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拯救你老婆 - xp1024.com
《我要拯救你老婆》


第一章 穿越之青楼马上风

痛,惠真全身都痛,可最痛的还是她的心。

十三年了,从十八岁认识这个男人,她就一心一意为他付出。

帮他开小店,帮他开超市,帮他接工程,帮他管理公司,帮他做上了全市的首富。

她付出全身心,换来的就是被他联合小三骗上舍身崖,一把推下。

“恶女人,我受够你了!”惠真耳边仍然回响着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是恶女人,我只是稍微有些强势,我只是想照顾好你的一切。惠真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二公子!哎呀,二公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妈妈了!”

妈妈?惠真勉力睁开眼,看到一张放大的老脸,涂脂抹粉,皱纹堆叠,还带着红白斑驳的几道泪痕。

我在哪儿?哪来这么个妈妈?我的妈妈应该还在农村老家,种几亩田,养几只猪,日子过得悠闲安逸。这个女人是谁?

“二公子?你感觉怎么样?”“大夫,你快来看看。”妈妈见她睁眼,赶紧叫大夫。

转转眼珠,扭了扭头,惠真才勉强看清了状况。

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一张古色古香的大床,自己正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身边围绕着三五个莺莺燕燕,和一个身段妖娆的中年大妈,女人们竟都作古装打扮,口口声声呼唤她“二公子”。

原来我真的死了,只不过又幸运地穿越到了古代。

等等,开场白不应该是“小姐你醒了”吗?怎么成了二公子?怎么那些小妞也管那中年大妈叫“妈妈”?自己到底有几个兄弟姐妹?

“二公子已无大碍,只需静心修养,不日必可痊愈。待老夫开个调养身体的药方。”大夫拿开搭脉的手,捻着胡子装模作样。

“二公子今后还需清心养性,不可这个房事太过,否则下次神仙难救。”大夫想想不放心,又殷殷叮嘱。

“果然是神医,连马上风都能救!”房外围观群众的议论声同时传进了惠真耳中。

这操蛋的穿越,这操蛋的人生。

偷偷伸手掏了一把,惠真总算搞明白,原来这里是青楼,自己是恩客,还是个死于马上风的恩客。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唉,有命活就该谢天谢地,管他男人女人,管他马上马下。先离开这里,离开这吓人的老鸨再说吧。”

怎么走?看他们一个劲围着嘘寒问暖,也没个送她回家的打算啊!自己该怎么说?

怕露出破绽的惠真回想电视里的表演,学着垂死的人,伸出一只手:“叫……人……回家……”说完脖子一歪,闭上了眼睛。

“扫雪,快进来,二公子要回家,快去安排。”老鸨也松了口气。这个二世祖,幸好没死在自己这里,否则真是打不完的官司。

惠真闭眼休息,在心里暗暗盘算。

这二公子也不知姓甚名谁家世如何,看他玩得如此开放,应该家境不错,自己看来不用吃苦。目前最重要的一是弄清楚现在的身份,还有就是怎么当好一个男人?

也好,为男人打拼了十多年,最后还是死在男人手上,她不甘心。这世界对女人太不公平,曾经的她就无数次暗恨自己不是个男人,也曾祈求下辈子投胎不要再做女人。上天怜悯她,果然实现了她的心愿。

那就让一切从头来过,她要做一个男人,从身到心,彻头彻尾的真男人!

马车吱吱呀呀,一路把二公子送回了家。

下马车,换暖轿,换担架,二公子终于躺到了自己的床上,身边也立刻围上来一群美艳的丫环。

惠真不想说话,没接受原主的记忆,她怕说错了露馅。

任众人七手八脚地伺候,惠真装病,等着适应环境。

既然叫二公子,那上面起码有个大公子。自己没进主院,证明兄弟没分家,上面一定还有个老爷,就是原主他老爹。宅子很大,家里一定非富即贵。二公子爱狎妓,估计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我且暂行忍耐,病上几天就能摸清情况。惠真不说不动,只是细心听旁人说话。

“大公子来了。”“给大爷请安。”门外响起丫环的通报,惠真想了想,假装吃力地睁开眼。

“二弟!可有大碍?”大公子丰神俊朗,面带威严,竟已有几分掌家管事的气度。

“啊……啊……”惠真不知道怎么称呼,继续装傻。

“不是大哥说你,那烟花之地,今后还是少去。待我禀过母亲,马上给你说一门亲事,弟妹进门你就收心了。”大公子看着惠真微微皱眉。

不是吧!我连自己是谁还没搞清楚呢,就要给我娶亲?

惠真装了半天病娇,也不好贸然开口,只得把手摇了几摇。

“你且安心修养,说亲的事待养好身体再议。”大公子见他反对,也不再坚持。

真是个好大哥啊!惠真冲他抽了抽嘴角,就当答话。

“大哥还有些事要处理,明日再来看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下人。”大公子并不久留,又叮嘱了丫环小厮几声,就告辞离去。

看来这个大哥并不难相处,从刚才的话里没听出什么特别的信息。

惠真并不肯完全相信人,只是按照已知情况分析。

有母亲,有大哥,没老婆。好。

第二章 一来就是高难度任务

惠真在床上结结实实躺了三天,喝了无数苦药加补汤,终于摸清了一点原主的情况。

原主名唤林绍轩,性别男,年龄二十岁,大宋国杭州府人士,祖辈世代经商,积攒下老大一份家业。父亲年事已高,正把生意慢慢交给他的大哥林绍翰。

林二公子文不成武不就,不爱写字算账,专好宿柳眠花,结交了老大一批臭味相投的朋友。这些朋友三天里来得也不少,但惠真,也就是现在的林绍轩,总觉得他们来不为探望,是为了幸灾乐祸。

“兄弟节哀”,“万花楼的楚香姑娘我会帮你照顾好”,哪有人探望病人时这样说话?看来林二公子人缘不太好啊。

有这些信息够应付了,三天来,惠真也了解了林二公子的日常生活习惯,她不打算再躺了。就让她替二公子好好活下去吧,金钱美女、纸醉金迷,这样的日子自己还真没享受过呢。

天予不取,罪过罪过!以后她就是林绍轩了。

“来人,更衣。本公子要去花园走走。”

几个美婢应声而入,为他净面挽发更衣穿靴,又搀扶着他走出房间。

其实林绍轩不需要人扶,除了刚来那会儿浑身痛得难受,不久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他感觉自己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现在就宠幸几个小美人都没问题。

但他不敢不要人扶,他还“病”着呢,再说他也不认识路啊。

搀着丫环柔滑的小手,林绍轩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一个纨绔二世祖该怎么表现?林二公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留下了印象最深刻的那张贱脸。

就你了,香港某演员扮演的高衙内。

涎着脸,林绍轩趁没人时偷偷捏了一把丫环的小手,又把手搭去小美人肩上。

半边身子靠着小美人,林绍轩赞了声:“舒坦!”

是很舒坦,女孩才十五六岁,身段尚未长成,脸蛋却着实漂亮,香香软软羞羞怯怯,被他搭着也不敢推开,只是红着脸勉力扶住他的胳膊。

香!软!比臭男人可爱多了!还是做男人好啊,做封建社会的男人更好。

心情荡漾的林绍轩任由小美人扶他去花园里的凉亭坐下。

“老天,我赞美你!”林绍轩觉得这次穿越一定是老天为了补偿他上辈子的辛苦,除了吃喝玩乐应该没什么有难度的任务。他决定了,醇酒美人醉卧花丛就是他这辈子的主要任务。

先从哪里下手呢?系统赠送了新手武器,自己是不是还要打怪升级?这个小美人虽然脸红红却很温顺,晚上叫她来暖床大概不敢拒绝。

“唉,还是太小了,这年纪在我们那儿还是个上初中的孩子呢,还是换个成熟的吧。”

青楼目前肯定不能去,也不知这家伙的相好是哪个,万一摸错了门上错了人也是个麻烦。让我再想想。

林二公子一边观赏园内春光,一边想着龌龊心事,嘴里还不忘调戏小丫环。

“你叫什么名字呀?今晚来我房里伺候可好?”

“回二公子的话,奴婢绵绵,在外房当差,请恕奴婢不能给主子值夜。”小丫头还挺聪明,知道婉转拒绝。

“哈哈,本公子看你长得美,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林绍轩决定放过这可爱的小丫头。今天出来不过是为了认路,任务完成,该回去了。

绵绵认命地任由林绍轩搂着肩膀,把他送回了房间就赶紧退了出去,林绍轩也在设想他的未来规划。

目前好像除了养病摸清楚情况也没什么大事了,自己难道就这么混吃等死一辈子?还有这新来的小兄弟,还没试过,也不知道功能怎么样,怎么才能找个机会实验一下呢?

穿越之主角光环:想什么来什么。林绍轩刚想找机会试试二弟的功能,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送上门的是四个大丫环之一的入画,白天见二公子对着绵绵这么个小丫头动手动脚,她心里也燃起了一团火。

二公子还没娶亲,夫人管得严,没给配通房丫环,虽说他常在外面眠花宿柳,在宅子里还真没碰过谁。今天这是在家里憋久了想开荤?想开荤好啊,只要上了二公子的床,不愁他不给个名份。可不能便宜了绵绵,一个小丫头片子,毛还没长齐,她懂什么?她会伺候男人吗?

自认为会伺候男人的入画这晚沐浴熏香,趁大家都睡了偷偷爬上了二公子的床。

甜梦正酣的林绍轩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吵醒,只觉得有人在耳边呼吸,身边是一具火热的身体,怀里还有一只绵软的小手正在上下摸索。

吃了一惊的林绍轩正打算坐起身喊人,耳边就传来娇滴滴的一声轻唤:“二公子,你醒了。奴婢入画今夜特来伺候。”

第三章 新手任务之启动新手武器

原来是入画,林绍轩记得她,一个蜜桃般成熟的美艳娇娘,下午曾对他抛了个媚眼,他似乎是回了个贱笑,还冲她夹了夹桃花眼。

封建时代的女人也很开放嘛!林二公子在心里感叹。就你了,送上门来的新手任务,就拿你攒经验。

第一次当男人的二公子还在仔细回想男人该怎么勾搭美人,那边美人已经开始了主动。

“二公子,请让奴婢伺候你。”那软绵绵甜腻腻的腔调,林绍轩再活几辈子都学不来。

行吧,本公子正好还是个雏,美女主动最好了,该给美女一个鼓励!

“美人儿,还是你最会疼人,本公子正长夜寂寞,缺个知情知意的人。”

光说不练假把式,说完二公子又伸出贱手,“啪”!试了试手感。

“嗯~~二公子,待奴婢为公子更衣。”这美婢嘴里说得正经,那声嗯倒是拖了个余音绕梁,手上更是已经不客气地掀开被子,扯开了林二公子的寝衣。

哎呀,美人太主动,消受不起啊!我怎么有点小羞涩?

林绍轩两辈子里都没个跟女人亲热的记忆,还真有些不知从何处下手。上辈子跟那个臭男人的第一次是怎么发生的?记忆太遥远,林绍轩已经有些记不清。只记得死前的几年他们已经很少在一起,偶尔的几次也只是如同完成任务般匆匆了事。

似乎应该先亲个嘴,再做点什么?本公子现在是个男人,怎么能躺着不动,全让人家女孩子主动?

“来,本公子也与美人更衣。”一个纨绔该干的,敬业的林二公子一样也不能少。这特么古代的衣服,真难解!幸好体贴的入画爬床前就已经脱了个差不多,见公子来解,半推半就自己就扯下了肚兜。

嚯,好一个美娇娘!就着皎洁的月光,林绍轩把入画看了个仔细,这身材,幸好自己现在是个男人,不用觉得自卑。

“爷,来嘛~~”

来,怎么来?接下来自己似乎应该张嘴?林二公子张不开嘴,女人的身体他见过无数,凑到脸前的还真是第一回。

老子一个真男人,还能怕你个小丫头?张不开嘴的二公子只得换个姿势,不能动嘴改动手吧。他伸出魔爪,试探着摸了一把。嗯,皮肤不错,比自己上辈子的强。

被二公子这么一撩,入画早就软成了一滩烂泥,她这边情动如火,却不知林绍轩那边着实郁闷。

自己这手法,绝对没问题,上辈子身为女人,林绍轩不可能不知道女人的敏感点。现在关键问题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敏感点。熟透的小蜜桃已经软倒在身边,樱桃小嘴发出阵阵娇声,那双不安分的手也在自己身上来回抚摸,新来的小弟怎的就没有半点反应?

二弟啊!一个美女,在你面前这样卖力地表演,你还想要点啥?你哪怕稍稍给点反应以示尊敬呢!

这边林绍轩还在责怪他的二弟,那边入画已经把她学来的招式耍了个遍。然鹅,林二弟依旧不为所动,给她的表演打了一个华丽丽的“0分”。

入画的心情比林绍轩还要沉重。看二公子一开始的表现,分明是很欢迎自己爬床,她已经看到了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美好未来,却又在这一刻被击了个粉碎。

“呜呜……二公子……奴婢无能,呜呜……奴婢告退……”入画抽抽噎噎,就要穿起衣服下床。

林绍轩还在忙着跟二弟沟通,没成想美女等不得已经对他表示了失望。

哎哟,可不能放她走,她这一走,自己痿哥,无能,太监的名声恐怕很快就会传开。我还等着夜夜笙歌伴美人呢,可不能让她出去乱说啊!

林绍轩着急,一把就抓住入画的手臂,矫情的小美人也顺势倒在了二公子身上。

啧!怎么还没上辈子抱住那死鬼男人感觉刺激?没有激情,只是觉得有点……肥腻。

“美人别走,本公子喜欢你。”林绍轩鬼话张口就来。

“呜呜,二公子休要哄骗奴婢,奴婢都看出来了。”

看不出来啊,入画这小丫头套路还挺深。

“唉!傻!难道你忘了本公子前几日生病,幸得薛神医救治的事吗?”

“难道公子你身体还没恢复?”入画把林绍轩的无能归结到生病上,心里好受多了。

“美人你多虑了,是那薛神医怕本公子房事过度伤了精元,用一根银针为我封住经脉,三个月后自然能解。”林绍轩继续胡说八道骗入画。

三个月,够他摸清楚这具身体怎么启动了。他想好了,还是得去青楼,那里的妞功夫好,经验足,自己这小雏鸡正好去找她们取经。

“对不起,二公子,都怪奴婢心急,差点害二公子伤了身体。”

原来不是自己的问题,入画心里又舒服了许多,却也暗暗着急。二公子已经开始对家里的丫环下手,自己要是一个看得不紧,下一个爬床的不知道还有谁。机会难得,就算二公子没半点反应,她今夜也不能放弃。

“二公子,今夜可否让奴婢继续服侍您?”入画不哭了,又开始撒痴撒娇。

“只管留下,本公子今夜要抱着美人入眠。”

不走了好,明天早上从本公子房中出去,看谁会信本公子无能。不就是想要个名份吗,做过现代人的二公子还能不懂这些小手段?

给!本公子身边有的是名份。

抱着蜜桃小美人,就当是个抱抱熊,林二公子又美美地睡了过去,直到——

“哐”!铜盆落地,惊起一对白折腾了半宿的野鸳鸯。

第四章 心机婊的争宠很给力

进来的是听琴,林绍轩的四大丫环之二。

听琴一早按惯例端着水盆进来,打算伺候二公子洗漱更衣用早膳,谁知却在床前踏板上看到一双绣花鞋和散落了半地的零乱罗衫。这款式,一看就知床上的人是他们这一房的大丫环。

哪个贱人,竟敢抢在本姑娘前面爬上二公子的床!

听琴悔啊!美好的生活谁不向往,能当半个主子也比一辈子伺候人强,不趁年轻改变命运,将来年纪大了被随便配个小厮,生的孩子都要继续为奴为婢,没个脱离苦海的指望。

“贱人!别指望偷偷爬床再求二公子给你名份,我现在就给你闹个人尽皆知。”

只要不是自己,听琴才不管倒霉的是谁。夫人对内宅一向管得甚严,尤其防着二公子身边的几个丫环,哪个贱人敢爬床,被她知道了下场一定很惨!听琴一边在心里恶毒地盘算,一边就把铜盆哐的一声扔到了那堆衣服上。

在夫人心里,儿子总是极好的,不好的都是那些勾搭儿子出去寻欢的损友,还有那些使出下作手段勾引儿子,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小贱人。今天爬床的不管是谁,只要闹到夫人那里,下场必定极惨,被卖到窑子里都有可能。

铜盆落地,水花溅起,地上的那堆罗衫也渐渐湿透,眼见不能穿了。

“谁啊!一大早毛手毛脚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林二公子被惊醒,拉开身上缠着的八爪鱼,才想起昨晚发生的惨剧。

对了,入画。小美人白腻的两条藕臂还缠在他身上呢,这事可得尽快处理。

“二公子恕罪,都怪奴婢不好,奴婢现在就来收拾。”听琴一边回话,一边就上前抱起地上那堆衣服,嘴里又大声唤人。

“观棋,速来伺候公子更衣。绵绵,再送一盆水进来。”一个人看见事不大,她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

这边听琴暗怀鬼胎,想要整死爬床的贱蹄子,那边入画也慢慢醒来。她刚想再去娇滴滴地发个嗲,求二公子给她个交代,耳听得那边已经闹了起来。

惨了!昨晚太紧张忘了插门,怎么被听琴那丫头一早摸进房来,还被在床上堵了个正着。大家同为大丫环,入画难道还看不懂听琴的心思?她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啊!这可怎么办?

入画抖抖索索穿好肚兜,却找不到别的衣服,这才想起昨晚上床前就解在了外面。入画急,听琴还在外面呢,她又在喊别人,自己总不能半裸着当她们的面下床穿衣吧?

幸好林绍轩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入画的窘态。

“你们先下去,关好门。本公子叫你们再进来。”救美人于危难,这不正是自己展现男性魅力的时候吗?

“是!”听琴恨啊!被这小贱人抢了先。你看,二公子正维护她,叫咱们都出去呢。出去也不能便宜了你!听琴假装温顺,把怀里那堆湿衣服一卷,带着另两人退了出去。

直到听到关门声,入画才稍稍安了点心。只要有二公子做主,不怕这帮小蹄子捣乱。

大眼睛略略一眨,眼泪说来就来,入画开始了她的表演:“求二公子为奴婢做主。”

“做主,当然做主。不就是跟本公子共度春宵嘛,她们就是嫉妒,别理她们。来,咱们起床。”

见林绍轩依旧好脸相待,入画胆子也大了起来。二公子不嫌她没用,还肯承认跟她共度了春宵,名份的事又多了一分把握。夫人虽严厉还能真的不顾儿子的意思发落了自己?

不提听琴观棋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异声心里害羞又嫉恨,只说入画掀开床帘,却只看到踏板上的一双绣鞋和地上的一片水渍。

“这个贱人!等我做了姨娘定要你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听琴搞的鬼,偏偏入画还无可奈何,只得穿着肚兜亵裤爬起身服侍林二公子穿衣。

林绍轩享受又无奈,美人在侧,能看能摸不能吃,怎一个郁闷了得。

入画的脸蛋长得极美,身材也是凹凸有致。这样养眼的小美人,放在前世只有有钱又有权的男人才享受得起,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小心伺候,还不停挨挨擦擦,想占点便宜只要伸手就行,怎么自己就是不能给点反应?

林绍轩真的伸手,在美人的小腰上掏了一把。昨晚月色下没看清,现在天光大亮,看美人这小腰真是妖娆。前世的自己要是有这身段,估计也不会被臭男人弄死吧?

“哎呀,二爷~~”入画故意发出点羞人的声音,就是要让门外听壁角的丫头们臊一回。

二公子穿戴完毕,入画还差不多光着呢。总不能叫人开门拿衣服进来吧?不得已,林绍轩只好叫她穿上自己的衣服。待入画穿戴完毕,两人才开门,放入画出去,叫听琴进来伺候。

见入画穿着公子的衣服走出房门,脸色潮红,眼里还透着得意,听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呸,真是不知羞!且叫你得意一时,等我服侍完公子,定让你有命爬床,没命享受!”

听琴她要使毒计暗害情敌!

第五章 打死你个小妖精

林绍轩用完早膳,在屋子里踱了一圈,又踱了一圈,又去花园里踱了几圈。

接下来该怎么办?原以为上天怜悯,让自己含着金钥匙来到这个世界,做一个饮醇酒伴美人的纨绔享乐一世,谁知道第一个新手任务就这么难。

这该死的二弟,怎么才能给点反应?难道是上次在青楼真的伤了身体?不应该啊,自己没觉得哪里不对呀。

家里的丫环是指望不上了,那么性感的入画,自己搂着睡了一夜也没干出点什么,换其他人估计结果也一样。爷还是去青楼逛逛吧,那里的姑娘经验足,又会伺候人,一定可以让自己重振雄风。

说到青楼,林绍轩立刻就想去。来这里好多天了,还没出去逛逛呢,今天天气挺好,不如去看看街景,在外面吃个饭,好好了解一下这新世界。

林绍轩回到自己的院子,让一边伺候的观棋去传扫雪进来。扫雪是他的心腹小厮,出去游山玩水泡美人时都是他跟着,一定知道些内幕情况。

“扫雪啊,二爷我这两天闷得慌,想出去松快松快,你说咱去哪儿好呢?”林浩轩心里没个主意,拿话去试探扫雪。

“二公子您要出去?那咱们去叫上西街的小王公子吧。他这几天遣人来问过好几遍了,说是天香馆又来了个清倌人,这几天在找人梳弄呢。”

小王公子行八,家开着当铺,极有钱。但他绝不许别人唤他王八公子,只许称呼他小王。

“不去不去,清倌人有什么好玩的,无趣得紧。”林绍轩不想去给人梳弄,二弟不给力,梳一夜恐怕都弄不成,“二爷现在想找几个知情识趣的。”

“那还是得去万花楼,那里的鸨儿会调理人,姑娘们一个赛一个的识趣。”看扫雪那两眼放光的样子,活像他也见识过万花楼的姑娘似的。

“那就万花楼吧,你先让人去请小王公子,叫上他一起去。”林绍轩不想一个人去,万一有点什么状况连个打掩护的都没有。

扫雪不动:“二公子,咱这个月的银子……”

银子,什么银子?我不是个纨绔吗,还用愁银子?

“银子怎么了?没了去账房支啊!”林绍轩决定问个清楚。

“原先咱们是可以随便支银子的,但您上次不是出了那事嘛,夫人关照账房,把您的银子停了……”

哎哟我的亲妈诶!儿子的终身幸福啊!怎么能停了银子呢?林绍轩头疼,看来还得去找夫人一趟。

听琴伺候着林绍轩用完早膳就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厢房,关上了房门她就有点绷不住了。入画这个贱人,看她那春风得意的样子,昨夜一定是得手了。气死我了!一定不能饶了她。

听琴越想越气,打开梳妆匣拿出一串铜钱揣在袖里就向大厨房走去。那里人多嘴杂,正适合传话。

撒出几枚大钱,叫上早上一起听壁角的几个小丫头,听琴假称要去给二公子炖补汤,就一起说说笑笑的沿着回廊走去。

早上刚刚目睹了一出好戏,几个丫头正觉得新鲜,被听琴几句话轻轻一引,立刻就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

“没想到入画姐竟那样不要脸,穿着公子的袍子就这样出来了!”

“是啊,你看她脸红红的,夜里一定浪得紧!”

“谁啊?谁昨晚浪了?”被她们的谈话勾起好奇,几个厨娘和小丫头子也围了过来。

“你听我说呀,今天早上……”

听她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听琴勾起了嘴角,避去一边看补汤。贱人,我叫你浪,夫人的板子不知你吃不吃得消!窑子里去浪个够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消片刻,入画爬上二公子的床,今早光着出来的传言就传到了林夫人耳朵里,气得她砸碎了一只官窑的茶盏。

“去把这个丫头给我带过来,我有话问她。”林夫人虽然恼怒,话却说得轻飘,当家主母的气派不能丢。

传令的小丫头不太明白,夫人要问入画什么,是打算罚她还是打算抬举她?糊里糊涂的小丫头怕传错了话,并不敢得罪了入画,嘴里的话就说得客气。

“入画姑娘请随我来,夫人请你去问话。”

二公子真有心,这么快就去替自己讨名份了!入画开心又得意,换上一身新做的春衫,又把那张俏脸好好收拾了一通,这才跟着小丫头去见夫人。

夫人心里有气,本想着叫入画进来好好问个清楚,谁知竟枯坐半天也没见半个人影,好容易人来了,定睛一看,竟是个十分妖娆的小妖精。

小妖精人虽跪着行礼,眼里却怎么也藏不住得意,像极了当初那一边跟自己主仆情深,一边偷偷爬上老爷床的雪姨娘!

想起雪姨娘夫人心中就有气,狐狸精,仗着老爷宠她,这些年竟越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给我拖下去,重重的打!”夫人也不想问话了,想知道什么小贱人那张脸上全写着呢!

入画完全被夫人的节奏打懵了。不是抬举自己做通房,也不是要让自己做姨娘?竟然问都不问,上来就打。

“夫人,奴婢冤枉啊!”入画惨呼。

打完了还能有自己的好吗?不是赶出去就是随便配个小厮,下半辈子全完了!二公子,你在哪儿,你快来救奴婢啊!

“堵上嘴,给我打!”夫人不想听,烦。

林绍轩一进夫人的院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凌乱的画面。

第六章 娘啊,入画是个正经的好姑娘!

一张春凳,几个健壮的嬷嬷,春凳上按倒着一个丫环,露出白生生的背臀,正被用竹片抽打着,已经抽出一片血痕。

这是谁啊,真是可怜,清早就触了夫人的霉头。不过这小腰真细,这身材也好,抽坏了真可惜。

林绍轩不看了,看了也没用,封建社会打个下人实在平常,他帮不上忙。

“给母亲请安。母亲怎么一早就生气,这些下人真是该死,应该叫她们赶紧出去,别在这里吵了母亲的清净。”林绍轩还是不舍得那身材火爆的丫环被打坏,能帮就顺嘴帮一句。

“儿啊,你怎么来了,身体可好些?”林夫人看到林绍轩,就像贾母看到了贾宝玉,怎么看怎么疼,怎么看怎么爱。

“母亲,孩儿身体早好了,特来给母亲请安。”林绍轩装着乖宝宝哄老娘,待会儿还得骗老娘给银子呢。

“说什么给我请安,是冲着入画来的吧?才打了几下你就心疼了?”林夫人在儿子额头一戳,笑骂了一声。

什么!难怪看着那么养眼,原来被打的是入画!赶紧停手啊喂!我的新手任务啊!林绍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还没说话就是一阵剧烈咳嗽。

“轩儿!快坐下,喝口水。”林夫人赶紧扶儿子坐下,又是递水又是拍背,忙了半天林绍轩才顺过了这口气。

“入画是个好姑娘啊,母亲打她做什么?”

“什么!好姑娘!有这么妖里妖气的好姑娘?有半夜爬主子床的好姑娘?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好姑娘?”

林夫人生气了,儿子果然是为了这个小贱人来的,还说什么特意来给自己请安。

“母亲能否先叫她们停手,等儿子说个清楚,说完您要是还想打她,儿子一定不敢争辩。”赶紧叫她们停手吧,再打就留疤了。这可是我新世界的第一个女人,虽然还没搞成。

林夫人爱子如命,见到儿子咳嗽,早把打入画的事忘一边去了。儿子叫停手,马上就吩咐仆妇们停手。

“娘,您都听说了些什么就打她?”林绍轩想先摸清情况再扯谎,不然等下谎话编不圆。

“哼,所有人都知道了,你还要瞒我?难道她没半夜摸进你房间,难道她没清早光着从你房里出来?”

“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我这一生最恨半夜爬床的贱人!”林夫人想起自己的平生恨事,气得牙痒痒。

“哎呀,娘啊!您听我说,入画她是个正经的好姑娘!”

入画被夫人不由分说拖下去就打,只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今天小命休矣。谁知正觉疼痛难忍,忽听一个老嬷嬷叫众人住手,入画心中不由升起希望:难道夫人不是想打死自己,只是要给个下马威?

那嬷嬷也不叫放入画起来,也不叫众人回避,直接分开她的两腿就伸手查看,半晌,才嗯了一声,说道:“给她整理好衣服,扶到屋里去。”说完就转身去堂上回话。

“回夫人的话,奴婢刚刚仔细查验过,确实并未破身。”

听嬷嬷这么一说,林绍轩也暗暗吁了一口气。昨晚看入画虽然大胆奔放,手法却很生涩,倒像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处子,今天想骗老娘却苦无证据,只能大胆一试。幸好没事。入画呀,这也算你自救了。

“母亲你看,儿子没骗你吧!昨晚儿子与入画确实清清白白,实在是她不辞劳苦照顾了儿子一夜。”

入画被两个仆妇扶进大堂,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心里突的一下,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自己一来就被堵住了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入画跪伏在地,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干脆一句话都不说。

“未破身是真,但怎么有人说她今早光着从你房里跑出来呀?”林夫人虽信儿子,却也相信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什么人乱嚼舌根,把儿子清白的名声都给毁了!”

噗!二公子您醒醒,你这清白的名声是从何说起哟!

林绍轩睁着眼睛胡说八道,下面的丫环仆妇忍笑忍得肝疼,但林夫人却是信他的。她递给儿子一盏清茶,示意他继续说。

“昨晚儿子也像刚才那样咳嗽,几个丫头只有入画听到,进儿子房中伺候。儿子咳到呕吐,那丫头怕脏了床铺,便用自己的衣袖接了,把外衣脱在了地上。儿子咳嗽了一夜,入画便衣不解带服侍了儿子一夜,早上听琴她们进来时儿子才让她披了件外衣遮挡。哪来什么半夜爬床,更没有什么光着出去。”

二公子,您这是把几段故事捏在一起才编出的这等瞎话!入画趴在地上松了口气,今天这一关算是过了,可是自己的美梦也破了!

林夫人见那小妖精已被证实确未破身,又听儿子说咳嗽了一夜,早忘了去追究真假,只一个劲的关心儿子身体去了。

“儿啊,怎不早说!娘现在就命人去请薛神医!”

林绍轩本欲阻止,转念一想,去叫薛神医来看看也不错,正好问问他,自己这二弟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不拦着了。

低头看看还跪伏在地上的入画,林绍轩心里又有些替她难过。

这古代的女子,命运全不由自己把握,别人让她生就生,别人要她死就死,被人肆意侮辱践踏也无法反抗,就算被卖入青楼,也只得去接受那人前欢笑人后哭泣的日子。有那如入画般想要改变命运的,却也只能依靠男人。

所幸她遇到的是自己,若还是从前的林二公子,这美女的命运又将如何?

林二公子动了恻隐之心,少不得帮那入画一帮。

第七章 没病,也没钱

“母亲,这样的忠仆,怎可让她受了委屈,倒叫人说咱们林家不义。”

林夫人见那入画被自己平白无故痛打一顿,只是伏在地上偷偷啜泣,也觉得有些怪没意思的,听儿子这么一说,正好有个台阶下。

“采薇,取我的荷包来,赏了这丫头。再把我房里那盒生肌膏也一并赏她吧。”

夫人所说的荷包并不是她日常佩戴的,而是由绣娘做好,放了金银锞子,专留着赏人的。

“谢夫人赏赐,伺候公子是奴婢的本份,并不敢妄求其他。”入画刚得了小命,又得了体面,真是不敢再作别的妄想了,林绍轩却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母亲,孩儿近来七灾八难,身边正需要个细致又忠心的人。我看这入画就很合适,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儿啊,身体刚刚调理好,现在还是别想收房的事了。在家好好歇息几日,也去学着做点正经生意。”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儿子这么正经的人,何曾说过要收房,只是身边少个管事的。不如将这入画免去杂役,专在儿子身边伺候。”

“这事还不简单,娘等下就来安排。就叫这入画做个管事的大丫环,也让旁人看看忠心服侍主子的好处。”

“章嬷嬷,吩咐下去,给入画免去杂役,月银往上提一级,叫她在二公子身边管事。”

直到章嬷嬷下去安排,入画才醒过神来。真是喜从天降!虽没有当上姨娘通房,但管事大丫环的权力可不小,以后二公子房里就是自己最大了。

“谢夫人恩典,谢二公子恩典!”入画直到被人扶出院门送回自己厢房,都感觉如同做梦。姨娘梦碎,接着就是一顿好打,刚以为这次在劫难逃呢,二公子就从天而降,不但救了自己,还给自己升了一级,成了他房中的管事。

原先每个院子里的管事不是积年的老仆做不得,入画这倒是因祸得福,也全靠林夫人对这个儿子宠溺过度言听计从。

入画的事解决了,林二公子的主要任务还没完呢。银子才是今天的主题。本来二公子想要向母亲展露一下健壮的身体,获得财政上的自由,现在为救入画,只能改变策略。

“母亲,孩儿有事请母亲示下。”

“我儿有事尽管开口。”

“娘,小王公子起了个会,叫了城里有头有脸的一帮小相公去游湖呢。儿子接到邀请,奈何账房的下人太可恶,竟连区区会银都不给儿子支。我也是杭州城里数得着的人物,总不能去白吃白喝吧!”

二公子您是数得着,荒唐风流数你第一!

“儿啊,薛神医嘱咐过,要你在家里好生修养。近日都不要出去了,就在家好好歇着,身体养好了娘与你说一房娇妻,保你再不想出去胡闹。”知子莫若母,林夫人其实知道她儿子的德性。

任林绍轩磨破嘴皮,林夫人不为所动,翻来覆去只有那一句养好身体。看来近期是没有财务自由了,二公子灰溜溜地回了自己院子,刚想去看看入画,就听下人禀报:薛神医来了。

哎呀,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您赶紧进来吧,本公子正需要你!

丫环把薛神医领进内室,为二公子好生把脉。怕这老头说出什么隐私,林绍轩把丫环们都赶出门外,这才细细查问。

“神医,我这身体恢复得如何?”

“嗯……”薛神医捻捻胡须,又仔细探查半晌,才开了金口,“恭喜二公子,你这身体算是已经康复了,只要稍加调养,当比从前更加强健。”

林二公子松了口气,却又有些疑惑:“神医啊,照你这么说,本公子现在宠幸个把美人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没有大碍,二公子还该藏精养身,方能益寿延年。”

林浩轩:……本公子双十年华,你叫我益寿延年?

“神医啊,咱们先不讨论养生的事,你说我这身体现在还有没有毛病了?”

“二公子房事无碍。”薛神医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下半身动物。

“这个……那个……”林绍轩有些开不了口,怎么才能委婉地问一下昨晚的情况呢?

“疾不讳医,二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林绍轩眼一瞪心一横,说就说吧,说给医生听总比自己瞎琢磨强。

“神医啊,是这么回事……”林绍轩就将自己被美人百般勾引都没反应的事和盘托出。

“哦?竟有此事?”薛神医又把林绍轩的手好好把了一把,才接着问,“可有晨勃?”

“额,这个,无。”早上被吓醒的,还真没注意。

“二公子身体无碍,应是之前亏空太过。不必担心,老夫给你开个调理的方子,照方服用,不日必可重振雄风。”

听到了重振雄风,二公子终于满意了。二公子好色吗?也许原主是这样,不过现在的他嘛,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他只是不想当个太监。

得了薛神医保证的林绍轩喜不自胜,冲门外唤了一声:“观棋,去回了夫人,全仗薛神医妙手,本公子已无碍,要她重重的谢过神医。”

“嗯……”这句重重谢过倒是很合薛神医心意,知道了二公子的喜好,他又故作神秘,凑近林绍轩耳边,“老朽家中藏有一部秘册,想必对二公子有帮助,明日我便命人送来赠与公子!”

“好!明日本公子便专等神医。”

二公子和薛神医都很满意,薛神医得了银子,二公子得了秘籍,未来的性福生活正在向他招手。

身体的问题解决了,另一个更紧迫的问题摆在了面前。银子!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第八章 有银从天而降

林绍轩中午一个人没滋没味地用完午膳,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弄钱。前世他实际掌控着价值百亿的集团公司,多少年没为钱发过愁了。

难道我要一辈子困于内宅,从女人手里拿钱花?

好在薛神医刚刚诊过脉,确认了自己身体无恙,就算他不亲自去找夫人领赏,也一定会有下人去报信,且等明日借着薛神医送秘籍的事再去要钱吧。

唉,被别人扼住喉咙的日子不好过啊!前世自十八岁就开始走上社会打拼的他,还真是没有伸手等着别人施舍的习惯。必须要有自己的钱袋子,但从哪里下手呢?

林绍轩在廊前的摇椅上躺着正想钱,钱就从天而降,落到了他的面前。厚厚的一叠银票,数了数,共计二千两。

看着丫环侍书递上来的银票,林二公子不太敢接。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如果掉了,也只可能是铁饼。

“哪里来的银票?”

“回二爷话,是大公子遣人送来的,刚送到我就给您拿来了。”侍书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看着倒很是娇俏。但林绍轩现在可没心思看美人,这个大哥有问题!

前世林绍轩掌管着那么大的企业,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被人设计陷害背后使绊子的事不知经过了多少,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论者。

自己上午才去讨银被拒,大公子下午就派人送钱来,还不是个小数,整整送了二千两。这说明什么?这个大哥不简单。

其一,自己或林夫人的身边一定有大公子的眼线,这样他才能及时得到自己要钱吃瘪的消息。他为什么要在自己亲娘和亲弟弟身边安插眼线?

其二,大公子盼着自己出去玩,不怕花钱,花大钱。这里面的信息量可就大了。

林绍轩一边随口感激大哥,一边把种种可能想了个遍。

原来的林绍轩年纪轻轻就死在了青楼烟花地,虽说是他自己倒霉,但大公子的推波助澜恐怕也功不可没。自己哪里碍着他了?

这个家看来不简单!自己还真是要早做打算。

信息不足,一切都无法分析,待本公子慢慢抽丝剥茧,看能钓出几条大鱼。

得了银子的林绍轩先不忙出门,把扫雪叫了进来。

“扫雪,今日本公子有钱花销,最近这城里可有什么新鲜去处?”

那扫雪与主人心意相通,闻弦歌而知雅意,开口就是花魁娘子哪家强。

“二爷想要玩得痛快,还是得去万花楼,那红姑教出来的小娘子,个顶个的浪……”

“且住,不去那家!”不等扫雪说完,林绍轩就打断了他。红姑,万花楼,不就是自己上次出事的地方吗?刚出了那样的事,这扫雪还一个劲撺掇要去,莫非这小厮跟大哥及那万花楼也有什么勾当?

不得不说,林二公子的阴谋论十分强大,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开始怀疑一切了。

看自家公子脸色不对,扫雪会意。是啊,刚在万花楼出了那档子事,再去是有些臊得慌。

“那咱们去春香楼。那里虽说门户不大,但很是有几个美艳的姑娘。表少爷最爱去那里玩,小王公子刚刚也派人来请,说是约您晚上去那里会几个朋友。”

表少爷,这又是哪个?小王请我去春香楼,你却先说万花楼,这个小厮绝对有问题!林绍轩不动声色,决定要好好调查一番。

“行,你先出去准备,本公子歇个午觉再让人叫你。”把扫雪赶出大门,林绍轩转头想回房去好好思考一下,却见侍书还托着银票站在一边,见他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侍书,来,把银票给本公子拿过来。”

“二爷,大公子送来这许多银票,够你花销许久的,怎可一次都带在身上。不如让奴婢交给入画姐姐替你保管。”

“咦,看不出你还挺有心思。你倒说说看,二爷我该带多少钱出门呀?”林绍轩正没个金钱概念,得侍书提醒,正好打探一番。

“回二爷话,以往你每次出门都是去账房支银子,账房每月前来对账,一月也不过花费两三千两,大公子给的银子够花好多天的了。二爷若一次带在身上,难免被那贪财的鸨儿看在眼里,想个什么由头给你一次骗走,下回可不一定有人给你送银子呢。”

林绍轩见这丫头说话条理清楚口舌便给,不由高看一眼,但不知她又是谁的人,少不得起了个试探的心思。

“哈哈,小美人这样体贴,定是对本公子有意,不如二爷今天不出去了,陪着美人在家快活一晚可好?”

那侍书本是好意提醒,却被林绍轩轻薄调戏,顿时气了个倒仰,眼中都快滴下泪来。

“奴婢好意提醒,二爷不领情就罢了,怎可这样欺侮奴婢?若夫人命奴婢侍奉公子,奴婢绝不敢推辞,若无夫人之命,还请二爷放尊重些。”

林绍轩见侍书这样贞烈,心里也很是佩服。同是大丫环,入画和听琴满心想着的就是爬床上位,这丫头却对自己避之不及,怕自己撒漫银钱,又知好言相劝,真是个有德有才的好姑娘。二公子决定再观察几天,看不出破绽就培养她做个心腹。

“哎呀,美人,本公子不过随口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哭了?好了好了,那钱都给你替我收着,本公子要用时找你去取,让你做本公子的管家婆可好?”

“公子你又拿奴婢打趣!入画姐姐如今是院中的管事,这钱本该叫她收着。”侍书被林二公子那惫懒样一逗,又忍不住扑哧一笑,竟不收他的银子,只推他去找入画。

“好吧,银票给我,我去瞧瞧入画。”

是该去看看入画了,今早她被夫人一顿好打,当时看着就已有了血痕,后来相劝不及,又被打了好几下,也不知伤得怎样。林绍轩把银票收进怀里,向入画住的厢房走去。

入画是要看,银子嘛,还是拿在自己手里方便。

林二公子推开门,一幅美景正正印入眼帘,入画正掀开中衣趴在床上,让人给她换药。

“给二公子请安!”绵绵正给入画换药,见二公子闯了进来,急忙放下药,又赶紧帮入画把衣服盖上。

“嗯,你出去吧,我找入画有事要说。”

“是,奴婢告退。”绵绵退了出去。至于信不信二公子真是来找入画商量正事的,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早上那一幕绵绵可是亲眼所见呢。

见二公子来了自己房间,入画也是又羞又喜。二公子真是个贴心人儿,早上不但救了自己,还帮自己当了管事,现在又不顾身份地亲自跑来看她。

“二爷,你怎么来了?”入画挣扎着就要起床行礼。

“别起了,伤得可重?让本公子看看。”

掀开入画背上盖着的衣服,林绍轩仔细查看。雪背柔腻,上面遍布着十多道青紫的笞痕,林二公子默然了。

她只是个追求幸福生活的女子,虽然选错了方法,可付出的代价却太大。今天若非自己及时赶到,她也许会失去自由,甚至失去生命,这样的代价可是她能承受的?

林二公子心中怜惜,温柔细致地帮入画换了药,又嘱咐她这几天好好休息,等完全褪了疤再出去伺候,就在入画盈盈的眼波中走出她的房间。

身体的问题另想办法吧,对这苦命的女孩,他下不去手。

第九章 王八爷与表少爷

通体雪白的骏马,驮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被几个健仆簇拥着走在清河坊间,一路走一路引来众人围观。

“那不是林二公子吗!”

“薛神医就是厉害,才几天二公子就又出来玩了。”

“林二公子身体刚恢复就去春香楼会姑娘,真是令人羡慕!”

“我猜他今天还得躺着出来。哈哈哈哈……”

林绍轩不去听路人的谈论,只是贪看沿路的风光。这里不知是何朝何代,虽称大宋,却没大宋历史上的那些著名人物,可能只是重名吧。是不是历史上的大宋对林绍轩一点影响也没有,他这两辈子都没怎么读书,大宋的历史,他只知道岳飞和水浒人物,还是看的电视。

杭城的经济十分发达,还没入夜,街边的店铺已经灯火通明,妓家更是挂出一串串红灯笼。一路行去,街边渐次繁华,秦楼楚馆鳞次栉比,林绍轩边行边看,直入了杭州城著名的花街。

扫雪将马牵至一处小巧木楼前站定,回了一声:“二爷,咱们到了。”

还没下马,早有龟奴迎上前来:“二公子您来了,二公子您里面请。”边说边把马牵去廊下。

林绍轩也不搭理他,带着扫雪径直走进了一楼的大厅。

好一个繁华所在!木楼外面看着不大,内里却是奢华,到处华灯锦绣,鬓影衣香,一对对美人儿四处散坐弹唱,几多士子豪商纵情欢笑。真真是一等一的英雄冢,销金窟。

林二公子展开折扇轻轻摆动两下,边假充风流边观察情况,就听那边有人纵声高喊:“二哥,这里!”耳边也传来扫雪的声音:“小王公子果然在此。”

林绍轩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绸裹缎的小白胖子正在二楼廊上向他招手。

“八弟!哈哈,我来了!”

这就是那常约自己一起狎妓的小王?白白胖胖的看着很是亲切。

“叫什么八弟,叫兄弟小王就行。二哥这里坐。”小王公子果然如传闻一般不爱听八这个字,一边说一边就把林绍轩让在身边,顺手又推了一个美人给他。

林绍轩与席间几人寒暄谈笑,才知道小王公子今天这是招待京城里来的几个朋友。一个斯文有礼作士子打扮,搂着美人不停吟诗作对,姓张名宗宪。另一个四十开外的富商名叫丁立仁,对张宗宪很是巴结。

林绍轩正从谈话间收集信息,忽听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叫了起来:“哟,这不是二表哥吗?今天身子好了?”

谁这么讨厌!林绍轩一扭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鼻对鼻,眼对眼,嘴……都快贴上了。

二表哥?那他就是扫雪口中的表少爷了?一来就打脸,这是有仇?

“你谁啊!”林绍轩不客气地把那张其实还挺俊的脸一把推开,又转身跟小王公子继续谈笑。

“林绍轩,你少猖狂!没有林家你算个屁!”猖狂的表弟还要继续叫骂,就被同席的拉了回去。

“呵呵,真有意思,好玩!”林绍轩眯起眼,一手搂住身边的美人,另一手端起酒杯。

“别理他,不过一个姨娘家的远亲,还真当自己表少爷了!”小王公子不愧是林绍轩的知己“闺蜜”,对他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呵,他倒有钱来这里快活。”林绍轩不动声色套小王的话。

“他能有什么钱,还不是靠着金大傻子!那小子人傻钱多,整天被一帮泼皮帮闲撺掇着跟咱们作对,着实讨嫌。”

哦,原来这杭州城的纨绔子弟还分着帮派,也不知自己这一帮以谁为首。林绍轩今晚来这里可不为喝个花酒,他还有正经事呢。消息打听得差不多,他就想找个人交流经验去了。

“二哥你急什么!今晚这里可有好戏不容错过!”小王公子笑眯眯的故作玄奥,张宗宪也将那一把折扇摇得风流放浪,丁立仁最是俗气,一张老脸笑得都皱成了菊花。

“一个青楼,能有什么好戏!又是哪个花魁娘子要招夫?还是哪个清倌人要挂牌?”

“非也非也,今晚乃是扬州名妓玉玲珑来此献艺。传闻此女色艺双绝,只是脾气古怪,合她心意者宁可分文不取,不合心意的千金不干,不知今晚会花落谁手啊!”看小王那垂涎三尺的样子,想来很想与那玲珑姑娘春风一度!

不过是个噱头,林二公子暗暗撇嘴。前世这种商业炒作见多了,不知多少玉女名媛被爆潜规则呢,一个小小的妓子,也只能扮清高自抬身价了。

今晚的客人多为那玉玲珑而来,想要一睹扬州名妓的风采。大家在大厅和二楼雅座闲坐磨牙,没一个提前离开的。那便宜表弟不时在远处大声挑衅,只不过靠山今晚不在,他也不敢太过份。

林绍轩百无聊赖,发现自己对这里的姑娘都提不起兴趣,哪有心思等着去看一个名妓吊胃口。正想找个借口先溜,忽听一声云板响彻云霄,高台上丝竹响起,帘后有女婉转唱道:

云一涡,玉一梭。

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

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歌声婉转清扬,如黄莺出谷,缠缠绵绵,令人似闻天籁,众人一时都听得忘了言语。

声停,有丫环挑起珠帘,帘后缓步行出一位丽人,正是那扬州名妓玉玲珑。只见她云鬓低垂,插一朵粉色宫花,身穿淡绿纱衣,那纱衣层层叠叠似云雾,映得丽人真似一朵出水芙蓉。

丽人戴着半幅薄透面纱,露出一双含情双目,更有一种半遮半露欲语还休的风情,见过美女无数的林绍轩也不由得赞声:“美!”

那玉玲珑行至台上,微微福身见了一礼:“小女子献丑了。”说完又从丫环手中接过琵琶,叮咚数响调了调弦,弹唱起一曲《扬州慢》。

林二公子不学无术,只知唱得好听,那张宗宪却已击节赞叹不休:“好一个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好!”说完叫了声“赏!”自有龟奴呈上一只金漆托盘,张宗宪随手就扔了一只十两的银锭。

那龟奴极会凑趣,大声报赏:“张公子赏银十两!”旁边有那不服气的也不甘示弱不停叫赏,一圈下来,小小托盘上就堆满了赏银。

林绍轩啧啧称奇,这小小妓院倒会炒作,就连接赏都搞出花来了。

他这里称奇不提,那小表弟却忍不住要找他麻烦:“嘿!表哥今天怎么这样小气?莫不是手头紧?兄弟这里倒有十两银子,哥哥先拿去花。”说着也摸出一锭银子,在手中上下抛动着挑衅。

林绍轩心里有事,本来不想与这小人计较,这下却有些恼火。你一个破落户,到底是仗着谁的腰子,竟敢这样跟爷叫板?看我今天不狠狠打你的脸!

第十章 美人青睐,消受不起

林绍轩不理小表弟,一心想要寻个顺眼的美人交流下经验,台上玉玲珑那里却热闹了起来。

那小女子一路而来,靠着各处青楼的炒作,早已是名利双收,这会儿倒要吊一吊众人的胃口。钱不多要,只需纹银二百两,但要竞价的客人相赠诗词一首,合玲珑姑娘心意者即为今晚入幕之宾。

林绍轩不曾留意,小王早已给他和张宗宪报了名,银子自然由那土豪丁立仁应承。

“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我的底细,银子尽有,才学欠奉啊!这玉玲珑还是留给张兄吧!”

林绍轩这可不是客气,他是真对玉玲珑没兴趣,对这些圣女婊、才女婊,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今晚来只为学着做个真男人。

“哥哥你先报个名,这样咱们不是多个机会嘛!自家兄弟,谁上都一样!”小王公子眨了眨眼,与张宗宪相视贱笑。

“玉玲珑姑娘请各位大爷赐佳作!”随着龟奴一声吆喝,有二十来个丫环手拿托盘,按名单走到了刚才报名竞价的众人身边,托盘里盛着文房四宝。

“请公子赐墨宝。”丫环在林绍轩这一桌停下,在他和张宗宪面前各铺一张雪白纸笺。

那张宗宪意气风发,好似已经金榜题名,跟林绍轩谦让一声,提笔一挥而就:

这个女子不是人,

九天仙子下凡尘。

今宵与我同床卧,

只羡鸳鸯不羡仙。

张公子你确定自己满腹才华吗?这样的诗也好意思拿出来。

“好!好诗!好字!”那丁立仁也不知道好歹,只看张公子写得快,立刻拍手叫好。

其他人见张宗宪已写完,也搜肠刮肚各写几句酸诗,交与丫环呈了上去。

毛笔字没练过,这可怎么下笔?林二公子正在为难,一个讨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怎么着,表哥,写不出来?要不要兄弟我代笔呀?”

你咋那么讨人嫌!林绍轩忍让了几次,只不过是不想被这讨厌鬼扰了兴致,见他得寸进尺,终于是忍无可忍。

这可是你逼我的!

“刚才听玲珑姑娘歌声动人,本公子惊人天人。我有一曲相和,赠与玲珑姑娘。”

“公子请!”那玉玲珑眼波流转,说不出的风流娇媚,可惜她俏媚眼抛给瞎子看,林绍轩心心念念要找的不是她这盘菜。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曲高歌惊四座,连那玉玲珑也听得痴了。

待林二公子歌罢,她那勾人眼波在林绍轩身上一溜,低低对身边丫环耳语几句,竟起身从小门离去。

咦,这小妞,什么意思!怎么也不交代一声就走了?

众人正摸不着头脑,就见鸨儿已屁颠颠跑到林绍轩身边。

“给二公子道喜了!”

“给我道喜?妈妈你搞错了吧……”林绍轩还纳闷呢,我这不会写字,古诗词什么的,除了这首,就只会唱个满江红,唱完了你不说鼓个掌,瞎跑个什么劲啊!

“哎呀,没错!玉玲珑姑娘看上您了,快随我来吧!”那老鸨儿说着伸手就来拉扯。

“喂喂,我不是……”林绍轩拿眼去看张宗宪。人家辛苦半天,被自己截了胡,这朋友以后还怎么做?

“哎!兄弟竟不知玲珑姑娘找的是这样的知音,早知道我也唱个小曲了。既然贤弟与她有缘,今晚理应让与贤弟,愚兄明晚再来就是。”

“张公子好气魄,玲珑姑娘明晚一定静候公子捧场。林公子,别不好意思了,快跟妈妈我来吧!”

那鸨儿强拉硬拽,几个龟奴也上来帮闲,把个林二公子活活簇拥出大厅,送至后院一处小楼。

这可真是赶鸭子上架!林二公子从没想过要找这扬州名妓,不过是与小表弟赌个气,竟这样被人家看上眼了。

林绍轩在丫环指引下登上小楼,走进一间雅室,那玉玲珑早已摘下面纱,换了一身简单的轻纱薄裙,坐在瑶琴架后,正在信手拨弦。

“公子请坐,请用茶。”玉玲珑歌声清越,说话声也极动听,轻软柔和,带着天然的媚意,原本半遮的俏脸配上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显风情。

“玲珑擅自作主请公子来此,还请公子勿怪。”那妓子不愧是察言观色的大行家,一瞥眼间就发现林二公子神色不乐,开口便是致歉。

“啊,哈哈,姑娘言重了,倒是在下一介俗人,怕是打扰了姑娘的雅兴。”来都来了,还是抢了别人的风头,现在走也来不及了,林绍轩只好应付着。看来今晚是走不了了,只好拿你来试试二爷这新身体。

玉玲珑见林绍轩回答得客气,全没半点急色,心里也暗暗称奇。听说这林二公子也是个花丛老手,今天这是怎么了?对自己没兴趣?

“公子刚才所唱《水调歌头》,与玲珑从前所学全然不同,不但曲调婉转,词也是豪迈脱俗,二公子的才学真是令玲珑敬佩。”

“姑娘真是说笑了,小可只会章台走马流连花丛,哪有这样的文采,不过是友人旧作,随口送与姑娘。”林绍轩可不敢把古人文字据为己有,总共也没读过几本书,抄了这篇,以后拿什么应付?

玉玲珑掩口而笑,对林绍轩的坦诚反倒多了一番欣赏。

“公子可否再唱一遍?玲珑还没学会呢。”

林绍轩郁闷,却又没法拒绝。这样的美人软语相求,就算不能真个销魂,那也是赏心悦目的。

玉玲珑把林二公子请至琴边,边弹边唱,不下两遍就唱熟了。

“多谢公子。公子请去沐浴更衣,玲珑在内室相候。”那小女子学完歌,扔下林绍轩自己转身就走了。

林绍轩郁闷,极郁闷!我这踏马是青楼玩姑娘?怎么觉得自己被别人玩了?半点情趣也无,还没入画那晚突然爬床来得有趣。

“不必了,本公子只是被友人开了个玩笑,未料玩笑成真,打扰姑娘了。我还有事,这就去叫张公子进来相陪。”

假清高,无聊!老子不陪你玩,走了。

玉玲珑听二公子这么一说,倒停下来脚步。

“公子这是嫌弃玲珑?你以为今晚你还走得了吗?”

第十一章 二公子怜香惜玉宠美人

林绍轩被玉玲珑那么一说,心里真是不痛快。这是想绑架怎么的?还是想给老子霸王硬上弓?

“哦?怎么玲珑姑娘这里还是龙潭虎穴?”本来就对这玉玲珑没好感的林绍轩脸冷了下来。

玉玲珑见林绍轩冷言冷脸,反倒不像之前那样清高。她款款走到林绍轩身边,福了一福,还没开口,却滴下一串泪来。

“你别哭啊!”林二公子郁闷了。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你倒先哭上了。这又是什么狐媚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那玉玲珑自觉失态,转身擦干眼泪,才又把林绍轩请至几边,亲手斟上一杯茶。

“二公子恕罪,奴家只是心有所感,不觉垂泪。公子勿怪。”

林绍轩最见不得别人哭哭啼啼,不管是当女人还是当男人,他都看不得女人哭。

“有什么事你就说,别哭了。”

那玉玲珑擦干眼泪,定了定神,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委屈心事。

原来她并不是什么扬州名妓,只是个富商家的女儿。父亲半年前生意败落,欠下了许多银两,又气又急生了重病。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大娘就瞒着父亲把她20两银子卖给了去扬州收姑娘的金妈妈。

亲身母亲只是个常年被欺负的小妾,疼爱她的父亲又卧病在床,她一个弱女子全无反抗命运的能力,被一顶小轿抬进个大院子,又被人像牲畜一样挑挑拣拣,才最终被这杭州春香楼买来。

春香楼的老鸨人倒是和气,给她改名玉玲珑,也不逼她接客,只是每天派几个人带着她去学习那些羞人的技能。她不想学,却不敢反抗。反抗妈妈的几个女孩都被剥光衣服吊在刑房,任楼里的龟奴打手随意围观调戏。饿个几天,再被人任意羞辱,那几个女孩最后只能屈服。

林绍轩听到这里就已经对这个可怜的女孩产生了同情,但还很是不解。毕竟她之前玩的那些噱头,那体态,那眼波,可不像个还没梳弄的清倌人。

“上个月,妈妈说带我们几个出去会个朋友,却在苏州卖了奴的初夜……”玉玲珑眼中含悲,话却说得平淡,“也不过卖了200两银子,跟今天公子给的一样多。”

平常一个丫头包出去一个月不过20两,换个地方加个噱头竟平地起价。那老鸨自觉得了财路,便将自小学过些才艺的玉玲珑包装成扬州名妓,给她加上清高才女的标签沿途叫卖。

那些妓院有了招引客人的由头,还能分到大把银子,又有什么不肯呢?

玉玲珑这一个月已经被卖了四五次,那荷包鼓胀的鸨儿终于舍得带她回来,但还是要把她扮成清高名妓博眼球。

林绍轩是她在春香楼的第一个客人,那鸨儿怕她不能伺候好坏了行情,早就狠狠警告过她一顿,还在林绍轩进来时就锁上了楼门。今天这姑娘,他是不睡也得睡。

听完玉玲珑的故事,林绍轩早就没了开始那种抵触和歧视。原来这也是个可怜人,只是她比入画更加悲惨,入画还有些自由,她却只能任人摆布,由得别人恣意玩弄。

“公子,玲珑就是这么个可怜的苦人儿,还望公子怜惜,今晚就留在这里,不要出去,否则明天还不知会是怎样的惩罚在等着玲珑。”

说到惩罚,玉玲珑明显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曾经有过怎样的心理阴影。

好吧,本公子今天就怜香惜玉一回,不找老司机,就你了。

林绍轩拿定主意,又把玉玲珑仔细打量了一回,见这女子桃腮杏眼,娇小玲珑,想来搂在怀里也该别有一番滋味。

“好吧,本公子这就去沐浴,玲珑姑娘且回房稍候。”林绍轩说着,在玉玲珑腮边拧了一把,扮了回十足的纨绔。

玉玲珑被他拧得玉面通红,眼泪早不知哪里去了。她羞答答地点点头,又叫过丫环进来伺候,才转身走进内室。

林绍轩三两下洗个冲锋澡,换过丫环拿来的寝衣,直入内室就去寻那玉玲珑。

室内一张雕花大床帐幔低垂,花梨木的梳妆台上燃着两支红烛,床前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还有两只酒杯一壶酒。

玉玲珑已换了一身粉色纱衣,衫裙薄透,隐约可见内里风光。见林绍轩进来,她斟上两杯酒递上,柔柔弱弱倚到身边,娇声说道:“公子莫嫌简陋,请与玲珑共饮此杯。”

林绍轩不忍心推拒,陪她饮了一杯,又被她挨进怀里,要饮个交杯。

交杯就交杯吧,青楼女子哪有什么仪式,只有自己烧上一对红烛宽慰一下而已。

玉玲珑见林绍轩对自己态度不再是原先的冷淡,心里实在欣喜。自从被卖入青楼,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哪天惹恼了妈妈,又怕得罪了客人。这样孤苦飘零的日子里,突然出现个出手阔绰又肯怜惜人的恩客,她又怎能不心生期望,只盼这位林二公子能帮她逃出火坑。

坐在林绍轩怀里,几杯酒饮完,玉玲珑早就浑身绵软,只想赶紧伺候好恩主。她起身去梳妆台边摘下首饰,解开秀发,回头已是媚眼如丝。

“公子,夜已深,咱们安歇了吧。”

林绍轩与美人携手上榻,放下床幔,在灯下细看。红烛摇曳,灯影幢幢,玉玲珑双颊喷红,眼似秋波,羞羞答答来替他解开寝衣。

林绍轩不等玲珑动手,先把她剥成一只小白羊。

羡慕啊,看看人家这身材,怎么就能如此诱人?自己……算了,前世的事还是别再多想,且珍惜眼前。

玲珑虽已非处子,却从没经过林绍轩这样年少英俊的男人,一时间被他看得红晕满脸,双手掩住衣衫,就想下去吹灭红烛。

“别吹灯,让我好好看看。”林绍轩拿开玲珑的双手,把那温软娇躯搂进怀里,将她从上到下仔细观赏了一遍。

美,真美!玲珑浮凸,娇艳曼妙,看来今天自己该是有福了。

林绍轩这才拉过锦被,将这只温顺的小白羊与自己一同盖住。

今夜他要做一回真男人。

第十二章 盖上棉被,睡觉

玉玲珑春心荡漾,以为今夜得遇良人,一心只想好好服侍好林二公子。可林二公子又郁闷了。

“二弟啊二弟,你真不争气!入画你不喜欢我不怪你,毕竟她没有经验,玲珑你怎么也没反应呢?人家那可是高薪持证上岗的专门人才!”

玉玲珑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后来却见林二公子只是上下抚摸,半天也没个实际行动,只得放下矜持,将往日里学到的媚人手段一一使出。

“唉,算了。本公子前几日伤了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林绍轩见玉玲珑手足无措,心里着实不忍,只得把她搂到身边温言安慰。

“就这么睡吧。”

玉玲珑原本以为自己本领不济,不得二公子欢心,正在心里惶恐懊恼,现在知道原来是他身有隐疾,这才放下心事。

一件心事放下,不由又起一件。本以为今晚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还想寻个机会求他给自己赎身脱离苦海,现在这个口可怎么开?

“公子……”她那里欲言又止,林绍轩哪里明白她的心思,只顾得研究自己这新的身体怎么回事去了。

不应该啊,薛神医说得明白,自己身体已经无碍,难道……林绍轩突然惊觉,难道是心理上的排斥?

“公子……”怀中玉人又喊了一声,林绍轩这才回过神来。

“玲珑可否厚颜求公子一件事?”

“说吧,能做到的本公子绝不会推辞。”

不管今晚这二弟又是怎么回事,自己把人家剥光了总是真的,美人在怀里软语相求,正常人谁都没法硬起心肠。

“玲珑是个可怜人,本以为要在这苦海中飘零一世,谁知今晚有幸得遇公子,还望公子救我一救。为妾为婢任公子安排,玲珑愿意当牛做马一辈子报答公子大恩。”

玲珑说完,将那颤抖的娇躯贴紧林绍轩,一双泪汪汪的杏眼满怀希冀地看着他,就等着他的宣判。

…………

救人简单,关键是,本公子没钱啊!身上就大哥给的2000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再去跟林夫人要肯定是不行,大哥那里不知能不能打个商量。

可是我把这妓子赎出来干嘛?林绍轩已经对自己这新手武器失望了,打算近期都不去考虑启动它的事。

林绍轩考虑的时间有些久,玉玲珑却失望得差点哭出声来。原以为自己是幸运,才会在现在就遇上林绍轩这么个年少多金又温柔的少年郎,谁知他对自己根本没兴趣,现在求他赎身也半天不答应,玲珑有些急了。

“公子,玲珑什么都能做的,我会洗衣做饭,女红针黹,还会看账管家,求公子救救我,为公子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林绍轩被她打断思绪,回过神来。

“你还会看账?什么时候学的?”

“小女的父亲经商,玲珑自幼得父亲喜爱,常抱于膝上教导。本来只是当做玩乐,但看玲珑爱学,便悉心教导了几年,本打算待小女长大后嫁个商人,做个管家娘子,谁知……”想起自己之后的悲惨命运,玉玲珑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这小小女子还有这样的本事?也好,既然不会养着吃白饭,就救她一救吧。正想着脱离家族掌控做点自己的事业,这也算先储备个人才了。

“我尚未娶亲,替你赎身恐怕不太方便。”林绍轩想想还是觉得不妥,刚刚得了些银子打算看着开个铺子,现在全砸在她身上还不知道够不够。况且自己现在靠着老娘过活,上面还有个意图不明的大哥,弄个青楼女子回家这不是平地添乱吗?

“嘤嘤……”玉玲珑看他又在犹豫,顿时急了,拿出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公子不肯搭救,奴家在这青楼里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现在就去黄泉路上等我那病重的爹爹……”

“好了,别哭了,我又没说不救。只怕那鸨儿要得太多,本公子这几日手头不太方便。”

听林绍轩答应相救,玉玲珑立刻来了精神:“公子莫忧,你只需这么这么跟她说,保证她不敢漫天要价。”

“好,就依美人。天色已晚,咱们先休息,明早再来安排。”

林绍轩搂着个温软的美人,只能看不能吃,只得盖上被子睡觉。

难道真的是心理问题?入画和玲珑,自己搂搂抱抱的还没事,想要去亲吻却绝对下不去嘴。这可怎么治?这里又找不到心理医生,看来只好慢慢调整了。

一夜无话,清早醒来,玉玲珑早已打扮停当。见他起身,忙伺候他穿戴整齐,又唤丫环进来伺候洗漱,呈上早膳。

“公子,还望公子莫忘昨夜诺言。”玉玲珑因为没能真个侍奉枕席,心内难免不安,又不肯放弃这大好机会,只得继续苦求。

“玲珑放心,既然答应了你,本公子就绝不会食言。”

林绍轩嘴里应承,心里还有些打鼓。没钱真难办,想救个人都没把握,看来这新世界的大门要换个方式打开了。

用完早膳,那鸨儿一早又来给两人道喜,问林二公子要不要今晚复席。

“二公子昨夜休息得可好?”那一张胖脸上堆着的不是褶子,全都是银子啊!

“啊,哈哈,妈妈来得真早。正好有事找妈妈。”

“哎呀,给二公子道喜怎么敢不早来。二公子有事请讲。”

林绍轩满身的纨绔气质,一看就是个移动钱袋,老鸨儿见了他就笑得合不拢嘴。

“玲珑姑娘深得我心,我打算赎她出去,不知身价几何?”

“哎呀,二公子真是好眼光!玲珑可是我们春香楼的头牌红姑娘,又通文墨,又通音律,温柔多情善解人意,真是一等一的好!妈妈我还真是舍不得啊!”

那鸨儿蹬鼻子就上脸,这是要漫天要价了。

“哈哈,我可是认得她才替她赎身的,你以为是为什么?原来她是我家一个世交的女儿,不知怎么就家道败落,流落到你这里来了。”

林绍轩没个好脸给她,把玲珑昨晚交代的身世又说了一遍。

“妈妈你这买的可是良家子,算不算逼良为娼啊!”

“哎呀!二公子这话妈妈我可当不起!当初可是你情我愿,一千两纹银买的她!我这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教她琴棋书画,怎么能说是逼良为娼呢?”

“妈妈可别坑我,多少卖身银子,这契书上可写着呢。我替她赎身,你难道还能不给我卖身契?”

林绍轩原本可不懂这些,都是那玉玲珑,名叫玲珑,心思更是玲珑,早将这里面的门道摸了个门清。

“一口价,二千两!”鸨儿牙一咬,没敢给他开高价。

“一千!”林绍轩拦腰就是一斩。

“一千八!”鸨儿继续叫价。

“你当这是市场上卖肉呢?一千五百两,赎了身还叫她继续住你这里一段时间,等本公子安排好再来接她。除了接客不行,给你楼里唱唱小曲没问题。”

林绍轩才不在乎玉玲珑是不是要抛头露面,对他来说,唱个小曲卖个艺,那绝对是凭本事吃饭。

就看这老鸨答应不答应。

第十三章 这个美人归你了

“二公子啊!这个价可不行!”那老鸨儿还要争辩,林绍轩脸就冷了。

“怎么,想要我把你这里的勾当跟大家说说?听说你这儿还有好几个跟她差不多的姑娘?”

听林绍轩又拿别人要挟,那鸨儿明显一颤,算了,给了他吧,反正也净赚好几千了,别为此坏了别的生意。

“好吧,妈妈我今天就吃了这个亏,不过二公子可千万不能把价钱告诉别人啊!”

“行,都依妈妈。”见老鸨松口,林绍轩也松了口气,还真没干过这种事呢。

“玲珑好歹也算你的干女儿,本公子家中不便,且叫她在这里先住一个月,等我安排好了再来接她。”

“赎身的文书劳烦妈妈写好送来,还要请你派个人帮她去办脱籍。我让扫雪跟着去。”

赎身、脱籍都是昨晚玲珑反复叮嘱的事,脱了乐籍才算是真正的从良。

一手交钱,一手交身契,玲珑这就成了林绍轩的人。

扫雪陪二公子出来不是一回两回了,自然有楼里的下等丫头应承他,昨晚也宿在这春香楼。听说二公子召唤,扫雪连忙赶来,却被主子派去协助给玲珑脱籍。

这可真是破天荒第一遭。主子原先虽也荒淫好色,是这秦楼楚馆里的常客,但赎人回去还真没见过。

扫雪有些担心,跟着出来一晚就领这么个人回去,自己会不会被老爷夫人活活打死?

“公子,这么做恐怕不妥吧?您要是喜欢,常来就是,何必……”

“下去办事!”林绍轩懒得跟他啰嗦,这亲随还不知道是谁的人呢,跟他说那么多干嘛。

扫雪没办法,只能跟着去衙门办事。

林绍轩送走老鸨,转头进内室去寻玲珑。

“你还真有办法,果然那老鸨没乱开价。”玲珑早在老鸨进来时就避入内室,见林绍轩进来,忙迎了上来。

“多谢公子救我性命,请受玲珑一拜!”

玉玲珑说着,就要跪倒磕头,被林绍轩一把拉住。

虽然来到古代,但这磕头还真是不习惯。在现代,受这礼的大多是死人。

玉玲珑顺势倒进林绍轩怀里,一双媚眼水汪汪,娇滴滴地就要献上香吻。

“咳,玲珑啊,你先在这里住上几天,他们要你献唱你就去应付一下。你现在是本公子的人,不想唱就不必理会,谅他们也不敢强迫你。本公子回去安排一下,有些事要你帮我做。”林绍轩真心不能接受跟她亲热。

玉玲珑十岁开始跟着父亲学做生意,家里做的是首饰成衣,跟林绍轩想做的正好差不多。

任何时候,最好赚的永远是女人孩子的钱。

扫雪回来,带来了玉玲珑的脱籍文书。玉玲珑拿着卖身契和文书,两眼垂泪,又要拜倒。

“全靠公子救奴家性命!奴这一生至死不忘公子大恩。”

林绍轩没办法,只好受了她一拜,接过文书替她收好。这春香楼不是个好地方,还是要留一手为好。

玉玲珑送林绍轩出了楼门,转身就给自己覆上一层面纱。在离开这里之前她再不想抛头露面,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时辰不早了,林绍轩骑上马,带上扫雪,赶紧回家。手上只剩下五百两银子,开个铺子虽然够,但多从老娘那里哄出来点不是更好嘛。

一路行来,心里又多了不少别的想法。昨天只看到这城市繁华,还没想好怎么融入其中,没想到过了一晚,竟叫他找着这么个女掌柜。玉玲珑的卖身契在自己手里拿着,不怕她不忠,只是不知她的能力如何,能掌控多大的局面。从赎身脱籍的事上来看,这小女子倒是颇多智谋,思维也缜密,可当大用。

林绍轩可没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迂腐想法,他自己上一世可是实际掌控着全市首屈一指的大公司,没人教他,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步步心血走下来的。那死鬼倒是个男人,却只会躲在他身后享受胜利成果,最后还窃取了全部的果实。

不愿去想,林绍轩催马快步向前,让扫雪在后面追着跑。前世我能从一个小小地摊做大,现在难道就不行?我不信!

回到家,经过门房时却被下人拦住,原来那薛神医得了厚礼,今天果然命人送来一本房中秘术。书用锦盒装着,密密包裹,看不到内容,打开一看,是两本厚厚的画册。

“替我谢过薛神医。”林绍轩很满意,看书什么的,真的挺伤神,繁体字一半看不懂,画册不错!赏了那送信的下人十两银子,林绍轩把马交给门房,回自己院子去了。

夫人那儿先不能去,昨晚夜宿春香楼,一定是满身脂粉香,被老娘知道了又要数落。林绍轩游游荡荡,慢吞吞溜达回房,一进门就看到小美人绵绵正在打扫屋子。

“公子。”见林绍轩进来,绵绵急忙行礼,转身就跑了,林绍轩想叫她给自己找身替换的衣裳都没来得及说。

“这丫头,本公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林二公子一定是忘了自己对人家上下其手的事了。

林绍轩正想自己打开衣橱寻件合适的衣服,侍书却一挑门帘走了进来。见公子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正在开衣橱,侍书心里也明白过来。取出一件春衫伺候着他换上,侍书说道:“夫人命人传话,请公子回来后过去一趟。”

咦,老娘的消息也这么灵通?不过出去一晚她就知道了?她不会连自己夜宿春香楼,赎出玉玲珑也都知道了吧!

没办法,娘亲召唤,去吧。把画册交给侍书收好,林绍轩去给林夫人请安。玲珑的事要怎么交代?怎么才能从老娘那里再骗些银子出来?

第十四章 林夫人怜子又纵子

林绍轩也没带丫头小厮,自己一个人就往林夫人的院子走去,边走边在心内思忖:这个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了这么多天,还没见过原主的老爹,老娘和大哥又都是那么的消息灵通。老娘还好,看着就是个宠溺儿子的亲妈,但这大哥可不像亲大哥。还有那表少爷,又是出自何处?

原主年纪小小,就每天流连青楼,最后竟死于牡丹花下,这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诱导?

本来只以为这一世是老天对自己无辜惨死的补偿,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一不小心,这条捡来的小命也有可能保不住。

“儿子给母亲请安。”林绍轩在母亲面前装得很乖巧,好像昨晚狎妓,今早赎人的那个纨绔根本就不是他。

“轩儿来了,快来娘这里坐。何时回来,可曾用过早膳?”林夫人一句批评没有,只是一味关心。

“娘,孩儿早吃过了。不知母亲叫儿子前来所为何事?”林绍轩决定不跟她装模作样,早点问清楚情况。

“儿啊,身体还没养好,怎么又去那种地方?昨晚你父亲突然问起你,幸好娘替你遮掩过去,否则怕不又要你去跪祠堂。”

“父亲怎么会突然问起我?我从病了到现在还没见过他呢。”林绍轩不解了,还以为是老娘在自己身边派了眼线,谁知竟是这个原因。

林夫人脸上闪过的分明是一丝怨恨,却不想被儿子发现。

“你父亲他只是忙于生意,每天都会跟娘询问儿的情况,我儿不要多心,早日养好身体才是正理。”

林绍轩敏锐地捕捉到林夫人的异样,心里有一些心疼。不管怎样,这个女人是自己身体的母亲,她对自己的爱护是毫无理由,不计得失的。

“母亲,孩儿的身体已经大好,昨天薛神医还给儿子又开了调理的方子,母亲放心就是。”

“嗯,好了就好。养好了身体,娘去托人帮你寻一门好亲,娘还想早日抱上孙子呢。”林夫人满脸慈爱,恨不能现在就把儿子送入洞房,明天就抱个大胖孙子。

“娘,孩儿还小呢,说亲的事不急。”林绍轩可不想现在就娶亲,这身体是怎么回事还没闹明白,娶了人家姑娘回来不是要守活寡吗?到时候亲家做不成倒做了仇家。

“娘,咱家做什么生意的?儿子想在成亲前先学着做点事呢。”懒得自己打听了,反正照着老娘那溺爱儿子的劲儿,不怕她发现异常。

“我儿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林夫人又惊又喜,盼了这么多年,说过那么多次,这孩子终于肯做点正事了。喜完了,林夫人又有点悲伤,孩子想做事,可是老爷早就吩咐过,家里的生意都不许他插手,这下可怎么办呢?

“家里就做些织锦生意,还开着几个染坊。那些生意都是你大哥在管,娘也不好贸然插手。”

提到大哥,林绍轩突然想起他的可疑来。兄长关爱弟弟,关爱到一次拿出二千两银子叫弟弟去妓院,这可不正常。

“娘,大哥他……”林绍轩想问问夫人,大哥对她是否孝顺,又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哪有问人家儿子孝不孝顺的。还没想好怎么组织语言,就见林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伸手拉住儿子,急忙就问:

“轩儿,你大哥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啊,大哥对我挺好的,昨天还特意送银子给我呢。”林绍轩装傻,一边说一边观察老娘的表情。

林夫人脸色变换莫测,有憎恨,有怨毒,有伤心,有恐惧,一刹那就好像演了一出川剧变脸。

“儿子,你想要学做生意,娘有几个铺子,本想等你成亲后再给你,现在娘就叫人来交接给你。”

“娘……”林绍轩真是感动,这母亲对自己也太好了,刚说要学做生意就给铺子,他就不怕自己只是找个借口来骗钱出去挥霍吗?

“孩儿什么都不懂,怎么能拿着娘的铺子乱折腾。我打算先找家店去学学,等上了手再说其他。”

“儿啊,你终于长大了……”林夫人听儿子说出一片肺腑之言,眼泪忍不住如雨点般纷纷落下。从小不爱读书算账,专跟一帮纨绔子弟四处游荡的儿子终于肯学做正事了。老天开眼,我就是现在就死也无憾了。

“娘!”林绍轩轻轻拥抱住原主的母亲,从这一刻起,他决定,这就是自己的母亲了。

“娘这里有绣坊、成衣铺子,还有一家喜铺,儿子你想去哪一家?”

老娘倒是有眼光,这几家看着就是赚钱的行当。

“哪家掌柜生意做得好就去哪家吧,儿子想要多学学。”

“好,那就去喜铺吧。那里的掌柜是我原先带来的老人,忠心可靠,生意也做得好,我儿去了不要骄横,跟福伯多学学。”

林夫人转身唤来章嬷嬷,叫她今晚跟福伯说一声,近日二公子要去铺子里学习,叫他多多照应。

原来那章嬷嬷正是林夫人当年的陪嫁丫环,年龄到了,便将她配给了同样陪嫁过来的小福,就是现在的福伯。两口子对林夫人都非常忠诚,许多心腹的事情都是交给他们去办。

林夫人进了内室,不久出来,手上拿着一个钱匣。

“儿啊,娘这里有一千两银票,还有些元宝,你拿去花,以后别跟你大哥要钱,也少去账房开支。”

“娘,你就看着吧,我以后还要赚钱给娘买首饰,买衣服呢,娘你还那么年轻,打扮一下,比那些小姑娘美多了。”林绍轩的嘴比抹了蜜还甜,看出林夫人在这个家里过得并不好,他心疼,又不能说,只好用另一种方式安慰。

“这孩子,尽拿为娘打趣!”林夫人得了儿子的夸赞,果然笑得开怀。

“娘你别不信!儿子真的要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不信你别叫账房给我解禁,看我去不去找他们支银子!”

林绍轩另有打算,哄得老娘配合,他要去会会那包藏祸心的大哥。

第十五章 大方的大哥不简单

“娘,儿子去铺子里的事先别对任何人说,万一不成儿子不是没面子?等我赚了钱咱们再告诉爹和大哥。”林绍轩怕老娘得意忘形坏了事,特意叮嘱她。

“娘还要你来提醒?”林夫人送儿子一个白眼,看着倒真是风韵犹存。

“娘,那孩儿就先去了,明天下午我自己去喜铺。”

“好,我儿好好学,做得好了娘把这几家铺子都交给你。”林夫人望子成龙,恨不能儿子一夜之间就学会所有东西。

带着老娘的心意,林绍轩回到自己的院子,钱匣收好,他叫来了侍书。

“你几岁跟着本公子的呀?”

“公子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奴才这几个都是自小就在您身边服侍,奴才自八岁进府,到如今已经整整八年了。”

哦,八加八就是十六,这丫头看着挺成熟,没想到年纪这么小。

“她们几个也跟你一样?”

“入画姐姐比我们大两岁,进府也早,其他几个都是一样。”侍书说的是她们四个大丫环。

“你原先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就舍得把你卖了?”林绍轩好奇,看这繁华都市,大家都丰衣足食,不至于要过不下去卖女儿呀。

听他这么一问,侍书低下了头,半晌无语,过了好久,才低声说道:

“我们小门小户的女孩子,只能在家浆洗纺织,不能像男子一样谋个生计,长大了嫁人还要贴一份嫁妆。许多人家生了女儿,养到七八岁,看着还算顺眼的就卖给大户人家做丫环。要是生下个颜色好的,更是当成个摇钱树,不拿去卖些银子贴补家计,留在家里做甚。”

侍书这番话说得消沉,可见还是对被卖之事耿耿于怀。林绍轩听她说着这些女儿家的心酸事也有些感同身受。别说是古代,就算是现代的一些家庭,不也照样重男轻女。一些人不生个儿子绝不罢休,一些人生个女儿就当是生了个移动钱袋,不把女儿榨干绝不放手。

“侍书,咱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好好跟着本公子,绝不会叫你吃亏。等我将来有了出息,一定把你们几个都风光大嫁。”林绍轩不是开玩笑,他真的很同情这几个女孩,想要她们今后别再过得低人一等,连后代都一出生就给人当奴才。

“嘻嘻,那我就等着公子飞黄腾达的那一天。”侍书本来还很伤感,被林绍轩一说又忍不住破泣为笑。

唉,怎么除了老娘就没人信自己呢?林二公子超级郁闷。

“知不知道我大哥什么时候在家?拿了他的银子,还没说声谢呢。”

“大公子一般每天上午都在书房看账,下午才会去各个铺子里巡视,你要是想找他,现在去正好。”侍书一看就是个机灵的,林绍轩问的许多事情她都知道。

“走,前面带路,我要去感谢一下大哥。”

侍书在前面引路,出了后宅,行至前面大公子理事的书房。林绍轩站定,观看周围的环境,自有侍书前去叫人通报。

大公子的书房设在一处两进的小院,院中遍植奇花异草,假山堆叠,流水潺潺,倒真是一处清幽的去处。

外间坐着几个人,看样子应该是铺子里的掌柜账房,坐在这里等着回事,见林绍轩来了,都连忙起身见礼。这些人看着恭敬,其实也就装个样子,那眼神,怎么都像在看个败家子二世祖。

林绍轩站着不一时,就有小厮来请。跟着小厮向内,走入内进的一间正屋。进门是间堂屋,林绍翰没在里间等他,倒坐在外间喝茶。

原先回事的人应该是已经被打发了,小厮上完茶退出去,屋里就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大哥安好!”林绍轩对大哥拱了拱手,“昨日多亏大哥赠银,兄弟特来感谢。”

“区区银子不值一提,二弟还特意跑这一趟做什么。”林绍翰的声音听着很是和煦,话也说得亲切。但因为心中存疑,二公子怎么看他怎么觉得奸诈,怎么看他都像那“君子剑”岳不群。

“大哥,小弟不能不来啊。哈哈,你知道的,母亲断了我的财路,我现在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大公子眼中的讽刺虽一掠而过,但还是被林绍轩捕捉到。

“怎么,昨日的银子这么快就花光了?”

“嘿嘿,昨天不是出去玩了嘛,一不小心就花掉了。”林绍轩装傻充愣,硬是把个贪花好色的纨绔扮得惟妙惟肖。

“你呀,以后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妙。”林绍翰嘴里劝解,手上却又递过来一叠银票。

“拿着,省着点花。喜欢谁多去几次就是,何必还买下来。”

哎呦,看来这大哥真是不简单,就连自己给玉玲珑赎身的事都知道了。也不知他这样毫不避讳地说出来是怎么个意思,示威?警告?还是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

“哎呀,你是不知道,那小女子真是,哈哈哈……等我安置好了,请大哥过去一叙。”林绍轩一副猪哥样,果然又在大哥眼里看到明显的鄙夷。

“多谢大哥!我现在就去接她回来!”林绍轩一边扯着胡话,一边点银票。好家伙,又是两千两。这个大哥,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二弟,大哥这个月能动用的银子可就只有这么多,你省着点花,再要银子可就得等下个月了。”

这都给出之前两个月的数了,还叫自己省着点花,这位大哥,可真“大方”!

林绍轩拿着银票,志得意满地离开了大公子的书房,回自己的院子去想怎么花银子的事了,那边大公子却盯着他的背影站了半天。

“二弟啊,你怎么就那么命大?你怎么就那么命好!我每天辛辛苦苦,赚的银子最后都给你花了,你怎么还不去死呢?”

“娘啊!孩儿无能,要哪一天才能给你报仇雪恨!”

第十六章 赏春宫,二公子梦中会美人

跟老娘说好明天才去喜铺呢,又骗来两千两银票的林二公子心里那个美啊!

一天收入三千多,就算穿越了,姐坑蒙拐骗的功夫也没丢。呸呸呸,不能叫姐了,得叫哥!

林二哥哼着小曲,带着丫环,志得意满地回了自家院子。哎呀,美呀!这小日子过的,真舒坦!

看过入画,调戏完绵绵,骚扰下侍书,吃完午饭,接下来干嘛?

不干嘛,睡觉。昨晚被玲珑小妖精折腾了一晚,虽说二弟无能,这把火却烧得有些旺,睡一觉祛祛火。

二公子躺在床上,拉过锦被盖着,拿出薛神医送的画册翻看。

挺精美的嘛,这老家伙,舍得下本钱。手绘的春宫,每一页都很精美,各种场所,各种姿势,一一展示了个遍。卧榻,躺椅,秋千架,男上,女上,二女一男。

啧啧,真是大开眼界。

作为一个有见识有眼界的现代人,林绍轩照样看得赞叹不已。前世太忙,也太傻,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么一个人,整天忙着给他打理公司去挣钱,有多久没享受这风花雪月了?

林绍轩一边叹息一边往后翻看。哎哟,辣眼睛!这是啥?怎么是两个男滴!两个男人都画得线条柔美,一边唇舌相接,一边还在相互纠缠。

听说古人多爱畜养娈童好龙阳,难道这里也是一样?少见多怪的二公子看着两个男人亲热,居然看得心里直痒痒。

翻开,继续观看。哎哟,薛神医一定也好此道,旁边还写着批注呢。长见识,原来龙阳之好还有这许多讲究,竟被他说得比男女之事还要酣畅。

林二公子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梦里,他走到了一个云雾缭绕的地方。这是哪里?林绍轩正在四处寻找出路,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美人。美人长发及腰,披一身白袍,正在水边吹箫。

“请问,这里是哪里?”林绍轩走上前去问美人。

美人一惊,回头,一张惊艳的俊脸,虽眉目如画,宜喜宜嗔,却明显是个男人。

美人一惊之下后退一步,失足落入水中。

“小心!”林绍轩二话不说就跳下了水。湖水清浅且温暖,林绍轩把美人抱在怀里仔细端详。似花中之君子,如水边之洛神,丰神俊雅,姿态挺拔,托在掌心,轻飘飘若一片鹅毛。

脸颊如芙蓉初绽,双唇似乍破樱桃。林绍轩低头,品尝,将那丁香含于唇间,轻啜,探索。渐吻渐深,美人无力,在水中缠上他的腰肢。

睡前新学的图片出现在脑海中,林绍轩扯开美人衣襟,轻分,露出两点雪里梅花。唇沿美人扬起的脖颈渐渐下滑,仿照那一幅春宫,林绍轩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雨散,云收。

“你是谁?”两人一同问出口。

我?我是谁?我不是惠真,我是林绍轩!

啊!林绍轩一惊坐起,这才发现身下衣衫一片凉滑。

Shit!竟是个春梦!都怪薛神医,送我这样的腐图,害本公子梦见跟个男人亲热。

这男人是谁?是在哪里见过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竟这样美,美得不似凡人。

林绍轩换下弄脏的衣裤,这才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二弟,竟然开始工作了?哈哈,好!薛神医果然没说错,我的身体根本就没问题嘛。

二公子自动忽略了在入画和玲珑面前无能的丑事,只把那脏衣看了又看。

薛神医是个好同志,以后他送来画册要常看。林绍轩兴致勃勃,唤侍书打水进来清洗。

侍书脸红红地收走他弄脏的衣裤,又打来一盆清水。

“嘿嘿,小美人别急,本公子早晚收了你。”林绍轩得意忘形,又开始口花花调戏丫环。

侍书其实这几天已经看出来了,二公子就是喜欢嘴上开玩笑,其实人真挺好的。

“也不知道是谁,刚说要把奴婢们风光出嫁,转眼就忘了。”

“哈哈,我说过吗?哈哈,我怎么不记得了!”林绍轩刚去了一半的心事,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并不介意小丫头的打趣。

“给本公子更衣,我要出去转转。”

侍书只是个小小丫环,哪敢真的忤逆公子,只得拿出衣服服侍他换上。

“去叫个小厮进来,给本公子拎包。对了,别叫扫雪,另叫个机灵的。”

自己给玲珑赎身的事目前只有扫雪知道,这奴才,明显是大哥的眼线,不能用了。

侍书出去片刻,从前院叫进来一个清秀小厮。这小厮看着才十三四岁,两只眼睛骨碌碌的,一看就是个聪明的。

“你叫什么名字?”

“回二公子话,奴才名叫采青,一向在前院听差,专门跑腿打杂。”

“好,今天你跟着本公子出去玩玩。好好干,少不了你的好处。”林绍轩说着就扔给他一个银锞子。

“去给本公子备马,在大门外等着。”

那采青第一次跟着二公子,还没出门就得了两钱银子,喜得什么似的,赶紧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这个采青哪儿找来的?”其实林绍轩是想问问,这人可靠不可靠,可别又是谁的眼线。

“他是夫人陪嫁嬷嬷家的,因年纪还小,不太放他出去。你今天说不用扫雪,我就想起他来了。”

侍书这丫头,就是精明,简直一点就透,问一答十。

“好。侍书你做得不错。本公子出去转转,也不知何时回来,晚饭不用伺候了,去找你入画姐姐玩去吧。”

这小丫头有前途,好好教教,以后绝对能做自己内宅的臂膀。

“可认识字?”就怕她目不识丁,做不了大事。

“识得几个,当初家里教过。”大概又想到伤心往事,侍书声音低了下来。

“我房里的钱匣就交给你保管吧,做好记录,本公子用钱都得跟你取,叫你做我的管家婆。”林绍轩看不得女孩子哭,见她情绪低落,赶紧想办法哄她开心。

“嘻嘻,谁要做管家婆,难听死了。钱放我这里,没有正事休想拿走!”得了二公子重用的侍书立刻又破泣为笑。

“诶,给本公子拿几个元宝呀,总不能空着手出门吧!”

这小女子欢乐如小鸟一般,飞进去,拿出两锭银子,丢进二公子怀里,又跑进去拿出一个绣花钱袋来。

“这是奴婢偷空做着玩的,爷不嫌粗陋就拿去用吧。”

看她羞答答的小脸,林绍轩开怀大笑。好,侍书从今天起算是我的人了。

第十七章 谁是江家玉郎?

杭城繁华,不逊现代大都市。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街两边店铺林立,道旁还有许多摆摊的小贩。

林绍轩带着采青,出门随便寻个方向,一路行来,满眼都是悠闲的行人。此时的人们不若后世那样,为了生计与房子,蝇营狗苟,疲于奔波。他们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安逸闲适。

林绍轩坐在马上,由着采青牵马,往那热闹的街市而去。

玲珑还在春香楼里住着呢,也不知她赎身后再待在那里可还习惯,要赶紧找个宅子让她住下。这个家,除了老娘,其他人好像都有些不怀好意,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为好。

信马由缰,林绍轩就来到了一处繁华的商业街,街两边多卖胭脂水粉,布匹簪环,难道竟是个女儿街?

“采青,这里怎么都卖些女人用的东西?”

“回二公子,这里临近清河坊,楼子里的姑娘们多喜欢在此处采买,带动得铺子里的物什款式都很新奇,胭脂水粉也多是些高档货,渐渐就成了气候。”

“哦,那些大家小姐们也来此处?”不是说妓子多为人不齿,不愿与之为伍吗?

“是啊,那清河坊的姑娘多是些风雅之人,不但大家小姐不忌讳,有些书生公子还偏喜欢来此闲逛,期待与美人不期而遇呢。”

采青年纪虽小,说起这些闲话来倒也头头是道。

“哈哈,好,咱们就在这里看看,能不能遇上个风雅之人。”

林绍轩下马,去各家店铺闲逛。这里的店铺装饰得都很高端,红木家具,雕花货架,丝绒托盘,盛放着各色时新首饰成衣。

前世总是一头利落短发,一身职业套装的林绍轩逛起女性商品也是兴致勃勃。

这只步摇真是精致,镂空金珠条条垂下,顶端一块温润白玉,雕成个富贵牡丹,插在头上莲步轻移,一定又美又骚。二公子把步摇放在发边,对着镜子比划了几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搔首弄姿。

正自娱自乐玩得得趣,忽听一边有人噗嗤一笑。林绍轩一回头,就见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以一条丝帕掩口,看着他忍俊不禁。

“哈哈,让小姐见笑了。”林绍轩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个男人。

“婢子无状,公子休怪。”林绍轩正觉讪讪,手上的步摇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忽听耳边传来一个清雅明快的声音。

林绍轩回头,看到身后正站着一位丽人。丽人穿一身红衣,却丝毫不显艳俗,反倒趁得她明艳若人间富贵花。

那丽人见他回头,对他点头微笑,又对那嬉笑不已的小婢娇叱一声:“小桃,还不给公子赔罪!”

“不必不必!”林绍轩连连摆手。这女子虽然言语温和,但眉眼间却带着一股英气,看着就不像普通人。

“公子是要将这步摇买下送人吗?”红衣丽人也忍不住掩口,轻嗽一声,眼睛却看向那支步摇。

“哦,不不不,我就是随便看看,小姐喜欢的话尽管拿去。”

“如此多谢公子!”那丽人也不客气,示意丫环接过步摇,就叫伙计包起来。

“公子,咱们还继续看吗?”直到那女子走出店铺,采青出声询问,林绍轩才回神。

“哦,看,继续看!”这女子落落大方明艳动人,倒正是林绍轩喜欢的类型,此生若是有个这样的娘子,生活应该很有趣。

随手挑了两个耳坠发簪,林绍轩向店里的伙计打听丽人来历。

那小伙计得了林二公子随手赏的银子,自然是竹筒倒豆子,知道不知道的,他全都说了。

“这位小姐可了不得,是咱们杭城都监陆大人的掌上明珠。陆都监年近四十才得此一女,简直是爱若珍宝,女儿想要什么都由着她。这位陆小姐也是位奇人,自小不爱女红,偏要骑马射箭舞刀弄枪。那都监纵着她,将她当个男孩子般养大。”

还是位侠女?真看不出,这么个娇艳动人的女子竟是不爱红妆爱武装。

“看不出呀!陆小姐看着很是柔美。”

“哎呀,这不是她父亲近日刚刚给她说了一门亲事,怕夫家嫌弃,总要学着打扮起来嘛。”

一会儿功夫,那碎嘴的小伙计就把红衣丽人的情况交代了个底掉。

丽人名叫陆依依,父亲为本城都监,兄长一人,在京都任职。依依姑娘年方二八,刚刚许配人家,夫郎便是那有公子如玉之称的江家玉郎。

提起江家玉郎,那伙计比说起四大美女秦淮八艳还要夸张,简直就是饿狼见肉,黄鼠狼见鸡,那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那江家玉郎,是个男人?”林绍轩看不下去了,男人再美,你也不能这个样子吧?

“公子不是杭州人?怎么连江家玉郎都不知道!”小伙计竖起眼睛,语气鄙夷,比后世的脑残粉见到爱豆被人侮辱还要激动。

“小二,还不招呼客人!”林绍轩正想仔细询问,却被掌柜的在里面一声呼唤打断。

“公子有空了再来这里,待小二闲了与公子好好说说。”

那小二意犹未尽,恨不能不理掌柜的招唤,跟林绍轩接着说道说道。

林绍轩拿着几样首饰盒子离开店铺时,那陆依依早就走得不知去向。

“采青,你听说过江家玉郎吗?”林绍轩被那伙计的一番话说得好奇不已,走出门来,又忍不住向采青打听。

“二公子,采青对这杭州的名人雅士也不太熟。您要是想知道这些,可以去问表少爷。”采青一个小孩子,还真不认识什么江家玉郎。

“表少爷?不去问他,他好像对本公子不太友好啊!”林绍轩早就对这个表少爷好奇了。这是哪门子的表少爷,怎么对自己那么敌视呢?林绍轩不动声色,想从采青这里打听些情况。

“他不过就是靠着雪姨娘,猖狂个什么!雪姨娘生不出孩子,把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当成自家的依靠。要不是老爷宠着,谁肯认他这表少爷!”

采青不愧是家生子,外面的事不清楚,宅子里的门道他是门清。

雪姨娘……看来老娘在这个家里日子也不算好过啊!

第十八章 酒楼套话遇小王

林绍轩走走逛逛,渐渐离了商业街,走至一处居民区,这里少了热闹繁华,却多了一份宁静悠闲。

“此处离西湖可远?”著名的西子湖怎可不去游玩?只是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怎么过去。

“回二爷的话,这里离西湖尚远,您要是想去的话要多带几个人,咱们驾车去。”采青这个小机灵鬼虽然没去过,却听说过。

“嗯,今天不去了。走,二爷带你去下馆子。哪里有美食,前面带路。”天天在家吃病号饭,林绍轩嘴里快淡出个鸟来了,今天必须好好搓一顿。

不知方向,林绍轩由着采青引路,走到一处繁华地带。茶楼酒肆,各色商铺,这又是另一个热闹去处。

挑了一家最热闹的酒楼,林绍轩领着采青走了进去。迎客的小二上来接过缰绳,将两人引上了二楼雅座。我该点些什么?水浒里都是来几坛酒,再切两斤熟牛肉,但咱们的林二公子肯定不能这么干。

“有些什么特色菜?”两眼一抹黑的林绍轩问店小二。

“西湖醋鱼、龙井虾仁、秘制火方、荷叶烧鸡、蟹汁桂鱼、宋嫂鱼羹……”店小二报惯了菜名,一张嘴就是一大串,如同说相声。

“就来个西湖醋鱼、龙井虾仁,配上几样炒菜,一份莼菜羹,再拿一壶上好的花雕。”林绍轩只听明白前几个,干脆要小二自己去配。

“二爷,小的去楼下等您。”一般奴仆跟主人外出都不会同桌而食,采青自然也不敢破例。

“坐着吧,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咱们边喝边聊,你跟我说说咱们府里的趣事。”

林绍轩不肯放他走,一方面确实是独坐无趣,另一方面他还想套套采青的话呢。这林府里的水/很深,作为家生子的采青简直就是府里的土著,有些事问他正好。

采青坐在下首,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两杯黄汤下肚就有些不知东西,开始胡说八道。他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无非是些道听途说。

府里几个妾室,老爷最宠雪姨娘,雪姨娘原是夫人的陪嫁丫环,趁老爷喝醉爬了床,靠着狐媚手段笼络住老爷,可惜命运不济,到现在也没生出个一男半女。

老爷最疼大少爷,家里的店铺都交给他掌管,大少爷聪明又勤奋,为府里挣下了老大一份家业。

老爷最看不得二少爷花天酒地,只要见到他,必少不了一番训诫。

夫人最宠二少爷,要什么给什么,对能干又孝顺的大少爷却要求甚严。

大少爷至今尚未娶亲,听说跟他院里的丫环翠痕有一腿。那翠痕年纪已经不小,至今仍不肯放她出去嫁人。

扫雪见林绍轩听得津津有味,说得更加来劲。正讲得唾沫横飞,突然有人推门闯了进来。

“二哥!哈哈,果真是你。”

林绍轩扭头一看,怎么又是你这个胖子!来的正是小王公子“王八爷”。

“小王!哈哈,好巧,你怎么也来了?”这应该是原主的发小,为人很是热情,林绍轩也很喜欢他。

“走走走,相请不如偶遇,跟兄弟喝一杯去,给你介绍几个好朋友。”

小王上来扯住林绍轩的袖子,拉着就要走。

“我这菜还没上齐呢。你在哪间,等下哥哥去敬个酒就是。”

“哎呀走吧,叫你家小童自己在这里吃。”那小王两只小眼睛一转,嘿嘿一阵低笑,又凑在林绍轩耳边低语:“这个小童不错,哪天借给兄弟玩玩?”

噗~~林绍轩一口酒差点喷到小王脸上。什么意思?小童不错,借你玩玩?你踏马还玩男人?

“诶!不借就不借,哥哥这么激动干嘛!走走走,喝酒去。”

小王郁闷了。咱们几个可是一向相好,今天怎么连个小童都这么悭吝不肯借。这是,打算长期玩的?

小王把那采青又打量了一遍,不就是更清秀灵活些嘛,至于吗?

林绍轩撇下采青,随小王来至三楼更精雅的一个去处,整个一层只有四个包间,房内陈设精巧雅致,博古架上供着几样古董,四壁悬着不少名人字画。

见林绍轩进来,一人迎上前来。

“林兄!哈哈,正要去寻林兄,恰恰在此巧遇!”

来人正是京城来的风流公子张宗宪。

“张兄!不期而遇,张兄好雅兴!”林绍轩也拱手为礼,与张公子谦让一番,寻个空位坐下。

“昨夜林兄销魂否?”张宗宪昨晚被林绍轩一曲水调歌头夺了头筹,也不记恨,只是色眯眯地打趣。

“哈哈,极好!倒要跟哥哥陪个罪,那玲珑昨晚对兄弟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骗得我替她赎了身。这扬州名妓,果然非同寻常,叫哥哥见笑了,惭愧,惭愧!”

林绍轩赶紧把招呼打在前面,不然这哥们等下叫他去嫖玲珑,他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哟,林兄为美人不惜一掷千金,倒真叫哥哥我刮目相看啊!安置在哪里?等下弟兄们凑个份子,一起给林兄道个喜。”

张宗宪不愧为风月场上的熟客,对个妓子毫不在意,听说林绍轩赎了玲珑,也并不放在心上,果然好气魄。

林绍轩对这张公子的好感度立刻提升了不少。

其他几人见张宗宪对林绍轩十分客气亲昵,也赶紧过来凑趣,哄闹着就要叫玲珑过来相贺。

林绍轩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玲珑本来的身份,叫来一起喝几杯确实没什么,但现在她既已从良,也不知还是否愿意出来应酬。

再转念一想,还是叫来吧。本来赎她就是想要叫她当个掌柜给自己打理生意,怎么能关在深闺不见人?这里坐的都是杭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出来结识一下也好。

想到这里,林绍轩叫来店小二,吩咐他拿着自己的名帖,雇一顶轿子,去春香楼把玉玲珑姑娘接来,就说要带她认识几个好朋友。

小二领了赏钱,自出去办事,这几人边吃边喝,渐渐熟络了起来。

第十九章 长袖善舞好公关

不多时,玲珑来到。

“给各位爷请安。”窈窕身姿,穿一袭桃红色绣花纱衣,长发挽成个俏皮的飞仙髻,插两把镶珠金钗,配几只小巧花钿,这样的玲珑更显得俏丽动人。

“公子!”给客人请安过后,玲珑欣喜地对着林绍轩一福身,便偎依在他身边坐下。

“玲珑姑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昨晚在台上远远看着,绝不似今晚这样容光焕发,看来是得了咱们林兄的雨露滋润咯!”

张宗宪乍见玲珑真容,顿时惊为天人,从袖里一摸,取出个小小的玉扇坠来,转身递给林绍轩,说道:“小小玩物,赠与玲珑姑娘赏玩,算是给二位贺喜了。”

玉虽不大,触手生温,玉质细腻滑/润,竟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成个鱼戏莲叶。

“多谢张公子!”

玉玲珑也是个识货的,林绍轩把玉交到她手上时,她便看出这小小玉坠价值不菲,赶紧郑重收好,向张宗宪道谢。

屋内几人都是来奉承这京城来的贵客张公子的,见他出手了,自然也不肯小气,纷纷拿出各自的贺礼。有珍珠耳坠,赤金戒指,各种钗环,一时间,玉玲珑收了许多贺礼。

“多谢各位公子的赏赐,小女子今日大喜,得各位贵人相贺,何其幸哉!玲珑无以为报,自请献上一曲,且为各位公子助个酒兴。”

玉玲珑不愧玲珑之名,来时就知道今天少不得要唱几个曲儿助兴,早叫一个小丫环抱着琵琶在门外候着了。

丫环呈上琵琶,玲珑转轴调弦,轻动玉指,慢启朱唇,唱出一曲婉转悠扬的《浣溪沙》。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好!”林绍轩带头鼓掌。

其实他也不知道玲珑唱的什么,就是觉得她歌唱得极好,琵琶也弹得妙,美人唱曲,自然是需要有人捧场的。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玲珑姑娘的歌声真有令人三月不知肉味之魅力!”张宗宪摇头晃脑点评一番,叫玲珑同到席间坐下,一起小饮几杯。

玲珑不愧是自小受过专业训练的公关,娇声软语,一时不胜酒力,一时却又去主动把盏,把张公子哄得兴致高昂。

勾栏里培养的姑娘,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玉玲珑眼睛一瞟就看出众人以张宗宪为首。她别个都不去管,一心只去奉承他。

玲珑劝一回酒,又为大家弹唱几曲,与那张公子更是不时谈论诗词歌赋,自以为得遇知音的张宗宪不小心就喝了个烂醉。

“林兄!赶紧买个宅子,把玲珑小姐安置下来。哥哥我还会在杭州逗留十天,你可一定要请我去给你们暖宅啊!”

张宗宪被人抬上马车前还在殷殷叮嘱,要不是林绍轩下手快,恨不能给玲珑赎身的就是他了。

“公子,今晚可去玲珑那里安歇?”人都走光了,玲珑贴在林绍轩身上撒娇。

玉玲珑今晚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献唱敬酒调节气氛,哄得众人十分高兴,宾主尽欢,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公关。林绍轩打算奖励一下,明天就给她看一处宅子。

“今天不去了,家里管得严。玲珑可有中意的去处?我想买个临街带店铺的院子,前面开店,后宅给你住。”

听说林绍轩想买宅子给她,玲珑的眼睛亮了。都已经从良了还住在楼里,总觉得有些不便,没想到公子还会来问她的意见。

“公子,奴家也曾想过攒些银子自己赎身,确实在春熙路上看过几处临街宅院,不如公子今夜去玲珑那里歇下,明早咱们一起去看。”

“还是不了,明日一早我去春香楼接你就是。”

昨天没回家,就有人把状告到了老爹面前,今天再夜宿春香楼,恐怕明天就出不来了。

“那奴家明早专等公子。”玉玲珑不敢纠缠,生怕惹林绍轩生厌。

“这些东西请公子收好,奴家住在春香楼中多有不便。”

玉玲珑处事十分谨慎,赎身及脱籍的文书都交与林绍轩带走,今天收到的表礼有些也十分贵重,她同样不肯带回去。

林绍轩将玲珑交来的锦袋收好,吩咐采青去叫来一乘小轿送玲珑回去。

玉玲珑与林绍轩依依惜别,自乘了轿子回去不说,林绍轩也带了采青骑马回府。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林绍轩找侍书取了银票,又带上采青出门去接玲珑。

这小女子今天换了一身良家装扮,脸上以一块面纱遮住容颜,这才随林绍轩去往春熙路相看宅院。

春熙路就是昨天林绍轩巧遇陆依依的商业街,街上依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公子请看,奴家相中的就是这几所宅子。”

这春熙路的房子大多是前楼后宅,前面做店铺,都建有二楼,有的还有三楼,后面多是几进的宅院,供店铺主人居住。

玉玲珑把自己之前相中的几处院子一一指出,都是些热闹的所在。

“玲珑眼光不错,这几处店铺位置极好。只是不知店主人可肯出售?”

“这个……玲珑不知。我也只是在春香楼时胡思乱想随便看的,从没想过会有美梦成真的这一天。”

玉玲珑有些羞赧。公子看重她,要帮她买宅子,还要给她开店铺,可自己却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意见。

“公子,前面不远有个牙行,咱们可以去那里问问。他们做的就是这个行当,又久居此处,哪里有店铺宅子出售必然清楚。”

见玲珑和二公子面露难色,采青忍不住上前插话。

“好!就去牙行。采青,带路。”

有困难找专家嘛,买房自然找中介。

采青领着二人一路向前,走出春熙路,行至另一条街,在街口不远处有一处院子,正是牙行。

那牙子一早正在店里坐着,与几个帮闲磕牙,见进来三人衣着谈吐不凡,赶紧迎上前来伺候。

下人奉上茶点,林绍轩将来意说明。

“要一处临街店铺,后宅要大。”这是林绍轩的要求。

这是他走出林府的第一步,这所宅子就是他以后的基地,不是给玲珑一人住的,自然要大些好。

“公子来得正好,小人这里刚收到一处委托,店铺主人犯了事,急要钱上下打点。房子极大,正要个公子这样的客人才好接手。还请公子随我来。”

第二十章 败家子的生意经

一行人来至春熙路中央最热闹的去处,牙子指着一处华丽店铺说道:“公子请看,正是此处。”

那是一家古董字画行,店铺已经半关门,里面的古董大件全不见了,不知是主人拿去打点还是变卖,字画也只剩下不多几件。

几个小伙计没精打采,见有人进来,只是随口漫应:“客官随便看看。”

“伙计,我是前街张家牙行的,带位客人来买你家店铺,快来个人领林公子四处看看。”

那伙计见是店铺的买家,有可能就是今后的东家,立刻来了精神,领着三人往里就走。

“这位公子您请随意看。咱家店铺原先卖的古董珍玩,只因急需钱用,大多东西都已低价卖了,现在留的这些您若需要,也可低价折给您,不要的话,咱们东家说了,他自会拿走。”

“咱们这店里的家具货架可全是上等的黄花梨木,珍品区更是用的精品紫檀,光是这些家具花费就不菲,现在全跟房子一起折价贱卖了。”

小伙计带着林绍轩在一楼四处查看,边走边吹嘘。林绍轩走到所谓的黄花梨木前一看,呵呵,假的。

我就说嘛,一个古董店,要是连家具都是梨木紫檀,那得卖多少钱啊!林绍轩这区区三千两,恐怕只能买个店铺,就别想宅子的事了。

林绍轩摇头不语,与玲珑对视一眼,发现玲珑也正蹙眉。不错,她也看出来了。

店铺挺大,一排三间大屋,可以连成一片,也可隔开分成三个单独的小店。二楼林绍轩没上去,先进去看宅子。

主人家急着出手,已经收拾好行李搬去另一处居住,屋里除了些家具物什,其他东西都已搬得一件不剩。

这是一处三进宅院,大概是趁邻居败落时买下了别人的后宅,院子比前面店铺宽广了不少。

三进大宅分了几处小院,主屋恢弘,绣楼精巧,每个小院各具特色,花木掩映,假山流水,布置得极见心思,院内还修有一座精致的后花园。

玉玲珑一见这座宅子就喜欢上了。这不正是自己在心里向往了许久的家吗?要是能与二公子在此处成家立业,再为他生下几个儿女,岂不欢喜一生?

