上我！” “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喜欢上我，更不要爱上我！” ······ 她猛地站起身来，企图甩掉这个声音。 “若茗，你要去哪儿？”柳晋惠一边嚼着薯片，不解地问道。 若茗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我去上个厕所！”她并不擅长撒谎，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便匆匆地走了。 若茗不知道自己到底往哪个方向走的，只是觉得自己脚下一直都没有停过，当自己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到了第一次见他的大榕树下。她抬头，细密的树枝将阳光挡住，透过嫩绿的树叶，她能看见绿色的光线滤下来。 原来顾梓淳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b大的传说，他身边有无数的女人，但是他却从未对谁真心过。原来，那晚他对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可是，那样坦诚的他，没有一点儿是值得人讨厌的，他就像一块磁铁，无形中吸引着她，她逃不开，只能由着自己的心被他吸附。 “你真的要出国吗？”她自言自语道。 “是的！”身后，一个声音回答道。 就算不转身，若茗也能清晰地判断那个人是谁，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惊起她心中涟漪无数，搅乱了一池春水。 11-20 第十一章 南有乔木，不可永思（一） 她还是转过了身子，见到那个一身白色衬衣的他。较之那天晚上，又像是变了一个人，身上穿戴很整齐，给人感觉到很精神，很耀眼。若茗心想道，就算在普通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是无可挑剔的。 “你···”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一开始就在这里，还是只是恰巧路过这儿呢？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走近她，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忐忑，似乎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说辞。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国？”他继续问道，声线里没有夹杂一丝的感情。 “我听同学说的！”她道，心情有些失落。如果他真的出国了，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呢？一想到永远的离别，她就觉得格外的难过，像是心中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她似乎舍不得他，顾梓淳的面色不知不觉柔和了许多，“最多一两个月，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对于他来说，能离开，是一种解脱。 “一定要走的吗？”她清澈的双眸里带着无尽的挽留。 “没有人能改变我的主意！”他道。是的，从小到大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唯一能改变的那个人，却放弃了改变！ 她低头，卷曲的长发垂在两边，遮住了她的脸颊，她已经清楚他的心意。对于他来说，她不过是个见了三次面的陌生人，什么挽留的权利都没有，这点自知之明，她还能想得到。 见她低头的样子，他的心里竟莫名的涌上一阵熟悉，这个动作，太像了她了···让他恍惚有一种错觉，在他面前的，不是蓝若茗，而是另外一个女孩子。 他想开口，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还会再回来吗？”她问道，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丝希冀，或许不久以后的某一天，再熟悉的校园里，又可以见到他熟悉的身影。 她终究不是她的，她怎么会有这么纯净的心思呢？ “上次我给你的忠告，不要忘记！”他提醒道。“我并不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不要浪费心思在我的身上！”他的心里，那还有什么爱情？ 他说着便要离去，可是她却开口了。 “如果我真的爱上你，你会给我靠近你的机会吗？”她积聚了无数次的勇气，终于开口问道，或许他会笑她，可她不在乎。 他没有回头，只是丢下一句：“不要太天真！” 她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过，像是一株已经生根的树苗，长在地上，开出了满树斑驳的叶子，随风摇曳出一阵阵苦涩的声音。 她也不曾相信一见钟情，可是却偏偏叫她遇见了，她不得不信。可是当她一见钟情地爱上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他如此地冷漠，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的心，又为何总是包裹在寒冰之中，不肯打开任何一个窗口。他的绝望，像是与生俱来的，深入到骨髓里。 天真？是她太天真，还是他太决绝？ 不，她相信，或许凭借自己的努力，是可能叫他有所改变的，她想叫他知道，爱情它真的存在，也并不荒诞可笑，只是他没有真实看见而已。 顾梓淳，她幻想着，他开心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第十二章 南有乔木，不可永思（二） 若不是电话铃声响起，若茗恐怕还会一直站下去。 “喂？”她的声音有些木讷。 “若茗，等会儿一起吃晚饭吧，有空吗？”是子萧的声音。 “我···我今天不太舒服，明天吧！”她推辞道，因为心中太乱了，她怕被子萧看出什么端倪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能让子萧知道她的心思。 “怎么了，你在哪里？我过去看看你吧！”他的声音里无意识地变得分外担心。 “没···不必了，就是肚子不舒服而已！”若茗胡乱地说道。 他似乎能猜测到是因为什么，也不再坚持，“那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吃冰冷酸辣的东西！” 挂完电话，她只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他话里的意思，唉，她真是块大木头！ 开着保时捷，顾梓淳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门卫很惊喜地看着他，“少爷，您回来了！”他开了漆有金瑟图案的欧式铁门，笑意盈盈。 开车进去，这是一栋棕色尖顶的英式复古别墅楼，是母亲喜欢的风格。别墅楼前，是一个露天的游泳池，蓝色海水清澈干净，像是一块巨大的宝石嵌在地上，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这是他和妈妈住的地方，平时妈妈工作忙，也很少在家，他更是懒得回来。 将车钥匙丢给门卫，他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屋。 大厅上方，是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穿过光滑大理石铺就的大厅，顾梓淳直接上了楼，天气太热，他需要好好洗个澡。 上了楼，进入客厅，却发现母亲正坐在那里和妹妹聊天，那小丫头，竟然也回来了。 “妈！”他进了客厅，向妈妈打招呼。 “哥，你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这个亲妹妹想要见你，简直比登天还难！”顾青蓉笑着起来拉他坐下，大眼眯成了一条线。 坐在羊皮的手工沙发上，顾梓淳看了看母亲的脸色，她的心情似乎不错。 许雅菊道，“怎么舍得回家了，儿子？”话虽是埋怨，脸上却是带笑的。她是一个在商业上打拼了几十年的成功女人，一举一动，自然是很讲究的，看了看顾梓淳脸上的汗珠，便说道：“先去洗个澡吧，快点下来，等一下张妈就做好晚饭了！” “那我先去了！”顾梓淳扫视了一眼母亲和妹妹，起身说道。 “妈，你怎么会同意让哥哥出国的呢？我以为，你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见哥哥出去了，顾青蓉这才问道。 许雅菊看着模样娇俏的女儿，笑了笑：“他说想要去学贸易，我为什么不让他去呢？”这说明儿子心里自然是有意帮她的，她当然是赞成的。 “就因为这样？” “还能怎么样？”许雅菊反问，“倒是你，整天都想着玩，也不想着学些东西！” 顾青蓉嘟嘴，大声地抱怨道：“妈妈你不要瞧不起我嘛，自从上了大一，我很认真的！” 许雅菊倒是被她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这个女儿，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一个开心果，让她是怎么也生气不起来。“好了好了，妈妈知道你最棒！” 顾青蓉点头而笑，这才心满意足。 第十四章 南有乔木，不可永思（三） 那边，顾梓淳已经洗好了澡，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吹头发。 他的房间，一切都被打理得整齐干净，只不过宽敞的空间内，总是有些冷冰冰的，似乎少了一丝人气。 床的左边是一个白色的实木书橱，里面放着的，都是小时候母亲叫他一定要必读的书，《孙子兵法》、《三国演义》自然是有的，只是在角落里，顾梓淳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本《纳兰词集》。他打开橱窗，那是一本白色书皮的封面，上面印有水墨的兰花，清幽淡雅。 他的手有一丝的迟疑，却终究是拿起了书，他随意翻了翻，里面竟然还夹有一张照片。他的手在颤抖，紧皱眉头，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照片上的女孩子，拥有爽朗的笑容，微黄的头发肆意飘在前头，她的右手拖着裙摆，迎风而立。这样熟悉的笑容，却让他觉得那样陌生，那是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名字，可是过往却仍残留在心头。 “夏暮烟，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那个男的有什么好？为什么你放弃我而选择他？”磅礴的大雨里，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不明白。 她转身看他，雨水滴在脸上，顺着脸颊滑下来，她走近他，笑道：“你知道吗，顾梓淳？你太完美了，所以需要的爱情也必定是完美无暇的，但是sorry，我并不完美，也不希望你将这种完美附加在我身上！到此结束，我们都会得到快乐！” 半天，他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再挽留。他甚至已经忘记那时的心情，只记得，那天的雨水，很凉，刺骨的冰凉。 他合上书，将她的笑容隔离在回忆里，手一甩，将书狠狠地丢回书橱里，将橱窗关得紧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关节发白。 爱情，真他妈不是东西！她说他们都会得到快乐，都是骗人的，大概，只有她和别的男人在快乐，而他呢？见鬼的快乐！ “哥，下去吃饭了！”房外，顾青蓉急切地敲着门。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应道：“知道了！” 饭桌上，今晚的菜色很丰富，都是许雅菊特地吩咐张妈做的，难得能聚在一起吃个饭，她很是高兴。 “哥，你怎么了，连句话也不吭一声？”顾青蓉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哥哥，只觉得哥哥的样子怪怪的，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得罪了他一般。 许雅菊看着他，问道：“阿淳，怎么了？遇到烦心事了？”她一项忙于生意，对于一双儿女的事情，很少过问。 “没有的事，你别听小蓉瞎说！”顾梓淳夹着菜，大口地吃着饭。 “我没有···”顾青蓉想要解释，许雅菊却打断了她。 “小蓉，别说这些有的没有的，管好你自己再说，吃饭！”她故作严肃。 顾青蓉果然安静了下来，这个世界上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妈妈，还有一个嘛，自然是孟少国。此中种种，暂且不提。 顾梓淳快速地吃完饭，便起身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慢吃！”说完，便转身往楼上去了。 许雅菊看着儿子，一脸地不解，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样。 “妈，我哥心里准有事儿！”顾青蓉道。 许雅菊也如是觉得，只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她也不清楚。儿子的性格，她了解，他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情也是不说的。 “小蓉，什么时候去探探你哥的口风？”她道。 “我？”顾青蓉指着自己，“妈，您还是算了吧，哥那块冰，我才不敢去碰呢！”顾青蓉倒也颇有自知之明。 “你这小鬼！”许雅菊无奈。 第十五章 南有乔木，不可永思（四） 次日，子萧终是如愿和若茗一起出去吃晚饭。若不是柳晋惠的爸爸来看她，她现在必定是一起跟来了的。 直到吃完饭，子萧都发现今天的若茗怪怪的，似乎有什么心事。 夜晚的校园清静如水，一路上，玉兰花形状的路灯投下浅白的光束，在清静之中又增添了一抹凉意。两人无语，子萧不时地看着她。 许久，他终于开口：“今晚，不开心吗？” 若茗像是从自己的世界里被召唤了回来，她竟然把子萧当成了透明人，真是··· “没有！”若茗笑道，“我···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一些关于顾梓淳的事情！ “想什么事情？”子萧问道。 若茗想了又想，或许多一个人帮他参谋也不是坏事，或许，子萧更了解男孩子的心思。 “我在想···” 优美的轻音乐响起，是子萧的手机铃声，她知道。 子萧露出一个抱歉的眼神，接了电话。 “喂，王老师，有事吗？” 若茗看着他的神情，她听不清他再说什么，只是透过他，她仿佛看到了顾梓淳接电话的样子，声音里永远不带有感情，说话总是冷冷的。 “好的，我马上过去！”子萧说道。 挂完电话，他看向若茗，笑容里有些不自然，“若茗，王老师那边，有些事情，我要过去一下！” “那你快去吧！”若茗笑道，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我先送你回宿舍吧！”他道。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这里是学校，很安全的，你快去吧，不然老师该等急了！”她说道。 “那···我去了！”子萧也不再坚持。 望着子萧急急地去了，若茗笑着摇了摇头，或许，还是不要让子萧知道比较好，毕竟，是女儿家的心事！ 这样想着，并已经下了决定。于是，踩着轻柔的步子，向宿舍楼走去。 可是走着走着，她的脚步便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住了脚步。在一盏玉兰灯下，她看到了他。或许真的缘分，似乎走到哪里，她都能发现他。他靠在一堵墙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烟头那一点红色的星火，分外明亮。晦暗的灯光笼罩在他的周围，像是把他束缚住，叫人心疼。 她轻轻地走了过去，生怕吵到他。 “你在这儿？”她开口。离他几步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非常刺鼻。“你喝酒了？” 他将烟吐了出去，仍旧没有开口。只是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却是迷离的，似乎找不到焦距。 “你怎么了？”她眉头微皱，心中担忧。 但是措手不及的，他一把将她拉了过去，用力地将她推靠在墙上，用力地吻向她。 她感觉不到自己被他拉得生疼，唯一知道的，是他的嘴唇冰凉，还有残留着淡淡的酒味，让她也一起醉了。 他的双手紧紧地箍住她的双肩，动作强势，一点儿都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而她，只觉得心一直在往下降，越降越低，整个人已完全沉沦在他霸道的温柔里。 他突然牵起她的手，奔跑在夜色下的校园小道上。 她跟着他一起奔跑着，不知道他要去向何处，可是她愿意跟着他的步伐，当一切都成为了他们的衬托，她只觉得，这一刻，美得像烟火。可是她忘了，烟火是不能长久的！ 第十六章 南有乔木，不可永思（五） 出了b大门口，只见到两个奔跑的身影。 当他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是在蓝天大饭店的顶楼。这是栋很高的建筑楼，在这里，完全可以将整个b市的景色收揽眼底，那下面，是一片灯火阑珊，是一片车水马龙。 若茗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 “这里很美，是不是？”他第一次开口，眼睛望着远处。 “嗯，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夜景！”若茗笑道，清澈的眼眸看向他，脸颊不觉泛起一抹红晕，这样子的感觉，是恋爱吗？ “是很美，只不过那是以前，现在，那些美早就腐烂了，扔在角落里发臭，连垃圾都不如！”他在长凳上坐了下来，又伸手去掏口袋中的香烟。 一会儿，又一阵吞云吐雾。他自己似乎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咳起嗽来。 “不要抽了！”她抓住她的手臂，“你这个样子，是做什么呢？”她不希望他是这样颓废的形象，他那样完美，不应该有这样一面的！ 他挣脱她的手，继续抽着烟，叹了一口气，他说道：“你走吧！” 她一愣，他居然叫她走掉？她怎么可能走掉，这个样子的他，她怎么放心？ “不，我要在这里陪你！”她第一次反驳他。 也许是没想到她会拒绝，他看向她，眼神愣了一愣。 楼顶的风很大，吹得她卷曲的头发四处纷飞，她静静地坐在他身旁，静默不语。她知道他需要安静，所以才不开口的吗？ “你为什么喜欢我？你不知道我是个很危险的人吗？喜欢上我，你不会拥有幸福的！”许久，他又开口。曾经有个人就对他这么说过，她说，做她的女朋友是不幸的，因为他太完美了，身边的女人也太多了，所以她选择了放弃，而他，则打破了自己的完美！他开始**在不同的女人身边，交女朋友像是换衣服，一个接着一个。 “不是这样的，或许你认为我不幸福，可是这样地陪在你身边，我的心里已经非常满足了！”她并不认同这个观点。 “你太幼稚了！”他将烟头拧灭，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站起身，他似乎要走。 “你要去哪里？”她也跟着站了起来。 “找酒喝！”他说完，人已经走了很远了。 若茗跑着才跟上了他，“你该回家了，不然你父母会担心你的！”她劝道。 “不用你管！”他并不领情。 进入房间，顾梓淳点了两瓶烈性的伏特加。 盛有冰块的玻璃杯中，纯白的液体被他一饮而尽，一连好几杯下去，似乎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终是忍不住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不要再喝了，这酒度数很高的！”纵使闻着气味，她也能感受到一阵眩晕。 “走开！”他推开她，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说出来，何必借酒消愁呢？”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他又何必如此想不开呢？ “你要不要喝？”顾梓淳并没有理会她的话，反而端着酒杯问她。 若茗摇摇头，站起身来，“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这样醉生梦死的样子，不适合他。 第十七章 南有乔木，不可永思（六） 她用尽力气，将他扶了起来。或许喝醉酒的人真的会变得很沉，她努力地支撑着他，不让他倒下去。 可是猝不及防的，他已经以绝对的优势将她压在了床上。 她已经忘了要挣扎，或许，她从没想过要拒绝他。他眼神迷离的看着她，忽然绽放出迷人的笑容，他缓缓地靠近她，温柔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双唇上。 若茗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一颗心像是要从胸口中蹦出来。残余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子是不行的，可是她的手却已经不听使唤地僵在那儿了。 他的动作似乎更进一步，若茗所有的理智已被这样浓烈的吻全部摧毁，若前面等待她的是深渊，是悬崖，她也毫不犹豫地往前跳了，只愿这一刻，他是她的！ 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射进来，若茗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她没有后悔，只是怪自己对他没有丝毫的抵抗力。若是论起蠢来，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得过她，对于一个只见过四次面的男人，她已经连身心都交付给了他。 她苦涩一笑，转身看着睡得正熟的他。 害羞地将床上的污渍收拾干净，生怕会吵到他，然而他昨晚似乎喝得太多了，睡得很沉。她坐在沙发上，以手托腮，只是看着他的样子发呆。熟睡的他，看不见那双迷人的眼睛，只呈现出完美的五官，他的睫毛很长，也很弯，像是月牙儿的形状。 她不觉地笑了笑。 中午时分，他终于醒了。 顾梓淳坐起身来，柔了柔自己的太阳穴，整个头像是要炸开一般，疼得难受。 “你起来了，我帮你点了餐！”若茗笑道，脸上仍有些不好意思。 他甩了甩头，企图甩掉那种难受的感觉，他面容冰冷，“你怎么在这儿？” “我···”她该怎么说呢，明明是他牵着她跑到这边来的。 犹豫之间，他已经穿好了衣服，看了看她，“我们昨晚···没发生什么吧？”他不确定地问道，对于自己喝酒以后的事情，他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他吻了她，然后两个人一直跑，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要跑。 “我们···没···没有···”她的笑容有些尴尬，那样的事情，她又该怎么说呢！ “我们之间没有事情发生最好，若是真的发生，那也不是因为我爱你！”他说得绝情。 她忍住自己眼中的泪，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 就让他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吧，这样或许更好！ 她从来都不是他的主角，只是个路人甲而已，她知道的，昨晚的时候她就知道的！ 他进了浴室，将她关在门外。 她仰头，忍住眼中的眼泪，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的，可她的心还是像被刀割着，一刀一刀，疼得窒息！ 许久，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开门而出。她知道，自己做了一场春梦，现在，美梦该醒了！ 当顾梓淳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却见房间里，早已经没有她的身影！ 他突然有些莫名的失望，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像是无意间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第十八章 南有乔木，不可永思（七） 若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只知道或到宿舍的时候，柳晋惠看着她苍白的脸，很是担忧。 “若茗，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没有回来？”柳晋惠握住若茗的手，她的手像是冰块，没有一丝温度，“你怎么了，若茗？” 若茗僵硬地笑了笑，“没···没事！” “子萧今天上午来找你了，见你不在，到处去找你呢！对了，你的电话为什么也关机？”她扶她坐下，倒了一杯温开水给若茗。 握着温暖的杯子，若茗心中的冻结好像顿时都融化掉了，化成了晶莹的液体，不听话地从眼睛里往外涌。 “若茗，怎么哭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从未见过若茗这个样子。 若茗不说话，只是抱着她一直哭，她好像从来没这么哭过，只是现在，她忍不住自己的眼泪，明明知道前面是无尽的苦海，她终是傻傻地跳了下去，她明明是知道的······ “小惠，我明明嘴上说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为什么当我发现所有的爱都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会是这么难过，难过得快要死掉···” “你遇见那个人了，是吗？”柳晋惠听她的语气，像是说的是她心中的那个他。 若茗点点头，她是遇见了，而且，不仅仅是遇见那么简单。 “告诉我是哪个臭男人惹得我们家若茗这样伤心，爷我一定饶不了他！”柳晋惠咬牙说道。 她摇摇头，“没用的！”那样子的他，只是用来仰望的，而她越界了，无知的爱上了他。 “算了算了，不就是个男人么？没事儿，他不爱你，自有爱你的人，咱想开些，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柳晋惠劝道。 若茗只是点头，至于做不做得到，她自己也不知道。 柳晋惠偷偷打了电话给子萧，只不过一会儿，子萧便来看她了。 他的神情里似乎有自责，似乎还有那不易察觉的伤心··· “若茗！”他唤道。 “子萧，你怎么来了？”若茗并不知道是柳晋惠通知他的。 “我们可以聊聊吗？”他握住她的手，她能感受到他炽热的温度，不像顾梓淳，永远都是冷若冰霜。 一旁的柳晋惠，表情有些落寞，却还是强忍着笑，“子萧，你快些带若茗去散散心吧！” 若茗看着柳晋惠，又看了看子萧，点了点头。心中已经猜测到子萧为什么这么快地出现在这里了，他大概是知道自己伤心，想要安慰自己吧！ 漫步在校园的林间小道上，若茗始终沉默，子萧停住了脚步，只看着她，她仍旧是走着，半点没有察觉他已经停了下来。 “若茗！”他开口。 “嗯？”她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 “我能知道他是谁吗？”听完柳晋惠在电话里的叙述，他心中一沉，像是坠入了黑暗。 若茗看着子萧，她知道他看不惯顾梓淳的，“子萧，你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那些虚华浮丽的梦，也许真的不该留恋。 他走近她，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眼神真挚，那是长久以来积聚的感情，在这一刻，统统泄露了出来。 “既然他不爱你，那么，我能代替他爱你吗？”尽管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他只是想爱她，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想爱她了！ 若茗一惊，她没有想到子萧竟然这样说，他，是在开玩笑吧？ “你别打趣我了，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开心！“她转过身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心中落寞，他何时与她开过玩笑？又怎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第十九章 南有乔木，不可永思（八） 他磁性的声音很是失望，“若茗，我，真的不值得你爱吗？”他想告诉她，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等她，等她看见他，然而，她却始终都没有发现他的爱。 “子萧···”她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一向把他当大哥哥的人，竟然爱着她，“我···” “没关系，我知道，这种事情是勉强不得的！”他苦涩一笑。 是啊，爱情从来都是不能勉强的，就像她不可救药地对他一见钟情，可他不爱她啊，又该怎么勉强？ 本来就相隔甚远的两颗心，又该怎么靠近？ 顾梓淳回到家里，已是傍晚时分。 一进门，许雅菊便欣喜地告诉他，已经帮他订好了去英国的机票，就在下个月一号。 “儿子，怎么了，不是一心想要出去的么，怎么了，这会儿又不高兴？”许雅菊不明白儿子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勉强。 顾梓淳看了一眼母亲，说道：“没有，我很高兴！”他一笑，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或许不用呆在这个伤心的地方，倒让他突然有些空虚起来。 “那就好！”许雅菊笑道。 上了楼，顾梓淳一下子倒在了自己的床上，脑海中却闪过昨晚的一些画面，他吻了她，而今天的她，似乎很伤心！ 也好，这样也好！反正他也即将离开，让她死了心，岂不是更好？ 这样想着，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夏末的午后，仍旧是热的，今年，比往年更热，像是没尽头。 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过子萧，若茗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也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去面对他。而顾梓淳呢？他是否又曾偶尔的记起自己呢？ 若茗看了看手机，已经一点多钟了，小惠那丫头，说是只让她在这里等一下，可是人去了这么久，竟还不回来！ “呵呵，你这是做什么嘛！”迎面传来了女子的撒娇声。 若茗顺着声音望过去，像是被雷击一般。那个身着一袭红色吊带裙的女孩子，正依偎在一个男子的怀里，笑得甜蜜。而那个男子，不是顾梓淳，又是谁？ 她一定是出现了错觉，若茗这样想着，他不会是顾梓淳的，不会是的！ 他似乎也看见了她，牵着那个妖娆的女子，径直向她走了过来。 她想躲，可是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躲。 “梓淳，这个女孩是谁呀？”她靠在顾梓淳的肩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敌意，转而却被艳丽的笑容所覆盖。 顾梓淳冷笑一声，侧头看向身旁的女郎，“一个学妹而已，或许，可以说是一个大花痴！” 若茗看着他冷漠的笑容，心在滴血，连呼吸都感觉到一阵阵疼痛。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像这样相貌的女孩子，你怎么会喜欢？”她似乎了悟，朝若茗扬起了胜利的微笑。 “失陪了！”若茗转身欲走，而手却被他拉住。 “怎么，还装清高？”顾梓淳不屑道。 若茗回头，只见那一双迷人的眼里，迸射出梨花剑雨，伤得她体无完肤。 “我没有！”她忍住自己的眼泪，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不该的，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有没有，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只不过像你这样的女人，并没有资格成为我的什么人！”他笑得可恶。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谢谢你一直的提醒！”她说道，却笑的悲伤。 那女子妖娆的挽住顾梓淳的胳膊，道：“梓淳，和这样的花痴计较什么呢，我们还是走吧，被她破坏了心情多不好？” 顾梓淳慢慢放开了她，笑着应道：“倒也是，走吧！” 他冷眼而去，亲密地挽着别人的玉手。 她没有哭，真的没有哭，只是脸颊，却湿了一大片，天空那样灰，是下雨了吧？ 第二十章 南有乔木，不可永思（九） 喧闹的酒吧内，灯红酒绿，躁动的旋律响彻出一阵眩晕，舞池内，男男女女摩肩接踵，大跳热舞。 坐在一旁，顾梓淳靠在沙发上，手中握着一杯威士忌。 “来来来，让我们祝贺一下，阿淳终于可以如愿出国了，这么值得高兴的事！”农可维笑道，细长的眼睛弯成一个弧度。 “是啊，你小子，到时候可就是大海归了，咱哥们还是土泥鳅呢！”李书君举起酒杯，“来，咱先干一杯，干一杯！” 孟少国看着不语的阿淳，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初的时候，他一心想出去，现在好不容易老爷子他们都同意了，可是他看起来也没有多大高兴。 “阿淳，怎么，不想出去了？”孟少国问道。 顾梓淳坐直了起来，与李书君碰杯，“没有的事，我高兴着呢！”说着，他便展颜一笑。 “哎，听说你最近又和中文系的学妹走得很近，怎么，又寻找新目标了？”农可维笑道。 顾梓淳继续倒了一杯酒，“今天分了！” “不是吧，阿淳，你光速啊？”李书君惊讶道。 孟少国看着已有些微醉的顾梓淳，微微皱眉，“阿淳，你就打算这样游戏人间？”他这又是何必呢？ “少国，那些女孩子都是自己贴上来的，怪不得阿淳！”农可维笑道。“不过让我嫉妒的是，怎么就没有女人往我身上贴呢？” “你算个老几？”李书君不屑道。 大概孟少国在几个哥们中是最年长的，所以思想也成熟些，“你们啊，再这样浪费青春，迟早会付出代价的！” “到时候再说呗！”农可维倒是不在乎。 顾梓淳只是笑，到也不说话。代价？他早就付出了，剩下的，不过是在消费剩余的价值而已。 不一会儿，两个身着清凉的性感女郎往这边而来，笑得露骨：“先生，去跳支舞吧？” 顾梓淳冷漠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大手便挽上了女郎的小蛮腰。 望着他们往拥挤的舞池走去，农可维和李书君也忍不住跟了去。孟少国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他不觉在想着，阿淳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遇上那个能改变他的女子呢？ 他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毕竟，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好兄弟一直这样沉沦下去！ 舞池内，伴随着动感的节奏，顾梓淳舞得尽兴，似乎所有的细胞都被麻木，只听得见躁动的声音，他暧昧的看着眼前的女郎，笑得不羁。 “阿淳，我不行了，你跳吧！”农可维喘着气，已经汗流浃背。 “我也是！”李书君摇了摇头，便和农可维一同出了舞池。 突然，音乐一转，变成了抒情的调子。 顾梓淳觉得无趣，甩开女郎的手，毫不留恋地出了舞池，对于没有兴趣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多留一步。 今天，他的心情不太好，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很欠揍，对蓝若茗的那一番话，或许是太过分了，可是，他终究是说了。他离开的时候，留意到她眼中的湿润，可是他却没有停下脚步，那个女孩子，连还击的能力都没有，傻得像一张白纸！ 21-30 第二十一章 南有乔木，不可永思（十） 时间过得很慢，可是却又过得很快，飞往英国的航班，在某个时间，毅然起飞，留下的，终究是什么呢？或许，什么都没有留下；又或许，他遗落了生命中重要的东西！ 直到他走后的几天，若茗才从小惠和王一瑢的八卦新闻中，知道了他已经出国的消息。她忍住了自己眼中的泪，对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或许这一辈子，她也没笑得这么灿烂过。有时候她不停地责骂自己，何必那么傻呢？毕竟，她在他心目中，什么都不是啊！所以，她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其它！ “若茗，你说我该怎么办？”柳晋惠靠在她的肩膀上，一脸的郁闷。 “怎么了？”她吸了口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子萧好像一点儿也不喜欢我，我今天去找他，他也对我爱理不理的，真叫人憋屈！”她抱怨道。可是当她看见子萧看若茗的眼神时，却是那么地温柔怜惜，让她害怕，他的子萧，其实最珍惜的，不是别人，而是若茗！ 若茗突然想起上次子萧对她说的话，看着小惠无奈的样子，她的心里又是一阵苦涩，感情的事，怎会如此地剪不断，理还乱？ “他大概是忙吧！”若茗答道。 “不知道，我总感觉他的心思都在你身上，哎，若茗，他是不是喜欢你啊？”小惠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你别多想了，没有的事！”若茗否认道，她不想看见小惠失落的样子，这个世界上，少一个失落的人，便是多了一份幸福吧！她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变得沧桑起来。 天气渐渐凉了，若茗拿着书，坐在大榕树下，书的内容她不知道是什么，她只是呆呆地坐着，已经忘记今夕是何年，已经忘记是在多久前，她曾在这里见到他！ 一片落叶在寒风中孤独飘落，找不到方向，却一头扎进她的手心，那黄叶上，些许的斑驳让整片叶子显得满目疮痍，如同她的心一样。 他走了，也带走了她的快乐，她的天真！ “蓝若茗，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爱情的，那些言情小说里的痴情与缠绵，全都是为了给这个没有爱情的世界增添一抹温情，让世人误以为这个世界是多么地美好，只有你们这些无知的少女才去傻傻地相信爱情！所以，我的身边可以有无数个女人，可是我却无法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喜欢上我，更不要爱上我！” 她后悔没有听他的话，其实，他说的都是真理。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理想中的爱情，她是灰姑娘，可是却没有白马王子来为她穿上玻璃鞋，一切，都是虚的，假的，不值一提！ 她拿起手边的书，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以后，她不会再来这里了，永远也不会了。这个地方，她将随着记忆一起埋葬！ 今后，他会忘记顾梓淳这个人，连着将这个名字一起忘掉，将所有有关他的事情都随着记忆都到垃圾桶里。不过是个浮华的梦罢了，没有资格梦想成真，更没有资格天长地久！ 她，绝不会再犯傻！ 第二十二章 胡能有定，宁不我顾（一） 学期即将结束，子萧终是再次来找若茗了，对于子萧来说，或许只有沉默，才更有资格留在若茗身边。 “子萧，过几天我们一起回家吧？”若茗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对于这么久都没有和他联系，若茗心中觉得歉疚。 他惊讶地看着她，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可是眼神终究是慢慢黯淡下去，“寒假我应该不会回去了，王老师的课题研究还没有结束，对不起，若茗！” 若茗没有失望，也没有高兴，究竟是什么心情，她也说不上来。“没关系，那你在学校要好好照顾自己！”她微微一笑。 子萧心中一暖，见她如此关心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或许时间能让她慢慢接受他，这应该是他最大的期待吧！ 火车站。 柳晋惠和子萧看着她上了火车，坐在火车上，看着真台上的人群拥挤，神色各异。子萧的表情是浓浓的关心，她能感觉得到，或许以前她不觉得，可是自从知道了他的心意，她才发觉，他的爱就像是空气，没有颜色，没有味道，像是不存在一般，可是，它却无所不在！ “若茗，下学期见哦！”柳晋惠依依不舍道。 “好！”若茗微笑道，只是若茗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七年。 “回到家就打电话给我！”柳晋惠继续说道。 若茗点点头，挥手致意。 火车缓缓启动，看着他们的视线也慢慢模糊，隔着玻璃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光线所虚化，渐渐地，什么都消失在眼前，剩下的，就只有那一路繁花相送，却已飘落天涯！ a市是距离b市只有半天路程的小城市，一回到家，爸爸已经很热情地出门迎接她了。是的，她最亲的家人，她的父亲。 “茗茗回来了？”父亲笑道，瘦高的个子已略显老态，他是个小学教师，数十年如一日。母亲去世后，他就独自带着若茗，可以说，女儿是他生活的全部重心。 若茗拥入父亲的怀中，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眼睛突然就湿润了，只是觉得此刻的自己，竟是这般的脆弱。 “回来就好，茗茗！”蓝天华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她最爱吃的菜肴。“茗茗，来，先吃饭！”蓝天华笑道，面容慈爱。 若茗点点头，半天坐车下来，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吃，确实也饿了。 “怎么样，在学校里的一切都还习惯吧？” “很好，爸爸！”若茗微微一笑，只是从未发觉，那微笑早已经有了yīn影。 父亲放了心，高兴地往她的碗里夹菜。 看着碗里的清蒸鱼，她的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恶心的感觉，只觉得很难受。 飞快地放下碗，她朝洗手间奔去。 蓝天华看着女儿的样子，不知道女儿是怎么了，似乎这次回来，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欲呕的感觉终于有所缓解，然而一件可怕的事情却笼罩在心头，如密布的乌云将所有的光线都挡住，仿佛下一刻，就会是倾盆暴雨，让她在风吹雨打中无所遁形，只剩下，潮湿的心，找不到一个可以支撑的支点。 她突然有些后知后觉，或许···或许···这样可怕的猜测，她不敢再往下想。 第二十三章 胡能有定，宁不我顾（二） “茗茗，你怎么了？”蓝天华站在门外敲门，声音急促，似乎很担心。 若茗恍若梦中惊醒，“我···我没事，爸爸！”她急忙答道。 开了门，若茗勉强一笑，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拢在心头，叫她惴惴不安。 蓝天华见她脸色惨白，知道她是坐了火车不舒服，“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晕车呢？”他摸摸她的头，笑了。 若茗早早地便睡下了，可是心中烦忧，又怎生睡得着？她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难道··· 她翻了个身，企图甩掉这种可怕的想法。 一夜无眠，还是很早的时候，她便一个人偷偷出了门，犹豫再三，她终于决定去一趟医院。 医院里，若茗坐在位置上，独自等着检查结果。只觉得自己像是走在钢丝绳上，不敢前进，亦不敢后退，只怕走错一步，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下一位，蓝若茗！”护士的声音传来，像是临刑前的叫唤。 她麻木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手心直冒冷汗。进了房间，她缓缓走向了医生对面的位置坐下，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医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笑得极为和蔼，她扶了扶银框的眼镜，笑道，“小姑娘，一个人来的？” 若茗点点头，脸色白得吓人。 “恭喜你，你怀孕了！”医生道。 扑通，似乎有什么东西应声落地，碎成千片万片。 “真的吗？”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当然，目前胎儿的一切都很正常！”医生慈爱地说道，“以后只要定期来做检查就行了！” 当若茗走出医院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世界已经轰然倒塌，她被压在废墟地下，看不见一丝曙光，四周，是无边的黑暗，还有刻骨铭心的绝望。 坐在树荫下的长凳上，若茗的双手环抱在胸前，滚烫的泪珠自清澈的眸子留下，模糊了视线，也浑浊了坚持！ 顾梓淳，顾梓淳··· 她竟然有了他们的孩子，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才二十一岁，还是个大一的学生，又如何去对待这个孩子呢？ 不行，一定不能生下他，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叫嚣。如果从此成为一个单亲妈妈，那她的人生，就再无光明可言！世人的嘲讽，会像是淬了毒的刀枪棍棒，让她永远都生活在悲剧里！ 可是，要生生地从身体里扼杀一个生命，她又如何舍得？更何况，孩子的父亲，还是他，那个让她自甘沉沦的人··· 电话铃声传入耳里，似一阵讽刺，将她的痛苦衬得更加明显。 “喂？” “茗茗，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蓝天华问道。 “我···我去同学家里了，可能要晚一点再回去！”她的鼻音很重，声音有些颤抖。但她很努力地在压抑，很努力地··· “这样啊，那你玩得开心些！”爸爸放了心。 “嗯！” 挂完电话，她只觉得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像是虚脱了一般，没有想到，她竟会有这么痛彻心扉的一天，这些伤痛的始作俑者，是他！ 可是，又怎能怪他呢？那个最傻的人，是她啊，谁叫她相信了爱情，谁叫她爱上了他？这一切，不都是她在自作自受么？ 第二十四章 胡能有定，宁不我顾（三） 走在回家的路上，放眼望去，街道上，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来来往往。而人群之中的若茗，却显得有些孤单，明明是这么热闹的地方，可她却好像被隔离在热闹之外。 “若茗？”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她。 若茗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竟然是许久未曾谋面的表姐莫之琪。 只见莫之琪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头及肩的黑发清爽柔顺，她身着孕妇装，肚子已经明显得隆起了。 “表姐？”若茗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她，她走到莫之琪面前，不自觉地想要去搀扶她。 “没事儿！”莫之琪笑了，脸上闪耀着母性的慈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去我那儿坐坐？” “我昨天刚回a市！”若茗道，“表姐，你···”她看着表姐的样子，有些惊讶。 “已经有七个多月了！”莫之琪笑道。 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坐下，若茗始终都心思复杂。看着即将为人母的表姐，那样幸福的感觉，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点亮。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去到b大，总会有那么一丝不可思议，我和他就是校友，在一次圣诞联欢舞会上认识的，我们现在都觉得很幸福！”莫之琪轻抚着自己的腹部，笑得灿烂。“所以表姐希望你在b大，也能遇上自己的那个他！”她看着若茗，带着满心的祝福。 若茗苦涩一笑，不可思议她是已经遇到了，只可惜他不是自己的白马王子，而是一个生命中的劫，她的劫数！ “表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若茗开口。 “什么？” “如果一个女孩子怀孕了，但是那个男人却弃她而去，那···她该不该把那个孩子打掉？” 莫之琪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若茗，你这是···” “不···不是，是曾经的同学遇到了这种情况，所以···”若茗辩解道，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有撒谎的天赋了，多么讽刺！ “是这样啊！”莫之琪不觉同情道，“那个女孩子也真是可怜，如果站在利益的角度，她打掉孩子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一个即将为人母的女孩子，又怎生舍得亲手扼杀孩子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呢？我想，大概没几个人忍得下心的！“ 若茗只觉得表姐的一番话，简直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回到家里，若明只觉得精疲力尽。 “回来了？”蓝天华放下手中的报纸，笑道。 “爸爸！”若茗唤道。 “怎么样？今天和同学玩得开心吗？“ 若茗点头，笑。 “吃饭了吗？”蓝天华问道。 “吃过了，爸爸！我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了！”若茗笑得勉强。 父亲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女儿的笑里藏着什么，可是又说不上来，或许，是他多想了！ 无力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对于表姐刚才的那一番话，仍旧言犹在耳。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只是觉得，她舍不得，舍不得放弃做母亲的那种幸福的喜悦，更舍不得扼杀掉唯一和他有关联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只是，对于父亲，对于自己的未来，这些于她同样重要的东子，她的心里像是无形中多了一杆天平，来来回回地摇摆在两者之间，难以抉择！ 第二十五章 胡能有定，宁不我顾（四） 犹豫，还是犹豫，蓝若茗终究是再一次来到了医院。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只觉得一股世俗的力量无形的驱使着她来。 经过妇产科的时候，她竟意外地看到令人感动的一幕。隔着钢化玻璃，那一个个初生的婴儿，躺在保温箱内，睁大着眼睛望着她，可爱得犹如落入凡间的天使，若茗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她真的舍得，舍得她的孩子吗？ 不，她舍不得，一点儿也舍不得！她不要，不要剥夺孩子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快步走出医院，她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坚定过。 对于顾梓淳，她无疑是飞蛾扑火的，可是最终是走向了毁灭。可是如今，为了他们的孩子，她不惜再飞蛾扑火一次，她不顾了，什么都不顾了，只要她的孩子！ 爸爸今天不在家，说是约几个老同事一起去郊外钓鱼，大概要很晚才回来。中午时分，蓝天华特意打电话告诉她，叫她晚餐自己去上馆子，一个人做菜终究是太麻烦了。可是这些年她一直住校，爸爸也总是一个人自己做，却不见麻烦。 若茗的心里突然做出了一个叛逆的决定。从小到大，若茗是众人眼中的乖乖女形象。可是，她将辜负众人的赞赏！ 她不愿意将这样的事实告诉任何人，没有人可以接受这样的她，也没有人能帮得了她，她已经坠入十八层地狱，只能经受日日的折磨，或许，她最不应该的，就是不该轻信了爱情，不该爱上了一个冷若冰霜的男人！ 中午时分，若茗简单地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她必须走，走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去，所有的苦果，她将一一承受！ 放下手中的那一封信，她终究是走出了家门，没有回头，也不能回头！ 向阳县。 这是位于a市和b市之间的一个小县城，县城的人大多数以竹制品为生。所以整个县，到处都可以见到大片大片的竹林，汇成一片翠绿的竹海，一年四季，都美不胜收。借着美名，许多人便慕名来这里观光游览。 若茗之所以来这里，完全是因为它是母亲的故乡。 租房子给若茗的是一个七八十岁年纪的老奶奶，若茗称呼她为韩奶奶。 第一次，一个人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若茗苦笑一声，她现在算不算是一个被世人遗弃的可怜女子呢？ 若茗从来不知道，怀孕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她的妊娠反应很严重，时常吐得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虚脱了一般，吃了安胎药却还是不见好转。 韩奶奶是个过来人，没过几天就看出她的现状，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对于若茗亦是同情，每天不是嘘寒问暖，就是找一些好的补品拿来给她，热情极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望着手机里那无数通的未接电话，有爸爸的，有子萧的，也有柳晋惠的，只是，若茗也只能通通都视而不见。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她也只能走到底！ 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笑得有些苦涩，“宝宝，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吧！”从今以后，她的生命，将和以前的二十一年完全切断，以前的所有，她将忘却！ 第二十六章 胡能有定，宁不我顾（五） 晨曦微微出来，金黄的阳光照在寒冷的地面，为冬日的冷色调增添了一抹温情，犹显得难能可贵。 若茗关了门，她需要去买一些生活用品。若不是母亲留给了自己一笔积蓄，或许，她现在早就在某个角落射射发抖了吧？ “韩奶奶，早上好！”若茗见到正站在门口张望的韩奶奶，笑着打招呼。 “若茗这是要去哪儿？”韩奶奶问道。 “我要去超市买一些东西，一会儿就回来！韩奶奶，天气冷，您还是回屋去吧，冻着了可不好！”若茗劝道。 “不打紧，我外孙今日回来，我要在这里等等他！”喊奶奶笑道，满脸的骄傲，“你不知道，我外孙可棒着呢！” “您真幸福！”若茗笑道。 走进超市，若茗继续买了一些孩子的必需品，虽然还有几个月，可是她已经慢慢地准备一些东西了，毕竟，她是一个人的！ 突然，若茗只觉肚子一痛，手中的篮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东西散落了一地。 “小姐，你怎么样了？”一个人影过来扶住她。 若茗感觉痛楚少有减轻，“没事，没事！”她道。抬头看向那身影，他有着的轮廓很深邃，声音像是电视里的男主角，整个人给人一种睿智而又深沉的感觉。 “小姐，要不要去医院？”他又问道，似乎不放心她的状况。 “我没事，只是胎动而已！”她笑道，在异地，一个陌生人能如此关心她，心中总是会升起一股暖流。“谢谢你！”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头。 结了账，待回到家的时候，只见韩***家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奥迪，却不见人影。 若茗心中了然，大概是她的外孙回来了。 走了几步，却听见韩***叫唤。“若茗，来来来！” 若茗转头，才发现韩奶奶被一个身影扶着，站在一株已经落叶的银杏树下，笑得灿烂。 她走了过去，只觉得她身边的那个身影是如此地熟悉，或许是说，他们刚刚才见过！ “是你！”若茗惊呼。 那人似乎也有些意外，然而很快便向她点头致意。 “怎么，你们认识？”韩奶奶意外道。 “外婆，我们刚刚在超市遇见过，她似乎有些不舒服！”孟少国看着韩奶奶，视线却又扫过若茗。 “原来是这样！”还奶奶笑道，“若茗，这就我外孙，叫孟少国，你叫他少国就可以了！” 若茗点头微笑。 孟少国看着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那双清澈的双眸，像是一弯清泉从心底流过，她白皙的脸庞上，拥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郁，不知不觉地，竟触动了他的心。 “少国啊，这是若茗！”韩奶奶继续说道，热情极了。 “你好！”孟少国开口。 若茗也道：“你好！” 若茗走后，韩奶奶看着若茗的背影，却长长地叹了口气，“若茗这孩子命不好，少国，能帮她的你就要多帮帮她，知道吗？” 孟少国不太明白外婆的意思，“怎么了？” “她呀，来这里几个月了，但是对于亲人，却只字不提，我想，大概是那个薄幸的男子伤了她，唉···” 孟少国看着若茗消失的方向，心中苦涩，那样纯真的女孩子，谁舍得伤害她？又怎么忍心呢？ 第二十七章 胡能有定，宁不我顾（六） 自那以后，少国便总是有意无意地去看看她。或许每个人都是一块磁铁，只要遇上那个人，就会自然而然地被其吸引，忍不住向她靠近。 时间仿佛如流水一般地，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走路也渐渐不方便起来，坐在房间的地毯上，她看着那些为宝宝而准备的东西，露出一笑。 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忘却所有，却独独还记得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傲然独立，他的冷漠深入骨髓！此时的他，在异国，又会沉醉在那个女子的怀中呢？她不敢叫自己想下去。 爱情，她不早就领略过它的蚀骨了么？那种东西，真的不值得去相信，不值得啊！ 忘了吧，把一切都忘了！ “若茗！”少国在外面敲门。 若茗艰难地起身，去开门，一就是那个沉稳的他，似乎他天生就给人一种安全感，让她产生一种依赖。 “少国，你怎么来了？”她笑道。 “最近的官司刚打完，一时闲了，便想来看看你！”作为律师，他已经是完美的了！ 若茗一笑，“韩奶奶一定很高兴你能回来！” “是啊！”少国亦是笑。 “对了，外婆告诉我，你再过不久就要临产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会及时赶过来的！”少国道。他也担心，她如今一个人行动如此不便，该怎样照顾好自己？ “嗯，谢谢你，少国！”能遇上他，或许是她的福气吧！ 初夏的天气，总是yīn晴不定，一会儿是晴空万里，一会儿却又是倾盆暴雨。豆大的雨滴敲打着窗户，发出刺耳的响声，树叶在雨中刷刷作响，左摇右晃，像是找不到支点。窗帘被风吹得到处乱飞，像是披头乱撞的蛾子。 若茗撑着桌子，用尽力气站起身来，缓慢地想要去关窗，窗外漆黑一片，借着灯光，能看见细细密密地雨滴交错成线，像一只巨大的网压下来。 她将窗户关好，已是在喘粗气了。最近越发地行动不便，连在房间里走几步也累得不行！她拉好窗帘，却未留意到地板上已经积了雨水，一个转身，沉重的身子一时无法平衡，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那一瞬间，若茗突然觉得，似乎全世界骤然毁灭！ 腹部传来剧痛，她的手抚摸着腹部，身子却无法动弹，只觉得一股温热从腿上留下，她面如死灰，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袭来，可是意识却还是清楚的，她的孩子··· 她用力咬牙，企图得到一丝清明，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电话机旁边，她必须要撑着，否则，她的宝宝就有危险了··· 顾梓淳，此时的她，竟是从未有过的恨他！她以为自己可以很洒脱地对他一笑而过，以为自己早已经将这个名字抛到九霄云外，可是此刻，她的脑海中，他的面容竟是如此清晰地浮现在她的面前。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拨通韩***电话的，只是昏迷之前，她似乎看到了许多身着白衣的人，在她的眼前晃个不停，每个人的神色似乎都很严肃，像是面临大敌。可是，她却再也支撑不住，终是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第二十八章 胡能有定，宁不我顾（七） 眼睛缓缓地睁开，视线像是被马赛克一样，只是朦朦胧胧的一片，若茗眨了眨眼，用力地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纯白。 眼前的一切，都是纯白，这颜色让她害怕。 “若茗，若茗？” 她转动眼球，呆呆地看着映入眼帘的人，是少国。可是有什么，有什么不对劲，似乎身上一下子少了什么东西。 孩子，是她的孩子！ 她摸着自己的腹部，那是平坦的一片，呼吸似乎一下了停滞下来，她猛然抓住少国，“孩子，我的孩子···”眼泪竟直接滴落下来，甚至连一丝的痕迹也没留下。 孟少国看着一脸惊恐的她，她声音凄厉，脆弱而又绝望，得像是一头面临死亡的绵羊，或许，更甚之。 “告诉我，我的孩子怎么了？”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孟少国能感觉到她手的冰凉。 他扶住她的双肩，“别担心，若茗，你的孩子没事！” 她愣住，没有表情，眼睛紧紧地盯住他，像是不相信，“真的吗，没有骗我？” “没有！”他露出一个笑容，“是个男孩！” 她突然掀开被子，“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我要去···” “若茗！”他制止住她疯狂的动作，“你现在身子还很弱，过几天再去看他吧，好不好？”若不是外婆及时打电话给医院，她们母子，或许···想到这里，他的心总就无比憎恨那个让她如此痛苦的罪魁祸首！ “不，我很好，我现在很好，少国，求求你还不好，你让我去看一看，就看一眼好不好？”她乞求道，声音哽咽。 看着她哭红的双眼，他心里无疑是感同身受，“好，我带你去！” 她的脸上，终于展颜。 隔着钢化玻璃，在离自己最近的保温箱内，她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他尚未睁开眼睛，可是却面容精致，粉雕玉琢，鹰钩鼻高挺，和他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若茗，孩子很健康，你···会是一个伟大的妈妈！”他蹲下身子，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若茗。 她一笑，笑得很美很美，手不自觉地摸上钢化玻璃，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 “他是我的孩子，他没事，真的没事！” 孟少国怕她累着，道：“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不，再让我看一会儿，我想记住他现在的样子！”她拒绝道。 病房内。 韩奶奶坐在床头，长满皱纹的双手握住她白皙的手，若茗能感受到她手中的温度，像是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这孩子，真是吓死韩奶奶了，若不是你打了电话，不知道后果···” “外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就不要多想了！”孟少国道，他亦不敢想象另一种凄惨的结果。 “不说了，不说了，若茗，要好好休息，知道吗？”韩奶奶看着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若茗，只觉得心中的怜惜更甚。 “嗯，谢谢你，韩奶奶！”她眼中含泪。若不是她，自己和孩子恐怕真的已经处在另一个世界了。 终于一个清静了下来，若茗看着医院纯白的天花板，眼泪缓缓滑落，流入卷曲的长发之中，消失不见。 顾梓淳，他可知道他已经做了父亲？ 不，他一定不知道，而她，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那个她用生命换来的孩子，只是她一个人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第二十九章 胡能有定，宁不我顾（八） 感受着宝宝在自己的怀里，若茗看着他那粉嫩的小脸蛋，幸福一笑。 医生说他虽算是早产儿，可是却很健康，让她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这个世界上，这个孩子于她是最珍贵的。为了孩子，她不会气馁，她会坚强地走下去！ “宝宝，与妈妈在，什么都不用怕！”她摸着宝宝的鼻子，笑道。 宝宝圆溜溜的大眼看着她，竟呵呵一笑，像是在回答她的话一样。 刚办完出院手术的孟少国进来病房，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他不敢打扰她，怕毁了她如今的快乐，认识她这么久，他没有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过，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她的笑里，总是滤下一片yīn影，让他也跟着神伤。 他也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少国？”她已经看到他了，会心一笑。 他走到床边，看着她怀里的小宝宝，只觉得没见过比这更可爱的孩子。 “想好给小宝宝起什么名字了吗？”他问道。 若茗道：“想好了，就叫蓝小凡！” “蓝小凡？” “嗯！”她点头，“我希望他长达以后做一个平凡的人，有着自己平凡的快乐，这样我就知足了！” 他心中感概，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看似天真浪漫的她，内心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沧桑与伤感！这样子的她，无疑是让他心疼的，或许，她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而他，愿意是这个依靠！ “他会明白妈妈的苦心的！” 若茗只是笑，转头看向窗外，夏日的艳阳已经高高悬挂在空中，像是一团金色的火焰，似乎昨日还是光秃秃的树木竟已是一片青绿，映着日光，显得油亮闪烁。知了也不安分地唱起歌来，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夏天，她遇见他的那个夏天。 其实，他们本就是两条平行线，各自居于各自的轨道，只是那一天，她错误地闯进了他的领域，结识了一场虚华，而得到的，是永生的伤痛！ “若茗，我们走吧！”他站起身来，说道。 若茗对上他的眼睛，点头应道：“嗯，走吧！” 医院，永远都不是个该来的地方！ 她小心地抱着小凡，踩着轻轻的步子，小凡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她生怕吵醒到他！ 孟少国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那呵护至极的样子，心中甚是感动！如若这个孩子当初离她而去，他敢保证，像今天这样微笑的若茗将永远不复存在，幸亏是他坚强地留了下来，给了若茗一个生活下去的希望，也给了她灿烂的笑靥！ “小凡，我们回家了，很快就到了哦！”她轻声说道， 回到家中，为了迎接她和宝宝，韩奶奶早已准备了丰富的晚餐，满是皱纹的脸上喜气洋洋，对小凡简直是爱不释手，直催着孟少国也给她生一个曾孙抱抱！ “奶奶，若茗，你们吃菜吧！”孟少国转移话题，对于外婆的着急，他恐怕还得采取持久战略！直觉告诉他，现在的若茗，不会轻易接受任何一段爱情！ “若茗，小凡真是太可爱了，我都不舍得还给你了！”韩奶奶笑道。 “韩奶奶，您天天都可以见到小凡的，别担心！”若茗笑道，只觉得心中充满的是甜美。 “倒也是！”韩奶奶应道。说着，便又开始逗弄怀中的小凡，活像是小凡的亲的曾祖母一般。 若茗曾想过，她的一生，大约是带着小凡，这样平凡地生活着。 可是她没有想到，命运永远不会给人提前预知的机会，而后发生的种种，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第三十章 六年之思，六年之忘（一） 六年之后。 豪华的私人别墅内，灯火辉煌，彩色的气球环绕在花环旁边，缀出美丽的图案。小提琴的调子优雅动听，衬出赴宴的人群脸上那些奢华笑容。 一个身着纯手工黑色阿玛尼西服的男子，款款走来，身旁挽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她身着一袭valentino白色长裙，颈间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 她笑看着他，幸福不言而喻。 “梓淳，今晚这宴会，你无疑是最大的主角！”林玉可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这种情人之间甜蜜的呢喃，令宴会中的女子，亦或羡慕，疑惑嫉妒！ 顾梓淳只是轻扬嘴角，冰冷的脸上笑得很浅。 “你们快看，顾总在那儿！”赴宴的女职员窃窃私语。 “是啊，他身边那个女子真是漂亮！”有人附和道。 “听说那是他的未婚妻呢！” 于是，一群女职员顿时失落，果然，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而她们这群丑小鸭，还是接受现实吧！ 突然，主席台上灯光一亮，主持人的声音顿时响起，“今晚是亚华公司十周年的庆典晚宴，让我们有请亚华的董事长顾梓淳先生上台致词！” 林玉可笑着鼓掌，视线紧紧地锁在优雅地走上主席台的顾梓淳。于他，她的心中长存感激，能在几年前与他相逢于千里之外的英国，那样冷漠的他，那样不凡的他，却也对她有所不同。 “今天是亚华十岁的生日，这是每一个亚华员工辛辛苦苦的结果，作为亚华的总裁，我很欣慰能看到亚华像今天这样生机勃勃···” 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周全而谦逊的，是的，比起六年前，他已经变了很多，这种改变，或许是因为身份的不同。可是，那只是外表，内心的他，还是那个冷酷的他，还是那个顾梓淳。 看着台下那个美丽的女子，他不知自己的情绪，他们的相逢，偶然至极；他们在一起，似乎顺理成章，可是他究竟对她是什么感觉呢？也许是爱，也许什么都不是。唯一觉得的，是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像极了某个人，无形中让他感到舒服。 致辞完毕，台下掌声雷动。 顾梓淳不急不慢地走下台，意外地发现几个发小竟也凑热闹来了！ “阿淳，哥们儿现在发达了呀！”李书君一身优雅的白色西装，动作却仍旧一副轻佻的模样。 “那不，有机会可要提携提携哥们儿！”农可维道。 顾梓淳面无表情，“一个是国内知名建筑设计师，另一个是软件工程师，你们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吧？”面对铁哥们的打趣，他毫不留情。 “你这个铁公**！”李书君骂道。 “唉，那你未婚妻是不？”农可维倒是注意到了远处那个白色的身影，她的视线一直往这边看过来。 顾梓淳看了看林玉可，点头道：“是！” “你行啊你，这么有气质的女人，嗯，哥们儿顶你！”对于顾梓淳能放下多年前的那段小儿女之情，李书君无疑是高兴的。 顾梓淳一笑置之，却转移了话题，“少国呢？” “他呀，这几年是魂魄都被勾走了！”农可维摇头，无奈地笑道。 “哦？”顾梓淳倒是好奇，那个稳重的孟少国也会有这么一天？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你还别说，那女人，是个未婚妈妈，可是谁晓得呢？咱们的哥们儿，孟少国同志，竟然好那一口！”李书君深感惋惜。 这么一说，顾梓淳只觉得更好奇。 31-40 第三十一章 六年之思，六年之忘（二） 林玉可拖着长裙，微笑着向三人走来。 “梓淳，这两位是？”她有利地对李书君和农可维点头致意。 “我叫李书君，你跟着阿淳叫我君子就可以了！”不给顾梓淳介绍的机会，李书君已经自己笑着伸手。 “我叫农可维，叫我维子就好！”农可维也迫不及待地伸手。 顾梓淳冷目一横，身旁的两人终于识趣地放下了手，只是一阵干笑。 “你们好！”面对这样有趣的两人，林玉可也忍俊不禁。她一直以为，像顾梓淳这样的人，他的朋友大概也都是很严肃的，没想到，这让她觉得很惊讶！ 宴会结束后，顾梓淳便派车送林玉可回了家，而他自己则开着兰博基尼，一个人行驶在夜幕下的马路上，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觉得，一颗心空了六年，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填满。 江边，虹泰会所。 下了车，服务员便热情地将车开去停好，他一个人进了贵宾房，今晚的他，只想喝醉，如此而已。 依然是烈性的伏特加，空荡荡的房间内，只能听的见酒倒在玻璃杯里的声音，闷闷的。刚才的热闹，似乎已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他就是那么会伪装，这六年，他学得最好的东西就是伪装自己。在别人看来，他光鲜亮丽，事业有成，可是自己过得怎么样呢？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冷笑一声，冰冷的眸子却没有一丝温度。 电话铃声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大声，他看了看手机，是林玉可。 敛了敛情绪，他终于接了电话。 “喂？”他声音低沉。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还在忙吗？”林玉可似乎很担心他。 “嗯！”他应道，“有什么事情？” 那边的林玉可微微一笑，“没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到家了！” “那就好！” “那你也早点休息，身体重要！”林玉可提醒道。 “我知道！” “那···明天见！” “明天见！” 挂完了电话，顾梓淳将手机扔在沙发上，继续喝着酒。为什么林玉可会成为他的未婚妻？他自己似乎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一个人在英国的他，很是迷恋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六年前，他似乎伤害了一个那样纯真的女孩，心虽愧疚，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这一辈子，被他伤害的女人，几乎数不胜数！ 然而，电话铃声却再次响起，让他微醉的脸上有些烦躁。 “喂？” “儿子，怎么宴会还没有结束，这么晚了还不回来？”那是许雅菊的声音，将公司全部交给儿子后，她就变得很清闲。以前，顾梓淳记得，妈妈是从来都会忘记打电话给他的。 “我等一下就回去！”顾梓淳说道。 “那你快一点！”许雅菊似乎有些着急。 “知道了！” 再次挂完电话，他重重地躺在了沙发上，有时候他真的迷茫。 所谓事业、贤妻、慈母，这样美好的一切他都拥有，他应该生活在一个天堂里，可是为什么还有在地狱里挣扎的感觉呢？ 夏暮烟，你他妈不是人，顾梓淳在心底咒骂，然而他更责骂自己，这么多年，竟然还在对她恋恋不忘，即使余下的，只是恨！ 第三十二章 六年之思，六年之忘（三）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大厅里的水晶大吊灯光芒四射，刺眼的灯光让他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双腿都有些开始踉跄，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只是觉得自己似乎一直没有停过。 “儿子？”许雅菊已经看到儿子回来了，只不过脸色微红，像是醉了。 许雅菊过来扶他，眉头紧皱，“喝这么多做什么？” “妈！”顾梓淳勉强一笑。 “以后别喝这么多，公司的应酬固然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你这样，不是存心让妈妈担心么？”许雅菊劝道。 “我知道了，妈！那我先回房了！”顾梓淳努力站直了身子，说道。 “儿子，你等等！妈妈有事情要和你说！”顾梓淳走了几步，便又被许雅菊叫住。 顾梓淳转身，不知道母亲的意思。“什么事？” 顾梓淳靠在羊皮沙发上，看着母亲的样子，似乎什么事情很严重似的。 “阿淳，你妹妹的事情，你大概一直都不知道吧？” “青蓉？那小丫头，能有什么事情？”顾梓淳不太明白。 “那小丫头打小就死心眼地喜欢少国，其他人看都不看在眼里！”许雅菊叹道。 顾梓淳倒是惊讶，“青蓉喜欢少国？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久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关心妹妹，当然不知道情况！”说起来，许雅菊又是一阵埋怨。 “喜欢就喜欢，他们俩个在一起，也是不错的事情，爸那边，爷爷奶奶那边自然很是赞同！”顾梓淳说道，两家都是老战友老熟识，自然也是不错的！ “谁说不是呢？”许雅菊道，“可是我听君子维子他们说，少国那孩子，却巴巴喜欢上了一个未婚妈妈！” 顾梓淳似乎也有点印象，今晚，他们似乎也说过。 “青蓉知道吗？” “就是知道了，现在一个人伤心得很，这些日子以来也不同人说笑了，只是一个闷闷的！”许雅菊担心道。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自然是想让你去劝劝少国，毕竟你们是从小的铁哥儿们，这些事情我们做长辈的反而不好去说！” 顾梓淳点点头，“我会试着去劝劝！” “嗯，那就好！”许雅菊终于安心了一些。 “青蓉现在在哪里？”顾梓淳问道。 “去你爷爷奶奶那儿了，那丫头，有什么事情总喜欢往那边跑，有时间你就去看看她，顺便也去看看你爷爷奶奶，两个老人也想你想得紧！” “好！那我先回房了！” 回到房间，顾梓淳只觉得全身都难受，解开衣服，便往浴室而去。 冰凉的水冲击着全身的每一寸肌肤，一个个细胞似乎都清醒了过来，让他的思维顿时清晰起来。 洗完澡出来，躺在宽大的床上，顾梓淳看着天花板，只是困，却没有了睡意。 孟少国那小子，到底是中了哪门子邪？自己的妹妹天真可爱的，他竟看不上眼？他倒要瞧瞧，那个带了个拖油瓶的单亲妈妈有什么好？ 然而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劝得动少国，他的脾气顾梓淳是知道的，对待什么事情都是极度认真，也难以改变他的意思。 不过，为了妹妹，他是必须去说说的！ 第三十三章 六年之思，六年之忘（四） 难得的周末。 一个人驱车来到市郊，顾梓淳是去爷爷奶奶家。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和以前的一模一样，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不曾在这里寻得着。 刘爷爷的身体还算硬朗，一下车便上来拉着他的手，呵呵笑道：“侬总算回来了，刘爷爷想死侬了！” 顾梓淳笑道：“刘爷爷，阿淳也想你的！” 听顾梓淳这么一说，刘爷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走进客厅，李香兰更是激动地迎了上来，“阿淳，你终于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说着，眼睛也有些湿润。 顾梓淳拥住奶奶，视线扫过站在奶奶身后的爷爷，笑着点头。 “奶奶，爷爷，你们二老这几年过得好吗？” “好好好，就是想你！”***声音有些哽咽。 “奶奶，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今后，一定经常来看你和爷爷！”顾梓淳笑道，越发觉得对待老人，真的是需要哄的！ “不错，出去了几年，回来的感觉是不一样了！”顾思泽笑道，心中欣慰。 奶奶也满意地笑了，“怎么不带你的未婚妻回来给我们瞧瞧？” 说实话，顾梓淳并没有带她来见爷爷***意识，只是一笑，“下次吧，她今天有事情！”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顾思泽直接问道。 “是啊是啊，快些挑个好日子，就把喜事给办了，你不知道，我和你爷爷盼着抱曾孙已经很久了，阿淳啊，你可要加把油，知道吗？”奶奶催道。 顾梓淳不语，只是点头。 和爷爷奶奶聊了一会儿天，顾梓淳便知道青蓉一个人在房间里弹钢琴。 他起身上楼，已经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阵钢琴的声音，他渐渐走近，才听出来，原来是肖邦的《离别圆舞曲》，曲调忧伤，不觉把他的心也搅乱了。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大大咧咧的小丫头，竟然会有这样悲情的一面。 他轻轻敲门。 曲调应声而停，不一会儿，房门便被打开。 “哥？”顾青蓉诧异。 “小丫头！”顾梓淳一笑。 “你怎么会过来？”顾青蓉笑道，似乎有些不相信。 “怎么，只许你来，不许我来了？法律似乎也没这项规定吧！”他进了房间，里面的家具都是白色的法国家具，一架白色的古董钢琴立在墙边，他似乎记得，这是爷爷一次去德国的时候，买回来送给青蓉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哥，你这不是存心打趣我么？”青蓉笑了笑，倒也没什么遮掩的。 “妈妈都跟我说了！”他看着青蓉，那个总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转的小女孩，隔了几年，似乎一下子就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我就知道，否则你也不会过来找我！”顾青蓉道。“不过我还好啦，能吃能睡，打不死的蟑螂一只！”她突然大笑。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顾梓淳也讽刺道。“有时间我会约少国谈一谈！” “随便啦！”她装作不在意。 “阿淳，青蓉，下楼来吃午饭了！”奶奶在楼下喊道。 “走吧，哥，我要饿死了，一起去吃饭吧！” 顾梓淳点头，知道她不想多说什么，这种事情，他毕竟不是当事人，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更何况，他自己不也是个爱情的受害人，又能说些什么？ 第三十四章 六年之思，六年之忘（五） 吃完饭，顾梓淳便起身告辞了，说是公司还有一些事情。 兰博基尼开出了大门，向市区而去。在车上的时候，顾梓淳拨通了少国的电话，说是晚上一起去聚一聚，少国倒也答应得爽快，说定了地点就告诉他一声。 当然，顾梓淳同样也拉上了君子和维子，毕竟人多好办事，这种时候，他们两个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b市的环城路上坐落着一座别致的建筑，造型怪异，远远看去，像几根柱子搭在一起，却和谐又雅观。这便是市里最有名的vip酒店－－－－fantasyworld，君子那小子的设计杰作。四人坐在豪华包厢内，农可维直嚷嚷着要李书君请客。 “我请就我请，难道哥们儿连顿都管不起？”李书君豪言壮语。 “那敢情好，我们就随意啦！”农可维笑得特贼。 李书君特有一种被逼上梁山的错觉，只怕今晚，被剥掉一层皮是轻的，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倒是很有可能！想到这里，不觉面色微变。 “阿淳，想喝点什么？”农可维问道。 “82年的lafite！”顾梓淳看着李书君，冷笑道。 “你存心宰我是么？”李书君已经镇定不下来了。 农可维幸灾乐祸的笑道：“自己愿意的，现在反悔不得了！”他又看向少国，问道：“少国你呢？” “随便吧！”孟少国也不为难君子。 “还是少国你好！”君子颇有感概的说道。 一顿饭下来，大概李书君也只有哀嚎的份儿了。不过，顾梓淳知道，那点钱，他还是付得起的，否则也不会存心宰他。 “少国，听说你喜欢上一个女人，是吗？”顾梓淳终是进入今晚的主题。 少国摇头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地品了一口。“你消息还真快！” “少国，其实我真是不明白，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又带着一个孩子，怎么着，你这个孟大律师也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女人吧？”农可维直接说道。 孟少国皱眉，“你们没见过她，自然不能明白我的心思！” “我是不能明白！”李书君点头道。 “少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你知道，我妹妹···”顾梓淳劝着，却感觉已经词穷，他向来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青蓉的事情我很抱歉，也许是一直以来我们的相处，让她误会了什么，这一点我很抱歉，阿淳！”他说得认真。 顾梓淳一笑，拍了拍孟少国的肩膀，“没事儿！” 四个人一时无语。 突然，电话铃声却打破了宁静。 “喂？”孟少国看到屏幕是的名字，赶紧接了电话。 “好的，我马上过去，你先别急！”孟少国猛地起身。 挂了电话，顾梓淳看他神色严肃，问道：“怎么了？” “小凡他生病了，我先走了，咱们下次再聚吧！”说完，人便飞快地消失在了包间里。 顾梓淳一愣，小凡，谁啊？ 李书君夹了一口菜，慢条斯理地吃着，然后才解释道：“那个女人的儿子，今年五岁了！” 顾梓淳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当时少国会那么着急。 “你还别说，哥们儿我还真想见见那个女人！”农可维笑道。 这么一说，三个人的心里似乎都有一股冲动，都想一探究竟，让孟少国如此着迷的女子，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第三十五章 六年之思，六年之忘（六） 从酒店到达向阳县县城是平坦的高速公路，因此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孟少国便已经到了。 想到若茗打电话说小凡发烧在医院里一直嚷嚷着要找孟叔叔，他便有些揪心。若不是真的必要，他知道若茗是不会打电话来的。这六年来，尽管他一直守在他们母子的身边，可是她有什么苦处却从来不说，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 黑色的奔驰停在医院门口，他便匆匆进去了。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 顺着过道，孟少国找到了若茗告诉的病房号。 沉了沉呼吸，孟少国这才轻轻去推开门。 病房内，那个身着白衣黑裤的她，身影显得很单薄，她背对着他坐着，一双手紧紧地握住床上那个小身影的手。 “小凡不要哭，孟叔叔等一会儿就来了！”她安慰道。 “若茗！”孟少国叫她。 若茗转头，疲倦的脸上突然显得喜悦，“你来了，少国！” 他笑着点头，靠近病床去看小凡。 “孟叔叔···呜呜···”小凡一见到孟少国，却哭得更大声了。 “小凡不要哭，不然孟叔叔就走了！”孟少国笑道，他将小凡脸上的眼泪擦干，像是一位慈爱的父亲。“小凡是个男孩子是不是，男孩子是不能随便哭的！” “小凡不哭，不哭！”小凡努力地让自己不哭，模样甚是叫人心疼。 若茗站起身来，转身看向窗外，这么多年，没有父爱的日子，对于小凡她真的很亏歉。而少国的心思，这么多年来或多或少的她都能了解，可是，她却已经没有勇气再爱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小凡也倦了，在孟少国的安慰下，也渐渐睡去。 孟少国帮小凡盖好被子，抬头看着若茗，仍旧只是看到她的背影，朦朦胧胧的，似乎让人抓不住。 “若茗，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留下来照顾小凡，你明天还要去酒店工作呢！”他走到她身旁，劝道。 若茗回头，眼睛有些红，却依旧微笑，“没事，我不累，倒是你，开了那么远的车！” 看着她的样子，孟少国便觉得心中如刀割，明明是那么脆弱的一个人，却装得比谁都还坚强！ “若茗，其实···有时候，你需要人倾诉，需要人来依靠，我···” “少国，你看时间这样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去看看韩奶奶也好！”若茗打断他的话，“我很好，你不必太记挂我！” 孟少国见她如此，终究不再说些什么，只能点头。“那你也早点休息！”他想走近她的世界，可是她却将心门紧闭，即使他真诚的敲门，也始终没有回应！ 待孟少国走后，若茗的眼泪一下子倾泻而出，她不是不想依靠，而是她已经不敢再相信爱情了，尽管少国是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们母子，可是，她的心里，那个影子，始终存在，她怎么样也挥之不去！ 门外，孟少国靠在墙上，还没有走远，他能清楚地听见她哭泣的声音，只是，他不能进去，她那么努力地笑着，他怎么忍心去打破她的面具呢？ 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烟，他抽了一根，顿时过道里弥漫了白色的烟雾，像是一层薄纱。许久，他才慢慢地走出医院，留下一串落寞的脚步声。 第三十六章 六年之思，六年之忘（七） 军政大院。 顾梓淳坐在靠椅上，看着对面正在抽烟的顾建军，他突然觉得爸爸似乎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丛生，但是却仍旧精神矍铄。 “爸，你和阿姨还是搬个新房子吧，这里太旧，住着总是不舒服！”环顾四周，房子显得有些拥挤颓旧。“新城区那边开发了不少舒适的私人别墅，我去帮你订一套吧！” “不用！”顾建军吐了口烟，“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想搬了！更可况你阿姨，亦是个念旧的人！” “阿姨怎么不在？”他问道。 “你阿姨同一帮老朋友逛街去了，若是知道你要回来，她定是不去的！”顾建军道。 顾梓淳点头，知道阿姨也是打心里疼自己。 “对了，听说你在向阳县开发了一个项目，是做什么？” 顾梓淳道：“我打算在那里建一个度假村，那边的环境不错，不少人都喜欢去旅游！”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喜欢旅游的，和我们当年比起来是开放多了！”顾建军笑道。 顾梓淳也笑，“过几天我会去那边考察一下情况，看看工程进度！” “这样就好，看你能把你妈妈的公司经营得这样，确实不错！”顾建军欣慰，但他心中却还是有另外一件事情的，“不过梓淳，你应该知道，你爷爷奶奶希望你和玉可尽快结婚，你的意思呢？” “这个还不急！”顾梓淳干笑道。 “怎么不急？再过几年我就退了，也是想要抱孙子的！”顾建军的声音一下子大起来，像是在训斥不听话的士兵一般。 顾梓淳默不作声，知道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驱车离开大院，顾梓淳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一直要拒绝长辈们结婚的建议，其实他和玉可，也是迟早要结婚的，可是心中却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抗拒感。 甩掉这种无奈的情绪，他打通了自己的私人助理陶然的电话。 “喂，陶然？” “顾总，有什么事情吗？”陶然接听道。 “去向阳县考察的日期定下来了吗？”他一边看着前面的车，一边问道，其实母亲多次说要请司机送他，可是他却始终不喜欢。 “是的，就在下周一！” “好，那先这样！” 挂完线，他向酒吧而去。酒吧永远都是一个放弃烦恼的好地方，是他热衷去的地方。 脱掉西服，顾梓淳靠在一边，动感的音乐震撼着耳膜，几个想要过来搭讪的女郎被服务员挡在前面，悻悻而归。顾梓淳冷笑一声，看着那些女人，他丝毫没有兴趣。 这一生，难道就要在这种恨里挣扎着死去吗？ 他似乎还记得当年酒醉的时候，他曾经和一个女孩子说过，这个世界是没有爱情的，那个女孩子却不相信，她的名字，他似乎还记得，蓝若茗！ 六年了，很多事情早已物是人非，不知道此刻的她，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记得，他狠狠地伤过她！ “先生，您已经喝了很多了，还是不要喝了！”服务员过来劝道。 顾梓淳看着服务员，什么时候他连喝酒的自由都没有了？ 他目光冰冷，“滚开！” 服务员见他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退了下去。 顾梓淳继续倒了一杯，一口饮尽。 第三十七章 六年之思，六年之忘（八） 正值初夏，天气甚好，加长的宾利车一路往向阳县而去。坐在车里，顾梓淳简单地看了一下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业绩确实值得高兴。 “陶然，还有多久会到？”他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因为我们没有走高速，所以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陶然说道，他身为顾梓淳的私人助理，一直做得兢兢业业。“再过一会儿，就会见到大片大片的竹林了，那景色，很漂亮！” “是吗？” “嗯！”陶然点头。 果然，再行了大约二十分钟以后，便见到车外大片的竹林汇成一片翠绿的竹海，偶尔一阵风，便形成了连绵起伏的波浪，甚是壮观。 放下车窗，便感觉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种感觉真的很舒服。 再这样的地方兴建度假村，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项目，顾梓淳微微一笑，已经能看到项目的前景了。 宾利加长车终于停在了向阳县县郊。下了车，便看到工人们正井井有条地忙着。 戴好工头递过来的安全帽，顾梓淳大略地巡视了一下度假村的建设进度，照目前的状况，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全面开放。这里，他将打造成顶级的商务度假村，是亚华公司目前最重要的一个项目。 巡视一圈完毕，顾梓淳又与项目总监陈剑波详谈了一下细节问题，便已是傍晚时分。 因为陈剑波自己的向阳县人，便殷勤地邀请顾梓淳一行人进县城里去吃一顿便饭，顾梓淳倒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 到达县城的时候，陈剑波找了一家全县最好的酒店。 坐在私人包间里，菜都上了桌，看起来虽然不如市里的好，却也很有特色，让人食欲不减。 “顾总，我敬你一杯！”陈剑波端起酒杯，笑道。 顾梓淳公式化地微微一笑，举杯。 包间外，若茗因为做事比较麻利，被经理叫了过来，经理也是知道，今晚的客人，异常的尊贵。 “若茗，记得要小心，不要犯错误！”经理再三提醒道。 “是，经理！”若茗点头应道。 看着经理走了，若茗的心这才稍稍定下来。这几年都是在这里做服务员，按她大学都没毕业的水平，工资已经算是不错了，养活她和小凡是基本够了。可是上次小凡病了一场，便让她有些难以应付。 “服务员！”包间里突然传来了声音。 若茗赶紧开门，进了包间。 “请问有什么需要？”若茗半弯着腰，问道。 “再上一道白雪肉丝，顾总要的，快一点！”陈剑波吩咐道。 “请稍等！”若茗一抬起头来，便对上了那双清冷的眸子。 她完全不知所措，就算做梦，她也梦不到和他重逢时的场景，可是此时此刻，他西装革履，竟然就坐在她的面前。 顾梓淳无疑也是看到了她，只是一眼，他便记起她来，蓝若茗。或许说，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若茗逃似的出了包间，交代完厨房点的菜后，她便一下子往洗手间冲去。不可能的，他早已经出国了，而且已经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再见他，还是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波动。 那是顾梓淳，是她最迷恋的男人，也是她孩子的父亲！ 第三十八章 六年之思，六年之忘（九） 出了洗手间，她向经理请了假。 一路走出酒店的门，她不敢再往后看，也许他早就已经认不出她了，可是她不敢回首，一回首，她怕自己又再次陷入那双迷人却又冰冷的眸子里。傻了一次，已经够了，足够了！ 回到家，从包包里拿出钥匙正要开门，却被一阵刺眼的车灯直射过来。 突然，车灯骤然熄灭，若茗看过去，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与记忆完全重合的挺拔身影。望见他的那一刻，手中的钥匙瞬间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让她找回了一丝理智。 顾梓淳向她走过来，依旧不带什么表情，他本可以将她忽视而过，可是，心中却不由自已地跟了出来，或许，只是想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他走到她身边，“好久不见！”他终于一笑。 若茗不觉一愣，这就是他笑的样子吗？那时的她，时常幻想，他笑的时候会是怎样，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女孩，早就随着时间一起消逝了。 “顾总！”她鞠躬。 只是一瞬间，他的笑容便消失不见，这样子的她，不对！或者说，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不知道顾总找我，有什么事情？”若茗努力地笑着。 他眼睛盯着她，“你变了！” 若茗觉得这话可笑，“当然，时间是会改变一切的，也会让人变得成熟，我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傻得可爱的小女生了！” 他不语，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愧疚，似乎觉得她这样子的改变，是因为自己！ 一下子，韩奶奶便带着小凡过来了。 “若茗，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小凡一直念叨你呢！”韩奶奶蹒跚的走着。 然而，一个矮小的身影早已经拥入若茗的怀中。 “妈妈，小凡想你！” 若茗心中动容，母性的一面****，她抱着小凡，笑道：“小凡，妈妈也想死你了！” 顾梓淳看着眼前这一幕，无疑是更惊讶了，原来，她早已结婚，还有了这么大的孩子。 此时的小凡也看见了顾梓淳，他松开若茗，走过去打量顾梓淳，一双大眼和若茗一样，清澈可爱，然而，锐利的鹰钩鼻却和某人如出一辙。 “叔叔，你的鼻子和我好像哦！”小凡笑道，觉得眼前这个人虽然冰冷，却甚是亲切。 “小凡，别乱说话！”若茗捂住小凡的嘴巴，生怕被顾梓淳看出什么来。 顾梓淳听了这话，也如此觉得，他甚至觉得，这个小男孩像极了他小时候的那种调皮不羁。他一定是产生了错觉，顾梓淳这样告诉自己。 “你···你是小凡的爸爸，是不是？”韩奶奶亦是看出了什么，“你就是那个六年以来对她们母子俩不闻不问的坏人，是不是？” “不···不是的！韩奶奶，你误会了，他不是，不是的！”若茗只觉她还不及隐瞒，所有的真相却都一下子被抖了出来。 顾梓淳的心里也不觉的产生了疑惑，难道真如这个老人家所说吗？可是，他不记得，他们曾经在一起过，这不可能的！ “你走吧，顾总！”若茗抱起小凡，紧张地说道。 “若茗，你怎么这么轻易地让他走？”韩奶奶替若茗抱不平，那孩子，就是太善良了。 “韩奶奶，我扶你进屋吧，您真的误会了！”若茗不敢再看顾梓淳。 待三人都进屋之后，顾梓淳只觉得今晚的一切，似乎太过滑稽！ 第三十九章 六年之思，六年之忘（十） 从窗户旁边偷偷地往外看，若茗见到顾梓淳在门口站了许久，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于顾梓淳，她其实从来不曾了解。许久，她才看见顾梓淳上了车，不一会儿，车子便消失在眼前。 “若茗，傻孩子，你为什么要否认呢？”韩奶奶皱眉。 “韩奶奶，你不知道！”她转过身来，眼睛已然湿润。 “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这些年一个人带着小凡，什么苦都只能自己扛，韩奶奶看不下去啊！”韩奶奶又是不解，又是同情。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而且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再大的事情也该淡忘了，我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该再有什么交集的！”她将眼泪擦掉，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小凡。 小凡则大眼盯着若茗，唤道：“爸爸！” 韩奶奶看着，只是叹气。“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着小凡啊，毕竟小凡是需要爸爸的！” 若茗看着小凡，一只手爱抚地摸着他的头，笑道，“嘘，这是秘密知道吗？” 小凡笑着点头，还带着兴奋的样子，“小凡知道，他是爸爸，小凡不会告诉别人的，妈妈！” 若茗见他乖巧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疼，将他拥入怀中，她赞道：“小凡真乖！” 没有再说什么，韩奶奶一直都知道，若茗不是个随意改变心意的人。她就是习惯一个人默默地将所有的苦都往肚子里吞，谁也不告诉，好让谁瞧着她，都是高高兴兴的！ 那边，顾梓淳回到酒店，所有的人都已经在等他了。 “顾总，您总算回来了！”陶然算是放了心。 顾梓淳什么都没有说，下了车，他又吩咐了陈剑波一些事情，接着便说要立刻启程回a市。 回到家，已是很晚了，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脚步有些轻飘飘的。 西服被重重的甩在床上，本来不错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那个老人家无缘无故地说他是孩子的爸爸，而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却也那样高兴地看着自己，蓝若茗她呢，像是在紧张着什么东西一样，他们都奇怪得很！ 爸爸？他怎么可能会有个那么大的孩子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砰砰砰。 “阿淳，睡了吗？”门外是许雅菊的声音。 顾梓淳起身去开门。 “什么事，妈？”他问道。 “儿子，你妹妹的事情你和少国谈了吗？”许雅菊问道。 “妈妈！”顾梓淳揉了揉头发，“这事儿改天再说好吗？我很困，先去睡了！”一方面是敷衍，一方面他是真的很累。 关了门，不再理会什么，一下子躺到了床上。 许雅菊只觉得奇怪，有没有谁惹到他，怎么摆一张臭脸，给谁看呢？ “哎，你先告诉我你到底说没说啊？”许雅菊继续敲门。 可是许久，里面仍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许雅菊只得作罢，看来也只有明天早上才能问他了，总之这事她是一定要有个答案的！毕竟，关系到女儿的幸福！ 顾梓淳并没有真的睡着，这样失眠的日子，似乎是常事，可是今天，一想到她的事情，他就不只是失眠那么简单，虽然知道没几分可能，但他心中已经产生了疑惑，就一定要弄个清楚。 第四十章 既见君子，我心伤悲（一） 一大早，顾梓淳正准备去公司，却被许雅菊逮着正着。 “妈！”顾梓淳叫道。 “儿子，你等一会儿，跟我先说清楚再走！”许雅菊追问道。 顾梓淳微微一笑，“妈，这事儿我还没说，等哪天空了，我会去和少国谈谈的！” “你真是，你妹妹的事就是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许雅菊抱怨道。 趁着时机，顾梓淳出了门。 刚到公司，就意外的接到了顾青蓉的电话。说是下个月一号是奶奶七十五岁的寿辰，老人家自是不喜欢铺张，可做晚辈的却是想着热热闹闹的庆祝一番，办一个晚宴！他知道，这大概是父亲的意思。 知道了大概，顾梓淳便想着要不要告诉她和少国聊天的结果，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小丫头，我和少国，已经聊过了！” “哥，这事儿你就别替**心了，我又不是非他不嫁，没他我也不会跑到庙里去做姑子的！”顾青蓉笑道，却显得有些失落。 “小丫头，这样最好，他的心意，勉强不得！”他劝道。 “知道知道，你还是想一下你自己吧，大家都催着你和玉可姐结婚呢！” 说着，那丫头便挂了线。顾梓淳叹了一口气，自己也心烦。结婚，既然大家都催着，那么就结吧！ 可是这之前，他必须要搞清楚一件事情。 “喂？”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调查一个人！” “请问是叫什么？” “蓝若茗！”他的连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想打消心中的疑惑。 挂完电话，顾梓淳的视线转向窗外，灰蓝的天空遮住了阳光，耸立在天空之下的是众多的高楼大厦，那单调的色彩压过来，让人看着眼乏！ 切断电话的顾青蓉，可爱的笑容上眼泪却不知什么时候划落了下来。哥的话已经那样明显了，她真的是什么机会都没有。蹲坐在地上，看着床头那个可爱的小木马，思绪竟一下回到了多年之前。 那时的父母还没有离婚，他们一起住在军政大院里。大院里的孩子都喜欢一起玩闹，小小的她跟在哥哥后面，努力地想要参与他们男孩子的游戏。 b市的夏天是极热的，而冬天却也是很冷的。哥哥和少国他们喜欢追逐着打雪仗，而她也不甘闲坐着，自己跑到中间去加入他们的战斗，那时的她，真的以为自己是花木兰，以为自己是穆桂英！可谁料想却被一个雪球砸得摔倒在地，半边脸都红肿了。一场美梦的破碎，加之身体的疼痛，一场大哭是在所难免的。 但那一刻，这只小木马却走进了她的心田。 孟少国将自己心爱的小木马送给了她，还对她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后来的后来，她已经记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但还记得那天出起了太阳，照得人心窝都是暖的。 小木马在桌上静静地立着，一动不动。顾青蓉拿起它，轻轻抚摸着，因时间久远的缘故，小木马已经变成了灰黑色，但却柔亮。温热的晶莹滴落在马背上，倒映出一片伤心的模样。 她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那个人，是她的同事，也是她的好朋友！ 41-50 第四十一章 既见君子，我心伤悲（二） 咖啡厅内，顾青蓉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窗外。马路上，一对身着紫瑟晴侣装的男女相拥而过，女子温柔而笑，腼腆含羞，男子俊朗阳光，侃侃而谈——一对璧人。 “我来了！”一个身影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只见她颀长的身形，清爽的短发，略黑的皮肤上透出一层薄薄的汗珠，此人，正是柳晋惠无疑。 “你总是这样冒失，柳大主编！”顾青蓉一笑，对于这位同事兼好朋友，她是佩服得很，或许，“拜倒”这个词更确切。 柳晋惠坐了下来，将顾青蓉为她点的柠檬汁一饮而尽，“味道不错，就你最了解我！” “才不是我呢，我哪比得上子萧了解你呢？”顾青蓉打趣道。 柳晋惠嘟嘴，眼神也变得落寞，“才没有，子萧才不会在意我呢！”这么多年了，他心里的那个人她也清楚了，只是她不明白，若茗为什么会突然就不见了，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 “你是说，子萧还没有忘记那个女人？”顾青蓉也曾听柳晋惠说过几次。 “你没见过她，否则你也会爱上她的！”柳晋惠笑道，对于若茗，她从来都是把她当作最好的朋友，所以她知道若茗的魅力，“子萧一天没找到她，都不会死心的！” 顾青蓉落寞一笑，“那你至少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我呢，整个一绝望！” “别怕，赶明儿奔三的时候，咱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吧，省心又省力，多划算！”柳晋惠笑道。 顾青蓉扑哧一声笑出来，明明是件伤感的事不是么，怎么讲得像是菜市场买菜一样？ “对了，下个月一号我奶奶生日，你和子萧一起过来吧！”顾青蓉说道。 “也好，说实话，认识这么久也没去过你们家！”柳家爽快地答应。“不过子萧我不好说，不知道他肯不肯？”她的话一般都被他当耳旁风，她也已经习惯了！ “随缘吧！” 柳晋惠大笑起来，“你装什么深沉啊？还随缘呢，我道是山上下来的隐士仙姑呢？” “去你的！”顾青蓉骂道。 一个是大大咧咧的，一个是活泼可爱的，两个人凑在一起，或多或少都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感觉，本来心情低落的顾青蓉被这么一调剂，倒也好了许多。 柳晋惠说了着许多，又是一阵口渴，点了杯冰咖啡。对于咖啡，顾青蓉是不喜欢的，总觉得就算加了多少糖也都是苦的，然而她倒是喜欢橙汁的味道，甜里透着一点点酸味，就好像生活一般。 “等一下去哪里？”柳晋惠问道。 顾青蓉摇头，“不知道，也许去逛街，但又不是很想去！”她抿了一口橙汁，用彩色吸管轻轻在玻璃杯里搅拌着。 “那咱俩一起去逛街去，为了塑造以及维持一个良好的淑女形象，本小姐我是需要那么一点外包装的，但是现在包装纸有些缺乏，一起去看看呗！”她怂恿道。 顾青蓉笑着摇头，“也好！”很难想象，她的头脑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有趣的词儿，似乎可以将所有不顺心的事情都当成空气。 “那还等什么？快点行动吧！”她说一不二，已经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她就舍命陪“淑女”吧！ 第四十二章 既见君子，我心伤悲（三） 不过两天的时间，顾梓淳便得到了回复，望着手中那一份厚厚的资料，他无疑是震惊的。 原来会调查她，只是为了求一个安心。 可是，结果却是相反的。 照片里那张可爱的小脸微微笑着，一双大眼睛闪烁如星辰，而最像他的，是小孩的鼻子。 猛然回想起那晚小凡说的话：“叔叔，你的鼻子和我好像哦！” 可是他不记得，六年以来，他的头脑里没有有关他们曾经在一起的任何记忆，唯一的记忆则是蓝天大饭店的那一晚。 对，是那一天，记忆定格的那一天。 “我们之间没有事情发生最好，若是真的发生，那也不是因为我爱你！” 那时，他忽略了她眼底的心伤，也忽略了她眼角无声滑落的泪水。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 她没有说实话，他恍然大悟。 猛地站起身来，他大步迈出了办公室，甚至连手机也忘了拿，那个孩子，竟是他的儿子，是他和她的儿子！ 刚送小凡去幼儿园，若茗便准备去酒店上班，然而路上便遇到了孟少国，他是专程来找她的。 树下，他站在黑色奔驰车旁，一身休闲装打扮，褪去了一些往日的深沉，给人一种阳光的感觉。他微笑着向她走过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金色的礼盒。 “少国？”若茗唤道。 “若茗，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他像是在请求，可是更多地是一种期待。 若茗心中疑惑，“什么事情？” 他将手中的礼盒递给她，“下个月一号，我需要一个舞伴，想来想去，我始终希望，那个人是你！” 她愣住，心中顿生的想法就是拒绝。“少国，你知道我···” “不要拒绝我，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请求你，所以我希望有一个圆满的回复，答应我好吗？”他希望能将她带给众人认识，更希望众人明白眼前这个女子是多么值得人去爱！ 是的，六年了，他近乎固执地守在她身边，如果没有他，她无法挺过来！ “好，我去！”她接过了礼盒，感激地笑道。 见她点头，孟少国终于松了口气，一号是顾***生日庆祝晚宴，那一天，一定会是一个很难忘的日子吧！ “但是少国，我可说好，若是我让你丢脸了，可不要怪我！”对于那种酒会的应酬，她压根儿也不会！ “你多想了！”他笑道。 到了酒店，看着礼盒里华丽的宝蓝色礼服，腰间缀有无数银光闪闪的水钻，料子也是上好的丝绸，礼盒里面，还配了钻石耳环和项链，皆是昂贵的真品，他竟然这样细心，可若茗却心中一沉，想必那定是一场奢华至极的宴会，而渺小如她，本就是和那样的奢华格格不入的，然而少国那番话，让她根本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 收好礼服，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当初没有遇见顾梓淳的话，她的人生，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永远都只有无可奈何吧！或许她会以一种很自豪的姿态，并肩和少国出现在宴会上面，谈笑风生，应付自如。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心中有的，都是自卑！ 记得当年，她也曾山花烂漫，也曾畅谈人生，也曾芳心暗许！ 而如今，那些少女时的美梦，不知早已散落在哪里，连影子都找不着了！ 第四十三章 既见君子，我心伤悲（四） 说兰博基尼飞快地行驶着，穿梭在僻静的高速路上，窗外，风声呼啸而过，如白驹过隙一般。顾梓淳在车内，眼睛盯着前方，将速度一加再加。六年了，他竟从来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顾梓淳眉头紧皱，那个傻女人，天底下大概不会有比她更傻的女人了！她竟然放弃了学业，放弃了家人，一个人来的这个陌生的地方。 当车子停在门前的时候，她没有在家。 顾梓淳下了车，看着那极为简陋的房子，心中一阵苦涩，那种感觉，也许是因为同情，还多了一些怜惜。 “你又来做什么？”韩奶奶拄着拐杖走过来，语气里是一种厌恶，害得若茗那样伤心的男人，一定不是好人！ 顾梓淳皱眉，仍旧不语。他准备上车，她在哪里上班，他很清楚。 “你等等！”韩奶奶叫住他。 顾梓淳回头，“什么事？” “小凡正准备放学了，你去那儿，若茗一定是在那里的！”她叹了口气，脸色也缓和许多。 “谢谢！”说完，他便上了车。 在韩奶奶看来，这个男人，似乎又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她也糊涂了，不明白年轻人的事情，不过在老人家看来，孩子是需要父亲的。 到达学校的时候，顾梓淳一眼就见到若茗带着孩子从学校里出来了。他下了车，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若茗脸上开心地笑着，一如多年前给他的感觉，却又多了一份成熟，她牵着小凡的小手，小心翼翼。 “妈妈，为什么别的小朋友说我没有爸爸？”小凡不解地问道，“我那天晚上不是见到爸爸了吗？” 若茗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这个问题，是她不想回避的问题。她摸摸小凡的头，“小朋友乱说的，小凡怎么会没有爸爸呢？” “那为什么爸爸不和我们在一起？”小凡问道，别的小朋友说，爸爸妈妈都是住在一起的。 “爸爸太闪光了，妈妈追不上他，所以只能仰视。现在妈妈累了，不想追了，只想和小凡在一起，这样好不好？” 小凡应着，却还是不明白妈妈说的是什么。 顾梓淳在身后，听着孩子的问题以及若茗无奈的回答，他只觉得难受。他伤害了一个最善良的女孩子，伤得如此之深！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他竟连一声叫唤都哽在喉咙。 她们的六年，那是他从来都不曾参与过的过去，心中的感觉，竟是那么遗憾！ 蓝若茗，她竟让他心痛！ 顾梓淳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b市，只觉得心似乎遗失在某个地方，找不回来了，又或者，六年之前他就已经丢了心。 回到家里的时候，玉可已经等在那里了。 林玉可一袭白色的连衣裙，可爱而又优雅，一双大眼见他回来，瞬间喜笑颜开。 “梓淳？”玉可微笑着迎上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顾梓淳皱眉，现在的他，最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林玉可的笑容有些失望，好在许雅菊出来抱不平：“这是什么话，玉可是担心你，才过来找你的！”面上虽然笑着，而心底却对儿子的不解风情甚是埋怨。 “我打你的手机，没有人接，所以···”玉可解释道。 “我没事，你回去吧！”顾梓淳脱了西装外套，转身上了楼。 许雅菊气道：“这孩子，吃火药了是吗？” “伯母，我没事！”林玉可微笑着，眼睛却有些泛酸。 她其实不明白，似乎从英国回来之后，他们之间，好像很多东西都变了，她似乎能感觉到，握在手中的幸福在一点点地流逝，而她，再努力抓紧，也挽留不住。 第四十四章 既见君子，我心伤悲（五） 顾宅。 院子里早就被布置得喜庆隆重，大大的烫金“寿”字立于中央，旁边各摆放了寿桃以及各色花盘，表演台上，则是用金色的蕾丝为背景，衬着灯光，显得十分贵气，无数金灿灿的小灯挂在树上，像是明亮的星星，装点得极为漂亮！ 正准备上台表演的是大提琴，古典音乐是李香兰最喜欢的，因此特意安排了演出。 顾青蓉穿梭在人群之中，可爱的笑容让所有的人都喜欢，奶奶更是自豪无比，恨不得将孙女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青蓉，我们来了！”远远地，柳晋惠便看到了一身米黄色短裙的顾青蓉，淡雅的颜色更是衬得她可爱纯真！ 顾青蓉一见是柳晋惠，自然很是高兴，视线移向她身边那个身着白色西服的男士，不用说，她已经知道是子萧。他戴一副眼镜，模样斯文，给人一种温润至极的感觉，难怪柳晋惠那丫头这么多年都舍不得放弃他，原来，他真的不是一个容易被放弃的人！ “你们好！”顾青蓉笑道。 子萧点头示意，而柳晋惠则有些羡慕，“你们家的排场可真大，比我想象的夸张多了！” 顾青蓉一笑，“哪里，套用我爷爷的话说，已经尽量低调了！” 子萧环顾四周，只觉得有些无聊，本不该答应柳晋惠来这个宴会的，只是，拒绝她，又于心不忍。 院子的另一边，孟少国和若茗已经到了。孟少国一身深灰色西装，深沉而儒雅，像是满腹经纶的学士。旁边的若茗，一袭宝蓝色的高腰长裙，腰间缀满的水钻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精心的妆容让她美得令人叹息，微黄的卷发随意地挽做一个髻，简单而雅致。她从来没这么打扮过，只觉得有些不适应。 “别紧张！”孟少国伸手，示意她挽着自己的手臂。 若茗微微一笑，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深吸了口气，玉手轻轻挽上他的手臂，两人一起步入会场。 “呦，是少国吧？”李香兰已经看到了他们。 “顾奶奶，生日快乐！”孟少国笑道。 李香兰悦心一笑，视线不觉被他身旁的女生所吸引，“这位是···” “她叫蓝若茗！”孟少国转头看向若茗，介绍道。 “顾奶奶，祝您生日快乐，希望您身体健康，笑口常开！”若茗笑道，只觉得眼前这位奶奶很亲切，让她一下子想到了韩奶奶。 “好好好，不错，金童玉女啊！”李香兰笑道。“你爸爸要是见到你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定会很高兴的！” 若茗刚想要解释，却看见一个女孩半跑了过来。 “奶奶，哥怎么还没来？”顾青蓉问道，宾客大部分都来了，可是哥的人影都没见着，他这个孙子当得也太没责任感了！ 然而顾青蓉话刚说完，就注意到身旁的两个身影。 “少国哥！”顾青蓉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他和身旁的那个漂亮而又脱俗的女生，很配，这种完美刺痛了她的眼睛！ “青蓉！”孟少国笑道。 而蓝若茗只觉得，这个可爱得像洋娃娃一般的女孩子很像一个人，却说不出来像谁。 李香兰笑道：“你哥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管他！” 顾青蓉微笑着点头，眼睛有些发酸。 “这位是？”若茗在少国耳旁悄悄问道。 “她叫顾青蓉，顾***孙女儿！”孟少国答道，丝毫没觉得俩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而顾青蓉，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今晚的灯光太刺眼，让她有要掉眼泪的冲动！ 第四十五章 既见君子，我心伤悲（六） 蓝若茗随着孟少国游走在宴会上，他似乎和谁都很熟识，她发现他在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地镇定自如，谦逊有礼。 若茗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她走到餐桌前，端起了一杯冰水，转身的瞬间，她突然觉得诧异，始料不及的诧异。 子萧不过是想往这边来透透气，若是知道今晚的宴会是顾梓淳家的，他一定不会来，然而，他却意外地看到了若茗。 六年不见的她，在这样璀璨的夜里，显得成熟而美丽，这样的若茗是他不曾见过的，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六年前，她单纯可爱的模样。 “若茗？”子萧的声音依旧那么富有磁性。他的脸上，是那种别后重逢的喜悦，像是多年前，他们一起放学回家，一起行走在有些陈旧的街道上，那样简单的快乐！ 她没有回应，眼睛却含着泪，她不敢看他，飞快地从身旁而过，这些都是她已经丢掉的过去，已经无力再把它拾回来。 “若茗！”子萧不解，他心中的若茗，不会那样决绝。 伴随着轻快的调子，会场上，男男女女翩然起舞，终于迎面走来了一对闪亮耀眼的男女，男子身着的一如既往是一身黑色的西装，冷酷神秘；女子则身着一件粉红色纺纱长裙，飘逸无比。 若茗只顾着奔跑，终究是没发现自己闯入了光芒四射的圈子，如果她知道的话，她不会这样撞上他。 她不知道自己撞到了谁，只一个劲的低头道歉。 当她终于抬头的时候，慌乱的视线对上那一对千年不变的冷眸。 顾梓淳，竟是顾梓淳··· 眼泪无声地划落，不知道是因为见到子萧的震惊，还是因为见到他的绝望。 他的意外被冰冷的外表掩盖得完好无损，还未来得及开口，已有人将她纳入怀中。 “若茗，你怎么了？”是孟少国。 若茗只觉得双腿发软，似乎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她轻轻开口：“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了！” “要去医院吗？” 孟少国如此温柔地扶着她，眼神流露出的关心，看在顾梓淳的眼里，却是那样的刺眼。他双目微眯，像是一头要发怒的狮子。 “梓淳，那个女孩子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林玉可挽住他的胳膊，好奇地问道。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林玉可的心底突然有一种威胁感，感觉那个女孩子好像是一个掠夺者，要夺走她的幸福！ 孟少国扶着若茗走出人群，身后却跟着一个白色的身影，白色的身影之后，还有一个火红的身影。 “若茗？”子萧继续唤道。 若茗突然停住脚步，她终究是逃不过的，终究是这样的。 她回头，笑了笑，“子萧！” 一旁的孟少国，心中苦涩，他有一种预感，过了今夜，若茗就不再属于他！可是转念又觉得好笑，若茗，什么时候又属于过他？ 不知什么时候，红色的身影已走到子萧前面，那是一个身材颀长的个子，她的脸上有欣喜，有激动，“若茗？” 六年不过庄周一梦，今夜，故人重逢，却这样措手不及。 “小惠？”原来，柳晋惠竟也在这里，大概是和子萧一起来的吧，她猜测道。 “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都快疯掉了？”一向开朗的她竟也哭了，柳晋惠抱住她，心中高兴。 若茗的眼泪亦是断了线，透过朦胧泪眼，她像子萧投去一个微笑。 子萧没有说话，只觉得那笑特别的动人。 第四十六章 既见君子，我心伤悲（七） “小惠，遇见你，真好！”若茗开口。往事像是放电影一般，不停地在眼前回放，那时的她们，还那么的单纯！ 一股凉风吹来，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淡淡的，像满树海棠凋落的余香。 “蓝若茗，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他的声音那么好听，犹如银箸敲打在青花瓷上，然而那悦耳的声音里，分明有冰凌，有霜雹！ “阿淳？”孟少国讶异，他竟也认识蓝若茗。 子萧不喜欢顾梓淳，从校园时代他就不喜欢他。在他的眼里，顾梓淳是花花大少，是无所事事的轻佻公子，他的成就，不过是仗着长辈们的光环罢了！ 若茗看着他，那张令她着迷的俊容，永恒不变的冷漠与傲视。 “或许，真的有这个必要！”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强迫自己摆出应有的尊严。 他无视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孟少国。她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着。 喷泉边，他站在那里，像一尊天神一般俯视着她。若茗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是那么渺小，渺小得像是沙漠中一路干涸的细沙，随风飘着，无处可依。 “孩子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开口。 她一震，最怕他知道的事情，还是被他知道了么？“你在说什么，我···我不明白！” “你还想骗我？六年还不够是不是？我告诉你，蓝若茗，小凡是我顾梓淳的儿子，这件事情，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他是生气，生气于她的傻，生气于她的默默承受！ “不，小凡是我的孩子，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她辩解道。 他冷笑，“不可能，他是我儿子！” 看着他那样的笑，她突然抛开了所有对他的敬畏与仰视，“顾梓淳，你扪心自问，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就算小凡是你儿子又怎么样，没有你这个父亲，我们母子也过得很好！” “我会把小凡接到顾家来！”他无视于她的责问。 “不可能，我不会把小凡给你的，他是我的命，是我最宝贝的···” “蓝若茗，你不想和小凡分开是不是？”他正眼看她，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疯狂的决定。 蓝若茗点头，“当然！” “你该知道我的能力，如果我要小凡，他就一定会到顾家来，但是你不和小凡分开也可以，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他突然就笑了。 “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的实力，她不过是只任她捏在手心里的蚂蚁罢了。 他看着她含泪的双眼，说道：“和我结婚！”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 “别误会，这不是因为爱，只是小凡需要妈妈而已！”顾梓淳心里明明想的不是这样，可是他却无法温柔地说些什么。或许，只是因为此刻的他在生气，生气于孟少国对她的亲密，生气于子萧与她的熟知！ 他的话如刀，如剑，如戟，总是那么恰到好处地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对于他，她从来都不该妄想些什么。她突然就笑了，笑得很灿烂，“这大概是我今晚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结婚，你以为天下的女人都非你不可吗？” “但是你没得选择！”他的声音压抑，显然，他比较喜欢七年前那个天真的她。 她的笑声停住，“顾梓淳，我只求你这一回，请你不要来打扰我和小凡的世界，很多女人排着队想为你生孩子，但是我只有小凡着一个孩子，就算我求你，好不好？” “你只有这一个选择，三天之后，我要知道答案！”他不再看她，大步地走出了她的视线。 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深渊远比六年前更深不可测，顾梓淳，他太狠！ 第四十七章 既见君子，我心伤悲（八） 奔驰车里，车窗外的路灯如流萤般快速掠过，一盏盏银黄的光点连成一串，像是一条银河，仿佛隔着他与若茗的距离。孟少国看着身旁的若茗，想问，却又终究没有开口。 而若茗则侧着头，看着窗外，只觉得所有的事物都像是被马赛克，模糊一片，又像是一部旧电影，色调黯淡而深沉。结婚，看似多么幸福而又美妙的一个词，而听在她的耳里，却感觉那么刺耳。他要的，不过是孩子，至于她，或许只是为了孩子而不得不增加的附属品，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这样悲剧的存在？或许，只是从遇见他的第一眼开始，从错误的一见钟情开始。 当车子稳稳地停下来的时候，若茗条件反射地开门。然而这动作却被孟少国制止住。他温暖的手覆盖在她冰凉的手上，显得有些突兀！ 若茗转头看他，她知道，他终是要问的。 “若茗，有些事情，我想···” “我知道，你一定想要问我，为什么会认识顾梓淳，是不是？” “不，我并不想知道你和阿淳的事情！”他看着她微红的双眼，“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你哭的时候，会想到我的肩膀，就像去参加宴会，我第一个想到的舞伴就只是你！”他微微一笑。 或许，只要他早一步，若茗会觉得自己可以爱上孟少国，可是，他偏偏晚了。 “谢谢你，少国！”若茗心中是无法形容的感激。 而他却道：“若茗，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他不喜欢她千万遍的感谢，那让他觉得见外。 若茗不语，只是避开了他的手，“已经很晚了，我先下车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手突然觉得有些空，孟少国眼看着她下车，也只有沉默。她的心，离他那么遥远，像是隔着几光年，他抓不住也握不紧。 大厅里，顾沛泽铁板着脸，一言不发，李香兰则忧心忡忡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顾梓淳，至于一旁的林玉可和顾青蓉，则是神情各异。 “你···你是在开玩笑吧？”林玉可笑道，不敢相信刚才说要解除婚约的那一番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玉可，话我已经讲的很清楚了！”顾梓淳说道，对于林玉可，或许她只是他在英国那段空虚的慰藉，虽然也曾想过要和她结婚，但是如今，是再无可能了。他不爱她，他亦不适合她！ “胡闹！”顾沛泽拍桌而起，“你这是什么浑话，玉可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是啊，阿淳，你这是做什么呢，奶奶生日，你就是这么让我高兴的？”李香兰也不能接受。 “是不是今天的那个女人，是不是？”林玉可也站起身来，“一定是她，对不对？”她的预感，果真应验了！ 顾青蓉也记起，孟少国身边的那个女人，她看着哥的眼神，而哥看着她，亦是··· “爷爷，奶奶，今天少国带来的那个女人，会是你们的孙媳妇！”顾梓淳无视于林玉可的质问，只是对两位老人说着，“我们六年前有了一个儿子，今年已经五岁了！” 第四十八章 既见君子，我心伤悲（九） 二老闻言，只觉得不可置信。而林玉可和顾青蓉，也是一惊。 “你说的是真的？”林玉可从喉咙挤出几个字来。 顾梓淳转头，视线终于对上林玉可，见她梨花带雨，心中竟是有些麻木的，是啊，他一向无情，一向冷血！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你···你这个混球，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嫌我活得太长了是不是，气死我你就甘心了，啊？”顾沛泽大声骂道。 “老顾，你先消消气！”李香兰劝道，“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说完便问道顾梓淳：“现在她们母子在哪儿？” “我不管她们母子的事情，阿淳，识相地话就马上和玉可结婚，玉可是个好姑娘，容不得你这样负心！”说完，顾沛泽便甩手而去。 李香兰叹了口气，知道他是动真格的了。 “梓淳，让我们忘记今晚的事情好不好？”林玉可握住顾梓淳的手，她可以卑微地求他，傻傻地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只因她不能够失去他，“我们可以回到在英国的那段日子，那么快乐···” “玉可，我们单独谈一谈吧！”顾梓淳道，很多事情，他或许早就该说清楚，只是以前没有想好，而现在则是非说不可。 看着二人出去的背影，明明那么般配，中间却仿若隔着天涯海角。 顾青蓉在靠椅上，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对于哥哥，她觉得自己并没有了解过他，只是她有一种预感，似乎所有的现状都将被改变，因着那个叫蓝若茗的女人。 夜凉如水，将夏日的炎热消散殆尽，空气量有一层薄薄的凉意，林玉可突然觉得有些冷，望着眼前挺拔的黑色背影，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梓淳回过身，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眼神望着林玉可，“解除婚约对于你我来说都是一种解脱，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留恋！”他无法爱她，放手该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她给他的，也只是一种慰藉，并不等于爱情！ “不···不是这样的，梓淳，放弃我们之间的爱情，怎么会是一种解脱呢？”她抱住他的手臂，像是哀求，“如果你想要回那个孩子，我也可以接受他，只希望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玉可，放手吧！”这句话其实很早以前就想对她说了，所以面对长辈们的一再催婚，他始终无动于衷。而这一句，才是他最真心的抉择。 “不要···”她哽咽道，“梓淳，你知道吗？没有你，我一个人活不了！”只是一瞬间，泪便有如泉涌。 他突然觉得她这话可笑。似乎在多年以前，一个女孩子也和她说过几乎同样的话。她说，梓淳，你就是我的空气，没有你，我觉得自己就会窒息！可是当她放弃他，牵住别的男人的手时，她仍然活得那么洒脱，彼时的他，方才了悟，这个世界，谁会因为谁就活不了呢？ “梓淳，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一定可以很幸福的，我们···” “玉可，我的幸福，早就飞走了，现在不过是一种责任而已！” 她不明白他的话，只是觉得她已经彻底失去他了，失去了他们之间最宝贵的东西··· 第四十九章 既见君子，我心伤悲（十） 第二天，子萧便来看若茗了。 当子萧看见小凡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兴奋与激动都化成了遍地的忧伤。 若茗知道他一定会很惊讶，他的反应，已在意料之中。 “这···就是你六年前离开的原因？”他似乎了悟。 若茗点点头，低头对小凡说道：“小凡乖，向叔叔问好！” 小凡眨巴着像极了她的大眼，乖巧地笑道：“叔叔你好！” 一句话，将他的期许震得支离破碎，他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怎么样也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 “小凡，先去找韩奶奶玩好不好，妈妈和叔叔有事要谈！”她蹲下身子，理了理小凡的衣襟。 “嗯！”小凡懂事地应道，便三步做两步地跑出了屋子。 “若茗，他是谁的孩子？”子萧扶了扶自己的银框眼镜。 若茗犹记得那时的子萧喜欢戴黑框的眼镜，总觉得不适合他，果真像现在这样，整个人更显得玉树临风。 “你戴这样的眼镜更好看，黑色不适合你！”若茗道。 子萧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其实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追究谁与谁的真相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你说是不是，子萧？” “不，若茗！”他抓住她有些粗糙的手，“不，你不知道，这六年以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找你，也没有一天不在想你，直到昨晚，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子萧，我知道你的心意！”若茗说道，“但是你知道吗？小惠才是适合你的女人，而我，或许只是你的一个过客，是不值得铭记的！” “不是这样的，我只知道我心中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一直都是···” “可是子萧，我不喜欢你！”她说得决绝，因为她必须这样，“一直以来，我都喜欢依靠你，像个大哥哥般地依靠你，你是我的偶像，是我的亲人！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亲人？原来绕了一圈，他终究只是自作多情而已，她说的话那样果断，没有留下丝毫的臆想给他。 “那谁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孟少国？亦或，顾梓淳？” 一听到“顾梓淳”这三个字，若茗便觉得心中一阵悲伤。 “若茗，你到底还想隐瞒我到什么时候？”他问道，心酸全都涌上心头，六年了，他像发了疯似的找了她六年了，可是，她却还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藏起来。 若茗无奈，终究是点头，“是，孩子是顾梓淳的，那只是六年前一个错误！”美丽却又残忍的错误，到至今为止她都不愿再回想的错误。 从昨晚的情形来看，子萧亦能猜测出一点，果真是这样的。 不愿启齿，终究是要将埋藏在心底的伤疤再一次揭开，虽然会痛，可是该面对的，她躲不过。 听完若茗一席话，他不敢相信，那样需要保护的若茗，竟然这样地过着。心疼的感觉蔓延全身，他已分不清楚那是爱情，还是在得知真相后的心痛。 “若茗，为什么要让自己躲着，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顾梓淳···” “不，是我的错，是我不自量力，是我自己太天真了，不关他的事！”若茗打断他，她微微仰头，不让眼泪流出来，“子萧，我现在很好，真的！” 他皱眉，她的话或许只有白痴才相信吧！忍不住地，他将她拥在怀里，声音也缓和了许多，“一切都过去了，若茗！”这六年，她过得这样幸苦，而这一切的造成者，都是顾梓淳！ 过去了？不，一切还刚刚开始，若茗心中苦涩，只是说不出口。 第五十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一） 刚从亚华出来，顾梓淳便见到了在门口久候的子萧。冷冽的双眸对上儒雅的子萧，令空气都增添了一抹火药味，他们彼此之间就算没有若茗，也从不会是朋友。 “顾梓淳，我想和你谈一谈！”子萧开口，纵使俊秀的面容，也多了平日里没有的敌意。 “我看没这个必要！”他不屑道。 “为什么没有必要？”他亦语气不善，“若茗也许会任你摆布，任你伤害，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那般善良！” 他皱眉，只道：“如果你只是来这里替你喜欢的女人讨公道，那么你可以走了！”他不需要任何人来指责或是训斥他，即使他心中于若茗是真的愧疚。 “我来，只是叫你放过他们母子，请你不要去伤害她们！”子萧放缓了语气。 “小凡是我的儿子，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教我！”他越发不悦。 突兀地一拳，顾梓淳竟被打到在地，嘴角顿时流血。 “那我来教你！”孟少国不知从何处出现在两人眼前，他眼中充满怒意，拳头紧握，俯视着地上的顾梓淳。“你以前伤害那么多女人，我不管你，也没兴趣管，可是你伤害谁都可以，就是不能伤害若茗！” 顾梓淳用手抹去嘴角的血渍，站起身来。他反而一笑，“看来，她的魅力还不是一般的大！” “顾梓淳，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恶，当初若茗为了生下孩子，差点连命也没有了，你知道吗？”他永远记得那天她惨白如纸的面容，地上的血迹是那么地刺眼，让他不敢直视。“身为父亲的你，又在哪里呢？这六年，你又知若茗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顾梓淳心中一沉，脸上竟是再也笑不出了。他无法想像若茗是怎样地挣扎着，只是觉得心里又一阵刺痛，隐隐约约地，像是要把他给吞噬。 子萧看了一眼孟少国，对他亦是有所耳闻，但仅仅知道他是国内有名的大律师，其它的便无从所知。而今天的一切，竟让他心中有一种佩服！ “小凡，我自然会负起应有的责任，而若茗，会和我结婚！”他说得认真。 这话听在孟少国的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意味，“你还嫌伤她不够深是不是，若茗她再也经不起你的冷情···” “你凭什么就断定我一定会伤害她？”他打断他，“少国，还有子萧，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纵使你们都爱她，她也不会是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因为，她将是我的妻子！” “顾梓淳，你疯了是不是？”子萧气愤。 “你放弃玉可，却选择和若茗结婚，莫说若茗不同意，就是同意，我也不会让你得逞！”孟少国说道，“阿淳，如果你还念兄弟之情，就罢手吧！” “不可能！”他态度强硬，“如果你当我是兄弟，我们的情谊还在；如果你硬是要绝交，我也无所谓！”他从来不喜欢受到任何的胁迫，即便如今是他最要好的兄弟，他决定了的事情，绝不更改，该是他的，他便绝不松手！ 孟少国看着顾梓淳如此坚毅的眼神，竟有一种错觉，顾梓淳，他真的对若茗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吗？为什么他觉得事实并不是这样呢？ 51-60 第五十一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二） 三天不过转瞬，顾梓淳真的说到做到，果真准时出现在她和小凡的面前。 顾梓淳看着若茗右手牵着的那个小男孩，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这真的是他的儿子，他竟然会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虽然意外，可心中竟是存在那么一丝欣喜的。 若茗警惕地看着他，清楚地知道他今天的来意。 “你想好了吗？”他看向她，语气也不像先前冰冷。 她有一瞬的恍惚，这么温柔的顾梓淳，是她记忆里不曾有过的。 他皱眉，她好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这让他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 “叔叔！”小凡挣脱若茗的手，笑着去抓住顾梓淳的大手。 顾梓淳看着那张酷似自己的笑脸，心中生出一种不言而喻的满足，可是却不满意他的称呼，“你妈妈没有告诉你，你该叫我爸爸吗？” 小凡转头，一双大眼睛眨巴着望了一眼若茗，继而回头说道：“妈妈说，这是秘密！” 顾梓淳不悦，“以后只能叫爸爸，知道吗？” 小凡则兴奋地点头。 若茗看着小凡高兴的模样，这样的场景，多么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可是出了孩子，他们之间仍旧没有丝毫的联系。 “只要你让我和小凡呆在一起，那就结婚吧！”她终于开口。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和小凡分开的，纵使知道这是一场绝望的婚姻，她也只能接受！ 顾梓淳听到若茗这么说，才感到满意。其实来之前他一直知道，为了孩子，她一定会答应。可是竟也会有些害怕，怕她会不顾孩子，转头决绝地走掉！他强迫自己不去理会这种莫名的害怕，对她说道：“明天我会来接你和小凡，你收拾一下东西吧！” 若茗一惊，“去哪里？” 他皱眉道：“既然选择和我结婚，自然就是顾太太，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 若茗沉默，是啊，这样的地方配得上蓝若茗这个名字，却配不上“顾太太”这个无数人仰慕的称号！ “我和妈妈要去和爸爸一起住吗？”小凡激动地问道。 顾梓淳蹲下身子，微笑着摸了一下小凡的脑袋，说道：“当然！” “耶，太好了，小凡可以和爸爸一起住了！”小凡顿时抱住顾梓淳的脖子，顾梓淳搂住小凡，却觉得这画面甚是熟悉。似乎在许多年前，他也曾这样搂着父亲的脖子，嚷嚷着要长得比父亲更高，可是自从父母离婚之后，他跟着母亲，而父亲又娶了新太太，他便渐渐地和父亲生疏了。可如今，在小凡身上，竟又找回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若茗仍希望他能给她转圜的余地。 “我顾梓淳做的决定，绝不更改！”他和多年前的语气如出一辙。 若茗知道自己白问了一场。好吧，既然如此，那她也只有往前走了，她已回不了头了，从七年前那场错误的一见钟情开始，她就已经回不来头了！ “好，我和小凡明天会等着你来！”她一笑，眼睛有些酸，可是竟已流不出眼泪。多年之前的多年之前，她还是那个天真的蓝若茗，那样无忧无虑笑着的她，她自己竟是再也找寻不着了。突然觉得顾梓淳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对，女人爱上他，不会得到幸福！ 原来，他说的，这么真！ 第五十二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三） 回到家中，已是午夜时分，可家中仍旧开着灯，似乎仍未入睡。 走进客厅，迎出来的便是顾青蓉。 “哥，你今天到哪儿去了？” 顾梓淳脱了白色的西装外套，不答反问：“什么事？” “妈妈听说了你的事，气极了，一大早就搬到东郊的私宅去了！”顾青蓉面容严肃，不知道哥哥这次该怎么解决这么大的娄子！ 顾梓淳自是料到母亲定会很生气，“随她去吧，过几天她的气自然就消了，没事的！”说完，便要上楼。 “那玉可姐呢？”顾青蓉问道，“听说她很伤心，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了，也不吃东西！” 顾梓淳看了一眼顾青蓉，只说：“我知道了！” 说完便向楼上走去，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道：“明天我会接若茗和小凡过来，你叫佣人打扫两个房间出来吧！” 顾青蓉看着哥哥再次转身上楼，敢情她刚才的担忧哥哥丝毫都不关心。她知道，无论如何这次是谁也劝不了他了，爷爷奶奶那边虽然生气，却也拿他无可奈何，更何况还有个孩子的存在，二老的心思终究是有些软，而妈妈强烈的反对似乎也完全不奏效。 次日，告别了关照于她多年的韩奶奶，若茗带着小凡，终究是坐上了顾梓淳的车。 车子一路飞快，若茗带着小凡坐在副驾的位置上，翠绿的竹海渐渐消失在眼帘，慢慢地，展现出城市的繁华，b市，六年了，除了少国邀请的那一晚，她从不敢踏足！ “带了身份证吗？”顾梓淳突然问道。 “嗯！”若茗点头。 “等一下去民政局，把证领了吧！”他没有什么喜怒，只是专心地看着前方。 若茗看他俊美的侧脸，若是以前，她定会雀跃，可是如今，心中竟是无边的苦涩。诚然，他大方地给了她万人景仰的“顾太太”头衔，可是她需要的，不过是他一丝丝的对她的爱。她一笑，那是奢侈的想法！ “好！”她答道。 顾梓淳转头看她，却只看到她的卷曲的长发，而小凡则朝着他兴奋地笑着。他朝小凡微微一笑，继续看向前方。 他能给她最多的，也不过是一张结婚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若茗从来不知道，结婚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两个人站在一起，一张合照，再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一切便已成定局。 只是工作人员看着若茗带着小凡，不觉有些了然，这个年代，多数的男男女女，似乎都是习惯了先上车，后补票！ 当真正到达顾家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钟。若茗知道顾家是不简单的，它是这样的奢华，仅仅是她的房间，一看便知都是称得上收藏品的装饰。她的渺小，原是与生俱来的，而这样的环境，才造就了那个无数女人梦中的男子。 “这是我的附卡，你拿着吧！”此时的顾梓淳已经换了一件黑色的衬衣，通身的气质，竟不像是存于现实之中！ 若茗摇头，“不必了，我···” “我不希望在别人眼里，顾太太是一副穷酸的模样！”他打断她，心中却有些自责自己的话语。在她面前，他总是这样，明明想的是一个意思，说出来的却是另一个意思！ 若茗接过银行卡，手却有些颤抖，这样的举动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自尊都被踩在地上，可是，她竟无能为力！ “想吃什么就叫佣人做吧，我可能很晚才回来！”他说完，便移步离去，像是在掩饰自己的自责。 她能感觉到自己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一瞬，一颗心，已经跌倒了最谷底！ 第五十三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四） 顾梓淳出了门，开车便往军政大院而去，父亲那边，老早就已经打电话催他过去了。 所有的人都反对这场婚姻，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和她去登记结婚了，有时候，他自己亦不明白为何要这样的固执。 顾梓淳到的时候，顾建军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时政要闻，手中的香烟已经积了很长的一截灰。 一见到他，顾建军的脸便沉了下来，将报纸丢到一边，却不开口。 “爸！” “嗯！”顾建军应道。“坐吧！” 顾梓淳像是执行命令一般地，坐在了父亲身边，这个世界上，让他最有所顾忌的，除了爷爷，恐怕就是父亲了。 “把她们母子接过来了？”顾建军问道。 “是！刚刚去了趟民政局！”他倒是老实交待。 顾建军看着他，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撇下人家娘俩六年不管，一点男子汉的承担也没有！” 顾梓淳到没想到顾建军生气的是这个，他原是以为父亲会像母亲那样反对他和若茗结婚，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外！ 见他不语，顾建军继续说道：“改日叫上她的父母亲，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吧！” 顾梓淳点头，若不是父亲提醒，他也从没往这方面想。是啊，她离家六年，家人该是担心坏了吧！ “至于玉可，你好好去跟人家道个歉，不要一直都是不闻不问的，是个男人，就把该面对的做好啰！”顾建军严肃地说道，仍旧是像在教训属下的语气。 顾梓淳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我知道的，爸！” 在那里顺便吃了饭，顾建军又嘱咐了许多，这才放他走人。 回到家里，看见若茗带着小凡在客厅里，顾梓淳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们，心情似乎有些不一样，像是家里面忽然多了一些人气，那像是一种情结，总感觉有个特别的人在等待着自己的归来。 他一笑，自己恐怕是想多了，要知道，这场婚姻是源于他的威胁。 “妈妈，我想念韩奶奶！”小凡窝在若茗怀里，说道。 “那哪天妈妈带你回去看她好不好？”若茗笑道。 “嗯，小凡也想孟叔叔！” 若茗一愣，少国此时又是怎么想的呢？他绝对不会比她好过，她知道，只是她舍不下小凡，也就只能照着顾梓淳的意思走。于少国，她是无尽的亏欠！ 顾梓淳走过来，脸色却不太好，他的儿子和少国如此亲近，让他心中不悦。 “爸爸！”小凡一见到顾梓淳，便显得有些激动，一股劲地直往顾梓淳怀里钻。 或许是小凡的热情，让顾梓淳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看向若茗，若茗也正看着他，但一对上他的眼神，她便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父亲说，让你叫你父母过来，大家吃一顿便饭！” 父母亲？她已经六年都未曾见过父亲了，现在的他，又是怎样一种光景呢？ “什么时候？”若茗问道。 “尽快吧！”顾梓淳答道，说完便看向窝在他怀里的小凡，问道：“明天叫妈妈带你去新学校，好不好？” “好！”小凡举起粉嘟嘟的右手，笑得极为开心。 “很晚了，妈妈带你去睡觉吧！”若茗拉着小凡的手，劝道。 “小凡想跟爸爸妈妈一起睡！”以前的幼儿园同学都说是和爸爸妈妈是一起睡的，现在爸爸妈妈终于住在一起了，他最想做的事情，莫过于和他们一起睡！ 若茗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若是一般的夫妻，孩子的这个小小要求，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她和顾梓淳，不是。 “小凡乖，明天爸爸要上班，我们不要吵爸爸好不好？”若茗道，她不敢看顾梓淳，只是将小凡拉到了自己怀里。 小凡似乎也听懂了妈妈的话，乖乖地跟着若茗上楼。 顾梓淳看着若茗避之不及的模样，心中自是非常清楚她的意思，或许她真的爱过自己，但那只是在六年前。 第五十四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五） 新城区，顾青蓉驱车来到这里，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玉可姐住的地方。 她始终都很担心玉可姐的状况，因此特地来看看她，在顾青蓉的眼里，玉可姐彷如灿烂的钻石，美丽闪亮，却也异常脆弱。 顾青蓉见到林玉可的时候，是在她的房间里，厚重的窗帘没有拉开，整个房间显得有些yīn冷压抑，却还整齐，林玉可躺在床上，面色憔悴。 “玉可姐？”顾青蓉唤道。 林玉可微微睁眼，见是顾青蓉，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梓淳来了吗？” 顾青蓉摇摇头，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她也是失意的那一个，可是看到玉可姐这副模样，心中更甚感概。 林玉可一脸失望，可还是勉强笑了笑，“青蓉来有什么事吗？” 顾青蓉坐在床头，问道：“玉可姐，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值得吗？”哥哥的意思她清楚得很，对于玉可姐，实在没可能。可是她不明白，哥怎么能如此地狠得下心，就算为着亏欠若茗母子，也应该和玉可姐把话说清楚，这样对双方来说都好。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林玉可无奈，“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自己像现在这样狼狈！” “哥已经把他们接回家了，他们去登记了！”顾青蓉终究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或许会让玉可姐是雪上添霜，可她只是想叫她认清楚状况。 林玉可只觉得全身一震，顾梓淳竟然如此地快，不过三四日的时间，竟已经变了个天！ “青蓉，”林玉可拉着顾青蓉的手，“你带我去见见她好不好？我要去见见那个叫蓝若茗的女人！” “见她，作什么？”顾青蓉不解。 “我想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林玉可叹息，而且，她还想最后再挽回一次自己的爱情。 顾青蓉见她这般模样，自然是不忍心拒绝。 在客厅等待了许久，顾青蓉终于看到林玉可下了楼，她身穿一件嫩绿的雪纺短裙，妆容亦是精心打扮过的，和刚才的模样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我们走吧！”林玉可道。 “你确定要去？”顾青蓉反问道，她不明白玉可姐为什么一定要去找若茗。 “嗯！”玉可点头。 最终，顾青蓉不再多说什么。 一路上，并无过多的言语，当到达自己家的时候，门卫一见是顾青蓉，便赶紧笑着开了门。其实顾青蓉一直都喜欢往爷爷奶奶那边去，倒是自己家不太想回，总觉得屋子大得可怕，她不喜欢一个人呆着。 她们到的时候，若茗正准备出去，本来说要送小凡去幼儿园，可顾梓淳却代劳了。她看得出来，小凡在他心目中，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待看到进来的两人，她只识得顾青蓉，而一旁那个身着嫩绿色短裙的女子，看起来优雅妩媚，却似在哪里见过，感觉熟悉得很。 “嫂子！”顾青蓉生涩地叫了一声，然而一说出口却又觉得不妥，毕竟玉可姐还在身旁。她原来，一直笃定地认为，叫玉可姐作嫂子是迟早的事，可是，一切都变了。 玉可看着眼前的若茗，温婉的脸上，一双大眼清澈动人，微卷的长发像是紫藤花一般倾泻下来。她无疑是美丽的，美丽而又淡雅。 第五十五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六） 林玉可微微一笑，很是漂亮。“若茗你好，我是林玉可！” 若茗点头致意，“你好，林小姐！” “嫂子，玉可姐说有事情要找你！”顾青蓉倒显得有些为难起来。 若茗听青蓉这么一说，甚是不解。 “她，是哥以前的未婚妻！”顾青蓉终是艰难地说出实情。 蓝若茗并不知道，顾梓淳原是有未婚妻的，看着林玉可，这样闪耀优雅的一个女子，再想想顾梓淳，不觉感叹，他们，那样般配！ 林玉可道：”我只是想找你谈谈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坐吧坐吧，大家坐下再说吧！”顾青蓉笑得有些假，她忽然有些后悔带玉可姐过来，这样的气氛，着实不好！ 三人坐定，若茗心中却苦涩而悲伤。他原是有这么完美的一个结婚对象，可是她的再次出现却让一个女子陷入这样的困境！ “我并不知道他有未婚妻！”若茗先开了口。 “若茗，或许你觉得我的到来令你不安，但我只是想来看看，我到底输给了怎样的一个女子！”林玉可说得凄凄。 若茗苦笑，输？她又何尝赢过呢？ “林小姐，你没有输，我也没有赢，只是有的事情，纯属无奈而已！” 林玉可看着她的脸，不甚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心中准备的那一番话，却哽在喉咙。 “你如今的感受我知道，也明白，我真的很抱歉给你造成这种困扰！”若茗道。她时常在想一个问题，顾梓淳，他的真心，到底在哪里呢？大学时代，他的风流韵事，而如今，他的威胁强迫，这样的他，到底真正爱过谁呢？亦或根本就不存在他爱的人？ 林玉可突然笑了，“本来，我是想来求你离开梓淳的，可是真正见到你之后，我竟然说不出口！” “玉可姐！”顾青蓉看着玉可姐浑然欲泣的模样，她不知道玉可姐的心里竟还藏着这样的心思，诚然玉可姐是聪慧的，一般的女子，恐怕早就会冲过来大呼小叫，可是她却没有，而是以最可怜的一面博得众人的同情与怜悯，青蓉纵算不懂，也能看得出来。 “对不起，林小姐！你的希冀，我恐怕有心无力！”她已被绑定在他身上，纵使他不爱她，两个人亦是要这样耗下去！ 玉可惊讶于她的坚定，“你爱他？”她问道。 “是！”若茗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是的，六年已经悄悄过去，可是她还是爱着他，这是她自己无法否认的。 “梓淳也爱你？” “他的心思，你可以去问他自己！”她道，明明不相爱，却还要在旁人面前制造这种假象，个中滋味，自是只有她自己清楚！ 顾青蓉转头看向若茗，心中竟生出一股不言而喻的佩服。她的嫂子，这样的真实不做作，难道，这就是哥放弃玉可姐的原因吗？ 待玉可姐走后，顾青蓉这才对若茗说道，“嫂子，我有些明白，哥为什么会选择和你结婚了！”她笑道，哥哥大概是喜欢她的，少国哥也是心里眼里只容得下她。她不得不说，这是有原因的！ 若茗只是笑，青蓉她其实并不明白，她和顾梓淳结婚的原因，不过是一种纯粹的形式而已！ 第五十六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七） 傍晚时分，顾梓淳带着小凡回来了。 一进门，小凡便兴奋地冲到若茗怀里，笑得灿烂无比。 “妈妈！” “今天去幼稚园，好玩吗？” “好好好好···玩！”小凡一连不知说了多少个“好”字。 “叫佣人带小凡去洗澡吧，他该累了！”顾梓淳松了松领带，正要上楼去。 “等一下，梓淳，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顾梓淳看着她的表情已有些变化，她似乎很少这样叫他的名字。 小凡被带上楼之后，客厅里，便只剩下两个人，他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待她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未婚妻？”若茗问道。 顾梓淳只是一瞬间的意外，转而便已心中有数，“她来找过你了？” “是，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和你，很相配！”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竟也生疼，明明说好不要去在乎，可是却忍不住不去伤心。 顾梓淳眼神微眯，迸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声音也沉了下来，“你那么想让我和她在一起？”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他冷笑一声，“如果你希望，那也可以，你可以走，这样她不就能和我在一起了么？”什么叫做实话实说，真是荒谬至极！ “你明明知道我···” “明明知道什么？知道你只是因为孩子被困在这里么，还是明明知道你心中在想着孟少国？”他生气道。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她不想和他吵，今天之所以想和他谈谈，还是希望他能放她们母子离去，他自有他的执手，不是么？ 顾梓淳更气于她像是默认的态度，“沉默不是更代表我说中了你的心事！” “梓淳，我不想和你吵！”她摇头，“今晚，就当我们什么都没有说过吧！” 望着她快步上楼去，他觉得她像是被说中心事的慌张，如果真的如他所说，这六年，她是不是已经对孟少国，爱得至深了呢？ 顾梓淳一个人开车出了门，在路上盘旋了许久，终是往新城区而去。 他敲了敲门，许久门才被缓缓打开，那个一身凌乱的身影，一点儿也不像是他之前所见到的她，永远都是那么光彩照人。此刻的她，脸上泛着异样的白，没有一丝血色，像是极为虚弱。 林玉可没有想到会是顾梓淳，一见到他，似乎所有的伤心都化作了意外的欣喜。 “梓淳！”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主动去抱住他。 面对她的热情，他的手僵在原地，想要拥住她，却怎么也做不到。 “这么虐待自己作什么？”顾梓淳像是在责备！ “你回到我的身边了是不是，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是不是？”林玉可泪如泉涌，温热的泪珠跌落下来，我见犹怜。 “你知道的，我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顾梓淳再一次击碎她的幻想，“玉可，我不爱你！” 她一滞，愣愣地松开他，似乎不相信，“为什么？难道在英国的那几年，都是我在做梦吗？” 顾梓淳望着她伤心的模样，以前他也曾这样苦苦哀求过，可终究是人各天涯。 “没有我，你一个人会好过很多！”他似乎在扮演夏暮烟当初的角色，只是，他扮演得更绝情！ “在你的心里，究竟爱过谁呢？难道真的是若茗吗？”这么多年她像是生活在他编织的童话里，而他的突然离去，让她的世界都坍塌了。 他沉默，在他的心里，哪还有什么真正挚爱的女人？伤了一次，已经叫他学乖了！ “我们，就到这里吧！”他说道。 这一句，也是他最后想对她说的话。 第五十七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八） 一大早，若茗便接到了子萧的电话。 他说得急匆匆的，可究竟是什么事情，却没有具体地说清楚，只叫她过去找他。 若茗心中担忧，记忆里的子萧面对什么重大事情都是云淡风轻，可是这一次好像真的遇上了什么困难。 子萧说的地点是位于市区的一家星级酒店，叫做国泰大酒店，若茗大一的时候便有所耳闻，所以坐着出租车，急忙赶了过来。 一到门口，全都是用实木搭建的，仿建的是唐朝宫殿的模样，左右两根柱子雕龙画凤，衬以鲜艳的颜色，越发显得大气磅礴。 “子萧？”若茗无心去欣赏这完美的建筑，一下车便疾步走到在门口等候的子萧。 子萧见她来，紧皱的眉头仍旧没有一丝舒展，“我们进去吧！” “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地把我叫过来！”若茗问道。 “先进去再说吧！”子萧拍了拍她的肩。 出了电梯，已经是十三层楼，子萧带着她往左边的走廊走去，她不知道子萧究竟有什么事情，可是却越发觉得紧张起来。 他的脚步停在1308号房间，然后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若茗只是看着子萧，心里奇怪。 子萧收回视线，将门打开，示意她进去。 若茗走进房间，里面的光线特别亮，装饰这古典的实木雕花框架，框架里则是一些古代名画的仿制品，逼真极了。 落地窗前，一个身着深色格子短袖的男士立在一旁，他的个子瘦高，背对着若茗站着，显得有些颓唐，但却站得很直，若茗知道，他以前是去参过军的。 而若茗看着这个记忆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竟再也移不动脚步，六年来，她只是想他，却不敢联系他。而他，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只是在欣赏窗外的景色。 “爸···爸···”若茗的声音已经颤抖，眼中的景象也越发模糊起来。 蓝天华转过身子，露出苍老的面容，额前的头发也已经花白，他一见到若茗，平静的表情也变得激动起来。 “茗茗···”蓝天华唤道。 若茗想过再过一段日子便回a市去找父亲，可是她没想到在这样意料不及的状况下，父亲便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爸爸！”她走过去，只想拥入父亲温馨的怀抱。 “你···还有脸来见我？”蓝天华吼道，对女儿心疼之余，他便是气愤。子萧将一切都说与他听的时候，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竟也做出那般事情。 若茗从来没见过父亲这样凶她，她记得父亲是事事都依着她顺着她，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 “我···”眼泪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滑落下来，她一双泪眼看着父亲，双手想要去抓住她的胳膊，可却不敢。“爸爸，对不起···我···” 对不起，她的心里全部的思维也就是这三个字。 “蓝叔叔，您别怪若茗，她并没有错！”子萧在一旁劝道。 “我知道是茗茗不好，对不起，爸爸，你原谅我好不好？”若茗也顾不得许多，拥住父亲的胳膊，像是可怜的乞求。 蓝天华本就知她这几年过得不好，又见女儿如斯哭求，心里竟也软了下来，“你啊，是在自讨苦吃知不知道？”说着，大手拍拍若茗的背，动作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若茗不语，只是去抱住父亲，似乎多年的压抑在顷刻之间全都涌上心头，她只想好好的抱着父亲哭一场。 子萧看着哭泣的若茗，心疼极了。假如，顾梓淳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他和若茗，或许可以快乐地走在一起···可是人生，总是没有那么多的假如！ 第五十八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九） 当若茗告知父亲她和梓淳已经结婚的时候，看明显看到父亲脸色的变化。 “若茗，你真的确定要和顾梓淳在一起吗？”子萧似乎惊讶于若茗的平静，“是不是他威胁你，还是···” “不是的，子萧！我···我爱梓淳，更何况他是孩子的爸爸，我只是希望一家三口幸福的在一起！”若茗隐去心中的苦楚，微笑道。 “那他呢？他也是这么想的吗？”子萧明显的不相信，像顾梓淳那样的花花大少，会专心做一个好丈夫？ 蓝天华看着若茗的脸，并不甚了解他们口中的那个顾梓淳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茗茗，我要见见他！”他说道，眼神里明显带着一股责问。 她低头，知道这次的见面是不可避免的，上次她记得梓淳也说过，说是他父亲要大家聚在一起吃一顿便饭。她知道，这顿便饭，并不随便！ 父亲又交待了许多，若茗则只是点头。父亲虽然生气，可是却还是对她一如既往，她知道，父亲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她着想的人！ 出来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子萧说要送她，可她硬是拒绝了，她知道梓淳不喜欢子萧，而且，她也是在不希望梓淳再误会什么。当她上出租车的时候，她明显发现子萧那一双落寞的眼睛，烙得她心口直痛！ 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也不是不感动于他的关心，只是有的人，真的说不清哪里好，就是放不开也舍不了。 回到家，看着这个华丽的地方，家，如若她真的和梓淳是相亲相爱的，那么这该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归宿！可是，它终究只是一个牢笼，困住彼此的牢笼！ “妈妈，为什么不笑？”小凡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 看着酷似他的一张脸，若茗微微一笑，“小凡，妈妈抱抱！” “若茗不开心吗？”小凡问道，他总是习惯在若茗不开心的时候，就直接叫她名字！ “没有，妈妈很好！”若茗抱起他，却发现顾梓淳正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刚要出去，她知道今天是周末，所以他没有穿西服，只是一件纯黑的衬衫，冷酷不羁。 他走过来，顺带扣好了袖口的纽扣。 “今天晚上不必等我，我大概不会回来！”这是他们昨晚吵架之后，他第一次主动说话。 若茗点点头，“知道了！” 顾梓淳不再说什么，看了看小凡一眼，便要出去。 “我爸爸说想要见见你！”若茗说道，父亲那边，她是该给一个交待的，即便只是表面上的！ 顾梓淳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难怪他觉得今天的她怪怪的，眼睛也有些红，原是去见她父亲了！ “我会安排好！”他承诺道。 听到他这么说，她便知道他已经心中有数。 他终是出了门，客厅里又变得空空荡荡起来，她抱紧了小凡，竟有些不习惯！ “若茗，爸爸为什么不带我们出去玩？” “爸爸有事情，小凡跟妈妈一起玩好不好？” “嗯！”小凡显得有些委屈，这个年纪的小孩，一般都是非常崇拜父亲的，她小时候亦是如此！ 第五十九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十） 顾梓淳出了门，兰博基尼开进了b市最高级的住宅小区。这里，他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了。 只轻轻按了一次门铃，门便被打开，快得超乎了他的想象。 “梓淳，你终于来了！”一个妖娆的身影冲进他的怀中。 顾梓淳显然已经是习惯了她这样的投怀送抱，他轻皱眉头，只说道：“我渴了！” 那人放开他，瓜子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容，像是要去参加什么特别重要的聚会一般，其实对于她来说，和他独处的时光比任何聚会都来得重要。此人，正是国内赫赫有名的电影明星，叶自岚。 “快进来，已经准备好晚饭了！”叶自岚热情地将他拉近屋，像个讨赏的孩子。 他倒也不拒绝，安静地坐下来，看着满桌子都是他喜欢的菜肴，也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只是端起桌上的红酒，一口气饮了下去。 叶自岚倒是也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依旧笑得灿烂，“你多吃一点，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准备的呢！” “你什么时候这么闲？”顾梓淳反问，她的通告应该接到手软，倒还有时间做饭？ 她以手托腮，摇了摇头，“只有对你的时候，我无论如何都会让自己闲下来！”毫不吝啬地表露自己的心意，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顾梓淳开动起来，似乎对她的话自动屏蔽。 叶自岚也不恼，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梓淳心中是没有位置的，就算是一个朋友的空间或许都没有留给她，可她就是义无反顾！他不知道，为了准备今晚的晚餐，她推掉了多少工作，只是想让他高兴一下而已！ “怎么样，好吃吗？” 顾梓淳点点头，起身去拿酒柜里的威士忌。 只是一个致意，便让叶自岚笑得合不拢嘴。“那你后常来吧，我可以做得更好吃呢！” 将透明的液体倒进加了冰的玻璃杯，他并不看她，“以后我大概不会来了！” 笑容立刻烟消云散，她不解，“为什么？” 顾梓淳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口红涂得极艳，像是鲜红欲滴的红玫瑰，叶自岚是一个极其妩媚的女子，他一直都知道。 “我结婚了！”或许这只是一个借口，他只是厌倦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许，最近玉可的事情让他有些明白，既然不爱，那就放开吧！ 但他可以放开林玉可，可以放开叶自岚，而独独对若茗，没有放开的意思！想了许久，他才明白，或许放不开若茗的原因，是小凡！ 她勉强一笑，“这不是理由对不对，当初林小姐是你的未婚妻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而现在你只不过是娶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为什么就要和我结束呢？”她牵住顾梓淳的手，有些难以置信，“梓淳，我并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是希望和你这样继续下去，就已经满足了，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她没有幻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他的某某某，只不过是想偶尔依偎在他的身边，这样小小的要求，她自认为并不过分！ 顾梓淳亦知道叶自岚是一个大方的人，她不会吃醋，不会给他造成任何的困扰，只会将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安排得完美无瑕！是以，在叶自岚说了这许多之后，他倒是难得的沉默了。 叶自岚靠在他的肩上，努力地保持住这份感觉。 第六十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十一） 国泰大酒店。 偌大的包间内，全都是仿古的木质装饰，米黄色的墙壁上挂着的，赫然是苏东坡的《赤壁赋》，那雄浑的字体刚劲有力，非常耐看！ 若茗坐在父亲身边，时刻注意着父亲的脸色，生怕他会不高兴。 “外公，小凡要抱抱！”小凡像是懂得若茗的心思，想去逗外公高兴。 老人家最心软的，莫过于对孩子，尤其还是像小凡这般可爱的外孙，蓝天华只一看到小凡一双渴望的大眼时，整颗心都化掉了！ “过来外公这里！”蓝天华露出了笑容。 若茗这才放宽了心，她知道父亲喜欢小凡，打一见到小凡开始，他就疼得像个宝贝似的！ 正在此刻，包间的门被推开，若茗首先看到的是顾梓淳，他的身后，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那人身材已有些发福，可是却精神矍铄，满面红光。 “建军？”说话的是蓝天华，一见到顾建军的时候，他便已惊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天华？”顾建军亦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相识！ 顾梓淳看了一眼若茗，显然也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不解，“爸，你们认识？” 顾建军突然大笑起来，“当然，再过三十年也认得！”一边说着，竟上前去拥抱住蓝天华！ 蓝天华也笑了起来，用力地拍了拍顾建军的背，“老大哥，别来无恙啊！” 四人坐定，若茗和顾梓淳这才清楚，原来先前参军的时候，蓝天华和顾建军刚好被分在一个班里，两人不仅是上下铺的关系，还是部队里出了名的铁哥儿们。只不过后来，蓝天华退了役，而顾建军则留在部队里，联系得便少了。 蓝天华注视了顾梓淳几秒，心里不觉有几分赞赏，不愧是老顾的儿子，不仅生得俊朗不凡，浑身还透露着一股别样的气质，他倒是有些认可女儿的眼光了！ “天华，我真是没想到，咱哥俩竟还能结成亲家！”顾建军也是喜欢像若茗那般乖巧的女孩子，当初之所以和梓淳的妈妈离婚，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许雅菊太过强势，让他喘不过气来！ 蓝天华一笑，显然还是介怀于顾梓淳的不负责任，“孩子们的事情，倒是恰巧得很，不过这六年来，茗茗可是吃了不少苦！” “您不必担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茗茗和小凡！”顾梓淳承诺道。 若茗抬头，那双迷人的双眸映入眼帘，明明知道他是在做戏，可是她依然觉得他的话，那么真实！ 顾梓淳，如若他是真的爱她，那该多完美！ “小兔崽子，连个岳父也不叫，像什么话？”顾建军骂道。 顾梓淳恍然，唤道：“岳父！” “建军的儿子，果然不错！”蓝天华已然认可顾梓淳，从a市来时的愤怒如今已全都一扫而空。 “茗茗，岳父喜欢吃什么，点菜了吗？”顾梓淳问道，礼貌得无懈可击。 “还···还没有，父亲先点吧，我爸爸很随意的！”他可以做得那么自如，那么她，也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 “天华你瞧瞧，有茗茗这么个好儿媳，我可有福了！”一边大笑着，一边点了根雪茄。 一顿饭下来，几乎成了蓝天华和顾建军的叙旧宴，从入新兵开始，一路讲到过去的点点滴滴，这么多年过去了，若茗听着，竟像是亲眼见证一般。爸爸因为喝了酒，脸有些微红，她看着他，不知道父亲还有那一段轰轰烈烈的过往。 61-70 第六十一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十二） 饭毕，顾建军拉着蓝天华，似乎做好了彻夜长谈的准备，就连顾梓淳说要送他，他也毫不关心，只是一个劲地叫他和若茗先回去。 大概是白天玩疯了，回去的时候，小凡已经窝在若茗怀里睡着了。 在门口的时候，顾梓淳交待了几句话给父亲的警卫，便自己开车载着她先走了。 若茗本就不太愿意坐他的车，可是她知道，今晚的自己不能拒绝，既然是做戏，那就要演到底！或许，让父亲觉得她和顾梓淳处得好，她会比较安心。 “父亲今晚很开心，他很喜欢你！”顾梓淳开口，打破了静寂的气氛。 若茗帮小凡拢了拢衣服，微笑道：“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他看得出她的勉强，本来还算好的心情顿时就变了，换上了一如往昔的冷面，“今晚你的配合也很完美！” “我及不上你！”她略带讽刺地说道。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变了好多，六年前的自己，她甚至连一句伤害人的话都不会讲，但从认识他开始，她学会了撒谎，学会了讽刺···有时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这已经成为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他没有答话，只是更不悦。今晚的她，像是一只刺猬，好像全副武装地在防备着他。就连刚才饭桌上的笑容，他看着也觉得难受，她讨厌他，到了如斯地步么？ 气氛一下子又回到了刚才的沉寂，只是空气中流动的那股火药味，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有时候她真的不明白，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还要将她死死困住？ 回到自己的房间，若茗总算松了一口气。 洗簌完毕，若茗习惯性地收拾自己和小凡的衣物，突然间，一张小小的卡片掉了出来。若茗蹲下身子，才看清，原来是他给她的银行副卡，将信用卡捡起来，她突然觉得这张没有什么重量的卡一下子变得那样沉。 “我不希望在别人眼里，顾太太是一副穷酸的模样！” 他的话，永远都像是一把刀子！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溢出了眼眶，在他面前，她为什么永远都是如此卑微的存在？他以一副傲然的姿态俯视着她，让她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另一个房间，顾梓淳兀自生着闷气。那个女人，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今晚的他本就无意与她冷战，没想到她却那副模样。走的时候，父亲悄悄在他耳旁说道，要他带着若茗和小凡去爷爷奶奶那边，这是一个难题，顾梓淳有些心烦，还有母亲那边，也是一直拖着。 或许···青蓉那丫头可以帮帮忙！ 次日一早，到顾梓淳下楼的时候，若茗已经替小凡准备好了一切，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爸爸！”小凡大叫道。 顾梓淳视线扫过若茗，自然地停在了小凡身上，越看他，便越觉得和小时的自己越像。 “爸爸，若茗告诉我，她也要去学校上课！”小凡拉住顾梓淳的西服，笑道。 听到这话，他条件反射地去看若茗的反应。 “我准备去b大读成人班，你···应该不会反对吧？”她不能再让自己软弱下去，必须找到一个解脱的方式！ 顾梓淳已然明白她的心思，想起六年前她一个人放弃所有，总是心存愧疚，“为什么想要去？” “我只是不想一直呆在家里无所事事！” 原来，她厌倦这个家！若不是他的威胁，恐怕这一辈子她和他都要形同陌路了吧！ “随你的意吧！”顾梓淳抱起小凡，起身往外走去。 第六十二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十三） 下了班，顾青蓉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东郊。哥哥打电话给她，虽然话语话语简短，她大概也知道他的用心，无非是要她去探探母亲的口风。 这里顾青蓉很少来，母亲一直都是个喜欢掌握一切的女强人，这么多年来，表面上她和母亲的相处很融洽，可是她心里，一直对于母亲这样的脾气不甚理解。 客厅里，许雅菊正在修剪香槟玫瑰，她的动作极其认真，将每一朵都打理得完美无瑕，才放心的插入玻璃花瓶。 “妈妈！”青蓉微笑。 许雅菊见是顾青蓉，意外之余，倒也很是高兴！ 怎么，终于舍得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顾青蓉放下手中的包，撒娇地靠在母亲肩头，“哪有的事，我想你还来不及呢？” 听着这话，许雅菊倒是满足了。 “想吃什么，妈妈去帮你做！”许雅菊鲜少自己下厨，以前的时候总是忙于事业，无暇顾及。 顾青蓉欣喜点头。 晚饭，许雅菊做了顾青蓉最喜欢的水煮肉片。顾青蓉一边吃着饭，赞道：“妈妈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嫂子做菜也好吃呢！”在母亲面前，青蓉总是有意无意地说到若茗。 只见许雅菊的脸色明显变了，高贵的脸上明显不悦。她放下碗筷，说道：“那个女人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感兴趣，青蓉，在我的心里，玉可才是个好儿媳！怎么，你现在也往你哥那边站了？” “妈妈，你不要这样，玉可姐固然好，可是嫂子也···” “够了，如若你不想看到我生气，就不要提那些事情，总之，我是绝对不会接受那个女人！”许雅菊打断她，那么随便就和男人生下孩子的女人，绝不见得是什么好女人！ 顾青蓉看着母亲沉着一张脸，不敢在多言。母亲是个固执的人，她的心意，不会因为别人而随便改变，或许哥哥，就遗传到她！ 饭后，顾青蓉早早地就告别了母亲，她似乎还是不太高兴。独自开着车，她已经习惯了和爷爷奶奶住。突然，电话铃声铃声响起，是阿桑的《一直很安静》。歌里有一句，是她最喜欢的：“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这种感觉，一如她对孟少国！ “喂？” “怎么样？”电话那边是顾梓淳不带感情的声线。 “今天晚上嘴皮都磨破了，还是不行！”青蓉说道，“要不是我闪得快，一准被母亲说，她差点就把我当成叛徒了，质问我为什么站在你那边！”唉，这种事情还真是吃力不讨好！ “行了，我知道了！” “那···”青蓉还没来得及再开口，那边已然变成嘟的声音，他这哪里是在叫她帮忙，分明把她当佣人使唤嘛！ 到了家，爷爷正看着抗日的电视剧，电视屏幕上，是男主角带着一帮热血沸腾的士兵奋力杀敌的情景，炮火轰天，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她知道，爷爷最喜欢看战争片，记得小时候，她拿着遥控想要看日本动画片，被爷爷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差点被冠上了“崇洋媚外”的高帽子！ “青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旁的李香兰放下手中的书，一只手摘下老花镜，她向来最疼这个贴心的孙女儿了！ 顾思泽的视线也从电视上移了过来。 “我只是去看哥哥嫂子了！”青蓉笑道，爷爷奶奶不喜欢母亲，她亦知道，所以在她们面前，她很少提及母亲。 或许是听到嫂子两个字，顾思泽皱了皱眉。 “其实那个女孩，也是不错的！”李香兰说道，大寿那天晚上，她自己也是亲眼见过的。更何况，她是真的想见见那个已经五岁的孙子！ 顾思泽只是在一旁咳嗽，声音极大，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李香兰一笑，知道老头子也有这个意思，只是一时间搁不下那张老脸。 第六十三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十四） 第二天一到公司，顾青蓉便被柳晋惠抓了个正着。说是抓，其实也不算，毕竟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青蓉，你带我去找若茗好不好？我很想去找她，可是又一直不敢去，唉，真是要发疯了！”柳晋惠挠了挠自己一头清爽的短发。 “柳大主编，你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还跟小儿多动症一个样？”顾青蓉讽刺道。 “你还别说，我就是纠结，就连刚刚审稿，我都是神游的···”柳晋惠苦瓜着一张脸。 顾青蓉甚少见到她这副样子，以前偶尔见识，也都是为了子萧。“怎么，这回又是为着什么事？和我嫂子有什么关系？” 柳晋惠抓住她的手，严肃道：“此时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去咖啡厅吧！” 每次去咖啡厅，顾青蓉总是不喝咖啡的，点的必定是橙汁，而柳晋惠则点了一杯拿铁。 “现在可以说了吧？”顾青蓉道。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子萧一直都喜欢我大学时的同学，想必那晚上去你家参加寿宴的时候，你也知道了，这个人，就是若茗！” 顾青蓉似乎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柳晋惠点点头，“最近一段日子，子萧很少接我电话了！”她知道，定是因为若茗的关系，只是她不敢去想，每每总是用他工作忙来麻痹自己！ “你去找我嫂子，要说什么呢？”原来，伤心的不只她一个，柳晋惠与她，也算是同病相怜，她们喜欢的男人，都那么深爱着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已经是她的嫂子！这，真是一个滑稽的关系圈！ “我想去找她，并不是因为子萧，只是前段时间因为子萧，我犹豫着不敢去找她，我怕自己说出一些伤害她的话，可是青蓉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她呢！”她从来不知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也有这么矛盾的时候。 青蓉大概也能体会到柳晋惠的无奈，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儿，咱得有点啊q精神！”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若茗突然就和你哥结婚了！” 顾青蓉也不明白，不过她却知道哥对于这段婚姻的重视，也亲耳听见嫂子对玉可姐说她爱着哥哥，或许，他们真的是相爱的，只是，在旁人眼里太突然了！ 柳晋惠再次见到若茗，是在周末。大概因为时间还早，餐厅里并没有几个人。若茗问了些这六年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些自己的事情。或许是六年没见的关系，一向侃侃而谈的柳晋惠竟有些冷场。 “小惠，你和子萧，真的很适合，我是真心的想要祝福你们！”若茗握着柳晋惠的手，说道。她知道柳晋惠的心里可能会不舒服，可是她相信子萧有一天，会看见小惠的好！ 柳晋惠眼睛酸酸的，“若茗，有时候，我是真的羡慕你，有那么多的男人都爱你，但有时我又同情你，因为这些男人都不是你的最爱！” 她苦涩一笑，如若她爱的顾梓淳，也那样爱着她，便完美了。只可惜，这世间，总是难得双全法。她，柳晋惠，子萧，少国···或许，他们都像在玩旋转木马，不停地追逐着另一个人的身影，只换得身心疲惫！ “我现在很好，你不必担心我！” “他真的对你好吗？”那个在大学时代风流成性的顾梓淳，真的会对她好吗？ 她点点头，纵使彼此之间的关系有多冷漠，可是在世人的眼里，他们共同塑造了一幅幸福的画卷，“我们很幸福！” “那就好！”柳晋惠放了心。可是，大学时代那种单纯的感觉，却怎么也找不回了，时间，真的是扼杀一切的毒药！ 第六十四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十五） 在爸爸的电话之下，顾青蓉去了军政大院。下了车的时候，看着那一如往昔的香樟树，在日光的照射下，绿得透亮，像是绿宝石的光泽。原来聚在一起打雪仗的空地，也已经成了篮球场，几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孩正练习着投篮。 那个下雪的冬天，仿佛还在昨日，可是一切，却都变了！不是不惋惜，倘若时间能一直停留在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的样子，那该多好！ “青蓉姐？”背后，有人在唤她。 顾青蓉回头，原来是蒋乐，继母蒋梅丽的侄女儿。她留着清纯的学生头，发丝黑亮，圆圆的脸蛋上露出惊喜，蒋乐一向都很喜欢顾青蓉，只是难得见到面。 “你回来了，我一直都很想你呢！”蒋乐毫不顾忌地牵住她的手，“你不知道，每次我到姑姑这里来，你都不在，真是很失望！”说着，便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 顾青蓉一笑，本来自己也是个活泼的性子，见着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蒋乐，也受感染起来。“是很久没见了！” “我们进去吧，姑父姑妈该等急了！”蒋乐拖着她便走。 一进门，客厅里，已经准备开饭了，父亲坐在桌子上，正对着孟少国大笑道：“少国，吃了饭，我们再下几盘，你可不准先溜！”顾建军最喜欢的东西，一个是抽烟，一个便是象棋。这是从年轻时就养成的习惯，怎么也改不掉了！ 顾青蓉意外，她一点儿也没想到，孟少国竟会在这里。 “姑父，青蓉姐来了！”蒋乐笑嘻嘻地说道。“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才把青蓉姐盼来了呢！” “小丫头，终于回来了！”父亲开了口，他专门叫少国过来，不就是为了两人的事情么？老一辈的，总是希望儿女的感情能一帆风顺，顾建军自己便深有体会！ 孟少国见到青蓉，已经明白顾伯伯叫他过来的意思。他向青蓉点头致意，一如往昔。 “青蓉来了，快快快，都坐下来，菜都准备好了！”此时，蒋梅丽也端着最后的一道清汤从厨房了走了出来！ 一顿饭下来，蒋乐就像个话匣子，说得没完没了，也不管别人是不是感兴趣。 “真的好好笑呢，我们去实习的公司，老板是个三四十岁模样的男士，可是你们不知道，他已经是谢了顶的，整天戴着一顶假发，那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蒋梅丽在一旁干笑着，她也素来知道这个侄女儿直来直去的性子，想改是难啰！ “确实也是，现下很多年轻人早早的就掉了一头头发，哪像我们当年，个个的头发都跟个青葱似的！”顾建军倒是忆起了当年。 一顿饭下来，顾青蓉难得有话，若在以前，依着她的性子，和蒋乐两人恐怕都闹上桌了。自己吃着饭，眼角还是忍不住瞟向孟少国，他正看向蒋乐，似乎也在听她的趣事儿。 他们，原本是极亲近的，想起小时，他送小木马给她的场景，而现在，坐着一张桌子，却恍如是陌生人一般。 饭后，顾青蓉还是决定找他聊一聊，她不是那种心里憋得住事情的人，有什么摊开了说便好，像这样的感觉她着实受不了！ “少国哥！”她道。 “嗯？” “我们出去散散步吧！”她是笑着说的，脸上还有些可爱的神色。 “散步好啊，去散散步，人也舒服得多！”蒋梅丽在一旁附和道，“少国，你就和青蓉去吧！” 顾建军也点头赞成。 孟少国本也无意拒绝，是以，说道：“走吧！” 第六十五章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十六） 伴随着浅浅的月光，两人走到了院子里篮球场上，微风袭来，香樟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就像小时候在大院里乘凉时的场景。她，孟少国，农可维还有李书君，玩着躲猫猫的游戏，只不过哥哥是不屑于参加这种女孩子的游戏，所以不会参与。 “少国哥，其实有些事情，我一直想和你说！”顾青蓉也不拐弯抹角。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深邃的面容了然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的，我有什么心事，向来是写在脸上的，藏不住也忘不了，说出来才能痛快！”她也了解自己的性子，或许这一点，她像极了父亲。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之间，也不该有那么多的芥蒂！”从小，便当他如亲妹妹一般疼着，她不开心，他也不好过。 她笑了笑，“其实我一直喜欢你，你大约也知道的！” 他点头。 “我也知道你喜欢我嫂子，你很爱他，我看得出来！”从他的眼神里透露的情绪，她就能知道，寿宴那晚，他和若茗手挽着手的时候，他的笑容，是那般灿烂！ 他眼神一黯，知道她已经结婚了，他的心也仿若空了。六年以来，他陪在若茗身边，尽一切能力去照顾她，可是她却总是想方设法地拒绝他。如今，她终于成为了别人的妻子！阿淳有句话是说对了，纵使他和子萧都爱着若茗，可是她不会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他曾想过，若茗是不愿意嫁给他的，可是，如今众人都说，他们一家人，很幸福！ 突然，她顶起脚尖拍了拍孟少国的肩膀，笑出了声，“少国哥，喜欢一个人，有时就是放开他的手，对不对？” 听闻这一句，他心里有诧异，却又有认可。喜欢一个人，有时真的，就是放开她的手。或许，他也不该再放不下。看着青蓉那无忧的笑容，他突然觉得，她也并不是一个毫不懂事的小丫头，其实有些事情，她比自己看得还要明了！ 他微微一笑，似乎是在赞赏她的说法。 “所以，我们还是青梅竹马的好兄妹是不是，少国哥？”她挽着他的手臂，像小时候一样，因为怕自己会再次摔跤，便喜欢紧紧的拽住他的手臂，少国哥也不厌烦她，还带着她一起玩。哥哥就不会那么好，他总是嫌她笨拙，玩什么都不会！ “什么时候，我都是这么想的！”孟少国道。这段时间，或许他和青蓉都处在一个缓冲的时间段里，彼此明明知道什么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一时之间就是不能看透，如今，或许真的是该云破日出的时候！ 她调皮一笑，“那你记不得以前我们玩打雪仗时候的样子？” “当然记得，你还摔了跤，要不是有个小木马哄你，我想你大概要哭上三天三夜了！”想着她当时哭成大花脸的样子，便又觉可笑。 “你还记得小木马？”她欣喜。 “怎么不记得，那还是父亲给我的生日礼物呢！”不过，为了让他不哭，那时的他也唯有割爱了！ 她从来不知那个她一直珍藏的小木马，是他的生日礼物，少国哥肯那样对她，那也足够了，真的够了！ 夜色下，她能清楚地看见他宠溺的双眼，只那一眼，她已笑靥如花！ 第六十六章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一） 顾梓淳一回到家，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来得及，电话铃声便吵闹地响起来。若茗看着他有些疲惫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心疼。这世界上，有的人对你一句谩骂，你便会永生永世不会再理他；而有的人，就算对你冷言冷语甚至视若无睹，你还是会忍不住去关心他。诚然，若茗对顾梓淳，是属于后者。 “什么事情？”难得的，打电话给他的竟是农可维。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哥儿们之间的联系便少了些。 “阿淳，出大事了！”农可维的声音极大。 印象中，似乎也没见过那小子有这样激烈的情绪，顾梓淳知道，这次定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说清楚！” “君子被他妈钩酿养的打了一顿，现在正在医院里，你也赶紧过来吧！” 顾梓淳眉头紧皱，“严重吗？” “还死不了！” “知道了，我等一下过去！”说完，便挂了电话。回头，便对上若茗探视的眼神。 若茗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他的表情不会那么严肃。“怎么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君子那边出了点事，我先出去一下，你自己先吃饭吧！”他道。 结婚这段时间，若茗也了解，他是有几个特别要好的发小，所以他这么一说，她便知道了！她还来不及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口。 不下二十分钟，兰博基尼便已停在医院门口，顿时引来无数的惊叹，尤其是车主人下车之后，议论声更加明显。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多金的小开。 他似乎早已习惯周围那些惊艳的视线，从大学时代，他就已经习惯。 一路往特护病房走去，路过的小护士大概从来没见过这般帅气的男人，纷纷投来爱慕的眼神，只不过，都被某人视若无睹。 推开特护病房的门，便见到农可维坐在沙发上，气愤地打着电话。 “我***不知道，有本事，你自己去问他！”说着，便啪的一声，挂了手机。 顾梓淳看了看病床上，李书君闭着眼睛，脸上还有明显的淤青，手上也缠着纱布，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的轻伤。 “你总算来了，阿淳！”农可维松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 农可维耸了耸肩，“还不是为了个女人！” 原来，李书君一直和当红的模特儿陈雪玲走得特别近，就连她的走红，李书君亦在背后出了不少力，谁知那陈雪玲竟不念旧情，转瞬便有了新欢，这事儿恰好被李书君撞了个正着，一向好面子的李书君又怎肯罢休，说着说着便和人家动起了手。结果，显而易见，冲动的结果就是，李书君被打得很惨。 “现在娱记一直死盯着这件事情不放，我看啊，这十天半月，君子那小子，绝对是稳居娱乐杂质的头版头条！”农可维叹道，刚才那些娱记还打电话给他，简直是比苍蝇还要讨厌！ “知道那人是谁吗？”顾梓淳站在窗户边，望着远处的景色。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也被染成了殷红，整幅画面，给人一种落寞的美感！ 农可维不屑道，“开平公司的老总，杨发平！” 对于开平公司，顾梓淳是有印象的，它是一家在业内颇有些名气的创意设计公司，刚回国接管亚华的时候，他们便想要来合作，可是被他拒绝了，亚华自身就已经拥有不错的创意设计团队，并不需要外人来插足。 第六十七章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二） “那个杨发平，想必你比我更熟吧！”农可维道。 顾梓淳转过身来，“我曾经和他吃过饭，他是退伍的老兵，还是跆拳道黑带三段！”不过，当时的杨发平整个一倨傲的模样，让他看了便不爽！他容许自己的傲然，却讨厌人家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 “我的乖乖，难怪人家那么拽！”农可维叹道，“哪天老子一个不爽，就把他公司的电脑全黑了算了！”凭他的电脑技术，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顾梓淳投去一记鄙视的眼神，做犯法的事情来解恨，只有他才想得出。 “李伯伯和伯母知道了吗？” “事情闹那么大，哪可能不知道，你现在出去随便抓个人问问，都知道两个男人为了陈雪玲打架的事情，那女人也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留着学生头的女孩，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碎花的连衣裙，看起来清纯淡雅。 “可维哥，梓淳哥！”来人是蒋乐。“书君哥怎么样？阿姨叫我过来看看！” 顾梓淳已然知道，这不仅仅是阿姨的意思，恐怕也是父亲，抑或是李伯伯他们的意思，老一辈的毕竟怕影响不好，所以只派了年轻的来。 “正睡着呢，你回去告诉他们，君子没事儿，免得她们瞎操心！”农可维说道，他也希望长辈们能放心。 “那么严重了，怎么能说是没事呢？”蒋乐一见李书君的伤，单纯的脸上皱成一团，“那人下手也未免太狠了，要是给我遇见，我不剥了他一层皮去！”一向神经大条的某人又开始自不量力起来。 “好了好了，给你遇见，掉了你一层皮已经算轻的了！”农可维走到蒋乐面前，“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就说君子没事，快点快点！”他推着她往门边走去。 “唉···我还没说完呢，我···” 农可维将门一关，蒋乐叽叽喳喳的声音终于被隔离在外，他摇了摇头，“真不明白，像阿姨那般贤惠的人，怎么会有一个这么神经大条的侄女儿！” 顾梓淳很少见到蒋乐，所以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印象，敛了敛思绪，他才说道：“叫个看护来照顾他吧，你的工作并不少！” 农可维点点头，“也好，正合了君子的意！”那小子，最喜欢和女人呆在一起了！ 离开医院，顾梓淳便打通了叶自岚的电话。他知道，对于娱乐圈的事情，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 “你在哪里？” “梓淳，我很想你呢，你知道吗···” “我问你在哪里？”他有些不耐烦。 “我在片场，等一下有我的戏！”叶自岚的声音顿时有些失落。 “我会在虹泰会所，你拍完了就过来！”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挂了电话，他开车向虹泰会所而去。自从结婚以来，他已经不常来这里了。只要一想着家里面是多了个人，他总是不想在外流连，即便，回去之后他和若茗也没有多少言语，即便，他们互相抵抗着彼此！不相爱，那么至少，不要做个陌生人！这是他的心思。 他只点了一杯冰水，至于酒，暂时没有兴趣。打开电视，果然，娱乐新闻，君子的事情被报道得天下皆知，直接关了电视，他不想看那种被夸张了千万倍的东西！ 第六十八章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三） 顾梓淳只等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叶自岚就到了。一进门，便见她一身简单的t恤加牛仔裤，鸭舌帽下，还戴着一副酒红色墨镜。 “梓淳，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么急？”一进门，她便问道。为了来见他，她甚至装病向剧组请假，就怕他会生气。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过来，不过想一想，对于她，似乎任何时候，他都是随叫随到。或许她真的是爱他的，顾梓淳这样想着，只不过，他注定是要辜负！ “陈雪玲，你知道吗？”他总是直入主题，从不浪费时间在无聊的寒暄上。 她靠在沙发上，墨镜早已摘下，妩媚的脸上却是抱怨的，“怎么，这么急叫我来就是为了别的女人？早知道，我就不这么赶着过来了！”她是不会吃醋，可是心里还是会有些疙瘩，毕竟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深爱着的。 “她是个怎样的人？”他继续问道。 叶自岚靠在顾梓淳的肩上，“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顾梓淳显然不悦，压低了声音：“你不需要知道！” “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叶自岚知道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我和她，也没什么交情，她是近两年来小有名气的模特儿，不过她走红的速度也挺快的！我听一些圈内的朋友说，她整个一拜金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顾梓淳心底冷笑，果真如此，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那般喜新厌旧，他真有些不明白君子是什么眼光，竟然和那样的女人厮混，要是被李伯伯李伯母知道了实情，恐怕还有得他受！ “最近陈雪玲的新闻也真够抢镜的，竟有男人为了她打架，这件事，恐怕全地球的人都知道了！怎么，你也对她有兴趣了？” 顾梓淳依旧是清冷的面容，“打架的是我的发小！” “不是吧？”叶自岚惊讶道，天底下哪有这样凑巧的事情？ 他突然站起身来，大概都情况他也清楚了，事情的导火线，还是在陈雪玲身上。他可以暂时不去计较杨发平的错，那是警察局的事！可是陈雪玲的，他定是要替君子讨回来的，谁叫他此生最痛恨的，就是那种欺骗男人感情的女人呢！ “你就要走了？”她才刚来呢！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他说道。 她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恋恋不舍道：“就不能陪我一下吗？为了来见你，我连工作都顾不得了，只希望你能陪我一个晚上，好不好？”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拥抱，他停顿了片刻，但他很清楚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他低头，看着她的手用力地拽住自己的衬衫，他抬起手，将她的手掰开。 “不要胡闹，你知道我的性格！”他离开她的拥抱，转身看向他，俊朗的面容上，一双迷人的眸子里，蕴含着不化的寒冰！ 叶自岚知道强求不得，他向来都是这般我行我素，向来都是这般冷漠无情，可是，她却偏偏喜欢他！ “那好吧，下次你再一起补回来给我，好不好？” 顾梓淳没有点头，却像是默认了一般，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便向门边走去。 包间里，只剩下叶自岚一个人，她一个后倾，靠在了沙发上，视线落在桌子上，一个通透的玻璃杯里，还残留着小半的液体，杯子的外壁上，有晶莹的小水珠，折射出剔透的光彩。这，一定是顾梓淳刚才点的。她伸手将杯子拿了过来，将杯中的液体倒入了口中，原来，只是一杯淡而无味的冰水而已！ 她，或许也只是他生命中一杯可有可无的水，只能调剂他的生活，却永远都成为不了主心骨！ 第六十九章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四） 正开着车的时候，父亲已然打了电话过来，不知道蒋乐那丫头，回去是怎么叙述的。 “爸！”他借了电话，视线专注前方。 “阿淳，你去一趟老李那儿，把君子的事情和他们说一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亏得你们还想瞒着！”顾建军说得激动，声音变愈发大了起来！ 前面正是红灯，他踩了刹车。“我正要去，这事儿不用李伯伯出面，我会想办法的！” “这样便好，这种事情，老李不适合出面，你们年轻人自己惹出来的祸，应当自己解决！”顾建军也正是这个意思，所以听到梓淳这么说，也放了心。 他也明白父亲所想，李伯伯挂着政委的头衔，若是扯上了娱乐圈的事情，虽然这事错不在君子，但毕竟影响不好！ 先前的时候，李伯伯一家也是住在军政大院的，但是几年前也搬了新家，倒是父亲，总是说不想搬，以至于每次回去的时候，他总觉得大院里冷冷清清的。 到达李家的时候，李伯伯和李伯母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他了。 坐在沙发上，佣人礼貌地端了一杯茶上来。茶杯是景德镇的青花瓷，纯白如玉的内壁衬出微黄的液体，几片细嫩的茶叶飘在水面上，不时冒出一阵白色的雾气。闻着那香味，他已能猜得出，那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阿淳，君子怎么样？”李伯母向来宠儿子，如今最担心的莫过于他的伤势。 “伯母，您别担心，君子的伤不严重，过个一两天就好了！”顾梓淳尽量往好的方面说。 “那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娱乐圈里的人，岂是随随便便能去招惹的？如今可好，闹得满城风雨，他可真能给我长脸的！”李伯伯本就是个要求极高的人，怎可能不生气？平时儿子的性子散漫一些也就罢了，可偏偏却生出这些事端来！ “老李，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你骂君子也没用！”李伯母心里还是偏向于儿子，这事儿，千错万错，也是为着那个什么女模特！“要我说，还得怪那个女人！” “你就会偏袒儿子！”李伯伯反驳道。 “伯父伯母，你们先别急，这件事情我会帮君子处理好！”顾梓淳适时地阻止了他们的争吵。 “阿淳，这件事情，你真有把握？”李伯伯问道。 顾梓淳一笑，“至少，我不会让君子的面子上过不去，陈雪玲应该道歉，至于打架的事情，君子是受害者，警察局自会分得清！” 李伯伯听了，也觉得有理，他也是一时生气，便乱了方寸。 “有阿淳你帮君子，伯母我就放心了！”李伯母感激道。 “伯母不必客气，我们就像一家人，能帮的自然是尽力帮！”撇下两家既是世交，又是老邻居的关系不说，，他和君子还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哥儿们，站在那个角度，他都是帮定了的！ “对对对，阿淳说得对！”李伯母附和道。 李伯伯李伯母热情地挽留他吃晚饭，但他还是以公司有事拒绝了。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看了看手腕上的瑞士手表，已经是八点一刻。 她应该已经吃了饭，正哄着小凡睡觉了吧？他说过的，叫她不必等他！ 顾梓淳启动了车，转弯开出了小区，汽车便汇入了那来来往往的车流之中，即使是灯光璀璨的夜色下，也再难寻踪迹。 客厅里，桌上的菜早已凉了，本来新鲜的蔬菜，此刻也蔫蔫的躺在盘子里，褪去了鲜艳的颜色。 “妈妈，小凡肚子饿！”刚跟门卫玩疯了的小凡匆匆跑进屋，便一脸哀怨的表情。 他还没有回来！若茗心中忐忑，总觉得不放心，不自觉地望向门口，天色已经渐黑，院子里的路灯也已亮起，可是他还没回来！ “若茗，我饿！”小凡拉扯着她的衣角，一双大眼望着她，让人忍不住同情。 “小凡乖，妈妈带你先去吃饭！”她笑了笑，是不该让小凡饿着陪她等的。 “若茗万岁！”小凡环住她的颈间，亲昵地在她脖子上一亲，留下一大片口水。 将菜悉数热了一下，看着小凡香喷喷地吃着，若茗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满足。如果说老天注定将她的命运写成悲剧，那么小凡则是她生命里最大的奇迹！ 小凡吃完饭，若茗本就有意要带他去睡觉的，但他似乎也明白若茗在等着顾梓淳，也嚷嚷着不要睡觉，于是若茗和小凡坐在客厅里，一起看着《喜羊羊与灰太狼》，那是小凡的最爱，早就已经看了多遍，但他还是乐在其中！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小凡便躺在若茗的怀里睡着了，他是入睡极快的，若茗一直很喜欢他这一点，以前她在酒店当服务员的时候，晚上回去总是很困倦的，她不必花很长时间去哄，他自己就会乖乖入睡，有时候她会想，那或许是小凡心疼她。 她关了电视，望着墙上的挂钟，已经差不多九点了，自从她住在这里以来，他从来都不会这么晚还不回来。现在的他，不知道吃了饭没有？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可笑，他既然叫她不必等，自是会出去吃的，哪还可能会空着肚子回来呢？ 院子里，有汽车的喇叭声。她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回头望去，大门外可以看见几道极亮的光束，突然，光束消失了，一切又回归平静。但只是一会儿，顾梓淳便进了门，脚步声踩在安静的客厅里，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他意外，她竟然还在客厅里，再看看她怀里，小凡正睡得香甜。她，是在等他吗？ “小凡看看电视，就睡着了！”她干笑，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在等他，如果他知道，或许又要嘲笑她自作多情了吧！ “嗯！”他只是应着。自己大概是神经错乱了，才会以为她在等自己！ “你···吃过饭了吗？我···” “在外面吃过了！”想也没想，他便抢过了她的话。她自己大概也早就吃了，而且，若是叫她知道自己空着肚子回来，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是他叫她不用等的。 “那就好！”她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我先抱小凡上楼去睡觉！” 他走近她，“我来吧！”小凡虽然轻，但抱上楼也不是一件易事！ 他从她手中抱过小凡，那一刻，他们的距离是那样近，她能清楚地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对上他那双迷人的冷眸，她有些乱了手脚。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那是一张清丽的面容，像是桃花飘落时落英缤纷的场景，没有半分的浓妆艳抹。停留片刻，他转身上了楼。 他挺拔的背影，将她挡在yīn影之中。隔了六年，他终究不是她的谁！ 第七十章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五） b大，时隔六年，再次踏入这里，一切都没有改变，变的不过是她自己，还有她的心。 这里有她熟悉的一草一木，可是却又陌生起来。 进入教室，不少男女也是来进修大学本科。大概已是工作多年的原因，彼此之间似乎总感觉有一段距离，不如当初同学们的那种单纯而交心。坐在若茗身旁的是一位戴眼镜的女孩，大概和她差不多年纪，看起来斯文极了。她正在看书，若茗扫视一眼，那正是一本《中国通史》，她熟悉的字眼履。 那女孩似乎也察觉了若茗打量的眼神，抬头看向她，然后礼貌地点头致意。 若茗也是一笑。 终于，在一阵等待之后，一个女子如风般飘了进来，没有啰嗦的言语，只道：“各位好，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探讨学习这门新课程，课程的名字相信大家已经清楚，《中国通史》主要讲的是···” 这样一个风一般的女子，若茗怎可能不记得她？ 她，正是王一瑢。 若茗犹记得，当年的王一瑢，坐在草坪上和柳晋惠侃侃而谈的情景。她们，一个花痴于顾梓淳，一个钟情于子萧洹。 原来六年过去了，她已经留校，成为了大学的老师。 由于若茗坐的位置靠后，王一瑢并没有看见她，她认真讲着课，思路清晰，见解独到，哪里还有当年那副花痴的模样？ 下课后，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王一瑢也在讲台上收拾着教材，待收拾完毕，她下意识地扫视一圈。终于，她的目光停在了她身上。在她的眼睛里，若茗读到了诧异，也读到了惊喜！ “若茗？”她走下讲台，似乎不敢相信。 “你的课很生动，我受益匪浅呢！”若茗笑道。 “你回来了？终于再见到你了，你不知道，我一直都记挂着你呢！”一瑢在她身边坐下，欣喜的模样和刚刚上课的形象比起来，相差甚远。 她也不解释，只是说道：“我现在来上成人班，很幸运，做了你的学生！” 许是听了这话，王一瑢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拍拍若茗的肩，“以前我们班的同学，哪个不是膜拜你的！”想起大一的时候来，班上的同学，若茗的学习成绩是她们都羡慕的，而且她性子也好，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 那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若茗自己都忘记了！ “走，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去，咱得好好庆祝一番！”不由分说的，王一瑢便站起了身。 她并不拒绝。 地点是王一瑢选的，是学校附近的一家日本火锅店。王一瑢开着自己的现代车，滔滔不绝地讲着这几年的生活。若茗只是认真地听着，那样丰富多彩的日子，仿佛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店里的人很多，排了许久的队，才终于有了位置。 “若茗，这几年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就消失了？”王一瑢终于问到了着个问题。 手中的筷子一滞，但最终，她装作很幸福的样子，“我···结婚了！”这四个字，无疑是最完美的答案，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幸福的答案！ “真的假的？”王一瑢还有些怀疑。 若茗点点头。 她又高兴地拍了拍她的肩，“你行啊你！真有你的！哪里像我，剩女一枚，到现在都还没个着落！” “只要活得开心就好了！”结了婚，又如何呢？像她和顾梓淳那样畸形的婚姻，并不见得好在哪里！ “你这句话，我喜欢，我就是讨厌那种伤春悲秋的感觉，没有爱情，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你看人生这么短，我们真的该为自己好好活一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可是这话，若茗却深深地喜欢，她，也想为自己而活！ “你这话极对，像是醍醐灌顶！”她道。 王一瑢吃着菜，却直点头，仿佛也在自豪。 办公室内，顾梓淳坐在椅子上，左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倦了。要掌管偌大的一个公司，风光的背后，总是有常人看不见的幸苦。看看了看表，已经五点钟了，她大概早就到家了吧。 今晚，他和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站起身，顺手拿过西装外套，他出了办公室的门。 “太太，您回来了，小凡找了您好一阵了！”若茗一进门，齐阿姨便迎了上来。自从若茗去进修之后，顾梓淳便替小凡找好了保姆，于这一点，若茗心里是感激他的。 “小凡在哪里？”放下包，她将自己披散的长发顺势挽了起来，露出白皙的脖颈。 “在楼上画画呢！”齐阿姨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对于小孩子，也是喜欢得紧。 若茗走上楼，从门缝里，便看见那个坐在书桌上一脸认真的人，他的侧脸，像极了某人！ “若茗，妈妈！”小凡一抬头，便看见若茗站在门边，可爱的笑脸立刻神采飞扬。 “齐阿姨说你在画画，给若茗看一下，好不好？”她说得轻柔，倒像是在向小凡撒娇一般。 许是觉得极为自豪的缘故，小凡睁大了双眼，笑道：“若茗，我以后想要当画家，把整个房子都挂上你的画像！” 她蹲下身子，双手拍拍他的肩膀，像是鼓励，又像是欣慰，“小凡要是当了画家，妈妈做梦都会笑的！” 他笑得咯咯作声，赶紧跑回去，将桌子上的画纸拿了过来，像是在邀功请赏：“若茗你看，我画得好不好？” 若茗一看，纯白的画纸上，铅笔画就的正是她微笑时的模样，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齐腰的卷发披散着，像是瀑布一般倾泻下来。没想到，小凡，竟然可以把她画得这般好，这是她意想不到的。看着小凡期待的眼神，她不知不觉就想起自己小的时候。那时，她拖着父亲的衣角，央求着叫父亲讲故事给她听，父亲被她闹腾得实在受不了，就会讲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她总是听得津津有味，似乎自己就是那腾云驾雾无所不能的孙悟空，可是，孙悟空还是没能逃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被压在了五行山下。 “若茗，我画得好不好？”他又问道。 若茗欣慰地摸着他的头，“好，小凡比谁都画得好！” 听到这话，小凡才是心满意足！ 71-80 第七十一章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若茗带着小凡一下楼，便正见到刚进门的顾梓淳，他一件深色亚麻衬衫，完美的外表永远都是一股桀骜不驯的气质，他自是万人瞩目，而她无法企及！她已疲倦，已不想再追着他的背影患得患失，或许，她真的该像一瑢说的那样，为自己好好地活一场！ “爸爸，我和若茗都很想你呢！”对视之间，小凡已经黏了上去。 若茗一滞，看着那张酷似某人的小脸蛋正贼笑着。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开始撒谎了，不好，不好··· 他看向她，听到这话，心情不觉轻松了许多，她，当真这般想的么？ “齐阿姨这会儿大概在厨房做菜，我去帮帮他！”她自然而然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因着那极富穿透力的视线，似乎生生要在她身上钻出几个洞来似的。 当她正准备逃离之际，他叫住了她，“不必去，今天晚上，我们俩要一起出去！”他特意将语速放慢，将“我们”强调得特别清楚，似乎怕她听不明白。出席那样的宴会，他的伴侣自是非她莫属履！ 果真，听到这话，若茗也真真怀疑是自己的幻听，他竟要她一起出去？ 当若茗坐在兰博基尼里，才豁然有一种真实感，他们结婚之后，还是第一次一起出去，这可是归为约会的范畴吗？她在心底自问。 忍不住地，她的视线还是向他移去，若茗只觉得，他虽然严肃，可是竟也不如以往一样紧绷着脸，似乎带了一点柔和。其实，他应该尝尝笑的，那样子，会更好看！ 一路上，顾梓淳都没有说他们到底要去哪里，而若茗也没有多问。不知过了多久，他把车子停在了一栋商厦前。 “下车吧！”他道。 若茗解开了安全带，自觉地下了车洹。 走进商场前的那一刻，若茗抬了抬头，上面是巨大的广告字，赫然写着的“亚华国际商厦”几个字。在b市呆了许久，她也未曾听过这个大商场。她不知道，这栋商厦的主人，正是顾梓淳。进得大门，整个商场亮如白昼，纯白的墙壁一点儿瑕疵也没有，倒像是羊脂玉一般。每一间商店都装饰得或古朴典雅，或热情奔放，或低调内敛，或奢华艳丽，可是，每一个店名，都是享誉国际国内的品牌。即使若茗孤陋寡闻，亦是鲜有耳闻。 顾梓淳没有带她进那些店门，而是直接上了电梯。 她不知道，他带她来这里想要干什么。 电梯显示是第七层，他们到了。 出了电梯，绕过很长的过道，顾梓淳终于推开了一扇玻璃门，这里既不像办公室，也不像店面。他带她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呢？还来不及开口问他，就已经有人开口了。 “顾总！”一进门，便有一位三十岁年纪的年轻女人迎了上来，她棕红色的短发，画着精致的烟熏妆，耳朵上带着巨大的蝴蝶耳环，展翅欲飞。 “我只给你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顾梓淳命令道。 那女人轻扬嘴角，自信十足，“绰绰有余！” 顾梓淳转头看她，若茗站在那里，却不明白他们话里的含义。 “娜敏会给你化妆，等一下，我们要去一个酒会！”他终于说出今晚的主题。 若茗想要说话，但娜敏却已经热情地对她说道：“顾太太，请跟我来吧！” 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娜敏是个极为专业的化妆师，不仅仅是这样，她之所以在圈内混得如鱼得水的原因，是她的妆容和整体服装，总是配合得天衣无缝，是许多豪门太太和明星争相邀请的对象！ “顾太太，您真幸福！”娜敏一边给若茗做着头发，一边羡慕道。能成为鼎鼎大名的顾太太，是多少女子的梦想，这点，她想必比若茗还要清楚。而若茗，正是这个幸运的女孩！ 若茗不语。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很幸福，那么她就真的当自己很幸福吧！ “谢谢！”她微微一笑，接受了这样美妙的祝福！ 顾梓淳坐在外间的沙发上，也已换上了职员刚刚送来的阿玛尼新款订制西服。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农可维的电话。 “君子怎么样？” “人已经醒了，我看过几天，他又能去祸害人间了！”那边，是农可维略带玩笑的讽刺。 “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份报纸，头版头条，依然是陈雪玲的新闻。看着报纸上那张脸，他冷笑一声。不知道今晚过后，她还会不会有这样美丽的笑容？ 这时，娜敏打开了里间的门，走了出来，“顾总，我保证，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她的脸上洋溢着神秘的笑容，像是完成了一件惊世之作！ 身着一袭粉紫的露肩长裙，踩着足有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若茗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顾梓淳看到若茗的时候，说不惊艳，那绝对是骗人的。结婚一个多月以来，他从未见到如此美艳的她。一身粉紫的长裙衬出她姣好的身材，长发盘在一侧，看似随意却又匠心独特，雪白的脖颈上，是一条白金项链，紫色的珍珠吊坠夺人眼球。她娇巧的脸上，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灵气，宛如一块绝世美玉，被雕琢得完美无瑕。 被他这样看着，她倒显得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样，完美吧？”娜敏走到顾梓淳身边，骄傲地说道，邀功一般的。 顾梓淳双眸一眯，瞬间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息，今晚的她，美是美，可是那衣服，太暴露了！看着她整个肩膀都在外面，他就觉得不好。 “没有别的礼服了吗？”他突兀地问。 娜敏不明白，“顾总，有什么问题吗？”她又看了看若茗，今晚的她，完美得无懈可击！ 知道时间也差不多了，顾梓淳也不再去纠结于衣服的问题，“我们走吧！”他站起身子，绅士地伸手。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若茗心里思绪复杂，这样的场景，是她做梦都不敢梦见的！ 她向他走去，只因为，她根本无力抵抗。 第七十二章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七） 夏末的空气里，秋意来袭，星光璀璨下，便显得格外凉爽。临近海滩的度假酒店里，各色的鲜花被装饰成各种形状，清新淡雅的花香弥漫整个会场。不规则形状的游泳池旁，摆放着各色水果甜品，艳丽的颜***人至极。香槟红酒映衬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仿若仙露。 “雪玲真是越发漂亮了，我真是羡慕死了！”一个声音尖锐的女声说道，她画着极浓的彩妆，漂亮之余，倒显得像是个小丑。 陈雪玲骄傲一笑，一袭浅棕色的单肩长裙，让本就极高的她更显得高挑。她扬起唇角，丹凤眼里有一股高傲的气质。“你也不错啊，巧然，我听说你新交的男朋友，还是房地产大亨呢，是吧？” 巧然也是个圈内较为有名的二线明星，听到陈雪玲这么说，她摇了摇头，“哪里来的风言风语？你可别信！倒是你，你和那个什么杨总才是叫人羡慕呢，他竟然连李大少爷也敢打···”说着，便用手轻轻掩面而笑，一副羡慕的样子履。 “发平自是不错的！”她笑道，不过，李书君也不错，如若要两个当中选择，他自然是要向钱看齐的，毕竟，女人，找个有钱的男人，才是天理！ “你看你看，那不是顾总吗？”一个粉色礼服的女孩叫道。 “嗯，真的是顾总！”另一个白色礼服的女子附和道，已经有些手舞足蹈，“可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 顾梓淳和若茗一出现在会场，已然成为全场的焦点。他的俊冷桀骜，她的楚楚动人，两人走在一起，却也那般协调。 “那个女人真是个幸运儿！”巧然笑着，话语里是羡慕，也是嫉妒。像她那样的小明星，如若能有个这样的男朋友，飞黄腾达，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凤目斜视，她陈雪玲自然是听过顾梓淳这号人物，高干子弟，还是个金海归。若是把杨发平比作二郎神，那么顾梓淳，则是玉皇大帝！如果，站在他的身边的那个人，是她陈雪玲，那么···她突然笑了洹。 “那个女人的幸运，你猜会有多久？”她拿起桌上的香槟，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去。 望着身边的人，无论男女，无疑都是经过精心打扮的。若茗突然有些明了，这个世界，或许才是属于他的世界。而她，已有些水土不服。 似乎是看出了她紧张的模样，他向路过的侍者要了两杯香槟。 “这个酒劲不大，要吗？”第一次，他用征求的口吻问她。 她接过了他手中的香槟，都说酒可以壮胆，那么她是该喝一点的。 “我可以去旁边坐一下吗？”她问道。 顾梓淳点点头，或许今晚叫她来，是错的，她天生就不适合这样复杂的应酬，而他却硬是将她带来了。 “这不是顾总么？”陈雪玲终于走到他面前，纵使一米八的身高，在顾梓淳面前还是矮了一截。她笑得性感而妖娆，所有的男人，都会迷恋她这样的笑容。 顾梓淳一见她，那和报纸上完全重合的笑脸，还是那么让人，厌恶！ “陈小姐！”他举杯。 陈雪玲喜上心头，顾梓淳，竟然知道她。 “像顾总这样的大忙人，竟然也会知道我，真是受宠若惊！”明明是一句正常的话，却被她说得极为暧昧。 然而这种暧昧，刺痛了若茗的眼睛。今晚的他，又那么一丝丝的以为，其实在他的心里，纵使不爱，也是对她心存关心的，可是，她又错了··· 放下手中的香槟，她起身，视线收回来，她只是，想逃离罢了！ 顾梓淳在心底咒骂，李书君是瞎了眼么？为着这样的女人，竟然闹到受伤住院，她那点配？ “陈小姐的名讳，我最近倒是经常听的到，陈小姐想听么？”难得的，他说得平和。“只是，我希望陈小姐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见他说得认真，陈雪玲内心倒是越发高兴了，万千思绪涌上心头，难道，大名鼎鼎的顾总也对她情有独钟？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我答应！”没有丝毫的迟疑，她就已经回答。丹凤眼里，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洗手间里，若茗靠在墙壁上，整个人有些虚脱，明明无数遍地告诫自己不要去在乎，不要去心痛，可是，心里那彷如凌迟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他的话，她还深深地记得，他说过，他可以有无数个女人，却无法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当真，六年了，她一直都是错，以为自己忘了，但只是她以为罢了！ 游泳池旁，白色的餐桌旁，陈雪玲脸色苍白，高傲如她，竟也开始害怕起来！ “陈小姐很意外李书君是我的发小么？”他的手轻轻抚摸着玻璃杯，好像只是在问今天的天气好不好？ “你···”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的。 “你以为天下人都是像你那般么？有什么东西全部都要在众人眼前炫耀，还那样···喜新厌旧！”他讽刺道，今晚来的目的，不过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陈雪玲一向伶牙俐齿，然而此刻她却说不出话来。 顾梓淳也已没有什么耐心，“你以为杨发平是个钻五，所以你可以毫不留情地甩了李书君，可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如若论钱，李书君更甚于杨发平！像陈小姐这样爱钱的人，竟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是说···”陈雪玲恍然了悟，原来，李书君··· 他站起身来，是时间该去找若茗了，“陈小姐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但我也奉劝陈小姐，若是明天的报纸上没有更正过来，那么我觉得，陈小姐也不必再在混娱乐圈了！” 眼前这个人，让她恐惧，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竟让她如坐针毡，忐忑难安，她有预感，他是说得出必定做得到的人！李书君，没想到，她竟也有这么看走眼的一天，她竟然，放弃了她的金山！ 第七十三章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八） 从洗手间出来，若茗一个人走到了游泳池旁，靠近百合花搭建的心形拱门，正有一张靠椅，她站得有些累了，只想休息片刻。可是，这世界，总有些讨厌的声音。 “你瞧瞧，那个就是传说中的顾太太呢！” “是挺漂亮的，不过大概没有多久就会离的！” “为什么？” “你看她手上，连个婚戒的都没有，离婚是迟早的事！” 若茗条件反射地抚摸着左手的无名指，那里，空空荡荡的。是的，她是连枚婚戒都没有，可是这样的声音却让她这只绵羊也忍不住要反击履。 她用力地笑得甜美，走向那几窃窃私语的女子，“你们大概不知道，有时候就算婚戒有鸽子蛋那么大，可是人家的婚姻还是不幸福，而我和梓淳，不需要有婚戒，也照样幸福！” 这话，恰好听在了顾梓淳的耳里，竟是那么顺耳！ “茗茗！”顾梓淳优雅地走过来，嘴角噙着笑意，顺手搂住她的肩膀，亲密的动作伪装得浑然天成！“聊些什么呢？”他故意问道。 那些女子见两人如此，也不再怀疑什么。随便聊了几句，便借机散了！ 见那几个女子走了，她下意识地挣开他手臂的包围，“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了！”她没有看她，只是自己向前走去。 关于戒指的事情，顾梓淳是真真忘记了。当时，他也只不过是想着要去领证，其它的事情也没去在乎。她一直都未提起，想来，经过刚才那几个无聊女人的一番奚落，她是生气了！可是，他真的很欣赏她刚才说的那句“我和梓淳，不需要婚戒，也照样幸福！洹” 他赶上她，和她并排走着。 若茗心里自是伤心，关于戒指，她早就知道，可是她又能抱怨些什么呢？本就是一场无意义的婚姻，多了枚戒指不过是多了层束缚！但今晚，听到那样的言辞，苦涩的滋味，还是像黄连一般。 坐在车里，她习惯性地看向窗外，看向那灯光璀璨的世界，那样闪亮的地方，属于他，却不属于她！ 他看她，只见她发间那枚精致的钻石发卡，闪烁着凛冽的光。转头的瞬间，捕捉到她的手背上，竟积着一片泪渍，她，竟是在哭吗？记忆里，他从未见过她流泪的样子，即使他逼迫她结婚，她也没有在他面前掉泪，而此刻，她却是哭了！顾梓淳心里瞬间就多了一种名叫欠疚感的东西，手握住方向盘的力度也加大起来，骨节都清晰可见。 突然，他掉转车头。 见他转了方向，若茗这才说话：“你这是做什么？”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他不说话，只是将车开得飞快，快得让若茗害怕。 终于，在一个商场前，他的视线停在一个巨大的珠宝广告牌上。一个刹车，车子骤然停了下来。若茗被吓了一大跳，他究竟还想干什么呢？ “下车！” 犹豫之间，顾梓淳自己已经开了车门，若茗只想回去，若他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先回去。 她也下了车，“如果有事，你就先去处理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的！”她，真的累了，心，累了！ 或许是听到她这么说，他倒显得有几分生气。她真的当他是那种把她随便甩在大街上，然后自己洒脱走掉的人么？“顾太太，这个地方，我们不得不去！” 他拉住她的手，向珠宝店走去。他的步子有些急，她差点就跟不上他。他的手很温暖，这样的感觉，竟让她恍惚，这画面，好生熟悉，像六年前的那个晚上，他拉着她狂奔的那个晚上，他的手，也是这样温暖！顾梓淳，他还记得么？不，他一定早就忘记了！ “欢迎光临！”店员一见眼前的男女，便热情地招呼着。 “我要一对婚戒！”顾梓淳说道。 店员一笑，公式化地介绍着：“本店的婚戒有很多新的款式，材质也不一样，两位可以慢慢挑选，我们···” “我要最贵的！”他打断店员，这种介绍，简直是浪费时间！ 见他脸上的不耐烦，又见两人昂贵的衣着，店员自是知道不该放走这样的大客户，她继续微笑，“先生，夫人，请往这边柜台走！” 他拉着她，移步到柜台前。 “这是本店最贵的婚戒，是由意大利的著名设计师亲手打造的！” 那是一对银白色的白金戒指，光滑的外表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可是内壁上，写着一行极小的英文，翻译成中文就是“爱，是刻在心里的！” 若茗还处在一种极度混沌的状态当中，那枚戒指便已然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她能感觉到，戒指上还有他的温度，暖暖的！ “以后，就戴着吧！”他说得淡然，自己也将另一枚戒指戴在手上，心里面像是突然多了什么东西似的。 顾梓淳将自己的卡递给店员，甚至连价格也懒得去问。他向来是这样，不喜欢的东西，他不会多看一眼，但如果要是他看中的东西，就会永远铭记！ 店员木讷地接过银行卡，大概也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这样就将戒指买了下来，而且这戒指，还是店里最最昂贵的！有钱人结婚，都流行这样了么？ 出了店门，一直沉默的若茗，才开口，“其实，你不必这样做的！”即使给了她一枚象征着顾太太的戒指，这又能代表什么呢？她需要的，并不是这枚戒指！相爱的人，即使没戒指，也是幸福的！ “你是顾太太，我不希望别人对你说三道四，而且戒指的事情，确实是我忘记了！”他的手放开她的，在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来。 若茗苦笑，他不是忘记了，而是从来都没有记起过！ 回到家里，她没有同顾梓淳再说话，一个人回了房间。顾梓淳还是不解，他已经买了戒指给她，但她还是那副模样，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晚上，他也闷闷的，想不通是为什么，直到夜深，才沉沉地睡去。 第七十四章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九） 清晨的病房内，晨曦透过窗户照进来，光线柔和舒服，无疑是一个好天气。 早已苏醒的李书君此刻正靠在病床上，手里还拿了个刚削了皮的苹果，看的电视里的新闻，笑得好不得意！ “阿淳那小子就是有办法，这么快那女人就投降了呢！”他笑道，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是整件事的男主角！ 农可维半躺在沙发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你小子倒好，睡了一觉，就成大名人了，我看，赶明儿你也不必做建筑设计师了，改行当明星算了！” “你这主意倒是不错，我可以考虑考虑！”李书君又咬了一口苹果，表情还有几分得意。 农可维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是真不明白君子竟然还能这么淡定，亏得他和阿淳替他担心，敢情都是瞎操心呢！“你这小子是不是被打傻了，电视里的那女人，为了钱，背叛了你，你到底有没有感觉？” “我当然知道！”李书君道，“其实我也不是非得对她爱得死去活来，哥们儿我不是那种人，只不过是男人的面子问题，我丫的就是冲动了点，没想到对手是个行家！”他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农可维是真的服了他了，这么多年，他自己的性子算是收敛不少，而李书君还是那副模样履。 咚咚咚··· “是谁来看望我这个可怜人了？”李书君将苹果核丢到一边，伸头向门边看去，不会是父亲母亲吧？他的心里突然有些打鼓，如若是他们，少不了会有一顿好果子吃··· 农可维去开门，倒是让他意外了好一阵。 “可维哥！”顾青蓉手里捧着一束百合，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倒像是童话里的公主模样。 李书君见是顾青蓉，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青蓉，算你还记得你君子哥！”说起来，他也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青蓉了，那丫头，长得倒是越发漂亮了！ “你哥怎么没一起来？”农可维问道，他还想好好称赞一下他的丰功伟绩呢！想着电视里面，陈雪玲主动出来道歉，他就知道，一定是阿淳干的洹！ 顾青蓉进了病房，主动地将花插在床头的花瓶里，本就是一起玩到大的哥哥们，倒也不觉得生分。“我住在爷爷奶奶那边，也不知道哥那边儿的事情！” “阿淳真是有了老婆就忘了妹妹，青蓉，改天你君子哥帮你去主持正义去！” “就你这样，还主持正义？”农可维一脸的不屑。 顾青蓉倒被他们逗得直笑，“君子哥，我的事情不必你担心，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我帮你，你还说风凉话！”李书君道，表情甚是委屈。 青蓉正要反驳，电话铃声一下就响了，依然还是那首《一直很安静》，有些东西，已经养成习惯，要改掉总是很难的。见屏幕上显示的人，竟然是玉可姐，经过上次的事情，这么久以来青蓉都没有再见她，总是觉得尴尬。 “喂？” “青蓉，我是玉可！” “有什么事情吗，玉可姐？” 或许是听到青蓉这么说，李书君不自觉地看向她，林玉可，那个漂亮的女人，曾经是顾梓淳的未婚妻，但那也只限于曾经。曾经，是一个美好的词语，它总是令人联想到回忆里最美好的画面，可它却又是一个最残酷的字眼，冷漠地嘲笑着荒凉的现实！李书君记得，多年前的阿淳，也是有一段那么幸福的曾经！ 爱情，只有傻子才***去相信！他李书君在心底庆幸，对陈雪玲那女人没什么留恋，要是自己泥足深陷，指不定现在正在哪个角落抽风呢！ 农可维又坐回了沙发，随手翻着一些杂志。 “我等一下要去英国了，现在在机场，就是临走的时候，想打个电话给你！”林玉可的声音平静，顾青蓉听不出喜悲。 “你在机场？我哥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他！” “那你几点的飞机，我去送送你！”突然想起嫂子来，这件事情，既然玉可姐不想说，那还是让哥哥不知道的好，大概是她多多少少对嫂子存在一些愧疚的缘故，总是希望哥和嫂子处得好些！ “还有一个小时！” 挂了电话，顾青蓉就要走，李书君却开口了：“青蓉，这事儿先别和你哥说！” 顾青蓉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的！” “去吧去吧！”李书君打了一个大哈欠，模样夸张，本来帅气的脸孔也扭曲得不成样子！ “那可维哥君子哥，我先走了！” 待顾青蓉走后，农可维才从杂志上抬起头来，道：“就算阿淳知道林玉可要出国，我敢打赌，他一定不会去机场，你信吗？”从小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彼此之间怎不了解？ “你当我傻子啊，我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去，可是你没听过一句话没有？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没看见像我这样的情场高手都还有看错的时候吗？”他说得饶有深意。 农可维倒也不反驳，或许按君子所说的，也对！ “唉，阿淳那边也算是完美了，就是苦了少国，六年来最在意的女人竟然···”李书君又免不了一番感叹！ “得了吧你，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农可维站起身来，便也要走。 “你去哪儿？” “哥们儿我又不是你保姆，你就安心在这里呆着吧！” “都走吧！”他摇头叹息，“唉，留得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农可维对他一副怨妇模样自动忽略，心里却嘀咕着，是不是被打了一顿，精神出现了什么问题？ 机场。 来来往往的人群川流不息，林玉可坐在椅子上，她认真地观察每一位过路的人群，希望，会有那么一丝奇迹出现，她没告诉青蓉，虽然没有打电话，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发了短信。 她在短信里写道：“梓淳，我在机场，要走了！” 每个过往的行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激动的笑容，那种热烈，像她很久很久以前去香山看红叶时的情景，那一片灿烂的红色枫叶，像火一般，那般绚烂。过去的六年，或许真的太绚烂了，遥远得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而如今，那些绚烂都默默地凋谢了，再也找不回了！ 第七十五章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十） 她再次翻看了一次手机，离登机还有二十分钟，他甚至连信息也没回。 就算没有完全了解过他，但至少，她懂得，他不会来。他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轻易改变，那是一颗倔强而又冰冷的心！他说过，他们，已经结束了！ 六年的时间，她也没能住进他的心！ “玉可姐！” 一声清脆的叫唤，玉可自然知道那声音是谁。 顾青蓉几乎是跑的，说话的时候，已然喘着粗气。机场这么大，找个人，真的不容易履！ “青蓉！” “玉可姐，幸亏我赶上了！”顾青蓉一笑，可爱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林玉可也是笑，摇了摇头，叹道：“走之前，还有你来送送我，真的，很好！” 她一身纯白的雪纺连衣裙，淡雅的气质像是一株空谷幽兰，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玉可姐，就算宴会上她的高贵优雅，也不及现在美！ 顿时，青蓉心里有些矛盾，她到底该不该告诉哥哥呢？ “你···真的要走吗？”她不是不舍的，她一直羡慕像玉可姐那样的人，所以有的时候，心底便会暗下决心，要向玉可姐看齐！只不过，有些东西，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变了洹！ 她点点头，“我想念在伦敦的日子！”想念挽着他的手臂，行走在下着大雪的伦敦街头，他不喜欢打伞，她也依着他，然后，她靠着他的肩膀，两个人就那么走着，痛快极了！ “玉可姐，你···和我哥的事情，我很遗憾，我···”她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描述，才能让玉可姐的心里好受些，可是搜索完自己脑海中的所有词藻，竟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 “不，不是这样的！”林玉可道，她抓住青蓉的手，面容上竟有一种幸福的向往，“你不知道，我最爱的那个顾梓淳，他一直都在伦敦，在那里等着我，马上，我就会见到他了！”或许是因为期待，话语之间还有些少女独有的羞涩！ 机场的广播，正提示着去伦敦的乘客赶快登机，玉可姐，真的要走了！ “那你还会回来吗？” “这里没有梓淳，青蓉！”她强调。“我要上飞机了，以后再联系吧！”放开手，她拿起了自己的行李，仅仅只是一个手提包而已！ 看着她进入关口的背影，青蓉只觉双眼酸涩，那样的背影，落寞！ 她说，这里没有梓淳，她说，她的梓淳在英国伦敦，她说，她马上就会见到他了··· 要生生的从心里拿出一个人，对于玉可姐，或许是件比死都还难的事情，所以她留在了自己的幻想里，那里，有她最爱的梓淳，他们从来也没有分开过！ “祝你幸福！”顾青蓉的颤动的嘴唇画出这四个字的形状，眼泪，已经悄然划落！以前，她从来都不会轻易掉眼泪的，因为她一直极度鄙视林妹妹类型的女孩，但是最近，眼泪总是一次又一次决堤，大概，真是的营养过剩了！ 出机场的时候，顾青蓉接到柳晋惠的电话，那人，竟在酒吧里寻欢！ 顾青蓉长这么大，只去过一次酒吧。记得那是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央求着哥哥带她去玩的，一起的还有少国哥和君子哥他们，或许是第一次踏进酒吧的门，她只觉得到处都新鲜，并且极度崇拜那些在舞台上专心唱歌的歌手。可是却有类似小混混之流的人物过来调戏她，她记得哥哥狠狠地教训了一阵那个人，那时候的哥哥，是她记忆里最帅最酷的！ 柳晋惠，她竟然一个人去了！ 当在昏暗的光线里寻找到柳晋惠的身影时，顾青蓉总算是安心了，这种地方，她心里总是会有些芥蒂的！ “柳大主编，你来这里做什么？” “过来，喝一杯，今晚我请客！”柳晋惠拉着顾青蓉坐下，笑容里已有几分微醺。 “不要喝了！”她夺过柳晋惠手中的酒杯，酒固然是个好东西，但却不能解决问题！世界上能让她如此想不开的人，除了子萧，还会有谁？顾青蓉不必想心里也清楚。 柳晋惠倒是不依，“怎么，瞧不起姐姐了，我告诉你，你是过了那个村就没这家店了！”说着，便又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一点，顾青蓉还是知道的。所以，她只能求救于子萧。 子萧赶来的时候，柳晋惠已然醉得不省人事。 今晚的子萧，身着一件纯白的衬衫，纤尘不染，让顾青蓉联想到武侠小说里手执玉箫的白衣公子，面容谦和，温润如玉。这样的一个男子，叫人如何不喜欢？又怎舍得放手？ “小惠？”子萧扶起柳晋惠，一股刺鼻的酒味袭来，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喝···酒····”柳晋惠说着酒话。 “我要送她回去，你一个人可以吗？”子萧问道。 顾青蓉摇了摇头，“我没问题，你赶紧送小惠回去吧，明天我帮她请假，你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嗯！”子萧礼貌地点了点头，轻松地便将柳晋惠抱起向门边走去。她虽是个高挑的女子，重量却不成正比！ 他们的背影，顾青蓉看在眼里，心中不免又是感叹！今天一天，她总是在叹息，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原来，爱情那么伤！” 车子里，柳晋惠坐在副驾上，醉了也没有一刻能安静得下来。 “干···咱干了这一杯···”她猛地想要站起来，幸好被子萧拉住。 “喝酒···” 子萧一边顾着开车，一边小心地抓住她，生怕她会有一个闪失。 “小惠，你不要闹了！”子萧喝道。 柳晋惠双眼朦胧，双眼竟是含着泪的，她双手抓住子萧的手臂，声音颤抖：“子萧···为什么···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 子萧不语，她问他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他心里一直都有个人占着位置，即便，她如今已是别人的妻子！ “子萧···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吗？”眼泪滑落，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从来都不想以这样的面目对他，只是借着今晚的酒劲，才有勇气这样对他说，她害怕他带着抱歉拒绝的样子！ “小惠···”他长叹一声，他究竟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第七十六章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一） 一片金黄的银杏高大挺拔，屹立在b大的礼堂一侧。石子路上，满地金黄，像是一层镶金的地毯。扇叶般的落叶摇曳在风中，不停地旋转着落下，像是一只只疲倦的蝴蝶。这片银杏林，一直都是b大最出名的一个景点。 坐在长凳上，若茗感叹着，秋天，竟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而至。 叶子落在书上，若茗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它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美，让她着迷！当孟少国见到她的时候，就是那样一幅完美的画面，金黄的世界里，她一身米黄的外套，静静地坐在长凳上，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那是，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 他不觉看得痴了！ “孟先生，您的手机忘记放在礼堂忘记拿了！”一位身着黑色制服的老师跑着过来。 孟少国接过手机，点头道谢履。 当他再回过头去寻找若茗的身影时，她的视线也正看着他。他苦涩一笑，移步向她走去。许久不见，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个人，始终是她！ “若茗！” “我打了那么多电话给你，为什么不接？”有些事情，她总想向他解释清楚，毕竟，这是她欠他的！ “我最近有些事···”他不是不想接，只是自己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她，青蓉说过，爱一个人，有时候就是放开她的手。可是，放手，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今天怎么会来b大？”知道他的为难，她自觉地转移了话题。 “受邀来这边做一个法律讲座！”他没有想到，出来在林子里随意地逛着，竟会碰上她洹！ 她知道他是著名的大律师，可是，若茗看着眼前的少国，真的很难想像他是那种在法院里将对方反驳得哑口无言的人，她一直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 “你···最近···还好吗？” 若茗点头，“只是小凡很想你！” “那你呢？”一问出口，孟少国又不觉后悔。 “当然！”若茗没有一丝迟疑。在她人生最艰难的六年，是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毫无所求！如果说对她没有半点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唯一对他欠缺的，是爱情！ 见她如此回答，孟少国终于一笑，她的意思，他已然明白！ “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要到美国去！” “去美国？” “嗯，大概一年的时间吧！” “为什么这么突然？”以前都好像从来没听他说过。 “那边的公司邀请我去担任法律顾问，我同意了！”之前他便已受到多次的重金邀请，只是他想留在她的身边，所以才没有去，而如今，他离开这一段时间，也好！ “原来是这样！”若茗心中虽有失落，却不能挽留些什么！ 她没有挽留，虽然是意料之中，心中却也伤心，如若他挽留，他会愿意留下来，为了她而留下来，只是她没有！ “若茗，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在他的眼里，她很坚强，坚强得让人心痛！她总是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暗自神伤！他希望她拥有的，是真的快乐，真的幸福！ 若茗点点头，此生最亏欠的人，唯有他！ 小凡坐在沙发上，看着坐在对面的许雅菊，只见她一脸严肃，愤怒之色不言而喻。这段日子以来，她都一直等着儿子回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玉可出国的消息，终于，她是坐不住了！ “奶奶，小凡帮你倒水！”小凡高兴地端起桌子上的杯子。 “我不是你奶奶！走开！”许雅菊轻轻挥手，便将小凡手中的杯子一扫落地，瞬间便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无疑，小凡是被惊到了！ 齐阿姨赶紧过来拥住小凡，“别怕，别怕！” 若茗一回来，看到的便是如此场景。 “妈妈···”小凡拥入若茗的怀抱，像是寻求保护似的。 “小凡，怎么了？”若茗很少见他这样，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就是蓝若茗，是不是？”许雅菊站起身来，精明的脸上，是一种不屑一顾的桀骜。 若茗觉得，顾梓淳的那种傲世万物的感觉，像极了眼前的这位女士，只是梓淳，更甚之。 “您是？”蓝若茗并不曾见过她，心里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是奶奶！”小凡小声地说道。 原来，她是顾梓淳的母亲，怪不得让她觉得那么像。她努力笑得开心，“妈妈！”这声母亲，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了，母亲去世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机会叫出口。 许雅菊一笑，“或许我儿子承认你是他妻子，可我这个老太婆还没承认你是我儿媳，在我心中，玉可才是我的儿媳妇！” “那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若茗继续笑着，竭力地忽略她的不善。 “我来的意思很简单，我希望你离开阿淳，带着你的儿子一起离开！我们家并不需要你这样的儿媳妇，还有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孙子！” “阿姨，您说我什么都可以，但是小凡还小，您不能这样说他的！”若茗拥着小凡，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说她的孩子！ 许雅菊不以为意，“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多年以前，她可以叫另一个女人离开阿淳，那么现在，她也可以！没有人比玉可那种有家世又贤淑的女孩适合做她的儿媳！ “她不必怎么做，只做我的妻子就好！”顾梓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他一脸严肃，显然很不高兴！ “阿淳？”许雅菊没想到，儿子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顾梓淳走进若茗，手臂自然而然地搂着她的腰，“妈，我和若茗已经结婚了，不管你承不承认，若茗是我老婆，小凡是我儿子，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事实！”他知道母亲素来强势，只要是自己不满意的，便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改变，但顾梓淳没有想到，母亲竟会亲自过来，以至于他一进门，便听见那些伤人的话！ 永远？即使知道是虚情假意，可是若茗听到这两个字，还是心弦一震。这个词是若茗心中最大的信仰，无法到达的信仰。他总是在无意之间就搅乱她的思绪，明知道他所说的所做的都只是因为那个“顾太太”的头衔，都是假的，可是每次，却都让她出现幻觉！ 第七十七章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二） “阿淳，你是昏了头了吗？”许雅菊显然不能明白儿子的想法，“你知不知道玉可已经出国去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英国把她给我找回来，知道吗？” 顾梓淳眉头一皱，“妈，我和玉可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她去英国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自认为并不需要挽回什么！”她临走之前，还发了信息给他，他知道她希望自己去机场，可是，他既然放弃了，就不会给她任何的希望！在他的心里，无谓的希望远比现实要来得残酷！ 许雅菊自然是知道儿子的脾气，如若说她倔，那么儿子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履！ 蓝若茗抬头看他，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金黄的光晕，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的心，永远都是如此地，绝情！ 小凡早早地就被齐阿姨带上楼去玩儿了，小孩子，总是那么容易地就忘掉不愉快的事情。饭桌上，只有若茗和顾梓淳两个人，气氛静得有些怪异。 顾梓淳外表虽然平静，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对面的她身上，她只是低头吃饭，像是要把头都埋下去，他知道，并不是那些菜肴在吸引她，或许，她只是不想看见他的脸。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他意料之外的。 “今天的事情，以后不会在发生了！”他开口。 听到他的话，她终于抬起头来，眼睛微红，却还是一脸笑意，“我已经忘了！” 她是傻子吗？顾梓淳心中反复地想着。如果今天受到羞辱的是他，那么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还笑，笑着对他说她忘记了洹！ “你就只有这种态度吗？”他突然站起身，“你的脾气呢？我允许你可以生气，可以伤心，可你在做什么？有那么好笑吗？啊？”他脸色铁青，仿佛受到羞辱的那个人真的是他一般。他只是在愤怒，愤怒她的不争！她这样逆来顺受，让他既讨厌，又心疼！ 说罢，顾梓淳甩碗而去！ 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她双眼溢满的眼泪，早已滚落下来！她怎么可能不生气？又怎么可能不伤心？可是她没有权利在他面前表现，归根到底，这不是属于她的地方！而顾梓淳，也不是她所能依靠的肩膀！ 她夹了几根青菜，继续吃着饭，仿佛那真的是世间美味，人间佳肴！ 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拳头紧握着，青筋直现。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生气，就是看不惯她那样忍着，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六年前有了他们的孩子是那样，现在还是这样！ 她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可是，看着母亲那样伤害他，他的心，竟有种被拉扯的痛，那是一颗早就麻木的心，怎么还会有痛的感觉？不，那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一个用力，他坐起身来，手不自觉地搓着自己的头发，他讨厌自己猛然间蹦出来的想法，脱了外套，他进了浴室，现在的他，需要好好静一静！ 再次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感觉都好多了。打开酒柜，顺手拿了瓶95年的margaux一个人品了起来，当酒红色液体划入喉咙的那一刻，他才觉得满足。 “铃铃铃铃····” 手机的铃声震动着耳膜，他的视线在屏幕上一扫而过，原来是那丫头！ 不急不慢地拿起手机，这才暗了接听键。 “什么事？” “哥，我刚刚知道妈妈今天去找嫂子的事儿，嫂子···她还好吧？”顾青蓉对母亲的脾气亦是十分了解，不必说也想象得出母亲会有怎样的惊人话语。 “嗯！”顾梓淳随意答道。 顾青蓉显然不相信，“哥，你看到的只是表面吧？”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他已经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 “当然，哥，其实···我是想说你和嫂子也结婚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去度个蜜月，就当是帮嫂子散散心，或许会好些！”她想了许久，或许这个办法真的可行！ “小丫头，我的事不必你操心！”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挂了。 度蜜月？乍一听，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似的。他有些心动，却不肯在妹妹面前表露半分。 端起酒杯，他再次倒了一杯，细细地品着，迷人的双眸闪着晶亮的光，按照青蓉说的，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哥哥一下子就挂断了电话，丝毫不给她再说下去的机会。顾青蓉看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哥哥永远都是那种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青蓉，你哥怎么说？”见她一进屋，顾建军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说那边还好，父亲，您就别担心了！”顾青蓉笑得讨喜，让人看着便喜欢。 顾建军担忧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你母亲这次做得有些过了！”多年未见许雅菊，她的性子非但没有收敛，竟然越发过分。若茗那孩子他自己也亲眼见过，乖巧得很，更何况她还是天华的女儿，怎么说也不该受到雅菊那样的伤害。 一旁的蒋梅丽见状，也是一阵叹息，她虽未很了解许雅菊，但是这么多年，听也听得够多的了，心里不禁为若茗担心起来。但她清楚，这些事儿又不是她能管的，毕竟，梓淳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母亲的性子就是这样的，只是嫂子···”顾青蓉同情道。 “伯父，阿姨，您二老最近好吗？”人未到，声先至，那玩世不恭的语气，不用多想都能猜出他是谁。 只见李书君身着一件棕色夹克，额头上还隐隐看得到一些瘀紫，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子，看着那一脸灿烂的笑容，他的伤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顾建军见是李书君，倒是有些意外，“伤都好了？” 李书君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笑容扫过蒋梅丽和顾青蓉，便坐在了沙发上，“我身子骨好的很，哪一点小伤算什么!" 顾青蓉扑哧一笑，“君子哥，你说大话是不是也得看看实际情况啊！” 顾建军闻言也笑了起来，“是该好好磨练磨练了，你们这帮小子，就是不如我们当年，参军的时候，那任务完成的是叫一个漂亮，你们嘛···”说着便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第七十八章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三） “伯父，您的威名我们做晚辈的也只有佩服的份了，不过今天，我可带了好东西过来！”李书君适时地转移话题。叫他学父亲和伯父一样去参军，恐怕有些难度！ 说着，他便从纸袋子里拿出了一瓶茅台，神秘地说：“三十年的茅台，伯父应该会喜欢的！” 顾建军一见便也喜形于色，大笑了几声，“果然还是你比阿淳那小子了解我，不过若是能再跟我对弈几局，那便更好了！” “那是当然，我还想着要向伯父讨教几招的呢！”李书君也是跃跃欲试。 “这酒我是要没收的，你伯父最近正犯咳嗽，我暂时先保管着，至于下棋嘛，你们倒是可以随意！”蒋梅丽发话，她最在意的莫过于顾建军的身子骨，这酒是万万不能现在喝的。 李书君摇了摇头，“伯父，今天我总算见识到阿姨的威严了！”一向慈爱的阿姨，原来也有这个样子，今天这个酒，是喝不成了！ “咳嗽严重吗？”顾青蓉看向顾建军。 “老毛病罢了，人老了总会是些毛病的！”顾建军一句带过，“小子，酒你阿姨是没收了，来下几局吧？” “君子哥，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可别输得抬不起头来！”顾青蓉打趣道。父亲的棋艺她清楚得很，至于君子哥，那就··履· 李书君宠溺地摸摸顾青蓉的头，“丫头，等着看你君子哥的实力吧！”说完，便起身去拿象棋！只是那样一个随意的动作，却让顾青蓉有一瞬的恍惚，这样的动作，像极了小时候少国哥在她头上的抚摸！ 她不禁转头，却只看见君子哥的背影！ 虽说李书君虽曾放下豪言壮语，但对弈的结果还是显而易见的，李书君输得是一败涂地。败是败了，然而顾建军却圆满了。 晚饭过后，顾青蓉便说要走。 “伯父，我顺着青蓉的车一道儿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们！”李书君也准备走。 “也好，你们开车要小心，到了家就打给电话过来！”蒋梅丽道洹。 顾建军也并没有挽留的意思，他端起桌上的一杯刚泡的普洱，慢慢品了起来，“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那下次来看您，父亲！” “再见，伯父！” 大院里，凉风习习，秋风吹得香樟树沙沙直响，无数叶子翻飞下来，伴着清冷的月光，无处不彰显出一种萧瑟。已是深秋了，再过几个月，恐怕就要下雪了吧？ 车上，顾青蓉开着车，不时看看身旁的君子哥，他好像是睡着了，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挺拔的鼻梁勾勒出帅气的面容，倒显出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气质。 “怎么，你君子哥帅呆了吧？”他突然开口。 顾青蓉像是偷吃被抓住的小孩，顿时有些尴尬，“我···我只是想着，等下回去的时候，伯父伯母该怎么教训你！”她顺口说道。 李书君睁开眼，一副委屈的表情，“你还别说，我已经被他们训斥了好久！唉，像我这种翩翩公子，自然是有风度的，所以我只有一字诀！” “什么？”顾青蓉忍着笑，好奇地问。 “忍！”他说得一本正经。 顾青蓉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自打出生以来，她就没见过比君子哥更能调侃的人！ “你知道吗？父亲曾经评价过你们，说我哥是冷漠，你是不羁，少国哥是沉稳，可维哥是矜持！其实那时候我就觉得，其实‘不羁’这个词冠在你身上，还是有些浪费的，准确的说应该是‘自恋’，你说是不是？” “小丫头，怎么说话的呢？不管是不羁还是自恋，都是一种美德，你懂不懂？”李书君翻了一个白眼。 一路调笑着，车子已然开到了李书君的公寓楼下。借着银白色的路灯，顾青蓉看见一个身着红色风衣的女子倚在鲜红的法拉利上，似乎正在等人。那女人，顾青蓉觉得甚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身旁的李书君不自觉地收敛了笑容，一双桃花眼里闪烁着危险的气息。他没有言语，自己下了车。顾青蓉心下担心，也跟着下了车，心里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跟上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陈雪玲！ 陈雪玲摘下墨镜，显然也已经看见李书君，娇媚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极美的笑容。 他走上前去，视线在陈雪玲身上打量了一圈，“不错么，看来他对你倒是慷慨！” “书君，你到哪里去了，我一直都在等你呢！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来找你，可是又怕狗仔跟着···” “够了，直接说吧，今晚来有什么目的？”他打断她，脸上已是极度的不耐烦。 陈雪玲嘟着嘴，热情地搂住他的手臂，“人家不是想你吗，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就只有你而已！”自从顾梓淳找过她以后，她心里已经暗暗决定，属于她的这座金山，她陈雪玲一定要紧紧抓住，是以，在众多娱记面前，她一直站在李书君这边。 “对不起，我从来不知道！”李书君挣脱她，“我只知道，当初我们之所以走在一起，我是为了消遣，你是为了钱，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如今我们互不相欠，到此为止！” 陈雪玲一脸委屈，像是弃妇一般，“你真的不要我吗？” 这回，顾青蓉终于忍无可忍，她难以想象，世界上竟还有这种厚颜无耻的女人。那么，就别怪她不为难她了！ 顾青蓉亲昵地去挽住李书君的胳膊，“亲爱的，你和谁说话呢，怎么让我等这么久？”话音一落，顾青蓉自己都吓了一跳，天啊，她的声音竟然那么地娇羞，不过不管了，气气这个女人才叫她舒服。 而李书君见她如此，桃花眼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转瞬即逝，语气便又轻浮起来。 “怎么，几分钟都等不了了？”他说得极为暧昧，表情却又自然得很。 虽是做戏，但顾青蓉还是一阵脸红，他的功力，果然强大！ 她看了看一旁的顾青蓉，“李书君，你···”陈雪玲指着他们，已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天也冷了，我们进屋去吧！”李书君牵着顾青蓉的手，完全忽视一旁脸色铁青的某人。 顾青蓉点头，“好啊！” “李书君，你一定会后悔的！”她跺跺脚，妩媚的面容哪里还有刚才的笑容？她这么低声下气的来找他，竟然还收到这样的羞辱，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第七十九章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四） 顾青蓉还是第一次来李书君的公寓。 他的公寓，到处都充满着一种后现代主义的感觉，空旷的客厅内都是灰白相间的装饰，倒显得有些深沉，夸张的拱门立于楼梯一则，却也和谐可观。 她想去看看那道拱门，刚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君子哥竟然还握着她的手，紧紧的，她回头看他，见他脸上也没了刚才的笑意，只是一直盯着她看，仿佛要看到心里去似的。 “君子哥？”她轻轻开口。 李书君这才反应过来，自觉地放开她的手，他有些渴，想喝水。 “你随意参观吧！”说罢，便走到冰箱面前打开，一股冰凉的气息让他思绪清晰了很多，刚才他也真是太失态了！那了一瓶纯净水，他一口气便喝下了半瓶，冰凉的液体一下子贯彻全身，冲击着他的思绪履。 顾青蓉看着那道拱门，上面绘着一幅极为艺术的画，大概是太抽象了，顾青蓉看不懂。可是，那画却让她很喜欢！环顾四周，这样的空间，更多的是像一件艺术品，到不像是一个家！ “怎么样，你君子哥的设计不错吧？”他笑道，顺手递了一杯橙汁给她，印象中，她最喜欢的就是橙汁了！ “不错是不错，只不过···”顾青蓉喝了一口橙汁，心下满足，是她喜欢的口味。 “只不过什么？”李书君可容不得自己的设计有半点的瑕疵！ “只不过我总觉着，这里就像是艺术博物馆，到不像是一个家！家应该是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的，可是···”可是这里的一切都深沉得有些压抑，她不明白，君子哥还喜欢这种沉稳的调调！ 她说得无意，他却听得有心，诚然，她一语道破他设计上的失败，可是设计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他不是不想要有一种家的温馨，而是只有他一个住，他不需要洹！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他一笑。面对眼前这个从小就当亲妹妹宠着的小丫头，他的心里竟有些莫名的起伏！ 顾青蓉点了点头，她是不是讲错话了？可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在生气！ 这些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哥哥们真是让她费解，一个个都让她感觉深不可测似的。比起现在，她还是喜欢小时候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 秋日的清晨，散发出一丝丝凉意，小凡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看着对面的若茗，小小的脸上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闷闷不乐。 “若茗，我吃饱了！”小凡嘻嘻笑着，白嘟嘟的脸可爱非常。 若茗一见他这副模样，心里的yīn霾也驱散不少，“等一下若茗送你去学校好不好？” “才不要，司机叔叔送我就可以了！”小凡绕过桌子，已经绕到若茗怀里。 她不解，平时她说要送她去学校，他都会高兴得跳起来，怎么今天，似乎有哪里不一样。她微微皱眉，“小凡不喜欢若茗送你去？” “没有！”他呵呵一笑，说着小手便附上若茗的耳边，悄悄地说着什么。 若茗闻言，又是一惊，他真的是那样说的？ 不知什么时候，顾梓淳已经下楼来，今天的他，身穿一件白色的休闲西服，与平日里的他有些不同，其实，如果他的脸上还有那么一丝笑意的话，他会更加完美！ 她看着他，带着探究的意味，小凡说的，是真的吗？ “吃完你收拾一下行李吧，我们是十二点的飞机！”他喝着咖啡，随手拿着桌上的杂志看着。 “我们真的要去？”若茗再次确认道，小凡告诉她，顾梓淳要带她出去，她还以为小凡只是开玩笑而已的。 “若茗，回来要记得帮我带礼物，好不好？”小凡已经背好了书包，一双大眼期待地问道。 齐阿姨牵起小凡的手，笑道：“太太，您就好好去玩吧，我会照顾好小凡的！” 她摸摸小凡的头，“那小凡要乖乖听阿姨的话，若茗才带礼物回来！” “yes！”他大声应道。 齐阿姨带着小凡出门后，若茗转头，看向那个坐着纹丝不动的身影，她越发不明白他的心思了，“你想带我去哪儿？” 他抬头，迷人的双眸看着她，许久都不作声，昨天晚上他想了一夜，还是决定按青蓉的方法做。“我们去苏黎世！” 当飞机终于抵达苏黎世国际机场的时候，若茗还是没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大多都是白皮肤的外国人，若茗心下竟然是紧张的，这是她第一次出国，她侧过头去看他，顾梓淳一身黑色的大衣，颀长的身躯伟岸而挺拔！其实她多想告诉他，这是她最向往的城市。以前高中的时候，便有同学告诉她，如若能来苏黎世的任何一间教堂结婚，那么此生便再无憾事了！也是自那时，她便也对这座城市充满着无尽的向往，如今，她终于有机会来！ “小心！”在若茗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一下子将她护在怀中。他脸色yīn沉，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都不看路的么？ 此时的若茗才发现，原来前面正有推着行李过来的外国人，想来，他是怕她撞着。怕她再出什么事，他牵着她的手，一路向机场外走去，她不语，只是跟着他，温暖的感觉一下子震撼着她的感觉神经，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他们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出了机场，酒店的车早已在此等候许久了，一见到他们，便有一个四五十岁年纪的男人迎了上来，他一身黑色礼服，领结扎得极为漂亮，恭敬地向顾梓淳弯腰，讲的话却是若茗完全听不懂的德语。 顾梓淳也回以德语，与他说了几句，那男人的视线转向若茗，也是恭敬地弯腰！ “我们上车吧！”顾梓淳道，心情似乎较刚才好了许多。 车上，一路都是与国内完全不同风格的建筑，教堂尖塔、古堡、喷泉，随处都保留着中世纪欧洲的古老建筑。这里，美得像天堂！ 第八十章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五） 当进入豪华的星级酒店套房时，若茗才知道，他们住的是同一间房。自从结婚以来，她和小凡一起睡，他们从来都是分开的，而现在，竟然···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到房间，顾梓淳便进了卧房，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再出来时，他已然脱了大衣，只着一件深灰色的v领长袖针织衫，半点旅途的劳顿也寻不着，神采依旧。 若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仔细环顾四周，屋内的装饰，都是仿照中世纪欧洲的古典风格，显得格外的别致。墙上挂的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每一幅都带有浓重的宗教色彩。特别让若茗喜欢的，是墙角的那副圣母玛利亚的油画，她表情慈爱地看着一旁的小婴孩，那小婴孩脸上也是带有笑容的，那该是后来的耶稣罢！ “你很喜欢那幅画？”顾梓淳问道。 若茗一惊，大概是她看得太入神了，竟然没有发现他已经到了自己的身边，心下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这样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以前并不常有。 “那幅画，很好看！” 顾梓淳眉头微皱，似乎她对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保持着一百二十分的警惕状态，她怕他，他看得出来！他记得六年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的她，总是那么大胆地在他面前表露她的心迹履！ “对了，为什么···我们要住一间房？” “我们是夫妻，你说经理会怎么安排？”顾梓淳反问道。原来，她已经那么不愿意和他呆在一起了么？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头脑发热地带她出来散心，以他看来，她是没什么事，而他则快被气死了！ 此时，一阵敲门的声音传来。顾梓淳没有看她，起身去开门。 顾梓淳开门，是一位年轻的白人侍者，他推着餐车，讲的依旧是德语。不一会儿，侍者便将餐车推进了房间，介绍了每道菜的特色以及选材，当然，若茗则听得有些昏昏欲睡。 当侍者终于出去，顾梓淳自己打开了一瓶香槟，视线则终于转向她，“香槟的度数不高，你可以喝一点！”相处这段日子以来，他知道她从不饮酒，这个香槟，应该没什么关系！ 若茗结果他已经倒好的香槟，淡黄的液体清澈透明，散发着一股很好闻的气味，她浅浅地抿了一小口，味道淡雅，的确是不错洹。 看着她满足的样子，他也舒心了许多，可是自己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看了看手机上的名字，他并不想接！ “怎么不接电话？”若茗问道，说着，又喝了一口，这香槟的感觉很好，她真的很喜欢，握住高脚杯的手却有些颤抖。 顾梓淳还是接了电话，怕她知道，一个人回到了卧房去。 “找我什么事？”顾梓淳显然没有多大的耐心。 “人家那么久没见你，当然是想你了，你现在在哪里，我想见你呢！”另一头，是一个娇嗔的声音。 顾梓淳敛了敛眉，道；“我在国外！” “你什么时候出国了？”叶自岚惊讶，她竟然完全不知情。 “我回国再打给你，现在有事！” 客厅里，若茗自顾自得喝着酒，喝着喝着，眼泪竟也不自觉地掉了下来，直觉告诉她，那个电话，并不是一个寻常的电话！从他的神情，她就看得出来！顾梓淳，打那通电话的人，是你爱的人吗？ 她大口地喝着高脚杯里的香槟，神志也模糊起来，可是，为什么心底那伤人的痛苦没有减少半分，她真的想醉一回，放肆地醉一回！ 她醉了，也许真的醉了！原来，即使是那样温和的香槟，她也会醉！ 顾梓淳没有想到，她会将一整瓶香槟都喝个精光，而桌子上的菜肴，她竟然一口都没动过，这个女人，疯了么？她半躺在沙发上，温婉的脸上显出一抹嫣红，倒有一种特别的艳丽，像是细雨过后的红玫瑰，鲜红的花瓣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娇艳欲滴。 他不觉看得痴了！ 可是，一阵呜咽声却让他揪紧了心神，她的眼角，竟然有泪划过，只是一瞬间，那眼泪便流入她两侧的发际。他在沙发上坐下，轻轻地扶起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冷漠的俊容被莫名的关心所掩盖，他无意识地叹了口气。是他太过分了吗？或许，逼她结婚真的太残忍了，他硬生生地拆散了她和少国！ 她的呜咽声更大了，眼泪好像决堤一般，止也止不住。 想去擦干她的眼泪，可是马上，又有眼泪流出，他有些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感觉手上那泪水烙得心火辣辣地疼！他搂住她，“怎么了，若茗？”第一次，他的语气如斯温柔。 她像是浮萍一样依附在他的身上，“为···什···么？”此时的若茗只是呓语着，说的话也是不成句的。“痛···” “哪里痛？你告诉我？”他拍着她的背，尽量放轻了力度。 她只紧紧地抱住他，什么也不说。她很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慢慢地，她的呜咽声小了下来，最后，就只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看着她安静的睡容，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未干的泪水，生怕吵醒了她。第一次，她让他感觉心那么疼！ 也许是由于时差的关系，当若茗再次醒来的时候，好像觉得已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奇怪的是，她发现自己睡在床上，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她走向了浴室，镜子里，若茗不敢相信，那张憔悴的脸竟然是她自己的。天啊！昨天晚上她究竟喝了多少酒？她只记得喝了很多很多！ 整理了许久，又换好了衣服，若茗这才从洗手间出来，这才想起，一个早上她似乎都没有见过顾梓淳，客厅里，早餐早已经在餐桌上多时，许是喝了酒，若茗并没有多大的食欲。只是随意吃了一点，她想知道他去了哪儿！难道是出去了吗？ 她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他坐在阳台上。看见他，一颗心才安了下来，她怕，怕他丢下自己，突然就消失了！ 81-90 第八十一章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六） 这是一个很大的阳台，站在阳台上望去，便可以见到著名的苏黎世湖。湖畔周围，葱葱郁郁的树木排列整齐，空气里也飘满了花草的清香，惬意极了。苏黎世的秋天，并不如国内那般萧瑟，“秋风扫落叶”的景色似乎被隔离在这座城市之外，温暖的阳光细细碎碎地洒下来，颇有些春天的盎然。 “你醒了？”他放下手中的报纸。 “昨晚，我醉了，对不起！”一想到这里，便深感歉意，她不该喝那么多的！ 他并不需要她的道歉，“我们待会儿出去玩，若是你不舒服···履” “我没事了！”她截过他的话。 “那好！”说完，便自己进了客厅。 那一瞬，若茗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他非但不恼，嘴角竟然蕴含着笑意，是她看错了吗？是的，一定是的！ 漫步在苏黎世湖畔，凉风徐徐吹来，湖里的白天鹅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不知疲倦地嬉戏游玩，彷如一群落入凡间的精灵！脚下则是中世纪式的卵石小径，人踩在上面，倒让若茗想起小时候在老家时，那种青石板铺就的石子路，赤脚踩在上面会搁得生疼，却又自得其乐。 他走在她身侧，一路行来都没有过多的话语，视线也只是偶尔地扫过周围梦幻般美丽的景色。若茗却又要醉了，这样迷人的画面，好像是身处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虚幻！ 一路慢慢地走着，在他的带领之下，穿过了几条马路，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竟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那，是一处教堂洹。 顾梓淳望着眼前这栋灰白色的建筑，教堂塔钟楼上的针盘还在旋转着，不知疲倦。苏黎世圣彼得堡大教堂，承载着他多年前的一个梦，遥远的梦··· 下雪的午后，阳光初现，整个世界都温暖起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夏暮烟倚在他的肩膀上，依旧是爽朗的笑容，像是雪国天使。 “梓淳，你说以后要是我们结婚了，去哪里举行婚礼比较好呢？”她甜蜜笑着，不时抬头望他。 顾梓淳表面上漫不经心，心里却已经想了多个地方，却觉得不尽如人意。思考无果，他嬉笑着反问道：“怎么，那么想嫁给我？” “哎呀，你怎么这样？”粉拳垂在他的胸口，她嗔道：“人家只是想知道你的意思嘛！” 他耸肩一笑，手臂将她圈入怀中，“那么你想去哪里呢？我呀都听你的！” 她食指挠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坐直了身子，她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与他四目相对。 “想好了，我要去苏黎世圣彼得堡大教堂！” 从那时候，他的心里，就刻下了这个名字！ ······ “梓淳？”若茗唤道，他呆呆地看着那座教堂，一颗心却不知飘到了哪里，现在的他，在想什么呢？ 思绪从回忆里抽离，他定定地看了一眼若茗，说道：“我们走吧！”这个地方，他不该来的！回忆越是美好，现实就越是残酷，假如他能抹掉那段有关于她的记忆，那么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那么累！ 他的步子走得极快，她穿的又是坡跟鞋，漫步还可以，若是要跟上他，真的有些难度！ “哎呦！”尽管很小心地慢跑着，她还是扭到了脚！ 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蹲在那里揉着脚踝，似乎受伤了！ “你不知道慢慢走吗？”他还是往回走来了，脸色yīn鹜，好像她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 她自己也不想这样的，谁叫自己只穿了着一双鞋子过来呢？ “我送你去看医生！”说着，他自己也背对她蹲下了。 他，是要背她吗？ “愣着干什么，我背你！”他已然不耐烦了，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蹲着，确实不是一件雅观的事情！ 她双手绕住他的脖子，顺势趴在了他的背上，他的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占据着她的嗅觉神经。顾梓淳很容易就背起了她，却在心底疑惑，她到底有没有吃东西？身子竟然这般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虐待她呢！ 他背着她，在苏黎世的街头走着，像出门的时候那般，他们，似乎只是在散步！ 依偎在他的背上，那是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温暖，顾梓淳，如若你爱一个叫蓝若茗的女子，那该多好？她笑了，笑自己心里总是冒出这样愚蠢的想法！她一直都很傻，所以她会把记忆里他所有的坏都删除，只留下像今天这般的，他对她的好！ 客厅里，若茗斜躺在榻上，虽然看着电视，然而却着实困了。今天走了一天，脚还受伤了，幸亏梓淳及时带她去看了医生，那位白人医生仍旧是一口德语，若茗只是在旁边干笑着，听不出个所以然。她心底无数次地想着，为什么在瑞士还讲德语？ 之后，他打电话叫了酒店的专用车。记得在车上，她开口问他，为什么能讲一口流利的德语，刚问了她就后悔了，他该是以一种异样的眼光鄙视自己这样无知的问题吧！没想到，他却第一次用一种她认为已经极为温和的态度回答了她！原来，他的爷爷顾思泽是个德语通，以前还在德国工作过数年，是以，在爷爷的影响下，他也学习了德语！ 临走的时候顾梓淳还说，叫她在房间里好好呆着！她的脚伤其实并不严重，可是一想到顾梓淳那张严肃的脸，她知道这时候一定不能拂了他的意思。他的性格，一向都是霸道的。这点她很清楚！ 看了看墙上的壁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他却还不回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渐渐地，电视里的影像变得模糊起来，她是真的想要睡了，那么趁他还没回来，她可以睡一下，只睡一下就好！ 但是，睡着了的人是没有“一下子”这三个字的意识的！ 空调没有关，丝丝凉意不断地侵蚀着，她不自觉地蜷缩着身子，双手环抱在胸前。 第八十二章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七） 顾梓淳其实是受酒店经理的邀请，出席了一个不大不小的party，参加宴会的都是一些当地的名流，本想带她一起去，但是一来她脚受伤，二来语言又不通，而且经过上次，他已然清楚，她不喜欢出席这样的场合！ 宴会上，面对那些热情的绅士以及性感的小姐们，他并没多大的结交兴趣！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被拉着聊了许久的天！ 回来的时候，他已有些倦了，脱了西服，右手习惯性地去揉自己的太阳穴。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她应该早就睡了，是特意留了灯给他吗？换了鞋子，却看见电视机还在放着，屏幕上，正是一位男士手执一束红玫瑰，半跪着向女士求婚的画面，那女士面带红晕，笑容却比火红的玫瑰更为灿烂！ 对于若茗，他只是用一纸结婚证书将她硬生生地拉入了自己的生活，没有求婚，没有婚礼，甚是一枚婚戒，也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买给她的！想到这里，顾梓淳隐藏的愧疚之心又油然而生！靠在沙发上，眼角处，却发现她窝在榻上，单薄的身子似乎还在微微颤抖，她竟然就睡在这里？ 眼神一敛，他走了过去。即使睡着，她的眉心仍旧是挥之不去的忧郁，如紫藤一般的长发倾泻在耳际，带着一股淡雅的百合清香。睡梦中，她微微一动，像一只流浪在外的小猫，惹人生怜。本要出口的责骂，在此时也自动吞了回去。将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伸手为她理好嘴角那缕凌乱的头发，她微黄的卷发很柔软，让他有触碰到丝绸的错觉。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呵履！ 蓝若茗，做不成爱人，那就努力地做朋友吧！至少，不要像以前那样，比陌生人还要陌生！那感觉，让他厌恶！ 若茗起床的时候，意外的是自己仍旧是在床上，她隐隐地记得自己只说要睡一会儿的，没想到···又是他吧？梓淳，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关心自己的吧，不然，也不会将她抱到床上来睡！想到这里，心中竟一阵悸动。 早餐的时候，若茗一直寻思着，应该对他说句感谢，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除了一句“谢谢”，就再也想不到其它的话了，然而他却先开口了。 “等一下我已经叫了司机，他会带你去班霍夫大街，想买什么就买，我们明天回a市！”就在刚才的时候，他接到助理陶然打来的电话，说是度假村那边出现了一点问题。是以，他们必须要提前回去了！ “那你呢？”她想也没想便反问他。看着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我还有点事情！”他避过她的视线，端起桌上的纯牛奶喝了起来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她也不好再追问他。 脚伤已经没有多大的影响，昨天的药真的很有效果，若茗在心底暗庆。毕竟她不想回去的时候，让小凡看到她一瘸一拐的样子！吃过早餐，若茗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其实她自己并不需要买什么东西，只是想买几份礼物回去而已！ 顾梓淳并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又去了圣彼得堡大教堂。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拿到伤口虽然愈合，可还是会隐隐的痛。那痛总像是在提醒他，他曾经被一个女人狠狠地抛弃过！ 在门口站了许久，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一只手却已经攥成拳头。手里东西已经嵌在了肌肤里，可他却还是舍不得放轻力度。那东西，跟着他，很多年了，久得他自己都忘记了。 他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慢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那是一条白金项链，简单的风格，坠子是一个英文的大写字母“x”，夏暮烟姓名的首字母。那时她说，梓淳，我要你将我放在心口，天天都想着！她还说，她自己戴着那条，是一个“g”的英文字母，他姓氏的首字母。 那时的他们，那么美好！ 只是如今，那条链子，像是一个极大的讽刺。他从来没有告诉林玉可，在英国的时候，之所以莫名地对她好，是因为他一直把她当作另一个人的影子，夏暮烟的影子！ 她就像一颗毒瘤，长在他的记忆里，如今，是时候该将她剔除，真的该忘了！ 他转头，再没有过多的留恋，决定了的事情，他从来不会改变！走了一会儿，能看见前方有一个圆形的喷泉，喷泉上是一个可爱的天使，水花从四周向中心射出来，有如洁白的花环。不时还有游客在此拍照留恋，带着兴奋的笑容。 顾梓淳也走了过去，在喷泉的池底，有许多不同国家的硬币，每一枚硬币上，或许都承载着一个愿望，只是这些愿望，静静地沉在池底，能否实现，没有人会知道！ 沉默了许久，他将手中的项链丢进了池子里。他没有许愿，只是希望将这一段记忆随着那项链，永远地沉入池底，如此而已！ 夏暮烟，他想告诉她，他自由了！ 一送她回到家里，顾梓淳便自己开车出去了，好像很急的样子。 因为之前打过电话，刚一进门齐阿姨已热情地迎了出来，她是个极为善良的女人，对待小凡更是贴心至极。对于这一点，若茗是非常赞赏顾梓淳的眼光。 “太太，您回来了！”齐阿姨自觉地拿过若茗手中的行李，笑意盈盈。 “谢谢！”若茗道，却没看见那个让她想念的小身影，以他的性子，该是早就拥入她怀里讨要礼物才是！然而四处张望，却不见小凡。 齐阿姨看着若茗的样子，已然知道她心中所想，“青蓉小姐昨天带着小凡出去了，说是想要爷爷奶奶瞧瞧呢！” 若茗心中咯噔一声，青蓉竟然带着小凡去见梓淳的爷爷奶奶去了，心里一急，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对待小凡，想起那晚去参加顾奶奶寿宴那晚，心下更是担忧。“现在还没回来吗？”她问道。 第八十三章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八） “太太您别急！”齐阿姨大抵也是知道一些若茗的情况，“青蓉小姐刚刚打电话来说，两位老人对小凡喜欢得紧呢，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才叫好呢！”那样乖巧的一个孩子，谁见着了都想多看两眼的，更何况还是自己家的曾孙，两位老人怎会有不喜欢的道理？ “你说的是真的？”若茗不敢相信，他们真的愿意接受小凡吗？她和梓淳结婚这么久以来，梓淳都没说要带她和小凡去见见他们，可见他们的态度应该也是强烈反对的，又怎么可能对小凡没有什么偏见呢？ “是真的，太太！青蓉小姐说了，叫您不必担心！”齐阿姨确认道，“您刚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回来，肯定是累了，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若茗点点头，心下稍安，既是青蓉带小凡过去，想必应该没有为难的意思！ 另一边，顾梓淳也已经赶回了亚华公司，办公室内，陶然立于一侧，面对椅子上那位不动声色的老板，他竟然连直视的勇气都提不起来，只是微微低着头，不知道接下来要有怎样的狂风暴雨要发生。 “我想知道，是谁先动的手？”顾梓淳问道，语气里已明显地不悦。还在苏黎世的时候，陶然便打电话给他，说是在向阳县度假村的案子，竟然发生了工人殴打当地村民的事件。就在刚刚，听完陶然的详细叙述，他更是火大。村民抗拒修建度假村，是之前就存在的现象，但还不至于太严重，而如今的殴打事件，不是要将村民的抗拒情绪燃烧得更浓烈么？ “是工头喝醉了，与那些村民没说几句便大打出手起来！”陶然战战兢兢地说道。 “把他和那些牵扯到打架的人全fire掉！”顾梓淳冲口而出，他最讨厌那种恃强凌弱的人，太可恶了履！ “可···是这样工程进度···！” “你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是！”陶然不敢再多言什么。 “叫陈剑波继续监督好度假村的工程进度，你跟我一起去医院！”顾梓淳命令道，他已没有任何耐心去好好说些什么！ “是！”此刻的陶然，嘴里说得最遛的，大概就是这一个字了！ 随顾梓淳出了公司，二人一道去了向阳县里的医院，对于这种事情，顾梓淳能亲自出面解决，该是再好不过洹。 房间里，几位受伤的村民半躺在病床上，脸色无一不是气愤恼怒。 “这位是我们亚华的董事长！”陶然对病床上的几位介绍道。 “你们来干什么，我们不要见什么狗屁董事长，这件事情咱们是告定你们了！”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显然极度讨厌他们。 没有人这么对他们亚华的董事长不敬过，陶然心中担忧，这些村民口无遮拦，而董事长的性子，一想想，就觉得恐怖。 可是，结果却令他怎么想也想象不到。 顾梓淳一向冷漠的脸上竟然是温和的微笑，他不卑不亢地鞠了个躬，开口道：“这件事情，是我管理的失职，我代表亚华向你们道歉，至于医药费，我们会一力承担，如果各位还有什么不满，尽管提出来，我们可以进一步协商！” 那人见到如此景象，竟也一愣，不是说有钱人眼睛都是长在天上的么，怎么这个不一样？ 一旁的陶然，很想掐一下自己，这···是什么状况，他们的那个冷血董事长竟会有这样的一面？是不是他眼花了？ “那些职工我已经全部开除，我想各位保证，以后绝不会出现类似事件！”顾梓淳不顾所有人的震惊，继续说道。 “那···只开除怎么行？他们打了人，就是犯法，别欺负我们乡下人不懂法律！”另一个瘦小的男子小声地说道。 顾梓淳一笑，“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请各位安心地养病吧！” “那好，我们等着！”村民们答道。 出了医院许久，陶然的视线每每看见顾梓淳，都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眼前这个不露表情的董事长，和刚才在病房里的那个，不是一个人吧？跟了他这么久，他反而是越来越不了解这位上司了！ “你去度假村和陈剑波讨论一下相关事宜，然后打给我！”顾梓淳吩咐道。 “那董事长您···” “我一个人开车回b市就可以了！” “是！” 一边开着车，顾梓淳终是打通了那个许久都未曾拨过的号码，他知道他快要去美国，可是这之前，还是有些事情要他帮忙，也许帮忙只是个借口，因为他可以去找别的律师，其实自己心里清楚，他无疑是想在孟少国出国之前，和他再聚聚。 “少国，有空吗？”他问道。 “随时有空！”孟少国还是一如以前的语气。 “那好，晚上八点，虹泰会所！” “嗯！” 挂了电话，顾梓淳心里隐隐安定了许多，和孟少国的交情，那该是打一出生就是开始的吧，同是一个大院的小孩，父亲母亲都没有什么时间陪他们，总是打发他们几个一处去玩，而且上学也是在一块儿，几乎形影不离的他们，那份兄弟情谊不是说没就没的！ 包间里，顾梓淳向孟少国诉说了来意。 “他们的伤已经归入轻伤范围，算是一起刑事案件了！你放心，该惩罚的我绝不手软！”孟少国一笑，心中已然有数。 “嗯！”顾梓淳举起手中的高脚酒杯，“来，干了！” 孟少国顿了顿，与他碰杯，“阿淳，我还有几天就去美国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照顾好若茗和小凡，可以吗？” 他定定地看着孟少国，能清楚地在他深邃的脸庞上看见担忧，孟少国对若茗的爱，他怎能看不出来？是他将若茗从少国手中夺过来的，他才是那个刽子手！可是，要他看着若茗和少国在一起，看着他儿子的妈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即使这个人是他的好兄弟，他也做不到！ “我知道！”他终于点点头。 第八十四章 桑之落矣，其黄而殒（一） 次日。 优美的白色别墅前，是一个极为宽敞的院子，虽然已是深秋，然而院子里种的都是些四季长青的树木，并不见萧瑟之景，只是角落里大片的三角梅，玫红的花朵迎风飞舞，落英缤纷，将草坪上都织成了艳丽的锦缎。 飘散了一地的落红，小凡踩在上面，一双酷似若茗的大眼正低头寻找着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瞧见前面有朵三角梅开得正盛，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伸手将低枝上的那朵花摘了下来，好像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曾祖母···小凡摘了一朵最最···漂亮的花儿，要送给曾祖母！”小凡三步跑作两步，献宝似的朝李香兰那边跑去。 “别摔着，我的小祖宗！”李香兰见他跑得快，是以急忙提醒道。 不过一会儿功夫，小凡便拥进李香兰怀里。 “曾祖母，花！”说着，将手中的三角梅顺势***了曾祖母的鬓间。 李香兰抱着这个像极了阿淳小时候的宝贝曾孙，笑容之中是无尽的满足，早就盼星星盼月亮希望有个曾孙了，没想到，这种梦想在如今终于成了现实，此种天伦，像是从天而降似的，突兀却又惊喜履！ 顾青蓉坐在遮阳伞下，望着不远处的这一幕，脸上也忍不住笑起来。转头看爷爷，他的视线也牢牢地锁定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舍不得离开。 “爷爷，小凡真的是个乖巧又懂事的孩子，谁见了都喜欢！”她开口。 顾思泽收回了视线，许是掩饰，他大声地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一会儿，才又说话：“打电话，叫阿淳带着他老婆过来一趟吧，丑媳妇儿总是要见公婆的！”更何况他们的辈分还甚于公婆呢！ “要打电话就得赶紧的，我都好久没见到阿淳那孩子了呢！”李香兰牵着小凡，往这边走了过来，听到老头子的话，心里那叫一个高兴。记得在寿宴的时候，她也是见过一眼那个女孩子的，人确实是不错的！ 顾青蓉见爷爷奶奶这么说，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马上去打，爷爷，奶奶，你们放心好了，这事儿统统包在我身上！” 回到房间，便赶紧拨通了哥的号码洹。 “喂？” 一听到他的声音，顾青蓉总感觉自己欠他好几百万似的，而事实是她一直都在帮他跑腿儿，真不明白，哥的语气就不能好些么？ “哥，你在家么？” “有什么事直接说！”他刚下班，正开着车准备回家。 “爷爷奶奶说，叫你和嫂子过来，现在正准备晚饭呢，你们一起过来吃吧！”他得感谢她好不好？有个这么为他鞠躬尽瘁的妹妹，竟然一点感激之情也没有！顾青蓉暗自在心里抱怨着，却不敢表露，有一点她清楚，哥哥绝对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而是名副其实的受之无愧！算了，就当是为了嫂子和小凡吧！ 沉默了一会儿，顾梓淳才答道：“老人家对若茗是什么态度？”倘若二老仍旧是持反对意见的，那么他还是不要带若茗过去比较好，不然又将会是一场不欢而散！ “你就谢谢我吧，我才不会让嫂子难做呢，这你放心！”顾青蓉保证道。 见青蓉这么说，顾梓淳也心中有数，毕竟二老的性格他还是或多或少了解些的，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母亲那般，一定要入了她的眼那才叫好！ “那等一下我们过去！” “好嘞，那你们可快点儿！” 挂了电话，顾青蓉舒了口气，大功告成，看来今天爷爷奶奶这边的结是可以解了！ 当顾梓淳和若茗到了时候，顾思泽带着小凡正坐在沙发上看时事新闻，他圈住小凡的身子，也不管小凡听不听得懂，都一股脑儿地讲解给他听。 “曾祖父，那小凡以后去当兵好不好？”小凡问着，只觉得爷爷说的那些让他特别感兴趣！ “哦？小凡要当兵？” “嗯！”小凡认真地点头。 “哈哈哈···不错，比你爸思想觉悟高多了！”顾思泽宠溺地摸摸小凡的头，显然一副自豪地模样，先前他也有和儿子顾建军一样的想法，希望孙子也去当兵，谁知那小子就是性子倔！如今，这个曾孙，可得好好培养了！ 顾梓淳听到爷爷这么说，显然心理不平衡，一个丁点大的孩子，居然说比他思想觉悟高，而且这个孩子还是他儿子，他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阿淳来了！”李香兰从楼上下来，便见到思念许久的孙子，面上自然是欣喜非常。视线跳过阿淳，落在身旁的若茗身上，她是个极为清婉的女孩子，身上没有一点儿俗艳，整个人给人一种淡淡的感觉，与那晚比起来，又是另一番感觉！ “这是若茗吧？” “奶奶，您好！”若茗微微鞠躬，在她眼中，梓淳的奶奶是一个给人感觉极为和善的人，可是即使这样，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打鼓，毕竟，他们开始时是极为反对她成为顾家的孙媳妇儿的。 “爸爸，妈妈！”沙发上的小凡也显然看到了几天未曾谋面的父母，激动之情不言而喻。 若茗紧紧搂住那个飞奔过来的小身影，心里一下子就感觉满足了，这是她用命换来的孩子，是她最最宝贵的心肝！她从来不敢想象倘若有一天见不到小凡，自己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是以，顾梓淳就是利用她这样的心里，比她结婚，而她，也只有妥协！ 小凡咧着嘴，露出细小的小门牙，模样甚是可爱，“小凡想死若茗了！” 若茗一笑，明显得感觉一个凌厉的目光。 “小凡也好想好想爸爸的！”小身影离开若茗的怀抱，知趣地移过去抱住某人的腿。 某人这才没有被忽视的感觉。 “你们来了！”顾思泽又恢复了一脸严肃表情。 “嗯！”顾梓淳应道。 “爷爷您好！”若茗礼貌地唤道。 顾思泽也稍稍打量了眼前这个女孩子，模样倒是清秀，不像当下的一些女孩子，浓妆艳抹，配梓淳倒也是绰绰有余的。 “开饭啰！”那厢，顾青蓉已经在催了。 李香兰牵住若茗的手，“好了好了，吃饭去了，菜都上桌了！” 众人坐定，一顿饭倒也让若茗和二老熟络了许多。其实，二老并不如若茗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反而让她觉得像是小孩子，有一种可爱的感觉！ 第八十五章 桑之落矣，其黄而殒（二） 饭毕，若茗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总觉得第一次过来，是该送点什么的。其实这一份礼物，她已经准备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 “爷爷，奶奶，这天气也渐渐冷，我给你们织了一条围巾，希望你们喜欢！” “真的吗？”李香兰倒是喜欢，现在会手工的女孩子打着灯笼都难找，想她年轻的时候，也最喜欢这些了。打开若茗递过的袋子，里面是两条做工精致的围巾，一条是深灰色，显然是给顾思泽的，另一条则是深紫色，是给李香兰的。 “嗞嗞，若茗的手真是巧极了，这样复杂的花纹也可以做得到这么好，阿淳，看到没有，你媳妇多能干！”她是完全被这围巾给折服了。“老头子，你看，这深灰色多适合你！”说着，便在顾思泽身上比划了一阵。 顾梓淳便不知道她有准备礼物，还是这样精巧的围巾，她是什么时候织的，他也丝毫不知道。他看着她微笑的神情，原来，他未注意也从未去了解她！ “嫂子，我也要，你送我一条好不好？”顾青蓉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好啊，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的！”若茗道，对于青蓉，她实在是很喜欢那样随性的女孩子！ “嫂子哦，你就饶了我吧，我可不是那块料！” “你个丫头，真是的！”李香兰笑道履。 “若茗，以后阿淳有空就多过来坐坐，人多热闹！”顾思泽开口。 “嗯！”她自是欣喜。 离开的时候，抵不住李香兰的如磨硬泡，若茗终是同意将小凡留在那儿了，而小凡则是神秘兮兮的，附在顾梓淳耳旁说了些什么，便拥入青蓉怀里去了。 “刚才···小凡和你说什么呢？”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她问他。 顾梓淳嘴角不自觉上扬，想起小凡说的，便觉好笑。 他说，爸爸，你要加油哦，让若茗给我生个妹妹！我很想要个妹妹洹！ 这样的话，多半是青蓉那丫头教她的，生个妹妹？他是入了英国国籍没错，可是他和若茗···不可能的··· “你真的想知道？”他反问。 “是啊！” 他突然一笑，“他说，希望你给他生个妹妹！” 听到这句，若茗诧异之余，有些局促。难怪她走的时候，小凡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那孩子，怎么几天不见就变了个样了呢？她僵硬一笑，表情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顾梓淳怕她多想，是以这么说。 他总是这样，一点儿希冀都不会给她，纵使只是小凡的一句话，他都会叫她不必放在心上，她神情一黯，在苏黎世的街头，他背着扭伤了脚的她一路走着，脸上明明是有担忧的，那时的他，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以为！只是到头来，希冀终究只是妄想！ “我知道！”她点点头。 回到家里，顾梓淳还是发觉若茗有些怪怪的，叫她不要多想，或许她还是多想了。或许，对于若茗，他真的应该试着去了解她！ 看着她上楼去的身影，他突然就叫出了声。 “若茗！” 她一滞，转过身子，对上他那双迷人的眸子，那眸子里氤氲了一层雾气，让她看不出他的心思！她挤出一个笑容：“还有什么事？” “明天你去上课，我送你吧！”他想也没想便开口，既然他们是在b大相识的，那么就让他依旧从那里开始了解她吧！ 她不明白他的心思，或许他只是希望在爷爷***印象里，他们是相爱的！那么，她这个“顾太太”也应该有配合的义务，“我知道了！” 她仍旧有些奇怪，顾梓淳看得出来。 一个人的房间，总是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若茗肚子靠在床头，以前这个时候，她都是在哄着小凡睡觉，可是现在一个人，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思绪乱乱的，像是丛生的杂草，越是想拔除，却越长得茂盛！ 他曾说，蓝若茗，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爱情的，那些言情小说里的痴情与缠绵，全都是为了给这个没有爱情的世界增添一抹温情，让世人误以为这个世界是多么地美好，只有你们这些无知的少女才去傻傻地相信爱情！所以，我的身边可以有无数个女人，可是我却无法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他曾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发生最好，就算有，那也不是因为我爱你！ 可他曾对父亲说，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茗茗和小凡！ 还说过，我和若茗已经结婚了，不管你承不承认，若茗是我老婆，小凡是我儿子，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事实！ ··· 这么多的话，不时地在她的脑海盘旋，她，竟然还是那么放不下！那时的她曾以为，六年了，她早就该放下了，将记忆里有关他的一切都释怀了。可是直到他再出现，直到他逼她嫁给他，直到现在，她才弄清楚，其实那个最没有释怀的人，还是她！ 她爱他，不管是在六年前还是六年后！ 而他无论是在六年前还是六年后，都不爱她！ 秋末的早晨，丝丝凉意，b市虽不如北方之秋那般萧条，却也不比南方之秋绿意盎然，而是两者兼有。马路两旁的常青树叶上，还残留着晨曦的露珠，薄薄的一层，细细密密。偶尔的一阵秋风，露珠凝成一大滴，随风飘落，跌入泥土里，悄无声息。 兰博基尼静静地驶入b大，穿过林荫道。那林荫道的树木，枝头已是光秃一片，道上积满了叶子，那叶子已经枯黄，还来不及被打扫。车子驶在上面，可以听到一阵清脆的响声，那是叶子被碾碎的声音。 车子终于停在教学楼前。 她握紧了手里的书，“谢谢你送我来！” “只是顺路而已，不必谢我！”他总是习惯在她面前保持一贯高傲的姿态，就算是专门想送她，也硬是要搞得像逼不得已似的。 她一笑而过，“我先上去了，你开车小心！”啪的一声，她关了车门。 “等一下！”顾梓淳解开了安全带，也下了车，一身深灰的西装深沉而又冷峻，宛如漫画里走出了的人物。 她不知道他还想干什么。 “晚上我已经订好了餐厅，我会来接你！”他带着命令一般的口吻。 “为什么？”除非必要，否则他从来不会约她出去。 “我···我只是觉得，家里只有两个人，煮饭太麻烦了，出去吃方便些！”一说出这样的话，他心中便觉得懊恼，说一句好听的话会死人么？他只是想跟她和平相处，彼此能做个朋友，这样的简单的话到了他的嘴里，竟说不来！ 若茗了然，“好，那再见！” 当他终于开着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她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顾梓淳，他一定要将她伤得体无完肤才甘心吗？ 第八十六章 桑之落矣，其黄而殒（三） “嘿，若茗！”突然，一只手拍在她的肩膀。 她一惊，条件反射地往后看去，这人正是王一瑢。她亦是满脸惊讶，双眼还不时朝车子离去的方向看去，最终确定那车真的已经走了，这才将注意力全部转到她身上。 王一瑢摇了摇头，又是一阵叹息，刚才的一切，她真是一时没法接受。“好家伙，你···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和你结婚的人，竟然是顾梓淳？”那个身影，就算只是远远一看，都会让她难以忘怀，那时的一瑢，一直都在想，到底是哪个女子，最终会赢得美男归，没想到，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 她无奈一笑，双手紧紧地攥着书，“去上课吧！” “若茗！”王一瑢看出她似乎很奇怪，若是别人，恐怕早就在人前人后不停地炫耀自己的丈夫如何如何了，可是她却未置一词，甚至还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免她的话履。 “嗯？” “他···是不是和你六年前不告而别有关？”王一瑢隐隐猜测，她一直不太敢问若茗六年前的消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如今，顾梓淳的出现正让她有了这样的念想。 若茗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她的追问了。 坐在长廊上，若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刚叙述的就好像是一个长长的故事，很不幸地是，她是女主角！ 只是身旁的一瑢，目光已转为同情，同情之中却带愤怒，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若茗会对顾梓淳避之不及，如果一个人在那样伤害过另一个人后，还要奢望被伤害的人对他感恩戴德么？她不知道，如此柔弱的若茗，是怎么挺过那六个艰苦的年头？她，一定吃过不少苦，她不用问也能想象得出来。 “你恨他么？”她突然就问道。顾梓淳，那是存在于王一瑢心中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年少的她，近乎执着的痴迷，却只能保持远远观望的无奈！原来，远远观望也只是无奈，当真正靠近他的时候，那种被他伤害的痛楚，才是叫人永生难忘的洹！ 恨？这是一个充满着仇恨的字眼，她固然是恨过的，而且恨到骨髓里，但与恨相随的则是远远超过它的爱，她，是那么爱着他呀，爱到再也没有力气去恨！ “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只是想好好地过日子，你不是说过么？人要为自己而活着，这样才更有意义，不是吗？”她轻笑。 “是的是的，你瞧我，被你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王一瑢随手抹去脸上的眼泪，“以后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憋着，有我呢！”她握住若茗的手，她的手指冰凉，像是没有温度一般。“对了，还有小惠呢！你大概很久都没见到她了吧，她现在在一家出版社做编辑，只是···”说到此处，她又忍不住叹息。怎么身边的人，都没有一个是爱情如意的，而她自己更加，连爱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了？”说起柳晋惠，她真的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小惠一直都躲着她，她知道。 “你大概不知道，她呀追了子萧这么些年了，可是子萧就是对她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也难怪她心情不好，听说前段日子还跑到酒吧去借酒消愁呢！”一瑢并不知道子萧与小惠之间是因为若茗，是以，在若茗面前并没有太多的顾忌。 若茗听到一瑢这样说，心中自然是难受，小惠是个认死理的女孩子，而子萧，也有着自己的顽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帮他们做些什么？在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只有爱或者不爱。 “一瑢，你打电话约小惠一起出来吃晚饭，好不好？”她想见见小惠，上次的一次交心，并没有解开小惠心中的结，她真的不希望彼此之间的友谊因为子萧而被破坏掉，那是她不愿看见的！ 王一瑢恍然，随即大笑：“好啊，大家姐妹叙叙旧，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上完课，若茗和一瑢一同到了一家泰式餐厅。餐厅是典型的泰式风格，金黄的颜色以及一色身着泰式服装的服务员，无处不彰显出一股浓郁的异国风情。 一进门，柳晋惠已经早早在那儿等候了。 “小惠！”一瑢唤道。 “大姐，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柳晋惠一转头，看到王一瑢身旁的若茗，瞬间便说不出话来。 “小惠，你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被惊到的，六年没见若茗，突然见到是不是有种做梦的感觉？”一瑢拉着若茗做了下来，说得不亦乐乎。 若茗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小惠，她小麦色的脸上带有些苍白，记忆里炯炯有神的眸子也变得黯然，这样的她，全都是为了子萧么？ “小惠！”若茗先开了口。 “好了，你们先聊着，我去趟洗手间！”不知是不是故意，一瑢识趣地选择避开。 待一瑢走后，柳晋惠无奈一笑，“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你想劝我放弃，是吗？可是若茗，我不会放弃的，这一辈子，我也不想放弃子萧！”说着，双眼便湿润了，那双总是爱笑的眼睛，竟也泪眼迷蒙。 “不！”若茗否认道。“我还是像上次一样，你那样爱子萧，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看到你的好！可是小惠，请你在他看到你之前，一定要坚持，不要放弃他，好吗？”如果爱一个人，那就应该深爱，即便桑海已成沧田！ 柳晋惠意外，心中不无感动，“你真的这样想么？” “当然，你不知道，对于你和子萧，我总想做那个第一个祝福你们的人！”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或许，同病相怜，也莫过如此！ 突然，小惠紧紧地抱住她，声泪俱下，“若茗，谢谢你！”她以为他们的友情已不复当初，原来，不是的！ “嗞嗞，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让我见到这般煽情的画面，怎么，想让我晚上吃不下饭啊？”王一瑢在一旁打趣道。 “去你的，姐姐我今天高兴，你想吃什么，姐买单！”松开若茗，柳晋惠便豪言壮语道。 “那敢情好，我求之不得！”王一瑢已经等不及要点菜了。 第八十七章 桑之落矣，其黄而殒（四） “铃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是若茗的手机发出的声音。 若茗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梓淳的号码，他这个时候打给她，不知是为着什么事情。 “喂？”手指轻轻按了接听键。 “你在哪里？我已经到b大门口了！”那边，是顾梓淳平静的声线，那声音，就像一口深幽的古井，没有一丝波澜，永远都是不带感情的平平静静。 若茗此时才恍然记起早上的时候，梓淳是说要来接她一起出去吃晚餐的，可是她真的忘记了，而且现在，她已经到了餐厅，看了看小惠和一瑢，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在这时候先走履！ “我···我和以前的同学在一起，今天晚上恐怕不能和你出去吃了！”若茗只能抱歉，就算她不陪他，他应该也不会觉得可惜的吧！ 彼时的顾梓淳站在b大门口，脸色yīn沉得可怕，不由分说，他已然挂了电话。这个女人，竟然放他鸽子？或许是自尊心使然，亦或者是头一次有种被人忽视的感觉，他真的很生气！ 上了车，不过一瞬间，便离开了b大！ 若茗见他早已挂线，知他肯定是心中不悦。因为她的爽约，无形中打击了他的自尊！ “看来你们家男人对你还是看得挺紧的嘛！”小惠开着玩笑，或许是心结解开了，说起话来便又回到了从前的那种感觉。 “可不是，点餐吧，我肚子也饿得怪难受的！”若茗也欣然与她开起了玩笑，感情这种事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洹！ 王一瑢翻开菜单，激动非常，“我要这个冬荫功汤，还有那个凉拌木瓜丝，加上那个····” 同桌的两人听到那一系列的菜名，相互对视一眼，她是有多饿，点那么多？ 顾梓淳并没有回家，一个人兀自生着闷气，将车停在江边，坐在岸边的靠椅上，靠椅旁边，还堆着一扎啤酒，几个被凝成一团的啤酒罐孤独地躺在地上，残留的啤酒偶尔从罐口滴出来，无声无息。 秋末的夜晚，灯光依旧璀璨，只是那股迎面而来的凉意，已经越来越浓，冬天的脚步已然悄悄走来！ 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想要去了解一个人，没想到却被她放鸽子，叫他无论如何也难消心中的闷气。蓝若茗，她竟然这样忽视他的话语！ 想着，便要将手中的啤酒一口饮尽，然而却被电话铃声打断。 “什么事？”他并没有多大的耐心与她说话。 “怎么了，吃火药了？”不远处，叶自岚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他身上，自从苏黎世回来，他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她，这么久了，竟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一般！那是她用尽力气去深爱的一个男子，只不过是想得到他一点点的回应而已！ “有事就说！”他压低了声音。 “我只是想问你，喝酒怎么也不叫我？”她移步走近他。 顾梓淳双眸一敛，对她的出现并没有显得意外，放下手机，继续喝着啤酒。 叶自岚也自己开了一罐啤酒，微笑道：“来，干杯！” “有什么事情，说吧？” 她有些自嘲，“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找你么，我只是想你了！”