玉玲珑心内欢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与林绍轩交换个眼神,两人边走边摇头,不住挑些毛病。

“堂屋小了!”“花园占地太宽,浪费地皮!”“假山建在当院,坏了风水!”“家具字画都是赝品!”

那牙行经纪这些天也带不少人来看过,不是没钱买不起的,就是跟要求不符不想买的,还没遇上像这俩一样尽挑刺的。

唉,挑吧,挑刺的才是真买主。

“这位公子,您也别说这些,您就说愿意出多少吧!”

“哈哈,真是好笑。他不是低价出售吗?说说看,怎么个低法。”

林绍轩才不上当。我出价?出高了正好便宜了你?

“主人家要银三千两。”

你是不是偷看了老子的钱袋!林绍轩真想把这经纪的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出来前他可是特意找账房的几个先生问了,这杭州城里一般人家的宅子也就值个二百两,就算这宅子地段好占地大,也就值个一千多,再加上前面的店铺和这两处的家具摆设,林绍轩最多肯出一千八百两。

“不买了,咱们走!”林绍轩一拉玲珑,转身就往店外走。那伙计不谙世事,不知他只是拿乔砍价,赶紧上前拦住。

“公子别走啊,咱家主人说了,价钱好商量。”

唉,你这碍事的蠢材!

那经纪被伙计说破,只好也走上前,将林绍轩请到前面铺子里奉茶,价钱好商量。

林绍轩这里不好商量。一千八就是一千八,多一钱也不加。爷的银票就在这里,答应了价钱立刻就给,不答应价钱爷就另寻他处。

经纪那个恨啊!这小子看着纨绔,怎么谈起生意来这么精呢?主人家确实说过有一千八百两就卖,但他也说过,多卖的钱自己可以分一半。你这样搞,我忙活半天就只能得一点佣金了。

林绍轩看出来了,小伙计一定得了东家的嘱咐,他是想答应这个价钱的,就是这个经纪从中阻拦。

“这个价可以了,松个口,等下本公子另给你五十两。”林绍轩趁伙计不注意,偷偷对经纪说了一句。

好吧,总算也没白忙。

“行,就依公子的价,还请及早定下,主人家确实急用钱。”

“有劳经纪费心,咱们现在就办。”

听说林绍轩现在就能给钱,小伙计赶紧飞奔去另一处宅子,把主人请了过来。

主人家是个姓沈的老翁,只因儿子被人诓进赌局,输了许多银子,一怒之下打杀了人命,被官府捉拿在大牢,沈老爹这才为救儿子四处奔走打点。

沈老爹愁容满面,见林绍轩银票给得爽快,也配合着写了契书,按了手印。双方银契交割明白,又请牙行的经纪带着去衙门交了契税,盖了大印,这所带店铺的大宅就算是从此属于林绍轩了。

前后花去一千九百两,得了这么一所豪华大宅,林公子肉疼了。

肉疼什么,肉疼赎玲珑的钱啊!这小妞可是前后花了一千七百两,虽然有二百两是别人出的,但那也是钱啊!

哎呀,真是纨绔不知银珍贵!

林绍轩摇头晃脑,看伙计们收拾店里的东西。

“公子,咱们开了店铺也需要些字画陈设,不如叫他们留下别收了。”玲珑看了那些残留的货物,觉得品相还算好,干脆对林绍轩提议一并留下。

讨价还价一番,又付了一百两,剩下的那点古董字画也给林绍轩留下了。

人都走了,房契钥匙都留下,这所大宅子从此正式属于林绍轩。

“爷~~”玉玲珑秋波盈盈,关上门就来投怀送抱,“不如奴家今天就让人开始收拾,咱们早点住进来。”

住进来也行,但我今天下午答应老娘要去喜铺学做生意啊,怎么陪你收拾?

到底是去正经学还是装个样子呢?林绍轩在心里细想一回,决定今天只是先去看看。

母亲对大哥的样子,看着就别有隐情,只是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在母亲身边安插眼线。摸不清这个家的底细,暂时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真心想要上进,下午这趟喜铺还得继续表演。

第二十一章 装得一手好傻

“玲珑啊,本公子下午还有正事要做。”林绍轩说着,又掏出二百两银票。

“这些银子你拿着,自己看着添置些东西,再买几个丫环仆人老妈子,什么时候收拾完了说一声,挑个好日子本公子去接你搬过来。咱们还得请几个朋友热闹一下呢。”

收拾房子,开店铺,买下人,这些林绍轩全都两眼一抹黑。你爹不是要培养你做当家娘子吗,就交给你了。

“公子请放心,玲珑都理会得,不出三天,包管给爷办得妥妥帖帖。”

“哦,还有,店铺的事你这几天也想想,等本公子有空了来跟你一起商量。这些天就先关门吧。”

林绍轩说完,留下采青给玲珑使唤,自己骑上马就出去了。

我可是干大事的人,这些个小事,你俩搞定。

那玲珑果然有当家娘子的气度,支使着采青去另买一把大锁,自己就先去店铺楼上查看。

采青买锁回来,她正坐在柜台后面列清单。

丫环、婆子、小厮、门房,能买就买,不能买的就雇。

窗帘、幔帐、被卧、铺陈,全都要换新的。

厨房、卧房、绣楼、花园,还得清理一遍……

玲珑边想边写,不一会儿就开出长长一列。

“采青,跟我去牙行再走一趟。”玉玲珑吹干清单,收进衣袖,带着采青去找人牙子买下人去了。

林绍轩骑马随意走着,向小御街上的喜铺行去。

这小御街果真繁华,街道平整宽阔,道旁商铺林立,酒楼遍布,各种行当俱全。林夫人陪嫁的铺子就在那最繁华地段,坐北朝南。

林绍轩先不进去,在附近找家酒楼,马匹交与小二,自己上了二楼。

找个临窗的小桌坐下,林绍轩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边饮边观察这喜铺的生意。

朱漆大门,红底黑字的匾额,上书“龙凤喜铺”四个大字。

门前有伙计迎客,看到有人张望就会热情招呼。门内看不真切,但也是布置得喜庆吉祥,有不少客人正在店里不知看些什么。

看来福伯果然是个会经营的,这家店管理得不错。

看完自家店,林绍轩又去打量其他店铺。卖布匹丝绸的,卖首饰簪环的,卖胭脂水粉的几家生意都不错,当铺、客栈、酒楼生意也挺好,铁铺、书局、药店、车马行看着也都不错。

看来自己这是生在繁华盛世了。

林绍轩也不着急,把对面的店铺都看了一遍,吃饱喝足,这才慢吞吞下楼会钞,牵了马走到龙凤喜铺门前。

“这位客官,你要不要进来看看?本店新到结婚喜服、喜被,各色喜饼、喜果,应有尽有。”门口的伙计见他驻足观看,赶紧上来推销。

不错,挺机灵,就是认不出人。

“福伯呢?叫他出来,就说二公子来了。”林绍轩说完就去一边拴马,不再理会小伙计。

二公子?是听福伯说过,下午小东家会来,难道这位就是?

小伙计把林绍轩一打量,见他身穿雪白云锦长袍,滚着青、金色双层贴边,前襟下摆绣着淡青色的兰草,腰系黑色云纹织金带,挂着双鱼玉佩和一个黑底绣金的荷包。

好一个富贵俊俏的风流公子!

伙计不敢怠慢,飞快跑进店去通报。

不一时,福伯就迎了出来。

“二公子,您来了!快,里边请。”

林绍轩跟着福伯走进喜铺,仔细观看。

这也是个三间的大门面,正中间是迎客的堂屋,摆着相对的两排圈椅,左右两间一边是各种红色的喜服、喜帕、喜被、盖头、布料,另一边是各种花烛、烛台、梳妆匣、还有许多喜饼、喜果和婚礼必备的杂物。

福伯领林绍轩进店坐下,自有伙计送上香茗。

“二公子今日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唉,我说你这老货,我又不是来买东西的,你忽悠我干嘛?

“福伯,这家店经营得不错嘛,难怪我娘叫我来跟你学学。咱们从哪儿开始啊?”

林绍轩不打算跟他废话,今天不过是来摆个造型给人看,真要学东西,还得是私下里。

这就要开始?福伯接不下话了。你说你一个小纨绔,没事学着做什么生意?回家等着数钱不好吗?真是添乱啊!

“那咱们先看账簿?”福伯试探着问。

“好啊,先看看。”林绍轩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想看看这古代账簿的。

“二公子您请随我来。”

福伯把林绍轩带到柜台后,打开柜子,取出一本厚厚的账簿。

林绍轩拿过来随便翻看,果然古代的账簿都是记的流水账,收支不分开,有一笔记一笔。

“这是本月的账簿,尚未结算。公子要看上个月的吗?”

“你去取来,我等下看。”

林绍轩假装看不懂,翻得很随意,其实已经在心里默算。他对数字非常敏感,只是因为这时记账不是用的阿拉伯数字,所以看得有些麻烦。

不一时,福伯取来上个月的账簿。林绍轩把前面随意翻看两眼,直接翻到最后的总账。

成本包括进货、人工、各路打点、上交衙门的费用,收入就是把每日流水汇总。加加减减,总体收入不错,一个月大概有纯利八百两。

福伯已经算是很精细的了,但这账簿对林绍轩来说还是太粗糙。今后经营自家店铺时必须要引入现代的记账法,有空要教一下玲珑。林绍轩边翻边思考,脸上却装出一片茫然。

“这是,上个月收了八百两?这么少,你们怎么做生意的?”

不懂装懂的标准外行口气,差点把福伯给气死。

“回二公子,本店的收入在这条街上已经算是好的了,有许多不善经营的,比咱们可是差多了。”

哦哦,言下之意就是你善于经营了。林绍轩暗笑,把账簿还给福伯,回到堂上继续喝茶。

“别管我,我就随便看看,你接着做你的生意吧。”林绍轩挥手叫福伯不用跟着,自己去忙,然后就一边喝茶一边看店里的伙计怎么做生意。

林绍轩边看边在心里暗暗摇头。太被动了!就是进了各种货物等着有需求的人来挑选,你们就不能有点创意?

婚礼啊,人生头等大事,花钱如流水的说,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们呢?成套推销懂不懂?买赠活动会不会搞?激情消费了解一下?隐藏客户会不会挖掘?

这个喜铺交给我,收入还能提高三到五成。看了半天的林绍轩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他捂着嘴打个哈欠,又打个哈欠。

“走了啊,本公子还有事,过两天再来。”打声招呼,林绍轩抬腿,走了。

“唉,这个二公子啊!”福伯失望极了。

原本听说少东家要来店里学做生意,福伯还高兴了一下,以为他终于要浪子回头,夫人今后有靠了。谁知道,就看了几眼账簿,喝了一壶茶,人家转身走人了。

“唉!”一下午福伯都在叹气。

林绍轩走出龙凤喜铺,牵着马在街市上慢行。

各家店铺都是大同小异,装修风格也相差无几,里面的货物林林总总琳琅满目,不时有客人进进出出。

看来我老娘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陪嫁的这处店铺市口极好,生意也旺,听说还有另外几家生意也很好。

回忆原先看过的一些小说,好像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陪嫁的除了铺子还会有田庄?回去好好问问,有空去老娘的庄子上耍耍。

林绍轩走走逛逛,慢悠悠回到春熙路时,玉玲珑已经带着采青采买回来了。

“你们几个领了工具先去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出来,等主人来了再布置主院。”

“你们,别站着,先去后面打扫庭院,地都扫干净,窗棂廊柱也擦干净。”

“厨娘,你们把包袱放下就去收拾厨房,还缺什么速速报给我,我好马上去置办。”

“公子,您回来了!正要寻您给拿主意呢。”

玉玲珑离了青楼,又得了掌家的权利,正是满身干劲,看到林绍轩进来,赶紧把他让进大门。

屋内除了采青和玲珑,还站着几个人。

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子,两个小厮,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还有一个四十多的老男人。

“林公子回来了,咱们把门关上,进宅子里说话。”

玉玲珑带着几人闪身进了内堂,出了小门,走进宅子。

上午只是走马观花,林绍轩这会儿才把自己的新家仔细观察了一番。

听了玉玲珑的介绍,林绍轩才知道,原来这店铺只是连着宅子的后门,走的也是后院,穿过三进宅院,另一边才是正门。

“爷,奴家给爷安排在主院,不知爷是否要来常住,或是要不要带着自己的梯己人,奴也没给爷准备丫环。”

“不用,我自己安排人过来。”

林绍轩早想好了,就叫绵绵来。那小丫头外柔内刚,是个有主意的,放在这里正好。侍书嘛,他另有重任安排。

“奴家住在主院边的春晴楼,其他几个院子暂时空着。”

“您看如此安排可好?”

“嗯,不错。把这两处收拾好,你就搬过来吧。其他地方慢慢弄。”

“是,奴家这就叫人去做。那沈家搬走不久,清扫起来很是方便。”

等玲珑安排新买的几个下人出去干活,林绍轩对她说道:“玲珑,你本名叫什么?离了那春香楼,你还是换回本名吧。”

玉玲珑双目微红,隐有泪光,对着林绍轩盈盈一拜:“歆雅多谢公子成全!”

第二十二章 果然一条好大腿

三天时间,林绍轩在家看画册,戏丫环,去喜铺随便走走,日子过得快活又逍遥。有入画看着那几个丫头,院子里安宁了许多,再没人来跟前勾搭他,乐得清净。

有空了就去自己的宅子看看,铺子还没开,再去就走的正门。大门上“沈宅”的牌匾已经摘了,换成了黑底金字的“林宅”。

那日见到的汉子正在门房里坐着,看到林绍轩来了赶紧上前迎接。

“我自己进去吧。”林绍轩没要人通报,自己向内行去。

进大门,绕过影壁,穿过垂花门,林绍轩走进庭院。

玲珑,就是现在的袁歆雅,果然是个当家好手。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树木花草皆修剪整齐,丫环婆子穿着统一的服饰,正在各人岗位上忙碌。

“老爷回来了!”一个小丫环眼尖,看到林绍轩进来连忙上前迎接。

“公子,您来了!歆雅正要让人去请公子来看新宅呢。”

袁歆雅迎上前来,引着林绍轩向里走。

“嗯,布置得不错。”

确实布置得不错。三天时间,所有的房间都换上了天青色的窗纱帐幔,椅子上配着石青色团绣椅搭,原先空荡荡的房间里也增加了许多新的铺陈摆设。从古董铺子里顺来的古董摆放在博古架上,墙上也挂上了几幅字画。

“公子请看看你的房间。”

歆雅说着把他领进正房。一间敞亮的堂屋用来会客,一边是卧室,一边是书房。

三间房间收拾得十分齐整,座椅、卧具、文具俱全,床上还放着一条大红锦被。

“这个,太红了,你拿去用吧,给我换一条。”

“是,奴家等下就来安排。”歆雅幽怨地看了林绍轩一眼,看来公子是不打算让我跟他一起住正房了。

“你的绣楼收拾好了吗?”林绍轩倒是对袁歆雅的闺房很感兴趣。

“公子请随我来。”歆雅立刻又高兴了。管他住哪儿呢,家里总归只有她这一个女主人,公子去她房里睡也是一样的嘛。

袁歆雅的绣楼跟林绍轩的主屋又是不同的风格,布置得相当雅致,帘幔也都用的粉色轻纱,卧房门前垂着一道浅色的珠帘。楼下一间小小的堂屋,丫环睡在偏房,袁歆雅一人住在楼上。

林绍轩进人家女孩子的闺房正大光明地窥探了一番,说道:“好!明天就是黄道吉日,正宜入宅。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去春香楼接你。等下我就去下帖子,请张兄和小王他们明日前来赴宴。”

“雅儿,明日家中可能开伙?若是不行,我就命人从酒楼叫些酒菜。”

“怎么不能,奴家早就请好了厨娘,是个积年的熟手。公子只需告诉奴家几人赴宴,奴定安排得妥妥帖帖。”

被林绍轩亲热地称作雅儿,袁歆雅只觉心怀畅美,如饮琼浆,对明日的暖宅宴更加满是干劲。

“不用太多,不超过十人,你看着安排吧。”林绍轩说完又取出二百两银票。

“新宅花销多,你且拿去用。本公子还有些事,这里就交给你了。”

约定了明早去春香楼的时间,林绍轩就打马去寻小王公子。

小王家做的是当铺,这杭州城里的大当铺几乎有一半都是他们家的,真真是日进斗金,肥得流油。

林绍轩直接跑去西街王宅寻小王,还没走到门前呢,就见这小胖子骑着大马,神气活现地迎面而来。

“小王,哪里去?正要去寻你。”

“咦,二哥怎么到这里来了,小弟也正要去寻你呢。”

两人下马,去路边找个茶楼坐下。

“你寻我做什么?哥哥这几天正忙,可没工夫陪你去寻花问柳。”林绍轩不等小王开口,先堵了他一句。

“寻什么花,问什么柳啊!明日张公子约我去游湖,特意说了,要我请你和玲珑姑娘同去。”

“明天?可巧我还打算明天中午约你们一起去寒舍小聚。”

“你宅子买好了?”小王一听就知道,林绍轩虽然一向花天酒地,但老子管得严,从不敢领朋友回家快活,他所说的寒舍必然是新买来安置玲珑的宅子。

“正是。本想明日中午请大家去暖宅,没想到却与张兄的雅集冲突了。”

林绍轩心里盘算着日子,看是不是要另选一日,小王已经开了口。

“不冲突,张兄原本就约的明日未时,去你那里先聚一下,正好同去。”

小王说完就要拉林绍轩。“走,咱们现在就去找张兄。”

“哎,等下。这张兄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你们都如此奉承他?”

林绍轩对这个问题早就好奇死了。这个张宗宪出手大方,人品风流,除了文采不怎么样,其他简直完美。看他身边一直环绕着各色人等争相奉承,小王也整日价陪伴左右,这人肯定大有来头。

小王听他这么一问,下意识地就环顾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凑在林绍轩耳边说道:“京城来的,淳王爷家的。听说就要封他做世子了,你说要不要好好奉承?”

哦,原来是将来的王爷!果然一条好大腿,一定要抱紧!

“你就假装不知道。我看他对你与别人不同,兄弟看好你!”小王两只小眼睛一转,给他的好“闺蜜”出主意。

“哈哈,好,就按兄弟说的办。走,咱们现在就去约张兄。”

林绍轩高兴,这下有了京城的大腿,将来做起生意来定会更加顺利。

张宗宪,当然现在林绍轩知道这一定只是个化名,未来的淳王爷现在就暂住在小王家里,两人出了茶楼,一起回小王家。

林绍轩来到这大宋国后还是第一次去小王家呢,只见他家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到处雕栏画栋,朱漆描金,屋舍宽广,气象万千,好一个富贵极乐之所。林绍轩刚买的宅子跟这里一比,简直就是乡间田舍。

林绍轩努力记路,转过不知多少门,穿过不知几处回廊,才来到一处雅致的宅院。

小院门前立着两个彪形大汉,看到屋主人来了也不让开,而是拿眼看着林绍轩。

“这就是你家公子近几日常提起的林二公子,进去通报吧。”

小王不敢造次,报上林绍轩的身份后就等在门前。

不一会儿迎出来一个清秀小厮:“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走进庭院没几步,就看到张宗宪迎了出来。

“哈哈,林兄!不知林兄到访,下人失礼了!快快请进!”

三人进得堂屋,分宾主坐定,丫环奉上茶来。

“张兄,小弟刚在杏儿胡同买了个小宅子,明天接了玲珑去住,正要请张兄前往一聚。”

知道了张宗宪的身份,林绍轩也假作不知,对他态度一如以往,只是更加亲热。

“哦?这么快就办好了?好,明日巳时末,哥哥我一定到。玲珑姑娘唱的曲子,实在是令人回味,明天一定要再听几曲。”

“小王,你现在就派人去跟丁员外和韩公子他们说,明天咱们先去林贤弟家。”

看小王八爷出去安排,他又对林绍轩一拱手:“林兄勿怪哥哥做这恶客,暖宅自然要多点人气才好。明日咱们几个好好热闹一下,下午再同去西湖游览。”

“哦?同游西湖甚好,只是不知可否带上玲珑?她这扬州姑娘还未去过西湖呢。”

林绍轩早看出来了,这条粗大腿对歆雅感兴趣,只不过是人家有气度,不跟自己计较,否则随便寻个由头就能弄死自己,把歆雅夺了去。

我还是识相点吧。本来林绍轩赎歆雅也不是为了床笫之事,只是看她可怜,再加上想要个聪明能干的帮手,既然未来的王爷喜欢,那就给他个表现的机会呗。

“好!好好好,明日有美同游,自然更添韵致。”

“小王,你再叫人去安排一下,明天干脆包个画舫,多叫几个善歌舞的红姑娘,咱们且好生乐呵一下。”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张宗宪真是太讲究了!

小王告个罪,跑出去叫人写帖子邀人,又安排人去包画舫、叫姑娘,留下林绍轩自陪着张宗宪。

“张兄在这杭州玩得可还尽兴?”

“哈哈,妙啊!此地物阜民丰,人杰地灵,又有王兄和林兄这样的好朋友,哥哥我都乐而忘返了。”

张宗宪离了京城,就好似鱼游大海,鸟上蓝天,玩得那叫一个痛快。办完了父王交托的正事,有一帮捧臭脚的帮闲侍奉着每日玩乐,这样的日子,比在京城受拘束不知强上几多。

林绍轩有意抱大腿,自然是顺着他的话题,见他爱聊风花雪月,干脆投其所好,跟他讲起一些后世流行的话本。

“哎呀,这个张生,真真是斯文扫地,这样的事竟也做得出。”听林绍轩讲到红娘命张生藏在棋盘下爬去私会崔莺莺,张宗宪忍不住哈哈大笑。

“哈哈,有趣,有趣。这小红娘真是大胆,也不怕主子们成就了好事后再来收拾她。到时候,就不知要她怎么爬了……”

说完,两人交换个男人才懂的眼神,又忍不住笑成一片。

正说到得意处,小王回来说都安排好了,林绍轩就要告辞,被张宗宪一把抓住,非要他说说这张崔二人到底有没有入港。小王一听也来了兴致,拉着他只说也要听。

林绍轩无奈,只得把一出西厢从头到尾又讲了一遍。许多地方他也记不清了,看这两人兴趣盎然,只得按着记忆胡编乱造,把个书生吟诗撩妹,小姐芳心暗许的故事编造得曲折离奇,风骚更胜原著三分。

张宗宪一向自诩文采风流,听到这靠吟诗得佳人的故事正是搔在了痒处,一直听到才子佳人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才意犹未尽地作罢。原来这美人还是爱才子,明天可得在玲珑姑娘面前多多展现才华。

林绍轩这晚被留在王家,直到用完晚膳才被张公子放了出来。

“古人真是好忽悠啊!”抱上一条大粗腿的林二公子志得意满,骑上大马回家去了。

明天,带上歆雅,去游湖,接着忽悠!

第二十三章 出阁与暖宅

林绍轩哼着小调溜达回家,已经吃过晚饭,他也没去老娘和大哥那里讨人嫌,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绵绵,小绵绵,你过来,本公子找你有事。”

不一会儿,绵绵从外面挑帘进来。

“二公子,你叫奴婢有何吩咐?”

绵绵站得离他八尺远。上次在花园被他揩了许多油,这小妮子可都还记着呢。

“啧,过来点,本公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你不是老虎,你是色狼!

绵绵只得又挨近几步,一双杏眼警惕地盯着他,随时准备开溜。

真是罪过啊!看把这孩子给吓的。

“本公子找你真的有事!你今年多大了?”林绍轩抚额,无奈。人果然不能做坏事,不就是摸了下小手,拧了把小腰吗?这么记仇。

“回二公子话,奴婢今年十三。”

才十三?古代女人看着都早熟,还以为她十五了呢。罪过罪过啊!林绍轩又忏悔了两秒钟。

“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打算把她带去自己的秘密基地,林绍轩要先问清楚。

“哪还有什么人?早死光了。”绵绵眼底黯然,也不知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会有人来为你赎身?”

“赎身?怎么可能。当初他们可是拿了府里十两雪花白银,那钱早被他们拿去给哥哥娶媳妇用了。别说没钱,有钱他们也不会来赎我,赎回去又有什么用?”

绵绵语气是压抑的激愤,却越说越低,最终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头不吱声了。

唉,身边的每一个女子怎么都有这么多心酸事?就连这十三岁的小丫头也这样多的感慨。

十三岁时自己在做什么?好像才刚刚考上初中,不肯好好学习,每天在外面瞎玩胡闹,害妈妈不知着急多少次。

想到前世的妈妈,林绍轩心里一酸。自己有钱了,要接她去城里过好日子,她却不肯答应,非要在老家种地养猪。

勤劳、勇敢、善良,语文老师在课上最喜欢用来形容中国女性的词在林绍轩脑子里突然出现。

是啊,她们都很善良,默默忍受着苦难,却把美好留给家人。

妈妈爱他,现在的娘亲也爱他。不能孝敬远隔时空的亲生父母,就让他好好对待身边人吧。

看着面前站着的小女孩,林绍轩的眼光不觉柔和了许多。

“绵绵,别怕,本公子会保护你的。”

你?绵绵露出狐疑的目光。二公子这是突然被什么附身了?

咳~~这小妮子,真是煞风景!林绍轩满腔柔情被这一眼全给看没了。

“以后好好跟着本公子,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用愁!”

次奥,话说出口林绍轩又后悔了,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是小纨绔调戏花姑娘。

果然,小绵绵一点都不见感动,只是应付一句:“二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行了,没事,你下去吧。”

看绵绵转身就走,林绍轩也有些懊恼。我怎么不会说话了?本来看绵绵外柔内刚是个有主意的好苗子,想着把她赎出带去杏儿胡同,交给歆雅教一教她,以后可堪大用,现在这话说的,活像自己又要对她做点什么坏事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林绍轩拿起折扇,学着电视里那些浪荡公子的范儿摇了摇,浑然忘了自己个把月前还是个女子的事实。

看着绵绵,林绍轩又想起了前几日在店铺里偶遇的陆依依。那样一个出身高贵光彩照人的女子,应该没有绵绵这样的烦恼了吧?

陆小姐长得可真美,不似江南女子的温婉柔美,而是如盛开的山茶,红艳艳一片耀眼与张扬,却又不令人生厌,一看就是个有趣的。他那夫君又是个怎样出众的人?

林绍轩一边YY,一边又摸出薛神医送的秘籍慢慢翻看。以他现在的文化水平,也只能看得懂这个了。

小美人画得真叫浪,林绍轩边看边摇头,渐渐又翻到龙阳篇。看着画中纠缠的身影,林绍轩眼前不受控制地出现梦中的美男。

那美人与他一番缠绵,眼神幽怨爱恋,两片朱唇似张非张,微微喘息如泣如诉。林绍轩想起梦中情景,突觉全身一片火热,比想起依依美人又强烈许多。

一把扔掉画册,林绍轩有些呆怔。怎么又想起他?梦中美人到底是谁?是留在原主记忆中的人吗?之前的事他全都想不起,为何偏偏留下这一个?

这一晚林绍轩睡得不安稳,在梦里一时见到丰满诱人的入画,一时又是媚眼勾人的玲珑,一时是大方爽朗的依依,最后却只剩下那不知真假的水中美人。

春梦,又是春梦,梦中与那美人抵死缠绵,醒来却只剩一片狼藉。

林绍轩一边更衣,一边低咒:“老天爷,你玩我吗?你给老子个小手枪到底怎么用?不会真的只能做梦娶媳妇吧?还是个男的!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天亮了,林绍轩昏昏沉沉不想起床,想起今天还有事,只好勉强爬起来。

还要去接歆雅,还要安排午宴,下午还要去游湖。

不睡了,起来嗨。那么高贵的一条大腿就在我面前,这样的机会不能浪费。林二公子振作精神,把上次替歆雅收着的礼物包了,匆匆用了早餐就出门前往春香楼。

“采青,去叫车。”林绍轩没叫家里的车,不想让人知道他把歆雅接去了哪儿。

林绍轩在大堂里坐了一小会儿,一杯茶还没喝完,歆雅就拿着个小包袱下来了。

“公子。”歆雅盈盈一礼,上前偎在林绍轩身边,“咱们走吧。”

她对这春香楼完全没有半分感情。在这里她尝尽人情冷暖,在这里她失去了女子最宝贵的贞操,在这里她被人像货物一样叫卖,幸好遇到了体贴温柔的二公子。

歆雅今天盛装打扮,穿一袭桃红春衫,配全套的珠翠首饰,淡金色披帛映衬得她那张薄施粉黛的俏脸更加艳若春华。

今天也算是她出阁呢,虽然不能大红花轿吹吹打打,但公子亲自来接,又给她买了那样的大宅,还要为她开店铺,让她当家,这样的恩宠,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歆雅不顾老鸨在身后的假哭,携着林绍轩的手毫无留恋地登车。走了,开始新的生活。

歆雅对自己这次的“出阁”、入宅非常重视,所有的仪式都安排好了,林绍轩做个甩手掌柜,跟着大家伙儿放鞭炮、点火盆、拜四方,这才热热闹闹地走进新家大门。

歆雅回房把随身细软放好,又把林绍轩交给她的礼物收起,这才在堂下坐定,把丫环婆子和小厮们一起叫来,安排等下的午宴。

林绍轩坐在一边喝茶,任由歆雅把下人们支使得团团转。你还真别说,这小妞在春香楼里看起来柔弱又可怜,到了家里指派起下人做事来,却又是另一番情态。

就像……林绍轩仔细想了一想,就像红楼里的辣凤姐。

凤姐好,有了她,宅子和店铺的事林绍轩就都不愁了。只是不知道张宗宪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要是他想带歆雅走,虽然林绍轩肯定自己会得一大笔补偿,但这样能干的帮手却难寻了。

几个下人都是歆雅精心挑选,在这里收拾了几天,活儿早就做熟了的,一时间,烧水、洗菜、打扫、采买,众人各司其职,小小的林宅一派有条不紊的热闹繁忙。

好帮手啊,怎么才能留住她呢?

林绍轩想不出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未时末,张宗宪果然领着一票人来了。骑着几匹骏马,还带着三辆马车。

“林兄!哈哈,哥哥叨扰了!”昨天与林绍轩聊得愉快,今天张小王爷对他的态度又更加不同,上前携住林绍轩的手,两人亲亲热热地进了大门。

门外的马匹车辆自有下人安置,林绍轩带着几位客人一路走进主院。

“张兄请,丁员外请进,韩公子大驾光临,小弟不胜荣幸!”

林绍轩与众人一一行礼,把大家让到屋内坐下,张宗宪从袖中抽出一张礼单。

“小小心意,林兄万勿推辞。”

林绍轩打开一看,哟,这礼物有点重。

琉璃屏风一扇,各色锦缎四匹,南海明珠一挂,红宝石头面一套。

除了屏风自己屋里能摆,其他全是送给歆雅的呀?你早点说多好,早说了本公子那晚就让你,也不用在歆雅面前出丑了。

见张宗宪对林绍轩亲热不同常人,同来的各人出手也更大方,有礼物准备得略薄了的,干脆解下随身的玉佩做添头,丁员外干脆就是再添了五百两的银票。

林绍轩一边假意谦让,一边收礼收到手软。抱到大腿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去请雅小姐出来。”

林绍轩一边吩咐丫环去叫歆雅,一边在张宗宪耳边轻声低语:“玲珑不愿再提往事,来这里后已恢复本名,现在叫做袁歆雅。”

“哦?歆雅好!窈窕淑女,雅韵天然。好名字,好意蕴。”

张宗宪自那晚见到歆雅真容,现在是看她哪儿都好,哪管她叫什么名字。

“雅儿见过各位公子。”

不一时,环佩叮咚,歆雅轻移莲步,缓缓走入内堂。抬头,正望进张宗宪那双惊艳的眼。

第二十四章 有美一人,在水一方

“雅儿快来,快坐下,陪客人们喝杯茶。”

林绍轩招呼一声,早有识相的让出张宗宪身边的座位。来的都是些花丛老手,看小王爷这猪哥相,谁还不知道那点事呢?

歆雅看看这架势,心里也明白了。无奈只得暗叹一声,在张宗宪身边乖巧坐好。

“雅小姐别来无恙?”张宗宪没话找话。

“多谢张公子记挂,林公子对妾很好。雅儿多谢各位公子今日前来寒舍。”

两人寒暄几句,歆雅见张宗宪只是关怀体贴,并没有言语轻浮,也没动手动脚,心里才轻松不少,不由得也对这位张公子高看一眼。

众人正在谈天说地,丫环来报,午宴已经准备停当,林绍轩赶紧请大家移步花厅。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众人饮宴,丫环奉上古琴,歆雅素手拨弦弹奏一曲浣溪沙,歌声婉转缠绵,余音袅袅。

“妙啊!雅小姐的琴弹得好,歌声更是妙,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令人乐而忘忧矣!”

“张公子您太客气了,叫我雅儿即可,什么雅小姐,都把人叫得生分了。”

歆雅也在红尘中历练了几年,自然早就看出张宗宪对自己有意,众人也都在旁帮衬,只是不知道公子的意思,不敢推拒,却也不敢太热情,却不想她那亲切却又矜持的样子正合了张宗宪的口味。

淳王世子,未来的小王爷,走到哪里不是被人争相奉承。不要说是青楼歌姬,就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见到他那也是两眼放光,恨不能扑到身上。只有这袁歆雅,先是在春香楼弃他不顾,选择了林绍轩,再见时若即若离,那双媚眼却总在他身上那么一溜,眼波勾人,却又举止端方,给他一种别样的诱惑感。

其实张公子真是自作多情了,人家雅儿的眼睛就长得那副多情的模样,再加上在青楼耳濡目染,自然流露出一段风情。歆雅只是看出他是众人的中心,多留意了几眼,却根本无心勾搭他。

林绍轩与袁歆雅这两个主人都是言谈无忌妙语如珠,再加上张宗宪青睐,小王捧臭脚,这一顿饭真是吃得宾主尽欢。

“走,今日春光正好,咱们且移步西湖,泛舟赏景,再去痛饮一番。”

张宗宪春风得意,喝多了几杯也没那么多顾忌了,上前拉着歆雅就要走。

“公子且饮一杯茶解解酒,奴家去换身衣服就来。”

歆雅不着痕迹地推开张宗宪,转身回了自己的春晴楼。

一边命丫环更衣梳头,歆雅一边在心里思量。

这位张公子她早就记起来了,正是那晚与林绍轩同桌饮酒,还写下一首酸诗的那位。看来公子跟他的关系很好,最近常见他们一起饮酒作乐,只是不知公子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还没跟林绍轩真个成就好事,歆雅这心里总也没底,不知道会不会被他转手又送给别人。若是直接叫自己以后跟了张公子还好,也算有个归宿,就怕他只是命自己侍奉枕席,把她当成个家妓,那样与在春香楼里又有什么不同?

原本以为得遇良人,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接受跟其他姐妹相同的命运。

袁歆雅神思邈邈,魂游天外,任丫环为她换上件红黄相间的花间裙,又梳了个俏皮的单螺髻,插上一支桃花玉簪,配上同款的花钿。

“小姐,梳好了,您看这样行吗?”丫环红绸的声音惊醒了神思不属的袁歆雅。

“嗯,就这样吧。”又匀了匀面,补了些口脂,袁歆雅起身下楼。

不去又能怎样呢?她现在身属公子,只得听命行事。

惊艳,简单的衣裙被歆雅穿出一股飘飘欲仙,秋波流转间风流天成,张宗宪差点看呆了。

“劳各位公子久候了。”袁歆雅嘴上说着各位,眼睛却只看着为首的那一位。

“雅儿这样装扮真似天上仙女下凡,等多久我们都愿意啊!”

“走,咱们一同去游湖。”

歆雅带着丫环登车,其他几人骑马,一行人齐往西湖而去。

“林兄好艳福啊!哥哥我羡慕得很。”张宗宪拨马凑到林绍轩身边,跟他边走边聊。

“哪有什么艳福?小弟那晚分明是不愿去,被你们强拉硬拽送进房中的。”

张宗宪虽有风度,却还是对未能在那晚一亲芳泽而遗憾,听林绍轩这么一说,也咂着嘴,摇头晃脑。

“哎呀,失策了。谁能想到雅儿喜欢听歌呢?”

“哥哥莫不是喜欢雅儿?”林绍轩明知故问。

“哎!君子不夺人所爱,雅儿既已身属林兄,哥哥我再喜欢也不会做出没品的事。”

林绍轩凑到张宗宪耳边自揭其短:“其实,小弟与雅儿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发生。”

“这样的美人你什么也没发生?”张宗宪说着,眼睛不由得往他的下三路瞄去。林绍轩的青楼丑事早已被传为笑谈,他自然是知道的。

林绍轩伸手一捂,老脸一红。

“就快好了,小弟已请薛神医看过,再有两个月就能痊愈。”这话,半真半假,却最能取信于人。

张宗宪听了这话,心里不由热乎起来,又不好意思对林绍轩开口要人,正在犹豫间,又听林绍轩开口说道:

“哥哥是君子,难道小弟我就是小人?只要歆雅自己愿意,我马上就认她做义妹,成全她与哥哥的姻缘。”

“嘿嘿,好兄弟,哥哥我来这杭州,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林兄!”张宗宪高兴啊,看看,这才是真的兄弟!到嘴的一块鲜羊肉,因为自己喜欢,人家又能给吐出来,这才是人间自有真情在!

“哈哈,张兄,咱们先说好,歆雅可是小弟的义妹,张兄对美人可不能用强啊!”

“林兄说哪里话!哥哥我为人最是和软,怎么会做强抢民女那样没品的事?只是哥哥我还有个难处,要请林兄帮忙!”

张宗宪有什么难处?还是身份问题。

现在正是他争夺淳王世子位的关键时候,歆雅又曾是青楼名妓,这事要是被人捅出来,万一被自己那个坏得冒烟的二弟知道,虽然并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但也是一桩麻烦。

他虽喜欢歆雅,却不能带她回京,也不能给她名分,所以很是为难。

“哥哥有事,小弟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哥哥只管吩咐。”

林绍轩把水浒腔调学了个十足,就差纳头便拜了。

“先赶路,等下咱们再细说。”张宗宪得了林绍轩的保证,想起歆雅的娇俏模样,不由心怀畅美,打马扬鞭,一路领先向西湖驰去。

四月的西湖,风光秀美游人如织,许多士子佳人贩夫走卒都会在此时前来踏青。这些豪门公子自然不用跟那些人为伍,到得岸边,自然有人牵马过去,领着他们走到一处码头。

码头前泊着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船身宽大,雕梁画栋,上悬彩旗,船舷上挂着一层层轻纱。走近船前,听上面传来乐声悠悠,更有许多女子莺声呖呖,笑语嫣然。

“张公子,这就是咱们的船,咱们上去吧。”小王看到船上飘扬的彩旗和船舷上迎出来的鸨儿,赶紧上前带路。

林绍轩扶着歆雅下车,带她与众人一同登上了画舫。

“各位爷来了,姑娘们快出来!”那妖娆老鸨见这些公子一个个衣着光鲜器宇轩昂,虽已得了包船的银子,还想着更多的打赏,赶紧招呼姑娘出来接客。

不一会儿,每人身边都贴上了一个,就连林绍轩,身边明明站着个袁歆雅,也有个衣着暴露的女子主动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那女子把半露的酥胸往林绍轩身上蹭了蹭,又挑衅似的对歆雅斜眼一笑,就只顾得对林绍轩献媚讨好去了。

张宗宪虽然心系歆雅,但他今天做的这个东道,也不好太孤高,只得随波逐流,携着一位美人登上画舫二楼。

林绍轩与他交换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也带着那位主动送上门的大胸美女去了。

歆雅虽然心里不快也无可奈何,这样的聚会,怎么会少得了狎妓?来之前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众人登上高船放眼望去,西湖风光一时尽入眼中。微风习习,送来一阵清淡花香,在水汽蒸腾下令人闻之欲醉。

“各位兄台,请!”张宗宪举杯,与众人共饮一杯,命众姬献舞。画舫开动,向西湖深处行去。

舞姿翩跹,丝竹细细,美人举手投足无不媚态撩人,众客人饮酒吟诗赏美人,玩得兴致高昂。

林绍轩对这些歌舞不是很感兴趣,见识过现代歌舞场面,这些只是搔首弄姿的女人提不起他的兴致。手执一杯酒,他走到船舷边观赏西湖风光。

船身划过湖面,漾起道道水波,粼粼波光在春阳下闪闪发亮,映得这湖边美景益发宜人。林绍轩很想吟一首诗,或者唱一首歌,来赞美这大好的春光,可是,憋了半天,也只想起那句“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

不知这里是否会有白娘子的传说?那样的女子,美丽又痴情,即使是个蛇妖,自己应该也不会嫌弃的吧?

林绍轩随意饮酒,遥想美丽的白素贞,却听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吹奏的正是他那晚所唱的“水调歌头”。

“公子,是何人吹奏公子的曲子?”歆雅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凝神细听。

林绍轩循声望去,只见前面驶来一艘楼船,船上一位白衣公子正在临湖吹箫,风吹过,舞动他的长袖。隔得远了,看不清面容,只看到他身姿缥缈,墨发素袍随风轻舞,似欲乘风而去。

林绍轩呆住了。

第二十五章 喜欢?今晚就送到你床上

“哥哥看什么呢?”一声聒噪惊醒如坠梦中的林绍轩。

“小王,你看那边船上的是谁?”那身影如此熟悉,林绍轩却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

他是谁?

两船相隔越来越近,小王定睛看去,却马上伸手扯住林绍轩就拉他回去。

“别看了,走,回去喝酒。”

干嘛?不就是看个美人吗?还是个男的,怕什么?

林绍轩不肯走,偏要留在原处,两人拉扯间吸引了张宗宪的眼光。

“两位兄弟看什么?”

“没什么。”

“看美人!”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哦?我看看!”张宗宪运目望去,见到楼船上的白衣公子,不由轻笑一声。

“是他呀。怎么,林兄认识?”

这个,我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

林绍轩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回答,小王就已经抢先说话了。

“二哥,咱还是别惦记了,江公子虽美,但人家那身份不是你我能招惹得起的。走,咱们还是喝酒去。”

什么?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我,林绍轩,惦记一个男人?还是个惹不起的?

“哈哈哈……”林绍轩还没说话呢,张宗宪就发出一阵大笑,笑完了又凑过来,“林兄别怕,有哥哥我给你撑腰,喜欢哪个尽管去。”

“哎呀!哥哥诶,我是真没有啊!我根本都不认识他。”林绍轩扶额,这哥俩,真当我对个男人感兴趣?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过了啊!这么说就过了。喜欢就去,哥哥给你做媒。不识子都之美者,无目者也!你要是装得连江家玉郎都不认识,哥哥也是要鄙视你了。”

什么?他就是江家玉郎?!

林绍轩赶紧又往那楼船舷边望去。

两船靠得愈发近了,白衣公子的风姿历历就在眼前。那眉眼,那身形,那神韵,都是那样的熟悉,分明是与他梦里几度缠绵的水中美人!

“怎么会是他……”看清美人面容,林绍轩突然感觉全身一片火烫,只知呆呆站立,再说不出话来。

“林兄!”“二哥!”有人拉住他的胳膊猛烈摇晃,林绍轩这才倏忽回神,看到一张放大的胖脸,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担忧二字。

“二哥,走吧,船上那么多美人随你挑选,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咱们回去吧。江公子可不是咱们这种人能惦记的。”

小王见他不再发呆,伸手又来拉他。林绍轩随他往回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那如天神般凌波而来的公子玉郎,心里终于理清一点头绪。

难怪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也会梦见他,还是那样的春梦,原来是这原主的心头所爱,说不定还为此做出过什么事来,小王这才小心防备。

林绍轩正想解释几句,那边手臂又被张宗宪一把扯住。

“走什么,不就是个知府家的庶子,哥哥我一句话,今晚就叫他爹把他送到林兄床上。”

林绍轩恨不能上去捂住他那张嘴。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对个男人感兴趣?不对,你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要把人送到我床上!也不对,哎呀,我还真就说不清了。

林绍轩很想转身回船舱里去,离开这不着调的哥俩,却又像被谁施了定身法,一动也不能动,那两只脚只想向船舷走,好离玉郎再靠近些。

看他那要走不走的样子,张宗宪好笑一声,突然张口呼唤:“那边可是江贤弟?哥哥在此,还请贤弟过来一叙。”

说完,又对林绍轩挤眼:“林兄莫急,哥哥我这就叫他过来。”

哎哟,我叫你一声亲哥,你不能这么坑我哎!我,我是真没想去对他怎么样啊!我就是觉得他好看,多看几眼嘛。

“哥哥,我……”林绍轩不知道如何措辞了。我说什么?说你乱点鸳鸯?好像不太对诶。

“林兄,万勿推拒,你这身体还没养好,今天也没法尽兴,咱们就只叫他过来谈谈诗词乐理。雅儿那里,哥哥还有事要请你帮忙。”

我说你小子那么热情,恨不能把个男人塞进我怀里,原来是惦记着让我帮你跟雅儿。

“好说好说,哥哥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等下说,哥哥先帮你摆平玉郎。”张宗宪指了指甲板,看到两船靠近,艄公已经搭上了跳板。

那知府家的公子就算再怎么孤傲,也不敢不买小王爷的账,听到张宗宪召唤,就算不情愿也必须过来。他还真没说错,未来的淳王世子只要一句话,别说是一个庶子,就算要知府家的嫡子嫡女,他也只有乖乖送来。

“哥哥,咱们可要先说好,今天只是清谈,不提风月。”林绍轩也不知怎么的,看到玉郎的身影就有些不自在,平时的那种浪荡劲儿竟一分也使不出了。

“好好好,不提风月,就清谈。”张宗宪眼光猥琐地向林绍轩身下一扫,张开折扇摇摇摆摆就往楼梯边走去。林绍轩想了想,带着歆雅也跟了上去。

“瑾瑜见过张公子。”

舷梯下缓步走上来一位白衣公子,微风鼓动他的衣袍,几缕墨发也随之飞舞,真好似乘风驾云而来的世外神仙。

江瑾瑜对张宗宪拱手施礼,又对林绍轩及小王点头致意,看那情形,竟好似不认识林绍轩。

“江贤弟,早知今日有此巧遇,我当派人邀你一同前来游湖了。幸得箫声指引,现在相聚也不晚。”

“江贤弟请,哥哥今日为你介绍几位好友。”

张宗宪正对玉郎时,说话却是一派正气,只是把他让进船舱时偷偷对着林绍轩眨了眨眼,看来在他心里远近亲疏分得很明白。

“呀,玉郎来了,今日何其幸甚!”船舱内的众人竟有大半跟那江瑾瑜认识,见他进来,纷纷起身相迎,有侍女立刻为他添上座位。

“韩兄,王兄,赵公子……”江瑾瑜与众人一一行礼,这才撩起衣袍坐下,侍女奉上香茗退下,一众刚刚还言笑放荡的表子竟无一人敢凑近他身边。

那公子只是眉眼轻扫,自有一股凌然之气,令众女自惭形秽,不敢上前。

大家应是早看惯了他的孤高姿态,也不在意,只任他一人独坐。

“瑾瑜,今日你来得巧了,哥哥正要介绍个知音与你认识。”张宗宪说完,一指他别在腰间的紫玉箫,“可知你适才吹奏的曲子是何人所作?”

那江瑾瑜原本还清清冷冷如玉洞神仙,听他如此问,眼睛不由一亮。

“难道此人今日就在船上?”那双狭长俊眸往众人身上一瞥,掠过林绍轩时却并未在意,而是直接停在了歆雅身上。

“难道是这位姑娘?”

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怎么就知道是她呢?可惜还是错了。

歆雅掩唇轻笑,用手一指林绍轩:“此曲乃是林二公子所创,小女子不过学唱而已。”

“哦?”江瑾瑜那张俊脸今天这才算第一次正对了林绍轩。

“还未请教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看着这张在梦中出现过的脸,林绍轩脑子里不由又浮现出他在自己身下婉转喘息的诱人风情,心跳加快,雄性荷尔蒙迅速分泌,一种从未出现过的表现欲望猛然抬头,促使他想要在这个俊美得过分的男人面前说点什么。

“在下林绍轩,江公子所奏水调歌头正是在下前几日游戏之作。”

江瑾瑜听他这么一说,那双清冷的眸子热切起来。

“正要向林兄请教。”

“来来来,咱们先饮几杯,看看歌舞,等下再谈你们的音律。”张宗宪虽然那晚亲耳听到林绍轩唱曲,却不信他真的懂什么音律,这小子一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讲点风月故事还行,要跟玉郎谈音律?还是先帮他遮掩一下吧。

玉郎闻言,虽然心中不愿,却也不敢违逆张宗宪,只得按捺心情,坐在案后,一双眼却总瞟向林绍轩。

“林兄,你且去与瑾瑜一桌,正好边赏歌舞边谈心。”

好兄弟,神助攻!林绍轩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刚刚还说对人家不感兴趣,听张宗宪这么一说,却顿时心生感激,一双脚早不听使唤般向玉郎那边挪去。

几个机灵的侍女上前,把林绍轩的座椅酒盅搬去与江瑾瑜一处,林绍轩也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撇下那依在身边的女子,凑去梦中美人身边。

几名妓子上前献舞,扭腰摆臀,极尽挑逗,这两人却都正襟危坐,对美女毫无兴致。

“林兄,小弟这曲水调歌头也是辗转学来,也不知是否吹错了,林兄可否赐教?”江瑾瑜显然痴迷于音律,原唱就在身边坐着,他忍不住就要讨教一二。

林绍轩这下为难了。赐教,自己拿什么赐教?古代的音律他是一窍不通。前世上学时倒是参加过学校乐队,不过学的是铜管乐,怎么给人家表演?吹个萨克斯?笛子虽也曾经学过,不过在瑾瑜这样的大家面前还是别献丑了。

“林兄?”

凑在江瑾瑜身边,鼻端闻到清冷的竹香,再被他那秋水含波的双眼一看,林绍轩恨不能去给他摘来天上的星星,脑子也立刻变得灵活了起来。

眼睛一转,被他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第二十六章 二公子新词赠美人

“瑾瑜,哥哥我今日不便,不如先叫我家妹子为你弹唱一遍,改日有空去愚兄家中,我们再细谈。”

林绍轩这是打算先拿歆雅做挡箭牌,回去后赶紧好好学几天音律,免得在美人面前出丑。

“如此也好。”江瑾瑜的声音跟他人一样清冷,听林绍轩推荐歆雅也不强求,由得他去安排。

林绍轩叫过歆雅,耳语几句,她便自去准备。

艳舞跳毕,歆雅命人取来古琴,对众人行了一礼。“今日有幸与各位尊客共游西湖,小女子不才,献上一曲以助雅兴。”

说完,十指轻拨,弹的正是那曲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歆雅的歌声也随之响起。

林绍轩偷眼看那玉郎,见他一双眸子只是看着歆雅,左手轻按节拍,听得十分投入。

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原唱在这儿呢,你怎么不看?林绍轩心里突然升起一股醋意,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歆雅分明是替自己解围,怎么被这如玉般的公子多看了几眼,自己竟拈起酸来了?这男人一定是个妖孽!

江瑾瑜看歆雅,林绍轩看美人。近距离看他,眉眼如画,鬓若刀裁,最诱人的是那一双微挑的凤眸,只一瞥,有潋滟水波,似能勾人魂魄。

唇略薄,薄唇者性冷。林绍轩脑中突然现出这一句,眼睛却还是紧盯身边专注听曲的玉人。

江瑾瑜听得兴起,忍不住抽出玉箫相和。琴声悠扬,箫声幽咽,歆雅歌声清越,说不出的和谐动听。

曲毕,歆雅敛身施礼回座,对着林绍轩露出个调皮的微笑。林绍轩点头示意,却不经意看到张宗宪一闪而过的不快。

怎么,他是怪自己不该叫歆雅唱曲?不会,林绍轩回忆刚刚情景,难道他是针对玉郎?唉,玉郎啊,我知你只是对音乐痴迷,并非对歆雅有意,可不能让你因此得罪了小王爷。

林绍轩还没跟人家怎么样呢,就对这美人起了回护之意,赶紧想办法帮他化解。

“瑾瑜觉得此曲如何?”

“妙!辞曲双绝!今日有幸得见林兄,还请不吝赐教。”玉郎热切的眼光这下不再去看歆雅,而是对准了林绍轩。

美人啊,为了救你,我可是舍出了我自己!见张宗宪摇头微笑,看来是不再介意他刚刚与歆雅琴箫相和,林绍轩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头大。

叫我跟你谈什么?我给你唱个最炫民族风,不知你是不是感兴趣?

“林兄,随我来,哥哥有事找你。”张宗宪招手呼唤。

亲哥啊!小弟拜谢!

林绍轩装模作样地对着江瑾瑜歉意一笑,起身随张宗宪走出船舱。

“噗~~”张宗宪喷笑,“怎样?现在还说自己对人家不感兴趣吗?”

林绍轩这能跑马开火车的老脸也忍不住一红。“哥哥!再笑小弟可就恼了……”

“哈哈,林兄莫恼,哥哥还有事相求。”张宗宪忍着笑,把他拉到一边,“林兄,咱们一见如故,哥哥我就不跟你客套了。”

“哥哥再这么客气小弟可真是要恼了。”林绍轩,今年的小金人我已经决定了,就颁给你,这表情,太到位了。

张宗宪要说不说的,还有些扭捏,见林绍轩如此爽快,终于开口。

“好兄弟,算哥哥欠你个人情!歆雅实在是合我心意,既然兄弟你肯割爱,哥哥我也就不客气了。只是哥哥我这里还有一桩难处要请兄弟帮忙。”

“哥哥请说,小弟愿意为哥哥赴汤蹈火。”林绍轩表演上瘾,就差水浒人物附身了。

“兄弟,我近期确实有些不便,无法接歆雅一同去京城,还请兄弟帮我把她安置好,就让她住在你那里,过个一年半载,哥哥我家中事了再来接她。”

我以为你有什么事呢,原来是叫我帮你安置外室。这还不是个小事?正想要歆雅帮我开铺子赚钱呢,能留下最好。

“行,今天回去我就跟歆雅说,明天叫她与哥哥圆房。”林绍轩比张宗宪还急呢,抱大腿要趁早,还要抱牢。今天要不是仗着张宗宪的腰子,自己能跟人家神仙一般的知府家公子同座?

“全仗兄弟成全。明日我便命人送来聘礼,定不会委屈了歆雅。”

“歆雅也是我的义妹,自然不会委屈了她。”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一个女子的命运就这样被他们谈笑间安排了。

“兄弟,玉郎如何?听说你对他迷得可不轻,可惜人家连看都没看过你一眼,今天有哥哥在,定叫你看个痛快。要是看着还不过瘾,嘿嘿,哥哥我来给你安排……”说完就是一阵猥琐的大笑。

林绍轩的脸红白交错,真好比开了个染料铺子。

玉郎虽美,却是个男人。如果他这会儿还是惠真,那肯定不能放弃这大好机会,可惜,他现在是个男身。还没享受过男女之乐,难道还要跟个男人……

算了,我觉得我对他只是纯粹的欣赏,没有半点龌龊心思。

林绍轩不知自己下定决心不再龌龊时,那复杂的面部表情,都被张宗宪看在眼里。

“哥哥不必费心了,小弟能认识瑾瑜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就已经知足了,不用再做其他。”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勉强?请问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哈哈,好,林兄可不要后悔哦。”

张宗宪那可是风月场中的老手,林绍轩表情之狰狞,他要是连这都看不出可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他心里好笑,嘴上却偏偏不肯点破,就等着林绍轩求到门上。

“不后悔!走,咱们回去喝酒。瑾瑜那里顺其自然就好,咱们还是早点安排好歆雅跟哥哥的事。”

回头看看玉郎风姿,几番梦里的情景在心头闪过,带起一片热潮。怕自己再次看傻了出丑,林绍轩拉着小王爷商量明天的事去了。

回到席上,江瑾瑜正独坐喝茶,对那些妓子表演的歌舞显然没什么兴趣,一心等着林绍轩回来。他已经张望许久,只是碍于张宗宪的身份,不好去打扰两人谈话,现在见林绍轩回来,自然立刻凑上前又挑起话题。

“林兄的词豪迈洒脱,曲子也作得新巧,瑾瑜仰慕得紧,不知可有其他大作?”

那双清冷的眸子此时如燃着两点火星,定定地正对着林绍轩,令他胸中原先因梦境而藏着的火苗转瞬又升腾起一丈高,对他的要求根本就兴不起拒绝的念头,搜肠刮肚,只想要满足他。

古风歌,诗词类的他就会个水调歌头,还有什么歌既符合自己的身份,又能引起玉郎的兴趣?

林绍轩把自己前世会的歌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突然想起一篇巨著。对了,《红楼梦》!那里面的插曲可都被评为千古绝唱。

让我来想想,哪首歌适合现在的情景。林绍轩一边思考,一边满口答应:“瑾瑜要听,哥哥我就算没有也要为你现作一曲。自然是有的,让我想想。”

对了,就唱那支《红豆曲》。此曲缠绵婉转,愁思不尽,正适合赠与瑾瑜这样的玉人。

林绍轩执箸轻敲碗碟,曼声唱道: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一时四座无言,就连原本嬉笑饮酒的几个姑娘也悄声倾听。林绍轩音色醇厚,悠悠唱来,自有一股缱绻相思,如丝如缕,百转千回。

席间酷爱音律的歆雅早听得出了神,仿佛歌声中走出一位少年,正对自己温柔诉说每夜的辗转相思之意。张宗宪也随着节拍摇头晃脑,听他重复尾声,再唱两句绿水悠悠时,忍不住击节叫好。

“好!林兄果然大才,哥哥我今日才算真是服了。此等好词好曲,也只有林兄这样的妙人才能唱出味道。来来来,为林兄之才干一杯!”

其他人本就觉得此曲绝妙,再听张宗宪吹捧,自然是个个凑趣,纷纷攘攘齐来敬酒。林绍轩与众人客气几句,陪着饮了几杯,却见玉郎举着个杯子欲饮不饮,嘴唇开合,眼神散漫,心思不知飞去了哪里。

“瑾瑜……江贤弟!陪哥哥喝一杯。”连叫两声,江瑾瑜才回过神来,对林绍轩举杯,匆忙一饮而尽。林绍轩刚刚放下酒杯,双手不期被他一把握住。

“还请林兄教我。”

那双手修长,莹白,十指冰凉柔润,指甲带着淡淡的粉,真好似美玉雕成的艺术品。被这样一双手急切地握住,林绍轩突然有刹那的眩晕,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林兄!”

“嗯?哦,瑾瑜……”林绍轩在江瑾瑜的一声呼唤下这才结束魂游天外,不动声色地把那双玉手反握在掌心,把玩。

“瑾瑜莫急,此曲专为你而作,哥哥自然愿为你详细讲解。”

指尖传来一阵烫热,一贯清冷的玉公子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举动唐突了。被那双大手反握住反复揉捏,燥热传来,江瑾瑜脸上虽强装镇定,耳垂却慢慢透出一片粉红。

第二十七章 昔日姘头成兄妹

“放开……”江瑾瑜蹙眉,声音轻柔却清冷。

“好……”林绍轩又重重一握,看他耳尖爆红,脸上现出一丝羞恼,这才放开。这样的美人,略一亲芳泽就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自然不可勉强。

“此曲名为《红豆曲》,专为瑾瑜而作,哪天有空去哥哥家中,待我与你细细品味。”

江瑾瑜第一次被个男人握住双手,又轻佻地揉捏了半晌,心里本来很是有些羞怒,却因此曲实在是妙绝,只听一遍还被张宗宪扰了,真真是意犹未尽。听他说愿作详解,略一犹豫也就答应了。

“林兄住在哪里?小弟一定专程前去请教。”

“这样吧,哥哥这几日家中有事,不便接待。不如你三日后去杏儿胡同的林宅寻我,我必专候贤弟。”

林绍轩有什么事?自然是为张宗宪和歆雅操办婚事。

张宗宪交代得清楚,歆雅也就是个外室,就算他当了世子,恐怕也是不能接去京城过明路的。不过他确实喜欢歆雅,也不愿委屈了她。

今天游玩回去林绍轩就会去喜铺为歆雅准备全套的嫁衣,张宗宪的聘礼明天也会送去杏儿胡同,从林宅出门,接去小王家的大宅,三日后送回来就当作回门了。

张宗宪敲定了与歆雅的姻缘,越看那美人儿越是心痒,再也无心玩乐,他站起身:“各位,我还有些事,现在就回去了,你们未尽兴的还请自便,今天的开销都算我的。”

“张兄要走,那咱们还有什么好玩的?走吧,一同回去。”

大家都为巴结他而来,正主走了,自然无人再肯留下,乱哄哄只叫艄公开船。

“瑾瑜!”林绍轩送瑾瑜去甲板返回他自己的楼船,却拉住人家的手不放,“咱们一见如故,也算得是个知音,三日之约莫忘,哥哥在家专候瑾瑜大驾,到时咱们好好交流音律。”

对这个乐痴,林绍轩也只有以新曲相勾引了。

“小弟一定前去请教。林兄……放手,我要走了……”江瑾瑜的手抽不出来,只好叫他的林兄。

“瑾瑜,一定要来啊!”林绍轩把那玉手又捏了一捏,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人都走远了,还在朝远处眺望不休。

“林贤弟,快上来,别看了,人家早走了!哈哈哈……”张宗宪在上面召唤。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一双眼就差摘下来沾去人家玉郎的衣角,还说什么不感兴趣。

猥琐地拱了拱他的肩膀,张宗宪旧话重提:“怎样?要不要哥哥帮忙?”

“哎呀,哥哥你想到哪儿去了,小弟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哪样的人?二公子您清醒一下,没了小王爷的帮助,那神仙哥哥可就真是只能远观不可亵玩了。

林绍轩清醒不了,他还以为自己真的就跟后世追星一样喜欢人家呢,等他以后尝到思而不得的滋味再去后悔吧!

小王爷归心似箭,林绍轩舍命相陪,两人打马扬鞭而去,由几个车夫家奴护送歆雅回了杏儿胡同。

“哥哥的花轿明日申时就到,一切就拜托贤弟了。”张宗宪自回去准备聘礼,把说服歆雅的重任交给了林绍轩。

从青楼里赎出姑娘,认为义妹再嫁给别人,林二公子的荒唐事又添一笔。

林绍轩打马去了小御街的龙凤喜铺,这些天他也跑熟了,虽然没做什么正事,但铺子里卖些什么还是知道的。

大红喜服上绣彩凤,鸳鸯戏水的盖头,并蒂莲花的绣鞋,从里到外拿了一套最贵的,胭脂水粉首饰头面都来上一套,再买几挂鞭炮,又吩咐小二去相熟的店里说一声,叫上一队吹鼓手,明日申时前去杏儿胡同候着。林绍轩说声记账,两手空空就回去了,东西自有伙计给他送去宅上。

两个男人,没问人家女孩一句,婚事就已经操办了起来。

林绍轩回到林宅时天色已经擦黑,歆雅已命人安排了晚膳,见他进来忙将他请进花厅。

“爷,今晚可歇在此处?”歆雅并不落座,只是立于一旁布菜。

“歆雅,坐。吃完我有事跟你说。”旁边站着两个丫环,林绍轩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了。

“是。”歆雅坐下,只用了半碗香米饭就停箸。

“你回自己绣楼去等我,我马上就到。”林绍轩也是忘了古代男女之间没那么开放,在自己家里,他放松得很。这件事去歆雅熟悉的地方谈更好吧?

“好,奴家等着公子。”歆雅喜上眉梢。

公子这是今晚打算留宿了?没能亲伺枕席,她一直内心不安,生怕林绍轩转手把她卖了,又怕被他当作家妓拿去随意结交朋友。今晚公子留宿在此,我一定使尽手段叫他爱我怜我,不肯再轻贱我。

歆雅欢欢喜喜自回楼准备不提,林绍轩慢吞吞吃完晚饭,外面小厮也把喜铺送来的东西拿了进来。

“瑞香,你端着托盘,随我去找你家姑娘。”

瑞香是新买来的丫环,另一个丫环红绸刚才随歆雅去了,留下这个伺候着林绍轩。

丫环留在楼下,林绍轩独自上楼。他想跟歆雅好好谈谈。能攀上小王爷,比跟着他强多了,人家小王爷都说了,留她在杭州不加管束,每年都会来看她,有机会就接她去京城。

这样有钱有闲有自由有靠山的日子,连自己也想要啊,何况歆雅。

“雅儿!我进来了。”林绍轩在帘外唤了一声,撩开珠帘走进了内室。

嘤咛一声,一具火热的玉体入怀,歆雅只穿着贴身小衣就扑了过来,一张小嘴也向他吻来。

“爷,你可算来了,叫奴家好等。”

“哎,你等等。”林绍轩赶紧捂住自己嘴。这些个美人,摸摸捏捏都无事,但要下嘴去亲,他还有些心理障碍,总觉得别扭无比。

双手把歆雅拉开,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果然凹凸有致充满诱惑。这张俏脸,杏眼樱唇,眉目含情,难怪勾得住阅女无数的花丛老手张宗宪。

“雅儿你别动,我给你看个好东西。”见歆雅被他打量得脸红了,扭着小腰又要贴上来,林绍轩赶忙放手。

留下一头雾水的袁歆雅,他自己一个人下了楼,把那盛放着嫁衣的托盘拿起,转身又去楼上。

“雅儿,来,穿上试试。”

抖开衣裙,一件描金绣彩的大红喜服。

“爷,你这是……”歆雅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她这样的身份,一顶小轿抬进门,要不是赶上入宅仪式,连鞭炮都不会放,哪有资格穿这样的大红嫁衣?公子今天把这些送到自己面前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三媒六聘正式娶自己过门?还是自己关起门来唱大戏,穿上喜服过过干瘾?

就算只是演个戏,歆雅心里也是充满感激。自被卖入青楼的那天起,她就从没敢想过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看歆雅如此激动,林绍轩才发现,自己的举动叫她误会了。

“来,穿上试试,我有事对你说。”林绍轩可不会穿这些女装,叫他去脱都费劲,背着手在一边看着歆雅穿衣系裙,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来,照照镜子。”

看歆雅欣喜地打量镜中的自己,林绍轩开始了他的游说。

“喜欢吗?想不想要?”

“那个女儿家不喜欢?爷您又逗奴家。”歆雅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打开梳妆匣,拿出各种首饰来比划。

“要出嫁才能穿呢,想不想嫁人呀?”林绍轩诱惑她道。

“自然是想的,爷打算哪天娶雅儿?”

“哈哈,可不是我要娶你,要娶你的另有他人。”

“什么?!”歆雅的手一顿,原先欢欣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爷是打算把歆雅转卖了?雅儿能问一声吗,卖给谁?”

话音未落,两点珠泪已经滴在梳妆台上。

“哎呀,傻丫头!谁说我要卖你!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听我慢慢说。”

林绍轩扳过歆雅的身子,让她正对自己,这才把张宗宪对她思慕已久,郑重求娶的事说了出来。林绍轩舌灿莲花,把个浮浪公子青楼寻欢的故事说得凄婉动人,把他与张宗宪的兄弟情义渲染得也是感天动地。

“真的?他真的是淳王世子?真的对我情深不移?”歆雅已有七分信了,还剩三分是不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也怕小王爷玩腻了她又会随意抛弃。

“自然是真的。今晚咱们就结为异性兄妹,以后万事有哥哥给你撑腰!就算是小王爷也不敢小瞧了你去。再说了,最近正是他的紧要时候,过几天就要返回京城,你留在这里跟哥哥一起开铺子做生意,无需本钱,哥哥我送你三成干股。”

呸,你个口甜舌滑不安好心的坏东西,三成干股就得了个给你卖命的女掌柜,还是小王爷的心头肉,你咋不上天呢?

袁歆雅不知道他的心思,听他说结为兄妹,再说到小王爷明天就会送来聘礼婚书时,早就千肯万肯了。

当初苦求林绍轩替她赎身,不就是想要脱开牢笼得自由吗?现在比自己想要的还要多得多,夫复何求啊!张宗宪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没想到他对自己竟是这样的一往情深,有个这样的归宿已是她不敢想的幸福了!

“多谢哥哥,哥哥请上座,请受小妹一拜。”

跪倒叩首,林绍轩回了一拜,衣衫不整的青楼名妓就这样与阳委不举的往日恩客成了兄妹。

第二十八章 玉人难约更难等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红花轿抬进了杏儿胡同,一同送来的还有许多箱笼。

虽然只是个外室,张宗宪也按规矩送来了各色礼品,聘金更是抬来六千两雪花白银,是当初给歆雅赎身的好几倍。

聘礼抬进来,陪嫁抬出去,是些什么东西林绍轩自己也不知道,都是喜铺里直接给他备好的,歆雅的首饰钗环衣裙巾帕也装了两大箱。

张宗宪没有来迎,他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不想给别人揪住小辫子。林绍轩骑着高头大马充当送亲的大舅子,离了杏儿胡同就叫吹鼓手散去了。

一乘小轿,去时喧闹,来时悄悄,从角门抬进小王家的大宅,又送去了张宗宪的小院。

小院里倒是张灯结彩,张宗宪穿着大红的新郎袍,喜气洋洋来踢轿门。喜娘搀下袁歆雅,依足了规矩跨马鞍,迈火盆,交拜天地送入洞房。

客人不多,就是那天同在画舫的几个,再加上小王的几个兄弟,林绍轩这个小王爷的便宜大舅哥也被抓住好一顿敬酒。

还好那时都是些低度酒,没那么容易醉,就这样新郎官和大舅哥也被灌得个不轻。

“好了,张兄不能再喝了,速速入洞房去,莫叫我家妹子久候!”林绍轩把张宗宪救了出来,叫几个丫环扶着他送去了洞房,自己还追着叫呢,“张兄,三日后可记得要回门啊!”搞得好像他真是个娘家人。

这小子好运气,这一趟就数他最赚!新郎走了,各怀鬼胎的众人又把林绍轩好一通灌,酒席散时,早把他喝得个烂醉如泥。

清晨,林绍轩睁眼,不是在自己家里,也不在他的林宅。这是哪儿?

爬起身,摸到个光着的美人。

林绍轩扶额……

我这是交的什么运?怎么走到哪儿身边都是不穿衣服的女人?

“林公子你醒了?”见他醒来,美人一点不见矜持地伸手就去袭击他的要害。

“哎,轻点,你是谁?”林绍轩现在有了心理障碍了,赶紧护住自己的二弟。

“林公子,奴婢是这院子里的婢女,昨夜公子喝醉了,张公子特意安排奴婢前来伺候。”

小王爷派来的?他昨晚洞房花烛夜,怎么有空想起照顾我?阴谋论者林绍轩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好险啊!这不是来伺候,是来给自己检查身体的吧?还好自己没说假话,否则别说抱大腿了,脑袋都不一定保得住啊!好险!

林绍轩装死狗,应付了丫环几句就打发她出去,自己慢慢起身洗漱。看来别人也不都是傻子,还好自己是真的没碰歆雅,以后也不会碰她,这下小王爷应该放心把歆雅留在他身边了。

果然,用完早膳,张宗宪派人请他过去。不知歆雅昨晚使了什么手段,把这未来的淳王世子彻底笼络住,这次见面张宗宪对林绍轩更加热情。

“贤弟,哥哥承情了!今日不及招待,贤弟自去,哥哥改日陪歆雅回门咱们再叙。”说完又凑上来,“哥哥我必有一报,嘿嘿……”

说完又是一阵猥琐的笑。

别报不报的了,银子才是我的亲兄弟,你给小弟当好保护/伞就行。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林绍轩客套虚应了几句就赶紧溜了,他还约了人家玉郎三日后交流乐理呢。

歆雅与张宗宪这里如胶似漆行鱼水之欢不提,只说林绍轩,一心记挂他的神仙玉郎,离了王家就赶紧跑去小御街,找个乐器行买笛子。

他现在也算是财大气粗了,直接就去了最好的乐器商行,挑挑拣拣,花高价买了支碧玉笛,又跟店铺里的乐师现学了几手,赶紧回家去练习。

杏儿胡同先不去了,昨晚没回家,也不知有没有人再去告黑状。有了小王爷撑腰,林绍轩可不怕他老子再罚他去跪祠堂了,他现在只怕这个大哥出阴招。

“侍书,这两天家里可有什么事?”回了自己院子,看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好像他一夜未回根本就没任何影响,林绍轩又有些郁闷了。这是,有我没我都一样?

“回二爷,家中无事,只有二爷您一夜未归。”侍书不想搭理这个没正经的少爷,却又拿他没办法。

“侍书,来。”林绍轩从怀里掏出一把乱七八糟的小首饰递过去。

“给我的?”侍书欣喜地接过去一个个翻看,却突然警惕起来,“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本公子看上你了?!死丫头,给你点颜色就敢开染坊。

“你过来,本公子有事要你去做。”林绍轩凑在侍书耳边嘀嘀咕咕,交代她去结交府里各色人等,给自己培养耳目,又交给她二十两银子。

“拿着用,别小气。我现在任命你为情报总局局长,务必把府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了解清楚,本公子还有大事要做。”

侍书接过银子,想起府里的一些传言,咬咬牙终于点点头。

“二公子您放心,不出一个月,我一定每天给你府里的消息。”这毕竟是自己从小伺候的人,虽然荒唐了点,但自从生病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好像明理了不少,虽然说话还是一样不着调,但总不好就这样不管他。

他要自己严密掌握府里的动静,想必是也察觉了些什么吧?

“公子您有什么新鲜的小玩意下次再带些回来,奴婢拿着去收买那些丫环婆子。”

“好,你多费心。自己喜欢什么尽管拿去玩,公子我这些玩意多的是。”林绍轩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这些小恩小惠。搭上了小王爷,又有他的外室做合作伙伴,做什么不能日进斗金?就等着发财吧。

卖点什么等歆雅回来了再做打算,现在先赶紧去练练笛子,好多年没吹,可别在玉郎面前出丑。

想起玉郎,林绍轩不禁心头火热,众美女百般逗弄都没反应的二弟隐隐有抬头之势,搞得他极其烦恼。有心放下玉郎不再去想,那仙姿玉容却自带播放功能般总在脑子里回放。

唉,看来我已经升级脑残粉了。好吧,为了爱豆疯狂打call,玉郎,我可是你的超级粉!

林绍轩躲在宅子里苦练音律,除了每天去林夫人院子里请安竟连门都没出,让老娘很是欣慰了一回。

与玉郎约好的三日之期已到,他这才出门去了杏儿胡同。

二公子今儿可是刻意打扮了一回。新做的杭绸春衫,暗红底色上绣水墨修竹,衣服还特意交给入画拿去熏得香喷喷。

墨发挽起,插一支白玉簪,手拿洒金折扇,也是个葳葳蕤蕤的风流俏郎君。不错不错,这样站在瑾瑜身边才般配。

林绍轩对着镜子再三看了几遍,又问采青:“你家公子看起来如何?”

“公子您就是人中龙凤!这样的好相貌,哪家姑娘都可配得上!”

采青不知他家公子约的是个男人,打扮成这样,就差要涂脂抹粉描眉画鬓了,那肯定是要去会美人,遂没口子地称赞起来。

“呵!”林绍轩懒得跟他解释。你个蠢奴才,哪知你家公子我追星的一片赤诚。

茶饭不思,一会儿就叫人去门房看看,林绍轩把个实木交椅差点折腾散架了。

“采青,叫小二小三去买一盒最好的龙井,再买些时新的点心,再去找红绸问问看,雅儿那里有没有上好的熏香,有的话拿来点上。”

小二、小三就是他新买的小厮,懒得取名字,就这样叫挺好,老大自然是采青。

午饭过了,玉郎还没来,林绍轩只好安排下午茶招待,把个采青支使得团团转。

采青出去安排,没多久突然跑了回来。

“二爷!二爷!有客人来了,一个神仙般的公子,说是跟你约好的。”

“快,赶紧跟爷去迎接。”林绍轩等得花儿都谢了才等来的客人,可不能让人家站门外。

“蠢材,也不知道把客人先迎进来。”林绍轩边走边抱怨,全不记得自己根本就没交代,下人谁敢擅作主张?

迎出大门,江瑾瑜带着个半大书童站在门外,书童捧着一个琴盒,瑾瑜腰间还插着那支紫玉箫。

“瑾瑜!快请进来!下人怠慢了!”

“林兄,瑾瑜冒昧登门,打扰林兄清净了。”

玉公子的声音清雅柔和,见了林绍轩先是拱手施礼,这才带着书童随林绍轩穿过垂花门走进庭院。

两人揖让一番,分宾主坐定,丫环奉上香茗,又摆上刚买的细点就退了下去。

“瑾瑜可曾用过午膳?”

林绍轩纯粹是没话找话说了。上次在船上人多时还不觉得,今天屋子里就他、玉郎,还有一个小书童,他这心里还真有些紧张。等下我跟他聊什么?音律懂得真是不多,除了已经表演过的两首曲子,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啊。

正不知谈什么才好,丫环红绸送来一只熏笼,点着不知什么,香气扑鼻。林绍轩正在心里赞红绸机灵,却见玉郎已经轻蹙了眉头。

“拿下去!”察言观色乃是林绍轩的强项,见状立刻知道玉郎不喜焚香,立刻把那句机灵变成了呵斥。

“瑾瑜可是不喜此香?”也不知他的神仙哥哥是不喜欢香呢还是不喜欢这种香,必须问清楚了。不应该啊,上次站在他身边分明闻到一阵清幽竹香。

“小弟不爱这烟火气,素来不肯焚香,叫林兄见笑了。”江瑾瑜歉然,“林兄,上次的《红豆曲》果然绝妙,可惜小弟没能听个真切,今日还请不吝赐教。”

“好,瑾瑜请移步花园,咱们去那里边赏花边谈。”

林绍轩要花园戏玉郎。

第二十九章 为美人,林二公子试调香

正值春深,林宅的小花园虽没经过刻意打理,但原先留下的花木却都保留着,正红白深浅开得热闹。

林绍轩取了碧玉笛,玉郎的小书童捧琴,一起移步花园。

躲是躲不过了,林绍轩也不怕献丑,横执玉笛,吹起一支红豆曲。

玉郎凝神细听,微微蹙眉。曲子妙,笛子也好,但这吹笛的人……有点糟糕。

林绍轩表演完,冷场,有点尴尬。幸好玉郎人虽清淡,却并非不通世故,见他吹完,也不点评他的技术,只请他再唱一遍。

这个要求不难满足,林绍轩运气开腔,把个相思词曲唱得哀婉凄清柔肠百结。

玉郎听曲,果然眉目舒展,忍不住取琴为他伴奏。琴声婉转,歌声缠绵,说不出的动听。

“多谢林兄赐教,瑾瑜该回去了。”江瑾瑜不喜欢林二公子看着他时的灼灼目光,不知怎么的,被他那么一看,总觉得一股热气上涌,容易脸红。

“瑾瑜慢行,哥哥我还有事请教。”

开什么玩笑,小手都没摸一下,表记也没得着,哪能就这么放人走?我等了三天才见着你,想走可不行。

“林兄请讲。”江瑾瑜不愧玉公子之名,站在百花丛中,就像芝兰玉树般,把一众春花的娇美全比下去了。那双清冷的眼睛专注看人时,仿佛带着旋涡,能吸人魂魄,林绍轩的魂已经被吸进去了大半,直到江瑾瑜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林兄?”

“哦,瑾瑜,哥哥想问你……”林绍轩开动脑筋,眼珠一转果然想起个事。

“你既不爱熏香,我怎么能从你身上闻到一缕淡淡的香气?难道是瑾瑜你自带异香?”

说完就要凑上前去闻。

江瑾瑜退后一步,脸真的红了,赶紧摘下自己的香囊,“是这个的香味。”

林绍轩接在手中,果然一阵幽幽竹香扑面,还混杂着其他香,仔细一嗅,把那香囊收进自己的袋中。

瑾瑜看他这样明抢,正要讨回,就听林二公子背手低喃,“嗯,鲜竹叶、茉莉、侧柏、龙涎……”

他怎么知道?前世的他产业众多,其中就有香水和化妆品,耳濡目染,自然懂得不少。他还去法国考察,亲手试过用古老的蒸馏法制香水和精油呢。

“咦,林兄也懂这个?”江瑾瑜眼睛发亮,顾不得香囊了,主动凑了过来。看来他不但是个乐痴,还是个香痴。

“略通,瑾瑜有兴趣咱们倒可以交流一下。”

林绍轩开心,不用去抄袭别人的曲子,又跟神仙哥哥有了共同语言,这下可以借着交流香方常去勾搭了。

两个男人一个清冷一个浮浪,凑在一处讨论起了制香。

“香分九种,可安神,可熏衣,也可驱虫、健身,瑾瑜不爱熏香,就只爱制香饼。我家中藏了许多昔年制的各种香饼,有空请林兄品评一二。”

林绍轩谈起香氛来头头是道,什么茉莉要清晨日出前覆露时采摘才能保持最佳品相,什么梅花当用初雪未化时的鲜花,什么柠檬橘皮都可制香,玉郎听了得到许多启发,真想立刻就去尝试。

两人在花园里走走停停,把每一种花的香气、制法都探讨了一遍。林绍轩这可是真材实料不是抄袭来的了,每种香氛说得头头是道,玉郎听着若有所思。

“真有这样的香?不用熏炉,只需一滴就可留香一日,还不会污染衣物?”

“当然有,可惜哥哥我现在还缺一样东西,做不出来。”林绍轩说的是香水。蒸花露,制精油都简单,但香水需要酒精,这时的米酒却是不行的了。

“真是可惜了……”

看到瑾瑜失望的眼神,林绍轩忍不住了。水边、白衣、玉箫、美人,现实与梦境重叠,林绍轩眼神迷离,手不受控制地向美人衣襟伸去。

手落空,对上瑾瑜惊疑的眼。

“啊,这里有只小虫,哥哥替你拂去……”手在玉郎衣襟上轻扫,掠过胸膛,如梦中所见般清瘦。

玉郎退了一步,有些不自在,又忍不住对林绍轩刚才说的香水好奇。

“林兄,制此香需要些什么?不知小弟能否有幸见识一下。”

“这个……让我想想。”

做个蒸馏用的大锅并不难,酒精也可试试用米酒蒸馏看能不能得来,只是时间有些久。怎么才能找个机会经常会会这赏心悦目的美人呢?

“林兄,小弟著有一部《香语》,记录一些常用的香料和香方,不知对林兄是否有帮助?”

哈哈,真是瞌睡送个枕头,就借着讨论调香约你吧。

“多谢,正缺个详细点的参考,瑾瑜哪天方便,哥哥我去你家取来。”

“还是我送来吧,正好顺便看看林兄制香。”

两个男人,对着女人家爱用的香料香花讨论了半天,直到红日西斜才放瑾瑜去了。

见面时的狂热在瑾瑜离去后慢慢消退,林绍轩夜里躺在床上,难得身边没个打扰的,不禁把自己这些天的古代生活想了一遍。我现在是个男人,我也喜欢做男人,有那样多的美女喜欢我,我该选谁呢?

唉,要是有个如瑾瑜般的美女出现在我面前就好了。林绍轩忍不住又拿出睡前读物仔细观赏了一遍,睡吧,明天还要去接待我家妹子回门呢。

林绍轩第二天早早出门,果然坐下没多久歆雅就跟着张宗宪一起回来了,还带回一车礼物。

亲自派人检查了林二公子的清白,小王爷这下对他是真心接纳了。三人谈笑半日,吃了午膳,夫妇二人又携手回去了。林绍轩这么个小宅子,人家肯定是不会留宿的。

过几日张宗宪回京交任务,等着接受世子册封,到时候歆雅妹子可就是小王爷的外室,林二公子也成了淳王世子的大舅哥。

小王爷走了,歆雅可就得空了,该做些什么生意呢?还是让歆雅自己去操心吧,林绍轩现在一心想着炮制香水讨好他的美人。

林绍轩在家写写画画,搞出个草图,又跑去附近的铁匠铺找人打造古代的简易蒸馏器。还好,只是用到蒸馏,只要在下面把水酒烧开,再冷凝收集就行。林绍轩这一天别的什么都没干,就是在铁匠铺盯着,看他们打造出一只大釜,几段铁管,又做了几个收集罐。

这一套东西叮叮当当拿回林宅时,很是引起几个丫头婆子的好奇,大家围观一通看不出名堂,也就不再看了,却又被林绍轩支使着去买酒,烧火,打水,忙了一个团团转。

不一时,滴滴答答,收集了不少东西,林绍轩拿过来闻闻,再尝尝。呸,苦的!呸,辣!咦,这个酒味道不错。林绍轩记下这种酒的制作工艺,又继续做各种尝试。不知不觉就忙了一天。

呼,就这样吧,也算是可以用了。林绍轩看着瓶子里收集的纯净液体,再嗅嗅那熟悉的酒精气味,深出了一口气。

美人啊,我林绍轩为你可是下了大力气了!还望你不要辜负我一片心意才好。

搞完酒精,再蒸香精。林绍轩一边安排丫环去买各色鲜花,一边又打了一溜小号蒸馏罐。

忙啊,林绍轩这几天忙得头都不知道抬,就连歆雅回来了都没发现。

“哥哥,做什么呢?”歆雅被张宗宪派人送回了林宅,家里除了门房居然一个人都看不到,找了一圈才循着人声找到后院的偏房。

偏房里好不热闹,烧火的烧火,加水的加水,还有人拿着小瓶在收集什么东西。

“雅儿回来了?来,试试哥哥新做的玫瑰纯露,可以兑水饮用,还能拿来敷脸,一天三次,包你很快皮肤水润嫩白,叫你家夫君爱不够啊,哈哈!”

“哥哥你哪来这样的好东西?听说前朝杨妃最爱做玫瑰浴呢!”歆雅拿过瓷瓶深深一嗅,爱不释手。

林绍轩汗!就算玫瑰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但哥哥我还要给瑾瑜做香水呢,哪个有空给你弄玫瑰浴。

“雅儿,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跟哥哥说一声,我好去接你。”林绍轩赶紧岔开话题。不能再说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玫瑰精油只是其中一种,适合男人的还是橘叶、雪松、薄荷,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不知道瑾瑜喜欢什么香氛,林绍轩打算多调制几款,必有一款适合我的玉郎。

“琮郎回京去了,刚刚派人送我回来。他给我留下了两个人,我想叫他们也住在家里。”

“当然没问题,你自己安排吧。这里就是你的家,哥哥也不常来。”林绍轩也不跟歆雅客气,他最近忙得一天到晚泡在这里烧火,连青楼都没空去,家也只当个睡觉的地方,入画那小眼神,可有些幽怨了。

看林绍轩不知在折腾些什么,歆雅也插不上手,干脆就要回去休息,刚走两步,又被林绍轩叫住。

“对了,雅儿,你休息一天,明天就去各处看看,咱们的铺子关门好几天了,你看看做点什么才好。”

“好,雅儿知道了。这些天我也想了一下,明天我再各处查看一番,等哥哥有空了再跟哥哥详谈。”

袁歆雅拿着那一小瓶玫瑰纯露回去试用,林绍轩又昏天黑地忙活了好几天。这天,终于拿着三个瓷瓶,开心地狂笑一声:“成了!”

第三十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哎呦,可累死我了。

林绍轩拿着几个瓷瓶,看看满屋子的废渣,再看看被他摧残了好多天的几个手下,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累。

“休息,这里的废渣先清扫出去,其他的都放着不要动,本公子明天再来收拾。”

几个婆子小厮如蒙大赦,赶紧把这些天留下的花草残渣扫出去,一溜烟全跑了。

锁上门,林绍轩没精打采地打道回府。回去好好睡一天,明天去找瑾瑜。

想到瑾瑜,林绍轩又突然精神振作不少。没想到他除了喜好音律竟然还爱制香,也不知他喜欢哪种香氛。

这次调制成功的香水中有几种淡香倒是很适合他,就不知他会喜欢哪一种。他不是说有一部《香语》要送来给自己参考的吗?怎么这许多天了还不见来?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林绍轩直到回到自己的小院都还在想着那如玉般的公子,把几个瓷瓶搁在床头,自己又一一打开闻了一遍,挑出自以为最适合瑾瑜的一瓶,洒了一点在身上,这才昏沉沉睡去。

“公子,公子!二爷快醒醒,出事了!”一个声音在耳边不断聒噪,终于吵醒了梦中幽会美人的林绍轩。

“谁啊?吵死了!”翻个身,用被子蒙住头,林绍轩打算继续睡。

“二公子,出事了!”

“出事?瑾瑜!”正梦见跟瑾瑜在花园品香吹箫,突然听说出事,林绍轩一个激灵,赶紧爬了起来。

“瑾瑜怎么了?”

“什么金鱼,是大公子那里出了状况。你不是要我每天向你汇报的吗?我一听说就赶紧来找你了。”

面前出现的是侍书那张俏脸,林绍轩脑袋这才清醒了几分。

“出什么事了?”

“今早大公子把扫雪叫进书房,说了好一会子话,有人看到他出来时怀里鼓鼓的,不知藏了什么呢。”

哦?还有这样的事?扫雪已经可以肯定是大哥的人,最近他有些机密事情要做时就没再带着这个间谍,交给他的也只是些跑腿送信的活计,大哥找他做什么?又给了他什么东西?

“能查到他从大哥那里拿了些什么吗?”林绍轩一边思索,一边问侍书。

“应该能。他这些天老去巴结采青,我叫采青假装找他玩,让另一个小厮去扫雪房里搜一搜。”

好姑娘,有前途!

“好,就这么办。你速速去查,有结果了报于我知道。还有,别打草惊蛇。”

林绍轩点头,侍书这孩子,平时看着挺耿直,没想到鬼主意倒挺多。一个小厮房中能有多大点地方,还不是一搜就能找到。

林绍轩也不起身,就这么躺在床上,一边把玩上次从瑾瑜身上抢来的香囊,一边思考。

大哥是发现自己对他有了防备了吗?不太像。自己这些天赎妓子、游西湖、追瑾瑜,在别人眼中可是一点正事都没做,就连龙凤喜铺都是去虚应个故事,随便看看就走,大哥不应该会防备自己。那难道是他打算对我下手了?

想到原主之死,林绍轩有些心寒。虽然林夫人对儿子太溺爱,但最起码的管教还是有的,老爷虽然不闻不问,但也治家极严,原主这浪荡不羁的性子恐怕还真是跟林绍翰的刻意引导和纵容分不开。

该怎么应付他呢?也不知他为何对我有这样的敌意,难道就这样坐着等死?这不是林绍轩的性格。从走上社会的第一天起,他就不知经历过大小多少争斗,哪次不是他先下手为强,抢先搞死对手?

唉,毕竟是我的亲大哥,不好下死手,还是先调查清楚真相再想办法吧。

“二公子,查到了。”侍书不久就回来汇报最新情况,“扫雪从大公子那里得了十两银子,藏在枕头里面,我叫阿勇又给他放回去了。”

是银子?这可难办了。给他药有可能会下毒,给他刀有可能会刺杀,给他银子可能性就太多了。

“没找到别的?”

“没,采青假装失手,把他拉到水洼里,就连他的衣服都换了一遍。”

嘿嘿,这俩孩子还挺逗。

“好,我知道了。给办事的人赏些钱,你自己看着办,上次放在你那里的银票你自己看着拿吧,记好账目就行。”

侍书聪明伶俐,这么快就能搞到大公子身边的情报,林绍轩自然不会苛待了她。反正他现在有钱,小王爷光雪花白银就送来了六千两,另外还有许多礼物也值不少银子。过几天开了铺子,更加是每天都会有收入,他对自己人从来不小气。

“是!那我下去了。”

第一次做情报工作就得了主子的赏,侍书开心极了,转身给二公子关上门,自己像只小鸟一般快活地飞出院子找采青和阿勇去了。

唉,就是不让人消停,看来又要给不怀好意的人表演余兴节目了。

不急,明天先去找瑾瑜,有空了再来跟大哥交个手。想到瑾瑜,林绍轩不免又把那几瓶香水打开闻了一遍。

嗯,淡雅宜人,清香持久,瑾瑜一定会喜欢。这晚林绍轩没有出门,也没做别的,吃完晚饭就早早睡了。养精蓄锐,明天去看瑾瑜!

第二天,一夜好眠的林绍轩果然容光焕发,叫入画和观棋两个进来帮他收拾了半天。衣服,瑾瑜爱穿白色,我不能再穿白的了,挑一件朱红的。发髻梳得溜光,用一枚金花簪子别好。瑾瑜送的香囊挂上,挑个漂亮的锦盒,用丝绒布衬着,把几瓶香水放好,再叫人写张拜帖,林绍轩叫上扫雪出发了。

为什么叫扫雪?还不是为了给他个表演的机会。既然知道他会有所行动,与其让他自己寻找机会,还不如把他看在眼皮底下。

林绍轩骑马,扫雪走路,两人向江瑾瑜的住处行去。

江瑾瑜住在哪里?自然是知府家的大宅。知府衙门前衙后院,林绍轩直接去了边门。

“管家请了!”林绍轩上前揖手。

门房见来了个打扮入时的公子,也没给他什么好脸,鼻子轻哼一声,挤出两个字:“何事?”

林绍轩双手呈上拜帖:“在下林绍轩,特来拜见瑾瑜公子,还请管家行个方便,进去通报一声。”说完,一个银锭子已经递了过去。

“林绍轩?没听说过。”那门房有银子都不要,只拿一对鼻孔看人,“快走快走,知府衙门不是你这样的人能进的!”

我哪样的人!我林绍轩也是杭州城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小王爷的院子我都进得,进不得你这小小的知府衙门?我又不想进衙门,我就是来找瑾瑜,看来还是银子给少了啊!

一两一锭的银子,林绍轩一次摸出两锭,果然那门子眼热了一下,伸手却不是来接银子,而是把那拜帖劈面扔了过来。

“快走!我家公子不见客!再不走拿进去叫你吃一顿板子!”

靠!小人!

林绍轩竖起中指人家也看不懂。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林绍轩遇到小人也没法跟他讲道理,只好灰溜溜地带着扫雪走开。

哎哟,气得我肝疼!林绍轩这时无比想念小王爷赵琮了。赵琮就是张宗宪,这小子对别人不肯说,对他的枕边人倒是竹筒倒豆子什么也没瞒着。

哥哥呀,兄弟我被个门子给欺负了,你可要给我做主哟!

赵琮自然不能来给他做主,人家还有正事呢。那么大个淳王府,哪件事不比你追美男来得重要?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林绍轩骑着马,围着知府衙门跑了好几圈,都没能想到办法去见他的美人。高墙深院,不知美人在哪端。

林二公子乘兴而来败兴而返,独自躺在床上,把那几瓶香水反复摆弄。想起瑾瑜的美色,一时心头火热,想起门子的白眼,一时又如被泼了一瓢凉水。想要去江家门前守着,却不知瑾瑜进出走哪扇门;想放下这桩心事,却怎么也割舍不开;一时发狠,想真的托歆雅去求求小王爷撮合他跟瑾瑜,却实在张不开嘴。

林绍轩这一天茶饭不思,把个油光水滑的发型挠成了鸡窝。

算了,不想他了!这样的美人,只见一面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我还是别惦记了,人家根本就不想理我。我还就不信了,难道我的二弟只爱他这样的,对别的美人就全没反应?

“扫雪!去给我叫扫雪进来!”

“二爷,您叫小的?”不一时扫雪进来,站在门边听主子吩咐。

“知道最近哪家行院来了新鲜货色?”

“回二爷的话,万花楼新买了几个姑娘个个都水灵灵的,可人得很。前两天红姑还遣人来问二爷最近怎么不去她那里玩了呢。”

万花楼?那不就是我醒来的地方吗?好小子,你害我之心一日未停啊!

“其他呢?”林绍轩又问。

“还有缀锦院,二爷您好久没去那里了,姑娘们个个可都新鲜着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林二公子今天心情激荡,只想狠狠放纵一番,疏散心中这股郁气。

你们不是想要我去万花楼吗?好,本公子今天就去那里,点他十个花姑娘。我还就不信了,那么多鲜灵灵的美女,都比不上你一个江瑾瑜!

第三十一章 不爱女色不是罪

林绍轩醉了,醉倒在青楼红姑娘的大腿上。

“美人别走,本公子喜欢你,今晚你们全留下,都陪着本公子。”

林绍轩斜卧榻上,喝得醉眼迷离,衣襟已经大敞也不自知,任由几个美姬一边灌酒一边在他身上上下摸索。

全留下?二爷啊,你敢我们还不敢呢!上次不过留了三个,您就给我们玩了那么一出,把妈妈的魂儿都快吓飞了。今天这里十来个,您还吃得消?

姑娘们怕玩出人命却又不肯放过到手的银子,干脆把他灌醉了,明天早上一同起身,谁知道他嫖了谁,没嫖谁?

“来,二爷,再喝一杯,奴家陪你喝个双杯。”一只玉手,擎着酒杯,送到了林二公子的嘴边。身边挨挨挤挤,尽是些个衣着暴露的美人,有劝酒的,有夹菜的,有喂水果的,还有的把手伸向了隐蔽处。

醉了,林二公子醉了。这才是我应该过的生活,什么瑾瑜,什么玉公子?你一个人能顶得过这许多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吗?你端着个架子,连大门都不叫老子进,我……我还就真不想你了!

“喝酒,接着喝!谁喝一杯赏银一两,喝一壶的十两,喝一坛的本公子买你回去做姨太太!”

见钱眼开,原本打算灌醉林绍轩的姑娘们改成了狂灌自己。

这一晚,纸醉金迷,喧嚣歌舞强掩住林绍轩心头寂寞,纵情声色,与众美姬荒唐同眠了一夜。

“呼~~呼~~”日上三竿,林绍轩仍高卧未醒,哎哟,什么东西,这么重!

伸手一摸,一条雪白肥腻的大腿。推开,胸口又压上了一只藕臂……

揉揉眼,林绍轩醒来。宿醉,头疼;看到身边躺满一室的美女,头疼;满室狼藉,偏自己的二弟没一点发动过的痕迹,更头疼!

我还就不信了!林绍轩发个狠,也不挑了,摸着一个,上去就撕衣服。

刺啦一声,美人玉体横陈,顺手再一划拉,另一只新剥玉笋也呈现眼前。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没一点反应!

林绍轩如饿虎扑羊,不一会儿把满室的女子都寻了个遍。那些女子醒来,见他发颠,想起他一贯出手大方,当下不顾羞耻,一个个贴上前来,又有那伶俐的早缠上来替恩主宽衣。

一时间,绣帘难掩满室春光,锦屏挡不住娇语不断。

…………

半晌,林绍轩颓然坐倒在榻上。

为什么?为什么?!入画、玲珑,这些个环肥燕瘦的小美人,为什么没一个有用?我也来这时空几个月,至今仍摸不透这具身体该如何使用。任你处子娇娃,除了梦中的瑾瑜,你竟从没有过反应?

难道……林绍轩沉吟。难道我喜欢的仍是男人,所以才只对瑾瑜有感觉?

挥手叫一众美人退下,林绍轩衣服都懒得穿,就这样直挺挺躺在大床上,把这几个月遇的事好好想了一遍。

恐怕是真的了。每次跟女人亲热时,动手可以,我就连动嘴都有些排斥,要动真格的就更不行了。难道我好不容易得来个男身,最后还是跟从前一样,要被男人压?不行,我不接受!我林绍轩是纯爷们,真汉子。

纯爷们林绍轩扔下百两纹银,灰溜溜地离开了百花楼。

从此,江湖上多了林二公子夜“御”十女一枪未发的传说。

“二表哥可在?我进来了!”耳熟的公鸭嗓响起,门外蹩进一个人。

谁?林绍轩的便宜表弟林绍睿。

这林绍睿本不姓林,也不叫绍睿。他是雪姨娘家的一个远亲,家里遭了荒,爹娘带着他逃难来此投靠妹子,谁知一路劳苦,进杭城不久就双双病故了,撇下他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

雪姨娘原本只是当他们是个穷亲戚,接济个几两银子也就打发了。此时见他无依无靠的一个小子,想起自己当年被大夫人做手脚打落的那个男胎,要是平安长大,也该这般年岁了。

雪姨娘心下不忍,又因自己生育无望,干脆禀过老爷,收留他住在府上,并叫他舍弃本名改姓林,从此做个自己老来的依靠。

雪姨娘一个小妾,自己尚未读过书,又哪里会教孩子?把个林绍睿教得歪瓜裂枣,满肚子稻草。好在他长相还不错,说话又乖觉,很会讨好老爷,也便这样不明不白的寄住在林府当起了他的表少爷。

这小子别的没学会,倒跟林绍轩一样专好斗鸡走狗宿柳眠花。手里没银子,靠着一张巧嘴,他又攀附上城里有名的财主金大俊,专一的掇弄着他花钱。

这草包表弟来找我做什么?林绍轩正满身不痛快,一连几日连门都懒怠出,哪里有兴致应付他?

“二表哥,听说你身子不爽利,小弟特来探望。”林绍睿说着,居然真的拎进来一个食盒,盒子里装着几样细点,并各色时新水果。

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小子从前处处与我作对,突然来讨好,必有蹊跷。难道,点心有毒?

林绍轩心里想着,怀疑的眼神已经扫向了林绍睿拎进来的食盒。

那小子正屁颠屁颠地把点心一样样取出来,一边唤丫环倒茶,一边又叫人进来取水果去洗。

不至于啊,那么多人看着他送来了点心,我要是吃完死了,他难道脱得开干系?不会,他和雪姨娘都不会这么没脑子。

心情不好,林绍轩懒得理他。

“门开着,走好不送。”

“别呀,二表哥,小弟可是特意来看你的。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包你喜欢。”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林绍睿继续往前凑。

你能有什么包我喜欢的礼物?林绍轩没情没绪,懒得搭理他,自己斜靠在椅背上,就看着他的表演,不说话。

丫环送来洗好的水果,林绍睿立刻赶人。“你们出去吧,我跟二表哥有话要说。”

正对上观棋询问的眼神,林绍轩想了想,这几天精神不好,拿你来逗个闷子也行。

“下去吧。”挥手叫观棋退下。

眼看着没别人了,林绍睿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叠帕子。

“二表哥,你看!”

帕子有什么好看的?哎哟我去,竟然是彩线绣成的春宫,还是两个男人。

嗯,不比薛神医的差。林绍轩津津有味地翻看了一遍,突然把帕子往小表弟脸上一丢,“哪来的肮脏东西,拿走!”

他才不要这小子的礼物呢,谁知道背后安的什么心?雪姨娘和表少爷,虽然未曾深交,但肯定都不是好人,拿着这样的春宫给自己,这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表哥,这可是小弟花了大价钱求来的,一般人还弄不到呢。你真不想要?”

林绍睿手忙脚乱地捡起绣帕,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别不好意思,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这小子是不是傻?你知道什么你就这样?我自己还不知道呢。

“哎呀,不就是好龙阳喜雌伏嘛,又不是什么丑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咱们这些人里好多都喜欢这么玩呢。”

噗……林绍轩一口水差点喷到他脸上。什么?我林绍轩,喜雌伏?老子是男人,你叫我雌伏?

小表弟没眼色,还在那里说个没完。

“哎呀,表哥,别不好意思,大家伙儿可都知道了。前日在万花楼,十来个美姬都唤不起你的雄风,你又老是去勾搭江瑾瑜。现在这杭州城里,谁还不知道表哥你的爱好呢?”

什么?大家都知道了?完了,被瑾瑜听到,更加不愿意见自己了!

呸,怎么又去想瑾瑜了。兴冲冲送上辛苦调制的香水,连帖子都不收就被赶出来了,想到这件事林绍轩就心里刺痛。

没了你我林二公子就不活了?

林绍轩正心里阴晴不定,小表弟又开口了。

“二表哥,咱们别去青楼了,小弟今晚带你去个好地方,包你玩得开心又满意。”

“什么地方?”林绍轩不由自主地就开口询问。

“亏你还自命风流,连这样的好地方都没去过?那里的美人,虽然比不过江家玉郎,但也都颇具姿色,还特别会伺候人。哥哥要是去了,随你喜欢在上还是在下,小弟包你找得到称心如意的。小宋他们听说了哥哥的事,都叫我来约你呢。”

哦,林绍轩明白了,他说的是专供男人们取乐的小倌馆,也叫南风馆。虽说开得不如青楼那样大张旗鼓,但据说去玩的还真不少。

阴谋,这里面绝对有阴谋。

一个总爱跟自己作对的人,听说自己不能玩女人了,突然巴巴的跑过来约自己去玩男人,这件事正常吗?

“还有谁叫你来约我去那里玩?大哥还是雪姨娘?”林绍轩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这你都知道?我姑母和大表哥都叫我多带你出去玩玩呢,怕你在家闷坏了身子。”

哎哟,小傻子诶,你被人利用了知不知道?还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傻?

好吧,我成全你们。

正因瑾瑜避而不见憋了一肚子气,又在万花楼出了那么一个大丑,林绍轩破罐子破摔,决定就去南风馆见识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

第三十二章 坑死人的南风馆

“行,今晚就去。你二哥我喜欢漂亮的,你去安排吧。”

小表弟乐淘淘地走了,林绍轩拿起个桃啃了一口,甜,瑾瑜一定会喜欢。

不对呀,我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咬一口桃,想起他,这不就是断袖分桃吗?哎哟我去,难道是因为原主是个gay?

林绍轩想了又想,想不明白。这小子玩女人都把自己玩死了,不应该会喜欢男人呀。可他死后除了瑾瑜,其他什么记忆都没留下,难道他是个双性恋?

该死的林绍轩,你都给老子留的什么烂摊子!

没办法,原主已死,他还得好好活下去。不管了,反正这时候龙阳之好普遍得很,许多人都养着娈童,也不差我一个。至于传宗接代,身体里住着现代人的灵魂,林绍轩没这个想法。

大哥想弄死我,雪姨娘也来插了一脚,看来最近还得接着装。要是原本荒唐的二公子突然开始做正事,恐怕会立刻引来杀身之祸。

天还没黑呢,林绍轩正听侍书絮叨今天府里又有什么新鲜事,就听小表弟在门外喊:“二表哥,我来了。”

林绍睿进门,林绍轩眼前一亮,差点瞎。这小子穿着一身绿绸衫,手执折扇上绘牡丹,头上还簪着一朵翠叶金花,身上更是挂满了各色玉佩香囊,活像一棵移动的圣诞树。

兄弟,你是打算去干吗?

“二表哥,怎么还不换衣衫?快点,小弟等你。还有,记得戴朵翠叶金花。”

什么意思,我干嘛要戴花?你不嫌丑我还嫌呢。

见他不懂行,小表弟又凑了过来。

“我跟你说,戴什么花可是大有讲究。就比方说你吧,就该戴这翠叶金花,人家大欢才能一眼看到你。你要是想主动,就去找簪着红花的,还有那戴两朵花的也可。”

林绍轩今天被一次次刷新了三观。这什么南风馆,倒像是后世的某种主题酒吧,竟还有这些个讲究。

“那你戴着这花,莫非是个小欢?”

小表弟脸一红,扭捏了一下,想想这二表哥跟自己同样嗜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正是,小弟我喜欢精壮些的男人。其实要不是同为小欢,我跟二表哥倒正好凑成一对。”

呸,你滚吧,也不嫌自己恶心。就你那样的,给我的瑾瑜提鞋都不配!

我怎么又想瑾瑜了?林绍轩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挥挥手叫小表弟坐下喝茶,自己进内室去换衣服。

换上一身锦袍,林绍轩犹豫了。要不要戴花?戴什么花?前两次梦中会瑾瑜的情景历历在目,自己倒是主动的一方,那我该插朵红花?

插什么花,我去,老子是去花钱当大爷的,我爱干嘛就干嘛!走了!

不顾小表弟的抗议,林绍轩掐着他的胳膊就把他拽出去了。今天我就是去看看,带银子就行,戴什么花。

干坏事自然带扫雪,自己去找瑾瑜被拒和夜宿青楼的丑事估计都是他爆的料。这样也好,自己越作死,想自己死的人才越不会亲自动手。就让他们以为老子为情所困开始放浪形骸好了,名声值多少银子?我只想保住小命。

死过一次,林绍轩发现自己更加惜命了。

越走越偏僻,终于来到一处院子。不似清河坊的热闹繁华,这里看着冷冷清清,连个牌子都没挂。没有迎客的龟奴,也没有挥着手帕的美姬,门前立着两个美童,见客人来了一个躬身在前面引路,另一个接过缰绳交给下人牵去一边。

啧,这家店生意不好啊!林绍轩推开拉拉扯扯的小表弟,一点没有第一次来逛南风馆的局促,摇摇摆摆就走进了大厅。

哟,长见识!原本以为会见到些伪娘涂脂抹粉搔首弄姿,谁知竟是个如此热闹雅致的所在。

大厅里全是些男人,有的在饮酒,有的在手谈,还有的凑在一起听曲。这些男人并不鼓噪喧哗,而是三五成群,凑成一个个小圈子。林绍轩放眼看去,果然见他们大多簪花,有了小表弟的介绍,他也算能一眼辨明攻受了。

小表弟带着林绍轩找个空处坐下,有小童前来上茶。

“客官您是自己小坐还是找几个小倌来陪?”林绍轩身上什么标记也没有,小童看不出他俩是不是自成一对,只好开口询问。

“叫几个好看点的来陪爷们坐坐。”啪,一锭银子落在桌面上。开口的是林绍轩,至于小表弟,正在那里打量哪儿有他喜欢的精壮男人呢。

“是,爷您稍等。”小童收起银子,不一会儿引来几个俊美的少年郎。这南风馆在当时十分流行,一些贫苦人家卖完女儿日子还是过不下去,干脆连俊秀点的儿子也卖了。

这一家名叫“楚风院”,是本城南风馆中最高端的一处所在,出入的也多是些士子名流,小倌的姿色自然比别处要好。

林绍轩仔细打量,这几人都长得楚腰蜂臀,身材纤弱,走路动作扭捏,看着俱有女相。

“给爷请安。”几个小倌在两人身边坐下,见小表弟簪着金花,也不去搭理他,全贴到林绍轩身边。

啧,我有些感觉不太好!同样是美男,同是肤白貌美,瑾瑜就白得如同一块羊脂玉,美得似一朵出水青莲,这几人……怎么看怎么像几个涂抹出来的泥娃娃。

“就你吧。”林绍轩没兴致,又不想跟小表弟大眼瞪小眼的枯坐,只好随便指了一个。

要不要给小表弟也来一个?林绍轩转头看去,见小表弟已经跟一个簪红色牡丹的汉子眉目传情起来。

“表哥,你看,那就是小宋。他听说你的事后求了我好几次要约你呢。”

小宋?我看看是个什么货色。林绍轩仔细瞧了瞧,无语问苍天……

这小宋脸看着还不错,可是这粗壮的身材,满身的腱子肉,敞开的衣襟内露出的浓密胸毛和满身的刺青……

我的钛合金狗眼也禁不起这样的刺激啊!

林绍轩两款都没兴趣,正想着要不要逃出去洗眼睛,小宋已经走了过来。

“林二公子,宋某对你可是仰慕许久了。”说完就把坐在林绍轩身边的小倌赶走,自己挨着他坐下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背上还覆着几许手毛,把林绍轩白嫩嫩的小手抓了过去,揉捏。

呕……受不了了,老子要吐!一向调戏妇女与美男的林二公子猛地抽回自己的小爪子,跑去门外恶心了。

是哪个王八蛋说老子喜欢男人的?回头看看门内的伪娘和壮汉,林绍轩连小表弟都没叫就自己跑路了。

原本已经打算接受自己是个基佬的事实,谁知到头来发现自己对男人也没兴趣。怎么办?难道我还真的非瑾瑜不可?