她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对她的爱那么无动于衷，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放弃，只是，偏偏他不稀罕！ 顾梓淳继续喝着酒，“你走吧，我想一个呆着！” 叶自岚却也不是一个默默承受的人，拍过如斯多的电影电视，那些苦情的女主角能有什么好下场？“顾梓淳，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我是个人，有思想有感情的，你就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吗？”她起身，俯视着他，瓜子脸上是生气，也是心痛！ 只见顾梓淳亦起身，面容清俊，他凝视了一眼叶自岚，冷笑一声：“我本就是这样的人，是你自己不愿放手，今晚说清楚了也好，其实你一直知道，我不是你生命里那个对的人！” 本以为他会出言安慰，可他终究是铁石心肠，真不明白，世间为什么有如此冷情的男子，而她为什么又偏偏沉溺于自己对他的爱里？他不知道，为了对他的这份爱，她付出了多少，但换来的，不过是一句“我不是你生命里那个对的人”！ “梓淳，”她牵住他的手，“我不想和你分手，你知道的！”她爱得深刻，却也悲哀！爱情，总是要你情我愿才好，如若双方两两生厌，也不过是貌合神离！ 顾梓淳没有答话，他没有再看她，一个人往车子那边走去！ “顾梓淳，在你的心底，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大声喊道，这个问题，她很想知道！ 他的身影微微一滞，却没有停下来。 林玉可也曾问过他，在他的心里，究竟爱过谁呢？ 今天，这个问题被叶自岚再次问起。 爱自是爱过，只不过现在，面对这个问题，他已无解。往事随风，散落在无边的记忆里，不过那段记忆，已然随着那条项链被他一起仍在了苏黎世喷泉的池底！ 那身影看在叶自岚眼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孤傲，孤傲却又落寞！ 他走后，叶自岚微微一笑，双眼微红，她坐在了刚刚他做过的位置，喝着刚刚他喝过的啤酒，味道苦涩。 “顾梓淳，你就是一混蛋！”她声音哽咽，娇艳的妆容在眼泪的洗礼下，变得滑稽不堪。原来，她自己的爱情也不过是场苦情的戏码！无非是她爱他，他不爱她！ “你别得意，不就是被你甩了么，你无所谓，我也无所谓！”自顾自地说着，竭力地去忽视倾泻而下的眼泪！ 右手随意将脸上的眼泪一擦，她打通了经纪人的电话。 “小兰，你不是说有部戏要去法国拍吗，我去！” “你不是匡我的吧？”她苦口婆心劝了那么久，这会子竟然主动答应了，怎不叫人生疑？ 叶自岚吸了吸鼻子，“放心吧，我说真的！” “那好那好，我马上去准备！” 当挂断线，叶自岚只觉得有种快要虚脱的晕眩，以前，她从来都是拒绝去国外拍戏，只因为不想离他太远，而现在，她想远一些，再远一些··· 第八十八章 桑之落矣，其黄而殒（五）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前，眼前的游泳池里，那一片湛蓝的池水清澈见底，倒影着灯光，像一面光滑的镜子，熠熠生辉。 夜有些凉，若茗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微微抬头，天空是灰黑的一片，既无星辰也不见月亮，心中由不得一阵失落。身体轻轻往后靠，这么大的一座房子，也不过只是她一个人。他还没有回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的拒绝，她有些歉意，总觉着要和他当面道个歉才好，毕竟是她忘记了。 突然一阵刺眼的灯光射过来，门口的警卫赶紧过去开了门，不一会儿，那车子慢慢地驶了进来，最后停下，灯光也戛然而止。她静静地看着他下车，那个俊朗的身影自车里一出来，便不自觉地散发出强大的磁场，与她有一股无形的吸附力，似乎只要一见着他，她就没有办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你回来了！”难得的，她笑脸相迎。闻到他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她微微皱眉，她一贯都不喜欢酒的味道，上次在苏黎世的时候的那次宿醉，已经让她再也不敢沾酒了。“你喝酒了？”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数秒，继而进了门，对她的话听而不闻。 见他如此，像是在生气，平日里就算对她再冷漠，至少招呼还是有的，不像今日这般。他的生气，是因为她的失约么？ 她转身，也跟了进去，屋内的灯光亮得通透，也不似屋外那般寒意。见他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自己倒着水喝，像是很渴的样子履。 “你等一会儿，我去帮你泡一杯解酒茶吧！”若茗说完，不待他回答便进了厨房去。 她说的一会儿，果真是很快。他只不过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她已然端着茶出来了。 “梓淳，你喝一点儿吧，会舒服很多的！”她依旧笑得可人，记忆里，也不曾见她这般笑过。果真，不与他呆在一起，她便才有这般笑容。 见他无动于衷，她自己端起了茶杯，用勺子缓缓搅拌着，这茶还是太热了，会烫舌头的！ “为什么失约？”他终于开口。 她明明已经解释过的，算了，还是不要惹怒他为好。“我见着小惠和一瑢了，她们是我以前的同学，我们···洹” “你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吗？”他抢过她的话，明明一早就说好的，不是吗？ 她知道今天是她理亏，“对不起，我真的忘记了！” 他冷笑，“是吗？”这样的理由，真是最好的借口，也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借口！她讨厌他，甚至连一顿晚餐也不愿意与他一起吃！既然她不情愿，那么他又何必去了解她呢？ “当然！” 猛地他站起身来，将她吓住了，手中的热茶不小心打翻了一地，悉数泼在了她的手上。她忍住没有吭声，只是将双手藏在身后，不让他看见。 “那恰好，我顾梓淳也不是一定要和你一起吃饭！”丢下一句话，他冷漠地自她身旁走过，上了楼。 许久，若茗一直维持着原来的那个姿势，手上已经红了一大片，可是奇怪的是她竟感觉不到疼痛，她将地上茶杯的碎片捡起来，一切都收拾好，这才看了看手上的伤。左手那红肿的一片已经冒出一个个青紫的水泡，看起来很是眨眼。无名指上的戒指泛着冷冽的光，像是在嘲笑她的伤心。这枚戒指，原本就不该是她的，套在她手上，竟像是一把锁，将她囚禁起来！ 他叫她以后戴着它，所以她一直舍不得拿下来！ 可是，这枚指环的重量，并不代表他们之间的爱！ 上了楼，他房间的门紧紧关着，她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将手中这杯新泡的解酒茶拿给他，她喝了那样多的酒，该是很难受的。 “咚咚咚···”她轻声敲门，手上还是一阵痛楚，先把茶给他，再去擦点药吧！ 等了一会儿，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开门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 他刚刚洗了澡，一身棕色的睡袍，头发上还残留着一些水渍。鹰钩鼻勾勒出俊美的侧脸，他总是这样丰神俊朗！手托在门边，他冷冷地问道：“什么事？” “这杯茶，你喝了吧！”她伸手，用披肩遮住自己受伤的地方。 顾梓淳自是没想到自己那样对她，她竟然还如斯，她一直是这样，面对母亲的责难，她也不知反击，其实，她这样的性子，他真的不待见！但不可否认的是，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接过她手中的茶，却无意识地碰到了她的痛处。 “嘶！”若茗痛得叫了出来，眉头也拧成了一条，透着薄薄的一层汗。 他显然是注意到她的变化，“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喝完将杯子放在桌上就好，明天我再来拿！”她道，说完便转身要走。 “你等一下！”他拉住她，却不小心再次碰到了她的伤口。 见若茗很是难受的样子，他低头，才看见她手上那触目惊心的烫伤，伤口已经起了水泡，而因为他刚刚的动作，一两个水泡都被弄破了，看起来甚是可怕。 “怎么会这样？”他质问道。 “没事儿！”她用力地想要将手缩回来，而他手的力度却更大！ 见她那副样子，他才想起自己刚才鲁莽的行为，想是那时候伤了她，这个女人，竟然当个没事人一样！“跟我来！”不待她拒绝，他已然拉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就像他身上的气味。她坐在他的床上，见他从柜子里拿出来了一个白色的医药箱。 “把手给我！”他的语气里虽然僵硬，却也有无法掩饰的关心，眼前这个女人，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若是别的女人，恐怕早就喊得死去活来了，可是她却一声不吭。 她将手递到他的手上，能感觉到他手里暖暖的，像是个火炉子。而他，则是惊讶于她手的冰凉，像是没有温度一般。他拿出药来，细心地为她擦着，模样极为认真。 她看着他，不知不觉就痴了，眼睛也开始发酸。 佛说，求不得苦。原来，这是真的！ 第八十九章 桑之落矣，其黄而殒（六） 早餐的时候，顾梓淳亲自叫了外卖，是一些清淡的肉粥以及豆浆，若茗一直都很喜欢这些清淡的食物，没想到他竟然买来了。 “你凑合着吃吧，这几天你手不方便，就不要亲自下厨了，齐阿姨会来帮忙！” “她不是回老家了吗？”她疑惑。 “自然是回来了！”他昨晚便已经打过电话给齐阿姨，只是没有告诉她罢了。 “哦！”若茗点点头。 “你记得要擦药，还有，不能碰到水，知道吗？” “嗯！” “如果还是感觉痛的话就去医院看一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 又交待了几句，顾梓淳这才出了门履。 若茗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肉粥，想想刚才，只觉得今天他的话似乎特别的多。其实她才没有那么娇贵，这点烫伤，不用去理它，过个几天也会自然而然就好了。 盛了一小碗粥，她慢慢吃起来，味道好极了，像是父亲小时候做的那种感觉，甚是亲切！ 此时的顾梓淳早已驱车到了公司。 坐于办公室内，心中却还是不安，那个女人到底会不会按照他的话做？手上的伤那么严重，竟然一点意识都没有，世界上真是找不出第二个那样的人来！顾梓淳的目光聚焦在一旁的手机上，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一通电话给她。 本就是因为他，她才受的伤，按理说他也应该照顾好她。心中闪过无数个理由，也只认为这个是最充分的，决定下来，他拿起了手机！ 然而随着一个开门的声音，顾梓淳条件反射地又将手机放好，像是个心虚的孩子洹。 “顾总，孟律师来了，说是要见您！”陶然进来通知他，孟律师是顾总的朋友，这点陶然是清楚的，这次度假村的事情也幸亏有孟律师帮着处理，一切才会那么顺利地解决！ “叫他进来吧！” “是！”陶然出去后，顾梓淳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他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想打个电话罢了，竟会有做贼心虚的感觉，真他妈见鬼！ 孟少国一进来，顾梓淳便起身相迎，“你来了！” 他一身深灰的亚麻西装，深刻的五官像是绝美的雕塑，只见他微微一笑，“事情都办妥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二人坐下，顾梓淳心中甚是感激，“好兄弟，谢了！这句谢谢，虽然俗气了一点，但你还是勉强接受吧！” “你猜如果是君子在这里他会怎么回答？”孟少国倒笑着反问起顾梓淳来。 顾梓淳一想到他有可能的回答，便忍俊不禁，“那小子，自然是会说，你还是再俗气一点，往我卡里塞些美元吧！” “咱哥儿们还是你最了解他！”孟少国心情倒是还不错。“我明天就去美国了，今晚大家聚一聚吧！” 他们这四个哥们儿从小都是铁打的交情，尽管这几年也是聚少离多，但总归是经常联系的，顾梓淳点点头，心头也生出些不舍之意。自然，他知道少国对若茗的一片真心，而若茗大概也真正喜欢他，毕竟他们有过六年的记忆，那是他没有参与的六年！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将若茗让给少国，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改变的！ 聚会的地点是由李书君选的，本以为他会选在喧闹的酒吧，没想到某人似乎转变了性子，竟然订在了一家顶级的法国餐厅！ “你最近怎么转性了，我听说你连酒吧都不去了，怎么，经过上次的教训，也决定像我一样改邪归正，做个正常人了？”农可维呲笑道。 李书君摇了摇头，故作深沉的模样逗人发笑，“非也非也，今日为孟少国同志践行，怎么说也不能去泡吧，对吧？” “你这小子，说得我有去无回一样，该罚！”孟少国难得的应承他们的调笑。 顾梓淳旁观着他们的调侃，心里忍不住担忧家里的那个，她手不方便，不知道此刻吃饭了没有？ “阿淳，你发什么愣呢，大家一起敬少国一杯酒！”李书君喊道。 “好！”他这是怎么了，竟然走神了，今天一天老是想着她，真是有病！ 四人互相敬酒完毕，李书君又开始了爆料，“维子，听说你最近和阿淳他们家的蒋乐走得很近，真的假的？”一双桃花眼斜视着农可维，说的倒像是真的一般。 只见农可维脸色一沉，“拜托，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就不要提那些个不相关的人了好不好？”那个脑残，不是他想说，简直是一根筋通到底的！他活了这些年，就没见过比她更白痴的！ “好了好了！咱们今天只论兄弟情，不讨论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见农可维如此反感，他也只得作罢！ 聚餐之后，孟少国就着顾梓淳的车走，至于农可维和李书君则是各自有车。虽然四人心中皆有不舍，却也没有开口，毕竟煽情的话，几个大男人是说不出口的。 兰博基尼里，顾梓淳开着车，一直没有说话，孟少国亦是无语。 顾梓淳知道，自己或许做得有些过了，“你···要不要去见一见若茗？”第一次，他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孟少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倒显得格外冷静，“不必了，见不见面，并不是那么重要！”对于一个已经刻在他心里的人，只要一想起她，就已经足够，如果见面，不过是给若茗徒增烦恼罢了！ 此时的顾梓淳并不能理解他的话语，他是个偏激的性格，爱与恨总是表现得格外明显，一如他对夏暮烟的感情，不爱，那便是恨！ “我希望上次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他点头，“一定！”不必孟少国说，他也自是会好好对待若茗，对于若茗，他一直是奉行一条信则，他希望彼此之间能成为朋友！ 听到他答得如此肯定，那么他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明天他就要离开了，或许以后再见面，很多东西又会大不相同了！ 彼时的孟少国并不知道，当他匆匆从美国赶回来的时候，一切已是另一番光景，那时的他，方才知道自己有多后悔当初的这个决定！那种痛，深入骨髓，每当想起，都会让人窒息！ 第九十章 桑之落矣，其黄而殒（七） 农可维故意拉着李书君走在他们后面，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维子，你这是干什么，什么话不能当着阿淳他们的面说？”李书君倒是奇怪。“不会是那个蒋乐吧？履” “去你的，有正经事要与你讲！”农可维打断他，脸色也不像以往，而是一种莫名的严肃。 “怎么，瞧你那样！”李书君笑道，他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现在是风平浪静，什么都好，也没有那么严重的事吧？ 农可维一个白眼，“你不知道，她回来了！” “谁啊？林玉可？”李书君兀自猜测。 “夏暮烟她回来了！”李书君低声说道。 李书君也是一惊，那个女人，害得阿淳痛苦了多少年，竟然回来了洹？ “她不是在英国结婚了的么？回来做什么？”他隐约记得，当初阿淳一到英国的时候，就听到她结婚的消息，所以原本想去找她的阿淳就再也没提过这事儿，到回来的时候，身边已是林玉可！可是突如其来的是，阿淳又突然和若茗结婚了，其实他一直以来就没明白，阿淳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农可维耸耸肩，“我怎么知道？那天在亚华国际商厦，我亲眼见到她了！”虽然只是远远看见，但是农可维不会弄错，那个记忆里爽朗的女子也令他印象深刻，只不过，她后来对于阿淳的伤害是他们都有目共睹的，以至于到后来，仅仅是她的名字都成了顾梓淳的逆鳞！ 李书君微微皱眉，亦是心中担忧，“那阿淳知道她回来了吗？” “我看他今天晚上怪怪的，像是知道，又好像不知道！”刚才大家喝酒的时候，他都奇怪地愣神！ 李书君拍了拍农可维，“那倒不一定，哥们儿，咱先别说，改天先探探他的口风再说，若是阿淳不知道，我们就当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不要再见面了，否则保不准又生出许多事端出来！ 农可维一笑，“你这个情场高手，在关键时刻还是有那么一点作用的！” “你才知道！”李书君摆出一副颇为自得的样子。 两人又聊了一些，这才各自上车回去。 李书君本是要回自己的公寓，只是家里那两位不知已经打了几回电话来催了，搞得像是世界大战一样。无奈，也只有回去接受一番思想教育。 到家的时候，整栋房子都是灯火通明的，一颗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这是准备对他进行什么酷刑，至于么？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掉，深吸了口气，他终于迈进了家门，殊不知此刻的他有多崇拜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气概！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君子，都念叨你好半天了，怎么才回来？”李妈妈倒是笑脸迎人，似乎没有什么要责备的意思。 李书君不语，转头看向父亲，父亲右手拿着放大镜，正弯着背看着什么。见儿子回来了，这才抬起头来，“就知道在外边疯，一天到晚也没个正经！” “哎呀，儿子难得回来一趟，你就别骂他了！”李妈妈总是心疼从自己身上掉下的那一块肉，因此或多或少都是向着儿子。 “每次我要教育他，你总是帮着他，如今他这样的性子，你也是罪魁祸首！”李爸爸倒是不依了，俗话说，慈母多败儿，概莫如是。 听到这话，李妈妈倒是不悦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儿子的伤刚好没多久，又难得回来一次，你就知道摆脸色，你竟然还说我罪魁祸首，这么多年，要不是**持着这个家······” 李书君索性坐了下来，自己倒了杯茶，看着父亲母亲在一旁争得面红耳赤，倒是乐在其中。几乎每次都是这样的场景，他几乎都能把台词都背会了！原以为二老会怎样联合对付他，现在看来，终是放宽了心！这茶确实不错，每次回来，最让他满意的，莫过于家里的茶了！ 那边的争论似乎以平局而停止了下来，父亲一个人上了楼，母亲则向李书君这边走了过来。 “母亲，父亲其实也是为我好，您就别和他计较了！”李书君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是该哄哄母亲的！ 李妈妈一笑，“小子，算你还有点良心！” 李书君也笑。 “母亲，这么急着把我叫回来到底是为着什么事情？”他自然是知道二老不可能只是叫他回来听他们吵架那么简单，总归是有什么事情的。 李妈妈坐在儿子身边，语气一下子温和了许多。“儿子，阿淳结婚有一段日子了吧？” “是啊！”他倒是不解，母亲问这个作什么。 “你看，人家阿淳结了婚，还有个那么可爱的儿子，我说你是不是该···”母亲笑得饶有深意。 敢情母亲是在催他找女朋友，“这个···不急！” “怎么不急，都是快三十的人了，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可以满地跑了！”许是每个做父母亲的都有一种急于抱孙子的念想，以至于对于儿女们的婚事，都上心得很。 “那不一样，时代不同了嘛！”李书君笑得极为虚假。 “时代再不同它也得结婚生孩子呐！” 能言善辩的李书君在这一刻被反驳得说不出话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前几天我瞧见有个老同事的女儿还不错，那孩子模样生得好，学历又高，改天约来给你瞧瞧，或许会处得来呢！” 他的脸有些僵硬，原来母亲打得是这个主意，竟然叫他去相亲，他李书君手指一勾，女朋友一大堆好不好？“母亲，这个就免了，你儿子我还不至于要走这条道！” “唉，去相亲也挺好的，总比你以前交往的那些女孩子强得多，上次的教训你还不知道错？” 正要反驳，李书君的手机便响了，这个音乐听在他耳里，第一次这么悦耳！ “妈，我先接个电话！” 说着，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大半夜的找你君子哥，有什么事情？”刚看到是青蓉那小丫头打来的，他真是无比的感激这通及时的电话。 可是那边许久也没有回应，就在自己以为她是不是耍他的时候，才听见一个有些哽咽的声音，“君子哥，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李书君微微敛眉，“你在哪里？” 挂了电话，出了洗手间，李书君便要走。 “怎么了儿子？”李妈妈拦住他。 “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了！”他看起来正经了许多。 “那我说的事儿···” “妈，那个不急，现在提倡晚婚，咱们以后再聊！”敷衍了几句，李书君终于才得以走人！ 91-100 第九十一章 桑之落矣，其黄而殒（八） 夜凉如水，天空静静地洒下一层微薄的月光，倒映在湖面上，银光闪闪。 顾青蓉坐在草坪上，背靠着一株梧桐树，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尽，显得光秃秃的，一点儿生气也没有。双手紧紧地抱住膝盖，眼泪却不知流了多少。少国哥真的要走了，甚至都没有联系过她，不是说好还是好兄妹的么，为什么连声告别的话语都没有？ 她已经竭力地从爱慕他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只不过是不想让少国哥难做而已，可是他们却还是回不去从前了，两小无猜大概只是适合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年龄，过了今晚，终究是天各一方！ “青蓉？”突然，一直大手轻轻拍在她的肩上。 顾青蓉抬头，双眼红肿，那股子调皮劲儿哪里还寻得着？这个样子的青蓉，是李书君从未见过的，那么伤心，那么无助！ “君子哥···”想也不想的，她拥入他的怀抱，其实她只是想找个人发泄一下，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君子哥，只有他最会逗人开心了。 李书君面色担忧，所有的玩世不恭在此刻都被抛在脑后，这个小丫头，竟哭得这般撕心裂肺，若不是为着孟少国，还能有谁呢？原来，眼中这个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小丫头竟也会为着感情的事情如此失控，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小丫头了履！ “别哭了，苦得眼睛肿了就不漂亮了，到时候没人要了多不划算！”他抱住她，只希望她不要再哭了，他会心痛！ 顾青蓉听了他这话，竟然哭着笑了，脸上的妆容也都花了，模样狼狈。 “君子哥，你说为什么我们长大了，就再也找回不到小时候的那种美好呢？”她靠在君子哥的怀里，能清晰地听见他心跳的声音，甚是安心！她一直都想回到小时候的那种感觉，那种什么都不必担心的日子，越想，就越讨厌长大的自己！如果能永远都不要长大，那么守在她身边的，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失去呢？ 他揉揉她的头发，像小时候一样的动作，“傻丫头，人都是会变的，君子哥知道你对你少国哥的感情，可是丫头，那样的感情是没有结果的！”他最喜欢游走于不同的女人之间，不付出真心，就不会被伤害，这是多年前阿淳的例子教会他的。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呢？君子哥，你教教我，好不好？”她看着他，眼底是一份信任，那信任，让李书君的心里闪过一丝一样，她像是一个求解的孩子，急切地等着他的回答。 李书君桃花眼微微一扬，“人家说，要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或许你可以试试！洹” 顾青蓉沉默了一会儿，便一下子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君子哥，我懂你的意思了！” “那就好！”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道理她应该明白。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李书君也站了起来，见她在那里发愣，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算了，这大半夜的，还是送她回去比较好。 “想通了就好，我送你回去吧！” 突然，顾青蓉拉住李书君的胳膊，笑了一笑，脸上还带着刚才哭过的泪痕。“君子哥，我知道用什么办法去忘掉少国哥了！” “哦？”她这么快就知道了？ “嗯，我要去相亲，我要找个男朋友，然后把少国哥给忘掉！”她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 李书君有种撞墙的冲动，一听到相亲两个字，他就浑身难受，刚才好不容易从母亲的魔掌之下逃出来，没想到这丫头，竟也这么想不开，他这安慰是不是在帮倒忙？ “你···你真的决定了？我跟你说，这个相亲它的成功率是···” “没关系，君子哥，你要相信我一定会成功的！”她说得信心十足。 李书君只要沉默，他真是后悔刚才说过的话，什么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简直是见鬼！这是刚才他说的话么？看来，他一定得打消她心中的这个念想才好，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去相什么亲？ 顾梓淳回到家的时候，若茗正准备要去洗澡，这段日子小凡不在家，若茗已经习惯了等他回来再睡，今天，他回来得有些晚了。 “记得伤口不能碰到水！”见她解散了头发，便知道她要去洗澡，是以再一次提醒道。 若茗心中一暖，笑着点头，直直地就进了浴室。 顾梓淳回到房间，顺势脱了西装，将领带也解开了，放在床上。脑海中回响的仍是孟少国的话语，他叫他要好好照顾若茗，这是自然，他不是会让自己的老婆受苦的人。于内心来说，他对孟少国是存在那么一段歉意的，不过他也只能亏欠，如果放手叫自己儿子的妈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考虑了许久，着实做不到！ 浴室里，若茗洗完澡，湿漉漉的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冻得她打寒颤。走过去穿睡衣，脚下一滑，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向前倾，然而手上的伤口还没好，根本使不出力气来，只能眼睁睁地任自己摔在地上。 刚打开房间的门，顾梓淳便听到浴室里传来若茗的叫喊，心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待开得门时，只见若茗躺在地上，未着寸缕，表情却很是痛苦。 他赶紧拿了衣服与她披上，心中担忧，“摔着没有？” 若茗面露红晕，他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到有些害羞起来。 顾梓淳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好她手上的伤没有被碰到，在看看她的膝盖，却红了一片！她也真是，洗个澡竟然也能摔成这个样子，他是不是该赞扬一下她自残的能力？ “我没事！”说着便要起来。 他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而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以后浴室的地板是该换一换了！ 将她抱回房间，让她躺在床上，怕她着凉，他想要为她穿上睡衣。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略带尴尬地说。 “你是我老婆！”他说得理所当然，这个女人，一定要这么逞强么？ 她没有再说什么，是啊，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她还是他的妻子！ 顾梓淳并不如自己想象得那么平静，诚然，他不是柳下惠，当手触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心竟也紧张起来！帮她穿好衣服，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于她，他竟然会有那样奇怪的感觉，紧张而又心疼，看来今天，他是喝多了！ “我去拿药！”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第九十二章 桑之落矣，其黄而殒（九） 当他走出自己的房间时，若茗才松了一口气，顾梓淳那样严肃的表情，让她有一种强烈的犯罪感，明明只是自己不小心而已。然而想起他为她穿衣服时的那种温柔，心里的悸动却又是异常明显的。她知道，自己是无法控制对他的那份感情，就算她再努力，不过是让自己陷得更深而已，既然如此，那就允许自己默默地爱着，默默地！ 不一会儿，顾梓淳就拿着医药箱再次进来了，脸色却依旧yīn沉。 打开药箱，他拿了消肿止痛的药，小心地擦在她红肿的膝盖上，他的动作很轻柔，彷如羽毛轻轻拂过的瞬间，掀起一阵无形的涟漪，荡漾在她的心头。她看他那专注的模样，心里满是感激。然而他却不说话，只是又拿了治烫伤的药膏，擦在她烫伤的手上，依旧是温柔的动作！他心里不无自嘲，再过一段时间，恐怕他都可以去开诊所了！以后，家里的一切物件，无论大小，他都应该做好最安全的防患，这是必须的！ “刚才的事，谢谢你！” 他终于抬头看她，四目相对，他迷人的眸子里明显多了一层温柔，淡淡的，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顾梓淳看她，最近她瘦了很多，憔悴的脸上只有那双大眼睛，还是光亮的。是他的错么？是他硬生生地将她困在自己身边，才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么？ 他责备道：“你还是三岁小孩么，洗个澡也能摔着？履” 她眼神一黯，低着头，也不说话。他以为是她自己想摔着的么？ 见她不说话，他也不再多说什么。 “你好好休息！”他提着医药箱出了房间，像是在逃避些什么似的。 她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只觉得最近的他，都好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客厅里，顾梓淳仰面躺在沙发上，是的，他的心动摇了，假如现在他放手，放她和孟少国自由，那么是不是还来得及呢？可是心底，明明有个声音在叫嚣，不要放她走，不可以放她走···越想，心里却越乱，猛地起身，他出了大门。 视线落在游泳池上，那湛蓝的一池平静极了，半点波澜也没有，那平静偏生扎了他的眼睛洹。 噗通一声，他自己跳了下去，满池的寂静顿时被打破。那丝丝凉意侵袭着他全部的思维，一个人在池子里来回游着，也不管那水的冰凉，他需要好好冷静一番！ 许久，或许是真的累了，他上了岸，头发上的水不断滴在胸前，那衬衫已全都湿透，贴在肌肤上，显出他健硕的身材。他双眸紧紧地盯在那还泛着涟漪的池面，如同两道犀利的光线，冰冷而又淡漠。 她是他的老婆，他凭什么要放她走？如果是所谓的宿命，要他们这一辈子注定要纠缠在一起，那么他一定奉陪到底，该是属于他的东西，他绝不放手！ 或许是做了决定，心里的烦乱也消减许多，他一个人进了屋。 房间内，若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不成眠。最近顾梓淳的情绪总是反复无常，让她难以适应。有时他会变得异常的温柔，有时候却仍旧是那一副冰冷的模样，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她已经混淆不清了！只是从他的眼里，她能见到一段积聚许久的孤寂，那孤寂，生生刺疼了她的心！ 突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缕光亮从外面照射进来，房间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或许是一时情急，若茗悄悄闭上了眼睛。 顾梓淳已然洗了澡，身穿着睡衣，迈着轻柔的步子，生怕吵醒了她。今晚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闪现的全部都是她的影子，怎么甩也甩不掉！鬼使神差的，他竟然跑到了她的房间来！ 在床头轻轻坐下，他静静地凝望着她安详的睡容。其实，她真的是极美的，那种美是不带任何杂质的纯粹，纯洁而又美好，有兰花的幽静，也有莲花的淡雅，更兼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婉约，让人会忍不住疼惜。她与他身边的任何女子都不相同，她总是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如果不注意，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忽视！ 见她的双手在被子外面，他伸手去为她盖上被子，手触碰到她一双冰凉上，让他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手总是如此的冰凉？大手覆在她的双手上，希望带给她一丝丝的温暖！许久，他都舍不得放开，就那么一直看着她，似乎坐成了一个永恒的姿势！ “对不起！”他轻轻开口。要他放开她，成全她，他真的做不到！他知道她会怨他恨他，但他已无能为力！一直以来，他们都彼此排斥，彼此厌倦，可偏生，他却放不了手！顾梓淳的心中亦是不解，为什么当初对林玉可，可以放弃得如此潇洒，对叶自岚，亦是毫不留情，可是事情一到了若茗身上，却变了个样！ 若茗心中一动，这三个字，她从来都未听他说过。高傲如他，竟然也会说出这三个字，而且，还是对她说的。对不起，她指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是对她长久以来的冷淡，还是不顾一切的逼婚，亦或者是两者兼有？只是他从来都不明白，她需要的不是道歉，而是他的爱，他对她的爱！ 将她的双手放在被子里，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轻地走出了门，只听见一声关门的声音。房间里又变成了漆黑一片，若茗睁开了眼睛，身体蜷缩成了一个圈，竟有要掉眼泪的冲动！ “顾梓淳，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你？”她在心底自问，为什么她竭尽全力想要靠近他，却始终都无法得到回应。而就在她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将所有的一切都埋在心底的时候，他却对她如此地温柔体贴！为什么总是这样？每次想要放弃，却都弃不了，顾梓淳，他究竟想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不爱她，又何苦叫她这般难做呢？ 第九十三章 桑之落矣，其黄而殒（十） 好生修养了几天，再加上齐阿姨的悉心照顾，若茗的伤终是好了。只是手上的疤褪去，露出一片粉色的肌肤，看起来怪异得很！ 刚上完课，柳晋惠已经在教学楼前等她多时了，说是要一起去逛街！一瑢因为还有事，只得悻悻地看着她俩上车，眼神里那股子哀怨劲儿，别提有多深了！ “瞧你们一个个的都买车了，我真是羡慕！”坐在柳晋惠的福特车里，若茗笑道，六年了，第一和小惠有这么亲近的感觉！在她身上，若茗似乎又找回来少女时代那般天真无邪的自己，对一切都充满着希望！ 柳晋惠撇嘴一笑，“姐姐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们家顾梓淳那辆兰博基尼，你知道值多少钱吗？如果你想买车，那不是他勾勾手指头的事情，只是你不想要罢了！” 是吗？她一向来对车是没有研究的，只觉得车能动就行，是以每次坐顾梓淳的车，她都没有那种很贵的意识。大概是历史学久了，满脑子都是唐宋元明清！她莞尔，“可我觉得你这车坐得更舒服呢！” “你就吹吧！履” 女人逛街，莫过于衣服首饰，这些永远是无法跨过的坎。若茗记得小惠曾经说过，如果女人面对着漂亮衣服和珠宝首饰都视若无睹的话，那这个女人肯定有问题！自然，小惠是极为正常的那一个！至于若茗，大概是属于小惠口中有问题的那一类，曾经她也喜欢那些，不过现在，倒是不太感兴趣了，只要穿着得体就行！ 一场血拼，两人手上自然是满载而归，只不过这些都是柳晋惠一个人的功劳。 “我说顾太太，你好歹一少奶奶，怎么就只看着我买？”柳晋惠也禁不住开口问她。 “如果我都买了，还有谁帮你提东西？”她举着手里的大包小包答道，倒显得理所当然。 “唉！”柳晋惠望着她，摇头叹息，“顾梓淳有你这么个节约的女人，他做梦恐怕都在偷笑！”哪有少奶奶当得像她那样的，真是古今第一人！一直以来，柳晋惠也只是知道顾梓淳放弃了他的未婚妻，选择了若茗，至于其中详情，却也不甚清楚，是以在她心目中，顾梓淳和若茗是一个幸福的存在！ 做梦都在笑？顾梓淳他永远不会洹！ “走吧，逛街真是项累活！” “我先帮你把东西那上车吧！”若茗道。 “你不回去？” 若茗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柳晋惠也不再强求，“那好吧！” 待看着柳晋惠开车走后，若茗这才拿出了手机，按下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天空有些yīn霾，灰蒙蒙的一片，像是哭过的痕迹。公园里，安静的长椅立在一旁，左右是一列列整齐的杉树，立于寒风，站成一副等待的永恒姿态。 因为天气已经明显转凉，放眼望去，并没有几个人。若茗坐在凳子上，耐心地等待着，然而手却冷得厉害，她哈了口气在手上，不时地搓着手。她一直都是这样，一到了冬天，整个人就像是掉到冰窖里一样，全身永远都是冰凉的。 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一个身影渐渐地向这边走来，走了一会儿，便跑了起来。慢慢地，若茗能看清楚那人的脸，他戴着一副银框眼睛，身上是一身西服！温润如玉的他，此刻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子萧，她真的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小惠说，他现在是一家公司的公关经理，很受器重！ 看着他额上的一层薄汗，她心下了然，大概是不想让自己多等！他一直都是这样，总是为默默地未她着想！ “子萧！”若茗唤道。 子萧笑了笑，笑容之中有宠溺，也有惊喜！ “我以为，是我自己听错了！”当听到是她的声音那一刹那，他真的不太相信，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她！ 若茗抬头望他，依旧是那张记忆里熟悉的面容，听到他这样说，有些话她忽然说不口来。她弯下腰，拿起自己的挎包，道：“难得来一次公园，我们去走走吧！” 走在大理石铺就的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能听到的不过是一阵脚步声！ “其实，我今天叫你出来，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她先开口了。 “我可以想成，是因为你想见见我吗？”他停住了脚步，无心去欣赏周围的景色。 “我想知道你对小惠到底是什么态度！”握住挎包的手一紧，她知道这话一定又伤害了他。 突然，他笑出了声，“你还是这样，连说谎骗我都不肯，有时候，我宁愿你骗我！”至少，那样会让他觉得，在她心中他是有个角落的！ 她自知心中愧疚，就像对少国一样！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滑稽，喜欢你的人，你偏生不爱，你爱的人，却偏生不喜欢你！ “子萧，我···” “若茗，你知道吗？有时候你很残忍！我爱你，你一直都知道，可就是因为小惠喜欢我，你却一直将我往她那里推，可是即使我在她身边那又怎么样，不过是副躯壳罢了！”他眼底含情，三言两语，却让若茗再也说不出话来。 想来，是她的错，她是不该来找他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的感受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 “对不起，子萧！”她竟是流泪了。 情不自禁地，他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眼泪，那眼泪，灼伤了他的心。 “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是想让小惠得到幸福，我···” “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安慰着她，刚才的话，确实说得太过了！“若茗，我答应你我会尝试着去爱她，好不好？” 他叹了口气，在她面前，他终究是妥协的，一看到她的眼泪，他便想也想地想要实现她所有的希冀！如若她能感觉到幸福，那么他做什么也都是值得的！ “子萧，我不会再逼你了，对不起！”她不希望他不快乐！如果可能，她希望所有的人都是幸福快乐的！可是，世事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第九十四章 桑之落矣，其黄而殒（十一） 回到自己的公寓楼，远远地便看见柳晋惠一个人蹲坐在门口，双手还抱着一个大的食盒，或许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她缩作一团，靠在门边。子萧顿了顿脚步，六年以来，她都是这样在他身边，许多次他都清楚地与她说清楚了自己的所想，可她偏偏还一直傻傻的守在那里！他整理了一番思绪，这才走了上去。 一见到他，柳晋惠自是欢喜，“子萧，你回来了！” “等了很久了？”他问道。 柳晋惠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有，我也刚刚到的！” 他没有去拆穿她的谎言，只是一笑置之。 “我猜想着你上班回来肯定饿得慌，所以做了你最喜欢的虾仁水饺，你吃一点吧？”她举起怀中的食盒，小麦色的脸上，笑得格外灿烂履。 进了屋，柳晋惠熟门熟路地从厨房里拿出了碗，盛了一碗给他吃。她跪坐在地毯上，双手托腮，痴痴地望着他。在她眼里，他那温润如玉的面容，就像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印记，忘却已是不能！她忽然记起了一句话来，有的人，说不清楚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即便世事变迁，沧海桑田，爱，却永远都在那里！ 子萧端起碗，品尝她的心意。 这个味道，是他熟悉的味道。大学时代，他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味道的虾仁水饺，他记得他只告诉过她一次，没想到，她一直记得！ “我做得好吃吗？”她问道。 子萧点点头，“很好吃！” “那你多吃一点，我做了很多呢！”听完他的话，她总算安心了洹。 他放下碗，认真地看着柳晋惠，良久。 被他的视线这样看着，柳晋惠却怪不好意思的，印象中，他从来不会这样盯着她看！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有些紧张，她问他，“怎么，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如果有，那真是糗大了！ 子萧摇头，自嘲一笑，“小惠，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柳晋惠一愣，没想到他会那么直接点中她的心事，他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他，为什么？ “喜欢一个人，一定是需要原因的吗？”其实她也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只是喜欢就是喜欢，哪需要那么多的为什么？“子萧，你是不是又要对我说一些叫我放弃你之类的话，我之前已经对你说过了，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嘛，你还想让我怎样？爱上你，就好比是上了贼船，上去容易，想下来却已经下不来了···” “小惠，别说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他忽然将她纳入怀中，带着满心怜惜。小惠那么一个潇洒的女孩子，在他的面前，却也变得这样无助！不过能把爱情比成上了贼船，恐怕也只有她了！ “既然明白，你就不要再说那些破坏气氛的话了好不好？”她紧紧地抱住他，这是第一次她这么亲密地抱住他，这样的感觉让她像着了魔一样，舍不得放开。“子萧，如果我愿意一直等，你是否能将心中的那个位置慢慢空出来呢？” 他沉默了，不自觉地想起了刚才对若茗承诺过的话。在爱情里，两个人的付出大多都是不对等的，总有一个人付出得多，而另一个人付出得少，显而易见的，付出多的那个人总是会比较吃亏。在子萧看来，能当那个吃亏的人，也是幸福的，至少两个人是在一起的，可最可悲的是连吃亏的资格都没有！他已经失去了对于若茗的资格，真的不忍心再斩断小惠所有的念想！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她又问道。 “我们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可以吗？”他终于开口。 似乎是不相信耳朵所听到的，“你说的是真的？”离开他的怀抱，声音不知不觉变得颤抖起来，这么多年了，她终于看到他态度有所转变了！ “真的，你答应吗？” “一千个一万个答应，子萧！”柳晋惠猛地跳了起来，她这一生，没有什么时候是比现在更开心的！ 子萧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苦涩，为了一个人，他可以将另一个人的手牵起！ “我还想再吃一碗饺子！”他道。 柳晋惠赶紧拿起桌子上的碗，“你等着，我去帮你盛！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柳晋惠的男朋友，人家说，要抓住一个男人，就得先抓住他的胃，这话，果真有理！”说完，她便兴冲冲地跑进了厨房。那厨房对于子萧来说，亦是摆设，也不过是柳晋惠，偶尔来的时候替他煮一些东西。 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水饺又上了桌，一个个水饺在碗里显得晶莹剔透，令人食欲大增。子萧再一次端起碗吃起来，这一次，他吃得极有味儿，像是从来都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一样！ 这举动看在柳晋惠的眼里，竟是那样的幸福！不可否认的是，她能有如今这样的厨艺全都是因为他，她想让他在吃到她做的东西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子萧，你知道吗，这么久以来，今天我是最开心的！” “嗯！” “子萧，我爱你！”突然，柳晋惠主动地在子萧脸上一吻，自己竟也脸红了，她虽然个性洒脱，却也只是个恋爱中的女子罢了！ 子萧显然惊讶于她的殷情，她就如同一朵红艳艳的杜鹃花，矗立在枝头，端的是一枝山花笑烂漫，那样的性子，极为让人欣赏！ “我知道！”她对于他的爱，他从来都知道。虽然尝试着与她交往，但他是否能对她的爱有所回应，却还是个未知数。 送走小惠后，子萧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静静地想着。 望着桌子上那碗已被他全部吃光的水饺，他微微一暖，感动于她的关心。或许有一天，他真的会爱上柳晋惠，又或许，就算他再努力，还是摆脱不了心中的那个影子！那个影子，是他永远也到达不了的远方！明明曾经彼此的距离是那么的靠近，可命运却偏偏要将两人推向不同的轨迹，渐行渐远，以至于现在，他再也无法触及！ 第九十五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一） 顾青蓉，女，二十六岁，高干家庭，在出版社任职，曾经恋爱一次（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喜欢儒雅有内涵的男性，希望对方身高在一米八以上，五官端正，年龄在二十七至三十五之间，没有洁癖，并且工作认真，待人诚恳！ 这一堆，正是顾青蓉填在婚介所上的资料。 思来想去，她始终觉得君子哥的话在理，她是该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了，而相亲无疑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 从今天起，顾青蓉同学的相亲生涯正式开始！ 一个人在房间里，她换上了一套极为淑女的淡紫外衣，精心地花了个淡妆，头发随意披下来，镜子里的那个小鸟依人的大美人，就新鲜出炉了履！ 第一次相亲，绝对绝对不能丢脸，顾青蓉在心底第n遍警告自己。面对镜子里那个自己，顾青蓉看了又看，直到觉得没有一丝瑕疵的时候，她才满意一笑，拎着自己的挎包，出了房间。 客厅里，李香兰带着小凡正玩得起劲，见到顾青蓉这副正式的模样，倒是吃了一惊，她这个孙女儿哪里都好，就是平时最不注重打扮，而今天，倒变了个人似的。 “姑姑今天好漂亮，比电视里的都还漂亮！”小凡赞道，一双晶亮的眼睛闪闪发光！显然，他对姑姑这样美丽的造型极为满意！以后，他也该叫若茗学着好好打扮的，若茗要是打扮起来，一定也像姑姑这样漂亮！ 青蓉内心的虚荣心无疑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她走过去，右手掐了掐小凡肉嘟嘟的小脸，笑道：“小凡真是乖，等着，姑姑回来帮你买蛋挞好不好？”她知道小凡现在最喜欢的就是葡式蛋挞，睡觉讲梦话都是这个！ “耶！”小凡大声欢呼。 李香兰好好端详了自己的宝贝孙女儿，那讨巧的模样真是叫人喜欢，只是不知道她这样精心打扮，是要出去干什么洹？ “要去哪儿啊？”李香兰好奇。 顾青蓉自然是不能说要去相亲，若是叫爷爷奶奶知道了，赶明儿可能就会联系一干老战友，然后替她张罗出一队的待选青年···那个，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想让全天下都知道，她顾青蓉没人要！ “今天我们公司有年会，所以穿得比较正式一点！” “年会也该穿礼服，你的礼服呢？”李香兰不解。 “穿在里面了，今天太冷了，所以我···穿大衣在外面！” 想来是她在屋里子呆久了，也不长记性了，竟然把屋外的天气都忘记了，摇头一笑，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那你就赶紧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嗯！”顾青蓉点头。 小凡拉着顾青蓉的衣角，“姑姑，一定要记得蛋挞！” “当然！”这个小鬼，记性未免也太好了！ 相亲的地点，是订在一家室外的咖啡馆，大冷的天，顾青蓉真不明白婚介所的心思！难道，是为了让男士体现出一点绅士精神？ 坐在藤椅上，顾青蓉的手在玻璃杯上来回敲击，一大杯橙汁她已然喝了大半，这是什么相亲，竟然还会迟到？迟到不是女生的专利么，他竟然侵权？她到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男生？ 等了许久，就在顾青蓉困得快要睡着的时候，头顶终于传来了一个声音。 “请问是顾小姐吗？” 听到声音，顾青蓉终于清醒了一些。“我是，我是！”当眼睛里终于倒影出对方的模样时，顾青蓉被惊到了！ 那人坐了下来，诚然，他起码有一米八几的个子，五官端正，符合她写下的所有要求，可是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这人是个秃头，而且年纪看起来··· “鄙人刘志，鸿鹄之志的志，是名大学老师，今年三十五岁，很荣幸能认识你，顾小姐！”他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一张脸便都褶皱起来。 三十五岁？为什么看起来像她的父辈的年纪，她是来找男朋友，不是来找叔叔伯伯···顾青蓉在心中催眠自己，其实长相老气也不是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人品，人品！ 她友善地点了点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刘先生！” “今天有点塞车，迟到了，还望顾小姐海涵！”刘志摸了摸自己的头，待摸到头顶光溜溜的一圈，才下意识地将手缩回来。 “没关系，”顾青蓉干笑着，极力寻找着话题，“呃···不知道刘先生是教什么的？” “实不相瞒，鄙人是教古代汉语的！” “哦！”难怪讲话这么文绉绉的，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学有所精，只不过未免也太精了···不行，如果找个这样的她会被闷死的··· “顾小姐在出版社工作，肯定是学富五车吧，对于《论语》《中庸》之类想必也是了若指掌吧，鄙人想请教顾小姐···” “等等等···等一下，”顾青蓉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我想去一趟洗手间，可以吗？” “顾小姐请便！”他又是一笑，脸皱成一团。 她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跑到了洗手间，天啊，这是个什么相亲，是学术研究大会吗？不行不行，她还是趁机溜掉比较好！ 对着镜子，顾青蓉想也不想就把自己花了一个早上化的妆给洗了。这么贵的化妆品，真是浪费了！ 从洗手间出来，她偷偷地探头观察了一下，那个人果真还坐在遮阳伞下等着，她赶紧缩回了头，生怕被他看见。 “刘先生，小女子我对不住了！”她要开溜了。 像是做贼一般地，她终于绕着路出了栅栏围就的院子，一出门，赶紧坐回了自己的车。 当车子已经离咖啡馆很远的时候，顾青蓉这才大声地舒了一口气！第一次相亲，以等待而开始，以逃跑而告终！出师不利！ “没关系，失败一次，下次继续！”顾青蓉继续斗志昂扬！这世界上男人那么多，她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说完这话，肚子也开始咕噜噜叫起来，她是真的饿了，一大早出了门，早饭还没吃便赶来了，没想到让她等了那么久，结果还··· 算了，她还是去吃一顿，好好地抚慰一下自己的五脏庙吧！ 第九十六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二） 三天后，已经是顾青蓉的第五次相亲。 没想到是，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雨，寒意更深。晚上八点，她开着车终是到了商场履。 这次的相亲地点，是商场一楼的法国餐厅，顾青蓉将车子停好后，直奔餐厅而去。话说法国菜是她的最爱，因此，这次相亲最大的困难就在于，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吃太多，以至于给对方造成不好的印象，天知道，第一印象是多么重要！ 这一次，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座位上的一位男子，坐在一个转角处，手里是一束百合。的确，这次碰头的信物就是它！只是，顾青蓉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心中一阵好奇，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很不错！ 她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深吸一口气，这才挺直了腰板，向那边走过去！ “请问，是王星王先生吗？我是顾青蓉！” 那人回过头来，顾青蓉再一次被惊到！ “顾小姐，请坐！洹” 顾青蓉僵硬地坐下，天啊，她几乎都看不到对方的眼睛，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他的这扇窗户开得也太小了吧，而且还戴着一副度数极高的眼镜，如若不注意，真的会看不见！顾青蓉不觉在心底暗暗同情他，眼睛小的人，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两位要点些什么？”侍者问道。 “顾小姐啊，要点什么菜？”他递过菜单给她，很是随意。 “我要一份牛排就够了！”她要尽量控制自己的食欲，以在对方面前营造一个良好的形象。 他没有再看菜单，“那就两份牛排，再来一瓶红酒！” “好的，请稍等！” 侍者走后，顾青蓉只是笑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小姐，我这个人很随意的，出来相亲呢，我是无所谓啦，也是家里那两位急着要抱孙子，我本人对女孩子倒没什么要求，只要长相过得去，其它的将就一下也就行了！” 顾青蓉听到这话，忍不住干咳了几声，这人，是在找人生孩子还是女朋友？ “说道钱呢，咱家也不缺，如果你肯跟我，自然是不必出去工作了，安心在家里带带孩子，伺候好我，伺候好我爸妈就可以了，我保证···” “保证你个头！”顾青蓉终于忍无可忍，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简直是把老婆当作保姆，一点对女性的尊重都没有，简直是浪费她的时间，真不明白，她怎么会跟这种人出来相亲，亏得她之前还同情他，真是浪费感情！ 他显然不悦，“你说什么，竟然骂我，你···” “你什么你，你这个人渣，本小姐今天是瞎了眼才来了这儿，要生孩子你自己一个人生去吧，恕不奉陪！”说着，甩了几张百元大钞在桌上，“这顿我请，你以为你家很有钱吗？本小姐是不想在你面前炫耀罢了，败类！” 她很潇洒地出了餐厅，留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 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打转，顾青蓉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本来还很饿的肚子被那个人一下子就气饱了！她需要发泄，好好的发泄一番！ 将车子停在路边，她索性就下了车。 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倒不是觉得那是冷了，她干脆就在路边的花圃边坐了下来，雨再下得大一些吧，她真的想好好淋一回！ 淋着淋着，淌过脸庞的泪水就可以被掩饰住，她想告诉自己，她没有哭，脸上的不过全都是雨滴而已！ 谁都不知道，她不过是想借着相亲忘掉心中的少国哥而已，可是越是相亲，她就越发觉得少国哥是这个世上难以再遇见的奇迹。原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都是白费的，明明她曾经那么潇洒地告诉过少国哥，爱一个人，有时就是放开他的手！可是，谁来告诉她，应该怎么放手？ “不要一个人淋雨了，会生病的！”一把伞，突然出现在她的头顶，遮住了落下的雨滴，像是一顶安全的帐篷。 “少国哥···”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认为这是少国哥为她撑就的一片天，可是···终究是她多想了，少国哥此时早已在大洋彼岸的某个地方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那人坐在她身边，依旧高高地为她撑伞，“就算孟少国不担心，但至少，你君子哥会心疼！”他看她，另一只手为她理了理被雨水打乱的头发，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心痛的感觉，仿佛受伤的那个人是他！他想，他终究是还是没有逃脱，终究是陷入爱情的旋窝了，兜兜转转，竟然会喜欢上从小疼在手心的小丫头！ 顾青蓉有些累，顺势靠在了李书君的肩头，温暖而又安全的感觉席卷全身，这样落寞的时候，能有个人在身边，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君子哥，我还是做不到！”她突然就笑了。 “丫头，不要太勉强自己！”他叹了口气，本欲独善其身，却还是泥足深陷。 “我只是想忘记少国哥，忘记那段感情，这样我才可以继续开心地走下去！” “丫头，既然做不到，君子哥教你另一个方法好不好？” 她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双眸闪出无限希冀，“还有什么办法？” “既然怎么样都忘不了是吗？那就在自己的心里挖一个坑，将有关他的记忆统统都埋起来，不叫任何人看见，从此以后，你还是那个你，还是那个快乐的小丫头！”既然怎么样都忘不掉，那索性不忘，久而久之，可能会不经意间发现，原来执着的，或许已经释然！有的人，注定只是别人生命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他不会是谁的终点，只适合去铭记，然后偶尔怀念！ 顾青蓉觉得这话虽然有些深奥，却又颇为有理，可是，“我怕这样也做不到···” “没关系！”他轻轻一笑，“你君子哥会帮你的！” “真的？” “当然，对你说过的话，你君子哥什么时候没有做到？” 顾青蓉一想，那倒确实也是！ “那我先谢谢你，君子哥！”她终于破涕为笑。 “谢谢两个字也太轻了吧，总得有点报答吧？”李书君显然不满。 “那你想要什么，我尽力为你办到！” “你先欠着吧，到时候我想到了再说！” “那好吧！”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远处，一双丹凤眼紧紧地盯住那一对相互依靠的身影，像是要射出火来，娇艳的脸上，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她，一定会要他们付出代价，那是他们欠她的！ 第九十七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三） 李书君背靠在沙发上，一双桃花眼定定地望着某个地方，完全无视于身旁还坐着自己的好兄弟农可维。 农可维明显不悦，是谁大半夜地硬是急着把他叫过来的，可是他来了这么久，那小子竟然一声不吭地躺着，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真怀疑他是不是在梦游！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容易上火！”关于这个“上火”，大概除了百分之一的天气原因之外，百分之九十九都归功于人为因素。那个蒋乐，真是让他有一种想要抓狂的冲动··· “维子，哥们儿完了！” 他终于开口了，如若他在不说话，农可维可能会直接认为他哑巴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话是说了，可是什么意思，农可维还是不明白。 李书君心中矛盾，刚刚理性地为小丫头当着感情顾问，可是一回来，他自己也急需一个感情顾问，是以，以十万火急之势将维子催了过来！ 他坐直了身子，才又开口：“唉，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和以前那样浪荡的日子说永别了！以后，为了她，我决不会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如果真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是为了她！” 农可维干脆就站了起来，他是想着，今天某人是神经不正常了，而他竟然还傻傻地陪着他坐了那么久，所以更傻！ “发神经也不要拉着我一起，你自己随意，我先走了！”农可维说完，便作势要走履。 “你这是什么话？你当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我今天叫你是真的有事，你可别不信！”李书君拦住他，也没有了以往轻浮的感觉，态度极为诚恳。 见他难得的认真，农可维倒是止住了脚步，“说吧！” “我···我爱上小丫头了！” 果然，此话一出，像是个爆炸新闻一样震慑着农可维的耳膜，他是听错了吧？君子，小丫头，想着他们的性格，那便只能用风马牛不相及来形容，怎么可能？ “你喝多了吧？” “哥们儿我今天像喝过酒的人吗？洹” 看着他的脸色，农可维终是有些相信了。可相信的结果就是，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从来都是他取笑别人，没有到今天也会有被取笑的时候，他就知道，爱情这东西沾不得，可还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农可维这下子倒不急了，又转身回去安稳地坐了下来，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情场高手，终于有这一天了！ “怎么，哪条法律规定不给公民笑了？”农可维难得抓住一个机会打趣他，怎可能轻易放过？ 李书君吸了口气，极力保持镇定，“你知道的，在那丫头心里，只把我当哥哥，她就是死心眼地喜欢少国，你说，我该怎么办？”索性被取笑了，那就一次性都说出来了！其实刚才和青蓉在一起的时候，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她，但是看着她为着少国那么伤心的时候，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只有等！” “等？” “如果你真的爱她，那么就等着她的心里能装得下你的那一天；如果你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那我劝你不要对青蓉下手！”毕竟，青蓉是他们几个一手捧在手心的宝贝，那份情谊，容不得他看着青蓉生生被伤害！ 李书君再一次沉默了。 心里面的感受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次是认真的！他知道，自己就是因为对爱情太在乎，才不敢轻易的交出真心！可是这一回，不一样！ 目光移向农可维，桃花眼里是一种异于往常的坚定，“我李书君，能等！”人生渡过了将近三十个年头，他忽然觉得，此刻的自己是最充实的。 农可维从李书君那儿出来时，雨还是没有停，他撑着伞，突然想一个人走一走！ 夜幕下，借着路灯，能清楚地看见四周是一片朦胧的雾气，那雾气萦绕在空气里，随风飘游。细密的雨丝滴落在伞上，他能清晰地听见那冰冷的声音，一股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 一向自我放任的李书君，竟然也有这样认真的一面！他不得不承认，爱情这个东西，确实有不可估量的魔力！先是阿淳，然后是少国，现在轮到了君子！这帮发小无一不在为情而伤神，如今，似乎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闷得慌！ 心中，突然也生出了那么一丝丝的期待来！ “维子哥，这世界上我只喜欢你，所以你不能喜欢上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 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人说过的话，不觉失笑。 事情源于半个月前。 他到亚华国际商厦见过阿淳之后，偶然地碰见蒋乐跟一帮女生逛街。人家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不假！蒋乐的朋友，比之她，更让人头痛！ 花痴，或许是每个女孩的天性。当那一帮女生一见着他和蒋乐是认识的时候，便下意识将他围得不可开交，他对女人自然是不抗拒，只是眼前的，还入不了他的眼！ “你们给我让开，维子哥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准靠近！”蒋乐以骇人之势将他周围的障碍一一清除。 “我知道我是你的，你不用这般大张旗鼓地宣传吧！”他微笑着附和她的话，看她为自己解围，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她还有点用！ 原以为她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所以他才随意应承了一句，然而没想到的是，从那时之后，她便像是宣告所有权似的，到哪儿都宣布自己是她男朋友！ 对她的解释，似乎一丝一毫都起不了作用，蒋乐不仅没有收敛，还越发地不知好歹起来。如今，周围的人，上至长辈，下至几岁小孩儿，谁都知道他这一档子事！农可维难以想象，她怎么可以那么···厚脸皮！更为抓狂的是，父亲母亲竟然还极力赞成，一心撮合！每每思及至此，他总免不了后悔，那天出门，他真是忘了看黄历！ 有时候，农可维真是没办法明白，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那么神经大条！如若每个人的大脑是一个电脑程序的话，那么蒋乐的脑子在编程时一定是上帝粗心的产物，纯属乱码！ 第九十八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四） 若茗这才拿起桌上的书，准备去学校。自那天见面之后，一连几天，若茗已经不敢再打电话给子萧，越想，心中就越是歉疚。是她只想着小惠，太不顾及子萧的感受了。 打开门，见到的便是顾梓淳。 今天的他，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西装，笔挺的身子伟岸得像一座山。少女时代，能遇上这样一个令人心动的完美男子，不知道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 “一起走吧！”顾梓淳道。 “嗯！”她点头，心中竟然没有喜悲。 送若茗到了b大，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顾梓淳这才启动了车子。这段时候，他能感觉到，她是有意在逃避他，甚至一句话也不愿意和他多说，这让他不解。 一路想着，车子已然到了公司。 坐在办公室里，还是忍不住去想两人之间的事情。其实他不过是希望彼此能和平相处而已，只是如今，倒好像成了他的一厢情愿似的。思及至此，顾梓淳便是一阵心烦！ 蓝若茗，既然她不稀罕，那么他也没必要那么在乎，何苦拿这样的事情来扰乱心绪呢履？ 这样想着，他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正准备工作，却意外地发现办公桌上有一个天蓝色的信封，信封上写的是他的名字。顾梓淳看着这瘦长的字迹，只觉得好生熟悉，心里忽然有一种抽痛的感觉蔓延开来，席卷全身！这个字···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虽有犹豫，但还是打开了信封，天蓝色的信纸上，依旧是那瘦长的字迹，与记忆里的完全重合。 其实，他大约也能猜到的，她喜欢天蓝色，所以生活中的很多东西，都是这个颜色，写信也不例外，再加上这个笔迹，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梓淳： 你还记我吗洹？ 我知道，你一定记得，对于亏欠过你的人，你从来都是刻骨铭心的！ 这么多年了，第一次鼓起勇气写信给你！也许你会意外，但那真的是我，我从英国回来了！离开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已经面貌全非了！可是我，一直没变，你呢？ 今晚八点，我在蓝天大饭店楼顶等你！ 夏暮烟字 在别人眼里，那或许只是简短的几行字，然而对于顾梓淳，却如同是惊涛骇浪，瞬间在他的心里翻腾着，汹涌澎湃！ 对于一个曾经用尽所有去爱的女人，他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她意外地走进他的生活，却又残忍地退了出去，她改写的不是他那几年的人生，而是一辈子！ 握住信纸的手青筋直现，他双眼微眯，冰冷的脸上像是要将人给撕碎，夏暮烟，她终于回来了，去了英国那么多年，她终于回来了！ 他永远记得，她对他的伤害有多深！ 六年前，正如君子所讲的一样，去英国，其实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她。他不服气，也不甘心，越是恨她，就越想她，所以他一定要去找她！ 当到达英国的一个月后，当得知她在伦敦的居住地址时，他兴奋得像个孩子，那种兴奋，将心中的恨都掩盖了起来！整整一夜，他都没有睡觉，心里全部的所思所想，都是她！她迷人的背影，她靠在他肩膀时那种撒娇的温柔，她微笑时嘴角上扬的弧度，她吻他时那含羞的眼神··· 第二天早晨，凌晨七点钟，冒着大雪，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她一个惊喜，他想叫她知道，世界上只有他和她是最相配的，而不是另外的那个男人！他记得她说过，她想要他挂着她的项链，她想去苏黎世圣彼得堡大教堂结婚，他想告诉她，这一些，他统统都可以做到！ 当他终于到达她住的公寓楼下，只需一刹那，他所有的言语已然毫无用武之地！原来一切，还是他白日做梦的幻想。他就那么看着她从公寓楼走出来，那么热情地挽着另一个男子的手臂，笑得如斯妩媚，那是一朵盛开在白雪纷飞中的红玫瑰，光芒四射！ “老公，今晚我想去看电影，你陪我去吧？”她向身边的男子撒娇。 “好，一切唯夫人之命是从！”身旁的男子答道，转而亲昵地搂住她，满是宠溺！ 那两个称呼，无疑是他的致命伤！如果曾深深爱过一个人，那么反过来，也可以深深地恨那个人！顾梓淳的性子，便是如此，原本是想犯贱地放下心中的恨，想犯贱地与她重新开始，但事实无疑是残酷无情的！如果说原来的是怨恨，那么当时的他，则是蚀骨之恨！ 他顾梓淳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犯贱过，在国内被她甩了不算，时间这么久了，他竟然还要跑到英国来被她伤害，那不是自己找罪受么？那一刻，他的绝望，已不能用言语来表达，他只知道，她夏暮烟不是人，是个伤人不用刀子的魔鬼！ 他转身，沿原路返回，比来的时候走得还要快，走着走着，他就不顾一切地跑了起来，忘我的奔跑着，但却感觉不到一丝累的感觉！ 也就是那一天，他遇到了林玉可。 之后的六年，他刻意去忽视有关夏暮烟的一切消息，将林玉可的痴心当作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莫名地对她好，求婚···当她终于陷入他的爱里不能自拔的时候，他的思绪反而清晰了起来，原来，对她的种种，不过是因为对另一个人的恨！ 如果不是若茗的再度出现，顾梓淳也能预料自己的未来，他会和林玉可结婚，然后一辈子。其实如今的他，和任何一个女人结婚都是一样的，都是一辈子，只是唯一的意外是出现了小凡这个儿子！ 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他冷笑一声，一个弧度，便将信准确无误地丢入了垃圾桶！ “咚咚咚！” “进来！” “顾总，这是上个月的财务报表！”陶然将资料递给他。 顾梓淳接过资料，并没有说什么。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先出去了！” “嗯！”顾梓淳答道。 走了几步，他便又退了回来，“顾总，昨天有位女士叫我转交一封信给你，放在您的办公桌上···”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他说得极为淡定，然而看在陶然眼里，却更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是！”陶然小心地退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只是，有些压抑！ 第九十九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五） 往事彷如一场黑白的旧电影，越是怀念，便越觉得经典。慢慢的，那经典积聚在心中，也曾以为，日子一久，自己便可以忘记，但偏偏时间这副最好的解药竟也会有失效的时候，着实叫人无可奈何。 夜空之中，稀稀疏疏的星星显得有些黯淡，皎洁的月光也掩藏了芳容，似乎是在害怕这样寒冷的冬夜履。 一个人站在蓝天大饭店的顶楼，映入眼底那一片灯海，汇集成一个繁华迤逦的世界，那景色是那般熟悉，八年了，夏暮烟站在这个最初与他相遇的地点，仿佛从未离开过。 那是一个迷人的夜晚。 大四的毕业聚餐，同学们都有意选在这里。对于他们这些奋斗了四年的年轻人来说，那无疑是一顿值得庆贺的晚餐。那时的他们，一个个都是斗志昂扬，激情四射。在那样美好的一个夜晚，她还有幸遇到了他，那样完美的一个男子。 这归功于李书君，她的同班同学。 若不是那一天，他没有拉着梓淳来这里，或许这往后的一切都会被改写。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梓淳，大一时的他，完全没有别人的青涩，反而是一股少年老成的模样，比起李书君来，更显得稳重洹。 班上的女生无一不对他另眼相看，那种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白马王子，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眼前，他，有种颠倒众生的力量。女生们的雀跃之情，不言而喻。 她也暗自欣赏，但却没有行动。她自有她的尊严，不喜欢像个八爪鱼一样黏上去，那样让她不舒服。她一个人悄悄离开了会场，走到了饭店的楼顶，那时还是夏日，夜晚的微风吹在脸上，像是在轻轻按摩，很是舒服，满天的星光灿烂耀眼，迷了她的眼。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与众不同的女生！” 就在那样的寂静里，他的一句话，从此以后她的世界里就多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初遇的邂逅，遍地之处，满地繁花盛开，香气四溢，那香气沁人心脾，叫人难以忘记。 八年后的今夜，还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她也还是那个她，那么他，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从英国回来之后，心中便一直忐忑，当初是她那般决绝地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而今再见他，物是人非···其实离开他的那一瞬间，她就后悔了，为了所谓的尊严，她放弃了此生最爱的男人，可是样年轻的她，那尊严在她眼中，无疑是耐以生存的空气··· 身后，她能听到一阵脚步声，那是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 顾梓淳没有失约，诚然他是来了。 她故意选在这个地点，他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只是这个地方，还承载着他的另一段往事。那个柔弱的女孩子，曾经在这里陪着他，说出的话，倔强得可笑。 夏暮烟已能猜到是他，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梓淳！”她转身，爽朗的笑容依旧。 他凝视着她，心头仍旧隐隐作痛，那样的笑容一如当初，但已不能再让他留恋。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并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他开口，语气冷若冰霜，更甚这数九寒天。 她的笑容僵住，明显一愣。以前，他说话从来都不是这个语气！突然觉得，眼前的梓淳是如此地陌生！ “你···梓淳，你还在怪我么？”她已然尝到了苦果，不是吗？ “如果是被放弃一次，那么我还可以怪，但是被放弃两次，我连怪都懒得！”他轻笑，双手插在裤袋里，满脸云淡风轻。 两次？夏暮烟不明白，她没有，“你什么意思，我···” “你的老公呢，怎么，他舍得叫你来见我？” 夏暮烟意外，他竟然知道她结过婚的事情，可她明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她方寸大乱，原本心中的重逢，却变了质。 “我无可奉告。说吧，今晚叫我过来有什么目的？”他似乎有些不耐烦。 夏暮烟心中委屈，“梓淳，你听我说，当年的事情不是那个样子的，我有我的苦衷，要不是你···”她是多么想告诉他当年的真相，那并不是她故意的！ “对不起，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早就已经忘记了，我自认为忘掉一个不爱我的人并不是一件难事！或许你还不知道，我已经结婚了，还有个五岁的儿子！”想到小凡那阳光般的微笑，他就觉得那像上天赐给他的一件珍宝，如此难得！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这些事情，难道，离开了八年，她已然错过了？ “你说的是真的么？”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他抬手看了看腕间的手表，已经快九点了。“如果你只是想见面，那么我已经来过了，抱歉，我先失陪了！” 顾梓淳转身，没有半分留恋。 “梓淳，我是爱你的，你知不知道？”她大喊出声，极力地想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思。 然而他没有停住脚步，只是留下了淡淡的一句话，“谢谢你这么煽情的一个笑话！” 她突然跪坐着地上，似乎失去了站立的勇气。原来，她赌得是一口气，而输掉的竟是自己最为宝贵的爱情！可是，她从来也不想认输··· 他变了，变得她一点儿也不认识了，在他的眼里，她像是一个小丑，在他面前滑稽的表演着，而他丝毫没有观看的兴趣。 “梓淳，你不能怪我的，要不是你母亲···你怎么能怪我呢···”分手的时候她也没这么哭过，然而现在却是哭了，或许，只是因为她想得太简单了，以为选错了路还可以再回头，只是转身时才发现路早就已经没有了，而些曾经拥有的也不会站在原地等她！ 踉跄地起身，她扶着墙，好像找不着重心似的，走路轻飘飘的。当下到大堂时，她站直了身子，脸上挂着笑，在别人面前，她永远都要做一个有尊严的人，她不容许自己受到众人的指指点点，一点也不能！ 第一百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六） 疾步行走在夜间，似乎与那些悠闲的路人有些格格不入，然而夏暮烟并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格格不入，她走得很快，终于，她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当她走入一个小区，终于敲响一扇门时，她有种虚脱的感觉，那份心里最美好的东西似乎不存在了，原来，只有她还爱着！ “暮暮？”开门的是夏朝烟，夏暮烟的姐姐。她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有着和夏暮烟极为相似的轮廓，只是看起来比她成熟老练，多了一份岁月的沧桑。 她抱住夏朝烟，忍了许久的眼泪这才放肆流了下来，“姐，我很难过！履” 夏朝烟拍着她的后背，一脸愕然，她似乎从来不会见到暮暮这样无助的模样。 “进来再说吧！” 夏暮烟坐在沙发上，妆容已经花掉了，她极力止住自己的眼泪，只是有些徒劳。 “怎么回事，暮暮？”伸手递过纸巾给她，夏朝烟问道。她一向都是个好强的性子，这点夏朝烟很清楚，但她一向做事完美，不晓得这一次，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夏暮烟深吸了一口气，“姐，我去找他了，可是他变了，你知不知道，他告诉我说他结婚了？他竟然变了，变得我好像我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那种感觉···”那种感觉，让她很挫败！她曾以为，自己会是他记忆里唯一的女人，所以对于今晚的重逢，她是那么期待！ 夏朝烟自然是知道妹妹的事情，她了然一笑，“八年了，任谁都会变的，难道你没有变过吗？洹” “可是，他不可以那么绝情的，就好像···姐，你知道他当时那般冷漠的样子有多让我伤心吗？我以为，我···” “你想挽回他，是不是？”她清楚妹妹的心思，自从她英国回来以后，她就清楚妹妹想要做什么。 也许是被说中了心事，夏暮烟有些语塞。 “不要忘了，你还是正林的妻子！”夏朝烟提醒道。 “不，我才不是他的妻子，离婚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只要让我一想到他，我就难受！姐，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个人了，好吗？”夏暮烟想竭力地忘掉她还是别人的妻子这回事，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选择嫁给程正林！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朝烟问道。 “他在外面有女人，是一个英国女孩！”这件事情，无疑是戳中了夏暮烟最为看重的尊严，是以，没有和他打招呼，她便一个人从英国回来了！ 夏朝烟并不知道自己的妹夫是这种性格的人，记忆里那个善解人意的男子，对妹妹总是万般迁就，她说的话是真的吗？还是，只是为了回来找顾梓淳而欺骗自己的借口呢？ 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暮暮，她就是将面子看得太重要，所以总是在不经意间失去很多宝贵的东西，比如当年的顾梓淳，比如现在，她又想要放弃的程正林！如若她一直是这个性子，她真的为妹妹而担忧··· “暮暮，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姐知道当年的错不在你，可是现在，你们各自有自己的家庭，那种初恋的美好，你没用必要再提起，我怕你一个不小心，连那段美好的记忆都没有了！听姐的劝，回英国去和正林好好过日子吧！”夏朝烟苦口婆心的说道，只希望她能听进去！ “不！”夏暮烟甩开姐姐的手，“我不可能再回去和程正林过生活了，你知道吗，和她结婚七年了，我已经厌倦了，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七年之痒吧，我逃不过！” “就算你想挽回顾梓淳，可是暮暮，他不可能再接受你的，这一点，我敢保证！” “为什么？如果他知道当年我之所以离开他是因为他母亲，他绝对不会怪我的！”只是今晚，她还没有机会对他说。 “你真的这样认为？” 夏暮烟有一丝的迟疑，但仍旧，她相信曾经与顾梓淳的爱情。梓淳曾经说过，她是他想要与之一起共度余生的女人，这样的他，心里怎么轻易把她忘记呢？ “姐，我相信我的直觉！”她已然用八年的时间去验证当年的错误，但是以后，她不会再犯错了，绝对不会！ 夏朝烟叹了口气，果真，有些东西随着时间已然换了面貌，而暮暮的那样强势的性格却始终如一，说放弃就绝不留恋，说挽回就一定会坚持！如果，当年的她，多一点点的坚持，有何苦像现在这般呢？ 在暮暮的眼中，她看到的一种执念！曾经在意的人，失去了，便越发觉得可惜，于是就想要挽回，就如同人们常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暮暮，姐就是怕你到时候什么都没有握住，苦的是自己！” “不会的！”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中突然充满了无限的希望，那希望，像是一团火一样，在她的胸口燃烧，她越来越觉得，如果未来的日子，是与梓淳一起携手的话，那是怎样一件美好的事情！ “那正林那边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寄了离婚协议书给他，我想他一定很高兴吧，你不知道，他对那个女孩有多好···” “好了，你去洗了个澡，今晚就在这儿睡吧！”她真不想知道这其中的种种。 她突然就笑了，亲昵的抱住夏朝烟，“姐，全世界就只有你最贴心了，什么事情只要和你一讲，我就觉得自己变得好轻松哦！”来时的那种消沉的心情，在此刻完全不见，虽然今晚梓淳对她冷漠至极，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没有忘记她，他至少是去了！这样一想，心中的斗志更甚，她从来都不甘心输给任何人任何事，所有她想得到的，最终都会得到！ “好了啦，不要这么殷情，我会过敏的！”夏朝烟轻轻一笑。 看着暮暮进了房间，夏朝烟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于无形，她心中担忧，然而却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改变妹妹这样偏激的心态。 101-110 第一百零一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七） 正如夏暮烟所想，顾梓淳虽然以冷漠的方式结束了刚才的重逢，但他仍旧是没能做到无动于衷。 其实，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他，他不该去那个约会，但终究还是去了。 一个人在酒吧里，那喧闹的音乐在他耳里竟然没有感觉，眼前的男男女女，尽情舞动，肆意发泄，那动人的画面却只像一部哑剧，只有曼妙的舞姿，没有配音！可是，明明他是置身在那样一个嘈杂的环境里，明明周围都是吵闹声，他却像是听不见一样！ 今晚的酒也有些奇怪，让他连醉的意识都没有，思绪竟然比平常还要清晰。 除了酒吧，他开车回家。 进得屋来，客厅的灯依旧是亮的，是她留的灯吧？若茗，此刻的她睡了吗？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急切想要见到她的感觉，那感觉驱使着他上了楼。 他敲了敲门，但没有回应履。 她果真是睡了。 门没有上锁，他一扭，就开了。 房间里开着灯，那灯光亮极了，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他微眯着眼睛，一眼便看见那个坐在床边的身影，她竟然没有睡，手里握着一个高脚酒杯，脸上是异样的红晕，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出现，她就那么望着他，目不转睛。 该死，她竟然在喝酒！ 他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杯，眉宇之间，极为不悦。 “知道自己不能喝，还逞什么强，你忘了在苏黎世的那次宿醉么？洹” 或许是他说话的语气太冲，若茗明显地有些惊骇，眼眶里，尽是晶莹。她忽然就抓住了他的手臂，舍不得放开。 “我们都不该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的，是不是？以前的时候，我总傻傻地以为，就算你不能爱我，让我陪着你也好！当你终于把我禁锢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默默地爱着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那么痛苦！”可是她却还要将这种痛苦加诸在子萧身上，原来她也那么坏，那么残忍！ “若茗？”他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他错愕。 她眼泪簌簌地就落了下来，“梓淳，你为什么对我总是那么冷漠呢？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伤我的心，可你不知道，我爱你呀···” “你说什么？”他一直以为，她是爱着少国的，原来··· “梓淳，我好累···你的忠告是对的，只怪我没有听你的话，爱上你，好累···”她靠在他的肩膀，似乎想得到一点点的温暖。 他心中动容，她，竟然还那样卑微地爱着，只是爱着他。冷漠的脸色突然变得柔和了许多，这样的话语，让他觉得真实，而夏暮烟刚才在楼顶的话，却让他觉得那般可笑。 她抬起头，慢慢地凑近他，她想吻他。她知道，这个只是存在于她梦境里的男人，即便他是她的丈夫，但他们之间，仍旧隔着几光年的距离，难以靠近。只是此刻，梦境里的他，竟然这么近距离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贴上他温润的薄唇，突然就笑了。 他没有回避她，右手抵住她的头，已经由被动变为主动。那是他霸道的拥吻，在她毫无防备之下，他撬开她的牙关，一路长驱直进。 那样用力的吻，让她觉得窒息，只是那犹如罂粟花一般的亲近，让她难以抗拒。不是梦境么？为什么又如此地真实？她感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不停地在空中盘旋，盘旋却又舍不得离开，只因眷恋他的温度。 “茗茗···”第二次，他唤她的小名。 她只觉得全身都像被火烤着，莫名的难受。 他不再满足于炙热的亲吻，心中那一股***不停地在撩拨，叫他难以罢手。他伸手退去她的睡衣，露出她白皙的肩膀。她打了个寒颤，自觉地向他怀里靠了过来，他就像是一个炉子，温暖极了。 “梓淳，我冷！”剩余的意识让她吐出了这几个字。 他将她轻轻抱上了床，又是一次忘情的舌吻，抵死纠缠。有那么多个女人那么爱着他，而向她这般沉默的爱叫他最是心疼。既然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互相牵绊，那么这一辈子，就那么绑在一起吧！ 清晨，当若茗迷蒙着睁开双眼的时候，浑身好像有一种被撕裂的酸痛，头也像是要爆炸一样，疼得厉害。她似乎记得，自己心烦得厉害，然后喝了酒，再然后···突然，她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而她，正枕在他的手臂上。 那是一张完美的侧脸，精致的五官，高挺的鹰钩鼻，这些，无一不显示着主人的特征。 梓淳···为什么他们睡在一起？ 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昨晚，她以为那是自己在做梦，所以她主动吻了他，然后他们···天啊，怎么可以发生这么荒谬的事情，这不真的吧？ “你没有必要一直盯着我！”某人突然说话了。 若茗一惊，“我···” 他张开双眸，眼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戏谑。 她坐起身来，又是一阵头晕，“我们昨晚···”她不确定醉酒的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我们是夫妻，昨晚自然是做了夫妻该做的事情！”顾梓淳轻笑。 若茗只觉尴尬非常，此刻她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她真不该喝酒的，怎么会··· “我···我去洗澡！”她僵硬地站直身子，还是很酸痛，可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浴室。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毕竟，或许昨晚还有可能是她霸王硬上弓，想到此，若茗便觉得无地自容！ 顾梓淳也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笑得极为开心。那样羞涩的她，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已经有小凡了，不是吗？ 心情莫名地轻松，他已经不知道是有多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或许，只因为她说爱他，让他心里的罪恶感烟消云散！少国选择去美国，大概就是因为他知道若茗的心意吧！原来，所有顾梓淳以为的事情，都不是真的！ 她，爱的是他顾梓淳！原来，是这样！ 第一百零二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八） 若茗在楼下吃早餐的时候，心中起伏的情绪仍旧是难以平复。原以为，纵使是结婚，也不可能再和他有什么牵绊，可是昨天晚上，她自己却出格了。想到此，若茗便自责不已，那酒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她一定要敬而远之才好，否则真是··· 顾梓淳一身休闲装下了楼，今天恰好是周末，他不必去公司，这点若茗是清楚的，突然很恨周末这个日子，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若茗不自觉地将头埋得很低，她不敢看他。可就算没有看他，她也觉得此时此刻他的脸上一定是笑着的，一定是！ 他在她对面坐下，休闲地吃着早餐，不急不慢。诚然，今天的他，心情甚好！ 他越是没有说话，若茗便越是有一种想要逃离的感觉履。 “我吃饱了，你慢吃吧！”她起身，说完便转身离去，那一瞬间，她明显地注意到他嘴角那上扬的弧度，他果然是在笑的。 走了几步，就止住了脚步，因着记起了一件事情，不得不与他说。鼓起勇气，她转身，故作镇定。就让她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样比较好！ 顾梓淳见她又走了回来，心中甚悦，这才开口：“还有事？” “梓淳，你三天后有空吗？” 三天后，他是铁定没有空，那天公司正好有一个重要的合约要签，半点也马虎不得。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怎么了？”他抬头往她洹。 “那天是我爸爸的生日，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和我回一趟a市！”她尽量说得小心翼翼。 顾梓淳脸色突然有些变，她用“请”这样见外的词，是刻意要忽视他们之间的关系么？放下手中的刀叉，他拿起餐巾认真地擦拭自己的手，一丝不苟。 “接岳父过来吧，他会想见到小凡的！”他平静地说道，看着她的眼神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情绪，这样全身防备的她，对他始终都是极尽小心，反之，那个醉酒的她，反而更招人喜欢！以至于现在，他突然有种先要将她灌醉的冲动！ 午后，若茗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虽然风萧瑟地吹着，但她仍旧舍不得离开。坐在椅子上，她一直在想着，却怎么也想不通。她似乎没有哪里说得不妥，可是她明显地见到他情绪的变化，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变化绝对是因为她。 到底是哪里说错了呢？她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她感觉到手上掠过一丝冰凉的感觉，慢慢地，手上那一点点的冰凉越来越清晰，若茗下意识地往手上一瞧，只见手上还停留着一小片纯白的晶莹，那，竟然是雪花。她，又是在做梦么？ 她猛地站起身子，抬头，那细细碎碎洒下来的，果真是雪。那雪，是一粒粒饱满的晶莹，打在周围，能听到一阵阵哗啦啦的声音，仿佛置身于交响乐大厅一般。她从未想过，冬日的第一场雪竟然这样毫无预兆地降临！心情忽然莫名地欢喜，兴奋地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突然有种想要手舞足蹈的冲动！四季之中，她最喜欢的莫过于冬天，而冬天里，最想见的就是雪，这是从小存在于她记忆里的一种情结，对于那纯白的雪，总是莫名地期待！ 身子不知什么时候就陷入了一个温暖而又安全的怀抱，那是他身上独特的味道，她就算闭着眼睛，她也能知道。 “你疯了是不是？”在楼上，便看见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院子里，明明是那么怕冷的一个人，却硬是不肯回屋，这会子又下雪了，她竟越发放肆起来！是以，他终是忍不住下楼来，一把将她拉到了屋檐下。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兴奋依旧，“你看见没有，梓淳？下雪了，竟然下雪了！” “下雪有什么奇怪的，你又不是没见过，b市每年都会下的！穿得这样单薄，也不晓得自己加衣服，如果小凡在这里，又该跟着你胡闹了！”他的语气无疑是埋怨，自从昨晚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像是哪里变了一样，只觉得眼前晃着的一直都是她的影子，怎么样也赶不走，反而跑到心里去了，那感觉，让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来不会放任自己的感情，唯一的例外，是六年与他的相遇。那样的义无反顾，只是一心想要爱他。六年之后，她是他的妻子，人人羡慕！他除了亘古不变的冷漠，也算是对她尽心。只是就算再尽心，那也不是爱，他不爱她，这已经注定了她扮演的不过是一个悲剧的角色！ 离开他的怀抱，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笑容里隐含着悲伤！转头，看着外面的雪渐渐大了起来，刺骨的寒意也随风袭来。她打了个寒颤，身上的衣服已经是湿润的，鞋子也沾了雪，这下子融了，所有的冰冷都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拧了眉，蹲下身子，并未征得她同意，便帮她脱了鞋，随后猝不及防的将她抱了起来，丝毫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 “我可以自己走的！”她本能的拒绝。 “地板很凉！”他道。 知道他的性子，她没有再作声。对他这样霸道的举动，若茗始终有些不习惯。 在他怀里，她能清楚地看见他的侧脸，冷峻的线条刻画出精致的五官，这样的他，叫她如何能放下？ 将她抱到了房间，顾梓淳这才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用命令的语气叫她把衣服给换了。 坐在床上，想起刚才顾梓淳的那张脸，依旧是冰冷的，可是她的心里却能感受到一股温暖！她呆坐在那里，看着那扇被他关好的门，心里又奢望起来！其实，她真的不该再奢望什么，像她那样卑微地在他身旁的人，真的不该再存在什么念想，他终究不是她所能把握的人！ 顾梓淳的心思亦是一片混乱，抱住她的那一刹那，他明明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那种心跳，心里所想的也不过是她，那个默默陪在他身边的人，那个几乎叫他忽视的人，如今，她却是住进了他的心里，不知不觉中占据了整颗心！ 第一百零三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九） 蓝天华再一次来了b市！ 在生日的前一天，他便坐车来了，顾梓淳和若茗亲自去火车站接他，这一点，倒是让他满意得很！ “爸，你能来，我和茗茗都很高兴，若是我父亲知道了，大概会更激动！您这次来就多住一阵吧，我和茗茗带你好好去b市玩一玩！”顾梓淳一边开着车，还不忘与蓝天华一阵寒暄。 蓝天华一笑，“在家里呆久了，出来了反而不习惯！”要不是茗茗打电话给他，说梓淳想要为他庆祝生日，他是绝对不会出来的，人老了，总是不习惯新的地方，哪里都不如家里好！ “爸！”若茗知道爸爸是想守着那个他和妈妈共同的家，守着那份不受时间所改变的爱情！只是，她真的很想爸爸，想念在他怀里撒娇的那种感觉！ 许是受不了若茗的失望，他心软了下来，“好好好，我在这里待一个星期，行了吧？履” 听到这话，若茗才笑。 顾梓淳没有说话，此时若茗那娇嗔的模样，恐怕也只有和父亲说话时才有！ 将父亲接回家，齐阿姨已经做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这是顾梓淳特意嘱咐的。 “这些菜真不错！”蓝天华赞道。 若茗看了一眼顾梓淳，他虽然没有笑，可是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难道，他也是在高兴吗？ “这些都是梓淳照着您的喜好叫做的，爸爸！”若茗道，在父亲面前，她和顾梓淳总是努力扮演着一对恩爱的夫妻，有时候若茗不觉想着，是不是演着演着，就能欺骗自己那是真的呢洹？ 饭后，若茗便安排父亲早早去休息了，坐了半天的火车，该是累了！ 当若茗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竟然奇怪地发现床上的被子都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叫齐阿姨把你的被子拿到了我房里！”背后，他的声音响起。 她转过身去，顾梓淳穿一身深灰的外衣，双手环抱在胸前，整个人倚在门边，那是一个极为悠闲的姿势。 “为什么？”她的心里在打鼓。 “你父亲住在这里，不是吗？”他反问她。 她恍然，父亲如今住在这里，若是叫他知道他们从结婚到现在都是分房而睡，那么，她们俩在他面前建立的恩爱形象将不复存在，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若茗不希望见到的！ 一进入他的房里，若茗明显感受到一阵暖意，屋外，却还是皑皑一片，只是夜幕将那一片纯白淹没！他的房间很整齐，并不是那种凌乱的感觉。记得上次来他的房间，还是给他送醒酒汤的那次··· “我先去洗澡！”说完，他进了浴室。浴室已然换成了全新的防滑地板，他是在不想见她像上次那样摔在浴室里，叫他···该死的心疼！ 听着浴室里的水哗哗地响着，若茗有些无聊。她四周看了看，眼睛停留在了他的书橱。若茗好奇地走了过去，她想知道，他平时都看些什么书。书橱里，一眼望去，莫过于《孙子兵法》和《三国演义》之类的书，不过看起来已经有很久没人翻过了，只是若茗惊喜地发现，竟然会有一本《纳兰词集》，天知道她有多爱容若的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能吟出这样诗句的人，又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打开书橱，将那本词集拿了出来，封面是水墨的兰花，倒是极为雅致。若茗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来，然而，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从书里掉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莫名地晃眼。她低头，那竟然是一张照片···木讷地蹲下身子，她拾起了那有些泛黄的照片，手却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有着令人羡慕的爽朗笑容，她拖着裙摆，迎风而立，像是风中的女神，高贵独立！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好像突然被人戳了个洞，一股疼痛的感觉渐渐向全身蔓延，她自觉地将相片翻转过来，相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过一样。只是当翻转过来后，若茗又发现，原来，那相片的背后，有蓝色圆珠笔写就的几行字，那字体瘦长，一看便知道一定是出自于女孩子之手。 “梓淳，将我最心爱的一本书送与你，希望你好生珍惜！你曾说过，这一辈子都只会爱我，那么这本书，我希望你保管好，一生一世！” 如此简短的话语，却将两人的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若茗曾以为，顾梓淳的心里是没有爱过任何人的，原来不是，他···也爱过！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是这样尴尬的姿态站在他的身旁！他的爱，原来都给了照片里的这个女孩子！ 忽然，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将若茗从神游之中带了回来。她将相片原封不动地放回书里夹好，将书放回了原来的地方，起初想要看书的兴致，已经荡然无存。 顾梓淳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换成了深蓝的睡袍，越发显得深沉。若茗转头看他，忽然有一种由心而发的悲伤，那悲伤，逆流成河！ “怎么不睡觉？”他问道，平日里她不是睡得及早的么？ 若茗浅浅一笑，绕过他向床铺走去。她盖好了被子，安静地闭眼，无声无息。 他也走向了另一边睡下。 两人背对背，侧身而睡，他没有发现，她眼角溢出的眼泪，她没有看见，他脸上思索的表情！ 明明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为什么会觉得隔了几座山呢？如若可以，她愿意穿山越岭，为他而来，只是他不等她！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对林玉可放弃得那么彻底，原来，林玉可亦不是他所爱，而他，对于不是自己所爱的，一向无情！ 静寂的房间内，若茗再一次听到了屋外下雪的声音，那雪打在房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噼里啪啦的！这场夜间的雪，也是在为她这样的遭遇而默哀么？她多么希望，今天没有去打开那个书橱，也没有翻开那本《纳兰词集》，更加没有看见那张令她心碎的照片！ 第一百零四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十） 次日，若茗早早地就起床了，她亲自做了早餐，像往常一样，只是那种不一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早饭的时候，青蓉也过来了，她一身米黄的大衣，娇俏的模样显露无遗。 “嫂子，我把小凡给你带来了！”顾青蓉笑道。 “若茗，姑姑给我买蛋挞，好多好多蛋挞！”小凡拖住若茗的衣角，白皙可爱的脸上，是满满的兴奋。 若茗抱住他，这个她最爱的心肝宝贝，日日叫她想念不已。她抱住小凡，心里这才感觉到一阵充实，就算什么都没有，她也还有小凡！ 顾青蓉左右看了看，哥哥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报纸，一副严肃的模样，那动作像极了父亲。她移步过去，一把夺过顾梓淳手中的报纸，摇了摇头。 “哥，你这日子也过得太逍遥了吧，让嫂子一个人忙活，你一大老爷们坐得好好的，一点儿也不为嫂子着想！”顾青蓉在批判老哥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容情的！ 只见顾梓淳一个白眼，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履。 “你很闲是不是？”他声音低沉，明显不悦。 若茗看着顾梓淳那严肃的模样，忍不住替青蓉打抱不平，“梓淳，青蓉只是玩笑而已，你不必这样！” 顾青蓉转身去拉住若茗的手，笑意盈盈，“嫂子，还是你好，你不知道，我哥从小的时候，就常常欺负我呢！” “如果我有妹妹，我一定不会欺负她！”小凡窝在若茗怀里，像是在保证。 青蓉哈哈笑出了声，“嫂子，你可不要让小凡失望哦！” 若茗以微笑的表情沉默，而一旁的顾梓淳，则刻意地忽略了这一句话洹。 “小凡，外公在楼上哦，今天是外公的生日，小凡上去和外公说生日快乐好不好？”若茗道。 “真的？”小凡似乎不信。 “当然，若茗什么时候骗过小凡？” “那我马上去见外公！”从若茗怀里挣脱出来，迫不及待地上了楼。 青蓉也没有要留的意思，莞尔一笑，“嫂子，爷爷奶奶说只是把小凡借回来几天，过几天就要我把小凡还回去呢！你不知道，我在旁边有多嫉妒！” 若茗倒是有些为难，她自己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小凡，可又不能拂了两位老人的好意！ “好了，那我这个碍事的人就先走一步了！”说完，青蓉便要走。 “等一下，青蓉，我和你一起出去！” “好啊，我正愁一个人怪闷得慌呢！”听到这话，青蓉又笑了起来。 若茗本就是要出去买一些东西，今天是父亲的生日，她想亲自做一顿饭菜为父亲庆生，作为女儿，她对父亲的亏欠已经太多太多了！能对父亲表示一点心意，那也是好的！ 在顾青蓉的强烈要求下，两人将身旁正在吃早餐的某人完全忽视掉，大摇大摆地出了门。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那么顾梓淳无疑是高手中的高手，只是那如刀剑的眼光，在此刻完全起不了作用！ 看见路边有热奶茶卖，顾青蓉便心血来潮的想要喝，将车子停在路边，她下了车。 “嫂子，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说完，便兴冲冲地下了车。 若茗不放心，也跟着下了车。 地面已经积了很厚的雪，脚踩上去，可以看见很深的脚印。若茗看着青蓉要过马路，心里不知不觉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她没有多想，自己跟在她后面，生怕发生什么事情。 果然，她的预感应验了。 不知从哪里蹦出的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这样的大雪的天气里，竟然加足马力开了过来！ “青蓉，小心车！”顾不得其它，若茗只是尽力跑过去，用力推开青蓉。 啪··· 一阵响声过后，若茗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轻飘飘起来，似乎没有了重量，像羽毛一样，在空中晃着。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温馨的画面，顾梓淳背着她，去为她找医生，在他背上的感觉，那么美好··· 隐约中，她似乎听到了青蓉的声音，那声音满是惊恐，只是，她真的已经无力回应。 在这一系列动作后，黑色的轿车以最快的速度脱离了现场，就像完全没有出现过一样。顾青蓉已经被吓得不轻，她被嫂子推出了路中央，摔在了路旁。可是当她回头，那个躺在雪地上的身影，让她害怕！若茗的身旁，那雪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触目惊心。 “嫂子···嫂子···”青蓉竭力地爬到若茗的身旁，那尖锐的叫喊声一点也不像是从她口中喊出的。 视线朦胧中，若茗觉得眼前晃动着一个人影，她突然微微笑了，“梓淳···” “嫂子，你不要吓我···嫂子，你醒一醒···”青蓉喊道，手不停地摇晃着若茗的身子，可是她仍旧没有反应。 那黑色的轿车驶入车流，许久，终于停在了天桥下，那里，已然有一辆鲜红的法拉利，静静地等候着。 黑色轿车里，一个身着皮衣的男子下了车，他整了整衣服，向鲜红的法拉利走去。 法拉利的车窗慢慢地划了下来，一个冷艳的女子坐在驾驶座上，等待着那男子的消息。 “怎么样？” “对不起，我们···撞错了人！”那男子地下了头，为自己的失误而道歉。 “真是没用，滚！”说完，那女子便关了窗户。 那男子悻悻而归，不一会儿，黑色的轿车便消失在天桥下。 那女子将褐红的墨镜摘了下来，娇艳的面容一阵yīn鹜，竟然这样做还不能伤到她，真是叫人难以置信！那熟悉的面容，任谁一看，都会知道，这女子，是赫赫有名的模特－－－－陈雪玲。 她说过，一定会要他们付出代价，既然说到，那么就一定会做到。她那般低声下气地求李书君，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而且转眼便有了新欢，试问谁能受得下这口气？ “就算这次不能，下次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修长的玉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她竭力抑制住心中那股怒气，这一口气，她是一定会出的！ 但她恰恰不知道，他们撞错的那人，是谁！如若知道，恐怕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了！ 第一百零五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十一） 冰冷的医院里，突然变得吵闹起来。青蓉随着救护床快速地奔跑在医院的过道里，死一般的宁静被打破。 她握住若茗的手，那手上满是鲜红的粘稠，让她害怕。躺在床上的若茗，脸白得几乎成了透明的，她的眉头紧皱，表情极为痛苦。 “嫂子···嫂子···”青蓉哽咽着。 “梓淳···” 若茗被护士推进了急救室，当青蓉被挡在门外的那一刻，她只觉得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不过是想要买一杯奶茶，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看着手上还未干涸的鲜血，眼泪急得直落。 只是那么一瞬，一个西服笔挺的男子就从过道的尽头疾步跑了过来，皮鞋打在地板上的声音，急促而又响亮，青蓉看着那个身影，心中的歉意更是倾泻而出履。 一接到电话，顾梓淳直接从签约仪式上跑了出来，彼时的他，已经无法去思考任何东西，只要一想到她会有离开他的可能，他就像是发了疯一样。 “哥···”顾青蓉猛地真起身，终于哭出了声音。 顾梓淳已经喘着粗气，满头大汗。那双迷人的眸子里，写满的，不过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宁静，他不知道，如果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哥，怎么办···嫂子浑身都是血···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嫂子要是有事···我···” “你给我闭嘴！”顾梓淳喝道，脸色已经铁青。 许是从未见过哥哥这样恐怖的模样，顾青蓉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是脸上的泪痕还明显地留在脸上洹。 顾梓淳不再看她，视线被急救室那盏红灯所吸引，握住手机的手青筋直现，恨不得要将那手机捏成碎末···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在心里，他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她不会离开他，没有他的允许，她就一定不会有事！ 他竭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坐在的过道的椅子上，掏出了裤袋里的烟，急切地抽了一根出来，放在嘴里，又掏出了打火机，用力地摁着，可是那打火机像是要和他做对一般的，怎么打也打不着，一气之下，他疯狂地将手中的打火机一扔，便听到突兀地一声，嘴里的烟也不无辜地被甩到了地上。 顾青蓉又是一惊，眼前的哥哥，哪里还是平时那个处变不惊的大冰块？若是嫂子真的有个好歹，青蓉觉得，哥哥恐怕连杀了她的心思都有！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顾梓淳质问道。 青蓉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车祸？”他已经没有任何的耐心，也顾不得这是医院，便大声地吼了起来。 青蓉身子一颤，眼泪又落了下来。 待顾梓淳听完顾青蓉断断续续的述说之后，危险的气息遍布全身。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地去撞人，而且撞的人，还是他的女人！ 不一会儿，蓝天华带着小凡也赶到了医院。今天本是他的生日，这样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却偏偏发生了这种的事情！ “茗茗怎么样了，梓淳？”蓝天华紧紧拽着小凡的手，焦急地看向顾梓淳，面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那种失去，他已不能再承受一次！ “爸，您放心，茗茗一定不会有事！”顾梓淳起身，像是在保证。那种保证，让人有一种信服的力量，让蓝天华觉得，他的女儿，一定会平安，一定会没事！ “嗯！”蓝天华点了点头，面色已然是担忧的。 小凡看着大人们沉重的表情，也板着一张小脸，他知道，妈妈出事了，很严重很严重！他走过去，抱住父亲的腿，嘟着嘴，“爸爸，妈妈会离开我们吗？妈妈说，每个人都会上天堂，那里全部都是快乐，可是，我还是不想让妈妈那么早去！” 顾梓淳看着儿子那副可怜的模样，心突然搁得生疼。蹲下身子，他将小凡纳入了怀中。 “妈妈不会离开小凡，因为爸爸不允许！”他霸道地说道。 “真的吗？” “当然！” 顾青蓉转过了身子，看着小凡这个样子，更让她心中的负罪感更甚。悄悄地走开，她连在这里等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她怕，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洗手间里。 水声哗哗响着，顾青蓉不停地搓洗着自己的手，想要将那些血渍通通都洗掉，似乎只要洗掉了那些血渍，这一切就都没有发生过。那刺骨的冰凉似乎也不能让她有半分的退却，她还是用力地搓洗着，直到没有了力气。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大衣口袋里，电话突然响了。 顾青蓉僵硬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她按了接听键。 “丫头，今晚一起去吃饭吧，君子哥订了位置，在···” “君子哥，怎么办，出事了，我闯祸了···” “怎么了，你又去相亲了？” “不是不是，我···我真是罪无可赦！” ··· 急救室外，那盏刺眼的红灯在瞬间熄灭。门被打开，顾梓淳大步走了上去，蓝天华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顾梓淳终于见到静静躺着的那个身影，那毫无血色的脸上，睡得极为安静，就像那童话里的睡美人，顾梓淳觉得，此时的她，美得惊心动魄，让他魂牵梦萦，似乎连一个眨眼，都觉得是浪费。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医生摘下了口罩，出口问道。 “她是我妻子！”顾梓淳没有丝毫的犹豫，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是那么顺口，仿佛他早已说过千万遍。 “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能不能完全脱离生命危险，还要看24小时之内的情况！”医生叹了口气，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叫你们治病，你们就是让病人听天由命的么，你信不信，我明天叫你们这群庸医通通被炒掉！”终究，顾梓淳是爆发了，沉稳如他，也还是无法冷静的面对这样的消息！ 此刻的蓝天华反而冷静了下来，“梓淳，不要这样！”他制止住顾梓淳的发飙，对医生点了点头，表示歉意。医生似乎也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待医生都走后，蓝天华拍了拍顾梓淳的肩膀，“梓淳，茗茗她不会有事，这是你刚才说的，我相信你，现在，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只要相信自己，她就真的会没事了吗？ 蓝天华拉着走着，如今的他，只想好生地去看看女儿，如此而已！ 第一百零六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十二） 加护病房里，窗帘是拉开的，从窗户往外看，是一片银装素裹，晶莹的冰条压得树枝喘不过气来，似乎再多过一秒，那树枝就会因承受不了压力而被折断。 顾梓淳立在窗边，面容有些憔悴，头发也是凌乱的。从叫蓝天华带着小凡先回去后，他就一直这样站着，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将视线收回来，移向了病床那头。他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此时，他的心里竟然会害怕，那样的感觉让他讨厌！ 终于，他从窗边走了过去，轻轻地坐在床头的位置。她的头上包着纱布，嘴角青紫，静静地闭着眼睛，睡得安稳极了，像是初生的婴儿。这样柔弱的她，身体里到底住着怎样伟大的一颗心呢？推开青蓉的那一瞬间，她就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境么？说她傻，她还真是一傻到底履！ 可她这样，让他的心在滴血！ 他握住她的手，听着药水一滴一滴流入她身体里的声音，顾梓淳觉得，时间突然变得那样漫长起来，24小时，那是她的劫，更是他的劫！ “你是在报复我么？让我体会到什么是生不如死，你一定很开心，是不是？”他问道，明明知道她听不到，可是还是忍不住质问她。 “若茗，你知道吗？你成功了，我承认，我败了，败给了你！”他轻轻笑了一下，自嘲般的，“记不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的话？我说，叫你不要喜欢上我，可是若茗，我不仅喜欢上了你，还爱上了你！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让她的手抚住自己的脸颊，他似乎一下子轻松了好多，以前他一直都在回避着自己的心，而这一刻，他竟是如此清楚自己的心中所想！他曾固执地以为，除了夏暮烟，这一辈子他是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可是偏偏叫他遇见了她，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 沉睡中，她似乎梦靥了，表情很是痛苦，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顾梓淳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怎么了，若茗？” 可是她的状况并没有好转，身体反而颤抖地更厉害了洹！ “医生，医生···”顾梓淳按响了床头的电铃，不一会儿，一大群医生护士就过来了。 “先生，我们要进行急救，请您先出去一下！”护士说道。 “滚！”顾梓淳显然已经没了理智，他只知道，此刻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她，绝对不会！ 医生已经开始对若茗进行一系列的抢救，而顾梓淳，纵使再不愿意，也被医生强行地请了出去，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让他痛恶到了极点。病房门口，顾梓淳静静地坐在那儿，双眼微红，双手紧握成拳，整个人颓废得不成样子，这，哪里还是之前那个顾梓淳？ 一个清脆的开门声，顾梓淳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他迎上去，“怎么样，我妻子怎么样？” 医生松了口气，“抢救成功了，但是24小时之内，恐怕还会有这样的情况，一定要特别注意才好！” “好，我一定会的，谢谢你，医生！”他脸上终于展颜一笑，那笑容，竟如春风拂面般的，柔和而又清新！ 重新踏入病房，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就连她的睡姿，似乎也都没变过，只是刚才将他吓得魂飞魄散的几十分钟，差点要了他的命。 许多往事一下子袭上心头，顾梓淳想起了好多好多与她的过往，从六年前的第一次见面，到六年后将她变成自己的妻子；从六年前那样天真无知的她，到六年后这样逆来顺受的她···原来，他一直都是在伤害她！ 他轻轻一笑，道：“如果你报复完了，那么就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赶快醒过来！” “若茗，我告诉你，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命令你，你知道吗？你一定要醒过来，否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霸道的语气里，竟然也带有不可掩饰的乞求。 只是，若茗依旧没有回应。 李书君好不容易将青蓉带回自己的公寓，见她那副模样，他不知道该怎样劝她，似乎一切的话语她也都听不进去，就只是一直在那儿自己责怪自己。 “青蓉，听君子哥的话，先去睡一觉，等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李书君安慰着。 “君子哥，你告诉我，嫂子会没事的，是吧？”她拽住李书君的衣服，还是提心吊胆，她真的怕··· “当然不会有事，君子哥保证！”李书君抱住她，严肃地说道。他能感受到，她全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因着心里的那股害怕！ “君子哥，你知道吗？我不是怕父亲和哥哥他们责备我，我是怕因为我，毁掉了哥哥的家庭！你不知道，哥那么爱着嫂子，今天当我看到哥赶到医院的时候，脸上的那种担心和痛苦，那是我从来对都没有见过的，我···” “好了，丫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君子哥不会骗你，若茗她不会有事，你想想，她是那么坚强的一个女孩子，带着小凡那么艰难的日子，她都可以撑下去，如今，也一定能的，你说是不是？”他的语气竭力平和，也竭力让她信服。 “嗯，我相信你，君子哥！”她像个折了翅膀的小鸟。 她就那么依偎在他怀里，许是哭得累了，终于沉沉睡去。 他轻轻抱起了她，生怕吵醒她，这样在沙发上睡着，她一定会着凉的，是以，他要将她抱回房间里。将她放在他的床上，动作无比温柔，李书君为她盖好了被子，这才放了一颗心。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李书君长叹了一口气。他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坐在客厅里，李书君难得的犯愁！今晚，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夜不成眠，青蓉能那样好好地睡一觉，再好不过！只愿若茗能脱离危险，否则，不仅是阿淳，连他都会跟着发疯的！ 第一百零七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十三） 微微睁开眼睛，光线有些刺眼，她想要伸手，去挡住那光线。可是，手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丝毫不能动弹。 视线自然而然地看过去，她有些意外。顾梓淳的双手握住她的，就那么枕在床边，他似乎睡着了，一脸憔悴，下颚上，一夜之间竟然长出了青黑的胡子，虽然很短，却在他英俊的面容上显得特别突兀。 她又看了看四周，全一色的白，床头的药水还在不停地滴下来，一滴接一滴，没有尽头···这一切，让她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脑海里突然想起那危险的一幕，她的头有些痛，她记得她推开了青蓉，然后猛地一声，她像是飞了出去一般···可是，青蓉呢？她怎么样了履？ “你醒了？”睡梦中，顾梓淳感觉到她的手在动，他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可是，那梦境却真实极了，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才欣喜地发现，那梦，竟然是真的！ “青蓉···青蓉怎么样了？”她挣脱出他的手心，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她这个傻女人！顾梓淳在心中懊恼，这样的她，真是让他彻底地败了，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刚从死亡边缘回来！ “你告诉我，青蓉怎么样了？”她继续问道。 “她没事，一点儿也没有受伤！”他答道。 听到这一句话，若茗无疑送了一口大气，她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洹” “你知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严重，医生说，你差点就···”他没敢再往下说，那是他不敢想象的字眼，也是他一直回避的字眼，好在，她是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笑容僵在脸上，若茗能感觉到他在生气，他是觉得她傻么？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任谁都会冲过去的，她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 “从今以后，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让自己受伤，知道吗？”霸道的语气里说出的，却是极为幼稚的话语。 若茗却也不觉得这话霸道，那脸上，掩饰不住的关心，她看得出来，也感受得到。她受伤以来，他大概是一直守在这里的吧？ 见若茗一直盯着他，让顾梓淳觉得很不自然。显然，面对她，他还不能完全地放开自己的心。 “梓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诚实地回答我吗？” “什么？” “如果，我真的因此丧命，那么在你的心里，会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我出现过？” 顾梓淳自然是清楚她心中所想，她爱得卑微，以前的他却不懂得珍惜。但如今，他是不会再让她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了，永远都不会！ “我不会让这种如果发生，你，不会死！”他说得坚定。 他始终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若茗心中有些失望。她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多说什么，似乎又要睡去。 “你好好休息一下！”他起身。 “嗯！” 他走出了特护病房，房间里让若茗觉得刺骨得冰冷，她的头埋在被子里，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情绪。她这样问他，他还是不肯给她一个好的回答，纵使对她如此关心，又有什么意思呢？ 脑海里突然闪过相片背后的那句话，“梓淳，将我最心爱的一本书送与你，希望你好生珍惜！你曾说过，这一辈子都只会爱我，那么这本书，我希望你保管好，一生一世！” 顾梓淳···他终究是断了她所有的幻想！ 顾梓淳出了病房，专门和医生讨论了关于若茗的一系列康复治疗，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又专门打了电话，吩咐齐阿姨做一些清淡滋补的食物送到医院来！这样一来，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他心里惦记着若茗，又疾步地往病房而去。从来不知道，年近三十的他，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患得患失。 中午的时候，蓝天华带着小凡又来了医院，听梓淳打电话说茗茗已经醒了，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当若茗看到父亲和小凡时，泪竟怎么也止不住了。她握住小凡的手，那肉肉的小手，是她最不能割舍的母子情。 “茗茗，你放心，小凡我会照顾好，你就好好休息，知道吗？”蓝天华站在床头，慈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满满的，都是对女儿的爱！ 若茗点点头，“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仅是让我担心，更是让梓淳吓坏了！爸爸知道，他是真的打心底里疼你，茗茗啊，这是你的福气，要懂得珍惜！” “爸爸说，不允许妈妈有事！”小凡也附和道。 若茗像是哑巴喝了黄连一样，有苦难言！沉默了一会儿，她也只能答道：“我会的，爸爸！”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是顾梓淳。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大的保暖杯，见到蓝天华，并无意外。 “梓淳，幸苦你了！”蓝天华笑道，心里充满了感激。 “没事儿，爸！” 蓝天华知道自己留在这儿也是碍事，因此拉着小凡，便要走。 “若茗，我和外公明天再来看你！”临走时小凡还不忘大声说道。 若茗看着儿子那可爱的模样，心里终是好受了些。每每难过的时候，只要一看见小凡，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梓淳将保温杯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他打开了盖子，一股**汤的香味便弥漫了整个房间。盛了一碗**汤出来，他这才转头看向她。 “齐阿姨做的，你吃一些吧！” 若茗点点头。 “我喂你！” 他盛了一勺，轻轻地吹了几下，才伸向她的嘴边，小心翼翼。她凝神看了他一眼，此刻的他，无疑是个极度完美的丈夫，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可是再完美，他不爱她，这已经是彼此之间永远也无法横渡的鸿沟！ 她张开嘴，将汤都喝了。 见她喝了汤，顾梓淳忽然有一种特别的成就感，比起签下几份大合同的那种成就，竟然还要深刻许多！ 他继续一勺勺地喂着她。 她没有拒绝，将碗里的汤都喝光了，见他满足了，她才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谢谢你，梓淳！”肯这样对她，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闭着眼睛的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零八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十四） 蓝天华拉着小凡出了病房，一路走到了楼下，楼下原是一片草坪，只是如今，那草全都被白雪所覆盖，只偶尔的一丝间隙，还能看见一点枯黄。 “外公，爸爸对若茗好好呢！”在小凡的印象里，顾梓淳从来没对妈妈像刚才那么好。 蓝天华一笑，“小不点倒是懂得不少！” 小凡狡黠一笑，看到那草坪上一片纯白的雪，双眼发光，“外公，小凡想去堆雪人！”他的小手指着草坪的方向，激动的很。 让他去玩一下也无妨，蓝天华如是想到，“走吧！” 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天气还是有些凉，蓝天华便站了起来，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正在草坪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小身影，每每见小凡笑了，他便也跟着高兴。 “是天华吗？”身后，蓝天华突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女声。 蓝天华回头，眼前的，竟然是她，那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的。 “雅菊？”他惊讶，“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履” 过了这么多年，尽管他已经华发从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俊美少年，但是许雅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一直都住在b市！”她优雅一笑，本是来医院拿药，没想到却无意之中遇见他。许雅菊突然像是在做梦，似乎回到了几十年前，少女怀春的时代。 “原是这样！” “我是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着你，当初就那么分开了，什么联系的方式都没留···”她说着，又自动地停住了，那晚是她自己赌气走的，其实怪不得他！ 看着蓝天华已经褶皱的脸上，她不自觉地又陷入到那段美好的岁月里··· 那大概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她还是队里文工团的小演员，由于自身条件好，对于众人的追求更是视若无睹，当时的她，高傲得犹如一只孔雀洹。 而遇上他，则让她彻底的沦陷。 那时他二十岁出头，是队里的新兵，他写得一手好字，还能作诗，口琴吹得也是一流，更重要的是，他那俊雅的模样，让谁看了都不自觉地喜欢。团里的女孩子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当然，也包括她。她自认为，自己比任何女孩子都有优势，她那么漂亮，那么多才多艺，这样的女孩子，完全够资格吸引他的目光。 她甚至认为，连老天爷也是帮她的。 那年新年晚会的时候，团长特意请来了他，与她共同表演。他吹口琴，她伴舞，她还记得，那晚他吹的曲子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歌词的最后一句她永远记得，“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从那以后，她总会以各种理由去找他，而他，总是很热心地帮着，一来二去，两人也越发熟络起来。 她打心眼里高兴，或者，他的心里也是有她的！ 她一直都在等着他表露心迹，等了一年，在等到他退伍，她终究没有等到他的表白。 他离开的那晚，她终于按捺不住。她低下了高贵的头，第一次，向一个男孩子告白，在那个年代里，该是没几个女子能做到的吧，然而她做了！ 他沉默了好久。 “对不起，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看待！” 那是许雅菊从蓝天华嘴里听过的最残忍的话。 她含羞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脸色沉得可怕，她转身，跑了很远很远。 然后他离开了，而她，也嫁给了顾建军。 ··· “外公，外公，你快过来看，我堆了一座金字塔！”稚嫩的童声打断了许雅菊的思绪，她只觉得，那小孩子的声音在哪里听过，竟然这般熟悉。 蓝天华朝小凡招了招手，“小凡，快过来！” 小凡也见外公身边多了一个人，是以很兴奋地过来了。 “雅菊，这是我外孙，叫小凡！”蓝天华甚是自豪地介绍道。 但小凡和许雅菊对视的那一瞬间，都是一震。 “奶奶···”小凡的声音由大变小，他还记得，奶奶不准他这样叫的。 “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凡？那个···阿淳和那个女人的孩子，竟然是天华的外孙？ 蓝天华呵呵一笑，孙子真是聪明极了，“叫许奶奶吧！” “外公，她是奶奶，是爸爸的妈妈！”小凡很有条理地解释道，然后又悻悻地看了一眼许雅菊，心里还是惧怕的。 许雅菊心甚复杂，“蓝若茗是你的女儿？”他们没有做成夫妻，莫曾想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让他们成了亲家。 “原来···如此！” 二人一时竟只有沉默，许雅菊显然还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她还记得，上次去闹的时候，她对小凡和若茗都是那般无礼，若是天华知道那一切，他会怎样看待她呢？ “那个···”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你有梓淳这个好儿子，真的很不错，建军亦是对他满意得很！”最重要的是，他对他的茗茗好。 “你也认识建军？”天啊，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老战友了，没曾想你们倒是在一块儿了！”蓝天华笑道。 对于顾建军，许雅菊倒是平静得很，不曾付出过真情，也就没有所谓的喜背，他们，不过错绑的红线，“我们早就是离婚的，他也再婚了，我一个人过！” 笑容一僵，茗茗并没有告诉她这事儿，建军更是没有提及，当初见面的时候，一腔热情倒都是回忆起原来的军旅生活，激情四溢。 “茗茗住院了，梓淳在照顾她，你是来看她的么？”蓝天华转移了话题，可是，他却不知道许雅菊对于若茗的成见。 “这···” “外公，你去看我堆的金字塔吧，快点快点，我堆了好久好久的呢！”小凡适时地地将蓝天华拖走了，许雅菊立在原地，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带着灿烂无比的笑容，那笑容，似乎要把这数九寒天的冰雪都融化！小凡回头看着许雅菊，轻轻一个眨眼。 小凡，竟是在帮她解围么？ 第一百零九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十五） 顾青蓉躺在床上，懒懒地翻了个身，思绪也渐渐从睡梦里苏醒，陡然间又跳到了那个惊心动魄时刻。她猛地张开眼睛，立马坐了起来。看着手上灰白相见的被子，她察觉到这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什么也顾不得，她直接下了床，赤脚踩在木地板上，顿时叫她打了一个寒颤，可是这并不是她所关心的。 打开门，她冲出了卧室履。 此时的李书君，已经做好的三明治，见到她横冲直撞地从卧室里出来，像个没头苍蝇似的，脸上苍白得吓人。 “丫头，你总算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李书君玩笑道。 顾青蓉疾步过去，拉住李书君的手臂，还未开口，双眼已经红了。 “快点告诉我，嫂子，嫂子怎么样了，君子哥？”她用力地摇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李书君只觉得要被她摇得散架，他反过去抓住她的肩膀，以防止她这样疯狂的举动。他看着她，桃花眼里溢出的，是满腔的温柔。 “丫头，没事了，若茗她很好，已经脱离危险了！洹” 她突然就呆住了，似乎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他轻笑，媚眼如丝，“你又怀疑你君子哥的诚信度？” 下一秒，她竟然大声地叫了起来，那尖叫声，想是筹划着要把他家的屋顶掀翻才甘心，不过，如若她高兴，他也是乐意的！ “我爱死你了，君子哥！”她紧紧地抱住他，激动非常。 这回，呆的是李书君，明知道她只是无意识的一句话，却叫他如饮甘泉。 “君子哥，谢谢你带给我这个好消息，真的谢谢你，幸亏嫂子没事！”放开李书君，她高兴地跳了起来，但因赤着脚，这几跳，着实叫她的脚疼得厉害，表情也跟着变了。 他低头，入眼便是她那双赤着的脚。眉头一皱，外边还下着雪，她倒是天不怕地不怕，还是赤着脚出来的！ “你鞋子呢？”他问。 “呃···”顾青蓉实在不知道。“我回房间去找···”说着，便又匆匆地往回跑去。 无意识地，李书君叹了口气。没成想，自诩情场高手的他，竟然是败在顾家小妮子上，他是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原由来！ 再次回到房里，她才发现地上，东倒西歪的是一双深灰的毛绒拖鞋，然而两只鞋子却被翻了个身，都是底面朝天的。大概是跑出去的时候太急，她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地上还有双鞋子。穿上了鞋子，她耸肩一笑，心情又是yīn转晴天。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床上，手机又响了。 “喂？” “青蓉，是我！” “妈？”青蓉倒是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主动给她打电话，自从上次母亲去找了若茗之后，青蓉就一直没有和她联系过，她真的不喜欢那个样子，何必呢？ “嗯，是我！”自从见了天华之后，她的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我在家里等你，你回来一趟，妈妈有事情要与你说！” “好，我就回去！” 挂了电话，顾青蓉也准备要和母亲好好聊一聊，她知道母亲的性子不好说话，但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劝母亲放弃那样的成见！不说别的，就冲着嫂子舍命救她这一条，母亲就不该再多加阻挠！ 拿着自己的东西，她走出了房间。 “出来了，正好，现在也十二点多了，我做了三明治，你将就着吃一点吧！”李书君坐在餐桌上，手上正端着热咖啡。 咖啡的香气四溢，青蓉甚是喜欢，但现在，她还是先饿着吧！ “君子哥，我要先走了，还有事！”她抱歉道。 “怎么了？”他不解。 “家里那位有旨，我不得不去！不说了，我先走了，回头在电话联系吧！” “等一下！”李书君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他站起身来，一身休闲的打扮，虽然随意，却透着不一样的魅力。 “嗯？” “我送你吧，这样比较快！” 顾青蓉倒是觉得不错，毕竟她没有开车，能有专人送，何乐而不为呢？ “求之不得！” 许雅菊坐在沙发上，一个人看着窗外，似乎陷入了沉思，高贵的面容也敛了些以往的清高。脑海中，想起的，竟然是小凡对着她眨眼的那个瞬间，那样善解人意的小孩，是她的孙子呵···而她的亲家，那个她心中永远的英俊少年··· 她永远记得，自己赌气嫁给了顾建军的后果！虽然是夫妻，却是相敬如冰，她无法爱他，而他需要的，亦是一个小鸟依人的温柔女子，而不是像她这样，从文工团出来后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商场上的女人！ 本就是有裂痕的婚姻，离婚，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其实她知道，顾建军爱她！ 他放纵她一心沉醉于事业，放纵她的骄傲任性···但因为他爱她，所以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心里藏了别的男人！每每他喝醉酒的时候，他总是质问她，为什么不爱他？可她无解，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结果，总是免不了一场暴风雨，循环不止···几年后，在她提出离婚时，他很平静的就答应了，从此形同陌路！ 后来，她才知道，他再婚了，娶了一个贤淑的女子，那才是适合他顾建军的妻子！ 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天华和建军是认识的，他们竟然是认识的！事情像是一团打结的毛线，纠缠不清！ 蓝若茗是他的女儿，这未免也太巧了！先前，她那样对待她们母子，一想起来，许雅菊就觉得难受！她似乎做了让自己愧对于蓝天华的事情，可是她，只是为了儿子好而已！似乎从很多年前，她就一直是错，在处理自己的婚姻，插手儿子的感情事，她真的错了吗？ “妈！” 一声叫唤，将许雅菊从混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她侧头，眼前那个身影，正是自己的宝贝女儿。 第一百一十章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十六） 离开的时候，顾青蓉的思绪似乎还处在一种不可置信的状态。 她告诉母亲，若茗是因她才出的车祸，她听了，脸上的表情竟然特别的奇怪，那种奇怪，青蓉自是看不懂。然后，母亲破天荒地说道，叫她代替自己去医院看看若茗履。 青蓉觉得，今天的母亲有些不一样，她似乎没有了以往的武断专横，而是慈母般的。对于若茗，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却像是默认了一般。 难道经过了这件事，母亲已然接受嫂子这个儿媳了么？ 如若那样，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一见的青蓉从屋里出来，李书君迅速将烟头拧灭了，一个用力，那烟头便不知飞向了何处安息去了。他问道：“嘿，丫头，你妈怎么说？” 青蓉笑了笑，做了个ok的手势。 “君子哥，我要去医院看我嫂子，你就送佛送到西，载我去吧！”她索性是赖着李书君了洹。 “医院等一下再去也还来得及，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把你给喂饱！”李书君笑着，看着她的眼神好似看着一头需要喂养的小猪。 她嘟嘴，“有你这么说话的，我又不是那···啥啥啥！” “我又没说你是那啥！”只还有一个字，她就不打自招了，是以，李书君笑意更甚。 启动了车子，她们该是向某家餐馆扫荡去了。 当真正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顾梓淳仍旧留在医院，不敢离开。青蓉见到已经苏醒的若茗，又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嫂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就为了那一杯热奶茶，差点就···” 若茗也并没有怪她的意思，谁会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只是那一瞬间，恰好与她的预感相应验了！“别这样说，看着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谢谢你，嫂子，我哥能娶到你，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她拥住若茗，感激涕零。“对了，你不知道，母亲都叫替她来看您了，她呀，也很担心你这个儿媳妇呢！” 立于一旁的顾梓淳倒是不信，就凭母亲那性子，担心？那似乎是没影的事儿！至于若茗，倒是一副平常心。其实她并不责怪顾妈妈，顾妈妈认为她配不上梓淳，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就连她自己，也时常是这么觉得的！只是唯一的一点，她不能接受顾妈妈对于小凡的言语。 “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别不信，君子哥可以帮我作证的，是不是？”她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李书君。 “不错，，这我可以证明，丫头是说真的！”李书君做发誓状。 不管是真的，亦或是青蓉为了叫她好过，若茗都是高兴的。她道：“那你帮我谢谢妈妈，就说，等伤好了，我就去看她！” 顾青蓉一喜，“好啊好啊！” 又聊了一些琐事，李书君才拉着青蓉走了，青蓉想和嫂子再聊一会儿，却见哥哥的眼神似乎要喷出火来，是以，她还是乖乖地跟着君子哥走了! 喧闹的病房又恢复了安静，若茗合了眼，已然有些累了。一下子，就睡去了。 顾梓淳见她睡熟了，才轻轻地出了病房。刚才陶然打电话给他，他没有接。顾梓淳按了回拨，陶然很快就接了电话。 “怎么样？” “顾总，您叫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是谁？” “陈雪玲！” 顾梓淳没有想到，竟又是那个女人！看来，她完全没有把他的警告当作一回事，如今，倒是越发地嚣张了！嚣张是需要资本的，在他面前，她还不够格！ “搜集到多少资料？”他又问。 “该有的证据，都有了，就连她雇的人，也都查清楚了！”陶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所以，格外地尽力。 没有半分迟疑，他道：“都交给律师，另外，打电话给报社和杂志社，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的，顾总！” 握着手机，他心里暗暗发誓。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他必犯人！这是他一贯的处事原则，陈雪玲，莫说她没有了杨发平的庇护，就算有，他也能叫她从天堂狠狠地坠入地狱去！ 洗手间里，从那块大镜子上，顾梓淳看到了自己那副颓废的样子，他有些不习惯。打开了水龙头，就着自来水，他搓了搓脸。水很冰，但他还能受得了。 洗脸之后，顾梓淳这才感觉清醒了许多。 回到房间，若茗还在睡着。她似乎真是累极了，睡得很熟，但是就连睡觉，她的眉头都是紧锁着的，与刚才那个和青蓉谈笑风生的她，完全不同。 顾梓淳帮她拢了拢被子，自己也在沙发上仰躺了下来。对于她的问题的回答，顾梓淳能察觉得出来，她似乎还是不够满意。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做，才能让她清楚自己如今的心意，总觉得，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已经不信任了。 他又回到了当初对于爱情无所适从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无疑不是心里的那个她。只是以往是过眼云烟，而如今，才是他想要把握的永远。虽然觉得永远这个词过于虚伪，可他还是希望自己可以给她一个永远的奇迹！ 想得太多，他竟一点睡意也没有，又重新坐了起来，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手头上没有一大堆的资料要看，也没有像样的报纸让他读，突然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他复又走到病床前，去端详她的睡容。温暖的大手忍不住去抚摸她的脸颊，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叫他心疼得厉害。如若不是生与死的那一瞬间，他恐怕永远也不知道，不知不觉中，他对她情根深种，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就连他自己，也很难说个清楚！ “若茗，你知道吗？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肯放开你的手，你不知道，此刻的我有多感激命运，六年了，我们竟还能重逢，你让我再一次相信了爱情，再一次活了过来！” 他弯腰，轻轻地在她的额间印上一吻，第一次，那是爱的亲吻。 她没有醒，错过了他的如此温柔的情话。 111-120 第一百一十一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一） 次日，先是王一瑢来看她，接着是子萧和柳晋惠。他们进门的时候，若茗明显地看见，小惠是挽着子萧的胳膊的，那样亲密的动作，倒是让若茗意外。 若茗靠在病床上，顾梓淳说是要出去一趟，却没有告诉她是去哪里，是以他们来时，就只是见到她一个人。 子萧锁着眉，不明白为什么连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或许是看出了子萧的心事，若茗解释道：“梓淳刚出去了！” 柳晋惠那会在意这些，只是一见到若茗，她便松开子萧的手，自己先走到她床边了。 “若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履” “当然，我想再在医院呆下去，我会胖一圈的！” “那就好！你这么瘦，胖一点不是正好！”柳晋惠握住她的手，脸上的担忧算是有了着落，“你不知道，刚听一瑢说你车祸的消息，我整个人都快懵掉了，心想那不是电视剧里才惯有的情节么，怎么就成了真的？” 她的思想还真是···若茗一笑，不经意间，便扑捉到子萧那双眸子，他看着她，一直都看着！或许是被那样***裸地盯着，若茗很不自然。 “若茗，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我可不饶你，知道吗？”小惠继续唠叨着。 “嗯，我会的！” 她点头，这两天以来，她似乎都是在重复同样的话语，没个尽头洹。 “子萧，你好好照顾若茗，我先去个洗手间！”柳晋惠站直了身子，转身拍着子萧的手臂，满脸笑意，那样灿烂的笑容下，似乎看不出半点yīn霾。 病房里，陡然只剩下了若茗和子萧。子萧来了这么久，始终没有说过话，若茗不明白，他到底是想怎样。她还是以最亲切的笑容面对他，“子萧！” “你这样让我心疼，知道吗？” “嗯？” “若茗，不要再让自己受到伤害了，你知道的，我希望的你，就是一直快乐的，没有半点瑕疵的快乐，不会心痛，也不会像这样受伤！” 若茗了然，“没有人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子萧，我没事了，你不要这样！”她知道子萧心疼她，可是这种事情是谁也想不到的！ 突然，子萧抓住她的手腕，平静的脸上没有了往昔的温润。 “若茗，你离开顾梓淳，跟我走好不好？相信我，我能给你快乐的，若茗···” “子萧，你这是做什么，就当是我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好不好？”若茗脱口而出，她下意识要摆脱他的力道，这个样子，真的不像那个记忆里的子萧！ 他愣住，缠？她竟然用这个字眼，原来在她的心里，他只是无耻地缠着她！放开他的手，手中突然空空的，心里似乎也空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的失误，可是若茗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习惯他这样对她。她捋了耳旁凌乱的头发，心中歉疚，“对不起，子萧，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们真的不可能！” 他双眼盯着她，不语，但流露出的伤心，刺痛了她的心。她觉得，对于子萧，她似乎一直都只有那句“对不起”，可偏生，那句“对不起”又不是他想要的。 “若茗，外边又下雪了呢，这医院的洗手间，可真不是一个冷字了得的！”柳晋惠人未至，声先到。病房的门被推开，柳晋惠依旧是灿烂的笑，她一边搓手，一边哈气，似乎真的很冷！“子萧，你和若茗都聊什么呢，看起来怪严肃的，我可警告你，若茗的伤还没好，你不准惹她不高兴！” 子萧终于看了一眼柳晋惠，似乎努力地，想要将她看到心里去。 “没有，小惠，你不知道，你们能来看我，我有多高兴！”一见着小惠那生气勃勃的模样，若茗就羡慕得很。 “咱们是好姐妹，我不来看你，成吗？”柳晋惠拍着胸脯，笑道。 若茗终于被她逗得笑出了声。 看了眼子萧，柳晋惠又道：“蓝若茗同志，我有一个好消息要说给你听！” “什么？”她好奇。 突然，柳晋惠用力地挽住子萧，让子萧也一惊。 “我告诉你，子萧已经正式接受本小姐的追求，现在，他是我柳晋惠的正牌男朋友哦！怎么样，这个消息够震撼吧？”她靠在子萧肩上，像是在宣告所有权似的。 “有你这样的么，谈个恋爱，有必要搞得全世界都知道吗？”子萧倒是默认了。 若不是刚刚子萧那突兀的举动，若茗一定会傻傻地以为，小惠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若是小惠知道了，又该是怎样的一个伤心呢？她对上子萧的视线，眼睛里的信息，希望他能明白。可他恰好避开了她的视线，看向了别处。 “这样真好，小惠，想到你梦想成真，我怕自己做梦都会笑！”她满心祝福。 “做梦都会笑的那个人，该是我！”柳晋惠指着自己的鼻子，俏皮极了。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声音很轻，他怕她在睡觉。推开门后，顾梓淳才知道原来不只她一个人。他扫视了一眼柳晋惠和子萧，见到子萧时，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顾梓淳？”柳晋惠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顾梓淳。 子萧则是没有表情。 顾梓淳并没有理会多出的两个人，他走到床头的桌子旁，将手中的一束黄玫瑰***了瓶子里。黄玫瑰，代表道歉，他希望她知道，他心中的歉意。 “玫瑰？若茗，你家顾梓淳也太浪漫了！”柳晋惠心生羡慕，“子萧，我也想要玫瑰，你带我去买吧？” “好！”子萧点头，他已不想再呆下去。 “那若茗，你好好休息，我们下次再来看你！”柳晋惠作势告别。 “嗯！” 待到柳晋惠和子萧都走后，顾梓淳绷紧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他真不喜欢，一些无光紧要的人来这里打扰她。 “你先睡一会儿，这样伤口会好得快一些！”他开口。 他扶她躺下，尽量小心翼翼避开她的伤口。若茗躺下，舒了口气，这才合上了眼睛。经过这一次，子萧应该再也不会抱着什么幻想了吧，那样，也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二） 叫齐阿姨在医院陪着若茗，顾梓淳从医院匆匆回了家，他需要好好洗一个澡，那样邋遢的样子，他实在无法忍受。 冲了个澡，将自己的脸上的胡渣剃了干净，他换上了一件巴宝丽的男士风衣，黑色的料子，更将他衬得风姿卓越，帅气逼人。 下了楼，顾梓淳大概地和父亲说了一些若茗的情况，父亲总算是放了心，小凡硬是拉着顾梓淳，想要跟着他一块儿去医院，但顾梓淳还是没有答应，晚上让小凡晚上睡在医院里，顾梓淳不愿意。 出了屋，刚开了车门，顾梓淳的手机便响了。他坐进了车里，并没有去看屏幕上显示的是谁的号码。 “喂？履” “梓淳，是我！” 纵使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顾梓淳还是能清楚地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她，或许可以算得上是他曾经的知己，但也仅限于这层关系。 “是你！” “是我，我刚从国外拍完戏回来，想了好久，也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给你打电话！”电话那边，叶自岚的声音平静了很多，少了份妖娆，多了些成熟与理智。 “什么事？”他直接问道。 叶自岚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也答得爽快，“我想见你一面！洹” 顾梓淳没有拒绝，而是问道：“地点？” “老地方！” 挂了电话，顾梓淳启动了车，门卫开了门，兰博基尼转入了正道，便飞快地消失在了眼前。 虹泰会所。 叶自岚一件棕色的皮衣，墨镜卡在耳后，镜片紧贴着头顶新染就的棕黄色卷发，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冷光。她的面容隐在暗处，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坐了一会儿，她端起桌上大号的啤酒杯，一口气喝掉了半杯。 再一会儿，她终于听到皮鞋的声音。不用想，她也知道，一定是他！ 顾梓淳双手放在大衣的口袋，平静的表情，没有情绪的起伏。他走到沙发旁，在她的对面坐下。对面的叶自岚这才抬起头来，见到顾梓淳，依旧一阵悸动，但她只是一笑，将心里的感觉压了下去。 “你还是来了！”她笑。 “我来了，要我做什么事情，说吧！”他知道自己亏欠于她，如若她需要，他会替她做力所能及之事。 叶自岚摇头，她终究是庸人自扰，不过这一刻，大概过去的种种，都成了浮云！“梓淳，我并没有什么求你，今晚叫你来，纯粹只是想要有个了结，如此而已！”她端起啤酒杯，又是一番豪饮。 顾梓淳看着她，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他知道，她有话要说，是以一直等着。 “梓淳，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感觉吗？就像整个人忽然掉入了一个无底洞，想要往上爬，结果却掉得更深！所以我不挣扎，任由自己沉沦！我明明知道，你是个抓不住的人，可还是流连在你的身边，舍不得放弃。我想着，就这样，只要能在你身边，也不错！可是，我还是想得太美了，你已经不需要我在你身边了！”她是笑着说的，眼睛却还是涩涩的，有些难受。 说着，她便又要倒酒。 顾梓淳终于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她看着顾梓淳清冷的面孔，突然抱住了他。 “最后一次，再给我一个拥抱！”她紧紧地搂着他，头深埋在他的脖颈。她知道，自己是真的该忘了他了，那么，就让她最后一次，再感受一下他怀里的温度。 顾梓淳皱眉，没有犹豫，双手还是推开了她。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你或许只是一种迷恋，而我，只是发泄！”他一直周旋在众多女子的身边，发泄着心中那股深深的怨气，只是如今，他不再需要！ 她大笑，双肩耸动，笑出了眼泪。“是啊，是啊，你不爱的，是不会同情的！只有住进你心里的那个人，才是最幸福的！” 她倒了两杯啤酒，端了一杯与他。 顾梓淳沉默了一下，才又接过了她手中的啤酒。 “来，干杯，我们也算是好聚好散，过了今晚，还是可以做个朋友的！”她迅速擦去脸上的泪，娇艳的脸上开心地笑着。 他举动被子，咚地一声，与她碰杯！ 叶自岚突然就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她那么爱他。他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就算是分手，她都没有能力去恨他，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叫人无可奈何！ 从虹泰会所开车出来，他直奔医院的方向，顾梓淳的手机又响了。 “阿淳，若茗的情况怎么样了？” “若茗已经好多了，父亲！”顾梓淳不知道是第几次向顾建军报告情况，自从若茗出事以后，顾建军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了。 “我刚刚去见了一趟天华，他一个劲儿地夸你呢！”顾建军呵呵笑道。“天华很满意你这个女婿呀，小子，没让你老子失望！”顾建军自豪道。 “是他夸奖了！” “他夸没夸，我自己心里清楚！这段日子，你就好好给我照看好我的儿媳妇，有什么差错，唯你是问，知道吗？” “是，父亲！”在父亲面前，顾梓淳永远都像是接受命令的士兵。 挂了电话，还不到一分钟，电话铃声再次响了，真不明白，今晚的电话怎地这样多。顾梓淳下意识地看了屏幕，想要知道是谁打来的。看到名字时，他是不敢不接的。 打过来的是奶奶李香兰。她也是询问着若茗的情况，知道若茗没有什么大碍，才又是放心。之后，便又是想要叫他把小凡送过去，顾梓淳自然知道若茗不舍小凡，因此，只是敷衍了一阵，也没答应，寻机就挂了电话。 这回，顾梓淳关了手机，他不想再受到任何的***扰。视线看准前方，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因为下雪的缘故，他刻意放慢了一些速度，但还是尽力地希望快一些，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功夫，竟觉得好久好久了一般。他无奈一笑，古人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是如他现在这个样子的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三） 躺在床上养了好几日，若茗的伤总算是见好了，已经能下床稍稍走动，只是腿上有伤，只能依靠拐杖。 因为公司还有些事情，顾梓淳便说晚一点过来。若茗躺在病床上，看着那一束黄玫瑰发呆。每天，他都会将一束八朵黄玫瑰的花束插在她的床头，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钟爱于黄玫瑰，只是她想的，是某一天，她醒来的时候，床头的，是一束火红的玫瑰，娇艳欲滴。 愣了许久，她摇了摇头，又觉自己的想法可笑。 她下了床，披上了自己的羽绒衣，撑着拐杖，她艰难地站起身来，想要出去散散步。这么久以来，一直呆在病房里，她只感觉到压抑，或许出去走走，她会舒服很多。 雪已经开始融化，路上有些湿答答的，若茗慢慢地走着，但鞋子还是被弄湿了，天气还是很冷，风吹得她的长发四处乱飞。她伸手，将凌乱的头发弄了弄。放眼望去，并没有几个人，大概没有几个病人是愿意在大冷天出来散步的，她，算得上是一个异类了吧？ 笑了笑，她在长廊下坐下了。坐在冷冰冰的石凳上，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过，她并不甚在意，侧靠在柱子上，若茗有些迷茫。和顾梓淳如此貌合神离，她不知道两个人究竟该怎样走下去，或许，如果他能放了她，这是最好的办法！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她已经有过太多太多的希冀，但无一实现。 她双眼呆滞，只是看着前面那一片落光了叶子的桃树。待到来年春天，那一片桃树，恐怕又是一片鲜艳的花海，可是那个时候，她又是会在哪里呢？她还记得，当初被车子撞到的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面闪过的，除了顾梓淳，就是一片美丽的花海，可是那是什么花，她也不知道，只是淡淡的紫色，像是薰衣草，又不太像。 正发着呆，突然一个声音就将她拉回了现实。 “小姐，小姐？” 若茗抬头，那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头发盘成精致的发髻，有着十分精致的五官，面容有些熟悉。她正看着自己，似乎是问路的人履。 “什么事？” “请问2栋住院楼往哪儿走？” “你从这儿直走，再左拐就可以看见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她道，自己刚才就是从那儿来的，她再清楚不过。 “谢谢你，小姐！”那红衣女子回以一个爽朗的笑容。 若茗看着那熟悉的笑容，只觉得是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不必谢！”她也笑洹。 只一会儿，那红衣女子便走远了，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之中。若茗只觉得全身彻骨的寒冷，从头到脚，仿佛被冰冻住了，动弹不得，她看着那个红衣女子消失的方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她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她，是照片上的女子，是梓淳心里的那个女人。刚才，她竟真实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像是做梦一般的。 “梓淳，将我最心爱的一本书送与你，希望你好生珍惜！你曾说过，这一辈子都只会爱我，那么这本书，我希望你保管好，一生一世！” 照片上的那句话，就彷如她永远也醒不过来的一个梦靥。 许久，她都没有动过，她只觉得，身子好像变得不是自己的，似乎，已经风化了。 夏暮烟终于找到了2栋住院楼。 202病房，夏暮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暮暮，你怎么来了？”躺在病床上的夏朝烟见到夏暮烟，倒是意外得很。 夏暮烟放下手中的皮包，一来便是埋怨：“姐，你都不懂爱惜自己的么，明明知道自己心脏不好，还出那么老远去跑新闻！”夏暮烟其实一点也不明白，那样喜欢静寂的姐姐，竟然对记者这个职业爱得死去活来。 “这不是职业需要嘛，倒是你，不是说要去看房子吗，怎么就来了？”夏朝烟知道她最近一直都忙着买房子的事情。 “买房子终于，姐你也重要好不好？”夏暮烟道。 夏朝烟笑容满足，然而却还是没有真正地放心，想了想，她才开口，“暮暮！” 夏暮烟正帮她削着苹果，问道：“什么事？” “正林打电话给我了！” 她正视夏暮烟。 夏暮烟明显地一滞，她并不想听到有关程正林的任何事情。“好端端的替他做什么？来，这个给你！”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夏暮烟极力地避开这个话题。 “他说了，他和那个英国女孩子只是朋友关系，是你误会了，至于你寄给他的离婚协议书，他已经撕了！”夏朝烟一直都是知道正林对于暮暮的痴情，是以当年她才那么放心地将暮暮交给他，只是她没有想到，暮暮还是不满足！ “我不想再提他！”夏暮烟站了起来，似乎非常痛恨听到这个名字。“姐，如果你真为我好，就帮我想想如何挽回梓淳，至于正林，我希望下次见面，你能不提到他！”她拿起皮包，作势就要走！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恨正林？”夏朝烟问道。 夏暮烟转身，双眼微红，“他竟然偷看我的日记，你知道吗？” “日记？” “是，里面的每一页，都是我对梓淳偷偷的思念，可是他却偏偏要将我埋在心底的思念挖了出来！姐，我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这次回来，我必须要得到梓淳，一定要！”她不想只是思念他，而是想和他在一起，天荒地老！ “那正林怎么办？”夏朝烟皱眉，不知如何规劝妹妹这样飞蛾扑火的想法。 “他？我已经管不着了，我已经将七年都花在他身上了，现在真的不欠他什么了！”剩下的日子，她是属于顾梓淳的。“姐，你放心！我会再寄一份离婚协议书给他！”说完，她终是移步离去，只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唉！”夏朝烟靠在床上，长长地叹息一声。暮暮决定的事情，她是很难改变的！从小就是这样，她想得到的，会不择手段，一定会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要能够成功，她不会顾及任何人的感受！ 她，既骄傲，且偏执！ 第一百一十四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四） 回到病房，这样安静的感觉让她觉得突兀极了，若茗打开了电视，一如既往地，还是那些娱乐消息。 若茗无心去看，只是想听着电视里的声音，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电视机里，镜头正照到一个妖娆的女子，她浓妆艳抹，被大批的记者穷追围堵着。此人，正是当红的模特陈雪玲。 “据报道，当红名模陈雪玲因涉嫌制造某起车祸案被警方调查，尽管她本人已经竭力否认，但还是被警方拘留，目前一切都还在审讯当中！尽管还不知道事情真相，但公众对于陈雪玲，已经持有怀疑态度，更有知情人士爆料，陈雪玲之所以迅速走红，也是以非正常手段···” 若茗听到这个名字，还是看了一眼屏幕，那个闪亮的女子，身后跟着几位警察，在众多娱记和群众的围观下，被带上了警车，她竭力地用手遮挡住摄像机的镜头，但还是徒劳。若茗记得，她还是亲眼见过陈雪玲的。那晚，是顾梓淳带她去参加的那个宴会，宴会里，梓淳和陈雪玲聊了很久的天，她远远地看着，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觉得，他们聊了很久！ 那样的女子，竟是那种恶毒的女人么？ 终究，若茗还是关了电视，她不太相信，世界上的那种人心黑暗的一面。对于那种八卦新闻，她心想，大概不是真的吧！ 可是，就算是真的，她也已无心去理会！ 在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的事情，比刚才遇见那个红衣女子来得震撼！她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没有一点儿预兆履！ 她在病床上躺下，侧着身子，眼泪却顺势流入发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病房的，只是一想起刚才的那个女子，她的心便有如刀割。那个红衣女子，那么漂亮完美，那样的女人，才是顾梓淳最爱的人，终究，她什么都不是！ 门被推开，顾梓淳一身西服，手里拿着的，仍旧是一束黄玫瑰！这么多天，他希望她能明白他的歉意，六年来积累的，深深的歉意。 她躺在病床上，背对着他，似乎是睡着了。他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踱到床头，将已经有些枯萎的那束黄玫瑰从玻璃花瓶里拿了出来，换上了新的。 若茗知道是他，却没有出声，指甲已经深深地掐进掌心的肉里，留下一串明显的印记，她觉得自己再也无力忍受，已经快要爆发了。 他看着她，良久，然后为她盖好被子。 终于，温顺的若茗掀开被子，纵使是他手心里的玩具，她亦是个有情绪的女子。她不是专属于他的洋娃娃，无论他如何做，都仍旧保持着原来的表情，傀儡一般洹！ 他倒是意外，原来她并没有睡着。看着她猛地坐起身来，转头面向他，一双大眼瞪着他，眼里还隐藏着泪水，一脸苍白的她就那么盯着他，似乎要在他身上盯出几个洞来。她这样的情绪，他几乎不曾见过。 “顾梓淳，你不要再这样假装关心我了，行不行？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关心我，我就越是恨你，就当是我求你，不要再让我更恨你了！”眼泪随着声音的颤抖而落下，重重地打在手背上。 印象中，除了他比她结婚的那个时候，她从来也不会用这样痛恨的语气和他说话。此刻，在她的眼里，他读到的，是浓烈的恨意，她，竟然那么恨他！ “我知道，你是想在长辈尤其是我爸爸面前，树立一个我们很恩爱的形象，我了解，所以我陪着你一起装！可是现在我累了，再也不想装了！顾梓淳，我知道，你是永远也不可能爱上我的，所以···放我和小凡一起走吧，就当是我再一次求你了，好不好？” 顾梓淳看着她垂泪的模样，愤怒早已经将感情的理智打败。这个女人，她就那么想急着逃离他的身边么？他这么多天以来的努力，她全都没有看见么？他真真怀疑，她醉酒时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故意骗她的，她真的还爱他吗？ 抓住她的手，他生气地说道：“蓝若茗，我说过，你是我的妻子，这一辈子就永远都是我的妻子，叫我放你走，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此时的若茗，已无法在意自己还未痊愈的伤，她想努力地站起来，“你不爱我不是吗？”她的声音嘶哑，眼泪断了线！“你这样将我禁锢在你的身边，何必呢？你不要折磨我了好不好，我已经承受不起了···” “在我身边，让你这么痛苦么？” “是，我只想要一个平凡的生活而已，你为什么都不肯成全我？” 手不自觉地放开她的，他一脸痛恶，“蓝若茗，我顾梓淳是不会放手的，成全？你休想！”如果注定他的生命里没有真正的幸福，那么，就一直痛苦下去吧，他们，一起苦痛着吧！他想着，或许她能慢慢发现他的改变，可是今天她的一席话，断了他心中的这个念头，她想着的，不过是从他身边逃开，如此而已！那么，他还有什么必要去等她慢慢发现呢？爱情，是一种致命的毒药，让他这一辈子深受其害！ 他转身，快速地出了病房，完全不似来时那般轻轻的，啪地一声巨响，病房的门被紧紧关上，独留下她，散落了一室的落寞与辛酸。 其实在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一个位置是属于她的。和他结婚这么久，她曾经想过，如果顾梓淳有一天能改变心意，如果他能看见她，那么他们一家三口，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只是，现实永远都比梦想残酷，原来，他自有他心中的女神，那个女神，是她不能比拟的！ 而如今，她不过是想结束自己以前那种幼稚的想法，但他仍旧是不肯成全她，她不明白，他究竟要是要怎样才肯放了自己？她已经一无所有，不想以后的生命里，有点只是无尽的痛苦，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五） 从医院出来，顾梓淳车开得飞快，只见车窗外的事物像是闪电一般掠过，还来不及看清，就已然消失了。 他表情严肃，决绝的神情完全掩盖了心里的那份感情。双手紧握住方向盘，他只想开得再快一些。偶尔的一个电话铃声，也被他按了拒接。 那个女人，总是能触碰到他的逆鳞。原以为，她是看得见自己的付出，谁知道她竟还是想走，想离开他的身边！ “蓝若茗！”这三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雪又开始下了，这回，不再是晶莹剔透的颗粒，而是鹅毛般的绒雪，数不清的雪花纷飞飘落，犹如天使折翼的翅膀，密密麻麻地撒了下来。 到公司的时候，雪越发大了履。 坐在办公室里，透过落地窗，顾梓淳能清楚地看见那一片雪白的景象，那雪，像是要把一切的覆盖住！ 陶然推门而进，看到的正是在一旁沉思的顾梓淳。他不敢打扰顾梓淳，犹豫了一会儿，又准备出去。 “什么事？”顾梓淳心绪已经稍稍平稳，他知道，陶然定是有事找他。 “顾总，有一位小姐在外面，说是要见您！”他不知道那位小姐与顾总是什么关系，但是她真的很漂亮，让陶然眼前一亮，顾总的女性朋友，总是这么完美！ “是谁？”顾梓淳一惊，难道她来了么？可是一想，却又不对，她还在医院里，怎么来这里？更何况，若是她的话，陶然也一定认识的。 “她没有说，只是说想要见您！洹” “就说我没空，叫她走吧！”顾梓淳道。 “是！”陶然答道，心下却想，那位小姐恐怕要失望而归了吧！ 陶然出去以后，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顾梓淳在办公桌前坐下，桌子上的，仍旧是有关向阳县度假村的一些资料！ 出了办公室，陶然上了电梯。一楼，前台接待处，一位红色风衣的女子端坐在椅子上，她看着电梯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那女子有些激动。然而当看清从电梯里出来的人时，脸上的兴奋转眼消失不见。 陶然径直向她走过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小姐，对不起，我们顾总暂时没空，您还是下次再来吧！ 夏暮烟脸上明显一僵，他果真如此绝情么？ “他是没空，还是不想见我？”夏暮烟质问道。 “我们顾总真的很忙···”面对夏暮烟的质问，陶然倒有些心虚的感觉。 夏暮烟显然已经知道真相，他不愿意见她。“麻烦你转告顾总，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他，直到他见我为止！” “这···”陶然有些为难。 显然，夏暮烟不会理会他的为难，已经又在椅子上做了下来，似乎做好了等他的打算。 陶然摇了摇头，显然无奈。 彼时，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孩，两人嬉笑着走了进来。 “姑姑，小凡好喜欢下雪哦！”小凡脸上兴奋着，对外面的大雪无比激动。 “小鬼头，下雪很冷的，你知不知道？”顾青蓉伸手为他拍掉身上的雪，也是一脸笑意。 陶然也已经看到他们，有些意外。但意外之余，还是很快就迎了上去！ “顾小姐，您怎么来了？” 顾青蓉反问道：“怎么，我倒不能来了？”她低头看小凡，“你说是吧？” “嗯，我和姑姑来找爸爸！” 不远处的夏暮烟，将这话都听了去。她望着那个模样可爱的小男孩，那个，就是顾梓淳的儿子么？原来，他真的有个那么大的一个儿子！ 陶然见到小凡说话，只得到：“谨遵吩咐，顾少爷！” “我才不是少爷，我是阳光幼稚园的小朋友！”小凡认真地说道，似乎对“少爷”这个称呼很不屑。 陶然领着顾青蓉和小凡一道上了电梯，却忽视了椅子上那个红色的身影。 上了楼梯，顾青蓉将小凡交给了陶然，要不是爷爷奶奶急着见这个宝贝曾孙，她真是舍不得这么大雪天地带着他出来。 “陶然，你帮我看着一下小凡，我进去找一下我哥！” “我很乖的，不用看着我！”小凡嘟嘴。 “那我跟你玩，好不好？”陶然难得的有机会开玩笑。 “好啊！”小凡这才应承。 出了电梯，已经到了大厦的顶楼，顾青蓉向远处看了一眼，那一片白雪皑皑，覆盖住了万物。她轻笑，然后向顾梓淳的办公室走去了。 没有敲门，顾青蓉直接推门而进。 “哥！” 顾梓淳抬头，见是青蓉。难道陶然说的女人就是她？似乎也不对，陶然难道还不知道这丫头么？ “什么事？”他问道。 “我把小凡从家里带来了，爷爷奶奶说要见她···” “那爸爸呢？” “爸爸？他也想见小凡吗？” “我是说若茗的父亲！”顾梓淳投去一记白眼。 “你是说伯父，他去医院了，是他把小凡交给我的呢！伯父真是个慈爱的人，我也好喜欢他呢！” “你和爷爷奶奶说，过一段日子我再送小凡过去，现在不行！” “为什么？” “他要陪我这个父亲，不行吗？”顾梓淳皱眉，没有说，他是想让小凡留下了陪若茗。 “行行行，当然行，你是他爸爸，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啰！”顾青蓉已经看出了他眼中的心思，笑得一脸欠揍。 顾梓淳瞪着她，“没事就快走！” “哥，我的心里真的很感激嫂子，你知道吗？你以后要对她好一些，千万不要惹嫂子不开心，她真的很爱你的！”顾青蓉敛了笑，变得认真起来。 “很爱我？”顾梓淳似乎有些自嘲。她如果真的爱他，会一直想要离开他么，这难道是爱？ “当然！”顾青蓉肯定道，她自己亦是亲眼见过的，嫂子对哥的爱，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顾青蓉走后许久，顾梓淳仍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如果青蓉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为什么刚才，若茗还如此对自己呢？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六） 从亚华出来，夏暮烟想了许多。那个叫小凡的孩子，让她觉得难受。如果没有和梓淳分开，那么此刻，或许她和梓淳也会有个那么大的孩子了，他们的孩子！ 不行，她绝对不能心软，梓淳一定还是爱着她的，一定是！她知道，他只是在生气而已，生气她的离开！ “暮暮？” 夏暮烟清楚地听见，有人在叫她，那声音，她不敢相信履。 眼前，是一个身着灰色夹克的男子，一双剑眉显得英气十足，右边的眉间，一颗黑痣清晰可见，他的皮肤不算白，却身材高大，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正林？”夏暮烟做梦也梦想到，程正林竟然也从英国回来了。 “暮暮！”程正林见到她，显然非常高兴，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像个大男孩。 此刻的夏暮烟，并不希望见到他！ “你回国干什么？”她一脸严肃。 程正林眼神一黯，“暮暮，我知道我有错，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夫妻之间什么事情不能相互原谅呢？”对于她寄去的离婚协议书，他真的没法相信洹。 “是，都是你的错，你凭什么偷看我的日记，凭什么窥探我的隐私，就凭你是我丈夫，也不可以！” “我知道，所以我向你道歉！”程正林依旧保持着微笑。 夏暮烟一脸不屑，这样什么都不计较的男人，更让她觉得无趣。“正林，我们离婚吧！” 他的笑容像是玻璃打在地上，碎了一地。 “暮暮，你这是做什么呢？”他不敢相信。 “你既然看了我的日记，就该知道我心里的人是谁，是的，我不爱你，一点儿也不爱你，所以，离婚吧！” 雪打在他的头发上，落在了灰色的夹克上，轻轻地。他双眼盯着她，目光逡巡，眼前的女子，真的是他深爱的那个暮暮吗？ 记忆里的暮暮，应该是个善良的女子，从第一次见到她，他便觉得，那应该是他生命里的女神。 大学时代，程正林这个名字，或许不足以和后来顾梓淳在b大的花名相比，但在b大，只要说起程正林学长，也不会有人说没听过。 他是体育系的传奇！ 当年他带领着b大的篮球队，创造了连续四年全国联赛的冠军，那是以前b大想也不敢想的！无疑，他是个篮球天才！ 可是，天才也会有坠入情网的时候。 那天的他，正要去参加篮球队的训练，手里是一对关于训练的资料，他走得太快了，以至于差点被路过的车撞着。手里的资料漫天飞舞，犹如蝴蝶一般，仿佛要飘去远方。他有些无奈，只能一张张把它们捡起来。 从来没想过，在那一刻，他的生命里，从此会多了一个人。 她穿着一袭黄色的裙子，那片艳黄，让他眼前一亮。她蹲下身子，为他去捡起地上的资料，一张一张的，轻柔的动作，让他痴迷。 “正林学长，走路要看车哦！”她将一堆资料递给他，爽朗地笑道。 “你认识我？”程正林不解，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美丽的一抹艳黄。 夏暮烟笑了笑，“你是b大的传奇，身为b大的学生，我要是没见过你，恐怕会被整个b大的人所不耻！” 程正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我有事先走了，再会，正林学长！”她招招手，向他告别。 “再见！”其实他更希望的是，不要分别，那样就无所谓再不再见了！ 夏暮烟见程正林痴痴地看着她，心下不知他到底是何想法，如今的她，最想得到的，就是他的答复。挣扎在与他的婚姻里，那是她放的大错！ “正林，我想知道，你的意思！”她又道。 “既然你不爱我，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的求婚？”他质问。 “那是因为···”她突然语塞，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赌一口气，她不会答应他的求婚，可是这些，她不想告诉正林。 “因为什么？”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总之，这个婚我离定了，任何人都休想阻止我！”她笃定的说道。 程正林一直知道，她是个一意孤行的人，她说要离婚，就一定要离成。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不能放纵她！ “我不会离婚的！”他说道。 “程正林，我的话你没听明白吗？我说了，我不爱你，难道你还要死缠着我吗？”夏暮烟满是怒意。 程正林倒是严肃起来，“暮暮，我知道你是想和他在一起，不是我不愿意成全你，而是我不能！” “为什么？”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却感觉到那么陌生，“暮暮，你知道这一辈子你对于我的意义吗？这一辈子，你就是我的心，如果没有了心，我会死！” 她一滞，努力压制住心里那隐隐而生的愧疚。她知道，自己当初答应和他结婚，是利用他去摆脱了顾梓淳，可是如今，她后悔了，非常后悔！ “你在说什么浑话，我知道今天我们的谈话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就让大家都冷静下来再说吧，再会！”说着，夏暮烟便要走，像逃一般的。 “暮暮，我知道我现在劝不住你。如今的你，已经在爱情里迷了路，找寻不到方向。那个你自认为对的方向，或许并不是你的终点！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以后的某一天你意识到了自己的迷失，那么，你就沿着原路回来，我会一直在起点等你！”如果他劝不住，那么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证明他的爱！ 她的脚步一下子停在原地，却没有回头去看他。她知道，心软并不代表自己爱他，她已经将自己困了这么多年，如今，是没有什么能阻挡她追求幸福的脚步！ 夏暮烟没有开口，只是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她便再次清楚自己的所要，她站直了身子，手插在红色大衣的口袋，依旧是那个骄傲的自己。移步，她想着自己的目标而去，渐渐地，离他远了，最后，消失在他眼前。 他就那么看着她的离去，没有挽留，他说过会等，那么，他就等着她回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七） 三天后，若茗终于出了院。虽然还没有完全康复，但一般的走动已经不成问题了。 蓝天华小心地扶着若茗进屋，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儿也没变过。 若茗不自觉地看向楼梯。他习惯在她做早餐的时候，才下楼来，他从来不会一边下楼一边穿衣服，总是会先整理好自己的着装，然后再下来，从来他都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就连这一点细节，也是一样。 可是今天，她没有看到他。 更远一点，自从上次他们吵架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 “梓淳在公司呢，你呀就好好养着，听到没有？”蓝天华笑道履。 他是在生气吧？若茗能想像得到。一个听话的木偶突然也开始反对他的权威，那种挫败感，可想而知！ “夫人，您先喝杯热水，晚饭马上就好了！”齐阿姨端了一杯热水来，杯沿上还冒着白色的热气，热气慢慢升腾，最后找寻不到踪影。 若茗接过那杯子，只是轻轻点头。 与父亲一起端坐在沙发上，若茗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天我就回a市去了！”蓝天华说道。 若茗抬头，“这么快？洹” “还快，都十多天了，茗茗！”蓝天华笑道。 是啊，从出事以来，已经半个月了，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她好像还活在另一个时差里没有适应过来。 “对不起，爸！本来是想帮你过生日，结果···”后来的事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怎么这么说呢？这事儿哪是你的错？只要看见你没事，就是爸爸最好的生日礼物了！”他像是感慨。 虽然父亲这样说，但若茗心中仍是愧疚。从小，她就总叫父亲操心，而自己，却没能回报什么！ 蓝天华心中有事，想要开口，却又觉得有些突兀，可是他又需要确认一下，否则，总是不安心。心里挣扎了一番，最后才开口。“茗茗，爸爸有个事情要问你！” “什么？”她不知道，父亲的脸色为什么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梓淳的母亲对你好吗？”就算多年没见，他是了解雅菊的性子的，她的眼睛里容不下任何的沙子，他怕，她会为难若茗！ 若茗一惊，以为父亲发现了什么，难道···不可能，梓淳应该不会向他摊牌的！ “怎么不说话？”他问。 若茗佯装一笑，“好啊，妈妈她很好的，你不知道，她总是打电话给青蓉问我的病情呢，还说要来看我！是我担心她身体不好，所以才拒绝了的！”她只得随意找个理由来撒谎，其实她讨厌撒谎，每每一个谎言，就要用更多的谎言去掩饰，结果，似乎满嘴都成了假话！ 蓝天华心中了然。“她身体不好吗？” “啊？是···是的！” “以后，等你病好了，就多多照顾她一些，毕竟，你也算是她的儿媳妇了！”蓝天华道。 “嗯，我知道的，爸爸！” 齐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饭。 一顿饭下来，若茗食之无味，只是稍稍吃了一点，便再也提不起筷子。 “夫人，您多吃一点，刚出院的人是要多补一下的！”齐阿姨也看不过去，关心道。 “我已经饱了，齐阿姨！” “我看啊，梓淳不在，你是连吃饭都没得心思了！”蓝天华打趣道，像是看穿了女儿的心思。 然而若茗的心思，却并不是这样。 站在顾梓淳的房间里，若茗倚在窗边，他还没有回来，她没有等他，只是自己睡不着觉。晚饭后，他只是叫司机把小凡送了回来，自己却仍旧没踪没影，司机告诉她，他是因为公司加班。蓝天华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若茗无法相信！ 她没有开灯，屋外皎洁的月光，满地都是雪白的一片，这雪，已经下了好几场了，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很多年，都没有过下得这样久的雪了，似乎没有尽头。 若茗突然就想去看看小凡。 她缓慢地走出了房间，腿脚还是有些行动不便。若茗开了小凡的房间门，借着淡淡的月光，他看到了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凡。 突然，略微苍白的脸上晕开了母爱般的光泽，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光辉里。越看小凡，就越发觉得他像极顾梓淳，除了那几乎一样的鼻子，脸的轮廓也越发像了，除了一双大眼之外，小凡真的没有一个地方像她。 她伸手，抚摸他柔软的头发，她亲眼见证，小凡从一个浑身皱巴巴的婴儿长成如今这样人见人爱的模样，他天生就是一个开心果，上天赐予她最好的礼物！ “爸爸···抱抱···”睡梦里，他念叨的都是顾梓淳。 男孩子对于父亲，大概都会有一种明星般崇拜的感觉，而母亲，更像个与孩子站在同一战线的伙伴，总是无微不至的关心着，以至于没有了那种神秘的感觉。此刻的小凡，想着顾梓淳，应该是开心的吧？ 只要小凡开心，她也会跟着开心的！ 正沉思之际，一阵耀眼的灯光从窗户射了进来，若茗知道，那是汽车的灯光。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和往常一样的汽车喇叭声，只是今天的，特别的晚。 她在小凡额上轻轻印上一吻，笑道，“宝贝，等会儿若茗来陪你一起睡！”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他已经开了灯，耀眼的光线一下子叫若茗不适应。一只手用手去挡住眼睛，另外一只手则是扶着墙，向床边靠近，她想去拿自己的枕头。 终于，她如愿拿到到了自己的枕头。 顾梓淳立在一侧，一直看着她那样几近幼稚的举动！ “你干什么？”他问道。 她刚才并没有看见他，只以为他可能去洗澡了，没想到他竟然是在房间里的。 “我···我去和小凡睡！”她吞吞吐吐，没来由地理亏。 “是吗？要和小凡去睡，还是只为了避开我？”他绕着她的转圈，很慢很慢，迷人的双眸紧盯着她，似要将她的心看穿。如果真如青蓉那小丫头说的，那么是不是，他该主动一点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八） 若茗无法，避而不答，只道：“晚安！” 她抱住枕头，缓缓移步。 只是令她错愕的是，她竟然被从身后抱住，他的双臂紧紧地缠绕在她腰间，似要将她揉进骨子里去，那力度，震撼着若茗每一根神经，他，从不会这个样子履。 他的头枕在她肩上，能嗅到她身上清淡的体香，没有香水之类的杂质，就只是淡淡的，有种清茶般的余香。她就像是踏云而来的仙子，不施粉黛，却独有一股淡然。或许就是这股与世无争的感觉，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心已沦陷在她身上。 “青蓉说，你爱我！”他的声音变得浓厚，却比往昔温柔许多。 那日，青蓉告诉他，当初林玉可去找她的时候，曾经问她爱不爱自己，而若茗的回答是肯定的！如果她真的，一直都是爱着他的，那么，他会感激命运，让他的生命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女子！ 她一滞，她爱他，青蓉也知，可就是他看不见！ “现在说这个，你觉得有意思吗？”她已经被绑定，爱也好，不爱也罢，哪里还有人会去考虑她的感受？ 他呼吸一凛，“当然！洹” 若茗挣扎着想要离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是不是要将我最后一点点尊严也践踏在地上，这样你就满意了，是吗？” “我只问你，现在你还爱我吗？”他转过她单薄的身子，却依然禁锢她在自己怀中。 若茗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眸灿若寒星，冷漠的脸上，明明写着一份期待。 “我······” 他突然吻住她，将她后面的话语都吞了回去。他承认，自己是害怕听到“不爱”那两个字。而这样突如其来的吻，更是让若茗应接不暇，没有丝毫的心里准备。在接吻上，顾梓淳绝对可以算是一个高手，只不过短短的几秒钟，若茗已经觉得自己像是被他蛊惑一般，她想逃脱他的吻，可偏生，那吻却那么诱人！ “你放开我···”她用残留的理智说道，试图推开他的禁锢，她不能再在他面前放纵自己了，真的不能！ 顾梓淳没有退步，而是更加急切地索取。双手捧住她的脸，不费什么力气，就已经撬开她的牙关，肆意驰骋。似火的缠绵，好似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开在二人的心头！明显地，顾梓淳已经在这场痴缠的吻里占据了上风，一如往常的霸道。 她背靠在墙边，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意味，而脸上，却如同火烧一般炙热，冷暖交替，她觉得自己像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无法自拔。 移开她的双唇，一路而下，他是如此迷恋她身上的味道，只想获得更多。 “梓淳···不可以···”若茗竭尽全力去阻止他，手中的枕头却早已不知丢到了哪里。 “不要再欺骗我了，也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浓烈的***。她永远不会知道，当青蓉打电话说她出车祸的那一刻，他那种几近疯狂的感觉，像是要窒息一般！从那一刻开始，他才如此清楚自己的对于她的感情！他告诉自己，只要她醒过来，那么这一生，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他都会将她留在身边！ 欺骗？这个字眼无疑震慑着若茗的心。 她用力推开他，几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突然觉得刚才那些热烈的吻，已经凋零在冰冷的零度空间。 “我从来都不会欺骗我自己的心！”她带着怒意说道。“你一定很得意是不是？是，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这是连我自己都无法否认的事实，也许你觉得这份爱情很廉价，你也并不需要，但我请你，不要去侮辱它！还有，我更加没有欺骗你的必要！”以前，她一直都很顺从，从来不会对他的言语多加反驳，只是现在，她真的做不到一言不发，那是她生命里唯一的爱情，即使没有回应，可若茗觉得，那也是值得尊重的！ 她如此严肃，如此认真，可是顾梓淳，竟然笑了。 “你终于肯承认了，不是吗？”他心情豁然开朗。 “什么？” 他的一只手臂扶在墙上，低头看他，英俊的脸上不复那千年不变的冷漠，若茗觉得，此刻笑着的他，更像是一个真凭实感的人！ “你爱我！” “是，六年前就爱，只怪我不听话，没有听你的警告！”她眼神一黯。 警告，顾梓淳好像记得，他真的是警告过她的。 “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喜欢上我，更不要爱上我！” 他似乎记得，自己当初是这么告诉她的。可是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六年后的自己，会这样情不自禁地爱上她！ “可是茗茗，你不知道，我很高兴，你没有听我的警告！”他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讲得极慢。 听到这里，若茗似乎有些明白他的心思，似乎又不明白。今晚的他，到底是抱着一种怎么样的心思呢？她以为他会说，收起你那可怜的自尊，这些东西于你，都是奢侈品！可是他没有这样说，也没有嘲笑她的意思！ “茗茗，让我们都忘掉过去，一切从今晚开始，好不好？”他触碰到冰凉的手指，怜惜地为她取暖，手绕住她的，十指紧扣！无名指上，白金的婚戒闪着柔和的光，没有钻石般耀眼，却很温暖。 她觉得是自己在幻听，这样的话，一点也不像是顾梓淳说出来的。她对上他探视的眼，此刻的场景，那般不真实，是她在做梦么？ 若茗没有回答。 顾梓淳也没有强求。他知道，如今的两人，其实都需要一些时间去忘却之前的不愉快。 将她拥入怀里，退去了刚才那般霸道的感觉，带上了特别的温柔。而这般温柔的顾梓淳，是若茗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他的怀里很温暖，就算此刻是狂风暴雨，若茗也会觉得安之若素。他的话，她真的可以相信吗？而她心里最初的梦想，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是不是也正向她招手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九） 被拥入怀，在心爱的人怀中醒来的感觉，那是什么感受？ 他的手臂搭在她身上，若茗略微转头，高挺的鹰钩鼻勾勒出一张精致的脸，他退却了一身的冷漠，闭着眼睛，就像是刚出世的婴孩，躺在床上熟睡着。 若茗难以想象，上一刻，自己还在悲伤中逆流成河，下一刻，似乎跌进了蜜罐里。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叫她难以相信！ 他是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么？ 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么？ 可是心里，明明像开了满园子的花，万紫千红，有的，只是那灿烂的春色！ 生命里，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你这辈子最在乎的，即使他对你冷漠至斯，你还是情不自禁地将所有的目光都牢牢锁定在他身上，那种爱，渗透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次呼吸！对于若茗来说，顾梓淳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爱他，叫她伤痕累累，精疲力尽，可是爱依旧是爱，不会因为心累就停止！ 他，真的看见她的爱了吗？ 幸福，真的已经我在手中了么？ 有些东西就是这么奇怪，得不到的时候，拼命的失望，而得到的时候，却又患得患失履。 顾梓淳，他是认真的吗？若茗在心里无数次地问自己。 “看够了没有？”突然，某人开口。 双眼睁开，迷人的眸子顿时闪现，那眸子里她那样近，似乎要黏上她的脸颊。她突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啊？” 顾梓淳没有动，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呼吸渐渐有些沉。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才能有一个这样闲适的早晨，抱着心爱的人醒来那种感觉，大概是全天下最美妙的事情之一了！ “你知道吗？你从醒来之后，就一直看着我，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过！”顾梓淳道，最让他闭着眼睛，可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洹。 “哪有？”若茗自然而然地辩解，手却下意识地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在爱情面前，她仍旧是个羞涩的女子，尽管已为人母，她却始终没有真正享受过爱情。 他叹了口气，突然转过身去，仰面而睡。脸上的表情却是带着笑的，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依旧是那个俊朗的阳光少年，青涩的年纪，在爱情里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无论四季，都是那个活力的少年。 “有没有你自己还不清楚？”他打了个哈欠，睡意似乎还未消退。 他的手臂离开，若茗突然觉得身上一空，有些不适应。虽然被子里很暖，但她还是挣扎着想要起床，爸爸说，今天就要回a市去，她是该去送送父亲的！ 她坐起身来，一股寒意立刻席卷而来，若茗不禁打了个寒战，谁知下一秒，她已经被某人拖入怀里，就像靠在一个大暖炉上！ 顾梓淳重新帮她盖好被子，又闭上了眼睛，道：“时间还早，在睡一会儿吧！” 于是，若茗不得不再睡一会儿，这个一会儿，却已经到了上午的十一点。到若茗起床和顾梓淳一起下楼的时候，蓝天华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等着当面与她告别了。 虽然脚不方便，但若茗还是执意要送父亲去火车站，顾梓淳知道她心意已决，因此也没有阻拦，而是自己当起了司机的职务。 车上，蓝天华坐在后座，想着顾梓淳能那样尽心地对若茗，自然是心中欣慰。 “爸爸，过段时间我方便了，就立刻去看你！”若茗坐在蓝天华身边，她挽着父亲的胳膊，靠在父亲的肩膀上。对于父亲，若茗与他从来都是没有隔阂的，或许是母亲去世得早的缘故，她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和父亲说，唯一对父亲的欺骗，是关于顾梓淳的一切。但好在，一切似乎已经由假变真！ 她的视线想驾驶座的位置看去，只看到他认真开车的侧脸，心神一荡。 “好，到时候梓淳若是有空，你们便带着小凡一起来，那个外孙，我可是宝贝得紧！”蓝天华一笑。 “爸，您放心，我一定和茗茗、小凡一起去a市看您！”顾梓淳开口道，自是一个极为称职的女婿。 送父亲到了火车站，顾梓淳因为还要去公司，只能吩咐家里的司机开车来接若茗，不得不先走一步。 火车站人来人往，若茗有些难过，想着又有许久见不着父亲。 “茗茗，梓淳真的是个不错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他，知道吗？”蓝天华拍着女儿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 这世界上，最难做到的两个字，莫过于“珍惜”。自己所拥有的，总以为自己会一直拥有，可是恍然间，却发现手中的拥有的，早已经随着时间流逝掉了，到头来，就像是恍如一梦！ “爸爸，我知道！”她一笑，那是从未有过的幸福！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她或许会一直都这样幸福，只是，她懂得珍惜，而他却不懂得！ “那就好！看着你能幸福，爸爸这一辈子的心愿就算是实现了，将来有一天，要是离开了，我也有脸去向你母亲交待了！”他叹息一声，心里那股浓浓的思念不言而喻。 “爸，干嘛要讲这样的话！妈妈在天堂，只会希望我们父女俩永远都在一起的，你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她才不希望父亲离开她，父亲就如同一座山，让她觉得自己有一种被庇佑的感觉！ “好好好，不说，不说！”蓝天华笑道。 又等了一会儿，火车才到，若茗目送着蓝天华上了火车，随着轰隆隆的声音，那火车便慢慢启动了。若茗想追，腿却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蓝天华坐在座位上，透过窗户向她挥手，似乎在叫她回去。只是若茗却舍不得离去。渐渐地，一节节车厢顺序移动，父亲的身影离她也越来越远，最后已完全看不见，只还能听到火车的汽笛声。 她站在那里，就那么看着，直到那火车已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若茗却还是舍不得离开。 第一百二十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十） 天气渐渐暖和，若茗的身体已经大好了，走路的时候也渐渐找回了原来的感觉。 但顾梓淳还是不允许她到处乱走，若茗也已经习惯他的毫无道理的霸道。其实她不过二十六岁的年纪，而且身体也向来还不错，并不需要那般小心翼翼。 沙发上，小凡窝在她的怀里，若茗带着他一起看故事书。突然看到游乐园的场景，小凡便心中一动。 “若茗，我们也和爸爸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他抬头，葡萄般的大眼睛里，写满的是期待，四五岁年纪的小孩子，最兴奋的，莫过于父母牵着自己到处去玩。或许，兴奋的不是去玩的地点是哪里，而是和父母亲在一起那种暖暖的亲情。 他的工作向来很忙，总是早出晚归，若茗自然不知道顾梓淳有没有时间，而且如果有时间，还得看他愿不愿意。和她们一起去游乐园，与他来说，或许是件很折损自尊的事情吧？ “好不好嘛，若茗？”小凡又问道。 “这个···小凡，你知道的，爸爸很忙···” “不要听，我就要去，一定要去！”他嘟嘴，咚地一声就从她的怀里跳了出来。 若茗不知道怎样说服他，他一直都是个通情理的好孩子，很懂若茗的心思，所以见若茗为难的时候，小凡总是会自动退让，但这次，他却倔强起来。 “小凡···”她还没说完，小凡便已经向门边跑了过去，小小的身影跑得飞快，若茗生怕她会摔着履。 小凡冲过去抱住他的腿，撇着嘴，浑然欲泣的模样，看起来委屈极了。 “爸爸！” 顾梓淳没想到一回来，见到的便是这副场景。见到小凡那个样子，纵使冷漠如他，亦是心生怜悯。蹲下身子，手搭在小凡肩上，脸色无形之中缓和了下来。 “怎么了？” “若茗欺负人！”小凡顺势拥入他怀里，像是在寻找同盟者一般。 目光看向她，他道：“哦？洹” “嗯，我想和爸爸，还有若茗三个人去游乐园，可是若茗说爸爸工作忙！可是昨天，小凡明明看到爸爸你呆在家里陪若茗！” 顾梓淳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样啊，”顾梓淳似在沉思，想了一会儿，才道：“那这个周末，我和若茗两个人带你去！” “那太好了！”小凡的脸上立刻眉开眼笑，眼里那委屈的泪水也瞬间不见，仿佛刚才那委屈的表情只是一个假象。若茗倒觉得，小凡像是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而她也被迫当起了配角。 小凡拿起故事书，自顾自地上了楼，目的已经达成，他就自己先撤退了！剩下的时光，还是交给爸爸妈妈两个人打情骂俏吧！ 若茗还是觉得有点凉，她披好了放在沙发上的披肩，整个人显得毛茸茸的，顾梓淳看着那样的她，突然有一股想要把她纳入怀里的冲动。自己确认自己的心迹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有意无意的一些动作，总是在挑战他的底线，如果不是有足够的自制力，他想自己会做出很多疯狂的举动。 “其实你不必惯着小凡的，你很忙，我···” “虽然忙，但总归是有时间的！难道你不希望一起出去么？他反问。 “怎么会？”她几乎是本能地反问。 顾梓淳嘴角一勾，满意了她的反应。“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吧！” “哦！”她应道。 一时无话，顾梓淳便要上楼去。 “梓淳？” “嗯？”他定住了脚步，突然很喜欢这样的呼唤，那种家的感觉，夫妻之间的呼唤。 “刚才维子打了电话过来了，说要找你聚一聚！” “知道了！”他面上虽平静，心里却已经将农可维骂了千万遍，那小子，干嘛不直接打他的电话，而是专门打给若茗，摆明了就是存心的。 进了房间，床上，整齐地放着若茗和他的睡意，她的是白色的，他的是深灰的，一大一小叠放在床上，顾梓淳只是看着，心里竟会溢出一丝甜蜜。夫妻，他们竟然会成为夫妻！世事总是出乎人的预料，多年以前，他绝不想到自己竟然会情陷在她身上，她就如同一杯清茶，淡淡的，可是越品，却越有滋味，越难割舍！ 他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的幸福！ 许久，他才拿出手机来，打通了农可维的。 “什么事，维子？”他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哥们儿很久都没聚一聚了，你在哪儿呢？” “在家！” “唉，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见色忘友的家伙，君子那家伙也是一个样！”农可维叹道。 “君子？”顾梓淳似乎没有听说过李书君最近有新交的女朋友，他还以为，自从陈雪玲之后，那小子已经决心要跑到庙里面去落发当和尚！ “可不是，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那女主角还是你妹妹，你会不知道？” “青蓉？”顾梓淳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 “天啊，你真是一心都在若茗身上了呢，这段时间，君子为了你妹妹，没少花心思，整个人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对劲，你没看出来？”农可维算是见识了，敢情他这帮兄弟，都是沉醉在温柔乡里的，都不管兄弟死活的！ “你不必管人家，自己把蒋乐的事情处理好！”顾梓淳道。 “唉，算了，我知道你今天是不会出来了，蒋乐的事情，我也头大，先这样了，我自己反省去了！” 挂了电话，顾梓淳倒是心下想着怎么整一整李书君那小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对于他都还是瞒着掖着，也太不够义气了！可是转念一想，青蓉虽然没有和少国在一起，但是能和君子，也是不错的！ 至于维子那家伙，也只能栽在蒋乐的身上，那小丫头的功力顾梓淳也是见识过的，虽然维子现在抗拒她，但顾梓淳有预感，迟早维子还是蒋乐的囊中之物！ 一想想，又是一阵好笑！ 121-130 第一百二十一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十一） 或许是有人在说他坏话，李书君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从床上起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挠了挠已经不成型的头发，整个人还处于半睡眠状态。进入浴室，开了喷头，热水瞬间打在身上，倒让他清醒了。 洗完澡出来，窗外已经黑了，他才刚起床，难道又要去睡不成？李书君叹了口气，这日子过得是越发地不像样了，日夜颠倒，黑白不分。然而罪魁祸首，不得不归罪于某人。 换了身衣服，细致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李书君在镜子前照了又照，这才满意。时间正好，电话铃声准时响起履。 “君子哥，快出来，我正在快餐店，你不来我就一个人先吃了！”顾青蓉在那边吆喝。 “马上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一定出现在你面前！”他道。 “快点！” 挂了电话，李书君一阵感慨，果然，最近是听太多周杰伦的歌，受了影响。 其实，李书君真的不喜欢快餐店，不是他嫌贫爱富，而是少了那么一点氛围，而这么一点点氛围，又是处于暧昧期的男女所必须具备的条件，才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心里虽这么想，但是嘴上，李书君自然是没敢说出来，天知道青蓉那个丫头是怎么想的？ “点菜了吗？”李书君一坐下来，便只顾着搓手，天气虽然暖和了些，但是一到了晚上，还是凉得跟个冰库似的洹。 “嗯，点了七道菜了，你要不要加点？”她双手撑着下巴，问道。 “七道菜？”李书君想喊天，她吃得有那么多吗？ “是啊，你不知道，我饿得快发昏了，下班的时候小惠跟我说话我都是听不见了！”她是真的饿了，这段时间想学着同事们节食减肥，可是才一天功夫，她就已经受不了了，世界上最难的事情，莫过于面对着自己喜欢的食物然后视而不见！转念一想，青蓉倒也想通了，人家减肥，就让人家减去吧，反正她是不跟风了，犒劳好自己的胃才是天理！ 李书君无疑是笑的，见过饿的，没见过饿成这样的，上辈子这小丫头八成是饿死鬼投胎来的，才这么能吃！ 美味的饭菜终于上了桌，青蓉的一双眼睛都要溢出水来了，眼睛瞬间变得贼亮贼亮的。 “饿就多吃一点！”李书君拿着筷子，倒也不饿。 “嗯···”她嘴里嚼着肉，已经忙不过来了，只能点头应着！ 李书君夹了一根青菜，只能麻痹着自己，对她这种没有形象可言的吃相当作没看见！ 吃饭之间，却见有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篮子的红玫瑰，显然是在寻找着卖家。而像李书君这样人模人样的男士，对面又坐着青蓉，当然是最好的买家对象。 “先生，买枝花送给您女朋友吧？”小女孩举着篮子里鲜艳的红玫瑰，眼睛里满是期待。 听到女朋友这个词，李书君很满足。而对面的顾青蓉，则是噎住了，她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又猛地喝了一大杯水，才稍稍好了些。女朋友？这个小女孩是胡说什么啊？ “小女孩，你的这篮子花哥哥全要了，多少钱？”李书君笑得很灿烂。 “两百块！”小女孩道。 李书君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两张红色的一百块，给了她。 “谢谢您，先生！”那小女孩拿到钱，笑得甜极了，裹了蜜似的。一边笑着，却是跑开了，大概向大人们邀功去了。 顾青蓉深呼吸了几次，才道，“君子哥，买这么多花做什么？” “送给女朋友啰！”他有新女朋友了？为什么她没有听说过？ “谁啊？”她问道。 “我跟谁一起吃饭，谁就是我女朋友！”他像是试探，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明显地，顾青蓉一怔，转而大笑了几声，似乎在掩饰自己的情绪，“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君子哥，我这样性格的，入不了你的眼，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说着，她又夹了几块肉，“你看看，这里的肉真的很好吃呢，你要不要也尝一块？”她明显地岔开话题。 “好啊！”李书君脸上有些失望，他也知道，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没关系，既然已经摊上了她那池浑水，也只能把自己也弄个全身脏！ 顾青蓉大口大口地吃着，竟然不敢再看李书君的表情。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是心里还是会觉得他的玩笑那么真，弄得她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七上八下！结果，只是吃着，却不知道那菜的味道是如何的了，满腔心思，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饭后，青蓉主动说要去河边散步，说是自己吃撑了，要消化消化！ 李书君手里，还提着那一篮子的红玫瑰，没舍得扔掉。见她在前边走着，夜色下，她的头发在风中起舞，似彩带一般柔顺，舞动却不觉得凌乱。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脸上是带着笑的，那俏皮的模样是早就刻在了心上的，只是没看一次，却又更爱一分！ “君子哥，我以后应该常来散散步的，你看，这河边的风景多美啊！”她感慨道。 夜幕下的河边，自然是美的，两岸的霓虹灯装饰着，万家灯火映衬着，还有河面上那一艘艘游轮的灯光，无数的灯光，将河的两岸装点得明亮而辉煌！无数个这样的夜里，他都没有注意到河边那美的一面，只是今天，他察觉到了，觉得特别的美！ “嗯！”他只是轻声应着。 青蓉转头看他，夜色里，他的五官显得更加突出，本就丰神俊朗的模样，如今，是越发的潇洒了！ 他的手中，还提着那一篮子的玫瑰，她突然就有了一些想法。 忽然，她抢过他手中的篮子，抱在了自己怀里。 “这花既然买了，反正你暂时也用不着，不如就给我吧，我可以拿回去插在我房里！”她笑道。 “那你要好好照顾它们，比如说，要定期换水，还要修剪···” “你放心吧，君子哥，我一定做得到！”她保证道。 “那就好！”他放了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十二） 周六的游乐园，无疑是孩子们的天堂。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多数都是带着孩子的家长，大人们牵着小孩子的手，肆意地任孩子拖着去他们想去的地方，脸上那份兴奋，怕是已经到了极点，连言语都形容不了。 小凡的左手牵着顾梓淳，右手牵着若茗，走在游乐园里，无疑是最惹眼的那一个。俊俏可爱的小孩子，牵着父母的手，笑得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左手边的父亲，虽然只是一身随意的休闲装，却丰神俊朗，帅气逼人，让无数女生都为之心动。右手边的母亲，清丽温婉，脸上的大眼像是会说话一般，灵气动人。那么登对的一家三口，那么幸福的一家人！ 那小小的身影坐上了旋转木马，若茗不放心，也坐在他身后，将小凡全在怀里。顾梓淳没有去坐，手里却捧着一台摄像机，想记住这样的时刻。他已经记不清楚，是有多久没有融入这样热闹的人群之中了，六年，亦或是八年，久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摄像机里，小凡正对着镜头做鬼脸，胖嘟嘟的脸上皱成了一团，那双大眼正努力地想要做成斗**眼的模样，却没有成功。而身后的若茗，则是时刻关住着小凡的安全，不经意间，她用手缕了缕额前飘乱的刘海，将乱发顺入耳后，只是那一瞬，她突然就笑了，那一笑，看在顾梓淳眼里，竟是再也无人可比了，那种美，已经沁入他的心，与之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开了。 顾梓淳突然就觉得好满足，整个人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履！ 他是在想，这辈子，就这样，一家三口，天荒地老，尽享天伦！ 以前，顾梓淳最恨“宿命”这个词，总觉着，自己像是被“宿命”牢牢捆绑的人，无论怎样挣扎，都逃不开一场悲剧的邂逅！他承认，情窦初开的年纪，夏暮烟在他生命里留下的yīn影太深了，那伤口，无疑直戳入他的心脏，让他生不如死！可是，冥冥之中，“宿命”这个东西却在他的生命里造了一个天使，天使无声无息，只是默默地在那里，默默地爱他。当有一天，他会害怕她的消失，害怕再也握不住她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天使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或许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有一个天使洹！ 只是他竟也有愚笨的时候，直到现在，才发现！ “爸爸，你也跟我和若茗一起玩儿吧！”一轮已经完毕，小凡拖着若茗的手，还想再玩一遍！ 他一把将小凡抱起来，少有的温情。“今天小凡最大，小凡想怎样，爸爸都依！” “爸爸万岁，耶！”小凡举起双手，用力地拍着。 若茗看在眼里，不知是不是风吹着眼睛的缘故，让她竟有一种想要流眼泪的冲动，她竟然也会有这么幸福的时刻，那是六年来，她从来只是幻想，却不敢奢望拥有的东西！ 原来，当知道这个世界上你爱的人，也正好想要爱你时，那种巧妙的恰好，是最美的！它胜过万水千山，胜过一路繁花，也胜过生死相随的誓言！爱，不需要轰轰烈烈，只有在生活中提炼出的那种最真实的平静，两人的默默相守，就已足够！ “走吧！”空出一只手来，顾梓淳握住了若茗的手，她的手有种病态的白，顾梓淳想着，下次真的该给她好好补一补了！ 这次，坐在旋转木马上的，是三个人。若茗带着小凡，顾梓淳与他们并肩，坐在另外一匹木马上。旋转的速度不算快，但若茗却有些头晕，幸福的微醺，如同浅酌了几杯小酒！ 终于，小凡对旋转木马失去了兴趣，转而就看着店里面那一只只大的维尼熊，心生念想。 “若茗，我要那只维尼熊！”他指着最大的那一只说道。 若茗见他那般想要，也不忍拂了意，是以问道服务员，“那只大的维尼熊多少钱？” 服务员脸上带着歉意，“抱歉，太太，我们这边的维尼熊只是游戏的奖品，不能出售！” “游戏？”若茗疑惑。 “是的，只要用气枪将那面墙上的气球都打爆了，就可以获得我们的奖品！”那服务员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面满是气球的墙。 看着那把逼真的气枪，若茗眉头一皱，要她将那些气球都打爆，似乎有些勉为其难！”她下意识地看身后的顾梓淳，他正坐在亭子里，看着那海盗船上下乱晃。 “若茗···”小凡带着乞求的腔调。 她一笑，“等着，若茗过去叫爸爸来，好不好？” “嗯嗯！”小凡等的就是这一句。 若茗转身，心下虽有些犹豫，他该是不喜欢这样小孩子的无聊游戏的吧，可是想着刚才，他也是挺开心的，应该也不会拒绝吧！这样想着，自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梓淳！” “嗯？”他的视线从海盗船那边转了过来，不可忽视的是，他其实早就看到了她和小凡的那一幕，只是，他刻意没有注意，刻意没有走过去，可以等着她亲自来跟他说。 “小凡想要维尼熊，需要你的帮忙！”她语气温和，又带着几分无奈。 “你不行吗？”他抑制住嘴角那想笑的冲动。 若茗摇摇头，“我做不到，不过我想，你这个做爸爸的，一定会做到吧！”她故意赞道。 果然，某人极为享受这种被人崇拜的赞扬，特别还是被心爱的人崇拜，更是极度的满足了某人的虚荣心。 他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摄像机交给她。轻轻道，“走吧！” 其实气枪这种东西对于顾梓淳来说，是最小儿科的事情了。还是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拿着气枪满院子跑了，那时候，父亲看他对枪那样起劲儿，总觉得自己将来怎么着也是个不错的人民解放军，结果，还真是让他老失望了。 但是如今，这东西也还能派上用场。 不出所料，顾梓淳一出马，维尼熊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手到擒来！ 小凡抱着那和他身体差不多的维尼熊，已经整个圆满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十二） 若茗只是笑着，眼睛不时偷偷看他。其实，他的侧脸也是帅极了的，高挺的鹰钩鼻将整个侧脸的轮廓勾勒得精致而又俊朗，这样一个万众挑一的人物，是她的丈夫！一想着这个字眼，若茗心里，不无激动！ “你看，前边有明星在拍戏呢！”身旁的一个女生激动地叫道。 “是吗？谁啊？”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问道。 “不知道，过去看看吧！” “好啊，我还从来没见过明星的呢！”那戴眼镜的女生显然很激动，还说着话便已经将身边的伙伴拉走了。 对于这种事情，顾梓淳自然是没有兴趣的。 然而若茗有兴趣，从小到大，都只是在电视里看的，能真实地看到人家拍戏，自然是件不错的事情。 “我们过去看看吧！”若茗笑道。 “好啊！”小凡抱着维尼熊，赞成道。有了小熊，叫他干什么都行。 顾梓淳没有应声，但显然，已经朝那边迈开了脚步。 那边，已经围了不少群众，似乎都是看热闹的。但是经过顾小凡小朋友的过关斩将，却顺利地将爸爸妈妈领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眼前，女演员深情地望着男演员，娇艳的脸上满是哀伤。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可是就算你知道，你也不会爱我，在你的心里，从来没有一个位置是我的！”女演员说道。 “对不起！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勉强，就是爱情，勉强不了···”男演员无奈。 若茗听着那台词，不觉一阵心酸。相爱是百分之零点几的概率呢？要何其有幸，才能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恰好爱着自己。 而一旁的顾梓淳，只是看着那演戏的女子，不置一词。 显然，那女子也看到了他。在人群里，明明是那么普通的装束，却仍旧如此吸引她的目光。他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小男孩的另一只手上，牵着一个美丽的女子，那女子，没有过多的装饰，清水出芙蓉，出尘不染。 这才是他要分手的理由吧！叶自岚心中一痛。原来，这样的女子，才是能让他倾心之人，原来，冰山也会有融化的一天！ 顾梓淳转了视线，道，“我累了，走吧！” “嗯！”若茗也无心再看，那样伤感的爱情，她本能地逃避。 三人淡出了人群，但叶自岚的视线，却一直跟随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三个人影。 那样的生活，才是顾梓淳所追求的吧？ 虽然心里已经痛到麻木，然而叶自岚脸上却还是一笑，她放手，放得洒脱，如今祝福，她亦然真心真意！ 总归，他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能有个那样的女子陪在他的身边，是再好不过了！ “岚姐，你刚刚演的真好，我都被你感动了！”一旁的男演员赞道。 叶自岚莞尔，刚才的那一场，不仅仅只是在演戏而已！人家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或许也就是这个道理吧！ “下一次你的台词很多哦，加油！”叶自岚道。 “我知道的啦，岚姐！”男演员倍受鼓舞。 在群众的拍照和激动声中，演员们没有任何的异样，仍旧只是拍着自己的戏！直到戏份拍完，群众们才渐渐散去，一切，才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第一百二十三章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十三） 玩了一天，小凡是累了，一吃了晚饭，便嚷嚷着睡了。 若茗帮他盖好被子，习惯性地轻吻一下他的额头，这才关了房间的灯。有那么大一直维尼熊陪着他，今晚，小凡应该有一个很不错的美梦吧！ 不想吵醒他，她很轻的步伐，很轻的关门声，出了小凡的房间。 回到房里，不可否认的是，若茗自己也累了，似乎很久也没这样疯过了，那种年少的轻狂，一下子被召唤了出来。今天，真的是一个开心的日子！ “小凡睡了？”顾梓淳靠在沙发上，已经洗好了澡，睡衣并没有扣好，略微露出光滑结实的胸膛，若茗不觉脸颊发烫。 “嗯！”她一把抓过床上的睡衣，道：“我去洗澡！” 今晚的她，很奇怪！顾梓淳心里疑惑。他没有多想，继续看电视上的财经新闻，无疑是哪家公司的股票又涨了，哪家又面临公司危机了，和以往的如出一辙。他也觉得无趣，便关了电视。 准备要睡觉的时候，浴室里却传出了若茗的声音。 “梓淳，我的睡衣在床上，你帮我拿一下！履” 光着身子在浴室里面，若茗真的是囧到了极点，在毫无意识之下抓进来的睡衣，竟然是他今天换下来的衣服。从未觉得，自己竟然可以神经大条到这个地步！向来，她都是很仔细的一个人！可是今天，却这样毛毛躁躁的，完全不像是自己的风格！ 顾梓淳一笑，笑容里带着不易察觉的yīn谋，心里顿时生出一些念头来。他不得不说，今晚，是她自己先诱惑他的！ 他没有答应，只是装作没有听见。他想要看看，接下来她会怎么做！ 听见门外没有动静，若茗心里一急。他大概是睡着了，不然一定会回答她的，还记得上次自己在浴室摔倒的时候，他一下子就冲了进来救了她！ 若茗没有办法，只是套着今天他穿过的衬衣。她没有想到，他穿的衬衣竟然那么大，自己穿在身上，竟到了膝盖。开了门，当务之急，她必须要先找到她的睡衣！ 终于，她看到了，自己的睡衣整齐地放在床头。若茗也顾不得穿鞋子，几乎是跑过去的，她想要拿她的睡衣，可是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睡衣被顾梓淳的手压着，而他，似乎是睡熟了，若茗不敢吵醒他洹。 她握住顾梓淳的手腕，很小心地使劲，只是想要将他的手移开，这样她就可以拿到她的睡衣。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莫名其妙的一个天旋地转，若茗不仅没能拿开顾梓淳的手，自己却不知何时被他压在了身下。 从若茗的角度看，能见到他的喉结在微微颤抖，他似乎正抑制着一股情绪，很艰难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会完全爆发。若茗心中一紧，如果此时此刻，她还不知道顾梓淳想要干什么，那么，她也就白白活了二十六年！ 他的眼眸里，似一潭幽深的泉眼，整个要将她吸进去。若茗自认为，无论是这辈子，亦或是下辈子，自己都无力抵抗那样迷人的眼神！ “茗茗···”他再一次呼唤她的小名，声音里多了一些情绪。大手渐渐攀上她的，一路游移，直到与她十指紧扣。 一张俊容在她眼前慢慢放大，最后，四目相对，一丝间隙也不留。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脸颊上，以及脖颈，如同春雨一般的。湿润而又温暖的吻，带电般的，让她全身无力，就如同星火燎原之势，她已然快要燃烧起来。 一路向下，他吻住她突出的锁骨，霸道的吻让她一阵心悸，身体不自觉地抗拒起来。 “不要怕，茗茗···”他沙哑的声音，像是安慰，又像是更深的诱惑。 她无法，双臂只得紧紧抓住他健硕的脊背，任他摆布。无疑，此刻的她，只是暴风雨之中一叶小舟，她需要一个安全的港湾，那个港湾，就是他！ 他的手肆意在她身上游走，像是羽毛轻轻拂过，她只觉得一阵酥软，难受之中，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感，仿佛心中似海般的爱意，一股脑儿的想要涌出来。若茗只想要让他知道，自己有多爱他，爱得连呼吸都不是自己的。 “梓淳，我爱你，真的爱你···”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爱，她脱口而出。 “我知道···”她的爱，他知道，只是现在，他想要更爱她，比她的爱还要多。 身体已经像个火炉般，她只得依附着他，只觉得想要得更多。可是，心底那一股子恐惧感却油然而生。虽然不是第一次，可是她却依旧敏感。 “别怕！”他一步步诱导着。 “嗯···”她应着，身体已经变得不是自己的。 大手慢慢分开她的双腿，只是那一瞬间，身体的契合，将两颗火热的心也牢牢地熔成了一颗。她不自觉地呻吟，手指深深地嵌入他背上的肌肤，而他，只想在她身上留下更多属于自己的标记，好像所有人宣誓，蓝若茗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的。 一室旖旎，春暖花开。此夜，注定成就了爱的美梦！ 顾梓淳知道，她定是累极了的。望着她躺在他的臂弯，渐渐睡去了。睡梦中，脸上的那抹嫣红却依旧乱人心弦。可是，他必须克制住自己的心思。 就那么抱着她，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顾梓淳想，自己是真的完了！如今，恐怕眼里心里，除了怀里的这个女人，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了，年少时迷恋的那个身影，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消逝在心头，而若茗，占据了他的心，他能感受到自己如今的心跳，每一次跳动，似乎都诉说着自己的一分爱意。六年来，她为他付出的已经太多太多了，一想着，他便觉得心疼！那么今后，就轮到他了吧，轮到他来付出了！ 他将她拥得更紧了，似乎拥住了她，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可是现在，不需要疑惑，若茗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维雀有巢，维鸠居之（一） 对面，许雅菊一身深蓝色的套服，端坐在沙发上，胸前那枚镶钻的胸针闪闪发光，晃得人眼花。结婚这么久以来，若茗第二次见到自家婆婆。 父亲说，要她好好对待婆婆。 可是面对许雅菊，若茗的心里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许雅菊也不笑，只是盯着若茗看，可是半天，她还是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儿媳是天华的女儿。她的眉眼，没有一点儿像天华，唯一和天华沾上边的，大概是身上那股子安静的感觉。 顾梓淳握住若茗的手，似乎无形之中给了她力量，她心中略宽，很想以一个儿媳的身份去对待她。对顾梓淳点点头，她欠身为许雅菊倒了一杯茶。 “妈妈，请喝茶！”若茗笑道。 以前的事情，若茗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只是想做个好儿媳履！ 许雅菊只是看着，那茶香飘进她的嗅觉里，一阵舒适。其实她不是在犹豫，只是想继续看看她的反应。对于自己的儿媳，必须是能够入得了她的眼，她才能承认。起初，也是因为这样，她巴巴地赶走了另一个女孩，直到见到玉可，她觉得那才是她理想中的儿媳，可偏偏阿淳却一句话不说就将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子娶进了门。 “请喝茶，妈妈！”若茗继续笑着。 顾梓淳显然不待见母亲这种做法，脸色也愈发沉了起来。 他伸手，想要将若茗拉入自己身边，只是那一瞬间，出乎他意料地，许雅菊接过了若茗手中的茶。 许雅菊只是轻轻喝了一小口，每一个动作都是极为优雅。 “我的儿媳，自然要是个不错的人，或许你现在还不是，但我希望，以后你能做到！”她轻慢地说洹。 若茗一喜，婆婆能这么说，那么心里的意思是接受她了？ “妈，你的意思···”顾梓淳显然也无法相信，向来强势的母亲，也会有如今的一面？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就没觉得母亲会接受他和若茗的婚姻。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媳是个无能的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她道。 “妈，你···” “我知道的，妈妈！”若茗抢过顾梓淳的话，他那样激动，结果只会将局面弄得更僵。如今婆婆能这样接受她，若茗心中已然感激。 顾梓淳自然是懂若茗的心思，怎么说她好呢，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人家给半分面子，她就会对人家感激涕零！顾梓淳嘴上不说，因着母亲毕竟是长辈，又是一手将自己养大的人，怎么说也不该对她不敬，是以，他只是心中憋着一股子闷气，在旁边不说话。 他的沉默，一直持续到许雅菊走后。 靠在沙发上，他就像是雕像般的，半天了，也不言语。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泛出一圈圈金灿灿的光晕，将他的表情都掩盖了。若茗只他心中不快，只是她是真的很珍惜婆婆好不容易的接受，或许这种接受在他眼里显得微不足道，可是于她来说真的难能可贵。 “梓淳，该吃午饭了哦！”她换上了笑脸，言语之间，故意带上了撒娇的语气，那感觉虽然让她觉得不自在，但无妨，能调节一下气氛，再好不过！“今天齐阿姨回家了呢，她儿子今天结婚，本来我也是想去参加婚礼的，但是妈妈来了，真是很巧！”她一边摆放着碗筷，一边说。难得的周末，小凡又被带到了爷爷奶奶那边，宽大的餐桌上，就只有两套碗筷，略显得有些清寂。 半天，若茗还是没听见顾梓淳有任何的反应，她移步，想要确认，他是否已经睡着了。 可是定睛望去，便对上了他那双迷人的眸子，他就那么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若茗走进他。 他终于站起身来，却绷着一张脸。 “我不饿，你先吃吧！”他道。 一个人上了楼，闷在房里。坐在书桌前，望着那一室布置，顾梓淳心里难掩愧疚。 她是介意的吧？ 怎么可能会不介意呢？ 当初，不过是他的一场胁迫，她才与他结婚。没有婚礼，没有婚纱，甚至连一张婚纱照也没有，有的只不过是那一纸结婚证。唯一与结婚有关的，应该是那对婚戒，可是它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买的。诚然，他一点儿也不算是一个好丈夫，甚至还有点儿欠揍！ 刚才的时候，他发现了，在说着齐阿姨的儿子结婚的事情，她的脸上有一种莫名的幸福，那种幸福，是每个女孩子终其一生都在期待的。披上白纱，走在神圣而庄严的教堂里，在上帝面前许诺终身。而他，欠她一个婚礼··· 门轻轻地被推开，顾梓淳回过神来，不必猜他也知道，进来的是谁。 她不停地掐着自己手背上的肌肤，手背上已经红了一片，然而她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若茗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来缓解这样尴尬的气氛。 “梓淳！” 他的手抓住她的，适时阻止了她继续自虐，再掐下去，恐怕明天手背就成了青紫色的了。 “有什么事，你说！” “我···刚才···其实你不知道，妈妈能这样子，我真的很开心，你就不要生妈妈的气，也不要气我了！” 看着她像是在求情的样子，顾梓淳不觉想笑。那是他的母亲没错，可如今若茗这样央求着，倒让他觉得似乎是她的母亲得罪了他，那感觉，怎么都觉得奇怪！ “我没有生气！”他解释道。如果真的是在生气，那么第一个生气的对象也是他自己！ “真的？”她双眸一亮，嘴角已然上扬起来。 顾梓淳点头。 “那我们我们一起下楼去吃饭，我自己亲手做的菜，你可以尝一尝！”她又回到了吃饭的主题。 “嗯！”见她如此，心中怎还忍心拒绝？其实，她做过很多顿菜，只是没有一次，他是专心尝过她的手艺，以前，他们之间除了不欢而散，似乎找不到其它的记忆来。 如果过去可以删除，他真的希望通通都剪掉。他的人生，该从他和她心心相印的那一刻开始，在此之前的种种，都该像脑瘤一样剔除！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维雀有巢，维鸠居之（二） 三个男人在一起，话题自然离不开女人。反之，三个女人在一起，话题自然也少不了男人。 虽然已经是三月份，但天气还没有真正暖和起来，走在路上，那一阵凉风，终究是叫人难以忍受，没有办法，只好到咖啡厅里避一避。 咖啡厅里并没有多少人，大概也是由于天气的影响，显得有些冷淡。 青蓉依旧是橙汁，柳晋惠依旧是拿铁咖啡，若茗倒是无所谓，也随着青蓉也点了橙汁！ “嫂子，这段时间我一直想找你出来的，可是我哥死命不给，他呀真是很过分！”顾青蓉一边喝着咖啡，还不忘数落一番顾梓淳履。 “唉，我倒是希望子萧能多粘着我一点，这样我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以手托腮，柳晋惠的语气之中，总是有一股莫名的失落。 若茗不觉又想起那日在医院的时候子萧说过的话，这么久了，他真的再也没有联络过她，他应该很恨她吧！ “你们家子萧那么忙？”顾青蓉不解，虽然她知道小惠和子萧是情侣没错，可是他们那种感觉，怎么也不像相爱的两个人！ 柳晋惠眼神一黯，但是很快，就又恢复到那个大大咧咧的表情。“谁知道呢，害得我周末都是一个人，多郁闷！” 然而那一瞬的表情，若茗捕捉到了，小惠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若茗，你不知道，你让我羡慕得很！”小惠突然开口洹。 虽然她是笑着的，但若茗隐隐看到她眼底的那份感情，那种情绪，若茗再明白不过。这些年来，对于梓淳，她也是这样的心思，求而不得！不过幸好，上天终究还是赐给她以幸福，这些日子梓淳的变化，她能明显地感觉出来。只是，面对这样的幸福，她有种把握不住的感觉，好害怕某一天醒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如黄梁一梦。 “小惠，相信我，你也可以幸福的，真的！”若茗微笑。 “嗯！”小惠点点头。 “哎呀，我忘记买东西了！”顾青蓉大惊。 “怎么了你？”柳晋惠知道她向来是冒冒失失的性子，总是丢三落四的。 “后天是君子哥的生日，我一定要买一份礼物才行！”很多年生日都没有给君子哥好好庆祝了，如今幸亏她记得，所以一定要给君子哥买份礼物才好！ “我要先走了，咱们回头再聚吧！”说着，顾青蓉已经站起了身子，作势要走。 “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也还要买些东西！”柳晋惠也站起了身子。 “那好吧，嫂子，要不要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你？”顾青蓉问道。 若茗摇了摇头，“不必了，等一下我自己可以回去！” “若茗，回见了！”柳晋惠依旧一笑。 “好！” 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看着柳晋惠的身影，若茗甚至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从一言一行就可以感觉得出，她不快乐！子萧对小惠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呢？以前，她拼命希望子萧和小惠两个人修成正果，可是现在，这种念头却渐渐退却。如若两个人真的没有办法在一起，那或许是注定的宿命，勉强的幸福，又怎么算是幸福呢？ 轻轻喝了一小口橙汁，若茗感觉酸酸甜甜的。生活大抵如此吧，有苦涩，有甜蜜，两者总是互相依存，绝不会单独存在，这样的两面性，才构成了真正的生活！ 视线无意识地移向窗外，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样高大挺拔，英伟俊朗，在她的世界里，不会有第二个人比他更深刻。 他下了自己的兰博基尼，面色有些yīn沉，似乎心情不太好，恰巧的是，他竟然也走进了咖啡馆。有那么一瞬间，若茗以为，他是来接自己的，可是，他并没有看到自己，而是径直走到了离她不远处的一个位置，那位置上，还端坐一位蓝色大衣的女子。那女子面容姣好，雅致迷人，无处不彰显着一种贵气。只一眼，若茗便有一种浑身瘫软的感觉，似乎整个人被人闷在水里，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了，那张美丽的面孔，若茗怎么可能会不记得，那是夹在书里那张照片上的女子，那样爽朗的笑容，那样的与众不同··· 她是在做梦吗？ 这样的梦，未免太荒诞可笑。可是，它明明正在发生。 顾梓淳坐在了夏暮烟的对面，若茗恰好看不见他的表情。 “那天，是你找我吧？”顾梓淳带着肯定的语气。陶然自然是不认得夏暮烟的，所以那天才会告诉他是一位小姐想见他，当时他太气愤了，也没有太在意。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可以那么无视我，你不知道我去找你需要多大的勇气！”夏暮烟自嘲道，对于他，她已经不顾自己的尊严了，那是她最最看重的东西！ “可···问题是我不需要！”顾梓淳冷眼看她。当初那些傻得可笑的坚持他已经放下，如今，他已经找到了可以相伴终身的女人，他已然满足！ 夏暮烟能明显注意到，在某一个瞬间，他的脸色柔和，温柔至极，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那种感觉，让她的心底莫名不快，就像手里的东西成了别人的，那种被掠夺的耻辱，一点一点侵蚀着她。 “梓淳，你难道真的忘了我们之间那些快乐吗？不，不可能的，我知道你没忘，我也没忘，那样幸福地在一起！”她握住他的，希望唤起他们潜藏的记忆。 然而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挽回，终究也是枉然！ 双眼盯着她握住自己的手，他并没有立刻推开她，看了一会儿，又对上她的双眸，眼睛里仿佛在下雪，温度降到了零下。 “暮烟，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他说得坚决，似一根根冰凌，直接***她的身体。 她一愣，对于这样冷酷的字眼，无法接受。 “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后会无期！”顾梓淳已经不想再留下来做这种无谓的纠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维雀有巢，维鸠居之（三） “不···”夏暮烟站起身子，用力地从后面抱住他。不可能的，她无法接受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她那么不顾一切地回来，不顾一切地挽回他们之间的爱情，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梓淳，你还在记恨我当年离开你是不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你母亲叫我离开，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年轻气盛的人，最受不了的，大概就是长辈的打击吧，那时候，她笃定的认为，少了一个顾梓淳，又有什么关系？她的人生还是照样完美，只要她还保留着那份最珍贵的傲气！可事实证明，她错了，错得离谱！ 顾梓淳并不知道当年她离开的真相，只知道，她突然之间就有了一个男朋友，突然之间就离开了。原来，是因为他的母亲吗？母亲总是这样，总觉得只有自己认同的东西才是对他最好的，所以，那些入不了她眼的，通通都会被她排除履。 “梓淳，我真的爱你的，真的···”她声音哽咽，梨花带雨，无法形容地惹人怜惜。 不可否认的是，此时此刻，顾梓淳的内心，突然软了下来，但那也只是一瞬间，如今他所拥有的，已经是最好的了，他不可能为了这段已经逝去的爱情而放弃若茗，绝对不会！ 若茗不知道是怎样从咖啡馆出来的，踏着轻轻的步子，看着拥抱着的那两个人。很想哭，却偏偏连眼泪也流不出，在这之前，她真的已经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他的心，可是她却错得离谱，那个女人，才是他最爱的人啊！ 印象里，顾梓淳似乎从来也没有对她说过那三个字，他如此吝惜自己的感情，就是因为他不爱她！可是前几天，他们之间的那种感觉，就是情侣夫妻之间的感觉啊，难道，是她的错觉么？ 勉强在一起的人是不会幸福的，就像小惠，就像她！ 她们，都那么傻洹！ 咖啡馆里，不过是瞬间的犹豫，顾梓淳还是挣开了她的束缚。 “暮烟，我已经不爱你了！”顾梓淳心中平静。“以前我很恨你，那是因为我太爱你，可是如今，我已经不恨你了，因为我已经不爱！”那时的他，越是爱，就越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恨，那恨日积月累，聚在心头，以至于他伤害了许多人，特别是若茗。她是那样惹人疼爱的一个女子，而他，竟然也狠心伤害！ “不要···梓淳···我不相信···”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 “该停止了，暮烟！”他没有留恋，向前踏步而去，一如以往，既然已经决定的事情，他就不会再改变。这一次的决定，他永远都不会后悔！ 他的背影，坚定得犹如磐石，泪眼迷蒙之中，夏暮烟似乎才意识到一种名为失去的感觉。有些东西放弃了，想要挽回，陡然之间才发现，那些想要挽回的，早已经不是自己的，又何谈挽回？ 已是暮色时分，若茗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望着满桌子的菜，眼睛一动不动。还记得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还幸福地一起吃饭，他用心地吃她做的菜，然后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虽然没有过多的夸赞之词，可就是那一个表情，已叫若茗心满意足！ 他还没有回来，此时此刻，他怕是还在和那个女子在一起吧！他们会做些什么呢？聊天，还是吃饭？亦或者，两人在某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散着步，找寻着遗失的美好！更或者···若茗不敢再往下想，越是多想一秒，心中就感觉痛楚一分！ 熟悉的脚步声，终止了她的胡思乱想。当看清大门边站定的那一个人影，若茗突然觉得双眼酸涩，他竟然回来了，这出乎了她的意料。 顾梓淳依旧是严肃的表情，只是见到她的那一刻，不自觉地缓和了许多。诚然，他不是一个温柔体贴的男子，但是，他在尽力，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 “今晚做了什么菜？”他迈着轻碎的脚步，淡若闲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若茗一定还在傻傻地认为，这样温和的语气暗示着他们之间的爱情。但是如今这样的话语，却越发教她难受。整天回来面对一个自己不爱的人，那种滋味，一定很难受吧！ “很平常的菜色，你凑合着吃吧！”若茗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想要上楼。 “你去哪儿？”他突然拉住了她，问道。 她回头，对上那双迷人的眸子，将心中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只道：“我有些不舒服，先上楼了！” 厚实的大手探上她的额头，双眉紧皱，“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你先吃吧！”若茗自然而然地回避他的视线。 回到房间时，若茗突然觉得双腿发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浑身竟然一丝力气都没有。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可是她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他们，终究还是有缘无份的那一对，一切的一切，还是自己在痴梦一场。 本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却不想你执琴弓，割我若弦。顾梓淳，他无疑是那个手执琴弓的人！ 待到顾梓淳洗完澡出来，若茗已经睡着了。她侧躺在床上，静静地睡着，呼吸均匀。他不知道，她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只是她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叫人担忧。 手再次抚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心里这才稍稍放下。从今以后，这个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他一定要好好照看！只是听她说一句不舒服，他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甚是不安！那种被牵绊的感觉，如此清晰！ 不自觉地，他叹了口气。在床上躺下，顺势关了灯。 黑暗的房间里，看不到一丝光亮，然而暗处，那晶亮的珠子，像钻石般耀眼，自她眼角划落，悄无声息。她是睁开眼睛的，幸而是处于黑暗之中，否则，那伤心的模样若是叫他瞧了去，不知道会不会惹来一阵笑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维雀有巢，维鸠居之（四） 在夏暮烟的思维里，梓淳之所以那么残忍地拒绝她，关键还在于那个孩子。那一天，在亚华的时候，她也是亲眼见过那个孩子的。 这么一想，心里也稍稍平静，他不是因为不爱她，只是那个孩子牵绊着他，叫他不能来爱她履。 咚咚咚··· 夏暮烟从被子里起来，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这才上前去开门。 “暮暮！” “姐！”见到她，夏朝烟并没有任何意外。 进了房间，夏朝烟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成功。 “姐，你坐！”倒了一杯温水，夏暮烟并没有特别的高兴，对于姐姐的来意，她已然能猜到几分洹。 结果夏暮烟递来的热水，夏朝烟定睛看着妹妹的脸庞。姣好的面容，让无数人都羡慕的美貌与智慧，在她身上都有！也许就是太过完美，在感情上，她才是那样固执的一个人！而那种固执，恰恰让她离幸福越来越远！ “暮暮···” “你是为着正林来找我的，是不是？”她问道。 夏朝烟点点头，无奈一笑，她总是那么通透。 “他去找你了！”她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是！”夏朝烟答道。“暮暮，你伤了他，知不知道？”当她看到正林那样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真的无法坐视不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来规劝自己的妹妹！ “我知道，可是我无能为力！姐，在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爱不爱，我承认，我从来就没有爱过正林，和他结婚的七年里，我无时不刻不在想，那是一场错误！我们都错了，所以，我现在做的，不过是将我们错了的过往纠正，我真的不想一错再错，我应该是和梓淳在一起的，姐！”显然，夏暮烟有些激动，想起他拒绝她的画面，心里总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在想，如果她退一步，她肯接受他的那个孩子，那么她和梓淳，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呢？ 她仍旧还抱着这样的希冀，这样不切实际的希冀！ “顾梓淳他已经结婚了，在你决定离开他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错过了，错了就回不了头了，暮暮！” “不是那样的！”夏暮烟，猛地站了起来，“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梓淳爱我，我也爱梓淳，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暮暮，我怕你最后不仅得不到幸福，连拥有的都要失去！”夏朝烟说得语重心长。诚然，从小以来，她和暮暮的性格就大不相同，以至于有时候暮暮的很多做法，在她看来都觉得偏激，不可思议！就像多年前暮暮突然就选择离开顾梓淳一样，她总有一种预感，暮暮会后悔！如今，暮暮是真的后悔了，所做的举动，则更让她惊讶。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了，姐？”夏暮烟无法接受姐姐说的结局。那怎么可能发生呢？ “暮暮···” “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至于我和正林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的好！” 夏朝烟没有言语，只是望着眼前的妹妹，突然觉得她那么陌生，似乎比陌生人还要陌生。这个人，还是她的妹妹么？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无情，一时间，夏暮烟倒有些愧疚。她并不是存心要对姐姐说出这一番话来的，只是，她受不了姐姐说的话，虽然，姐姐是一片好意。 从暮暮那里出来，夏朝烟并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去报社，她是个自由记者，并没有多大的职业束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不过是顺其自然。 “喂，正林！”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姐！” “暮暮的性子，你或许比我更清楚，我真的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叫她改变心意，或许···” “我知道的，姐，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很谢谢你！”那边，是正林略带失望的话语。暮暮仍旧坚持着，而他，也不会放弃。 “那你打算怎么做？” “随她去吧，迟早，她还会回来的！”正林总觉得，她一定会回来，一定会！ “正林···暮暮那样的性子不适合你，作为姐姐，我真的想劝你，如果能的话，放了你自己吧！我知道你爱暮暮，可是暮暮她···”像正林那样的一个男子，将感情的事情牵绊在暮暮身上，真的叫她心疼，不是不希望他和暮暮在一起，只是觉得，暮暮给不了他幸福！ “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是我真的不能放弃暮暮，我太爱她了！” 见他如此坚持，夏朝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作罢。 暮暮说，她爱顾梓淳，正林说，他爱暮暮。可是，感情的事情，只是单单的一个爱字，就可以了吗？ 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要爱，还要相爱才好！ 她虽然只是妹妹这场爱情的局外人，只是有些事情，局外人往往看得更清楚。 顾梓淳已经结了婚，还有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儿子，他真的会放弃已有的家庭去爱暮暮吗？更何况当初是暮暮自己先放弃他的，怎么想来，夏朝烟都觉得不可能，她也是亲眼见过顾梓淳的，那样的一个人，恨暮暮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再爱她？ 只是，暮暮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不知道，是暮暮真的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不愿明白。 街道上，寒意还没有完全散去，春寒料峭。一路走到公车站牌，也没见到几个人，唯一看见的，是路旁那一对年老的夫妻，二人彼此扶持着，许是要去买菜，他们正讨论着晚上该吃些什么，又该怎么煮，那样琐碎的事情，老人家依旧有商有量，每天都是那样简单的幸福，看在夏朝烟的眼里，真好！ 爱情，不需要惊天动地，轰轰烈烈，只是有那么一个自己爱着的人陪在身边，而那个你爱着的人，恰好也爱着你，那样，大概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 夏朝烟最最希望的就是，暮暮也能得到这样的美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维雀有巢，维鸠居之（五） 第一次，李书君公寓里的厨房派上了用场。所有的锅碗瓢盆，原本只是一种摆设，而此刻，全都被拿来使用了。 厨房里，顾青蓉正忙得不可开交。 “快点把那个大蒜拿给我！”顾青蓉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李书君倒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不急不慢地将装了大蒜的碗递给她履。 “去饭店吃一顿不是挺好的么，干嘛要自己动手？”他插腰，斜靠在冰箱门上，语气里不无抱怨。今天是他的生日，按照以往，他正该是和几个兄弟朋友正举杯欢庆的，如今却被这个小丫头困在厨房里，跟个仆人似的。他不觉叹惋，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也只能壮烈牺牲了！ “你不知道生日要自己做饭才能显得出心意啊，君子哥，你有多少年生日是在家过的？”她抬头问他，显然，她心中有数。依着君子哥的性子，怕是也没几年是在家过的！ “我···”李书君没什么印象。 “这种事情还要想？”顾青蓉呵呵直笑。 “丫头，你君子哥从小就浪迹江湖，你懂不懂？”李书君大言不惭。 “浪迹江湖？亏你说得出口，我看你啊，是混迹江湖，这样比较贴切不是？”顾青蓉一面翻着锅里的菜，一面还不忘挖苦李书君洹。 许是没话反驳，李书君站直了身子，佯装严肃，带着几分长辈的模样，道：“小丫头，几天不见，怎么连尊老爱幼的礼貌都不知道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哥哥辈的，怎么能叫一个小丫头说得抬不起头来？ 可是他那一脸严肃的模样，不仅没有叫青蓉害怕，她反而笑得更深了，君子哥的样子，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真真是让人好笑！ “你还笑？” 李书君过来，突然想起她小的时候，特别怕别人挠痒痒。心念一转，只见他贼笑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青蓉袭击过去。 “啊···”顾青蓉果然没有预料到君子哥的突然袭击。手里的锅铲也顾不得了，随手一扔，不知丢到了哪里，她一直都很害怕被人挠痒痒，没想到君子哥还记着她的弱点。“不要了，君子哥，你放过我吧···”几乎是央求的声音，顾青蓉如今真是没有法子了，连一点儿防备的力气都提不上来。 因着一时的失误，李书君没有意识地踩到了顾青蓉的脚。 瞬间，青蓉失去了重心，她整个人向前扑了下去。李书君本能地去拉住她，却没有成功，手一滑，反而将她推了出去。 “救命···”顾青蓉看着那硬梆梆的地板，想着自己摔下去，会是怎样一副凄惨的模样，怎么着都会鼻青脸肿的。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发生。她试探着张开眼，却正看到一双桃花眼，彼此的之间的距离近得似乎都可以忽略不计，那样的对视，让顾青蓉的心跳莫名地加速，噗通噗通，一声声，都清晰地听得见。 她，竟然趴在他的身上！ 时间忽然停滞不前，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丝毫没有意识到二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我···”顾青蓉想要说些什么，一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李书君看着她，俏皮的脸上，显出一种异样的尴尬。但是那模样，却如此可爱，让他爱不释手。右手抚上她的脸颊，心底隐藏的一股渴望渐渐侵袭了思绪。 顾青蓉似乎已经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喜爱的大哥哥，君子哥，总是让她有一种温暖的感觉，那种温暖，让她打从心底里喜欢。这样的感觉，她从未在少国哥身上找到过。突然之间，顾青蓉有些不能相信自己心中的这些感觉，它好像在告诉自己，她好像放了一个可笑的错误！ 一股烧焦的味道在厨房里蔓延开来，纵使二人的心思都已神游天外，但是那一股子浓浓的味道，却是都闻到了。 “什么味道？”顾青蓉问道。 “你的菜，糊了！”李书君忍住心中的笑意，她未免也太健忘了！ 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顾青蓉倏地一声从他身上站了起来，天啊，她好好的一道菜，这下子全都糊了。青蓉赶紧关了火，看着锅里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已经分辨不出她炒的到底是什么了，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一大截儿。 “都怪你，君子哥！”眼神充满了抱怨，顾青蓉心里说不出的责怪。 李书君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他也不太想自己做，糊了就糊了吧！ “出去吃吧？”微微耸肩，他做一脸无辜状。 她只觉得，君子哥那略带无辜的眼神很欠揍，他是故意的么？可是，这回她却偏偏不想叫他如意。双手插腰，她一笑，“不去，外面做的没有家里的健康有营养！” “哦···”李书君挑眉，对她的拒绝倒是不甚在意，“原来，家里的好啊！”他故意将那个家字读得很重，似乎是在提醒她。 果然，顾青蓉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又是一阵脸红，君子哥未免也太过分，变着法的取笑她。如果今天不是他的生日，她才不会来这里下厨，自己又不是闲得慌！ 李书君也是点到为止，没有玩得过火，搭在她的肩上，叹道：“重新做吧，那东西，哪还能吃！”视线掠过锅里那一团，满脸无奈。 她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他计较。 又经过一番努力，最终才有了桌子上的那几盘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美味。顾青蓉很少有机会做菜，但是她会。奶奶总是说，女孩子要学会做菜才好，将来嫁出去了也是个能干媳妇儿。顾青蓉虽是不以为然，倒也认真跟着奶奶学了做菜，不为别的，就是自己喜欢。 “开动吧！”顾青蓉一笑，显然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 其实她能做这么好的菜，倒是让李书君一惊，如今这个年头，会做菜的女孩子，恐怕屈指可数了！右手拿起筷子，想要尝一尝她的手艺。 “哎···等一下，君子哥！”顾青蓉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适时地阻止了他的筷子。 “嗯？”他不解。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维雀有巢，维鸠居之（六） 她站起身来，四处找着自己的提包，她似乎连生日礼物都还没有送给君子哥呢！ 找到了提包，顾青蓉不觉展颜一笑。手里拿着前天精心挑选的礼物，心里莫名地期待，不知道君子哥会不会喜欢她的礼物。 “君子哥，你的礼物，没什么别的话，就是生日快乐！”将自己的礼物递上给他，心情竟然是紧张的。 那是一个深蓝色的包装盒子，小小的盒子上，还有一个金色的缎面蝴蝶结，金色的缎面上，都隐约可见一些繁复的花纹，像是藤状的植物。视线在礼物上逡巡了几秒，他直直对上她的脸，忽然就笑了。 “原来生日真的会有礼物收，不谢你了，丫头！”接过礼物，他并没有要拆开来看的意思。 “你不打开看一下，君子哥？”顾青蓉脱口而出。 他不是不想打开，只是觉得是她送的东西，他连包装盒都不忍心拆掉，就是想一直维持着它原来的样子。这些心思，顾青蓉自然不知道。 “是什么贵重东西，瞧你那紧张的模样？”李书君打趣道。 她知道君子哥不想拆开来看，许是不太在意，想着心里便有些失落。她是真的很用心挑选的礼物好不好？ 一顿饭下来，李书君是个调节气氛的高手，三言两语，便将青蓉逗笑了。李书君打从心底里开心，这个生日，似乎是有生以来最温馨的一个生日了，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地吃一顿饭，可是包含的情绪，却远远不止履。 她做的菜，真的很好吃，这出乎了李书君的意料，她的厨艺，不只是花拳绣腿那么简单。 顾青蓉说要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钟了。 “我先去一趟洗手间！”顾青蓉道。 她去后，李书君看着手边那个精致的盒子，还是忍不住拆来看了。那是一枚简单大方的领带夹，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银白色的夹子上，嵌有一颗闪亮的蓝钻，海水一样的湛蓝，像是一滴眼泪。她的眼光很好，他很喜欢！或者说，只因着这是她送的，所以他更喜欢了！ “君子哥，我先走了！”拿好了包，顾青蓉准备回去。 “我送你出去吧！”他站起身来，手里已然拿好了伞洹。 公寓楼外，借着路灯，那细细密密的雨丝无声地落下，像是牛毛毡子，细如发丝。春雨总是这般，润物无声。 李书君撑着伞，伞不大，他已经尽量地向她那边倾斜过去，自己并不在意有没有被淋到。 顾青蓉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此刻，在她心里，君子哥的样子是如此清晰。如果和君子哥就这样走着，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她停车的地方，到了。李书君心中暗自抱怨，今晚，似乎这一段路程特别的近。 顾青蓉仍旧保持着笑容，“君子哥，你快回去吧，晚上还是很凉的，我就先走了！” “嗯！”他低声回道，只是握住伞的手，力道很重。 点了点头，她转身去看车门。然而还没来得及将车门打开，一个力度已经将她拉离了原来的位置。 “丫头，别走好不好？”伞跌落在地上，他也无暇顾及。紧紧地抱住她，他只是不希望她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君子哥···”措手不及里，竟有一丝丝的甜蜜。 “我爱你，丫头！”细雨打在二人的衣服上，头发上，有些冰冷，然而心，却如火一般炙热。 君子哥的心思，其实上次的时候她也隐约能猜到一些，但那时的她，一时还无法接受。她知道，忘记一个人是很难的，可是再爱上一个人，也很难。但两件这样艰难的事情，她却做到了。少国哥，他就真的只能是哥哥了，原来，能与她共度一生的人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而她，兜兜转转，竟然现在才发现！ “可以爱一生一世吗，君子哥？” 李书君心中窃喜，他的努力，丫头终究还是看见了的，终究还是接受了。 “当然，如果你愿意，生生世世都可以！” 顾青蓉动容，君子哥，大概是唯一一个说爱她的男子，那样的难能可贵！哪个女子不想有一个男子真心爱着自己呢？哪个女子又不想有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依靠呢？只是，总是有的人幸运，可以遇见那样一个男子，而有的人则不幸，始终无法相遇。曾经，顾青蓉认为自己是不幸的那一个，可是今日过后，一切都好像大不同了。 顾青蓉真的没有走。 二人虽然只是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竟也会觉得别有一番情趣。顾青蓉的脸上，始终都是笑意盈盈的。但是一会儿过后，她却有些无奈。 客厅里，顾青蓉坐在沙发上，而李书君躺在她的腿上，一副吃定她的样子。 “你快起来啦，君子哥！”顾青蓉推他，刚才那副深情的模样哪儿去了，她真的以为，刚才的只是她的幻觉！ “嘘！不要吵！”他索性将她也拉着躺了下来。“你听！” “听什么？” “刚才还是细雨，这会子雨下大了！”他抱着她的肩，让她枕在自己怀里，仍旧闭着眼睛，似乎在聆听。 顾青蓉也安静了下来，果真，那淅淅沥沥的雨声，滴答滴答的，清晰极了。她很少听雨，此番窝在君子哥怀里，静静地听着雨，倒像是一种感悟似的，突然觉得，心中的浮躁一下子都没有了。 “君子哥！”许久，她才开口。 “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她很好奇。 他却没有回答。 久得顾青蓉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就在她自己也昏昏沉沉要睡去的时候，李书君却又突然开口了。 “什么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相爱！”说这话的时候，他抱住她的手也不觉地加紧了力道。 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君子哥的侧脸。他是一个很幽默的人，潜藏在幽默里的，还有很感性的一面，也就是今天，顾青蓉才发现。 君子哥说得对，什么时候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在相爱！天底下最幸运的事情，大概是茫茫人海之中能遇见自己爱的人，二个人能相爱，多么难得！ 第一百三十章 维雀有巢，维鸠居之（七） 这两三天以来，顾梓淳都觉得，若茗怪怪的。她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回避他，回避他的眼神，回避他的关心，甚至回避与他单独在一起。 上班的时候，他一直都心不在焉，幸而有陶然提醒他，不至于放可笑的低级错误。只是好几回，陶然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但却不敢多问。 还没有熬到下班，顾梓淳已然坐不住了。每每想起若茗对他的冷淡，总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心里爬，那般不是滋味。 他回去得特别早。 到家的时候，远远的，就见到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游泳池前。当他渐渐走近，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脸，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却透出一股子伤心来，一双大眼目不转睛地望着某个地方，没有焦距。整个人，安静得完全可以让人忽视，她总是这样，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履！ 顾梓淳有一瞬间的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上前，还是不去打扰她。 但是，犹豫的时间，她已然看到了他。 虽然意外，但若茗还是没有欣喜的感觉，在他脸上闪过的犹豫，叫她思绪万千。他是预备和她说实话么？只是，他在犹豫什么？怕伤害自己吗？不，就算他不说，伤害也早已经造成！ “你回来了！”她站起了身，慢慢地走过去，微笑。 微笑，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温暖，可是此时此刻，顾梓淳却觉得那微笑特别叫人心疼，她到底是怎么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钻进她的脑子里去，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嗯！”他竭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洹。 “小凡去奶奶那儿了，今晚不在家！”她像平常一样，语气温和。 “我知道！”在公司的时候，奶奶就已经打过电话了。 他的视线直直落向她，若茗自动地都回避了，双手放在身后，右手习惯性地掐着自己的左手，也不管疼不疼，只是用力地掐着。 “那···时间也不早了，你该饿了，我去做饭！”她移步，想要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若茗！”他拉住她。 “嗯？” “这些事情，交给齐阿姨就好了！”他并需要她来伺候他，只是她偶尔亲自下厨，为他做一顿饭，那会叫他欣喜。如今这样的心情，心里总有个疙瘩似的，他是享受不来的。依着以往的脾气，他是三言两语就已经问了出来，只是现在，他在意她的感受，不想说出一些叫她难过的话来。因为她难过，他会更难受！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推开他的手，她进了屋。 她单薄的背影，让他无可奈何。 吃晚饭的时候，她仍旧只是静静地吃着，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顾梓淳吃着饭，心中憋着一股闷气。她看着他不安，很有成就感么？ 不能再这样忍受下去了，他所有的耐心，终究是被磨光了。 突兀地放下碗，敲打在玻璃桌上，咚地一声响。筷子甚至还没有安全地放稳，就已经从碗沿上滚到了桌子上。 她被惊到了。 “你到底是想怎样，蓝若茗，和我冷战你很开心是吗？”他没好气地说。本就不是个耐心的人，这会子爆发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他的脸很严肃，眼神里充满着不满。若茗知道他的心思，他是想让自己主动放弃，以成全他的人生。其实也是，他们一开始就是两条平行线，只是那时的她不懂事，硬是想要和他有所交集，才生出后来的许多事端。 轻轻放下碗筷，她其实也没有多大的食欲。豁然间，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做到心如止水，“梓淳，有时候我想着，我们真的不该在一起的，你看，连吃一顿饭都如此的艰难，往后的日子一定更难过，所以，我们还是···” “还是怎样？你想和我离婚？”他反问，眼神里透露着危险的光芒。 离婚？是啊，这才是他想要的。之前，她苦苦求他让他离开，可是他就是不肯。可是如今，为了心爱的女孩子，他终究是要放弃她了。 “那就离婚吧！”她点头。 啪地一声，他用力一扫，桌子上的碗已经摔落在地，碎成了无数片，碗里的汤也散落了一地，看起来甚是狼藉。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蓝若茗？你想离婚，是吗？好啊，离婚就离婚，我就不信，我顾梓淳没了你就活不下去，你做梦都想和我离婚，是吧？那好，我就让你称心如意！”他讽刺地说，一字一句，都仿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若茗没有说话。无论怎样辩驳，在此刻都显得多余。明明是他想离婚，她只不过是成全他的心思，而他倒反过来将所有的罪责都加诸在她身上！也好，成全了他的心思，她自己做个小人！ 气愤之余，顾梓淳一个人上了楼。一顿好好的晚餐，却是不欢而散的结局。她摇了摇头，然后微微仰头，想要将眼里的那些湿润都抑制住，已经流了太多太多的眼泪，她不想再流泪，即使是这样的结局，她也不想再流眼泪，流着眼泪的软弱，一点用处都没有，若茗不想自己是那样懦弱的人。 重新端起碗，继续夹菜，继续一个人吃饭，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只是，多了一股咸咸的味道，或许，今晚的菜，放太多的盐了！ 顾梓淳一个人在房间里，虽然还是很生气，却又有些自责。刚才的话，似乎有些过分，可是那都是被她逼的。离婚，他怎么舍得？他不明白，她口口声声说爱他，而现在却想离婚，难道现在她已经不爱了么？不，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本来想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想到这样子一闹，两人之间关系不仅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僵了，顾梓淳的心里，自然是憋屈得很！ 但是，离婚这样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它发生的。若茗是他的妻子，那么这一辈子，他都不打算放了她！她是他的，这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131-140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维雀有巢，维鸠居之（八） 夏暮烟想见见那个孩子。她是想着，如果那个孩子能接受她，那么顾梓淳就一定能再度接受她！上次在亚华的时候，她隐约的听见，那个小孩子是在一个叫阳光幼稚园的地方。 下午时分，她一个人乘车去了幼稚园履。 那是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幼稚园，算是市里条件最好的幼稚园了，因此很有名，所以她一说，出租车司机立马就知道了。 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一栋可爱的粉红色建筑已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如果不细看，她真的会有种去到迪士尼乐园的错觉，整个幼稚园，就像是一个游乐园，许多的卡通人物都能在这里找得着。 一进门，一位身着天蓝色制服的女孩子已经迎了上来，她微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亲切极了。 “小姐，小朋友们还没有到放学时间，您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那女孩子询问道。 “我想见顾小凡！”她道。 “请问您是他的什么人？”那女孩子问道，她是见过小凡父母的，那样般配的一对夫妻。只是眼前这位，却陌生得很洹。 “我···”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那个孩子。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他的姑姑吧，他在学校一直都和我说呢，说是有个天天都为他买蛋挞的姑姑！”那女孩子恍然大悟似的。 “嗯！”她顺势点了头。 当小凡见到夏暮烟的时候，他确实有些意外，本以为是姑姑，没想到来的，却是位不认识的漂亮阿姨。 “你是谁？”小凡背着自己的蓝色小书包，侧头问道。 眼前的小孩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粉嘟嘟的脸叫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捏一捏。只不过是一眼，夏暮烟就很喜欢。和正林结婚七年，有时候她也想着要个孩子，可是每每一想到梓淳，那样的念头就生生被自己打消了。 夏暮烟难得的笑了。 “你可以叫我夏阿姨！”她道。 “夏阿姨，你为什么会来接我？我姑姑呢？”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是他叫我来的。”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认真地和小孩子对话。其实，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有个孩子，好像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她有些明白，顾梓淳为什么会那么在意这个儿子了。 “你要带我去爸爸那儿？”小家伙两眼发光，他也有好几天都没有见着爸爸了，也怪想念的。 夏暮烟点点头。 “那好，我们快去吧！”小手牵住她的，满脸兴奋。 那一瞬间，夏暮烟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走在路上，夏暮烟总是有意无意地问着蓝若茗的事情。而小凡，则是一一回答着，有些答案却不甚清楚。 “小凡，阿姨有件事情问你好不好？” “什么？” 夏暮烟唇角一扬，蹲下了身子，“如果有一天，你爸爸和夏阿姨在一起了，夏阿姨做你妈妈好不好？”三口之家，想想都会觉得幸福！ 小凡嘟嘴，一脸的不悦。他瞪着夏暮烟，说道：“你是个坏女人，你要抢走我爸爸！”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跑开了。原来漂亮阿姨那么坏，小凡很讨厌！ “哎，你等等，小凡！”站起身去追他，没想到小小年纪，却有那么大的脾气，这一点，真是像极了梓淳。 “不要，你是坏人，我要去告诉爸爸！” 他跑得飞快，夏暮烟都追不上他。 “你先不要跑，有车，很危险的！”夏暮烟提醒道。 还是红灯，可是小凡却不听她的话，没有停下来，一直跑着，小小的身影穿梭在人行道上，意想不到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一辆面包车飞驰而来，还来不及刹车，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撞上了小凡。车祸，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那一幕，夏暮烟愣住了。只见她面如死灰，眼神呆滞，只能看着，却无力去救他。 “小凡！”她的声音尖锐得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的双腿有如扎根在土里，已然动弹不得，不敢相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究竟是在做什么？ 终于，她跑到了小凡面前，声音都是颤抖的，“小凡···”她蹲下身子，抱起小凡，他浑身都是血，整个人已经不能言语，只是望着她的眼神，还是愤怒的，任何想要从若茗手中抢走爸爸的人，他都不喜欢！ “我···送你去医院，你要撑住···”尽管双腿都是软的，但是，她更不希望小凡因为她而出什么事情，那样，她一辈子都会歉疚。 第一次觉得，去医院的路是那么漫长。周围的路人纷纷都看向他们，此刻的夏暮烟，再也不想去理会旁人的目光，她只是想让小凡平安无事。 “没事的，小凡，会没事的！”她的手也沾满了鲜血，黏稠的液体叫她心生恐惧，从未有过的恐惧如同潮水般袭来，模糊了她的意识。 到达医院的时候，一大群的医生护士都围了过来，准备着急救。 扑通扑通，站在急救室的门外，夏暮烟能感受到自己紧张的心跳。今天，她真不该去找小凡的，不然他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她太心急，太不择手段了，竟然想要从一个小孩子的身上下手。 如今，她只是乞求上苍，希望小凡不要出事，否则，她永远都会活在自责之中。 时间慢慢过去，夏暮烟的心也越来越急，她就像是一个将要被判刑的犯人，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罪责究竟是什么，那一股紧张的感觉，侵蚀着她身体的每个细胞。 急救室的灯突然就灭了，夏暮烟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们从手术室里出来，个个都还带着口罩，可是纵使遮住了脸，夏暮烟也能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那种失望与无奈。心顿时跌入冰谷，预感告诉她，情况不妙。 “怎么样，医生？”她着急的上去拽住医生的手臂，心急如焚。 那几个医生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她最怕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混帐话。什么叫做已经尽力了，已经尽力怎么会没有效果的呢？想着小凡那副可爱的模样，她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怎么会？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维雀有巢，维鸠居之（九） 若茗和顾梓淳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若茗一张脸，惨白得不成样子，似乎在下一刻，她也能随风散去。而顾梓淳的脸色，也难看极了，接到电话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是发生在小凡身上。 她的双腿已经没了力气，只能依靠着顾梓淳一步步前进，当她终于到达病房门口，那扇白色的门，她竟然不敢去推开。明明前几日小凡还那样高兴地与她聊天，说长大了要带着她去环游世界，怎么今天，就变了呢？ 顾梓淳扶着她，正要推门，一个身影却突兀地闯进了视线，那是他最不愿意再见到的人，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梓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去找小凡的，我只是···” “是你！”那个女人，若茗怎么会认不出来。原来，是她去找的小凡，原来，小凡的意外都是因着她。她已经退让了，已经选择退出了，可是她，为什么还要夺走她的儿子？ 突然，她挣开了顾梓淳的怀抱，笑了，笑出了眼泪。不只是这个女人，连着梓淳，都是她该恨之入骨的人。 “你们终于满意了，是不是？小凡没有了，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没有人能够再阻止你们了，一切都如你们所愿了！”她扶着墙，眼神里，是蚀骨的恨意。六年前，她也没有这么恨过！ “若茗，不是那样的！”顾梓淳想要解释履。 “够了！你们的每一句解释的话，都是一种讽刺，对小凡的讽刺，也是对我的。”她吼道。 若茗推开了门，走进了那间冰冷的病房，却将两个人都关在了门外。 病房真的很冷，她一眼就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可爱的身影。他安静地闭着眼睛，只像是平日里睡着了的样子，但是，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到达病床的距离，只不过是短短的几步路，然而她却觉得，那是有生以来最艰难的几步路。以前，只要有小凡在身边，再多的苦，她都甘之若饴，只是现在，他却离开她了，他怎么舍得离开他的若茗呢？ “小凡···”她的声音，如同破布撕碎时的声响。“我是若茗，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她握着他冰冷的小手，心如刀割。 从未觉得，上苍是如此的残忍，总是要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拿走，可是什么她都愿意给，只是，为什么偏偏是小凡？ “小凡，你起来好不好？若茗带你去游乐园，给你去买蛋挞，还有，你不是最喜欢窝着妈妈睡的吗？今后妈妈天天都带你睡好不好？”她努力地摇晃着小凡，总觉得，他只是睡着了。可是，小凡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洹。 门外，对于顾梓淳，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好似要爆炸了，难受得快要死去。 “梓淳，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小凡的事情，真的···” “你滚！”他像是发怒的狮子。 凌厉的眼神，让夏暮烟连话都哽咽在喉。 “你知道吗，就算此刻你死去，都不能打消我的恨意！夏暮烟，你给我记住，小凡的离开，是你的错，而我，永远都会恨你！” “梓淳···”夏暮烟没办法接受他那样浓烈的恨意，到头来，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滚！”他再次怒吼。 猛然间，房间里传来若茗伤心的哭喊声。顾梓淳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推开了门。 这一次，留下的，只是夏暮烟一个人。瘫坐在地上，有些伤口，似乎这一辈子也无法痊愈了，它会一直折磨着自己，永远都不会消停。 这是对她一意孤行的惩罚么？ 走进病房，顾梓淳眉头紧皱。若茗抱着小凡，双眼通红，眼神却是涣散的。她慈爱地抚摸着小凡的头，似乎只是在哄他睡觉。可是那幅画面看在顾梓淳眼里，却无比心酸。六年前，他不知道有这个儿子的存在，毅然去了英国，六年后，原以为找回了他，可以弥补这么多年小凡缺失的父爱，只是，小凡却不给他机会！ 他拍着她的肩膀，眼神依旧看着小凡，他不知道，此时该怎样安慰她，似乎任何的话语，都不能减少她心中的痛楚。 她却用力将他的手推开了，望着他的眼神，绝望而无情。 “若茗···” 若茗并没有言语，只是紧紧地抱着小凡，生怕别人抢走他似的。 下一刻，顾青蓉和许雅菊一接到电话，也赶了过来。顾青蓉站在病房外，眼睛都已经红肿。她是正准备要去接小凡的，却接到了那通噩耗。 “别哭了，孩子！”许雅菊安慰道。若是女儿再哭下去，她纵使再坚强，也忍不住失去孙儿的那股痛意。她才刚刚开始接受这个孙子，他竟然就离开了。 “妈，你说，怎么会这样？他还那么小，只有五岁而已，怎么可以？”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是大家的开心果，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呢？ 这时，顾建军，顾思泽以及李香兰三人也都赶到了。 这么多年，许雅菊从未见过顾建军，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一种场景。 “你们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顾思泽气愤，可是更多的，是一种心痛。那么惹人疼爱的曾孙子，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 “小凡呢？我要见他！”李香兰则难掩伤心，老泪横流。 只有顾建军，没有开口。 “爷爷，奶奶···”顾青蓉哭得更厉害了。 许雅菊对两位老人点了点头。她一直都知道，两位老人不待见自己，她也知道，自己年轻时候的性子太过强势。 视线转向顾建军，他苍老了许多，耳鬓斑白，也是双目微红，眼里夹杂的，竟是泪水。 “阿淳呢？”他问道。 “阿淳和若茗还在病房里，我们还是先等着吧！”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儿女对于父母是多么的重要，如今他们失去小凡，无疑是等于剜心一般。 “老头子，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为什么偏生是我们家小凡？”李香兰泣不成声。 顾思泽也长叹了一口气，悲痛万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维雀有巢，维鸠居之（十） “爸，妈，阿淳和若茗这会子肯定伤心坏了，您二老也得保重身体才好！若是等下他们出来，看到大家都是这副模样，岂不是更伤心？”顾建军劝道。此刻，虽然心痛，可是他更应该为阿淳和若茗着想。 顾思泽自然知道，儿子说的在理。 “建军说得对，老婆子，你也别哭了，叫阿淳和若茗看见，不好！”顾思泽道。 “嗯···”话虽如此，可是终究还是忍不住履。 “奶奶，我们都别哭了，好不好？”顾青蓉抱住奶奶，劝慰道。 许雅菊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顾梓淳终于从病房里出来了。众人见到梓淳，都站了起来。 见到爷爷奶奶以及父亲母亲，顾梓淳并不觉得意外。 “哥，嫂子呢？”顾青蓉先开了口。 “是啊，若茗怎么样？”顾建军也担心洹。 阿淳看了看众人，都是焦急而又悲痛的情绪。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却是更难看的。无奈地摇头，才道：“她抱着小凡，说什么都不肯放开。”现在，她是连着他也一起恨了，虽然不言语，只是那一个眼神，都如同一把利剑，刺入他的心。 “也难怪若茗会那样，小凡他···”李香兰说这话，却又忍不住哽咽了。 “阿淳，你是小凡的爸爸，我知道，你的痛不会比若茗少，可是小凡已经离开了，让他···入土为安吧！”顾建军艰难地说。 “你爸爸说得对，阿淳，你要好好劝劝若茗！”顾思泽也知道，当下最该做的是什么。 许雅菊倒是没有开口，只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希望能给他一点勇气。 “我知道的！”这话，他是对所有人说的。 顾梓淳怕爷爷奶奶伤心，是以叫他们先回去，顾建军不放心，说是送他们一起回去。许雅菊也没有多留。病房外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顾青蓉还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一语不发的哥哥。 他还是他，但好像一下子颓废了许多。 “哥···”她很想说些安慰的话。 “你也先回去吧，青蓉，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嗯！”她知道，有些伤口，只能自己一个人慢慢舔舐。 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空荡荡的过道里，他靠着冰冷的墙，无力极了。滑坐在地上，蚀骨的冰凉侵袭着全身，可是比起心中的痛，那冰凉在他看来，是那样微不足道。 用力地搓着自己的头发，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这一辈子，打从记事以来，他从未哭过，只是今天，终于败下了阵来。 夏暮烟，他从未如此地恨过这个这个名字，从未如此地恨过这个人。如果可以，一开始他就会选择不要遇见她，她将他的生活弄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回归了正轨，而她再次的出现，又将一切都毁了。 他不知道，若茗现在是以一种怎样的恨意看待他，她已经认定了他的罪责，和夏暮烟一样的罪责。 突然，病房的门开了。 若茗抱着小凡出来了，每一步，都慢慢地走着，小心翼翼。 “若茗···”他猛地起身，唤她。 她没有理他，只是慢慢地向前走。若茗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似乎所有的感觉都被疼痛给吞噬，痛得已然麻木。顾梓淳，那是她再也不想见到的一个人，一刻也不想看见！一看见他，她就会想起另外一个女子，那个害死小凡的刽子手。 无疑，她的冷漠更加让他难受。他多想去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告诉他自己有多爱她。但是，此刻他也只能望着她从自己的身边经过，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无能为力。他的爱，在她眼里，已经不值一钱！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一定第一个就牵住她的手，那样，就不会发生这以后的悲剧了。只是世界上，总是没有后悔药！ 小凡火化后，整整三天，若茗都没有吃过东西，齐阿姨煮了东西，她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抱着小凡最喜欢的维尼熊，呆呆地坐在床上，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眼睛凹陷，一点儿精神气也没有。她，已经失了魂，只剩下了一具空壳子。 无论顾梓淳怎么劝，她依旧是无动于衷。齐阿姨看着都心疼，说了一大筐安慰的话，若茗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就好像是没听见。 此时的若茗，只不过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里，有小凡。她还记得，小凡出世的那一天，下着狂风暴雨，要不是有韩奶奶和少国，她不会顺利地生下小凡。从那时候起，她就觉得，小凡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他那样乖，跟着她吃了那么多苦头，也还是开开心心的，还让她也开开心心的，那样的日子，简单的快乐，多么难得··· 第四天的时候，若茗晕倒了。如果不是齐阿姨及时发现，顾梓淳很难想象后果会是怎样。她是在惩罚他，一定是在惩罚他。可是，他自己已经懊恼万分，痛彻心扉了！ 依旧是医院，若茗躺在病床上，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着，她也不睡，就那么呆滞地望着一个方向，木偶般的。 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顾梓淳今日才算是见识到了。 房间里安静得吓人，顾梓淳坐在她身旁，希望她能看看自己，可是，她终究只是看着别处，对他视若无睹。顾梓淳知道她的心思，她不过是想跟着小凡一起走，她是那样爱小凡，就好像她的命一样，如今小凡的离去，怎么不教她伤心？ 只是，她想离开，他不能成全。小凡已经去世，他不希望若茗做傻事，无论如何，她都该好好活着，就算是为着小凡，他都应该好好活着。 端起了桌子上的粥，他温柔道，“若茗，喝一点粥吧！”他盛了一勺，又吹了吹，确认已经不烫了，才递到她嘴边。双眸里充满着期待，只希望她能吃一点，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她没有张开嘴，索性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勺子悬在半空中，他只能悻悻地收了回来。 “我知道你恨我，不想看见我，可是若茗，你得吃东西，你知不知道？”他劝道。 若茗翻身侧了过去，什么话也没有说。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一） 入眼之处，全部都是纯白。白得一点儿生气也没有，只是单调的，白得惨烈。 若茗背靠在床上，眼神呆滞。她只是看向窗外。树木都已经长出了新绿，嫩绿的草坪上，几个孩子正在踢足球，虽然穿着病人服，精神却是极好的。 望着那些孩子的时候，若茗明显地眼前一亮，那些孩子，如此地朝气蓬勃，像是初升的太阳。坐起身子，若茗心里不禁动容。她掀开被子，迈着摇晃的步子，一步步走着。好几天都没有进食，此刻的她，犹如一只枯叶蝶，枯槁而又消瘦。 草坪上，她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孩子玩得正酣。突然间，枯黄的脸上突然一笑，那笑，竟似天女散花，美得不可方物。 “小凡···”嘴唇蠕动，划出的两个字，还是那个名字。 她笑出了眼泪，眼中的晶莹，瞬间滴落在白色的病人服上。她的小凡，现在是在哪里呢？他一个人，怎么会习惯？ 病房外，顾梓淳犹豫了很久，仍旧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如今的她，根本不希望见到他，就连他拿来的东西，她都视而不见。 一想着，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他不希望，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他已经失去了小凡，不想再失去她。她不知道，自己于她有多么重要，或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只是希望她知道，他会一直都在她身边，永远。 思维归于理智，他还是推开了那扇门履。 她竟然不在！ 刚刚平静下来的思绪一下子又被担忧所打乱。她去了哪里？ 大步迈出了病房，见到了护士端着药水迎面走来。他也顾得许多，抓住忽视的手，劈头就问道：“405病房的病人呢？” 护士被他抓得生疼，一个劲地摇头，“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怎么照顾病人的？”他几乎是吼的。 护士也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被他这样一吼，吓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洹。 顾梓淳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和她计较那许多。找到若茗，才是当务之急，他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她突兀地从他眼前消失，他该怎么办？ 他，绝对不能让这种如果成真。 一路下了楼，放眼望去，草坪上，孩子们正在踢足球，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顿住了脚步，不禁想起了小凡，这几天，他几乎都没有睡觉，胡子长了出来他也没有心情去理会。爷爷奶奶他们整天地打电话过来，他只是应着。他只是希望自己很忙很忙，忙得能够将所有伤心的事情都忘掉，忙得感觉自己还是生活在以前，他们一家三个人，简单的快乐！可是，就算忙得天昏地暗，他也不能减少一些心中的苦痛，哪怕只是一丁点的。 找寻了很久，他终于在一棵香樟树下看到了若茗的身影，那单薄的身子立在那里，像是透明的一般。她认真地看着那群孩子玩耍，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舍得，就那么看着，脸色缓和了些，却仍旧掩盖不了眉间那抹深入骨髓的悲伤。 小孩子们踢着踢着，球竟然像若茗这边滚了过来，一直滚到了她的脚边。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足球，条件反射地蹲下身子去捡。当捡起秋的那一刻，她却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那声音，竟是似曾相识一般。 “阿姨，把球还给我吧！” 听到声音，若茗整个人一震。她下意识地抬头，那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全身都肥嘟嘟的，脸上带着一抹运动过后的红晕，看起来可爱极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有一种错觉，如若不是那一声“阿姨”，她会觉得，那是她的小凡。 “阿姨，您把球给我吧？”小男孩央求道。 若茗只是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 或许是没有了耐心，小男孩也不再礼貌，一把抢过了若茗手中的足球，一路飞奔，跑到了同伴身边。不过一会儿，孩子们又兴奋地开始踢球。 她仍旧保持那个姿势，定定地看着那个在草坪上奔跑的男孩子。 这画面，顾梓淳竟然看不下去。她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那个孩子，不是他们的小凡，他们的小凡，早就已经离开了！ 他移步过去，轻轻的步子，生怕打扰到她。终于到达她的身边，他的心里才觉得踏实。诚然，他不是一个好的父亲，只是如今，他希望自己有机会能成为一个好的丈夫！ 顾梓淳没有开口，只是一直陪着她站着，没有打扰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气变得有些凉。一阵风吹来，香樟树沙沙作响，嫩绿的树叶迎风飞舞。 怕她着凉，他脱下了自己的西装，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 此时的若茗，终于肯转过头来看他一眼。她的脸很苍白，却没有表情，只是一种几近于麻木的呆滞。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他道。 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她移步离开。瞬间，西服跌落在地，若茗并没有去捡，似乎是故意的。她向来时的方向走回去，步子依旧不踏实。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样做，若茗才肯原谅他。她心里，已经判定了他的死刑，连个缓期的时间都不肯给。这样的冷漠，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是压抑的。 捡起自己的西装外套，他不敢去追她。只是跟在她的身后，远远地看着。直到确认她是真的回了病房，他才放心。 靠在过道的墙上，他心中彷徨。只是一扇门，却隔开了两个世界，她不预备再将他纳入她的世界，而他，再怎么努力也进不去。 他掏出口袋的烟，点着了。吸了几口，却又想着这是在她的病房门口，吸烟毕竟是不好。于是，又将烟给拧灭了。 “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若茗？”叹了口气，他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未来可言！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二） 若茗没有吃什么东西，一回到病房就躺下了，对于他每天拿过来的那些食物，她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躺下了很久，始终都没有睡着。她知道，他就在门外，可是她却不希望见到他，一见到他，她就会想起小凡是如何离开的，那样，她会更难受。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是空空荡荡的，心里就像被人突然掏空了，只留下一具空壳子。 她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不似原来的小心翼翼，反而是带着一股急切的心情。 “若茗···”那人急切地走进来，讲话的声音都还是气喘吁吁的。 这个声音，让若茗想起了很多。即使这么久了，她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的主人。睁开眼睛，果真，是他！ “若茗！”他大步地走到她面前。她这副憔悴的模样，他以前从未见过。只是短短的几个月，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少国···”若茗开口，声音沙哑。 他皱眉，眼里满是疼惜。在美国的时候，一听维子说了这边的事情，他便马上赶了回来。他没有想到，几个月的离开，竟然会得到这样的消息履。 似乎是压抑了太久太久，一见到孟少国，满心的难过一下子都化作了眼泪，不停地往外涌。 将她纳入怀中，孟少国后悔至极。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离开，如若他坚持守在她和小凡身边，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没事了，若茗，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他安抚着她的情绪。 “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他，都是我不好···”在她的心底，最不可原谅的人，其实是她自己。正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让那个女人有可趁之机，以至于她失去了小凡。 “不···若茗，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替她擦拭着眼泪，他劝慰着。那滚烫的眼泪，灼了他的心。他已经很后悔了，而她这样责备自己，无疑是叫他更加自责，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若茗心中悲戚，她是真的不想在面对顾梓淳，他自有喜欢的那个女人，那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女人。“少国，你带我走，带我离开好不好？”她像是在哀求。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呆下去，只是想离开而已洹。 “好好好，我带你走！”既然顾梓淳那样对若茗，那么从今以后，他绝不会再将她让出去，带她走，那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若茗可以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我想离开这里，现在，立刻，马山！少国，我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一点儿也不想！”她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那让她觉得安全。 透过窗户，顾梓淳能看见他们相拥的瞬间。刚才那一瞬间，少国来时看着他的眼神，他无法忘记。他当初信心满满地答应过少国，要好好照顾若茗和小凡，可是，他却没有做到。少国怪他，恨他，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可是，他们的拥抱，刺了他的眼。 若茗，是他顾梓淳一个人的，可她却在别人的怀里发泄，对他恨之入骨。 转身离去，带着浓浓的醋意。 酒吧。 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流光目转。 顾梓淳一个人喝着酒，脸上已经微红。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但思绪却仍旧清晰，他不过是想买醉一场，那样烈性的酒，竟然都没有作用！ 桌子上，手机不停地震动，他也懒得去理会，听得烦了，索性关了手机。什么他都不想理会，他只是想喝醉，想忘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喝酒的时间，许多女子过来搭讪，各式各样的类型，但没有一个女子，能比得上他的若茗。世界上，也没有女子能比得上他的若茗。 再次回到医院，已经是华灯初上。心里虽然不好过，却还是放不下若茗。 到达医院的时候，一见到他，护士小姐已经迎了上来，她的表情并不好看，顾梓淳担心着，是不是若茗又出了什么事情。 “顾先生，不好了，顾太太不见了！” 不见？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若茗，怎么可能会不见了？ “你说什么？”他不相信。 “我们找遍了医院，都没有看见顾太太，可能，她已经出了医院了！”护士小姐推测道。 他的脸色更加yīn沉，双眼微眯，情绪已经不能自控。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他几近疯狂地推开护士小姐，一路走到了405病房，病房里空荡荡的，角落里散发出一丝丝的yīn气，一点儿温度也感觉不到。白天她出去的时候，他就有一种预感，她想要离开，离开他。如今，她是真的走了吗？ 不，他不想放开她！ 白天的时候，除了他，若茗唯一见过的人，也就是少国，一定他，带走了她的若茗，一定是！ 急切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了开机键。几通未接电话，全都是医院的号码，那时的他只顾着喝酒，竟然视而不见。现在想想，后悔莫及。大步出了医院，一边开车，一边拨着孟少国的号码，但是，拨了好几遍，他的手机，依旧没有人接。 他知道，孟少国是故意的，故意让他担心。 顾梓淳顾不了许多，将车速开得飞快，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不能让若茗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没有她的日子，他不能想象要怎样渡过。 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若茗依旧穿着医院里的衣服，过往的行人见她这副模样，甚是奇怪。一两个衣着光鲜的女子见了，竟然带着一丝嘲笑的意味。是啊，她这副模样，别人都会觉得可笑吧！ 只是，她没有心思去关心！ “若茗，已经订好房间了，我扶你上去吧！”孟少国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没有在医院时的那般严肃。 “嗯！”若茗只是点头。 “你放心，我已经叫经理订明天去纽约的机票，我们明天就离开这儿！”现在的孟少国，只是想带着她离开，如此而已。 一听到是明天，若茗还是有些震惊，那太快了，她甚至一点儿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可是，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她要离开这儿，一定要离开！ “好！”她应道。 明天走后，她和顾梓淳，就可以永不相见了，那样，再好不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三） 打了电话去了孟家，是孟伯母接的电话，他却是说少国没有回过家，而孟伯母，也根本不知道少国回国的事情。 顾梓淳一时间没了头绪，b市那么大，他又该去哪里找？ 若茗身子不好，少国带着她，肯定会好好照顾她。对了，酒店！他们一定是去了酒店！ 想到此，他立即打给了陶然履。 “顾总，有什么事情？” “陶然，你帮我去查市里所有的酒店，我要知道少国住在哪里！”他命令道。 “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从顾梓淳的语气里，他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挂完电话，他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刚才的酒劲，竟然一下子都上来了。用力甩了甩头，顾梓淳继续开着车。他一定要找到若茗，一定要！ 凌晨四点多钟，陶然终于打了电话过来，告诉了他酒店的地址。 那一刻，顾梓淳兴奋地像个孩子，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一个劲地开车向酒店而去洹。 酒店的床，干净而又柔软，若茗躺在被子里，难得的睡了一个安稳觉。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有多久没有这样安心过了。孟少国只是坐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容，他的思绪，仍旧复杂。若茗这个样子，仿佛是有人拿刀在割他的心。他所希望见到的，是那个一直快乐着幸福着的若茗。可是，却是这样的结果！ “若茗，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他似乎是在保证。 铃铃铃··· 孟少国的手机，再次响起。依旧是阿淳，但是此刻，他真的不想接到阿淳的电话。既然他心里放不下另外一个女人，又何苦去伤害若茗呢？ 按了拒听，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若茗身上。 当顾梓淳终于到达酒店，已经快六点钟。一下了车，他便大步迈进了酒店大堂。进入大堂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孟少国。一下子，心里的希望就被点燃。 “阿淳？”显然，孟少国也看到了他。 “少国！”他并没有好的脸色对他，若茗是他的妻子没错，而少国竟然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把若茗给带走了！“若茗在哪里？”他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 意外的情绪也只是一瞬间，孟少国知道，如果阿淳想查到他的住处，一点儿也不难。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你认为若茗会在这儿？”孟少国镇定下来，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如果若茗一跟我走，第一个就会被你找到，你说，她会这么傻吗？”他哼笑一声。 “你的意思是说，若茗没有和你在一起？”顾梓淳显然不信。 “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我的房间看！”他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顾梓淳微眯着眼，移步上楼。孟少国跟在他的身后，没有说话，脸色却不太好看。 果然，顾梓淳环视一周，房间里面除了一色家具，却什么也没有。彼时的顾梓淳，情绪已经爆发。猛地，他准过身去，一下子抓住孟少国的衣襟，面目狰狞。 “告诉我，若茗在哪里？”他知道，孟少国一定是知道的，一定是。 而孟少国，也不再客气，之前的情绪也全都被牵引了出来。一拳打在顾梓淳脸上，他高声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我给过你机会好好对待若茗，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除了让她伤心，你还做了什么？小凡的事情，是你的错，你知不知道？” 顾梓淳被他打在地上，像散了架似的，也不知道疼。他的眼神有些呆滞，似乎是在自责。小凡的事情，是他心里永远也无法抹去的疼痛，那伤口，永远都在那里，只要一想起，都会痛不欲生！ “她在哪里？”擦去嘴角边的血渍，他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也挽回不了她了，阿淳！” “我不信！”他否认道。若茗是她的，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爱她，疼她！ “信与不信，都是你的事情，我这里没有若茗，你走吧！”孟少国并不希望与他继续这样对峙下去。 顾梓淳知道，少国向来都是不说谎的，他说若茗不在这儿，那么她一定不在，这一点，顾梓淳是坚信的。 他正视了孟少国一眼，走出了房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若茗，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顾梓淳走后，孟少国立即关上了门。其实刚才一说了叫阿淳进来，他就后悔了，上楼的时候，他心里一直都在挣扎，不知道如果阿淳真的看见了若茗，那又该是怎样的一场纠结！ 孟少国四处看了看，却也不见若茗的踪影。他有些心急，开口唤道：“若茗···若茗···” 许久，他才见到阳台外的窗帘动了动，她掀开窗帘，双眼竟是含着泪水的。 “若茗···”他快步走过去。 双脚发软，她已经无力站立。幸亏，孟少国及时扶住了她。她的身子太弱了，他扶着她，总感觉她像一张纸，轻飘飘的。 “你知道吗？听着他的声音，我差点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她是那么爱他，却要在爱他的同时，背负着那么深刻的恨意。 “你的苦，我都了解！”他拥着她，她全身都是冰凉的，他只希望让她感受到温暖。 “少国，我什么都没有了！”泪湿衣襟，她心中悲戚。以前，就算什么都没有，她也还有小凡。但是现在，她连小凡都没有了，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不，就算是什么都没有，你也还有我！我说过，只要你需要，我就一直都在你身边！” 她又一次沉默了。 他了解，不能逼她，尤其是现在。 “好了，别哭了！”他换了口气，“我们是九点钟的飞机，现在我们该想的是好好吃一顿早饭，然后去机场赶飞机，知道吗？” 若茗点点头，勉强一笑。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还有什么希望，她只是想离开，离开顾梓淳，越远越好！那种挣扎在爱恨交织中的感觉，日日都折磨着她，生不如死！如若不见，如若不想，那么，她该会好过很多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四） 顾梓淳开着车，只是走了一下，便觉得不对劲，那种感觉，说不出的奇怪。总觉得，少国一定知道若茗在哪里。可是，少国是不会说谎的。 