林绍轩吩咐关上院门谁都不见,就一头扎在床上,躺那儿不动了。

入画、歆雅、瑾瑜、小宋、众妓子、众小倌,林绍轩把这些个人在脑子里仔细过了几个来回,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只对瑾瑜有感觉。

怎么办?我是干脆直接放弃以后的性福,专心赚钱享乐,还是想法子去追瑾瑜?

想起瑾瑜,林绍轩的心突然一阵钝痛。陌生的感觉,一心赚钱的他好多年没体验过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前世的他只一心扑在公司,忽略了所有的感情?对父母,他只知给钱,对老公,他还是给钱,对身边所有的人,他表达感情的方式都只剩下了钱……

瑾瑜,瑾瑜……爱你的到底是我身体的记忆,还是我的灵魂?

林绍轩闷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几个大丫环,其他一个人都不见。

入画现在掌管着他院子里的大小事情,见他这样,自己不敢来烦他,也约束着其他人看紧门户,不许别人来打扰。她也听说了二公子的事,再想想自己那天的遭遇,终于相信,公子确实是那方面不行了。

“二爷,有人送拜帖来。”不许别人打扰主子的入画这天却自己推开门,兴冲冲地跑进了主子的房间。

“不见。”林绍轩以为又是小宋那一伙儿。这几天收到好几张名帖,有想拜访的,有约他去游玩的,都是把他当成个小欢了。真是气死人!

“可是,送帖子的是江公子的书童,二爷您真不见?”入画捧着个拜匣,站那儿不肯走。现在杭州城里还有谁不知道,咱家二公子追江家玉郎都追到知府衙门去了。

“什么?!你说是谁?”原本还蔫头耷脑的林绍轩突然从卧榻上跳了下来,鞋都来不及穿,赶紧就跑过去一把抢过拜帖。

白色纸笺很普通,字迹隽逸潇洒,只写着江瑾瑜拜上,其他没一句废话。

“瑾瑜在哪里?怎么不请进来?”林绍轩一边跑回去穿鞋,一边赶紧问入画。

“二公子,来送拜帖的是江公子的书童,人家是要约你呢,你回个话就行。”

入画捂嘴偷笑。还从没见过公子这样手忙脚乱的样子呢,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唉,这样也好,虽然不能做偏房,但自己现在已经是二公子院里的管事,有权力有地位,听琴那小蹄子已经被她打压得连二公子身边都走不到了,真是解气。二公子不爱美人,自己就是他身边权力最大的女人,这样的生活入画很满意。

入画这一瞬间转过的念头林绍轩可不知道,他一边穿鞋,一边已经一叠声地吩咐把送信的书童请进来。

瑾瑜怎么会给我送拜帖?他不是不想见我吗?这里面难道说有什么误会?

第三十三章 庭院深深锁玉郎

“琴儿!”林绍轩倒履相迎,把江瑾瑜……的书童让到了自己的书房,又是拿点心,又是倒茶,那个热情劲儿,活像招待什么贵客。

琴儿就是那日随江瑾瑜去杏儿胡同的书童,被林绍轩这么热情地招待,显得有些腼腆。

“给林二公子请安。我家公子听说那日二公子登门,被门子阻拦了,心里过意不去,特意命小人来问一声,二公子哪天有空,他要来登门致歉。”

小书童看着腼腆,口齿倒很是伶俐,林绍轩一下就抓住了重点:那天赶我走不是江瑾瑜的意思!

快活啊!林绍轩心里简直盛开一大片花海,他在花海中撒欢打滚,把花瓣撒了个漫天。我就说嘛,瑾瑜那样的温润公子,怎么会做出扔拜帖赶朋友走的事嘛!

这几天的郁卒,因着书童的一句话,满天的云彩全散了。

见林绍轩站在那里喜不自胜地做出各种表情,琴儿也没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等他回神。

公子过得太苦了,虽然这位林二公子看着放浪不羁,但琴儿能感觉得到,他对公子是真心钦慕。也许他们真能成为朋友吧,这样公子就能有个说话的人,不用什么事都自己默默忍耐。要是他能帮公子一下就好了……

“琴儿,你等等,我有样好东西,你帮我带给你家公子。”

林绍轩说完就跑了,跑回自己的卧房。取过搁在床头那瓶每晚要闻一下的香水,塞紧瓶口,小心地收进锦盒,想想又从百宝格内拿出一只金耳勺,两个如意金锞子,用只锦囊装了,一起拿去了书房。

“琴儿,来,本公子给你样好东西。”

林绍轩取出瓷瓶,叫琴儿伸出手,以金耳勺取了一滴,涂在他的腕上。顿时满室异香,清新中带着一丝辛辣,优雅清爽,给人的感觉却如一位高冷美人,使人想要接近,又感到一点点距离。

每天随伺在瑾瑜身边的琴儿自然也对香料有些了解,常见公子制香,却从没闻到过这样清雅通透的香味,真的只用了一滴,就使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立刻就高雅了许多。

“林二公子,这就是你说的香水吗?敢是已经调制成了?”琴儿两眼放光,把那只手放在鼻端闻了又闻。

“哈哈,本公子难道是吹牛?”林绍轩绝口不提自己搞得有多辛苦,一味只想表现,“那日我去寻你家公子,就是要把这香水给他,谁知竟被个小人阻挡了。”

“这香水我家公子一定喜欢!林二公子,小人告退,我这就把这好消息告诉我家公子去!”琴儿说着,转身就要走,被林绍轩一把拉住。

“哎,别急呀,我话还没说完呢!”

“是是是,小人高兴糊涂了。二公子您请说。”琴儿这才想起,自己正事还没做呢。主子命他来约林二公子见面,自己都没说。

“此香名青莲,是我特意为瑾瑜调制的,另外还有许多尚未命名,等你家公子来了我再跟他一起探讨。”

“是,我家公子说了,叫问林二公子哪天有空,他去杏儿胡同拜访。”

“有空,哪天都有空!”林绍轩喜不自胜,恨不能现在就飞去瑾瑜身边。前些天为求见不得闹出的那些个丑事,全被他忘在脑后了。

“我家公子要是见到这香水,今晚一定睡不着,二公子您明天可空闲着?奴才斗胆,想为您约在明天。”

琴儿知道自家公子是个香痴,这样品相一流的异香,被他见了一定茶饭不思,恨不能立刻就见到二公子。

“好,明日未时,我在杏儿胡同专候瑾瑜大驾。”林绍轩也想早点见到他心中的神仙公子,哪会拒绝。

“跟你家公子说,这香水用时只需取一滴,涂在手腕、脖子这些脉搏跳动处,也可洒在衣服上,不会污染衣物。”

林绍轩说完,又把金耳勺跟金锞子一起送给琴儿,叫他拿去玩。这是瑾瑜的贴心人,万不能得罪了。搞好了关系,还指望从他这里多打听些瑾瑜的消息呢。

送走了琴儿,林绍轩抓耳挠腮,恨不得把天上的太阳赶下去,再把月亮挂起来,好赶紧睡一觉,才能到得明天,去见他的瑾瑜。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无限欢喜,早忘了自己身体的异常。瑾瑜,乃是自九天临凡的神仙,看他一眼就足够了,其他的他不愿去想。

春风只在园西畔,荠菜花繁蝴蝶乱。

冰池晴绿照还空,香径落红吹已断。

寂寞后花园,碧水生波,一位白衣公子临水而立,手执紫玉箫,幽幽咽咽,吹着相思曲。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眼前又现出那人吟唱此曲时的模样。平时看着放浪可嫌的家伙,唱起曲来,却立刻多了一种琢磨不定的气质,仿佛那双眼睛能轻易看穿世情。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公子!你看我带回来什么了!”一声兴奋的高呼打断江瑾瑜的思绪,也同时破坏了这宁静安详的气氛。

“琴儿,过来。”江瑾瑜却不恼。这些年了,身在这牢笼中,身边尽是嫉恨和利用,难得有琴儿这么个忠心的书童,给了他几许温暖。

“把汗擦擦,有什么事慢慢说。”林绍轩正打算掏出帕子给小书童擦汗,突然闻到一股奇香扑面,似乎就是琴儿带来的。

“咦,别动!”江瑾瑜围着琴儿走了一圈,确定正是他身上的香味。

“柑橘、莲叶、小豆蔻、老姜,还有芫荽、玫瑰……不对,不对,这是什么香味?”江瑾瑜沉迷在这细腻清新的香氛中。

“公子你看!”一个精致的瓷瓶出现在面前,琴儿拔开软木塞,香气更盛。

“这是林二公子给你的香水,只要一滴就能留香一日。他约你明日去杏儿胡同见面呢。”

异香扑鼻,比琴儿身上的香味更加优雅,轻轻一嗅,仿似置身万花丛中。

“此香名青莲,是林二公子特意为公子调制的,他说,他那里还有另外几种,等公子明日去一起品评。”

接过瓷瓶深嗅,又依琴儿说的方法在腕上洒落一滴,江瑾瑜等不得了。知道林绍轩来见他被拒之门外时,他有些愧疚,于是派琴儿去约他,想把那本《香语》送给他赔罪。谁知琴儿去了一趟,竟带回来这样的好东西。

此香纯净通透优雅迷人,接触皮肤后,随着时间推移又有不同层次的香味,先是清爽自在的莲香,渐次转成醇厚绵长的广藿香。这美妙的感觉,令他这个香痴恨不能肋插双翅,立刻飞到林绍轩身边,问问他到底是用了哪些香料,以何种手法调制?

容貌才情双绝的瑾瑜号称江家玉郎,受到杭州城内才子佳人的争相追捧,可他在家里的日子却远不如人前的风光。林绍轩虽然有些轻浮,但江瑾瑜却看出他对自己的好确实是发自真心,也把他当个朋友,从未排斥过他。

江瑾瑜的母亲名唤芸娘,是某富商家里养着的一个歌姬,虽长得妩媚妖娆,却是个老实本分的,只不过因为幼时家贫,被卖去府里学唱。小时候的芸娘干瘦枯黄看不出美貌,十多岁时才渐渐长开,出落得娇艳美丽,又有一把好嗓子。某次,富商宴请江知府,芸娘献唱,被江知府看在眼里,向富商讨回了府中。

这本来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知府夫人美丽贤淑,根本不会把个歌姬看在眼里,却不料,芸娘进府不久就怀孕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了一个男婴。

这男婴,出生时便生得玉雪可爱,如粉团捏就白玉雕成,且天庭饱满两耳垂珠,一看就有福相。江知府请人看过,得了个“花仙转世,贵不可言”的批语,更加是爱之不及,亲自给他取了瑾瑜二字,每天都要去芸娘屋里看孩子。

知府夫人自己也有二子一女,嫡长子已经八岁,却从没见老爷这样喜爱,心里自然不快,干脆秉过老爷,把瑾瑜抱到了自己身边。

可怜芸娘只是个歌姬,没身份没地位,因为人老实,也不会争宠献媚。江知府只是喜欢孩子,哪管他由谁来带,自此便冷落了芸娘。芸娘失去孩子,又见不到老爷,渐渐一病不起,熬了几年终于熬不过去,在瑾瑜六岁那年撒手人寰。

知府夫人人前对瑾瑜和蔼亲切,却不肯叫他去学举业,见他喜好音律,便专门请来老师教他,见他喜爱调香,也照样大力支持。人前看着,这夫人对庶子宠爱无限,其实却不肯给他晋身之路,只教他学些无用的玩意。

“贵不可言?你一个歌姬的儿子也妄想贵不可言?”

知府夫人人前装成个大度爱子的大妇,人后却对瑾瑜恨之入骨,却连知府都瞒着。大家只看到江家玉郎人前的风光,谁知他背地里要承受着许多的不公和无奈?

夫人不许他上进,他只能以音律调香遣怀。谁知,天上掉下个林绍轩,唱出的曲子似能直达人心,调出的香更是令人迷醉,他急切地想要见到这个迷一样的人。

第三十四章 此仇不报不娶妻

夜晚,林家大宅灯火通明,丫环仆人穿梭忙碌,大公子院中的书房却紧紧关着房门。

铜制烛台上,点着几根牛油巨烛,烛火随着人影的走动而轻轻摇曳。

“哦?他竟去那种地方了?”林绍翰站定,在书案后坐下,拿起一支细笔,蘸上彩墨,细心描画案上一幅未完的画。

“是,奴才亲眼所见。二公子跟表少爷一起去的,坐了一会儿就跑出来了。”扫雪恭敬地侍立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去看案上的画卷。

“嗯。”林绍翰描完图中美人的衣带,这才又抬起头,“你看清楚了?他确实不举?”

“回大爷,奴才看得清清楚楚,二公子在房里睡了一夜,早上起来依然衣衫整齐。后来他虽然又闹了一回,听楚香姑娘说,还是什么都没干成。他一定是不行了。”

扫雪拿了大公子的银子,自然要回报有用的消息。那晚他可是借口服侍二公子偷偷在门缝里看了好几次,林绍轩这小子确实是没用了。

换一支笔,林绍翰又在图上细心画出一只彩蝶。

“薛神医不是说他好了吗?”

“大爷,那薛神医就是个骗子,一定是怕人说他医术不行,拿这话骗夫人的钱呢。您不知道,他还送了二少爷一本春宫,二少爷每天睡前都要看好几遍。”

扫雪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主子爱听什么,他就捡什么说。二公子轻浮放浪,这个家迟早是大公子的。为大公子做了那么多事,他要是连怎么讨好主子都不懂,那不是白混这么久了吗?

“呵,有趣。看来都不用我出手,他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大公子专心作画,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是,他又迷上了江家玉郎,去江府找人家,连大门都没能进,就被赶走了,这些天都闷在房里,哪儿都没去呢。”扫雪赶紧补充。

“好,你去吧。记得一有机会就叫他出去玩,最好是能让他得罪了江府的公子,本公子会记你一大功。”

“是,奴才告退。”扫雪退出书房,沿着墙根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大公子,你歇会儿吧。今天晚了,烛光伤眼,明天天亮了再画不迟。”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烛光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年长的丫环。

“翠痕姑姑,我没事。”林绍翰搁下笔,又唤翠痕近前,“你看,我画得可像我娘?”

画中一名女子,身穿彩衣,手执纨扇,站在百花丛中,眼望着几只彩蝶。工笔细画,一个扑蝶少女娇憨俏丽的形象跃然纸上。

“像,真像你娘当年。”翠痕怜爱地看着林绍翰,“翰儿,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也待你不薄,你就忘了过去的恩怨,好好过日子吧。早点娶一房大娘子,生个儿子,姑姑还想看着小少爷长大呢。”

“姑姑,你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娘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就这样被他们活活害死……我心里这口气憋了二十年,不叫他们家破人亡,我无法安心娶妻生子!”

林绍翰的话虽说得狠厉,面上却波澜不显,看着案上画卷,他的眼里带着一丝忧伤与柔情。

娘死时他还小,大家都当他记不住事,谁知他是个早慧的,两岁时就已经有了记忆。娘最爱把他抱在膝上,一边唱歌哄他睡觉,一边轻轻摇着他。娘生得那么美,小小的林绍翰最喜欢躺在娘的怀里,看着,摇着,听着歌,不一会儿就能睡着。

这些年活在仇恨中,他无一日不痛苦,只有回忆着娘温暖的怀抱才能安心入睡。

“翰儿……”翠痕看着他平静的脸,感受着他的恨,他的伤,心疼,却又说不出劝慰的话。

蝶儿死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看着,看她吃了两块夫人送来的枣糕,突然就大口大口地呕血。那血红得刺眼,翠痕上前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血从蝶儿口中喷涌,她不顾自己,只是挣扎着往门外走,

“快,抱着孩子,去找老爷!”

她把剩下的枣糕紧紧攥在手心里,生怕被人拿去喂她的孩子。推着翠痕走出房门,她终于痛得倒在了院子里。

“来人啊!蝶娘出事了!救命啊!”

翠痕那时还小,见到这样的事早吓得手足瘫软,把林绍翰搂在怀里走不动路,只会大声呼救。老爷来时,蝶儿已经去了。她的脸扭曲着,衣襟上溅满鲜血,血已经转黑,凝固,更衬得那张原本娇俏的脸可怖。她的眼大睁着,怎么都合不上,直到翠痕说了声“翰儿没事”,这才闭了眼。

想起蝶儿,翠痕又一阵心痛。蝶儿自小服侍老爷长大,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年轻的公子收用了房里贴身伺候的丫环,多么普通,没人当回事。有了蝶儿,他照样娶了门当户对的富商家大小姐。

新夫人漂亮能干,把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条,对蝶儿也没一点苛待,谁能想到她会进门几年也生不出孩子?谁能想到她会想要害死蝶儿母子?没有证据,老爷也拿他没办法。不但不能动他,还被她把大公子抱去身边,当了她的儿子。

翠痕恨,可又没有办法,她连自身都难保。一直是她伺候蝶儿,又目睹了蝶儿的死,只是被罚去做粗活,能保住命她已经要拜谢菩萨了。

大公子活得有多苦啊!直到他长大,掌了家,控制了林府的所有生意,他才找个机会把翠痕调去自己身边,向她打听当年的事。这孩子,把仇恨压在心里,每天叫杀母仇人母亲,他竟隐忍了这么多年。

温暖的怀抱,柔和的歌声,殷红的血,刺耳的呼叫,娘亲扭曲痛苦的面容,这些场景每晚在梦中折磨着林绍翰。年幼的他在那场混乱中吓坏了,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他从此对以前的事决口不提。别人都当他忘了,哪知他只是把仇恨压在心里,任它膨胀,发酵。

他恨!恨夫人,恨老爷,恨林府,恨夫人生下的弟弟。他要长大,他要变强,他要毁灭这一切。

轻轻吹干画卷,林绍翰吩咐翠痕:“得空拿去装裱起来,你帮我收好,跟其他画放在一起,别叫旁人看见。”

“是,我知道了。”小心地收起画,翠痕劝林绍翰,“时辰不早了,大公子早些歇着吧,明天又要早起。”

“嗯,你先去吧,我再看会儿账册。”

林绍翰睡不着,心里装着太多事。这几年慢慢蚕食,林府的生意已经完全掌控在他手中。他要好好谋划,等着报仇雪恨的那一天,他要把仇人都狠狠踩在脚底下。

仇人,仇人!让你们再快活几年,到时候我要叫你们血债血偿,我要叫你们生不如死!娘亲,你且安息,瀚儿长大了,就快帮你报仇了!

林绍翰睡不着,林绍轩今晚也睡不着,兴奋的。

瑾瑜,瑾瑜,原来瑾瑜没有排斥我!哈哈,明天就能见到他了。我得好好准备一下。调的这几种香,除了今天叫琴儿带去的“青莲”,其他可都没取名字呢,不如把配料写出来,明儿跟瑾瑜一起商量。

林二公子跑去书房,叫来侍书,命她磨墨。

“薰衣草、雪松、檀木……”繁体字怎么写?林绍轩抓耳挠腮,上好的宣纸上留下几多墨团,字,真是不能看。

算了,不写了,丢不起这个人。明天说给瑾瑜听,叫他来写,瑾瑜的字漂亮。林绍轩拿出拜帖,把瑾瑜的那几个字又好好看了一遍,拿着它当个字帖仔细临摹。

“二爷您今儿怎么想起写字来了?”侍书看着他纸上的字偷笑。

“咳,二爷就不能写字?你也给我好好写,以后每天都练两张大字,二爷我还打算让你当我的女管家呢。”林绍轩尴尬地一瞪眼,逼着侍书陪他一起出丑。

“奴婢巴不得有机会写字呢!”侍书不买账,“对了,二公子,刚才有人来告诉我,大公子又把扫雪叫去了,在书房里说了好一会子话,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好,我知道了,继续留意着。”林绍轩写了几遍,渐渐摸到些门道,再写起来终于不像原先那么难看了。

“看来得空要练练字,本公子明明满腹才华,别人偏都当我是个草包。”林绍轩拿起纸得意地吹嘘,侍书忍笑忍得脸都抽筋了。

“二公子,您赶紧睡吧,不然明天没精神。”

哦,对,赶紧睡,明天早点去杏儿胡同。上次制完香水,留下个烂摊子还没来得及收拾。装在瓶子里的一些新配方放了这些天,恐怕已经陈化完成了,明天要早点去看看。

林绍轩放下纸笔,把瑾瑜的拜帖放进抽屉收好,赶紧叫侍书去打水来洗澡。滴入一些橙花精油,林二公子美美地泡了好一会儿。

闻着橙花的芬芳,林绍轩安然入睡。这一晚,他没有去看春宫,没有去想性向的困惑,他的梦里只剩下那白衣飘飘的神仙玉郎。在梦中,那美人临水而立,手执一只紫玉箫,吹奏着他传授的相思调。

第三十五章 朝思暮念终见玉人

袁歆雅很无聊。赵琮走了,给她留下两千两银票生活费,按说她有地方住,有钱花,有丫环、仆妇服侍,生活应该很美好。可是,谁叫他那便宜哥哥买下了临街的三间店铺呢?自小看着父亲做生意的歆雅很想自己开店试试。

爹有娘有不如自家有,自己赚钱自己花,日子才真叫过得好。

她都看好了,三上三下的店面,就卖女儿家喜爱的胭脂水粉、衣服首饰。楼下放些普通的,楼上精致装修,用来接待贵客。

自己来当掌柜,楼下雇几个伙计,楼上要请些伶俐的小姑娘,专门接待女客。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歆雅算了好几天。进货、出货,伙计的薪资,一个月下来,怎么也能赚他一千两白银。

不用倚门卖笑搔首弄姿,不用看人脸色奉承人,就算有大部分钱都是给林绍轩赚的,她也甘之如饴。

歆雅等啊等,就等林二公子来拍板就开始装修招人,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哥哥来。

“小二,这几天看到采青了没有?”袁歆雅坐在后花园,看着身后的两层店铺,内心很忧伤。

“回夫人的话,这几天采青都没来。要不要小人去林家大宅打听一下?”

自从歆雅嫁人,大家也就不再称呼她姑娘,都改叫雅夫人,这个家就两个主人。

“算了,再等等吧。”既然江公子派人找上门,估计哥哥很快就会来了。

歆雅想找林绍轩,想叫他拿主意开铺子,也想要他的玫瑰纯露。按照方法每天服用敷脸,歆雅发现自己皮肤好了许多。现在她的肤色净白透亮,脸颊上带着自然的红晕,好像连胭脂都用不上了。可惜就那一小瓶,很快就用完了。

商业嗅觉敏锐的歆雅发现,这样的好东西一定会得到贵妇小姐们的追捧,也不知耗时几许,成本几何。要是成本不高,到时候银子可就不止一个月一千两了。

歆雅正坐在花园石凳上盘算店铺的生意,突然听到丫头小厮乱糟糟地喊:“老爷来了!”

哎哟,亲人,你可来了!

“老爷在哪儿?”歆雅赶紧抓住瑞香询问。

“老爷一来就钻进后院的偏房,又侍弄他的香去了。”

瑞香也是被林绍轩给弄怕了。前些天,老爷每天钻在后院,自己这些人全跟着挤在里面,烧火的,换水的,处理残渣的,被老爷支使得团团转。真是太辛苦了!老爷这次来该不会又要搞这些吧?

咦,又去调香?那我不是又有玫瑰纯露用了?歆雅想着也赶紧往偏房跑。

橙花,可助安眠。林绍轩一觉睡到大天亮,神完气足。伸伸腿、弯弯腰,洗漱干净,披一身锦绣红袍。瑾瑜老穿白色,太素净,我来给他中和一下。

匆忙用完早膳,林绍轩带着采青就去了杏儿胡同。跟瑾瑜约好的午饭后,可他等不得那时了,他要赶紧来把制香的工房收拾整理干净。瑾瑜那么洁净的一个人,可别叫他看见满屋子的凌乱。

偏房的门锁着,钥匙在林绍轩身上。这里面放着的可是他劳动了许久的成果,根据前世记忆调配出来的香水。一些配料受条件所限暂时没有,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心思寻找替代品或调整配方,今天要检查一下成果。

歆雅赶来时,正赶上林绍轩一瓶瓶打开香水。满室的异香混杂在一起,门外老远就闻到了。

“哥哥你来了!”太香了,这就是大家说的香水?果然是好东西。袁歆雅赶紧推开门走进偏房。

“雅儿,哈哈,来,给你这个。”林绍轩拿着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正是他上次调制的一款东方花香型浓香。

在歆雅的手腕上涂上一滴,一阵浓郁的花香立刻散发出来。玫瑰、丁香、茉莉、檀香,芳香袭人,神秘诱惑。

“这是什么?太香了,多谢哥哥!”歆雅接过瓷瓶,紧紧捏在手上,把手腕放在鼻端闻了又闻。

“这可是天上地下独此一瓶的玫瑰香水,你收好了。每次只要用一两滴,多了会有些刺鼻。”见歆雅喜欢,林绍轩也高兴。他就知道,歆雅性格热情奔放,充满着成熟女性的性感魅惑,正适合这样的浓香。

“那些也是吗?可不可以都给我闻闻?”拿着自己的一瓶,歆雅还不满足,想把林绍轩面前桌上的几瓶都试一下。

“这些可不能给你,我还有用。”这可是留给瑾瑜的!

看看歆雅失望的眼神,想想自己今后还要靠着她抱小王爷的大腿,林绍轩又补充了一句:“等我用完,剩下的可以拿给你。”

“好,多谢哥哥!”歆雅正失望呢,听了这句马上又高兴起来,“这几瓶全都叫香水吗?那怎么区分不同呢?”

“当然不是了,每种不同的配方都有自己的名字,只不过我还没想好呢。”

“那我手上的这瓶就叫露华浓可好?”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果然是个香艳的好名字!

“好!就依雅儿。以后这种玫瑰香水就叫露华浓了。”林绍轩从善如流,今后风靡全国的一款香水就这样定下了名字。

“哥哥,现在有空吗?雅儿想跟哥哥商量一下开店铺的事呢。”

哦,对,消沉了这些天,把开店铺的事都忘了个精光。没有自己的事业就不能脱离那个家,说不定哪天就小命不保,更别提其他了。

看看天色还早,偏房也已经收拾整齐,林绍轩把香水瓶子按顺序摆放好,锁上门,跟歆雅返回了主院。

兄妹二人在林绍轩的堂屋内坐下,丫环上茶,歆雅把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嗯,好,就按你说的去办吧,还要劳烦雅儿亲自当这个掌柜。你先辛苦一下,等咱们以后做大,开了分铺,你就在家里当个总掌柜。”

铺子肯定要开,还要开大,这关系到将来发展的一系列计划。但林绍轩今天没心思去考虑这些,干脆都交给歆雅去办。

“来,哥哥教你些东西。”林绍轩说着,叫人拿来纸笔,给歆雅写了一串阿拉伯数字。笔当然不是毛笔,是他叫人特意准备的炭笔。毛笔字他才练了一天,还是不要献丑了。

歆雅是个聪明的,十个数字几下就记住了,十进制也是一说就懂。

“这个数字好,这样雅儿记账时就方便了许多。”

说到记账,林绍轩想起来了,这时大家还是记的流水账,想了想,又教了雅儿简单的现代借贷记账法。

“哦,原来是这样,雅儿明白了。”教了个把小时,歆雅终于掌握了借贷法记账的要领,“如此一目了然,简单方便,果然比原先的强上许多。”

“嗯,你以后就用这样的方法记账。”林绍轩想想又叮嘱了一句,“先不要教给别人,咱俩自己能看懂就行。”

一点不教别人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不是自己的心腹人,林绍轩不想教。至于哪些人才算得是心腹,这需要时间来考验。

两人谈兴正浓,丫环来请用膳。瑾瑜未时就要来呢,赶紧吃完饭等瑾瑜!

林绍轩三两口就把饭吃完,跑到门房叫老古好生候着,又叫采青和小二都留下。要不是他好歹也算是个有脸面的人物,他都想自己在这里坐着等瑾瑜了。

转悠来,转悠去,林绍轩好似推磨一般,把歆雅的头都转晕了。听琮郎说过哥哥跟瑾瑜的事,没想到竟是真的。歆雅掩口而笑,干脆不理他,自己带着红绸从小门去了铺子里。

林绍轩不知去前面看了多少次,正等得心烦,忽然听见小二的叫声:“老爷,来了,江公子来了。”

终于来了!好多天不见,林绍轩犹如百爪挠心,突然听说梦中人来了,赶紧就往大门跑。跑了两步,又觉得不够稳重,听得远处传来人声,他赶紧停下步子,整了整衣襟,慢慢迎了上去。

人还未到,微风已吹送来一缕清新雅致的莲香,正是他送给瑾瑜的青莲。

林绍轩的心,犹如大暑天饮了一杯冰水,爽透了!瑾瑜果然喜欢我送的香水,这么快就用上了。

“瑾瑜!”人未至,声先闻,一身红衣的林二公子犹如一朵浓烈的火云,迎向白衣清淡的江瑾瑜。

“林兄!”江瑾瑜今天没带玉箫,琴儿也没捧着琴,捧着的是个书匣。

江瑾瑜昨晚没睡好,把那瓶青莲涂在腕上,涂在衣服上,仔细品鉴了无数遍,依然无法辨别所有的香料,更别说判断他是怎么制成此香的了。等不及要跟林绍轩讨论制香法,他未时初刻就来了。

林绍轩上前携住瑾瑜的手,把他带进了主院正房。瑞香送上果品香茗,默不作声地退至门外站着。老爷在家折腾了那许多天,听说都是为了讨好这位江公子,她可得好生伺候着。

江瑾瑜被他拉着手,有些不自然,但见他满面欢喜,全是发自真心,也就不再忸怩,跟着他走进屋内,分宾主坐定。

瑾瑜,我终于见到你了!林绍轩看着面前的玉人,越看越爱。美!从头到脚从上到下,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精致。瓷白的皮肤欺霜赛雪,鼻梁高挺如玉雕成,一点薄唇粉嫩殷红,就像两片玫瑰花瓣。白衣如雪,罩着清瘦挺拔的身躯,更显得面前那人气质非凡。

林绍轩不可抑止地在心中涌出惊艳与爱怜,看着瑾瑜呆滞了。

第三十六章 以情引,以香勾

两朵红云慢慢爬上江瑾瑜的脸颊,被那样热辣辣的眼光看着,他浑身上下都别扭得难受。

“咳,林兄……”

“瑾瑜,昨日琴儿带去的香可还喜欢?”林绍轩从失神中醒来,明知故问,就是想听瑾瑜亲口夸赞。

“清新悠远、细腻醇厚,兼且留香长久,果然是从未一见的好香。”江瑾瑜很想问问配方和工艺,但制香多年的他也知道,这样的好香,也许是别人的不传之秘,实在不宜打听。

看瑾瑜欲言又止,林绍轩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个香痴,恐怕早在心里推演了无数遍,得不出结果把他急坏了吧?哈,偏不告诉你,谁叫你前些天害我那样着急?

见林绍轩一点没有要讨论配料的意思,瑾瑜更加不好意主动去问了,只得招手叫来琴儿:“琴儿,把我的《香语》取出来。”

“是!”琴儿打开书匣,取出两册手札呈上。

“这是我制香多年的一点心得,还请林兄不吝赐教。”瑾瑜的一双俊眼紧盯着林绍轩,看着他拿起书册慢慢翻看,渐渐沉浸进去。

没见着香水时就想要把这手札送他了,当时只当他是个制香同道,没想到他的技艺竟这样高超,制出的香水自己简直闻所未闻,想了一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调配成的。

见他慢慢翻看手札,江瑾瑜也不打扰,只是默默候着,忍不住把这谜一样的男子好好打量了一遍。

面前的男子身材颀长,墨发如丝挽成一个发髻,束以金环,眉轩挺,眼晶亮,眼波流转间水光潋滟。他身穿一件华丽的艳红长袍,遍绣深红暗纹,腰系着黑色丝绦,更显出一派放浪不羁的潇洒风姿,如夏日天边的一朵火云。

此时的他正执卷凝眸,认真的模样冲淡了几分平日的散漫,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魅力。

感觉到瑾瑜的目光,林绍轩抬起头,正对住他探究的眼神。原来你也对我感兴趣?

这部《香语》记录得非常详尽,上卷详细描述了目前常用香料的特性、炮制方法及配伍之道,下卷更是按照用途分类收录了几十种香方。虽不如香水般分前调、中调和基调,但也讲究个君、臣、佐、辅。

看来古人也不是如他想象中那样简单,光是被瑾瑜收录在书中的香方就有这许多种,每一种的制作工艺都极其复杂,有的更是要讲究节气和时辰,令林绍轩想起宝钗服用的冷香丸。

“没想到瑾瑜对制香一道如此精通,那咱们倒要好好探讨一番了。”林绍轩把手札珍重收好,不打算再吊他胃口了。

瑾瑜听说他愿意探讨,那张清冷的脸果然露出欣喜。这神仙公子也是倒霉,遇上了林绍轩这样的祸害,先是唱曲,现在又是制香,件件都搔在他的痒处,原先那生人勿近的高冷姿态在林二公子面前一些也保留不住了。

“瑞香,叫小三进来,带琴儿去花园玩,我与江公子有话要说。”林绍轩高声唤来瑞香,把两个碍眼的家伙都打发走了。两个人,四只眼这么看着,害他只能一本正经坐着干聊天,都没法跟瑾瑜多多亲近。

江瑾瑜被他把书童赶出屋子还不知厉害,只以为他的香方需要保密,不由更加期待。

“瑾瑜,你的香水带来了吗?”总不好一上来就调戏人家,林绍轩少不得要拿些干货出来。

“带了。”江瑾瑜赶紧从袖中取出瓷瓶双手奉上。

“来,咱们去书房说话。”接过瓷瓶,林绍轩又自然地拉起瑾瑜的手,带着他走向书房。

自第一次认识,江瑾瑜的手就不知被这家伙摸过捏过多少遍,多少也适应了,见他是要说正事,也就任由他拉着手进了书房。

关门,关窗,哈,这下没人来打扰本大爷了。拉着梦中美人的手,林绍轩心潮激荡,要不是看着瑾瑜面嫩,怕他会生气,他都想立刻把这清冷的神仙拉下凡尘,好好亲近亲近。

“来,瑾瑜你坐下,我把此香的制法慢慢说与你听,你帮我记录下来。”

见瑾瑜铺开纸笺,饱蘸浓墨,林绍轩才开口说道:“柑橘、莲叶、芫荽、玫瑰,以蒸馏法取精油……”

“林兄且慢,什么是蒸馏法?”话未说完,就被江瑾瑜打断了。

古人的香料炮制多用研磨、捣烂、炙干,蒸馏法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蒸馏法嘛……”林绍轩挠头,这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啊,要不带他去看看?就怕把他的白袍弄脏。

见林绍轩犹豫,江瑾瑜略有些失望:“既是林兄的不传之秘,那就不用解释,咱们继续就好。”

那失落的小眼神实在是叫人不忍看,林绍轩心里一冲动,早忘了顾忌,赶紧说:“哪有什么不传之秘,只是用具粗蠢,怕弄脏你的衣服。瑾瑜既然想看,那咱们这就去吧。”

为了讨好美人,小小的林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除了看门的老古,其他几个仆妇小厮又被支使着忙了一下午。买花、清洗、烧火、蒸馏,江瑾瑜兴致盎然地观看了取精油的全过程。

林绍轩这次制的是玫瑰精油,歆雅想要纯露,瑾瑜想看流程,正好一举两得。

滴滴答答,几十篮的鲜花只出了这小半瓶精油,还有一些副产品玫瑰纯露。

“虽然也很香,但这不是香水味呀。”江瑾瑜拿着那瓶精油闻了一下,皱了皱眉。是有一股浓郁的玫瑰香,但跟香水比起来却显得太单一了。

林绍轩正想把他骗去书房,借着讨论香水工艺的机会好好亲近一番,歆雅却突然开门走了进来。

“哥哥今日又制纯露了?快拿给我!”这小女子原本在铺子里准备开张的事,自得了纯露的好处,正心心念念想要,听丫头跑去店铺里说老爷又开炉制香,赶紧跑了回来。

“呀,江公子也在,奴家失礼了。”说完话,歆雅才看到瑾瑜站在一边,不由羞红了脸。

“无妨。你刚才说的纯露是什么?”江瑾瑜还礼,也忍不住好奇地打听。

林绍轩不禁扶额。唉,这一个二个的,要了这个要那个,这是想累死老爷我啊!

“在这里,给你留着呢。”所谓纯露,无非是分离精油得出的蒸馏水,对林绍轩来说不值一提。

见歆雅来取,他赶紧又拿回一瓶。“这瓶给我留着,那几瓶你拿去用。”说完不顾歆雅肉痛的表情把瓷瓶收好。

“好了,把残渣收出去,你们也散了吧。”林绍轩赶走众人,带瑾瑜走到架子旁,把前些日子做的香水一一展示。

好香!江瑾瑜要醉了,迷醉在这独特的香氛中。

“走,去我的书房。”工房里排着许多蒸馏器、货架、瓷瓶、水缸,实在不适合瑾瑜这样的人。

林绍轩拿个托盘,把几瓶香水放好,又拿了一瓶酒精和上次制的一些精油,便关上门,带瑾瑜回到书房。

瑞香送上香茗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谁还不知道啊,咱家老爷看上这神仙般的公子,想要讨好人家呢,我还是别站在这里讨嫌了。

江瑾瑜看着眼前那些瓶瓶罐罐,早就心痒难搔,又不好表现得过于急切,只得按捺性子,等林绍轩主动开口讲解。

林绍轩也不藏私,把蒸馏法结合刚才的实操给瑾瑜详细讲解了一遍,又拿出酒精和精油,当他的面调制了一瓶青莲。

“这就好了?怎么感觉不一样?新制的这瓶有些刺鼻,没有原先那瓶悠远醇厚。”瑾瑜不解,林绍轩只得又给他讲解了香水的陈化。

未时至现在,两人不知不觉就在一起消磨了一整个下午,红日西沉,书房里昏暗下来,江瑾瑜这才惊觉时辰已经不早。

“呀,竟已到了这个时辰,小弟要告辞了。”江瑾瑜恋恋不舍,却又无可奈何。府里规矩极严,没有正当的理由,回去晚了是要挨罚的。

“瑾瑜。”林绍轩一把拉住他,“何不用了晚膳再走?这里还有好几瓶香水等着你取名呢。”

一下午探讨制香,肌肤相接耳鬓厮磨的事发生多了,瑾瑜已不再抗拒他的触碰,也不会被他拉个手就脸红了。

“今日晚了,我……我明日未时再来可好?”江瑾瑜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唇,又定了明日之约。刚刚接触新的领域,他有许多不懂,有许多想问,可是,今天真的晚了,再不回去,恐怕又要被关在家里许多天。

“好,那我明日未时还在这里等你。”既然约了明天再聚,林绍轩也就不再苦留。香水今天不能给他带走,还要留着明天跟他一起探讨呢,林绍轩想了想,把刚才从歆雅手里抢来的那瓶玫瑰纯露递给了他。

“这是刚才制精油得的纯露,你拿回去试试。兑水饮用或者拿来护肤皆可,长期使用可使皮肤净白润泽。”

“多谢。”江瑾瑜有些脸红红,却又不舍得推拒。亲眼见到那么多的花瓣,只得了小半瓶精油和这几瓶纯露,自然明白它的珍贵。

瑾瑜把瓷瓶收好,喊上琴儿回家,林绍轩一直送出大门外,依依惜别,就差跟着人家回家去了。

哈,知道了你喜欢什么,还怕再见不到你吗?只怕现在不叫你来你还要难受呢!

第三十七章 二公子快活了才几天?

瑾瑜回到江府,果然误了晚膳时间。知府老爷忙,没空管着后宅,家里的事都是知府夫人做主。

“给母亲请安。”瑾瑜站在堂外,看里面兄姐齐聚,不知自己是否该进去,却见夫人往外看了过来。

“小弟来了,快进来吧。我们也刚刚开始用膳。”说话的是瑾瑜的大姐盈香。知府夫人生下两个男孩才得了这一个女儿,自然看作掌上明珠,幸得她的关照,瑾瑜在这个家里的日子才不至于太窘迫。

白了女儿一眼,知府夫人也点点头,说道:“进来吧。”

瑾瑜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丫环送上餐具米饭,他赶紧低头吃饭。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知府夫人晚餐用得少,不几口就吃完了,捧着一碗汤,边喝边问瑾瑜。

“回母亲的话,”瑾瑜赶紧站起身,“我今天去一个朋友那里看他制香,不小心就忘了时辰。”

见夫人不悦地皱紧眉头,瑾瑜赶紧从袖子里摸出林绍轩送他的瓷瓶。“这就是他今天做的,叫作玫瑰纯露,我亲眼看到他从玫瑰花瓣中提炼,据说可以改善肤质,祛斑除皱,请母亲试用。”

“哼,什么东西也拿来给我用?”知府夫人不悦,正想教训他一顿,一旁响起个愉悦轻快的女声。

“什么玫瑰纯露?拿来我看看。”说话的还是瑾瑜的大姐。这个女孩生性善良,比瑾瑜也只大了一岁,聘给了杭州府盐运使家的三公子,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瑾瑜被抱过来时尚在襁褓之中,与盈香几乎是一同长大,小小的盈香很喜欢这个玉雪可爱的小弟,经常对他各种关照,给了瑾瑜许多的温暖。她这时说话,自然是为了给瑾瑜解围。

瑾瑜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个大姐,把玫瑰纯露双手奉上。

看女儿咭咭咯咯与瑾瑜说得热闹,知府夫人宠溺地摇了摇头不说话了,晚归的事也就这样揭过不提。

瑾瑜逃过一劫,回到自己的小院,关起门来仔细回忆白天所见所学,又拿出纸笺做好记录。还有许多不懂,他决定明天再去问问林绍轩。

红衣少年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眼前,瑾瑜躺在床上枕着双臂无心入眠,把这迷一样的男子又想了一遍。

他热情似火,穿一身红衣更显得灿若云霞,有时看着轻浮放浪,有时又漫不经心,可做起事来却那么的认真专注。瑾瑜清楚记得他调香时的样子,稳定的双手取出一滴滴精油,搅拌,轻嗅,一瓶举世无双的香水就这样在他手中诞生。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带着这样的疑惑,闻着淡雅的香气,瑾瑜慢慢睡着了。

瑾瑜心中谜一样的男子现在正苦逼地接受着歆雅的轰炸。

“哥哥,你赶紧拿个主意,这可是你的生意,怎么能叫我一个人说了算?”

林绍轩打个哈欠,眼泪汪汪。“雅儿啊,你饶了我吧,我哪知道你们女儿家喜欢什么?要几个伙计丫头你就去雇,要什么工匠你就去请,要什么货你就去进,哥哥我真的累了!”

林绍轩累吗?当然累。今天忙了一天,瑾瑜走后,他还不饿,又跑去工房折腾了好久,按记忆调出了几款淡香,想过些天陈化好了再请瑾瑜来品鉴。

新品种不能断,不然没东西勾搭瑾瑜那个香痴。

“你不管也行,以后每个月给我供应五十瓶玫瑰纯露!”歆雅终于图穷匕见。

“啥?五十瓶?!你要那么多做什么?十瓶都没有,每个月只能给你五瓶。”大小姐,我哪有空给你做什么纯露?我还要给瑾瑜调香水呢。

“我又不是自己用,我是打算拿来卖。你看看我现在的皮肤,都不用敷粉就细腻白嫩,你说,这样的好东西,干嘛不做来卖钱?”歆雅忍不住了,给了这个便宜哥哥一个大白眼。

她也看了怎么做纯露的,不就是把玫瑰花瓣拿去蒸,这边烧火,那边滴下来的就是纯露,一会儿你就做了几大瓶,一个月五十瓶,我还说少了呢!

你就知道你的瑾瑜,银子,银子你要不要?

卖钱?对啊!这时候的高档护肤品都是用天然材料配制,原料珍贵工艺复杂,产量还不高,我干嘛不做点出来卖?不分离精油只做纯露的话那就太简单了。一个月别说五十瓶,我能给你做一池子。

不行不行,不能那么搞,物以稀为贵,就算我能做一池子,我也只卖五十瓶,要让我眼中的蒸馏水成为贵妇专用的奢侈品。

“哈哈,好妹子,你太聪明了!还想到什么,说来哥哥听听。”

有了银子的刺激,林二公子眼冒精光,仿佛又回到当初召集手下连夜开会讨论新项目的时候。

“我想啊,这玫瑰纯露咱们先不卖,只送。送给那些在咱们铺子里消费的贵客。明天我就去定制一批玻璃瓶,每瓶装上七天的量……”歆雅正说得兴起,突然就被林绍轩打断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玻璃瓶?”大意了啊!原以为古代生产力低下,更别谈什么高科技,没想到都有玻璃瓶了。香水就是要玻璃瓶装才好,用瓷瓶只是权宜之计。

“就是西洋商人传来的玻璃瓶啊,哥哥你难道没见过?”歆雅心里小小得意了一下,偷偷嘲笑这个土包子。

哎哟我去,西洋商人都来了。这些天光顾着想瑾瑜,把经商的事都忘光了。不行不行,我得去了解一下现在的科技水平。

“西洋商人在哪里?”林绍轩赶紧问。他当初可是能用英语谈判的高级人才,找到西洋人,一定能挖出不少好东西。

“被朝廷的军队赶走了。”

赶走了还说个屁啊!

“这玻璃瓶只有西洋商人能做?”

“不是,现在咱们自己的工匠也能烧制玻璃,跟琉璃也差不多,就是比琉璃贵。”

“棕色玻璃瓶,跟这瓷瓶差不多大的多少银子一个?”林绍轩指的是装纯露的大瓶子。

“那倒不是很贵,一点花样都不做的话一两银子就行了,纯净透明的也不过二两。”

小娘子,你口气挺大嘛。二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过一个月了。

“那你去定一百个这样的玻璃瓶,再给我做二十个更小的香水瓶,银子从咱们开店的成本里扣。”林绍轩想了想,决定先拿纯露去试试水。歆雅果然是商业世家培养的大娘子,买赠这样的招都信手拈来,稍加点拨,以后铺子的事根本就不用操心,可以放心当他的甩手掌柜了。

“哥哥,你这香水能不能也给我拿去铺子里卖?肯定能赚大钱!”

袁歆雅两眼放光,又盯上了林绍轩的香水。也不知他是怎么做的,这香水太香了。自己身上就洒了两滴,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一大波惊艳的目光,不知多少人向她打听用的什么香呢。怕哥哥不乐意,她一直没敢说。

“你想都别想!这是给瑾瑜的!”林绍轩这会儿又视金钱如粪土了,满脑子只有他的瑾瑜。我就这几瓶香水,瑾瑜还没品鉴过呢,哪能叫你拿去卖钱?

这么一只下金蛋的母鸡就被他藏着,一心用来讨好他的神仙公子去了。可惜,好东西藏起来是要遭天谴的,林绍轩不想要银子,等银子狠狠向他砸来的时候,那可是躲都躲不掉。

这一晚林绍轩就宿在了杏儿胡同,被歆雅拉着讨论铺子的事到深夜才放他去睡。

钱他当然想要,那个家暗潮涌动步步危机,再待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弄死了。可是没查到大哥为什么想弄死自己,他还不想这么快就走。再安心多住一些时日,等在外面打好根基再走不迟。

第二日瑾瑜果然按时赴约,两人关在书房,把林绍轩前些日子调制的香水一一品评。林绍轩口述,瑾瑜记录,几款香水的工艺配方抄在纸笺上,当作《香语》的第三部。

佳人:花果香。苦橙、陈皮、栀子花、白麝香。

国色天香:东方花香。玫瑰、豆蔻、橙花、茉莉、琥珀、香草、檀香。

水中仙:清新花果香。柑橘、柠檬、百里香、绿茶。

…………

两人肩并肩头靠头,调香水、做记录。

美啊!林绍轩心里那个美!美人在侧,轻言细语、暗香浮动,虽然除了香道别的什么也没谈,但这已经是他们约会的第四天。朝夕相伴,情愫暗生指日可待啊,哈哈!

林绍轩春风得意,大宅小家两边跑,美人银子都想要。可惜呀,天不从人愿,他才得意了没几天,这一次瑾瑜竟然失约了。

林绍轩这一天从云端落回了泥塘,搓着手在门房和书房间走了几十个来回,脖子都快伸到大路口去了。

瑾瑜啊,你怎么还不来?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去找他?林绍轩很想打发采青去看看,想了好久又忍住。再等等,再等等,以瑾瑜的人品,不来一定会打发人来说一声的。

从日中直等到红日西沉,林绍轩这一天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把自家的门槛都快踩平了。直到晚上,瑾瑜,还没来。

第三十八章 借酒浇愁都不行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林绍轩不过空等了一个下午,感觉好像已经煎熬了半个世纪。

瑾瑜,瑾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若是不想见我,你也该说一声啊!若是遇到麻烦,你更该告诉我,咱们是朋友不是吗?

愁啊!没处发泄,林二公子要借酒浇愁。

“小三,去给本公子拿酒来!”林绍轩颓然坐倒在院里的石凳上,想喝酒。

老爷要喝酒,小厮自然跑得快。前些日子林绍轩制酒精,买来许多的米酒,都在厨房放着呢。小三跑去厨房拿酒,顺便吩咐厨娘准备下酒的小菜。

不一会儿,一瓶酒、四碟小菜就送了过来。林绍轩也不回房,坐在庭院里就喝上了。

唉,这可真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要是瑾瑜也在这里,我俩对坐畅饮,赏完美景再赏美人的醉态多好!

酒入愁肠愁更愁,林绍轩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瑾瑜为何失约,后悔没有早点去江府寻他。一瓶酒喝完,小菜也吃光,林绍轩还是没有半点醉意。唉,这米酒真是不给力啊!要是来瓶二锅头,热辣辣、晕乎乎,那才畅快。

“小三,去地窖把本公子前些天放的酒坛子取一个出来。”前些天蒸馏酒精时制出许多烧酒,好久没尝过白酒味的林绍轩有点馋,就留了几坛封存在了地窖里,想要留着以后喝,今天正好用得上。

不一会儿,一坛烧酒摆在了石桌上。小三还算机灵,不等主子吩咐就打开酒坛,为林老爷倒满一杯,又用小竹筒打酒,装满了一个酒瓶。

“呼,辣!香!这才是我喜欢的好酒!这酒喝着才带劲!”一杯白酒下肚,二公子腹中升起热辣辣一条火线。这酒才能让人一醉解千愁!

“给老爷再装两瓶,我带回去喝。”看了看小三那单薄的小身板,林绍轩不想在这里喝醉。就这几个小毛孩子,还是不折腾他们了。回家,回家撒酒疯去,这酒恐怕接近50度,一瓶下去肯定就醉了。

提着酒瓶,带着采青,林绍轩连马都没骑,就这么边走边逛边喝两口,晃晃悠悠往家里走去。

瑾瑜这会儿在哪里?林绍轩那双眼睛专往人堆里的白衣公子身上瞧。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唉,林绍轩叹了今天第三百六十口气,一口气没叹完,pia!摔了个嘴啃泥。

哪个混蛋,脚都伸到了大路上!林二公子不怪自己不看路,只怪别人腿太长。爬起身左右看看,哎呦,这是谁啊!

一个衣衫褴褛的青衣汉子,原本坐在路边,拿着个酒葫芦正喝酒,绊倒了林绍轩后却突然爬了起来。

“好酒!哈哈,好酒!”青衣汉子扔下酒葫芦就扑向了二公子摔倒时失手扔下的酒瓶。

酒瓶摔了一下,瓶口都摔破了,酒浆流了一地,这汉子也不嫌脏不嫌破,拿起酒瓶对着嘴就喝。

“哎,我说你这人,绊倒了别人不说道歉,你还抢别人的酒喝!喂,本公子跟你说话呢!”林绍轩不乐意了,用脚踢那汉子。

二公子这软绵绵的几脚,对那汉子来说相当于挠痒痒,人家连动都没动,就把他的酒喝光了。

“哈哈,痛快!真是痛快!”汉子把酒瓶子一扔,站起身来,林绍轩不敢踹人家了。

怎么?这大汉身高九尺,膀阔腰圆,一身遒劲的肌肉在青衣下隐约可见,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这酒是你的?”青衣汉子虽然身上还带着几个大脚印,却只是满不在乎地伸手拍打了几下,一双豹眼紧盯着林绍轩,如恶少看到了美娇娘。

“是、是啊。”林二公子赶紧退后几步。自己这小身板可不扛揍,把脸打花了明天我还怎么去见瑾瑜?

“哪里买来的?带我再去买几坛。”

哦,原来是个酒鬼。大哥你早说啊,吓死宝宝了!

“这酒可没处买去,全天下就这一瓶,已经叫你喝完了。”林绍轩忽悠人家。

他可不想被这酒鬼缠上,叫上采青,赶紧跑。

“慢着!”脚步刚动,林二公子就被拽住了,“不对,有酒香!你身上肯定还有酒。”

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捉住林绍轩的小胳膊,另一只手就向他怀里伸过去。

哎,我说你这汉子,男男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哎呀,我是真没有!”话还没说完,那汉子已经搜完,又一把拽住了采青。

“哈,我就说有。”说着伸手就要去夺。

“住手!”那可是我林二公子晚上要喝的,你拿走了我喝什么?

“你这汉子真是莽撞!绊倒了本公子,又喝了我的酒,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这瓶酒可是世上仅存最后一瓶,你怎么也要抢去?快放手,不然我可喊人了!”

采青把酒瓶护在怀里,脸都有些吓白了。看看二公子,犹豫着要不要撒手把酒瓶给这莽夫。他可是看到了,二公子家里堆着许多酒坛子呢,这怎么成最后一瓶了?

“多少银子?我跟你买。”还好,大汉看着粗豪,却不喜欢动粗,看这主仆二人不愿给,竟真的放手,到怀里掏摸起来,半天后,摸出一串铜钱。

啥?世上仅存的一瓶好酒,你就给我几个铜钱?水酒还得20文一碗呢。

“不卖不卖!”林绍轩拉着采青就想绕过这汉子,被人家一个侧身就挡住了。

“不卖那给我再喝一口!”

唉,真是倒霉啊!哪儿来的莽大汉,把人家这伤春悲秋思慕美人的心情全给搅和了。

“让开,再不让我可真的喊人了!”

大汉平生豪侠仗义,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从前天天喝着那米酒还不觉得难喝,今天突然闻到这样浓郁的酒香,尝到这辛辣醇厚的美酒,那酒虫早冒出头来叫嚣着不肯离去了。见二公子死活不肯卖,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当街拦路抢酒的行为确实不好,可实在是舍不得那美酒啊!

“这位公子,咱们打个商量,你把酒让给我,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弄来。”大汉路虽然让开了,却跟着二公子不肯走。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瑾瑜,你去给我弄来?林绍轩懒得跟他啰嗦,从采青手里接过酒瓶,自己边走边喝上了。

咕嘟,好大的吞口水的声音啊!那汉子跟着林绍轩,闻着酒香,简直是馋涎欲滴。

唉,算了算了,真是怕了你了!每喝一口就听声伴奏,这还叫人怎么喝?摇了摇酒瓶,里面还剩一半。不喝了,再喝就要醉在路上了。被这汉子扰了酒兴,林绍轩干脆停下来,把酒瓶递给了他。

“拿去吧,就这些,喝完我可真没了。”林二公子大发善心,把自己喝剩下的半瓶酒扔给了大汉。

“哎,多谢!”眼还没来得及眨,大汉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行了,这下彻底没念想了,林绍轩挥挥衣袖,潇洒地走了。可是,你小子属狗的吗?跟着我干嘛?酒都被你喝完了,你跟着我也没用啊!

林绍轩不理他,自己愁还愁不过来呢,谁有空去管个酒鬼。

回家,关门。家里这么多人,不怕你跟过来。林绍轩已经有些醉意,顾不上那酒鬼,回自己的院子发愁去了。

风满楼,玄月如勾,玉人独立阑干后。

江瑾瑜被关在小院里,负手而立独自赏月已经几个时辰了。

在外人眼中,他是万人仰慕的玉公子,他是知府家的三少爷,可谁知他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呢?父亲虽然喜爱他,却整日忙于政务,不太有空回后宅,家里的事都是知府夫人做主。可是夫人,他虽称之为母亲,这个母亲却没有真心对他。

同样读书识字,哥哥们研究经义文章,他却只能研究诗词音律;哥哥们交往豪门公子,他却只能与匠人乐师为伍。哥哥们进学科考,他只能羡慕地看着,夫人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却告诉别人说他沉迷左道无心向学。

他本是与世无争,只想安静度日,谁知夫人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不过是连续出去了几日,做的也是香料研究,夫人却借口他交往无赖子弟,又把他和琴儿都关在了家里。

不见自己赴约,他可会着急?可会又来寻我?江瑾瑜不可遏止地又想起那爱穿红衣的唯一朋友。想起这几日与他的相处,想起他待自己的亲热周到,江瑾瑜有些出神。

这些年为免麻烦,他一直跟外人保持距离,对谁都是淡淡的带着疏离。别人都说他孤傲,不愿与他亲近,只有这人,不管他怎样冷淡都一直对他热情如初。

林绍轩,你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要对瑾瑜这么好?

这一晚,新月如钩,溶溶月色洒落大地,照着不同院落中的两个人。

红衣的喝得半醉,在院子里唱了半天没人听得懂的歌,被丫环们架回房里倒头便睡。

白衣的凭栏而立,更深露重,濡湿了缓带轻衫。

第三十九章 银子开路探芳踪

“公子,夜深了,咱们回去吧。”被孤立的瑾瑜身边只剩琴儿这一个忠心的书童。

“琴儿,你说人能不能生出翅膀?”江瑾瑜不动,看着远处出神。

“公子……咱们回去好好睡一觉,过几天夫人消了气你就能出去了。”自小就陪在公子身边,他的心事琴儿自然知道。虽然还很懵懂,这小小僮儿却在心里替他的公子不值。

公子聪明谨慎文采风流,可惜却被夫人压制了。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已中了举,就等着明年去京会试。听说他们的文章都写得极好,中个进士轻而易举。

琴儿不服,只有他知道三公子读了多少书,两个哥哥虽然八股文章写得好,诗词歌赋却有许多都是抄三公子的呢。要是让三公子去考,一定能连中三元,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

十多岁的琴儿只以为他家公子是这世上最聪明、最善良的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公子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再熬个几年,成亲了就好了。

公子的未婚妻可是都监家的小姐,娶了这位小姐回来,有了强势的岳家,夫人和他两个哥哥一定不敢再欺负公子了。

小小僮儿你哪里知道夫人的算计,你家公子真能那么顺利娶到依依吗?

江瑾瑜收回目光,披一身清露,带着书童回了卧房。人在矮檐下,孝之一字压死人,况且夫人也只是对他严格,并没有虐待,他只有默默忍耐,等自己再长大点,早日脱离这牢笼。

这酒真好,喝到半醉,迷迷糊糊一觉睡到天亮,果然把瑾瑜忘在了脑后。可惜,清晨的阳光一照,林绍轩的酒醒了,觉也睡不成了。

瑾瑜昨日失约,今天一定会来的吧?我得去等他。林绍轩匆忙用完早膳,刚想悄悄溜走,就被入画拦住了。

“二公子,昨晚夫人来传话,叫二公子今天早起去她那里一趟呢。”

唉,这些天光顾着想瑾瑜的事,老娘那里都很少请安了,龙凤喜铺更是好久没去。还跟老娘吹牛说要赚钱给她花呢,钱倒真没少赚,可惜都不是正经路数来的。

“给母亲请安。”林绍轩跑去他娘亲的院子,规规矩矩行礼问安。

“儿子,来,娘有事跟你说。”林夫人一点没为儿子隔三差五就不来请安生气,见他来了,很是高兴地拉起他的手,叫他坐在罗汉床上喝茶。

“来,你看看,可有中意的姑娘?”林夫人递过来几张画卷,画上都是些美丽端庄的少女。

“这是城西张员外的幺女,温柔贤惠品貌一流。张员外家道殷实,几个女儿的嫁妆也都丰厚。”

“这是前街开米行的钱老板家千金,为人端庄大方,小小年纪已经学着当家理事了。”

“还有这个……”

“娘,儿子还小呢,娶亲的事先不急。”可不是还小嘛,林绍轩这具身体才二十岁,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可是他忘了,这里是古代,大家普遍成亲早,要不是原主风流放浪没人看得上,他来的时候家里肯定已经有了几房妻妾。

“我儿,你已经不小了,也该寻个好女子成亲了,娘还等着抱孙子呢。”林夫人目光殷切地看着爱子,恨不能现在就把他绑进洞房。

“大哥还没成亲呢,我怎么好抢在前头。”林绍轩不肯成亲,他现在对那些个庸脂俗粉都不感兴趣。要成亲,除非有个像瑾瑜那样的女子。

听儿子提到大哥,林夫人脸色变了一变。

“你大哥的亲事自有老爷操心,娘现在只问你,赶紧把亲事定下来,可不能再跟那青楼女子纠缠不清了。”

看来歆雅的事还是没能瞒过老娘。

“娘,再等一年行吗?儿子还有好多事要做,现在不想成亲。我赎那女子也是看她可怜,已给她另外安排亲事了。”林绍轩被老娘逼得没法子,只好把自己要开铺子的事说了出来。

“好!好!轩儿你终于开始做事了,真是老天保佑!娘明天要去大明寺进香,为我儿祈福。”听说儿子要开铺子,连掌柜都请好,就等着开张了,林夫人喜得连连念佛。

“可缺本钱?娘这里还有些。”林夫人说着就要去取银票,被林绍轩一把拉住。

“娘,儿子有钱。”林绍轩心里感动,看着他娘差点掉眼泪。多好的母亲啊,对儿子如此真心实意,恨不能把一切都给了他。她哪知自己的亲生儿子早就不在了?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好好待娘亲,替原主尽孝道。

“娘,你就在家里享清福,等儿子赚了大钱回来孝敬你。”林绍轩按捺心情,陪娘亲说了好一阵子话,又跟她要了绵绵去铺子里服侍女掌柜,这才借口店铺要开张溜了出去。

“哎呀,可跑出来了!走,咱们去杏儿胡同。”林绍轩带着采青,身后还跟着不情不愿的绵绵,刚要溜去等瑾瑜,一不留神又被人拦住去路。

“这位公子……”面前站着的还是昨晚抢酒喝的青衣汉子。

哎呀,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没了,真没了!一滴也没有!”林绍轩不等他开口就抢答。这酒鬼可真有能耐,昨晚跟到大门外,现在一早又在这儿候着了。为了一口酒,你至于吗?

“公子,我就想问问你,那是什么酒,从哪里买来的?”

“唉,你让开,本公子还有事呢!”

“公子你告诉我去哪里买这酒,说完我立刻就走。”青衣汉子不依不饶,缠住林绍轩不放。

“行行行,算我倒霉。”林绍轩眼睛一转开始忽悠,“这酒名叫神仙醉,只在京城的太白楼有售,而且一年只卖一百坛。你赶紧去吧,晚了就真没了。”

“多谢公子相告,某去也。”可怜的汉子被林二公子骗完还向他道谢,转身几个起落就不见了。

哎呀,可走了,再跟着我去了杏儿胡同,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招呼他。

自以为得计的林二公子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得意洋洋地去杏儿胡同等他的瑾瑜去了。他要是厚道点,别骗人,拿出几坛好酒来招待下这嗜酒如命的江湖好汉,也许接下来的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把绵绵交给歆雅去调教,林绍轩又在家里转圈圈。

等啊等,等啊等,红日又西斜,林绍轩也从满怀希望变成了失望落寞。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瑾瑜!说不定他遇上了什么为难事,否则绝不会一声不响就失约。

林绍轩发了狠,拿起几锭银子就走。别说知府衙门,为了瑾瑜,就算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林绍轩心里发着狠,真到了知府后宅门前,又不敢发狂了。

“这位管家,我想求见你家三公子,还请通报一声。”说完,五两一锭的银子已经递上去。上次给二两不是嫌少吗?这次双倍还有余。

门子看到这么一大锭银子也很眼热啊!可是,夫人有交代,凡是找三公子的一律赶出去。他一个小小的仆从,全家都在知府家里混饭吃,哪敢违背夫人的命令?

“这位公子您还是请回吧,咱们公子不见客。”门子眼巴巴看着银子不敢接,话却已比上次客气多了。

客气就好,有门。林绍轩缩回手,又加了一锭银子。十两还买不到你去传个话?

明晃晃的银子照花了门子的眼,左右瞧瞧没人注意,赶紧伸手接过藏进袖子里。十两银子,够他找个姐儿乐呵好几回了,还能给家里婆娘买个簪子,再去喝几顿好酒。这位公子出手太大方了,这样的金主可不能得罪。

“这位公子,不是小人不肯传话,实在是三公子近日被夫人禁了足。除了送饭的小厮,别人谁都不许进他的院子,小人连二门都进不了,怎么去给您通传?”

什么?难怪两天不见瑾瑜,也没半点他的消息,原来竟是被禁足了。

“你家三公子犯了什么事要被禁足?”

见门子犹豫,林绍轩又递过去一锭银子。你不是爱钱吗?老子就用钱砸你。

门子接过钱,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这次听说是结交了无赖子弟。公子您有所不知,我家三公子常被禁足,过几天就没事了。你要没什么要紧事回去等着就是,三公子出来自然会去寻你。”

无赖子弟?卧槽,那不就是指的我吗?瑾瑜这几天都跟我在一起,看来是我给他惹来的麻烦。

“麻烦你,三公子出来时跟他说一声,就说林绍轩曾来拜访。”跟门子又交代了一声,林绍轩蔫头耷脑地走了。

唉,原以为是瑾瑜失约不来,没想到他也是身不由己,这个事还是自己惹出来的。怎么办?也不知他要被禁足几天,怎么才能想办法见他一面?

林绍轩在前面走,采青牵着马在后面跟着,不知道主子要去哪儿,他也不敢询问催促,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酒楼前。

唉,懒得回家,林绍轩又拉着采青去喝酒。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笨,怎么就想不出个好办法?”点了几个菜,叫上一壶酒,林绍轩在采青面前大倒苦水。反正他跟瑾瑜的事采青都知道,林绍轩心里苦闷,急需向人倾诉,也就不管采青的身份了。

“二公子何不找人帮忙?您前些日子不是认识了好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吗?说不定他们中有人能进知府衙门。”

果然是当局者迷,被采青一句话拨开迷雾,林绍轩心中豁然开朗。对啊,我何不去找小王?小王爷来了都住在他家,一定有门路见到瑾瑜!

“走,咱们现在就去小王家!”林绍轩立刻要走,又被采青劝住了。

“二公子,天都这样晚了,您现在去找小王公子不太合适,不如明日早点去。”

林绍轩,你还不如个僮儿懂事。林二公子没奈何,只好匆匆用完饭,回家静候天明。

第四十章 好事多磨林二爷

大清早,小王家,待客的花厅。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随着一声放肆的笑,一个小胖子揉着肚子瘫倒在椅子上。

“笑够了没有?!”林绍轩掩耳,无奈地看着这个不着调的损友。

自从他一早来找这小子说明来意,他已经笑了有一刻钟。林绍轩先是愕然,再是羞恼,现在已经麻木了。

“好,好,我……我不笑了……”小胖子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终于停了下来,只是间或抽一口气。

“真有这么好笑?”林绍轩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声音。你小子,这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了吧?老子急得挠墙,你还笑!要不是指望你帮忙,老子打屎你!

“二哥,别生气,哈哈,我不笑还不成吗?”

小王看着林绍轩那张臭脸,终于把笑憋进了肚子里。你小子,前些天还说对人家不感兴趣,这才两天不见,都求到我门上来了,还不让人笑两声?

“赶紧的,想办法让我跟瑾瑜见一面,哥哥谢谢你全家!”对这损友林绍轩也是真的无语,那张老脸早就扔地上不要了。

“二哥,这事你找我真没用,小弟跟你一样,只是个小小商户子弟,哪进得了知府衙门!”小王正要推脱,就见那里林绍轩两眼一瞪,一只拳头已经捏了起来。

你小子,帮不上忙还笑了我半天?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别打,别打!”小王见他真要翻脸,赶紧老实交代,“我真不敢去,不然我爹一定打断我的腿,不过你家就有人能帮忙。”

“我家?难道要我为这事去找我爹?”兄弟,二哥我也不敢啊!

“不用,你直接去找歆雅就行。”

歆雅?她不过是赵琮的外室,还没过明路,这杭州知府能买她的帐?小子你又想坑我是吧?

眼见林绍轩的眼睛又瞪了起来,小王不敢再卖关子,赶紧把他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小王爷走的时候怕她在这城里受人欺负,给她留了两个护卫,这两个护卫可都有淳王府的腰牌,随便一亮,想见个人还不是一句话?你呀,还是赶紧回家去求你那妹妹吧。”

这可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林绍轩这些天过得迷迷瞪瞪,对家里多了两个人毫无察觉,听小王一说,这才想起确实听歆雅说过,赵琮给她留了两个人,就住在他杏儿胡同的宅子里呢。

“不早说,害我急了这半天!”等不及了,林绍轩站起身就走,“哥哥先走了,过几天送你些好东西。”

赶紧回去,这会儿还早,赶紧去问问歆雅,现在就去找人,顺利的话今天就能见到瑾瑜。我还就不信了,凭着淳王府的腰牌还见不着人?

“雅儿,妹妹!起了没?”

林绍轩有了办法,再不理小王在身后的一路憋笑,快马加鞭就赶回了杏儿胡同的林宅,进门扔下马就去了雅儿住的春晴楼。

“老爷,雅夫人已经去铺子里了,说是今日开张,她还有许多事要忙。红绸和绵绵也跟着去了,这里只有奴婢一个人。”瑞香见老爷大呼小叫,赶紧放下手里的拂尘迎了出来。

今天开张?哎哟,这甩手掌柜当的,连自己的铺子哪天开都不知道了。林绍轩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去看看。

歆雅带回来的两个人他见都没见过,要请别人帮忙只能是求歆雅开口,就凭他自己一定差遣不动。

“那行,你在家待着,我去铺子里看看。”

林绍轩想了想,还是绕了下路,从春熙路进正门。那个家里危机四伏,他还指望着靠这铺子起家,先别暴露自己幕后东家的身份。

春熙路热闹非凡,一家铺子门前尤其人多,正是歆雅准备了好久的新店。门前挂着红绸,地上还铺着鞭炮屑,一个机灵的小伙计站在门外迎客。

林绍轩抬头,看到店门上高挂一块金字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上书三个大字“宝香斋”。

这丫头,名字都取好了,也没跟自己打个商量,开店这样的大事都不要帮忙了。林二公子你也不想想,人家找得着你吗?每天不是跟瑾瑜泡在一起,就是在等瑾瑜,要么就是在寻找瑾瑜的路上。开业都不叫你,这得对你多失望!

宝香斋,这名字不错,看着就能聚财。林绍轩点点头,在伙计的热情招呼下走进了底层店铺。

三间铺面宽敞明亮,一水的红漆货架,摆放着各样时新首饰衣物。铺面按着时下流行的格局,正中是待客的大堂,隔成里外两间,里间是给掌柜留的休息室,一道小门隐在屏风后,可以直通内宅。

左边一间摆放着各色胭脂水粉时新首饰,右边是绫罗绸缎绣品成衣,一件件货物排列整齐。

不见雅儿的身影,林绍轩想起她说的还有专门接待贵客的二楼,眼睛一转,果然看到一处楼梯。歆雅一定在楼上了,去看看吧。

林绍轩沿梯走上二楼,不由眼前一亮。果然是接待贵客的地方,布置得与楼下大不相同,墙上高悬名人字画,摆放着几株绿植,家具摆设也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楼上也是三间,上得楼来是一间客堂,摆放着几排桌椅。几位打扮豪阔的公子正在品茗闲聊,一看就是等人的。哈,歆雅也是个妙人,竟为这些陪夫人逛街的男子特意辟出一间休息室。

“这位公子,您请坐,请问想看点什么?奴婢去拿来供您挑选。”一个女伙计迎了上来。

“不用,我自己进去看看。”林绍轩想进去寻歆雅,顺便看看这二楼卖的什么高档货,却被女伙计拦住了。

“这位公子,里面两间都是女客,您进去多有不便,还请在楼下挑选,或者要什么东西您说一声,奴婢进去拿出来您看。”

一旁已经坐了半天懂规矩的几个男人闻声,用看土包子的目光看向林绍轩。哥们,我娘子在里面呢,哪能叫你随便进去。

这小妮子还真能折腾。这样也好,女人堆在一起就会相互攀比,再没个男人在一边啰嗦,买起东西那才叫个爽快。

“你家掌柜可在?请她出来一见。”不进就不进,我又不是来买东西,我是找雅儿的。

“我家掌柜正忙着,现在没空会客。”

看着小丫头鄙夷的目光,林绍轩知道自己被误会了。只好悄悄加了一句:“你就说二公子来了,她自会出来。”

小丫头进去没多久,歆雅带着一阵香风走了出来。好香啊!同坐的几位公子不由自主地深嗅一口,如置身百花丛中,齐齐露出惊艳的目光。

歆雅今天特意打扮过,梳望仙髻,着一身端庄的八幅月华裙,步摇、华胜、花钿、钗环俱是新品。她本就生得美貌妖娆,这样盛装打扮更如神仙妃子一般,一边的几人眼睛都有些看直了。

“这位公子有何吩咐?”歆雅早得了林绍轩的嘱咐,不可在人前暴露他的身份,见他来了也假装不认识。

“来,我有事请你帮忙。”林绍轩招手叫她走过一边,把要借护卫的事跟她说了。

本来呢,今天店铺开业,自己不能帮忙就算了,确实不该再添乱。但他不是急嘛,瑾瑜都被禁足两天了,也不知在家有没有闷坏,有没有受别的惩罚。结交无赖子弟,这无赖指的就是自己,林绍轩心里过意不去,只想早点见他一面。

“这事啊,我还真不好说。我这里脱不开身,要不让红绸陪你回去一趟吧,她认识那两个护卫。他们住着你的房子吃着你的饭,总该给点面子吧?”

听了林绍轩的请求,歆雅有些犹豫。琮郎走时说了,这两个护卫只是为了保护她不受人欺负,去知府家找人的事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去办。但这是林绍轩第一次有事求自己帮忙,不帮肯定说不过去。试试吧,不肯帮的话自己抽空回去找他们一趟。

林绍轩没奈何,只好跟红绸瞅个没人注意的空从小门回了内宅。这一上午,先是找小王,又是找歆雅,现在还得找护卫,真是好事多磨啊!

“老爷您请回去坐着休息,待奴婢去寻两位护卫。”红绸不愧是歆雅身边的人,做事面面俱到。先是把林绍轩请到正房坐着,倒上一杯茶,这才去偏院找人。

这两人一个叫凌霄,一个叫祁云,原先都是小王爷身边的护卫,小王爷宠爱外室,离开时把他俩留下了。这里天高皇帝远,歆雅对他们有求必应,一点管制都没有,两人在这杭城过得挺开心。

今天雅夫人在前面开店,说是不用他们保护,他们也就在家歇着,没事打打拳、练练武,日子过得很逍遥。正嫌无聊,雅夫人身边的红绸来了,说是老爷有请。

“林公子!”这两人态度不卑不亢,见着林二爷只是叉手行个礼就站那儿不动了。林绍轩一个现代人,原本就不注重礼节,也没觉得这俩护卫有什么不尊重,见了他们两眼放光,立刻就请人陪他去知府家见瑾瑜。

“林公子,请恕在下不能从命。”这两人听了林二公子的荒唐请求,对视一眼,齐齐地拒绝了他。

第四十一章 再也不做无赖子

林绍轩想求着淳王府的护卫假公济私,人家护卫可不敢。

主子离开前可说了,他们的任务只是保护雅夫人,不许他们滥用职权干涉地方政务。虽然去见个知府家的庶子不算大事,但也不是他们应该做的。

林绍轩好话说尽,陪了无数笑脸,许了多少好处,也无法说动这两人,只好灰溜溜放人家走了。

忙到现在午饭都没吃,丫环送上的饭菜怎么看怎么不对胃口,林绍轩随便塞了几口就回房去午睡,等雅儿回来。

我请你们不动,歆雅好歹算是你们半个主子,就不信她的话你们也不听。

林绍轩这一等,直等到日影西斜,歆雅才从店铺里回来。

“哥哥,你猜我今天赚了多少银子!”歆雅听说林绍轩还没走,自己小楼都没回就来找他邀功。

哎哟,妹子你可回来了。林绍轩才不想知道她赚了多少,他只知道自己都等得急死了。

“雅儿,你可回来了。快,去找你那两个护卫说一声,叫他们帮我去找瑾瑜。”

“他们不肯去?”歆雅见林绍轩开口就是瑾瑜,也不提银子的事了。

“哥哥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用,还是你去找他们吧。”

见林绍轩这么一说,歆雅也犹豫了。

这两人是赵琮留给她的不假,但他们并不是家奴,而是有品秩的武官,就算只是不入流的小官,也不是自己可以随便支使的。林绍轩被拒绝了还好,要是自己去说再被拒绝,那可真是没脸了。

“哥哥,你说了没用,我去说怕是也会碰个钉子。既然江公子只是被禁足,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哥哥你不如安心等待几天。我怕咱们强行上门找人反而会激怒知府夫人,到时候恐怕反倒会给他带去麻烦。”

歆雅这番话虽说是为了推脱,却正说到了林绍轩心里。是啊,我这样找上门去,就算见到人又怎样?要是我娘把我关在家里,小王强行找上门,老娘一生气,再也不许我见小王了也说不定呢。唉,还是别去惹人讨厌,再害瑾瑜受罚才好。

林绍轩唉声叹气,不敢再找上门,又不甘心在家干等着,真是抓耳挠腮坐立难安。

“哥哥,你要真想知道江公子的消息,我倒有个办法。”歆雅看不得他这没出息的样子。虽然两人并没真的做成夫妻,但自己能靠上琮郎还真是多亏了他,既然他不爱娇娘爱玉郎,还是想办法帮帮他吧。

果然,林绍轩听说她有办法,眼睛立刻亮了,头也不摇了,气也不叹了,催着她赶快说。

“哥哥你再开炉,做一批玫瑰纯露,明天我给知府家大小姐送去。”

“什么?知府家的大小姐你也认识?”林绍轩惊喜了,那不就是瑾瑜的大姐吗?

“是,盈香小姐就快成亲了,正在准备嫁妆。今天她来我店里挑选新衣,我送她一瓶玫瑰纯露她竟认识,说是她用过,护肤效果极好,还说想跟我买呢,可惜我店里只有些试用装。”

歆雅把结识江盈香的经过说了一遍,又催促林绍轩赶紧再做一批出来。

“有了盈香小姐带头,那些夫人小姐都对咱们的玫瑰纯露感兴趣呢,她们每人都取了一小瓶,说是用完了要是有效,一定来店里购买。哥哥你赶紧做一些出来,明天我送去给盈香小姐,定能问到江公子的消息。她现在用的那瓶就是江公子给的,已经用出效果来了呢。”

“好,明天一早我就来做!”林绍轩有了办法,终于从没头苍蝇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今日已晚,家中没有玫瑰花瓣,再急也得等明天。

“小弟!”江瑾瑜所住小院,一位丽人分花拂柳寻到了水边。这小姐身穿一件鹅黄色拼绣凤尾裙,彩色流苏随着款款细步轻轻摇曳,更衬出丽人风姿不凡。来的正是瑾瑜的大姐江盈香。

“大姐!”江瑾瑜正独坐在亭子里赏花,听到有人柔声呼唤,回头见是大姐,心中有些讶异。

他常被母亲寻些错处禁足,除了送饭的小厮,谁都不许进来,更不许他出去。虽然往常也多得大姐求情,没有关足他一个月,但这次才关了五天,怎么大姐就来了?

“怎么不好好吃饭?这才几天,又瘦了。”

盈香看了这同父异母的弟弟一眼,见他身材消瘦,眼中的神采也不见了,不由有些心疼。这孩子,自小没了亲娘,性子清冷了些,自己下月就要出嫁,到时候在这府中他就更孤单了。怎么帮帮他才好?

“大姐你怎么来了?母亲不是不许你们来这里的吗?”江瑾瑜见到这温柔可亲的大姐,心里虽然高兴,又有些替她担心。她不会是偷偷来看自己的吧?可别连累她受责备。

“我已禀过母亲,你今天就可以出去了呢。”盈香笑着递给他一个玻璃瓶,“你看,这是什么?”

今天就可以出去?这才五天,母亲这次怎么如此开恩?江瑾瑜狐疑不解,接过玻璃瓶,打卡瓶盖,一阵玫瑰芳香悠悠袭来。

“玫瑰纯露?哪来的这么多?”这一瓶足有上次他带回的三倍分量,这玫瑰纯露据他所知,目前只有林绍轩会做,大姐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你朋友送来的。”见瑾瑜眼睛发亮,盈香也欣慰地笑了。小弟能有个这样真心相待的朋友,真好。

“你那朋友今日一早就托人给我送来两大瓶的纯露,又有一瓶品流极高的香水,说是赠与母亲,只求我帮忙说项,早日放你出去。”盈香掩笑,“小弟何时认识的朋友,倒肯为你费心思。”

原来他没有怪我失约,原来他在为我奔走。江瑾瑜想到那红衣惫懒少年,心中突然如被火灼了一下,滚烫。

“走吧,去母亲那里请安道了谢,你就可以出府了。”江盈香笑嘻嘻收起玻璃瓶,递给身后的丫环,又转头叮嘱小弟,“母亲很喜欢你朋友送的香水,这会儿心情正好呢。我一说要你去帮我准备些上等的胭脂香粉,母亲就同意了。”

“多谢大姐!”瑾瑜想到今日就能去见那人,心情不觉有些雀跃。他等了自己这几日,急了吧?没想到他竟肯为我费这许多心思,为了让我早点出去,都求到大姐这里来了!

知府夫人果然心情极好,难得对瑾瑜也和颜悦色。

女儿今天拿来一瓶香水,说是叫作国色天香,自己试用一下,如置身百花丛中,只闻一下就觉心情愉悦,老爷一定会喜欢。这小妮子,不知怎么就是跟她三弟要好,处处护着他。也罢,女儿在家的日子不多了,就依着她的心意吧,等她走了再慢慢整治那贱种。

母亲难得开恩,只是命他用心为大姐准备香粉,瑾瑜恭谨地答应,一颗心早飞去了杏儿胡同那红衣少年的身边。那少年如火般热,瑾瑜冰封的心不知何时竟被他化出一道缝隙,流淌出汩汩清泉。

江瑾瑜耐着性子在家用完午膳,借口出府购买材料,带着琴儿奔向了杏儿胡同。他的心好冷,向往那火样的热情。

小小的林宅今天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林二公子一大早就把几个小厮婆子支使得团团转,开炉、烧火、买花瓣、制蒸馏水……

花瓣买回来后,纯露制起来极快,不一会儿就滴满了两大瓶。林绍轩等不及地就命人去找歆雅,走前又塞给她一支装在透明玻璃瓶中的香水。

歆雅笑嘻嘻地带人走了,林绍轩在小院里来回踱步,走了几十个圈,突然停了下来。

我这是在做什么?林绍轩急了好几天,今天就要等到结果,却突然惊醒。来这时空几个月了,我还一事无成。原先想好的做生意,查真相,赚点钱离开那个危险的家,竟一件都还没做。

瑾瑜,瑾瑜,自那日湖上一见,这些天我心里只有瑾瑜!为他研究音律,为他调配香水,为他青楼买醉,为他四处求人,从何时起,我的心已被他占满?

结交无赖子弟,好一个无赖子弟!若我是这城里举足轻重的大富商,恐怕知府也要给我几分薄面,瑾瑜又怎会因为跟我多处了几日就被禁足?求人被拒的滋味不好受,被人看轻的滋味更不好受。

这些天被瑾瑜的事牵动情绪,林绍轩一件正事没做,这会儿焦急等待结果,却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给自己的未来定个计划。自古钱能通神,他无法科举,要想改变地位,只能去多多赚钱。

身怀前世记忆,有掌管国际化大集团公司的经验,林绍轩还就不信了,他会赚不到钱?

林绍轩终于冷静下来,决定就算今天江府大小姐这条路走不通也不急了。他现在在别人眼中还只是个无赖子弟,就算瑾瑜今天被放出来,下次还是会因为与他交好再受责罚。不管为了瑾瑜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不能再被情绪牵动,他要好好想想,未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下去。

这一天,林绍轩终于拿起纸笔钻进书房,苦苦思索了一上午,定下了未来商业帝国的发展方向。

第四十二章 要致富,先买地

就这么办,我就不信我做不成这大宋国的沈万三!

林绍轩掷笔,看着面前一张歪歪扭扭的鬼画符哈哈大笑,又拿起来仔细端详。

先靠各种花露积攒财富,再屯田,买庄子,开店铺。沈万三怎么发的家,大家都说他有个聚宝盆,我林绍轩也有!我有这胸中十多年的经商经验。当年靠着开排挡摆地摊赚的第一桶金,现在第一桶金已有,就看这大宋国有什么商机了。

杭城繁华,女人的钱好赚,我就先做高档化妆品。

林绍轩等消息等得心焦,却再也不肯在院子里乱转,只把自己关在书房,思考他的商业大计,这一想就想到丫环来请。

“老爷,雅夫人已经回来了,请您去呢。”红绸见他正在做正事,有些不知是否能打扰,说话都怯怯的。

“好,就来!”林绍轩赶紧把他那除了自己没人能看懂的企划书放下,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去歆雅的绣楼。

“哥哥,怎么谢我?”歆雅见他来了,赶紧放下茶杯。这一上午的,为了这便宜哥哥她也算尽了力了。

“有什么消息?快说!”林绍轩顾不得跟她客气,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江公子已经解除禁足,下午就能出来了。至于他会不会来找你嘛,我就不知道了。”歆雅偷笑一声,又加了一句,“我可不敢请盈香小姐替你传话,你自己去约他吧,不过我的酬劳可不能少。”

“好!哥哥这次多谢你,过了这几日我就给你做样好东西,包你喜欢。”这次自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差点给瑾瑜添乱,幸好歆雅有办法,不然真是只能干等着了。

歆雅本想跟他要样东西,但看他这样子也不像个有心思做事的,只得暂且不提。等江公子来了,哥哥心情一好,到时自己这大功臣再提要求不迟。

“雅儿,你先别去店铺,我跟你讲讲促销手段。”林绍轩自己有大事要做,不愿意花太多精力在这小铺子上,目前能用的只有歆雅这员女将了。

小宅门里没那么大规矩,林绍轩和歆雅边吃边谈,把一些现代的招徕留存顾客的手段一一传授。

“好了,今儿先说这么多,你自己根据情况看着办,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花露咱们七天一卖,每次只卖三十瓶,这叫物以稀为贵。我这儿还有些别的方子,等你打开市场了再交给你。”

歆雅用心揣摩,结合自己的铺子细细思考,心里渐渐有了清晰的思路。

“哥哥你且看着,雅儿定把这宝香斋做成咱杭城第一大店铺。你就等着数钱吧!”

吃完饭,歆雅去铺子里坐镇,林绍轩派小三去门房等着,自己坐在书房研究现在能做出的化妆品。

此时的香粉,低档的多是铅粉,长期使用很伤皮肤,而高档的用天然材料做成,产量低,价格也贵,稍好一点的胭脂水粉一盒就要几两银子,那些贵妇小姐照样每月都要买,我要是在里面加入珍珠粉,哈哈,那得赚多少钱!

我需要一个庄子,为我提供鲜花,还要一片水域养殖珍珠,要雇人管理,还要找些工人。这么许多的事,我一个人怎么做?

二公子想想有些头大。管理位子坐得久了,要他在这古代亲力亲为还真有些厌烦。我从哪里开始呢?

林绍轩正挠头,突然门外采青飞快跑进来:“二爷,江公子来了!”

“快,赶紧去请进来!”瑾瑜,你竟今天就来了!

“林兄!”白衣公子站在垂花门前,一样的白衣清冷,眼神却与以往不同,有一段潋滟波光荡漾。

数日等待奔走,今天终于见面,林绍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今天他不想再与这人谈音律或制香,只想跟他静静待在一起,不说话也行。

携手至花园,两人在水亭中坐定,丫环送来香茗就退下了。老爷想这江公子都快想疯了,她可不敢留在这里碍眼。

“瑾瑜,怎么瘦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林绍轩只剩这一句话。

“多谢林兄记挂,弟谨谢!”江瑾瑜不答,站起身一揖。

“没事就好,你我兄弟不必多礼。”

千言万语,相顾却无言。这一下午,虽然两人做的还是与从前一样的事,感情却已不同。经历了几天分别,林绍轩看清了自己的心,他确实非瑾瑜不可,而江瑾瑜,也把林绍轩当成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知交好友。

“林兄留步,小弟要回去了。日后林兄有事,可去筱竹书苑给我留信,我见信后自会过来。”江瑾瑜要给他大姐准备胭脂水粉,再不能如前般每天过来,又怕林绍轩再去家里碰钉子,只好留下个联络点。

“好,我知道了。日后我每天下午都在这里,你要寻我直接过来就行。”林绍轩也打算好好做些正事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必须好好想办法去赚,他要做个详细规划。

两人依依而别,各自去做事。

林绍轩算是看出来了,瑾瑜在知府家的地位不高。难怪赵琮前些天敢放豪言,说一句话就可以叫江知府把瑾瑜送到他床上,没想到古代庶子的地位这么尴尬,家里主母想把他怎样处置都行。

必须做点什么,改变自己这纨绔的身份,哪怕只是为了瑾瑜。说干就干,送走了瑾瑜,林绍轩立刻回家去找老娘。

“母亲!儿子特意来陪你用晚膳。”

不当纨绔回去骗老娘干嘛?要人啊!林绍轩要做跨国大公司,手下没几个部门经理哪行?他早看上福伯了。

林夫人见到儿子就高兴,别说是要个老掌柜了,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她也要想办法去摘。林绍轩三言两语就跟老娘说好了,叫福伯从龙凤喜铺抽身出来,把店铺交给他徒弟,自己来给林绍轩做副手。不过嘛,这事自然是对外保密,只说福伯身体不适,要歇几天。

第二天,林绍轩把福伯叫去杏儿胡同,两人商量了好久,晚上出来时,老人家脚步都有点飘。

二公子竟有这样庞大的商业计划?自己真是看走了眼,还一直把他当个只知眠花宿柳的废物。也罢,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能跟着二公子做大事,也算是没白活一回。

林绍轩照样上午在家跟丫环们胡闹,下午出门去杏儿胡同见福伯,等瑾瑜。

福伯果然是积年的老掌柜,没几天功夫,就在城外买了个符合二公子要求的大庄子。

这庄子离城只有五里,前有荷花荡,背靠小屏山,有上等水田三百亩,中田一百二十亩,另有山林数百亩,还有一大片没开发的空地。原主家是县里的小官,得了上峰赏识,就要调任京城,需钱打点,把个大好的庄子拿出来卖。只因他要价略高,至今尚未成交,倒便宜了不缺钱的林二公子。

这一日福伯来请公子去庄子上查看,林绍轩第二天禀过母亲,一早就带着福伯和采青出城而去。庄子位于城南,福伯不会骑马,干脆大家一起坐车,五里路很快就到。

价钱高果然有道理,真是个消闲避暑的好去处,林二公子下得车来仔细一看,好一处世外桃源!

只见此处背靠山丘,三面环水,将庄子与别家隔开,那水一面是天然湖汊,另两面明显是人工挖出来的,有一座高大的庄门,门前架着木桥。

妙啊!钱果然是个好东西!这五千两花得值!

林绍轩买庄子并非为了种田,他寻求的是暴利,自然舍得投资。原以为平均八两银子一亩地贵了,没想到是个这样的好地方。

只见这庄子三面绿水环绕,水边遍载桃柳。花时已过,树上挂着绿宝石般的小桃子,那柳丝细细低拂水面,与水中小荷相映成趣。

进了庄门,眼前一片大花园,四周以竹篱围绕。篱上交缠着蔷薇、金雀、刺玫,篱边种着凤仙、栀子、美人蕉与茉莉,园内粉白夭红花团锦簇,种着各色名花异草,更有那海棠、碧桃、梨树、樱桃和石榴。

园内有一条青石小径,径边栽着榆槐,洒下一路荫凉。路尽头是三间青砖大瓦房,倒也明窗净几,不像庄户人家住的地方。

“这是原主人为避暑所建,公子如喜欢倒可以收拾一下,夏天请夫人来赏玩几日。”这里福伯已经来过,今天再来看着还是越看越喜欢。

“好,咱们去地里看看。”林绍轩也很满意,这花园真不错,今后再扩建一下,产的鲜花果品倒可以满足他制香的要求。

山林葱翠,水田广袤,走在田间小路令人心旷神怡,多日的郁结仿佛一扫而空。好啊!今后在这田里多种稻米,林边的荒地好好整理一下,打造个玫瑰园,再种些可做香料的绿树药材,那可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李管家来了!”林绍轩正乐淘淘想美事,一个老汉从田间走了过来。

“葛庄头,来,快来见过东家。”来人福伯认识,正是这庄子原先的庄头。庄子上几十户人家,有劳力约百人,租种着这几百亩田地,都归葛庄头管理。

第四十三章 二公子的宏图大业

“给东家请安!”葛庄头是个面相精明的老汉,其实年纪也不过是五十多,听说这位年轻公子就是东家,赶紧上前见礼。

原先的东家是个心善的,收着四成租子,并不苛派旁的杂税,山上的杂树随大家砍去当柴火,水里的莲藕也包给了他家,江南地区气候宜人,虽然种地辛苦,日子都还过得去,只不知新东家会怎样做。

“起来吧!”林绍轩见不得人下跪,赶紧叫他起来。

林绍轩种过地,但那是他前世,还是小时候,见得最多的就是拖拉机耕田,收割机收稻麦,这时的人会怎样做还真不知道。

林绍轩跟葛庄头边走边谈,往田边走去。那稻田已是一片绿油油,田间有汉子也有健妇,都赤着足不知在忙些什么。

“几月可收?”

“回东家,年成好时,寒露可收。”

“种麦否?”麦种在古代唐宋时得到推广,但这时空与他所知历史毕竟不同,林绍轩要问个清楚。

葛庄头听他这么一问,倒以为遇到个内行。麦种此时刚传来不久,种的人不多,但凡尝试过的都得了甜头,他们这个庄子今年也正打算种呢。

见庄头迟疑,林绍轩以为他不知种麦的好处,干脆直接下令:“今年开始种吧,田租还与从前一样。另外本公子还要扩建一片花田,要从你这庄上招些会种花的,男女皆可,每月一两银子,你先帮我去问问谁愿来。”

葛庄头听他说田租照旧,心里一块大石就放下了,再听说还要招花农,给的月钱也高,更加高兴,立刻拍着胸脯子打包票,一定给主家找来合适的人。

男女皆可呢,他家老婆子和小丫头没事就喜欢侍弄花草,俩人都选上的话一个月就多二两银子。

庄子上几十户人家,都种着主家的地,女人们农忙时也会下地帮忙,闲时就在家纺织刺绣,要是能每月给家里贴补些银子,那日子就更加好了。大家过得好,他这庄头做着也省心。

葛庄头想着银子,看林绍轩越发顺眼,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好了,你先去吧,我随便看看,你叫人备饭,中午咱们边吃边谈。”

林绍轩打发走葛庄头,就向山林走去。

“福伯,你在这里留一天,明儿我打发人来接你,有这么几件事你帮我安排了。”

“二公子您吩咐。”福伯还没老呢,腿脚很利索,跟着林绍轩走田埂进山林一点不含糊。这庄子他看着已经很满意,不知道公子还要做些什么。

“明日叫几个人把这一片杂树都砍了,种些橘树、柠檬、香樟、桂花,山脚下这片荒地叫人细细平整一遍,挖出排水沟,我要用来做花田。等下我给你写个单子,再画张草图,你照着去办。”

林绍轩边走边说,颇有一番指点江山的模样。庄子虽小,却是他事业的起点,必须要建设好。对这庄子他已经有了规划,林地、花田、暖房、珍珠蚌养殖,每一样都需要人,他现在就出现了人才危机。

唉,看来哪个世纪最缺的都是人才啊!

他要做的事哪一件都需要保密,没点自己人还真不行。怎么办?不知工匠能不能像丫环小厮一样买到。

“福伯,牙行里有匠人卖吗?”这时代,也没法跟人签什么保密竞业协议,最好的保密方法就是拿着身契,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人。

“没有专门卖匠人的,只是偶有犯了事的手艺人被发卖,想买的话要等机会。”福伯知道林绍轩的商业计划,这计划太暴利,真的需要些梯己人。

“老奴会跟相熟的牙行说好,叫他们给我留意,有了就请您去挑。”

“好!”林绍轩点点头,把他的地盘都逛了一遍。

嗯,这里地势高,沙质土壤,很适合种玫瑰茉莉。

这里种的都是雪松,就不要动了。

云杉不需要,正好都砍了建房。

林绍轩正在心里做着规划,那边午饭已备好,葛庄头来请。

鲜鱼、嫩藕、老母鸡,再来几样新摘的蔬菜,林绍轩吃得挺美,葛庄头吃得也很满意,不是满意饭菜,而是满意新东家。

山坡下的荒地都是些砂石,没人愿意要,新东家出钱每天三十文雇人叫全开了。那片杂树,一天三十文,全砍了,大伙儿拉回家当柴烧。西边一大片空地上要建座大工坊,农闲的人又有得忙了。

新东家好,人和善又肯花钱,跟着这样的东家日子肯定越过越好,等攒够了嫁妆,给小丫儿去城里寻户好人家,别叫她再跟着自己受罪了。

酒酣耳热,葛庄头把三个儿子都叫来行礼,拍着胸脯子保证,只要东家一句话,一定把人手安排好,保证把事都做得妥妥的。

“福伯,等下我就回去了,你跟葛庄头商量着来,按我计划书上写的,安排人做好。你就不用在这儿看着了,我趁机瞧瞧这庄头的能力。”

福伯接过那张纸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正是刚才查看庄子时说的几件事。图用炭笔画的,看着倒还精致,就是这字……唉,这个二公子白长了个好脑子,怎么就不好好念书,瞧这字写的!

“公子您有事只管回,不用来接了,老奴明天做完事叫庄头送我回去就是。”

福伯现在对林二公子是打心眼里佩服。为什么,自然是信了他的大忽悠。什么近期规划,中长期规划,人才储备,技术研发,妈呀,福伯这辈子都没听过这许多理论。

也罢,自己就舍出这把老骨头陪二公子疯一把,成了也让我李二福城志上留个名。

二公子酒足饭饱,坐着车返回杏儿胡同,留下打了鸡血的福伯在那里忙碌。

瑾瑜,虽不是每天能见,但只要自己去请,他一定会来。林绍轩心内安定,再不像之前没头苍蝇般乱转了。经过此次禁足之事,他已明了自己的心,那心中只有瑾瑜。

知府衙门深似海,林二公子不得其门而入,要堂而皇之地与瑾瑜比肩,他只有赶紧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一介富商之子,这称呼怎比得上本城首富甚至大宋国首富林员外?

哼哼,土包子们,别怪林二爷心黑,谁叫爷会做的东西你们做梦都想不到呢,把银子准备好等着爷来宰吧!

嘿呦,嘿哟,小二小三抬进来几块玻璃板。

“老爷,玻璃买回来了,您看给您放哪儿?”

“放后院偏房香水工房的隔壁。”

一块尺许见方的玻璃板就要一两银子,玻璃坊的工人还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们,不知他们一次买那么多干嘛。

彼时玻璃烧制工艺刚传来不久,大家最多用来制屏风和工艺品,从没人想过做窗户,更没人想过做镜子了,林绍轩今天要做的就是玻璃镜。

玻璃板放平,铺上锡箔,浇上水银,林绍轩大笑三声。

一块玻璃你坑我一两银子?老爷我略动动手指头就是百倍的价钱!

“老爷,雅夫人请你过去呢。”林绍轩正得意,等着一个月后拿镜子、数银子,忽听门外绵绵呼唤。

这小丫头,刚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情不愿,现在在铺子里见了世面,干起活儿来倒是有劲得很,连带着对林二公子的态度也好多了。

“知道了,我就去。”林绍轩细细地洗了手,这才锁上门去找歆雅。水银有毒,他可不想死。

“哥哥,给哥哥道喜了!”歆雅在绣楼坐着等他,一见面就拿出一本账册。

“你猜,这几天宝香斋赚了多少银子!”

“哈哈,有我家妹子坐镇,那还不是日进斗金!”

纯露被改个名字叫作“玫瑰仙露”,一字之差,立刻高大上了许多。一周只售三十瓶,有歆雅这活模特,又有知府千金的代言,生意不要太好,十两银子一瓶也被一抢而空。

那些没买到的来都来了,买不到仙露大多也会顺手买些别的东西,宝香斋这些天生意十分红火。

还没到月底,歆雅今天可不是为了报账,她早盯上了林绍轩的香水,只是之前瑾瑜出了事,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哥哥,能不能把那香水再给我一瓶?”

什么?要香水?我给你的那一瓶够用一年,你现在又来要?

林绍轩狐疑地看着歆雅:“你用完了?”

“没用完,还有许多呢。这香水实在太香了,好多夫人小姐向我打听,我都没敢告诉她们。我是想替琮郎求一瓶。”

原来袁歆雅虽被赵琮收为外室,但两地分隔,总担心他把自己给忘了。那赵琮有个胞姐,被选进宫多年,现在已是贵妃。赵琮不是正跟他二弟争夺世子之位嘛,歆雅就想着找点什么新鲜玩意讨好一下贵妃,请她帮赵琮说句话,想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林绍轩的香水上。

她也知道这香水产量不多,总共就那么几瓶,但她一个青楼出身的小女子,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唯有这香水珍贵,这才厚颜向林绍轩求取。

香水,香水……这样暴利的东西林绍轩又怎么会忘记呢?只是这东西产量实在是低,他本打算先做些淡香来卖。

送给贵妃娘娘的,怎么能说没有?只要她喜欢,自己立刻就可以走高端路线了。

“好,妹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明天吧,等下我再做样好东西,明天跟香水一起给你。”

第四十四章 风雨欲来无人知

林绍轩要制的是玉容散,老佛爷当年最爱用的护肤品,以十多样名贵中草药制成,再加入檀香和珍珠粉,有美白抗皱祛斑之功效。

什么是玉容散?其实就是面膜,用时取两匙,以蛋清调成糊,在脸上敷上薄薄一层,干后用温水洗去即可。

林绍轩亲自去买的材料,叫上小二小三帮忙研磨过筛,又捣烂两颗珍珠研成粉,搅拌均匀,装了满满一瓷罐。

以一个锦盒将两样东西密密装好,歆雅修书一封,对赵琮诉了相思之情,又细细交代了香水和玉容散的用法,这才叫过凌霄。

“此去京城甚远,但这两样东西实在重要,还请凌护卫多多辛苦,把它亲手交给琮郎。”

“雅夫人请放心,属下一定快马兼程,取了回书即回。”

凌霄听说这锦盒里的东西非常重要,不敢怠慢,牵过马当天就出发了。

京城距此三千里,快马加鞭也要走五六天,袁歆雅原本也没指望赵琮很快回信,送走凌霄就继续想她的生意经去了。

林绍轩调了些淡香水等着陈化了拿去卖。所谓淡香水,其实就是多加些酒精,少加些精油。酒精好制,精油难得,要想批量配置香水,就要购买大量鲜花,他现在事情太多,顾不上这个。

袁歆雅做生意,林绍轩建田庄,却不知京城已被他二人搅起细细风雨。这风雨渐起,势必越变越大,不知这远在三千里外的两人可曾做好接受风雨洗礼的准备。

春已深,百花争艳,大宋皇帝景僖遣散御书房里议事的几位阁老,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去了御花园。

这本是平常的一次游园,今日却有了不同。皇帝在御花园循着一缕奇异的幽香,遇到了同样在此赏花的贵妃赵丽琼,与贵妃同赏盛景,当晚又留宿紫云宫,自此日日必去贵妃宫里看望。

三日后,皇帝下旨,封淳王嫡长子赵琮为淳王世子。

“哈哈,这个林绍轩,果然是我的福将!”

接完封赏圣旨,世子之争尘埃落定,小王爷赵琮志得意满,在小书房接见了大功臣凌霄。

“你说他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林绍轩站在这里,也一定不会告诉他,给贵妃的那瓶香水里加了依兰、迷迭香、肉/豆蔻等具有催情作用的香料。这可是他专为某人精心调配的,本想找个机会试试效果,没想到先便宜了贵妃。

小王爷兴奋得哈哈大笑,凌霄自然要凑趣,把林二公子在杭城做的那些大事细说了一遍。

“哎呀,我这个兄弟……”听完林绍轩的青楼丑事,又听说他追玉郎直追到知府家去,赵琮也很是无语。

当初我怎么说来着?明明只要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得到美人,你偏不肯承认喜欢人家,现在可知后悔了?

姐姐在宫里重获盛宠全仗这位小弟的帮忙,自己的世子之位也算得他之助,算了,我也帮你一把吧。

赵琮眼珠一转,写下了两封书信。一封给歆雅,叫她放心,自己地位稳固后就去杭城接她。还有一封嘛,赵琮嘿嘿奸笑几声,提笔一挥而就,盖上世子大印和自己的私章,把凌霄拉过来,在耳边细细叮嘱了几句。

“是,世子爷请放心,属下回去后立刻就办!”凌霄站得笔直,口号喊得震天响,心里却偷偷翻了个白眼。自己这主子,又开始不正经了,哪有这样感谢人的,只怕林二公子这次收到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可怜的林二公子还不知自己辛苦了一天,又送出珍藏的极品催情香,换来的却是一场大祸,他还在为自己未来的大业做准备。

福伯和葛庄头两个老头搭配,带着数十位壮丁,几天时间就把城南的庄子按规划修整完毕,他要盖的大工坊也已挖好地基、建起围墙,这几日正从砖窑拉砖,不日就能建好。

“二公子,葛庄头派人来回,再有三日就能上梁,问公子要不要去看看。”福伯接了葛庄头的信,马上就去回林绍轩。

“庄子的事我就先不管了,你跟葛庄头商量着办,我有样东西你帮我看看。”林绍轩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

林绍轩这几天假装浪荡,其实正事一件没少做。在侍书的银子攻势下,他已有了许多基层情报员,也渐渐掌握了府里的一些情况。

老爷一个月才去夫人房里一次,对夫人甚是冷淡。

大公子最近不叫扫雪和听琴去问话了,也没理表少爷。

大公子晚上经常关起门来画画,但除了翠痕没人看得到他画什么。

林绍轩对这个神秘的大哥每天晚上画什么非常好奇,没法偷进他的书房,干脆派人监视翠痕,终于发现她常去几家书画铺子裱画。花了一锭银子收买个画师,林绍轩得到了大哥画作的摹本,现在正拿在他手上,放在福伯面前。

“这……二公子从哪里得来的?!”看着画上的扑蝶美人,福伯吓得脸都白了,拿过画又仔细看了一遍,才颤声询问。

“此乃我大哥所绘!”

福伯的脸一霎时青白交错如开了个染料铺子,那只手抖得拿不稳画纸,却什么也不肯说。

“这人是谁?”

福伯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林绍轩必须找他问清楚。

“二公子您别问了,老奴也不知此人是谁。”

不知是谁你吓成这样?你哄傻小子呢?

“福伯,此事非同小可,你要是知道什么一定要据实相告,否则你家小主子恐怕没多久好活了。”

林绍轩这话半真半假,却正好说进了福伯心里。若是那人能画出这幅画,恐怕当年的真相也遮掩不住了,可是,这样的事叫他怎么说?

见福伯犹豫,林绍轩又加了一把火:“你说,是不是有人想要我死?”

“不不不,不会的,一定不会……他,他怎么会对你下手……”

福伯这话说完,仿佛连自己也不信,却偏想说服自己,只是摆手不肯说。

“福伯,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你仔细想想,近年来府中,特别是他那里可有异常?”

福伯如被火烫般赶紧摆手:“没有,大公子这几年为府里出了许多力,生意也做得极稳当,深得老爷的信任,老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唉,你这愚忠的老仆,你可知你家小主子已经被人弄死了?

“好吧,那你告诉我,这女子是谁?你不说我便去问别人了。”

听林绍轩说要去问别人,福伯又是一惊,想想还是咬牙说道:“这是老爷昔年的妾室,是……是大公子的生母。”

什么,大哥竟不是母亲亲生?

这下林绍轩总算弄明白了林夫人对大公子的防备,明白了大哥对自己的敌意。这是嫡庶之争?是为了争家产?

“此女如今何在?”

“已、已病逝……”

病逝?真的是病逝?看你说话时眼神闪烁,显然没说实话,算了,本公子先不逼你,免得你在人前露出马脚,此事断断不会如此简单,我自会细查。

“好吧,你先去休息,这几天腿勤些,给我尽早建起工坊和玫瑰园,派人去跟各家牙行打个招呼,本公子要多买几个工匠。”

见二公子不再追问,福伯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赶紧告个罪退出二公子书房。自己这主子,越来越不简单了,这些年来还真是小瞧了他,也小瞧了大公子。

这画,这画……要不要去告诉夫人?夫人若知道大公子还记得他的生母,不知会生出些什么事来,到时候这个家恐怕又要不得安宁了。

唉,还是先瞒着吧,当年的事那样隐秘,大公子才两岁,他能知道什么?生母的事,恐怕是哪个多嘴的奴才为了讨好他说出来的吧?既然大公子还是跟从前一样孝敬夫人,自己还是别做这小人了。

福伯心怀鬼胎,不敢把这消息禀告夫人,更不敢在大公子身边出现,干脆这几日都住在庄子上,忙着完成二公子交代的建设任务。

表面平静的林府暗潮涌动,林老爷、林夫人却茫然不知。

大公子的书房这天上午紧闭房门,两个家人守在门前,林绍翰跟几个掌柜在里面议事。

“张叔,你那里这个月生意如何?”林绍翰微微眯着眼,面前放着本账册,他却并不翻看。

“回大公子话,小人管理的织锦生意这个月遇到点麻烦。有家新开的商行正与咱家竞争,推出的锦缎花样新颖,价格也便宜,有许多老客都去了那家,咱们这个月的收入只剩之前的一半。”

“嗯,知道了。”

“李掌柜,你的染坊呢?”

“大公子,小人的染坊前些天出了点事,一个新来的伙计放错了染料,把一大批绢纱都染坏了。小人虽然已辞退了犯错的伙计,但这批绢纱只能低价处理了。”

“小人今年去桐乡采买新丝,却不知被谁抢了先,只买到些下等丝。”

“我那里也出了点事……”

四个掌柜争相回报,说的都是些意外的损失,林绍翰却微微一笑。

“做得好,下个月给我继续亏,我要在三个月内折损本金,要做得不留痕迹,做得好了本公子重重有赏!”

“是!大公子您就放心吧,有我们在,保证林家马上亏得要去典当!”

“好,如此便有劳各位,事成后还叫你们做我新店的大掌柜!”

第四十五章 认真的二公子很可爱

初夏未至,阳光虽炽,气温却不算高,正是菡萏初发之时,此时去游西湖当别有一番情趣。

林绍轩没有去游西湖,他一早就约了瑾瑜同去城南的庄子。

福伯来报,庄子已按他的要求改造好,玫瑰园、香草园都已建成,他要的花草树木也已栽种完毕,就等着他前去查看。

“瑾瑜,今日有暇,咱们不如在庄子上好好玩一天,我做了一盒玉容散,晚上你拿回去交差即可。”

一辆低调的马车,车前坐着一掌柜、一小厮,车内坐着两位同样俊美的公子,正是林绍轩和江瑾瑜。

“好,就依林兄。”

江瑾瑜在单独面对林绍轩时,声音总算不再那样清冷。感念于林绍轩的真心相待,他已放开心防,彻底接纳了这个朋友。

车轮辘辘,有美相伴,不一时就来到了城南。

“二公子,咱们到了。”车外采青回话,二公子携瑾瑜下了马车。

“走,进去看看。”

上次来时还只见荷叶,今天再来,见水面已是莲叶田田,小荷尖尖。江瑾瑜一身白衣,走在这黄土路上,很有些不协调,然他却毫不在意。

城里喧嚣,府中压抑,虽有美景,怎比得上这里的天然野趣。

“林兄请。”江瑾瑜这些天早习惯了被林绍轩拉着手,也不再抗拒,任他拉着往木桥上行去。

“瑾瑜,我这庄子可还入得你的眼?”

行过木桥,眼前立现一座花园,白的是茉莉,红的是石榴,更有紫薇、鸢尾、美人蕉,丛丛簇簇开得热闹。见瑾瑜面露微笑,林绍轩得意了。

“甚好,可惜来得晚,这几品名贵的牡丹都开过了。”

啥?还有名贵的牡丹?我……

好吧,林二公子真不懂这个,前世他也就附庸风雅地养点兰花啥的,都是不懂品相,只问价钱。名贵嘛,不就是要贵?

“无妨,我还要建个暖房,你喜欢什么花告诉我,管叫你冬天也能赏春花。”

暖房嘛,在林绍轩的改造计划之中,不过要到秋天才动工,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开花田,建工坊。香水=银子,大把大把的银子,像小山一样的银子,嘿嘿……

“林兄,林兄!”

瑾瑜的呼唤打断了林绍轩的臆想,他赶紧擦了下不小心流出来的哈喇子,假装正经。

“你不是说要在这里建座香水工坊吗?咱们去看看吧。”

“哦,好,咱们先坐下喝杯茶,等我把庄头叫过来再同去。”

两人走进花园中的青砖瓦房,所见景象又与上次不同。原先的主人家没打算在这里住,屋子只是用来歇脚,布置得并不奢华。林二公子打算把这里建成工业基地,以后会经常过来,自然要好好收拾整齐。

木雕窗棂,已换上天青色窗纱,堂屋里摆着一色的红木桌椅,左右两间都做成了卧房,一间留给夫人,一间给二公子,两边的厢房也都已整理好。

瑾瑜在堂屋喝茶,留福伯相陪,林绍轩把两间卧房看了一遍。

嗯,不错,两边都是胡桃木的雕花床,东间留给母亲,床前拉着帐幔,窗边置着小榻,红漆衣柜、梳妆台样样齐全。

西边是他自己的卧房,放着好大一张床,床上铺着玉簟,两个白玉凉枕,两床夏被叠得整整齐齐。

好嘛,福伯可真是个妙人。瑾瑜若在此小住,我正好与他抵足而眠,哈哈,妙哉妙哉!

不想把瑾瑜撂在一边,林绍轩略张了一眼就回去喝茶。屋内伺候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身白底青花衫,下面青色撒脚裤,腰系一条白色绣花的布裙,看着淳朴又娇俏。

这是谁呀?没见过。林绍轩以眼色询问福伯。

“这是葛庄头家的,今日听说二公子要来,怕别人粗蠢冲撞了贵客,特意叫他小女儿过来伺候。”

哦,原来是葛庄头家的,这粗坯倒生个这样灵秀的女儿,江南水土养人啊!林绍轩再转头瞧瞧那雪砌玉雕般的玉郎,嗯,养美人!

“我叫小丫,见过二位公子,见过李管家。”

那小丫头是个机灵的,见福伯说起她,赶忙上前行礼。

“嗯,辛苦你了。”小丫头家家的,又不是自己家的下人,林绍轩觉得该客气一下,从袖子里一摸,带着对金耳坠,伸手就递了过去。

“拿去玩吧。”

怕瑾瑜误会,他又赶紧向福伯解释:“家里两个丫头托我买的,不小心买多了,带着也累赘,送她得了。”

“谢谢公子!”小丫这辈子还没戴过金首饰呢,她最好的首饰不过是根银簪子,平常还舍不得戴,城里的公子出手果然大方!

小丫偷眼把那传说中的新东家看了一遍,果然是个风流俏郎君!只见他今日披着件品红纱质凉衫,露出内着的玄色素纹丝绫衣,衣上无纹饰,只一条织金腰带尽显奢华。

那东家满眼温柔,正看着另一位白衣公子笑容满面。白衣公子淡笑相应,素手执着白瓷杯,指尖竟比磁盏还要莹白,好似那画里的神仙下凡。

城里的公子真好看,竟把满庄子的姑娘媳妇都比下去了。爹爹说等攒够了嫁妆,要给自己在城里寻一门亲呢,若有这二人一半的相貌……

小丫闻着鼻端萦绕的异香,再偷看两位公子一眼,突然脸红红地低下了头,好羞人啊!

小丫正乱糟糟心里长草,突然听到自家老爹的声音。

“东家来了!老汉见过东家!”

“葛庄头,哈哈,过来坐。”

这位公子好有礼呢。小丫见他对爹爹如此礼遇,心里更加开心,给老爹倒上一杯茶,就站在一边伺候。

老爹与二位城里来的公子寒暄了几句,就与几人一同起身向外行去,出门前又对小丫吩咐:“回去叫你娘做些精致的小菜,就说东家来了。”

“哎!”小丫应了一声,待几人走得不见身影才往家里跑去。她要回去帮娘做饭,做些鲜美的小菜,自家吃的那些粗食可不能用来招待这神仙般的公子。

“二位公子,李管家,您请看,工坊都已按您的要求建好了。”葛庄头把三人带到工坊前,打开大门请几人入内查看。

原先的一片空地上已建起一个大院,以高墙围起,只留一个大门。院中是几排大瓦房,各不相连,隔成了四个小院。

这几个小院可了不得,在未来可是关系到价值连城的机密。一个将是未来的香水作坊,用来萃取各种香精油,一个用来制玻璃镜,一个做各种化妆品,还有一个他打算建个酒坊,用来酿造烧酒提取酒精。

这几个工坊嘛,酒精和化妆品都算不得什么,唯有这香水和玻璃镜,在此时空除了他林绍轩就没第二个人会。这可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工人的选择也至关重要,不是卖身的家奴他绝对不敢用。

“嗯,好,咱们再去看看工人的住处。”

工坊后面还建着两排矮房,都是一般大小,有二十多间,两旁还另建了厨房和水房。

匆匆看了一遍,发现这些都是按他要求建的,一点差池也没有,林绍轩点了点头。他果然没有看错,福伯和这葛庄头都是细致可靠的人。

“东家您看可还满意?”葛庄头见林绍轩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庄子上虽然也建过房,建这么大的工坊还是第一次,他提心吊胆地看着一直没敢放松。东家满意就好,庄子上有这么大的动作,大家伙儿也能跟着得不少好处。

“嗯,行。葛庄头,你安排人把屋子粉刷一下,再打些床铺桌凳归置好,院子里打几口水井,厨房水房里要用的家什也一并准备了。”

“福伯你等下跟我回去,我已安排人打造了一些器具,你去帮我运来,再买些匠人咱们就择吉开张。”

福伯和葛庄头连连点头称是,瑾瑜也看得眼中异彩连连。

一直以来只见过他玩乐、调香,现在做起正事来又是一番不同的风采。他认真的样子真的很有魅力,口说指划挥洒自如,面前虽只是几排空房,瑾瑜却仿佛看到了忙碌的工坊。

唉,我要是也能有他这样的魄力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摆脱家族的制约,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这样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怎么会被人称为纨绔?作为林绍轩的好朋友,二公子那点丑事自然有人来学给他听,可是江瑾瑜却一句也不信。他一定也跟自己一样有什么苦衷,才在人前尽力隐藏的吧?

江瑾瑜正看着面前那人出神,林绍轩已经出声招呼他。

“瑾瑜,跟着我看这些无聊了吧?走,我带你去看看花田。”

两人携手走在田间,红衣锦绣,白衣蹁跹,似一对神仙临凡,把一些出来劳作的农人都看呆了。

30亩的花田已开垦好,就在原先的荒地上,以田垄分割成块,已施过基肥,栽上了玫瑰和茉莉。那茉莉都是大花品种,玫瑰也一色嫣红,在阳光下灿若云霞。

江瑾瑜放眼望去,只见那青山葱翠流水潺潺,山下一片红花似锦,就像身边那人般热烈明艳,不由心生向往。

“瑾瑜,可喜欢这里?”林绍轩见他眼露柔波,看着那花田出神,怕他又将心事藏着,赶紧引他说话。

“嗯,极好。”

“那咱们今晚就住在此间可好?”

第四十六章 大姐要办单身派对

其实林绍轩也只为逗瑾瑜说话,什么都没准备,连身换洗衣服都没带,又怎么住在这里?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林绍轩也发现了,江瑾瑜有心事,时常闷闷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还是个孩子呢,尚未行冠礼。自认已两世为人的林绍轩看着这样的瑾瑜,不由自主地就想去照顾呵护,每见他失神,总要找个话题逗他说话,或哄他一笑。

果然,瑾瑜听他这么一说也笑了,却并未拒绝。

“今日不便,不如改日准备好了再来。我还真想在此处松散几日呢,顺便看看林兄的工坊怎样运作。”

哈,你还真的喜欢这里?喜欢就好。林绍轩原本只想把这里当成他赚钱的工厂,见瑾瑜喜欢,少不得多下些功夫,把这里建成个舒适些的别院。

“好,那咱们说好了,等工坊开张的那日我去请你,咱们在此好好玩两天。”

“甚好。”江瑾瑜笑着点头,又说起别的话题。

“家姐出嫁在即,想跟姐妹们再聚一次,她要办个诗会,专请城里未婚的公子小姐们,叫我请你一起去呢。”

哦,了解,你姐姐组织的单身派对嘛,既然请我,按理说我是该去,可是这什么诗……会,我哪里会什么诗?到时候岂不是要出丑?

“这个……”

林绍轩正迟疑,江瑾瑜又加了一句:“诗会就在我家里的花园中举办,林兄若嫌无聊,见过家姐后去我院中玩耍即可,无需应付那些俗人。”

嘿嘿,瑾瑜好像很希望我去见他姐姐嘛,那什么时候见家长?哎呀,发展得是不是太快了?好害羞啊!

江瑾瑜还是第一次见林绍轩这样扭捏,心里也暗暗好笑。这真是个有趣的人,听他唱的几支曲子,分明是个风雅有才情的,偏偏却顶着纨绔之名,现在叫他去诗会,竟把他为难成这样。

“家姐说她要当面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呢。”

“好,为了你,别说诗会了,金銮殿哥哥也敢去闯一闯。后天几时?我一定准时到。”

林绍轩豁出去了,如此大好的拉近彼此关系的机会怎能放过?反正瑾瑜也说了,见过他大姐就可以去他院子里,不用去应付那些单身男女,也不用去吟诗作对出乖露丑,何乐而不为?

机会难得,自己上次几十两银子砸下去都没摸着门,这样光明正大登堂入室的机会决不能放过。

“我带了请帖,等下给你。”见他答应,江瑾瑜唇边牵出一抹浅浅的笑,露出一个小小梨涡,终于不再是那远离尘世般的清淡模样。

你开心便好,只要你高兴,别说是个单身派对,就算是非诚勿扰我也硬着头皮上了。

“走,咱们回去,我再安排些事就回城,我要为盈香小姐准备个独一无二的礼物,答谢她那天施以援手之恩。”

对瑾瑜的这个大姐,林绍轩极有好感,要不是她,说不定自己到现在都见不到瑾瑜呢。见不到也就罢了,就怕他被关在家里闷出病来,那就令人揪心了。盈香小姐的诗会,既然给他发了请帖,他是一定会去参加的。

挽起瑾瑜的手,林绍轩带着两个老头回去。看了一圈费了不少时辰,正好用完午膳,再把这里的事安排一下。

午饭是葛庄头家的老婆子带着小丫安排的,无非一些嫩藕鲜鱼、农家小炒,瑾瑜却吃得津津有味,就连米饭都比往常多用了半碗。

见他喜欢,林绍轩又为他布了些菜。

“多吃点,你太瘦了。”看看瑾瑜清瘦的脸,梦中情景突现眼前,林绍轩手一抖,差点把汤倒在身上。

被几道狐疑的目光一起看着,皮厚如林二公子也不由老脸一红。

“咳,葛庄头,你再帮我做件事。”心虚的林绍轩赶紧说话打岔。

“东家您请吩咐。”

“你帮我收些河蚌,越大越好,另外再叫人编他一千个尺许见方的竹篓子,我有用。”

河蚌?竹篓子?东家你这又是要做啥?葛庄头人老成精,只要有钱,才不管这城里的公子要做什么呢。

“是,东家吩咐了,小人马上就去安排。不知您要几斤河蚌,要炒菜还是要烧汤?”

烧汤?我这可是要一本万利养珍珠,你跟我说烧汤!

“不烧汤,你给我照着一千个收吧,多收些也无妨,每个竹篓子里放一个,我要养蚌。”

养蚌?这蚌生在河里,要吃了就下去摸,用得着自己养?还一千只,东家又要做啥?

见葛庄头发呆,福伯忍不住说他:“叫你收就收,咱们公子总不会短了你的银钱。”

“是是是,吃完饭我就去安排,东家您哪天要?小人一定给你收齐。”

管你养来作甚,给钱就行。现成的竹子,编个篓子又有谁不会,到处都是河,河里多的是蚌,大家不过搭些工夫,东家就肯给钱。庄上的人家得了钱,日子过得好了,自己这庄头也更有威望,何乐而不为?

林绍轩见大家都吃完了,小丫已经端上茶来,干脆喝两口茶,带着众人走去湖边。

那湖离花园不远,湖水浅处种着些荷花,此时尚未盛放。林绍轩沿湖走了一圈,挑中个水势平缓的地方,对着葛庄头细细交代了如何下桩子,拉缆绳,再把河蚌放在竹篓子里挂在水下养着。水深几许,间距几何,投放何种饵料都一一说得明白。

他还真打算养河蚌?福伯、葛庄头见他说得细致,少不得仔细记下,打算一一照办,小丫和瑾瑜两人听着却都觉得有趣。

这位新东家好厉害,竟然想出这样的办法。那以后想吃河蚌是不是就不用下水了?只要把绳子一提就是一只呢。东家真是又聪明又俊俏,他的朋友也是好美。躲在老爹身后,小丫把这两位城里来的公子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更加向往城里的生活。

等东家走了我就去砍竹子编竹篓,多挣点钱交给爹,叫他给我攒嫁妆。小丫脸红红地一心想要赚钱,又把藏在怀里的金耳坠偷偷摸了一摸。好想去城里!

好了,工坊建成,树木栽好,花田的玫瑰也已种下,珍珠蚌养殖的事也已开启,现在缺的就只是工人了。

“花农可曾选好?”林绍轩不想再耽搁,本来叫瑾瑜来散心的,结果让人家陪自己工作了半天,什么也没玩成,还是赶紧回去吧,等准备好了再带他来。

“回东家,您上次说不论男女,小人斗胆,就在庄子上招了十个人,有男有女,负责每天浇水除草。”

葛庄头把自家不能下地做农活儿的老婆子和小丫都算上了,此时怕东家不允,也没敢提。

“行,十个人差不多够了。福伯,你再跟葛庄头商量着,招个有经验的老花农,叫他专门管理花田,一个月算他二两银子。”

“公子您放心,小人理会得。”

葛庄头见东家连人都没见就答应了,顿时一张老脸笑开了花。这下好了,一个月又多了二两银子。

“嗯,你们去吧,我跟瑾瑜再游玩片刻就回去了。”打发走几个大灯泡,林绍轩终于找到机会跟瑾瑜独处。

江瑾瑜自然不信他大费周章只为吃蚌,但也不去多问,只陪他沿着柳岸漫步。暖风融融,拂动柳枝,如翠衣少女翩跹起舞,两个少年走在湖边,便为这大好春光添上了两笔浓墨。

林绍轩不想说话,只想与心上人享受这难得的安宁祥和,又怕瑾瑜闷坏了,只好没话找话,把自己对这庄子的规划细说了一遍。

“真如你所言的话,林兄很快便富可敌国了,可是你为何突然如此热衷于赚钱?”

听到二公子的远景规划,江瑾瑜心里也很是澎湃,却又感觉有些怪诞。这人明明就是个玩世不恭的浪荡公子,怎么突然对金钱有了这样的执着?

为何?还不是为了你!我只有有了相应的社会地位才能安心站在你身边,才能保护你不受人欺负,才能在想见你时不被人阻拦。

“哈哈,你就当我没事做闹着玩好了。你要不要也参一股?工坊建好后咱们一起研制香水,收入我分你一半。”

“好啊,建成后我一定常来,银子嘛,你自己留着就好,我不缺钱。”

瑾瑜看他对自己如此大方也很开心,虽然答应一起研究香水,却拒绝了分银子。在他心里,制香只是爱好,钱够花就行。

林绍轩与他相视一笑,两人都对未来的香水工坊充满期待,一个想的是大把的银子,一个却只为即将有个遣怀寄情之所。

“过几天工坊开张了我便去请你来,只是不知你能否多住几日?”

“无妨,大姐大婚在即,母亲心情很好,应该会答应的。”

“那咱们先回吧,我去为你大姐准备个独一无二的礼物添妆,包你母亲看到后心情更好。”

看着二公子热情的眼,瑾瑜思绪有些模糊。这人,他为何愿为我做这么多?这就是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吗?果然好温暖。

“又要叫林兄费心了。”

“不费心,请帖给我,三日后我一定到。”

两手紧握,十指相扣,两位公子悄立湖边,真真似一对神仙。

第四十七章 二公子厚颜认亲

三天时间,瑾瑜没再去杏儿胡同,林绍轩也没去约他。虽然内心思念,但他也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他,就在那里,清清冷冷,遗世独立。可那人唯独面对了自己,却会露出一抹暖笑,展现那一处小小梨涡。虽不能更进一步,林绍轩却觉得很满足。

你已有婚约,订的还是陆小姐那样独特的美人,我怎能去破坏你的幸福?我把你放在心头暖着,护着,看你开心就够了。至于我自己,能常常见到你,能与你牵手走一段就好。

请了最好的工匠,林绍轩为盈香小姐订做了一只妆匣。用上好的紫檀木打造的三层妆奁,雕刻着富贵牡丹福禄图,抽屉上装饰着烂银把手,非常贵重精致。

这都不算什么,这只妆匣最出彩处在其顶层。按下一只银制扣簧,盒盖就会弹开,内藏一大两小三面银镜。那银镜明晃晃亮堂堂,照得人纤毫毕现。这可是世上第一只银镜匣, 送给盈香小姐做嫁妆,正好顺便打个广告。

捧起镜匣,林绍轩正要出门去赴诗会,却见小表弟从门外探头进来。

“二表哥!”

“你来做什么?”

这小表弟也是个没心没肺的,自从发现林绍轩跟他有“共同爱好”,就忘记了以前两人多么不和,最近总往这里跑。

“表哥,别这么冷淡嘛,我就是来找你玩玩。”

对这傻小子林绍轩也是恨不起来,虽说他从前总爱跟自己作对,但也是受了雪姨娘和大哥的挑唆。自从两人一起逛过南风馆,这小子三不五时就爱来找他玩,被他施点小恩小惠,又来几句大忽悠,现在已经把他的二表哥当成同道,很是亲昵。

“二哥今天有正事要做,你去找小宋和你的金大财主玩去吧。”

“哎呀,我知道你看不上他们。听说你跟玉郎很是要好,他们都自知比不上,早就不来缠我了。我今天来是有别的事。”

你?你除了玩还能有什么事?

林绍轩打量了一下小表弟,发现他今天真是好好打扮了一番。那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戴着一只镶宝银环,以一根玉簪别住。身穿一件蓝色长衫,系着宽腰带,挂着几只玉佩香囊,就连靴子都是新做的粉底皂靴。

你这是要干嘛?打扮成这样是要去相亲还是怎么着?

提起相亲,林绍轩想起了自己要去的诗会。莫非,这傻小子是要跟着自己去蹭这相亲大会?

诗会啊,二哥我自身尚且难保,还是不带你去丢人现眼了吧。

林绍轩假装不懂,一个劲儿把他往外赶。

“你有事你去忙,哥哥我要出门了。”林绍轩说完就叫采青,打算这就出门。

“哎呀,二哥,你就别逗我了,你看我来都来了,你就带我一起去呗。”小表弟不依,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不放。

“我就去看看,保证不抢你的风头。”

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样的,还想抢我的风头?我送完镜匣就跟玉郎卿卿我我过二人世界去了,有你什么事?

“人家那是诗会,去的都是未婚的公子小姐,你不是个小欢吗,你去干吗?”

“姑母说了,叫我去好好表现,看能不能找个家世好的小姐,大表哥也叫我跟你去见见世面呢。”

次奥,又是你们俩。敌人害我之心不死啊!

林绍睿是个什么人,那是个十足的傻瓜白痴二百五,我带着他去诗会,除了出丑还是出丑,你们就冲着这个来的吧?

唉,敌人已经出招了,接着吧。不如了他们的意,少不得还要生出别的事来。好在我跟玉郎约好了,送了礼就闪,你要出丑自己出去,老子不奉陪。

“我可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才带你去,你要乖乖听我的话,去了就只是看看,不许生事,否则我叫人拿大板子把你打出来。”

见林绍轩终于答应带他去见世面,小表弟乐得嘴都合不拢。从来他只是跟着土财主在中层纨绔圈子里玩耍,这样的顶级聚会可从来没去过呢。

“好咧,二表哥,你就看着吧,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说完又殷勤地去接林绍轩手上的镜匣。

啪,林绍轩拍开他的狗爪,把那用红绸包裹好的匣子交给采青,三人这才坐车赶往江府。

江府除了进出衙门的正门,另开了侧门和后门。除了江知府处理政务人情往来,后宅的人都从侧门进出,今日的诗会也是一样。

林绍轩赶到时门前已停了不少马车,来的有男有女,男的被迎进花厅,由盈香的两个哥哥招待,女的被请到花园,盈香小姐亲自等在那里。

林绍轩递上请帖,自有下人带车夫去停车,又有人给他引路。

林绍轩早不是刚来时的土包子,采青年纪虽小,却也沉得住气,捧着匣子紧紧跟着主子,并不敢乱看乱走。小表弟一双眼骨碌碌乱转,见小姐们都不在这里,便也装成个斯文的样子,跟着林绍轩去花厅坐下喝茶。

“林兄,一向少见!”见他进来,倒很是有几个人拱手见礼。有原先跟原主就认识的发小,也有他跟着小王爷混时见过的几位公子。这些人中有商户,也有城中的官宦子弟,林绍轩跟他们一一见礼,一时间很是热闹。

林绍轩那风骚的体格颇有些惹眼,顿时吸引了此间主人的注意。

“此人是谁?”瑾瑜的大哥江谨言招手叫来给林绍轩引路的仆人。

“回大公子,这是三公子的朋友,曾送过礼物给夫人和大小姐,大小姐特意发帖请他来,说是要见见他呢。”

三弟的朋友,小妹要见他?

江谨言仔细打量林绍轩一眼,见他只是个浮浪的纨绔,除了长得不错看不出别的。他把眼一眯,吩咐道:“去请三公子出来,再叫人给大小姐传个话。”

这人看着普通,不知有什么本事,能成自己那冷面三弟的朋友,倒是要好好会一会他。

林绍轩还不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做,就成了别人的目标。玉郎不在,这深宅大院的,也没处去寻,只好坐在这里,跟几个旧相识聊天打屁,小表弟也不时卖蠢,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正说得热闹,忽见门外走进个俏丽的小丫环。那丫环走近林绍轩身边行个礼,背着众人耳语道:“林公子请随我来,我家小姐和三公子有请。”

瑾瑜你可算注意到我了!林绍轩站起身,嘱咐小表弟不要乱跑,就带着采青随丫环出去了。那边江大公子也冲个仆人努下嘴,自有人远远跟着打探消息。

丫环在前引路,林绍轩跟着她走过几道穿堂,来到花园边的一个小厅。

“林公子请稍等,待奴婢前去回报。”那丫环进去不多时就出来,挑起门帘对林绍轩说了声请。

这可是第一次见瑾瑜的大姐,一定要庄重。林绍轩理了理衣冠,迈步进了厅门。

这是个平日会客的小厅,布置得很是典雅,瑾瑜和大小姐正坐着等他。

林绍轩对瑾瑜一笑,却先冲盈香小姐唱个喏:“林绍轩见过大姐。”

什么大姐,谁是你大姐啊?你小子太会蹬鼻子上脸了吧?

盈香小姐果然掩口而笑:“林公子免礼,你我初次见面,怎可唤我大姐?”

“我与瑾瑜情同兄弟,他的大姐自然就是我的大姐。”

这小子嘴上抹了蜜一般,见盈香小姐只是笑着摇头并未怪罪,赶紧又来卖乖。

“听闻大姐佳期将至,小弟特备薄礼,还望姐姐不弃。”

一旁立着的丫环在林绍轩的示意下接过镜匣,放在案上。

江盈香收到过他的玫瑰仙露和香水,只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东西,待看到是个檀木的梳妆匣,不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妆匣要这么用,待小弟演示一番。”

林绍轩叫了瑾瑜上前,两人一起打开匣子,按下扣簧,支起三面银镜,这才请盈香观看。

盈香见他卖弄,也不着急,只是手捧茶盏打量他。这人虽长相俊美,却由内而外透出一股纨绔之气,也不知小弟怎么会跟他成了朋友。看他俩配合默契眼神熟稔,显然交往已久。

唉,罢了,小弟一向冷情,难得有个喜欢的朋友。自己嫁期将至,今后再也无法照顾瑾瑜,这朋友对小弟十分用心,看在他一片热忱的份上,这声大姐就生受了吧。

“咦,大姐你看,果然是从未见过的好东西。”江瑾瑜打开镜匣,自己先看了一眼,见镜中两张人脸,一个是林绍轩,另一个却是自己。那镜子光洁明亮,竟连发丝都照出来了。

“我看看。”两个小弟退开,把正面让给江盈香。

“呀!这是什么镜子,怎么如此清晰?”

三面镜子中一起映出一个美人,芙蓉为面,眉若远山,就连唇边的一颗小痣也看得明白,比那模模糊糊的铜镜不知强出了多少倍。

“这是银镜,世上只此一件,小弟偶然得了,特来献给大姐。”林绍轩见江小姐喜欢,赶紧上前讨好。

这真是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啊!林二公子,你家里那尺许见方的镜子可有几十块,就连完整的穿衣镜都有,这怎么成独一无二的了?

可惜啊,女人就爱吃这一套,听他说这银镜如此珍贵,盈香小姐果然很开心,叫丫环小心地捧着送回绣楼,再对着林绍轩时又亲切了几分。

第四十八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林公子,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姐,那大姐有事要拜托你呢。”

江盈香今日特意请来林绍轩,为的正是她从小爱护的小弟。

瑾瑜这孩子,虽只比自己小一岁,却因自小失去生母,母亲又对他严厉,竟养成个极冷淡的性子。不会哄父母高兴,不爱交朋友,也不得两个哥哥的喜爱,自己出嫁后家里再没人关照他,盈香怕他受委屈。

难得他跟林绍轩走得近,林绍轩也肯为他出力,盈香想拜托他今后多多关照小弟。这位林公子虽然名声不显,也没个好的家世,但此人却并不简单。单只看他能拿出香水和银镜这样的礼物来讨好母亲跟自己,就知道他一定深藏不露。

“我这三弟平时不爱交际,也没几个朋友,难得你俩要好。今天算是认个门,我自会跟母亲和两位哥哥说,今后还请林公子常来家中玩耍,多陪陪小弟,我这做大姐的也算是放下一段心事。”

啥?你拜托我的就是要我常来找你弟弟玩?!这样的好事,不答应我就是个傻子了。

林绍轩内心欢喜,不由喜笑颜开,赶紧对着盈香小姐又是一揖:“大姐请放心,我与瑾瑜情同兄弟,要不是怕打扰了府上,我早就来了。既然有了大姐的吩咐,我今后一定常来陪他。”

“好。”见他的欢喜确实发自真心,江盈香放心了,“大姐那边还有许多客人要招待,就先走了。小弟,带你朋友在家里到处走走,下午咱们诗会上再见。”

盈香小姐带着丫环出去,小厅里只留下瑾瑜和林绍轩,还有一只名叫采青的大灯泡。

“多谢林兄费心,只是又叫你破费了。”谁也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暧昧旖旎,江瑾瑜只得率先出声打破沉默。

“不破费。”林绍轩故作神秘地凑近瑾瑜耳边,“镜子是我自己做的,千万别告诉别人,这是我俩之间的秘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带来一阵麻痒,一片红云慢慢爬上江瑾瑜的面颊,好似火在烧。

面前的玉人突然脸红,展现出别样的风情,林绍轩心头也不禁一片火热,一样蠢物似要抬头。他赶紧退后,咳嗽一声,又找个话题来缓解尴尬。

“这里闲坐无聊,不如去你的院子里看看?”

“好,林兄请。”瑾瑜也快羞死了,明明他离得还远,又没碰到,怎么只是说句话自己就脸红成这样了?

你可真是个妖孽!两人一起在心里给对方下了个中肯的评价。

瑾瑜的闺房,哦不,书房。林绍轩斜坐在窗前小榻上,拿着瑾瑜的手稿翻着玩。可算摆脱采青这个八百瓦大灯泡了,琴儿上了茶就被他打发出去,把采青也顺带拎走,这下清净了。

两人虽相交已久,但瑾瑜还是不太爱说话,除了讨论他喜欢的音律、香道,好像还没听他谈过别的呢。林绍轩不急,这就是座冰山,对别人从来不假辞色,肯带自己来书房静静坐着已是十分难得了。

冰山美人,唯有以一颗真心慢慢融化他。

“你这院子有些太过冷清,总在这里住着不好,容易闷坏,以后有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瑾瑜的院子何止是冷清,简直就是萧条。不大的一个小院,只住着他和琴儿主仆二人,没有丫环仆妇,没有小厨房,要不是院子建在水边,视野还算开阔,这里就跟进了冷宫一样。

我的瑾瑜,看来在这个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怎么才能帮一帮他呢?

只知他是个庶子,生母早亡,由知府夫人抚养长大,别的江瑾瑜不说,林绍轩也从来不问。他来自现代,最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瑾瑜肯带他来这里,说明已经从内心接纳了他,假以时日,定能叫他对自己敞开心扉。

不急不急,有美相伴,虽相对无言,林绍轩只觉岁月静好,恨不能立时与那人一同飞升天际,从此快乐逍遥,再没有凡尘俗务打扰。

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林绍轩正觉现世安稳,外面琴儿已经来请。

“公子,林二公子,前面已经开宴,大公子派人来催了。”

气氛被破坏,两人只得起身去前厅赴宴。这是大小姐成亲前的告别单身派对,林绍轩自然不能不给面子。也不知小表弟混得怎么样,有没有闹出什么笑话来。

林江二人携手走来,江瑾瑜这些天已经习惯了被他拉着,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看在别人眼里就有些惊悚了。

林绍轩来了没多久就被个小丫环请走,落到有心人的眼里,自然要查探一下他的身份,小表弟自然成了最佳情报员。林绍睿见大家对他亲热,还在那里自鸣得意,浑然不觉已把他的二表哥给卖了个彻底,于是林二公子的青楼丑事,他对江家玉郎的觊觎之心也被大家扒了个遍。

此时见他与瑾瑜携手进来,众人俱都惊疑。这玉郎虽说容貌才情出众,很得大家的爱慕,可他一直冷冷淡淡,还从没见他对谁这样亲热过,难道他好的是林二公子这一口?

江谨言的眼光在两人牵着的手上一瞥,内心转过许多念头,嘴上却已客气地招呼:“这位就是林二公子?果然是个俊雅的人物,难怪能入我三弟的眼。”

江瑾瑜松开手,在他耳边低语一声:“这是我大哥江谨言。”

“江大公子,久仰久仰!小弟冒昧前来,叨扰了。”大哥?林绍轩一边拱手见礼,一边打量瑾瑜的大哥。

这位江大公子身材高大,虽不如瑾瑜一般有天人之姿,但也甚是俊美,只是笑容间偶露一股阴鸷之气,令人不喜。

江大公子身边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也站起身来,对林绍轩打招呼。两人容貌相似,应该就是江瑾瑜的二哥。

“在下江慎行。”江二公子不像大公子那样爱应酬,对林绍轩略拱下手就自顾坐下喝茶。

“林公子既然已经到了,咱们就去入席吧。”江谨言笑容满面,将众宾客热情地请去了另一处大厅。

诗会饭后才开始,此时男女尚不能同席。席间虽酒菜丰富,但大家都为诗会而来,怕喝多了等下出丑,倒也无人起哄劝酒。

“二哥,你刚才做什么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喝茶。好在大家都很和气,不然可真是要闷死我了。”小表弟被人哄着套话,倒是聊得开心,把个表字干脆省了,直接就以二哥来称呼林绍轩。

“吃你的饭吧,二哥有正事。我可警告你啊,等下的诗会你老实点,别给我惹麻烦。”

“那是自然,我这人最老实了。”

林绍轩与一些商贾子弟坐在一处,不见瑾瑜,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情,只觉得众人的眼光总有意无意在他身上瞥过,他尚不知已被二货表弟给卖了个底掉,还以为自己俊俏有魅力,在那里沾沾自喜呢。

“二哥,今天来的都是些大家闺秀,等下的诗会咱们可得好好表现,看能不能入了哪家小姐的眼,叫我也抱得美人归。”

你?就你这样的,也妄想今天与会的美人?江大小姐交往的可都是本城豪门,你个姨娘的养子,谁给你这样的迷之自信?

小表弟也不是个坏人,还是不打击他吧。林绍轩只是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不过嘛,人与人的缘分就是那么微妙,小表弟今天还真就凭他的表现抱得个美人,虽然他不是自愿,虽然这缘分全凭林绍轩助了他一“臂”之力。

用罢午餐,众人净面漱口,男人间的交流完毕,接下来就是相亲大会。当然,古人比较含蓄,不可能那么明晃晃的搞什么集体相亲,但借个诗会、茶会、赏花的名义,把单身男女聚在一起还是比较常见的。

诗会就在江府的后花园举办。湖边一溜排开许多书案,上置文房四宝彩墨丹青,任大家写诗作画。书案两边分开摆着许多圆桌藤椅,石桌石凳,放置着棋盘,还有琴箫。

男人们在一边坐下,纷纷整理衣冠,卖弄风雅,就等着那些大家闺秀前来。果然,坐不多时,就听一片莺声呖呖,花园那头姗姗走来一群丽人。

那些小姐在各自丫环的搀扶下款款徐行,对面坐着那许多公子,目光灼灼地看着,真是让人别扭。别扭也没办法,那时的女孩少有机会出门,像今天这种由知府家小姐举办的诗会,正是她们难得的结识青年才俊的机会。

盈香小姐走在前头,身边伴着个红衣佳人正是瑾瑜的未婚妻陆依依。引众佳人在书案另一边坐下,江盈香陪大家谈笑几句,就站起身,对众人福了一福。

“今日盈香冒昧,请各位来家中赏景,多蒙不弃前来赴会,我先在此谢过大家。”

众人赶紧起身还礼,连说大小姐客气了。

“敝园简陋,大家随意就好,我先抛砖引玉,叫我家小弟吹个曲子。”盈香小姐对着江瑾瑜俏皮一笑,叫声“小弟”,江瑾瑜只得站起身来。

他已与陆依依订下婚约,按理说不该来参加这什么诗会,可大姐说她也请了依依,定要安排他们先见一面,培养一下感情,拗不过大姐,他只好答应。可现在又要他当众吹箫,这可真是强人所难。

江瑾瑜虽然酷爱音律,却只把这当个消遣,从不爱当众表演。今天这里那么多人,他不想吹,可又不愿让大姐为难。

见瑾瑜站在那里迟迟不接琴儿送上的玉箫,林绍轩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唉,你呀,何必如此孤高?今天你要是落了大姐的面子,等诗会散了哪还有你的好日子过?要是再被禁足,我又哪里想得出办法救你?

林绍轩站起身,从琴儿手中接过了玉箫。

第四十九章 招蜂引蝶可生财

林绍轩把玉箫递给瑾瑜,对他微微一笑:“我陪你。”

江瑾瑜以往弹琴吹箫只为自娱,本不想这样当众表演,又怕惹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姐不快,正在犹豫,见林绍轩突然起身相陪,心里立刻安定了许多。

好吧,就当是为他吹奏好了。

箫声响起,是那支《红豆曲》。两人配合不止一次,瑾瑜吹箫,林绍轩唱曲,把这曲子演绎得荡气回肠,在座的男女皆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唱罢,瑾瑜把玉箫递给身后的琴儿,就自顾坐下喝茶,林绍轩只得对众人拱手:“献丑了。”

“早就听闻林二公子词曲双绝,果然没叫我失望,今天真是令人大饱耳福。各位公子,各位姐妹,还请大家各尽所能,不要叫盈香的诗会冷清了才好。”

江盈香带头鼓掌,又让了众人一回,早有那按捺不住要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才子佳人上前,纷纷操琴唱曲,舞文弄墨起来。

“小女子不才,愿为大家弹奏一曲以助雅兴。”一位打扮高贵典雅的小姐站起身,走向案上的古琴,嘴里说的是大家,那眼却一直看着公子玉郎。

目光灼灼似贼也!林绍轩不喜欢她看着瑾瑜的眼神。

礼物已送出,曲子也表演过,接下来的诗会可没自己这纨绔什么事了,林绍轩觉得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不愿留下出丑,就想拉着瑾瑜赶紧闪人,继续过他俩的二人世界去。

“瑾瑜,咱们走吧。”

“林兄可看上了哪位佳人?”难得江瑾瑜这冷清的公子也会开个玩笑。

“哈哈,我看上谁人家都不可能看上我,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了。”

我看上你了怎么办?

“倒是瑾瑜你,我刚刚在大姐身边看到个女子好像依依小姐,你要不要找个机会跟她说几句话?”

“依依?”瑾瑜的表情有些缥缈,似向往,似无奈,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不去了,走吧。”

怎么了?未婚妻就在眼前,还是个如此明艳的美人,你怎么连看都不想看一眼?难道在你心里我比依依还重要?

林绍轩心里一时小鹿乱撞,来不及仔细查看瑾瑜的表情,见他已默不作声地起身离席,也赶紧跟了上去。

今天花园里来的都是各府千金,一个个娇美艳丽,又都妆扮得高贵典雅,小表弟的眼睛都有些看直了。真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这许多美人,不拘给我哪一个都行啊!

小表弟一边看美人,一边也没忘了关注他的二表哥。今天要是没有他,自己连门都进不了呢,他跟江府里的公子小姐熟识,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是要找他帮忙。

眼睛一瞥,发现林江二人已经转过回廊,就要走到假山后了,小表弟也赶紧跟了上去。

琴儿被瑾瑜打发去拿水果点心,采青没能进花园,别的公子小姐们都在兴致勃勃地参加相亲大会,路上就只有他和瑾瑜两人。快活啊!林绍轩又趁机拉住瑾瑜的手,跟他边走边赏玩园中美景。

知府的大宅就是不一样,这花园里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奇松怪石,流水潺潺,更有那九曲回廊不知通向何方。林绍轩有美相伴玩兴正浓,突然一物扑的袭来,正落在瑾瑜脚下,定睛一看,是只锦绣香囊。

林绍轩抬头一看,路旁的树后隐着一片俏粉色的衣裳,耳边也听到女子低低的笑声。

哦,明白,这是想私赠表记吧?

呵呵,有我林绍轩在,怎能叫你这小妞得手?

“哎呀,谁把这么好看的一只香囊落在这里?哈哈,正好便宜了我。”林绍轩不等瑾瑜有何动作,抢先一步捡起香囊,看都没看就塞进了袖子里。

江瑾瑜有玉郎之称,是这杭城中多少闺秀的春闺梦里人,这样的场面早已不知经历过多少,见他捡起香囊,连脚步都没停下,就继续往前行去。

“哼!”树后传来一声娇嗔,一个窈窕的身影掩面奔去。

哈哈,气死你,叫你勾搭我家瑾瑜。

一路行来,还没到瑾瑜的小院,林绍轩就捡到了三只香囊,两块绣帕,还有一支梅花玉簪,都被他毫不客气地一一笑纳。他“捡”得开心,却不知伤了多少佳人的芳心。

“哈哈,这个买卖不错。哥哥我哪天要是没钱花,就拉着你去街上走一遭,光捡来的东西就够开销一个月。”林绍轩得了便宜还卖乖,拿瑾瑜打趣,说得他也忍不住摇头失笑。

“二哥下手真快,也不知道给我留一个!”小表弟的公鸭嗓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起。

卧槽,你个王八蛋,跟着我干嘛?!还给你留一个,诗会上那么多,你倒是去啊!

“你来干什么?不是叫你老老实实待着别惹事的吗?”林绍轩的脸瞬间拉了有二尺长。你个讨厌的大灯泡!

“我没惹事,我就是到处看看嘛。二哥,你们玩耍怎么也不带上我?”

带你?来破坏我俩的二人世界?林绍轩正要赶他走,却听瑾瑜说了一句:“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吧。”

臭小子,算你运气好。我家瑾瑜替你求情,你给我老实点。

“好吧,那就一起。”

后面跟着个尾巴,林绍轩也没了游园的兴致,拉着瑾瑜就打算去他的院子里坐着歇会儿。

瑾瑜的院子依水而建,离花园并不远,走不几步就到。林绍轩心里正盘算等下三个人一起要怎么玩,就看到前面人影一闪,突然有人高叫一声:“我家小姐落水了,江公子,快来救人啊!”

喊救人的是个青衣小婢,正站在水边跺脚,话音很急,但林绍轩还是一眼看出了破绽。

落水,老梗了。小姐落水,公子去救,两人水下有了肌肤之亲,小姐的名节受损,只能嫁给救人的公子。

小姐落水了你连看都不看,就光叫江公子救人,当我是死的吗?还有,那位鱼美人,你这狗刨姿势不错嘛,一时半会儿淹不死你。

瑾瑜可不能去救你,他已经有依依了。我也不能去救,跟你个心机婊纠缠不清的,老子神烦。林绍轩眼珠一转,哈哈,便宜你了,小表弟。

江瑾瑜大概没看过落水戏,他虽为人清冷,却不是个见死不救的性子,见状就要脱了外衣下水,却被林绍轩一把拉住。

小美人别急,玉公子没有,小纨绔有一只。

林绍轩也跟着大喊:“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啊!”那声音,恐怕半个花园的人都能听见。

小表弟原本也只是落后了两步,听林绍轩大叫,赶紧跑过来。

“谁落水了?快救人啊!”

嗯,好孩子,我发你一张好人卡,送你个现成的媳妇。林绍轩一手拉住瑾瑜,另一手却一推小表弟。

“快去救人!”

噗通,小表弟一头栽进了水里。

小表弟江南人士,自小在河沟里玩惯了的,这尚不及胸的水哪里难得住他?只见他一个猛子扎过去,一把就抓住那落水女子的头发。

干嘛抓头发?古代女子头发长,一来是顺手,二来也是怕被落水的人缠住把自己折进去。那女子被小表弟一把揪住头发,挣脱不开,只好恨恨地闭上眼睛装昏迷。

今天真是失算了。玉郎喜静,一般这样的聚会他都会提前离场。这女子也是收买了江府的下人,知道了玉郎的住处,这才等在这里,打算演一出落水的好戏,谁知道他身边竟还有旁人。

那红衣的小子实在可恨,刚刚玉郎分明想要下水救人了,就是被他拉住,居然推了个傻子下来。自己被那傻子抓住头发,想把他拉入水底等玉郎再来救都不行了。

小表弟身手敏捷,一手扯发一手划水,很快就把人拉到岸边。林绍轩不让瑾瑜过去,自己走到水边把小表弟拉上岸,又一起把那女子拉了上来。

他们这边救人不提,刚才林绍轩那两嗓子喊得可不低,顿时吸引了许多人。听到有人落水,附近的人纷纷跑来相救,等那女子湿淋淋被拖上岸,身边已围了一圈人。

“这不是李学正家的莹月小姐吗?怎么会在此落水?”有认识的已经议论开了,围观群众的眼中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把湿淋淋的李莹月跟小表弟差点直接烘干。

那李莹月今天也真是倒霉,本来挺好的算计,谁知多了个林绍轩,又带上个林二公子的跟屁虫。这下好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春衫浅薄,被水一泡贴在身上,那小姐早已曲线毕露,却因围观的人太多,不好意思立刻爬起来,只好咬着牙继续装昏迷。

瑾瑜好心,见那女子出丑,正一拉袖子打算脱下外袍给她遮羞,又被林绍轩一把拉住。

开什么玩笑,瑾瑜的衣服,我都没穿过,焉能盖在你身上?

林绍轩不许瑾瑜脱衣,却把自己的外袍扯下,给那女子盖上。眼见那女子偷松了口气,眼珠转动,却偏不醒来,林绍轩心里不由暗暗好笑。

小姑娘,别怪我哦,谁叫你存心不良想要坑瑾瑜呢。小表弟虽混,却也不是个坏的,你跟着他好好过去吧。

“瑾瑜,快让人去请府医来救,我看她还有气。”

第五十章 有情还似无情

哼,这个李莹月,竟敢打我小弟的主意!

盈香小姐今天做这个东道,本意是想撮合几对有情人,顺带着引瑾瑜和依依见个面,好叫他们婚前培养下感情,谁知一个没看好,竟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

还好有林绍轩的表弟出手,不然今天可就麻烦了。若是被她得了手,依依还没进门就先多个姐妹,可不知心里会有多难受。

盈香看看身边跟着的陆依依,再看林绍轩更加顺眼,捎带着对小表弟也和颜悦色起来。

“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今日多亏你出手相救才未酿成大祸。”

“大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家表弟,为人一向急公好义,又怎么会见死不救呢。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林绍轩不等表弟答话,就抢先开口。

“小弟,快带这位公子去更衣,这里有我。”

说完,盈香小姐看了看已被府医“救醒”的李莹月,遣散了身边看热闹的人。

“各位还请回花园去吧,莹月的事我自会安排妥当。还请各位嘴下留德,不要把今天的事传出去。”

不传出去?不可能的,不过场面话还是要交代几句。

江瑾瑜带林绍睿去更衣,盈香跟依依留下命人把李莹月抬到了客房。

“莹月,你也别难过,出了这样的事也怪我照顾不周。我看那小林公子为人不错,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了你。今日我便替你做个主,叫那林公子及早去你家提亲。”

李莹月的父亲只是本府的学正,虽有清名,官位却不高。她今日兵行险着,也没想过要逼退依依自己做玉郎的正妻,只希望能做个偏房足矣,谁知连这小小的愿望也达不成了。

她自己立身不正,对着江瑾瑜的大姐跟未婚妻更加说不出话来,只得闭上眼睛认倒霉。

“全凭大小姐做主便是。”

“好,等下我命人送你回去,今天的事出在我家,我自会向学正大人解释。”

说话间,已有丫环送上新衣,江盈香留下个管事的嬷嬷照顾她,就带着依依走出客房。

“依依妹妹,真是对不起,本是叫你来散散心,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小弟。”

“方才不是已经见过了,我,我还是不去打扰他吧。”陆依依原本是个爽朗的性子,但涉及婚姻大事,还是非常腼腆,听盈香提到未婚夫,也不禁羞红了面孔。

第一次听说父亲已经把他许给了江府的三公子时,她真是惊喜极了。那人风姿卓绝,在杭城一向受人钦慕,多少闺阁女子想他念他,谁知却是自己的姻缘。

听说他性格沉静,依依这几个月连马都没出去骑,每日在家习练女红,学做女儿家的装扮,一心盼着佳期。

今日盈香小姐相邀,她一早便来了,真的很想见他一面。刚刚在花园听他吹箫,那出尘的风姿令依依向往不已。虽然没能说上一句话,但依依已把他刻在了心里。

今天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幸好有人出手,依依也从心底里感谢林家两兄弟。

“走吧,我陪着你呢,见见何妨。”江盈香知道她女儿家面皮薄,硬是拉着她向瑾瑜的院中走去。

小表弟已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见她们来了,赶紧上前见礼。不过,他穿着的是林绍轩的衣服,而林绍轩穿着一身瑾瑜的白袍。

这家伙醋劲太大,竟连瑾瑜的衣服都不肯让别人穿。

盈香带着依依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又把林绍睿打量了一番,心里暗暗点头。

你还别说,小表弟的卖相还是不错的,此时穿着一身红衣,也是个翩翩美少年。

“小林公子,今日多亏你出手相救,不过,事关女儿家的名节,还请你速速回家禀过父母,早日去李学正家提亲为好。”

提亲?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小表弟被林绍轩推到水里去救人,弄了个一身狼狈,刚才还很是埋怨了二表哥几句,现在听说可以平白得个美人,立刻喜上眉梢。

林绍轩怕这傻小子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早就以家长之姿态抢先表态。

“这是自然。虽然他无意唐突,但总归对李小姐闺誉有损。大姐请放心,回去后我就来安排,三日内必去李家提亲,断不会委屈了她。”

“那就好。”盈香说完小表弟的亲事,再看看低头喝茶的小弟,也不禁暗暗摇头。

小弟啊,你那孤傲姿态实在不该在依依面前摆。人家特意来见你,你怎么连笑容都不给一个?

“小弟,来见过陆小姐。”

瑾瑜听她召唤,只得抬头看了依依一眼,默默拱下手,又照旧低头喝茶。

咦,你这是什么态度?陆小姐无论身份容貌都不算辱没了你,你怎么这样对她?

林绍轩心内狐疑,又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只得假装没看见。几人都不说话,依依也低头不好意思看他们,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唉,自己这个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开窍?盈香小姐无法,只得站起身,借口还要去主持诗会就带着依依出门去了。

“瑾瑜,我就先回去了,过几天我来请你,你准备一下。”

在小表弟面前,林绍轩不想提他的庄子,含糊说了一句,瑾瑜也立刻会意。

“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江瑾瑜陡然见到依依,心里涌上许多思绪,正好也想自己静静,把他俩送出大门就自己回去了。

不是他太冷情,不肯给未婚妻一个笑脸,而是这门亲事,他实在不知道能不能结得成。就连琴儿都知道,只要依依进门,他有了强力的岳家,夫人就不好再像之前那样待他了。

琴儿都能想到的事,夫人怎么会想不到呢?她肯就这样认了这门亲事?两个哥哥都已成亲,大姐再一出门,恐怕自己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怎么办?怎么才能摆脱窘境,过上自在的日子?

“哈哈,二哥,你可别怪我抢了先,谁叫你不肯下去救人呢!”小表弟今天可真如在梦里走了一遭,平白捡到个如花似玉的娘子,还是学正的女儿,回去告诉姨娘,她一定也高兴坏了。

这小子一路咧着大嘴,聒噪个不住,林绍轩也被他逗笑了。瞧你这高兴的,真是个缺心眼儿的傻小子。这样也好,他跟自己走得近些,也好牵制一下大哥,免得这两人同流合污来害自己。

“二哥那是特意让你的,怕你白跟我跑一趟什么都没捞着。怎么样,那小姐不错吧,可还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二哥,等下你可要赔我一起去见老爷,给我作证。”

“好好好,不过这事也要跟我娘说一下,她要是反对,我也不好帮你。”

雪姨娘原是夫人的侍婢,后来做了姨娘后常跟夫人争宠,闹得老大不愉快,正好借着小表弟的婚事让她去低个头,免得这两个倒在大哥一边给自己使绊子。

“好,我知道了,回去我就跟姑母说。”

小表弟没心没肺,哪知道林绍轩借着这事偷偷帮着夫人打压雪姨娘,没口子就答应了下来。不过林绍轩也不算坑他,没有夫人的支持,小表弟这婚事怕是办不起来。

府里的中馈都掌握在夫人手里,她要是不发话,林绍睿这没名没分的养子,加上个没钱没势的雪姨娘,恐怕李家拼着女儿名节受损,随便把她嫁给小门小户也不肯嫁给他。

雪姨娘撺掇着林绍睿跟着二公子去赴诗会,原本只是想要他长点见识,结识几个朋友,哪知他回来却带来个这样天大的好消息。

反反复复问了三遍,雪姨娘才信了自己的耳朵。

怎么办?跟夫人斗了这么多年,突然要她去低头,还真有些放不下面子,可是看着睿儿那开心地样子,她又实在不忍心拒绝。不去求得夫人的同意,只怕她母子从中作梗,那自己才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想到二公子还真肯提携他,不但带他去诗会,更带着他认识了知府家的三公子,因此才有了这一段姻缘。

雪姨娘跟林绍睿不同,当初她就是使了手段才从个丫环上位当上的姨娘,听养子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明白了这里面的猫腻。那女子一看是想要勾搭江家玉郎,而林绍轩一定也心里明白,这才推睿儿下水,让他去救人。

唉,算了,斗了这么多年,她和夫人都斗得两败俱伤,如今孩子都大了,为了孩子的终生大事,我就去给你磕头赔罪又如何?

雪姨娘内心主意已定,回房去换了身素淡的衣裙,又叫丫环取来一匹锦缎,这才起身去见夫人。

至于林绍睿,雪姨娘不想叫他见到自己卑躬屈膝求人的模样,只把他留在屋里喝茶吃点心,并没带上他。

林绍轩回家后连衣服都没换,穿着瑾瑜的那身白袍就去了老娘的院子。嗯,这件衣服真不错,带着瑾瑜的体香,穿在身上老舒服了。

“母亲,儿子回来了!”

林夫人正坐在房中,看上次搜罗来的各家女子的画像,一心盼着儿子今天去江府的诗会能得一段好姻缘,此时见他进来,赶紧拉住他询问。

“我儿,今天可曾遇到中意的姑娘。”

“哈哈,儿子不曾遇到,小表弟倒有喜事一桩。”

林绍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明白,林夫人听完,气得柳眉倒竖,呸了一声,大骂道:“贱人!我焉能叫她如意!”

第五十一章 恨你就给你银子

林夫人听说自家儿子白走一趟,反倒便宜了林绍睿那小混蛋,气得差点把茶盏给砸了。

贱人!当初怎么没弄死你!带个不清不楚的远房亲戚到家里,还敢称什么表少爷,现在竟还要抢我儿的姻缘!

林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一口气不上不下,只想狠狠发泄一番,又不愿被儿子看见自己那狰狞的模样。

“轩儿,你先回去,这件事自有为娘给你做主,明天我就去李家为你求亲。”

啥?老娘你的脑洞还真大!那心机婊儿子根本不想要好吧!

林绍轩又是递茶,又是拍背,好容易才哄顺了老娘的气。

“娘啊,儿子根本看不上那李小姐,这才让小表弟去救人的嘛。我要是喜欢,自己就去救了,还有他什么事?”

“你怎么那么傻?学正家的正经小姐,不比那商户家的女子强多了?”

见林夫人还是气不平,林绍轩只好继续编瞎话。

“那女子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她今天能做这样的事,焉知以后不会做出别的更出格的?这样的女人哪能要?我今天已经认了江家大小姐做大姐,还怕找不到个知书达理的好娘子?娘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听说林绍轩认了知府家的亲,林夫人一下子又来了精神,拉住儿子就要他细说。林绍轩无法,只好挑了些能说的告诉了老娘。

“儿子你真是长大了!”听说儿子这几个月结识了京城来的小王爷、知府家的三公子和大小姐,林夫人老怀大慰,终于不再为了刚才的事气闷。

“娘,儿子的志向大着呢,这什么学正家的小姐,还是留给小表弟吧,今天也多亏了他给江公子解围。”

见林夫人眼睛一瞪又要发作,林绍轩赶紧劝解。

“娘,老这么对着干有什么意思啊,这么多年了,就算以前有什么不愉快的也该趁机修复为好,我还想看着娘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呢,这样儿子也能放心出去做事。”

见老娘不以为然,林绍轩眼睛一转,想起大哥的身世,又接着试探了一句。

“今天你要是帮了她,她一定会感谢我们母子,以后家里有些什么事自然会站在我这一边。他们对这亲事如此期待,娘你要是从中作梗,他们必会去求父亲做主,到时也只是叫他们面子上难看些,又不能真的破坏了去,咱们何苦枉做小人,跟他们结下这样的大仇呢?”

林夫人听儿子这么一说,想起老爷偏爱大儿子,对小儿子从来不假辞色,对自己也是相敬如冰的,连带着家里的几个姨娘都不太恭敬,不由内心气苦。

“娘,咱们倒不如借此机会收买人心,叫那雪姨娘和林绍睿今后在府里唯咱们的马首是瞻,不比多个仇家的好?”

“唉,你先去吧,让娘再想想。”

“是,儿子就先回去了,等下那雪姨娘就会来求你,娘你好好骂她一顿,别把自己身子气坏了。”

“傻孩子,娘就是那么小气的人?只要她端茶认错好好求求我,我自然会成全了他们,难道就只有他才会做好人?”

他?老娘指的是谁?是父亲还是大哥?

林绍轩又跟老娘说了几句笑话,这才退了出去,在门口正遇到一身素衣的雪姨娘。

那雪姨娘仗着老爷的宠爱,原先一向猖狂得很,对林绍轩也从来没个正眼相看的时候,此时突然见到他,颇有些尴尬。

“二公子……”

“姨娘来了,我母亲在里面呢。”林绍轩对她点点头,想想又提醒了一句,“其实我母亲很是心软,你好好求求她,此事也就成了。”

“谢二公子好意,我理会得。”

“那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见雪姨娘今天一反常态,林绍轩也没趁机嘲讽她。如今有了侍书这情报员,他对府里的事也多少有了些了解。虽然她做得不对,可母亲当年也害她落了胎。十多年前的事了,大家各退一步,一笑泯恩仇不是更好?何必整天乌眼鸡似的搞得家宅不宁。

雪姨娘咬了咬牙,终于走进夫人的院门,丫环进去通报,不一时就来请她进去。

“婢妾给夫人请安!”雪姨娘进门还没说话就先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

“哼,请安?我哪儿敢受你的头?你这三不五时的病着,总也不来请安,今天也早点回去吧,不用再来了。”

林夫人知道她的来意,虽然刚刚已被儿子说动,打算成全了她,可此时见到她那一身素衣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生气。

贱人,当初就是靠着这样的狐媚手段迷惑老爷,今天还想用这一套对付我?

雪姨娘今天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自然不会被两句话就打倒,依然跪地不起,又磕了个头,哽声哭道:“夫人,雪晴向夫人请罪。”

雪姨娘在夫人房中说了些什么,又是靠什么去打动夫人,这些林绍轩一概不知,他回去后就把侍书叫进书房,仔细询问府里各人最近的动向。

“嗯,我知道了。这几天家里有事,你让人多盯着点,特别是那边的动向。”

最近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怎么会呢?他不是想弄死自己独得家产的吗?怎么会出了这么多纰漏?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又有什么打算?

林绍轩根本无意与大哥争家产,他有自己的商业计划,只要顺利推行,不愁做不成这杭城的首富。他本就有意披着纨绔的外衣自行在外发展,把家里这点东西都让给大哥,可大哥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想起大哥的亲生母亲,林绍轩总觉得这里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几天又是安排工坊,又是制作镜匣,今天还去诗会上走了一趟,林绍轩有些疲累,想要休息一下,家里的糟心事以后再说吧。

入画进来伺候他更衣,见他穿着身从未见过的白袍,忍不住好奇询问。

“这件衣服拿去帮我仔细洗净熨平,好生收起来,别弄坏了。”

看着瑾瑜的衣服,林绍轩的嘴角又忍不住扬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哈哈,文盲林绍轩想不出别的好词,凑合着用这一句吧。咱俩现在可是穿过同一件衣服了哟,过几天还要同榻而眠呢,美啊!

“你去账房帮我支点银子,就说我晚上要出去玩。别争执,他们给多少你就拿多少。”

银子嘛,多多益善,老娘虽然给他解了禁,但他自己有钱,这些天还没去过账房呢,今天就去试探一番,看这个家是不是出了问题。

绵绵被林绍轩带走,留下另一个小丫环柔柔,入画把衣服交给她拿去浆洗,自己去账房跑了一趟。

林绍轩穿着一身暗花雪纱的中衣,躺在榻上闭眼假寐,心里盘算着工坊的事。如今房子已建好,也打好了二十个蒸馏罐叫福伯搬了过去,想要开张缺的就是人。

工人好办,忠心的管事却难寻。玲珑管着城里的铺子,今后必然还要开分店,不好叫她去。绵绵才学了几天,还没这个能力。福伯虽然能干,奈何独木难支。家里的铺子都被大哥控制着,里面的人肯定不能用。此时又没个人才市场,叫他去哪里招人呢?

林绍轩正在烦恼,入画已领了银子回来了。

“二爷,银子拿来了。”

“嗯,给我吧。”林绍轩接过银匣打开一看,好家伙,整整二千两银票,还有两锭五十两的元宝,十个二两的银锭。

“怎么这么多?”

侍书说了,以往他每月要花两三千两银子,但那也要去跑好几趟,今天怎么一次就给了一个月的钱?

“账房的先生说,大公子特意交代过,不可短了你的花销,就连表少爷也多添了一百两的月银呢。”

脑壳疼,这个大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给我这么多钱又有什么深意?林绍轩想不出。

林绍轩哪里知道,大公子幼年丧母,又亲眼看着母亲惨死在面前,父亲不但没有追查真凶,还把他送给了杀母仇人抚养,他心里的仇恨埋了这么多年,早已恨上了这个家,恨上了家里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没一个肯把真相告诉他。要不是他自己记得,岂不是会把那毒妇当成母亲来奉养孝敬?

他恨,他要毁灭这个家。

家里的生意?他早就另开了一家商行,交给自己的心腹掌管,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毁了林府的生意,夺走林家的一切。

银子?给你,拿去花,花顺手了,等大厦倾覆的那一天,看你们怎么过!现在有多快活,将来就有多痛苦。这林家的家底是被你们败光的,可不关我的事。

“大表哥!告诉你个好消息!”

小表弟狗肚子存不住二两香油,有了一点好事就要说给大家都知道才好,雪姨娘刚一出门,他就跑去林绍翰那里显摆去了。

“哈哈,好事啊!如此要恭喜表弟了。”林绍翰眼睛一转,又打起了小表弟的主意。

二弟居然真的搭上了江府的公子?原以为以他的浪荡行径,天天追在知府家公子身后必然会遭人厌弃,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小表弟今天跟着他走了一趟,竟也得了一门好亲,以后怕也会顺势倒向他那一边。

如此也好,你本不是这林府的人,我原先还想着放你一马,现在看来是放不得了。哼哼,别怪我,正有一桩“好事”要落在你头上!

第五十二章 二公子冷眼看世情

“表弟,你就要与学正家的小姐成亲,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每天玩耍了。等下我就去找父亲,先拨个铺子叫你去管着,你好好学,做得好了,将来也好帮我分担些辛劳。”

小表弟这一天真是从未有过的春风得意。先是跟着二表哥出去一趟,就得了个如花似玉的娘子,现在大表哥又要提携自己去管理铺子,哈哈,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大哥,你和二哥对我真是太好了,比亲哥还要好。”

“我一直当你是自家兄弟。”

两张脸,同样的满面笑容,却是不同的意味。一个笑得没心没肺,一个却暗藏杀机。

晚餐时,难得林老爷把大家都叫到一起,在他的荣华堂小聚。今天家里出了件喜事,可惜是林绍睿这养子,却不是他的两个亲生儿子。

林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边吃饭边谈事倒没人觉得不合规矩。

今天家里的人来得全,除了老爷、夫人,三个小主子,雪姨娘,林绍轩还看到了两个很少见到的姨娘。林老爷年轻时也很是风流,家里侍妾并不止雪姨娘一个,只不过那两人没雪姨娘那么受宠,也没她那么嚣张。

嚣张的雪姨娘今天可是老实得紧,别人都坐着,她非要站在一边给老爷夫人布菜,直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夫人发话叫她坐下,她这才坐了下来。

林老爷对小儿子一向严厉,今天也难得和气了一些。

“轩儿,今天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你再给我说一遍。”

“是,父亲。”

林绍轩想了想,没说自己跟知府家公子小姐认识的过程,只突出说了小表弟今天如何英勇救人,又是如何被那李小姐看上,知府家的大小姐做主,命他早日前去提亲的事。

“嗯,好!睿儿这也算好心有好报。夫人,你看咱们是不是早点去提亲?不能叫那小姐平白坏了名声。”

林老爷说这话时,已经做好了被夫人大闹一场的准备。大儿不肯娶亲,小儿也没订下,被个养子抢了先,她一定会内心不快,今天恐怕要不得安宁了。

他都想好了,要是夫人不肯去操办,他就另拨些银子,把这事交给雪姨娘自己去张罗。虽然面子上没那么好看,总好过耽误了孩子的亲事,还得罪了本城的知府和学正。

“老爷你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明天我就备下礼物,再请个官媒婆同去。”林夫人面带端庄的微笑,慈祥地看着林绍睿,那模样,倒把林老爷吓了一跳。

“多谢夫人操劳,婢妾无以为报,愿为夫人亲手做双绣鞋,以谢夫人大恩。”

雪姨娘站起身,对着林夫人深深万福,又拉着林绍睿给夫人行礼,好一副妻妾相和,母慈子孝的场景。

这两人斗了半辈子,林老爷被她们闹得很是头疼,今天见她们突然能好好说话,不再吵吵闹闹的,心中十分安慰。太好了,这个家终于清净了。

“嗯,好好好,那此事就交给你们去操办了。”

趁着林老爷高兴,林绍翰突然站起身来。

“父亲,咱家最近生意扩张,儿子有些忙不过来,以至于出了些纰漏,折损了银子。如今轩弟已经不小了,睿弟也要娶亲,倒不如叫他们都去铺子里帮忙,总好过孩儿一个人顾不过来又出错。”

“这个嘛,轩儿还是先不要去了,在家好好看看书,叫你母亲也早日帮你寻一门亲事。至于睿儿嘛,就要成亲了,确实不好再如往常般只知玩闹。这样吧,翰儿,你先带他几天,给他找点事做先学着。”

“是,父亲。”林绍翰见老爷还是不肯林绍轩去插手家里的生意,也不强求,有小表弟这个背锅侠就够用了。

“谢老爷,谢夫人,谢大哥二哥!”林绍睿今天双喜临门,嘴一直咧着合不起来,又是斟茶,又是拿点心,跟在老爷身后狗腿得很。

林绍轩冷眼旁观,把这些人的情态一一看在了眼里。大哥为什么要叫小表弟去铺子里做事?为什么还要带上自己?他真是为了拉拢人吗?还是另有别的盘算?老爷连小表弟都放去铺子里做事,怎么还是不肯叫自己去?

这个家真是乱七八糟。林绍轩看他们表演着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戏码,只觉内心烦闷异常,只想赶紧逃离,别再为这些无聊的人费心思。

老爷不叫他去铺子里做事正好,他本就不想去浪费时间。这个父亲对他从来不假辞色,每次见面总少不了训斥几句,他对这老头子可没什么感情。赶紧想个办法离开,最好能带着母亲一起走,好让她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老爷跟夫人商量了几句小表弟的婚事,当晚竟破天荒的没去雪姨娘那里,而是留宿在夫人房中,林夫人心里高兴,第二天办起事来更加卖力。

这件亲事与别人家的不同,媒人说亲只是走个程序,夫人干脆张罗了八色丰厚的礼品,又命人去约了本城有名的官媒婆,说好了隔天一同去李府提亲。

结果早在小表弟跳下池塘救人的那一刻就已注定,林绍轩自然不再关注过程,他还要跟福伯一起去人牙子家买工人准备开工呢。

等了这许多天,终于等到了官卖的获罪匠人,人还挺多。

这杭城中有一营造司,承担了本城织造匠作的管理,谁知有司直从中取巧渔利,短短三年竟贪了千两白银。

那司直获罪,自己充军抄家不提,把些依附投靠他的匠户也害了,被送到这里来发卖。

福伯陪着林绍轩一起,挑挑拣拣,专挑那拖家带口的匠户买了几户,男女老少都有,总有二十多人,也不拘他原先做的是木工、银工还是刺绣,只要心灵手巧即可,又另挑了一户会酿酒的,付了三百两银子,就拿到了那些人的身契。

那些匠户被关在这里发卖,原本还战战兢兢,以为少不得要一家老小分离,现在被林绍轩一起买了,不由得感激涕零,对着新主人不住拜谢。

“好了,你们也别怕,虽说如今在我家做事,也不是去做什么贱役,你们安心干活儿,本公子总不会亏待了你们。”

林绍轩把契书收起,就请牙行的伙计帮忙去雇了几辆大车,又去买了些铺盖衣物,就把那些匠人一起拉去了城南的庄子。

原先已建好了房子,不过是根据情况分配一番。他赚钱主要靠的是技术,并不需要太多人手,目前这二十多人已足够用了。

当晚林绍轩没有回城,而是把这二十多人一一叫过来问话。前世不知面试过多少人,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这些人的性格、品行、特点,几句话一说也就大体明白了。

挑出个老成持重的工匠,林绍轩命他做工坊的管事。

此人名叫刘天宝,是个做竹雕、木雕的,原先手底下也管着几十号人,被那司直牵累发卖至此,天幸尚能一家老小团圆,已是对林绍轩万分感激,现在又被任命为管事,许他五两月银,自然是千恩万谢。

“老爷请放心,这里都是我原先就熟识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小人一定帮您把工坊管好。”

“嗯,好。你先回去安置吧,今天先四处看看熟悉下环境,过几天开工了就不得闲了。”

林绍轩打发走刘管事,选两个粗笨些的婆子今后负责烧火做饭,又挑了个名叫李月娥的精干妇人管理女工,就回房休息去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林氏商业帝国的大船已准备好,即将起航。

第二天,林绍轩在啾啾鸟鸣声中醒来,伸个懒腰,正想唤人来伺候更衣,突然想起,身边并没带个伺候的人,只好自己爬起来穿衣洗漱。

穿戴整齐,林绍轩走到外堂,见桌上已摆上了几碟早点,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枸杞莲子粥,小丫正在那里摆放碗碟。

“咦,你怎么来了?”林绍轩问小丫。

“东家好,我爹爹怕你早起没人伺候,命我送早餐来了。”

看不出,这外表朴实的葛庄头倒是个精细的人。

“你先回去吧,叫你爹吃过早餐就过来,再把你大哥也叫上。”

葛庄头的大儿子名叫葛大柱,已经成家,有个两岁的儿子,早年读过两年书,为人也很是稳重,林绍轩打算把庄子上采买的任务交给他。

吃过早饭,葛庄头就带着大儿子来了。

这些天庄子上又是开荒,又是建房,葛庄头也趁了不少银钱,又把老婆子和小丫都安排做了花农,家里的日子眼看就要红火起来了,对东家的召唤积极得很。

林绍轩叫他和福伯一起对了这些天的账目,见他们一项项都记得明白,心里暗暗点头。不错,有了这几个得力的助手,自己今后会省心许多。

“葛庄头,你去安排花农摘些玫瑰,我工坊要用。”

“葛大哥,烦你这些天去附近走走,看哪家有大片的花田,再问问他们能否长期供应鲜花,回来报给我。”

“福伯,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些工匠。”

林绍轩带着福伯去到工坊,新上任的管事刘天宝已带着众工匠在打扫屋子,擦拭器具,那会酿酒的冯根保一家也已去酒坊做酿酒准备了。

林绍轩根据昨晚的面试情况挑出十个灵巧的女工去香水作坊,又安排会木工的几人去银镜坊准备做雕花镜匣,其他人暂时没事做,就在院中帮忙跑腿打杂。

不一会儿,玫瑰送来,林绍轩亲自示范,教他们制蒸馏水、蒸花露、提取精油,直到那十人都能上手才回去休息。

再准备两天就开工,今天先各处看看查漏补缺,明天回城去请瑾瑜来此同住,好好玩上几天。

第五十三章 费尽心思博一笑

林绍轩带着几个管事在庄子上查看了一天,该买的买,该添的添,做好了开工的准备。

“好了,明天修整一天,后天正式开工。”

安排葛大柱负责庄子上的采买,林绍轩扔给福伯五百两银票就自己回城去了。

那个家真是不想回,就那么几个人,竟也充斥着尔虞我诈,在那里林绍轩感觉不到半点家的温暖和安宁。他只想早点离开,开启自己的事业,开始自由自在的生活,最好,能跟瑾瑜一起。

江府的大门终于对林绍轩敞开了,在他报上姓名后,门子很是热情地将他迎进门,又命人进去通报,就连林绍轩给的赏银都不敢接。

“林二公子,我家大小姐特意吩咐了,您要是来找三公子不可阻拦,谁要敢怠慢了您定要严惩呢,小人哪敢要您的赏。”

“给你就拿着吧,不用担心,大小姐不会怪你的。”

哈哈,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登堂入室了!

林绍轩坐不多时,琴儿就迎了出来,把他带到了瑾瑜的小院。那玉公子正在书房执笔写着什么,见他来了也不停笔,只是略点点头,说声:“林兄来了,请稍等片刻。”

林绍轩道声无妨,就毫不见外地坐在窗前小榻上,拿过案边瑾瑜的手札看了起来。还是在这里舒心,有美相伴,无需更多言语,就觉得心情平静安宁。

“林兄今日前来,可是工坊要开张了?”

“正是。我打算去庄子上住几天,正要邀你一同前往。”

“好,还请林兄在此少坐,待我去禀过母亲。”

江瑾瑜把手记写完,命琴儿好生伺候着,就去主院请示江夫人去了。

“琴儿,别忙了,来,坐下,我问你几句话。”

林绍轩叫住忙着端茶递水准备果品的琴儿,向他打听瑾瑜的近况。

“回林公子的话,我家公子这几天很好,每日就是弹琴吹箫,闲时也去书苑走走。听说夫人和小姐很喜欢您上次送来的镜匣,要将它当作嫁妆中的头一份宝物呢。”

哦,喜欢就好,既然喜欢我送的礼物,想来今天我约瑾瑜出去游玩也不会不允了。

林绍轩跟琴儿闲坐聊天,听他说着瑾瑜平日都做些什么,喜欢吃什么点心,喝什么茶,一点都没觉得无聊,感觉还没聊几句,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大丫环。

“请问这位可是林公子?我家夫人请你去见。”

夫人要见我?林绍轩自知身份,本不够资格去见那高高在上的本城第一夫人,但谁叫他刚刚送过重礼呢,受到召见也情有可原。

“多谢姐姐了,我这就去。”林绍轩站起身,整了整衣冠,又给那丫环递了一块银子,腆着脸跟人家套近乎。

“还未请教姐姐芳名。”

那丫环在这府里也是个有脸面的,刚来时还有些端着,接了银子,又见他长相俊俏说话乖甜,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奴婢桂香,可当不起公子这声姐姐。公子跟我来吧,夫人今天心情很好,公子不必担心。”

果然是知府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我不过问下名字,人家就知道我想说啥了。哈哈,小姑娘有前途。

绕假山,过穿廊,不知行了多远,彩香将他带到了一座华堂前。

“林公子请稍待,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姐姐自去,我在这里等着就是。”林绍轩不急,瑾瑜去了没多久夫人就命人来请,刚才小丫头也说了,夫人今天心情很好,等下多说几句好话就是,大不了再送她些好东西,定叫她答应放瑾瑜出去玩耍几天。

林绍轩站着没多久,桂香就挑帘出来,把他引进了客堂。

“夫人,林公子来了。”

这间客堂宽敞明亮,内里陈设华丽非常,一位贵妇人端坐在堂上,瑾瑜恭敬陪坐在下首。

这位贵妇人一定就是瑾瑜的嫡母,知府的夫人了。

“小民林绍轩见过夫人。”林绍轩一揖到地,连头都不抬,做出个十足的恭敬模样。

“林公子免礼,请坐。”一道温柔典雅的女声响起,光听声音,这绝对是个知书达理有身份有涵养的大美人。

“谢夫人。”林绍轩这才站起身,在桂香的指引下坐在了瑾瑜的对面,有小丫环送上香茗。

“林公子不要见外,你既与我家三儿交好,就该常来走动才好。今日才请你相见,倒显得我们怠慢了。”

“夫人您太客气了。”林绍轩脸上带笑,内心却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老子来走动不是被你们赶出去了吗,现在又说得这么好听。

趁着说话的机会,林绍轩把那知府夫人打量了一番。果然是正经的大家主母,这通身的气派,靠的不是衣装而是气质。原本还觉得自家老娘很有气派,若站在她面前,简直要被比成个乡野村妇了。

知府夫人请他前来,一来是他给女儿送了那样贵重的礼物,二来也想看看三儿子交往的这个朋友是个怎样的人。此时仔细打量,见他虽然形容俊美,却满身的纨绔气,三儿整天与这样的人为伍,想来也成不了大器。

不错,你这样的贱种正该配个那样的纨绔。江夫人放松了警惕,又跟两人随意谈笑几句,嘱他常来走动,就大发慈悲地准了瑾瑜随他出去散心。

林绍轩心中大喜,听说大小姐不日就要出嫁,又满口答应明天就派人多送几瓶玫瑰仙露来,以供大小姐使用,就随瑾瑜一起退出了客堂。

“哈哈,走,随我去庄子上住几天。”

林绍轩得了知府夫人的许可,今后可以随意来找瑾瑜,只觉得今日终于称心如意,拉起他的手一路欢笑而去。

江瑾瑜收拾几件衣物,别的一概没带,就连琴儿都被他留在了家里,惹得琴儿噘着嘴老大不高兴,直到林绍轩偷偷塞给他一锭银子买果子吃才又开心起来。

“琴儿,你在家里也不要整日玩耍,要留意着府里的动静,有什么事立刻去庄子上找我们,知道了吗?”

瑾瑜对这些从不在意,林绍轩只得自己替他多操心。

“我知道了。林公子,请你照顾好我家公子。”

看不出你倒是个忠仆。林绍轩揉了揉琴儿的小脑袋,给他下了许多保证,这才拎着瑾瑜的小包袱出门而去。

上次去时因为要带福伯,两人都坐着车,这次没有旁人,林江二人各骑一匹骏马,出了城就在官道上撒欢快跑起来。

“咱们来赛马,看谁先到庄子上,输的人今晚请东道!”

那人成天一副寡淡疏离的面孔,很少见他开怀,今日出来散心,林绍轩便故意逗着他开心。

“好啊!”

江瑾瑜虽然性子冷淡,但毕竟才十多岁,并未曾泯灭少年天性,今日出得门来,少了平日的约束,身边陪着的又是唯一的好友,也难得放纵一回。他话音刚落,就扬起马鞭,抢先沿大路而去。

“等等我!”

林绍轩催马追赶,两匹马扬起一路烟尘,五里路转瞬即到。还没跑尽兴,庄门已在眼前,瑾瑜一马当先,刚勒定缰绳,林绍轩也赶了上来。

“你输了!”江瑾瑜一通疾驰,散尽心中郁结,此时见林绍轩跟在身后那灰头土脸的傻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一笑,如烈阳般炫目,如夏花般灿烂,照得人目眩神迷。林绍轩刚才故意落后了半步,本意就是想博美人一笑,没想到他竟笑得如此好看,直让人恨不能倾尽天下也要留住那笑容。

“我不服,不服!明日再来比过!”

林绍轩果断耍无赖,果然见那人又扬起个大大的笑容。

“好啊,明日再比,不过今晚的东道不许赖!”

两人牵马过了木桥,走进田庄。今日庄子上又与以往不同,除了田间劳作的农人,又添了许多进出的车辆。那些牛车马车上或装着木料,或堆着粮食,有的上面还堆满了酒坛子。

福伯正带人在庄口迎接货物安排装卸,见他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来。

“二公子您来了。”抬头一看这两人,一个嘴角还带着笑,另一个满面尘土狼狈极了。

“公子你要不要先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嗯,鸳鸯戏水甚合我意!

“哎呀,今天真是狼狈死了,看我明天报仇!福伯,叫人抬两只浴桶放在我房里,我跟瑾瑜都要沐浴一番。”

江瑾瑜正嫌身上出汗再沾上灰尘不适,听说沐浴也没多想,不知这大色狼打了个沐浴的旗号真正是想要占点便宜饱眼福,也并没反对。

“让人去取昨天蒸的花露,再采些玫瑰花瓣,我跟瑾瑜今天也来试试这玫瑰浴。”

你个大老爷们,洗个澡还搞什么玫瑰浴?福伯心里奇怪,但看看江瑾瑜那细皮嫩肉的模样,再想想外面的传闻,也只得偷偷叹口气,无奈地让人去准备了。

如今庄子上再不是从前模样,多的是人服侍。

福伯出去不多时,两只大浴桶就被抬进了房,装满热水,各加半桶十两银子一瓶的花露,再撒上一层华丽的玫瑰花瓣,真真是贵妃才有的待遇。只不过,此时沐浴的却是两个男人。

第五十四章 奢侈浪费的鸳鸯浴

暗香浮动,水汽蒸腾,两只浴桶一字排开。

“瑾瑜,快快沐浴一番,我带你去看看香水工坊。”

林绍轩不等江瑾瑜动作,抢先扒了自己的衣服泡进水里。奢侈啊!这水里不知放了多少银子的花露,浪费的感觉就是舒服!

江瑾瑜见他当面宽衣解带,原本还有些尴尬,再看时他已泡到了水里,花瓣漂浮在水面,只露出一张脸,那脸上写满惬意二字。

好吧,反正他沐浴时也常叫琴儿搓背,大家都是男人嘛,怕什么。

江瑾瑜做完心理建设,也解开衣袍泡进木桶。水里放了半桶玫瑰花露,散发阵阵幽香,又有许多艳红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浮沉,这样的感觉果然奢华。

两人赤袒相对,先洗去脸上浮尘,再泡去一身疲累,林绍轩看着玉郎那张被水汽蒸得灿若云霞的俊脸,简直想立刻像在梦中那样扑过去狠狠咬一口。

唉,若吓坏了他,怕是以后连见都不能见了,林绍轩内心翻腾,却只能强忍冲动,只好说话打岔。

“这玫瑰浴可好?要是每天泡一回,你这肌肤恐怕真是要比玉还润上三分。”

“妙极,只是太费银子。”

“管他什么银子,只要你喜欢,我每天给你准备。”

“不用了,这花露听说要卖十两一瓶,林兄制作不易,还是留着换银子为好。”

江瑾瑜刚才可看到了,那一桶倒下去,怕不够装几十瓶,洗个澡几百两银子就没了。

“怕什么,自己做的,成本能有几何。你要是怕浪费,下次咱俩一个浴桶里泡就好,正好省下一半银子。”

林绍轩啊林绍轩,原来你的目的在这里!

“林兄自己泡就好,我用清水即可。”

江瑾瑜勉强才接受了牵手,想跟人家共浴可不是异想天开?林绍轩原本也没想着就一步登天,见他不肯也不勉强,只是在心里打定主意,今后的玫瑰仙露继续限售,多出来的都给瑾瑜泡澡,且看看他的皮肤会不会养得更加娇嫩。

江瑾瑜泡去汗水浮尘,从桶里出来擦干身体就要穿衣,却被林绍轩叫住。

“瑾瑜,我跟在你身后吃了一路灰尘,洗都洗不干净,你先别穿衣服,来帮我搓个背,莫把衣服弄湿了。”

林绍轩,我就喜欢看你一本正经地做这样的下流事,明明想偷看人家的身体,嘴里却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知道瑾瑜不喜与人亲近,你去搓背一定会被拒绝,竟想起求他来替你搓背。

“好。”果然,江瑾瑜并没拒绝帮忙,但还是把中衣穿好,这才挽起袖子坐在一边,拿起澡巾替他轻轻擦洗。

舒服啊,瑾瑜的小手摸在身上就是舒服!林绍轩如饮琼浆,如登瑶台,舒服得差点哼出声来,那原本千呼万唤也没一点动静的林二弟在水下也悄然觉醒,幸得水面飘着满满一层玫瑰花瓣,这才没叫他在美人面前出丑。

不能再摸了,再摸就要出事了!林绍轩尴尬地咳嗽一声,阻止瑾瑜继续向下搓。

“好了,这里我自己洗。”

林绍轩想着占点便宜,却被那人不经意间弄了个不上不下,只得借口还要洗头发,叫瑾瑜不用等他。

“好险啊!”林绍轩看着自己那难得发动一回的小兄弟,只得摇头叹息一声,自己拿着皂角把头发洗净擦干,这才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江瑾瑜不在外面喝茶,却在花园里拿着把剪刀修剪花枝,又将剪下的花插在一只细颈瓶里。见林绍轩出来,他把那花瓶递上,“借花献佛,送你。”

哇,瑾瑜你好浪漫!林二公子拿着那只花瓶,开心得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脸上突然升起一片可疑的红晕。

“谢谢,我很喜欢!”说完,不等瑾瑜答话就抱着花瓶跑回卧房去了。

苏死了,苏死了!他送我花了!自作多情的林二公子把花放好,又去床上打了两个滚,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江瑾瑜要是知道他如此激动,一定会大喊一声冤枉。人家不过是闲得无聊插个花,他又不知道送花还有什么别的含义,再说了,你现在是个男人,收个花就激动成这样真的好吗?

林绍轩不管,自梦中第一次相见,他就把这美男放在了心里。他是万人瞩目的江家玉郎,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商户纨绔,为了站在他身边,自己费了多少心思?为了有能力陪伴他,保护他,今后还会做更多。今天虽然只是一束鲜花,却表明自己已走进他的心里。

林绍轩再次走进花园时脸上还带着红霞,幸好刚洗过澡,也没显得太突出。

“走吧,我们去工坊瞧瞧。”林绍轩又拉起瑾瑜的手,内心怎么就那么甜蜜。嘿嘿,你等着,终有一日我要与你双宿双飞再不分离。

“公子,都准备好了,你看要不要现在开始?”

福伯在堂屋里候了半天,才见这小子施施然出来,刚想上前回事,又见他捧着个花瓶跑回去,好半天才出来。

唉,二公子还是太贪玩啊!这庄子前前后后已经花了六七千银子,每天是花钱如流水,福伯付钱时都有些手抖,到现在还没一分生息呢,他倒好,当成个玩具一样。

“好,咱们走!”

林绍轩自觉今日与瑾瑜关系更进一步,再加上香水工坊今日开工,不由得意气风发,带着两人快步而去。

工坊大院里聚集着新买来的所有工匠,正为开工仪式做着最后的准备,管事刘天宝见他们来了,赶紧迎上前来请示:“老爷,吉时到了,是不是现在就开始?”

“好!开始!”

林绍轩大手一挥,立刻有人点燃鞭炮,刘天宝燃起三柱清香,林绍轩祭拜了财神和四方土地,揭开工坊大门牌匾上的红绸,“林氏工坊”四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拜见老爷,祝老爷开张大吉,财源广进!”

匠人们纷纷跪倒磕头,嘴里说着吉利话。

“好,看赏!”

那些匠人前几日还栖栖遑遑,不知自己会身落何方,又怕妻儿老小离散,怎料到转眼间就成了工坊的工人,一家人还在一起,住着宽敞的房子,有饭吃,有衣穿,做的活计也不累,这会儿不分男女老少,每人还得了一两银子的利是钱,对林绍轩不由得死心塌地,纷纷拜谢老爷大恩。

“好,今日林氏工坊就正式开工了,我对大家没什么别的要求,就一点:保密!”

“院子里的东西,就算是一根丝线也不许拿出去,你们每天做的什么,不管谁来问都不许说一个字,对自家人也不许说。谁要是坏了我的规矩,立刻打死勿论。”

那些官卖的工匠签的都是死契,真被主人打死,也无人给他伸冤,就算告到官府也不过是罚些银子,听林绍轩如此严厉告诫,不由噤若寒蝉。

“老爷请放心,小人一定管束好大伙儿,绝不敢泄露半个字出去。”刘二宝见状赶紧出列下了保证,转头又对众人告诫了一番。

“老爷的工坊不同于以往的匠作房,大家一定要守好规矩,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们。”

匠人们见他站出来,这才松了口气,纷纷点头应是。

“好了,你们也不用害怕,只要守好规矩,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从今日起,领了活儿的人每月二两月银,暂时没活计的也有一两。你们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叫刘管事登记好,我会派人统一采买。”

匠人们听说还发月钱,不干活儿的都有,立刻又高兴起来,纷纷表示从此效忠林老爷,绝不会生半点异心。

“好,各就各位,开工!”

随着林绍轩一声令下,工人们果然各自行动起来。

“会不会嫌闷?”林绍轩安排好匠人,又打发福伯去四处查看,赶紧去关心他的玉郎。

前世他就是这样,一工作起来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只知道赚钱、赚钱、赚钱,连老公与他日渐疏远都没察觉,如今可要把玉郎照顾好,不可重蹈覆辙。

“怎么会,我觉得很有意思,还很羡慕林兄的手段和气魄呢。”

江瑾瑜是真的羡慕他。同样研究香道,自己只能制些香饼送人,他却开了这么大一间工坊。目前才开始卖花露就已经有了几千两银子的入账,若是真按他说的那样全面启动,可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不用羡慕我,可惜你总不得自由,否则我们兄弟联手,怕不是要垄断这全国的化妆品生意!”

瑾瑜眼露期盼,却浅笑不语。

“走,你既喜欢,咱们再去四处看看。”

拉着瑾瑜的手,林绍轩开始巡视他的领地。

香水工坊里一片热火朝天,女工们正清洗花瓣,蒸花露,取精油,虽然才学了一天,倒也做得像模像样。林绍轩观察了一番,选定个众人隐隐以她为首的少妇做工头,吩咐她们好好干,就又去了镜坊。

镜坊里坐着几个木工,正按照一张图纸拿着木料打造镜匣。等盈香小姐出嫁时晒出嫁妆,那镜匣肯定立刻会流行起来,他要先做好准备。

妆坊还没正式的产品,有几个人被安排在此处研磨药材。酒坊里冯根保一家也已开始酿第一批酒,另外还有个大蒸馏罐在提取酒精。

“好生繁华!”这一幕繁忙热闹的景象,却令那原本孤高清冷的玉公子看花了眼。从来都以为自己不染俗务不爱繁华,怎么今日见此汲汲营营景象不但不厌恶,反倒感觉很亲切?这难道就是生活的味道?

“走,我带你去看只会下金蛋的鸡!”

第五十五章 许我一个心愿

留下福伯看着,林绍轩带着江瑾瑜回了花园。

“你要是累了就告诉我,咱们休息一下再做事。”林绍轩把瑾瑜当成个娇弱的小姑娘,走不几步就嘘寒问暖,怕他累,怕他无聊,怕他烦。

“我不累。”瑾瑜虽觉得他关心太过,却因早已接纳了他这个朋友,也不嫌他啰嗦,只觉得有人这样关心的感觉真是温暖。

小时候与亲娘难得能见一面,每次相见时她都是这样,怕他冷,怕他热,怕他饿,又怕他烦闷,就算是在病中,她依然先顾着自己的孩子。

自母亲去世,世上给过他如此关心与呵护的就只此一人了吧。

见瑾瑜依旧步履轻盈姿态出尘,并未因陪他开工染上疲累与凡俗,林绍轩终于放心了。

小丫因为细心又周到,兼且长得娇俏可人,林绍轩有意关照,把她调来照顾花园。每天只要浇浇水,打扫一下屋子就有一两银子,小丫真真是满身的干劲,把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都侍弄得极好。这几天东家住在这里,她更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见两位公子来了,小丫赶紧泡了两杯新茶,又取些今日新摘的瓜果送上。

“公子请用茶,午饭我娘正在做,一会儿就送来。”

啧啧,古代的地主老财真是幸福!

“好,等下跟你爹说一声,叫他午饭后过来,我有大事安排。”

“哎,我这就去。”

见小丫风风火火转身就跑,林绍轩笑了,“这孩子真是毛躁。”

江瑾瑜看着小丫那鲜活的背影,发了会儿呆,却问了一句:“林兄喜欢怎样的女子?”

咦,刚刚才送我花,怎么转脸又问我喜欢什么女人?我该怎么回答你才好?

“这女子嘛,在我眼中都一个样,真要说喜欢的话,若有个如瑾瑜这般的女子才好。怎么想起问我这个?”

江瑾瑜只是心中有感,并不指望他的回答,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

“只是见这小丫头自由自在的快活样子心生羡慕罢了。”

你一个知府家的公子羡慕她这农家小丫头?瑾瑜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叫你来散心,怎么平白多了这许多感叹?可不要闷坏了才好。

林绍轩赶紧劝解道:“这些女子都养在深闺,每日里只知刺绣弹琴,如小丫般的村户女子虽自由些,却又要为了生计操劳,待嫁到夫家,又不知夫郎人品怎样,公婆是否和善,怎及我们男儿快活。”

“天下女子皆命苦,一生竟都不得自由……”

女子命苦与你我何干?林绍轩怕他把心事藏住不说闷出病来,只好寻个话题打岔。

“其实女子也可以读书明理,若能学得一门手艺,也可出来做事,自己赚钱自己花,不好过从男人手里讨生活?”

“可以吗?”瑾瑜轻蹙眉头,发出一声低语。

“当然可以。等我有了钱,就在城里开个工坊,专门招收女工,让那些女子有机会养活自己,再也不用靠别人的施舍过活。”

“但愿如此吧。”

江瑾瑜看到小丫的活泼灵动,想起自己自小被关在府里,被嫡母压制,被哥哥嫉恨,虽锦衣玉食,还不如个乡野小丫头来得自由自在,内心不由生出许多感叹。他不愿在林绍轩面前说太多,只得强行压下心事。

“你刚刚说有只下金蛋的鸡呢,养在哪里?”

“哈哈,真的有下金蛋的鸡,还不止一只呢。咱们先歇会儿,午饭后再去看。”

江瑾瑜冷淡惯了的性子,见他要吊胃口,也不再追问,从果盘里挑出几只樱桃来吃,又递给林绍轩一只橘子。

这孩子,居然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怎么才能叫他开心点?

林绍轩把两人相处的过程都回忆了一遍,发现他只有早上与自己赛马时最开心,再就是两人关起门来研制香水的时候了。

“走,去我房里。在这里无人打扰,我给你讲讲香水的配置理论,你试试看能不能研制出新的配方。”

“好啊!”说到香水,瑾瑜果然来了兴趣,主动拉起林绍轩。

量杯、试管、滴管、玻璃瓶,搅拌棒,林绍轩在玻璃坊定做了一整套的工具,此时正整齐排列在书桌上。桌子一边还放着许多棕色玻璃瓶,上面贴着标签,里面装的都是制取的各种精油。

这里就三间正房,还留了一间给林夫人,为了配方保密,林绍轩干脆把实验室安在了自己的卧房里,只以一架隔扇隔成个里外两间。

两人凑在外间书房,林绍轩边讲解,边示范,不一时就调出一瓶新的香水。江瑾瑜看得手痒,听他讲解完,自己也取个玻璃瓶调制起来。

“用了哪些精油,又放了几滴都要做好记录。香水只有经过陈化才能知道它真正的香味,若不记录清楚,万一调出个极品,却忘了怎么制成的,那可不是要悔断了肠子。”

“嗯,我来说,你帮我记。”

林绍轩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见瑾瑜正认真思考调配,只得认命地给他当秘书。

“槐花五滴……芫荽两滴……”

瑾瑜边将精油滴入酒精,边报配方,却被个期期艾艾的声音打断。

“芫荽的荽字怎么写?”

他抬起头,见林绍轩手如鸡爪,捏着一支毛笔正抓耳挠腮,那纸上的字如顽童涂抹,如蚯蚓爬成,简直就是不能看。

你这样有本事有气魄的一个人,怎么会连个字都写不好呢?你连香水配方都肯告诉我,那一定不是有意遮掩,看来是真不会写了。

江瑾瑜内心惊奇,却还是很体贴地没有说什么,只叫他放下笔,指导自己调制,待将新的香水调完才自己坐下记录。

字如其人,瑾瑜的字就跟他本人一样飘逸隽秀,透着那么一丝仙气。

“以后有空我教你吧。”林绍轩正羡慕,瑾瑜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以后咱俩一起就看看书写写字,你吹箫我唱曲,真是快活似神仙!”林绍轩正嫌自己字丑,听他说愿意教,以后又多了个找他的借口,正合心意,立刻满口答应下来。

“笔要这样握,写起字来才有力,这样运笔……”

瑾瑜调完一瓶,鼻间充斥着各种香气,自觉不能继续下去,干脆手把手教他写起字来。

哈哈,美啊!被他握着手贴在身后,林绍轩开心起来,连最头疼的毛笔字写起来也成了一种享受。正写得得趣,小丫在外间呼唤。

“公子,饭摆好了。”

“好,就来。”

两人把书桌整理好,一起走到外间洗手吃饭。午饭还是一样的农家风味,只是多了一盘河虾,一碗河蚌汤。

“哈哈,河蚌收了多少?怎么都烧成汤了?”林绍轩尝了一口,甚是鲜美。

“按公子吩咐的收了一千只,都养在竹篓里呢。”小丫在一边嬉笑一声,又加一句,“这是挑剩下的小的,还剩许多,我娘特意做给公子尝鲜。”

“不错,你回去吃饭吧,吃完再跟你爹一起过来就行。”

没了小丫,也没别人打扰,这顿饭吃得轻松愉快极了。

“你别小看这河蚌,这就是那下蛋的金鸡。”林绍轩夹起一块蚌肉,向瑾瑜讲起了他的珍珠蚌养殖计划。

“还可以这样做?能成吗?”江瑾瑜不信。珍珠一般都是渔民偶得,或是那海边的采珠人冒死在海中采得,这才极其珍贵。若是如他所说一般可以批量养殖,那何止是一只金鸡,简直就是一千只金鸡啊!

“试试嘛,成功率极大。就算不成,也不过费了几十两银子,怕什么。”

河蚌三十文一斤,竹篓二十文一个,一千只蚌加上竹篓不过费了五千钱,养在水里又不费什么本钱,只要挑几个灵巧的女工,教会她们植片技术即可。这技术暂时还不能外泄,不过嘛,在他第一次采珠前想来也不会有人关心这个。

“我先养个一年,明年拉出来看看,不好的就磨成珍珠粉,好的留着做首饰。这技术一点都不复杂,你想看的话等下我教你。”

“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瑾瑜问出了林绍轩最怕的一个问题。

“我?我就是自己瞎琢磨的,成与不成也要试过才知道。”林绍轩打个哈哈就岔过话题,约他明日继续赛马去。

我知道你有许多秘密,自然不会逼问,你这样毫不避讳地什么都肯教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江瑾瑜内心感动,见他不愿深谈,也顺着他谈起了明日的赛马,“明日我要是赢了就不是一顿饭可以打发的了。”

“不管你要什么都行。不过嘛,我要是赢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哈哈,套路啊,只要你肯答应许我一个条件,我一定紧抓住你不放。

“好啊,那我要是赢了也要你许我一件事。”

两人啪啪啪三击掌,各有各的算计,却都对明日的赛马充满期待。

“东家,小老儿前来听候东家吩咐。”门外响起葛庄头的声音。

“走,我们去叫河蚌变金鸡。”林绍轩心里盘算着明日赢了赛马该许个什么愿望,想到得意处忍不住眉飞色舞,拉起瑾瑜就走了出去。

第五十六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林绍轩跟着葛庄头来到养蚌的湖边,见水面上已拉了许多条粗绳,以粗竹筒做浮子,下面吊养着河蚌。

这些可都是银子啊,哈哈。

“好,做得不错!”林绍轩吩咐葛庄头叫人来捞河蚌,又命小丫去工坊叫刘天宝带他上次选好的巧手女工来,就自顾在水边查看起来。

这一片水域十分宽广,不管是原先的荷花荡还是后挖的护庄河都很适合珍珠蚌的养殖。今年要是试验成功了,明年还可以再多养一些。一本万利可不就是他正在做的这些生意?

无论是香水、银镜还是珍珠,在这个时代都是稀有又珍贵,他靠着技术优势最后势必富可敌国。怕就怕树大招风,以他现在的根基,可禁不住任何风雨,怎么才能找棵大树来遮风挡雨呢?

林绍轩反复思考他的赚钱大计,江瑾瑜也不打扰,就在一边石凳上默默坐着,直到葛庄头带人撑来两只小船,问他把河蚌放在哪里才醒过神来。

“连竹篓一起拉上来,先放在船上,按顺序拉,每一个都别落下。”林绍轩见人来了,赶紧走去新搭建的码头前指挥,一边还不忘关照瑾瑜,“你先坐一会儿,等女工来了我便做给你看。”

众庄户可都非常喜欢这个新东家,见他来了纷纷行礼。这新东家比老东家还大方,只要用到谁,工钱上从不吝啬,大家伙儿这些天可都赚了不少外快。

“辛苦各位了,今天来的做完活儿都去找福伯领一百个钱。”果然,大方的东家大手一挥,半天的工钱抵以往三天。

“好咧,东家您坐着指挥就行,这些粗活儿就交给我们!”庄户们听到有钱拿立刻干劲十足,两艘船分开,从两边开始运蚌。

“老爷,我把人带来了。”刘天宝领着三男三女六个工人,带着工具药水走了过来。

“好,你们坐好,你们两个负责洗刷蚌壳,你跟我学着做植片,剩下的人去帮忙把篓子提上来。”

林绍轩挑出个女工,教她用外套膜做植片,等教会了就命她坐在一边自己去做,又叫来两个手最巧的绣娘,教她们拿着开壳器和开口针在蚌壳两边做植入手术。

两个绣娘原本就惯拿针线,虽是第一次在蚌壳上动针,也不过学了两回就比林绍轩做得还要细致。

“好,就这么做,你们三人配合,把做好的蚌放在这边。你,把这些蚌放进药水里浸泡一刻钟,然后放回竹篓,交回船上。”

两条船在水面来回穿梭,六个工人忙个不停,从中午一直忙到日落西山,才堪堪将那一千只蚌都做了一遍植片手术。

庄户只知拿了工钱来运蚌,工人所做也各不相同,大家都不知老爷在这蚌壳内绣的什么花,又要做什么用,即使知道,只要这最关键的两人不说,也不怕有人偷学了他的技术去。就算有人学了,没有他亲手配置的消毒液,恐怕也没几只蚌能活下来。

“好了,大家今天辛苦了。等下都去福伯那里领钱。”林绍轩事情做得顺,对大家更是大方,就连工人们也每人赏了一百文钱。

“走吧,回去休息一下。今天跟在我后面累坏了吧?”林绍轩打发了工人,赶紧又去安抚瑾瑜。

他这人,不管活几辈子都改不了这工作狂的毛病,就算把那玉郎放在心尖上,一做起事来也还是顾不上了。

“不累,今天倒是学了很多。”瑾瑜虽然坐了半天也没跟他说上几句话,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明白这项技术价值连城,林绍轩不肯告诉别人,却一样不少地都对他做了详细的示范和讲解。

每只蚌壳上都有32粒植片,就算只成功一半那也有16颗珠,一千只河蚌里岂不是有上万颗珍珠?那是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他想都不想就全教给自己了。

虽然瑾瑜说不累,但林绍轩还是非常歉疚,恨不能去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来补偿给他。

“明天我什么都不干,就陪你出去骑马游玩可好?”

“不要耽误了林兄的大事。”

“什么大事也没有你重要。”

表白,直接而热烈的表白,可惜那人跟他不在一个频道。江瑾瑜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也没给任何回应。他是没听懂还是故意不答?

林绍轩无法,又不好更直白,只能与他并肩慢慢往回走。

“这湖边景色十分美好,我想在此建个大些的院子,以后不回家了,也不去杏儿胡同,咱俩在此隐居可好?”

明知不可得,可身当此情此景,林绍轩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若真能与眼前之人相伴一生,他就做个小富的田家翁又如何?何必再去蝇营狗苟。

隐居?瑾瑜也想隐居,可你我身份如此,又哪得如愿的那一天?

“走吧,明天再玩一天,后天我就要回去了。大姐再过几日就要出门,我要去送送她。”

冷落江南夜,心事有谁知?

江瑾瑜不提,林绍轩也不问,两人就这样沿着柳堤湖岸漫步回了花园。

“公子,你怎么才回来!晚饭摆好多时,再不回来小丫都要去湖边寻你们了。”

一道清脆欢快的少女嗓音打破两人间的沉闷,小丫摆好晚饭后一直站在花园门前张望,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了上来,那明快的调子也感染了两个默想心事的少年。

“今天给我们做的什么好吃的?本公子忙了一下午,可饿坏了,没有好饭菜我可就要吃人了。”林绍轩一边在小丫端来的铜盆中洗手,一边不忘调戏小姑娘。

“嘻嘻,今晚的饭菜可香了,我哥还特意跑去邻村买了一坛青梅酒,二位公子多饮几杯去去乏。”

不错嘛,葛庄头一家都是妙人!本公子正怕瑾瑜烦闷,正好以酒解忧!

“好,那我今晚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糖醋鲤鱼、文蛤蒸蛋、几个农家小炒、一叠焦香的烤饼、一晚红豆羹,菜式不多却精美,小丫给两位公子斟满酒就乖觉地站到一边去了。

“瑾瑜,来,咱们干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别想太多,咱们兄弟能这样相聚的日子并不多,还是要珍惜才好。”

“今朝……明日……也对,且先顾了今朝,明日的愁明日再说。”江瑾瑜听他拽文,不由轻笑一声,举杯回应,“我敬林兄。”

两人推杯换盏,小丫在一边不停给他们满上,他们就不停对饮,一坛酒很快见底。

“这么快就喝完了?我还想再饮几杯。”

江瑾瑜醉了,脸上带着酡红,嘴里喷着酒气,有些不辨东西,把个酒杯翻过来扣在桌上,抱起酒坛子就往嘴里倒。

“慢点,你慢点!”没想到他酒量这么浅,林绍轩才刚刚喝出点滋味,他居然已经醉了。

我虽然想叫你多喝几杯,也没想把你灌醉啊!林绍轩不过是看出他有心事,怕他郁结于心,这才叫他饮酒,谁知这如仙般雅如玉般润的人,喝多了酒竟是这般模样。

那小人儿原本白玉般无暇的肌肤染上一层红晕,此时正靠在椅背上醉眼迷离,那双原本冷漠的狭长凤眼泛着桃花,看着林绍轩正露出个迷人的笑。这一笑风光无限,仿佛人间的春色都叫他一人占了。

林绍轩心头突地一跳,三分酒意涌上心头,一股热流直冲丹田。他强自忍耐,吩咐小丫收拾桌子,再打两盆水送进房里。

小丫应声出去,林绍轩上前推了推那人。

“瑾瑜,回去睡吧。”

“好,睡觉。”瑾瑜乖巧地答应一声,阖眼就睡。

“喂,别睡这儿啊!”

林绍轩推他一把,推不醒,只好认命地上去把他抱起。真轻啊,虽不像梦中所见般轻若鹅毛,却也只得一百二三十斤,确实是太瘦了。

林二公子自得了这个身体,每天不是忙着泡妞就是忙着赚钱,要么就是在追瑾瑜,还真没好好练过,这么轻的一个人也把他累得不轻。把瑾瑜放在床上,林绍轩自己坐在床前踏板上呼哧呼哧很是大喘了几口气。

林绍轩你个大纨绔,没用的东西,你这给我留的什么破身体?看来要加紧锻炼一下,不求满身的腱子肉,起码强壮一些,否则连个人都抱不动,以后闺房中还能有什么情趣?

“公子,水来了。”小丫把铜盆放在架子上,看见公子坐在床前地上忍不住好笑,“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收拾下桌子就回去吧。”开什么玩笑,瑾瑜的身体是你能碰的?他是我一个人的。

小丫果然听话地转身出去,还体贴地给他掩上门,林绍轩自己爬起来给瑾瑜净面擦手,又给他脱了靴子洗干净脚。

啧啧,果然不愧玉郎之名,这人连两只脚都不同一般男子,也生得莹白如玉,有几根血管隐在皮肤下,更显得润泽可爱。林绍轩把那双玉足细细洗净擦干,竟起了亲吻一下的冲动。

龌龊啊龌龊!林二公子凑上前去,堪堪吻上时才惊醒过来。赶紧洗洗睡觉,本以为今晚邀他同榻还要费一番心思,现在这样可不是正好?

林绍轩把那人放好,又替他除了外衣盖上被子,这才胡乱自己洗漱干净。插上门,林绍轩解衣登榻,躺在瑾瑜身边。

莲香、酒香混合在一起充斥鼻端,不曾肌肤相接,光是那香气就已叫他迷醉了。

第五十七章 踏遍青山景趣幽

“瑾瑜,嫁给我可好?”

“好,明日咱们便成亲。”

林绍轩躺在玉郎身边,眼中所见是那人绝世容颜,手上触摸着他如丝般的肌肤,鼻间嗅着靡靡酒气,只觉内心热浪翻腾,只想把他一口吞进肚去收藏起来,从此再不许别人觊觎。

欲望如潮涌,他只得自己演出双簧分散心思。

“你已答应嫁我,明日醒来可莫忘了。”林绍轩抓起那只手轻轻一吻,看着他那娇美睡颜,只觉这几个月来所受的种种苦楚瞬间都得到了补偿。

“你等着,我定寻来这世上最美的宝石为你打造一枚戒指,把你紧紧套牢。”

江瑾瑜不说不动,只顾得呼呼大睡,哪知道自己正与狼共眠。林绍轩壮起色胆,偷偷香了下身边那人粉红的面颊。真真是美死了!若能就这样彼此相依相伴,就算此生平淡度过又如何?

林绍轩偷亲几口,怕控制不住自己不敢再继续,只是握住他的手,就这样缓缓沉入黑甜乡。

红日已高三丈透,两位公子仍高卧未起。小丫一早赶来伺候,见房门紧闭,只得去花园侍弄花草,浇水、松土,摘去黄叶,小丫无聊得差点去捉虫。

“这城里人可真舒服,我都做了许多活儿,他们还在睡觉。”

葛庄头最近得了许多工钱赏钱,自觉再过两个月一定能为女儿置办一套像样的嫁妆,这几天正跟老婆子商量着,要给小丫在城里寻个婆家。小丫偷偷听了几句,听说要把他嫁给城里人,想到庄子上那两位公子的风姿,真真是又羞又喜。

真的可以嫁去城里呢,小丫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见识过林江二位公子,只以为城里人都是这样俊俏又和善,她哪知什么高低门户。也怪那葛庄头,有了几两银子就生了奢望,又没有好好查访,只信了媒婆的话就把个活泼娇俏的小丫头推进了火坑。

待小丫所托非人,日后还少不得林二公子出手相救。这是后话了,先不提它,只说小丫把花园整理好,又把堂屋打扫了一遍,一锅水烧了好几回,屋里两人才双双醒来。

最先醒来的是林绍轩,昨晚他喝得不多,只是有瑾瑜在身边睡得更加香甜,此时被鸟鸣声叫醒,睁眼便看到枕边一张安静的睡颜。那玉人躺得端端正正,昨晚怎么给他盖的被子这会儿还是什么样。

醉酒的红晕已经退去,瑾瑜的肤色恢复了莹白,窗外阳光透进,更映得他肌肤如玉如珠。

林绍轩怎么都看不够,见他粉唇微张,原本总爱抿紧的唇瓣此时微微翘起,仿佛正在索吻。林绍轩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面颊,没反应,又刮一下他挺翘的鼻子,还是没醒。

哈哈,小呆子,叫你喝酒!林绍轩玩心忽起,偷偷舔了一下他近在唇边的耳垂。

“唔……”瑾瑜发出一声梦呓,似要醒转,林绍轩赶紧又闭眼装睡。

吓死宝宝了!偷吃被抓可不要尴尬死。

林绍轩不敢再玩,悄悄掀开被子下床,不小心踢到踏板,发出咚的一声,吵醒了一夜好眠的江瑾瑜。

那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瑾瑜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眼中还带着几分迷茫,等看到林绍轩这才想起昨天的事。

“林兄醒了?我昨晚竟喝醉了,真是失礼。”

“无妨无妨,我昨晚也喝得不少,咱们彼此彼此。”林绍轩绝口不提昨晚的事,见他醒了,便去衣橱里取来两人的衣袍各自穿上。

小丫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两人开门叫打水,赶紧端了铜盆送来。

“公子昨晚睡得可好?小丫都来了好久了!”那小丫头已与林绍轩混得熟了,说话虽不如之前恭敬,却透着让人舒心的亲昵。

“哈哈,这里太舒服了,不小心就睡过了头。今天早饭吃什么呀?我这肚子都咕咕叫了呢。”

这小丫自小在农家长大,身上没有大家闺秀的拘束,也不像府上侍女般谦卑,浑身散发着山野间的青春活力,林绍轩很喜欢她,把她当成个小妹子。

“嘻嘻,早饭早就备好了,公子先洗漱,小丫这就去端来。”

小丫像只勤劳的小蜜蜂,飞进飞出忙个不停,等两位公子洗漱好,桌上也摆好了丰盛的早餐。

“小丫,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乡下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只有这小屏山上还有些野花野果小兔子,我常去那里玩耍。”小丫仔细想了想,但她那小脑袋里装的都是生计,哪知什么玩耍?