想了想，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是调转了车头。 再次到达酒店的时候，顾梓淳直接奔向了前台接待。 “小姐，我想知道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蓝若茗的客人！” “请稍等，先生！”服务员微笑道。 在她查询的过程，只是短短的几秒，可是，顾梓淳却觉得，每一秒都像是一万年的等待，那种紧张的情绪，时时刻刻，都侵袭着他的思绪。他不知道，那样的六年，若茗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如果她没有再次出现，那么这一辈子，或许他也无法知道，她在他的生命扮演着那么重要的一个角色履！ 知道她还爱着自己的时候，他是那样高兴，他们，是相爱的！ 他不会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的模样，不停地在脑海中盘旋，迅速地，整个脑海里就全都是她的样子。她流眼泪时的样子，她微笑时的样子，她委屈时的样子··· “先生，刚才蓝小姐和孟先生已经一起退房了！” 他们真的是在一起的，他的预感果然没有错！孟少国，竟然骗了他。 “那他们现在去了哪里？洹”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服务小姐略带歉意地说。 出了酒店，顾梓淳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只是在马路上开着车乱走，他不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找到若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沿着马路，四处寻找。 她真的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他吗？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恍如世界末日。他没有告诉她，如果没有她，那么他的世界，将不复存在！ 机场，永远都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 若茗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呆呆的。 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很久以前，顾梓淳带着她去苏黎世的时候。到达机场的时候，她只是满心激动，也没有看路。他将她纳入怀中，让她避免了被行李车撞着，那样小心翼翼的呵护，仿佛只是昨天的事情。那一刻，她真的很开心！ 如果时光可以停在某一刻，那么她最希望的，是停在那些美好的时刻！ “若茗，我们可以去登机了！”孟少国已经拿到了机票。 “嗯！”她点了点头，木讷地起身。 她仍旧是不开心的，他能看得出来，心中的痛楚感清晰极了，她的不开心，是因为不舍得吗？而她的不舍得，是因为阿淳么？ “走吧！”他扶住她，将自己的伤心都压在心底。 走到登机口，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入眼之处，依旧是那些陌生的面孔，人群之中，没有她想象的熟悉。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只是，却忍不住去追寻。 以后，便是两两相忘！ 去往纽约的飞机，终于按时起飞，越过太平洋，往另一个陌生的城市飞去！ 总是要等到失去以后，才觉得珍贵。人，总是有这样不知好歹的一面。整日在眼前的，总是看不见，等到一天，已经习惯忽视的东西却突然消失不见，那种极不适应的感觉才叫人明白，什么叫做珍贵。 整整一天，顾梓淳都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到处都能感觉到若茗的存在。他舍不得出去。 顾青蓉和李书君进入房间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脸颓废地躺在地上的顾梓淳，那副样子，谁看了都会心疼。 “茗茗？”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顾梓淳一下子坐了起来。一看到青蓉，脸上的兴奋都转化成了失望，脸色更加yīn沉。 “哥！”顾青蓉唤道。 李书君的表情也是严肃的，没有了往日的不羁，他只是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发小，许多年前，夏暮烟放弃他的时候，他只是恨，入骨的恨！而如今，若茗走了，他却是连魂都失去了！ “阿淳！” “你们来干什么？”他继续躺下。 “你瞧这副样子，还有个人样么？”李书君只是想叫他振作起来，虽然，那很难！ “不用你管，你们走吧！”他并不在乎自己这副样子，一点儿也不在乎。 “哥，大家都很担心你！”她也蹲下身子，希望能劝得了他。 顾梓淳索性闭上了眼睛，充耳不闻。 “顾梓淳，你以为你这样，若茗就能回来么？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你和夏暮烟纠缠不清，会有今天的事情吗？是你自己毁掉了你的幸福！”李书君倒是看不下去。 “我没有！”顾梓淳否定道。“我爱的人是若茗！”对于自己的爱，他非常清楚。 “既然你问心无愧，那你为什么不去把她找回来？你如果真的爱她，就应该让她感受到你的爱啊！”李书君大声说道。 顾青蓉看在眼里，心有同感。是啊，爱一个人，就应该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爱意！ “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他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让她感受到呢？ “只要你有心，那么就应该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到你的身边！现在你应该做的，就是振作起来，你知不知道？少国很爱她，如果你不珍惜，那么我只能说，你会彻底失去她！”于内心来说，李书君是站在一个情字上的。他之所以告诉孟少国，那是觉得，他有权利知道，现在，他来劝阿淳，也是因为阿淳是真的爱若茗！ “不，我不会放弃若茗！”他的双眸里，坚若磐石。 “那么我想，你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看了眼青蓉，他知道是该给阿淳静静思考的时间，“丫头，我们走！”说着，便牵起了她的手。 “哦！”她几乎没有见过君子哥这样的一面，印象里，他对什么都是玩乐的态。 二人走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顾梓淳望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也不眨。不得不说，在被一顿臭骂之后，他的思绪清醒了很多！若茗，不管她在哪里，他都一定会找到她，哪怕是用一辈子的时间，他也一定会找到她！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五） 知道吗？一个人天荒地老，总是带着份无奈的撕心裂肺！他不是一个圣人，也不想流芳青史，只是希望能将心爱的人拥入怀中，如此便已足够！ 自她走后，他习惯了一个人漫步街头！不是因为喜欢，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他奢望着，在某一个转角时，他无意识地转身，她便站在他的眼前，对着他笑，那笑容，将是天上最美的星辰，是他一生之中，最美的风景！ 已经记不清楚她走了多久，他已经刻意去忽视时间那个残酷的数字了。 他感受到了手里的震动。 “爸！” “今晚你过来一趟！”顾建军敛了情绪，只是平静地说。 “是！履” 挂了电话，他扫视了街头过往的行人，一个他熟悉的城市，却没有一张他熟悉的面容。渐渐地，他连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这个世界，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已经有很久，他都没有回过军政大院了。 排列整齐的香樟树，依旧翠绿如初，比记忆里的还要茂盛许多。地上堆积了许多的落叶，不是秋天的那般金黄，叶子还是绿的，却被春风一卷而去。叶子的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踩着落叶，他一路走着。 还在屋外，就已经听见里面的谈话声了。 “天华，你先不要急，阿淳一会儿就过来了！”那是顾建军的声音洹。 “我怎么能不急？”蓝天华叹息。 原来，岳父也在。 只是定了一下，他便走了进去。该面对的，他不会却步。 “爸爸，岳父！”他礼貌地叫唤道。 “阿淳，你告诉我，若茗究竟是去了哪里？”一见到顾梓淳，蓝天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脸色担忧，脸上的褶皱又比上次多了，那样的苍老，不只是身体上的，更多的，应该是心！ 顾梓淳摇了摇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您放心，我一定找到她！” 没有听到他的答案，蓝天华显然还是不放心。同样是为人父母，那种感觉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若茗失去了小凡，哪里能受得了那样的打击？只是，她竟然就那么离开了，全然不顾自己还有个父亲！ 突然，他又想起了她离开的那六年，那么竭力地寻找，他也没能找到她，如今，她既然有心离开，阿淳又真的能找到她吗？ “天华，你先不要多想，若茗是个懂事的孩子，或许现在，她只是想出去散散心，也许过几天，就会回来的！”顾建军吸了口烟，尽量往好的方面去说。 目光转动，他看到父亲的担忧。虽然说得乐观，但是他也是担心着的。 “爸爸，岳父，我爱若茗，不管用尽什么方法，我都会找到她，她是我这一辈子最想去珍惜的人，我不会放弃的！” “阿淳，这是你的保证吗？”蓝天华问道。 “是！”他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似乎是有了一个安慰，蓝天华的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很多。 夜，夜得那么美丽，只是有的人，又开始了心痛。 虹泰会所。 顾梓淳一个人喝着闷酒，李书君陪着他一起，而农可维，尽力地寻找着一些高兴的事情来说。 本来是从小到大的四人组，但在座的也只有三人。 “阿淳，听说你在向阳县的度假村已经竣工了，真的假的？”农可维问道。 “嗯！”他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那好啊，赶明儿我带着丫头一起去玩玩，维子，你也带着蒋乐也一起，大家在一起才热闹！”李书君笑道。 “叫我带着她？算了吧！”农可维不屑道。 “看你嘴硬！” 顾梓淳起身，已经没有什么继续呆下去的兴趣。“想去的话，打陶然的电话便好！” “你就要走？”李书君直起了身子。 “我想静一静！”他道。想要的安静，只是因为，他需要逃避一些事情。 顾梓淳走后，李书君端起桌上的红酒，浅尝了一口，却觉得味道似乎没有以往的好，明明是一样的红酒。 “君子，你不觉得，阿淳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吗？”农可维背靠在沙发上，感叹道。 “世界上能让他如此的，除了爱情，还能有什么？当初是夏暮烟，现在是若茗。” “你别跟我提夏暮烟，那个女人真叫我不喜欢。只有像若茗那样好的女人，才配得上阿淳，只是···”只是阿淳没有把握住。 “顺其自然吧！” 不是自己的，怎么勉强也是枉然，是自己的，最终还是会在一起！ 夜晚的风，依旧有些凉。街道两旁的霓虹灯还在不停地闪烁着，那光线，将淡淡的月光都覆盖住了，刺人眼目。 之所以从会所里出来，完全是因为受不了那种氛围。君子和维子都可以说着自己心爱的人，可是他呢？他的若茗呢？ 这些日子，他已经尽力去寻找，只要是有可能的地方，他都已经去过了，可是她却依旧没有音讯。为了避开他，她甚至连自己的父亲也不联系，那般决绝，似乎是狠了心要将他们的关系一刀两断。 可是这时间，最不能一刀两断的就是情丝。就算狠心地斩断，它依旧会再次长出来，越来越多，像个网一样把自己给裹住，无能为力。 手握成拳，青筋直现，修长的手指带着略微的苍白。迷人的双眸望向远方，那里，是一片灯火阑珊！ 他一定不会放弃，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也会尽力去寻找。 少国是唯一知道她在哪里的人，要找到若茗，那么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先找到少国。这是唯一的突破口！ 生命，原是一个孤独的存在，每个人都是如此。只是上帝何其明智，赋予了人以情感。两个孤独的人因为彼此吸引而在一起，彼此慰藉，只要是两个人，就算是狂风暴雨，也安之若素。如今，他少了一个人，心里空了位置，而这个位置，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所以，他要找到她，让她住在心里，一生一世！ 第一百三是九章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六） 昏天暗地，也无法形容夏暮烟这些日子的生活。每一次，只要一躺下，她就会想起那张惹人喜爱的笑脸，肉嘟嘟的朝着她笑。每晚，她都是被惊醒，一身冷汗。 房间里的灯打开，是夏朝烟。 夏朝烟端了杯水过来，神色担忧。疾步过来，在床头坐下，她安抚着夏暮烟的情绪。 “来，把药吃了！”她带着命令的口吻。 夏暮烟紧紧地抓住夏朝烟的手，弄得玻璃杯里的水直晃，幸亏杯子里的水不是很满，没有溢出来履。 “我又梦见小凡了，他对着我笑，姐，你不知道，他笑得有多可爱，我···” “暮暮···”夏朝烟敛眉。“把药吃了，这样你才能安心的睡觉！”现在这个结果，不也是她自己造成的么？人家说，种什么样的因，就会得到什么样的果，只是暮暮的结果，叫人难受！ 那些药片让夏暮烟觉得恶心，她就是靠这些药片在逃避自己的罪责！“姐···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去破坏他们···我真的后悔了，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现在，就感觉自己是个罪无可赦的人，死有余辜！” 泪眼迷蒙，混合着脸上的汗珠，如飘落的樱花，凋零枯萎。 “如若你早早地就意识到这一点，何苦会有今天？”夏朝烟道，“暮暮，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知道···姐！”她靠在姐姐的肩膀，满心的是自责洹。 “来，听姐的话，先把药吃了！” 夏暮烟抽泣着，终于才点点头。 吃过了药，她的精神稍微好了些，却仍旧是有些恍惚。她靠在夏朝烟怀里，抱得她紧紧的。可是，她却是不敢睡，她怕一睡着，又全部都是小凡的身影。 “姐，你说为什么一步错，就步步都错呢？” 夏朝烟叹了口气，很是感慨。“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吧！在做每一个决定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或者是错的，因为我们不能预见未来。所以错了，也还坚持着自己是对的，终于走到了死胡同，才恍然大悟！” 她心有同感，“姐，我好后悔没有听你的话！”如果她早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她伤害了每一个人，包括她自己！ “都过去了，暮暮！” “可是我过不去！” “人生没有回头路走，你现在也只能向前看，这个心结，只有你自己能解开，别人帮不了你！”她没有什么别的企求，只是希望暮暮往后的生活能知道，不要去勉强任何东西，不论是人，或者是事！ 夏暮烟只是沉默，说不出话来。 一时之间，房间里变得很安静，房子隔壁的音响声，入耳清晰。那声音，却不显得烦躁，夏暮烟只觉得，那样的声音，能让她觉得热闹些，她讨厌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似乎已经很久了，夏暮烟终于是抵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脸颊上，还残留着哭过的泪痕。夏朝烟帮她拢好了被子，这才放心。 回到自己的房间，壁钟上显示的，已经是十一点了。平时她都是习惯了早睡早起，只是这些日子，她也跟着暮暮一起失眠了。或许是记者的敏感性，这样的事情总让她觉得感慨颇深，夹杂着同情，难过，那情绪堆在心里，一直都是憋着的，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反复想了许久，终于，她还是拿起了电话。 “喂？” “姐？”显然，那边的声音有些意料不及。“这么晚找我，有事？” “我想和你说说暮暮的事情。”她说得认真。或许叫正林知道这些事情会让她放弃暮暮，但是，她不想一直瞒着。 “暮暮？她怎么了？”那声音一下子精神了许多。 “你明天上午有空吗？” “只要是关于暮暮的，我随时都是有空的！” “那就好，明天我打给你！” “好！” 手里的电话还带着一丝温热，夏朝烟觉得有些烫手。她将手机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转身去拉开了窗帘，由于住的是几十层高的公寓楼，所以视线很开阔，从她的位置，可以看见马路两旁的路灯哈在亮着，一直延伸到城市的尽头，过往的车辆依旧是犹如长龙一般。高楼大厦上的广告字，也还闪烁着，时隐时现。 这是一个不夜城，热闹的夜里，却全是孤独的人。 她没有一丁点儿的睡意。 开了灯，索性冲了一杯咖啡。其实，她一般是不喝咖啡的，人家都说，咖啡伤身体，所以她尽量不喝。只是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次日早晨，她进房间看了一眼暮暮。她还在睡着，难得的睡得那么好！ 趁着她睡觉的时间，夏朝烟出了门。到达餐厅的时候，她已经见到正林等在那儿了。 “姐！”正林也恰好见到了她，朝她挥手。 她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了过去。 “姐，还没吃早餐吧？我已经帮你点了餐，一会儿就可以了！”正林笑道。 “谢谢！”她赞赏于正林的细心。 “对了，姐，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暮暮怎么了？”这段时间他正好也忙着一些事情，没有经常去找暮暮，是以，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我有些事要与你说！”夏朝烟很是认真。 见姐姐如此严肃，正林的心也开始紧张起来。只是，当听夏朝烟讲完所有的事情，他一个人沉默了很久。不是不想开口，只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正林像是在确认。 “嗯！” “那暮暮现在怎么样？” “很不好，每天只能依靠着安眠药入睡，一点儿精神也没有！” 他又沉默了，明显地是在担心暮暮。 早餐已经上来了，是一碗热腾腾的粥，还有豆浆，小笼包之类的，非常丰富。那些食物，暮暮都喜欢吃，难为他记得那么清楚。暮暮从小就对事物很挑剔，不像她，什么都能吃，也没有什么顾忌。 “我想去看看她，姐！” “然后呢？”夏朝烟想要的，是一个他对于暮暮的答案。 “在我的心里，她永远都是我的妻子！”无论她有过怎样的过错，可是他却始终无法叫自己停下对她的爱，就算是听到这样过分的事情，也是如此。 有那么一瞬间，夏朝烟心里是感激的。他并没有放弃暮暮，那样就好！ 第一百四十章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七） 她依旧还睡着，或许是吃了安眠药的作用，药效还没有退去。 正林很少见到她睡得这样恬静的样子，她像是一只小猫咪，窝在被子，睡得很香。只是细看一下，她的脸却带着病态的红晕履。 有时候，爱了就是爱了，即使知道她放下的那些错误，他还是没有办法停止自己对她的爱。其实，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暮暮不像其它女子，她只是将自己的懦弱藏在心里，在众人面前伪装出最坚强的一面，这种坚强，有时却令她伤害了很多人。顾梓淳的儿子死了，她的心里也不会好过吧！ 他说过，会在原地，等着她回来！ 他也一直相信，她一定会回来！ 手轻轻地在她的额上摩挲，他希望有一天，暮暮的心，会是他一个人的！ 也许是有些痒痒的感觉，她朦胧地睁开了双眼，一张熟悉的面容模糊地出现在视线之中。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她是在做梦吧，正林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可是，当她清清楚楚地看见正林的脸时，突然就愣住了。她没有想过，正林居然会在这里，如今她不想见任何人，也害怕见到任何人洹。 “正林···不，不，你走，走···”她也顾不得什么，猛地起床，就用力地将他往房外推。 “暮暮！” “你出去，就算是我求你了，你走吧！”她已经急得眼泪都滑落出来，头发也乱得不成样子。 “暮暮，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不，我不要听，你走！”她推他。奈何以她的力气，根本就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抓住她的手，程正林只是紧紧地抱住她，心疼得紧。“暮暮，听我说，我知道你的自责，也知道你的歉疚，但是请你不要放弃你自己，好吗？”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她是罪人，这一辈子都活该活在痛苦之中。 “但你不是故意的！”他抱得很用力，以防她挣脱。“暮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英国的时候？” “什么？” “有一次，你在路上看到了一只流浪狗，过往的行人都不在意，可是你却可怜它，好心地收留了它，从此，我们的公寓就有了一条爱犬。这样的你，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最美的，你知道吗？” “正林···”随着他的思绪，她也陷入了回忆。和正林的七年，不长，却也不算短，他们之间，也拥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可是，都被她丢弃在角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如今，他的话，竟如微风似的，吹掉了那层污垢，鲜活的记忆重新被唤醒，带着一丝熟悉的味道。 “你是我的妻子，我渴望着，那是一生一世的！” 这样的话，无疑是让夏暮烟动容的，能有一个人，爱她如斯，不管怎样，都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可是···像我这样的女人，不配！”在她的心里，曾经认为，只有顾梓淳是最配她的男人，其实如今她才弄清楚，是她配不上，就连正林，她也配不上，她是个恶毒而又自私的女人，就连她自己也恨死了自己！ “怎么可能呢，暮暮？”她怎么可以这么想呢？ “现在想想，好像我之前所有的都是错的。正林，你不知道，是我自己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当初，其实我和梓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他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那时也骄傲，不可一世。所以，赌气和你在一起，赌气和你结婚。所以，当你无意之中看到了我的日记，我才那么生气，那是因为我心虚···我···” “别说了，暮暮，什么也别说了！”正林心中酸涩，原来，连和她结婚都是一场利用。 “正林，你该恨我的，像我这样的女人，所有的人都应该恨我！” “可是我爱你，暮暮！”他紧盯着她的脸，恨不得一生一世，就那么看着她。“暮暮，不管你做什么，你爱不爱我，我的心一直都在你那里，一直都是！” “正林···”她不自觉地拥紧他，感受他的温暖。 “暮暮，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嗯，我相信，相信···”她是真的被正林感动得一塌糊涂，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微微一笑，拥得她更紧了。于他来说，她是他生命里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女人，不管怎么样，他都想要爱她，只是如此而已。 客厅里，夏朝烟冲了一杯咖啡，自己一个慢慢地喝着，眼睛不时地朝向那扇房门。她其实是知道的，只要正林真心，暮暮一定会有所动容。现在的暮暮，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骄傲得不知所以的暮暮了，她只是一个需要被爱的女子。夏朝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暮暮的经历。有时候，她觉得，暮暮是不幸的，总是活在自己的牢笼里，孤傲地坚持着自己的坚持；有时候她又觉得，暮暮其实是幸运的，至少，还能有这么一个男人，用尽所有去爱她，全心全意地爱她，不计得失！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苦得累了，她只是躺在他的怀里，不想离开。 “暮暮，跟我回英国吧？”他试探着开口。 但是，她没有回答。 自然，程正林是知道她的想法了。释然一笑，“不去也没关系，在b市也是不错的···” “我跟你回去！”她打断了他。 “暮暮？”显然，他是不解的。 “以前我不懂得怎样做一个好的妻子，但是正林，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学着做一个好妻子！”她保证道。 他低下头，深情地在她额上一吻。有她这一句话，她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一个，不管如何，他都值了！ “那我明天去订机票！” “嗯！”她应道。 “你会后悔吗？” 她的手握住他的，温暖的感觉一下子在全身蔓延开来，“不后悔，永远都不会后悔！”她已经看清了一切，也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唯一亏欠的，是小凡和若茗，那种亏欠，是永生的。 141-150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 四年之后。 夏天的炙热总是令人厌恶，树叶仿佛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炎热，叶片都卷了起来，呈现出背面的乳白，跟着风无力地摇曳着。 时针不知不觉转到了五点，已经是下班时间。只是，顾梓淳还不想回家，四年以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天面对的，都是那栋冰冷的屋子，一个人在房子里里的时候，安静得可怕，他讨厌那样的安静。只有若茗在的时候，那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顾总！”陶然敲门而进。 顾梓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更多的是心里的疲倦。“什么事？” “您昨天要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就要吗？”他问道。 陶然这么一说，他才记起，原来，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嗯！”站直了身子，他觉得身体有些酸胀，大概是坐了一天的缘故。 出了公司，一个人驱车行走在马路上，副驾上，摆放着一个粉红色的盒子，盒子上有许多五颜六色的星星，边沿还装饰了许多的蕾丝边，精致极了。 嘴角微微一扬，但也只是瞬间就消失不见。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帅气的脸上显得更为成熟，却愈发的魅力。他并没有开很快的车，时间还来得及，所以他并不急。 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空气里，到处都能感觉到一股白天的余热，闷闷的履。 他只是将车停在了门口，并没有开进去的意思。徐徐下了车，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精致的盒子。不知为什么，今天明明是个高兴的日子，但是他的心却有些沉，似乎有些记忆总是不停地撞击着大脑，断断续续。 “阿淳，侬来晚了哦···”或许是听到了鸣笛声，刘爷爷激动地出来开门，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显出厚重的皱纹。虽然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但是刘爷爷的身体一直都康健得很，步子也迈得极稳。 “您老可别骗我，我可是踩着点来的！”顾梓淳笑道。 “你这小子！” 进了大门，刘爷爷像是要去报信儿似的，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顾梓淳仍旧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消失了。 “阿淳来了···阿淳来了···”刘爷爷扯着嗓门喊道洹。 “是么？在哪里？”李香兰问道，声音有些激动。 顾梓淳走进了屋，确实，爷爷奶奶这边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来过了，每次都是敷衍着，要不是今天，他大概也不会过来的。 “阿淳，终于舍得来了，你不知道奶奶都想死你了么？”一见到他，李香兰忍不住抱住自己的爱孙，眼泪也止不住流了出来。 “奶奶！”他拍着***背，安抚着。 视线扫过众人，爷爷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娃娃，那小娃儿睁大着一双眼，尽管仍在襁褓之中，却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果然像极了她母亲的性子。 “爷爷！”他唤道。 “回来了！”顾思泽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却不吝表现。 “哥哥，真的是你啊，刚才在楼上刘爷爷对我说我还不相信，都想叫君子哥打电话给你呢！”顾青蓉下楼来，却是穿着一身棉布的衣服，有些笨重。李书君小心地扶着她，额上都已经是细密的汗珠。 “你慢一些！”李书君在一旁低吼。 顾青蓉一笑，转头看向李书君，一副狡黠的模样，“没事儿的，君子哥，瞧你担心的！” “君子是为你好，别不识好歹！”顾思泽像是在责备孙女儿的不懂事。 “你爷爷说得对，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什么都不上心！” 顾青蓉一撇嘴，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在顾梓淳眼里，这样的吵吵闹闹，是一种很纯粹的幸福，叫人羡慕！其实，他也有过这样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只是，一切都成为了过去时！ “哥，你能来我真高兴！”她大步走到他面前。 “是啊，阿淳！今天是小星星的满月日，你这个舅舅可是责无旁贷啊！”李书君笑道。 “所以我来了，而且是有备而来的！”他将手中的盒子递给青蓉，脸上的笑容依旧有些勉强。 一个人的时候，他连笑容都是有yīn影的。以前，他是带着恨生活的，所以他的世界里都是不满，都是恨意。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现在，他知道了，可是，那个他爱的人却不在身边。世事，总是这般无奈。 “啊，真漂亮，是什么礼物啊？”顾青蓉一看到那盒子，便爱不释手。将盒子打开，更让她眼前一亮的，是盒子里那架水晶的钢琴模型，亮得叫人睁不开眼。 “丫头那么喜欢钢琴，小星星也该喜欢吧！”他道，其实想了许久，他都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后来突然想起青蓉是喜欢钢琴的，他是想着，青蓉喜欢，那么小星星看着或许也该喜欢！ “真是爱死你了，哥！”她双眼都笑成了月牙儿的形状。 “幸亏小惠不在这里，否则跟你闹腾起来，我可就管不住你了！”李书君皱眉。 “小惠？她正和子萧度蜜月呢，哪有功夫管我们！”她抱着水晶钢琴，喜欢极了。 “好了好了，大家先吃晚饭，边吃边聊了！”李香兰笑道。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的一天了，如果再多上一个人，那就完美了，只是这个名字，她不敢再孙子面前提起。 一顿饭下来，大家都聊得很起劲，顾梓淳也难得的附和着众人的话语。 饭后，顾梓淳也没有要留的意思，婉拒了众人的好意，便要走。李书君则一个人跟了出来，发小之间，总是好说话些。 “阿淳，你还是不死心吗？”李书君也不避讳，直接问道。 顾梓淳顺势拿了掏出了口袋的烟，抽出了一支，点着了。在黑夜里，只是那一点亮光，如同萤火虫的光芒。他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交织在黑夜里，梦幻而又凄冷，他的心略微被麻痹，疼痛的感觉才稍稍减轻了些。 “好了，你也回屋去吧，丫头该等急了！”终究，他是避而不答。 李书君也没有再说什么，阿淳虽然不回答，但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二） 开着车，顾梓淳并没有直接回家。 夏夜的桥头，河面的微风轻轻吹来，河边的柳枝随风起舞，斜斜的飘在空中。河面上，偶有一两艘豪华的游艇经过。游艇上，人们欢宴着，男女相伴而舞，在灯光的映衬下，优雅而浪漫。 他吐出了夹在嘴里的烟头，黑色的皮鞋狠狠地踩在烟头上，解恨似的。自她走后，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变了，心似乎也跟着她一起丢了。四年了，竟然一点音讯也没有，她竟然那般狠心，断得如此干净。 但是，他不会死心的。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找到她。只有找到她，他才能找回自己遗落在她身上的那颗心。 有人说，如果爱情需要等待，一年两年或许可以，如果已经是四五年，那么那份爱情已不值得在等待。因为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让你久等的。但是，这样的话顾梓淳一点儿也不信。 曾经，她用六年去守候了一个梦。 如今，他只是用了四年去思念她，这些，还远远不够。 如果有必要，他想用一生一世去证明，证明他的心。 上了车，他没有再停留，一启动了车子，便飞快地开走了，不过几秒的功夫，那车子便消失在路的尽头，黑夜的路，还有很长。 a市履。 事隔多年，她终究是再次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小时候熟悉的石子路，早已经随着时间的变迁而消失不见。若茗看着眼前的柏油路，有些发愣。 温暖的手扶住她的肩头，轻声道：“走吧，伯父若是见了你，定是很高兴的！” 她仍旧处于一种迷离之中，也不知那颗心迷失在了哪里，就是那么混沌着，似乎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是，她不敢让少国知道她这样的感觉。在美国的时候，她亲口答应过少国，自己要振作起来，要重新开始，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 “走吧！”她开口，声音带了份沧桑，那份纯真，已经完全退去。 那是一个时间很长的教职工小区了，本是明黄的墙角已经长满了绿绿的青苔，一些松软的墙面都已经脱掉了。那样陈旧的建筑，在这样日新月异的建筑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然而，那确实是她的家，从小生活的地方洹。 她看着，脚步迈得极慢。 孟少国明白，也不再催她。 她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上了楼，果然，看到了熟悉的那扇门。那扇门里面，有她最想见到了父亲。如果不是因为太想念父亲，她绝对没有勇气回国来，只要见他一面，那就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看了一眼孟少国，似乎是在寻找一种勇气。 怦怦怦··· 她的心跳得极快，整个人莫名地紧张。 终于，她敲响了那扇门，只是轻轻的。 但是等了许久，里面都没有回应。若茗不觉急了。 再次敲门，力道加大了许多，可是，她仍旧没有听到回应。 “会不会是伯父不在家？”孟少国推测道。 她的脸上明显是失望的，“可能是的！” 沿着楼道下来，她仍旧舍不得，不时地回头，希望奇迹会出现。 “若茗，我们先找一家酒店先住下来，到时候再过来看伯父吧！”天色已经不晚了，若茗又赶了那么久的飞机，该是累了的。 她点头。 出了小区门口，等着出租车的到来。 “那是若茗吗？”迎面，走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那女人似乎很激动，几乎是跑状的。 若茗定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那人是谁。 “陈阿姨？”她脱口而出。 陈阿姨是住在她们家对面的，彼此之间关系很是熟络。只是若茗已经有很久都没见过她了，陈阿姨的头发都已经染了霜，如果不是那熟悉的声音，她差点都没认出来。 “真的是你，若茗！我说嘛，远远地看着就像你！”陈阿姨呵呵笑道。 “陈阿姨，许久不见！” “是啊，是有很久了，你常年都在外边，也不知道回来看看！”语气之间，带着埋怨。 “我···”她自是难以解释得清楚。“对了，我爸爸呢？出去了吗？” 陈阿姨有些惊讶，“怎么，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她的心顿时被提了起来，很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这几年他都是住在b市的，说是要跟着女儿女婿一起去住，怎么这会子，你反而不知道了？”陈阿姨甚是奇怪。她看了一眼若茗身边的男人，心里想着，或许就是传说中老蓝的女婿。 “哦，是若茗刚从国外回来，她刚刚说想念老房子，所以我就带她回来看看！至于岳父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说！”似乎是看到了陈阿姨眼中的不解，他也顺势为若茗掩饰着。 “原是这样！”那陈阿姨便笑了。 若茗的心像一颗石子，一下子沉到了海底。b市，父亲竟然去了b市！ 出租车已经到了，孟少国挥了挥手。 “阿姨，我和若茗下次再来看您，我们还有些事，就先走了！”孟少国依旧彬彬有礼。 “那好，你们可不要匡我老太婆！” “再见，陈阿姨！”若茗木讷地讲出这几个字来。 出租车上，她一直没有讲话，有些记忆，尽管她不去想，但还是会自己跳出来，就像有些情绪，她迫使自己去忘记，但只是听到了一个b市，她就自乱了阵脚。 孟少国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明明是那么炎热的天气，她的手却是冰冷的。 “我没事！”她伪装着。 “我知道！”他并没有去打破她的面具。“我们回b市吧！”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有些事情总是要去面对的，不管过了多久，还是要面对！既然伯父也在b市，那么我们就一次性把所有问题都解决，好不好？” “我···”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若茗，我会在你身边！”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艰难，他都愿意陪她一起走下去。 “嗯！”她终点点了点头。 他一喜，握住她的手更紧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三） 回到b市，若茗并不知道父亲住的地址。而她清楚，那个人肯定知道，但偏偏，她最不想见的就是那个人。一时间，她的心里只是矛盾，像是一团乱麻。 有时候，她也会想，为什么她的命运里会和顾梓淳纠缠在一起？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履？ 她不像有的人，尽管被爱情伤过，可还是有再次去爱的勇气。这一辈子，她也没有再爱一次的勇气了。因为所有的勇气，都已经被消磨光了。那时的她，那么勇敢！只是短短的惊鸿一瞥，她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放下自己的矜持去追求，任由自己沦陷在他迷人的双眸里，那般轰轰烈烈！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求回报，最后才知道，爱是需要回应的！ 自从小凡离开她以后，她已然清醒了。 清醒了，却是绝望的。 又是一个清晨，若茗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将自己都窝在那小小的椅子里，抱住自己的双腿，目光不知落在哪里。 今天的天气很好，没有了往日的炎热，多了一份清爽。或许因为昨夜的暴雨，将那一股子的燥热都浇灭了。阳台旁边的那几束海棠经过一夜暴雨，花瓣已然散落了一地，只留下一两片孤独地立在枝头，那花瓣上，还残留着一两滴水珠，晶莹欲滴。 电话放在桌子上，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拨那个铭记在骨子里的号码洹。 顿时，那手机好像成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想被她丢得远远的。 她深吸了口气，还是拿起了电话。 每按下一个数字，她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割着，愈发疼得厉害。 按完了一长串的数字，可是，那一个绿色的接听键，她迟迟不敢按下去。 终究，她是放弃了。将手机丢回了桌子上，整个人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她想出去透透风，这宾馆的房间有些闷，她感觉自己快要没办法呼吸了。 一个人走在熟悉的大街上，她并没有要买东西的意思。只是，从商场里传来的情歌，还在撕心裂肺地唱着：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然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 她停住了脚步，只是在想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迷离，而又彷徨。 彷徨，而又怅惘！ 如果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奋不顾身，让你哭让你笑，让你变得都不是你自己的，那么，想要忘掉，谈何容易？ 曾经他离开的六年，她可以慢慢地回归平静，只是在静静地夜里还会想到他。 晃眼，竟是十多年。 她已经三十多岁的年纪，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 现在，她还是会偶尔地想起他，想起他们的孩子。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如果可以再重来一次，她在想，自己还会不会那么傻？ 若茗不知道。 宾利车行得缓慢。早晨时分，正是交通拥堵的时候，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群。每走一步，都艰难得很。 “顾总，车堵得很严重，看来我们得晚些时候才能到向阳县！”陶然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回头说道。 坐靠在宾利车上，顾梓淳合上了一份草签的文件，那是一份新的开发案，对于亚华来说是一个新的挑战。只是他突然想起了四年前度假村的工程，想过去看看。那里太美好，如果没有那个工程，他根本就不会再次遇到若茗。 “没事，让别的车先过吧！”他闭上了眼睛，有些困意袭上心头，又是一晚的通宵，他是有些困意了。但只是闭了一会儿眼睛，他又睁开了，他需要的不是睡眠，而是清醒。 放下车窗，外面的声音虽然嘈杂，却有一股新鲜的空气流动进来，让他一阵清爽。目光流动，他随意看了看路旁。 只是瞬间的，他的视线突然锁定在一个鹅黄色雪纺裙的女人身上，不能动弹。 她的身影消瘦，微黄的头发很长，却是凌乱的，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是她吗？ 他真的可以相信这是真实的画面吗？ 不是幻想？ 不，就算是幻想，他也要过去证实一番，尽管幻想之后，是更大的失落。 猛然间，他开了车门，朝那个身影冲了过去。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充满了活力。 车很多，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样一停一跑，又浪费掉了许多时间。最后，他也不管那车了，直接横穿了马路过去，引得无数司机的叫骂。只是此刻，那难听的叫骂倒像是羽毛一般地轻轻拂过，对他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他所有的思维，都集中在了那个身影身上。 待到过了马路，站在人行道上，那个身影却已经不见了。明明，他是一直都盯着的，只是错过了一会儿，如果他能再快一点，他就能看清楚，那个女人是不是他的若茗。 她的身影是那般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 “顾总，怎么了？”一路尾随的陶然也跑着跟了上来，气喘吁吁。 他愣在原地，目光扫向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却仍旧一无所获。 那，真的是他的幻觉吗？ 他知道，是的。 “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顾总？”陶然再次问道。 顾梓淳举起手，示意不用。他的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那是从最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占据了全身，无法摆脱。 站了许久，他才道：“陶然，通知度假村那边，今天我有事，先不过去了！” “是，顾总！”陶然答道，摸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还有···”他继续道。 “什么，顾总？” “等一会儿你自己回公司去，我想静一静！” “是！”陶然点头。跟了他这么多年，或多或少，陶然都能知道他的心事，顾总这副模样，不是为了顾太太，还能为着谁？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顾总这么爱她，她竟然还要离开呢？而且那一走，已经是四年了！ 他交代完，转身，踱步离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一） 只是走着，已经到了湖边。这是一个人工湖，并不大，只是周遭的布置匠心独运，带着古典园林的气质。坐在长椅上，视线不自觉地看向湖面。太阳的光线已经渐渐变强，照在湖面上，折射出强烈的金光，将四周都变成金光闪闪的。那光线，却也不刺眼，若茗看得愣神。 什么东西在心里，渐渐地冷却，最后凝结成了一块寒冰。 就是那么走着，顾梓淳的目光依旧在追寻，追寻那个幻影。 确实是幻影吧，就如同湖面上的那一道道金光，只是一种虚幻，当太阳下山的时候，自然就会消失，不能长久履。 他看着那湖面，思绪万千。 苦涩一笑，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曾经，他伤了她，所以现在，轮到他受到惩罚的时候了。他不怕惩罚，只是怕，见不到她。 视线随意地扫过，身体忽然如同被雷一劈，僵在了那里。 这回，他看到了她的脸，清楚地。 又是幻影么？ 可是，这幻影真实得不像话洹。 那人，的确拥有一张和若茗一模一样的脸。 是她吧？他在心底打鼓。 可是，他却不舍得迈开脚步，他怕，他一走过去，她就如同湖面那金光，一眨眼的功夫就会消失不见。 知道吗？当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反而疑惑了。不是不想见，只是怕那一见，是自以为是的想象。 爱得太深，才会如此，晃得晃失。 可是，他明明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血液像涨潮一般，不停地在翻滚着，汹涌澎湃！ 他，想去牵住她的手，想象着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 若茗的视线终于在某个身影上停住了。瞧，世间的事，就是无巧不成书！当他就那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她还是有一种名为想念的感觉蔓延全身。有时候，她真的想扇自己几巴掌，自己怎么就那么欠揍，只要一见他，便什么恨都往一旁站了。 四年了，她不敢见他，虽然恨他入骨，却更恨自己不争气。 只有不见，才是最好的解药。 但是，对上他那双迷人的眸子，她才发现，原来中了他的毒，时间并不是解药，因为，爱他是无解的毒。 所以，既然无解，那么她只有逃。 顾梓淳已经知道，她看见了他。白皙的脸上，是一脸的惊慌失措，就像他是一个可怕的魔鬼，她的动作，只有逃离。 无疑，她的举动，伤了他的心。 而他也终于确定，那是真的，他的若茗，回来了。 直直地追上去，他只想抓住那抹鹅黄色的影子。 无疑，若茗的脚步远比上顾梓淳的，不过瞬间的功夫，顾梓淳已经拦住了她的去路，自己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手心的炙热。那些，都是她曾经所熟悉的。 “先生，请你放开我！”她像只刺猬一般，敛了所有的脆弱，全副武装。 一听到“先生”这个词，顾梓淳无疑是惊讶的，她竟然这样叫他，怎么，于她来说，他已经是陌生人了么？ “在大街上这么抓住了一个异性，并不是一件绅士的事情，先生！”她想挣开他的手。 他一笑，却已经没了刚才的惊喜。“可是，这个异性不是别人，而是我的···妻子！”他故意强调后面两个字眼，似乎是在提醒她。 妻子？听到他这么说，她是该喜，还是该忧呢？ “对不起，我已经不是！”她还是没能挣开他的手心。 “谁说不是？我们离婚了吗？”他反问。 尽管没有离婚，可是已经比离婚更惨了，不是么？ “放了我吧，梓淳！”终于，她也不再掩饰，是的，两两相望，不如两两相忘！ 没有听她这样唤他，已经很久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一生呼唤，如此让他眷恋。 他曾经无数次在心底发誓，只要让自己再见到她，只要能，那么这一辈子，不管是上天入地，他都不可能再让她离开，绝对不会。 “你是我的妻子！”他再次强调。 “妻子？”她觉得可笑，“你把我当作你的妻子了吗？如果不是因为小凡，你会逼我结婚？在你的心底，一点儿也不爱我，你爱的，不过是那个女人！所以梓淳，不要再说这样可笑的话了！” “可笑？” “难道不是吗？” 他盯住她的脸，只不过是一瞬间，他将她拉入自己怀里，爱恋地在她的双唇留下自己的印记。她说他不爱她，那么，他就证明给她看，看看他到底爱的是谁。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强吻，若茗显然是没有意料到的，就如这次戏剧性的重逢。 她觉得自己有被侮辱的感觉。 “走···开···”她推开他，转身要走。 可是，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事情已经由不得她了。 “若茗，难道现在你都还不知道我的心么？”将她固定在怀里，他问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还是没能忍住，还是流下了可耻的眼泪。明明她说过，再也不为他流泪。 他的手指嵌入她的发间，眉头紧皱。他，是不是真的没有给过她一个关于爱的承诺呢？他以为，行动会是最好的证明。可是，他终究是忽略了这一点。 “若茗，全世界我只爱你，我和暮烟的那一段，早就已经结束了。我只是被恨意迷失了双眼，才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你，恨不得将你随身都带着，又恨不得将你揉进骨子里，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知道这一刻是真实的正在发生，那么她一定会以为那是自己不自量力的幻想。 但即使是正在发生，她也已无法接受了。 他的爱，来得太迟。 “如果四年前，我听到这一番话，那么千山万水，这一辈子我都赖定你了，可是梓淳，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了，属于我们的，也早就结束了！” “你是在气我么？” 她在他怀里挣扎，只是不想停留在他的怀里，她怕再次陷入那个泥沼。 “你放了我好不好？我已经没有小凡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她大声吼道，再也顾不得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二） 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擦掉，动作轻柔。 什么山长水阔，什么流云红霞，在此刻不过都是虚幻。那样静静地凝望，仿佛前世刻在三生石上的期盼，如果可以，就把所有的愿望，化作今世的相依相守吧！ 从此以后，他愿为她，生生世世履。 “若茗，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而已！”这一句，是他最大的愿望。 她心有戚戚，微微一笑，那笑容，似流花般轻柔，柳絮般婉约，只是，却带着一股浓愁，晕开在眉间。 “这样的话，你说说也就罢了，而我，听听也就过了！”她已然不再相信。受过伤的人，总是会学乖了，同样的陷阱，跳进去一次就够了。 “蓝若茗，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么？在你心里，我就是个骗子么？”擒住她的手腕，他在发怒。但是，他已经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毕竟，他怕一个不小心，她又不见了。 “梓淳，我相信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什么的，你不觉得吗？以前，是我死缠烂打，不自量力，所以所有的惩罚，我都受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受够了，再也不想去伤心了。梓淳，如若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果你爱我，那么，你就让我走吧！” 让她走？他怎舍得？但此刻，他沉默了洹。 他从来也没为她做过什么，现在，他想着该为她做些什么的时候，却是这样一个现状，难道，他最该做的，真的是放开她么？ 四年了，他也没能做到。 如今，怎么可能？ 可是，如若真的放开她，她会快乐吗？ 不知不觉，他又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在他无意识的时候，若茗终于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怀里空空的，心里也空了。 “我累了，梓淳！”她道。 终于，他没有再说什么，她已经铁了心，他说得再多，又有何用？ 看着她转身，然后离去。 脖子似乎又被人扼住的感觉，再重逢，竟然是这样，让她离去。 “若茗！”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没有停住脚步，还是走着，甚至连头也没回。 “难道你不想见见你爸爸吗？”他问道。全世界，他知道只有这一个理由可以留住她。 果然，她止住了脚步。 “他在哪里？”这次回来，见父亲是最主要的目的。 他就知道，如今，他是留不住她，但是爸爸能留住她。 若茗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再一次坐上了他的车。若茗坐得很拘束，她已经非常不适应和顾梓淳呆在这样一个空间里，总觉得，连呼吸都是局促的。 虽然没有转头，但是余光已经看到了她的侧脸。其实，她真的很美，带着一股子飘然欲仙的气质，清丽脱俗。以前，他总是忽略了她的美丽，总是对她视若无睹。如若时间倒流，他希望能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眼就将她认出，然后时间的其他女子都不再入他的眼，以前的他，没有那双慧眼。 一会儿的功夫，车子停了下来，却是在医院门口。 下车的时候，看着医院门口那个醒目的红十字，那颜色，红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走吧！” “为什么会是医院？”一生之中，她最讨厌的地方，莫过于这里。 顾梓淳没有解释什么，自己先迈出了脚步。 自然，若茗是跟了上去。 一进大门，还是那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四年前，小凡出事的那一天。就是在这个医院里，她看到了小凡冰冷冷的躺在病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那一天，她好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所有的快乐都随着她的离去而消失了。 她定住了脚步，想要往后走。 顾梓淳回头看她，她的脸上带着悲伤，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猛然记起，原来，是那样。他掉头走到她身边，伸手，去扶住她。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竟然该死的忽略了。 “对不起！”他说得有些沉重。 对不起，如果这三个字可以挽回一切，那么她愿意接受，可是它什么都不能挽回。 “我想小凡，真的好想···”他那么可爱，又那么善解人意，仿佛是落入凡间的精灵，她最珍贵的宝贝，可是，越是珍惜的东西，却总是要失去。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眸子里隐隐地噙了泪水，那是他们永远也无法抚平的伤口。每每一想起，就会痛得窒息。 她深吸了口气，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不能再在他面前如此软弱，如果她还是不能改变自己，那么迎接自己的，将是另一次的伤口。向外移了移，恰到好处的离开了他的手。 “我要见父亲！”她说。 “若茗···”她一定要这么远离他么？这种感觉，叫他痛恶！ “我没事，只是一时间有些失控！父亲在哪里，你带我去吧！”她继续问道。 她又是这样，将所有的感情都埋在心底。 也不争得她的同意，拉起她的手就走，步履飞快。路过的病人亦或是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大概是小俩口吵了架，可是这是医院不是么？ 草坪上，青草绿得发亮，如同海藻般，长势正好。 他带着她一路到了这里，几乎是拖着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带她来见父亲，可是这会子又拉着她走。 “我想干什么，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伤心，不想看见你流眼泪，你越是痛苦，我就越觉得自己欠揍，你知道吗？”他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我曾经发过誓，只要是我再见到你，这一生，绝不放开你的手，可是刚才，看到你那么痛苦的样子，我就心软了！若茗，我可以痛苦，痛苦得死掉都没关系，可是你，不要再痛了，好不好？” 她没有想到，他竟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他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她一直都知道。可是真正听他说出这番话来，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三）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转头，她错开他的视线。 “不要再说了！” “若茗！”他唤道。 “梓淳，你知道心死是什么感觉吗？就是一潭死水，就算再如何，也起不了什么涟漪了。经历了那么多，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爱了，我已经关上了自己的那扇门，旁人都进不来了！”如果不再爱任何人，那么，就可以对那些伤害避而远之，她已经伤不起！ “原来，我已经是‘旁人’！”他眼神黯淡，没有了往日那种笃定一切的自信，双手没有意识地握成了拳，骨节分明履。 双方沉默着，空气里的压强突然升高了起来，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人生，总会错过很多东西，而最悲哀的，莫过于错过那个最爱的人。 这情景，若茗突然想起了《半生缘》里的一幕，顾曼桢对沈世均说，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那时，若茗看得五内悲催，莫曾想，自己竟会也身陷在那相似的悲剧里。 半生缘，她与梓淳，也该只是半生的缘分吧！ 她和梓淳，也回不去了！ 可就算是回去，她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洹！ “走吧，去见你父亲！”他往来时的方向而去，步履缓慢。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可是，却是颓然的。 她的心，竟然还会疼。 若不是爱得刻骨铭心，又怎能如此？ 穿过冰冷的过道，又上了楼梯，跟着他走了许久，才终于停下来。 顾梓淳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在里面，你进去吧！” 她突然有些茫然，明明是一路跟着他过来的，此刻就要一个人去见父亲，却是紧张的，不知道是将要见到父亲而紧张，还是因着要与他分别而感伤…… 手打在门锁上，银白色的门锁也是冰凉的，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哐当一声，门被打开了，她还是忍不住望了一眼顾梓淳，他也正看着她，目光眷恋。 若茗一个人进了房间，从门缝看过去，她没有回头。 她说，旁人都进不了她的心。所以，他们，已经没有未来可言，等了四年，终究也只是等待。若茗，原来已经不是他的若茗！ 轻轻关上门，他悄然离去。不是因为想，而是，不得不离去。 若茗回头，那扇门，早已经被他关好。 她知道，他已经走远了。 “是谁，阿淳吗？” 阳台那边，传出了熟悉的声音。若茗全身一震，那不是爸爸的声音，还能有谁？ 寻声而去，阳台那边，父亲正坐在轮椅上，正浇着花儿，那花儿似乎是一株兰草，却是还没有开花的。 一见到若茗，无疑，蓝天华是惊到了。水壶掉在地板上，水洒了一地。 “爸爸！” “茗茗？”蓝天华觉得是自己老眼昏花了，才会看见茗茗。 “爸！”若茗飞奔过去。 握住父亲的手，父亲的手已经布满了皱纹，皮肤有些松垮。只是，那双大手，还是她熟悉的那种温暖，不曾改变。 “你……你真的是……茗茗吗？”他的声音颤抖，许久，才问出一句话来。 “嗯，我是茗茗，爸！”她抱住爸爸。 “回来了，茗茗真的回来了，那就好……那就好！”他点着头，眼里泪光闪烁。四年前，女儿也是离开，彼时的他是气愤的，如今，他能理解女儿的心思，她只是不能接受失去小凡的现实！ “爸，对不起，我总是让您担心，这么多年，我一天好日子也没让您过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一辈子，对于父亲她总是惭愧的。 “没事儿，只要你好，爸就觉得好了！”爱抚着她的头，他欣慰道，毕竟，她是回来了。 突然，父亲的轮椅闯入了她的视线，她抬头，“爸，你的腿……” 他释然，“没事儿，不过是阿淳看我身子不太好，才买的！” “梓淳？” “是啊，自你走后，我这把身子骨也一直不听话，人老了就是老了，不是这里有毛病就是那里有毛病，亏了阿淳，不计较我这把老骨头，硬是要接我过来，还专门在医院开了这间特护病房，一有空就过来看看我，这日子才过得去！” 梓淳能做到这个地步，也实属难得。想起刚在在门口的场景，若茗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对了，茗茗，你回来，阿淳知道吗？” “我……” “茗茗，不是爸爸说你，虽然爸爸清楚你当时有多痛苦，可是，阿淳的痛并不比你少，你一走，阿淳找了你整整四年，他一直都没有放弃你，天底下没有几个男子能做到这个地步的，茗茗！” “可是我……” “你只需回答爸爸一个问题，你还爱阿淳吗？” 若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不爱，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说爱，那已经太迟了。 “爸爸，我只想好好孝顺您！”她挽住父亲的胳膊，像个无助的孩子。 “如果你能和阿淳好好过日子，对于父亲，那就是最大的孝敬了！”蓝天华心里，阿淳这个女婿是完美的。“茗茗，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我们无法去改变什么，只能说是弥补，将损失减小到最小，如此而已。所以茗茗，不要做让自己一辈子永远也无法挽回的决定，爸爸怕到时候你会后悔，知道吗？”茗茗是他唯一的女儿，此生他没有什么别的愿望，就是希望她能幸福，仅此罢了！ “我知道，爸爸！”若茗固然知道父亲的心思。 父亲的话，无疑是给她出了一个难题。梓淳能将父亲照顾得这样好，无疑，她是感激的，但是，要她继续和梓淳在一起，她过不了少国那一关，也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曾经，她对少国说过，这辈子，与梓淳就只是形同陌路，从此便再无牵连。那样的话还在言犹在耳，她怎能忘记？心里的伤口，也依旧痛着，四年的时间，似乎也太短了一点，她竟然还没有能力将自己的伤口抚平。 或许，这一辈子也是不可能的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四） 孟少国一大早起来，就不见若茗的影子，打她的电话，不曾想她却连手机都放在阳台的桌子上，她一个人出去，孟少国不觉担心。 或许，她只是想出去散散步而已，孟少国这样对自己说履。 可是这样一等，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到了大堂，在前台交待了一些事情，避免若茗回来找不到他。然后，他便一个出去了，对于b市，若茗已经四年没回来了，孟少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她才好。 或许，她该回学校去了。 可是在b大走了一圈，也不见她的踪影。 天已经渐渐黑了，手里的电话也还没有响，代表若茗还没有回酒店。孟少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不踏实。 他还记得，若茗刚刚到纽约的时候，整整一个月呆在屋子里也没有出去过，每天都像是神游天外，望着某一个地方发呆，就那么一坐，就可以是一整天。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只是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却发现她不见了，那时的他，一颗心已经是到了嗓子眼，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幸亏，最后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只是坐在一家玩具店的门口，眼睛呆滞地望着橱柜里的维尼熊发呆，脸上竟然还是有笑容的。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小凡的最爱洹。 可是如今，她在哪里呢？ 遍寻无果，孟少国只能先回酒店。 难道…… 难道她去找阿淳了？ 孟少国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个想法。 可是她明明向他保证过，她不会一个人去面对！ 在酒店还未坐下，他又匆匆出去。 彼时，若茗一个人刚从医院里回来。她没有电话，想着少国该是着急死了，便叫了出租车，直接到了酒店。 “若茗？”见到若茗从出租车里出来，他是意外的。 “少国！” “你去了哪里？”他问道。 “我……”她不想让少国知道，自己是见到了梓淳。“我见到父亲了！”她略去了梓淳的那一段。 “真的？” “嗯！” “那伯父怎么样？” “他身体不太好！”想到这儿，若茗便恨极了自己，竟然没有一天是在父亲跟前照顾的，那愧疚感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心里爬着。 “那你……”他想继续问她有没有见过阿淳，却又想着不应该提及她的痛处。 “什么？” “哦……没什么，你回来就好，我会担心！”他微笑。 少国越是这样，若茗就觉得心里多了一份负罪感。四年以来，她一直都没有接受他的感情，可是他还是一如既往，默默相守。单凭这一份坚持，若茗是动容的。如若没有遇见顾梓淳，她的生命里只有一个孟少国，或许，她会深深地爱上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偏偏她的世界里闯进了一个顾梓淳！ “你该饿了，先去餐厅吃点东西吧！” “嗯！”但更多的不是饿，而是疲倦！ 回了酒店，只是吃了一点点东西，她便借着不舒服为由，先回了自己的房间。一个人洗了澡，想把一天的疲倦都洗掉，可是当自己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所有的疲倦还是像潮水般袭来。今天，她还是见到了他。 原以为，这一辈子，她也不会再见到他。 没想到，竟会这样偶遇。 她该说，这是缘分，还是讽刺？ 他竟然说爱她，不是别的词语，而是那个“爱”字呵，以前，她苦苦守候也未等来这个字，今天，他竟然说了这个字。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就那样迷失在他霸道的温柔里，可是，她不能！ 过往的一切，已然阻断了那条路。 他的爱，她已经不敢相信！ 因着，她已经不相信爱情！ 咚咚咚…… 那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若茗的思绪。她窝在被子里，不太想去开门。少国来，恐怕就是为了今天的事情无疑。 咚咚咚…… 门依旧响着，可是，声音却轻了很多。 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若茗还是决定去开门，毕竟，回避着也不是办法，如若少国真的问起来，那就如实相告吧！ 打开房门的时候，门口却已经没了人影，过道上，除了见到一个送餐的侍者，一个人也没有，他该是回自己的房间了。她突然觉得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孟少国心里是有数的。自从若茗回到宾馆以后，整个人都怪怪的，尽管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语气，可是分明就不一样了。她说，她见到了父亲。可是，若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住在哪里，若不是遇见了顾梓淳，她怎么会知道？只是她没有说，他也不好问。 这么久以来，她几乎都没有提过他的名字，似乎真的忘记了那个存在，可是越是想要忘记的，恐怕就会记得越深。此次回来，他只是想和她一起面对阿淳，除了希望若茗真正的放开之外，他仍旧是有小小的私心，他想知道，若茗是不是仍旧无法忘怀，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这样的私心，若茗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若茗，未曾有一刻忘记过他！ 只是今天一次重逢，就已经将他四年的努力都粉碎了。就算他付出再多，若茗也只是感激，而那些感激，她并能用爱情来报答！ 她的心，不在她身上，还是在阿淳那儿！ 所以，任凭他多么努力，若茗也没有爱上他的一天！ 长叹了口气，孟少国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可是失败又能怎样，如若时间能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走到今天的这条路上来！若茗，是他这一辈子也过不去的坎！ 他知道的，自己早就该放弃的，可是心里总是会有那隐隐的期盼，总觉得若茗有一天会看见他的好，可是，他多想了！ 既然如此，那么他，也该停了！ 执着了这么些年，够了，足够了……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你的，这一辈子不管怎么努力，也仍旧不是你的！ 所以，他的爱，该停了，一切，都该停止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五） 窗帘没有完全关上，柔和的光线从缝隙里滤进来，一缕缕，形成一道道光柱，那些光柱里，细微的灰尘不断地跳动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酒精的味道。 李书君靠在沙发上，略带鄙视的眼神看着顾梓淳履。 “哥儿们陪你坐了一晚上，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大舅子的份上，我才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李书君站起身来，双手伸展，打了个大哈欠。 “你说，我该怎么办？”他问道。如今来说，他是真的没辙了，她说得那样决绝，他还能怎么样？ “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毕竟若茗是回来了，不是吗？”他又回坐在沙发上，一副困顿的表情。 “高兴？” “是啊，总比她杳无音讯要好很多吧！你瞧，只要她在你身边，你还没有把她追回来的勇气么？”他是真不明白，以前阿淳那股浪迹花丛的力气哪里去了！ “她说，她的心旁人已经进不去了！”这样的答案，他怎能不失落洹？ “你真是……或许她是说了那句话，可是，她说了你是那个‘旁人’吗？”李书君反问。 他突然抬头，诚然，他没有思考过君子这个问题。 果然，自他的眼中，李书君知道，若茗绝对没有明确地说过那个“旁人”指的是谁。“阿淳，当初你和暮烟纠缠不清，是你的错，如今就看你怎么去做，她才肯原谅你！” “只是这么简单么？”如君子所说，她只是在生气，如此而已么？ “不要想得太复杂，兄弟！”他用力拍了一下阿淳的肩膀。 那一震，仿佛一下子，他又重新活了过来。 “好了，兄弟，我家小星星还在等我呢，走了！”坐了一晚上，他也没有了要留的意思。 “君子！”顾梓淳叫住他。 “又怎么了？”李书君不耐烦地说。 “谢谢！” 能从阿淳的口中听到这句话，李书君无疑是惊讶的。阿淳是个多么有自尊心的人，李书君自然是知道的，如今听到这一句感谢，就好比是如今炎炎夏日，突然就下起了冰雹。 他点点头，还在消化这一个词。 顾梓淳叹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起身去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射了进来，整个房间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所有的yīn霾都消失不见。他嘴角微扬，双手插在西裤兜里，亮堂堂的感觉遍布全身。 亭子里，蓝天华坐在轮椅上，这天气，已经越发热了。不过，一见着了若茗，他的心就如同微风拂过，凉爽非常。 “爸，刚刚在医院门看见有绿豆粥，我买了一些过来，您喝一点儿吧，对解暑很好的！”若茗举着手里的碗，脸上洋溢着笑容。能这样陪伴在父亲左右，是她一直的梦想。 “嗯！” “那我喂你！” 一口口地喝着，蓝天华心里高兴，眼角的皱纹明显可见。余光处，他看见了一个身影。于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茗茗，你看谁来了？” “嗯？” 若茗回头，目光本能地锁定在他身上。他只是一件和色的长袖衬衫，丰神俊朗。与昨日比起来，他精神了许多，所到之处，就是一个巨大的磁场，吸人眼球。从来，他都是一个太阳般的人物，所有人都会把目光转向他。但是，靠得太近了，就会被炙热的光芒灼伤，体无完肤！ 她回头，依旧是像刚才的微笑，“爸，我推您回房间去吧！” 蓝天华瘪嘴，摇头。“这里凉快得很，我要在这里多坐一会儿！阿淳来了好一会儿了，去陪陪他，不要一直闷在我这里！”他挥挥手，明显地是在赶人。 “爸爸！”她无奈。 “去不去？”蓝天华板了脸。 若茗放下了手中的碗，却还是一脸的不情愿。她虽然不想再次面对梓淳，但也不想惹得父亲不高兴，一时间，也只有顺从父亲的意思。 那一刻，顾梓淳笑了。 她漫不经心地走过去，没有看他，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那是她熟知的威士忌的味道，原来这么多年了，他这个爱好还是没有变过。 这回，顾梓淳也不恼，只是向蓝天华挥了挥手，示意他放心。 蓝天华点点头，安了心。 快速地赶上她的步伐，与她并肩走着。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仿佛是为他们而灿烂的，越热，就觉得越有激情。 “为什么还要过来？”她没有好气。 “我不能来么？”他反问。 “顾梓淳，昨天的话我说得还不清楚么？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可不可以？” 她的脸上带着一股怒意，白皙的脸上晕开了两抹红晕，如桃花嫣然，似流水春风，她，无疑是他生命里最美的那一道风景！他愿意，一辈子迷失在这样的美景里！ “若茗，我既然来这里，你就该知道我的目的。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破坏彼此之间的感觉呢？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你……” “若茗，我只想对你说，我是真的爱你。”他说得坚定。“或许你不知道，当我意识到自己爱你的时候，我一直逃避着内心的感觉，可越是逃避，就越是没有办法忽略你，所以，我只能去爱你，一心一意地爱你！” 双手锁住她的肩头，他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 她摇了摇头。 “梓淳，你不要逼我！” “你明明就是爱着我的，既然我们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不！”她推开他的手。 “若茗！” “我要回父亲那儿去了！”她已经乱了心绪。 还未来得及迈出步子，顾梓淳已经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若茗，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已经不是商量的语气，带着几分霸道，拉着她便走。 他的力气那样大，她根本就不是他对手，是以，也只能跟着他的步伐。 “你这是干什么，梓淳？”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医院门口。 他将她推上了自己的车，由不得她的反抗。 那车开得飞快，转眼便消失在了医院门口。孟少国望着远去的车子，心里一阵失落，不管他放不放弃，若茗和阿淳的事情，都与他无关。那是只属于他们的世界，他只是个局外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六） 竹海流翠，层层相叠，翩然间，仿佛已经置身于人间仙境。车窗外，一竿竿翠竹挺拔的立着，飘然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将车停在了路上。 这里于她，再熟悉不过。 “下车！”他道。 解开安全带，她主动下车。向阳县，她竟是再次回来了。 公路一直延伸到远方，尽头处，依旧是层峦叠嶂的竹海，看不见其它的。 这里，没有一点儿城市的喧嚣，有的，只不过是一种与心灵契合的静谧。 她走进了竹林，鞋子踩在干枯的竹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让她忍不住放轻了脚步。手扶在清脆的竹竿上，有一丝清凉从心底涌了出来。 眼前，入目都是绿色，那像是湖水的颜色，翠绿得没有一点儿杂质履。 抬头，茂密的竹叶编织成了一个天然的棚子，刺眼的阳光都被挡住了，从细微的间隙里，闪出金色的光芒，带着绿色的光晕。 “这里很美，是不是？” 他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回到了现实。 “若茗，其实这样的地方，更适合你，也更适合，我们！”他一步一步走尽她，脚下，仍旧沙沙作响，如同她的一颗心。“若茗，这一辈子，我总觉得，命运于我是不公平的，是残酷的，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命运是眷顾着我的，让我遇见了你，如此幸运！有时候我在想，如果这辈子，我没有遇见你，也没有与你重逢，那么我的人生，才是真正的无趣！是你，让我明白了爱情，真真正正的爱情，若茗！” 他的情话，如此动听。 印象里，他是寡言的一个人，然而，却能说出如此动人的情话洹!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手轻轻地伸手，捧住她的脸，那一张他挚爱的脸。轻轻地靠近，他想再一次，吻她。 她的气息已经紊乱，因着他那样的一番话，竟让她意乱情迷起来。只是，脑海里，那个理智的声音不断地敲击着，提醒着她，不要一错再错。 她转过头去，不想承载他的吻。 他的愿望落了空，终究，她还是不肯原谅么？ “为什么？” “对不起，梓淳！” “你的一句对不起，是因为少国么？”那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比起他来，少国陪伴在她身边太久太久，他怕……怕她这样毫不犹豫的拒绝，是因为少国。 “其实，因为谁已经没有关系了，最重要的是，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我们怎么会不可能，只要你肯，我们就一定可能！”他不信。 “别逼我，梓淳！” 手已经握成了拳，他努力克制心里的冲动。略微侧头，他叹了口气。 “好，我不逼你！” 她一定不知道，看着她不好受，他的心里比她还要难过。 错过身去，竟要滴下泪来。 忽然，手上感到一点一点的冰凉，原来，是下雨了，没有一点儿预兆。 不过是瞬间的功夫，雨便下大了，一滴滴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掷地有声。 “回车上去！”他道。 “嗯！”周围yīn沉沉的，看来，这雨会很大。 出了竹林，二人已经到了马路上。只有那辆兰博基尼孤独地停在那儿，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闪电骤然出现在天边，不一会儿，只听见轰隆隆的一声，震耳欲聋。 若茗一惊，扶住车门的手一滞。 “上车！”他大喊道。 雨滴打在她的脸上，夹杂着一丝咸咸的味道。 上了车，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在座位上直打哆嗦。顾梓淳也好不到哪儿去，鬓角，雨水沿着脸庞滑下来，滴在黑色的衬衫上，消失不见。 他开了暖气，希望她能好过一些。 如今，回b市已然是太远了，若茗会受不住。突然想起，那里将会是个好地方。 坐在房间里，桌子上的姜茶还冒着气泡，这一切，若茗觉得不可思议。自从进入了度假村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 这样美丽的地方，竟是他的杰作。 她曾经以为，当初在酒店的相遇只是纯属意外，原来，这里有他的事业，这样完美的一个度假村，而她，如今就身临在这个仙境里。 她从来都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事业，只是人人都说，顾梓淳是个名副其实的钻石男。她终于有点明白这话的含义了。 他手里拿着一套白色的连衣裙，还没来得及换下湿衣服。 “把衣服换了！”他将衣服递给她，带着命令的口吻。 “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如果继续穿着那身湿衣服，她不得病才怪！ “我不想穿别的女人的衣服！”这么快就找到了衣服，总让她有些不好的联想。再怎么样，她也不想穿上其它女人的衣服，那于她来说，将是一种无形的羞辱。 他哼笑，“你在想什么，这是我刚在度假村里的店里买的。商标都还在这儿呢！” 果然，他将衣服展开，露出了dior的商标牌子。 她一阵脸红。 “快去换上！”他的语气明显轻松了许多。她吃醋，说明她还是在乎的！ 接过衣服，她像逃一般地进了浴室。 然而，顾梓淳却笑了。很久，他都没这么轻松过！ 窗外，雨还在下着，已经成了白蒙蒙的一片，那一幢幢楼房隐在雾气之中，更显得飘逸欲仙，当初，选择这儿建立这个项目，大概是他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了！ 收回视线，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姜茶，她只喝了半杯，剩下半杯在陶瓷杯里，还冒着水汽。他端了过来，只是轻轻靠近嘴边，姜茶的浓香便已经充斥着自己的感官，张口，将姜茶一口饮尽，暖遍全身。 有人说，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相爱的人共吃一顿晚餐，你一口我一口，然后便是永恒的快乐！ 他想说，幸福的事情，就是与她共饮一杯茶，彼此都是温暖！ 爱情，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与他们来说，越简单，或许，就越幸福！ 尽管是暴雨连天，但他笃定，只要坚持，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或许不是今天，但可能是明天！ 为她，他可以等！ 第一百五十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七） 晚餐，若茗吃得很少，她向来都是这样，在食物面前都是不冷不热的，这一点，顾梓淳很不解，想着青蓉那丫头看着好吃的，那双眼睛瞪得蹭亮，他不觉皱眉。不过他现在才知道，那样能吃的，也是不错的，至少，心宽体胖。 但若茗不一样。 “不喜欢？”见她已经停住了筷子，他问道履。 若茗摇摇头，“我已经饱了！” 她没有陪他一起坐着，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大概是淋了雨的缘故，她想要休息一会儿。 她一个人回了房间，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桌子上的菜***人，他也没有了食欲。如今，他是多么想念她做的菜，只是，她恐怕是不会肯了！ 坐在客厅里，顾梓淳一个人看着电视。 如果不是像现在这样闲得发慌，他是绝对不会去看电视的，那声音让他觉得烦人。 电视里正播着财经新闻，女主播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头发剪得极短，正思路清晰地分析着股价的涨跌趋势，口齿伶俐洹。 他觉得无趣。 关了电视，入耳的还是窗外的雨声，电闪雷鸣。夏日里，这雨总是下得轰轰烈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轰隆隆…… 他的目光移向了她房间的门。她，会不会被惊醒？ 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作势就要敲门，但手还是悬在了空中。 看她那样疲倦的样子，该是睡着了！ 这样想着，他也打消了念头，转身要回房。 可是，房间里发出了声音。 那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呜咽声，雨声太大，他听不太清楚。 因为担心，这回也不再顾忌什么，敲了门。 “若茗？睡了吗？”他喊道。 房里没有回应，可是那呜咽声却越发清晰了。明明，那就是哭泣的声音。 咚咚咚…… 他用力拍门，“若茗，你怎么了？” 情急之下，他握住门锁，用力扭着，可是，那门却一下子开了，她，竟然没有锁门！ 房间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借着客厅的灯光，他一眼就扑捉到了床上的那个身影。他蜷缩在床上，用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他能听见她的抽泣声。 “若茗？”他疾步走到她跟前。 他想要掀开被子，无奈被子却是被她拉住了。见她不愿放开，他也没有强求。顺手将床头的台灯打开，昏黄的灯光下，他见到了那张泪眼模糊的脸。 “怎么了，若茗？哪里不舒服吗？”他问道。 手摸上她的额头，果然，那温度烫了他的手。该死，她竟然再发烧，难怪干才也没有吃东西，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若茗，你先别哭！”他将她从被子里拉出来，她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了。这么热的天，窝在被子里，不出汗才怪！ 将她圈在怀里，他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些退烧的药给她，但是房间里并没有。 “若茗，你等一下，我去叫人拿药过来！”他必须要打个电话。 让她平躺在床上，她又圈成一团，双手抱着自己的腿，抽泣的声音却没有停止。 他赶紧出房间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打通了度假村负责人的电话。 在进房间的时候，她竟然还是那个姿势，眼睛是闭着的，脸上，泪痕还未干。 他小心地坐在床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那样，她应该会好过一些。 “若茗，不要怕！” 其实，她没有睡着，他知道。她只不过是因为不想和他说话，所以才只字未提。但是没关系，只要她不赶他走，那就好了！ 她肯让他这样抱着她，那就已经很好了！ 轰隆隆……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雨滴打在窗户上，咯咯直响。 他皱眉，这声音让他觉得不安。 “小凡最怕这样的打雷声了，一打雷，他总是紧紧地抱住我……一刻也不让我离开他，然后我哄着他，他就不怕了，没一会儿就会沉沉地睡过去……”她突然开口，却说的是小凡。 他从来就不知道小凡喜欢什么，也从来就不知道小凡怕什么，对于父亲，他是失败的。他还记得，唯一一次让小凡开心的，就是那次去游乐园的时候，不过，那样的快乐，也只是仅存于记忆之中的！ “一切都过去了！”他叹息。 “可是我过不去！”眼泪再次涌出眼眶，她只是恨自己。 “若茗！”面对她的伤痛，他无能为力。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去开门！”他道。 待到顾梓淳去开了门，门口站的，果然是度假村的员工。 “顾总，这是您要的药品！”侍者微微弯腰，将托盘递给他。 “幸苦你了，谢谢！”他接过来，心中感激，下这么大的雨还能准备得这么快，他是有心了！ “这是我的荣幸，顾总！”那侍者笑道。 亚华向来是一个制度严厉的公司，在招聘员工时，亦是挑剔得很，这样挑剔的结果，确实是值得的。 然而顾梓淳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东西，此时的他，满心里除了若茗，还是若茗！ “先把药吃了，若茗！”他端了药过去，若是不吃药，她的烧根本就没法退，那怎么行？ 她只觉得迷迷糊糊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来，张开嘴！” 若茗只是照着做！ 见她吃了药，他才喂她温水。 可是她喝了水，却一下子就吐了出来，温水一路从嘴角流到了衣襟里。 “咽下去，若茗！”他道。 见她还是没能咽下去，顾梓淳心里有些急。事到如今，他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自己喝了一口水，小心地对上她的唇，虽然知道她不会情愿，但是他别无他法了。水自他的口中流向她的嘴里，她的咽喉终于动了动，咽了下去。 见她如此，顾梓淳终于放了心。 他没有睡意，只是一直抱着她，仔细地端详着她的模样，一秒钟都不愿意错过。就算她如今不待见他，他亦不能放弃，因为，没有她的日子，那将是暗无天日的yīn霾，那是顾梓淳无法忍受的！ 151-158完结 第一百五十一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八） 将她凌乱的头发轻轻顺好，怕吵醒她。终于，她是退了烧！ 半夜里，她一直都是在抽泣，任凭他怎么哄她也无济于事，直到快破晓的时候，她才稍稍好过了些，许是累极了，才睡了过去。 他希望她好好睡一觉，不去想任何的不愉快！ 她躺在怀里的感觉，让他如此眷恋。顾梓淳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一张睡容，若有一天她回头，他想用永恒来替代瞬间，握住她的手，再不放开！ 他在等！ 或许没有这一天，但是他会等履！ 情不自禁的，他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柔情似水。 “若茗，好好睡吧，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这一回，就算是她如何赶他，他也不会走了，这一辈子，就那么赖着她吧！说他无耻霸道也好，说他厚脸皮也罢，他就是如此了！ 一个人的温度，总是觉得冰冷，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若茗是个睡眠极浅的人，那轻微的一吻，还是惊扰到她了。迷离地睁开眼，就看见他的脸。他的脸上带着疲倦，眸子里却饱含着情绪。 “吵醒你了？”他无奈地笑。 若茗一滞，原来，她竟是躺在他的怀里么洹？ 突然，她觉得自己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下子坐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又怎么会…… 她记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早早就进了房间，后来就听到了打雷的声音，再后来……敲了敲自己的头，她实在记不清了。 他也没生气，这似乎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你昨晚发烧了！”他提醒她。 发烧？难怪她觉得自己不舒服。 “那我……” “现在没事了！”他也坐了起来，下了床。 “哦！”想说些话，但最后只发出这么一个声音作为回答。 “你去梳洗一下！” 双手插在裤兜里，他出了房间。 他的背影，有种落寞的美，若茗突然想到了海边的日落，绚丽的晚霞在赶在漆黑之前，想要释放出最美的光泽，壮丽，却悲伤。 待到梳洗完毕出来，她却没见着顾梓淳的身影，房间里面空荡荡的，那些华丽的家具一下子成了苍白的装饰，单调而又笨拙。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当不见他时，竟然还是会觉得失落。 “不要再多想了，蓝若茗！”她甩甩头，强迫自己回到现实当中来。 外面，经历了一夜的狂风暴雨，天已经放晴了。 她突然有了一点兴致。 穿上拖鞋，一个人走下楼去。她所在的，其实是一栋两层的西洋小楼，整个小楼都被竹林溪流所环绕，倒有些小桥流水人家的趣味了。 小楼前，有一个大池子，里面种的竟然是芦苇，长势正茂。 原以为池子里种得满池莲花，那才是情趣盎然，诗意淡雅。原来，这一池的芦苇，竟也可以像君子般韧性独立。 空气都是清新的，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伸开双手，她深吸了一口气，顿时之间，心旷神怡。这样舒心的感觉，多么难得。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这样的动作是多么地迷人，只是嘴角那浅浅的一笑，整个世界便已经为之倾倒。 原来，爱上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便是你心中的倾国倾城！因为太美太美，所以只想更爱她，用尽生命去爱她！ 他不敢开口，害怕打破这完美的一幕。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将这个姿势站成永恒，望着他心底的明月，会心笑着。 然而，现实却总是不如人意。 “顾总，你点的早餐已经到了，请问要送到房间里去吗？”那服务员推着餐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面前。 他皱眉，然而却不能说些什么，难道要说人家犯了故意打扰的罪过么，未免太过霸道。虽然，他以前就是个霸道的人。 “送进去吧！”他点头。 “是！”那女子推着餐车便走，非常恭敬。 再看向若茗的时候，她已经发现了他，没有了刚才的微笑，那一股防备的感觉再次将自己包裹起来。从他们重逢以来，她没有一刻不是防着他的，除了昨晚以外。 她用冷漠来划清他们的关系，而他，希望用坚持让两人破镜重圆。 似乎，两个人更像是一场拉锯赛。 他主动走到她面前，主动开口，“进去吃早餐！” “这里很美！” “你很喜欢？” “嗯，更多的是一种情节，好像自己置身到了一个只有书里才有的世界，唯美，浪漫，却……” “却什么？”见她停顿了，他追问道。 “却不真实！”不真实的，不仅是风景，还是人。这几日的相处，梓淳已经完全颠覆了之前留给她的印象，若不是见过以前的他，那么她一定想象不出，从前的顾梓淳，是那样冷漠残忍的一个人。 她说得饶有深意，顾梓淳似懂非懂。 若茗自他身旁擦肩而过。 早餐是极为丰盛的，难得的，若茗终于肯吃一些。看着若茗吃着，他心里莫名的高兴。其实，女人还是要能吃一些，那样，男人才会觉得有成就感！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问。 “你不是喜欢这儿的么，怎么，不想呆了？”他不解。 “就算我再喜欢这儿，它也不是我的家！” “只要你喜欢，它就可以是我们的家！”这是他的度假村，如若她点头，有什么又是不可以的呢？ 她没有接话，喝了一小口的橙汁，才道：“我去收拾东西！” 顾梓淳再一次败给了她。她想走，他留不住，所以只能跟着她一起走！ 车子开得很慢，并不像来时那般风风火火，若不是她的坚决，他真想将车头调转回去，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喜欢与她在一起，两个人！ 之所以想要离开，若茗不过是在逃避。他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什么东西都为她考虑好了，让她有种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诚然，她是喜欢那种感觉的，但她知道，那不真实，如果这只是一场梦境，那么她希望尽早脱离，她已然接受不了再次沉沦！ 沉沦，不过是用他的残忍来伤害自己。 试过一回，她已经不敢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结局篇 顾青蓉大概没有想到，再见到少国哥，自己已经身为人母。 她的手里抱着小星星，身旁坐着君子哥，对面，则是孟少国。他本就是个成熟的性子，现在则更显老成了。 他的脸上，带着略微的颓废，眼神里，是失望，更甚之，是绝望。 尽管拥有着坚强的外表，可青蓉觉得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只无助的羔羊。 “放弃吧，少国！”这话，是李书君说的。“不是哥们儿不帮你，只是感情的事情你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他刻意看了一眼青蓉和小星星，突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至少，他的努力得到了青蓉的回应，得到了青蓉的爱，比之少国，算是幸运多了！ “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告诉我若茗的情况！履” “我不是站在你们两个人的任何一边，我只是站在一个情字上。你想想，你陪在若茗身边多少年，起初的六年，而后的四年，十年了！你用了十年的时间，若茗也无法爱上你！”李书君一针见血讲到了他的痛处。 “君子哥……”青蓉想要提醒他，这样讲话确实太伤人了！ “你说得对，若茗就是不爱我，她的心里，一直以来就没有爱过我！”其实，孟少国很清楚这一点，只是这世上总是有种情绪叫做逃避，他无疑是那个逃避的人。 “你知道，那再好不过，少国，你说你大好的一个人，到哪里找不到一个好的女子，太过坚持，只会让你自己痛苦，也让关心你的人痛苦！” 他摇头一笑。 “君子哥，你不要这么偏激！”顾青蓉推了一下他洹。 “我不是偏激，丫头，我只是想告诉他，什么是现实！”他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的，倒让顾青蓉不习惯起来。 “我们四个人之中，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不懂得爱情的，所以才一直花名在外，其实不是。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还要懂得怎么去爱，君子！”孟少国有些顿悟。 听到少国这么一说，李书君自然是飘飘然起来了，嬉笑的性子又蹦了出来。“当然了，所以我现在才是孩子他爸，标准的模范丈夫！” 这话一出，顾青蓉几乎笑喷了。 怀里的小星星似懂非懂，但看着妈妈笑了，也跟着咧嘴，双手不停地拍打着，一副激动的模样。 “你就臭美吧！”顾青蓉反驳道。还是这样幽默的君子哥让她喜欢。 “我是实话实说，好不好？” “虚伪，自恋！” “我哪有？” “没有才怪！” …… 那一阵吵闹，孟少国看在眼里，心里似乎更清醒了。 或许，每个人都是一块磁铁，只有遇上那个对的人，才会被吸引！ 所以注定，他不是若茗的那块磁铁！ 曾经，他将若茗交给过阿淳一次，没有任何考验的交给了他，但结果是叫若茗心痛的，也是令他心痛的。这一次，他是真的彻底放手了，但是，他必须要给阿淳一个考验，那样，他才好放心！ 顾梓淳执意要将她送到酒店，若茗也无法。 当车子停在酒店门口，若茗一颗悬浮着的心才略微安定下来。她解开安全带，点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这样的话，礼貌得生疏。 “你很急着要离开我的视线，是吗？”他的手握在方向盘上的力度又加深了些。 她知道他的意思，避而不答。 “再见！”她开了门。 无疑，她的动作又激起了他潜在的脾气来，所谓江山易的，秉性难移，莫过如是。 “为什么，蓝若茗？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我知道，我以前太过分，让你很失望，可是你不能连个机会都不给我……”他追下车去，追了上去。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话，她突然停了下来。 “若茗？”他唤道。 可是明显的，他感觉到她的目光是复杂的，愧疚，失措…… 顺着她的视线，酒店门口，少国立在那里，如同一尊石像。 孟少国笑了笑，走了过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若茗？”他挽住她，带着埋怨的口气。 “我……”她的目光自然地转移到了顾梓淳身上，她受不了自己对他撒谎，却又不忍心伤害他。 “阿淳，你也在。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过得怎么样？”孟少国像往常一样打招呼。 顾梓淳见到他，不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你一声不吭就把若茗带走了，我能有多好？”显然，他很生气。 孟少国耸肩一笑。 “我们进去吧，少国！”若茗想快点结束这样尴尬的气氛。 孟少国点点头，对顾梓淳道，“有些事情，虽然我不说，但你也该明白，我已经准备向若茗求婚，我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可以吗？” 若茗一惊，而顾梓淳，则爆发了。 他一把将孟少国推开了，将若茗拉到了自己身边，脸上的愤恨的。 “孟少国，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我兄弟，我就不敢打你，你给我听好了，若茗是我老婆，我们才是夫妻！”他用手指着孟少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字。“四年前，你把若茗带走了，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你倒是还要得寸进尺，那就别怪我顾梓淳翻脸不认人！” 孟少国被他这么一推，踉跄了几步，但还是稳住了身子。他也不是严肃的表情，脸上还是笑着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话？若茗跟着你，哪一天是快乐的？” 他有种被说中痛处的尴尬，可是他却容不得这样的话语。 冲动已经代替了理智，不过是一瞬间，拳头便落在了孟少国身上，一下子，孟少国被打得跌坐在地。 “少国！”若茗甚是担心。 她也顾不得许多，跑过去扶他。 “你怎么样了，少国？” 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若茗还是心里担心，小心地扶起他，“真的没事吗？” 他笑了，继续摇头。 然而这画面，无疑是刺伤了顾梓淳的眼睛。 他做了那么多，若茗都不肯接受他，原来这就是答案么？ 她的心，已经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二）结局篇 “你已经和他在一起了，是不是？难怪，那么决绝地拒绝我，难怪……”顾梓淳自嘲地说。 若茗扶着孟少国，她是生气的。这么多年，少国在她心里是什么位置她想当清楚，看到他这样被梓淳打倒在地，她怎可能无动于衷。 “你太过分了，梓淳！”她皱眉。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是我的妻子，这是事实！”他再次强调。 眼前这个偏激的他，是和在度假村的那个他判若两人的履。 “少国，我们走！” “嗯！” 转身，她扶着少国，极为小心。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顾梓淳可以想像得到，她的脸上，一定写满了关心，都是她对少国的。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么？ 他一个人，看着他们远去。 手握成拳，指甲掐入了肉里，留下了深刻的印痕，却一点痛的感觉也没有洹。 房间里，若茗用热水袋小心地为少国敷着伤，心里自责。她是不该让梓淳送她回来的，明明知道这样会让他们见面，明明知道梓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无论如何都该阻止的。 “对不起，少国！” “哪里的话？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都知道的！”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今天的他，演了一出好戏。 他的眼底，是一片汪洋，平静，柔和，偶尔的海浪，都是对她的抚慰。 他刚刚说，要向她求婚。 是啊，少国的心思，她是知道的。一个男人，守了她十年。人生，又有几个十年？ 男人给予女人最珍贵的，不是一句“我爱你”，而是愿意将生命的年年岁岁，都付诸在你身上。若茗不记得是在哪里听过这话了，但此刻觉得，这话用在少国身上特别的贴切。 她的眼睛有些酸涩。 少国能为她做到如此，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梓淳，是她曾经抓不住的一个梦，而少国，才是让她栖息的一个港湾。 这一刻，她在想，自己就认命吧。 无关爱情，就算是报答他也好，这样也会让她觉得安心一点！ “少国，你……真的要求婚么？”她下定了决心，问出了口。她必须狠一些，再这样犹豫不决，只会伤害更多的人。 少国倒是一愣，他只不过是想要气气阿淳，若茗竟然当了真。如若可以，他当然想，只是事实并非如此。 “我是想说……如果你愿意，那么……我们就结婚吧！”她还是坚持说出了口。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的表情。 此时的他，更像是以律师的身份，在看着一个说谎的证人。 良久，他笑出了声。 “我知道你是想哄我开心，但也不必如此语出惊人吧？”他拿过她手中的热水袋，自己敷着。 “少国？” “若茗，如果你只是觉得自己亏欠了我，只是想要报答我，所以才想着要嫁给我，那并不是一种成全，反而是一种更大的伤害，你知道吗？” 她被说中了心事，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了，若茗，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嗯？” “对不起！”她的脑海里能搜索到的，还是这三个字。她无比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甚至痛恨整个自己。 眼泪划落，直接跌落在他的手背上。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见状，少国一下子僵住了。 “若茗？” “我没事，就是觉得自己没有用，总是习惯了逃避，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你还爱着阿淳的，是不是？” 她不想在隐瞒，终究是点了头！ “让人伤心的，不是因为爱情结束了，而是因为当一切都结束了，爱还在！我就是这么不知好歹，其实我已经努力过了，努力地把关于梓淳的记忆从我脑海里剔除，可是那些记忆就像是杂草一样，越想拔除，却长得越茂盛……” “你的感觉，我能理解的，若茗！