“算了,不问你了。”林绍轩想了想,问瑾瑜:“咱们去山上玩玩,回来后再去赛马可好?”

“好!”江瑾瑜以前出去散心也无非是诗会、游园,最多去画舫上游湖,还真没畅快地爬山赛马,听他这么一说,倒真是有些跃跃欲试。

不顾小丫的殷殷目光,林绍轩吃过饭把嘴一抹,就拉着瑾瑜去了小屏山。这几座山虽不太大,却都是他林二公子的,荒山不值钱,那时值钱的只是一些能种粮食的熟地。

这些山头只是种了些树,尚未做别的开发,庄户们平时也只是来砍些柴,挖些野菜,林绍轩倒想趁此机会好好看看。

既然要去爬山,两人便没穿长袍,只是穿了各自的骑装。江瑾瑜这次没穿白衣,林绍轩也没再烧包地穿一身红,两人此时都是一色黑衣,只不过一个低调无华,另一个却不改烧包死性,黑衣上也绣满暗红色花纹。

林绍轩也不去管工坊的运作,只顾自己陪伴美男。山间无路,只有些乡民踩出的小道,陡峭处也有几个不知何人凿出的石阶。

累死了,林二公子这被酒色掏空的身体还没养好,爬了一会儿就不行了,坐在山石上呼呼喘气,倒是瑾瑜犹自如闲庭信步风姿不减。

“你怎么这么厉害!哥哥我不行了,让我歇会儿。”林绍轩摘下水囊狠狠灌了几口,赖在地上不肯走了。

“那你坐一会儿,前面似有水声,我去看看。”江瑾瑜想拉他同去,但看看他那死狗样,也只得摇摇头自己去了。

“别走远啊!”林绍轩一边大声叮嘱,一边狠狠嫌弃了自己一把。看来不锻炼身体是不行了,有机会要在这里多住几天,每天都来爬山。

等林绍轩缓过劲儿,瑾瑜也回来了。

“走,前面有飞瀑流泉,十分凉爽雅致。”

有瀑布?哈哈,看来我的产业还不错,不如冬天再来找找有没有温泉。

“走,去看看。”林绍轩站起身,赶紧跟过去。

果然,行不多远,前面有一处陡峭崖壁,虽不太高,却有一股山泉喷薄而下,激起白练般一片飞流,又在平缓处积成一湾青碧的小池。那池水清澈,一眼可见水底卵石,水中有游鱼悠闲觅食,水边花树下隐着几只青虾,还有两只晒背壳的小乌龟。

林绍轩见此美景,不由玩心大起,捡起一块小石子投入池面,惊散了水中鱼儿。

“此处甚妙!若在此处建一座别院更妙。”林绍轩脑海里立刻浮现一处避暑山庄。

“山间无路,要建别院谈何容易!如此美景,若被破坏岂不可惜?还是闲时来走走便好。”江瑾瑜甚爱这清幽闲适的山景,但想想在此建房的艰难,还是摇了摇头。

你喜欢就行了,建房的事又无需你管,怕什么!回去我就开始卖香水,弄他几万银子还怕没人来做事?

林绍轩先不说破,又陪着瑾瑜在山中随意攀爬玩耍,直到临近日中才找块干净的大石坐了,取出小丫准备的午餐来吃。

江瑾瑜果然好风度,虽一身劲装坐在山野间,仍如高坐华堂般举止端方,仿佛他饮的不是山泉是甘露,吃的不是烤饼是佳肴。

啧啧,小小年纪就如此循规蹈矩,这样活着可有什么乐趣?林绍轩不管,偏随意靠坐在山石上,又随手扯下几枚野果,啃得汁水淋漓。

一方洁白的帕子递了过来,见他愣住不知道接,江瑾瑜干脆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流下的汁液。

“慢点吃。”江瑾瑜把帕子塞进他手里,又慢慢啃饼去了。

我去,你怎会如此温柔!林绍轩的心都快被他暖化了,赶紧摘个果子递上去,却见那人另取出块帕子擦净,优雅地啃了一小口,半点汁水也没流下。

唉,同样是吃果子,怎么差距就那么大?林绍轩偏要叫这世外神仙染上凡尘,果子也不吃了,拉着瑾瑜就下山。他要出去骑马,这次不让了,叫你这小神仙跟在本公子身后吃灰!不但能看看你的狼狈样,还能得个彩头。

我赢后该叫他去做什么才好呢?给我跳个艳舞?不好不好,太浪费。亲我一下?不好,怕他会生气。林二公子心里想得美滋滋,跟瑾瑜骑上马溜溜达达上了大路,约好跑去前面山脚下,立刻快马加鞭一路而去。

他都想好了,跑完了先不提条件,只叫他欠着,等需要时再拿来派用场。

打脸,实力打脸。江瑾瑜就算起步慢了一拍,还是跑在了他前面。

“不服不服,再来一次!”林绍轩果断耍赖。可惜江瑾瑜赛马靠的是实力,小纨绔林绍轩被完虐。

“好吧,我认输,再也不跟你比了。”林绍轩灰头土脸地坐在堂屋里,一边等着小丫给他准备玫瑰浴,一边举白旗认输。

“说吧,你想要什么。”

第五十八章 羡飞鸟之得自由

林绍轩认栽,心里盘算了许久的套路全用不上了,不过嘛,能哄得美人一笑也不算亏。

江瑾瑜心情果然极好,虽然林绍轩连耍几次无赖,他也并没生气,依旧气定神闲坐在那里品茶,仿佛刚才纵马狂奔后又放声大笑的人不是他一般。

此时听林绍轩问他的要求,江瑾瑜也只是淡淡一笑:“我还没想好,等以后想到了再说。”

瑾瑜你变了,你不再清纯可爱,也跟我玩起了套路。林绍轩虽然输出去一个心愿,却是甘之如饴。只要你开口,别说一件事,就是百件千件,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林绍轩也一定为你做到。

“那好吧,想到了就跟我说,不管是什么我都给你。”

江瑾瑜轻轻点头,嘴角噙一抹浅笑,却看得林绍轩头皮一阵发麻。瑾瑜你真的变了,都会耍小心机了。不过嘛,这样的瑾瑜才更鲜活可爱,原先的他太缥缈,仿佛随时就要乘风而去,站在他身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走,泡澡去!

又是两只浴桶蒸腾着氤氲水汽,两个大男人丝毫不知羞耻地泡着连皇后贵妃都无缘享用的奢侈玫瑰浴。

“大姐出嫁,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江瑾瑜自从跑了几趟马,在林绍轩面前愈加放松,此时懒懒靠在浴桶壁上,枕着一方手巾,闭着眼很是享受。

有个相机就好了!难得见此美景,林绍轩真想回去拿个相机再穿过来,可惜了,只好多看几眼解解馋。

“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去,我回家看看,过几天再去邀你。”

“过几天不知母亲还肯不肯放我出来,先回去吧,以后再说。”瑾瑜叹口气,更加懒得动,只闭眼靠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唉,还是自己太没用,一点都帮不上忙,不过是个深宅妇人,就把他难为成这样。怎生想个办法才好?

林绍轩想不出办法,自己默默地擦洗干净,又去替瑾瑜濯发。他的发乌黑柔润,发质细软如丝,林绍轩细心地替他洗净擦干,用块布巾包起,又拿起手巾帮他擦背。

江瑾瑜只懒懒靠着,任由他擦洗,偶尔配合着换个姿势。

“林兄,你说人能生出翅膀吗?我好想飞。”

这个心愿有点难啊!要是回到现代,你想上天入地下深海都行,此时却怎么飞?

“人自然生不出翅膀,却可以借助外力在天空滑翔。现在我还无法做到,不过只要你想,我就来好好研究一番,终归要叫你达成所愿。”

“真的吗?”江瑾瑜听他说人真能飞天,终于不再懒懒地靠着,从浴桶中猛地坐起身来。

哗啦一声水响,面前顿时春光一片,林绍轩只觉热气上涌,一股热流差点冲破鼻腔喷溅而出。他赶紧伸手一捂,还好还好,没有在美人面前出丑。

“我,我有点上火,先出去喝茶,你自己慢慢洗。”林绍轩落荒而逃。

林绍轩连灌两杯凉茶才渐渐平静下来。妖孽,太妖孽!只看了那么一点点就差点要人命!

江瑾瑜慢吞吞出浴更衣,等走出房门时,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模样,仿佛刚才撩人的那个不是他一般。

调调香,写写字,去工坊里巡视一圈,林绍轩打发了剩下的时间。有了前一晚的共眠,这晚江瑾瑜自觉地就爬上床躺好,道声晚安自顾睡了,留下林绍轩一个人辗转反侧良久。

不可贪心太过,能与他如此亲近已是极好的了。

第二天用过早膳,林绍轩做个甩手掌柜,把活儿都扔给福伯,自己陪着江瑾瑜回城。

“瑾瑜,得空出来时叫人给我送个信,我还来接你。”

“好,林兄请回吧,我进去了。”

江府的门子还没见三公子跟谁说过这么多话呢,不由得把林二公子记在了心里。这人很得公子和小姐的重视,下次再来时可不能得罪了他。

林绍轩离开江府,先回了林府大宅。给老娘请个安,他又把侍书叫了过来,细细询问府里这几天的情况。

“府里这些天很安静,雪姨娘每天都去夫人那里请安,老爷也常去,夫人心情很好呢。”

“表少爷已经去铺子里管事了,大公子说他做得很不错,打算好好教他,今后叫他多管几家,可把他给乐坏了。”

“二公子,你怎么不去铺子里学学?你那么聪明,肯定比表少爷做得好!”

侍书说完府里的大事,又替林绍轩鸣不平。

看不出你这小丫头对我倒是忠心,也罢,等本公子离开时定会带上你。林绍轩先不说以后,只问侍书:“你知道大哥的生母是怎么死的吗?”

侍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左右张望,看到四下无人,这才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二爷,你是怎么知道大公子另有生母的?”

“你先别管这个,关于大哥的生母你都知道些什么?”

“这事老爷夫人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谈论,不然一概打死勿论,我也是听洗衣服的严婆子说了那么一嘴,二爷可千万别说出去。”

“行,你说吧。”

“听说蝶姨娘跟厨房的一个婆子起了口角,那婆子就坏心给她下了药,死时吐了好多血,那叫一个惨啊!大公子那时才两岁,夫人只好把他抱去自己养。毕竟是长子,怕被下人轻慢了,夫人一直把他当亲生的,也不许下人再提起蝶姨娘。”

一个婆子下的药?那大哥为何要害死兄弟?母亲为何对他诸多防备?福伯看到画像为何又是那种表情?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那婆子后来怎么处置的?”

“还能怎么处置,直接打死了呗。”

“好,我知道了。这事以后不要再提。”

“是,那奴婢出去做事了。”

侍书退出房门,林绍轩把事情又想了一遍。得利最大者最可疑,蝶姨娘的死谁得利最大?自然是自己的母亲。当时父亲只有一妻一妾,肯定不会是别人下的手。

唉,娘啊,我该怎么办?虽然没有证据,但林绍轩已经可以断定凶手必定是自己的老娘,说不定福伯也知道呢,否则他怎么会吓成那样。

上一辈的恩怨却要小辈来偿还,大哥,我娘害死了你娘,可你也害死了她的儿子,我不欠你了。

林绍轩不想去为原主报仇,也不想替他再死一次,为今之计就只有远远躲开。你不是想要独得家产吗?给你,都给你,我林绍轩志不在此。

林绍轩下定了决心,不要林家的家产,自己开创事业。

工坊已经开工,今后的花露、香水、银镜、香粉、面膜将源源不断地出产,靠歆雅一个小铺子又能卖出多少?有银子不能不要,林绍轩打算开始做批发。

自己去各地开店销售虽然利润更高,但成本和风险也更大,倒不如舍出几分利做个批发商,叫别的商人都从自己店里进货。只要把宝香斋的品牌打响,不愁不能坐在家里就发财。

林绍轩钻进书房,做了个批发销售的详细企划书,打算第二天拿去跟袁歆雅讨论。当然,用的不是毛笔是炭笔,他的毛笔字虽然好了许多,不过嘛,还是不能看。

“哥哥你可来了!”袁歆雅被他派人从店铺里请回来,一见面就大声抱怨。

这些天可把歆雅愁坏了。你这甩手掌柜当得自在,害人家差点被顾客缠死。

这杭城富庶,有钱人何止千百户,谁家没有妻妾女儿,哪个女人不爱美?那玫瑰仙露虽卖得贵,但一月不过几十两银子,护肤效果却着实好得很明显。眼见着别人皮肤越来越好,买不着的可不要着急?就算那原本买到的,也可能哪一次失手没抢着,可不就要抱怨?

袁歆雅一边数钱一边头疼,真是痛并快乐着。

“这玫瑰仙露就不能多做点?每次开售我店里都挤满了人,就差打起来了。”

拿着半桶花露泡澡讨好美人的林绍轩羞愧了,不过嘛,脸皮厚如林二公子,羞愧也只是一时。

“有外地的客商来问吗?”

“怎么没有?杭城原本就有许多外地的客商,听说后都来问能否进货,可我哪拿得出一滴分给他?哥哥,你可不知道我这些天过得有多辛苦。”

你辛苦?光玫瑰仙露一项你一月就可分三百多两银子,再加上别的生意,你一月可得六七百两,辛苦点不是应该的?

林绍轩当然不会这么说,只是哈哈笑着赔罪:“好了好了,今后这玫瑰仙露敞开供应,每天给你送一桶,卖不完的你自己拿去泡澡。怎么样,哥哥够意思吧!”

“一桶!能装多少瓶?”歆雅两眼放光,看那架势,仿佛马上就要扑过来啃上二公子一口。

“咳,大概一百瓶吧……”二公子摸摸鼻子,往后缩了缩。你这女色狼离我远点,我害怕!

歆雅眼睛骨碌碌一转,立刻算清了一桶的利润,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太多了,这太多了!这一百瓶真要卖出去,自己拿三成的话岂不是每月会有上万两银子?!

“哥哥,雅儿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 世子爷的回礼

袁歆雅算出每月的盈利吓了一跳,只得先把话说清楚。

“你说吧。”林绍轩岂会不算账,他不提只不过是想看看歆雅人品如何,是否值得继续合作。

“这笔买卖数目太大,雅儿不过是帮着管个铺子,换成别人也一样能做到,我不能再拿三成利润。”

嗯,不错,我并没看错人。

“傻丫头,哥哥我给你银子只是因为你嫁的是淳王世子,你若身无长物,以后可不要被人轻慢?有了钱不要乱花,置办些产业也好防身。”

“谢谢哥哥为我着想,只是这数额实在太大,雅儿受之有愧。”歆雅感动得眼圈都红了,却还是坚辞不受。

“我只拿其他货物的分成即可,哥哥提供的货物在自己的铺子里卖,我不过帮忙搭个手,哪能分我那么多?我不要。”

现在不过是花露,将来还有更多东西要卖,真要都分歆雅三成确实太多,林绍轩也不想给啊,此时听她坚持,正好就坡下驴。

“好了,你也别犟,我也退一步,以后每月照样与你分成,不过我的货物成本较高,今后分成要先剔除成本。每月还要留出一成的利润做发展基金,哥哥我还有大事要做。”

袁歆雅听他提出扣去成本也松了一口气。当初哥哥把她从青楼赎出,身价银子不过一千多,现在每个月就能分得这个数,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别说是给她分银子,就算不分,只花点小钱雇她当个掌柜,对她来说都算得是意外之喜了。

相比于从前在青楼的生活,现在的日子简直就如神仙一般,袁歆雅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正该如此。哥哥你只管做你的大事,小妹在家帮你管好铺子。”

两人坐下,林绍轩拿出企划书,跟歆雅又一条条详细讨论了半天,确定下了宝香斋的下一步发展计划。

杭城的销售延续一贯的精品路线,只是不再限售,给外地商人的不另行分装,只用大瓷罐密封好,由得他们自己回去包装,或用瓷瓶,或用玻璃瓶,这些林绍轩都不管,只要求冠以杭州宝香斋的的名号。至于批发价嘛,因为少了玻璃瓶的成本,每瓶只按七两银子算。

林绍轩还没找到靠山,暂时不敢卖银镜,只打算陆续推出玉容散和一些淡香水,这些新产品嘛,还延续他一贯无耻的限售路线。

开业至今,宝香斋的利润已近三千两银子,林绍轩打算在小御街上再开一家分店,只是这掌柜的人选实在难寻,说不得只有先雇一个。

说起掌柜,林绍轩终于想起了被他交给歆雅调教的小绵绵。

“绵绵那小丫头学得怎么样了?”

“嘻嘻,我还以为哥哥把她忘了呢。那小妮子倒是个聪明的,这些天跟着我学得很认真,进步也很大,就连账本都会看了,这会子正在店里照应着。她虽还不能独当一面,但假以时日怕不也是个厉害的女掌柜!”

哈哈,我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林绍轩当初看那绵绵就觉得小丫头不错,外柔内刚的性子,说话做事也有分寸,好好培养一下定是个有用之才。

“好,你继续带着吧,等她能独当一面时,就真叫她去做个女掌柜。”

袁歆雅又与他说了几句闲话,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哥哥,凌霄从京城回来了,给我带回了琮郎的信,说是多亏哥哥的香水,他得贵妃助力,已顺利获封淳王世子,命我好生谢过哥哥呢。”提起赵琮,袁歆雅眼露柔情,对这便宜哥哥更是感激,“哥哥,谢谢你!多亏有你,雅儿才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自家兄妹,客气什么!”林绍轩大手一挥,不肯接受她的感谢。他不过是知道了小王爷的身份,想要寻个靠山罢了,总被别人当成大救星,真是惶恐啊惶恐。

“好了,你命人去定做瓷盒,趁着玫瑰仙露敞开销售的热潮,咱们推一波玉容散。以后店里卖的所有东西都记得打上咱们宝香斋的名号,我要宝香斋成为新的奢侈品牌。好了,你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绍轩把一大摊子事扔给歆雅正想开溜,又被拦住了。

“哥哥,凌霄回来你还没见过他呢,琮郎说他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大礼?小王爷的大礼我喜欢。

“那就请他过来见见?”

“好,哥哥坐着,我这就让人去叫他。”

袁歆雅吩咐瑞香去偏院叫凌霄,自己陪着林绍轩说话。不一会儿,瑞香来报:“老爷,凌护卫来了。”

“快请他进来。”林绍轩尽劲心思巴结小王爷,不就是想要抱个大腿嘛,银镜的利润必定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他需要小王爷来当靠山,自然不肯得罪了凌霄。

“哈哈,凌护卫一路辛苦,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给你接风洗尘,真是失礼,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晚好了。”林绍轩不等人家行礼,就赶忙拉他坐下,说完接风就吩咐歆雅,“雅儿,今晚命厨房整治酒菜,我陪两位护卫喝一杯。”

“好,我这就去安排。”袁歆雅自出去安排,留下他两个说话。

“多谢公子的礼物,世子爷很喜欢。世子爷说要回赠公子一件厚礼,过几天就送到府上。”

“哈哈,他喜欢就好,还送什么回礼,太客气了!”林绍轩只顾得高兴,却忽略了凌霄眼中一闪而过的同情。

同情?对,是同情。自家那不着调的主子,这份大礼送上门,不知林二公子会喜还是会忧?不过,凌霄只是个下人,听命办事才是他的本分。世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后果如何才不归他管呢。

但愿林二公子接到这份“大礼”后会真心感谢世子!

凌霄不愧是王府护卫,就是沉得住气,心里的想法一丝也没露出来,就这么坐着跟林二公子聊了半天,晚上又带着祁云大嚼了一顿也没露半点口风。

哈哈,好啊,勾搭上淳王世子了。林绍轩骑马回府,一边溜达一边在心里做计划。看来得送份贺礼给赵琮,最好自己亲自去一趟,带上一面银镜,跟他谈谈合作销售的事。淳王府家大业大开销也大,那小子刚当上世子,一定极需要银子去稳固地位培植亲信,自己舍出几分利润得个大靠山,以后再不怕被谁夺了他的产业。

林绍轩每天在庄子、杏儿胡同和林府大宅间奔波,一边安排人送花露去宝香斋,一边监制玉容散,又另命人学做老佛爷最爱的朱砂面膜。他整天忙得团团转,对家里只假称出外游玩,倒引得夫人着急,老爷生气。

江瑾瑜的大姐就在这两天出嫁,林绍轩没敢上门去打扰。他送的礼物虽然贵重,但因其身份低微,江知府不可能会请他去赴喜宴。

又要好些天见不到玉郎了,不过没关系,正好趁这几天把事情都安排了,下次再见就有空专心陪他游玩,无需把时间花在工作上。

林绍轩虽忙碌,心里却美滋滋地盘算着下次带瑾瑜去哪里玩,而此时江瑾瑜在家也没闲着。

盈香第二天就要出嫁,心里除了放不下父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小弟,这几天常把他叫去说话。

“小弟,有空要多出去走走,别老闷在家里。依依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也要找机会约她见见面,别老对人家那么冷淡。那林公子为人不错,对你也很好,闲了可以多叫他来家里坐坐。”

大姐的叮嘱瑾瑜听在耳中,却一件也做不到,母亲寻个小毛病就要将他禁足,叫他怎么出去?跟依依的婚事希望渺茫,他怎能去祸害那么好的一个女子?至于林绍轩……那人是个有真本事的,无需自己为他操心吧?

不愿大姐担心,他只得点头应允。

“好了,你回去吧。大姐这一出门,不知哪天才能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多听母亲的话。”

江盈香见他一直闷闷的,没法再说更多,只好放他去了。唉,明天就要去别人家做新妇,再也不能关照这个小弟,但愿他跟依依早日完婚,也好多个照顾他的人。

第二天,江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府内搭起戏台子热闹了一天。傍晚时,男方前来接亲,盈香小姐哭着上了花轿。

江瑾瑜没能去送嫁,他只是个庶子,这样的事还轮不到他,他也乐得清闲。

大姐走了,今后这府里再没个能保护他的人,他该怎么办?怎样才能逃脱这牢笼?难道要偷偷出走吗?可是又能走到哪里去?这杭州城就是知府家的后花园,无论他跑去哪里都会被轻易寻到,逃跑被捉回来,等着他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可怕命运?

唉,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叫他帮我想办法?瑾瑜的心里出现了一个人,那人虽一直嬉皮笑脸没个正行,但却是这世上最肯帮他的人了。

还没想好要怎么做,江瑾瑜的大祸就来了,这大祸正是林绍轩引起的。

盈香出嫁的第二天,淳王府的护卫凌霄就拿着王府腰牌去了知府衙门,递上一封淳王世子的亲笔信,凌护卫冷着张脸开口:“江知府,我家世子说了,林公子是他在这杭州府最亲近的兄弟,还请知府大人成全,早日把人送去,小人也好及早跟世子爷复命。”

江知府把那书信看了又看,气得手足颤抖,却又摄于淳王淫威不敢表现出来。

“将军请放心,下官这就来安排,明日一定把人送到。”

“如此多谢大人成全,那小人这就先回去了。”

凌霄虽是个低级武官,但因他此时代表着小王爷,江知府只得恭恭敬敬地把人送走,待他走远,这才反身关上房门。

江知府直气得捶胸顿足,大叫一声:“这个逆子!气杀我也!”

第六十章 送你去当男宠

江知府气得差点喷血,捂住胸口不住喘气,门外伺候着的师爷赶紧进来,扶着他坐好,又倒杯茶叫他慢慢喝下,才顺过了这口气。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这位黄师爷是个落第的举子,考了好多年都名落孙山,最后想开了,干脆进知府衙门做了个师爷。他虽不擅科考,人却极有智谋,这些年为江知府处理过许多大小事情,称得上是个心腹,江知府有事一向也不瞒着他。

“黄先生,你看看这封信吧。”江知府抖着手把信递了过去。

“淳王府的?”黄师爷把信读了一遍,自己也气了个不轻,“这世子爷也太过分了,他怎能……怎能要你做这样的事?他这是要毁了三公子啊!”

“是啊!三儿虽然无心科举,却在这杭州城里素有清名,真要按信上说的去做,他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我这张老脸又该往哪里搁?”

江知府捶胸顿足,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怎么就结交了这这样一个人!黄先生,怎生想个办法救三儿一救!”

黄师爷把信又看了一遍,长长叹了口气:“老爷,恐怕是救不得了。”

“为何救不得?!那林绍轩不过一介白丁,他一个商户之子就敢平白要了我的儿子?不如把他叫来,叫他主动放弃,小王爷想来也不会怪我。”

“老爷不可啊!”黄师爷开门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折返回来,“淳王势大,又深得今上信任,此举若是小王爷的意思还好,若他是得了王爷的授意,故意以此事试探你的心意,老爷此举恐怕立刻会引起王爷反感,到时老爷你的宦途堪忧啊!”

“什么,你说这会是王爷的意思?”江知府闻言一惊,把那封信又反复看了几遍。

“淳王爷深谋远虑,就算是世子,虽然看着有些浮躁,小人冷眼看来,也是个极有心计的,此信定不会如表面上这样简单,其中必有深意,老爷还该谨慎再谨慎啊!”

“唉,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如信上所说,把三儿给那小小的商户之子送去?那他今后又将如何自处!”江知府虽然没直接答应,但语气已经松动了。

黄师爷只管为老爷的仕途着想,哪管他家儿子的前途。江瑾瑜的前途在他眼里自然比不上自家的利益。若为了他得罪了小王爷,老爷的这个官恐怕就做到头了,自己也得跟着回家种地,这叫黄师爷又怎能甘心?

若能促成此事,说不定将来还能在小王爷面前卖个好,是以他一力地撺掇。

“老爷,小王爷这封信也没说得很明白,只说那林绍轩钦慕玉郎风姿,命老爷成全,咱们干脆当作没看明白,只命三公子去给他做个长随,至于他们私下里怎么相处就不归咱们管了。”

江知府听闻此言也是眼睛一亮,“对,就这么办。说好明天送去,又没说送去做什么,如此遮掩一下,虽使三儿身份低了些,但总好过叫别人背后嚼舌根,也不会因此得罪了小王爷,师爷此计甚妙。”

“为老爷分忧是小人的本分,只盼老爷日后高升能提携小人一把。”黄师爷见老爷已平静下来,不再顾忌儿子,开始考虑起官场得失,也是松了一口气。

淳王世子亲笔写信交代,又命心腹家人督办,可见此事对他非常重要,若办好了一定会获得他的好感,老爷搭上淳王爷的船,自己今后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至于世子爷为什么会为个小民如此费心,那就不是他能琢磨得透的了。

“这是自然,这些年你帮我不少,我若高升了自会带你同去。”江知府想明白此间得失,终于不再生气,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前程。

“黄先生,此事不如就交给你来办吧。你去跟三儿谈谈,叫他收拾一下明天就去给那林绍轩做个长随。”

倒霉啊,这事怎么能交给我?办得好了功劳是你的,办不好还要我背锅。

黄师爷心思电转,马上出言婉拒:“老爷,小人与三公子并不亲近,突然去当说客怕会引起他的反感。他若原本就属意那林绍轩还好,若他不愿意闹将起来,岂不是祸事发了?不如命大公子去办理此事,他们兄弟间更好说话。”

江知府想想三儿子那冷淡的性子,外人去恐怕还真是说不动他。唉,说好的“贵不可言”呢?怎么会这样?罢了,知府不忍亲自去说,只得把此事推给大儿子。

晚间,江知府把大儿谨言叫进了书房,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一番。

“是,父亲,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找三弟说明白,我看他跟那林绍轩甚是相得,若能因此为父亲分忧,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江谨言听了父亲的话也是十分惊奇。听说过强抢民女,还没听说过谁要强抢知府家的公子呢,这小王爷真是荒唐。不过嘛,正合我意,江瑾瑜你不是清高吗?把你送给商户之子做男宠,我看你还怎么清高!

“哦?瑾瑜跟那纨绔子要好?”江知府也是第一次听闻此事。

“是,他俩经常出双入对还总是牵着手,前些天三弟又跟他出去玩了好几天,小妹出嫁前才回来。”

“唉,既然他心里也愿意,那也不算老父对不起他了。此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置,你好生安排,莫委屈了他,也不要得罪了林绍轩。”江知府给自己又找了个借口,顿时对牺牲儿子讨好小王爷的事不再内疚,反觉得是成全了他。

“父亲放心,儿子都懂。”

江谨言退出父亲的书房,只觉脚下生风,说不出的快活得意。他嫉恨瑾瑜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小子比他聪明,比他好看,虽不曾参加科考,却写得一手好诗词,又通音律,被这满城的男女捧成个什么“江家玉郎”。

江谨言恨啊!

明明我才是江府嫡出的长子,风头却全被他给抢了。提到江府,大家只知玉郎,谁还想得起他们这嫡出的两兄弟?这下好了,叫你美,美出事了吧!乖乖做你的男宠去吧!

江谨言没跟自己那不问世事的二弟商量,却跑去母亲那里禀告了一番。

“哦?有这等事?那林绍轩有什么本事,能说动淳王世子来我家为他要人?”江夫人已用过晚膳,换了一身简单的居家衣裙,懒懒地靠在贵妃榻上,旁边有小丫环跪着捶腿,听了儿子的回报,立刻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回母亲,儿子打听过了,听说他赎了个名妓送给了小王爷,现在还帮他养着呢。”

“哼,竟是为了这样的事!”江夫人挥挥手,“你去办吧,记得给他些财物,这次就把他分出去,莫要叫这样的人玷污了我家的门楣。”

哈哈,对,还是母亲想得周到,趁此机会把他彻底赶出江府,看他今后还有什么脸称江家玉郎!

江谨言闻言大喜,赶紧点头:“母亲英明!只是父亲那里……”

“你父亲那里我自会跟他说。晚了,你去吧,明天好好办事,务必把他送去林府。”

“是,儿子告退。”江谨言美了,心里盘算着明天该怎么整治瑾瑜,才能出了心里这十多年来攒下的恶气。

“哈哈,三弟,别怪我哦,怪只怪你生得太美,连男人也忍不住啊!”

江瑾瑜对这泼天的大祸茫然不知,林绍轩也不知小王爷因要谢他,竟要兑现当初的戏言,他还在那里期待小王爷的回礼呢。

银子他现在已经不稀罕了,最好送他个代表着小王爷身份的玉佩啥的,关键时候拿出来亮亮,也能吓唬吓唬人。

凌霄来告诉他,小王爷的礼物明天就会送到林府时,他还很是谦让了一下。

“哈哈,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请你喝酒。”

“林公子回去吧,咱们明天再见。”

凌霄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等你看到礼物是个大活人,还是你心心念念想着的玉郎时,不知会不会直接吓死?但愿你会感谢我家世子的一片苦心。

这天一早,江瑾瑜去给母亲请过安,就被大哥江谨言叫住。

“三弟且慢,我有些事要跟你说,咱们一起走,去你屋里谈。”

“是,大哥请。”

这个大哥从小就不喜欢他,很少会主动找他说话,此时不知会有什么事?他不说,瑾瑜也不主动问,只是默默走回他的小院。

“你先出去。”江谨言挥手赶走了琴儿,对江瑾瑜大笑一声,“三弟大喜啊!”

“不知喜从何来?”大喜?自己能有什么喜事?难道母亲不想阻挠他的婚事,打算迎娶陆小姐了?

“哈哈,恭喜三弟,那林绍轩仰慕三弟已久,特意去求了淳王世子,父亲已经同意了,今晚就把你送给他,去做他的男宠哦,你说是不是大喜?”

江谨言见三弟的脸色青白交错,只觉心里这口气出得实在是痛快,不由得哈哈大笑。

“三弟,小王爷可说了,林绍轩与他情同兄弟,你去给他做男宠,以后一定也能得到小王爷的青睐,到时候可别忘了拉大哥一把。当然了,我这姿色可做不来男宠,随便选个小官当当就行了。”

林绍轩,他竟要我去给他做男宠?不,不可能,他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江瑾瑜闻言,心里翻滚过数道心思,却果断摇头说道:“我不去。”

第六十一章 强行分家送嫁

“不去?这可由不得你!”

江谨言见他不肯去也不意外,他那样一个傲岸孤高的人,不让他去参加科考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把他送去做男宠,他当然不会轻易答应。不过嘛,有了小王爷的书信,又有父母之命,你不去可不行!

“不去就是不去,我要去见父亲。”江瑾瑜不想跟这大哥多说,只想去找父亲问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真的要把自己送给别人当男宠。

“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小王爷的意思,父亲也不敢违抗!”

江谨言对他的反应早有准备,见他想走,大喊一声“来人”,门外走进来四个彪形大汉。

“给我拦住他!”

“是!”四个大汉把瑾瑜团团围住,挡住了他的脚步。

“你想做什么!此事我定要找父亲问个清楚。”江瑾瑜走不脱,真有些生气了,对着大公子大声质问。

“父亲早就同意了,已将此事交给我全权处置。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要叫父亲难做。”

“不可能,父亲怎会把我送人,去做人家的……男宠……”江瑾瑜颓然,却又上前一步,对着大公子质问,“一定是你自作主张,父亲不会同意的,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见瑾瑜奋力推开一个大汉要出去,江谨言大喝一声:“抓住他!”

“是!”两个大汉上前扭住瑾瑜的胳膊,把他押到了大公子面前。

“三弟啊,这人呢,就该认命。你一个歌姬的儿子,注定是个给人玩弄的命。别争了啊,你要是不去,就是得罪了小王爷,到时候我们整个江家都要跟着倒霉。为了生养你的父母,为了阖府老小,你还是乖乖去吧。”

“我不信,小王爷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江瑾瑜被两人紧紧抓住手臂挣脱不开,却还是不肯低头。

“你好好看看,这可是小王爷的亲笔信。”江谨言掏出书信,在他面前抖了抖又收进怀里。

“你要是再不听话,大哥我只好动粗了。你说你这细皮嫩肉的,弄伤了可多不好?”

江谨言看三弟在自己面前那狼狈的样子,真真是得意极了,恨不能多欣赏一会儿。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又轻轻放下,这才开口。

“你放心,父母也不会叫你空手出门,哥哥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嫁妆’,今天就把你从家里分出去,今后你就是林家的人了,这个家以后都不用再回来。”

“公子!你们不能这么对三公子啊!”江瑾瑜还没来得及说话,琴儿却从门外哭着跑了进来,跪在江谨言面前砰砰地磕头,“公子,求求你,放了三公子吧,林公子对三公子那么好,他一定不会要三公子去做男宠的。我求求你,放了他吧。”

江谨言被琴儿一把抱住腿,甩都甩不开,气得大骂一声:“把这个狗奴才拖出去,关进柴房!”

两个大汉连忙拉起琴儿不由分说就拖了出去。

“三弟,你今天就不要出去了,在屋里好好打扮打扮,等下我就来送你去林府。”

江谨言走出屋子,命人把门窗紧锁,又叫几个大汉在门外看着,这才去给瑾瑜准备“嫁妆”。

知府夫人在外人面前一贯保持着她的大妇形象,对瑾瑜的打压也只在暗中,在人前总爱装出一副一视同仁的大度样子,这次把三儿分出去,自然不能做得太难看,不过嘛,肯定不会真的给他什么值钱的家产。

江知府为了维护他清廉的官声,重要的财产都做了隐名处理,留在自己名下的就只是些荒山薄田,这次就大度些,把一座数百亩的庄子分给他,至于庄子里有什么,小三儿你得空了自己去看吧。

江谨言准备好田契,又写好分家文书,交给母亲看过,就等着拿去交给父亲签字画押。

江知府中午回来用膳,看着那一纸分家文书,虽然有些意外,但想想三儿子将来的身份,想想同僚的眼光,想想自己的名声,再听夫人说已分给他一个几百亩的山庄,也就咬咬牙答应了。

分出去也好,既不得罪小王爷,还可以堵一下别人的嘴,既然钱财上没有亏待他,那就这么办吧。

“拿去吧,好生把他送过去,我就不回来送他了。”江知府不敢去见三儿,怕见了就不忍心把他送人了。

“是,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妥当,不会委屈了三弟的。”

恭恭敬敬地退出父亲的书房,江谨言又恢复了神气的面孔,他等不及要去看看三弟这出世的神仙公子被践踏了。

“去,抬一顶小轿来,再叫几个人来伺候三弟更衣。”江谨言眼珠子转了转,又低声吩咐了一句,“去找府医拿包软筋散,再拿点……人送到那里,你再……”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小管事听后不敢多言,赶紧跑去办事。

“三弟啊,别怪大哥,我也是为了父亲,为了这个家啊。”江谨言自己不动,只是派人把分家文书连同那荒山薄田的地契用个封袋装好,一起送去给三公子。

瑾瑜独住的小院已经被锁,几个家人看守在门前。江瑾瑜在屋内透过窗缝往外看了一眼,摇摇头就去了书房。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一点都没有挣扎吵闹,反倒平心静气地把平日的文稿和手札收拾整齐,一份份收进一只小箱子。

这只小瓷瓶里装的是他送的青莲,还剩着大半,也收进箱子。这是他与自己一起买的白玉簪,雕成一枝玉兰,两只一对,两人各留一只。这是他吩咐宝香斋的绣娘特意为自己缝制的夏衣,用的最轻薄透气的雪云纱,一次还没穿过。

瑾瑜拿着那衣裳陷入沉思。没想到大姐才刚刚出门,他们就等不及地这样对付自己了。小王爷?分家?林绍轩?呵呵,男宠?

好吧,林绍轩,我就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把门打开,你们几个去抬浴桶,你们几个去准备衣物,三公子,请你早些沐浴更衣。”

刚才跑去办事的管事命人打开房门,把一只浴桶抬进了房里,嘴里告个罪,就要命人来给瑾瑜脱衣。

“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洗。”

小管事只是个下人,虽然有大公子的吩咐,还是不敢太嚣张,只得退了出去,果然不久就听到房里响起哗哗水声。

看来这三公子还算识相,不过嘛,大公子吩咐了,我也不得不照办,得罪莫怪啊!小管事听得水声渐停,命人端来一杯茶,偷偷从怀里取出药包倒了进去。

不多久,江瑾瑜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已换了一身新衣。墨发挽起,插一只白玉玉兰簪,身穿一件雪云般的华丽白袍,袍身用最细的银线遍绣着繁复的花纹,更衬得他风姿出尘如谪仙,把屋里的几个下人都看迷了眼。

“走吧。”

咦,大公子不是说他定会吵闹,命自己把他药倒再送去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不是这么回事?

小管事想不明白,却要忠实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三公子,您请先喝杯茶,小人还有事要禀告。”说着,就把那杯加料香茶奉上。

江瑾瑜接过杯子,略皱了皱眉头,还是一饮而尽。

“说吧,还有什么事。”

小管事拿出封袋:“这是老爷亲笔签署的分家文书,里面还有分给您的一份家产,请您按个手印。”

分家?还给家产?也罢,借此机会离开这个家也好,起码今后不用再被他们拿捏了。

“拿过来吧。”

小管事再一次被三公子惊着了,这怎么跟大公子说的都不一样啊?算了不管了,过程不重要,结果一样就行。

江瑾瑜拿过文书扫了一眼,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个手印,又把那地契拿起来看了看,就一起还给了管事。

“三公子您请上轿吧,小人这就送您去林府。”

一顶青布小轿已抬进院子,几个家人就要上前动手,江瑾瑜挥袖怒斥一声:“放肆!我自己会走。”说完,头也不回就上了轿子。

“起轿!”轿夫吆喝一声抬起了轿子,一个家人悄悄凑去小管事耳边,“三公子不会想在半路逃走吧?真要被他逃了,咱们几个可就都没命了。”

“放心,他逃不了,刚才那杯茶里被我下了药,马上他就全身无力,连话都说不大声了。”

“管事高明!”家人小拍了一记马屁,就放心地跟在轿子后面动身往林府去了。

一顶二人抬的小轿走在青石路上,后面跟着四个豪奴,旁边还走着一个管事,这是个什么搭配?路人好奇,却不敢走得太近,那几人一看就不好惹,还是少管闲事吧。

轿子停在了林府大门前,管事上前叫门。

“老爷找谁?”

“瞎了你的狗眼,连江府的轿子都不认识!快去叫你家老爷出来,就说我家三公子来了。”小管事在家虽然点头哈腰的,出了门又是另一幅样子,此时见门子询问,张嘴就是怒骂。

“江府?哪个江府?”门子无知,认不出这就是知府江家的人。

“狗奴才,连本城知府都不知道。快去,就说知府家的三公子来了,叫他速来迎接!”

门子被他骂得直缩脑袋,赶紧跑进去通报:“老爷,不好了,门外来了好多人,抬着一顶轿子,说是知府家的三公子来了,叫你快去迎接。”

第六十二章 礼物正是三公子

林老爷正坐在书房里看账,最近铺子里老出事,他操心太多,身体就不太好,突然听门子叫他去接知府家的三公子,也是吓了一跳。

“你看准了,真是知府家的公子?”

“人在轿子里,没看到,不过他的管家是这么说的。”

“走,带我去看看。”林老爷虽然是个富商,却是个本分的,很少跟官府打交道,知府两个字对他来说太过遥远,此时听说知府家的公子来了,也有些慌了手脚。

林老爷走到门前,小管事已等得很不耐烦,见他来了,直接亮出印信:“林老爷,小人是江府管事,今天是奉我家大人之命,特送三公子来给你家林二公子做个小侍,还请林老爷派人带路。”

来找轩儿的?怎么进门了都不下轿子?小侍又是个什么意思?

“三公子光临,敝宅真是蓬荜生辉!还请各位至堂上喝茶,小老儿这就命人去找我那孽子回来。”

林老爷看了印信,知道来的真是知府家的公子,不由得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家那二儿子可是又在外惹下了什么祸端,怎么知府都派人寻到门上来了?

“既然林二公子不在家,我们也不用喝茶了,烦请林老爷带路,我们直接去林二公子房里等人就是。”

小管事得了吩咐,要把人直接送到林绍轩房里,自然不肯跟林老爷多啰嗦,立刻就要他带路。

“是是是,管家这边请。”林老爷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又命人赶快出去找林绍轩。

那轿子一直抬进林绍轩的院子,轿里的人都没下来。小管事问了一声,直接就去了林绍轩的卧房,把闻声赶来的几个丫环都赶走,这才命人把江瑾瑜扶了下来。

“林老爷请回,我们几个就留在这里等二公子回来。”不顾林老爷的殷勤,小管事把人都赶走,只留了江府的下人伺候。

药性发作,此时的瑾瑜已经手足麻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只得任由他们扶着送进了卧房。他眉头轻皱,就算知道自己被下了药也还是一言不发。

“三公子,得罪了!”小管事一声令下,几个家人上前就动手,把他的衣服一层层脱去。

江瑾瑜的脸色发白,却还是咬着唇不肯说话,直到几人动手想脱他最后一件内衣这才开口:“这件留着。”

“对不住了,三公子。大公子吩咐了,要给你脱光了绑在床上。”小管事告罪一声,又对几个下人呵斥,“还不动手!”

“慢着!”江瑾瑜浑身无力,果然连说话都不能大声了,可他虽话音绵软,气势却是不减,“你要是再敢脱,我定取你的狗命!”

三公子啊,你早这么厉害多好?小人也是听命行事啊,你这么凶,怎么不去取你大哥的狗命?你们这些公子哥儿,一个个的就只会拿我们这些小人物撒气。

江瑾瑜此时虽然狼狈,可他毕竟是江知府的亲生儿子,小管事就算得了吩咐也不敢真的得罪他狠了,不然就算他再怎么落魄,取自己这一条小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行,这件就留着吧。三公子,我们也是听命办事,您可千万别怪小的。”有气你去找你父兄,与我们小人物无关啊!

小管事果然不敢再脱,就这么掀开被子把瑾瑜放在床上。还得绑上呢,这可怎么绑?

“你,找两根带子给他把手绑上。”小管事怕被报复,自己不敢动手,把锅甩给别人就赶紧溜出卧房。

三公子真可怕,别看他不说话,一开口就要人命啊!

“你过来,去准备一桌酒菜送进来,等二公子回来了就开席。”小管事喧宾夺主,直接支使入画去办事。

刚才那位公子就是二爷常提起的江家玉郎?果然俊朗若天神。可是他怎么好像病了,走路都要两个人扶着?哪有来人家做客却跑去卧房待着的。

入画此时无比想念自己那不着调的主子,只好转身吩咐丫头们准备酒菜,又拿些茶食点心送进去。

“管家请用茶,我家二公子很快就回来了。”

“你们就在门外伺候着吧,没我的吩咐都不许进来。”小管事自己坐在堂上喝茶,把主家的人全挡在了门外。

今天这事怎么处处透着蹊跷?侍书是个机灵的,发觉事情不对,往后退了几步就溜出院子,跑去大门前等着林绍轩。

林二公子这日记挂着小王爷的礼物,不知他神神秘秘的会送来个什么好东西,这天早早就从庄子上回来了。花露的事他已安排葛大柱每天送货,又送了些新制的玉容散叫玲珑拿去当赠品刷一波广告,其他的事嘛,过几日再做不迟,今天先回去收礼。

凌霄说会把礼物送去林府大宅,那就回去瞅瞅。林二公子为了赶路方便,这些天去庄子就都没带采青,只自己骑匹大马,这会儿也没再去杏儿胡同,直接就回了家。

“二公子,你可回来了,老爷正派人到处找你呢。”还没进门就遇到几个下人,见到他回来,比见了亲爹还亲,立刻就上来帮他牵马。

“老爷找我?知道什么事吗?”林绍轩惊奇了,这个老爹一个月也见不上几回,这么急着找自己做什么?难道小王爷的礼物已经送来了?

“您快进去吧,知府家的三公子来了,已经进了您的院子。”下人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

瑾瑜?他怎么不去杏儿胡同,倒跑到家里来了?奇怪啊奇怪!林绍轩正觉惊奇,突然看到影壁后伸出侍书的小脑袋。

“行了,告诉老爷就说我回来了。不好叫贵客久等,我先去见了瑾瑜再去给他请安。”林绍轩打发了下人,跑去侍书那里。

“怎么回事?瑾瑜真来了?”

“二公子,奴婢特意等在这里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今天的事情有些奇怪。”侍书一边陪他往回走,一边小声回报,“江公子好像病了一般,被人搀扶进你的卧房就再也没出来,也没听到他说话。江府还来了一个管事,四个家人,现在把我们都挡在门外不叫进去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瑾瑜如此守礼温和的人,怎么会钻进别人卧房不出来?不管他,等下就知道了。

“好,我知道了。”林绍轩加快脚步赶回自己的院子,果然见入画几个都在门外站着。

“二爷,人在里面。”入画见他回来,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赶紧迎了上来。

“知道了,你先在这儿,我进去看看。”林绍轩顾不上这些丫环,他要赶紧去见瑾瑜。

走进自家的正房,林绍轩就看见一个管事打扮的人坐在堂上,旁边还坐着四个豪奴。瑾瑜今天怎么摆起谱来了,带这许多人出门?怎么不见琴儿?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林二公子,你回来了。小人是江府管事江贵,奉我家老爷之命,特来送礼。”小管事见他进来,站起身行了个礼。

晕倒!怎么跟自己想的全不一样?送礼的不是小王爷,是江知府?那瑾瑜呢,他在哪里?

“管家请坐。不知江知府为何给我送礼?怎么不见你家三公子?”

“林二公子何必明知故问,礼物正是我家三公子。”小管事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不是你去求小王爷,人家吃饱了撑的要帮你做这种事?

“什么?你说清楚,礼物是什么?”林绍轩脑子转不动了。

“淳王世子亲自命人督办,要我家老爷把三公子送给你做小侍,如今人已经送到,就在你的房中。林二公子,恭喜了,三公子从今后就是你的人了。”

这话说得如此明白,好似一道惊雷劈在了林绍轩的脑袋上。难怪,难怪从凌霄到江府的下人,一个个都怪模怪样的,原来小王爷竟真的命江知府把瑾瑜当个礼物给我送来了。

老天啊,这可如何是好!我好不容易才捂暖了他的心,费了许多心思才跟他成了亲密好友,这下可好,被你们全给毁了!

瑾瑜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们竟把他当成个礼物就这么随意送人,这下叫他以后如何自处?今后我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他?

林绍轩额上的青筋跳了几跳,眼睛都气红了。赵琮!江知府!我饶不了你们!

“闪开,我去看看他。”林绍轩此时顾不得这些小人,只想赶紧去跟瑾瑜解释清楚。可不是我要他们这么干的,你赶紧回去,咱们今后还跟从前一样。

“林二公子请!”小管事对带来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命他们让开,亲自上前打开房门,“我家三公子已等候多时了。”

林绍轩顾不上看他表演,赶紧闪身进了自己的卧房。

天已近晚,屋内昏昏看不见人,只见床前帐幔低垂,踏板上摆着一双粉底云头黑纱靴,正是瑾瑜爱穿的式样。

“林二公子,酒菜已经摆好,您和三公子慢用,小人就先出去了。”小管事命人点燃屋内的一对红烛,又从怀里取出个封袋,“这是我家三公子带来的一座山庄。老爷开恩,已许三公子从今后分府另过。”

“放桌上吧,你们先出去。”

天啊,竟真把瑾瑜送到我床上去了。赵琮,你这个大坑货!我该怎么办啊,希望瑾瑜不要怪我!

第六十三章 我这功夫你可满意?

风吹起,烛火明灭,林绍轩的身影在床幔上晃动不停。他伸手欲掀床帘,那只手却好似有千斤重。

“瑾瑜,你……还好吗?”

“嗯。”帘内有人轻应了一声。

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才唤回了林绍轩的神智,他伸手掀开帐子,见瑾瑜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只露出个头,被自己的影子遮着看不太清。

将床幔拉开挂在两边的帐勾上,林绍轩又另取一支红烛点燃,借着烛光仔细打量了瑾瑜一眼。

他此时正安稳地在自己的床上躺着,脸色很平静,没有气恼,亦没有羞愤。

还好,还好,瑾瑜并没有生我的气。

林绍轩回头看看,见屋内只剩他二人,门也被关好了,这才在床边坐下。

“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意思。你先起来,我这就送你回去。”

赶紧把他送回去,希望一切还能回到从前。林绍轩虽爱瑾瑜,却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占有他。

他那么清高孤傲,叫他做自己的小侍简直是对他莫大的侮辱。林绍轩不敢想象,今日若真是强留了他,日后他会有多恨自己。

“瑾瑜?”见他半天不动,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林绍轩又唤了一声,“这都是小王爷自作主张,我从没想过要这样对你。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江知府那里我自会跟他解释。”

“你真愿意放我走?”江瑾瑜还是不动,又看了他良久,这才低声问了一句。

“自然愿意!瑾瑜,咱俩相交已久,我林绍轩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咳,二公子,你对瑾瑜的觊觎之心,恐怕除了他自己,别人都知道吧?

见瑾瑜默默不言,林绍轩只当他不信,少不得又举手发誓:“皇天在上,今日我林绍轩在此立誓,若是我对瑾瑜有什么不良之意,就叫我……”

“不必了。”话未说完就被瑾瑜阻止,他展眉轻轻一笑,“不必起誓,我自然是信你的。”

不用发誓,真是太好了!林绍轩原本正想发个“立时被雷劈死”之类无法应验的誓言,这下都可以省了。

林绍轩听他说信自己,马上喜笑颜开。

“来,我扶你起来,这里正好有现成的酒菜,咱们赶紧吃点,吃完我就送你回去。”

“我起不来,他们把我绑住了。”

卧槽,江知府啊江知府,你就这么怕小王爷?送来就送来,怎么还给绑上了?

“我帮你解开。”林绍轩赶紧掀开被子要给他松绑,一掀之后脸却突地红了。知府老爷这是有多想当我的便宜老丈人?绑就绑呗,怎么把衣服也给脱了?

赶紧把被子又给他盖好,林绍轩声音都有些变了,“对不起,我不知道……”

装什么装,两人澡都一起洗过好几回了,身上这不是还有一件吗?有什么必要这样?

没办法,此时情景实在撩人。那人双手正被绑在床柱上,一头墨发披散开,半撒在枕上,半遮着胸膛,被他突然掀开被子,脸上现出三分红晕,看着真让人想要不管不顾地侵犯上一回。

“无妨,你先帮我解开。”

“好……你等等。”林绍轩强压住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伸手为他解开束缚,赶紧去替他寻衣服。

一套白衣正端端正正地挂在床边的衣架上,林绍轩走过去取下来。

“你把衣服穿上,我去那边等你。”

林绍轩正打算躲到一边平静一下起伏的心情,耳边却又听到一句,“你帮我穿吧。”

瑾瑜啊,可不可以不折磨我?我承认我有罪,我对不起你,可是不能这么搞我吧?我怕我控制不住我寄几啊!

“他们给我下了软筋散,我没力气自己穿。”

What!江知府,你这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连软筋散都对自己的儿子用了?

林绍轩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把瑾瑜从床上轻轻扶起来。他可以发誓,这是他几辈子以来穿得最艰难的一次衣服。怀里的人儿全身绵软,靠在他身上一动也不会动,任他随意摆弄,这种感觉是个男人就受不了,何况他还那么爱瑾瑜。

一套衣服穿完,林绍轩已出了一身的汗,手都有些抖了。

呼,终于穿好了。林绍轩偷偷抹了把汗,扶他靠在床柱上,又替他穿上布袜,套上靴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等着,我去跟他们拿解药。”他这会儿想起拿解药了,可见刚才其实还是很享受。

“他们不会给你的。”瑾瑜没力气动,却不影响他的大脑。大哥先是给他下药,又命人脱光他的衣服绑在床上,还不就是为了方便林绍轩玩弄他?今晚若不得个确切的消息,恐怕他们不会罢手。

林绍轩不信邪,非要去讨解药,谁知别说解药,连自己卧房的门都打不开了。

“江贵,把门打开!把解药给我拿过来!”林绍轩火大,使劲拍自家的房门。

那江贵已另叫了一桌酒菜,跟同来的几人正坐在堂屋里吃喝,听他拍门赶紧走了过来。

“林二公子,小人可没什么解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你还是回去好好享受吧,小人也好早点回去复命。”

靠,又是一个小人!“开门!信不信我出去撕了你!”

唉,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太难伺候了,一个要取我的狗命,一个要撕了我,我不过就是个当差的,我招谁惹谁了?

“林二公子您见谅,小人只是个小小的管事,要打要罚还不是您一句话?只是今日小人奉命办差,差事不办好了回去也是没命,您还是体谅体谅我们下人吧。”

“气死我了,这些个狗奴才!”林绍轩气得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正想着爬窗出去,又被瑾瑜叫住了。

“我饿了,先吃饭吧。”

啊?吃饭?我看你该吃药,软筋散的解药!

“这软筋散的药效不过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何必去求他。还是先吃饭吧。”

好吧,我还没个受害者淡定。林绍轩闹了一回,那旖旎的心思早散了,只得把瑾瑜扶到桌边坐好。

饭菜早就送来,所幸此时已是初夏,尚留有些余温。林绍轩挑些瑾瑜爱吃的先喂了他,这才自己胡乱吃了几口。

今天这事可真是太出乎意料了,兴冲冲地跑回来收礼,谁知礼物竟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还是他心仪已久不敢表白的公子玉郎,林绍轩的心脏简直就快承受不住这刺激。

桌上放着一壶酒,林绍轩倒了两杯,捧到瑾瑜唇边,“喝酒吗?”

江瑾瑜看看酒,再看看林绍轩,无奈一笑:“这酒有毒。”

老天啊,你还要玩我多久?怎么连酒里都有毒?江知府是觉得自己失了面子,要把我俩都毒死吗?

林绍轩把酒杯重重砸在桌上,却听那人又加了一句:“媚毒。”

唉,连你也要来玩我!林绍轩顿时好气又好笑,把那酒泼在桌下,却拿个空杯子凑到瑾瑜唇边。

“媚毒正好!咱俩把这一壶酒都干了!”

江瑾瑜见他演戏,也噙起一抹调皮的笑,“我不要!”

“行,不要,我先干了你再喝。”

林绍轩拿起酒壶哗哗倒酒,假装喝得欢快,那壶酒转眼就全到了桌子底下。

“春宵一刻值千金,走,咱们且快活去!”

不演戏不行啊,先是软筋散,再是媚药,门被锁着,外面还守着几个彪形大汉,今晚要是不演好这出春宫,接下来恐怕就是被用强了。

把瑾瑜再次抱回床上放好,林绍轩自己也脱了鞋子上床。

“瑾瑜莫急,哥哥我这就来疼你。”扯拢床帘,林绍轩四下看看,滚到一根床柱前,使劲一摇,床果然发出嘎吱一响。

什么破床,怎么这么响?明天我就把你给换了。林绍轩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摇得欢快,嘴里还悄悄跟瑾瑜聊起天来。

“怎么样,我这床上功夫可好?你可还满意?”

江瑾瑜被他说得有些脸红,却也忍不住发笑:“看着还不错,只不知能否持久?”

嗯,看来瑾瑜心情不错,并没有因为被老爹送人而难过,你看他还在跟我讲笑话呢。

“能否持久一试便知!”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林二公子摇得胳膊都酸了,有心停下来歇会儿,又怕门外守着的几位不满意,只好咬着牙继续坚持。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哎呦我真不行了,胳膊要断了。

就这么着吧,我不行了。林绍轩又狠摇一把终于停了下来,像只死狗一般躺倒在瑾瑜身边,喘得如同一只破风箱。

“让我、歇会儿,呼~呼~”林绍轩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嘴里还不忘调戏瑾瑜,“对哥哥的功夫满意吗?”

“哈哈……”瑾瑜看到他那狼狈样终于笑出声来,“以后再有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被鄙视了!林二公子被华丽丽地鄙视了!竟敢嘲笑我,你等着,过两天我就去锻炼身体,等我练好了叫你好好尝尝我的厉害。

林二公子喘匀了气,把自己的衣襟扯开,这才装出个纵欲过度的熊样儿跑去拍门。

“来人,送水进来,本公子要沐浴!”

第六十四章 我是自愿的

哈哈,终于可以回去交差了。小管事跟几个家人刚刚听了一出好戏,又特意跑去窗前看了一回,见那床摇得都快散架了,战况果然激烈,此药效果甚好!

“林二公子您早些歇着,小人们就先回去了。”

“走,回去。”江贵满意地瞥了一眼紧锁的房门,扔下一把钥匙就招呼着自己带来的人撤了。终于成事了,回去找大公子领赏去。

几人叫个小厮过来领路,也不要人相送,也不再去烦林老爷,大摇大摆出了林府,自回府交差去了。

“二公子!”入画赶紧捡起钥匙打开房门,正要去查看她家公子是否安好,却见林二爷好端端站在面前,哪有什么房事过度的样子?

见入画呆呆站在门前,林绍轩哈哈一笑,轻轻嘘了一声,问道:“人都走了?”

“都走了。二爷,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入画也跟着压低声音回答。

“没事,你们别管了,进来把桌子收拾了吧。”

今天这事林绍轩还真是没法跟别人解释,只好闭口不言。等会儿吧,等瑾瑜药效过了就把他送回去,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好了。

入画摸不着头脑,怕房里有些什么不可说的情状,也不敢叫别人进来,自己亲自进去收拾。

江瑾瑜见开了门,从床上慢慢撑着坐起身来。林绍轩见他起身,赶紧去伺候他穿上鞋袜,又扶他走去窗前小榻上坐下。

“可好些了?”

“不用担心,就快好了。”

入画收拾完桌子,见两人都衣衫整齐举止正常,心里真是惊奇。刚才那床响的,几个丫环都听得臊死了,敢情全是假的?

入画见主子没任何异常,也放了心。要说这二公子那可真是一等一的好主人,对自己这些个下人们都很是和善,从没打骂惩罚过,还时不时的给些赏钱,院子里的事他也全都不管,把几个丫头都快娇惯成大小姐了。

二公子可不能出事,他要是出了事,自己可去哪里再寻个这么好的主子?

入画殷勤服侍,收拾完桌子又叫人打来热水给二位公子净面洗手,又送上细点香茶这才带人退下。

“二位公子请慢用,奴婢们告退。”几个丫环退出去,又贴心地为他们掩上房门。

“林兄倒是会享受,有这许多美人伺候。”江瑾瑜已恢复了力气,不再要林绍轩帮忙,自己端起茶来轻抿一口,不操心自身的境况,反倒拿着林绍轩打趣起来。

你可是吃醋了?林绍轩偷瞄了眼他的脸色,见他脸上笑眯眯的没一点异常,又替他担心起来。

任谁被亲爹送给个男人玩弄都会生气的吧,怎么瑾瑜不但不生气,反而看起来挺开心?他这是气傻了,还是他真的愿意就此跟了我?

不可能,瑾瑜怎会如此轻易就从了我?林绍轩刚一想入非非,又赶紧掐灭了自己的荒唐念头。不管了,还是赶紧送他回去吧,今天的事就当是一出闹剧,小王爷那里他自会去交代。

“瑾瑜你就别拿我打趣了,咱们还是先解决今天的事吧。你说你爹这是怎么了,还真信了小王爷的话把你送给我当礼物?又是软筋散又是下媚毒的,这手段也忒毒辣了点。”

“不是我爹做的,是我大哥。”江瑾瑜轻哼一声,提起那对他使阴招下狠手的大哥来,脸上居然也是一片平和,并不见怨恨之意。

哦,又是大哥害弟弟,咱俩境况何其相似。

“我就说嘛,江知府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原来是你大哥自作主张。”

“也不算自作主张,我父亲也首肯了。”江瑾瑜又爆一个猛料。

唉,瑾瑜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苦孩子啊!这都摊上个什么爹啊,小王爷一句话就把这么好的一个儿子给送人了?

“别担心,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你还是江府的三公子,不是谁的小侍。”林绍轩看看外面天色不早,站起身就打算叫人去套车。

“我不回去。”

“你说什么?”林绍轩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不回去。”

“瑾瑜,不可闹脾气。趁现在回去还不算晚,你要是真在我这里留宿一夜,明天可就更说不清了。听话,我送你回去,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江知府和小王爷那里我自会解释清楚。”

瑾瑜还是坐着不动,林绍轩真有些急了。

“瑾瑜!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你难道没听到,他们说你是来给我做小侍的!你不回去可不正中了有些人的下怀?不行,我不能害了你!”林绍轩说得激动,伸手就来拉他,“走,我们现在就走!”

“唉,林兄,我已经回不去了!”

江瑾瑜站起身,去桌上取过江贵留下的封袋,从里面取出一张地契,还有那张分家文书。

“你看看吧,他们已经把我分出来了,那里今后已不再是我的家。”

分家?!林绍轩拿起地契一看,上写着一座山庄,包含着两座荒山还有几百亩山田。

江府家大业大的,府内生活奢靡无度,每天银钱如流水般花出去,怎么只给瑾瑜分这几亩薄田荒山?加起来都不值个一千两,真真是不公!

再拿起那张分家文书仔细一看,林绍轩气笑了。上面不提江知府卖子求荣,只说江瑾瑜自愿投靠他林绍轩做个长随,故与他山庄一座分府另居,今后种种皆与江府再无干系。

坑人啊!分家就分家,不给分钱也拉到,说什么瑾瑜自愿给我做长随?这是摆明了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呸呸呸,什么火坑,分明就是个福窝。你们等着,这样一个神仙般的男儿你们不爱,今后就由我林绍轩来护着。长随?我要叫他做这天下最幸福的长随。

江府看来是真的不能回了,江大公子真真是好手段,好毒计!这几件事凑在一起,叫瑾瑜有口也说不清,今天他被送来自己这里一夜,估计明天就会有谣言传遍杭城,瑾瑜是真的回不去了。

不能叫瑾瑜就这么狼狈地被扫地出门!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林绍轩想替他讨回个公道却又无计可施,只好问瑾瑜。

“打算?我不是你的长随吗,自然由你来安排。”

江瑾瑜懒懒地靠在榻上,随手拿起个橘子来剥,那闲散的姿态,仿佛被送给别人当男宠又被扔个破庄子赶出家门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林绍轩一般。

“说什么长随,那是你能做的吗?走,咱们还是要回去,决不能叫他们称心如意!”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林绍轩见他那不怒不争的淡定模样,自己先气了个半死,上前就要扯了他去江府说理。

“林兄且慢!”见他真急了,江瑾瑜终于严肃起来。他站起身对着林绍轩深深一揖,“多谢林兄相护,但瑾瑜委实是自愿来此。”

什么?你是自愿的?不是你大哥逼你?莫非你也对我有意?瑾瑜好像真的很愿意当我的长随,你看他,今晚笑得比以往开心多了。

林绍轩听他说自愿,满腔的怒意立时烟消云散,倒有些扭捏起来,“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了你?”

“怎会委屈?虽只有两座荒山,总好过每天被人猜忌管束不得自由。如今我万事都可自己做主,再不用活得战战兢兢,做什么都要看人脸色了,岂不比以往快活?”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自愿啊!林绍轩自作多情,以为人家自愿从此跟随他,却原来只是为谋脱身将计就计。

“你呀,也太大胆了!今日幸亏是我,若是把你送去别人府上,看谁能这样轻易饶了你!”林绍轩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就算是我也不想饶了你啊,那小模样实在是诱人。

“若不是你,我又怎敢行此险计?我知林兄定不会害我。”

小样,嘴真甜。林绍轩漫天的怨怒被这一句话全给消弭于无形了。

“这是自然,我对你可比亲兄弟还亲,若早知你在家里过得不如意,哥哥我早就出手帮你了,哪用你如此委屈自己?如今可好,被他们这样送出来,你这名声可就要被我拖累坏了。”

林绍轩确实担心瑾瑜的名声,自己一向纨绔胡闹,在这杭城原本就没个好名声,再加上两次青楼丑事,又有个好男风的花名,简直是劣迹斑斑啊。如今可好,瑾瑜恐怕也逃不脱别人的议论了。

“别人的议论又与我何干?林兄不必介怀。反倒是我观林兄每日活得洒脱自在,可不知有多羡慕呢。”

林绍轩见他真的情绪甚好,并不是强装的,也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事,“你既回不去,干脆也别回了,你那小院还不如我这里舒服呢。这几日你便先在我家住着,哪天有兴致了我再陪你去山庄走走,看看他们都给你分了些什么。”

“如此便叨扰林兄了。小弟除了一身衣服和这两片纸,就再没带别的东西,以后就全赖林兄关照了。”

江瑾瑜说完,把分家文书收进封袋,却把那地契往林绍轩手里一塞:“给你,就当我的饭钱了。”

你什么意思?这可是你唯一的财产!

第六十五章 别赶玉儿走

“瑾瑜不知稼穑不擅经营,只好把这名下唯一的产业托给林兄代为管理,今后要烦你多费心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要卖身给我呢。你这是赖上我了?好吧,随你怎么赖,你的事我自然会帮忙,我的一切也都可以给你。

林绍轩为瑾瑜效力自然是心甘情愿,他将地契收起,说道:“好吧,今天你受苦了,早些休息,其他的事咱们明天再说。”

“也好,今天确实累了。”江瑾瑜说完,很自在地站起身,脱去外袍,去林绍轩床上躺下,“我先睡了,林兄也早些安置。”

呜呜~~林绍轩想哭。

你看看这人,怕不是被刺激傻了吧?原先多么高冷,怎么今天人设全崩了?我还没开口呢,他倒一点不见外地爬上了我的床。你老爹可是送你来给我当男宠的,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林绍轩呆呆地看他去床上躺好盖上被子,不一会儿竟真的呼吸浅浅睡着了。

唉,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呢,就算再冷静也会紧张害怕的吧,睡着了也好,让他好好休息吧。

林绍轩悄悄走出房间,命人把浴桶抬去厢房,匆匆洗去刚才摇床出的那身臭汗就赶紧回去陪伴瑾瑜。

“你们几个也早点休息,今晚就不用留人值夜了。”林绍轩交代完入画,又轻手轻脚返回卧房,往床上一看,那人依旧端端正正地躺着,外边还贴心地给他留了个位子。

林绍轩脱了鞋袜在他身边躺好,扯过一角被子搭在身上,也没灭烛,就这么傻傻地看着他的侧颜。

瑾瑜,瑾瑜,没想到你为了自由竟肯舍弃那么多,今晚你躺在我的身边,明天迎接你的就是那满城的风言风语,你可承受得住?

身边那人睡着后终于卸下一身伪装,眉头轻轻皱着,眼睫微微颤动,睡得并不安稳。

啪,灯花发出一声爆响,瑾瑜似受了惊吓,突然握紧双拳,嘴里也发出几声呓语。

“不怕,不怕,我在这里。”林绍轩赶紧握住他的手,又轻拍他的肩膀。江瑾瑜似得了安慰,突然侧身一滚,钻进了他的怀里,一双手紧紧搂住,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

“爹,娘,不要赶我走,玉儿害怕……”

“不走,咱们不走,好好睡觉,我陪着你。”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把那玉人儿搂在怀里,林绍轩心里除了怜惜却再生不出任何绮念,只是反复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这清清冷冷如玉洞神仙般的人原来也有这许多烦恼,原来他一直过得拘束又压抑,为了那一点自由他竟连自己名声都不顾了。

你既肯信我靠我,我自会把你放在心尖仔细呵护。我林绍轩在此发誓,今后必尽我所能,再不叫你受半点委屈。

林绍轩放柔了声音反复安慰,怀里颤抖的那人终于渐渐放松了身体,慢慢又安稳入睡,只是搂着他腰背的手却再不肯松开。

怀里的小人儿身体清凉绵软,脸靠在他胸前,手缠在他腰上,明显是在梦中把他当成了依靠。林绍轩被他缠得甜蜜,今天一天的惊吓与疲累在此刻似都得到了补偿。

“睡吧。”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林绍轩顾不上去灭烛,也渐渐沉入梦乡。

江瑾瑜这一夜睡得前所未有的舒适安稳,仿佛又躺回了母亲的怀抱,被母亲圈在胸前细细地亲吻哄劝,感觉温暖安逸极了。

阳光耀眼,窗外鸟鸣啾啾,把他从睡梦中叫醒,江瑾瑜正想伸个懒腰,却突然发现自己真的被人搂在胸前。

“呀!”他看到面前那张熟悉的脸,这才醒过神来。原来是他,记起来了,自己昨晚确实在他床上睡着了。可是,现在两人这样紧紧搂抱肢体交缠又是怎么回事!

瑾瑜赶紧想把他推开,这才发现,紧紧搂住别人的那个竟然是他自己。他这会儿正躺在林绍轩的臂弯中,脸枕在他的胸前,手搂着他的腰肢,腿也缠在他的腿上。

真是太尴尬了!

江瑾瑜想偷偷爬起来,才刚刚撑起半边身子,就被那人一把搂了回去,摔在了他的身上,不小心压到一样异物,那脸刷的就红透了。

“瑾瑜,你醒了?”

林绍轩揉揉眼醒来,入眼就是一张绯红的俊脸,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那堪比城墙的老脸也不由得一红。

“昨晚你老做噩梦,我就只好抱着你睡了……”林绍轩赶紧松手让他起身,自己也拉过被子遮住羞处。

“嗯,我知道……”江瑾瑜稍解尴尬,不敢再看他,又不好意思从他身上爬过去,只好翻个身躺去另一边,不知跟他说点什么才好。

“哈,起床,吃过早饭咱们回江府一趟,去取你的随身衣物,再把琴儿接过来。”

是了,昨天江瑾瑜自身难保,根本顾不上琴儿,也不知他被关去柴房有没有放出来。这人真是细心,连自己的书童都想着呢。江瑾瑜想到这里,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看林绍轩也越发顺眼起来。

“多谢林兄记挂,我替琴儿谢谢你。”

“不必客气,我把你当成兄弟,照顾你自然是我应该做的。”

收了人家的“嫁妆”,林绍轩已经把瑾瑜当成自己的人,瑾瑜的书童自然也成了他的人。

门外的丫环听到房内说话,轻轻敲门询问:“二公子,可要奴婢伺候洗漱?”

“进来吧。”

侍书和观棋两个推门进来,低着头不敢看,端进来两盆水,伺候着两位公子洗漱干净,又赶紧走过来伺候主子穿衣。

“打开衣箱,那里有套白色的纱袍,取出来给瑾瑜换上。”林绍轩一边衣来伸手,一边吩咐侍书开箱子,“瑾瑜,前几日宝香斋请来几位苏州的绣娘,手艺真是不错,我看她们做得好,就帮你也缝制了几件夏衫,今天正好用得上。”

昨天他可看到了,瑾瑜身上穿着的正是自己送去的雪云纱袍,那白衣穿在他身上真真是飘逸如仙,可惜昨晚事情太多太乱,他都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今天正好看看他穿新衣的模样。

侍书打开衣箱,看到里面放着许多白色的衣袍,眼睛都看花了。自家这二公子不是喜欢穿红衣吗,什么时候偷偷藏了这许多白袍?

“二公子,这里有许多白袍,你说的是哪件?”

“那件白色绣着仙鹤的。”林绍轩怕她翻乱了,自己走去拿了出来,“就是这件,去给江公子穿上。

此时已经入夏,天气渐热,古人不像现代人般一身短袖短裤,再热的天都要穿着好几层,林绍轩自己怕热,挑最轻薄的料子做了几套夏衣,顺带着给瑾瑜也做了几套华丽些的。他原先的衣服布料虽好,款式却都太低调了,一点都不像个不到二十的少年郎。

这套衣服除了没有贴身的内衣,其他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都备了个全套。料子选用的是最轻软透气的亮地纱,以冰丝织就,外袍上更以最细的丝线绣着十二只翩翩起舞的仙鹤。

那仙鹤姿态优雅形态各异,或悠闲梳翎,或展翅高飞,穿在身上略略一动便好似在翩翩起舞,更衬得穿衣的那人姿态潇洒飘逸如仙,直把两个小丫头看得眼都直了。

“甚好,就要这样的衣服才能配你。”林绍轩也喝了声彩。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瑾瑜穿上这样的华服才更像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原先那些素袍太过寡淡,简直把他衬成了个与世隔绝的小隐士。

江瑾瑜不太习惯由丫环服侍,直等到系好腰带披上外袍才松了口气,见林绍轩这样高兴,也不忍拂逆了他的好意。也罢,不过是一件衣裳,就依他吧,原先的低调不过是为了避祸,今既已得自由,倒也不在乎高调一点。

“去摆早膳吧,清淡些。”林绍轩把侍书二人赶出房门,自己拉瑾瑜去桌前坐好,“来,我给你挽发。”

瑾瑜的发簪昨晚被人取下后就一直披散着长发,如此亲密的事林绍轩自然不肯假手旁人,必得亲力亲为才好,为心爱之人挽发,那也是一种情趣。

林绍轩的动作虽不熟练,但所幸男子发式并不复杂,不一会儿也就梳好,捡起桌上那只玉兰簪子插上。

不错,不错,瑾瑜昨天还特意用了我送的簪子。林绍轩心里美滋滋的,取出另一只玉兰簪给自己换上。这下可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已成了一对儿。

“瑾瑜,我俩如此亲密,再直呼名字似有不妥,我听你昨晚自称玉儿,不如我也叫你玉儿可好?”

“太过亲昵了些。”瑾瑜摇头。玉儿那是他的乳名,自小亲娘便喜欢如此唤他,被林绍轩就这么叫出来真有些叫人脸红。

玉儿都嫌亲昵?那我若是叫你大宝贝儿、小心肝儿,你岂不是要羞死?

“好吧,那我便唤你玉郎,你也别叫我林兄了,叫我轩哥。”

轩哥?江瑾瑜叫不出口,从小到大他还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呢。但看看林绍轩那满怀期待的样子,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得勉强点头。

“就依林兄吧。”

“哈哈,好!走,咱们用完早膳就去江府救琴儿。”

第六十六章 姐弟二人齐回门

早膳是入画安排的,极其丰盛,各式点心小菜摆满了一桌子,每人面前还摆上了一盏金丝小枣燕窝粥。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俩清清白白的,昨晚什么也没干,搞这么隆重干嘛?

林绍轩偷偷对入画瞪眼,入画假装没看见。公子爷您别装了,谁不知道江公子是你那心尖尖上的人,天天的想着念着,奴婢们的耳朵都被磨出茧子了,今天人家来了,还不得好生伺候着?

一顿早饭,四个大丫环全来了,围着江瑾瑜殷勤服侍。

“江公子,请尝尝这翠衣虾饺。”

“江公子请用松子百合酥。”

“江公子……”

江公子,你们眼里就只看到江公子?二爷这么大个人居然被彻底无视了。林绍轩看看江瑾瑜,再看看自家那四个色女,干脆挥手把她们都赶走,只留侍书一人伺候。

“走走走,都走,干活儿去!”

“是,奴婢们告退。”几个丫环嘻嘻哈哈笑了一通,还是给主子留了点面子地撤了。

“哈哈,这几个丫头都叫我给惯坏了,玉郎不用理他们。”

“无妨,林兄对下人和善她们才会这样。”

江瑾瑜其实很羡慕林绍轩。那些丫环虽只是些下人,但看得出她们都是真心关心自家主子,并不只为了主仆关系,可见林绍轩平时确实对她们很好。

又叫我林兄?不怕不怕,早晚有一天叫你心甘情愿的喊我哥哥。

大概是早餐很合胃口,江瑾瑜果然比以往多吃了些,林绍轩一高兴,也多吃了个素馅小包子。

“入画,命人去套车,叫上采青,再从外院叫四个壮实点的家人跟车,我要去江府拜访。”

林绍轩以往出门,一贯的只带个小厮,今天因带着玉郎回府,倒摆起排场来了。输人不输阵,他虽然没身份没地位,但也不肯在知府老爷面前输了面子。

“走吧。”林绍轩看看桌上剩下的那一大堆,干脆都赏给了几个丫头,自己拉起瑾瑜就要出门。

“二公子,老爷来了!”采青突然从院门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喊,还有些呼哧喘气。

老爹来干嘛?林绍轩赶紧叫丫环们撤桌子,自己带着瑾瑜迎到门前。

“江公子!哈哈,幸会幸会!”林老爷穿着一身会客的正装走了进来,一见面就对着瑾瑜作揖。

“伯父不可如此多礼,瑾瑜冒昧前来,打扰了。”江瑾瑜赶紧回礼,把林老爷让进了客堂。

“江公子能来寒舍做客,小老儿请都请不来呢,谈何打扰!”林老爷担心了一晚上,直到此时才算是正式见到了贵客。

借着端茶客套的机会,林老爷好好打量了那公子一番,只见他姿态飘逸丰神俊朗,披一身华袍,说不出的风流潇洒,果然是高门出来的贵公子!再看看自家儿子,虽然长相不错,却一身洗不脱的无赖模样,这贵公子怎么会跟他交好的呢?

“瑾瑜此番有事求林兄帮忙,还要在贵宅多叨扰几日。”

“小儿能帮上江公子的忙,那是他的荣幸,江公子有事只管差遣,不用跟他客气!”

林老爷昨晚忐忑了大半夜,不知这知府家的三公子是何来意,一早就赶紧跑来了。这会儿听他说是要求儿子帮忙,才放下了高悬的心。虽然不知道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能帮他什么忙,但总归不是祸事。

这下好了,搭上了知府这条线,自家生意上的那些麻烦还不是很快迎刃而解?

林老爷跟瑾瑜又客套了半天,留下一只礼盒这才起身走了,走前还叮嘱儿子好好给江公子办事。

可算是走了,瞎耽误工夫,也只有瑾瑜好涵养才肯陪他闲聊半天。林绍轩拿过礼盒,也不跟瑾瑜客气,自己先打开看看。

“哟,老爹对你倒是大方!看看,这支老参看起来年份可不低。”

江瑾瑜听他大惊小怪直嚷嚷,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摇头笑笑道:“林兄收起来吧。”

“收什么,正愁空手上门不太好看,正好拿这礼物去拜会你家老爹。”林绍轩把礼盒往采青手里一塞,拉着瑾瑜大摇大摆地就出了门。

这人,嘴里叫得再凶,心里却还是考虑了我的面子,就连上门要人也不忘带个礼物。他哪里知道,不管我怎么做都换不回他们的真心相待啊!

想想林绍轩做的那些生意,知道一支老参对他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江瑾瑜也就没再多说,只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你为我做的我自然会记得,将来有机会定会报答,现在却不必跟你客气。

乘着林府里最豪华的马车,后面跟着四个健仆一个小厮,林绍轩带着他新得的“小侍”回门去了。

江府门前今天特别热闹,时间还早,门前已停了好几辆马车,一列仆从正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林府的马车刚停下,马上就有人来赶:“什么人?停到别处去,今天我家大小姐回门,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回门?林绍轩看了眼瑾瑜,见他轻轻点头,不由开心起来。回门好啊,江家的人在新姑爷面前一定不敢放肆,这下他不用担心又被赶出去了。

“吵什么?没看到来的是你家大小姐的亲弟弟吗?”林绍轩狐假虎威地对车外的仆人吆喝一声,就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大小姐的亲弟弟?下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帘内伸出一只手,一位尊贵公子在林绍轩的搀扶下踩着踏脚缓步走下了马车,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家的三公子。

哦,果然是大小姐的亲弟弟。可是昨天内宅刚派人来传过话,说以后都不要放三公子进府,夫人的命令他们可不敢违背。

“对不起了,没有老爷夫人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去!”

你们太过分了!居然连门都不许我家玉郎回了?!

“这可是你家三公子,赶紧给我让开!”林绍轩一声令下,几个豪奴立刻拥了上来,就要强行打进门去。

门子正不知如何是好,那边却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小弟!怎么不在家待着,倒跑到门口来接我。”

盈香小姐刚刚在夫婿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忽然听到有人喊三公子,往这边一看,果然是小弟,旁边笑嘻嘻的那个正是她新认的弟弟林绍轩。

“林二公子也来了。”

“见过姐姐!姐姐觅得佳婿,小弟今日特来恭贺。”林绍轩见了大小姐,顿时高兴起来。瑾瑜这个大姐对他很是回护,有她和新姑爷在此,今日瑾瑜一定不会吃亏了。

“大姐!”江瑾瑜见到大姐也很开心,见她已梳了妇人发髻,身边伴着一个挺拔俊朗的男子,又赶紧上去作揖,“见过姐夫。”

“小弟免礼,你的大名我早听说过,这些天你大姐又说了无数遍,咱们虽不曾见过面,却委实神交已久了。”

盈香嫁的杭州盐运使家的三公子李清和,比她大了两岁,为人很是谦和,见瑾瑜行礼赶紧把他扶起来,又对林绍轩也拱拱手。

“在下李清和。”

“在下林绍轩。”

“可是送银镜匣的那位林公子?”李清和想起来了。

那银镜匣一打开可是照花了众人的眼,来看嫁妆的亲戚朋友个个向他打听来历,可惜他只知是自家娘子的陪嫁,直到盈香嫁过来后才告诉他是小弟的朋友林绍轩所赠。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了,必须谢谢人家。

“哈哈,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姐姐和姐夫喜欢就好。”林绍轩打蛇随棍上,立刻又多了个姐夫。然后,顺理成章地,原本被拒之门外两个小舅子大摇大摆地跟着回门的新人进了府。

江知府和夫人突然看到三儿子衣着光鲜地跟着女儿女婿回家来,也很是受了点惊吓。幸好林绍轩八面玲珑,半点没提刚才发生的事,江瑾瑜为人本就清冷,没人来问,他自然也不会提,大家就这样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林绍轩送上礼物,只说想请瑾瑜去自己家里住上几天,需要接琴儿去服侍,得了知府的首肯,带着瑾瑜就先退出了客堂。

“走,今天姐姐回门,咱们不好搅局,先不找他们算账,只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接了琴儿咱们就回家。”林绍轩跟着瑾瑜回他的小院,一边走一边安慰,“你放心,我肯定不能饶了你大哥。他敢这么害你,这笔账我给他记着呢。”

“不必了,虽然他本意是要害我,但若不是他,我也不能顺利出府。如今既得自由,又何必与他计较,今后只当不认识他罢了。”

“好吧,听你的。”林绍轩不得不佩服瑾瑜的心胸。你看看人家,被大哥害得那么惨都能算了,那我也不跟我家大哥计较了,赶紧想个办法从那个危险的家里搬出去,从此与他相忘于江湖得了。

下人得了吩咐,早打开瑾瑜的院门,两人进去坐下没多会儿,琴儿被两个人架着送了过来。

“公子!呜呜~~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琴儿被关了一天水米未进,这会儿突然见到自家主子,好似见到了救星,哭得眼泪鼻涕抹了一脸。

“好了,不要哭了。”江瑾瑜掏出帕子,给他仔细擦干净。

“公子不是被送去给别人当男宠了吗,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什么男宠,你小子是不是哭傻了?!林绍轩咳嗽一声,打断了琴儿的话:“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你家公子是特意回来接你享福去的。”

“林公子……你,你……”琴儿刚才眼里只看到自家公子,突然听林绍轩说话,这才看到那么个大活人在一边坐着,不由得尴尬了。

“好了,别害怕,我来接你出去,咱们以后都不用再回来了。”

“好,公子咱们快走吧,琴儿以后就跟着你。”

安慰好书童,林绍轩正要帮忙收拾东西,门外突然走来个小厮:“林二公子,我家老爷请你去书房说话。”

第六十七章 借结金兰盟死誓

“草民见过知府老爷。”

林绍轩对着高坐客堂主位的江知府深深一鞠躬,顺便在心里给他配上一段沉痛哀悼的音乐。叫你欺负我家玉郎,总有一天要叫你后悔!

“林贤侄快快请起。”江知府对着这么个草民态度那是非常和善。

不和善不行啊,人家有小王爷做靠山,随随便便把他的儿子就抢走了,今天还敢带回来显摆。他还想借势搭上小王爷这条线呢,儿子总不能白送了吧?

“知府老爷……”

“哎,叫什么老爷,叫声伯父便是!”林绍轩才刚一开口就被江知府打断了。

“是,江伯父。小侄今日冒昧前来,主要是帮瑾瑜收拾一下他的随身衣物,其他东西我们一定分毫不取。只是这个书童琴儿,还请伯父给个恩典,把他的身契还了,瑾瑜离不开他的服侍。”

“这样的小事何必还亲自跑一趟,派个人来领走就是!”江知府一边说,一边就叫人去找琴儿的卖身契,“林贤侄,不知犬子在你那里……”

江知府说不下去了,怎么说,问犬子服侍得好不好,你是否满意?他还要那张老脸呢。尴尬,大写的尴尬!江知府把林绍轩请来其实只为问问他跟小王爷到底是何关系,哪知这小狐狸半句也不肯提。

“哦,你说瑾瑜啊,既然伯父命他分府另过,又把他送到我那里,我自会帮他安排妥当,伯父不必忧心。”林绍轩话锋一转,又说道,“只是这小侍、长随什么的,还请伯父以后不要再提,我一直把瑾瑜当亲兄弟对待,不想看到有人诋毁他。”

亲兄弟你把还求小王爷帮你要人?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江知府也有一句MMP要送给林绍轩,嘴上却还不得不打着哈哈:“当成兄弟就好,城里的闲话伯父来处理,世子爷那里还要请林贤侄多多美言几句啊!”

林绍轩暗暗一笑,你可算说到正题了,淳王世子这么大的招牌他才不会浪费呢。

“伯父请放心,瑾瑜的一切都有我来安排,就算是他今后的前程,我也会帮他疏通一二,必不会叫他一直白身。”

林绍轩你真坏,人家知府老爷分明是叫你替他美言,谁要你去安排他儿子的前程了?

“如此便好,哈哈,如此便好。贤侄今后得空了还该多来走动才好,叫三儿不要因为分府就跟家里疏远了。”

“一定,一定。”走动?今天要不是遇到大小姐回门,我俩就被打出去了。你先管好自己的老婆儿子再来想前程的事吧,反正我是不会有好话说的。

林绍轩嘻嘻哈哈,决口不提自己跟赵琮的关系,只是随口吹牛皮,听得江知府眉头直皱。

就是这么个傻缺,小王爷凭什么为了他出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哈哈,贤侄,我衙门里还有公务,就不能再多陪了。你跟三儿在这里用了午膳再走。三儿院里的东西都可以带走,不用再跟我说了。”

“如此多谢伯父。”

“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两只老狐狸各怀鬼胎,谁也没看得透对方,第一回合的交手以平局告终。

“都收拾好了?怎么才这点东西?”林绍轩回到瑾瑜的小院,看到他主仆二人已收拾出一个小书箱,另有一只衣箱放着几件衣物。

“还有什么没拿的吗?”林绍轩上去帮忙。

“还有琴箫棋枰没拿。”琴儿赶紧去找来,“那可是公子最喜欢的东西。”

琴儿拿了琴箫,还想寻找其他能带的东西,却被瑾瑜叫住:“琴儿,其他都不要了,以后再买新的就是。”

“对,带好重要的东西就行,其他的林二爷以后给你们买。”财大气粗的林二爷连瑾瑜的旧衣服都没放过,全塞进衣箱带走了。这是瑾瑜穿过的,怎么能留给你们?

把门外那名为伺候实为监视的几个仆人叫来帮忙搬东西,林绍轩连午饭都没吃,招呼也没打,带着瑾瑜主仆大摇大摆地又走了。

琴儿已经接出来,东西也拿到了,这个牢笼他才不想再送瑾瑜来呢。难怪他会说想要飞,原来一直被禁锢了自由,如今好了,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他再也不用被孝道压着,战战兢兢委屈求全了。

林绍轩已经想好了,如果瑾瑜愿意跟着他一起生活,那他也会赶紧找个借口搬出去,不叫他才离了江府,又在自己家里受拘束。

如果他想自己一个人过,林绍轩也打算出钱帮他在杏儿胡同买个宅子,大家做邻居早晚走动也挺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走,回家。”林绍轩吩咐车夫。

琴儿刚刚吃了些点心已缓过了劲,此时坐在车夫身边,听他说回家也开心地大叫:“回家喽!”

马车开动,林绍轩挤在瑾瑜身边。

“玉郎,你喜欢住在哪里?”林绍轩一边偷闻人家的体香一边想着该怎么说服他一起住。

“我跟着你住,你来安排便好。”

呜呜……好感动,我家玉郎好温柔!

林绍轩感动得想把狗头搁在人家肩膀上,可是又不敢。算了,既然我来安排,那自然是跟我同吃同住,要亲热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

林绍轩开开心心地把瑾瑜主仆带回了家,也没去打扰别人,直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入画,快去安排一桌酒席。采青,带琴儿去洗澡换衣。侍书,过来帮忙收拾东西。”

鸡飞狗跳忙了好一阵,一桌丰盛的酒席备好,琴儿和采青也被按在桌上陪着吃喝,几个丫环在一边伺候。

酒是烧酒,菜是佳肴,琴儿原本跟主人同桌吃饭还有些扭捏,两杯酒下肚也渐渐放开了,两个小厮不一会儿就喝得忘了主仆尊卑,叫嚷着要结拜做兄弟。

“我比你大,我是哥哥!”采青仗着自己个子高,扭着琴儿就要他叫哥哥,琴儿不服气,非说自己年纪更长。

“我是哥哥!”

“我是哥哥!”

好家伙,两个小子就快打起来了。

嗯,不错不错,我看你俩一个活泼,一个灵秀,站在一起倒是CP感十足,本公子打算成全你们。

“好了,吵什么吵,既然要结拜,干脆正式一点,等下咱们就安排下香案,你俩换了金兰帖正式做兄弟,谁大谁小看生辰。”林绍轩心里正算计着怎么跟瑾瑜拉近关系,干脆先从两人的书童结拜开始。

“好,结拜!我要当大哥。”采青喝得脸红红的,扯着琴儿立刻就要结拜,一边还不忘他的主人,“公子,你跟江公子那么要好,不如你们也结拜吧!”

“对,两位公子也结拜!”琴儿也赶紧在一边附和。

“奴婢现在就去准备香案祭礼!”入画都不等主人吩咐转身就去安排。

哈哈,不错不错,今晚给你们每人加一个鸡腿!林绍轩心里乐意得很,嘴里还偏要去请示:“瑾瑜,你看,这些孩子都喝多了,吵着要咱俩也结拜呢。”

“好呀。”江瑾瑜举起酒杯跟林绍轩轻轻一碰,“弟正有此意。”

“好,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结拜!”结拜了好,等咱俩成了干兄干弟,嘿嘿……在一起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几个丫环一通忙乱,在堂上挂起关公像,供上三牲祭品,又点燃三柱清香。江瑾瑜执笔,为几人写金兰帖。

“林兄几岁?生日是哪天?”古时的金兰帖要写明结拜人的姓名生辰,还要写籍贯和曾、祖、父三代姓名,好在采青这家生子都知道,没闹出个大笑话来。

瑾瑜提笔一挥而就,不一时四份金兰帖写好,四人各自按了手印。

林绍轩年二十,江瑾瑜年十八,自然是林二公子做了大哥。

拜过关公,两人换了贴,又各刺破中指,将血滴入酒杯,齐齐跪倒盟誓。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今日我林绍轩与江瑾瑜结拜为异性兄弟,今后必贫贱不弃,富贵不离,永不背叛,祸福相依。虽不能同生,但求同死矣!若违此誓,叫我立刻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林绍轩这誓立得狠,绝不是昨晚为哄瑾瑜随便说说的鬼话,但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虽然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他,又为何会爱得如此深沉,但爱了就是爱了,即使再艰难百倍他也不会放弃不会后悔。瑾瑜,我的身心都只属你一人,无论你能否接受,我都要把这颗心给你,只求从此与你同生共死祸福与共!

林绍轩慨然饮下血酒,笑看瑾瑜盟誓。你这家伙话那么少,且看你会说个什么样的誓言。

江瑾瑜跪在他的身边,认真听着他盟誓,略低着头遮去了眼里的感动,见他喝完酒,也跟着拜了一拜。

“林兄誓言亦瑜所愿!”

你倒会省事,不过,还是很感动,你竟肯跟我立下同样的誓言!

江瑾瑜喝下血酒,对着林绍轩又是一拜:“瑾瑜拜见哥哥。”

“瑜弟免礼。”林绍轩也回了一拜,拉着瑾瑜站起身,旁边的丫头小厮齐齐来讨赏钱。

“哈哈,今日大喜,每人赏银十两,准你们晚上自己办个小宴快活一下。”

林绍轩与瑾瑜关系更进一步,今天正式结拜成了兄弟,今后更能名正言顺地同吃同住,心里真是快活极了。林二公子一开心,满院子的丫环小厮全得了实惠。

主子结拜完,两个小童也换帖结拜,采青大了五个月,果然如愿做了哥哥。这一天,林绍轩的小院欢声笑语从日中一直延续到半夜,却不知这林府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六十八章 如此玉郎太缠人

啪,一个细瓷茶杯被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扫雪吓了一跳,却一动也不敢动。

“大公子,奴才说的都是真的,今天中午二公子跟江公子结拜的兄弟,今晚还要再开酒席庆祝呢。”

“行了,你先回去,有什么情况再来报我。”林绍翰挥手赶了扫雪出去,连赏银都气得忘了给。

没想到自己这纨绔二弟不但没有得罪江家,反而得了他们的赏识。江府的公子就住在他的院子里,现在两人还结拜成了兄弟。有了知府做靠山,自己的报仇大计还能顺利施行吗?

可恨!我卧薪尝胆隐忍了二十年,难道最后竟要输给天意?我不服,我绝不认输!

林绍翰关上房门,把这几个月的账本拿出来细细查看。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叫你们就算有了靠山也翻不了身。让我再想想,让我再仔细想想!

“唉……”翠痕端过一碟茶点,见他房门紧闭,只得又摇着头默默退出去。

翰儿,你这又是何苦?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何苦为了老一辈的仇恨把自己逼成这样?蝶娘若是地下有知,一定不会叫你替她报仇,她只要你过得幸福就好,你到底何时才能明白?

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是林绍翰,喜的是林绍轩院子里的所有人,就连林老爷林夫人听说儿子跟江府公子结拜后都派人送来了礼物。

这一晚小院里张灯结彩,林绍轩把结拜当成了拜天地来庆祝。

“玉郎,你安心在我这里休息几天养养身体,我明天先派人去你庄子上看看情况,过几日再陪你过去玩。”

“好。”

水汽氤氲,两只浴桶一字排开,两人又在浴房泡澡闲聊,虽没有花露花瓣,也泡得十分舒适。

一回生二回熟,一起洗过一回,下次就不当回事了,更何况两人都一起洗过好几次。江瑾瑜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跟林绍轩悠闲说话,当然,主要是林绍轩说,他听。

自从两人相识,林绍轩就对他十分热情照顾,江瑾瑜从一开始的疏远到渐渐熟悉,又到习惯了他的陪伴。现如今自己被父亲送来这里,虽然没被限制自由,但他也并不想就此离开。

离开又怎样,以林绍轩的性子,自己就算走了他也一定会追过去,到时候还是会每天泡在一起,倒不如安安心心在他身边待着,反正他也不会勉强自己做什么。

瑾瑜号称江家玉郎,乃是这杭城第一的美男子,不知受到多少闺阁女子的钦慕,也不知受多少好男风者的觊觎。

原先他是知府公子,自然没人敢对他动什么歪心思,但他若离开林绍轩,只要大哥放出个风声,江府从此不再庇护他,只怕那时等着他的就是无穷的祸事,虽然他尚有保护自己的底牌,但总归是麻烦。

既然把自己送给林绍轩是小王爷的命令,倒不如将计就计在此安身,想来这杭城中还没人敢挑战淳王府的权威,就算自己的父兄也不敢。

既得自由又得安宁,何乐而不为?

“明天我叫人去把杏儿胡同的房子收拾一下,过几天咱们就搬过去,不在家里受拘束。”

你看,这人对自己多好,就连住在家里都怕我会受拘束,跟他一起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好。就依林兄。”

“叫哥哥。”

“…………哥哥。”

哈哈,好听得很!林绍轩得意忘形,也不知道避嫌,光溜溜就站起来擦身穿衣服,“走吧,回去睡觉。明天我陪你去西湖上玩一天。”

“好。”

江瑾瑜穿上林府丫环赶制的新寝衣,乖乖地任林绍轩拉回房间关门睡觉,乖乖地盖好被子,夜里又乖乖地钻进了林二哥哥的怀里。

白天的冷静沉着都是伪装,就算他其实另有倚仗,但被人下药捆绑又怎会不怕?被赶出家门又怎会不怒,被拒之门外又怎会不伤?幸得林绍轩全心呵护,终使他于冰冷中得到些温暖安慰,在他心里已把这新认的哥哥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此时没了外因打扰,瑾瑜于睡梦中不自觉地就要寻找那给予他温暖与安全的怀抱,自动地钻进了大尾巴狼的怀里。

老狼此时很痛苦,小羊如此鲜美诱人,近在嘴边却不敢吃,只能偷亲几口解解馋。

玉郎,你什么时候多了个缠人的毛病?把哥哥的骨头都快缠酥了!

林绍轩搂着他不一会儿,额头就沁出细细汗珠,偷偷摸摸人家的脸,亲亲抱抱何其快活又何其难受。

天啊,还不如叫我不举呢,这样的滋味从未尝过,做男人真累真苦!

林绍轩不舍得放开怀里那人,又被他缠得骨软眼饧,那复杂的滋味真是难熬,只得从床头取过一只蒲扇来摇着给自己降温。

好容易收了一身细汗,再看看怀里那人,一滴汗都没有,在他怀里睡得安稳极了,林绍轩只得感叹自己没有人家那冰肌玉骨。

睡吧,只要咱们每天一起,不怕没有吃到嘴里的那一天,我一点都不急!

不急的林二公子搂着怀里的黏人精又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终于睡了过去。

清晨,舒舒服服睡了一夜的江瑾瑜睁开眼,发现自己又钻在别人怀里,也很是无语,只好偷偷爬起身下床穿衣。

他一动林绍轩就醒了,就那么躺着看他起床。

“旧衣服就不要穿了,柜子里有新衣,你随便挑一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把瑾瑜吓了一跳。

“哥哥你醒了?”

“刚醒。”林绍轩爬起身,打开衣柜给他又挑了件新制的夏衫,自己也拿了一件。

“我帮你穿吧。”林绍轩自己动手伺候瑾瑜穿衣,连这么一点点小小的福利也不舍得分给几个丫环。两人相互伺候着整理好衣冠,这才开门叫水洗漱。

铺子里有歆雅,庄子上有三个大管事,林绍轩乐得整日陪伴玉郎游山玩水。西湖泛舟,灵隐拜佛,两对契兄弟一行四人好好玩了两天。采青与琴儿感情日增,林绍轩与江瑾瑜更是成天形影不离。

“玉郎,今天咱们不玩了,去你的山庄看看可好?”

昨晚派去查看山庄的林府管事回来了,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可把林绍轩吓了一跳。这山庄果然是座“山”庄,除了山就是山石,田地贫瘠极了,已经荒芜了大半,产的庄稼还不够几个庄户自己吃,知府原先每月还得接济他们口粮,就当雇了他们看庄子。

这哪是产业,分明是负担啊!江老大,你好毒!

没办法,玉郎已狡猾地把地契扔给了他,曾经的甩手大掌柜只得老老实实地给他打工去赚钱。

江瑾瑜这些天外出游玩,感觉又与以往不同。同样的山水景致,如今再不为交际应酬,只为取悦自己,玩起来十分悠闲自在。自由的感觉果然畅快!

不过,也不能整日价玩乐,自家的产业还是需要去看看的,虽然不懂生产经营,但好歹要知道在哪里嘛。

“那就去吧。”瑾瑜点头同意。两人换上骑装,叫上去过的管事带路,命人牵过三匹大马就要去山庄。

杭城陆都监家,花园边的绣楼,一个温柔和蔼的中年妇人正在劝慰女儿。

“依依,快别闹了,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些天乖乖地在家绣嫁妆,下个月就嫁去江府,一去就是长房的大娘子,今后江府就是你来当家,不比嫁给玉郎强多了。”

“我不去,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给那个坏人当续弦!”陆依依眼睛早就哭肿了,这会儿已流不出眼泪,却还是倔强地不肯听话。

“娘,你去帮我跟爹说说吧,跟我有婚约的明明是江瑾瑜,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江谨言?”

“我的傻女儿啊,这就是我们女人家的命!知府夫人派人来说了,那江瑾瑜得罪了淳王世子,被他送给别人做了男宠,哪里还能配得上你?幸好夫人爱你聪明大方,愿意取消那门亲事,把你改配给江府的嫡长子,这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亲事,你怎么就偏不乐意呢?”

“我不嫁,我就不嫁!”陆依依使劲擦了一下哭花的小脸,“娘,求求你,别把我嫁给江府大公子,女儿喜欢的是玉郎,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只愿嫁给他。”

“不嫁也得嫁!”陆夫人还没说话,门外一道声音响起,一个粗豪大汉怒气冲冲地推门闯了进来。

“都是你,把女儿宠成了这幅样子!”陆都监一进门就先指责夫人,又对着女儿大发脾气,“从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你自己做主!这件婚事我跟你娘都十分满意,由不得你说不!”

“我就不!你们明明把我许的是玉郎,为什么突然换了个人?我死也不会答应的,我就要嫁给玉郎!”陆都监样子做得再凶狠依依也不怕他,对着父亲怒目而视。

“那玉郎现在是林绍轩的男宠,哪家女儿肯嫁给他?!”路都监指着女儿手都气得发抖,干脆拉起夫人就走,“你给我乖乖待在楼上哪儿都不许去,下个月花轿就来接你去做江家长媳!”

哐的一声锁上楼门,夫妻两个一边相互埋怨一边走了。

“都是你惯坏的!”

“你就这一个女儿,她亲娘又走得早,我不疼她谁来疼?”

“都怪你……”

两夫妇渐渐走远,陆依依推推房门,锁得紧紧的打不开,气得砸碎了几个花瓶。

“哼,你锁得住我吗?”依依砸完东西撒了气,干脆洗把脸,换了身紧身劲装。熟练地扔了条绳子去窗外,依依偷偷爬窗下楼,溜去马厩骑上自己的枣红马。

林绍轩,玉郎被林绍轩抢去做了男宠,我要去杀了他救出玉郎!

第六十九章 土匪与纨绔争夫

“林狗,你给我出来!”

“林绍轩,狗贼!赶紧把你的狗头伸出来,本姑娘帮你一刀砍了!”

一匹枣红大马堵在林府门前,马上坐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侠士。那女侠身穿青布骑装,脸蒙黑巾,腰间悬着一口宝剑,正手执马鞭指着门内不住叫骂。引得许多路人争看。

林绍轩刚跟瑾瑜说好要去看山庄,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门外传来阵阵叫骂声。

找我的?我这是又得罪谁了?林绍轩想了半天,不记得曾经得罪过哪位姑娘,只好叫瑾瑜在门内先站一站,自己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林绍轩,狗贼!”林二公子才刚刚走到门前,还没看清马上的姑娘是谁,一条马鞭已呼啸而来,直抽他的面门。

哎哟,我的帅脸!林绍轩来不及考虑,赶紧举起胳膊护住头脸。

啪!鞭声响亮,林绍轩左臂衣袖绽开,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疼。

妈呀,这小妞是谁?这也太彪了,一言不合就打人啊!还好我拼命的护住了脸,我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全!

林绍轩抱头鼠窜,一边的下人们赶紧上来护主,林府门前一片混乱。

陆依依见林绍轩要跑,哪里肯饶他,催马上前正要再打,忽听门内响起一道清冽的呼喝:“陆小姐请住手!”

玉郎你怎么出来了,这里有个女土匪啊!咦,你说她是陆小姐,陆依依?

林绍轩不跑了,躲在人墙后回头一看,那女土匪虽蒙着脸,眼睛也有些浮肿,仔细看看,还真是瑾瑜的未婚妻陆依依。

完了完了,我跟玉郎还没怎么样呢,人家的未婚妻就打上门来了。这小妞武力值太高,我林二公子好男不跟女斗,还是赶紧溜之乎。

“快走!”林绍轩一扯瑾瑜的袖子,就要带他先躲进去。

“玉郎别怕,我来救你!”陆依依一个漂亮的旋身从马上跳下,一把抓住瑾瑜的另一只手就往外拉。

三个人在门前扯成一团,谁也拉不动谁。

“林狗放手!玉郎是我的未婚夫,绝不会给你做什么男宠!”

姑奶奶,求你轻点声,你这是要救他还是害他啊!

门外围观群众陡然听到这么个劲爆的八卦,果然全都伸长了脖颈子,瞪圆了眼珠子,耳朵都支楞了起来。

厉害厉害,这俊俏公子难道就是江家玉郎?这会儿上演的是一男一女争一夫的戏码?

“陆小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进府去说。”林绍轩恨不能捂住她那张嘴,拉又拉不动,说又说不清,只好把求助的眼光投向瑾瑜。

“走吧,先进去。”果然,瑾瑜一发话,陆依依立刻乖乖松开手跟着他走进了大门。

“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下人们拉住依依的枣红马,把意犹未尽的吃瓜群众都赶走,自己也忍不住偷偷议论起来。

“咱家二公子又做什么了,怎么被个女人打上门来?”

“什么男宠,你知道吗?”

“那姑娘是江公子的什么人?”

任何事情都扑不灭群众的八卦之火,林二公子抢了江家玉郎做男宠的传言甚嚣尘上,现在又添了玉郎的未婚妻上门救夫的戏码,更有那林绍轩连依依一起抢进府做小妾的谣言后来居上。

“玉郎,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只是在这里做客。我……我太莽撞了。”

陆依依听完林绍轩的删减版事情经过,再看看瑾瑜那张半点不带笑容的俊脸,不禁难过地低下了头。

“父亲昨晚回来告诉我,江府已取消了我俩的婚约,要把我另聘给你大哥做继室,男宠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瑾瑜扭着头不肯看她,甚至连半点表情也欠奉,听她说到男宠,却突然点头:“不错,我确实被父亲送给了林二公子。陆小姐请回吧,江瑾瑜配不上你。”

“玉郎,是不是他逼你的?你别怕,我现在就杀了他救你出去!”

仓啷一声响,陆依依拔出随身宝剑,刷的一下就架在了林绍轩的脖子上。

“哎~~小心点,刀剑无眼啊!”真倒霉,玉郎你快跟她解释清楚呀,真的不关我的事。

“陆小姐!”江瑾瑜站起身,伸手拿开林绍轩颈边的剑,轻皱起眉头,“没人逼我,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来去自如。”

“那你跟我回去,去找我爹解释清楚,你不是谁的男宠,你还会娶我的,对吗?”

陆依依凭着一腔血勇而来,却被前未婚夫那冷冰冰的态度屡次打击,此时连心都凉了,死命咬着嘴唇不肯在他面前哭出声来。

“我不会跟你去的。”江瑾瑜冷面冷心继续说着冷语,“我现在已经不是江府的三公子,婚约既然已经取消,咱们从此再无关系。陆小姐请回吧,恕瑾瑜不送。”

“玉郎!依依与你订婚那日便发誓此生相随绝不变心,你为何如此对我!”陆依依见他绝情至此,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以手掩面,眼泪喷涌而出。

“玉郎,求你,跟我走,跟我一起去见父亲。我要嫁的人是你,从来都不是什么江府三公子!”

“陆小姐,婚约既已取消,你我不便再见,请回吧。”

江瑾瑜板着脸站起身,却对林绍轩柔声关怀:“疼吗?我去给你上些药。”

说完,他竟不肯再看依依一眼,拉起林绍轩的手把他带进了内室。

陆依依咬着牙站起身,正不知该走该留,门内又响起一声:“琴儿送客!”

“玉郎……”林绍轩正想劝他几句,却被他嘘了一声。

“别说话,脱衣服,我给你看下伤口。”

“啊?就手臂挨了一下,不用脱衣服吧?”

“衣服破了,脱下来。”

陆依依泪眼婆娑,听门内响起二人的声音。那人对她从来不假辞色,此时却以最温柔的声音说着关怀的话语,而他关心的那人正是被自己给打伤的。

“玉郎……”陆依依还想冲进内室,抓住他问个清楚,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却被琴儿挡在了房门前。

“陆小姐,我家公子都说不想再见你了。”

“我不走,我要找他问清楚!”

“瑾瑜无话可说,还请小姐自重,不要污了自己清白的名声。”门内那好听的声音此时却说着最绝情的话,“琴儿,还不送客!”

“陆小姐,你快走吧,我家公子都生气了。”

“江瑾瑜,我恨你!”陆依依狠狠跺了下脚,转身跑了出去,一路跑一路飙泪。

玉郎,玉郎,何以对我绝情至此!

“玉郎,你干嘛对她那么凶?人家也是好心,你跟她好好说话不行吗?”

林绍轩被扒了破烂的上衣,露出手臂的伤痕。依依这一鞭含恨抽来,力道非常大,几层衣袖全都撕裂,左臂也肿起一道高高的血痕。

“她这么打你,你还帮她说话?”瑾瑜一边帮他涂抹药膏,一边小心地对着伤口轻轻吹气,“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嘿嘿……”林绍轩心里美啊。你看他,对未婚妻横眉冷对,却对我这么温柔。哈哈,真是不能比,不能比啊!

“今天不要出门了,在家好好休息。”

“啊?我又没伤在脚上,干嘛要休息?咱们还要去你的庄子呢。”这人不正常,有点关心过头了,看来依依的事还是对他有影响的。

“玉郎,咱们还是去把陆小姐追回来吧,我看她对你是真心的。正好我近期打算去京城一趟,我去找下小王爷,求他干涉一下,一定帮你把未婚妻抢回来。”

“不用了,我实在不是她的良配。”江瑾瑜用一条柔软白布给他慢慢包好手臂,又去打开衣柜取套新衣给他换上,却不肯答应去追回依依。

“为什么?我看她对你实在是一片真心。”

林绍轩来自现代,脑子里并没有太多的门第观念,只以为有情男女结为夫妻实乃天经地义,就算他喜欢玉郎,也并没有想过阻止他娶妻生子。此时的他对玉郎尚未产生独占之欲,一心只要他过得快乐幸福便觉满足了。

“哥哥莫不是傻了?我如今是什么身份,怎么娶她?就算小王爷肯帮忙,难道要我把她娶到你家来?你肯吗?”

“呃……确实不行。”林绍轩想象一下自己帮瑾瑜娶回依依,每天看着他们恩爱的画面,顿觉满心酸涩不快。

是啊,原本我俩只是间或见上一面,他娶亲或不娶亲,娶的是谁都与我无关,可他现在是我换帖的兄弟,每天与我同吃同住,突然在中间插进个女人,那种感觉实在是别扭无比。还是不娶的好。

“所以还是叫她走的好。我大哥对我虽然刻薄,但对他自家妻子还是很好的,必定不会苛待了她。”江瑾瑜低眉露出个苦涩的笑,“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与她的婚事定是不能成的,若对她好些反倒是害了她。”

哦,原来你一直对她冷冰冰的是怕她对你动情!若她爱上你,最后却被迫嫁给别人,只怕这一生都不得幸福了。

玉郎啊,你真真是这世上第一等的好男儿!

林绍轩看清了玉郎冰冷面孔下那颗温柔多情的心,对他不由又多了几分欣赏爱慕。

“走就走了吧,哥哥以后一直陪着你!”爱怜交织,林绍轩一句话不经大脑冲口而出。

“哥哥又说笑了。”江瑾瑜抬头夹了他一眼,“恐怕你很快就会娶妻,到时候就要陪娘子去了,哪会一直陪着我?”

哀怨,十分之哀怨!林绍轩自动为面前那人脑补了一千字的心理活动,热血冲脑,脱口就立下了一生的誓言。

“我这辈子都不娶妻,永远陪着你!”

第七十章 接锅侠二人组

“我这辈子都陪着你!”林绍轩一句话脱口而出,见瑾瑜微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他,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了。

“我出去看看。”林绍轩落荒而逃,留下瑾瑜一个人风中凌乱。

“嘿!一辈子不娶吗?”江瑾瑜摇头失笑,“那就不娶吧。”

林绍轩跑到大门前查看,下人们争相回报,陆依依果然已走了多时。

“那女子好大的脾气!我不过好心想扶她上马,却被她摔了个跟头。”

“你没见她哭得那么伤心吗?二公子你把人家怎么了?”

“哎呀,这女子真漂亮,马术也好,骑那么快都没撞到一个人。”

“好了,好了,都别扯臊了。都给我记住她的样子,下次她要是再来,偷偷报给我知道就行,别去打扰了江公子。”林绍轩听下人们闲聊了一回,没听出点有用的信息,丢下一句话就回去了。

说好了今天去山庄看看的,被陆依依这么一闹耽误了时间,今天再去已经来不及了。瑾瑜的山庄虽说也在城南,却因群山阻隔,要兜一个大圈子,来去没有个把时辰到不了。

算了,明天再去吧,反正今天玉郎也不让我去,我就享受一回伤员待遇吧。林绍轩动动左臂,除了还有些疼痛并没有其他不适,想来未曾伤筋动骨。不去庄子总不能干坐着吧?

瑾瑜已命人收走了他换下的衣服,此时正坐在院里一棵大槐树下,摆下个珍珑棋局自娱自乐。

“哥哥来下棋。”

这个,如此高雅的烧脑游戏还是你自己玩吧!林绍轩想躲又躲不掉,被瑾瑜一个眼神定住脚步,又被他拉到石桌对面坐好,就要开局。

“我不会。”

“我教你。”

“我学不会。”

“……”

算了算了,就陪你玩玩吧。见瑾瑜无聊得想去数蚂蚁,林绍轩只好牺牲自己陪他玩。不过嘛,围棋还是算了吧,咱们来玩五子棋。

规则很简单,瑾瑜那么聪明的人自然一听就会,其中的套路不过下了几盘也就明白了。

“再来!”“再来一局!”

林绍轩靠着经验连赢几盘后,两人开始各有胜负,江瑾瑜聪明谨慎,林绍轩狡猾机变,简单的五子棋也杀得天昏地暗。

见瑾瑜玩得开心,林绍轩也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陪他玩这五子连珠。几个丫环小厮见他们玩得投入,站在一旁看了不久也就都学了去,自己闲时也爱玩上几局。

这五子棋虽然简单,却很考验智商,又能锻炼人的思维能力,且对棋盘棋子都没太高要求,便是在地上随意画起格子也能玩。林绍轩本意是偷个懒不去学那烧脑的围棋,却因无心插柳,使这小小的五子棋传了出去,又很快风靡了全国。

闲话不要多说,只说林绍轩歇了一天,胳膊总算消了肿,留下个伤痕只能等着慢慢消退。怕瑾瑜闲得无聊再拉着他下棋弹琴,第二天一早就带他去了山庄。

几人没坐车,只选了三匹健马,出了南门就沿官道打马疾驰而去。

这不是去我那庄子的路吗?林绍轩不想叫府里的管事知道他有个庄子,只与瑾瑜交换个眼神就跟着管事继续赶路。

过了他的庄子又往前跑了几里路,管事林安带他们离开官道拐上了一条小路。

“前面要绕些山路,二位公子小心脚下。”林安前几日来过一次,对这山庄很是吃惊了一回,今天主子要来,也只得带路再跑一趟。

“绕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望山跑死马,虽说快到了,还是又跑了一刻钟才看到了那座山庄。

啧啧,好一座山庄!只见眼前一片荒芜的田地,加起来有好几百亩,地里有些农人正无精打采地耕作。远处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山,找不到几棵大树,只长了些低矮灌木。

玉郎啊,你们家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破庄子,还当成“嫁妆”送给我,这是要坑人的节奏啊!

“二公子,就是这里了。您先在树下歇歇,我去叫庄头过来。”林安来过一趟也算熟悉了,此时给主人栓好马,自己就去寻那庄头。

“玉郎,你这庄子打算怎么处理?”林绍轩有些挠头。他买庄子是为了种花草制香水,瑾瑜这庄子虽然大,但土地看着很贫瘠,也不知道种些什么才好。

若是此地山清水秀,倒可建个别院闲时来玩玩,他这明显是处穷山恶水。若是交通便利,也可在扩大经营时把工坊搬来这里,可此处不但离城路远,还尽是山路。

怎么办?就这么继续荒着?这可是瑾瑜唯一的财产,若是不能生息还要往里搭钱,虽然自己不在意,可是他的心里定不会好过。

“庄子不是已经给你了吗?哥哥自己看着处理便是。不喜欢的话就卖了吧。”

江瑾瑜在家时虽不得宠,但也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除了做些香饼香粉送人,又哪懂什么生计?嫌庄子不好卖了就是,没钱花了他可以做些香饼拿去换钱。

瞧你这锅甩的!林绍轩没办法,只好找个地方站高点,把这山庄好好打量了一番。

这座山庄与他自己的庄子完全是不同的风格,走的是粗犷路线。没有庄门,没有院墙,连个界石都没有,一片荒山绵延,也不知哪两座是他的。平坦处倒是有一大片旱地,却因无人耕种已荒芜了大片,有人耕种处也不过种了些豆子。田边山下有一片低矮的草房,隐约可见几个顽童在外边奔跑玩耍。

可怜我这大总裁,要跑到这里来帮你种地!玉郎啊,你可要补偿我。

好,种豆子是吧,那就种豆子。此时限于榨油技术的落后,人们并不用出油率低的大豆榨油,多食胡麻油和菜籽油,林绍轩打算想办法改进一下榨油技术,提前弄出大豆油来。

“公子,庄头来了。”林绍轩还没考虑好怎么利用这庄子赚点钱,林安就带着个壮汉走了过来。

“小人朱长山见过二位公子。”这壮汉同样走的粗犷路线,因正在田间劳作,此时只穿着一条犊鼻短裤,露出精赤的胸膛,站在两位华衣公子面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朱庄头啊,想来你也知道了,这座庄子如今已经易主。我们今天就是来查看一下,你不要怕,把这里的情况给我们说一说。”

江瑾瑜一贯不爱在人前说话,林绍轩只好主动上前。

“回公子的话,此处名为白石村,原先倒有几户人家在此居住,但因土地贫瘠无甚出产,大家连田税都交不上,渐渐的都搬走了,田地也都被官府收没。”

官府收没的?怎么又成知府的私产了?

“有些人家世代在此居住不愿搬走,但又交不上税,过得十分辛苦。知府老爷心善,就把整个村子都买了下来,交给我们随意耕种,不足的口粮都是他每年遣人送来。”

你大爷的!心善就把这负资产扔给我家玉郎?

一分银子收不到,还要养着十多户人,玉郎啊,你家父兄真不是东西。还好有我林绍轩,放心吧,我来帮你。

“走吧,带我们去村子里看看。”林绍轩对朱长山说道。

朱长山在前面领路,把三人带到了山脚下的草舍前,招呼自家娘子去烧水泡茶。

“公子爷请先在我家歇歇,我去把大伙儿叫来拜见新东家。”

朱长山出去召集村民,朱大娘子不一会儿就从厨房端出来三个粗瓷大碗,“三位老爷请喝茶。”

这妇人从未见过这样俊美高贵的公子,今天一下子就见到两个,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大嫂子别忙了,跟我们说说这村里的事吧。”林绍轩看看那大碗,没敢碰,命林安去把马上挂的水囊拿了过来。

草舍敝旧,屋内昏昏,几人干脆搬张凳子坐在院子里说话。那妇人说了几句,见两位公子俱都和善,也渐渐不怕了。

“江知府好人啊!全仗着他的接济我们村才没有饿死人。去年我婆婆过世,也是他命人送来一口薄棺,又给了二两银子操办的后事。”那妇人提到江知府,竟对着北方遥遥而拜,“公子爷,你是接替江知府照顾我们村的人吗?”

咳,倒霉,一顶慈善的大帽子扣下来,不给钱就不是好人了。

林绍轩还未说话,瑾瑜已对那妇人柔声安慰:“大嫂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们的。”说完,那双俊眼转向林绍轩,“哥哥……”

呜呜,玉郎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对,你放心,有我们兄弟在,肯定不会叫你们过苦日子。”

“谢谢二位公子!公子爷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那妇人听他们答应继续接济大家,喜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嘴里一个劲的感谢。

“快起来,快起来!”林绍轩最怕别人对他磕头,赶紧叫林安去扶。那妇人又坚持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

“二位公子爷,村里的人都到齐了。”院门外响起朱长山粗壮的声音。他已经躲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了,这时得了准信才开口说话。

朱大娘子赶紧跑过去打开院门,对着门外眼巴巴等着的村民大声宣布:“各位,两位公子刚才已经答应继续接济咱们了!”

“谢谢好心的公子爷!”

“菩萨保佑好人啊!”

“娘,宝儿可以吃饱饭了吗?”

门外村民忽闻喜讯,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对着林江二位不住磕头道谢,好话不要钱一般奉上。

“大家都起来吧。既然我们成了这庄子的主人,一定不会不管你们的。今后大家好好干活儿,我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看着门外一堆的穷苦人,为了他一句话就纷纷拜倒在地,林绍轩只得赶鸭子上架,接过了原本属于玉郎的锅。

第七十一章 林二公子套路深

白石村现住着十二户人家,都是家里有老人不肯搬走,这才留了下来。

此处土地贫瘠交通不便,虽然大家努力劳作,却还是要靠着主人家的接济才能过活。

原先听说庄子已经易主时,这些村民都还很担心,怕新主人不肯继续贴钱帮助大家,现在可好了,新东家是两个如天神般俊美高贵的公子,什么都不问就答应继续养活着他们了。

林绍轩等他们站起身,粗略的看了一下,十二户村民多为老弱,壮劳力不多,满地乱跑的小顽童倒有好几个。

“林安,把我们带来的吃食给大家分分。”难怪林安带了那许多大饼,林绍轩原先还不理解,现在看看这些面黄肌瘦的村民,他全懂了。

算了,养着就养着吧,江南盛产水稻,米价不过十文,就算一人每天一斤大米,一年也不过费了几百两银子,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就当为玉郎积德了。

不过嘛,还是要想办法帮助他们自力更生,人做伸手族久了就会生出惰性,把别人的帮助都当成理所应当的了。

林绍轩也没再多询问村子的情况就叫他们都散了,只留下朱长山一家。

土地贫瘠就叫他们积肥,劳力短缺就给他们买耕牛农具,再想办法帮他们找些适合此地土质的作物,不能叫他们一直等着别人的施舍度日。

“朱庄头,你忙去吧,我们到处走走,过些天会有人送粮食来的。”打发走眼巴巴看着他们的朱长山一家人,林绍轩留下林安去统计村里的田地人口,自己跟玉郎出了院门。

“哥哥,谢谢你。”哥哥什么的,叫久了也就叫顺了口,瑾瑜再不叫他林兄。

“谢什么,你别看这庄子现在破敝,等我来想想办法,必叫你也能日进斗金。”

“嗯,好!”

江瑾瑜突然发觉,自己对这哥哥越来越依赖了。曾经的他在那冷冰冰的家里长大,除了一个大姐再没人心疼他,他也习惯了什么都靠自己,现在突然有个人,什么事都替他着想,任何时候都挡在他身前,这种感觉奇异的温暖,叫人迷恋。

“走吧,巡山去。”

这小庄子几乎陷在群山之间,四面都是山地丘陵,属于瑾瑜的是东北面的两座小山。那山上也没有什么出产,只长着一些杂树,因着村民常来砍柴,倒踩出了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

两人也不吃这村里的饭,拿着干粮就上了山。瑾瑜虽看着单薄,体力却极好,一路走在前面,险峻处还拉了林绍轩好几次。

“这什么破山啊,尽是些破石头,山泉也没几处,野果都不多,你爹怎么会买下这么个庄子?”

累死了!林绍轩一屁股坐在山顶大石上,吹着山风啃着大饼。

“还不是为了政绩。”江瑾瑜坐在他身边,取出点心也吃了几块,“他可是因为体恤民情得了不少表彰。”

哦,原来如此,每年花那么点小钱就能捞到个好官声,江知府果然好算计。现在是好处已经捞足,开始甩锅了?

可怜我的玉郎那么心善,见到这些可怜人肯定不会不管,这个锅只好我来替他背了。

“哥哥,又要叫你为我费心。明天我就开始做些香饼拿去卖,不能叫你替我养着他们。”

瑾瑜在林家住了几天,虽然大家都很热情周到,但毕竟还是寄人篱下,心里总觉过意不去。他制的香饼一向受到杭城名流的追捧,以往都是拿去送人,今后也该拿着换些钱了。

“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不喜欢就歇着,银子的事都有我,你只要过得开心就好。”林绍轩这回答多么的霸气。

“嗯,好。”

这就是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的感觉吗?果然很让人开心。林绍轩上辈子赚钱太多,都赚成了习惯,钱多钱少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麻木得很,多久没有这样的成就感了?

这山风吹着真是令人舒爽!林绍轩有玉郎相伴,就算在穷山恶水之间,也自有一种怡然自得的乐趣。

“哥哥你看,那边是你的庄子吗?”江瑾瑜吃完点心,站到山顶最高处远眺,突然指着远处一个山头问道。

什么?我的庄子?林绍轩也赶紧跑过去。只见前面不远处一片山头郁郁葱葱长满大树,哪里看得到什么庄子?

“你看那里,山顶上有座八角凉亭,那不就是我们上次去过的地方吗?”

八角凉亭?林绍轩又仔细张望片刻,果然在一处山顶看到个凉亭。这可真是巧,原来我们两个的庄子竟挨在一起?可这一贫一富相差也太大了,都是交通不便给闹的。

“可惜了,虽然挨得近,山路却难走,步行过去怕不要半天才能到,还不如从山下绕行来得快。”瑾瑜目测一下距离,再想想两人上次爬山花的时间,只得叹口气,放弃了翻山过去的想法。

山路难行?林绍轩把山下地势又仔细查看了一番,脑子里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玉郎,哥哥我会移山倒海的法术,你信不信?”

“移山倒海?莫不是你想开条山路?”瑾瑜也跟着看了看山势,失望地摇了摇头,“太难了,凿山开路的话就算几千民夫怕不也要做上一年,太过费时费力。”

“嘿嘿,哥哥我自有办法,你就告诉我你想不想要就行。”林绍轩最见不得他失望,此时见他摇头,脑子立刻比以往灵活了百倍。

“自然是想的。路通了咱们两家就连成一家,这里的村民也能有些事做。哥哥你有什么办法快说说。”

林绍轩被他拉住手一通摇晃,半边身子都晃得酥麻了,趁机搂住他的肩靠在他身上。

“快别晃了,我说就是。”

“快说!”

“我真的会法术,伸手就能召唤神雷,咔嚓一下就把山劈开了。”

“……”

江瑾瑜冲他瞪眼,见他还是嬉皮笑脸没个正行,气得把他推开,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嘿嘿,生气了!可算是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

两人自第一天相识,那人就一直冷冷淡淡作凛然不可侵犯状,就算被他大哥下了药绑到床上也没见他有什么改变,此时却因自己一个玩笑而生气了。

我对你来说是不是最特别的那个?林绍轩见他生气,反倒开心得很,围着他不停打躬作揖讨饶,直到保证一定有办法开路,才使玉郎转嗔为喜。

“真没骗我?”

“真的没骗你,我保证!”

“哼,谅你也不敢!”

“自然是不敢的,不过嘛,事成之后你要怎么谢我?”

“你说怎么谢便怎么谢吧。”

“这可是你说的哦!”

天真的小羊,就这么被大灰狼装进了套子,等着回去兑现承诺任人宰割吧。

考察完地形,林绍轩也没学过地质和测绘,没法更进一步查看,歇得够了就跟瑾瑜一起慢慢下了山。

“二公子,小人已把村里的情况调查清楚了,你要不要看看?”林安正在朱长山家歇息闲聊,见他们来了赶紧迎上去。

“回去再看吧。”

“朱庄头,我们就先回去了,过些天我会命人送耕牛粮食来,牛先养在你家,粮食你按人头分,等本公子得空了再来帮你们脱贫致富。”

“是是是,多谢二位公子!”朱长山得了承诺,满口答应下来,一直把他们送到庄外才回去。

这破地方,给他们银子都没处花。他们骑马都跑了一个时辰,走路的话怕不要走一天?还是赶紧想办法开路吧。

事情办完了,林绍轩也有了玩乐的兴致,跟瑾瑜一路跑跑停停游山玩水,十分的畅快得意,却不知家里后院已经起了火。

这火是林绍翰烧起来的。

江瑾瑜高调而来,跟着又与林绍轩结拜成了兄弟,林府上下都以为从此有了知府做靠山,人人都是喜气洋洋,出门都昂着头走路。谁知得意了没多久,市井中就有了林绍轩与江瑾瑜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故事有许多版本,但有一条是共通的,那就是江瑾瑜成了林绍轩的男宠。

“哈哈,笑死我了,二弟啊二弟,你自己作死可怪不得我!”

大公子一边命人再去打探,一边敛了笑容,做出个惊慌急切地样子跑去了林老爷住的主院。

“父亲,大事不好了!”

林老爷最近操心家里的生意,又因夜晚贪凉受了些风寒,这几天一直在家养病。下人们虽然听到坊间传闻,却没人敢把这些事拿来打扰他,是以他虽病着,心情却不差。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翰儿,你现在管着府里的生意,遇事要沉得住气。”

“父亲教训得是,但确实有大事发生,儿子这才不得不来请教父亲。”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父亲,祸事了!你道那江三公子为何住在我家不走了,原来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

“什么?!这个孽子,他竟敢色胆包天,做下如此的荒唐事!”林老爷乍闻噩耗,又气又怕,两眼一翻就背过气去了。

“父亲!父亲!”林绍翰一边给他掐人中,一边赶紧命人去叫府医。

林老爷暂时还不能出事,他还要借父亲的手整治林绍轩!

第七十二章 护夫狂魔已上线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林绍轩也不怕跟在瑾瑜马后吃灰,大声唱着别人没听过的歌,一路欢声笑语回了林府。

移山倒海的法术他自然不会,但炸山开路还是可以做到的。前世他曾资助过一档军事节目,认识了许多复原古代武器的民间艺人,也曾跟他们学过几手土法制火药,此时只要找到原料就能做出来。

虽然自制火药风险较大,但不过用来炸些石头,又不用精准爆破,以他的水平足以应付了。

玉郎,等着兑现你的承诺吧!哈哈,我该干点什么才好呢?

林绍轩在心里了无数遍,看着瑾瑜马上的背影怎么看怎么爱不够,恨不能现在就去给他办完事然后讨要奖励。

“走,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明天我就去给你开一条大路出来,叫你见识一下哥哥的本事。”

“好。”

马匹自有下人牵去照料,林绍轩与瑾瑜携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天时尚早,两人舒舒服服地泡个澡,洗干净满头满脸的灰尘,换上一身舒爽的居家常服,坐在小院里喝茶吃点心。

“这白石山庄太破了,害得我连饭都没吃,还是家里舒服。”林绍轩填饱了肚子,又求着瑾瑜吹箫给他听。

人美曲幽,林绍轩懒坐树下,美人吹箫,丫环打扇,不时往嘴里扔颗葡萄,这生活太奢靡了!

奢靡的好日子还没享受够,就被突然砸来的一根手杖给破坏了。

“畜生!你干的好事!”

谁啊!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林江二人循声看去,见林老爷在几个下人的搀扶下急急走来,手杖脱手,全靠别人的搀扶才没有摔倒。老头子此时正站在院中,尚且呼哧喘着粗气。

“爹,你怎么来了?”

“小侄见过林伯父。35xs”

林江二人交换个眼神,都不知道林老爷为何突然发怒。

林老爷不理江瑾瑜,只把手指着林绍轩:“小畜生!你说,这什么男宠是怎么回事?!”

听他说起男宠,江瑾瑜的脸色一下白了,默默低头不语。

小畜生什么的,林绍轩一点都不在乎,但他在意的是瑾瑜。见他变了脸色,林绍轩一下子就火了。

我家玉郎好不容易才靠自污名声逃出樊笼,你竟在此时提他的伤心事?就算你是我爹也不行!

“什么男宠,你说话注意些!”林绍轩伸手一拉瑾瑜,把他藏在自己身后,“你听了哪里的谣言就来我这里胡说!”

“你你这畜生,气死我也!”林老爷本就身体虚弱,被他这么毫不客气地一顶,更是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父亲,你先消消气,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林绍翰原本跟在后面不打算出头,此时见林老爷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只好站了出来。

扶着林老爷在石桌前坐好,林绍翰又去叫林绍轩:“二弟,还不快过来给父亲赔罪!”

“我没罪陪什么罪?!”林绍轩梗着脖子嚷嚷。

林绍轩那是个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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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人?商场沉浮十数载的老狐狸。林绍翰一出场他就知道今天要演个什么戏了。行吧,我成全你。今天这事不如就此闹大,最好把我也赶出去,我跟瑾瑜从此做一对自由自在的比翼鸟,再不用受任何人的干涉。

“你没罪?那你跟江公子是怎么回事?外面都传疯了,你还想瞒着我?你得罪了知府老爷,人家能饶了你,能饶了我们林家?”

林老爷刚坐下缓过一口气,听他如此叫嚣,又气了个半死。这个孽子,不如今天打死了他,好过以后被他牵累得家破人亡。

“我跟瑾瑜清清白白,不许你侮辱他!”

“来人,把这畜生给我绑起来,打死了了账!”林老爷气得直哆嗦,.

妈呀,老头子你够狠!竟然还想打死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林绍轩自然不肯被人打死,他拉起江瑾瑜把他推进屋里,嘱他不要出来,自己却守在门前。

“我看你们谁敢打!真是没一点王法了!”

林绍轩本就打定主意要大闹一场,这会儿老爷竟然说要把他打死,一点父子之情都不顾了,那他也就干脆撕破了脸。大不了今天从家里打出去,只要别碰伤了我家玉郎就行。

“畜生!孽子!”林老爷气得浑身打颤,根本连自己来做什么的都忘了,只一连声的叫人去打。

林绍轩捡起老头子的手杖站在门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暗地里却对侍书使个眼色,对着老娘院子的方向努努嘴。

明白,去搬救兵。侍书小机灵鬼偷偷转身溜走,赶紧跑去向林夫人求救。

下人们虽得了老爷的吩咐,却并不敢真的对着二公子下死手,被他拿个手杖敲头敲手,满院子的人打得十分热闹精彩。

林绍翰也有些傻眼了。本来他撺掇着父亲来找茬,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把林绍轩关起来,或者送去乡下的庄子上住他几个月。只要三个月,自己的大计就能完成,林绍轩被关,自然不会去向知府求助,也就不怕林家会有机会翻盘。

可是现在的事态发展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这怎么打起来了?要不要趁机添把火,干脆真的把他打死?

林绍翰还没想明白,门外就传来一声哀嚎。

“轩儿啊!我的儿!可把娘心疼死了!”

林夫人正在屋里看几个丫头绣花玩,突然听说老爷要打死他的儿子,这一惊非同小可,连衣服都没换,赶紧就跑了过来。

“娘!快来救儿子,爹要打死我呢!”林绍轩见老娘来了,他也不打了,扔下手杖就跑过去,一把抱住老娘的腿就哭上了。

“娘!爹也不知道听了谁的鬼话,非说我得罪了知府老爷,要把我打死谢罪呢。”

“我苦命的儿子啊!”林夫人见儿子哭,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啪啪往下掉,“你不如把我们娘儿俩一起打死,也好过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都是你惯的,把个孩子教成了这样!如今他闯下大祸,我们林家全家都要跟着倒霉!”

林老爷见夫人来了,原本略平了些气,此时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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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味偏袒儿子,又气得大骂起来,直喊着要把林绍轩给打死。

“父亲,您消消气,身子要紧,莫要把自己气坏了,二弟的事我来说他。”林绍翰见夫人来了,知道今天没了打死林绍轩的机会,只好主动出头平息事端,另寻机会再来处置他。

刚才儿子说有人传话,是不是指的他这个大哥?林夫人护子心切,这会儿看谁都是坏人,更何况是这防备了十多年的大儿子。

“不用你来说,我的轩儿从小就乖巧懂事,才不会做出牵累全府的坏事。”

“轩儿,告诉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该怎么说?不能跟他们解释,我还要趁机出府呢,只好委屈娘几天了。

“儿子又没有去偷去抢,全是他自愿的,白送上门的美人我总不能不收吧?你们凭什么来怪我?!”

对,就是这样,继续作死不要停。林绍翰心里高兴,嘴上却还少不得劝阻。“二弟,快别说了!你说江知府把自家儿子送给你当男宠,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

“就是他自己送来的,关我什么事?你凭什么来打我?!”

“孽障!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我今天不打死你,我拿什么去向知府老爷交代!”

林老爷被儿子那强硬的态度气得要吐血,夫人哭劝也没用,大儿子跪求也没用,自己拿起根棍子,颤颤巍巍就要来打。

老爹你悠着点,别闪了自己的老腰。

林绍轩自然不肯站着任他打,在院子里跑起了圈。

“我跟瑾瑜你情我愿,得罪谁了?你要是害怕,我现在就从家里搬出去,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惹了祸我自己一个人担着!”

“畜生,你给我站住!呼呼让我打死你”

林老爷本就在病中,哪里追得上他,不一会儿就跑不动了,停下来喘气。

这个办法也不错,给些银子把林绍轩赶出去。他原本就不管家里的生意,分了家就更不会管了。分些银子给他也不怕,他那样的纨绔只会花钱不事生产,多少银子也很快花光了。

如此一来,既少了官府的助力,又影响了家里的资金周转,家里只剩下两个老的,还有个傻子林绍睿,整垮林家就再也没有阻力了。

就这么办!

林绍翰拿定主意,赶紧把林老爷扶去坐好。

“父亲千万保重身体,你要气出个好歹,叫儿子怎么能安心?”

“二弟,你快过来给父亲赔罪!咱们是一家人,出了什么事自然一起担着,知府老爷要打要杀,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还能有个伴,怎么能把你分出去一个人扛着。”

小狐狸你还嫩着呢,当谁听不懂你的话?

“行,那我不走了,你是我大哥,知府要杀先杀你!”

果然,林老爷听了二人的对话也被绕进去了。他不去考虑林绍轩到底有没有得罪官府,倒考虑起先杀谁的头来了。

可不能杀老夫,老夫还没活够。也不能杀翰儿,我家全靠他支撑门户。要杀就杀你一个人,祸事全是你给惹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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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傲娇美人玩情趣

敢把江家玉郎留在家里当男宠,被知府老爷知道了还得了?我林家小门小户可承受不住知府的怒火。

林老爷此时急怒攻心,根本顾不上细想,当时就要把小儿子赶出去。

想起这小子自小吃喝嫖赌,从没做过一件好事,一直就不待见林绍轩的林老爷立刻打定了主意。就这么办,赶紧跟他脱离关系,他惹的事叫他一个人担着,要杀头就杀他!

“小畜生留不得了,你赶紧给我滚!再也别提你是我林家的人!”

“滚就滚,将来你不要去求我回来!”林绍轩见他终于说出自己想要的那句话,赶紧跟着火上浇油。

“老爷,你要把轩儿赶到哪里去?你不如把我一根绳子勒死算了!”

林绍轩心里高兴,老娘不乐意了。

“你还敢拦着?要不是你宠着,他怎么会养成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今天谁也别拦我,谁拦着我打谁!”

林老爷本就是个自私软弱的性子,否则当年也不会对蝶儿的死那样不管不问了。此时被两个儿子一人一句吵得火起,更加打定了主意要把这惹祸的小儿子赶走。

“娘,儿子惹的事自己承担,我今天就搬出去,绝不会拖累家里。爹他对我从来都没个好脸色,不是打就是骂的,我还没小表弟受宠呢,这个家我一天都不想待了!”

林绍轩见老娘拼死阻拦,赶紧跑过去拉她,又在她耳边偷偷加了一句:“娘你别难过,儿子安排好了生意就来接你去享福。”

“我苦命的儿啊!”林夫人听他说起伤心事,不由得抱住儿子痛哭。

都怪自己不好,年轻时争风吃醋做下了错事,害得儿子也不得老爷的喜欢。也罢,既然轩儿自己也想出府,那就成全了他吧。老爷从来不肯儿子插手家里的生意,硬是把他留在家里不会有什么出息。福伯早就跟她回报过,轩儿极有商业才能,将来必成大器,干脆就叫他出去做自己的事吧。

“出府就出府,把他那一半应得的家业今天就分给他!”

分一半?那哪儿行!林绍翰可不能答应,他还要彻底整垮林家呢,分家了不就要分两次搞了吗?那小子有知府撑腰,万一将来反扑起来,自己还不一定扛得住!

林绍翰正着急,不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阻止,那边已经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行!”

林老爷不肯分家也就罢了,怎么林绍轩也不肯?实在是他嫌麻烦。家里除了宅子就是铺子,他对织锦染坊又没什么兴趣,今天要是拿了家里的铺子,大哥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还不如赶紧走人,从此一拍两散再无瓜葛。

林老爷、林夫人、大公子三个人坐定,就怎么分家开了个家庭会议,在林绍轩的强势搅局下,最后决定分给他一万两银子。

分银子好,大家都满意。不用给他分宅子,他自己搬出去,将来惹了祸就不会有人找到家里。不用给他分铺子,正好方便了林绍翰施行他的颠覆计划。拿了银子走人,林二公子有的是地方住,真是太开心了!

一万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林家就算有些家财也都用来买了地开了铺子,这晚几人立下分家文书,写明林家从此分成两房,父母由林绍翰奉养,林绍轩分得白银一万两出去自立门户,今后各自生活再无相干。

林老爷风寒未愈,又在这里追打吵闹了半天,当晚病势就重了,分家的事全交给了大儿子。

“哈哈,真是天随人愿!”林绍翰去账房查了查,发现府里能动用的银子已不足万两,眼珠一转,慷慨地调用了铺子里的银两。钱都被那纨绔拿走,生意上周转不开可不能怪我了!

“轩儿,你要住到哪里去?以后又有谁来照顾你啊!”林夫人抱着儿子哀哀哭泣,担心地不肯放手。

“娘,儿子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娘你放心吧,过几个月我就接你去享福,咱不在这个家里受气了。”

“轩儿,娘的陪嫁有好几家店铺,明天就交给你,你好好经营,今后也不用吃苦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对,是当娘的心,那当爹的就一心想要跟自己撇清关系,生怕受了连累。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娘亲!

林绍轩拒绝了母亲的嫁妆,再三保证会照顾好自己,这才把母亲送了回去。

哈哈,我也自由了!明天就拿银子走人,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与玉郎双宿双栖再没有阻碍了!

林绍轩不顾别人怜悯的目光,开开心心地推开房门去找瑾瑜。

刚才闹得太凶,都演上全武行了,他怕混乱中伤到玉郎,把他推进房里就关上了门,也不知他在房里做些什么,有没有闷坏。

“玉郎,在做什么?哥哥进来了。”堂屋里没人,林绍轩进了卧房,见那人正坐在小榻上看书,见他进来理都不理。

咦,怎么生气了?

“玉郎,在看什么书?”林绍轩涎着脸走过去。

这是没听见?见瑾瑜眼都没眨,一动也不动,林绍轩又凑过去。

“玉郎,晚上想吃什么?”

那人干脆把头转了过去。

咦,到底怎么了?刚才在外面吵了半天,也不知哪句话得罪他了。

“玉郎,你理我一下嘛!为了你我可是被赶出家门了,你也不来安慰安慰。”林绍轩脸老皮厚,别人不理他也不怕,自己凑上去扳过瑾瑜的肩膀。

“哼!”那人肩膀一扭,从他手里挣脱,还是不肯说话。

小样儿,跟哥玩情趣,要不是怕你脸嫩玩不起,我就跟你玩个刺激的,嘿嘿……

林绍轩顺着他的力气凑上去,嘴里却低声呼痛。

“哎哟,好痛!”

听他喊痛,那生气别扭的人果然放下书本转了过来。

“哪里痛?受伤了?”

“这里。”林绍轩拉过他的手放在胸前,“你不理我,我心痛。”

听他胡言乱语,瑾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使劲抽出手,轻轻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哎呀,美人嗔怒别有一番风情。林绍轩对他有的是耐心,随他怎么冷淡照样软款温存,凑在身边哄个不休。

“玉郎,好弟弟,你就告诉我嘛,到底谁惹你生气了,我现在就去打死他给你出气。”

“噗嗤~”生气的人终于被他那无赖样儿逗笑了,“我自愿做你的男宠?我是白送的?”

哦,你说这个啊!这不是为了气老爹才说的嘛,没想到把玉郎也气着了。

“我,是我!我自愿做你的男宠,我是白送的!”林绍轩赶紧把他搂在怀里使劲摇,“江大爷,我不但白送还倒贴,你赶紧宠我吧!”

“哎呀,真是怕了你了!”

江瑾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生气,就是听他说自己是白送上门的美人时,那心里酸酸的难受。这会儿被他搂在怀里甜言蜜语哄个不停,那气早就烟消云散,脸上也腾起两片红霞。

“快放手,这样搂搂抱抱成什么样子?”

“你不生气我就放手。”林绍轩好不容易得个机会抱美人,真是死都不肯放开。

“我不生气了,你放手!”

……好吧,放手就放手,晚上睡觉再抱。

林绍轩终于哄好美人,又拉着他坐在窗前说话。

“咱们明天搬去哪里?杏儿胡同还是城南庄子?两边我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搬过去。”

“哥哥去哪里方便就去哪里吧。”江瑾瑜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只觉得两边都很好,只要不再被困在家里受拘束,能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行。

“先去杏儿胡同吧,你那山庄想要开路还要做些准备,在城里住着方便些。”

“就依哥哥安排。”

林绍轩忍了几个月,终于可以离开这暗藏杀身之祸的家,心里十分欢畅,只觉得要好好庆祝一番才好,可别人却不这么看。小表弟林绍睿这晚就跑了过来。

“二哥!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

林绍睿定亲后就在铺子里学做事,大公子打定了主意要在最后推他出来背锅,铺子里的掌柜伙计对他自然十分吹捧,他也只当自己是个商业奇才,做得十分得意。

这晚从铺子里回家,突然听下人说二公子被赶出家门,明天就要搬出去,把他吓了一跳,晚饭都没吃就过来了。

“什么大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林绍轩见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急,心里不由有些感动。自己那亲兄弟还不如这毫无血缘关系的“表弟”。

“哎呀,二哥,你是要急死我啊!你快别装了,咱们一起去求求老爷,等他气消了一定不会再赶你走了。”

好吧,就冲这句话,我林绍轩以后就认了你这个兄弟了。

林绍轩拉住他,也不告诉他自己离家的真正原因,只叮嘱他今后在家好好侍奉双亲,孝敬雪姨娘,又叫他有什么急事就去杏儿胡同找自己。

林绍睿见劝不动他,只得一一点头答应,这一晚就留在林绍轩这里用了晚饭才回自己的院子。

送走了小表弟,林绍轩叫瑾瑜自己坐着看书休息,就去叫人帮忙收拾东西,却见那几个丫环突然呼啦啦跪了一地。

“二公子,求你带奴婢一起走吧!”

第七十四章 这些山我全要了

几个丫环憋了一晚上,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纷纷跪倒求带飞。

这个,我要跟瑾瑜双宿双栖,带着你们这些丫环算怎么回事?多碍眼啊!

林绍轩原本只打算带上采青和琴儿,这会儿却有些为难了。

别人也就罢了,但入画和侍书,一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一个是他的情报局长,总不能真的扔下不管。

“二公子,你一个人住在外面,身边没个贴身伺候的人,冷热都没人管,奴婢实在放心不下。还求公子带着我们一起去,大家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入画是这院子里的管事,二公子对她一向不薄,此时见他只分了些银子就要出门,心里实在是不舍,见他出来立刻就要求跟着一起去伺候。

其他几个丫环虽然对他没那么深的感情,但也毕竟服侍他好多年了,见入画跪下,也都纷纷跟着一起跪求。

“你们先帮着收拾东西吧,带谁不带谁的,我还要好好想想。”

林绍轩没敢立刻答应,他还真没想好要带谁。

入画伺候得十分周到,倒可以带去新家继续做个管事;听琴是大哥的人,肯定不能带;观棋一向存在感低,有她没她都一样;只有这侍书,到底是带还是不带?

侍书聪明伶俐,确实是个能干的,带在身边倒是可以帮自己不少忙,可是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报系统就废了。

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掌握府里的动向呢?林绍轩打发走别人,把侍书单独叫进了书房。

“好吧,你明天就去夫人那里服侍,府里有什么大事发生时,你叫人去杏儿胡同的林宅报给我知道,自己不要自作主张。”

与侍书一番详谈,知道最近府里的生意出了不少乱子,林绍轩直觉就是他的大哥开始行动了。

唉,老爷子,你虽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你不义,还是留下侍书看家吧。

第二天一早,林绍翰急忙凑齐一万两银票送给了林绍轩,两人交割明白各自按了手印,从此一拍两散再也不是同路人。

“二弟,拿着银子不要乱花,遇到难事记得来找大哥,大哥不会不管你的。”

你是怕我不敢花钱还是怎么的?这是给我吃个定心丸,钱花光了还可以再来找你要?

“大哥,你真是我的好大哥啊!”林绍轩扮出个感激涕零的模样,揣上银票又去找母亲辞行。

林夫人这一晚眼泪都快哭干了,虽然相信以小儿子的本事,在外面一定会过得更好,但总归不在自己身边看着,怎么也放心不下。此时见他来辞行,又拉着絮絮叮嘱了半天才放他去了,把他要的入画和采青的身契也给了他。

“侍书,以后替我照顾好夫人,有什么事立刻报给我知道,继续掌握好府里的动向,不要怕花钱。”

昨晚决定留下侍书时,林绍轩就给了她不少银子,此时又细细交代了半天,才把她留下自己回去了。

老爷那里嘛,还是不去气他了。林绍轩终于摆脱了原生家庭,带着一大家子搬去了杏儿胡同,小小的林宅也终于正式迎来了它的主人。

自这宅子买下,林绍轩还没怎么住过,此时他带着一大票人过来,袁歆雅早带着女眷搬去了后面的岫云居。

原先她赖在主院春晴楼,无非是还想着有机会接近林绍轩,自从嫁给了赵琮,早息了对他的那分旖旎心思,此时虽称兄妹,到底要避嫌疑,便乘他搬来之机分了前后宅,男女不再混住着。

今日林二公子自立门户,从此在这杏儿胡同安身。终于搬去了心头那块大石,林绍轩得意得很。

“哥哥你来了!”袁歆雅这一日特意没去看铺子,专留在家里帮忙安置这便宜哥哥。

林江二人也没什么行李,就是些衣服细软,装了几只大箱子。采青和琴儿对这里早跑熟了的,带着入画去看了房间,便自己收拾去了。

“家里地方小,江公子不如就跟哥哥同住可好?”袁歆雅怎么能不知道林二哥的心思,便没敢给瑾瑜另外安排住处,只把室内多加了家具摆设,把床上的被子枕头换成了双份。

好妹子,哥没白疼你!

林绍轩不去管两个小厮和入画怎么安排,只把瑾瑜带去原先歆雅住的春晴楼。那里已被他改装成了一个小小的实验室,照着城南庄子的样式订做了许多玻璃器皿。

“玉郎,你不是喜欢制香吗?我这里有全套的实验器材和原料,你只管安心在这里研究。”

瑾瑜把这实验室好好看了一遍,见此处布置十分精雅,大理石的实验台上各色器具齐全,另摆着一溜瓶瓶罐罐,上面都贴着标签,各种香精、酒精、蒸馏水都一一排列整齐,果然是个试制香水的好地方。

“好!”江瑾瑜不多话,却露出个满意的笑。

你高兴便好,别再来缠着我弹琴下棋比什么都强。

林绍轩见瑾瑜满意,自己也很开心,这一日府里便大摆酒宴,三个主子自己吃喝,给下人们也摆了一桌。

原先府里的几个下人老的老小的小,也没个能管事的,家里的事都靠歆雅一人安排,此时入画来了,便叫她做了府里的管事,还缺什么人也叫她自己去牙行看着买。

其实家里也不过是多了个江瑾瑜,他又一心沉迷制香不问他事,好伺候得很,只小半天功夫,一切就都安排妥当,原先荒着的马房也雇了马夫,养了几匹大马。

“歆雅,家里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去铺子里,晚上回来再跟我说说最近的生意。”

“玉郎,你自己在家歇歇,我去衙门里一趟,把庄子附近的几个山头买下来,也好及早开路。”

“入画,把家里的东西都登记造册,命专人照管,我不在家时有事就去请示雅夫人。”

林绍轩真成了大家长,把一屋子的人全照顾了个遍,又把瑾瑜送去春晴楼,嘱他不要太沉迷,这才带着采青出门去了知府衙门。

要炸山动静实在太大,还是在自己地盘上动手才好,免得被哪个小人惦记上,将来又是麻烦。也不知那几个山头价钱高低,林绍轩带足了银子,去衙门买山去了。

买卖山头田地自有专人办理,见他一个小纨绔跑过来要买荒山,那小吏自觉得飞来一笔横财,跑前跑后的伺候得十分周到。等收了他一锭银子的赏,再听他报上姓名林绍轩时,小吏真真是恨不能跪倒膜拜了。

这就是把知府老爷家的三公子都抢去做男宠的男人?!果然浑身金光闪闪,打赏都不是给铜钱,银子拿着随便扔的,一定要伺候好!

小吏跑前跑后端茶倒水,又是搬地图,又是找簿册,那殷勤的样子实在太打眼,没多久几乎整个衙门里的人都知道来了一只大肥羊。

“林二公子,小人对那一片最熟悉,您要买哪座山,小人来帮你选。”有胆大皮厚的自己主动凑上前,指着地图详细讲解,果然也得了一锭赏钱,其他人有样学样,都跑去跟前伺候。

这动静有点大,不一时林绍轩来买山的消息就传到了江知府的耳朵里。

“黄先生,林绍轩来了,你去看看。”江知府自己不好出面,否则面子就给大了,只好把黄师爷叫过来。

黄师爷跟了他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明白老爷的意思。这是叫我去打探消息的,明白。

“林二公子,幸会幸会!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人未至声先闻,黄师爷笑容满面,大老远就打着招呼走过来。

旁边几个小吏见师爷来了,自觉没机会再捞油水,都告个罪跑了。

师爷?狗头军师?林绍轩看看这师爷,白面微须,两眼暗藏精光,一看就是个奸诈的。好吧,师爷就师爷,你应该算是知府的心腹了,我得小心应付。

两人一阵寒暄,相互吹捧,说了许多没营养的话,黄师爷想探的消息一句也没问着,只好改变话题说正事。

“林二公子不知想买个什么山,又用来做什么?”

“买山啊,瑾瑜不是分了个庄子吗,太小了,不够气派,我就想着给他多买几个山头,也叫他做个大地主。”

不够气派……嫌不够气派你就不能给人家另买个好的?那山庄黄师爷也知道,那就是个烂摊子,你们又不要政绩,留着他干嘛?这两人不但留着,还要扩大,真真是痴的痴傻的傻。

关我鸟事?黄师爷才不管,他只管自家的前程。那几座荒山官府都有记录,没有矿藏无法耕种,就是最低等的山地,便宜得很。

“林二公子要买,这些山自然随你挑。”黄师爷伸手在那地图上一划,“这白石山庄周围的山都是三百两银子一座,你买多少都行。”

三百两,这么便宜?林绍轩惊呆了。他也不想想,别人买地都是要有出产生息的,谁要那些破石山?谁跟他似的拿来炸着玩?

“黄师爷真是够意思!本公子交定你这个朋友了!”林二公子顺手送了他一记马屁,把那地图拿了过来,用手指着白石山庄也划了一圈。

“这些山我全要了!”

第七十五章 烟花易冷情意真

全要了?这里可有十来个山头!

呜呜,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黄师爷恨不能自己也生得花容月貌,自荐去给二公子当个男宠。太宠了!为了三公子嫌地方小,就把银子扔水里买十多座山,我家知府老爷对夫人都没这么宠!

黄师爷被他的大手笔砸晕了,赶紧叫人过来办手续。林绍轩把白石村周围的荒山全部买下,又看着地图把与自己庄子相连的两座山也买了,前后花了四千多两。

谢了黄师爷一百两银子,又扔给刚才拍他马屁的几个小吏五十两,林二公子成了城南最大的山大王。

“黄师爷留步,代我向江伯父问个好!”

林绍轩揣着地契摇摇摆摆离了衙门,黄师爷这才反应过来,卧槽,被他用银子砸晕了,有用的话一句没问出来。

不说黄师爷如何编造瞎话蒙骗江知府,只说林绍轩离了衙门,又跑去西城买木炭。买那个干吗?一硫二硝三木炭,他要自制火药。

买下那么多山头他也是临时起意,委实是今早刚发了一笔大财,再加上荒山便宜。炸开山头,两个庄子就能连成一片,他正愁以后做大了,自己的秘密易被发现,将来正好把重要的工坊都搬去白石村。

那村子周围的山都是自己的了,将来筑起高墙,堵上山路,便成了个与世隔绝的小王国。只要守好大门,就不怕被人混进去偷了配方。

哈哈,瑾瑜,我的大福娃,今晚我要好好犒劳你!

跑了几家铺子,定下许多制火药的材料,命他们明日清早送去城南的庄子,林绍轩带着采青回了家。

“玉郎!玉郎!”林绍轩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只好跑去春晴楼,见他果然还在那里。

“哎呀,你怎么还在这里?鼻子还分得清气味吗?”林绍轩好气又好笑,赶紧把他拉出去透气。

那酒精香精气味刺鼻,调成香水更是芳香浓郁,在里面一下午恐怕什么都闻不出了吧。

江瑾瑜沉迷制香一下午,满脑子想的都是香料配比,被他拉下楼人都还有些懵懵的。

“你呀你呀!赶快休息一下,看哥哥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林绍轩猴儿献宝一般掏出一沓地契,“你看,我把庄子周围的山全买了。”

江瑾瑜:“……”

“哥哥高兴便好。”

对这个神经经常间歇性错乱的哥哥江瑾瑜已经无话可说。买就买了吧,反正他也不缺钱。那香水和银镜可还没开始卖呢,光凭着一样花露赚的钱就足够他挥霍了。

“别调香了,咱们玩别的去。”

把那沉迷香道的人赶紧带走。林绍轩带了些材料回来原本打算自己躲起来做个实验,此时为了给玉郎调剂一下,说不得只好拉着他一起。

把材料细细研磨,按比例配置成火药,林绍轩找来几个细竹筒做了一些小烟花。学过化学的都知道,有许多金属在燃烧时会产生各色的火焰,比方说钠是黄色,钾是浅紫,为了好看,林绍轩又加了许多不同的金属粉填在竹筒里。

“这是做什么?”瑾瑜一边帮他研磨材料一边发问。

“晚上你就知道了。”

好多年没动手做过这些,有些手生,林二公子炸山前就做了些烟花爆竹来练手。

怕炸坏屋子,他只用纸卷做了一些小爆竹,虽然个头小,声音却高,噼噼啪啪好不热闹。

老爷又在做什么了?被他的声音吸引,下人们全跑去院子里看老爷的新鲜玩意儿。

林绍轩也有些人来疯,人越多越想表现。

“看好了,我要开始表演了!”

点燃引线,他赶紧拉着瑾瑜跑远,捂住耳朵看效果。那烟花嗤嗤响了一会儿,果然有五彩火焰喷射而出,把小院照得缤纷耀眼。

“呀!这是什么?太美了!”女孩子爱美,歆雅和入画几个看得连连鼓掌,瑾瑜眼中也是异彩涟涟。

“喜欢吗?”林绍轩不去管别人,只凑在瑾瑜身边讨好。

“喜欢,好像漫天的星光洒落在院中一般。”

见他果然喜欢,林绍轩干脆把做好的几个烟花全排在院子里,命采青拿根细香一一点燃,一时间小小方寸之地火树银花,如星河璀璨落凡间。

烟花易逝,再灿烂的光芒也会消散,下人们还沉浸在绚丽的焰火表演中议论个不休时,瑾瑜却情绪低落地低头走进了书房。

咦,这人怎么又没来由的生气了?刚才不还笑得挺开心的吗?

“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林绍轩不管别人,自己偷偷跟了进去。

“没有,只是看到那么美的东西转眼就没了,有些伤感而已。”

哟哟,我的玉郎还是个文艺小青年呢,为个烟花就伤感了。林绍轩原本怕危险,没打算带着他去炸山,此时为了哄他高兴,只好自己主动提出来。

“玉郎,想不想看更有趣的?就是这些烟花,哥哥我明天就用它们来把山炸开,给你开路。”

“它们?”

“对呀,就是它们。不过炸山会很危险,你怕不怕?”

“跟你一起我就不怕。”

我的好玉郎,哥哥果然没白疼你!林绍轩得意又感动,铺开地图,跟他仔细研究了一下地形,定好了从哪里下手开路。

“哥哥,你们谈好了没有?该我了!”袁歆雅最近很少见到这哥哥,等了好多天,好不容易他搬过来了,却又一整天跑得不见人,想跟他好好聊聊香水的销售都找不到时间。

“好了好了,我就来!”林绍轩不敢放瑾瑜一个人,怕他又跑去研究香水,只好拉着他一起跟歆雅谈销售。

“哥哥你好福气,只有妹妹我是个跑腿的命!”袁歆雅狠狠挖了他一眼,又看看那仙姿缥缈的公子玉郎,心里真是羡慕极了。

唉,这年头,好看的男人都自成一对了,我们女人拼命的花钱打扮给谁看啊?!

“哈哈,妹妹不要着急,等哥哥赚了钱也叫你坐在家里享福,咱们不去当大掌柜了。”

“才不要,雅儿就喜欢做掌柜。”

好吧,看你如此诚心诚意的份儿上,雅儿原谅你了。

袁歆雅拿出账簿,把这几个月的销售情况都汇报了一下。

玫瑰仙露敞开销售了一阵,果然在热潮后达到了市场饱和,现在每天的销售量在二十瓶上下浮动。袁歆雅又推出个答谢老客的活动,拿用完的玻璃瓶回来可以抵一两银子,很受大家的赞赏。

“哈哈,雅儿果然是经商的天才!好,继续说。”

林绍轩很高兴,哈哈,哥就是这么的慧眼识珠,当初赎她可不就是为了要她帮忙开店的吗?至于搭上小王爷,那完全是意外之喜。

“那玉容散也很受欢迎,以往大家护肤都用宫粉涂抹,麻烦不说,还没这个效果好。我分高低两种包装出售,有珍珠粉的卖八两,当场研磨珍珠加进去;不含珍珠粉的只卖六两,有人买了就那么用,也有人拿回家自己加珍珠粉。”

啧啧,林绍轩已经不要太放心了,这么聪明尽心的掌柜,二公子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江瑾瑜原本听他们谈银子,只是坐着随便听听,也不是太感兴趣,这会儿听到她光一个销售就玩出了这许多花样,也好奇地专注去听了。

“剩下的花露怎么处理的?你自己拿去泡澡了?”林绍轩想想,自己每天给她一桶花露,她卖掉二十瓶,剩下的哪儿去了?

“泡什么澡啊!”袁歆雅幽怨地看着他,“哥哥,雅儿自己都好久没有仙露可用了,你看看我,皮肤都粗糙了呢。”

你粗糙个鬼啊!

“好妹子,辛苦你了!再等几天,哥哥我忙完手头的事,专给你调制新的护肤品,包你满意!”

“这还差不多!”袁歆雅原本也只是诈他一诈,果然就骗出了好东西,心里得意得紧。

“每天一早就有人在我店里等着抢花露了,各路的商人拿回去后销得都极好,要不是那花露保存不易,恐怕十桶都不够卖的。”

“嗯,好,你找那可靠的商家定下契约,统计了需求数量,我那里还可以提高产量。”

“去定做些最小号的玻璃瓶,我要开始推一波香水。”

“派人去小御街上再买家店铺,我要在那里开分号。”

“在码头边买个小院子,以后批发的生意都放在那里。”

林绍轩仿佛又回到从前,正对自己的副手下命令,袁歆雅也正襟危坐,把他的命令一一记在心里。

“好了,散会!”

呃,这个,得意忘形了……

“那个,我说错了,雅儿你先去忙吧,哥哥这几日有事不在家,你要照顾好自己。”林绍轩挠挠头,赶紧打个哈哈。

送走了袁歆雅,林绍轩又赶紧去伺候瑾瑜。

“玉郎,鼻子恢复了没有?”

“嗯,已经好了。”江瑾瑜看着这人刚刚正经了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心里暗暗摇了摇头。到底怎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那咱们去洗澡睡觉吧。”

每天一起洗澡是林绍轩最爱的福利,可以光明正大的大饱眼福,还能近距离伺候自己的男神,真是太快活了。

至于洗完澡澡睡觉觉,那就有些一言难尽了。那高冷男神每到夜晚就化身缠人的小妖精,只要睡着了必定会滚到他怀里,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睡好,从头到脚给他缠得死死的。

玉郎啊,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再这么缠下去,哥就要被你玩废了!

这话林绍轩不敢说。唉,怎么才能想个办法尽快突破这层关系?

第七十六章 为你移山倒海

看着怀里那人安详的睡颜,林二公子痛并快乐着。

既然你自己主动送上门,可别怪我占便宜。

粉嫩嫩的脸颊,红嘟嘟的唇,微翘的睫毛,高挺的鼻,还有那缠在身上的两条大长腿,唉,林二公子苦啊!

偷偷亲几口解解馋,连摸都不敢摸,怕把那人惊醒,从此不肯跟他睡。

别人都是用的什么套路?林绍轩想不出,这个还真没研究过。唉,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不对,是情到深处自然弯,慢慢泡吧,总有泡开的那一天。

第二天一早用完早膳,林绍轩派采青出去找了几个石匠,雇了一辆大车,把两个小厮和工匠们一起拉去了城南的庄子。

江瑾瑜自从赛马赢了林绍轩后,就特别爱骑马,此时也与林绍轩并辔而行。

“你就这样两手空空去开山?”

“当然不是,说好了哥哥有法术的嘛。”

“哼,又来骗我!”

“哈哈,玉郎别生气,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公子,江公子!”福伯和葛庄头清早接了人送来的材料,知道他今天要来,都等在庄门前,此时见他来了连忙上前迎接。

“福伯,帮我招呼一下这些工匠。”

“葛庄头,把庄子里的壮劳力全都叫上,今天有大活儿。”

“让人把工坊的刘管事叫来。”

一连串命令从林绍轩嘴里下达,整个庄子都随着他的指令运作起来。

真的好有魄力,我什么时候才能跟哥哥一样?

江瑾瑜虽然不说话,却在心里羡慕着林绍轩。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尝试着做点自己的事。

不一会儿,人员都召集齐全,在晒谷场上站好。

“葛庄头,你带人领了材料拿去砸碎磨成粉。刘管事,你把粗粉拿去研细过筛,用大缸装起来。都注意着点,材料分开堆放,不可混起来。”

“你们几个,跟着石匠一起随我来。”林绍轩挑了几个体格强壮的农户跟石匠一起上山凿洞去。

“玉郎,你是跟着我上山还是自己去找个地方玩玩?”

林绍轩很想带着瑾瑜,但又怕他被风吹日晒,怕他嫌干活儿无聊。

“一起吧。”瑾瑜知道今天来会有大动作,终于舍弃了他那万年不变的一身白衣,穿着件蓝色剑袖长衫,学着林绍轩的样子,也把衣服下摆掖在腰间,倒更显得身姿挺拔如修竹。

带着一大票人走到山里,按昨晚画好的路线,依山势指出百十个点,命那些石匠凿出深洞。

“等下我就把昨晚做的那种爆竹放进洞里,点上火,轰的一声,山就被炸平了。”

“我不信,那小小爆竹哪有这么大的威力?”

“真的,哥哥何时骗过你?”

两人坐在树荫下一边看石匠凿洞,一边随口闲聊。炸山开路何等山摇地动的大事,在林绍轩这里仿佛稀松平常。

他也没打算一开始就动静太大,先炸一个点试试效果,然后才能决定每个洞里放多少炸药。白石村交通不便,不如先从这里开始,一边炸一边把碎石搬去一边,将来正好拿去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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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建房子。

两人坐着看风景好不悠闲,也不理整个庄子为了他们忙得怎样的热火朝天,只把那刘天宝叫来问工坊的运作。

“哈哈,不错,好好干,做得好了月底还有奖赏。”

工坊已积攒了许多各种精油,都用棕色玻璃瓶分装好,也不知老爷要拿来做什么,工人们只管做事,此时听说还有奖励,刘天宝更加干劲十足。

想当初他们在营造司里每月也不过二两银子的月钱,还不包吃住,现在月钱照旧,另外还有许多赏赐,兼且一家团圆,工作也不辛劳,谁还不是憋足了劲要好好做事?

“是,公子。小人带着木工也做了许多镜匣,只是不知何时安装镜子?”

“那个不急,你再给我按照尺寸做些单独的镜框,我另有用处。”

闲聊半日,山下有人来报,材料已准备齐全,请公子前去查看。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研细过筛的材料分别装在几口大缸里,林绍轩捏起一撮看看,确实很细。

“好了,大家休息吧。午饭后再接着干。”

几人随便吃了顿简单的工作餐,那边石匠也已把洞凿好,林绍轩把所有人都赶得远远的不许他们看着,就连瑾瑜都没带,自己一个人拿着材料去最远的一个洞边配了些炸药。

不是他不肯叫瑾瑜看见,实在是第一次实验,怕他被误伤。

几样材料按比例搅拌均匀,埋下一根引线,林绍轩点了火,自己也急急忙忙的跑远躲在了大石后。

火光闪现,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庄子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其他人受了严令并不敢出去张望,江瑾瑜却不管,赶紧向山里跑去,他要去看看哥哥有没有受伤。

“玉郎,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不要出来的吗?”

林绍轩从大石头后面露出头,叫住了还要往山里跑的江瑾瑜。

见他好好的站在那里,瑾瑜这才松了口气。

“响动太大,我怕你受伤。”

好宝贝,哥哥真没白疼你!

林绍轩心里感动,上前拉住他的手说道:“走吧,一起去看看。”

两人找到刚才的爆炸点,只见那处山石全被炸开,山壁上露出一个大坑,旁边的山体都有些碎裂了。

江瑾瑜瞠目结舌,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那爆竹的威力?这也太可怕了。

“哈哈,怎么样?哥哥的法力深厚吧?”林绍轩见到效果,立刻就得意了,赶紧上前讨赏,“玉郎,你拿什么谢谢我?”

“我都说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那玉郎斜斜瞥他一眼,不经意间风情无限,把林二公子迷得骨头都酥了。

爆破效果不错,林绍轩回到村子里,命人把大缸抬过去,装模作样的又取黄纸画了些符。

“本公子要开坛做法,请九天神雷劈山开路,尔等凡夫俗子速速退开,以免神雷之下灰飞烟灭!”

古人不懂科学,什么事都爱讲个神仙鬼怪,林绍轩怕这火药威力太大被人忌惮,只谎称他要开坛做法,石匠开的洞嘛,自然是按照天罡地煞方位排列的。至于大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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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的,谁管他呢。

他已经打听过了,此时已有了火药,只是被用来制了大型烟花供贵族玩乐,还没人想起用在军事和民用上。历史上的宋朝为了抵御侵略,已经研制出了许多火器,只不知自己身处的大宋国有没有这项技术,这都不关林二公子的事,他只要炸山开路。

百十个石洞填满炸药,以一根长长的引线连在一起,林绍轩拉着江瑾瑜躲出去好远,这才把引线点燃。

“快跑快跑!”林绍轩如火烧屁股般拉起瑾瑜就跑。那许多炸药一起发动,怕不是要地动山摇!还是躲得越远越好。

跑到早就看好的一个土堆后趴下,林绍轩捂住耳朵,叫瑾瑜也捂上。

“等下声音太大,你别害怕,咱们趴在这里没事的。”

江瑾瑜学他捂住耳朵趴着,只点点头。刚才只炸一个点就那么大声,现在百来个点一起爆破,那威力真的可以称得上能移山倒海了!

轰,轰轰轰一连串爆炸声响起,大地都晃了一晃,好在那山离村子尚远,否则怕不要震得房子都塌了。

“显灵了!神仙显灵了!”远处村民和工匠们被这一连串的巨响吓得纷纷跪倒在地,对着山那边齐齐磕头祷告。

待响声停歇,林绍轩跑去山边一看,好家伙,原先的山坡齐齐塌陷,碎石铺了一地,山壁上也布满了裂缝。

“玉郎,此处杂乱又危险,你还是去花园里歇着,我估计一天都做不完,你就不要跟着我跑了,小心晒伤。”

林绍轩虽然喜欢跟瑾瑜一起,却怕他被晒着累着,又怕他不小心被伤着,又怕他嫌无聊,真是顶在头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跟你一起。”江瑾瑜看他跑来跑去热出一身大汗,更是不肯离开,只掏出块雪白的帕子帮他擦去脸上的汗水。

他本已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却为了自己一掷千金买下那许多山头,现在又顶着太阳冒着危险为我炸山开路,我怎能在此时独自跑开去休息?

哎呀,我的小祖宗哎,你跟在后面我怎么放开了手脚大干一场啊?!林绍轩见他坚持不肯离开,没奈何只得带着他一起回去叫人。

“老爷回来了!”“公子爷来了!”

林绍轩回到匠人们休息的小院,刚推开院门,忽然面前呼啦啦拜倒了一片。

“拜见小神仙!”

“菩萨显灵了!保佑我们村风调雨顺啊!”

这个这个,你们也太好忽悠了!

林绍轩没法跟他们讲科学,只好继续招摇撞骗。命村民们拿上铁铲簸箕去清理碎石,又叫上石匠们继续凿洞。

整个庄子上能干活儿的都出动了,来一起给神仙公子出力搬山,听说山的那头有一群穷苦人需要他们解救,大家伙儿更加是干劲十足。

公子好人啊,为了救人连九天神雷都请来了,跟着这样的东家有奔头!

林绍轩见有那么多人顶着烈日帮忙,赶紧叫厨娘送来大饼和绿豆汤,又搭起个简易凉棚给大家休息,自己跑去前面拿石灰又画了几百个圈。

你们慢慢干,本公子要撤了。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你该兑现承诺了

饭管饱,朱长山立刻来了精神。

“好咧,公子爷您放心,我马上去叫人。”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林绍轩摇摇头,带着瑾瑜慢慢往回走。

“玉郎,你也看到了,再炸一次这路可就通了,接下来就剩些铺路的细活儿。哥哥我说到做到,你要怎么感谢我?”

怎么感谢?我两袖清风来到你家,吃的用的全是你的,就连带来的庄子都是个赔钱货,你说要我怎么感谢?

“哥哥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就是。”

嘿嘿,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可别后悔!

林绍轩嬉笑一声说道:“好!等路修好的那天哥哥就找你收账!”

江瑾瑜哪知那人觊觎的正是他自己,只是好笑地摇了摇头,跟着他翻过断壁回去了。

“公子爷,洞都按您画好的方位凿好了。”石匠头子见他回来,赶紧上前回报。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下午休息半天,帮着准备晚饭。剩下的活儿咱们明天再干!”

把人全都赶走,林绍轩装炸药、埋引线,把那引线直接牵到了山那边,叫玉郎在远处藏好,这才点火跑路。

轰隆隆山石崩催,大地一阵剧烈摇晃,白石村的村民们见到了此生最大的奇观。那原先阻路的山头一时间分崩离析,露出眼前一条碎石凌乱的山道。

“山神显灵了!”村民们赶紧跪拜磕头,嘴里纷纷叫嚷。

“好了别拜了,山神爷爷已经帮你们开了路,赶紧去把碎石从路上清理出来。”

两位公子如天神下凡般出现在眼前,众村民这才停止跪拜,纷纷拿上工具去干活儿。

“所有的碎石都堆到这边空地上,小心不要被山上的石头砸到!”

山体崩裂,许多大石摇摇欲坠,林绍轩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叫他们自己小心了。

这一天白石村的许多村民第一次见到了外面的世界。原来只隔了两重山就是那么富庶的地方,那里的人们都丰衣足食,那里有广袤的田地,有大片如火云般灿烂的玫瑰花田。那里的房子都高大结实,不是他们住的这种随时要倒塌的草屋茅舍。

“你们跟着本公子好好干,不出一年,叫你们也家家户户穿新衣住新房,顿顿都能吃饱饭。”

林绍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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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村的村民捧着白米饭狼吞虎咽,心里微微酸涩。虽然炸山开路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但他绝不后悔。

这些个村民需要帮助,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粮食,而是希望,是靠自己双手改变生活的希望。

白石村的村民见识了二公子移山倒海的本事,又因他的帮助过上了富庶的生活,今后就是对他最忠诚的人,将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守护他的产业,他的秘密。

碎石清理完毕,剩下来的事就简单了。林绍轩把整条山路不平整处都炸了一遍,命人买来几头犍牛,拉上两边村子里收来的石碾子,把那山路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压得平平整整能跑马车为止。

前前后后用时七天,耗费火药无数,使用了上百劳力,林绍轩终于为江瑾瑜开辟了一条山间大道,改变了整个白石村的命运。

“哥哥,谢谢你!”见村民们脸上带着充满希望的笑,江瑾瑜十分满足。这是他从父亲手里接来的累赘,却因哥哥的努力,帮他们彻底改变了命运,这样的感觉真是令人着迷。原来帮助别人的感觉竟是这样好!

“就只有一句谢谢?”林绍轩终于完成了使命,很大牌地坐在椅子上充大爷,等着瑾瑜继续感谢他。

“拿过来吧。”江瑾瑜对着外面一挥手,几个工坊的匠人抬进来一块大匾。揭开红绸,露出匾上的四个烫金大字:白石山庄。

“这是我亲笔题字,请刘管

第七十八章 小丫头们真讨嫌

“你要的可是这个?”一吻轻轻如蜻蜓点水。

那唇,柔软若初绽的春花,轻柔似雏鸟的羽毛,落在颊上却如火般灼人。

“玉郎!”

林绍轩翻身凑过去,把他紧紧拥在胸前,火烫的双唇便向他唇上吻去。

“不要!”

那吻落在一只纤长秀美的手上,脸也被顺势推开。

林绍轩情动如火,几番梦境与现实重叠,此时受他一吻,怎肯轻易罢手。

“玉郎,叫哥哥亲一下,就一下!”那声音低沉粗哑,失去了原先的清亮。

“你为什么要亲我?”脸被推得转向一边,耳边却传来那人的疑问声。

我为什么要亲你?你叫我怎么回答?我爱你恋你非止一天,多少次与你在梦中缠绵,却从不敢在你面前表露心意,只怕你不能接受,怕你转身就走。你既肯吻我,分明也对我有情,为什么又要拒绝我?

“你为什么亲我?”林绍轩不好回答他的话,却反咬一口。

“我以为你会喜欢,你要的难道不是这个吗?”江瑾瑜在他怀里轻轻扭动一下,挣脱开他的手臂,拥着被子缓缓坐起,低头看着他。

玉郎,你坏!林绍轩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说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困觉?他怕会被打死!说我要的就是这个,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被他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绍轩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被看了个通透,浑身都不自在,只好也跟着坐起身来。

“你怎么会以为我要的是这个?”林绍轩与他平视,强压住**,以自己最平静的语气问道。

“我常在夜里发现你偷偷亲我的脸。”

咳,尴尬,偷吃被抓了,真尴尬!

“哈哈,这个,都怪你脸太嫩了,像豆腐一样,哥哥忍不住。”林绍轩老脸一红,接不下话了。

“睡觉睡觉,明天早起还要干活儿呢。”

“嗯,睡觉。”瑾瑜躺下盖好被子,躲得他远远的,“那我不欠你什么了。”

林绍轩哭!小坏蛋,撩了人就跑,你怎么那么坏呢?

“不欠不欠!”

我欠你还不行吗?自从第一次在梦中相会,我就欠了你一生的债。你别跑,让我慢慢还就行。

亲完人的玉郎搂着被子面朝里躺着,叫人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林绍轩只好自己也躺倒睡觉。只要你还留在我身边,不怕没有你心甘情愿被我吃干抹净的那一天。

山庄的清晨鸟语花香,初夏太阳出得早,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亮了床上相拥的两个人。那人,昨晚分明抱着被子睡在另一边,不知何时又滚进了哥哥的怀里。

小坏蛋,叫你躲我,还不是自己乖乖的又送过来了。

林绍轩在那粉嫩的脸颊上偷偷印下一吻,慢慢抽出手臂起床穿衣。路虽然开好了,山庄建设才刚刚开始,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公子!昨晚睡得可好?”花园里响起小丫欢快的声音。

小丫头这几天跟在老爹身后给大家送水,也非常震惊地欣赏了一回林二公子移山倒海的“法力”,此时看他的眼神都充满着崇拜。

“还不错!”林绍轩洗漱完毕,先不去用早膳,等着瑾瑜起床后一起,这会儿无事可做,凑在小丫身边看她给花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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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花草你都认识吗?”

“当然认识!秦老爹都教过我了,每株花草小丫都会照顾好的!”

秦老爹就是林绍轩请来的老花农,照管着他的花田和花园。

“那我来考考你,这是什么花?”

“我知道,这是木槿,这是美女樱”

两人说着说着,两颗脑袋就凑到了一起。这可不能怪林二公子,谁叫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呢,根本想不起来要顾忌什么男女大防,小丫也是一派的天真浪漫,不懂得要避嫌疑。

“咳,哥哥吃饭了!”身后突然响起瑾瑜的声音,那声音,有点冷。

“江公子你醒了!小丫去给你们拿点心。”

小丫甜甜的笑着,跑前跑后伺候早餐,林绍轩却被那人释放的寒气冻得六月天里打了个冷战。

这又是怎么得罪他了?难道我偷偷亲他的脸被发现了?怪我没等他一起起床?到底怎么了嘛!

林绍轩小意温存,江瑾瑜傲娇冷淡,一顿早餐吃得暧昧又尴尬,就连小丫都觉出两位公子之间的气氛不对了。

默默地泡上两杯茶,小丫轻手轻脚收走餐具,连花园都没敢待就溜了。她总觉得这两人说不定马上就会大吵一架,还是躲远点好。

吵架那是肯定不会的,江瑾瑜再怎么冷淡别扭,林二公子也不在乎,照样跟前跟后伺候周到。

“玉郎,来,把手擦干净。”

“尝尝小丫自己做的荷叶新茶。”

啪,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那人本来还在细饮慢品的茶顿时就不喝了。

可以肯定我家玉郎又生气了。

到底为了什么生气?昨晚还好好的,还给哥哥的老脸盖了个章,今早也照样在我怀里睡得挺香,怎么就生气了呢?

让我想想,今早他一起床脸色就不对,那时我在干嘛?在跟小丫聊花草,刚才一提到小丫他就又生气了。难道,我的玉郎是在吃醋?

想到那人一早上的冷脸可能是因为吃醋,林绍轩的脸上就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哈哈,还以为一直以来都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呢,原来你也是在乎我的。

林绍轩心里又热又胀,回头看看四下无人,干脆挤到瑾瑜身边,非得跟他坐在一张椅子上,那手也强行搂住了他的腰肢。

“放开,成什么样子!”那人欲挣不挣,只把脸扭过去不看他。

“好玉郎,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热热的气息从耳后吹来,一抹红晕爬上耳尖,那人却还是不肯回头。

“什么你错了,我可不知道你哪儿错了。”

“玉郎,你看着我。”林绍轩伸手把他的脸扳过来,让他正面面对了自己。

“等下我就跟小丫说,叫她以后都不要再来房里伺候了,咱们有采青跟琴儿呢,要这些个小丫头来干嘛,一个个笨手笨脚的讨人嫌得很。”

林绍轩,你眼瞎心也瞎了啊?人家小丫哪有笨手笨脚?你为了讨好美人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贫贱不弃,富贵不离,永不背叛,祸福相依。玉郎,哥哥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一辈子对你好!”

见他说以后再不用小丫伺候,又提起两人的誓言,瑾瑜板着的一张俊脸终于放晴,他使劲把林绍轩箍在腰间的手拉开,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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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就站起身去花园修剪花草了。

啧啧,看不出啊,我家玉郎还是个大醋坛子,不过亲过我一口,就连我跟女人说话都不许了。不许就不许吧,反正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为了你这辈子一个女人都不碰我也可以做到。

林绍轩被他忽冷忽热撩得火大得很,青天白日的又不敢把他拉进房里强行亲热,只好把几个管事都叫过来开会。

小院东厢是厨房和水房,西厢一间住着采青和琴儿,另一间就被他改造成个会议室,林绍轩坐主位,两边分别坐着福伯、葛庄头、刘天宝、朱长山、葛大柱这几个庄头和管事,琴儿坐在下首拿着纸笔做记录。

江瑾瑜大概是觉得自己早上实在无理取闹,被他哄好后便不好意思再跟来,自己拿着个小花篮在花园里摘花。

一间简单的会议室,七个人围坐在桌前,开了林氏商业帝国的第一次高层会议,定下了今后的发展方向和规划。

林绍轩是董事长兼总裁,福伯便是总经理,其他几人各司其职,分管着工坊的生产、田庄的种植和养殖、材料采购和运输,销售由歆雅管着,现在缺的就是产品技术研发总监。

其实林绍轩很属意瑾瑜,那是个香痴,把香水和化妆品的研发交给他绝对没问题。可他不是心疼嘛,怕那人一干起活儿来就什么也不顾了,累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资本家剥削的天性只针对别人,对玉郎他可一点都不舍得,只好自己苦点累点先担着。

“天宝,你那里的精油继续生产,注意保管好镜匣不求产量,一定要精细,用最好的木料,最细的雕工。”

“福伯,你再去雇几个金银匠人,等下我给你画个样子,准备生产银妆盒。那些石匠先别放走,雇着他们给我在山里修个房子,我过些天要去避暑。”

“葛庄头,让人再去买几头耕牛来,派专人养着,交给各家免费使用。水里的河蚌也派人日夜看着,不要被人捞去了,出现病害要立刻报给我。”

“大柱,再去买几辆马车,买些耕牛、农具、粮食、布匹交给朱庄头,再叫人来给他们挖好水渠,从山里引水下来浇灌田地。”

“朱庄头,交给你的农具布匹按人头分给各家。你那里情况与别处不同,就不要交租子了,我给你们开大食堂。”

那白石村土地贫瘠,劳力也不多,空荒废了许多田地无人耕种,林绍轩打算给他们先来个“乌托邦”。大家每天由庄头安排任务各自劳作,一日三餐都由专人做好,大家一起吃。

虽然这样做容易滋生村民们的惰性,但林绍轩那么多事要做,可没空去跟他们每家每户慢慢交涉,还是统一管理的好。

现在夏天也不宜种庄稼,不如先把田地翻一遍,再多积肥料,争取能提高土地肥力,明年才能有个好收成。那村里地广人稀,正好可以集中管理。

“葛庄头,跟你庄子上的人家说一声,有愿意去白石村帮忙的,每天可以领五十个铜板工钱,愿意去那边种地的,不拘种什么,本公子都免他两年的租子。”

“好了,我就说这些,大家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各抒己见,琴儿做好记录。”

林绍轩这些天的大手笔早就得了人心,各位管事见他问起,也纷纷谈起了自己意见和建议,第一次高层会议取得了圆满成功。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不停,江瑾瑜都一一耐心回应,终于哄得他睡了,却还被他抓着手贴在脸上不肯松开。

轻轻抽出手,江瑾瑜掀开被子下了床,拿条手巾来给他擦了额上的汗,又帮他把散乱的发丝拨开,露出那张平日一直嬉笑不止没个正经的脸。那张脸此时一片平和,嘴角噙着满足的笑,不时咂咂嘴,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哥哥,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对我真如传言一般只是好男风吗?若真如此,那晚我被绑在你的床上,正如待宰羔羊一般,你为什么又要放过我?

你为我自立门户,为我买下十多座荒山,为我炸山开路,一边忙生意,一边还要照顾我的心情,你对我的情意,我又怎么会不知?可是,我要怎样才能回报你对我的好?

醉酒的人怕热,林绍轩睡着不一会儿又出了满头的汗,瑾瑜给他擦了汗,干脆拿把扇子坐在他身边,一边看书一边给他打扇,这一坐就坐了一个多时辰。

睡得真舒服!林绍轩悠悠醒转,一阵凉风吹来,身边有暗香浮动,睁开眼,见一只玉白素手执着把水墨折扇,正在他身前缓缓扇着风。

呜,我要幸福死了!我家玉郎真是太体贴了!

那人靠坐在床前,一边漫不经心摇着扇子,一边沉浸在书本中,不知正看到什么有趣的地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美啊!叫我这样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林绍轩继续躺着也不起身,就这么呆呆贪看面前那盛世美颜。

刷的一声折扇收起,那看书的人仿佛心有灵犀,不久就发现他已醒来。

“起来吗?”

“不起,我还要再躺会儿。玉郎,看什么书呢,这么高兴?”

“不过是一本前人游记。”

游记?是了,他自小便被关在府里,就连回家晚了都会被禁足,还没好好游览过这壮丽的大好河山呢。那过些天我去京城时也把他带上?

林绍轩要去京城,去找小王爷赵琮。虽然那小子好心办坏事,害得瑾瑜被当成男宠赶出了家门,但好歹也算因祸得福,脱了桎梏得了自由,还是要去感谢他一下的。

况且这香水、银镜,乃至将来的珍珠利润太大,就这么直接开卖的话,林绍轩敢保证,不出一个月他就会被人吞得连渣都不剩。到时候江知府别说庇护他,不上来喝血吃肉都算是客气的。

必须要去找小王爷好好谈谈了,就不信他对银子不感兴趣。

两人初识之时,赵琮微服来杭城办事,办的什么事?林绍轩大胆猜测,肯定跟银子有关。你看他住在小王家,往来的都是杭城有名的商户,并没几个高官子弟,他恐怕是来捞银子的。

赵琮为什么要捞银子,怎么捞,捞去干嘛用,林绍轩一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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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他只要知道小王爷想要银子就好。我有产品,你有势力,咱们合则两利,我让出几分利润,你给我当个靠山,什么也不用干,坐在家里就有大笔的银子收,就不信你小子不动心。

林绍轩躺在床上想得有些久,江瑾瑜也不着急,就这么悠闲地翻着书,突然听他问道:“玉郎,想不想出去游览一番?”

“游览?你指的是哪里?”江瑾瑜听他说话,终于从书里抬起头。

“随便哪里都行,我想带你去看小桥流水精致园林,或是去看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去泰山看日出,去黄山看云海,大江南北的风光咱们都去领略一遍。”

“好呀,等你有空了咱们就去吧。”江瑾瑜合上书,站起身走到窗边,“只是不知你哪天才能得闲。”

是啊,哪天才能得闲?前世的我赚了那么多钱,又有哪天真正得闲了?今生再不能那样过了!

起身下床,林绍轩走到瑾瑜身

第八十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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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轩自从离了林家大宅,再也不用去顾忌大哥,不怕随时被人取了小命,整天就是忙着开拓生意陪伴玉郎,竟把别的事情都放在了脑后。

他忘了别人,别人可没忘记他。

最惦记他的不是原先一起玩耍的纨绔子弟们,却是歆雅的护卫凌霄。

凌霄得了赵琮的命令,去知府衙门强抢了瑾瑜给林绍轩当礼物,之后就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他分了银子自立门户,跟着就去买了十多个山头,这些全都不是大事,可他竟然拿着火药生生把山炸开,开出了一条大路,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林绍轩假借神雷劈山开路,瞒得了山里的村夫愚妇,却瞒不过凌霄。那晚宅子里燃放的烟花他曾在京城见过,知道是火药所制,凌霄当时就留了心,第二天他偷偷跟着那一行人去了林绍轩在城南的庄子。

第一声炸响就把他吓了一跳,等再看到那山崩地裂碎石飞溅的场景,凌霄再也藏不住了,他快马加鞭赶回了城,立刻就发了飞鸽传书,把林绍轩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全都汇报了上去。

京城淳王府,赵琮捏着密信,手指敲着桌面思考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走进了淳王的书房。

“父王,孩儿有要事禀告。”

淳王爷今年不过四十许,手握大权威望隆重,睥睨间令人生畏。此时他已下朝,穿着身常服坐在书房理事,见儿子来了,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见儿子要说的仿佛是件大事,淳王也重视了起来。

见其他人都退走,赵琮赶紧把书信呈上。

”父王请看,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研制出了炸药。”

“哦?这个林绍轩是什么人?我儿怎么会派人看着他?”

赵琮没敢说那是看着自己外室的人偶然发现的,只得扯个谎。

“那是儿子在杭州办事时认识的一个奇人。此人素有奇思妙想,上次进给贵妃娘娘的香水和玉容散就是他送来的。”

“原来是他!看来这炸药的事是真的了。”淳王仔细想了想,对儿子下了命令,“这样,你马上带人再去杭州一趟,别的都不用管,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得到炸药的配方。记住,是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任何手段!”

“是!儿子马上就启程。”赵琮见父亲说得严肃,感到事情很不简单,也收敛起笑容,对着父亲下了保证。

“多带人手,多带银子,最好能够收买,若他坚持不肯为我所用,就把他……”淳王说着,举起右手在喉间轻轻一划。

“是!孩儿明白。”

赵琮心中一凛,不由暗暗替林绍轩祈祷:“林兄啊,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兄弟,你最好乖乖配合,千万不要违抗我父王的命令,我也不想对你下狠手啊!”

点齐人马,带足银票,赵琮一行日夜兼程直奔杭州而去。这次他不再隐藏形迹,到了杭州直接就住进了淳王府在此间的别院。

“来人,拿我的帖子,去杏儿胡同的林宅请林绍轩来见。”

休整了一天,赵琮就迫不及待地派人去请林二公子。

不急不行啊,父王命人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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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火器非止一日,目前不过能制出些火箭和毒药烟球,想做炸药还差得远。

不知炸死了多少工匠,炸毁过多少工坊,却一直没能找到稳定有效的配方。现在有人先他们一步做出了炸药,而且已经拿它炸了两座山,可见这项技术绝对稳定可靠,他必须立刻拿到手。

“你们两个小心点,把这几样东西用丝绵垫好装进箱子,塞紧点,别给我在路上撞坏了!”林绍轩指挥着采青和琴儿把几件样品小心地装进箱子,自己也帮着塞丝绵。

“小心着点,咱们今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可全指望这只箱子里的东西了。”

“林公子,也带琴儿去京城玩玩吧,我还从来没出过远门呢!”

琴儿知道两个主子要去京城,惦记了好多天,每天都要缠着林绍轩求好几回。林绍轩这无良的家伙,虽然早就决定了要他两个同去,却偏偏不肯松口,每天的逗着他玩。

“想去也行,给本公子什么好处?”

这是个公子爷该跟书童说的话吗?

“琴儿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两位公子给的,我哪有什么好处嘛?”琴儿不高兴地噘着嘴嘟囔着。

回头看看采青已经出去找东西,林绍轩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我也不要别的好处,你就告诉我昨晚你跟采青躲在花园那棵老槐树下做什么了?”

“我……我们什么也没干,就说话来着。”听他提起昨晚,琴儿的小脸立刻成了一块红布,声音都打颤了。

“哼,我都看见了。你自己告诉我,我就带你去京城,不然就只带采青一个人去。”

琴儿听说要扔下他一个人,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也没做什么,采青哥哥就是抱着我亲了个嘴,还……还摸了我一下……”

那声音细如蚊蚋,勉强说完,琴儿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靠,采青你个大猪蹄子,你家公子费了那么大力气,还没你小子吃得多!不行,老子不能便宜了你。

“琴儿啊,你要是这些天都不给他亲,我就带你去京城。”

“哦,琴儿知道了。”

看着琴儿那清澈懵懂的小眼神,林二公子满足了,至于采青,嘿嘿,你就当这是一种情趣好了。

调戏完小书童,林绍轩哼着小曲,正要去春晴楼叫瑾瑜出来休息,小三捧着一个拜匣走了过来。

“老爷,有人送来张拜帖。”

哦?谁啊,这么正经,还送什么拜帖?

林绍轩取过拜帖来看,吓了一大跳。这是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我刚说要去京城拜会他,他怎么自己就来了?

“快把人请进来。”

“林公子,我家世子爷在王府别院,请你即刻去见,有要事相商。”

来人是个小武官,面对他时也站得身姿笔直,一双眼带着不容拒绝的神态,仿佛只要听到了不字,立刻就会上前动手拿人。

见他那肃杀的样子,林绍轩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小王爷你都用的些什么人啊,上门来请客都这么凶。

“将军请稍坐,我去换身衣服。”林绍轩也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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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以为武人都是这个样子,去房里换了身正装,叫小二小三抬着刚收拾好的箱子就跟着去了。

赵琮派了马车来接,把林绍轩主仆拉到了权贵聚居的城南。

“林公子,请下车。”

那武官见他非常配合,来见世子还带了一箱礼物,对他态度好了许多,扶着他下了车,留下两个小厮,自己命人抬着箱子进了别院。

“林公子请,世子爷在客堂等你。”

一个清秀的小童在二门内接了林绍轩,把他带到了一间华丽的客堂。

这次排场很大啊!林绍轩第一次见赵琮时,他化名张宗宪,住在小王家,虽然命人守着院门不放闲人进去,却远不如今天这般隆重。这才是小王爷应有的样子嘛。

“哈哈,林贤弟,哥哥等你多时了!”赵琮早得了下人的回报,见他一请就来了,自觉此次的任务应该比较轻松,见到他时十分热情。

“草民拜见小王爷!”林绍轩见他迎出来,赶紧就跪下行个大礼。不跪是不行的,人家虽然叫他贤弟,但身份摆在那儿呢,他还没那个挑战权威的勇气跟魄力。

“快起来,咱们自家兄弟就不要讲那些俗礼了!你还叫我赵兄,我还叫你林贤弟。”

赵琮有求于他,自然把姿态摆得极低,赶紧上前扶他起来,与他携手走进了客堂。自己要的东西装在别人的脑子里,就算把他脑袋劈开也拿不出来,还是要搞好关系,叫他心甘情愿的交出来为妙。

“哈哈,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绍轩行这跪礼也觉得很别扭,见他依旧和蔼可亲,也就蹬鼻子上脸的兄弟相称起来。

“来来来,贤弟快坐下,尝尝我从京城带来的云雾新茶。”

“嗯,果然妙极!”

“贤弟喜欢等下带些回去。”

两人谁也不提正事,只是来来回回客套寒暄。

赵琮想要他的炸药配方,却怕他不肯给,想要先联络下感情再提。林绍轩亦想求他办事,却见他热情得过分,心存疑惑,也不肯先开口,两人只是把些无关紧要的话拿来说。

“贤弟,哥哥我这次可是特意为了感谢你而来。”赵琮见铺垫得差不多了,挥手把丫环小厮们都赶出去,开始要进入正题。

“哥哥你可把我坑惨了啊!”想起他上次送来的“谢礼”,林绍轩就忍不住要吐槽,“我跟瑾瑜全被家里赶了出来,现在就只有个小宅子、破庄子安身。”

这事赵琮早就从凌霄的密报里全知道了,而且他还知道得更多。

“哈哈,贤弟不厚道了!你敢说你不想要?真不想要我可把他再送回去了。”

“哎,别别别,想要,想要得很。”

见林绍轩尴尬地挠头,赵琮忍不住笑了,“兄弟你就别装了,你那庄子可不破!你为了美人一掷千金,又下那么大的力气炸山修路,我在京城可都听说了。”

什么?我连石匠都没放出来,你居然那么远就知道了?

林绍轩一霎时心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他到底是为何而来?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我的消息?看来今天要小心应付,否则恐怕事情要糟!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趁着利诱赶紧屈服

林绍轩直觉今天的事情不简单,.

“人家玉郎肯跟着我,兄弟我自然不能委屈了他,买个庄子又算得了什么。”

“我说的可不是买庄子,听说你为他移山倒海活活开出了一条山路来,哥哥我可是佩服的很!”

“哈哈,什么移山倒海啊,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

林绍轩见他句句话不离修路,心里渐渐有了底,看来他是为了那炸药的配方而来。

炸药对林绍轩来说重要吗?远没有香水重要。对,这玩意儿目前确实只有他一个人会做,但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小草民可以垄断的。他要是敢做了炸药拿去卖钱,恐怕立刻就会被国家机器无情毁灭。

再说了,就算他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过不了几年人家自己也能研究出来。目前已有人把火药用来做杂技表演,相信很快就会应用到军事上,他不过提前了一点点时间而已。

这样危险的东西捏在手里,不如拿出来换取好处。至于把它交给谁,那就看谁下手快了,反正敢打炸药主意的这些人他一个也不敢拒绝。

事实已经证明,下手最快的是淳王爷,来的是他的旧相识淳王世子,大家有事好商量。

果然,赵琮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了:“这可不是雕虫小技,贤弟你要是肯把这项技术交给我,你想要什么东西哥哥都给你弄来。”

还好还好,先来的是利诱,可不能等他来威逼,我这单薄的小身板承担不起。

“什么技术?你说炸山吗?”林绍轩装傻,就看他能开个什么价码。

“对,就是你炸山用的炸药!”赵琮见他说话上路,自己也不拐弯了,“兄弟你开个价,高官厚禄、金银财宝、美女妖童,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哥们你一点都不懂谈判的艺术啊?林绍轩面对这样的小王爷,.淳王爷权势滔天,他看上的东西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得到,现在人家一点花样不玩,直接跟他公平交易,再没有比这更地道的人了。

“哥哥你说的什么话!不就是点小玩意,你要是喜欢,我马上就教给你。”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赵琮既已许下高官厚禄,自然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收回,多打感情牌,得到的只会更多。

好兄弟,讲义气!这才是我赵琮的好兄弟啊,咱俩真没白认识一回!

赵琮原本接到任务还一直担心,生怕林绍轩不肯给,逼得他不得不使出些对不起朋友的手段,现在看来,这个朋友果然没有交错,实在是太够意思了!

“好兄弟,哥哥我先谢谢了!不过这个酬劳嘛,你必须拿着,否则今后谁还肯为我淳王府办事呢?”

“一点小东西,要什么酬劳?你这么一说,兄弟我本来还想求你帮个忙,现在都不敢提了。”见他十分热情,林绍轩倒矫情上了。

“自家兄弟,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有什么事你就说,哥哥一定帮你给办了。”

“哈哈,那我就说了?”

“说吧说吧。”

林绍轩以退为进,本来还是求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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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个原本就烫手的筹码,立刻变成了利益交换。

“来,小弟有些好东西要请哥哥帮忙给看看。”

箱子被几个下人抬了上来,搁在客堂中央,林绍轩请赵琮屏退左右,亲自打开盖子,取出了原本打算送去京城的几样礼物。

“哦?这是什么?”赵琮轻轻松松就办成了父王郑重交代的大事,心情极好,林绍轩这会儿哪怕拿着土坷垃要换黄金他也肯给,何况拿出来的还是几样他没见过的宝物。

“这是银镜,这是香水,这是妆盒,这是红玉膏”林绍轩猴子献宝一般把东西一件件取出来展示,“这些都是小弟研制的新品,本来哥哥不来我也正打算去京城找你呢,船我都雇好了,过两天就要出发。闪舞.”

“哈哈,我们兄弟可不是心有灵犀?”淳王府最近确实在大肆敛财,赵琮也在各地跑过不少次,对这些东西的价值自然是一眼就能看透。

“贤弟你这可都是些好东西,不知打算怎么卖?”赵琮一边问,一边已经在心里盘算开了。

“小弟我刚刚自立门户,才开了那么一家小店,杭州城就那么点人,又能卖出去几个?正要求哥哥给寻条路子,咱们兄弟一起发财。”

呜呜,太感动了,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有这样的好事都想着我。赵琮为自己一开始巧取豪夺的想法感到深深的不齿。

“行,包在哥哥身上,这些东西你有多少我淳王府全包了,等下我就给你拿银子!”

“哎,哥哥说哪里话,小弟找哥哥是为了大家一起发财,哪是为了向你兜售货物?”林绍轩又戏精上身了,“你把我当成个只会占便宜的人了不成?”

“好好好,是哥哥不对,你想怎么办,给哥哥说说。”

赵琮为人虽然也精明干练,但一直以来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走到哪里都有人吹捧,从来也没见识过林绍轩这一套,没几句话就把他当成了个豪气干云的真朋友。

两人坐下来细细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今后林绍轩研制的这些珍品都由淳王府帮着销往全国各地,保留他宝香斋的名号,刨去成本,所得利润两家五五分账。

原本林绍轩还要多让他点,因为他那个成本,呵呵,实在是已经虚报了老高,但赵琮连得了他两样好处,却坚决不肯答应,最后只好决定平分。

“贤弟你放心,哥哥回了京城就帮你谋个皇商的名号,今后做起生意来也会顺遂许多。有那不开眼的东西敢来找麻烦,你直接拿我的印信去城外军营调兵,咱们灭了他!”

“明天哥哥我就去把门下的管事叫来,你以后只管跟他联系,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两家的利润每月结算。”

赵琮命府里的文书先生写好合同契约,两人按了手印各执一份,又从腰间解下个雕工精美的玉佩。

“拿着,这上面有我淳王府的徽记,杭州城里的大小官员见了都要乖乖听你的命令,就算是离了杭州也照样管用。”

“多谢哥哥!”这才是林绍轩最想要的东西。虽然银子很重要,但银子太多了也容易遭人惦记,没点倚仗防身怎么行?这下可好,老子可以在杭州城里横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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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而不往非礼也,小王爷诚心诚意,林绍轩也不含糊,马上就把那炸药配方口述一遍,赵琮亲手做了记录。

“贤弟,可否给哥哥演示一遍?”记是记下了,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千里奔波,赵琮到这会儿还没见过真东西呢。

“这有何难,哥哥只管准备材料,小弟这就来做给你看。”

小王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自然不会亲自去学这危险的东西,只派了两个从京城带来的心腹匠人跟着林绍轩打下手,一步步从头到尾都参与了一遍,他自己只是远远的看着。

“轰”,一棵合抱的大树齐腰而断,震得大地都抖了三抖,林绍轩跟赵琮一起躲得远远的掩着耳朵观看。

“哈哈,成了!太好了!贤弟,哥哥一定要谢谢你,想要什么你只管开口,我一定给你办到!”

“我就是一个商人,哥哥已经给了我赚银子的路子,别的还有什么好求的?”

“贤弟你这样的才华,只做个商人怎么行?你等着,哥哥我回了京城就去请一道圣旨,给你弄个官职。”

啥?别人十年寒窗求不可得的官职,你只要一句话就能弄到?林绍轩再一次为淳王府的势力深深动容。

既然官职对你来说只是一棵大白菜,我不要的话会不会太不给你面子?可是这玩意儿我要来干嘛?

林绍轩不愿受官场的拘束,一时间就有些迟疑。

“哈哈,别人求还求不来的好事,贤弟又在犹豫什么?”

“哥哥,不是小弟不识抬举,实在是我野惯了的性子,去了官场可怎么混?你看看我连个大字都写不好,到时候可不要被人笑话死?还是算了吧。”

“原来贤弟是怕拘束,那好办,我去为你求个清贵的闲散职务,你什么也不用做,只等着每月领俸禄便可。”

“还有这样的好官职?”

“别人要便没有,贤弟你要那肯定是有的。”

林绍轩眼珠子一转,有了,我便为玉郎求个官身,叫他以后再也不用受人欺负。

“哥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

听他说自己不要做官,只为玉郎求个官职,赵琮不由得哈哈大笑。你小子刚才还装呢,我以为你有多不情愿,这会儿连官位都让给人家了。

这位林兄弟真是个重情义的,这样的人绝对值得深交。

赵琮自己把那炸药看得重,却不知对林绍轩来说那只是个不能吃又不能卖钱的东西,能换来淳王府的庇护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再给官职那就是意外之喜。再说了,瑾瑜就是他的心头宠,有什么好东西不先想着他?官职,那只是小意思。

两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顿时相互间越看越对眼,当晚林绍轩就留在淳王府别院直到用了晚餐才回。

今天的收获太大了,林绍轩一回家就去找瑾瑜,要把这好消息跟他分享。

“玉郎,我回来了!”

咦,玉郎呢?

林绍轩一通找寻,最后在两人的卧房见到了他。那人身穿一套紧身黑衣,正默默坐在桌前擦拭他的紫玉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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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得意不可忘形

“玉郎,我回来了,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儿啊?”

奇怪,我家玉郎从来一身白袍,仙得很,今天突然穿上这身夜行衣,莫非想要出去杀人放火?

“你去哪儿了?”江瑾瑜看到他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嫌弃地皱了皱眉。

“我?嘿嘿,事出突然,哥哥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就出去了,是哥哥不好,哥哥给你赔罪!”

林绍轩说完,果然对着他深深一揖,又涎着脸挨着他坐下。

“玉郎,你穿得这么好看想要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坐着。”瑾瑜说完,轻轻推了推他,“在哪里喝的酒?脸都喝红了。”

“我被淳王世子叫去他的别院了,门房没跟你说?”

“说了”

江瑾瑜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替你担心了半天,谁知你是去喝酒的。”

是,自己确实走得突然,又不知是个什么事,也没来得及告诉他,倒叫他白白担心了一下午。他突然穿了黑衣,莫非真的是要出去找我?

林绍轩内心愧疚不已,更加挨着那人不肯离开。

“玉郎,都怪哥哥考虑不周,我也不知道要去这么久,你晚饭可用过了没有?”

“还没。”

看来他是真的担心了,竟连晚饭都没吃。

林绍轩心疼死了,赶紧命人去厨下准备,自己明明已经酒足饭饱,还是坐着陪他又吃了一些。

江瑾瑜见他好好的回来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换回了一身白袍,又变成了以往神仙公子的模样。

林绍轩见他对自己是真的关心,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这晚更是极尽殷勤,伺候他用完晚膳,陪着他下了几盘棋,又为他洗澡更衣,就差亲手抱到床上去了。

“玉郎,去京城的事恐怕要往后拖一拖了。”林绍轩陪瑾瑜躺在床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跟他说白天发生的事,“我本来是要去拜访小王爷,谁知他竟在这时自己来了,倒省了我跑这一趟。”

见那人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林绍轩又赶紧保证:“你放心,虽然事情已经办了,我肯定还是要带你出去游玩的,只是不一定要去京城,你有想去的地方只管告诉我,船都雇好了,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嗯,好。先办你的正事吧,办完再去也不迟。”

哎哟,我家小宝贝真是太贴心了。

林绍轩想给瑾瑜一个惊喜,就没提为他要官的事,打算圣旨到的那天再告诉他,只随便说了说跟赵琮的生意合作。

“这些事情哥哥自己做主就是,我也不太懂。”江瑾瑜抱着被子看着他,“只是你跟淳王府合作做生意一定要小心,钱多钱少不重要,要保护好自己。”

“是,我知道了。”林绍轩听了瑾瑜一番话,心里也暗暗敲了个警钟。

是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商人,除了几样新奇的产品,其他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现在淳王府肯跟他合作,无非是看在他献出配方的功劳,等到情义抵不过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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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一天,他一定会被吞得连渣都不剩。

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还背负着玉郎的命运。

林绍轩这一晚躺在床上,默默抱着怀里的玉人,怜惜地轻抚他面颊,在心里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都细细思考了一遍。

穿越而来的第一个难题已经解决,害死原主的凶手就是大哥,可他也只是个想要为母报仇的可怜人,林绍轩并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下去,只要彻底脱离了那个家就好。

第二个问题嘛,他也已经有了答案。林绍轩在身边那人的发顶落下深深一吻,这辈子我都要定你了,只要你一个,直到天荒地老。

玉郎别怕,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一定会把事情考虑周全,绝不会叫你因为跟着我而受半点委屈。

第二天一早,赵琮就带着一队人马赶来了。昨晚约好的,今天一起去他的白石山庄,一来看看宝香斋的生产基地,二来也为看看那开山的效果。

昨晚林绍轩已经通知了袁歆雅,她今天便没去铺子里,一早就起床梳妆打扮。要说歆雅现在也是个小富婆了,跟着林绍轩赚了不少银子,再加上花露、香粉和胭脂都是用的自家产的上品,那小脸更加保养得粉白滋润透着红晕,在那嫩黄衫子的映衬下,美丽妖艳得如精灵一般。

“林贤弟,怎么等在门前?快进去说话!”赵琮骑马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林绍轩,赶紧拉着手带他一起进去,一进大门,又看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袁歆雅。

“雅儿!”赵琮赶紧又上去拉住她,“哎呀,我的雅儿几日不见又更加美了。”

“琮郎!”袁歆雅时隔多日终于再次见到爱郎,欢喜得像只小鸟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林绍轩转头看看,那些个护卫随从都扭着头,假装自己没看见。

好吧,我也没看见。林绍轩站在一边也不说话,等他们两个自己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醒悟过来,才又打着哈哈一起去了客厅。

大家分宾主坐定,丫环上了茶退去一边,赵琮命人抬进来两只大箱子。一箱衣物首饰给歆雅,一箱珠宝珍玩给林绍轩,还特意给瑾瑜也带来一架春雷古琴。

“江贤弟,最近过得可好?你们俩好了,可别忘了谢我这个大媒啊!”

赵琮见江瑾瑜照旧一袭白衣不沾尘世的模样,就忍不住要拿他来打趣。

那架古琴是淳王府的珍藏,等闲连见都见不到,瑾瑜拿着便有些爱不释手,见他调笑,也只是微笑摇头并不在意。他也只有单独面对林绍轩时才肯多说几句话,大家早就见惯了他孤高的模样,也都并不在意他的冷淡。

几人闲坐片刻,赵琮叫过来一个富态的中年人。

“林贤弟,这位夏先生就是我淳王府在杭州的管事,今后生意上的事你只管跟他联系,有什么货物就交给他,保管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不用你多费一分心思。”

林绍轩打量面前那人,见他虽长得一团和气,却眼藏精光,绝对是个稳重精明的。能做淳王府杭州管事的绝无可能是个泛泛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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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千万不可大意了。

“哈哈,夏先生,以后咱们还要多多亲近啊!”林绍轩上前见礼,夏先生也赶紧回礼,两人热情寒暄了几句。

那夏管事在杭州代理淳王府的生意和人情往来,一双眼不知看过了多少人,却总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林绍轩。此人虽有着轻浮放浪的外表,却又神气内敛,说话做事热情周到滴水不漏,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今后要小心应付。

“好了,你们也算是认识了,今后除了生意来往,也要多多走动才好。”赵琮着急要去看山庄,客套了几句就拉着林绍轩出了门。

马蹄阵阵,车轮辘辘,一行人出了南门,浩浩荡荡沿着官道杀到了城南的白石山庄。几个大管事得了消息,都聚在庄门口迎接。

“好了,都起来吧。”赵琮这趟杭州之行原本以为接了个艰巨的任务,谁知兄弟那么给力,轻轻松松一句话差事就办完了,回去后父王的奖赏一定跑不了,是以他心情极好,这会儿见了庄子里的管事,竟也每人赏了一锭银子。

那些管事有的原先只是个庄头,有的是匠人,还有的就是农户,哪见过他这鲜衣怒马仆从如云的小王爷,一个个诚惶诚恐,接了赏银退在一边不敢离去。

“好了,你们都各自干活儿去吧,我们随便看看。”林绍轩打发走几个手下,赵琮也把随从们都留在外面守卫,只带着几个心腹和袁歆雅进了林氏工坊。

这工坊不是林绍轩的秘密基地吗,怎么随随便便就叫人进去参观?委实是他此时除了提取精油也没什么可保密的了。他昨晚就派人来嘱咐过了,今天只蒸玫瑰花露,被人看去了也无所谓。

他的技术核心在于香水配方和银镜的制作,这两样目前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会,江瑾瑜也只学了个皮毛。

袁歆雅店里卖的几样主打产品都出自这里,自然看得兴致勃勃,赵琮就不太感兴趣了。他也只是随便看了看,此时还并没有把这小庄子的造钱能力放在眼里,他感兴趣的是那条山路。

“这就是贤弟炸出来的?”站在那条平整的大路前,赵琮这见多识广的小王爷也不禁叹为观止。那山被生生劈开,山路虽不是笔直开阔,但也一下把两座大山外的小村连通了起来。

妙啊,这炸药的威力竟真的如此巨大,我定要把这里的所见禀报父王。赵琮想起父王的大事,不由得心头火热,再看看给他提供了帮助的林绍轩就更加顺眼了。

“唉,还不是因为瑾瑜心善,不忍心见村民们穷困,我也只好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帮他了。”林绍轩谦虚一声,又把凿洞炸石的诀窍传授给了他。

“哈哈,好,你们二位都同样的有功,我回去后立刻就会禀告父王,对你们两个论功行赏。”赵琮一高兴,连皇帝的招牌都忘了扛,直接就是搬出了淳王爷。

“如此草民就先谢过王爷了!”

“哈哈,好兄弟,快别跟哥哥见外了!”

两人并肩站在山道前,一样笑得春风得意,但这笑容的内涵却完全不同。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京杭运河七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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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琮在杭州总共只停留了五日,修整完毕就带人快马加鞭返回了京城。

他要尽快向父王报告这个好消息。林绍轩讲义气,他也不能含糊,答应了给他的皇商和江瑾瑜的官职必须早日兑现。

雅儿这次不能带走了,他还要趁此机会稳固自己的地位,不能叫人拿住把柄。

送走了小王爷,林绍轩跟夏管事讨论了生意的合作方式。目前能拿出来的几样商品就是香水、银镜和高档护肤品,两人花了半天时间敲定了价格和每月的产量,又定好了结算方式和时间。

“有劳夏先生,那我今后的产品就命人直接送去多宝阁的仓库了。”林绍轩跟夏先生聊了半天,两个商场老狐狸竟都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两个都是缜密周到之人,合作起来只觉顺遂畅快。

“林公子客气了。”夏先生对他也是极其欣赏,这人若不是少主子的朋友,来给自己做个手下可不知有多好呢。

“林公子,那我就先回去了,有空咱俩还要多多亲近才好,跟林公子谈了这一会儿,我可是真有胜读十年书之感了!”