所以，你不必觉得歉疚，只怪我们情商都不高，就是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听到这话，她竟然破涕为笑。 他们，都是傻瓜。但是，已经聪明不起来了，只能一直傻下去！ “若茗，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他又严肃了起来。 “什么？” “你会原谅阿淳吗？” 原谅？ 她突然想起在竹林的那一刻，他说只要她肯，他们就一定可能！但那一个肯字，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有些伤害已经造成，就算再去弥补，总会有那么一道裂痕隐隐地掠过。 “好了，不要多想了，你先休息！”孟少国知道她的为难。 嘎吱一声，门已经被关上。房间里，她一个人，习惯性地抱住自己，希望汲取一点点温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么闷热的日子，她竟然会觉得冷！ 摆在她心里的，是一架天平，一边是梓淳，一边是少国，她不知道该偏向谁，只得左右摇摆。 哗啦啦…… 一阵狂风，外边便又电闪雷鸣起来，房里的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渐渐的，像是坠入了黑夜，看这阵仗，免不了又是大雨。 没一会儿，雨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脑海里，闪过昨晚在度假村的画面，那时候，她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意识也是模糊的，可是总感觉自己是安全的。 原来，在他的怀里，她躺了一夜。 也是像这样的狂风暴雨。 她有些落空的感觉，整个人像是浮在空中，飘来飘去。 她突然想起了《时有女子》中的一段话：“我这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让她可依靠的，竟然如此难以抉择。 梓淳，她不敢信他，少国，她无力爱他。 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迷茫，无助。 雨下得更大了，窗户上的雨滴仿佛也承受不了自身的重量，向下划落，和其它的雨滴聚集起来，更快地滑落下去，只剩下弯弯曲曲的水痕氤氲在玻璃上，荡漾成不同的形状，不停地变化着。 狂风更兼急雨，风也潇潇，雨也潇潇，奈何？ 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三）结局篇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夜色阑珊，经过狂风暴雨的洗礼，天空中又是星辰密布，璀璨夺目。由于雨刚刚停，树上的雨水不时地落下来一两滴，打在屋檐上，滴答作响。 迷人的双眸在夜里，仿佛笼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情绪。 他点了一支烟，一阵吞云吐雾，那烟雾从他嘴里吐出，那白烟围绕在他的周围，有一种飘渺的感觉。本是非常俊朗的五官，在此时更平添了一份神秘履。 铃铃铃…… 手机的声音像是一种提醒。 将烟放在烟灰缸，一用力，那一点红光便被拧灭，余下最后一股冷冽的烟冒出。 “喂？” “哥，是我！” “什么事情？洹” “你什么时候过来看看奶奶？” “奶奶怎么了？”他心里一紧。 “也不知怎的，这几天身子一直不好，爷爷和爸爸劝她去医院，她也不去，每天只是吃一点药却不见好，你过来劝一劝她吧？” “我马上过去！” “嗯，那你快点！” 挂了电话，他直接下了楼。 路面还是有一些湿，在车灯的照耀下闪着光，待到那车飞快闪过时，水一下子被溅了起来，飞向了路两旁。他直视着全放，心中忐忑。奶奶虽然是八十多岁的年纪，但身体一直都是很好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竟连医院也不肯去了。 到了那边，他随意将车停了，几乎是跑着进屋的。 “哥？”青蓉一见是他，便衍生出希望来。 “怎么不早告诉我，奶奶呢？”他埋怨道。 之所以不告诉他，青蓉不过是不想去打扰他罢了。知他最近为了嫂子的事情正伤神得很，若再告诉他***事情，不更是增加他的压力？只是如今她是实在没辙了，只得求助于哥哥。 “在房里。” 他大步走上了楼，从青蓉身边经过时，竟是带着一阵风的，吹得她凉飕飕的。 在房门口，顾梓淳才停了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和心绪，他这才开门进去。 李香兰靠在床上，没有睡着，一见着他，倒是意外得很。 “阿淳？” “奶奶！”他放轻了脚步。 “这么晚了还要过来，怎么了？”李香兰总是情不自禁地抓住孙子的手。 “奶奶，您身体不好，怎么也不告诉我？我送你去医院，好么？”和奶奶说话，他习惯了带着一份孩子般的感觉。 李香兰皱了眉，松弛的皮肤上已经布满了沧桑。“青蓉告诉你的是不是？” “奶奶，咱们先去医院……” “奶奶没事！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的不舒服，大概是阿淳的不舒服吧？ “有什么事情您告诉我，阿淳帮您去做，不要憋在心里！” “阿淳，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又怕你难过。这段日子吧，看着小星星那个可爱的模样，我就一直在想啊想，脑海里全都是小凡，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整天变着法儿的逗我和你爷爷笑，就是一个开心果，可转眼间，就那么没了，我越想，就越是难过……”没说完，李香兰就已经哽咽了。 “奶奶，别多想了，您要保重身体！”确实，只要一提到小凡，那就是在揭开他心中的疤。 “你不知道，奶奶有多想他……” “我知道，知道的！”他的想念，绝对不会亚于奶奶。 “这事不仅仅是对我，还有若茗，四年了，连个音讯都没有！”她恍然想到若茗，那么乖巧讨喜的一个女孩子。“你一定要找到她的，阿淳！” 白天的事情，又浮现在眼前。他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那时候，他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那场暴雨，浇醒了一丝丝理智。 旁人都像看傻瓜一样地看着他。 可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那种痛楚。 “我答应你，奶奶！”他安慰道。这一生，若茗已经走远了，他恐怕再也找不着她了！“我先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她这才点头答应。 扶奶奶下了楼，顾思泽和顾建军似刚从外边回来，面容担忧。 “爷爷，父亲！”他唤道。 顾思泽扶过李香兰，对顾梓淳道：“阿淳，你去开车，送你奶奶去医院！” “好！” “我也去！”顾青蓉主动说道。 顾建军皱眉，“你留在家里照看好小星星，我去！” “我带小星星一起去吧？” “我没那么严重，你们一个个的，别在那里大惊小怪，我自己的身子我自个儿知道。青蓉，你留在家里照顾小星星，奶奶没事！” “我……” “奶奶说的没错，丫头！”顾梓淳也劝她。 “那……那好吧！”顾青蓉不得不妥协。 诚如李香兰自己所说的，她的病并不算严重，只是医生说，那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那副心药，大概是若茗了！ 顾建军问她，是不是想什么人了。 她答道，她想念小凡，还有若茗。 小凡她知是不可能，可她就是想要见见若茗。在她心里，总觉得顾家亏欠她的，久而久之，便一直压在心里，抑郁成疾。 他们都不知道，若茗如今就在b市。 梓淳不敢说，也叫青蓉别说，是以他们一个都不知情。 此时，他心里有些乱。若茗此刻，怎么可能愿意过来？就算她愿意，而他，也不想见少国牵着她的手款款而来，那样无疑是凌迟。 若茗讨厌医院，在这一瞬间，顾梓淳也是恨透了这个地方，每一次到达这个地方，总会有那么一些难过的往事浮上心头。 他，真的要去找她吗？ 真的要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让他可以牵住她的手。那一年青春年少，怦然心动，他不知情为何物，岁月轮回，尝尽万般滋味，他心里的那片专属于她的柔软，她是否还愿意进驻？ 他一笑，万般的不如意都清楚地写在脸上。 她已经挽住了少国的手，所以，一定会答应他的求婚吧？ 那时候，他顾梓淳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哪有资格去牵起她的手？ 如果不是在医院，他突然好想喝一瓶酒，越烈越好，能得到暂时的麻痹，也是好的，至少，他不会有现在这么痛。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四）结局篇 “阿淳，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与你说！”顾建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顾梓淳的视线扫过了一下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奶奶，***身旁，爷爷正坐在那里守着。这，就是所谓的“白首不相离”吧！ 以前他不懂，原来，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携手到白头！ 天气yīn沉沉的，又有要下雨的预兆。这几天的雨，下得也够呛的，一下子就是雷电交加的，伴随着倾盆暴雨，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子霉味，那味道，到让顾梓淳想到了南风天气，地板上、墙壁上都是一层水珠，四下都是黏黏的感觉，这感觉，想想也让人觉得烦躁。 顾建军背对着他，顾梓淳没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到了一身轻微的叹息。 “阿淳，有些事情，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多问，只是现在借着你奶奶生病，我才不得不多说几句！”顾建军抬头，望着天，思绪被拉得很长履。 作为父母，总是不希望儿女再走自己曾经失败的老路。那一路，走得艰辛，待到年老之时，只能感叹世事难料，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般。 “什么事情，爸？”其实，他心中已略微能知道，父亲想说的，大概是与若茗有关的。 “你和若茗的事，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我会找到她的，父亲！” “这事儿你可以瞒得住你爷爷奶奶，还要瞒住我这个父亲么？”顾建军回过身来，语气里带着隐约的怒意。“你以为，我不知道若茗回来了？” “爸！洹” “是天华告诉我的！” 顾梓淳只得承认，“是，我已经见过她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自然是希望若茗能留在他的身边，可是他这么想，并不能成为现实！ “爸，这个我会处理好的！” “一开始你就没有处理好！你当初娶若茗，连个婚礼都不肯给，若不是为着小凡，你根本就不会结这个婚，后来小凡出事了，若茗定是恨极了你，是不是？” 他不无诧异，父亲几句话就将他的心事剖析得清楚，原以为，父亲只是个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的人，不会懂得爱情。现在看来，其实不然。 他知道，自己欠若茗太多，所以，他觉得自己找不回她了！ 那种憋在心里的苦闷，他只能瞒着所有的人，自己扛着！ “若茗不会原谅我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他能知道今日要承受这样的苦果，那么从一开始，他就不会放那些低级的错误。但很不幸的是，人从来都没有预知的权利，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后，后悔不已。后悔了，便想着如何去挽回。但是，那已经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顾建军也是过来人，见儿子这副模样，自然不好受。 “你奶奶想见她！” “我知道，但我怕她不会来！” “傻小子，不试过怎么会知道结果？身为我的儿子，你就这点出息么？” “她如今……” “我不管她如今怎么样，我只知道若茗那孩子善良得很，阿淳，如果你不能求得若茗的原谅，就不配是我顾建军的儿子！”顾建军板着脸，像是在下最后通牒。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被那么一骂，他反而觉得心里清明了些。 他，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如果一切真的已经成了定局，那么，至少他努力过，不顾一切地努力过！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父亲！”终于，他的表情柔和了些。 “知道就好！想怎么做就快去！”顾建军道，依旧不苟言笑。 “嗯！”他点头。 出得医院的那一瞬间，心似乎也插上了一双翅膀，恨不得一瞬间就飞到她的面前去。爱，有时会觉得度日如年，有时，却是白驹过隙。 到达酒店的时候，他没有立即进去。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若茗一向来都入睡很早的，这会子她早就该睡下了，还是等着罢！坐在车里，他也无事可做，这一天本就困倦了，这样坐着，自然是滋生了睡意，没一会儿，便靠在椅子上睡了。 天气略微放晴，温度的回升，依旧又是炎热的夏日。 顾梓淳醒过来的时候，透过车窗，一眼就见到了她。几乎是没有思考的，他冲下了车。 若茗一袭粉色的雪纺纱裙，和少国并肩走过来，言语之间，似乎聊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她的脸上竟是带有笑意的。是有多久，他没有见到她这样开心的笑了？ 那一笑，让他有些恍惚。 自然，孟少国先看到了他。对于昨天的事情，他并不甚在意。主动上前去，对于这个发小，虽知他错得离谱，但他还是真的知道了，他是深爱着若茗的，那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阿淳！” “我来找若茗！”他的语气里，还是带着怨愤的。 孟少国一笑，知他还是在生气的。 “去吧，我也正好有些事情，若茗就暂时交给你了！”他拍拍顾梓淳的肩膀，一如从前，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顾梓淳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不过，他没时间去想那么些有的没的。 若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眼里的顾梓淳，有些惺忪，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他竟然这么早就已经过来了。 “若茗，你和阿淳先聊，我要先走了！”他一笑，那笑里，包含着一种名为祝福的东西。 “你去哪儿？”若茗问道。 “工作上的事，放心吧！”他自然是有意避开。 “嗯！”她不得不点头。 这样的一番道别，看在顾梓淳眼里，的确是另一种意思，只不过此时他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压抑得了自己情绪！ 如今，最忌讳的，大概就是冲动了！ 目送着孟少国离开，若茗的心里，终是愧疚。 这一生，对于是少国，她也只有辜负！ “你很爱他么？”看着她的眼里，竟然噙着泪水，不过是短暂的分别，她就伤心到了这个地步！ 她收回自己的视线，努力地忍住眼中逡巡的泪。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五）结局篇 “你找我什么事？”她也懒得去辩解，多说无益。 这样一问，顾梓淳才想起要来找他的目的。 “我想找你谈一谈！” “其实我们之间谈得已经够清楚了，并不需要再谈些什么了！” “不是我们之间，是别的事情！” “别的事？” “嗯！履” 酒店的一楼，便是餐厅。坐在桌子上，顾梓淳点了一些早点，他其实并不饿，只是觉得她可能会吃一些。就像在度假村时的那样，他喜欢看她吃东西时的模样。 “为什么不吃？”他问。 一股香味自桌上飘来，诱人非常。她虽有些饿，却提不起食欲来，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总觉得有些担忧。 “到底是什么事情？”若茗不答反问。 顾梓淳无奈，如今，他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是关于***！她最近身体不好，还住了院，天天都念叨着，说是想见你，我不敢告诉她你回来了，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奶奶确实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她！洹” 她就知道一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难怪心里总是浮浮的。没想到，竟是奶奶！ “***身子骨一向很好的，怎么会生病呢？” “医生说，奶奶是心病！” “心病？” “你该知道的！她想小凡了！”顾梓淳眼神一黯。每次念到这个名字，都是刀割的感觉。那刀不偏不倚，正好割在心头！ 若茗一滞，放在桌上的手也攥成了拳头。 “若茗，我没有奢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但是我希望，就算是看在小凡的面子上，你去看看奶奶，可以吗？她真的很想你！” 他戳中了她的软肋，无疑，她是心软了。 端起茶杯，她慢慢地品了一口，尽量平静。对于茶来说，若茗是没有研究的，只是很喜欢红茶的味道，虽然涩，但是饮尽之后，口齿余香。人家都说，苦尽会甘来，只是这话，能否当真？ “你也吃点东西吧，等会儿去医院！” 他欣喜，“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我也想奶奶了！”这话，是她的真心话。诚然，以前的时候，爷爷奶奶对她和小凡的好，她铭记于心，一刻也没有忘过！ 医院里，李香兰正坐在床上，顾思泽在一旁削苹果。 嘎吱一声，门开了。 “爷爷，奶奶，我带小星星来看你了！”那风风火火的不是别人，正是顾青蓉。她一袭红紫的裙子，手里抱着的，正是可爱的小星星。小星星双眸睁得贼亮，嘴角的口水都忍不住流了下来。“奶奶，你感觉怎么样了？” “傻丫头，你怎么过来了，天气这么热，带着小星星乱跑对她不好！”李香兰皱眉，外面大热的天，着实令人担心。小孩子娇气得很，哪能受得了？ “没事儿的，小星星知道能出来，高兴着呢！”顾青蓉嘟嘴。脸上也晕成那苹果般的颜色。还带着一层薄薄的汗。 顾思泽将苹果递给李香兰，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把小星星给我抱抱！”李香兰见了小星星，一下子精神了许多，她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儿孙绕膝的感觉。 她嚼了几口，便将苹果放下了，一个劲儿地开始逗弄起小星星来。 “真真讨厌，君子哥偏偏这个时候不在b市！” “你也别抱怨，君子那是有事儿！”顾思泽自然是替君子说话的，自他们结婚以来，君子对于青蓉的迁就，他这个老人家清楚得很。 “爷爷！”顾青蓉倒是不依了。 “好了好了，丫头，你也要知道体谅一下君子！”李香兰一边轻轻地拍着小星星的背，想安抚着她睡觉，一边还不忘和青蓉说话。 青蓉瘪了一下嘴，没有同盟者，她这出是唱不下去了。 正在这时，门那边倒是又有了动静。 听到声音，三人齐刷刷地看向门边。就是连昏昏欲睡的小星星，也蹭亮了眼睛。 那是顾梓淳。 他一副倦容，带着几分憔悴，只是这几日的功夫，又清瘦了不少，两边的颧骨凸出来，往日的那股精神竟是寻不着了！ 只见顾梓淳一侧身，身后一个粉色的身影，如同一朵莲花的开落。 “嫂子？”顾青蓉惊呼。 “若茗？”李香兰也觉得不可思议。 若茗尽量以平静的情绪去面对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爷爷，奶奶，青蓉！”她浅笑，逐一唤他们。 “真的是你吗，若茗？”李香兰见到她，情绪激动了许多。 若茗走近她，她怀里竟还抱着一个小娃娃，那娃娃眨巴着一双眼，似乎也正在打量她。那样一个小孩儿，倒让她觉得亲切。只是这孩子，又是谁呢？ “奶奶！” “真的是你，孩子！”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我来抱小星星！”顾思泽道，见到若茗回来，他心里也欢喜。“若茗啊，回来了就好！” “爷爷！”这情景，纵使她极力控制，也有些力不从心。 顾梓淳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只是那么看着他们，心里像是烧了一把火。 “阿淳，你帮奶奶去买一些糕点回来，奶奶饿了！”李香兰小心地把孩子交给顾思泽，却有意要支开梓淳。 顾思泽给青蓉使了个眼色，青蓉也知道奶奶定是有话要与若茗说，是以心中有数。 静静地退出来，顾梓淳的目光停留在若茗身上，流连了几秒，终于还是退了出去，只那一眼，如若能一生一世，该有多好？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要离别的感觉，他不觉咒骂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感觉？ 终于，病房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李香兰一直握住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奶奶，您还好吗？” “只要你回来，奶奶就好了！若茗！奶奶知道，你还在生气，可是小凡的事情，不关阿淳的事情，他的伤心，绝对不会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少，可是他还在忍着，安慰我，安慰你父亲，虽然还是那个阿淳，可是却和以前大不同了，有时候看着都叫人心疼！” 她以笑带过，心里却隐隐地疼。 “奶奶，您先养好身体，其它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若茗！”人生活到她这个年纪，很多事情也看淡了，几乎也不会有什么是值得流泪的，只是今天，她还是老泪横流。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六）结局篇 从未见过奶奶如此，一时之间，若茗也有些慌了手脚，舌头也如同打了结，说不出话来。 “若茗，你就原谅了阿淳这一回，就当是奶奶求你了，好不好？” “我……” “阿淳的心思，你自己也感觉得到的，他是个认死理的孩子，这一辈子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了！履” “奶奶，我知道你是为我和梓淳好，但是有些东西变了，就回不去了，我和梓淳，就是这个样子的！”她只得如实相告，倘若对奶奶瞒着掖着，她更难受。索性都说了吧，这样也好！ 李香兰皱眉，“怎么会回不去呢？阿淳爱你，难道……你不爱他了吗？” “我爱！”但不是只有爱，就可以在一起的！她无法想像如果和梓淳破镜重圆之后，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对于爱情，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出得房间，不知怎地，总感觉双腿一下子没了力气，走在地板上，也只听的见那细微的脚步声，咚咚咚……像是什么东西在敲打着心扉，心里的那一堵青石墙，似乎长出了一朵凌霄花，在风中飘零。 “嫂子？” 闻得那一声熟悉的女声，若茗微微抬头，涣散的目光才锁定了焦距。那个红紫裙子的女子，出落得如一抹水粉的牡丹红润，眼前的青蓉，和印象中的比起来，变了许多，成熟了，也更美了洹！ “青蓉！” “你总算回来了，嫂子，这下可好了，我哥总算是盼到你了！他这些年等你，总算是有了个终结！”顾青蓉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拉着她的手，很是亲切。 “梓淳这些年……很不好吗？”第一次，她想了解关于那四年的梓淳。 青蓉点头，作出一副同情的模样。“他简直是要把自己给逼疯了，就知道把自己禁锢在工作上，但有的时候，我还是会撞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里，就一直唤着你的名字，一声声的，叫得我心都碎了！” 她的心，突然觉得一阵暖意，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贯彻全身。 “嫂子，你就原谅了哥哥吧！”她央求道。“如果他以后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帮你处置他，随你想怎么折磨他都成！” 她莞尔。 爱情，可以这么简单么？ 铃铃铃…… 是顾青蓉的电话声。 “是我哥的电话！”顾青蓉笑着。 若茗却觉得心悸，明明只是一个电话而已，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青蓉身边的，但只是面对那一部手机，她竟然会这样。 心里的墙在慢慢倒塌，她能听得见轰隆隆的声音。只是墙角的那朵凌霄，何人来采？ “什么？车祸？”顾青蓉拔高了嗓音。 车祸？是她听错了么？若茗的心突然一阵抽搐，仿佛窒息般的。 “嗯，我马上过去，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顾青蓉挂了电话，脸上有些严肃。 “嫂子，我哥那边有点事，我要过去一下，你等我回来，回来我再跟你说！”哥哥催着她，她也不得不快一些。 还没反应过来，青蓉已经跑得老远了。 这是她的幻觉吗？可是，她真的听到了那两个字？ 是……梓淳……出车祸了吗？ 她不敢想象。 不，一定不是！ 可是刚才青蓉的样子，那么严肃，好像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这样一想，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了。她追着青蓉出了医院，可是青蓉开着车，飞一般地掠过她的眼前，根本就没有看见她。 若茗是真的急了，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恨不得要从胸中跳出来，她急得直跺脚。 等了一会儿，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你要去哪儿，小姐？”出租车司机问她。 “我……司机，你往前面走，开快一点儿！”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远远地还能看见青蓉的车子。 “好嘞！”出租车司机应道。 果真，那司机开得飞快，没一会儿，若茗已经能看清青蓉的车子了。 “师傅，跟着前边的那辆车，麻烦了！”双手不停地摩挲着，心里已经变成了空白，只是记忆的斑白上，他的身影依旧清晰可见。 他真的出了车祸吗？ 只是差了一点儿就可以跟上青蓉，却不想竟然碰到了红灯，一下子，又落后了一大截儿。若茗无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蓉的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过了红灯，这下子若茗是真的茫然起来，这片车海里，哪里还有青蓉的踪迹。 “小姐，前边不好走，要不要绕路？”师傅劝道。 “不了！”她还想继续找一找，或许会有奇迹。 开着开着，车子渐渐慢了下来，走了没多远，已经没法在往前走了。堵在半路上，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怎么回事，师傅？”若茗问道。 “前边刚刚出了车祸，广播里说了，好像是五车连环相撞，车主还生死未卜呢！”司机说完，又叹息了一声。这档子事是他们最忌讳的，然而在这个城市里，却还是时常发生着。 五车连环相撞？ 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青蓉和梓淳打电话的时候，也说的是车祸，难道……她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给你钱，师傅！”她从钱包里拿出钱来，手几乎都是颤抖着的。将钱丢在座位上，身子却早已开门而出。 “还没找你钱呢，小姐？”那司机大声喊着。 她已经顾不了。 脚下，是一双高跟鞋，若是走路还算舒适，可此刻她奋力跑着，那鞋子便显得笨重起来，阳光火热，没过几分钟，她已经大汗淋漓。 也顾不得许多，她直接脱了鞋，沿着那一条车流往前跑。 车里，无数司机乘客大概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不能理解。 “阿姨，出车祸的地点在哪儿？”好不容易，她在路边看到了一位正在打扫的阿姨，声音或许是因为紧张，变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一直往前边走，然后有一个天蓝色的广告牌，就是那儿了！”那阿姨见她如此狼狈模样，知她大概是车主的家属，是以很好心的告诉她。 “谢谢你，阿姨！”她手里提着鞋子，马不停蹄地往前跑。赤脚奔跑在人行道上，水泥地板因为阳光的曝晒，变得像个烧红的铁板，双脚踩在地上，火辣辣地疼。 终于，她看见了那个天蓝色的广告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七）大结局 那是一个转角。 天蓝色的广告牌就立在转角处，面积很大，一下子就遮住了一大片阳光，倒映出的yīn影里，正是几辆车子，车子连在一快儿，已经分不清楚哪儿是头，哪儿是尾。车子上还冒着烟，活像是动作片里的惊悚戏码履。 那正好是五辆车。 其中，她一眼就见到了那辆兰博基尼。 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认错。是的，那就是梓淳的车子，绝对是！ 他…… 怎么可能？ 明明刚才他还在与她吃早饭，她还记得出病房时，他看自己时的那种眼神，留恋，失落洹。 她的整个头像是要爆炸了，一些记忆不停地撞击着，似乎要涌出来。 手里的鞋子一下子就掉了，跌在地板上，咚地一声响。 “梓淳……”那一句梓淳，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却已经沙哑了。 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可以是一场梦吗？ 是不是她醒过来，一切还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嘟嘟—— “小姐，你走不走啊，你没看见后面有那么多车吗？没事挡在路中央，你吃饱了撑着了吧？”一个私家车司机大骂。 她看他，那副欠揍的嘴脸一直都吐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可是她竟然听不见。她站在斑马线上，呆滞了一阵，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疾步往兰博基尼那边走去。 梓淳一定还活着，他一定不会有事！ 她想要冲过去，想要看见梓淳对她笑的样子！ 如果可以，她什么都愿意原谅，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他好好的。 “小姐，您不能靠近车祸现场，我们正在做事故调查！”突然被人拦住。 她呆滞的目光看着那说话人，原是来一位身着交警制服的工作人员。 “你知不知道，那辆车的车主在哪里？他还活着对不对？”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仿佛只要那人说一句话，她就可以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轮回。 “这个……小姐，这次的事故很严重，我们……” “若茗！” 她觉得黑暗的世界，突然一阵春雷。那声音，好听极了，那是从第一次见面时就让她魂牵梦萦的声音，这么多年了，她多么想忘记，可越是想忘记，反而记得更深刻！ 木讷地转身，那个身影，站在阳光下面，脸上竟然带着笑意。 他的笑，那么好看！ 以前她就老是想象他笑的样子，那样帅气的一张脸，如果再一笑，完美至极！ “梓淳……” 那个人，是梓淳吧？ 阳光下，他走过来，如同天神降临，落在她的心田，顿时，春暖花开，万紫千红！ “是我，若茗！”他手里，还提着给奶奶买的糕点，幸而是自己去买东西了，才逃过了这一劫，那车子，坏了也就坏了吧，反正买了保险！不过这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她在这里！她满身都是汗，一双赤脚已经红了一大片，沾满了灰尘。他的心一疼，清晰的感觉。 “你……”她的目光又看向了那辆车。半天，她才反应过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而下一刻，她已经被纳入他宽大的怀里。 那是他的拥抱。那么用力，她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似的。可是，越是那样的痛楚，她才能感觉到安心。他没有事，真的没事！ 在生死之间的那一刹那，爱他的心，还是击败了一切，所有的一切！ 是的，她爱他，很爱很爱！ “我以为，这一辈子我再也找不到你了，但你终是回来了，回来了！”当看到她脸上那份焦急和心痛时，他是欣慰的。原来，很多东西都可以改变，但是有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变！ 阳光那么炙热，灼得人眼睛发酸。 她就是那么不争气，就是那么死心眼，就是只能爱着他！ 若时间回头，那么，她还是想要遇见他！ 那么痛，却那么爱！ 她的双手抱住了他。 他们，错过了花开，错过了年少，有时候甚至连自己也错过了，但兜兜转转，终究是幸运的，至少，他们没有错过彼此！ 终于，她还是沉沦在他的眼眸里！ 心甘情愿！ “我爱你，若茗！”他发誓般的说。 那是她一直想要的三个字。 那天，当他说出爱她的时候，她像逃兵一般的。不敢相信，那是因为怕受伤害，如今，经历这样一场惊心动魄，她才知道，她已经无处可逃！ 逃到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一次，可不可以一直牵着我的手不放开？”她抑制住颤抖的声音。 “只要你愿意，这一生一世，我再也不会放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的心里满满的，是幸福！ 原来，她是可以幸福的！ 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她的梦想！ 眼泪跌落在他的衬衫上，可是，她的脸上却荡漾着笑容。 她愿意一路翻山越岭，过树穿花，为他而来！ 顾梓淳这三个字，就是她一生永远也无法跨过的坎！既然无法逾越，那么她也只能屈从于自己的心！ “我愿意，一直都愿意！”她埋进他怀里。 她是眷恋的，感动的。 若茗想着，就这样吧！ 这一辈子，就任由自己沉沦吧！ 车流终于在交警的努力下渐渐疏通了些，顾青蓉也终于赶到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车停好，到达这边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阳光下，一对男女深情相拥，那画面，美得让人想掉眼泪。 竟然是哥哥，嫂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若茗是在医院里的，怎么这一刻…… 看着那被撞得不成样子的车，她似乎明白了一些。 嫂子，还是那么爱着哥哥！ 那么相爱，刻骨铭心！ 一辈子能遇见这样的爱情是幸福的！虽然痛过哭过也恨过，但还是笃定的坚持着，坚持着心中的那一份美好！ 尘埃里，开出了一朵娇美可人的花儿，在夏日的骄阳里，开得如此灿烂！ 那花儿美得惊心动魄，叫人失魂！ 只要看见的人，都会觉得幸福！ 但愿，永远都这么幸福，所有的人都幸福！ 番番外 番外一 何“乐”不“维”——农可维 我最近一直都很郁闷，对于蒋乐小丫头的纠缠不清，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日，刚完成了公司的一个编程工作，实在无聊，便想着是不是该打个电话叫几个兄弟们出来聚一聚，少国说他出不来，最近手头上正有一个案子，没空；君子说要照顾他们家小星星，也没空；至于阿淳，是连一步也舍不得离开若茗，也不来。 我不禁在心里鄙视，那一个个的，都是些见色忘友的家伙。 喝酒？一个人是没有那个兴趣了，只得悻悻地回家。 车子刚停稳，便有人敲起车窗来履。 难道是门卫？我也没把车停在别的地方啊？ 拉下窗户，我几乎又想立即把窗户拉回去，这小妮子，竟然来了个守株待兔。 “维子哥，我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回来，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大喊了！”她拉着一张脸，嘟着嘴，几缕短发都到了嘴边，一副落魄的样子洹。 “喊什么？”我实在是无奈。 “喊你的名字啊！”她理所当然。 老天保佑，幸亏他早回来了一秒，否则她名字一喊，明天整个小区恐怕都会对他印象深刻，这种出名的办法，想想都觉得恐怖。 “我又没叫你来，现在我回来了，你也该回去了，不要来烦我！”我一般都是个诚实的人，也不习惯转弯抹角，更何况，还是在她面前。 “维子哥……”她一双眼睛，像是要溢出水来。 我视而不见，兀自下了车，不理她。 她这种人，经过这么久的接触，我也算得上是了解的。她的性子，纯粹就是那种“给你一点阳光就灿烂，给你一点颜色就开染坊”的类型。所以，唯一的对付方法，就是“三不”政策：不理、不闻、不说。她没了兴致，自然也就走了。 “你等一下我嘛，维子哥！”她直接追了上来，也不再装可怜。 挽住我的手臂，她就又笑了。 “你干嘛？”我挣脱她。“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什么啊，我只知道维子哥你是我男朋友！”她说得自豪。 这话，我不知道解释过多少次了，可是她简直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儿也听不进去。鉴于这件事，我真是后悔那天遇见她，只能怪自己出门没有看黄历，甚是值得同情！ “蒋乐，我今天还就跟你摊牌了，我农可维一个大好青年，科技新贵，目前单身，没有要交女朋友的打算，你呢，勉勉强强也只是我的‘女性朋友’，如此而已！”我知道，自己必须给把话说绝了，否则那丫头根本就没有自知之明，整天就把我是她男朋友挂在嘴上，听着都烦。 她也没有想到我说得如此清楚，顿时愣了一下，之后就又笑了。 “你的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她低了头，用脚在地上画圈。 一头短发一下子都遮住了她的脸，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不过，那丫头整个一根筋的，应该也不会太伤心。本来我也够迁就她了，要不是看在阿淳的面子上，我早就说了。我突然想到电脑病毒，她就是那种非常危险型病毒。 “你可以回去了！”我没有心软，所谓快刀斩乱麻，我觉得自己早就应该这么做的。 没有再看她，自己一个人上了楼，回了公寓。 难得的是，她终于没有再追上来，我心里暗自庆幸，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洗了澡出来，天已经煞黑了，一个人也不太想自己做饭，随手泡了一碗泡面，今天的晚餐就算是解决了。说实话，我的厨艺是不错的，只是一个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打开电视，八点档的电视剧，无一不是爱情片，都是灰姑娘与白字王子的故事，这情节，我不必看也能猜到最后的结局。绝对就是“灰姑娘从此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一句话，极尽梦幻唯美之所能。 在无聊的时候，这种电视也还是能消磨一下时间的，当然，那只限于女性，像我这种大男人，当然是不屑于看的。 这就是单身的好处，若是有了女朋友或是老婆，那么必然是会有一场抢遥控大赛的，最后男人还是要绅士地退让，否则女的一声“河东狮吼”，岂不是要震得肝胆俱裂？ 我随意看了一场正在直播的足球赛，最后以零比零结束，整场比赛连个球都没进，甚没意思。索性关了电视。 睡觉又觉得太早，想抽一根烟，却发现自己的外套里只有一个烟纸盒。 小区里就有二十四小时都营业的便利商店，我自己实在闷得慌，决定下去买包烟，顺便消化一下。 下了楼，小区的灯光很亮，跟白昼似的，这点我很是喜欢，也不枉费我花了那么多钱买的房子。进了商店，买了包大中华，这才心满意足。 一出商店，我拿了一根出来抽，其实也不是非要抽烟不可，就是觉得无聊。 天气已经明显地转凉了，燥热的夏日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前几天就听阿淳说，要准备他和若茗的婚礼。说实话，他们能走到今天，也真不容易，阿淳那小子，我自认为还是很了解他的，就是两个字，专情！这点，也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 突然又想起大学的时候，那小子对夏暮烟，那叫一个痴情，可结果呢？还不是叫人家给甩了，后来都以为他是走出了情关，爱上了若茗，他小子倒好，竟然瞒着我们所有人，就知道伤害她。要我是若茗，指不定还要好好折磨他一顿才肯罢休！ 不过，若茗心地好，不像我！ 想着想着，一根烟也已经抽完，拧灭了烟头，顺手丢进了垃圾桶，准备上楼。 或许只是顺便，我往自己的爱车那边瞅了一眼。 这一瞅，我被吓了一跳。 她竟然还在那里，是我眼花吧？ 我本来是想直接上楼的，但我承认，我还是想过去看一下，万一是哪个小偷在撬我的车，那可不好！或许，这只是我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虽然很烂！因为这样的高档小区，治安是出了名的好，根本不会有什么小偷扒手！ 但我毕竟是走过去了。 番外一 何“乐”不“维”——农可维 她就坐靠在我的车旁，呼呼睡着了。 彼时，她不过是穿了一件短袖而已，只见她抱着自己的双腿，斜斜的靠在那里，就差没有流口水了。 我承认我心肠硬，可是这一幕，却是我没有想到的。 怕她着凉，我还是决定叫醒她。 “蒋乐？蒋乐？”我推了推她。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脸朦胧。 “维子哥！”她揉了揉眼睛。 “我送你回去！”我道。 “几点了？”她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伸手看手腕上的表，一脸的惊讶。“天啊，都十一点了？死了死了，回去学校都关门了！” 虽然大四了，但她还是住在学校，这点我倒是有所耳闻。 这下子，就算我送她回去，她也定是进不了宿舍的。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又心软了，就让她在我的公寓住一晚，就当是收留了一只可怜的哈巴狗，或者是流浪猫！ “上楼去吧！” “啊？”她似乎被我的话给惊住了，看她的表情，我几乎可以想到此刻她脑子里闪过的是什么画面，或许，是接受八点档电视剧的熏陶太多了。 “你不是说学校关门了么，那就让你借宿一晚，明早就给我走人！”我没好气，但是也没真正生气。 “哦！”虽然我的话很过分，但那丫头却还是在笑。 我真不明白，她怎么任何时候都可以笑出来，是不是喜欢被骂，或者有被虐症？ 回到公寓，我交待了她睡哪儿，之后便一个人进了房间，关了门。 反正，我觉得她很麻烦。 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 没过半个小时，便听到她的一声尖叫，跟杀猪声似的，随后便是一阵响声。 我还是忍不住出去看看情况，见她拖着我的鞋子，木地板上，全是白色的碎片，大大小小，参差不齐。我走进一看，才发现，那碎片竟然出自我的青花瓷花瓶，那花瓶还是上次去景德镇的时候淘来的，我甚是喜欢，没想到只不过短短的几分钟，便已经成了这般。 我看着她，如果眼睛可以杀人的话，我想她早就已经尸骨无存！ “对……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好看，想看一看而已！”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脸都涨红了，像个苹果似的。 早知道，我绝对不会把这只东西领进来，我错了！ 事实证明，男人心太软，实在不好！ 结果，我自己把碎片扫到了一块儿，心疼的要命，不过也没有办法，谁叫我碰到了某人，真是感觉自己上辈子欠她的。 我没有骂她，是连话都懒得了，只盼着明天一早，叫她赶紧卷铺盖走人，不行，那铺盖是他的！ 或许是知道自己闯了祸，她坐在沙发上，盖着被子，还是一脸的抱歉。 收拾好了，我一个回了房。 我不希望别的，就是想着今晚能睡个安稳觉。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起床了，因为要上班。 一起来，沙发上倒是只剩下一床被子，没有见到她人，该是知道我讨厌她，一个人走了罢！ 走了也好，免得我看着生气！ 收拾了一下，我也准备出门，正准备穿鞋子，却听得厨房那边有动静。我的公寓一向来都很干净，莫不是有老鼠？ 我决定去看一看。 放下手头的东西，我直接向厨房那边走去。 这回，我又惊到了。 那丫头，竟拿着锅铲在煎**蛋，一副生疏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生手，这恐怕是她第一次做早餐吧？说实话，看她那认真的样子，我真不忍心打搅她，也不忍心再说她什么。 “咦？你起来了，维子哥？”她终究发现了我。 我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但该骂的我也都骂了，可她根本就是百毒不侵。 “你吃了早餐，就直接关门走人！”说完，我转身。 “唉，我是帮你做的，维子哥，你吃了再走吧！”她追出来，一个劲地把我拦住。 她穿围裙的样子简直像个女佣，只是那一双眼睛，灵动活泼。 说实话，我并不饿，但我还是又回到了厨房，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她做了些什么东西。 平底锅里，那**蛋焦黄得几近成了黑色，哪还能吃？至于锅里的粥，倒是还有点样子，拿起勺子，我想尝一口。 但我马上后悔了。 “你放了多少盐？”我问道。虽然说外边抢盐风暴刚过，但也不至于这样浪费吧？ “也……也没多少……”她呵呵一笑。 也没多少，那就是很多了，这个我可以反向理解。 我也懒得说什么，自己出了门，双眼一瞪，她便不敢拦着了。 这事儿之后，一连几天我也没有再见着她，总算是清静了不少。 可是，好像也太清静了一些。 这想法一出来，我怎么都觉得自己有些犯贱。于是生生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君子那家伙，终于肯打电话给我了。 “什么事？”我不冷不热，内心还是看不惯他们这种见色忘友的家伙。 “我告诉你，我家小星星今天竟然能站起来了，我这个当爹的可激动极了，也让你高兴一下！”那边，是君子的笑声。 说实话，我确实也挺高兴的。可是他这话对着我一孤家寡人说，怎么样都有点炫耀的嫌疑。 于是三言两语地回他，也算是同喜了。 后来，他又提到了蒋乐。说是她这段日子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跑去餐馆打工，每天都是半夜才下班，工作得极累，后来他又说这事儿是青蓉回去看父亲时才听说的。绕来绕去，我可以一言以蔽之，他就是想让我去看看她。 她一个b大的高材生，就算是要去勤工俭学，也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但她却跑去餐馆打工，这点确实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做事也没有几次是让我意料之中的。我随口敷衍了君子几句，便借着工作为由，挂了电话。可是君子那家伙，硬是要告诉我她在某某某餐馆上班，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真是的！ 番外二 何“乐”不“维”——农可维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开车的，在市区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去了她打工的那家餐馆。 好吧，我只是顺路而已。 餐馆是家纯正的京味儿馆子，服务员都是穿着旗袍的，不过，那颜色真叫我不喜欢。 到了那儿，我捡了个靠窗的位子座，随意点了几道菜，并不是真的想吃。 视线之中，果然见到那丫头穿着一身玫红色的旗袍，那是我最讨厌的颜色。 其实我并不希望她看见我，不然以她的想象，一定会觉得我农可维是喜欢她，不行，我才不能让她这么觉得履。 但菜都点了，我也不好先走。 没过一会儿，菜也上来了，看起来倒是色香味俱全，用筷子尝了一口，果真是入口即化，倒是难得找得到这么好吃的馆子了。 我正喝了一杯二锅头，没想到一个叫声，几乎把我杯子里的酒都震出来。 “维子哥？” 我无奈地看过去，她哪里只是两眼发光，简直就是要五体投地了。我其实不该来的，虽然这里的饭菜很好吃。 “你来看我吗，维子哥？”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空托盘，或许是太过激动，一直挥来挥去的洹。 我板着脸，“你多想了！” “哦！”她小小的失望了一笑，马上又被天生的阿q精神给抚平了，立马抬起头看着我，“不过我们能在这里偶遇，也很有缘分对不对，我告诉你哦，我现在厨艺有了很大的进步，哪天我就做给你吃，保管你吃了还想！”她拍拍胸脯，信心十足。 我倒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这小丫头来打工，只是为了学做菜给我吃么？ 怎么可能？ 可是，她的表情告诉了我，这是真相。 难怪君子那小子怪声怪气的，一个劲儿催我来看她，原来是这样。 “肯定不会有上次那么难吃的……”她似乎还觉得惭愧。 我也没有要怪她的意思，毕竟现在的女孩子会做菜的，已经少之又少了，我就是烦她这个人而已。但是我的视线瞥见她手上大大小小的烫伤时，我的心莫名就一疼。 我再也没有要吃饭的心思了。 一把拽过她，“马上给我去辞职！” “不要啦，我好不容易才进来可以学做菜，我不要辞职！”她第一次反驳我。 我也没理她，只把她拖了出去，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我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唯一的错，大概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 “维子哥，你让我回去吧，好多客人都还等着呢！”她双手抱拳，又是撒娇，又是央求。 “你是要那份工作还是要你维子哥，你看着办吧！”也不知怎的，我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来，可是却没有后悔。 “我……”这下，那丫头不语了。 说实话，一大男人讲出这个话来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我还是决定先离开。 我一转身，那丫头已经像个八爪鱼似的抱住了我，害地我连气儿都喘不过来。 “当然是要维子哥，为了维子哥，工作尊严皆可抛……”她笑嘻嘻地，像是在念经。 我还真不习惯被人这么抱着，准确的说，是勒着。 “放开我！”我吼道。 她吓了一跳，连动都不敢动。 或许是我说话的语气太重了一点，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却极力地忍着。 我的心再一次软了下来，这么一软，其实我是知道自己的心意的。只是我还是讨厌她，或许更多的是讨厌我自己吧，怎么就钻进了她的套子里去了！ 第一次，我主动地牵起了她的手，很轻的，不敢弄疼她手上的伤。 “回家！”我吐出了两个字。 “哦！”此刻的她，顺从地就跟个小绵羊似的。 自那日之后，我们也算是正式在一起了。虽然我还是一个头两个大，却也觉得这日子好过了很多，至少，身边有个话匣子，半点无聊的时间都被填满了。 我喜欢她，我心里清楚。 至于蒋乐小丫头，几乎把我当神崇拜。 我也很喜欢被崇拜的感觉！ 我想，两个人这样在一起，打打闹闹的，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其实我完全可以找一个比蒋乐更好的，但是我知道，没有一个会像蒋乐那样来对待我。 很多年以后，我觉得自己被骗了。 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听我的话，一如既往地想要逗我开心，我也总是不冷不热的，那时候，她就会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一看到那模样，我就知道自己又被她给打败了。 原以为赢的是我，没想到，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那时，我才后悔莫及。 可是为时已晚！ 在一次兄弟聚会中，我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这一抱怨，倒是找到了同病相怜的。君子说，他现在过的，那叫一个水深火热，不仅要忍受青蓉，还有他们家小星星，两个女人几乎都要把家里的屋顶都给掀了。听到这里，我心甚慰！ 可是阿淳却遭到了我和君子二人的严重唾骂。 那小子，喝着酒，还一个劲儿夸他家若茗是如何如何的贤妻良母，如何如何的照顾他，又是如何如何的识大体。总之，我翻了无数白眼。 至于少国嘛，只是听说有一个律师事务所的新秀看中了他，据说那位也是b大毕业的，一直对孟少国这位师兄是憧憬得很。至于少国是什么心思，我也不敢多问，毕竟有些东西，大家各自清楚就好，点破无益。不过，我觉得吧，女人要是出手，胜算还是很大的。像我这么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都被追上了，更何况是孟少国呢？ 总之，我们这四个从小滚到大的兄弟，虽然是从万花从中历练过来的，可是最后都是没能够做到不沾脂粉，都败在了女人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无一幸免。最无耻的是自己还在那儿乐不思蜀，呜呼哀哉！不过，也就任自己心猿意马去吧，反正人生嘛，快乐就好。 聚会早早就散了，各自回家。要知道，个人的家里都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呢！ 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在等着的吧！ 番外三 潇潇雨歇垂杨柳——子萧 我从未想过，这辈子会和小惠成为夫妻。 每天早上醒来，看着她睡在我身旁，小麦色的皮肤，衬托出北方女子的洒脱。如今，看着她沉沉的睡着，我总会不禁意地就想到一个人。 那个人，有着明眸大眼，卷发如同瀑布一般，只是偶尔的微微一笑，我就感觉整个世界都成了彩色。我常常想念，想念在以前那会儿，我和她两个人一起同路回家，两个人就那么走着，她会经常讲一些班级里的琐事，或者学习上的事情，我默默地听着，津津有味履。 我一直以为，我和她这样长久的友谊，是可以升华为爱情的。 但是，顾梓淳出现了。 他夺走了她所有的目光，包括爱情。 但我不在乎，我只想要和她在一起。可是老天不给我机会，她突然就消失在我的世界，一下子就是六年。 我不断找她，可是终究无果。 当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那样一个闪亮的女子，竟然就是我心心念念要寻找的她洹。 她在躲我，不想见到我。那一刻，我知道，其实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就算我在怎么努力，她也不会爱上我。 可我还是不相信命运。 她终于成为了顾梓淳的妻子，或许是因为小凡，亦或是，她太过爱他。 可是就算她在怎么伪装，我都觉得她不幸福。 但她的一句话，还是击碎了我所有的念想。他叫我不要纠缠她，叫我放了她！ 那一句话，彻头彻尾，浇醒了我！ 自始自终，我不会是她的那个良人！ 只是我知道，那个名字，会伴随着有关她的记忆一起，埋在我心里的某一个位置，就算时光流逝，那个位置，也只是给她的，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我翻了个身，轻轻的，生怕吵醒小惠。和小惠结婚这么久以来，我们过得也还算幸福。每一天，都像别的夫妻一样，恩恩爱爱。我没有办法拒绝她，她是用尽自己的所有在爱我，那样不顾一切的爱着，我也是被震撼的。 平常的时候，我们更多的像是亲人。 亲人，我更喜欢这个词。 在我的生命里，唯一盛开的爱情，不是为了小惠，而是若茗。没有若茗，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是若茗！ 有些事情，是我永远也无法对小惠说的。即使，我们是夫妻，即使，她不会生气！ 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尽量维持着这一段婚姻，她是个好女孩，我心里疼她，惜她！ 还是睡不着，我挣扎着起了身。 自己一个人出了房间，走到了卧室。也不知道是为着什么，就是睡不着。自己点了根烟，一阵吞云吐雾，我才略微安下心来。 靠在沙发上，没有开灯，四周黑压压的一片，一点光亮也没有，我突然觉得有些累，却没有睡意。只觉得那一片漆黑里伸出了一双手，向我袭来，搅得我不得安宁。 “喝口水吧！” 一个声音，划破了安静。 我抬头，她披散着头发，披着一件毛绒披肩，黑暗里，那双眼睛闪着晶亮的光。 “你怎么醒了？”我意外，还是吵醒了她么？ “睡不着！”她如实回答。 我接过杯子，却有些无措，这样一来，恐怕她心里又要多想了。 突然，她靠在我肩上，双臂紧紧地抱住我，生怕一放开，我就会消失一般。 “子萧，我爱你！”她说。 “我知道！”她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所以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等一直等，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是不是？” “谢谢你！”我心里没别的字眼可以对她说，只这两个字。 “谢什么谢，我是你老婆好不好，哪有老公整天对老婆谢来谢去的？”她笑道。 我没有再说什么，放下了被子，我抱紧了她。她就那么窝在我怀里。 “明天，我们去旅游吧？”我问她。 “好啊，我也好久没有出去玩了，你想去哪里？” “你呢？” “我呀，我想去好多好多地方，比如说杭州西湖，苏州园林，还有九寨沟……我都想去，怎么办？”黑暗里，我看到她嘟嘴的模样。 “那就都去吧！”我并没有异议。 “不，不能去那么多的地方，我不想一下子就把所有想去的地方都去了，以后就没有地方可去了，所以要慢慢来，我想着等我们都变成老婆婆老公公的时候，你还能带着我出去玩！” 听着这话，我也开始憧憬起来。 等我老了，她也老了，我们还能一起去旅游。 这样的一生，也该是很不错的吧！ “那明天我们先去西湖吧？”我问道。 “好啊！”她激动地应承。 于是第二天，我们真的去了西湖，那里很美，有断桥，有雷峰夕照，让人流连忘返，她那么大一个人，也兴奋得像个孩子，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我也欣慰。或许这一辈子，我不是为若茗而活，而是为了小惠而活，为了让她快乐！ 若茗的快乐，我给不了，而小惠的快乐，只有我能给！ 这就是造物者的独特之处，所以，注定我不能和若茗在一起！ 在西湖流连了几天，我们都舍不得回去，舍不得放弃这样舒心的感觉。 但是她要上班，我也还有工作，不得不回去。 日子依旧平淡的过着，有一天，我突然受到了一封请柬，是婚宴的，打开看的时候，我的心里微微一疼，那种感觉还是清晰存在。 若茗和顾梓淳，要结婚了！ 小惠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特别注意了我脸上的表情，我尽量装得若无其事，她这才放了心。其实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尽量不去想她而已，并不代表那一切不存在。不过，想着若茗能真正获得幸福，我的高兴还是大于伤心的，毕竟，她要的我给不了！ 所以，我一定要去参加她的婚礼，让她知道，我和小惠过得很幸福！我想，当她看着我们夫妻二人的时候，也一定是高兴的，一定是的！ 这一刻，我突然很期待，期待再次见到她！ 番外三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一） 今日，顾梓淳和若茗要去军政大院。 由于是周末，顾梓淳和若茗选择了走路。其实自结婚以来，若茗还没有时间去。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忙着找工作，而顾梓淳却不待见。 一路上，并没有过多的话语，若茗知道，顾梓淳还在生闷气。 他穿着一件灰色风衣，双手插在裤兜里，那背影如同精心雕刻出来的，让她着迷。只是他一个人走在前面，都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心里一阵失落，她干脆停住了脚步。 可他却没有回头，继续走着履。 若茗嘴角一扬，又想起在苏黎世的事情来，今天，要不要故技重施一下呢？ 这样想着，自己已经坐到了地上。 “哎呀！”若茗一叫。 果然，顾梓淳回了头。 若茗坐在地上，皱着眉头，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脚踝，似乎受了伤。 他的面容一敛，往回几步便走到了她的身边，又是埋怨，又是心疼洹。 “怎么了？”他的声音低沉。 “我……崴脚了！”诚然，若茗不是一个撒谎的高手，说话之间，一脸的心虚。 可是，只是这一句话，顾梓淳便信了，温暖的手覆在她的脚踝之间，轻轻为她搓揉着。“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若茗不语，只是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感动得很。如今，他就是因为太在乎她，不愿意让她出去工作，甚至都舍不得她离开跟前一步。这样被在乎的感觉，她能真实地体会到，可是她却不想一直生活在他的羽翼下，那样的自己，太没用。 “梓淳……” “去医院！”他作势要抱她。 若茗拥入他怀里，像是撒娇的似的。 “梓淳，我知道你在生气！” “哪有的事儿！”他否认。 “可我只是想出去工作而已，你看青蓉，还有小惠，他们结婚了，可是还是照样出去工作，不也是很好的吗？”她不明白，在这个问题上他为什么就这么偏执。 “你不一样！”他抱起她。想要去拦一辆出租车。“先去医院！” 许是见他真的要去医院，若茗趁他不注意，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怀抱，一个人往前面跑去。 瞧她跑得那么轻松的模样，哪里像是崴了脚的样子！看来，真的是他太惯着她了！可不可否认的是，他却想要惯着她！ 跑了几步见身后没了动静，她不觉转身去看。 远远地，他站那里，一双迷人的眼睛盯住她，不露表情。 她心里不无愧疚，毕竟自己刚刚欺骗了他。 “对不起，梓淳！”她还是迈不开脚步，只得道歉。 顾梓淳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表情yīn沉得可怕。 “骗我很好玩？” “我没有，只不过……你刚才走那么快，我跟不上你了！” 他承认自己刚刚确实都没有注意她，只顾自己一个劲儿地走着，还不是因为两个人在她工作的问题上争执不休。他不想让她出去工作，不过是怕她累，怕自己见两人见面的时间变少了，可是她却偏偏不理解。 “我不是故意的，梓淳！”若茗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再次道歉。 “你真的那么想出去工作？”他并不介意她骗他的问题，只是纠结着工作的事。 “是啊！” “为什么？在家里不好吗？” “在家里当然好，可是梓淳，我不想什么事情都依附着你，那样我会觉得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可是……”可是，他喜欢被她依附，真的喜欢。 “梓淳，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以前也是那么过来的，我能吃得消，你放心！”她一笑。 以前也是那么过来的，就是因为以前她为他吃了太多太多的苦，所以他舍不得她再去吃苦，想着以前的那些日子，他的心里就闷得难受，恨不得打自己一顿才能解气。 “梓淳……”她去握住他的手，央求道。 在她这样的温柔攻势下，顾梓淳只得缴械投降，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对她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只要她一个眼神，所有的防备都变得溃不成军，让他又恼又恨，却甘之若饴。 双手反握住她的，他终于肯点头。 “我可以答应，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 “真的？”她自然欢喜。 “不准加班，做得到吗？” 她狠狠地点头，笑道：“做得到，做得到！” “还有，不准因为工作而不吃东西！” “一定吃！”她继续应着。 这下，他才微微满意，心底还是不希望她出去。 或许是因为太激动，若茗一下子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抱住了他，连语气之中也带着娇嗔，“谢谢你，老公！” 平日里她都是梓淳梓淳的叫，也不太习惯叫他老公，今日竟这样叫了，倒是让顾梓淳听着很入耳，早知道，他应该把要求改为以后都叫他老公的。不禁地，他在心里后悔。 “若茗！”他亦抱住她。 “嗯？” “以后都这样叫吧，我喜欢听！” “叫什么？”她想着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话，刚想到，脸上就跟摸了胭脂似的，幸而他没看见自己现在的这副表情，不然他又该笑她脸皮薄了。 老公，多么亲昵的称呼呢！ 原来，他喜欢自己这么叫！ “老公！”顺着他的心意，她又叫了一声，难得今天他肯妥协了，多叫几声也没关系。 果然，顾梓淳心满意足了。 一路走着，这下，不再是一个前，一个后。他牵着她的手，与她并排在走道上，缓缓漫步。她的脸上一直都是带着笑的，绿化带上，秋菊开得正好，许多种颜色组合在一起，拼成不同的形状，万紫千红。只是花丛中开得最艳的那一朵，也比不上她的笑靥，眼眸里流露出的那一抹柔情，芳华无限。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一刻也舍不得松懈，两个就那么走着，虽然穿梭在人群，却也还是那么显眼，仿佛世界上就只有那两个人，再无别人能进入他们的世界！ 如果能这样，一直都下去，也算是一件幸福的事吧！ 不过，她相信，幸福的路应该是看不到尽头的，一直都在脚下！ 番外五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二） 窗帘没有拉上，透过窗户，已经能微微看到一些光亮。 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她想去打开床头的台灯，只是手一放在开关那儿，她又犹豫了。转头，身边的人睡得正香，这样一亮，会吵到他。 最近他都很忙，许是公司的事情很多，每天都是忙到深夜。 若茗叹了口气。 毫无预料的，她的手被握住了，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拉入了被子。 “别着凉了！”他说着话，眼睛却还是闭着的，还是沉沉睡着的表情。 “咦？”他竟然没有睡着。 “睡觉！”将她拢入自己怀里，他才作罢。 即使是睡着，他的眉峰依然是蹙着的履。 “公司出了什么事了吗？”她忍不住问。 “哪有的事！”唯一的担心，不过是怕她突然就不见了。每每做梦，总是她不告而别了，任他如何找寻，也找不到…… “哦！”她没有再说什么。 她突然想起了婚礼的那一天，几乎是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到场祝福了，她一身白纱，一路走到他面前。那时候，她的耳边被那些雷鸣般的掌声给震住了，眼里，倒映的全都是他的样子，锐利的鹰钩鼻勾画出的完美样子，是她今生唯一的眷恋。 三十几岁的年纪，披上白纱，与心爱的男人结为夫妻。 旁人或许不解，可是只有他们明白，这当中经历了多少洹。 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我就这一辈子，你要吗？” 被他这样一问，若茗心里怎不感动，那时的她，更多的是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在翠绿的大榕树下，微风柔柔地吹着，一个少年出现在她的面前，一件白色的衬衫，蓝色的牛仔裤，明明是那么普通的打扮，却透露着不一般的气质，让她怦然心动。 那一幕，她永远都忘不了！ 她嫣然一笑，也在他的耳边轻声回道：“要！” 只这一个字，他脸上顿时漾开了灿烂的笑。那笑容，是若茗此生见过的最最动人的笑。 他的笑，果然这般动人心弦！ 铃铃铃…… 手机铃声一下子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那是梓淳的手机。他总是习惯了晚上不关手机，那是因为有一次，她一个人在外面，雨下得极大，连一辆出租车都打不到，没办法，若茗只得在商场里等着，一等竟然就到了晚上，打电话给他，正好是关机的，许是没了电。再后来，他打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十点多钟。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若茗不无感动的，等得太久太久，突然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就出现在面前时，竟有一种要流泪的冲动。那天他一直都板着脸，脱下外套就搭在她的身上，也不是在生她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打那儿以后，她打电话的时候，他都是开机的，已经习惯了。 “电话？”若茗推了推他。 顾梓淳本是无意接的，但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这才从被子出来接电话。 “喂？” “我知道了！” 不过是简短的两句话，就挂了，若茗都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总觉得，他像是有事情在瞒着她。 “梓淳？” “没什么事情，时间还早，在睡一会儿！”说着，又将她纳入怀里。 他的怀抱很暖，头靠在他的胸膛，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噗通噗通，每一次跳动都听得清清楚楚。听着这心跳，她才慢慢放下心来，双手抱着他，如同抓住了一块浮木。 过了很久，她又才睡了过去。 这段日子她一睡觉，必会睡得极沉，所以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睁开眼睛，看着身边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她自然而然觉得失落。她喜欢醒过来的时候看着他在身旁，喜欢用手去勾勒他的轮廓，每一次，她却从被他逮个正着，然后又是一顿“教训”。可是，他不在，心也跟着空了一大块！ 本来说好是不睡着的，自己却不争气，一闭上眼睛，还是睡了过去。 也不再恋床，若茗一个人起来梳洗。 今天是圣诞节，他却还在为工作而忙。虽然若茗也不太过这些洋节，但毕竟，圣诞也算是个节日了，如今他忙去了，这节日是更加不会过了！ 下楼的时候，齐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她草草的吃了几口，觉得胃似翻江倒海的，难受极了。 好在齐阿姨没看出来，她一个人又踱回了房间，想要找一些治胃痛的药来。 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 没有办法，若茗只好又回床上躺下，这一躺，才感觉好了一些。这种感觉，竟是似曾相识的。若茗在心里打鼓，难道……？ 不知为什么，鼻头竟是一酸。她忽然想起了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一个劲儿的拉着她，若茗若茗的叫着。 这……是真的么？ 她觉得自己是产生了幻觉，可是却那么清晰的感觉。 若茗挣扎着起身，不愿意错过一点点的可能。 拿起包，她再次下了楼。 “太太，您要出门么？”齐阿姨笑着问她。 “嗯！”她竭力抑制住内心的冲动，用平常的语气答道。 齐阿姨没有再说什么，只叫她回来早一些，她也应承了。 一个人，她又站在了医院的门口，也是一样的忐忑心理，不过这一次，她心里怀揣着的，是一种急切的希冀，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再一次做妈妈。 一系列的检查过后，像是在猜灯谜，她期待着谜底揭晓的那一刻。 她不知道，当医生说出那一声恭喜的时候，她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用“欣喜若狂”这个字来解释，一点儿也不过分。走出医院的那一刻，若茗从来没有那么感激过上苍，她终于可以再做一次妈妈，这个念头从和梓淳复合以后就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竟然，在今天成了真！ 眼泪划过脸庞，温热的液体湿润了脸颊，她一个人坐在路边的椅子上，边笑边哭，不时有路人打量着她，皆是诧异的神情。 但是，她顾不得，她只想永远都沉浸在那份幸福里，深深的！ 番外六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三） 不知在路边坐了多久，直到电话铃声想起，她才稍稍清醒了些。 “喂？” “我在家，你快些回来吧！”那边，是顾梓淳好听的声音履。 “好！”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想回到梓淳的身边，想象里，他已经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她回去了。 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去。 许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又有些堵车，她的心被提起又放下，反反复复。但幸而，她终是回到家了。 一下车的时候，天空已经渐渐黑了。冬天，日子总是黑得比较早，还记得自己刚出去的时候还是早上，这会子就已经是傍晚了。 进了大门，院子里竟是灯火通明的，金色的彩灯挂得到处都是，整个园子像是一片天空，那彩灯便是闪烁的星辰，星辰密布，将整个星空装点得璀璨万分，而她，就站在星光之中，聚焦了所有的光线。 他一件灰色的羊绒毛衣，随意的打扮，远远地对着他笑洹。 所有的星辰，因着他的笑更闪光了。 “圣诞快乐，茗茗！”顾梓淳道。 是啊，今天是圣诞节，今年的圣诞，注定是一个值得铭记永生的节日。 她慢慢地走进他，穿梭在这样亦真亦幻的场景里，她觉得自己是偶像剧中的仙都瑞拉，正翩翩然地走向自己的王子。 他伸出手来，迎接她。 当手搭在他的手上时，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她离他是如此的近，一丝的间距几乎都被幸福给填满了，她望着他，舍不得眨眼。 “这些日子，你就在忙这个吗？”她自然是猜到了。 他但笑不语。 但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第一次觉得，圣诞也可以是个这么难忘的节日！ “喜欢么？”他问。 “嗯！”她用力点头，眼泪竟有落了下来。 原来，不是只有最伤心的时候才流泪，最开心的时候，也会流泪！ 见到她脸上的眼泪，梓淳一下子皱了眉，“怎么了，不舒服么？” “不是……”她摇头。 他不信，手抚上她的额头，确信她是没有发烧，脸色这才柔和了许多。可是下一刻，若茗就紧紧包住了他。 她这样的主动，梓淳倒是没有想到的，不过，他很喜欢。 “我爱你，梓淳！真的好爱好爱你……”她没有办法形容自己有多爱他，只是觉得这一辈子除了他，再也不会爱上其它的男人，曾经沧海难为水，他无疑就是她的那片“沧海”！ 他嘴角上扬，迷人的笑脸，比任何灯光星辰都还耀眼。 “我也是！”他抱紧了她。 “还有一件事，梓淳！”她舍不得放开他，如此眷恋他的温暖。 “嗯？” “我……”她的声音竟是发颤的，想要说的，都哽咽在喉。 “怎么了？” “我怀孕了！”她说出那几个字，仿佛已经掠过了千山万水，终于栖息在了他安全的港湾，那里，是银色的沙滩，阳光万里。 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子一震。 离开他的怀抱，她才看见他此刻的表情，木讷，不敢置信，他就那么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真的？” 她点头。 或许是因为激动，他的眼眶，竟然一下子就红了。 这是第一次，她看见他哭，泪在眼里打了好几个转，才落下来。 “梓淳……”她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滚烫的温度让她心疼极了。 他抓住她的手，“没有骗我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永远都不会骗你！”他这样小孩子的动作，更加映衬了他的重视。是的，对于小凡的事情，他一直都没有忘却，那是他们心中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一道伤疤，彼此都不愿意提起，可是它却真实存在。如今，他们能再一次感受为人父母的感受，无疑是治愈那道伤疤最好的药剂！ 他一把拥紧她，“茗茗，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努力地做好一个父亲的角色，一定会，你相信我！” “我知道，也相信你！” 只有曾经失去过，才会知道有多珍贵。 他知道，她亦如此！ 那晚，他一直都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就连吃饭的时候，他也是恋恋不舍，最后不得不放开。却也无心吃饭，只是一直盯着她，一眼也不愿意错过。 若茗被他这样盯着，倒是不自然起来。 “你看我作什么，快吃饭啊！”她嗔道，脸上悄悄染上一层胭脂。 他一笑，自是神采飞扬。 若茗却是痴了！ 他又握住她的手，“我没关系，你要多吃一些！” 接下来，他还会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孕妇是需要一系列的调养的，不仅仅是食物，还有日常的习惯，这一切他都要亲自打理过才会放心。 她笑得灿烂。 戏罢澡，她枕在他的手臂上，双手抱着他，所有的寒意都被驱散了。 他的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入睡一样。 “要是爷爷奶奶知道，肯定会很高兴的！”她道。 “全世界的人都会高兴！”他在她额前深情一吻，心里只想给她更多更多。 “瞧你说的……” “茗茗，生个女儿吧！”他道。 若茗一囧，生女儿还是儿子似乎不是由她决定的吧？可是，他却那么想要一个女孩儿。 “为什么？” “如果是女孩，就能捧在手心里，像你一样！而且……小凡也想要个妹妹！” 本以为他会说，如果是个女孩儿就和小星星作伴，没想到他说的却是这样的一句情话！是个女孩子，就可以捧在手心里，像她一样！那，是小凡的愿望，也是他的么？ “我想小凡！”她在他怀里蹭了蹭。 “他一直都会陪着我们的，茗茗！”纵使小凡离开了，可是他那么幸福地出现在了他们的世界里，若不是小凡，他不会不顾一切地和若茗结婚，也不会有了如今和若茗这样幸福的生活，小凡就像是一个天使，让他们找到了彼此，便幻化而去！ “嗯！”她点头。 是啊，小凡一直都在他们的心里，不曾离去，也永远都不会离去，那样可爱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轻易就忘记？ 他就是个丘比特！ 顾梓淳帮她拢好被子，不再说话。 以后很长很长的日子，都会是这样，两两相依的吧！ 她笑，一定是的！ 番外七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四） 春节过后，天气也渐渐转暖了，只是春雨连绵，虽说雨下得不大，可是这样一直下着，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确实也令人烦心。 “夫人，你看这雨，下得都没个尽头，真是烦人！”齐阿姨端着一碗**汤走进了房间，嘴里絮絮叨叨的，皆是不满。 若茗一笑，齐阿姨的心情，她倒是很了解的。只是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梅雨季节，大抵都是这个样子的。 “夫人，这汤是刚熬好的，趁热喝了吧！” “阿姨，天天被你这样养着，吃了睡睡了吃，我都快成猪了！”若茗调侃道。 齐阿姨被她这一说，倒是乐得呵呵笑，“你怀着身子，当然要多补补了，这样对孩子好！”一面笑意盈盈，另一面将碗递给她。 若茗接过碗，其实刚吃了中饭，她并不饿，却又不忍拂了齐阿姨的意，只得接过喝下。 见她喝了汤，齐阿姨这才满意。 待齐阿姨端着碗出了房间，若茗却在床上坐不住了。 下了床，手不自觉地就抚摸上了自己的腹部，那里已经微微隆起，虽然还没有什么反应，可是一想到里面孕育着一个新生命，心里油然而生的那股激动和高兴就让她笑了履。 拉开窗帘，玻璃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水珠子，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将窗户略微打开，外边的树木像是一夜之间新长出来的一样，油油绿绿的，叶片上，雨珠一滴滴地凝结起来，或许是承受不了那样的重量，那雨水一划，便从叶子上滚落了下来。无数的雨珠练成细细密密的线，如同珠帘似的，远处的景色迷蒙，像是天然的水墨山水，栩栩如生。 她一笑，手也控制不住，向窗外伸出去。 雨打在手上，有一种冰凉又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直以来，她都是很喜欢下雨天，不为别的，就是为着那一份朦胧的感觉，如梦如幻。 正是入迷的时候，身后就被人强势地拉了回去，窗户也在下一秒被关得严严实实。 “存心要我担心么？”那声音低沉，明显的不悦。 “梓淳？”若茗惊讶。“你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应该在公司里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洹？ “我不在你就可以这样无法无天？知不知道这样是会感冒的！”他不知从哪儿拿来了毛巾，将她的手擦干之后，双手捂着她的，脸色yīn鹜得可怕。 她心里一暖，这么久以来，他处处都管着她，若茗越发感觉自己就是个幼稚园的孩子，这也做得不对，那儿也做得不对，他甚至都不太准她出门，她知道他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通通都那么专制，可是他忘了，以前她一个带小凡，也是那么过来的…… “梓淳……”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会撒娇了。 “以后不准去弄雨水，知不知道？” “嗯！” 见她乖巧地点了头，顾梓淳却又觉得自己语气重了，如今他自己也知道，他是越发啰嗦了，跟菜市场的大妈相比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他又着实不放心。 “其实没事的，梓淳！”她又低声说了句。 顾梓淳见她这模样，不觉长叹了一口气，小心将她纳入怀中，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今她虽然在他身边，可是他却依然晃得晃失的，就怕他没有照看好她，怕她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不想再次体会。 听到他略感疲倦的叹息，若茗就知道自己是让他担心了。 “对不起，梓淳！”她道。 “你会不会怪我？”他反问。 “怎么会？”她不解。 “若茗，我这样管着你，你很累吧？” “你才更累吧！”她笑。“我呢，只是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真的？” “当然啦！你不觉得我现在就像个小朋友，没有你管着，我就去干一些傻事儿了！” 她脸上的笑容，让他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刚遇到她的那会儿，那时她的笑也是这么纯真，一点儿杂质也没有，那样简单的快乐。 是他将她的心伤得支离破碎，还好，老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还好，一切都还可以弥补。 还好，她在他身边。 “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他转移了话题。 “我和宝宝聊天了！”她满是自豪。 “哦？” “是啊！” “聊了些什么？”他身子轻轻一滑，头枕在了她的大腿上，就那么凝望这若茗，迷人的双眸内，蕴藏着无限的光芒，而那所有的光芒，都是给她的。 “我和宝宝说了你啊，我告诉他，爸爸是个多么好的人，长得好看极了，声音也好听，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缺点……” 她兀自兴奋地说着，顾梓淳一直再听，可是后来她说的是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楚了，只是觉得这样的感觉，太美好，跟童话世界里的一样，都是幸福和快乐的生活，没有苦悲，也不会有眼泪，有的，只是专属与两人的世界，哦不，他们，还有一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 “若茗！”他突然就叫住她。 “怎么了？”她问。 “没事！”他恍然一笑。 若茗也不多问他，只是忽然又想起来他今天回来得特别早，又道：“今天公司没有事吗？” 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起躺下，他是越来越腻着她了，一看不到她就觉得难以安心，今天在公司也是坐立难安的，交待了陶然，便自己一人先回来了。陶然太概也是习惯了，也不多问，他一向来都是个合格的秘书。 他摇摇头。 闭着眼睛，他像是睡着了样子，若茗不再言语，只是一直看着他，久久舍不得眨眼。 番外八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五） 每天都呆在家里，确实也闷得慌，好不容易，青蓉带了小星星过来。 小星星刚学会走路，一个劲儿在客厅里走，娇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若茗看在眼里，生怕她跌倒。 “嫂子，没事儿的，我呀都习惯她这样了！”青蓉显然已经见怪不怪。 “小星星摔着可就不好了！”她看得心惊肉跳的。 “君子哥说了，小孩子就应该多摔一下，这样才长得快，我也觉着有理！”青蓉喝了一口橙汁，讲得头头是道履。 是吗？若茗在心里纳闷。 “嫂子，你不知道，这几天为着小星星取名字的事情，我简直要烦死了！”一放下杯子，她显然很是不满。 若茗听着，原来是青蓉不满君子哥取的名字，君子哥觉得取名字就应该要好记，因此为小星星取了学名叫“李丽”，这么一来，英文名也有了，谐音叫lily，简单又大方。可是青蓉不依了，她觉得李丽这个名字俗气极了，而且叫这名儿的世上一大筐，一点独特性也没有。 “这名字是真俗，总之，我和君子哥说了，坚决不叫这名字，如果他再不肯，我……我就叫小星星跟着我姓顾算了！” 讲到冲动之处，青蓉一脸的激动，若茗虽是有几分同意，可是看着她如此气冲冲的模样，又是想笑。 “你跟他吵架了？”她已经能肯定自己的想法洹。 “嗯！”她点头，供认不讳。“不过这一次我一定不能妥协，以后小星星长大了，她会怪我这个当妈的不负责任，我们那会儿上学的时候，就有好多同学埋怨父母取了个俗气的名字，整天嚷嚷着要改名！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瞧她说的，若茗想劝却不知该如何去劝。 想着给孩子取名字吧，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儿，搁在青蓉这里却变了个样。 “你不会离家出走了吧？”若茗大胆猜测着，以青蓉的性子，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严肃地点点头。 “我这次坚决要斗争到底！” 好吧，若茗已经看到了，为着取一个名字，将会有一场很精彩的斗争。她心里暗自自责，这段日子她果真是深受某人的影响，以至于现在倒有些看好戏的心理了，这样也实在不好，不好。 晚上顾梓淳回到家后，若茗一五一十地将青蓉的事情告知他，当然，中间将自己的自责略去不讲。结果，顾梓淳只说了一句话，“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咦？” 若茗坐在床上，缓慢地揉搓着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如今的她腹部隆起，行动是越发的不便了。但她倒是不太在意，毕竟之前是有过经验的，相比一个人的日子，她现在的感觉也只有安心。 他洗了澡，也上了床。 “你不信？”他拿过她手中的毛巾。 “可这次青蓉是铁了心了，她说要斗争到底，我看不像前几次，只是吓唬吓唬那么简单！”她犹自说着。 他没有再说什么。青蓉那丫头，哪一次和君子闹矛盾不都是说要坚持抗争，结果呢？还不是自己主动投降，这种戏码他看多了，如今是开了个头就已经能猜到结局！ 她还在想着，他就已经伸手为她擦拭头发了，一缕一缕的擦着，认真而又温柔，他的眼里，就好像只有那头发是最重要的。 若茗能感觉到他呼吸的声音，就在离耳边很近的地方，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一下子燥热起来。 “其实……我自己可以的！”一开口，说出的话似娇似嗔，就跟她在撒娇似的。 她只觉得自己没用。 “你不方便！”他道。 是啊，最近的日子她是越发笨重了，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就着实把他吓住了。她挺着大肚子，只是下楼，明明她已经很小心了，可是地板太滑，她还是没能稳住重心，要不是梓淳及时扶住了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那一刻，她只见到顾梓淳的脸都煞白了，握住他的手，也能感觉到手上的冷汗。 打那儿以后，家里都铺上了地毯，连浴室都不放过。 为了这个孩子，他有多小心，她知道。 她的手扶着自己的肚子，缓缓地靠在他的肩上，也顾不得头发上还没有干，偶有几滴水珠从发尾而下，滴在她的手背上，清凉的感觉蔓延全身，她整个人好像坐在小溪边，每一次微风拂过，都能在她的心底荡漾成一朵朵的花儿。 “梓淳，你说我们的孩子以后叫什么名字？”她问他。 “我已经为女儿想好了。” “你怎么就能确定一定是女儿？”医生有没有告诉他，他竟然那么笃定。 “一定是！”他坚持着。 她也不在男女这个命题上打转，只是想知道他取的名字。 “叫什么？”她满心好奇。 “惜之，顾惜之！”他眼里闪着光，毫无保留地照射在她的身上，暖到了心底。 “惜之？”她重复着。 这个意思，她懂，他是想要好好地珍惜这个孩子。 自从她怀孕以后，他已经开始在为孩子取名字了，想了很久，一本《现代汉语词典》已经被他翻了又翻，却始终没有眉目，那天经过楼梯事件的惊吓以后，他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名字，惜之，她和孩子，都该是他最珍惜的人，无疑，这个名字是代表着他的心思的。 惜之，他想要珍惜他们，一生收藏！ 这一生，她和孩子，是他最宝贵的珍宝，是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的。 “很好听的名字！”她微笑，这个名字，她喜欢，宝宝也一定会喜欢，她有预感。 我们永远都没有能力去让时光倒转，一切重来，但是我们能做到最好的事，就是珍惜。当真正去珍惜一样东西，或者是一个人，你永远都不会失去。 “我爱你，若茗！”他的手搂住她，像是感叹，又像是无法控制的真情流露。 她觉得自己不再是笨重的孕妇，身体一下子轻飘飘起来，整个人已经飘到了云里雾里，带着满心的欢喜。 番外九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六） 结果还是如梓淳想的一样，孙猴子还是没能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闹腾了几天，青蓉带着小星星还是乖乖回了家，她的坚决并没有坚持到底，是以，小星星的名字还是李丽。 青蓉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若茗倒有些好奇，李书君究竟是有什么办法，竟把青蓉治得服服帖帖。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了。 日子已经到了预产期，听从医生的嘱咐，顾梓淳已经带她住进了医院。为了不让人打搅她，他特别订了一间特护病房，有专门的护士照料着，蓝天华偶尔也来陪陪她聊上几句家常话。 他一直都住在这里，若茗好几次叫他住到家里去，爸爸却拒绝了，说是不想打扰他们的生活履。 聊天的时候，蓝天华总是有意无意地就提到了母亲。 他说，母亲是如何如何的善良，又是如何如何的漂亮，还说到当年母亲生她时是怎样一番情景……说这些的时候，她能瞧见父亲的眼睛里是闪着光的，那光芒是太阳慢慢升起时的生机勃勃，朝霞满天。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的回忆里。 那回忆里，有他，有母亲，也有她。 父亲走后，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想了许多。 窗外，绿叶满枝桠，一片盎然的景色，茂密的树木下，是yīn凉的小道，偶有一对年老的夫妻走过，老婆婆似乎行动不便，坐在轮椅上，身后，老公公慢慢推着她洹， 不觉，她就笑了。 在以后很长很长的生命里，她希望能和梓淳携手，等到两个人都白发苍苍的时候，还能一起手牵手，走在林荫大道上散步，那时，她还依偎着他，他还是她最安全的港湾。 或者，手边还牵着孙子或是孙女儿。 早晨的时候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他提着篮子，她去砍价。然后为了一顿美味的午餐，两个人可以一起在厨房里忙碌半天。 最后，才心满意足的开饭。 就那样一起慢慢扶持着，一起慢慢变老。 轰轰烈烈，然后归于平静。 若茗突然想到那句歌词：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轻轻的一声，门开了。 即使没有转头，她也知道是谁。 他一身亚麻色的西装，英气逼人。他的表情柔和，更多的是像个儒雅的谦谦君子，那张俊朗的脸，早已深深地铭刻在她的心上。 原来，一生之中，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痛，让你笑，让你无所适从。到了最后你会发现，你会发现这个让你痛，让你笑，让你无所适从的人，竟已经融入到自己血液里，每一次心跳，都能清晰感觉得到。 小王子说，爱一定藏在某个角落。 即使我们会走许许多多的弯路，可最终，都会在尽头处发现那个我们要找的人。 在尽头的人也才知道，那个就是自己要等的人。 寻寻觅觅，不过是寻一个温暖。 爱情，莫过如此。 思忖之间，他已经走到了面前。坐在床头上，他握住她的手，一股温暖的感觉从手心蔓延开来，一直到心底的最深处。 “感觉怎么样？”他问。 她点头，“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饿吗？”他又问。 最近她一直吃东西，体重已经严重上升，脸都圆了一圈，双下巴也有了。有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球，圆鼓鼓的。 “不饿。”她嘟嘴。 看到她，工作半天的疲惫完全被驱散，一点儿也不留下。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工作，而是她和孩子！ “这几天我会陪着你！” “我不要紧的，你是董事长，公司没有你怎么行？”她在这儿吃得好住的也好，他完全不必那么担心的。 “你相不相信你我？”他目视着她，瞳仁里，倒映出她的样子，那是他一生之中见过的最美好的美景，没有什么可以代替，也无法代替。 她不解，但回答还是肯定的，“当然！” “那就行了，我就算不去公司，公司也会照常运行，好得很！”他自信满满。 原来如此。 她了然，脸上带着笑容，笑容里满是母爱的光辉。 她靠在顾梓淳身上，良久，在这样春光明媚的午后，她却一点儿困意也没有。 这样的午后，适合正在恋爱中的人，正如他们。 “梓淳，你相不相信命运？”她突然问他。 他没有回答，若茗以为他睡着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但是就在这时，他开口了，“若茗，你就是我的命运！” 原来，他从来也不会相信命运这种无聊的东西，直到遇到她，爱上她，他终于愿意相信。一切，大概都是注定了，都是命运的安排。 这一生，她是他的命运！ 听了这话，若茗不知道自己是多么感动，那感动，她无法形容。 眼角有眼泪划过，眼泪的名字，叫做幸福！ 知道吗？最感动的瞬间总是用眼泪来铭记的，因为泪水永远凝聚着一个人最难忘的时光，那些伤心的，或是美好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疯狂地笑过，但是却永远记得自己是如何放肆地大哭过。 她想永远记住这样一个午后，如此难以忘怀。 两天后，一个幸福的小宝宝终于顺利出生，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号啕大哭，清脆而又响亮，那声音里，蕴藏着无限的能量，那是爱的能量。 那是个小女孩，叫做顾惜之！ 番外十 惜之（一） 我叫顾惜之，今年已经五岁半了，虽说只有这个年纪，可是我的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什么都清楚。比如说，爸爸妈妈在逗我玩的时候，总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影子，又比如说，曾祖父曾祖母很喜欢我，可是有时却不禁意地叹气……我挺纳闷儿的，我明明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脾气又好，乖巧又懂事，又没招惹他们，干嘛偶尔就摆脸色给我看？ 有一天半夜的时候，我实在口渴，一个人就醒了，这么小我就一个人睡，有时连我自己都挺佩服我自己的，我一个人悄悄到客厅喝了水，却发现爸爸妈妈的房间还是透出一丝光亮的，这么晚他们都不睡，不会……当然我只是yy而已，想着，或许自己还能多个弟弟什么的，唉，没办法，谁叫我一个人太孤单了呢！我那表姐李丽虽然和我差不多大，可是也只有偶尔回曾祖父那儿才能见得着，而且，我嫌她太吵，跟姑姑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或许是好奇心的使然，我还是偷偷跑到了他们的房门边。 我听到了很多很多内幕。 是的，那是我还没出生时的事情。 从那天晚上起，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有一个哥哥的，叫做顾小凡。可是，他死了，是因为车祸。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一个晚上都闷闷不乐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难受得很。 其实，我内心深处是非常希望能有个哥哥的履。 有哥哥多好啊，我到幼稚园的时候还可以炫耀一下，哪天我被欺负了，还可以叫哥哥去报仇，想着想着，我竟然哭了。 原来我是有哥哥的，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见他一面。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妈妈有时看我总像是看在看另一个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曾祖母见到我会偶尔叹气，原来是因为这样。 唉，世事怎么会这样呢！ 我小小的伤感了一下。当然，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更何况我还不能让大人们知道。从那儿以后，我变得更乖了，当然，这种乖是仅限于他们面前的。 在幼稚园里，经常会有小男生给我吃的，然后一脸笑意地说要和我做朋友，天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坏主意，我才懒得理他们。有一回他们急了，硬是拦住我，结果我们打了起来，我从小力气就大，不像妈妈，整个人柔柔弱弱的，于是我竟然一个人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当时我自己都震惊了，没想到我这么有打架的天赋洹。 后来，爸爸来了幼稚园，因为我把一个小男生的牙打掉了，所以老师打了电话给他。 再后来爸爸带我回去，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本来我是问心无愧的，不知怎么的，看着他我就有些恐惧，还别说，我爸对着我妈的时候，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可是对着别人的时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我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车子停在了半路，我爸突然就开口了，“要不要去吃冰淇淋？” 我抬头看他，非常意外。总觉得，他回去就会叫我跪搓衣板，哦，我忘记了，我们家没有搓衣板。就算不跪搓衣板，也该打我小屁屁，没想到…… 我木讷地点头。 结果，我点了一份巧克力味儿的冰淇淋，那味道好极了，我很久以后都还记得。 “之之，爸爸怎么不知道你那么有打架天赋的？”他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倒像是拉家常。 我尴尬的笑了笑，很想说这可能是因为遗传，但是没敢开口说。 “能把小男孩子的牙都打掉，不错啊！”我爸竟然笑了。 我又疑惑了，敢情这冰淇淋，怎么像奖品似的！ “这事儿我知道就行了，别告诉你妈，知不知道？”他又开口，明显的是警告的语气。 我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他是不想让我妈知道，那倒也是，如果我妈知道我在幼稚园里打架，还不对我进行狠狠的“思想政治教育”，我呵呵笑着，用力地点头。 结果回家的时候我妈问我衣服怎么破了，我笑了笑，说是玩的时候摔的，害得我妈心疼了好一阵，那天晚上做的晚餐也特别丰富，吃得我特别撑。吃饭的时候，我偶尔瞥了一眼我爸，他倒是跟个没事人儿一样，只是深情地望着我妈。 我的小心肝哦，被他们之间的电波弄得是一颤一颤的。 后来我去问我幼稚园的好朋友，问他们父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我那姐妹直摇头。她说，我爸妈成天吵架，吵了好，好了又吵，有时候都能把屋顶给掀翻，她都见怪不怪了。不过有时候妈妈会哭，很伤心的那一种，于是她就在旁边顺便掉几滴眼泪，算是烘托一下气氛。 我又问她，为什么你不同情你妈？ 她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我妈是一只母老虎，母老虎，你懂吗？ 说实话，我确实不懂。 虽然不懂，但我也知道了，我爸我妈跟别的父母不一样。就像那天我去爷爷家的时候，可维叔叔教我的那个什么词来着，好像是叫做“举案齐眉”，说是特别好的一个词儿，我觉得应该是我爸我妈的感觉吧。 自从在学校打了架之后，我俨然一夜成名，好多男生看着我就跟见着鬼一样，不敢理我，特别是那个被我打掉牙齿的小男孩，好几回我看着他惊恐的眼神，心里就充满了无限的自豪感。谁说女生要怕男生的，我偏偏就要叫男生都怕我！ 于是，在幼稚园里，我得了一个混世女魔头的雅号，其实我个人并不排斥这样的称呼，自己还喜滋滋的在一边享受着。不过一回到家里的时候，特别是在我妈面前，我是一个最标准的淑女，我妈说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所以我都依她。 但是我没有想到在很久很久以后，一个男人的出现，还是把我这个混世女魔头给制服了，不过，这是后话。 番外十一 惜之（二）全文完 我最喜欢过的节日，非“六一”莫属。 好不容易到了“六一”，我那个心里，真是乐开了花。幼儿园里有游园活动，我早早的就和我妈说了，我妈那么疼我，自然是满口应承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爸竟然也来了履。 同志们，你们想想看，我妈那么漂亮温婉，我爸长得又那么帅，再牵着我这么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儿，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这个“六一”，我第一次有了当明星的感觉，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感觉很爽，我很喜欢！ “爸爸，我要抱抱！”所有的感觉都好，就是觉得自己太矮了，也难怪，我才五岁多，能有多高？于是，我开始向老爸撒娇。 我爸低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特别迷人，连我这个当女儿的也不得不承认，难怪有那么多的女孩子对我老爸虎视眈眈的。就像前几天我们一家人去餐厅吃饭的时候，隔壁桌的那个女孩子就经常偷看我爸，在这种情况下，身为我妈的宝贝女儿，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于是，我回头朝她做了一个鬼脸，那个女孩子顿时脸都红了。但我爸我妈根本就不知道我演的这出，不要觉得奇怪，他们很肉麻，眼里一向都是没有旁人的，当然，我是例外。 “之之，小孩子要多走走，才能长得高！”我妈教育道。 我爸蹲下身子，二话没说就把我抱了起来，我就差没咯咯笑出声了。我就知道，我爸对我好，别看他不喜欢说话，人家的一切言语都表现在在行动上呢！ “梓淳，不要宠着她！”我妈就是这样，虽然疼我，但是秉承着一贯的教育方针，从来不会对我溺爱。其实我自己也知道，做个依附人的小孩子不好，不过谁叫今天是“六一”的洹？ 我爸一只手就抱着我，另一只手还不忘牵着我妈，说道，“女孩子就是要宠的！” 我几乎要举双手双脚赞同。 整个游园活动下来，我真真是太快活了，只觉得我人生的五年多里，就数今天是最开心的，好吧，请原谅我以前的事情都记不住。 活动结束之后，该干什么呢？ 当然是去大吃一顿。 我一直觉得上辈子就是猪八戒，特能吃。而且我是好孩子，从来都不挑食，什么都能吃，唯一不喜欢的，大概就是苦瓜了。是的，我非常不喜欢吃苦瓜，上次在爷爷家吃了一次苦瓜，几乎眼泪都出来了，真不明白那么苦的东西怎么能吃？后来爷爷见着我那个样子，哈哈大笑，然后就说，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太懂他的话，只是觉得，我以后还是不吃苦了，又不是非得做人上人，幼稚园老师都说了，人人平等！ 很难得的，爸妈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想去吃什么。 我知道啦，今天我最大。 于是我说，我要去吃肯德基。 妈妈却皱眉了，“小孩子吃那个不好！” 于是我一脸委屈的看着我爸，我爸看着我那副可怜的模样，知道我是想从他身上下手。于是，他很乐意的配合了。 “只是今天吃一次，没事儿！”他说得云淡风轻。 我妈摇头，无奈的笑。“你就宠着她吧！” 于是，我们一起去了肯德基餐厅。我满怀壮志点了全家桶，但妈妈一向来都吃得很少，没有怎么吃，爸爸呢，似乎也不饿，于是我一个人大吃特吃，将全家桶几乎吃了个见底。连我自己都惊叹，我怎么这么能吃？ 猪八戒，猪八戒……我在心里骂自己。 结果我真的吃撑了，回去的路上，躺在我妈怀里，肚子一直不舒服。 “去医院吧！”我爸调转了车头。 一路上，我妈一边抱着我，一边还轻轻地帮我揉着肚子，揉着揉着，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倒像是催眠一般，我的眼皮一下子就搭了下来。 迷迷糊糊的我就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我抱着自己最喜欢的维尼熊，这只维尼熊很大，从我出生起，它就一直在我的床上，我喜欢的很，那是哥哥留下的，我知道。 当然啦，我从来不会和爸爸妈妈提起。在他们的感觉里，就认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其实我懂得很多的，他们太小看我了。在这件事情上，我自认为装作不知道是最明智的选择，不然爸爸妈妈肯定会伤心的。 我的肚子好像也不痛了，不知道刚才他们到底有没有带我去到医院，大概是去了又回来了吧。这样想着，我房间的门就开了。我一时情急，自己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谁进来了。 那人在我的床边坐下，叹了口气，我已经听出是我妈的声音了。她就是坐在那里，然后帮我拢了拢被子，或许是怕空调开得太冷，然后又慈爱地抚摸我的头，轻轻地。说实话，我是真的很喜欢这种被妈妈抚摸的感觉，自己就如同是一只小绵羊，依偎在妈妈的怀里，特别安心。我之前在幼稚园还学到一首歌呢，叫做《世上只有妈妈好》，老师只教了一遍，我基本就会唱了，后来我主动跑到讲台上去唱，一曲完毕，老师都鼓掌，说我唱得真情流露。 坐了好一会儿，妈妈才离开房间。那一瞬间，我竟然流眼泪了，因为太感动了。就像歌词里说的，有妈的孩子像个宝，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我一直觉得我自己挺幸福的，因为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在我心里，一直都把他们当作是我的偶像，我是想着，等我长大以后，也要像我妈妈那样，找一个像我爸爸那么专情的男人。不过现在我还是只小萝莉，只有等着，我要快快长大，快快长高，我一点都不想再做小孩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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