这人可是自己的财神爷。林绍轩对夏先生也有意结交,言语周详态度亲密,把他一直送到大门外,又邀他常来玩耍,直到他走远了这才自己进去了。

可算是都送走了!林绍轩懒洋洋躺在院中躺椅上纳凉,心里盘算着近期的几桩大事。

好像也没什么大事了?工坊运行稳定,产品每月一次送去多宝阁,利润按月结算。除了调调香水,做些银镜,好像有他没他都一个样。

原先的田庄和白石村都在稳步建设发展,为瑾瑜避暑用的房子也在两人去过的瀑布边开始建造,珍珠蚌在水里生活得很好,目前没发现病害。

还有什么事没做?林绍轩想了想,总觉得忘记了点什么。

琴声悠悠从水亭边传来,优雅含蓄,令人闻之忘忧。

对了,我的玉郎。这几天忙于生意,有些冷落他了。

江瑾瑜自得了春雷古琴,也顾不得调香了,每日就是把玩不停,此时正独坐水边弹着一支古曲。

林绍轩闭目细听,只觉琴音袅袅淙淙,意境悠远缥缈,如登高山观云,如临碧水泛舟,竟解出了琴音中向往之意。

对了,玉郎一直想要外出游玩,因为我的这些俗务耽搁许久了。也罢,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还是赶紧带他出去散散心,莫要闷坏了。

林绍轩拿定了主意,马上就命人收拾行李物品,又去把上次的大船雇了,打算带着瑾瑜和两个小童沿京杭运河一路去扬州玩耍。

为什么去扬州,除了游玩,他也想去考察一下那里的商业。扬州自古就是顶级的繁华所在,一向商贾云集,各种商品在那里聚集发往全国各地,他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商机。

这一路要经过湖州、苏州、镇江等地,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还能顺便赚银子,真真是一举两得。

歆雅听说他们要去扬州,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没有跟着同去,留下来照顾店铺,只是要他带上绵绵去开开眼界。

“哥哥,方便的话请一定去我家里看看,也不知我老父身体如何,家里还有个小妹,哥哥也帮我打探一下她的消息。若是家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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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你帮我把这些银票交给他,就说雅儿过得很好,请他千万保重身体。”

歆雅抽出丝帕擦拭了眼角的泪痕,取出一千两银票,硬要林绍轩带上。

“雅儿你放心,若是见到伯父,我一定帮他重整家业。”林绍轩本想不收她的银子,但想想这总归是她做女儿的一片孝心,还是接过来放好,两人都默契地没提要是见不到要怎样。

绵绵还是个小孩子,听说可以出去玩,也欢呼雀跃着收拾行李去了。在这里每天过得开心又充实,雅夫人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疼爱,她早忘了当初二公子是怎么揩她油的事了。

采青最近很郁闷,非常郁闷,做起事来都蔫蔫的,至于原因,自然是被无良主人给坑的。本来他跟琴儿已经好得形影不离,谁知突然有一天,那小孩竟连碰一下都不许他碰了,也不说原因,就是总躲着他。

到底发生什么了?琴儿弟弟怎么突然不喜欢我了?他哪里知道琴儿只是接受了二公子的条件,想要跟着主子去京城。

江瑾瑜虽然人还一直淡淡的,不过那嘴角总也藏不住的弧度还是显示出他心情很好,就连最近弹奏的琴曲也都是欢快的。

“林公子,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要走!”出发的前一天,夏管事突然带着两个人来了。

“哎呀,夏先生你怎么亲自来了?我就是带着家眷出去游玩几日,先生是有什么东西要我帮着采买吗?”林绍轩急忙把人让进花厅奉茶,一叠声地说抱歉。

“非是要买什么东西,世子爷临行前有交代,命我一定要确保林公子的安全。此去扬州虽然路程不远,还请带上他们两个,路上也好护卫公子周全。”

夏管事说完,招手叫进来两个护卫。

“他们都是世子爷留下来的人,身手俱都了得,为人也本分可靠,还请林公子不要拒绝小人的一片好意。”

林绍轩把那两人一番打量,见是两个体格强壮的赳赳武夫,一看就是行伍出身。这大概是一边保护一边监视我的了。也好,多这两个人路上也安全一些。

“哎呀,我还真是有些考虑不周了!多谢先生的好意,这两人我就留下了!”林绍轩心里转过了百般心思,嘴上却只一叠声地感谢。

这么一通折腾,同去的人就多了。

林江兄弟二人,采青、琴儿两个小童,绵绵和两个王府护卫,又雇来个厨娘路上做饭,八个人带着许多行李物品登上大船,悠悠荡荡沿河北上。

自杭州至扬州不过数百里,顺风顺水的话只一日便可到,不过他们本意就是游玩,自然慢慢悠悠欣赏沿途风景。

“玉郎,怎么站在外面?日头太大,不要晒伤了。”林绍轩见瑾瑜上得船来就一直贪看风景,不肯待在船舱里,只得命人在船舷边搭起个遮阳棚,好歹帮他挡一挡火辣辣的太阳。

“哥哥!你来看,那是哪里?怎么有那么多船穿梭来去,那许多人都在做什么?”江瑾瑜不肯进去,倚在栏杆上看着水面来往的船只。

按行程的话,这里应该是湖州了。林绍轩也不认识,说实话,他来了这时空,这也是第一次离开杭州。

“走吧,我们去下面问问船老大,他应该知道。”林绍轩拉着瑾瑜的手,带他走到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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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甲板上,想为他找个导游。

“当年就是在这里,我一个人就杀了三个水匪,把那水匪头子活生生按在水里淹了个半死。”一个粗豪的声音正在大肆吹嘘自己的战绩,引得几个小厮和绵绵发出阵阵惊呼。

林绍轩探头一看,原来是那叫作陈豪的王府护卫。陈豪今年二十七八岁,原本只是个小兵,但因作战勇敢受了淳王爷的赏识,把他收在身边做了个侍卫,这次跟着世子出来办事,又被留在夏先生手下,算得上是淳王府的心腹人。

天气渐渐热了,长衫穿着便有些难受,两个护卫和那些船夫都穿着短衫,此时陈豪正捏着拳头向几个小孩展示他健壮的胳膊。

“看到没有?爷这一拳就能打死一只老虎呢!”陈豪存心卖弄,鼓起胳膊上的肌肉叫几个小厮摸,就连绵绵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另一个护卫苏权大概听惯了他的吹嘘,只是坐在一边笑看着也不接话。

“哎,你看,这家伙确实练得不错!”林绍轩悄悄拱了拱瑾瑜的肩膀,对着陈豪有意露出的胸肌指了指,心里有些羡慕。

我的玉郎会不会也喜欢强壮些的男人,我要不要也练练?

“哼!”江瑾瑜看看他那两眼放光盯着人家胸肌的样子,撇过头去不理,悠悠的又加了一句,“你想不想摸摸看?”

“不想,太粗鲁了,一点都不好看!”林绍轩那是个多么聪明的人,瑾瑜轻轻一哼他就知道不好了,这家伙吃醋了。

“给我摸摸,我看看你有没有胸肌。”林绍轩看看没人注意,一只手就伸了过去。

啪,一柄折扇轻轻敲在手上,挡住了他的狼爪。

“别闹了,要不要去岸上瞧瞧?”瑾瑜那眼波轻扫,淡淡问了一句。

“要,当然要!”林绍轩赶紧去叫船夫靠岸。你问我要不要上岸,那答案肯定是要嘛。

“老爷,这里是湖州运河码头,来往的大多是些贩丝买丝的往来客商。您上岸是要打个尖还是要买些丝绸?”

船老大常年在这一带行船,对每个地方都非常熟悉,此时把船慢慢靠了岸,搭上块跳板,就来请客人们下船。

“有认识路的吗?来一个带我们四处走走。”林绍轩也是第一次来,无非是随意闲逛,他需要一个导游。

“林公子您请稍等,我给你们带路。”陈豪见船靠岸就赶紧把外衣套上,此时正在系腰带,拿腰刀。

“你认识路?”

“认识,小人在这一带当过兵,各处都熟悉。”陈豪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回话。

“那好吧,咱们就去岸上耍耍。船家,你们自己弄饭吃,就把船停在这里等我们。”

说话间两个护卫都已整理停当,带领着一行人上了岸向热闹处行去。

湖州是本地最大的丝绸集散地,码头边更是繁华,买卖商人络绎不绝,街边店铺亦摆满了丝线绸缎,还有那牙行的伙计在路边招揽客商。

“玉郎,咱们去买些时新的衣料可好?”林绍轩拉着瑾瑜走在前头,正跟他随意乱逛,突然有人拦在了面前路上。

噗通一声,一个人跪倒在瑾瑜面前,一双细白的手抓住了他的脚。

“公子爷,求你救救奴家!”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卖身葬父的丑姑娘

“公子爷,求你救救奴家!”

一个女子披麻戴孝跪在当街,一把抓住江瑾瑜的脚,嘴里直喊救命。

唉,你们这些女人可真烦!林绍轩见他别人都不拦,偏偏拦住瑾瑜,还抓住了他的脚,恨不能上前去把她踹开。

走开嘿,小婊砸,那是你该碰的地方吗?

“拉开她!”林绍轩不喜欢别人碰他的玉郎,顿时没了怜香惜玉之心,也不管那女子年龄几许相貌如何,又为何喊救命,立刻命陈豪苏权把她拉开。

“是!”两人虽不愿欺负个弱女子,奈何她伸了不该伸的手,立刻上前抓住胳膊把她提起来,拖到路边轻轻放下。

“走吧。”林绍轩见瑾瑜扭着头看那女子,心里微微有些不快,拉着他就要继续往前走。

“公子,二位公子,求求你们救救我吧。二位公子一看就是好人,求您大发慈悲救我一家,小女子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那女子见他们态度还算温和,立刻大起胆子不管不顾地又跪在当街磕头不止。

动静有些大,周围慢慢聚拢来一群人,对着那女子指指点点。

“你看她,两天了,还没卖出去呢!”

“要价那么高,谁肯拿着一百两银子扔进水里去?”

“就是,一百两够买好几个漂亮丫头了,长得又不怎么样,还敢要那么多!”

“唉,她老爹停在家里两天了,再没钱下葬就要臭了!”

“你心善,你把她买下呗!”

“我可没那么多银子拿去白扔!”

那女子只是哀哀哭泣求救命,林江二人却从旁人的嘴里听了个大概。

今天唱的这是一出卖身葬父的戏啊,不过这导演和演员好像都不怎么样嘛,价格也虚高。林绍轩往路边瞧瞧,地上果然铺着块“卖身葬父”的广告。还没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只听大家说长得不怎么样,他也没了细看的心情。

“走吧,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林绍轩一拉瑾瑜,没拉动,转头一瞧,他正满脸同情地看着那女子,手已经伸向腰间。

“公子,咱们帮帮她吧。”那边琴儿和绵绵也眼含泪光地看着林二公子。

那女子磕了几个头,发现他们没像其他人一样抬脚就走,心里觉得有了希望,赶紧又哭求道:“好心的公子,小女子家里遭难,父亲亡故、母亲病重、弟弟又年幼,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自卖自身,求公子发发善心救我一家老小,小女子此生愿意为奴为婢侍奉公子!”

江瑾瑜听她说得可怜,内心不胜唏嘘,解下腰间的钱袋就要拿银子。

唉,真倒霉,遇上个强行碰瓷的。林绍轩怕瑾瑜真把她买下,以后每天带在身边,真是说不出的麻烦。算了,这钱还是我给吧,有什么麻烦冲我来。

“哎呀,玉郎,快把银子收起来,有哥哥在怎么能叫你花钱。”林绍轩心里有百般的念头转过,嘴里却说得一派正义凛然,“给你,一百两是吧,拿去吧,不用还了。”

当的一声,一锭大银扔在了女子的脚下,足足有一百两。

“咱们走吧。”林绍轩破财消灾,把那卖身葬父却专挑美男下手的心机婊远远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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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位公子真是好人啊!”旁边有围观群众为二公子点赞。

“公子,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小女子处理完家事要去哪里找寻公子?”

那女子捡起银子爬起身,两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道正义的声音:“不用跟着我们,银子送你了。”

那女子茫然站在当街,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得有周围热心群众的提醒,才知道那两位公子是从码头边过来的。

女子急急忙忙拿着银子回家不提,只说林绍轩扔下银子,原只为怕那女子纠缠瑾瑜,却不小心看到身边几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们看着我干嘛?难道本公子又变帅了?”林绍轩摸摸脸,看了几个家伙一眼。

“公子,你刚才扔银子的样子真的好帅!采青太崇拜你了!”采青两眼放光第一个发话,边说还边走到林绍轩身边为他殷勤打扇。

“是啊是啊!”绵绵和琴儿也点头不已,陈豪苏权亦满脸敬佩,就连瑾瑜看着他的眼光也是一片柔波。

哈哈,今天收获大大滴!林绍轩虽然扔了一锭银子,却在众人的眼光中获得了无比的满足,开心之下,花起钱来更加大手大脚。

新款的夏纱,凉快又轻透,买了。漂亮的绒花,小绵绵戴着真好看,买一匣。并蒂莲花的荷包,采青一见就两眼放光,买两个。七人一路走一路买买买,一条街走完,陈豪身上已经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袱,苏权也夹了一匹绢纱。

干嘛都给陈豪拿着,他不是壮嘛。

护卫变挑夫,陈豪苦着个脸也没法拒绝,那几个都瘦弱斯文,只有他最强壮了。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卖的东西也大多是些丝织品,林绍轩新奇了一会儿也没了继续逛街的兴趣。

几人找个大点的饭店坐下,点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边吃边聊。出门在外,也就没讲那么多规矩,大家同桌而坐,热闹一些。

“玉郎,这里好玩吗?”林绍轩给他倒上茶,又挑了几块精致的点心递到他面前。

“还行。”江瑾瑜平生第一次离开杭州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只觉得看什么都很新奇。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咱们不如早点回去,今晚宿在苏州,那里才叫好玩呢。”陈豪仗着自己是个导游,立刻发表不同意见。

也是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既然出来了,焉能不去苏州白相白相。林绍轩心里已经同意了,却还是要问瑾瑜。

“玉郎,你看如何?”

“也好。”瑾瑜略一思索就点了点头。他早从游记上看过,苏州有许多值得一去的地方。

既已想好了今晚宿在苏州,几人也失去了继续游玩的兴趣,吃完饭就往回走,只是二公子又顺手买了些东西挂在了陈豪苏权的身上。

推开一道简陋的木门,刚才卖身葬父的女子走进了自己的家。她先去灵堂给父亲磕头上了香,又把刚才买来的药煎上,这才去内室看望生病的母亲。

“香儿,你回来了!”床上老母颤颤地拉住她的手。

“娘,我回来了。我已经借到银子了,你看!”那叫香儿的姑娘拿出刚刚在街上破开的五十两银子塞在母亲手里,“娘你安心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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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的后事我会处理好的,小弟的束脩我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定不会耽误了他的学业。”

“香儿,你跟娘说实话,你从哪里借来的钱?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啊!”床上的老母把银子放在一边,却紧紧拉住女儿的手。五十两银子,还加上其他花销,她一个女儿家哪里弄来的那么多银子?

“没事的,娘,你放心,女儿遇上好人了,这些银子真的是他借给我的,只要去他家里做几年工就可以还上了。”香儿微笑着安慰了母亲,给她喂下汤药,又取了十两银子去求隔壁邻居家的钱叔帮忙料理爹的后事。

一切安排停当,她返回灵堂去找弟弟。

“澄儿,姐姐有话对你说呢。”做姐姐的把剩下的银两交在弟弟手里,又对他千叮万嘱,要他一定要好好读书,侍奉好母亲,这才回房洗脸梳头,又脱了孝服,换上一身素白的衣裙。

“姐姐你要去哪里?”澄儿见姐姐要出门,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不放,“澄儿一个人害怕!”

“好弟弟别怕,姐姐去外面做工还钱,银子都还完了姐姐就回来了。你在家一定要好好读书,有什么难事就去求隔壁的钱叔帮忙。”

“姐姐我知道了,你早点回来,澄儿等着你。”

香儿偷偷擦了一把眼泪,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就出门往码头走去,她要去找刚才给她银子的那位公子。那公子虽然说不用她还钱,但做人要讲信用,她既然说了卖身葬父,就一定不能白拿别人那么多银子。

一百两银子,真的如路人所说,够买好几个丫头了。可她没法不要这么多,家徒四壁,老父待葬,老母病重,家里没有半点生计,还有个正在读书的弟弟要供养,自己走了,不多给他们留点钱,他们可怎么活下去?

香儿一路寻到码头,到处找人打听两位公子的行踪,也算她运气好,林绍轩与江瑾瑜这两位俊美华贵的公子非常惹眼,没问几个人就被她找到了船上。

“请问这位大哥,这船的主人可是两位公子?他们一个穿红衣,一个穿着白袍。”

船老大见来了个姑娘打听雇船的公子,也没把她当成坏人,听她说自己是主人买下的丫环,就叫她先上了船,还给她指了个船舱叫她先去休息。

“公子,咱们以后再上街,不如雇辆车跟着吧。”陈豪龇牙咧嘴地扛着大包小包,好不容易才盼到两个公子逛够了回去,一到船上就把包裹全扔下,使劲揉着自己的胳膊。

“嘻嘻,豪哥,你不是说自己最厉害,打仗时还能三天三夜不睡觉的吗?怎么才半天就受不了了?”绵绵一边帮忙收拾东西,一边笑话他。

“唉,小妹子,这可真不能怪我,逛街跟打仗真不是一回事。你信不信,这会儿要是有了土匪,你豪哥立刻就能拿刀砍了他,不过要是再去买东西嘛,我是一步也走不动了。”

船上就绵绵这么一个小姑娘,大家不自觉地就都有些宠着她,陈豪此时听她嘲笑,一点不生气,还继续梗着脖子吹嘘。

林绍轩命船家开船,正要叫瑾瑜回船舱休息,面前突然走来一个清丽的佳人,一见面就跪在他们面前。

“林公子,江公子,奴婢香姑来了。”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二公子蓝瘦香菇

香姑?这是谁啊?!这女子虽一身素衣未戴钗环,却生得楚腰蜂臀螓首蛾眉,举手投足间更有一股弱柳扶风之娇态。35xs

林绍轩跟江瑾瑜对视一眼,再看看旁人,见大家都一头雾水,只好叫那女子起身。

“起来吧,你是谁?怎么到了我们船上?”

“小女子正是刚才公子在路边买下的奴婢。”那女子起身,低眉垂首站在一边,虽口称奴婢,却没一点做奴婢的畏缩之气。

哦,原来是你!众人仔细看看那香姑,见她脱了麻衣孝服,又梳洗干净,竟再不复刚才路边的狼狈模样,反倒落落大方行止有度,这哪是什么奴婢,看着竟像个大家闺秀。

大家看看那香姑,再看看林绍轩,都各忙各的去了,只留下二位公子去应付。人是你买的,那么大一锭银子砸在地上,可不关别人的事。

“这个,香姑啊,你回去吧。”林绍轩看看那女子娇弱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心烦,“我都说了银子送你不用还了,你还跟来做什么。”

林绍轩说着,就要叫船家再靠岸,送那女子回去。

“公子,小女子岂是无信之人!既然拿了公子的银子,香姑此生就是公子的人,你叫我到哪里去?”那女子见林绍轩赶她走,又跪在甲板上低声哭泣起来。

“公子,咱们就留下她吧,我来教她规矩,保证不让她乱跑。”小绵绵女孩子最是心软,见那女子生得娇弱,又哭得可怜,早就同情心泛滥,马上站出来为她求情。

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林绍轩瞪了绵绵一眼,却不肯跟她解释,只叫那女子赶快上岸离去。

有人上赶着卖身为奴的吗?林二公子觉得肯定没有,何况还是在白得了一百两银子的情况下。也许她真的是个很有气节的人,不肯白拿别人的银子,可是这跟我有什么相干?

林绍轩看到那香姑娇怯怯的模样,眼前就呈现一朵小白莲,心烦得很!

“把她送走!”林绍轩对两个护卫下了命令,说完伸手一拉瑾瑜,“走,咱们上去歇会儿。闪舞.”

那女子见他们要走,又使出老招数,跪到了瑾瑜面前。

“江公子,求求你,留下我吧,我会洗衣做饭铺床叠被,只要让我留下,我什么都愿意做。”

听她这么一说,林绍轩的脸都差点黑了。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刚才我就发现你不对,路上那么多人你不找,偏偏抓住我家玉郎的脚,现在又追到船上来了。铺床叠被,我看你是想给他暖床吧!

“走走走,赶紧把她拉走!”林绍轩生气了,拉着瑾瑜就往楼梯上走。

“江公子,求求你,你就留下奴婢吧。”那女子见他冷面冷心,只是跪在瑾瑜面前哭求不休。

“哥哥”江瑾瑜看她哭得可怜,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只把那双俊眼看着林绍轩。

“你也想留下她?”林绍轩皱眉,心里万分不快。

“是。”江瑾瑜见他皱眉,倒主动拉起他的手摇了摇。

林绍轩看看瑾瑜,再看看其他几个人,见他们都感动得快陪着那女子一起哭了。

“唉,好吧。”林绍轩不忍心拒绝瑾瑜,只好自己暗自气闷。

“那个什么香菇,你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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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以后别叫香姑了,撞了我家大姐的名讳,你就叫朝颜吧。”

朝颜,喇叭花的别称,林绍轩不喜欢她,便给她改了这么个名字。

“还有,你以后也别穿白衣,跟江公子撞衫了,你以后都穿黑衣好了。”

“绵绵,带朝颜去你房里住,叫她以后在厨房干活儿。”

林绍轩闷闷地吩咐了几句,自己沉着脸上楼去了。玉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也喜欢那个香菇?

众人见公子终于肯留下朝颜,都一起上前帮忙,有给她打水洗脸的,有给她找铺盖找衣服的,大家都很欢喜,.

江瑾瑜见林绍轩低着头独自上了二楼,第一次没有拉着他的手一起走,想了想,心里暗暗笑了一声。

这个哥哥,真是好笑,连个陌生女子的醋也要吃。

“哥哥,怎么不等我?”江瑾瑜跟着他上了楼,见他躺在一只摇椅上,用帕子盖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绍轩假装睡着了,也不理他。

是了,我的玉郎已经十八岁,看上个姑娘也很正常,可他眼光也太差了,那女子一看就是觊觎他的美色,哪是什么真心报恩?

想想自己对玉郎一片真情却无法说出口,林绍轩心里就闷得生疼。

“哥哥”一个清凉的身体挨到了他身边,脸上的帕子被一只如玉般莹润的手揭开。

“还我。”林绍轩抢过帕子又盖在脸上,不想叫他看到自己此时生气伤心的模样。

“你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怪我不该留下朝颜?”江瑾瑜也不揭他的帕子了,只是拉起他的手。

林绍轩听他提起朝颜,心里酸溜溜的不舒服,又不能对他发脾气,只好闷闷地哼了一声不说话。

“哥哥!”一只手在他肩上推了推,耳边又响起瑾瑜的声音,“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女子,可是你看她实在是可怜,咱们就留下她吧。”

唉,你知道我从来不愿意拒绝你。林绍轩闷闷地答了一句:“不是已经留下了。”

“哥哥你若实在不喜,回去后咱们给她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便是,何必自己生闷气?”

你愿意把她嫁出去?不是你自己要留着?

林绍轩听了他这句话,心里那点憋闷立刻烟消云散。他一把扯下脸上的帕子,抓住那人的手,急急问道:“你说真的?”

“哈,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瑾瑜接过帕子,给他擦了擦额上闷出的汗,“我只是看她可怜,给她安排个归宿便是,又没想把她一直带在身边。”

哈哈,爱死你了,我的玉郎!

林绍轩一跃而起,一把搂住身边那人的腰,在他耳边说道:“你不早说,害我白气了这许久!”

林绍轩大忧大喜之下心潮激荡,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玉颜,只觉无限向往,青天白日的不敢下嘴去亲,只把脸跟他紧紧贴住。

一只手伸到他背后安抚地轻拍了两下,耳边也响起那人微颤的声音:“好了,快放开。”

“我不放!你答应我,就算以后娶了娘子也不要疏远我。”林绍轩很想要他答应一辈子也不离开,可是他说不出口,他不能自私地去破坏了最爱那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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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咱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嗯!”林绍轩又在他怀里使劲蹭了一下这才放开,见他脸上已经升起一片红霞,衬着玉色的肌肤更加明丽动人。

“没事生得那么美做什么?把人的眼都看花了!”林绍轩不满地嘟囔着,轻轻抚了抚他的脸。

“那我在脸上抹点灰?”瑾瑜拉开他的手,微笑着接了一句。

“还是不要了!”想想他那俊脸上多出几条黑道道,林绍轩只觉十分不能忍,“你还是继续美吧,哥哥拼死也要帮你挡开那些狂蜂浪蝶,不叫你被他们采了去。”

“哈哈,既然不生气了,咱们便歇会儿吧。”

瑾瑜搬出他的春雷古琴闲弹了数曲,林绍轩大老爷似的坐在躺椅上,一边挥扇一边听曲,那由朝颜小白莲引起的些许不快都在琴声中烟消云散。

“江公子弹得真好听,我都快听醉了!”采青支颐而坐,专注地听着楼上传来的悠悠琴曲。

“我家公子好久没这么开心了,琴儿也跟着高兴!”

小琴儿既然已经跟着出了门,便把那不给亲的禁令抛在了脑后,采青惶惶许久又能与他亲近起来,这些天便看得极紧,做什么两人都要在一起。

“朝颜姐姐,咱们来下棋吧。”绵绵见大家都在甲板上听曲,只有新来的朝颜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里,那孤独无依的样子实在叫人心下不忍。

“好的,绵绵妹子。”朝颜从琴声中听出江公子心情极好,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幸好,幸好遇上了这位好心的公子,自己才能有钱安葬亡父,又得以顺利离开湖州,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的大恩。

绵绵搬出棋盘棋子,便教她下五子棋,采青和琴儿在一旁围观,不时帮着朝颜出主意,不一会儿连陈豪苏权也凑了过来。朝颜原本就会围棋,学这五子棋更是简单,不一会儿就连败了绵绵几盘。

“我来!”琴儿自恃跟公子学过几天棋,换下了绵绵,不一会儿陈豪又来换下朝颜,公子们在楼上休息,下人们在甲板上也玩了个不亦乐乎。

“船就要到苏州了,哪位小哥去向公子回报一声,问问今晚停在哪里?”船老大不敢直接上楼打扰,只好找着这帮人来询问。

“我去吧。”采青扔下棋子站起身,不顾棋局地就跑了,也不管身后传来的阵阵嘘声。

楼上已没了琴声,采青不知两位主子在做什么,不敢贸然打扰,只在楼梯口伸着脖子偷看。

“小猴儿,看什么呢?”扑的一声,头上被扔了个青枣,二公子懒洋洋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唉,又被公子欺负了。采青揉了揉脑袋,赶紧回话:“公子,船夫说咱们就要进入苏州了,问在哪里停船呢。”

“哦?就要到苏州了?”林绍轩赶紧站起身,走去船舷边观看。只见面前水道宽阔,无数船只穿梭往来,顺着水道往前看去,见一座大城呈现眼前。

苏州,穿越千年时光,我又看你来了!

“玉郎,你说咱们停去哪里好?”

“听说这苏州第一等风流繁华之所便在阊门,咱们往那里去吧。”瑾瑜亦站在舷边,目视前方百舸争流的繁忙景象,唇边露出浅淡微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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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船过虎丘至山塘

.. ,我要拯救你老婆

大船沿运河北上,即将进入繁华名城苏州,两位公子站立船头齐看河上风光,几个下人们也停了玩耍,一起向河面张望。

只见那水道宽阔,无数商船、客船来往不停,尚未近城,便已觉十分繁华。

大船前行,一座长长的石桥横于水面,桥下一排无数拱洞,来往船只便从那桥洞中穿行而过,井然有序。

“陈豪,上来。”林绍轩招手叫了陈豪上楼,命他讲解。

“公子,这便是宝带桥,乃是前朝刺史王仲舒所建。相传他为筹建此桥,变卖了束身宝带,本地士绅受其感召纷纷解囊,才有了这苏州第一桥。”

“哦,果然如一条玉带般连通东西,不愧第一桥之称。”林绍轩看着这后世多次坍塌重建的桥此时如此热闹,恍惚间竟有了一种时空交汇之感。

“前面不远便是苏州城,沿河道往西再往北绕城而过,很快便能到阊门了。”陈豪当年曾随上峰来过苏州,不过只是走马观花,并没仔细赏玩,今次二位公子要在此处驻足玩耍,他也十分向往。

“这苏州可是个好地方,公子,不如把船停在城外,咱们另叫一艘小船去城里玩玩吧。”

林绍轩虽然也想试试那夜泊枫桥的悠然古韵,但更想陪着瑾瑜进城去领略一番盛景,便转头问他:“玉郎,你看陈豪的提议可好?”

“也好。我看游记上写,阊门外有许多热闹的去处,尤以七里山塘为最,咱们便换了小船沿山塘河去玩耍一番。”瑾瑜略一思考,也便定了今日的行程。

“好咧,就依江公子所言。”陈豪走去船头对着下面大声吆喝,“船家,沿河直取阊门,在城门外码头停下。”

说话间,船已行到苏州城下,那运河在此转弯,绕城而转向西,过南门,经盘门,又向北转,不一时便到了阊门外。

那城门巍峨高耸,上建三座城楼,外悬吊桥,门里门外一般的繁忙热闹,许多行商百姓在此聚集。

“阊门何峨峨,飞阁跨通波,重栾承游极,回轩启曲阿。”瑾瑜据栏而立,远眺阊门,随口吟诵了两句陆机的《吴趋行》,见二公子那目瞪狗呆的傻样,又不禁摇头失笑。

船家在那拥挤的船只间寻到一个空处停下,交了停船费,便来请二位公子下船。

“公子,咱们到了。不知二位要在此停留多久?小人们也好早作打算。”

林绍轩想了想,今日天已不早,只够在此处与虎丘间打一个来回,明日还要去城里玩耍一天,恐怕后天才能走。

“你们明天自己安排吧,我们最早也要后天才回来。”林绍轩交代完船夫,又叫几个下人,“苏权,你带着采青去雇只蓬船,琴儿、绵绵收拾些行李,陈豪,你等下帮忙搬东西。”

陈豪:怎么又是我……

朝颜:怎么没有我……

“那个朝颜,你留下跟着厨娘学点厨艺吧。”二公子的吩咐转眼就到。

“是。”朝颜一看自己被排斥在外,也只得乖乖留下陪厨娘。

苏权去了没多久,就带回来一艘游船,船虽不算大,但足够坐十多人了。几人下了船,先叫船夫把船划去山塘街上找了一处客栈,林绍轩扔下十两纹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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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下个小院,把行李搬进房里,也没在客栈吃喝,便叫船夫直接沿山塘河划去虎丘。

宋代大文豪苏东坡曾言:到苏州不游虎丘乃憾事也!历朝历代也有许多关于虎丘的传说。

前世林绍轩曾到过虎丘多次,不过那时的他并没觉得此处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不过是两座小山一处高塔,那花、那树、那剑池在他看来都稀松平常。但此时的人们交通不便,又有几个能像他一般游遍了名山大川,有这一处近城的风景清幽之地已实在是令人趋之若鹜了。

小船顺水前行,众人一路贪看山塘风光。只见那沿岸无数粉墙黛瓦矗立水边,商户住户不胜枚举,河面小舟穿梭,岸上游人如织,其热闹处不亚于后世的旅游景区。

河上不时有小桥连通两岸,那桥也形态各异,俱都小巧精致。

“公子,这里好热闹!”绵绵虽然最近在宝香斋开了些眼界,但这还是第一次出来游玩,顿时目不暇接,两眼都看不过来。

“哈哈,这算什么。等我们去虎丘转转,然后步行回来,那时本公子便给你们多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叫你们玩个尽兴。”

听他说又要逛街,绵绵和两个小厮欢呼不已,只有陈豪一人咧了咧嘴,等下又要扛包了。

江瑾瑜坐在舱中轻摇着纸扇,笑看一路美景,只觉得心情无比舒畅。终于出来了,从此不用再受人压制,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看看身边因怕他落水而半拥着他的那人,瑾瑜的嘴角便不由勾起一抹浅笑。多谢你,没有辜负我的信任,多谢你给了我自由和庇护。

“几位相公,虎丘到哉,阿要等恩笃?”那船夫一口软侬方言相询。

“不用等我们,你先去吧。”林绍轩付了船费跳上岸,又扶了一把瑾瑜。

“公子,你怎么知道他说什么?”绵绵小丫头好奇地询问。

嗯,不小心暴露了本公子的多才多艺?林绍轩挠挠头打个哈哈:“我瞎猜的。”

“哈哈哈……”身后几人见他的傻样不由都哈哈大笑。

“二位公子请随我来。”陈豪身为一个导游,非常尽职地走在了前面。

此处去城仅七里,虽无高岩邃壑,却有曲径通幽,但因游人实在太多,倒显得一派繁忙拥挤。那山道两边有许多名流仕女,都穿着锦衣华服,边走边高谈阔论,莫不风流自赏。

这倒好像到了后世的小长假。林绍轩暗暗摇头,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还有什么美景可玩?

江瑾瑜被几人护在中间,怕他被游人冲撞了,见那么多人摩肩接踵同上石阶,也摇了摇头。

“难怪有人说,此处:独有岁寒好,偏宜夜半游。原先我还不懂,现在可算明白了。”

林绍轩略略一想也明白了,是了,唯有冬日、夜半人少时,才能真正显出此处水清山幽。

“随便看看,你若喜欢,咱们回去把白石山庄也开发一番,定比此处更美。”林绍轩把他轻轻拉了一下,避开身边游人。

“好。”江瑾瑜看看身边挨挤不开的人群,摇头一笑,又继续随人流向前。

其他几个随从也从未到过如此热闹的去处,一个个反倒兴致高昂。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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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缓缓向前,把那有名的剑池、千顷云又游览了一番,再去爬了高耸入云的云岩寺塔,眺望远处湖景,便觉心胸十分开阔。

“公子,那边有人吹箫呢,你也吹一个吧。”众人找块大石坐下休息,琴儿听远处有人弹唱,不禁想起自家主子的箫技,取出随身带着的玉箫献上,眼巴巴的等着看主子技压群雄。

“等无人时再吹吧。”江瑾瑜不接玉箫,只是取出块帕子给林绍轩擦汗,林绍轩坐着不动,享受他的照顾,也没提吹箫的事。

玉郎的箫声,怎么可以给那些凡夫俗子听?

这二人穿着华贵,意态潇洒,身边更跟着娇童美婢和护卫,一看就是大家公子,在石上刚刚坐了片刻,便慢慢引来数人围观,更有那大胆的女子已扔来了香囊。

美人的香囊,接了也便接了,有几个姑娘丑得吓人,怎么也如此大胆?林绍轩看着渐渐聚拢的人群有些头痛,颜值太高就是这点不好,走到哪里都会招蜂引蝶。他只以为玉郎招人,却不知除了玉郎俊美,其实他自己也很吸引人。

此时的林绍轩离了家自立门户,已不再装成那副无所事事的纨绔模样,他每天想的都是大事,手下指挥着数百人干活儿,自然带了一股尊贵威严,再配上那身打扮,在众人眼中分明就是个大家贵公子。

“二位公子不知是哪里人士,怎么称呼?”果然,一个小丫环在主子的指使下走过来向他们搭讪。

林绍轩展开扇子在瑾瑜面前一挡,那陈豪立刻会意上前:“走开,休要挡路!”

小丫头吓了一跳,赶紧跑了回去,林绍轩也趁机拉起瑾瑜的手,带着他连忙下山而去。

“这些女子可真大胆,竟敢明目张胆来勾引男人!”林绍轩一边走,一边还忿忿指摘。

“公子,我都还没玩够呢!”绵绵噘着嘴跟在后面,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

“绵绵妹子,咱们下山去吧,山塘街上比这里更好玩呢。”陈豪见她不高兴,连忙回头安慰,边赶去前面开路边问林绍轩,“公子,咱们回去便不坐船了吧,沿山塘街慢慢往回走可好?”

“正有此意!”林绍轩出来游玩,一是为了陪瑾瑜散心,二就是要考察一下此处的商机,自然要去好好逛逛。

几人出了山门,沿那石板街缓缓行去。七里山塘果然名副其实,街上店铺鳞次栉比,路上行人无数,有游客亦有商人。

一行数人沿街闲逛,遇到感兴趣的铺子便驻足停留,每进一家店铺,陈豪的脸色便苦上一分,那肩上手上也渐渐多了许多包裹。

双面绣的小屏风,新裁的石榴裙,檀香扇、蜜饯、小泥人,就连纸伞都买了一把,二公子要留着明日给玉郎遮阳。

“公子,咱们歇歇脚吧。”陈豪提议。

前面有一处茶楼,里面传出弹唱声,侧耳一听,唱的是有名的苏州评弹。林绍轩点头同意,带着众人入内找张桌子坐下,点上一壶香茶,几样细点,便听那台上表演。

“他唱的什么?”

在座的没一个听得懂,便大眼瞪小眼,只顾喝茶吃点心,突然旁边桌上走来一人,拱手一揖,问道:“二位,你们也是来这苏州观看花魁大会的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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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没有你我睡不着

面前走来一位公子,提到花魁大会,林绍轩跟瑾瑜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林兄如此风流人物,竟不是为花魁大会而来?”那公子自来熟地拉开张椅子坐下,竟是个认识的。

咦,是老乡?林绍轩又仔细看了看,认出来了,是当初跟着小王爷混时见过,还去给他暖过宅的韩公子。

“哎呀韩兄,一向少会,你怎么也在这里?”林绍轩连忙拱手,招手要小二又端来几样干果。

“不止是我,小王,老丁他们都来了。”韩公子还不知道林绍轩竟然没认出他,自顾自地说着话,“不过他们不爱听曲,都去了前面酒楼。”

“江公子!”韩公子又跟瑾瑜相互见礼,也调侃了他一句,“从未见你狎妓,怎么今天也来凑这热闹?”

“我们只为游玩而来,并不知什么花魁大会。”江瑾瑜面对别人时又恢复了那冷淡疏离的样子。

“不知也没关系,我等来此,专为给缀锦院的楚柔姑娘捧场。咱们杭州可就只选出了她一个,明天大家都要去,定要助她夺了这花魁,不可丢了咱们杭州人的脸面。”

那韩公子热络得很,见了林江二人,便自动把他俩归为了楚柔姑娘的粉丝,力邀他俩明日同去花魁大会助力。

“韩兄自去便是,我二人另有安排。”林绍轩正想着该怎么拒绝,江瑾瑜已淡淡答话。

瑾瑜素有江家玉郎之名,众人皆知他的美貌与才华,明日虽然以斗富居多,但总归是需要有个才子坐镇,他们一行虽叫了两个秀才,又怎比得上玉郎?此时见了他,韩公子焉肯放开,是以坐在一旁苦劝不休。

“林兄,江兄,此等事关我们杭州人脸面的大事,二位既然来了,怎么可以不管?”

见两人都兴致缺缺,他又开始曲线救国,叫上同行的几人,把他俩生拉硬拽,去了前面的福记酒楼。

林绍轩被他缠得无法,只好把几个随从留在楼下自己吃饭,跟着几人一起去了楼上雅间。

“诸位,看看谁来了!”韩公子推开雅间的大门,立刻高声大叫起来。

“哎呀,玉郎竟也来了!”

“二哥,你怎么来了!”

在座的几人大多认识,都是原先一起玩惯了的杭州纨绔,此时见他二人携手而入,吵吵嚷嚷的都各自迎上前来。

“哈哈,大家都在啊,真是好巧!”林绍轩跟各人一一见礼,拉着瑾瑜找个僻静点的角落坐了。

“巧什么,今天我特意去寻你没找到,谁知你自己却来了!”小王已好多天没见着林绍轩这个好闺蜜,这两天有了热闹去找他又没见着人,正有些气闷,此时见了忍不住好一通埋怨。

“二哥你自从有了玉郎便把咱们兄弟全忘光了!”小王仗着跟林绍轩关系好,说话便有些口无遮拦。其他众人听他直接把这一桩事涉官府的机密事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都有些不知如何接口,气氛突然冷场。

瑾瑜听他提起那桩事,脸上也便有些变色,只是他一向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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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不快也并没说话。

“玉郎如今已是我八拜之交的兄弟,自然比你们要亲近。”林绍轩与他朝夕相处,早已熟悉了他的情绪变化,立刻就发现了他的不快,赶紧替他遮掩。

只是兄弟?众人看看他俩那亲密的模样,想想街上原本四起的流言在前几日突然被人强势扑灭,心里都有些惧意,此时听他遮掩,也都跟着打哈哈。

“哈哈,原来是换了帖,难怪如此亲密。”

瑾瑜对着众人淡淡点头,还是一贯的孤高疏淡,只有对着林绍轩才肯多说几句话。

唉,我家玉郎还是太清高,人活在这世上怎可远离人群?林绍轩看他那不合群的样子,微微有些头疼,听到小王又撺掇他去参加明日的花魁大会,也便低声询问瑾瑜:“明日应该很是有些热闹瞧,不如带那几个孩子一起去开开眼界,你看可好?”

“哥哥安排便是,我跟着你。”瑾瑜这次并没反对,只是依旧优雅地品着杯中美酒,仿佛去哪里玩都与他无关的样子。

唉,你能不能高兴点?林绍轩无奈,见他十分淡漠,又不知怎么做才能逗他开心,只得先把心事放在一边,专心应付起同桌的那几位。

“二哥,你住在哪里?明日我便去找你,咱们一起进城去,晚间再一同参加那花魁大会。”小王知道他一切都以玉郎为重,见江瑾瑜兴致缺缺,便要先与他敲定了行程。

林绍轩没奈何,只好把客栈名字告诉他,竟与他们几个的住处紧挨着。

“好了,明日有了林兄与江兄,我看看还有谁能斗得过咱们!”几个大小纨绔见来了公子玉郎助阵,立刻感觉夺魁有望,高兴之余,更加不要命的纵酒狂欢起来。

“你不要再喝了,小心喝醉。”江瑾瑜轻轻拿下林绍轩的酒杯,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林二公子立刻从善如流,停了酒命人添饭。

“哈哈,林兄,你这哥哥竟要听弟弟的话,咱们兄弟可是第一次见你如此乖巧!”

众纨绔看他那“惧内”的模样,纷纷调侃不休,又狠灌了他几杯这才停杯不饮,大家用了饭,又约好明日一起进城,也就各自散了。

“玉郎,小乖乖别生气,我以后不喝了。”林绍轩喝多了苏州黄酒,感觉脚底发飘,不要采青搀扶,偏把自己挂在瑾瑜身上。

小乖乖我们都听到了!

几个下人跟在后面偷偷捂着嘴笑,却都不敢笑出声来。

瑾瑜被他凑在耳边那么亲昵地叫了一声小乖乖,不由得热气上脸,在下人面前又不好说什么,气得偷偷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腰。

“哎哟,痛!”林绍轩这一声痛喊得缠绵婉转,喊完了又借着酒劲把头搁在瑾瑜肩上,嘴里还悄悄道着歉,“好玉郎,别掐我,我不敢了。”

哎呀!羞死人了!瑾瑜被他撩得恨不能把他扔到地上自己跑了,却被他挂在脖子上推了推不动,只好忍着羞不说话,把他一路扶进了客栈。

“客官您回来了!”小二下午得了他们的赏银,还一直惦记着呢,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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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回来,赶紧去开了院门,又给每人房里送上热水。

江瑾瑜好不容易把个醉汉林绍轩送回了房,却再也不肯跟他待在一起,直接把他扔给采青照顾,自己跑去另开了一间。

“玉郎,别走啊,没有你我晚上睡不着!”林绍轩还在后面叫呢,江瑾瑜早脚下生风跑了个没影。

“公子,你醉了,赶紧睡觉吧。”采青给他的主子打来手巾擦干净手脸,又给他脱衣擦身。这黄酒后劲大,林绍轩一个不查喝了个烂醉,还没等洗澡就打起了呼噜。

不提采青如何伺候他的主子,只说江瑾瑜洗漱干净独自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怎么回事?以往他睡觉都是规规矩矩盖好被子就睡,今天怎么在床上滚了好几滚,被子怎么盖都觉得不舒服?

难道是因为身边少了个人?独自睡了十多年的江瑾瑜困惑了。我才跟他一起睡了多久,怎么就养成了那么个习惯?

脸朝外,睡不着脸朝里,睡不着盖着被子睡不着,抱着被子还是睡不着

江瑾瑜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夜,怎么睡都觉得不对,直到实在困得厉害才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梦里,一人穿一身红衣,正对他笑得热烈。他伸手,那人亦伸手拉住,两人欢笑着飞在天上,风鼓荡他们的衣袍,舞动两人的发丝,那发丝纠缠在一起,好似再也分拆不开了。

嗯,真开心,睡得很舒服,一点也没有身在陌生城市的感觉。

江瑾瑜早上醒来,睁开眼正要伸个懒腰,却赫然发现自己又钻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那人躺在自己床上,扯过一角被子搭着肚皮,却伸臂将自己揽在身边,犹自呼呼大睡。

江瑾瑜见他微张着嘴甜睡正酣,忍不住起了玩心,伸手分过一缕发丝悄悄撩了撩他的鼻子,见他皱了眉似乎要醒,悄悄笑了一声,又把发丝伸向他的鼻孔。

“阿嚏!”林绍轩被一个喷嚏打醒,睁眼便见怀里那人单手撑着头,正拿着发丝逗他,那眼神充满兴味,嘴角还噙着笑。

“坏蛋,竟敢欺负我!”林绍轩一个反扑,捉住手便把他压在身下。

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此时清晨俱都有着天然的生理反应,这么一压,真是有些尴尬。

“下去”江瑾瑜的脸先红了,被他压得很是有些别扭。

“不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了?”

林绍轩昨夜酒醒不见瑾瑜,便再也睡不着了,悄悄披衣下床,寻到他的房间,又如以往般把他搂在怀里,这才得以安心入睡。此时被他闹醒,见他如此娇态,又加上清晨状态的加持,便有些不能忍,只觉一阵阵热血沸腾,在全身运行一遍,都集中去了一处。

“我不欺负你了,你先下去”江瑾瑜被他压得全身酸软,感觉到他的异样,险些连话也不会说了,被他捉住一只手,只得以另一只手轻轻推他。

那只小手冰凉柔滑,摸在哪里哪里便立刻软成了一片,林绍轩再也无法忍受,低头寻着他的唇便要痛吻下去。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不开窍的玉郎

“好,你喜欢去咱们就去,带几个小的也去开开眼界。”

两人又躺着说了会儿话,散了早起那股子热气,这才慢慢起床洗脸,叫了早餐来吃了。

“绵绵,你一个小丫头就不要去看什么花魁了,等下进了城你就留在客栈里看行李。”林绍轩这无良主人又拿小绵绵打趣。

“我一个人留在客栈?”绵绵扁着嘴,都快掉眼泪了。你们都出去玩,把我一个人留在客栈看行李?呜呜,我不干啊!

“女孩子家家的,去看花魁做什么?在家学绣花多好。”林绍轩假装看不出她不高兴,继续逗着她玩。要不怎么说他无良呢,前次是采青,今天倒霉的又换成了绵绵。

“我也想出去玩”绵绵虽然还是个小丫环,但早就不伺候他,改去铺子里当学徒了,这会儿被他欺负,忍不住哭着争辩起来。

“公子,不如叫她穿了男装跟着吧,我多照顾她点就是了,绝不叫公子为她操心。”陈豪这人外表粗豪,内心却柔软,见绵绵哭了,忍不住就要替她出头。

“穿男装?”林绍轩故意看了看绵绵那张小脸,你别说,过了这几个月,又长开了一些,更加漂亮了。“你看着她?”他又故意问陈豪。

“对,我看着,保证不让她惹麻烦。”陈豪拍着胸脯子保证,果然收获了绵绵感激的目光。

“嗯,好主意!”林绍轩看着他俩点头,这两人倒挺般配,就是这陈豪年纪大了点,不管吧,随他们自己发展。

绵绵破涕为笑,开开心心地找琴儿讨了身衣服装扮上,立刻成了个娇弱秀丽的美书童,这要是遇上好龙阳的,恐怕比女装还要麻烦得多。

陈豪,接招吧,好好保护小绵绵哦。

林绍轩暗戳戳地偷笑,却不小心看到瑾瑜了然的眼神。

你又知道了?我说你该知道的全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倒先知道了。

林绍轩冲他眨眨眼,两人也都笑了。

两人早饭刚吃完,那边小王他们一伙人也到了,大家闹闹哄哄地结账离了客栈,坐上几辆大车,便从阊门进了苏州城。

苏州城内更加热闹繁华,几乎每一条街上都开着店铺,里面好似什么都有,林绍轩眼都快看花了。

“二哥,楚柔姑娘就住在前面的乌鹊桥边,我们几个这就过去了,你是现在就去还是晚上直接去平江河边参加花魁大会?”

小王看看他们主仆几人都是一副想要下去游玩的样子,心知不可强留,干脆跟他们约个时间。林绍轩这人虽然纨绔但还是很守时守信的。

林绍轩看看外面路边林立的店铺,很想下去逛逛,干脆留下一辆车,跟他们约好时间就分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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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后世那些著名的园林还都没有建成,城里多是些各富豪自家的园子,也没什么大的景致,但就是那水陆并行的河道,粉墙黛瓦的民居,街边各色的商铺也把几人的眼都快看花了。

买买买模式再次开启,林绍轩带着一行人一路逛一路买个不停,幸好这次赶着一辆大车,陈豪才没苦着脸地扛包。不过他今天也不得闲,小绵绵穿了男装,自觉再不用束手束脚,在街上跑来跑去玩得欢,他只好随时看着,生怕她出什么危险。

这家店铺不错,是他们在苏州见到的最大的一间铺子了。林绍轩抬头看面前一间大店,门上挂着个大匾,上书“彩蝶斋”。

“走,进去看看。”林绍轩带头走了进去。

他这次出来除了陪瑾瑜散心,还想着要自己开拓些生意。他的产品都有极高的利润,完全交给赵琮的人他不放心。万一哪天因利益起了冲突,他没一点自己的销售渠道,岂不是要被人卡住脖子?

“几位贵客,请问您想要点什么?”他们几

第八十九章 来自官二代的强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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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长袍高贵华美却又不落俗套,瑾瑜穿上它如披一身江南山水,在那原先高冷疏离的气质间又添了三分清雅、三分朗阔以及十分俊美。

林绍轩眼睛都看直了,立刻就要掏银子买下,却听身后有人插言:“多少银子,我要了!”

什么你就要了,还有没有个先来后到了!林绍轩听到有人来抢着买这件衣服,心里大大的不快,回头看看谁这么傻逼,却见身后站着个富贵公子。

那公子衣着华美富贵非凡,手拿一把檀香雕花折扇却忘了挥动,只把一双桃花俊眼紧盯着瑾瑜,目光中有惊艳、有赞叹,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欲望。

林绍轩想把他的眼睛戳瞎了,再把他那张帅脸按在地上摩擦摩擦。你小子有没有一点眼色?看不出这是本公子的人吗?

伸手就把瑾瑜的肩揽在怀里,林绍轩也不理那人,只转头问店伙计:“这件衣服我要了,多少银子?”

小伙计看看这件挂了半个月也没人买的衣服一下子就有两个人要,心里真是开心极了。这件衣服自然是极好的,可它价钱太贵,一般人根本买不起。

“公子爷,这件衣服标价纹银一千两。”小伙计还算懂事,没敢对着后来说要的那位报价,只是说完又看了他一眼。

“行,把我刚才拿的东西一起算账。”林绍轩也不还价了,没看到有人来抢吗?赶紧给银子算了。这苏州人也真是富啊,一千两银子一件的衣服都有人抢,这都够买一个大院子了。

“哎,兄台请留步!”那刚才插话的公子见他们要结账走人,赶紧走上前来,“还请容小弟付账,大家交个朋友。”

哦,原来你不是想抢衣服,你是想抢人!

这要是为了别的东西,林绍轩一定给他个当冤大头的机会,但现在要买的是瑾瑜身上穿的衣服,他才不肯叫别人染指呢。

“谢谢这位公子的好意,不过大家素不相识,不好要你破费。”林绍轩皮笑肉不笑的应付了一声,揽着瑾瑜便要去柜台结账。

“哎呀,这位兄台何以拒人千里,小弟张芝平,家父乃是苏州织造。还未请教二位公子大名?”那公子人虽俊美,性格却很无赖,拦在二人身前不肯离开,一双眼只是贪看玉郎美色。

你小子给我适可而止吧!见瑾瑜已经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林绍轩心里不痛快了。这要是别的时候,遇上这样一掷千金的大傻子,还是个官二代,他一定会好好结交一番,但这人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林绍轩却万万不能容他。

正好此时店伙计走了过来:“这位公子,承惠一千三百两,已给您抹去零头了。”

林绍轩随手一掏:“拿去,不用找了。”

小伙计打开一看,一千五百两的银票……

对这位爷就不适用抹去零头!小伙计赶忙叫人帮忙打包,自己跑去掌柜那里交验银票。

张芝平见他出手豪阔,也知道人家是万万不会接受他代付银子的了,但看看瑾瑜美成那副样子,实在是平生仅见,他却是死也不肯离开的,一心要跟在后面再找机会搭讪。

“兄台何必如此见外呢?我看你们不是本地人,可否容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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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尽地主之谊?”没机会炫富的张芝平还是缠着不肯走。

林绍轩付了银子,终于不怕衣服被抢了,但他怕别人来抢人啊!瑾瑜已经面露不快,他不能再任由这小子继续纠缠了。

“陈豪,苏权,过来帮忙搬东西。”林绍轩对着外边喊了一嗓子,立刻身边赶来了三个小厮和两个大汉,叽叽喳喳的就帮忙把刚才买的零零碎碎的东西往车上搬。

苏权心细,发现面前三人有些不对劲,便护卫在一边不肯离开。

“张兄请自便,我们还有事呢。”

林绍轩见苏权来了,心里又安定了一些,有了淳王府的人守在一边,这姓张的不管是富是贵都不怕了。带着美人逛街就是事多,但他甘之如饴,为了瑾瑜做什么他都愿意。

“小弟实在是出于一片赤诚,想要结识二位远来的客人。不知二位来自哪里,要在此处玩耍几天?日已近午,还请容小弟做个东道。”

张芝平一见又来了几个清秀小厮,尤其见到男装的绵绵,更把这两个当成了同道中人,立刻化身狗皮膏药,不管被拒绝多少次都纠缠不放,林绍轩都想扇他了。

“二位公子爷,我家掌柜的想请二位喝杯茶,不知能否赏脸?”林绍轩正压不住火想要动手,那边店伙计突然来请。

对了,老子来这里还有正事要做呢。林绍轩被他纠缠半天才想起正事,赶紧一拉瑾瑜,跟着小伙计去客厅喝茶去了。

彩蝶斋的掌柜何五郎前些天正有些懊恼,不该进了件那么贵的衣服来卖,今天就遇到个出手阔绰的买主,立刻又感觉到自己的英明了。你看,咱们苏州人就是有钱啊!

那伙计交来的银票远远超出了货物价格,何掌柜万分好奇之下,便想结识一番这视金钱如粪土的大豪客,因此命伙计去请了来客厅奉茶。及至见到这两位客人,何掌柜简直要惊为天人了。

哎呀,这两位公子实在是平生仅见的富贵风流人物!

大家分宾主落座,客套了几句,林绍轩见那掌柜打听他的来历,也没隐瞒,便从怀里掏出了几样东西。

“何掌柜,在下乃是杭州宝香斋的主人林绍轩,今次来苏州也是为了找个合作伙伴。你来看看我这几样新品。”

说着,他把几瓶香水和银镜妆盒递了过去。

“宝香斋?”何掌柜听他一说,突然想起来了,“可是卖玫瑰仙露的宝香斋?”

“正是。”

林绍轩才刚一说是,那掌柜立刻热情得仿佛变了个人。

“哎呀,原来是林公子驾到,怎么不早说,真是怠慢了!”一边说,何掌柜一边就命人重新泡上最好的茶,端上最时新的果品。

嘿嘿,原来我宝香斋已经驰名苏州了?林绍轩心里得意,跟何掌柜又闲谈数句,这才知道,原来那玫瑰仙露每日总共只有一桶,却有许多人去抢,他这里客户需求极大,却总也抢不到,白落了许多埋怨。

“林公子你有所不知啊,那玫瑰仙露在苏州已卖到十五两银子一瓶,还常常有价无市。今天公子既然到了小店,还请给在下几分薄面,今后说什么也要多分我一些。”

“这个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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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花露每日出产何止一桶,只是为了不令市场饱和,他每天只拿一桶出来卖罢了。

“不知何掌柜每日需要多少,我回去后给你安排便是,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哎呀,财神爷啊!何掌柜心里乐开了花,仔细盘算一遍,伸出一只手:“每天有个五十瓶足矣。”

五十瓶?我那宝香斋每天不过售出二十瓶,这里需求如此大?林绍轩疑惑了。

“林公子有所不知,小店在周围几个县城也有生意。”那掌柜的见他疑惑,赶紧解释。

哦,分店多。如此正好!

林绍轩跟他商量一番,定下了每两天单独给他提供一桶花露,喜得何掌柜眼花没缝。

“多谢林公子,小人今天还真是拜了财神爷,才能有幸认识公子这样豪爽的人!”

嘿嘿,财神爷?我也拜了啊,我那花露不过就是些花瓣蒸的蒸馏水。

林绍轩趁热打铁,把香水和银镜又介绍了一番,何掌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好东西,来不及禀告东家,当场就要拍板进货。

“哈哈,不急不急,我还要在附近游玩几日。下月初三,我要开个招商大会,到时候请何掌柜前往捧场,到时候我们再细谈条件。”

林绍轩留下一瓶香水两个妆盒,给他做个样品,就被何掌柜一直送到了大门外,上车前还又拿了人家送的两匹松江白叠布。

“刚才那傻子呢?”不见刚才纠缠不休的张芝平,林绍轩又想他了。

“被我们扔到路那边去了。”苏权在车外回话。

哈哈,扔得好,叫你觊觎我家瑾瑜的美色!

江瑾瑜一直跟着他没说话,林绍轩怕他嫌闷,这会儿车里没别人,赶紧凑上去哄他。

“玉郎,你还是适合穿得华丽些,原先的袍子都太素了。”

“嗯,不错。是该多买些衣裳,反正有人抢着付钱。”江瑾瑜懒懒地靠在座椅上,一双俊眸波澜不显,不知在想些什么。

呵呵,这个,我该怎么接下去?林绍轩郁闷了。

“你的庄子很快就有生息了,到时候想买什么都成。”

“嗯。”江瑾瑜轻轻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唉,这个大闷蛋,只有在家时还好些,一出门就成这样了。林绍轩没办法,又不能扔下他不管,只好继续带着他边逛街边寻找合作伙伴。

东西买了不老少,车上除了他两人坐的地方,其他都塞满了,林绍轩也很有收获,寻了三家大店,约好了下月初三杭州宝香斋谈合作。

“公子,我走不动了!”小绵绵也蹭了不少好东西,逛得十分开心,一行人边走边品尝路边的特色小吃,连午饭都没专门停下去吃,不知不觉就玩到了下午。

林江二人坐着车不觉疲累,小绵绵却再也走不动了。

“到哪里了?”林绍轩挑起帘子问车夫。

“前面就是平江路,公子们要是想看花魁大会,最好就在附近住下。”车夫停下马车回报。

“行,就在附近找家大些的客栈。”

玩也玩够了,正事也已办好,就等着今晚的花魁大会上带着大家去看热闹。

(本章完)

第九十章 仗义的金大傻子

.. ,我要拯救你老婆

这里的客栈再不像城外有院子可包,众人也只得要了楼上几间上房。

绵绵一边喊着脚痛一边兴高采烈地帮忙整理今天的收获,把各人买的东西分到各人手里,其中竟是江瑾瑜的最多,大金主林绍轩反而没买几样。

逛了一天还真累,林绍轩放下人们各自休息,约好了酉时初刻一同下楼用晚饭,便拥着瑾瑜回房去了。

给他把新买的袍子小心挂起来,林绍轩又调笑道:“玉郎,你今晚便穿这件衣服去那花魁大会,恐怕到时候大家都不去看花魁,改来看你了。”

林绍轩原本只是想要恭维一下他的美貌,谁知那人却轻轻皱了眉头。

“我倒宁可自己生得普通点,也许那样反倒自在些。”

这可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饿汉不知饱汉饱啊!你长得那么漂亮,却想要平凡点?

“相貌天生,你既然生成这样一副好容貌,自然会有你的好处。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玉郎你不必太在意外表。”林绍轩搜肠刮肚,找出几句话来干巴巴的安慰,心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为他求取官职的事,好叫他高兴一下呢?

还是先别说了,也不知小王爷做事靠不靠谱,可别再弄出个拿活人当礼物的乌龙事才好。

林绍轩命小二打来温水洗脸净手,又命他晚上准备一桌酒席,这才安安稳稳地坐在摇椅上休息。

“玉郎,听琴儿说,你的诗词写得极好,给哥哥念一首来听听呗。”

“无缘无故的,念什么诗?”江瑾瑜不理他,只把刚才在城里买的东西取来瞧。

“咦,这东西什么时候买的?”林绍轩突然看到一管紫竹笛,赶紧取了出来。当初为了讨好瑾瑜,他曾高价买来一支碧玉笛,可惜只吹了一次便被人识破,后来再也不吹,也不知放到哪里去了。

“苏州的丝竹乐器一向有名,别小看这竹笛,并不比玉笛差。”江瑾瑜横笛在手,缓缓吹起一曲清音,果然欢快灵动甚是悦耳。

“嗯,真好听。”林绍轩也已好久不在他面前献丑,此时懒懒靠在摇椅上,和着他的曲调,轻轻哼唱一首别人没听过的歌。

江瑾瑜刚刚游历了姑苏风景,曲中便存有小桥流水人家之意,真真是说不尽的婉转清扬活泼灵动。

唉,我的玉郎如此才思,可惜没有从小好好培养,否则怕不真的要考个状元回来。

林绍轩已从琴儿口中了解了部分瑾瑜的过去,知道了知府夫人对他的压制。不过还好,他从后世而来,心里并没有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迂腐思想。只要玉郎过得开心,做什么他都是支持的。

开心,开心,怎么才能叫我家玉郎每天过得开心?林绍轩一边听曲,一边暗暗盘算。一个男人想要过得开心,就必须有自己的事业,要能实现心中的理想抱负。

瑾瑜他有什么理想?林绍轩不知。他只知道目前瑾瑜是想要大江南北好好游历一番,散散被压制多年产生的郁气。

好吧,这次从扬州回去,我便安排好招商大会,等京中封赏的圣旨一到,瑾瑜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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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官身,到时我就不管家里的生意了,一心陪他到处游山玩水,落个十分逍遥自在。

林绍轩拿定了主意,听那笛声便更觉悠然,一不小心竟睡了过去。

江瑾瑜听耳边忽然传来鼾声,转头一看,那人已经睡着,不由得摇头失笑。笛子不吹了,他拿出纸笺笔墨,坐在桌旁写起了一篇游记。

“公子,该吃晚饭了!”外面采青咚咚的敲门声唤醒了沉睡的林绍轩。

“咦,我怎么睡着了?”这可真是夏日炎炎正好眠,不过坐着听个曲子,竟睡到了这会儿。

林绍轩抬头往窗外一看,见日已偏西,估计是几个小家伙急着要去花魁大会上开眼界,不等天黑便来催了。

江瑾瑜见他醒了,也放下手里正在看的书,“走吧,去吃饭。”

几人因晚上有事,这一次便没饮酒,只吃饱了饭菜,又喝了杯茶水就停箸。林绍轩也不管天时早晚,找个小二来问了声花魁大会在哪里,便带着众人出门沿街去了。

苏州当时也算得上是一座水城,城内到处水道纵横,妙的是水道两边都留有步道,众人在水边柳下沿石板路前行,感觉分外有趣。

“公子,是不是那里?”采青兴致很高,不时踮起脚往前瞧,突然看到前面街上异常热闹,便赶紧跑来回报。

林绍轩往前一看,见路边一处开阔地上已搭起数座高台,有乐师优伶正在台上吹拉弹唱,台下有许多人驻足观看,就连水面也停着许多小船。

“应该就是了,走,去找找小王他们。”林绍轩命陈豪苏权护卫在身后,便携着瑾瑜的手向高台走去。他又不认识那什么楚柔姑娘,要不是为了小王的面子,他才不会来呢。

面前五座高台一字排开,台上用鲜花扎起个大大的花匾,上写着各位花娘的名字。

“公子,在这里!”琴儿身灵眼尖,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就看到最里面一座高台上正挂着“杭州缀锦院楚柔”的牌子。

“走吧。”林绍轩把瑾瑜半圈在怀里,为他隔开身边的人群,护着他走到了高台前,一眼就看到台下的贵宾席上坐着的那几个纨绔。

“二哥!”小王他们看到了这一行人,也很是为玉郎的风姿惊艳了一下,赶紧把他俩让到座位上,至于几个下人,只好在一边站着了。

给瑾瑜拉开椅子坐好,又为他倒上一杯茶,林绍轩这才得空把台下的众人看了一遍。大多都眼熟,无非是些往常一同斗鸡走狗狎妓赌钱的杭州纨绔们。大家虽都为给楚柔捧场而来,却隐隐分成了两派,这一边坐着自己一伙儿,那一边的人却不太认识,只知道有个小表弟喜欢的小宋。

“金大傻子也来了?”林绍轩不认识谁是金大俊,只好去试探小王。

“在那儿呢。咱们今天停战,一致对外,就不找他的麻烦了。”小王冲着那边一个大肥胖子一努嘴。

林绍轩转头看看,就是一个肥宅面孔肥宅身材的大胖子,不见任何出彩之处。

那胖子见他看来,跟一边的小宋嘀咕了几句,竟起身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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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江公子!没想到你们也来了!”

林绍轩赶紧站起来还礼:“金公子,一向少见,哈哈。”

金大俊见瑾瑜只是喝茶看戏,并不理他,也不觉得尴尬。江家玉郎嘛,等闲连见都见不上一面的,此时能近距离看看已是十分难得了。

“林贤弟,何必如此客气,咱们说起来关系也不远,以后有空了还要多多亲近才好。”金大俊说完,也不管别人的眼光,自己拉了张椅子就坐在林绍轩身边拉起了家常。

事出反常啊,有妖,绝对有妖!林绍轩见他突然热络地过来搭话,只得小心应付着,谁知说来说去,这家伙不为别的,竟只是为了来表达一下对他的敬仰之情。

“小林,哥哥就托大叫你一声小林了啊!我金大俊这辈子可没佩服过什么人,你是头一个!”

金大俊偷偷看看那孤冷高傲的玉郎,凑在林绍轩耳边又悄悄说道:“公子玉郎你都能弄到手,可把我们都羡慕死了!”

唉,你这个老玻璃!林绍轩对这少了根筋的人都不好意思生气,只好也凑在他耳边低声嘀咕:“别瞎说,我家玉郎脸嫩,他现在是我换帖的兄弟,你别说错了话惹他生气。”

“是是是,我知道。等回了杭州我再去你家拜访,我们也没别的可求,只要能得玉郎吹个曲子听便足矣。”

金大俊看着玉郎的眼光倒还澄澈,林绍轩见他真的只是仰慕,并不似白天那官二代般色心外露,也便由得他去了。大家同住杭州,都是一个层面上的人,能做朋友又何必非做仇人?

“好,回了杭州我便专门治一桌酒,请请兄弟们。我跟玉郎结拜后还没好好庆祝一番呢。”

金大俊听他说要跟玉郎请酒,立时喜不自胜,哈哈笑着拍着林绍轩的肩膀直呼够意思。

“好,小林真是个爽快人,我老金交了你这个朋友了!”金大俊开心地站起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咱们回杭州再聚!”

看他挪着肥胖的身躯返回自己的席位,小王等都有些懵逼,不知道林绍轩跟他说了些什么,竟哄得他如此高兴,只有江瑾瑜因坐得近,加上耳力又好,倒听了个七七八八。

“又拿着我做人情?”江瑾瑜展开折扇挡住半边脸,凑在林绍轩耳边说话,说完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哎呀,酥了,我的身子都酥了!林绍轩被他那一眼的风情激得胸中一荡,便也凑去他耳边轻声求饶:“好玉郎,我哪敢啊!只不过我们兄弟结拜许久了,还没请大家喝顿酒。你现在已经不用受人辖制,还是要多交几个朋友才好。”

“朋友,跟他们?”瑾瑜的语气明显带着不屑。

“不要小看他们,仗义每多屠狗辈,衣冠名士能有几人,这世上还不大多都是那样的俗人?人生在世,又怎么离得开一个俗字?你若不喜,请酒那天只露个面便好,其他的都由哥哥来应付。”林绍轩虽想帮他多交些朋友,却并不愿勉强,只是慢慢劝导。

“我偏不走。”江瑾瑜却微微一笑,“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值得交往的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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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美出大事的红豆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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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还是斗富,看看谁得的缠头多。只不过弄出个风雅的花样儿,捧场的人都去买那红绒花,十两银子一朵,喜欢哪个便放到谁的篮子里,送多送少随意。

这次已经是总决赛,要选出花魁前三名,目前只剩下五位姑娘入选,杭州、扬州、镇江各一位,苏州因有个主场优势,入选的就有两位。杭州来的那些个大小纨绔,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主,来就是为了脸面,倒不一定是想跟那妓子做出什么勾当。

“江公子,你可是我们杭州有名的才子,等下楚柔姑娘唱的新曲还得要你来填词才行。”众人商量了一下,都觉得最后的才艺表演必须要得江瑾瑜的助力才保稳。

“唱什么新曲?”事关瑾瑜,林绍轩少不得要插个嘴问问。

原来这组委会为了吸引文人墨客,便又出了个新招,各位选手的才艺表演要唱一位才子为她们当场新作的诗词。谁的曲子唱得妙,自然能得骚人们的青睐,唱曲的姑娘也便能跟着攒一大波人气。

“看看再说吧。”江瑾瑜这次倒没有清高或谦让,只是漫不经心地靠坐着听台上唱曲,边听边享受着林绍轩的殷勤服侍,那轻扬的眉眼显示出他这会儿心情很好。

他心情很好?林绍轩也不知道自己哪个举动又顺了他的毛,或者是他终于开始喜欢这纸醉金迷的气氛了?

“出来了!”人群明显往前拥挤了一下,好在贵宾席和后面散座之间有粗绳隔开,每隔几步还站着个官差维持秩序,这才没发生什么骚乱,想来也是举办多了有了经验。

林绍轩虽然对这楚柔姑娘不感兴趣,但既然来了,少不得要看看她是个怎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耳边都是观众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大家都伸着脖子往台上看,就见台上丝竹声中,缓缓行出一位异装美人,这美人梳着高髻,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披帛长长拖于身后,竟扮作个月里嫦娥。

美人怀里抱着一只玉兔,缓缓走到台中央,轻启朱唇,慢吐清音,唱了一首林二公子的成名大作。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呵呵……”江瑾瑜嘴里发出一声轻笑,眼神似有似无地瞥了一下林绍轩。

这个,这个,真是尴尬,我真的不认识她,也没授权她唱我的歌。林绍轩耳听得瑾瑜轻嘲,却又没法解释,只得闭口不言。

不提他二人的小小互动,只说楚柔此人还是很会装扮的,唱的又是杭州“才子”林绍轩的曲子,立刻引起台下一个小小的轰动,几个纨绔大声叫好,命人流水价的送上红绒花。

“琴儿,去给我送十朵。”江瑾瑜掏出一张银票,便要给楚柔捧场。

奇怪啊奇怪,我家玉郎今次怎么如此积极?难道他想学我的样子做个纨绔?

林绍轩大感惊奇,忍不住凑去他耳边询问:“你喜欢她?”

“嗯,我喜欢她……唱的曲子……”江瑾瑜笑着摇了摇扇子,那倜傥的模样比其他人高了何止一个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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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说话大喘气的坏家伙!林绍轩拿他没办法,磨着牙也送了十朵。

“杭州江公子赏!”

“杭州林公子赏!”

下面接赏的龟奴照例大声报赏,那楚柔唱完一曲,正随乐声盈盈起舞,却偏把美目对着江瑾瑜眨了一眨,送了他一个飞眼,引起台下一阵哄闹。

“我们也赏了呀,怎么不给我们来个飞眼?”众纨绔敲桌击凳的起哄,楚柔又双手挥舞送去许多飞吻,那风骚的样子又引来台下许多掌声。

“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玉郎,美人秋波滋味如何?”林绍轩看得心头酸溜溜,忍不住就要拿身边那人调侃。

“滋味如何哥哥难道不比我清楚?小弟倒是第一次领略这勾栏手段,哥哥你却不知真个**多少回了。”江瑾瑜淡定地看着台上的风骚美人,嘴里还不忘挖苦林绍轩。

林绍轩:那不是我干的……

没法解释,他总不能告诉瑾瑜那个小纨绔已死,现在坐在你身边的是个对你一心一意绝不拈花惹草的异世幽魂。

“咱们不提过去好不好?哥哥不是说了吗,以后都不碰女人了,我就跟你一起过。”林绍轩怕他再说出个什么来,只好低声讨饶。

“哼哼,好好看戏吧。”江瑾瑜想起他这支曲子就是在青楼把妹时唱的,心里就不痛快,这会儿见他可怜兮兮地求饶,才心理平衡了一些。

“好,看戏看戏。”林绍轩见他眼含兴味,神态鲜活,便觉得今晚这一趟没有白来。那冷冰冰出世神仙般的模样虽然好看,但活得太也无趣,还是这样会笑会骂会生气的玉郎更可爱。

楚柔一曲唱罢,又返回后台换了身时新装扮,穿一件浅透纱裙走了出来,在台上随着乐声轻歌曼舞。

“走吧,咱们去别处也看看。”林绍轩觉得无趣,便唤过苏权,命他护卫在身后,拥着瑾瑜去看其他几座高台上的花魁。

“玉郎,你觉得谁最美?”林绍轩把几个台子都看了一遍,只觉得这些女子也就那样,在他眼里全加在一起也没玉郎美。

“扬州的吧,娇怯不堪盈手,令人望之生怜。”江瑾瑜随口就给了个点评。

娇怯?可怜?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叫哥哥我怎么学得来?林绍轩一阵挠头,只得随他站在台下看了会儿扬州姑娘。

他二人看美人,却不知玉郎风姿实在太盛,再加上那件战袍在灯光映照下熠熠生辉,令人想忽视都难,两人边走边看,还没返回座位就被人拦住了。

“二位!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又见面了。”一人伸手拦在前面,阻住了他们的脚步。

哟呵,怎么又是你?面前之人正是白天要花一千两银子结交瑾瑜的苏州衙内张芝平。

遇到他也不稀奇,这小子为了跟美男搭讪就肯花一千两,来给花魁捧个场也属正常。

林绍轩白天都不怕他,这会儿身后有着杭州大部队,自然更不怕他了。

“呵呵,我当是谁,原来是张公子。”林绍轩仿佛忘了白天把人家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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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事,笑呵呵地跟他打着招呼,一边说话,一边还不忘把江瑾瑜揽进怀里宣示主权。

苏权果然胆大心细,见两位公子又被白天遇到那人拦住,右手一按刀柄,便往前走了一步,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之势。

要不怎么说是小王爷的人呢,就是拽!林绍轩见张芝平畏缩了一下,心里暗暗高兴,嘴上说起话来更加轻松了。

“张公子这是来给谁捧场呢?拦住我们兄弟却是要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就是跟咱们兄弟认识一下。”说话间,周围又有几个轻浮浪子挤了过来,站在张芝平身后帮腔。

张芝平白天在彩蝶斋见到玉郎,便心心念念总也放不下,就算被扔到了街上也并不肯走远,还藏在暗处看着。可恨他白天出门没带家丁,只好做个尾行客,谁知人家有马车,他只好悻悻而返。

今晚他来这花魁大会还真是存了几分心思想要偶遇玉郎,因此看起歌舞来都不专心,眼睛到处乱转,果然被他在人群中又见到了那两人。这下他可不敢冒进了,周围坐着的都是自己人,那肯定都要叫上的。

这帮年轻公子好龙阳的很是有几个,听他说有个绝世美男出现,也都跟了上来,此时一见瑾瑜顿时惊为天人,立刻有几个心热的站出来帮忙鼓噪,想要分上一杯羹。

林绍轩虽然长得也不差,但站在那杭州第一公子江瑾瑜身边还确实不够瞧,是以就算他搂着那人的肩,别人也大抵只是觉得他碍眼,倒没几个把他放在心上的。

“我认识你,你爸是苏州织造嘛。”林绍轩见他们围了过来,有些担心瑾瑜被人趁乱占了便宜,便把他又往后拉了拉,藏在自己身后。

张芝平见己方人多势众,马上神气了起来,这会儿又站出来搭讪:“二位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大家认识一下交个朋友,通个姓名怕什么?”

通个姓名自然不怕,林绍轩眼角余光看到自家台子那边已经有人站起来往这边走,也跟着抖了起来。

“在下杭州林绍轩。”

“江瑾瑜。”瑾瑜见他报了姓名,也跟着来了一句。

他这平平淡淡的三个字仿佛冷水泼进沸油里,激起一片喧哗,就连旁边围着看热闹的都往前又挤了挤。

“红豆玉郎!”

“天啊,这就是杭州的江公子?果然神仙般的人物!”

原来那《红豆曲》虽然是林绍轩首唱,却因江瑾瑜奏过几次而传播开来,又被南来北往的客人听了回去传唱,江瑾瑜也因此得了个“红豆玉郎”的美名。

张芝平一听面前那人就是杭州江瑾瑜,喜得两眼放光,恨不能立刻就把林绍轩推开,自己把人抱在怀里带走。

“哎呀,我说是谁,竟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原来是杭州的红豆玉郎来了!”

听他大喊“红豆玉郎”,周围立刻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群人,众人吵吵嚷嚷纷纷往里挤,连台上的花魁也不要看了,人人争看杭州玉郎,身处漩涡中心的林江二人眼看就要有危险。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大打出手为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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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轩见身边围来许多人,个个争看玉郎,立刻有些没了主意。

他是个善动脑懒动手的脾气,再加上那小身板本来就不结实,大家斗个嘴,讽刺挖苦哪怕骂娘他都不怕,可这上百人挤过来,他哪里吃得消,还怎么护得住身边人?

完了,赶紧跑吧!林绍轩当机立断,伸手一推苏权命他前面开路,自己拥住瑾瑜跟在后面就往外挤。

这逆流而动实在艰难,苏权被挤得恨不能拿刀砍了几个,林绍轩也被挤得衣乱冠斜,只有江瑾瑜夹在两人中间,还未显得太狼狈,手上尚且拿着把折扇,把那伸来拉扯的咸猪手一一敲开。

张芝平被众人一通乱挤,也有些傻眼了,没想到玉郎有那么大的号召力,自己不过喊了一嗓子,周围立刻涌来那么多人。话说你们不是来捧花魁的吗?跟我抢个男人,有意思吗?

苏权正在走得艰难,突然面前拥堵的人群被呼啦一下推开,露出面前站着的一个大汉,正是那英雄了得的壮汉陈豪。

“公子,随我来!”陈豪不像苏权那么谨慎,他反正得了上峰的吩咐,一心只要护卫二人安全,见人群拥堵不去,大有卷土重来之势,立刻拔刀在手在前面开路。

那些来这里观看花魁大会的多是些文人和富家子弟,谁见过他这样的凶神恶煞,见他瞪着眼举着刀都吓得赶紧闪开,但又不肯离去,还是跟在后面热议不止。

“看见没有,那身穿白袍的就是杭州的江家玉郎,果然好美貌!”

“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看这几个花魁都还不如他美呢。”

“对,我也这么觉得!他要是肯上台唱一曲,我就把身上的银子全买了花送他!”

“就是,咱们快跟过去看看。”

既知玉郎,当然知道他是杭州知府家的公子,众人不过是跟在后面过过嘴瘾,倒没人真敢上前拦着了。就是那几个苏州的顶级纨绔,见他的护卫那么凶残,也不大敢跟着上前。

“真是太险了!”回到迎上来的杭州众人中间,林绍轩才大大的抹了把冷汗,“这帮苏州的家伙实在是没见过世面,为了来看玉郎,差点要搞出人命了!”

几个家伙扎着手把江瑾瑜护在中间,一直走到杭州台下,在贵宾席上坐下,身后有官差们直挺挺站着保护,大家都长长出了口气,这才有空上来问清事情始末。

“这帮苏州的土老帽真是没见识,女人比不过咱们,就连男人也比不过,咱们今晚就在这儿坐着,叫他们好好看看,羡慕不死他!”金大俊擦擦额上热出的汗说道。

金大俊号称傻子,那只是因为他常被人骗着花钱,其实他人倒是不傻的,相反还很精。刚才就是他发现情况不对,这才叫上自己的家丁,又拉了几个人一起上去救人的。这会儿他仗着救人有功,便坐在林绍轩一桌不走了,与几人谈笑起来。

“呸,真是没见识,还敢肖想我家玉郎!”林绍轩狠狠啐了一口,犹然心有余悸。古代还真有被看杀的美男,幸好今天跑得快,否则我俩怕不要被挤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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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绍轩整理衣冠调整呼吸,再转头看看那险些被看杀的玉郎,发现人家好好的捧着一杯茶喝得悠悠然。

看来我家玉郎的养气功夫甚是了得!林绍轩擦干热汗,又掏出妆盒把自己好好整理了一番,把头发理好,把衣领拉平,也学着江瑾瑜的样子喝杯茶压压惊。

“咦,这是个什么东西?”金大俊见他掏出个银匣子照来照去,不一会儿就收拾利索了,好奇地抢了过去自己照了起来。

“这个镜子可真不错,林贤弟送我吧,我拿这个跟你换。”金大俊在镜子里第一次看清了自己那张胖脸,感觉十分新奇,也不肯还给林绍轩,便解下块玉佩要交换。

“行了,换什么换,今天多亏了你去救我们,这个妆盒送你了。不过这是给姑娘们梳妆用的,你看,要这么用。”林绍轩不接玉佩,直接大方地送给了他,又演示了一番。

见金大俊拿个银匣子左看右看,其他几个人也凑了过来,正传看宝物,商量着等宝香斋开售了一起去买,突然远处走来几个官差,径直来到他们桌子旁边。

“谁是林绍轩?谁是江瑾瑜?跟我们走一趟!”那几个官差瞪着眼,一看就知来者不善。

嘿,今天这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尽是些找茬的?林绍轩四处一看,果然看到刚才拦路搭讪的几人正躲在远处指指点点。

唉,最讨厌这些特权阶级!幸好,咱也有特权。

“我就是林绍轩,怎么着,你想带我去哪儿?”

“我怀疑你跟刚才的一起骚乱有关,跟我们去捕房好好聊聊。”几个官差见他站起来答话,立刻就要上前拿人,还有一个人问都不问,就要去抓江瑾瑜。

林绍轩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护短。别人抓他什么的他倒不怕,反正身上带着小王爷的玉佩,谁抓了他谁倒霉,但他们敢把手伸向瑾瑜那就不行了。

“啪”的一声响,一个茶杯在那人头上开了花,林绍轩二话不说,伸手抄起一盘瓜子,又砸在自己面前那人的脸上。

“我叫你们狗仗人势!”

“我叫你们胡乱抓人!”

林绍轩一边打一边骂,把桌上的盘盏一通乱砸。

刚才围观玉郎还没走的群众见他们演起了全武行,立刻又兴奋起来,这回不敢上前了,都在远处议论纷纷。

小王、金大俊、韩公子,这些人在杭州地面上那肯定都不怕事,原本在外边还想收敛着点,此时见林绍轩已经出手,也忍不住了,一个个助拳的助拳,拉偏架的拉偏架,杭州花魁的台子底下立刻就热闹成了一团。

那楚柔原本仗着有金主捧场,自己又长得妖娆,很是有些人追着看,这会儿台下忽然打起来了,大家都去那里看打架,没一个人看她表演了,不觉有些讪讪的怪没意思,干脆也不唱了,也不跳了,自己也站在台上看起热闹来。

只见台下的林二公子带着一帮纨绔,已经把一个身穿公服的差人打倒在地,犹自不肯罢休,一边踹一边还在骂着什么,旁边又有几个差人前来救人,也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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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推推搡搡如耍猴,果然十分精彩热闹。

哎呀,热闹是热闹,等下可如何收场?楚柔一边看一边又忍不住替自己的老乡担心起来。

果然,过不多久,后面挤上来一个身穿捕头公服的人,身后带着许多官差,大手一挥,就要把杭州的纨绔们统统拿下。

完了,把他们全抓走了,自己今晚一定要凉凉!楚柔急得要命,却又无法可想,忽见林二公子身后走上来一个护卫。那护卫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往前一亮,那捕头立刻带着人跪了一地。

咦,这又是个什么操作?楚柔的心忽上忽下,正在担心,又见林绍轩的护卫喝骂几句,那捕头立刻起身,一转头把远处看热闹的几个人抓了过来。

楚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下面看热闹的也看不懂,就见一个护卫拿出个腰牌,他们的捕头立刻快吓尿了,连织造家的衙内,本地有名的几个公子全都抓了过来。

被那捕头在耳边嘀咕了几句,几个本城的顶级衙内就全怂了,不住的点头哈腰赔不是,就差跪地求饶了。

“算了,让他们走吧。”那美得神仙也似的江家玉郎皱了皱眉头,红衣公子立刻从善如流地叫几个衙内全都滚蛋。

好了,这下没热闹可看了。群众们见几个捕快也哈着腰溜走了,不明真相但不影响他们自己发挥,于是各种版本开始流传开来。

有的说红衣的公子是京城来的大官,有的说来的是宫里的太子,还有最接近的版本,也只是说那个是淳王家的小王爷,谁知道他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狐假虎威的小纨绔呢。

楚柔见大家伙儿都围在这里议论得很热切,灵机一动,叫乐师奏乐,唱起了十分应景的《红豆曲》。这下好了,今晚这出戏全是红豆玉郎引起的,大家伙儿不敢再去看玉郎,便都围着听他的曲子,楚柔又收获了一群粉丝。

“哈哈,痛快,太痛快了!”

几个纨绔从前在别人的地盘上一般还都比较收敛,今次跟着林绍轩大打出手,然后还能全身而退,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这兴奋没处发泄,全都用在了花银子比赛上,眼见得楚柔台前的花篮渐渐满得放不下了。

“来,瑾瑜,今次你可是这花魁大会的风云人物,赶紧填个词叫楚柔拿去唱,只要说是你写的,我看她这第一名肯定没跑了。”

几个人偷偷商量了一下,跑去台下拿来纸笔,塞进江瑾瑜手里便要叫他填词。

林绍轩仔细看了他一眼,打算他若是不高兴,那便不管什么花魁不花魁的也要帮他推了,不过此时看来,却发现他极有兴致,两眼微微眯着,对他极熟悉的人便能从里面看出一丝兴奋来。

哈哈,看不出嘛,我以为你有多么的孤高淡漠,原来你骨子里也是个爱闹事的。林绍轩发现他其实玩得很高兴,也便随他去了。

江瑾瑜提起笔,略一凝眉,刷刷点点一挥而就,一首新词便提于纸上。

“拿去吧。”那笔才刚刚搁下,立刻有人迫不及待地接过诗笺送到了台上。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二公子的花式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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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柔今晚来参加花魁大会可是下足了本钱,衣裳带了许多套,这会儿正穿着一件淡绿的衫子,举着把纨扇半遮着脸扮淑女,突然见台下送来一张诗笺,知道是同乡的金主送来的新曲,赶紧接过来细看。

“这是谁写的?”楚柔见那纸上的字隽逸潇洒,不看内容便觉得这是一位大才子所作,不由大感兴趣,赶紧问传递诗笺的丫环。

“姑娘猜猜是谁?”那小丫环兴奋得满脸通红,不等楚柔追问就迫不及待地自己说了出来,“就是江瑾瑜江公子写给姑娘的呢!”

是他!楚柔心里突突乱跳,连忙扭过脸去把诗笺好好读了一遍。

唔,羞死了!原来他也会写艳词呢,还是专为我写的。

楚柔看看台下端坐着的那人,心里突然涌上一阵甜蜜,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来参加这花魁大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敛财。妈妈把她养到这么大,又教了她许多本事,可不是为了叫她自己去寻个如意郎君的,而是要靠她多捞银子。

今晚这银子可没少捞,每个姑娘收的绒花最后都会按比例跟各个楼子结算,她们这几个花魁自然也能分得一份,付出的代价无非就是跟捧场第一的豪客恩爱一晚,这对她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楚柔这会儿看着江瑾瑜的诗,心里却陡然生了不可期的奢望。

那人如此俊美风流,要是能跟他春风一度,可不知有多好!

楚柔心中柔肠百转,调了调琵琶,又跟乐师商量几句,便敲响云板唱起新词。

黄鹂巷口莺争看,乌鹊桥边缀锦楼。

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涤三百六十愁。

鸳鸯荡漾双双翅,菡萏争发万万头。

借问东风来早晚,只在今朝弄楚柔。

林绍轩见唱瑾瑜新词,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待听到最后一句弄楚柔,脸都差点黑了。瑾瑜,你……你是说真的?

“好!”台下观众听她既唱出苏州美景,又点出自己出身和花名,末句更是唱得婉转缠绵极尽香艳,立刻兴奋得拍巴掌大叫:“再来一个!”

“玉郎,你是认真的?”林绍轩见瑾瑜轻按节拍听得十分开心,忍不住凑去他耳边低声询问。

“什么?”江瑾瑜听楚柔唱完自己的新词,正在心里默想哪里还需做些调整,听他问话便有些懵懵的。

“唉,我是说,你真的要去弄,那个谁?”林绍轩见他瞪大双眼犹自不解,只得把话再说清楚些,“你真是想要女人,咱们找个清白的好姑娘,再不济也弄个清倌人,这个花魁娘子,还是算了吧?”

林绍轩要给瑾瑜找姑娘?他当然不愿意啊,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总不能真叫他被这么个“花魁”迷了去吧?他只以为自己十分大方,却没发现话说出口时那种咬牙切齿的狰狞模样都叫瑾瑜看去了眼里。

“哈,哥哥你莫不是傻了?此弄非彼弄也,你安心吧,我还没你那么好色。”江瑾瑜撇清了自己,还顺手给了林绍轩一枪。

林绍轩听他说不是真的要去“弄”那楚柔,确实安心了,顺带着又很闹心。

小坏蛋,你是想吓死我还是想气死我?我哪里好色了?我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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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身如玉好不好!

唉,这句话没法说,林绍轩只好憋着一肚子气继续看戏。

“琴儿,再去给我送十朵花。”江瑾瑜听了曲子,又戏弄了哥哥,心情好得不得了。

“来来来,给我也送十朵。”林绍轩揉着脑门也掏出银子叫琴儿一起去办。

楚柔唱完新曲,今晚的才艺表演基本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是下来敬酒拉票。她命丫环托着酒壶酒盅,款款走到台下,第一个便来敬江大才子。

“多谢江公子赠曲之意,小女子无以为报。”说完她便自己先一口干了杯中酒,又给江瑾瑜也满上一杯。

还好还好,无以为报只是喝杯酒,不要以身相许就行。林绍轩小心防备,见瑾瑜只是淡淡的举了举杯,连站都没站,也没多看那楚柔一眼,心里立刻美了。

“来,楚柔姑娘,先预祝你今晚夺得花魁第一。”林绍轩也陪着喝了一杯。

周围那些人因为听说是玉郎给填了词,这会儿又见他几个喝酒,更加兴奋莫名,脑补的情节已经突破了天际,从刚才的几个公子抢男人发展到了n次元。

满腔狗血无处发泄,便全都兑换成了红绒花,一时间杭州楚柔人气飙升,其他几个姑娘望尘莫及。

“还要再去别处看看吗?”江瑾瑜问道。

“就在这儿坐着吧。咱们虽然吓唬住了那几个地头蛇,但总归是在别人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绍轩想了想,还是没起身,只坐在这里陪瑾瑜和其他几个聊天听曲打发时间,陈豪带着三个小的偷偷溜出去看热闹,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他们去玩吧,只要我的玉郎安全就好。林绍轩转头看看瑾瑜,见他已经有些无聊,正拿着自己腰间挂着的一只玉葫芦把玩。

“这个葫芦真别致,哪个相好送的?”林绍轩纯粹是没话找话。

“我可没你那么多相好。”瑾瑜把那玉葫芦轻轻摩挲一下,悠悠说道:“这是我娘的遗物。”

林绍轩见他脸上略有些悲伤,也便不敢再说什么,只轻轻握住他一只手。

“没事,哥哥会陪着你的。”

“嗯。”江瑾瑜把那翠绿莹润的小葫芦收起,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你要是嫌无聊咱们便回去吧,明天是再多玩一天还是启程去扬州?”林绍轩怕他憋闷,便想不管众人,先带他回去了。

“再看看,也不知最后结果如何。”瑾瑜却不肯走。

“那好办。”林绍轩一向听弟弟话,跟玉郎走,他说什么便是什么,绝对没有半点违逆。此时见他要看个结果,便赶紧叫人去打听。

采青跑出去还没回来呢,就听前面锣鼓喧天丝竹响起,两匹骏马拉来一辆花车,一个中年大妈将一条红色绶带挂在楚柔身上,便请她坐上花车沿街拉着走了。

“走走走,跟上去看看!”金大俊尤其兴奋,他今晚捧场第一,新鲜出炉的花魁娘子今晚属于他了。一大群人跟着金大俊闹闹哄哄去看花车巡游,边看边热烈地议论今晚的热闹。

花车沿着平江路缓缓而行,楚柔高坐在车上不停对下面的人群挥手,引来潮水般一阵阵欢呼。她借着四顾挥手之机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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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果然见玉郎跟在车后,不由心里一阵小鹿乱撞。

他会不会跟金大财主争一下?要是他肯争,金大俊一定会让他。唉,就不知他对我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楚柔脸上带笑,心里却不停打鼓,对着玉郎越看越爱,多少次想邀他登车却又不敢开口,只得把一双媚眼儿不停地睃他。

可惜,还没等楚柔想出手段勾搭这位俊俏美艳的大才子,就见林江二位公子对大家拱个手,就带着家人自己走了,而且走得很迅速。

“哎呀,气死我了!”楚柔在花车上恨恨地跺了跺脚却无可奈何。

其实林绍轩对他们的撤退行为更想定义为溜。不溜不行啊,金大傻子太热情,竟然邀请他今晚一起去“弄楚柔”,人家玉郎都说了,此弄非彼弄,你怎么就搞不明白呢?

“江公子,林公子不去,你跟我一起去。今晚你可出力不少,怎么也要叫她好好感谢你一番。”金大俊见林绍轩不肯去,又想拉上江瑾瑜。他今晚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两人都很有意思,很值得交往。

见瑾瑜突然眼含兴味地瞥了他一眼,好像就要点头,林绍轩吓得赶紧拉起他的手落荒而逃。

“你慢点跑。”江瑾瑜要保持风度,绝不肯如林绍轩一般狼奔豸突,就算被他拉着,也要慢悠悠的走。

“好,咱们慢慢走。”眼看着花车走远,再不可能有人拉着他弟兄二人一同狎妓,林绍轩才不跑了。

“你怕什么,听说你以前常常这么玩,我还说要去试试,看是个什么滋味呢。”江瑾瑜的挖苦随之而来。

哎呀,小祖宗诶,我给你跪了!林绍轩真想跪地求饶了,当然,前提是身边没那么多人。这孩子,今晚自从见了那些花魁,便有些不正常,常常对着他冷嘲热讽。

大概是他想起我以往的风流,再看看自己还是个处,有些心理不平衡了?

林绍轩也不是他肚里的蛔虫,不知道他到底想的什么,只好握住他的手偷偷求饶。

“玉郎,哥哥错了还不行吗?那都是以前的荒唐事了,我那会儿不是还没认识你吗?”

“认识我便怎样?”那人被他捉住手一阵揉搓,脸上一红,却还是不肯轻松放过他。

“求你了,咱们不提以前的事好吗?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哥哥以后再也不出去玩闹,每天都在家陪你,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咱们不去寻花问柳可好?”

身后跟着一大票人,林绍轩不敢高声,只好贴在瑾瑜耳边小声求饶。

“哼,你已经玩过了,却不许我去?我偏要去试试。”江瑾瑜见他说得可怜,却偏不肯放过他,就算嘴角已经翘起,还是不肯松口。

“你要怎么样才肯饶我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真心悔过。信不信我给你跪一个?”

“不信。”

哎呀,气死我了,你这个小顽固。林绍轩急得没法,突然看到他下巴上现出一个小梨涡,这才明白那人原来一直是在逗他。

“采青,去路边店里买块搓衣板,晚上送到我房里。”

林绍轩吩咐完采青,又把那手使劲一捏,“等下我给你跪个搓衣板,这下总该原谅我了吧?”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大家一起当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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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江玉郎梦忆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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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慧禅师看出江瑾瑜眷恋红尘,只得把自己的一串念珠相赠,转脸却见林绍轩狗等骨头似的眼巴巴看着他,忍不住摇头微笑:“这位林施主有大气运护身,今后只要立身端正,自可一世无病无灾。”

“是是是,多谢大师指点。”立身端正?林绍轩暗暗汗颜,我每日价肖想瑾瑜的身体,这算不算立身不正?

老和尚一通神神叨叨的话说完,林绍轩只觉得这古庙森然,虽在夏日却令他寒毛直竖,见老和尚送完念珠就又闭眼打坐,他赶紧拉着瑾瑜退了出来。

“太可怕了,咱们赶紧走吧,我看他一定是今年没收到小和尚,想把我俩拉去充数。”

江瑾瑜听他在这佛门庄严之地胡说八道,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你就算剃了头发也做不得和尚,要做只能做个花和尚。”

唉,我不就是从前做了些荒唐事嘛,还不是我自己亲自做的,你何必说个不停,我昨晚可是连搓板都跪了。林绍轩汗颜,看来要给瑾瑜找些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不要老是纠结自己的过去了。

小沙弥一直候在外面,见他们出来,又把他俩引去一间客房休息,苏权见没什么事了,也就自己跑出去找另外几个人回来。

“江檀越,老衲看你面泛桃花,恐怕是红鸾星动了。”林绍轩等倒茶的小和尚一走,就装模作样的拿瑾瑜打趣。

“哼,我看不是我红鸾星动,而是有人的色心动了吧?”林绍轩斗嘴永远斗不过不爱说话的江瑾瑜,这会儿随便开个玩笑又被他刺了一句。

“公子,大喜啊!”林绍轩还没想好怎么接话,就听到采青在外面喊起来。

“喜什么喜,在这禅房里也敢高声喧哗?给我滚进来。”林绍轩斗不过瑾瑜,正好拿采青撒气。

“公子你看!”采青从怀里掏出两个签子,猴儿献宝一般递过来,“这是我特意为你们求的,都是上上签呢。”

林绍轩取过一支来看,果然是好签。只见签上写道:天开地辟作良缘,日吉时良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公行忠正帝王宣。

采青赶紧在旁边讨赏:“这是奴才特意为二爷求来的!”

“嗯,不错不错。”林绍轩喜那良缘二字,顺手便扔给采青一个小银饼子。

“这里还有一支是为江公子求的,也是上上签。”采青把银子藏好,又赶紧拿出第二支签。

“宛如仙鹤出樊笼,脱得樊笼处处空;南北东西无障碍,任君直上九霄宫。”林绍轩接过来跟瑾瑜并头观看,看完都不由得会心一笑。

可不是嘛,瑾瑜如今已脱樊笼,今后便可翱翔四海再无挂碍,待我助他一臂之力,定使他从此直上青云。林绍轩喜那签文吉利,便也不去解签,只叫采青又另送了十两银子给抽签的和尚。

山寺静谧,香樟树荫下的禅房凉爽宜人,几人坐了片刻便觉暑气全消,正想出去找个地方吃晚饭,小沙弥又带人送来了素斋。

八碗素面,另有些素鸡、豆腐、木耳、香菇,都做得清爽可口,林绍轩吃饱喝足,佛也拜了,银子也捐了,还得了两支好签,心满意足地带着大家回了船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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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走一路炫耀,朝颜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却把自己的袖袋悄悄摸了一摸。

她也去求签了,虽然她虔诚叩拜,但也只是求了个中平,不过那签文她却记得明白。

鸾凤翎毛雨落垂,当时应被雀轻欺;忽朝一日云霄霁,依旧还我振羽衣。

我现在是很惨,但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总不会一辈子做个厨娘吧?会有出头之日的,一定会。朝颜暗暗握紧拳头,又把那支签捏了一捏。

这一晚几人果然没去住客栈,就把船停在枫桥,边赏那粼粼波光月照桥影,边找来两只鱼竿钓鱼。

“公子,这大半夜的,哪儿来的鱼啊?”采青虽然觉得好玩,却不太信他家的无良主子。

“怎么没有鱼?把灯笼举好,再放低点。”林绍轩叫采青打着个灯笼举在水面上引鱼,自己优哉游哉地看着鱼竿。

浮子动了!林绍轩把鱼竿往上一提,哗啦一声,一条大鱼被拉出水面,在甲板上直蹦跶。

“鲫鱼,是一条大鲫鱼!”琴儿扑上去捉鱼,被鱼扭动着逃脱,甩了他一脸水。

“我来!”绵绵赶紧过去帮忙按住鱼,甲板上一片欢声笑语。

“朝颜姐姐,快去取个桶来把鱼养上!”绵绵见朝颜只在一边羡慕地看着,便对她喊了一声。

“哎,我就去!”朝颜连忙答应。

鱼儿进了桶终于安静了,几个小的便打灯笼的打灯笼,看鱼的看鱼,都堆在主子身边。

“林公子为人真是不错,对下人们都这么好。”陈豪对苏权说道。他两个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看着,突然有些羡慕这几个主仆了。看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就跟一家人一样。

“是。”苏权没他那么话痨,但也是点了点头。

“你看他这一路都是游山玩水做生意,也没干别的事,咱们还用得着每天飞鸽传书传递消息吗?”陈豪忍不住替林绍轩叫屈,“我看林公子这人挺好的,咱们世子爷就是太过小心了。”

“你找死啊,主子的坏话也敢说?”苏权赶紧打断他,“知道林公子人好,你如实报告上去不就行了,主子自然会有决断的。”

“行,我知道了。走吧,叫咱们呢。”陈豪拉着苏权站起身走过去,原来是两位公子已经钓够了鱼,问他们要不要喝鱼汤。

“现钓的鲫鱼尤其鲜美,奴婢去给二位公子做些鱼汤来尝尝鲜吧。”朝颜终于鼓起勇气向林绍轩提议。

“嗯,好吧,多做些大家一起喝,再把这两条大鲤鱼拿去红烧,其他的都放生了吧。”林绍轩见瑾瑜已经玩够了,便收了鱼竿带他去洗手休息,顺便要他吹个曲子来听。

想当初他就是被这人的箫声吸引,小王拉都拉不走,这才引来这么多事。林绍轩此时陪瑾瑜站在船上,小手随便拉,小腰随便搂,还能自己点曲子,差距不要太大!

江瑾瑜听他说要听箫,果然没有半点推辞,命琴儿取来紫玉箫,便站在船头吹奏起来。

夏风鼓荡衣袍,墨发长衫随风飞舞,悠悠乐声中,眼前那人仿佛随时就要飞升而去,林绍轩心头一动,也不管别人的眼光,从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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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那人身子一僵,箫声却没停,又接着吹了下去,只是身上挂着这么个蠢物,再也没了那凌然洒脱的神仙气质。

“公子,鱼汤好了。”绵绵不合时宜地走了上来,见两位公子搂在一起,吓得赶紧捂住眼睛跑走了。

江瑾瑜停了箫声,把身上那只无尾熊拉开:“走吧,辛苦了一晚做的鱼汤,去尝尝。”

朝颜果然不愧是小白莲的代表,那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有了她的帮忙,这一次的宵夜便十分丰盛。

一大盆奶白香浓的鱼汤,两条糖醋大鲤鱼,每人一碗鱼肉青菜馅的小馄饨,又另炒了两个蔬菜。

“嗯,好吃!”林绍轩尝了一口鱼汤,感觉十分鲜美,想来鲤鱼味道也不错,立刻运筷如飞,抢了一大块鱼腹,剔去鱼刺捧到他的男神面前。

大家伙儿早就看惯了他无耻的样子,都默契地翻着白眼把筷子伸向另一条鱼。

今晚的素斋虽然也不错,但可惜都是素的,实在不扛饿,这会儿一碗馄饨下肚,果然很舒服。

林绍轩吃饱喝足,再看看朝颜,觉得顺眼多了。这小妞除了来历不明,好像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算了,就带她回去吧,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就当积德行善了。

众人闲得无聊,又不想就睡,要等那寒山寺的定夜钟响起,只好又搬出棋盘坐在一起,下棋的下棋,侃大山的侃大山。

江瑾瑜不爱人多,自己找个摇椅坐着听那水拍船身,不知不觉竟悠然入梦。梦里,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正温柔地抚摸着他。

“小玉,你冷不冷?咱们去暖房吧。”

“小玉,今天好乖,没有小虫子来咬你吧?我帮你看看。”

“小玉,你好香,让我闻闻!”

他伸出手,想叫她歇一歇,陪自己坐一会儿,却怎么也触摸不到,正在着急,耳边响起一个声音:“玉郎,醒醒,开始敲钟了。”

“当~~当~~”远处传来悠扬钟声,江瑾瑜这才回过神来。刚才梦里的女人是谁?不是母亲,母亲都叫他玉儿。那么又会是谁呢,怎么感觉如此熟悉?

钟声悠悠,连响了108下,最后那声揭示着午夜来临。远山近水悠悠古钟,为这枫桥夜泊平添了几分诗情画意。

“好了,快去睡吧。”林绍轩连打了几个哈欠,把大家都赶去睡觉,自己把瑾瑜带回了楼上舱房。

波声缓缓,船身摇荡,躺在床上就像睡在摇篮里一样,这一晚虽然睡得晚,但两人都睡得十分舒服。清晨醒来的姿势嘛,还是与往常一样。

“沿路几个小城没什么好玩的,咱们不如直取扬州吧。”林绍轩早上最喜欢赖床,因为可以名正言顺地把玉郎搂在怀里,戳戳脸,捏捏手,他都不会生气,只是几次想偷个吻都没能成功。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哥哥有十万贯了吗?”江瑾瑜刚刚醒来,慵懒地靠在他肩上不想动。

“哈哈,就算我没有十万贯,难道就不能去赚来吗?别急,我们很快就会有千百万贯了。”

此去扬州,又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这算偷香成功了?

苏州至扬州,在现代就是两个小时的路程,乘船却慢悠悠耗费大半天时间。幸好沿途风光无限,众人也不觉无聊,看看风景,聊聊天,那大船缓缓横渡长江,进入了扬州地界。

“二位公子,咱们去哪里停船?”船家不敢擅作主张,使人来询问。

“自然去那瘦西湖边。”林绍轩想都不想就回答。

瘦西湖?那是哪里?直到身边几人都傻傻的看着他不说话,林绍轩才想明白,好像,似乎,瘦西湖那会儿还不叫瘦西湖?

“咳,扬州哪里最繁华就停哪里吧。”林绍轩尴尬了,又不好解释,只好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无知。

船家见他也没个主意,干脆去问过陈豪,便把船停在了东门外码头。

几人坐了一天船,早已歇得够了,便也不带行李,只叫陈豪背个小竹箱,装些宝香斋的货物样品,便一起溜溜达达进了城,这次他也不排斥朝颜了,把她也一起带着开开眼界。

陈豪当挑夫早当出了觉悟,这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只有他最能扛,能者多劳吧。

“二位公子,进城不远有一条关东街最是繁华,咱们不如去那里走走,先找个客栈安置了再出去逛。”陈豪昔年剿匪也曾来过扬州,虽不曾好好游玩,大体布局还是知道的。

古扬州城曾毁于战火,现在这座城乃是高祖登基后下旨重建的,虽有许多居民回迁,但总也无法重现往日鼎盛,实在是令人唏嘘。

几人进了城门,果然眼前是一条宽阔的石板街,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行当俱全,什么油米坊、瓜果铺子、竹木行应有尽有,成衣店、脂粉铺子、首饰行也生意兴隆。大街上往来行人皆衣饰整齐,倒看不出这城刚重建了不足百年。

“前面有一家悦来客栈,小人曾在那里住过,房舍倒是精洁,咱们便去那里歇脚吧?”陈豪指着前面一栋二层的大门店说道。

“好吧,先去歇一歇,吃了晚饭再出去逛逛这里的夜市。”

林绍轩既然要陪瑾瑜游玩,自然也是做了一番功课的。这扬州城商业发达,每年缴交的商税便达八万贯,此地又多出盐商大贾,每到晚上那真可谓是火树银花不夜天,一些人就爱在夜晚出来游玩,与白天的热闹相比简直不相上下。

这处客栈生意十分繁忙,楼下是饭店,楼上是客房,后面院子里另有几栋独立的小楼。

林绍轩知道瑾瑜爱清净,包下后院一栋小楼,吩咐了小二不许叫人来打扰,便开了房间各自安置。

如今的江瑾瑜跟当初比起来又有些不同。以往他做知府家三公子时,都是一袭白衣飘飘,清冷寡淡不近人情的模样,自从跟林绍轩这大无赖每天泡在一起后,身上好似多了一丝烟火气。

白衣还是白衣,却从低调内敛换成了华丽张扬;脸还是那张脸,却从生人勿近变成了嘴角常含一抹浅笑;气质还是那么的仙,却仿佛已从九天之上降落到了人间。

林绍轩爱瑾瑜,不管他是什么样的都好,可这沾染了俗世烟火气的神仙公子却令他尤其喜欢。喜欢看他笑,喜欢看他生气,喜欢看他别扭的样子。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人,感觉自己的智商好像正在直线下降。

“咱们晚上出去逛逛夜市,明天包个船你带着几个小的去玩,我去找找雅儿的家,你看可好?”林绍轩不想离开瑾瑜,却怕他每天跟着自己嫌无趣。

他这次出来的主要任务除了游山玩水,还要开拓一下市场,找几个代理商,每天把瑾瑜带在身边,可不要把他无聊死?

“不好。”江瑾瑜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一起吧。”

嘿嘿,看不出嘛,你还是个黏人精。林绍轩见他不肯跟自己分开,那心里比喝了蜜还甜,马上就涎着脸凑了上去。

“玉郎,你今天用的什么香水,怎么这么香?”林绍轩说着,便凑到他颈边闻个不休。

这姿势实在暧昧,林绍轩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撩起他的头发,脸凑到颈边,温热的气息扑来,好似呢喃的亲吻。

“放开。”瑾瑜略略挣扎了一下,没能推开他禁锢腰肢的手。

“不放,太香了,叫我好好闻闻。”林绍轩见他推得并不大力,一时色胆包天,便将唇印在了那修美如天鹅般的脖颈上。

好香,好滑,林绍轩神魂飘荡,呼吸立刻粗重起来。

“嗯,别……”怀里那人被他吻得身体一软,更加无力,原本推他的那只手却攀上了他的肩背,脖子也缓缓向上扬起。

林绍轩得了默许,更加无力自控,那唇在他喉结处辗转厮磨渐渐落在下巴上,眼看就要到达那渴望许久的红唇。

“玉郎,玉郎!”他的声音颤抖,浑身发烫,呼出的气息灼热得能把人烧着,一边喊着那人的名字,一边就狠狠吻了下去。

怀里的人却在此时把头一偏,任他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半边面颊上。

“不要,快放开我。”

那脸被他亲了两下便红得如涂了血一般,江瑾瑜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把他的手推开,知道自己脸红得厉害,不敢跑出去叫人看见,只得扑在床上,扯过被子蒙住头。

“玉郎,你出来。”林绍轩怕他闷着了,赶紧去拉被子,谁知被他使劲按住,怎么也扯不开。

“好了,别藏了,我……我出去有点事,你休息一下吧。”

林绍轩一时失控做了轻薄事,有些不知怎么面对他才好,见他藏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只好自己找个借口溜了出去。

耳听脚步声远去,又传来关门声,江瑾瑜这才从被子里探出头。一张脸犹自血红,他跑去桌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一位美公子霞飞双颊,眼含秋水,羞羞答答正看着他,把江瑾瑜吓了一跳。这人是自己?他摸了摸刚才被亲过的脖子和脸,痒痒的十分难受,怎么擦都抹不去那奇异的感觉。

天啊,难道哥哥他真的是断袖、好龙阳?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江瑾瑜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一个人关在房里再也不肯出来,林绍轩也没脸再去缠他,看看天时尚早,便自己溜去大街上。

这里的各类商铺林林总总,繁华热闹不逊杭州的小御街,林绍轩挑几家最大的铺子进去走了走,向别人推销了一下他宝香斋的新品。

虽然宝香斋现在还没几个主打产品,但就是玫瑰仙露跟玉容散也已经流入到扬州,很得名门贵女的欢迎,听说他就是宝香斋的主人,又见他拿出的样品确实新颖珍贵,几家大店的掌柜纷纷表态,下个月一定会去参加他的招商大会。

林绍轩抓紧办了正事,怕瑾瑜一个人等得心焦,便不敢过多停留,马上返回了客栈,谁知任他怎么敲门,那门都不肯为他敞开了。

“玉郎,你开开门,放我进去吧,我的腿都快跑断了,叫我进去歇一歇嘛。”林绍轩不敢高声,怕别人听见,可是小声说话又怕那人听不见,真真是莫名烦恼。

敲了半天,别说开门了,里面连半点声音都没有,林绍轩没辙,只好灰溜溜下楼去前面找个雅间坐下,叫小二过来点了一桌的扬州特色菜。

“去后院小楼把今天跟我一起来的几位客人都请过来吃饭。”林绍轩扔了一块银子,就无耻地把敲门任务推给了店小二。

“爷您请稍等,小人马上就去!”小二接过银子收进袖袋里,赶紧跑去为他叫人。

店小二果然不愧是专业的服务员,出去没多久,几个人就一起走进了雅间,瑾瑜也跟着进来,瞥了他一眼,默默捡个位子坐下,还是不肯跟他说话。

来了就好,不怕你不理我。林绍轩不知脸皮为何物,凑到他身边坐了,便吩咐小二上菜。不一会儿各样菜肴流水般送来,把几个小的看得口水直流。

“来,尝尝这蟹粉狮子头。”

“这大煮干丝刀工可真不错。”

“天香荷藕尝尝,我再给你剥只虾。”

他那殷勤小心的伺候功夫,把同桌的几个看得筷子都不敢伸了。别人还好,毕竟一路上已经见识过不少,只那朝颜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疑惑地看看他俩,再看看别人了然的目光,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自己也吃点吧。”江瑾瑜终于看不下去了,只好拿起筷子自己吃,“还有你们,都看着干嘛?”

听他终于开口,林绍轩心里偷偷松了口气,行了,这一关算是混过去了。

“赶紧吃啊,吃完还要逛夜市去呢。”林绍轩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狗腿样杀伤力有多大,还举着筷子招呼别人吃饭呢。

“对,赶紧吃饭,等下的夜市可好玩了。”陈豪粗线条,不知道这两位公子之间的小异常,听说要逛夜市,赶紧一个劲地催大家快吃。

“有什么好玩的,给我们说说。”林绍轩这会儿就怕冷场,见有人答话赶紧催着他讲下去。

“好玩的太多了,街上的店铺到晚上全都不关门,路边挂满彩灯,照得天空都是亮的,还有许多小商贩也来摆摊卖些小玩意,好吃的更是多。”陈豪说着,明显咽了下口水,见众人都瞪着他,又赶紧挑个高雅的来说。

“离此不远就有一条花街,扬州最美的花娘都在哪里,河边还停着许多画舫,里面的姑娘也都十分美貌。”

什么?我叫你说这个了吗?林绍轩瞪眼。他现在最怕人提到花娘,就怕瑾瑜又要想起自己以前的行径,正要打个岔,忽听身边玉郎说道: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等下咱们便叫个画舫,一起去赏赏这扬州的夜景。”

第九十七章 文盲听不懂表白

听他说要叫个画舫,林二公子一咧嘴,真惨,今晚又不得消停了。

没办法,今天刚占了大便宜,人家还生着气呢,林绍轩也不敢不听他的。画舫就画舫吧,本公子立身正得很,绝对坐怀不乱,我只要看住你别被人占了便宜就行。

林绍轩那人根本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听他说要上画舫,也不管他是个什么意思,直接就把店小二叫了进来。

“小二,你们这里哪艘船上的姑娘最清雅?给我们介绍一下。”

为什么要找最清雅的,自然是清雅的才女大多比较含蓄,不会那么火辣辣地主动扑上来,林绍轩只要借她的画舫游河,不想跟谁有点什么超友谊的事情发生。

“要说最清雅的姑娘,当属谢氏姐妹,她们两个都是才貌双全,等闲的客人都不接的。”小二看了两人一眼,赶紧又加了一句,“不过像您二位这样的,那一定是没话说,只要去叫,她们一定会来。”

“行吧,就她们了。”林绍轩也不挑,扔给他一锭银子,便叫他先去定下。

“你看,画舫已经定好了,这下你满意了吧?”林绍轩无奈地看着身边那人嘴角露出个调皮的笑,只好摇摇头,苦命地继续给他剥虾。

画舫而已,爷是熟客,怕什么!就怕你这小雏鸡一个看不好要被老鹰叼了去。

几人吃吃喝喝,一边听陈豪说些扬州的风土人情,快吃完时,小二回来了。

“二位公子好运气,谢氏姐妹今晚正好还没出去,听说是两位风流俊俏的公子召见,她们也乐意得很,这会儿画舫已经停在码头边了,就等二位公子上船。”

“嗯,干得不错!”林绍轩随手打发了赏银,站起身吆喝道:“走,都跟二爷去这扬州的画舫上玩玩。”

几个下人原本还以为两位公子去狎妓,大不了带个护卫,肯定叫他们自己去夜市上玩,谁知这会儿竟把他们全带上了。绵绵和琴儿不懂事,拍着手便跟了上去,其他几人脸色都有些精彩了。

两位公子去狎妓,带着两个丫环、两个小厮还有两个护卫,大家同在一艘船上,等下他们打算怎么玩?

甭管主子怎么玩吧,既然叫了,就得跟着去,几人心里再别扭也只好跟着一起去了游船码头。

“二位公子,这就是谢氏的画舫,您慢点走。”小二得了赏钱,殷勤得很,一路把他们送到河边,又跑去通知两位姑娘来接客。

原来这大小两位谢姑娘也没用着鸨儿龟奴,自己买了艘船自己做主,喜欢接的就接,不喜欢的竟理也不理,因她们在官府里有几个相好,一般人也不去难为她们两个小女子,日子倒过得极其自在。

今晚听悦来店的小二说,有两位神仙也似的外地公子要来玩,两人还很是暗暗好笑了一番,笑这小二拿了人家的赏钱,嘴竟比媒婆还能扯,说什么神仙公子,两人自诩孤老无数,还真没见过谁堪比神仙呢。

五十两一锭的大银只是当个定金,就算不能貌比潘安,但起码年少多金,两姐妹想想也便应了。谁知这会儿往岸上一看,大小谢就都坐不住了。

“呀,那白衣公子果然好生俊美,姐姐不许跟我抢。”妹妹谢婉儿仗着自己年龄小,赶紧先开口要定下玉郎。

“我不抢,等下叫客人自己挑,说不定他喜欢我这样的呢。”姐姐谢真儿这次却不肯让了。这样风流倜傥的人物,自己今天要是错过了,这辈子恐怕都再也见不到了,姐妹情虽然重要,但这美公子真儿实在是不肯让给妹妹。

“哼,那咱们各凭手段!”谢婉儿嘴里不服气地说着,脸上却堆出个矜持的笑容,抢在姐姐前面走到船头去迎接。

“两位客人请上船,婢子谢婉儿有礼。”蹲身,行礼,再站起时盈盈秋波在江瑾瑜脸上一溜,顺便也给了林绍轩一个眼神,看完便低头装淑女。姐姐谢真儿心里着急,脸上却一点都不显,只是跟着行礼,把一行众人迎到了船上。

要不怎么说许多人就好找妓子寻欢呢,这些女子都受过专业的训练,惯会装腔作势,弄风月勾引人。

可惜了,两姐妹今晚遇到的林江二兄弟。这两人一个身残志坚,一心只想泡玉郎,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还有一个只是故意跟哥哥怄气,要在这画舫上好好戏耍他一番。

两姐妹把八人全迎上了船,也不知道该不该把他们全请上二楼去。她们自从买了这画舫做生意,还从没一次接待过这么多人呢,谁跟林绍轩似的,把一家老小全带着一起狎妓啊?

“一起吧,谢姑娘,麻烦你命船夫开船,咱们沿河看看。”林绍轩看出她的为难了,可是,这又关他什么事?他今晚的主要目的就是哄玉郎,还有就是要 看住了,别叫他被狼叼了去。

今晚林家的下人们待遇真不错,跟着主子一起坐在二楼船舱里,一边看歌舞,一边欣赏沿河美景,大家心里美得很。可惜,大小谢今晚不太痛快。

眼见着两个多金又俊俏的少年郎就在眼前,两人捧着酒盏凑上前,心里还在暗暗憋着劲儿,想看看谁能被那白衣公子选在身边服侍,谁知竟遇到两个柳下惠,只命她们唱曲,连身也挨不得。

唱就唱吧,两人各自拿出手段,挑自己最拿手的节目表演。这谢氏姐妹果然有才,大姐擅琵琶,小妹擅瑶琴,两人各显本领,奏的都是时新乐曲,江瑾瑜听得很快就忘了自己来是为了跟人怄气的了。

“好!此曲甚妙,难得姑娘琴艺如此娴熟。”江瑾瑜不会琵琶,也不去点评,只对小妹子的琴艺赞了一句。

“公子,要吹箫吗?”琴儿见他家公子兴致高,赶紧把紫玉箫捧了上来。

“也好。”江瑾瑜想了想,便对小谢道,“请姑娘为我伴唱。”

说完,他也不管人家会或不会,自顾站起身,吹响玉箫。

幽幽箫声如丝如缕缠缠绵绵,小谢听他奏的曲子脸上不由得一黑,目光在他和林绍轩之间连打了几个转,有心说不会又怕得罪恩客,也只得跟着唱起来。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越人歌》,林绍轩听过,当然曲调不一样,电视剧里有唱,用来对自己喜欢的人示好。没听那一句嘛,“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难道瑾瑜看上这两个姑娘中的谁了?

林绍轩把那两人看了又看,不知道瑾瑜喜欢的是哪个。江瑾瑜吹着箫,看他盯着两个姑娘乱瞧,心里十分不快。他好不容易想出个办法透露心思,哪知这人毫不领情。

你既对我无意,下午为何那样对我?

不得不说,这是文化差异引起的一个天大的误会。作者在这里普及一下,越人歌就是一个越国船夫唱来向楚国鄂君示爱的歌,鄂君叫人翻译过来以后,欣然接受了船夫的爱,并与之共寝。船夫,他是个男滴。

江瑾瑜憋了一晚上,才憋出这么一首歌,自己还不好意思唱,可惜这一番心意全被文盲给糟蹋了。对林二公子这样的人,最有效的办法大概就是给他啵一个,再来一句“俺稀罕你”。

江瑾瑜见他只顾看女人,心情一下低落,草草吹完,收了箫便再不肯作声。林绍轩看了半天也不知他喜欢谁,这会儿见他突然又冷着个脸,真真是一头雾水。

“玉郎,要不要喝一杯?”林绍轩没办法哄,只好拿酒给他喝。喝醉了才好,这人喝醉了酒乖乖的样子十分可爱,叫做什么便做什么,一点都不知反抗。今晚哄不好,只得叫他乖乖睡一晚,等我把他搂在怀里捂一夜,不信他还不回心。

江瑾瑜隐晦表白没回应,见他只顾在两个妓子身上乱瞟,全忘了前两日刚刚发下的誓言,心里十分不痛快。也不要别人把盏,他把那酒壶拿在手里自斟自饮,又命两谢继续歌舞。

几个下人玩闹了一会儿,也终于感觉到气氛不对,一个个的便悄悄离座跑到楼下去看街景,再不肯上来打扰,不一会儿楼上便只剩下两位公子和谢氏两姐妹。

两个姑娘手指拨弦都拨痛了,见下人们终于走了,便挨了过来敬酒。

“二位公子来此难道只为看看歌舞?我们船上的宝物二位难道不想赏玩一番吗?”小谢大胆顽皮,在案下偷偷伸手扯一下江瑾瑜的袖子,又递了个媚眼,便想引他回船舱里去。

“宝物?什么宝物?”江瑾瑜多喝了几杯有了些酒意,闻言便傻傻的真要跟她去看宝物。

哎哟,小傻子诶,人家诓你呢。她们能有什么宝物?你才是那个宝物呢。

林绍轩赶紧拉他坐下,见他还要挣扎着去看宝物,只得哄那两个女子说:“你们先去把宝物准备好,我们马上就来。”

“公子莫不是个外行?这宝物要分开看呢。”两个姑娘见他二人似要入港,便也顾不上争抢了,反正这两人不拘哪一个都是极好的。

两人上前一人拉着一个,便要带他们去舱房。

第九十八章 不期而遇讨债鬼

江瑾瑜喝得迷迷糊糊,见有人来拉便真的要跟去,林绍轩怎么肯答应?

他伸手把小谢推开,就把瑾瑜搂在自己怀里。

“二位姑娘,你们那宝物二爷我天天看,早就看腻了。你们还是好好的唱歌跳舞,要么就安静地坐着,借个地方用一下,银子少不了你们一分。”林绍轩说完,随手又打发了两锭大银。

好吧,这又是个好龙阳的。两人拿了银子,虽然心里不甘,但总不能上去用强吧?只得狠狠又多看了一眼江瑾瑜,就乖巧地告退,自己回舱房去了。

不错嘛,青楼的姑娘就是有眼色!林绍轩见她俩都走了,还带走了服侍的下人,心里不由得暗赞一句好。他哪知道,人家连越人歌都唱过了,谁还不知道他俩那点事?

“玉郎,来陪哥哥再喝一杯。”林绍轩斟满美酒,又递到那人的唇边,嘴里还在哄着。

“哼!”江瑾瑜一点不买账,不喝他的酒,偏自己又拿个杯子倒满,一口喝干,喝完还挑衅地瞥他一眼。

唉,我可拿你怎么办哦!林绍轩被他看得半身酥麻,恨不能现在就把他按倒狠狠蹂躏一番,才能泄了心火,可是刚刚惹他生了气,这会儿哪还敢再做出格的事。

“喝酒,喝酒。”林绍轩嘴里喊着喝酒,手上只管给人家倒。那人原本还喝得高兴,见他倒酒,反倒不喝了。

“你给我唱个曲子下酒。”

江瑾瑜支着头,斜斜的看着他,那眼里的水波横溢,林绍轩被他电得不要不要的,别说唱曲子了,叫他现在就下河摸鱼都行啊。

“好,唱曲。”林绍轩发现自己这会儿脑子灵活得不行,扬州,画舫,就唱那首《二分明月》呗,应景得很。

他唱的曲子与古曲不同,也没人能给他伴奏,自己捡个小手鼓轻轻一拍,便曼声唱道:

瓜洲岸,芦荻飞,长帆落日两相违。

一袂红袖,步摇金钗碎,怎堪回味。

画舫夜,笙歌沸,缠头金粉去又回。

二分明月,依稀有歌吹,谁与同醉?

兴废寻常事,人老木兰非。

莫道广陵散,明月耀清晖。

圆月当空,洒落一片清辉,灯光月光交相辉映,随着画舫前行,那河面闪动水波粼粼,明月、画舫、那景、那人,江瑾瑜听得痴痴入迷,边听边自斟自饮,取只筷子轻敲碟边,跟着他慢慢哼唱。

“好!好词,好曲!当浮一大白!”这乐痴听得陶醉,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过了量,浮完一大白,就果断醉倒在桌上了。

“瑾瑜,玉郎……”林绍轩唱完一曲,见他开心地闷了一大杯,然后就趴在桌上,心里不由万分得意。

看看,这叫什么?我就是那聪明机智小二郎!你这会儿醉都醉了,我该干点什么好呢?林绍轩凑到江瑾瑜身边,闻闻他身上的阵阵幽香,觉得自己也快醉了。

唉,你说你没事长那么美干嘛?叫人想做点坏事都舍不得。林绍轩见他小脸白里透红,娇艳欲滴,嘴唇微微张开喷吐阵阵酒香,中人欲醉,立刻有些情难自禁。只不过下午才做了些出格的事,这会儿还在认罪争取宽大处理中,他实在是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

轻轻起身,林绍轩走到楼下,吩咐船夫把船还划回来时的码头,又叫陈豪上岸后立刻去叫个凉轿,这才又返回去陪伴瑾瑜。

谢氏姐妹今晚也算是开了眼了,这两位美公子虽没有卿卿我我,却各自借曲传情,这会儿一个喝醉了,另一个在身边寸步不离,一会儿打扇,一会儿擦脸擦手,伺候得十分殷勤。

“唉,你说这世道都怎么了?”大谢躲在舱房里偷偷观看,忍不住向妹妹吐槽。

“怎么不是呢,这两人无论哪个才貌都属上乘,怎么就他们两个配成了一对儿,偏还跑来我家船上骄人。”小谢原本以为今晚能与这俏郎君销魂一夜,谁知这会儿连看都不给看,被人赶进了船舱,真真的气闷煞,羡慕煞!

“也不知他们是哪里人氏,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两姐妹偷看一回,又齐声叹气,竟突然都厌倦了这倚门卖笑的生活,想要寻个可心的郎君过些安生日子了。

这姐妹二人今后在扬州亦留下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不提,只说林绍轩与江瑾瑜一行人。

船慢慢返回码头,几个跟班倒是看够了扬州夜景,只有两位公子各怀心事,竟都没怎么赏玩。等陈豪上来回报凉轿已经雇好,林绍轩亲自抱起瑾瑜走下画舫,扶他坐好,在一旁护着径自回客栈去了,把两个美人只当成船娘全忘到了脑后。

“二爷,我想去那边街上看看。”小绵绵仗着主子宠她,胆子越来越大,这会儿又想去逛夜市,眨着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二公子。

“行吧。”林绍轩话才说了一半,就听众人欢呼。

“奴才先回去帮公子收拾好房间。”采青一听可以去逛夜市,立刻来了精神,拔腿就要往客栈跑。

“你急什么,先一起回客栈,然后你们几个就都出去玩吧。陈豪,你也一起去,看住他们,别叫他们惹祸。”林绍轩晚上还要哄玉郎呢,谁知道这人喝醉了会不会玩出新花样,还是把别人都打发走吧。

唉,这些小家伙还真好动啊!就连原先文文静静的琴儿现在也跟着采青天天玩,人显得活泼了许多,林绍轩心里真是羡慕。

怎么才能叫我的玉郎也放开一点呢?才十多岁的一个少年,整天活得像个老夫子,这样又有什么乐趣?林绍轩自己心态已老,对着这些十多岁的少男少女便十分宽容,也不禁着他们玩闹,只自己小心扶着轿子慢慢往回走。

“陈大哥、苏大哥,你们也跟着我辛苦好几天了,等下也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吧,我看这扬州安全得很。”林绍轩怕瑾瑜喝醉了等下又要折腾自己,想把身边人全打发了。

“我留下吧,叫陈豪陪他们几个就行。”苏权这人比较稳重,就算城里治安不错,他也不肯叫林绍轩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哎呀,没事,你看这里简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我好好待在客栈里怕什么,去吧去吧。”林绍轩正在劝他,一不留神还真出了事。

这一行人男俊女俏,几个丫头小厮又一路叽叽喳喳,慢慢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正走着,路边一个小酒摊上突然一人猛地起身大喝:“好小子,终于找着你了!”

林绍轩没空回头,却不影响别人找上他。路边正喝酒的一个大汉被他们声音吸引,抬头一看,正看见他那张脸,这一下好比天上掉下个金元宝,大汉不由喜出望外,扔下一串钱在桌上,便向这里飞扑而来。

大汉来势汹汹,陈豪苏权也不是吃素的,见大汉扑来,苏权退后一步守在二位公子身前警戒,陈豪双手一伸便要拦住大汉。

“你走开!”大汉随手一拨,陈豪强壮的身躯便站立不住,蹬、蹬、蹬、蹬往一旁连退了十多步,才撞在一个小摊上停下来,把人家的水果也撞得撒了一地。

不好,这是个练家子!苏权见陈豪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住,立刻拔刀在手,守紧门户。

“哼,小子你让开,你俩都不是我的对手,别找不痛快!”大汉叉着腰,这句话说得极有气势。

“来者何人?”苏权紧紧盯着大汉不敢乱动。

“你管我是谁,我又不找你,我就找他!”大汉说着话,拿手一指林绍轩。

找我?林二公子的心思只在瑾瑜身上,都不知道那俩是怎么打起来的,这会儿人家指定了要找他,才把那大汉仔细看了一眼。

原来是他,认出来了,这下事情有些难办了!

大汉是谁?正是那抢了酒喝,又被林绍轩忽悠去京城买酒的杭州酒鬼。那酒鬼听说这种好酒一年只有一百坛,赶紧就往京城跑,去找太白楼买酒,生怕去晚了买不到。谁知道京城的太白楼真不少,好酒也很多,但就是没有自己那晚抢来的酒好。

那酒喝来忒过瘾,一口下肚,好似一条火线在烧,喝了半瓶,感觉内力好似都有些增长了,作为资深酒鬼的大汉自然不肯放弃。林绍轩在家里买地、开店、泡美人的忙得快活,酒鬼把京城的酒楼跑了个遍,别说买了,人家连听都没听过什么“神仙醉”,酒鬼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他奶奶滴,我醉青牛多年的老江湖,竟被个小毛孩子给骗了!”酒鬼想明白了事情始末很生气,可他这辈子就只在林绍轩那里喝到过一次这种酒,想喝第二次还得回去求人家,只好忍着酒虫往回走。

可惜,等他返回杭州时,林绍轩已经带着江瑾瑜搬去了杏儿胡同,林府大宅他是一次也没回去过。这酒鬼醉青牛虽然知道他住在那里,却不知道他的姓名,再加上门子见他衣裳破敝,谁又肯告诉他真话?

醉青牛守了好多天也没见到人,又万般打听不到消息,心烦之下跟个船来扬州散心,这会儿正在喝闷酒,忽然听到杭州乡音,抬头一看,那不正是自己寻找多日的红衣少年吗?

说起来麻烦,转念只要一瞬间,这一瞬间林绍轩想起青衣大汉,大汉也想起前事,不顾苏权手里的腰刀,伸手就来拽林绍轩的胳膊。那大汉身手好生了得,只一个闪身便突破苏权的防御,一把揪住林绍轩的领子把他提到了一边。

“好小子,你骗得我好苦!”

第九十九章 一声惊退莽汉

“好小子,你骗得我好苦!”醉青牛瞪起牛眼盯着林绍轩咬牙切齿。

“嘿嘿,好汉你好,咱们又见面了。”林绍轩被人薅住衣领提在半空,两脚踢了半天碰不到地,只好干笑着打个招呼。

“老子一点都不好!”醉青牛看到他的笑脸就生气,当初这家伙就是用这一张笑脸把自己骗倒的。

“放下林公子!”陈豪苏权此行的任务就是要保护林绍轩,怎么能眼睁睁看他被人提着,两人投鼠忌器,都收了腰刀拳脚攻了过来。

“你们老实呆着吧!”醉青牛单手横扫,也没见他怎么用力,两个护卫就全倒飞出去,陈豪的嘴角甚至还溢出了一丝鲜血。

“喂!你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伤人!”林绍轩急了。

没想到这酒鬼武力值这么高,两个在职武官连他一招都接不下,看来还是要智取,武力解决的话,一定是自己一方被解决了。

几个林府下人见主子被人捉了,两个护卫都被打退,吓得腿都抖了,轿夫吓得抬不起轿子,把凉轿停在了当地。采青和琴儿虽然害怕,却要拼死护主,守在江瑾瑜的轿子前不肯离开。

醉青牛其实根本没想过要伤人,他就是气不过被林绍轩骗了,想先给他个教训,这会儿见他急了,也慢慢把手松开,把他放到了地上。

“你不就是要酒嘛,等我回了杭州就给你。”林绍轩使劲抚了抚衣领,也不怕这大汉。为什么,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人是个酒鬼,只要酒在自己手里,就不怕他不来喝。

“不行,你现在就给我!”大汉眼睛瞪起来,拳头捏得嘎嘣响,又把他的衣领揪在了手里。

“那酒在家里,我又没带着,现在哪里喝得到!”

“那咱们现在就回杭州!”大汉不依不饶。

“哎呀,我还有事要去松江呢,现在怎么回去!你快给我放开!”

林绍轩其实现在心里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拿出几坛酒来结交这大汉,后悔骗人家白跑了一趟,他这会儿要是手头有酒,一定很乐意叫这酒鬼喝个够,要是能叫他以后留下不走就更好了。没见人家那武力值都爆棚了吗?要是能收为己用该有多好?

“不放,你害老子白跑了一趟京城,今天一定要给我个交代!”

醉青牛缠着不放,一心只要喝烧酒,陈豪苏权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打又打不过,跑又没法跑,只好看林二公子怎么对付他了。

林绍轩正被他缠得头疼,忽然见轿子上的江瑾瑜抬起头,轻轻嗯了一声,似要醒来。

这一声轻嗯听在林绍轩耳朵里绵软无力,醉青牛却心中一震,赶紧抬头看那个一直被他忽略了的人。

只见前面凉轿上坐着个美公子,一手支着头,一手搭在扶手上,只露出几根洁白的手指。那公子喝多了酒,脸色白里透红,闪着莹润的光泽,看得醉青牛又是心中一凛。

这人的声音和面色都不似常人,好像……

“什么人这么吵闹?”江瑾瑜也不睁眼,只是懒懒地问了一句。

“哦,没事没事,就是个酒鬼来要酒吃,哥哥马上把他打发了。”林绍轩赶紧对汉子说声,“放手,我给你酒。”

醉青牛刚才千般不肯放,这会儿见到江瑾瑜心内存疑,倒真的放了手。

林绍轩赶紧跑过去扶住瑾瑜,一边又回头叮嘱大汉,“这样吧,你自己先去杭州杏儿胡同的林宅,找宅子里的入画姑娘,就说是林二爷要送你几坛地窖里的好酒,她便会给你了。”

“可是……”醉青牛还想再说点什么,耳边又响起江瑾瑜懒懒的声音,“走吧。”那声音别人听着是慵懒,在他耳中却不啻一道惊雷,他想了又想,也只得停下脚步站在了路边。

林府的一行人都走远了,大汉犹自在后面站立不动。

“奇怪,这白衣的小子好生奇怪!”醉青牛惊疑不定,又不好再追上去询问,心里念着美酒,只得随便找个地方歇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果然独自坐个船返回了杭州。

“林公子,你没事吧?”苏权见那大汉没有跟上来,赶紧命轿夫起轿,一路护送这兄弟二人回了客栈。

“都跟着我干嘛,不是要去夜市玩的吗?”林绍轩见大汉走了,他也就不怕了,这会儿回了房间,见几个人都跟了进来,便开始往外赶人。

“林公子,我们还是留在这里看着吧,万一那汉子也跟来可怎么办?”琴儿大概是最忠心的一个,就算回了客栈也还不肯离开。

“没事,那人我认识,就是来找我要酒喝的,不信你问采青。”

采青这会儿也想起来了,这大汉确实见过,见琴儿看过来,便点了点头。

“行了,都走吧。”林绍轩从袖子里一摸,拿出个银元宝,想了想,把它递给了朝颜。

“朝颜,咱家几个下人里你最大,看好了弟弟妹妹们别走散了。大家想吃什么、买什么,你便帮他们买,把两位护卫大哥也照顾好。”

“是,公子,奴婢知道了。”朝颜接过银子掂了一掂,足有二十两,心里暗暗开心不已。公子把银子交给我来保管,是不是说明他已经信任我,把我当成自家人了?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两位护卫大哥,你们要是身体无恙,就也跟着去玩吧,我看客栈里面还是很安全的。”林绍轩还要哄玉郎呢,自然不肯给别人看见或听见,要把几人全支走了,他才放得下身段。

苏权和陈豪对视一眼,也都退了出去,但还是把陈豪留在客栈警戒,只苏权跟了出去。

“玉郎,要不要洗个澡再睡?”林绍轩见人都走了,赶紧贴到江瑾瑜身边。

江瑾瑜原本有八分醉了,后来趴着睡了会儿,又坐着凉轿吹了点夜风,感觉十分舒爽,酒意也去了两分,这会儿其实心里都明白,就是懒懒的不愿意动,见他叫洗澡,嗯了一声,把衣服胡乱地扯了几下,又躺床上不动了。

林绍轩见他没说要赶自己出去,立刻来了精神,下楼叫小二抬来浴桶,倒满热水,回身插上门,赶紧去照顾瑾瑜沐浴。

这回他可真不是为了占便宜,其实他心里还是很尊重瑾瑜的,下午那事纯属意外。如果瑾瑜不愿意,他肯定不会强迫。至于洗澡嘛,大夏天的,又玩了一天,瑾瑜那么爱洁净的一个人,不洗干净怎么睡?

“来,腿抬一下。”林绍轩十分乐于伺候他,见他不动,便上前殷勤脱衣,把他抱进浴桶,又拿条澡巾轻轻擦洗。

“啧啧,这皮肤,到底是怎么长的?”林绍轩看看人家的肤质,再看看自己,不服气不行。那皮肤水嫩嫩、滑腻腻,如暖玉,似琼脂,轻轻一捏便红了一片,叫人连手都不敢用力。

要说这玉郎的身体他也不知看过多少回了,这样随意抚摸可真是第一遭,林绍轩心动不已,却再不敢造次了。没看他下午才亲了两口,就被冷落了一整晚吗?要不是灌醉了他,自己这会儿还不知要遭点什么罪呢。

“玉郎啊,你说咱俩已经那么要好了,你怎么连亲都不肯叫我亲一下呢?哥哥我可是真的为你守身如玉好几个月了,再这样下去我这小兄弟都要饿死了。”

林绍轩一边把他抱出来擦干身体,一边絮絮叨叨:“你是不是还没开窍啊?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叫你明白我的心意?”

他光顾着忙前忙后擦身穿衣,一边忙活一边嘴里说个不停,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又做出什么冒犯美人的事来,却忽略了那人嘴角慢慢牵起的笑容。

不容易啊,从没干过这么累的活儿,不是身累是心累,紧张,控制不住手。林绍轩好不容易帮他穿好寝衣,热出了一身臭汗,也懒得再去叫水了,自己跳进浴桶捞了一遍。

叫小二来把浴桶抬出去,林绍轩反身又把门插上了。几支蜡烛都吹灭,只余下窗外洒进的几点清辉,林绍轩放下帐子躺在了江瑾瑜身边。

“玉郎,这会儿可好些了?”怕他醉了不舒服,林绍轩主动伸出胳膊把他头垫高了搂在怀里。

“唔,很好。”江瑾瑜其实已不太醉了,就是被他伺候得太舒服,有些不想动。这会儿见他来抱,也懒得推开,就这么懒懒的靠在他怀里。

林绍轩见他不怎么说话,以为他还醉着,不知道人家其实早就醒了。

“玉郎,下午的事别怪哥哥,我就是……”林绍轩还在絮絮叨叨,就被江瑾瑜一句话阻止了。

“刚才船上唱的曲子给我再唱一遍吧。”

“嗯,好。”瑾瑜要听,别说一遍,十遍林绍轩也唱了,他拿起把扇子缓缓挥出凉风,一边轻轻哼唱起来。

江瑾瑜闭上眼默默听着,仿佛又回到船上,躺在一个柔软舒服的怀里,身上有习习凉风吹来,不一会儿就陷入沉睡。

呼~呼~耳边传来浅浅呼吸,林绍轩侧头看了看他安详的睡颜,心里只觉一片安稳宁静。

真好,我的玉郎原谅我了!

林绍轩放松了心神,不一会儿也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两人这才双双醒转。林绍轩以为自己已经求得了谅解,开开心心地召集下人们一起去找歆雅的家,谁知却被江瑾瑜阻拦住。

“你自己去吧,我要去城外游览一番。”

第一百章 找人找到尼姑庵

江瑾瑜不肯再与他同去,林绍轩不由得十分苦逼。

昨天你明明说要一起的……

林绍轩没办法,又不好当着几个下人的面求恳,只好自己带着采青陈豪去办事,其他人都叫瑾瑜带着一起。两个主子闹别扭,倒拆散了两对好基友。

来前袁歆雅叮嘱过,她的家在扬州城里的玉器街,父亲大号袁世藩,原先在玉器街上开着家玉器行,生意做得极好,只是某次不小心进了一批假玉料,这才坏了名声,父亲也一病不起。

“就怕他们已经卖了宅子搬去别处,求哥哥一定要帮我仔细寻访,务必找到爹爹!”雅儿的哀求言犹在耳,林绍轩知道此次找人定不会一帆风顺,瑾瑜不跟来也好。

送他们一行离开,林绍轩带上采青和陈豪,慢慢走去玉器街。

那玉器街上都是些玉器铺子,扬州的玉雕极有名,各路客商也都爱来此进货,可以说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因此街上非常热闹。林绍轩按照歆雅的描述走进大街,往路两旁看了看,果然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两棵高大的银杏树,树下立着两只石狮子。

唉,你看他们连女儿都卖了,哪里还能保得住这么大的宅子?林绍轩对找到人已经不抱希望了。

“这位公子你找谁?”门子见他们一行三人站在门前流连不去,看穿着打扮不像坏人,也就客气地上前询问。

“我跟你打听一下,袁世藩老先生是不是住在这里?”林绍轩见人家来问,少不得也要上前打听一下。

“公子是来找我家老爷的?”门子打量他一眼,见只是个二十上下的少年人,不像是老爷的朋友,不由十分疑惑。

“哦,我是你家歆雅小姐的朋友,此次来扬州游玩,受她之托前来拜访。”林绍轩也十分疑惑,看这意思,雅儿的家没搬走?

“原来是雅小姐的朋友,公子请进来。”门子打开大门请他们三人进去,“只是我家老爷两年前就去世了,雅小姐还不知道吗?”

见他说袁老先生已过世,林绍轩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干脆也不进去拜访主人,只坐在门房与那老门子交谈。

“老管家,雅小姐已搬去杭州居住多年了,她一个女人行走不便,还不知道老先生去世的消息呢。你能跟我说说雅小姐走后家里又发生了什么吗?”

见门子有些为难,林绍轩赶紧掏出一块银子递过去:“小小心意,管家拿着喝茶。”

那门子好久没见这么大块银子了,赶紧接过来纳入袖袋,这才娓娓道来。

“当年老爷病重,少爷年纪又小,家里的事也没个人管,一帮债主整日价前来逼债,老爷被他们活活气死,他们还要来抢铺子、抢宅子,袁家差点就家破人亡啊!”

“幸好没过多久,二老爷就回来了,是他卖了自己的几样家传宝物帮忙还了债,又把店重新开了,这个家才算是救过来了。”

什么,二老爷?他回来得可真巧。林绍轩是个十足十的阴谋论者,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

“这个家现在是二老爷当家?”他心中疑惑,脸上却一点都不显。

“是啊,二老爷也是个玉器行的大行家,当年他小小年纪就独自出门游历,两年前才回来,一回来就救我袁家于水火啊!”门子提到二老爷,就算真人不在面前,也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样,满口的赞叹不绝。

“哦,不知你家夫人现在何处,雅小姐的生母身体可还好?”林绍轩暗暗皱了皱眉,不想去管别人家的事,只想问问歆雅的生母和小妹。

提到夫人,门子脸上有些尴尬,但想想人家公子刚给的那块银子,还是说了出来:“我家夫人去年已经改嫁给了二老爷,柳姨娘她带着小小姐搬去城外水月庵居住一年多了。”

哎呀,真是一盆狗血!林绍轩已经不用再想了,这什么生意败落,说不定就是个局。没见过谁家生意败落到要二十两银子卖女儿了,还能靠卖个传家宝再重整家业的。

得了,闲事莫管,这袁家我也不用进了,直接去水月庵找歆雅的生母小妹就行。

“谢谢老管家,既然袁老先生已过世,我们也不便进去打扰,这就告辞了。”林绍轩站起身打个招呼就出去了。

“走,去城外的水月庵。”林绍轩带着采青陈豪走出袁家大门,随便找个路人问清水月庵的方向,雇了一辆马车便赶往南门外的水月庵。

“陈大哥,身体吃得消吗?”林绍轩把陈豪叫进车厢一起坐着,这会儿倒想起关心人家的身体了。

“没事,小伤,睡一晚就好了。”陈豪挺不好意思的,这一路跟着游山玩水的,好不容易有个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还打不过人家,真丢脸。

“公子认识那大汉?那家伙力气可真大,怕不要比京城的禁军教头还厉害呢。”陈豪技不如人,只好一味夸奖对手,好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无能。

“嗐,真倒霉,你是不知道啊……”林绍轩闲着也是闲着,就把跟大汉结交的过程说了一遍。

“哦,原来是个酒鬼啊!我说他怎么那么好打发呢。”陈豪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又突然想起件事,“公子,你那是什么好酒,值得这人追到京城又追到扬州?”

“哈哈,陈大哥也好酒?这好办,回了杭州先去我家,我让你喝个够。”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听到林绍轩邀请,陈豪立刻满口答应下来。说实话,他很欣赏林绍轩。此人虽只是个商人,却从不贪小利,对朋友讲义气,对下人也很和善,很合陈豪的脾性。

“二爷,咱们到了。”两人正说着闲话,采青在外面打起了车帘子。

“好,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叫门。”林绍轩下车一看,是个小小的破尼庵,院门紧闭着,不见有什么香火,院内的房子看着也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

拍门许久,林绍轩手都有点疼了,才有个老尼姑打开了庵门。

“你找谁呀?”老尼姑见是个年轻的男子,便没放他进去,只是敞开一道门缝跟他说话。

“师太,我是玉器街袁家的亲戚,来拜访柳夫人。”林绍轩拿银子砸门砸顺了手,对着人家方外之人也顺手递了块银子。

“施主请稍候,贫尼去给你通报一声。”老尼姑不接银子就要关门,林绍轩赶紧加了一句:“你告诉她,我是歆雅的朋友。”

这老尼姑还挺清高,但你这声施主还不是暴露了吗,我不布施又怎么会成施主呢?

林绍轩心里暗暗吐槽了几句,尼庵的破旧大门就再次为他敞开了。这次出来的除了老尼,还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那妇人虽未剃度,却也一身缁衣,头上戴顶布帽遮了青丝,作出家打扮。

“敢问这位公子,可是有我家雅儿的消息?”那妇人见他等候在门外,急忙走出来合什行礼,礼未行完便张口询问。

“柳夫人你好,我是雅儿的结拜哥哥,这次来扬州办事,受她所托来寻访你们。”林绍轩见雅儿的母亲来了,也赶紧上前见礼。

“公子请进来吧,咱们里面说话。”柳姨娘见他果真有歆雅的消息,激动得两眼流泪,赶紧请他进去。

老尼见他们真的认识,便也打开大门放了他和陈豪进去,采青就留在车上等他们。

“公子,不知雅儿她现在哪里,过得还好吗?”柳姨娘把他请到一间简陋的厢房,来不及上茶招待,赶紧先打听女儿的消息。

“雅儿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只是一直记挂你们二老,又不方便自己过来。”

林绍轩说着话,把这厢房好好打量了一番,见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些旧桌椅,柳姨娘的衣饰也是极其朴素,可见她在这里过得极其清贫。

“我苦命的雅儿啊!”柳姨娘听他说女儿过得很好,赶紧念声阿弥陀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夫人莫哭,雅儿现在嫁了京中的贵人,又跟我合伙开了家小店,日子过得很舒心。夫人不如跟我一起去杭州与她团聚,也好过在这里受苦。”林绍轩见她哭个不住,又不好上去安慰,只好说些让她开心的事。

听他慢慢说了女儿这几年的遭遇,柳姨娘才渐渐止了哭泣,她掏出块素帕擦干眼泪,站起身对着林绍轩又行了一礼。

“多谢公子救我雅儿出了火坑,还帮她成就这样好的一段姻缘。只是我这几年住在尼庵里,每日青灯古佛,日子过得十分清净,已不想再入红尘了。”

柳姨娘平复一下情绪,向着内室叫了一声:“灵儿,出来见过哥哥。”

哦,灵儿,就是歆雅特意叮嘱要他寻找的小妹子,原来她也在这里。林绍轩听到房门响,转头一看,见一个小姑娘慢慢走了出来。

这小姑娘看着才十一二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衣布裙,因在庵中常年茹素,看着很是瘦弱,但那脸蛋身段却与歆雅颇有几分相似。

“见过哥哥。”灵儿对着林绍轩行个万福,便藏在母亲身后不肯出来了。

“公子,小妇人还有个不情之请。”柳姨娘咬了咬唇,突然跪倒在林绍轩面前。

“哎呀,伯母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林绍轩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避开,又不好动手去扶她,不由得十分尴尬。

“请公子带灵儿去杭州,把她交给她姐姐,还请公子给她带一句话,叫她一定要给老爷报仇啊!”

柳姨娘以额触地,放声痛哭,大喊着要歆雅为父报仇。

第一百零一章 乱认姐夫的小灵儿

林绍轩被她哭得头疼,只好满口答应叫雅儿为父报仇,柳姨娘这才站起身,对他慢慢说出了事情经过。

柳姨娘边哭边说,把袁家这几年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林绍轩。

那二老爷当年心术不正,用假玉骗人,被父亲赶出了家门。他满心怨怼离开家,在外面凭一手玉雕功夫赚了不少钱,也结交了几个造假的朋友,三年前又偷偷回到扬州,对着自己的大哥下了手。

当然这一切都没有证据,是柳姨娘自己猜测的。大夫人杜氏不好好给老爷延医问药,只一味地变卖家产,连老爷最喜爱的女儿都给卖了,把老爷给活活气死。

老爷的身后事被她草草处理,过不多久二老爷就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力挽狂澜,救袁家于水火,把原先卖的铺子和地都赎了回来,最后就连杜氏都改嫁给了他,这事太蹊跷了。

柳姨娘原本还没想太多,直到杜氏改嫁,二老爷又来调戏她,这才感到事情不对。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有根脚,只好借口给老爷守节避到了水月庵,在这里清贫度日。

庵主原先常受袁家布施,便收留了她们母女。在这里每日闲来无事,柳姨娘越想越觉得不对,把前因后果连起来想想,便认定了二老爷和杜氏的嫌疑。

“公子啊,雅儿既然嫁给了京中的贵人,那一定有能耐给老爷报仇,你一定要告诉她这件事,不能放过那对狗男女!”

这个,林绍轩挠了挠头,你一点证据都没有,全是自己瞎猜的,叫人家怎么给你报仇?

他对陈豪看了一眼,见陈豪也悄悄摇了摇头,没奈何,只好先哄雅儿的母亲。可惜任他说得天花乱坠,柳姨娘就是不肯离开水月庵。

“公子,我只求你帮我把灵儿交给她姐姐,我就不去了。我要在这里念佛一辈子,给老爷超度,为雅儿祈福。”

“那好吧,伯母你就在这里住着,我去拜访一下庵主再回来接灵儿妹妹。”

歆雅曾给了他一张千两银票,既然她母亲决意留在这里修行,正好把这银票布施在庵里,也好叫她日子好过些。

庵主是个老尼,老得走不动路的那种,见他一下子布施了一千两银票,腿脚立刻就有劲了,把他请到净室喝茶,没口子的保证一定照顾好柳姨娘。

唉,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林绍轩既然赶上了这事,也只好为这水月庵做个长久打算。看看她们这里的香火,就知道这几个尼姑没一个会管理俗务的。

带着个还算有点口才的尼姑去附近的村子转了转,林绍轩自己另掏腰包又给庵里买了一百亩水田做庵产,办了田契,又返回城里去报备,来来回回跑了大半天,这才算把事情全办完。

这次返回水月庵,林二公子享受的是贵宾级待遇。庵里大大小小的几个尼姑全迎了出来,不住对他歌功颂德,让他好好感受了一把做好事的成就感。

直到带着灵儿离开水月庵,林绍轩还一阵飘飘然呢。前世他虽然也经常捐款做慈善,大多都是随意签张支票了事,从没像今天这样亲力亲为过。帮助别人的感觉真是不错!

“你是我姐夫吗?”灵儿抱着个小包袱坐在车厢里,大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有些尴尬。

我不是你姐夫,我只是差点成了你姐夫。林绍轩心里暗暗吐个槽,这话当然不能对着个小丫头说。

“我不是你姐夫,我是你姐姐的哥哥,你也应该叫我哥哥。”

“哥哥!”小灵儿涉世未深,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叫完林绍轩哥哥,又问车内的陈豪,“你是我姐夫吗?”

妈呀,你可别吓我!陈豪吓了一跳,见林绍轩捂着嘴偷笑,赶紧给小丫头纠正:“我可不是你姐夫,我只是你姐夫家的一个下人。”

“那我姐夫在哪儿?他真的能给父亲报仇吗?”小灵儿一派天真,见他说不是也不失望,只是接着追问。

“你姐夫在京城做大官,报仇的事太简单了,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办到。”陈豪见她不再管自己叫姐夫,偷偷擦了把冷汗。

“真的吗?那灵儿要去找姐姐和姐夫。”

“行,你乖乖坐好,哥哥过几天就带你去找姐姐姐夫。”林绍轩哄起女人来经验十足,对付这么个小姑娘自然也不犯怵,进城的路上顺便带她去铺子里买些衣服首饰,又买几样点心给她吃,回到客栈时,灵儿对他已经比对亲哥都亲了。

瑾瑜带着琴儿他们出去游玩还没回来,林绍轩便有些坐立难安,叫小二过来再开间客房,把灵儿安置好,他便跑去客栈门前张望。

真是气闷,这个坏小子一定是故意的。林绍轩腿都快跑断了也不见江瑾瑜回来,眼看着天都快黑了,怕灵儿肚子饿,只好在客栈大堂里找个显眼的桌子坐了,把灵儿叫出来吃晚饭。

灵儿这一年多住在水月庵,每天吃的都是青菜豆腐,林绍轩怕她吃坏肠胃,便叫了些清淡的菜,陪着她慢慢吃。

“灵儿你大名叫什么呀?”林绍轩没事做,边吃边跟灵儿瞎聊。

“我叫袁百灵,今年十二岁。”

你还是叫灵儿吧!百灵,我还画眉呢。林绍轩偷偷撇了下嘴,给灵儿盛了一碗鱼丸汤。

“多吃点,你现在正长身体呢,不吃长不高。”

“嗯,真好吃,谢谢哥哥!”小灵儿吃得高兴,眉眼弯弯对着新认识的哥哥开心地笑。

这也是个小美人胚子,将来不知道便宜了谁。江瑾瑜还没回来,林绍轩没胃口,便一个劲给小丫头夹菜,突然感觉脖子一凉,抬头正看到江瑾瑜一行人站在了客栈大门前。

“玉郎,你回来了!”林绍轩没来由地便是一阵心虚,什么亏心事都没干呢,只是被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就觉得脊背发麻。

“嗯,我们回来了。”江瑾瑜见他们坐的是一张十人大桌,便招呼其他几个人也坐下,又叫小二来添菜,就是不看林绍轩。

我冤枉啊!人家江瑾瑜又没怪他,他也不好自己解释,只好叫灵儿:“灵儿,这是你江哥哥。”

“江哥哥好!”灵儿突然见到如此俊美的男人,小脸突然布满红晕,羞答答地叫了声哥哥,又问:“你是天上的神仙吗?”

妈呀,吓死我了!林绍轩跟陈豪交换个眼神。幸好,幸好!幸好小丫头这次没有乱认姐夫。

“我不是神仙,你林哥哥才是神仙呢,一出门就又拐了个小女孩回来了。”江瑾瑜难得如此多话,可见对突然多出来的这个小丫头心里有些芥蒂。

林绍轩见江瑾瑜说话不对劲,就连绵绵和琴儿都对着他横眉怒目,真是觉得冤枉死了。

“绵绵,这就是雅夫人的小妹子灵儿。她母亲要留在庵堂修行,不肯跟我们回杭州,只叫我帮她把女儿带过去。灵儿比你小,今后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可不许欺负她。”

林绍轩见被误会了,这么多人在面前,也不好单独对着江瑾瑜解释,便干脆对着绵绵说清灵儿的来历。

果然,听说这就是雅夫人要寻找的妹妹,几个人的脸色顿时由阴转晴,绵绵更是挪到灵儿身边坐了,非常殷勤地嘘寒问暖,又帮她布菜盛汤。

“谢谢绵绵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灵儿喜欢你!”小灵儿实在是太好哄了,绵绵不过对她热情了点,顿时就收获了她的好感。

“玉郎,今天玩得开心吗?”林绍轩见他不再沉着脸,赶紧凑过去献殷勤。

“还不错。”江瑾瑜了解了灵儿的来历,又恢复了他的惜字如金。

“我想转道松江去看看,然后咱们换个船,从海上回去,你看可好?”林绍轩今天没跟江瑾瑜一起,脑子好使了许多,终于想起来棉花种植此时还未得到推广的事了。

松江白叠布此时极其珍贵,原因当然是产量小。当时的人们大多还是小农经济,不会分工合作,轧花、弹花、纺纱、织布都由农户各家自己完成,生产效率自然低下。

原本他要去松江只是想多买些布回去给瑾瑜做衣服,今天再一想,白石山庄那么多空地,何不拿来种棉花?虽然他不会纺棉,但他可以资助会纺棉的人嘛,叫他们自己去做研究改进,把这棉布推广开来,可不也算是功德一件?

江瑾瑜慢条斯理地夹着菜,听他说棉布的好处,再听他说起想要去看看棉田,定些棉种回去在白石山庄种植,终于了解了他的一片苦心。

原来这人无论何时都把自己放在心里的第一位,这个认知让江瑾瑜内心一阵窃喜。这种感觉很奇特,柔柔的,暖暖的,叫人迷醉。江瑾瑜听他在耳边慢慢絮叨,突然感觉心情十分愉悦,再也不想跟他闹别扭了。

“哥哥,喝杯酒。”江瑾瑜斟上一杯酒,亲手送到林绍轩唇边,见到他惊喜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自然会陪着你。”

第一百零二章 请个二哈来拆家

喝到江瑾瑜亲手喂到嘴边的酒,林二公子顿时圆满了。

酒很香很醇,林绍轩一杯黄汤下肚,顿时春 情满脸,两眼水汪汪的看着瑾瑜,身子软绵绵的便要靠在他身上。

“你要是醉了,就自己回去睡觉。”江瑾瑜连一根手指都没动,只一句话就叫这骚动的少年坐正了身子。

“我怎么会醉呢,这才喝了一杯。”林绍轩见他好不容易才揭过了昨天的事,当然不敢再招他,立刻正襟危坐,不住给他布菜倒酒。

除了小灵儿是新来的,其他人早见惯他这不要脸的模样了,一点都不为所动。至于灵儿嘛,她还小,刚才林哥哥不也是这么照顾她的吗?现在照顾江哥哥实在是正常,正常。

林绍轩得了瑾瑜的原谅,喜得什么似的,一点也不体谅女同志游玩一天的辛苦,当晚就翻出一匹白叠布,命朝颜连夜给瑾瑜缝制一套里衣。

“玉郎,明天咱们便沿长江去松江,去看看那里的棉纺业发展得怎样了。然后咱们找个海船,从海上回杭州去。”

“好啊,你安排便是。”江瑾瑜从未出过杭州,所知一切都是从书上看来的,这次来扬州游玩就已叫他大开眼界,听说要去坐海船,不觉十分向往。

“那咱们早些歇息吧,明天早点动身,午前应该就能到松江了。”林绍轩见他坐在桌前静静看书,那侧影怎么看怎么美,刚好了伤疤便忘了疼,又涎着脸凑上去。

“好吧。”江瑾瑜这次竟一点没反对,也不用他催促,自己放下书便去床上躺下。

“还不过来?”

“哦,过来,这就过来。”林绍轩一到他身边智商就降得厉害,听到他叫立刻像小狗般欢快地跑了过去。

“你打算怎么安排灵儿?”江瑾瑜侧身撑着头跟他聊天。

“灵儿?自然把他交给她姐姐。”林绍轩见他这不多话的人突然问起灵儿,智商立刻又回来了,“我说过的嘛,以后身边都不用这些个麻烦精小丫头,就咱们两兄弟一起多好。”

“你记得便好。”

“当然记得了。可是玉郎,那个朝颜你想好怎么处置了吗?我可不想每天看到她。”

“朝颜?”江瑾瑜不看他了,躺好盖上被子,“那是你买来的丫头,关我什么事?”

啧,瞧你这锅甩的,不过,我喜欢。林绍轩见他耍赖,一点都不生气。

“哈,你不管就好,回去我就把她送走。”

“嗯,睡吧。”

可怜的朝颜,这会儿还在费心地给主子缝衣裳,谁知却人人都嫌她多余。

第二天一早,琴儿把朝颜连夜做成的白叠布里衣送了过来,林绍轩拿起来看看,也不由得赞了声好。朝颜的手确实巧,这套里衣做得针脚细密平整,裁剪合身,就像量过一样。

嗯?量过一样?好啊,朝颜,看来你还是在觊觎我家玉郎的美色!

可见偏见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林绍轩第一眼就不喜欢朝颜,不管人家怎么做都不会改观。

“来,试试这件衣服,看看舒不舒服。”林绍轩亲自帮瑾瑜换下丝质寝衣,穿上棉质里衣。

“确实不错。”江瑾瑜感念他一番心意,再加上这细棉布确实柔软透气,便很欣喜地穿着不脱了。

“喜欢就好,这白叠又叫木棉,长出的棉花如雪般白,可以纺纱织布还能做棉被棉袄,咱们白石山庄的地也可以种植。我们这次就去定些种子,明年多种一些。”

林绍轩高兴过了头,絮絮叨叨地就说多了,江瑾瑜却跟没听出来一样,半句也不多问。

他这纨绔公子又是怎么知道人家松江的事?怎么知道棉花可以在白石山庄种植?怎么知道棉花还能做棉被?林绍轩平时露馅太多,搞得人家连怀疑的兴趣都没了。

林绍轩前世走遍大江南北,坐飞机出国只当家常便饭,要不是有江瑾瑜陪着,他哪有兴趣出去玩。既然瑾瑜已经尽兴,他便不再多做停留,早上在客栈吃了早饭便叫人收拾了行礼返回船上。

船老大这次生意做得极舒适,出来几天,船钱一点没少拿,倒有大半时间停在码头休息。

“公子,咱们今日便回杭州吗?”见他们一行人回来,船主急忙迎上来。

“今天先不回,你认识松江吧?咱们先去那里。”林绍轩站在码头看下人们搬东西,又问船主:“今天午前能到吗?”

“差不多吧。从这里往南便能入长江航道,顺流而下,午前不到的话,午后也必定到了。”船主想了想距离,给了个差不多的答案。

“行,那便开船吧。”林绍轩算算时间足够用了,便命船家开船,直取松江。

也许他此行只为给瑾瑜做几件舒服些的衣裳,又或是为了给白石村的村民找点事做,却不知只为他这一时兴起,使棉纺业的发展提前了多少年,又帮多少人家提高了收入,使多少穷人冬天有了寒衣棉被。

一时善举,积无量功德,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会带来无穷福报。

船到松江时日已过午,几人在船上吃过午饭,便不多做停留,直接找个当地人带路去市镇上闲逛。

此地因土壤、气候等因素皆宜种棉,棉纺织业已经发展多年了,但因受工具、技术的限制,产出并不算多,这才使松江白叠布珍贵稀少。林绍轩在集市上又买了些各色布匹,便叫向导带着他们去此地最大的种棉大户家去。

盛夏时节,还未到收棉时候,此时也没新棉收,也没棉籽买,林绍轩跟人家约好秋天来买棉种便走了。

这一晚他们便住在松江,感受了一下上海前身的古时风光,第二日一早打发了船家,在海港另寻艘去杭州的海船返航。

海船比之原先的内河船不知大了多少,一艘船能容几百人乘坐,林绍轩包了几间洁净的舱房把家人安置了,便逍遥自在地等着回杭州。

海上行船不比内河,虽是沿着海岸线,却也可见海浪拍舷,这只是艘民船,并不十分大,绵绵等几个女孩子从未坐过海船,便晕得不敢出来,只他们几个男人聚在甲板上谈笑。

“陈豪,这次出来多亏你们二位一路护卫,到杭州便先不要回去,都去我家喝酒!”林绍轩吹着海风,感觉十分舒爽,不由豪兴大发。

“哈哈,正要去二位府上叨扰。”

陈豪听他邀请马上就答应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也十分喜欢林绍轩的豪爽大方。至于苏权嘛,此人比较理性,虽然对林绍轩也很有好感,但并不像陈豪那样形于外。

海上波澜壮阔,使人不觉心胸开阔。林绍轩在船上随意走动,跟乘客船员套近乎聊天,也多少对此时的航海有了一些了解。

当时的造船技术已相当发达,但大家并不知世界之辽阔,就算见到了西洋商人,也只当他们化外番邦,没人想过要去探索未知的海洋。林绍轩当然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是他干嘛要告诉别人呢?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林绍轩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还没到他为了逐利去冒险的时候。

一路辗转,几人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杭州的家。

“陈大哥,苏大哥,今天就住在我家,府上也有两个王府侍卫,你们大概也认识。咱们今晚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醉不归。”林绍轩历时七日终于回了家,一路上的任务都圆满完成,与瑾瑜的关系也更进一步,兴致十分高昂,拉住陈豪不肯让他俩走。

“哈哈,那咱们哥儿俩今晚就叨扰了。”陈豪苏权除了护卫,还担着个监视的任务,见他邀请,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老爷回来了!”门房老古见到他们回来,态度非常热情,好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老爷来了!”几个丫环小厮的态度也热情得奇怪。

“二爷您可算回来了!”入画得了通报也赶紧迎了出来,也不管他身后还带着几个陌生人,拉住他就往里扯。

“您快去看看吧,这位大爷我们实在是招待不起了。”一向稳重的入画见了二公子如见亲爹,扯着他便要往后面走。

“放开放开,没见有几位客人吗?真是没规矩。”林绍轩见她拉拉扯扯的,生怕自家小醋坛子又生气,吓得赶紧拉开她的手。

“奴婢见过江公子。”入画勉勉强强挤出个笑,冲着江瑾瑜行个礼,竟又不顾规矩地诉起苦来,“二爷啊,您从哪里请来的酒鬼,这几天可把我们给害惨了!”

酒鬼?哦哦,对了,那晚自己急着脱身,把锅甩给了入画。这么说,那酒鬼已经来了?

“那酒鬼怎么了?”

“二爷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入画苦着脸说不出口,只要他自己去看。

“走吧,一起去看看。”陈豪苏权对视一眼,虽然打不过,总不能当缩头乌龟吧?

几个丫环小厮收拾行李,林江二兄弟带着两个护卫到了后院的酒窖。哎哟,这后院可真叫惨,原本好好的石桌石凳全被掀倒在地,假山破碎,落红凌乱,就连院中的大树都倒了好几棵。

震天响的呼噜声传来,众人一看,那酒鬼此时正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手里尚且抱着个酒坛子。

妈呀,我这是请来个二哈啊?!瞧把这家给拆的。

第一百零三章 比武大会被搅了

众人看着草丛中呼呼大睡的酒鬼,真是头疼死了。

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这可怎么办?

“二爷啊,这酒鬼前天就来了,说是在扬州见着您了,是您叫他来喝酒的。奴婢见他说的都对得上,就去酒窖里搬了一坛子酒给他,谁知他喝完还要,喝完还要,从拿到酒就没停下过,醉了就撒酒疯啊!”

入画说着都快哭了,小嘴一撇,接着控诉:“他不但喝酒,还吵着要下酒菜,不给就要拆园子。你看看,这都被他糟蹋成什么样了?”

“咳,要酒菜你就给他嘛,何苦把家拆成这样?”林绍轩挠头,他也拿这醉汉没办法。

“奴婢都给了呀,厨娘来不及做,还去酒楼里又买了许多,都不够他一个人吃的。可是他吃饱喝足照样拆园子,府里两个护卫大哥也都打不过他,只好任他胡作非为了。”入画委屈巴巴地控诉着酒鬼的恶行,希望林二公子为她做主。

林二公子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打不过赶不走,总不能真的去城外叫支军队来对付他吧?

“算了,让他在这儿睡着吧,咱们去前面喝酒。”林绍轩没法可想,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就是告诉他酒喝完了呗,看他还能怎么样。

“入画,你叫人看着,他要是醒了就给他喝盆凉水,告诉他我回来了。”

“哎,奴婢知道了。”入画没奈何,只好把酒鬼扔在一边,先伺候主子。

众人外出奔波了数日才回到家,虽然家里多出个酒鬼,却也不能叫他扫了兴致,便命入画安排晚宴,又去叫来凌霄、祁云相陪,晚上要为他们自己摆个接风宴。

林绍轩在厢房摆下浴桶,跟瑾瑜美美地又泡了个花瓣浴,这才觉得圆满回归了。

“玉郎,这些天玩得还快活吗?”林绍轩懒懒地泡在浴桶里,轻轻撩水,任花瓣浮沉淹没肩膀,感觉十分放松。

“嗯,很好。”江瑾瑜这些天出门在外,一直没能舒舒服服泡个澡,此时也懒洋洋地靠在桶壁上不想动。

“咱们的庄子上正在修个房子,就在上次你发现的瀑布边。今年夏天我们就去那里避暑,等天气凉爽点再去远处玩玩可好?”林绍轩没敢提为他求官的事,生怕小王爷做事又不靠谱,叫他白高兴一回。

“我想去青城山一趟。”

什么?青城山?林绍轩吓了一跳,抬头看看那人,见他依旧悠悠然泡着澡,好似刚才那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你去青城山做什么?和尚做不成要去做道士?”林绍轩对青城山并不了解,只知那是四大道教名山之一,离此四千里地。

如果是在现代,别说去青城,就算要去南极,林绍轩也陪他去了。可是以此时的条件,要去那蜀地青城,就算有千里良驹,恐怕两个月都走不到一个来回。

“我有点事,必须去那里一趟。你在家忙你的,我一个人去。”

江瑾瑜不但要去,竟不要人陪,想要自己一个人去,林绍轩能答应吗?答案是肯定不行啊!你就去一下扬州,路上都惹出多少事来,自己一个人去青城,怕不要被人连皮带骨都啃了!

“不行,不许你一个人去!”林绍轩澡也不泡了,哗啦一声从水里跳出来,随手扯个浴袍一披,就趴在他桶边,“咱们先在近处玩玩,等过些天不热了,我带你乘船去普陀山玩耍几天可好?青城山太远了,咱们还是别去了。”

江瑾瑜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突然展颜一笑,说道:“好。”

哎呀,你这小坏蛋,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吓我一跳。林绍轩见他终于答应了,开心地去给他取来浴袍伺候他出浴,却不小心忽略了他眼底的坚持。

青城山,我不得不去啊!江瑾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底暗暗摇头。哥哥,不管是为了什么,这青城山,我都势在必行。既然你不肯叫我去,我只好自己偷偷走了,希望你不要怪我,我这也是为了你。

两人泡完澡都觉得神清气爽,自己家里摆的家宴没那么多讲究,便都只穿身常服走了出来。林绍轩终于不穿烧包的红衣了,换了身水墨晕染的袍子,江瑾瑜跟他穿的同样款式,只是白底的袍子上画着几支修竹,更显洒脱随意。

酒鬼还睡着,入画终于得空伺候自家主子,晚宴便摆在了主院花厅。回了家规矩也便多了,小厮和丫环们再也不能跟主子同桌吃饭,小灵儿一回来就被绵绵带去见她姐姐,此时姐妹二人不知在哪里说话,林绍轩也不去找她们。

“来,我敬几位一杯,这次我们兄弟出门多亏陈大哥和苏大哥一路护卫,家里也多亏了凌兄弟和祁兄弟,小弟先干为敬。”林绍轩命人去地窖里看了看,烧酒还剩下四坛,便都搬了过来招待几个护卫。

“林公子客气了,这都是咱们的本分。”几个护卫客气一声,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都辣得直呼气。

“这什么酒,太过瘾了!”四人中陈豪最是沉不住气,一杯火辣辣的烧酒下肚,赶紧夹了筷子菜压下,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就是那酒鬼从杭州追到京城,又从京城追到扬州的神仙醉!”林绍轩见他们几个辣得直瞪眼,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还叮嘱瑾瑜:“你少喝点,这酒容易喝醉。”

“原来这酒叫神仙醉,果然是好酒!”

大抵学武的人都好酒,几个护卫不管性格如何,喝到这醇厚浓烈的美酒,都觉得十分刺激。这酒与其他任何酒都不同,热辣辣如一条火线,入喉后一直烧到小腹,喝完立刻感觉浑身是劲,仿佛可以赤手空拳打死一只老虎。

“难怪那大汉上天入地也要追着你讨酒喝,这样的好酒,我们兄弟喝过一次也是再忘不掉的!”

几个护卫也不跟他客气,每人抢了一只酒壶在手,不停相互敬酒,生怕自己喝少了,一边喊辣一边喝得痛快。

江瑾瑜喝了一杯,林绍轩便不许他再多喝,只给他倒了一杯叫他慢慢品。

“来,咱们干了!这才是男子汉该喝的酒,别的酒软绵绵的,哪有这酒喝着痛快!”林绍轩庄子上还藏着许多烧酒,这几坛虽是家里仅剩的,喝着也一点不小气,不停给几个护卫满上。

这酒大概有五十多度,一般人喝个一斤也就醉了,就算四人都是武夫,也喝不了四坛子,不一会儿就喝了个东倒西歪。陈豪一高兴,走到门外耍起了一套醉拳。

“好!”连江瑾瑜在内,大家都喝得高兴,便从酒桌上走到门外看他表演。

“来,咱哥儿俩对练一个。”祁云把外衣一把扯了,露出一身短打,跳到院子里跟陈豪练起来。

“好!”旁观的几个在一旁借着酒劲起哄架秧子,一个劲儿鼓掌叫好,引得几个小厮也跑过来观看。

“陈豪哥哥加油!”小绵绵突然喊了一嗓子,陈豪一听更来劲了,果然使个猛招把祁云掀翻在地。

“好,打得好!”围观众人一个劲儿鼓掌,祁云也不生气,跑回去又猛灌了一杯酒,还想上去找回场子。

“一边呆着,该我了。”凌霄这会儿喝多了烧酒,也不沉稳内敛了,推开祁云自己下了场。

好好的接风宴变成了比武大会,林绍轩带着瑾瑜站在一旁看热闹,巴掌拍得震天响。

“好啊!苏权哥哥最厉害!”小灵儿不知何时也跟着歆雅跑了过来,一家老小的,除了门房、马夫和厨娘,其他全聚在这里了。

几人正玩得高兴,冷不丁一旁响起个迷迷糊糊的声音:“好什么好,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也叫厉害?”

瞧把你能的!众人回头一看,都说不出话了。来人正是叫他们头疼了三天的烂酒鬼醉青牛。

好吧,你最厉害还不行吗?几个护卫也不比武了,都灰溜溜返回花厅去喝酒。醉青牛也不知道客气,见他们都去喝酒,自己也扯张椅子在林绍轩另一边坐下。

“林公子,你这酒太好喝了!嗝……”说完,他还打了个酒嗝。

“好喝你就多喝点。”林绍轩说完给他也倒了一杯,乘人家喝酒的机会又补了一句,“今年就这么多,全在这儿了。”

“什么?”几个家伙一听这句全都不干了,立刻动手就开抢。

醉青牛武功再高也架不住四个人八只手,人家抢到就往嘴里灌,他总不能为了口酒就杀人吧?抢到最后,只剩一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不松手。

“都别抢,再抢老子不客气了!”醉青牛一脚踩住椅子,拎起酒壶就往自己嘴里倒,咕咚咕咚几口,酒没了。

“好酒!嗝,好酒!”醉青牛打了个酒嗝,摸了摸自己还没灌饱的肚子,把桌上的酒坛子和酒壶又都倒了一遍,舔完剩下的几滴酒,还没喝过瘾。

“嘿嘿,林公子……”

“没了,不信你自己去酒窖找。”林绍轩对他一贯是抢答,人家还没开口,答案已经出来了。

“那怎么办?我还没喝过瘾呢!”醉青牛还没醉,暂时也不会耍酒疯,只是鼓着一对牛眼瞪着林绍轩。

“等着吧,明年此时你再来,我这儿还有二十坛留给你。”林绍轩接着忽悠,就看能不能把这酒鬼骗走。

第一百零四章 到底是谁骗了谁

“什么?还要等明年?!”醉青牛不干了,“那我剩下的这十个月可怎么过?”

“那我也无能为力。”林绍轩见他没发酒疯,心里不由暗暗高兴。就怕你不讲理直接蛮干,只要你肯讲理,我把你卖了你还得帮我数钱呢。

“嘿嘿,林公子,不如你告诉我,这酒是哪里来的,我自己弄去。”醉青牛为了口酒,气节啥的,一点也不要了,对着这平时根本看不上眼的小纨绔直陪笑脸。

“这酒啊,是我自己酿的。”

“那你赶紧给我酿!”醉青牛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听这话立刻跳了起来,一把又揪住了林绍轩的衣领。

“你以为我不想酿吗?”林绍轩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放开啊,把我勒坏了忘了怎么酿酒就惨了。”

“哦,好!”醉青牛赶紧松手,还顺手帮他抚了下衣领,看得四个护卫目瞪口呆。

林二公子,你真是我们的偶像,这么个莽汉,被你直接给忽悠晕了都。

“这酒你在别处喝过没?”

“没!”

“闻过这种酒香没?”

“没!”

“听说还有别人喝过没?”

“没!”

“没有那就对了!这酒是我林二公子的首创,不管你走到哪里,只有在我这里才能喝到这种酒!”林绍轩见酒鬼连说三个没,立马就气粗了。

“那你赶紧酿啊!我还等着喝呢。”醉青牛见他老卖关子,也急了。

“酿不成了,明年都不一定酿得成。”

什么?明年都不一定酿得成?醉青牛急了,一伸手又要去薅领子,想想还是又把手放下了。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酿?”

“这酿酒啊,讲究可就大了。用的粮食要好,水要好,酿酒的人心情更加要好。你自己去看看,你把我家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我看着这样的园子,哪里还有酿酒的心情?”

“额,这个……”醉青牛挠着头不说话了。他也是第一次喝这么多烈酒,尽情一醉后,只觉得内力翻涌不止,不发泄出来十分难受,这才在园子里打烂了假山石凳。现在人家主人问起来,叫他该怎么回答?

“我好心请你喝酒,你却在我家里撒酒疯打人,还捣烂了我的花园,你说说,我还愿意再酿酒吗?”林绍轩见他尴尬挠头不语,感觉有戏,立刻变本加厉接着忽悠。

“我也是一时喝醉了没能控制住自己,多少钱,我赔你就是。”醉青牛为了那能增长内力的美酒也算是豁出去了。

“你肯赔?”林绍轩见他如此讲理,立刻两眼放光,“我也不多要,一千两银子即可。”

一千两银子还叫不多要,真是无商不奸啊!

醉青牛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只摸出三文大钱。这可怎么陪啊?

“没钱也好办啊,你赶紧从我家出去,明年五月之前都不要在我面前出现,我看不到你自然心情好,心情好了就会酿酒了。”林绍轩虽然想把这大汉收为己用,却也知道不可强求的道理,只看他会不会为了一口酒就愿意给人卖命了。

醉青牛摸着脑袋仔细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你们这里有没有为富不仁的奸商?”

咳咳,林绍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哎哟大哥你可打住了!这特么奸商说的可不就是我吗?再说了,你缺银子就去找奸商,谁还不知道你打算半夜去“借”点?

林绍轩赶紧打断他的发散思维:“你少给我惹祸,我要是敢拿那种钱,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被抓进去了,还酿个什么酒?”

醉青牛这下是真没办法了,钱又拿不出,酒又舍不得,打又没法打,这可怎么办?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酿酒?”醉青牛还没彻底清醒,脑子有点乱,看面前几人都有点重影。

“赔钱就行啊。”

“我没钱?”

“没钱给我干活儿抵债。”林绍轩图穷匕见。

“干活儿就干活儿,老子一只手就能把你家的活儿全干了。”

“口说无凭,签个合同!”啪,一张白纸拍在了酒桌上,林绍轩回身又拿来笔砚。

“我醉青牛一言九鼎,不就一千两银子吗?你说要做多久?”醉青牛酒醉心明,还没傻到真要卖身。

他没傻,旁边几人却都有些傻了。这是个什么操作?怎么一分好处都不给,就这么讹上个武林高手给他干活儿抵债了?

“你功夫高,老爷我自然给你算的工钱高,一千两银子嘛,我只要你给我干一年就成。这一年里你干得好,我心里一高兴,就会多酿点酒。”林绍轩嘿嘿奸笑着开始下套。

“那行,我给你干一年。”醉青牛拿着笔就要写,却听林绍轩又加了一句。

“一年以后你要是还接着干,我就不给你算工钱了,每天给你一坛酒。”

每天一坛酒?除了江瑾瑜知道他那酒是怎么回事,心里暗笑着摇头,其他几个人还真的好好盘算了一下值不值。

醉青牛一看,工钱竟然是他心心念念的美酒,立刻高兴了,不等林绍轩再多说,赶紧拿起笔就写,边写边说:“那我给你做十年,每天一坛酒,你要是敢少了我的,我把你家拆个底朝天。”

陈豪几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两人到底是谁傻啊?一个拿酒抵工钱,一个竟然生怕人家反悔,一签就要签十年。

“你给我加上一句,这十年里要奉我为主人,不得违抗我的命令。”林绍轩也怕这家伙耍无赖不听话。

“行,你别叫我去杀人放火就行。我醉青牛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从来不做那种下作勾当。”醉青牛仿佛忘了自己刚刚才说要找个富商借银子的事,装得老正经了。

“我林二爷也是出了名的急公好义,你想干我还不答应呢。”林绍轩一边跟他胡扯,一边看他写下合同契约,见他果然写下在十年内皆听他号令,换取每天一坛神仙醉,不由暗暗笑得肚子疼。

不怪他骗这酒鬼,实在是这人太难对付。他也没想过拿着契约就真的可以命令醉青牛为他做事,只求有个约束,叫他今后不能再为所欲为就行。

醉青牛按下手印,林绍轩又请陈豪几个做个见证人。那四个都在酒鬼手底下吃过亏,此时见他被忽悠,也都乐见其成,纷纷签字画押作证。

“好了,神仙醉没了,我们几个要再喝些黄酒,你要是不嫌弃就一起喝吧。”林绍轩收了醉青牛心里得意不已,命入画再整杯盘,要跟大家接着喝。

“我不喝了,你也少喝点,明天就给我酿酒。”醉青牛没了烈酒,对别的酒都没兴趣,也不陪他们浪费时间了,三天来第一次走进自己的客房睡觉去了。

“林公子,我敬你一杯!”苏权见醉青牛一走,立刻扯了椅子坐到林绍轩身边,举起酒杯就要敬酒,“你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没有之一!”

几个护卫练的都是外家功夫,并没有醉青牛喝这酒时产生的内力波动,自然无法理解他为了一坛子酒就愿意卖身十年的事,都以为他是被林绍轩骗晕了头。

其他几个听苏权这么一说,也纷纷举杯响应:“就是,林公子你这一张嘴就能抵百万雄兵了!”

“哈哈,瞧你们说的,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林绍轩想想自己忽悠醉青牛的经过,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就不知道这家伙明天酒醒了会不会反悔。反悔了也不怕,起码可以拿着合同臊臊他的脸,叫他再也不好意思留在家里瞎折腾。

几人又喝到半夜才散,这晚就都住在了林家没回去,林绍轩也喝了个烂醉,被江瑾瑜拎回了房。

“嘿嘿,玉郎,我没醉,我真没醉。你看,我走得好好的。”林绍轩嘿嘿傻笑着,一路歪歪斜斜走到床前,差点一头撞在床柱上。

“坐好。”江瑾瑜皱皱眉,“你为何要留下醉青牛?”

“他?我不是看他功夫高嘛。咱们那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给他喝一缸我都有。家里有个好手,以后再有人敢欺负你,咱们就打他娘的。”

林绍轩说着打,手里拳头一挥,人就坐不住倒在了床上。

“玉郎,来嘛,来陪我睡觉。”这声音,已经浪得不要不要的了。

“好,我给你擦下脸你再睡。”江瑾瑜拧了条手巾给他擦干净手脸,又给他把鞋袜脱去,拉着他在床上躺好,还没放好被子,就见他已经呼呼的睡着了。

“唉,你呀!”江瑾瑜扯过被角帮他盖上肚子,又拿过把折扇,给他轻轻扇起凉风,见他渐渐睡得安稳了,这才站起身走到窗前。

“玉郎,嘿嘿嘿……”

“嗯,我在。”江瑾瑜回头看他睡得香甜,忍不住轻轻摇头。这人,不管白天清醒着,还是晚上睡着了都一直在想着自己,原来他想着收服那酒鬼也是为了自己。

唉,哥哥,这样的江湖人,收服起来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江瑾瑜随手从衣柜里取出一件黑袍罩在身上,闪身走出了房门。

“谁?”醉青牛虽然睡着,人却很警醒,客房门刚一被人推开,他立刻就醒了,从床上一跃而下。

“我。”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走进来,那从容散漫的姿态,仿佛正在闲庭信步,而不是夜探别人的客房。

“你来做什么?”醉青牛退后一步不敢放松身体。

“你知道。”黑衣人负手而立。

“你想要我走?”

“不,我要你乖乖听他的话。”

“我要是不呢?”

第一百零五章 你这是赖上我了

“我要是说不呢?”

黑衣人夜探客房,命醉青牛听林绍轩的话,醉青牛可不想答应。他签这合同原本也只为了骗酒喝,哪肯真的听命于人。

“不?说不的后果你也知道。”

不见黑衣人有任何动作,随着一声轻哼,醉青牛脚底的青砖啪地被震成了粉末。

醉青牛身手敏捷地往旁边一闪,落在三尺外,谁知脚步未落,脚下青砖早已碎了。

醉青牛身形电射,起落间已退出十步靠在了墙上,可随便他怎样腾挪,落脚处的青砖总是抢先碎成数片。

“你到底想怎么样?”醉青牛眼见斗不过他,只好倚墙怒目而视。

“我说过了。”

“有你这样的高手在,还要我做什么?我就喝点酒,保证不惹事了还不成吗?”

“留下就要听话,否则明天就走。”黑衣人袍袖一挥,门呼地开合便不见人影,只留余音渺渺。

“娘的,这两个小子,真难对付!”醉青牛看看脚下的十多个坑,骂骂咧咧地回床上躺下,把自己的去留好好盘算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除了江瑾瑜其他几人都没醒来,江瑾瑜醒了也不想动,就这么窝在林绍轩怀里舒舒服服地玩他的头发。

“阿嚏!”一根发丝伸进鼻孔,林绍轩痒得打个喷嚏醒了过来,伸手就捉住怀里作怪的某个小坏蛋。

“昨晚睡得好吗?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又没喝醉。”江瑾瑜见他醒了,也不再作弄他,自己坐起身来。

“我也没喝多少吧?”林绍轩有些心虚地偷看他一眼,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我今天要去白石山庄一趟,你是一起去还是在家里再歇歇?”

“一起去吧,我也不累。”江瑾瑜果然不愧是个黏人精,哥哥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

“那好,我去安排些事情,再看看山里的房子修好了没有,好了的话咱们就搬过去住些天。”

林绍轩起床洗漱,见那几个护卫昨晚喝多了还没起,也便不叫他们,自己吃了些早点,就让人去后院请了歆雅出来。

“哥哥!”袁歆雅其实昨晚就想找他,可惜家里人太多,这会儿见他来请,很快就走了出来。

“雅儿,来,我有些事要跟你说。”林绍轩知道她昨晚跟妹妹团聚,又听了父母的消息,内心一定很不平静,便先好生安慰了她一番,这才说起下月初三要开招商大会的事情。

“哥哥要自己做附近的生意?不是都交给夏先生吗?”袁歆雅自然认识夏先生,那是她家相公的人。她一直以为林绍轩会把所有产品直接交给夏先生去销售,此时见他说要开拓附近几个城市的生意,不觉有些奇怪。

“自己当然不能完全放开手,否则我怎么知道哪样产品受欢迎,那样产品要改进?又哪来的主意开发新品?我就做杭州到扬州这一路的几个大城,了解下情况就行,其他的生意还是要交给夏先生的。”

林绍轩这人有个毛病,不肯完全信任人。袁歆雅的身契早在把她嫁给赵琮的那天就还给了她,现在他俩只是合作关系,林绍轩并不肯把真心话告诉她。

人都说女生外向,若是哪一天自己跟赵琮起了冲突,林绍轩敢保证,袁歆雅一定不会向着他,所以有些话便不肯跟她说明白。

“这样也好,多了解些市场行情,对咱家的生意有帮助。”袁歆雅此时想着的还是两人一家,也便欣然同意了林绍轩的提议。两人坐下商量了许久,定下个大方向,这才决定由袁歆雅先拿出个方案来等着大家讨论。

“哥哥,灵儿还小,我想叫她白天跟我在铺子里学做生意,晚上跟绵绵一起念书识字,你看可好?”歆雅说完了公事,还有许多私事要说。

灵儿虽是她妹妹,但总归要跟林绍轩这主人打个招呼。

“行,后宅的事都由你做主。”

“那朝颜怎么办?”袁歆雅又问了一句。

昨天林绍轩带着人回来,直接交给绵绵就不管了,绵绵又带去给她,袁歆雅不知两个哥哥的意图,也不知该怎么安排才好。

“朝颜?”林绍轩沉吟了一下,“她自己怎么说?”

“她倒是想留下呢,说是做什么都愿意。”

“这个人来历不明,最好早点把她打发了。她要是真想留下,叫她把身契签了。”林绍轩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签死契。”

你这是跟人家姑娘有仇啊?袁歆雅白了他一眼,还是点了点头,“我看她女红不错,你既然不喜欢她,不如叫她去我店里做绣娘,省得你早晚看到不高兴。”

“这个主意好。”林绍轩一想,是啊,叫她去店里做事,看她还怎么勾引我家玉郎。

两人正在嘀嘀咕咕地商量家里的事,突然听到有人在门外直嚷嚷,听声音正是醉青牛。

“闪开,我找你家主子有事。”

“我家夫人在里面,你一个外男怎么好进去!”门外的瑞香拦着不让进,两人声音渐渐都高了起来。

“哥哥,我去店里做事,这人还是留给你对付吧。”袁歆雅一听酒鬼又来了,也是头疼得很,举起扇子遮住脸赶紧带着瑞香走了。

醉青牛这人自视甚高,第一就是不会欺负妇孺,见袁歆雅出来,他连看都不看,等她走了直接进去就找林绍轩。

“林公子!”

“哎哟,大侠酒醒了?”林绍轩见他一大早的就寻来,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便也不提昨晚的事,单看他会怎么说。

“酒都喝完了,想醉也醉不了。”醉青牛昨晚被人警告了一番,这会儿被林绍轩嘲笑也不敢再伸手打人了,只悻悻地坐着。

“那你这会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醉青牛挠挠头,问道:“我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才给我酒喝?”

“喝酒啊?这可难办了,我留着喝一年的酒被你几天就喝光了,要喝就得等着酿。”林绍轩想了想,还是没提昨晚签的合同,“要不你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明年再来?”

“我不回去了。”醉青牛昨晚想了一夜,实在是对那酒馋得厉害,要真是一年都喝不着,人生简直毫无乐趣,他决定了,要留下来帮着林绍轩酿酒。至于做工还钱的事,且看这小纨绔怎么说。

“你不回去?”这下轮到林绍轩挠头了。昨晚大家都喝多了,也是话赶话的才签了那么个合同,真要留下这么个人,恐怕也是个大祸害。

“我们可是签了合同文书的,我给你做十年的工,你管我每天一坛酒。”醉青牛见他根本不提昨晚的事,他倒先急了。

“难为你还记得。”林绍轩见他先提起,干脆也顺便探探他的口风,“那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要奉我为主人,听我命令做事吗?”

醉青牛听他又提起此事,偷偷磨了磨后槽牙,终于点头说道:“我醉青牛最重承诺,既然合同都签了,自然会听命做事,这点你大可放心。”

咦,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这种事林绍轩只从武侠上看到过,有人因为打个赌,就肯认个废物当师傅,有人因为一句承诺就肯为人卖命一辈子,自己这是碰巧也遇上这样的傻子了?

“那你现在去把花园整理一下?”林绍轩试着下了个命令。

“行!”醉青牛捏了下拳头,还是站了起来,想想又加了一句,“那间客房以后就留给我住了,一日三餐都要有酒。还有,你赶紧开始酿神仙醉!”

直到醉青牛去花园里收拾残局,林绍轩才回过神来。这是发生什么灵异事件了?自己真的凭着几句大忽悠就收了个武林高手做跟班?

林绍轩一直迷糊到陈豪、苏权二人前来辞行,三人聚在一起讨论了半天也没个答案,只好由那醉青牛自己折腾去。

“二位,咱们几个一见如故,大家都在一个城里住着,下值了还请多来坐坐。”林绍轩送了许多礼物给二人带走,一直把他俩送到门外,末了还在两人耳边偷偷说了一句,“那酒我还有的是,今天便去取些过来,过几天你们来拿。”

哈哈哈哈,爽!二人听说那醉青牛要靠卖身才能喝到的美酒对他们敞开供应,立刻产生一种深深的优越感,看林绍轩越发顺眼了。

“那咱们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几个家伙偷笑着拱手告别,各自满意散去。陈、苏二人回去复命不提,只说林绍轩忙了一上午,都该吃午饭了还没得空去庄子,心里对玉郎不由万分愧疚。

这生意到底要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看我还是随便赚点银子改善下生活就算了吧。真要做了大宋国的首富,恐怕沈万三就在向我招手了。

午饭时醉青牛很自觉地跟他们兄弟凑了一桌,神仙醉没了,别的他也不讲究,林绍轩给他什么酒他就喝什么。席间他只是闷头吃饭喝酒,也不看江瑾瑜,也不跟自己的纨绔主子说话。

林绍轩见他突然这么老实,还真有点不适应。你不招我,我也不招你,既然醉青牛只顾喝酒,他便一门心思伺候自己的男神。

“玉郎,在家闷了吧?咱们吃完饭就去庄子上玩,我陪你好好闲散几天。”

“好啊,正好去看看山上的房子修好了没有。”江瑾瑜点头答应。

“你们去哪里?带我一起去!”醉青牛突然插了一嘴。

带你去?我那庄子上的酒窖里可都堆满了酒,被你看到了还能活?

第一百零六章 二公子采莲戏小丫

“我们是去玩,带你去做什么?”林绍轩不想带着这么个麻烦精。

“老窝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又没酒喝了,我也要去玩。”醉青牛偏要跟着。

“你花园整理好了?”

“还没”

“你不打算听我的了?”林绍轩瞪眼,打算他说个不听就干脆叫他回去。

“我吃完饭我就去。”醉青牛偷看江瑾瑜一眼,只好恨恨地咬了一口鸡腿不说话了。

嘿嘿,江湖人就是好,真是讲义气重承诺。林绍轩见他这么听话,心里好笑的同时也暗暗下了个决定,再观察一下,要是这醉青牛真是个义气好汉,自己今后一定真心待他。

采青和琴儿听说又可以出去玩,马上欢喜地去收拾东西,两人套上马车,拉上闻讯赶来的灵儿,一行五人冒着大中午的太阳赶去了白石山庄。

“公子你回来了!”福伯听下人回报他们来了,连忙赶去藕花院迎接。

“福伯,快来坐下,喝杯茶。”林绍轩见福伯满脸疲累,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庄子上的事给忙坏的,赶紧拉他坐下,命采青去倒茶来。

“福伯,你老可要爱惜身体,有些事交给下面人去做,一次做不好说说他们就行,千万别把自己累坏了。”

听林绍轩说出这么一番关切的话,福伯眼眶都红了。二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真是老天开眼啊,夫人老来有靠了。

“公子,老奴身体好着呢。”福伯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放下,“公子你从扬州回来,可去过大宅了没有?”

大宅?我去那里干嘛?我躲还来不及呢。

林绍轩内心疑惑,看看江瑾瑜,又看看福伯,摇了摇头,等他接着往下说。

“唉,我家老婆子不是在夫人身边做事嘛,前些天我听她说,府里的生意出了大问题,赔了客户许多银子。现在铺子上周转不灵,老爷急得病了,大公子削减了府里的开支,夫人没法子,要把小御街上的喜铺给卖了贴补家用呢。”

福伯唉声叹气,很是为大宅着急。

还有这样的事?林绍轩皱眉。他可以肯定,这一切一定是大哥在背后搞鬼。可是大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走了,老爹信任他,把府里的一切都交给了他,又没人跟他争抢,他干嘛破坏自家的生意?

“我娘要把喜铺卖了?知道卖给谁了吗?”林绍轩明知是林绍翰的手段,却不肯说出来。他不能说,捅破这层窗户纸,下面就是血淋淋的丑恶旧事。

“唉,倒是有几家来买,只是给的价钱低夫人不肯卖。”福伯在龙凤喜铺做了许多年,突然听说要卖铺子,内心很是难受。

我正要在小御街上开分店。林绍轩赶紧指挥福伯,“这样,你马上去账房领些钱,去把喜铺买下来。你去跟我娘说,以后没钱花直接来找我拿,不要卖嫁妆。”

“哎!”福伯听他说要买下喜铺,脸上的愁容立刻消散许多,站起身正要去,又停下问了一句,“那府里的生意怎么办?”

“其他的咱们不管了,我只要小御街上的喜铺。”见福伯还在犹豫,林绍轩只好多解释了一句,“家里的事我不好过多插手,不过你放心,我总不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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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晚年无靠。还有,铺子的事你叫我娘先别说出去,我过些天再回去看她。”

“好吧,老奴这就去办。”福伯也能理解二公子的难处,摇摇头不再多说,自己去领银票办事。

“咦,小灵儿呢?”林绍轩一来就被福伯拉住说话,竟没注意灵儿跑去哪里了。

“在外面跟小丫玩呢。”江瑾瑜见他们谈事,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此时见他问起,伸手指向花园。

“走,咱们看看去。”

两人携手进了花园,此时正当盛夏,园子里开着许多花,小丫带着灵儿正在到处玩赏。两个小姑娘都是天真烂漫,站在花丛中分外可爱,林绍轩看着她们,就跟看到自己的小妹子般,心里的一些不快也消散了许多。

“小丫,带灵儿四处玩玩,别跑远了,我们去山上看看。”身边站着个醋坛子,林绍轩也不敢多看,只叫小丫带好灵儿,就拉着瑾瑜去山上看房子。

“是,我知道了!”

小丫前些天被他突然疏远,莫名其妙的同时心里又很失落,这会儿见他言笑晏晏,立刻欢笑着应了。

“老爷,您回来了!”走出去没多远,两人就遇到了闻讯赶来的葛庄头。林绍轩摊子越铺越大,威望日渐隆重,除了原先跟着他的几个下人叫顺了嘴还称他公子,其他人早就改口叫老爷了。

“葛庄头,你来得正好,山上的房子修得怎么样了?”

“老爷,小人正要找您回报。这些天也没什么农活儿,大家伙儿就都在给您修房子,怕您着急,小人又从外面雇了几个石匠,也另买了些石料,房子早就修好了,这会儿应该正往里搬家具呢。”

葛庄头跟林绍轩虽然接触得不算多,但有一点他看得极明白,只要事涉江公子,自家老爷做事那叫一个不计成本只求效率,修给江公子避暑的房子,绝对要舍得下本钱。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林绍轩立刻高兴了,拉起江瑾瑜就往山上跑。

“走,咱们看看去。”

原先踩出来的小路已经被凿出了石阶,一直通到两人上次去过的瀑布边。水边不远处被整出一片高台,台上建成个小院。小屏山不大,又常有村民去砍柴,山上从没见过什么猛兽,那院墙便只是用碎石低低的垒了一圈,上面插着竹篱,篱上攀着一些蔷薇,看着十分野趣可爱。

几人沿石阶登上高台,见小院正中建着三间石室,那石室以山石为砖,上覆草顶,看着十分清幽。

“老爷,葛庄头。”院子里许多人正在干活,见他们来了急忙停下打招呼。

“你们接着干。”林绍轩摆了摆手,拉着瑾瑜走进石屋。

屋内墙壁粉得雪白,已经摆好了一套原木家具,看那手艺,应该是林氏工坊的匠人们做的。

“以玻璃做窗倒是亮堂得很。”江瑾瑜走到窗边一看,忍不住赞叹一声。

石屋的窗户都是林绍轩特意叫人定做的,大而宽的双层玻璃窗,上面以铁条做成窗棂,漆成深红色伪装成木窗,窗棂外还蒙着一层淡绿色的窗纱。

好是好,就是太费银子。葛庄头在心里偷偷吐了个槽,没敢说出来。这石屋别看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却极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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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窗,双层顶,青石地板下面还架空了,真是又防潮,又防晒,还防蚊。老爷为了这江公子也太舍得花钱了,这么几间石屋花的银子够在城里买个大院子了。

林绍轩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就连旁边的厢房也没放过,自己觉得都挺满意的,这才跑去瑾瑜身边表功。

“喜欢吗?”

江瑾瑜看着他那副小狗讨骨头的蠢样,不禁摇头失笑,“不错,我很喜欢。”

林绍轩得了一句表扬,比大夏天吃了冰激凌还爽,立刻又精神百倍地吩咐工人们抓紧装修。

“葛庄头,你也别管旁的事了,就给我在这儿看着,我们明晚就过来住,你把东西都收拾好。”林绍轩边走边说,事无巨细,想到的全都交代了一遍,直到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了,才又去问瑾瑜的意见。

“把厢房也收拾好,叫采青和琴儿过来同住吧。”江瑾瑜恬淡惯了的性子,对林绍轩的安排一点意见都没有,只要求带着两个小厮。

也是啊,古代就是不方便,要什么没什么,身边还真少不了伺候的人。林绍轩万般不愿,也只好同意带上小厮。

两人又在水边看了会儿鱼,林绍轩吩咐人去买锦鲤来养,又叫人去移些荷花来,这才下山回家。

上山看了一圈也没费多少时间,看日头大概就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林绍轩本想带灵儿去看玫瑰花田,却连个人影也找不到她的。

“小丫跟灵儿呢?”见琴儿和采青腻在一起打扫屋子,林绍轩只好问他们。

“小丫带灵儿采莲去了。”

采莲?她们倒挺会玩的。林绍轩觉得瑾瑜一定会喜欢赏荷,便叫上他同去湖边。

采莲女,采莲舟,春日春江碧水流。

莲衣承玉钏,莲刺罥银钩。

薄暮敛容歌一曲,氛氲香气满汀洲。

莲叶轻分,露出一只小木船,船上两个小丫头,一个正在划桨,另一个举着几支荷花,一边采莲一边唱歌。歌声清脆悦耳,间杂着少女银铃般的咯咯娇笑,听着就令人心情愉悦。

江瑾瑜虽然不喜欢看小丫跟哥哥太亲近,见到这天然的少女采莲图,也忍不住点头微笑。

“想不想下水去玩玩?”林绍轩这时若是背诵一遍爱莲说,把瑾瑜比作花之君子,估计立刻能收获大大的欣赏爱慕,可惜啊,文盲只会瞎捣乱,他此时想到的却只是下水摸鱼。

“我帮你拿着衣服,你去吧。”果然,江瑾瑜不肯陪他瞎胡闹,却喜欢看他胡闹的样子。

“等着,我去采莲蓬给你吃。”林绍轩三两下扒了外衣,只留一条内裤,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抓几片水葫芦顶在头上,便往小丫的船边潜去。

小丫正把船停下,跟灵儿两人伸手去够一叶嫩荷,突然哗啦一声,从水下冒出个绿色的脑袋,那脑袋翻着白眼,嘴里发出阴恻恻的声音。

“下来陪我”

“啊!”小丫跟灵儿吓得紧紧抱在一起齐声惊呼,林绍轩更加得意,一边嘴里桀桀怪笑,一边五指成钩状作势要抓小丫下水。

好一个大胆的小丫头,虽被吓得战战发抖,却伸手抄起船桨向林绍轩当头便砸了过去。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二公子要成亲

“哎哟,你来真的啊!”

林绍轩见她劈头就打,吓得一推船舷双脚踩水窜出去好远,到了安全距离这才一抹脸上的水,大声笑道:“看看我是谁?”

他倒是安全了,那小船被他一推晃动不停,小灵儿惊叫一声便向旁边栽去,眼看就要掉到水里。

“灵儿!”小丫赶紧伸手去救,动作急了,小船更是晃得厉害,小丫吓得紧紧抓住船帮,半边衣袖全湿了。

“别动别动,我来帮你们。”林绍轩赶紧游过去,帮忙稳住小船,两个小丫头这才惊魂稍定。

“林哥哥大坏蛋,你吓死灵儿了!”灵儿不会水,被他先是装鬼,再是推船,险些吓掉半条命,气得直拿水泼他。

“小丫姐姐,快帮我泼这个坏人!”灵儿在船的另一边不好用力,便撺掇小丫加入。小丫刚刚也差点被这无良的公子吓死,虽然没出事,半边衣袖都湿透了,好好的荷花也散落了一船,见灵儿泼水,林绍轩一点都没生气,也学着用手抄水去泼。

“好啊,小丫头们,看我的厉害!”林二公子仗着自己没穿衣服根本不怕泼,立刻从水里奋起还击,把水使劲往船上拍,不一会儿两个女孩子衣服头脸就全湿了。

“啊!哈哈,小丫姐姐,快拿竹篙打他!”小灵儿从没这么放纵地玩过,虽然被泼了水,却笑得欢快,一边泼水,一边拿荷叶去拍林绍轩的头,一边还要找竹篙。

“嘻嘻,看我的!”小丫虽出身乡野,但父母管得严,像这样放肆玩闹还是第一回,一时也玩得忘了身份场合。

林绍轩在船边游来游去,逗着两个小丫头打闹不停,自己也不时哈哈大笑,笑完还不忘招呼江瑾瑜。

“玉郎,你也下来一起玩吧,水里太舒服了!”

“哥哥,你上来。”江瑾瑜自己不下水,连身子都侧过去不看他们,“叫两位姑娘赶紧回去吧。”

嗯?怎么了?玩得好好的干嘛回去?林绍轩不解,抬头看看两个女孩,咳,果然该回去了。

小灵儿还好,才十二岁,看着就是个小子的身形,可小丫已经不小了,被水泼湿了衣服,看着确实有些不妥。

“你俩赶紧回去吧,我送你们上岸。”林绍轩不好明说,只停手不再泼水,又帮她们把船往岸边推。

“好吧。”小丫玩闹了一回,这会儿也感觉出不对劲了,脸红红的不知道该往哪儿躲才好。

“来,穿上。”小丫刚一上岸,一件宽大的袍子就披到了她的身上,把那点尴尬全盖住了。

“谢谢江公子。”小丫抬头看看给他衣服的江瑾瑜,低头看看身上的袍子,再看看水里的林绍轩,又加了一句,“谢谢林公子。”

“灵儿你也披件衣服,别着凉。”江瑾瑜把林绍轩的衣服给了小丫,顺手又脱下自己的外袍递给灵儿。

“谢谢江哥哥。”小灵儿咯咯笑着,从小船上捡起几枝荷叶荷花,这才穿上袍子,用手提着袍角跑远了。

“玉郎,要不要下来玩水?”林绍轩见他照顾两个小姑娘,只笑眯眯在一旁看着,见两人都走远了这才游了过来。我家玉郎都学会照顾人了呢,真不错。

“不玩了,你也上来吧,回去把衣服换了。”江瑾瑜看林绍轩玩得开心,其实心里有些羡慕,但多年的教养还是不允许他当众脱衣下水嬉戏。

“好吧,这里人太多,不适合你,等咱们搬到山里去了再一起玩水。”林绍轩见他还是放不开,也不强求,又往前游了点,采回来几只鲜莲蓬,这才上了岸。

大夏天的,不穿外袍更舒服,林绍轩系好内衣,又把原先内穿的窄袖长衫套好,这才拉着瑾瑜回藕花院。

“走,咱们赶紧回去,你再想想山里还缺什么,叫人立刻去办。哥哥怕热,明天咱们就去山里住着。”

林绍轩确实怕热,但他更怕江瑾瑜热着。没有空调的夏天,想想都有些害怕,幸好找到个避暑的好地方。还是有钱好啊,林绍轩决定了,明天陪瑾瑜在山里玩一天,后天再把几个管事召集起来开会,好好研究一下怎么赚钱。

等他们回到藕花院,小丫已经回家去了,灵儿也换了衣衫,正在院子里踢毽子。

“林哥哥,江哥哥,快来陪灵儿玩!”小孩子就是一刻也闲不住,就算刚刚到了一个新地方,也很快就适应了环境。

林绍轩内裤还湿着呢,哪肯陪她玩这低级游戏,命采青打水,自己跑去冲了个澡,出来时惊悚地发现江瑾瑜正把袍子掖在腰间,跟灵儿一起踢着毽子。

古人踢毽子比现代人花样多多了,只见二人你来我往,拐踢、绷踢、里接、外落,各种花式看得人眼花缭乱,采青和琴儿在一旁边看边拍巴掌叫好。

咦,我家玉郎很有运动天赋嘛,身姿真是矫健优美,那小腰,那长腿,看着就叫人垂涎三尺。哦,不对不对,应该叫赏心悦目。

林绍轩也不吱声,就这么站在一边看他俩踢毽子,把瑾瑜从未显露过的情态好好欣赏了个够。唉,真美啊!好一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大美人,怎么才能叫我好好亲个够呢?

林绍轩还没YY够,那美人突然把毽子用手一接,收势不踢了。

“哎,踢得好好的,怎么停了?”林绍轩藏不住了,赶紧走出来。他要是会踢,一定早就一起了,哪会站在一旁干看着。

“不踢了,有人来了。”江瑾瑜把毽子扔给灵儿,自己回房去了。

有人?林绍轩往门外一看,果然见到福伯正从大门外进来。

嗯,我家玉郎就是厉害,一边踢着毽子,一边还能看到有人来。

“福伯,事情办好了?”林绍轩见福伯跑出了一身热汗,赶紧叫采青去给他倒茶,又拿了条帕子递给他擦汗。

“办好了!”福伯没敢用他那雪白的白叠布帕子,自己随便擦了擦,又喝了一杯凉茶,这才从怀里摸出个布包。

“公子,这是夫人给你的,她听说你想要那铺子,本来是不想收银子的,可家里实在是周转不开,表少爷过两天又要办喜事,只好收了您的银票。夫人说了,等家里生意顺了,她还把钱拿给你。”

“小表弟要成亲了?可是迎娶上次定的李莹月?”林绍轩最近事多,把小表弟的亲事都给忘光了,话说他还是那两人的大媒呢。

“对,就是她。”提到表少爷成亲,福伯马上话多起来,“咱们府里这可是第一次办喜事,夫人说一定要热闹一点,也好给家里添点喜气。公子,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我?我今天就想成亲,可是人家玉郎不理我怎么办?林绍轩挠挠头,只好岔开话题说别的。

“我娘身体还好吧?成亲这是大事,可别把她忙坏了。”

“夫人说她越忙越高兴呢,这次就当练练手,下次公子爷您成亲时她也好来帮你操持。”

看来福伯是不打算放过他了,句句话不离成亲。

“哈哈,高兴就好,高兴就好。”林绍轩打着哈哈强行转换话题,“明天我跟瑾瑜搬去山里住,你回去把喜铺收拾收拾,原先剩下的东西都抛售了,你的徒弟和用顺了手的伙计都留下,等我开了分铺还叫他们接着干,工钱照旧,做得好了还有提成。”

“是,我替他们谢谢公子!”福伯对喜铺还是有感情的,听说大家都能留下,立刻满心欢喜地道谢不叠。

“抛售的事交给徒弟去做,后天你还回来,咱们几个再开个会,近期我有大动作。”

“是,老奴理会得!”福伯听说他还要大动作,心里马上激动不已。公子每次的大动作都了不得呢,开工坊、炸山开路,每次大笔银子花出去,跟着又能收回更多,这次又是什么大事?

“好了,你跑了半天也累了,先歇会儿,晚饭后陪我一起去看看工人们。”

林绍轩打发福伯去休息,拎着刚采的两个莲蓬去陪瑾瑜,边剥边跟他商量回家的事。

“哥哥做主就好,何必再来问我?我肯定会陪你回去的。”江瑾瑜悠闲地挥着纸扇,张着嘴等他剥莲子,剥一个他就吃一个,一点不知道客气。

“唉,我不是怕嘛,你也知道的,我娘每次见我就催我成亲,这次回去她肯定又要催我。”林绍轩低头剥莲蓬,又细心地剔去莲心,这才送进他嘴里,忙得忽略了他的表情。

“那你赶紧成亲啊。”江瑾瑜突然觉得嘴里的莲子有些苦。

“成什么亲,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成亲的吗?你反悔了?”林绍轩没听出他话里的不高兴,自己倒有些不开心了。

“我才不要成亲呢,除非……”

“除非什么?”事关自己终身幸福,林绍轩赶紧追问。

“哼,不告诉你。”

“哎哟,你快告诉我吧,哥哥急死了。”林绍轩看看左右没人,赶紧凑到他身前。

“等我从青城山回来再告诉你。”江瑾瑜嫌弃地推开他伸到面前的那张大脸,卖个关子偏不肯说。

“你还想去青城山?前几天不是说好了吗,那里太远了,咱们先在近处玩玩不好吗?”林绍轩有些急了,挨去他身边坐下,搂住他的腰不放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会不会成亲吗?我必须去青城山一趟才能告诉你。”

第一百零八章 林总裁的动员会

江瑾瑜坚持要去青城山,林绍轩苦劝无果,心里着实烦闷,偏他又不肯说到底要去干嘛,只好在心里打定主意,绝不让他一个人去,要去的话自己一定要陪着。

江瑾瑜内心主意已定,他真的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就算看出林绍轩不痛快,他也没法解释。这晚两人都有些闷闷的,就算有小灵儿在一旁解闷也没什么效果。

“玉郎,你在这里歇歇,我去看看工坊的工人们就回来。”

夏天到了,天气炎热,工匠们白天做工,晚上要是休息不好会影响白天的效率,他必须去看看。

“你去吧,我自己待会儿。”江瑾瑜命琴儿把竹椅搬去院子里坐着,一点都不黏人了。

唉,林绍轩暗暗叹了口气,闷闷地带着福伯去了工坊后的居住区。这还是两人自认识后第一次有了分歧呢,原先林绍轩对他都是百依百顺从不肯违逆他的心意,生怕惹他不痛快。可是,独自去青城山这样危险的事,叫他怎么能放心!

“公子,咱们到了。”直到福伯提醒,林绍轩才回过神来。

眼前的小院子跟刚建成时又不一样了,小屋前搭了凉棚,还挂着一些彩灯,看着很是喜庆。

当初的设计还算合理,居住区建了二十多间房子,足够工人们住了。前些天炸了山,石料多,工人们便拉了些回来把院子铺了,这会儿吃过晚饭,大家用井水浇了地,正坐在院中纳凉聊天。

“老爷,您怎么来这里了!”还是刘天宝眼尖,一眼看到了他们俩,赶紧站起身,让出自己坐的竹椅。

“来看看大家。”林绍轩招呼大家都坐下,看他们一个个袒胸露背的在自己面前不太自在,干脆也把外衣解了,敞开衣襟拿过把蒲扇摇起来。

“怎么样,天气热,晚上还睡得好吗?”

“没事,老祝头会做凉榻,给我们都做了,晚上咱们几个糙老爷们就睡在院子里,凉快得很!”一个工匠见他十分和蔼,便也大着胆子回话。

“哦,谁是老祝?”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见他问,赶紧站起来:“老爷,小人就是。”

“我石屋里的竹器也是你做的?”

“是,都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望老爷不要嫌弃。”老祝听他问起,小心翼翼地答道。

“怎么会嫌弃呢,手工心思都极巧,我十分喜欢。谢谢了!”

听林绍轩对他说谢谢,老祝连连摆手说不敢当。

“老爷你不是要折煞他了!”刘天宝在一旁插话,“咱们这几户人家要是没有老爷,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过活呢,说不定早就妻离子散了。老爷您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小人们做的这些不过是些小小心意。”

“你们可不要小看手艺人,如果没有你们这些手艺人,大家穿什么,用什么?难道还去住草棚,睡石床?正是有了手工业的发展,社会才在进步,大家才能过得更舒服。”

林大总裁要发表演讲鼓舞士气了,大家鼓掌!

几个工匠听他这么一说,果然都感动得眼泪汪汪的。不容易啊,他们因生在匠户人家,自小就要学手艺不能读书科举,一直以为自己低人一等,这会儿听老爷把他们说得如此重要,连腰板都不觉挺直了一些。

“老爷,咱们也不懂别的,就知道好好干活儿报答老爷的大恩。”刘天宝作为部门经理,抢先发言表忠心。

“是啊,要是没有老爷,咱们几家早就妻离子散,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受苦,老爷对我们有再造之恩啊!”

“对啊,我们现在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全靠老爷的恩典!”

一些胆大的工人也跟着感谢不止,不过他们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想当初他们被官卖为奴时是何等的凄惶,没想到跟着老爷后,过的日子比从前在营造司时还要好得多,大家伙儿怎么可能不感激?

“说什么恩典,你们帮我干活,我靠着你们去赚钱,说到底还是你们养着我呢,咱们这可是互利互惠。”林绍轩来自后世,实在是接受不了他们的奴性思维,一不小心就说了大实话。

可怜几个匠人哪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只当老爷平易近人,对他更加热情起来,有几个女工躲在家里听到他的话,也是感动不已,大着胆子把自己平时做的一些小玩意送过来。

“哎哟,这小玩偶太漂亮了,是谁做的?”林绍轩面前一下子堆了许多东西,都是匠人们下了工自己做着玩的,能送到他面前的自然是精品中的精品,把他眼睛都看花了。

此时他手里拿着的是个一尺高的木人,做得实在是精巧,白蜡做的头脸画成个花旦模样,装了假发,穿着纸绢做的戏服,比有些芭比娃娃看着还精致可爱。

“回老爷,是奴婢做着玩的。”人群后站出来一个小姑娘,看着才十五六岁的模样,低头局促不安地站着,两只手扭着帕子,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这是小芙,李月娥家的孩子。”刘天宝赶紧在一边介绍。

“哦,小芙,好,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孩子!”林绍轩这会儿已经忘了自己才二十,老气横秋地赞了人家一句,又摸出个小金饼子赏了她,接着再去看别的小玩意。

毕竟是营造司出来的人,原先林绍轩叫他们蒸花露实在是屈才了,看看他面前放着的都是些什么!根雕的笔筒不算稀奇,还有竹丝编的食盒,碎石堆的假山,双面绣的小屏风,丝绢做的牡丹盆景几可乱真,看得林绍轩心花怒放。

“没想到咱们这里还藏龙卧虎呢!”林绍轩高兴极了,这可都是财富啊!虽然比不上香水暴利,但胜在一个细水长流。

林绍轩一高兴,叫福伯拿来纸笔,把这些工匠的特长都一一登记下来,就算现在用不上,等忙完了这一阵,也绝不会叫他们闲着。

工人们见他兴致高,也都高兴地挖空心思想着自己还会做什么。没见老爷刚才赏了小芙那么大一个金饼子吗?老爷喜欢这些小玩意。

“我会剪纸。”“我会草编。”“我会做绢花。”

林绍轩看大家积极报名,坐在一边笑了。

“反正咱们工坊也不忙,今后大家每七天轮休一次,休息的人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福伯,你拨二百两银子出来给大家买工具材料。”

“天宝,你整理一件屋子出来摆放大家做出来的东西。我每月来看一次,做得好的都有赏。”

大家见可以休息,做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还有赏,都欢呼起来,对林老爷更加满意爱戴。

“还有,天宝啊,等下找几个会木雕的、裁剪的、绣花的,叫他们跟小芙一起,给我再做几个玩偶。用最好的木料,关节要做活动的,衣服首饰妆容都要精致,给我做成这个样子。”

林绍轩在刘天宝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半天,刘天宝震惊地鼓着眼珠子连连点头,内心却吐槽不止。

林绍轩脑洞大开又折腾个什么新鲜玩意咱们先不说,只说他跟大家一通热聊,直聊到月上中天才兴尽离开,心里对工人们的安排又重新作了一番考量。这些人都是手工业中的佼佼者,还是要想办法叫他们发挥特长,带动白石山庄的经济发展。

暴利行业虽然赚钱,但相对的风险也大,除了银镜香水,他还必须开拓别的财路。

这一晚林绍轩脑子里想的都是生意上的事,也忘了去计较江瑾瑜的异常,而瑾瑜见他回来,也没再提要去青城,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了。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林绍轩早晨醒来,太阳已经晒屁股了,他倒没一点不好意思,居然还吟了一首诗。

“醒了?要不要起床?”江瑾瑜今天没等他一起,自己已经洗漱好,正坐在窗前读书。

林绍轩醒来,没能跟那人亲亲摸摸,感觉十分别扭,见他正手捧书卷坐在阳光下,又成了一位自带光源的仙人,更觉得不舒服。

“玉郎,我脖子扭到了,你帮我揉揉。”

“腿也麻,你帮我捏捏。”

江瑾瑜摇摇头放下书,走到床前帮他揉肩捏腿,又帮他拿好衣服,这位大老爷才心满意足地穿衣下床。

“你别老看书了,伤眼睛。等下你在家歇着,我去山上再整理一下,午饭后咱们就搬过去可好?”林绍轩一边坐着任他帮忙挽发一边征询意见。昨晚为了去青城的事,两人都有些不痛快,林绍轩想好好哄哄他,最好能叫他玩得开心忘了再提青城山。

“也好。”

见瑾瑜温顺点头,林绍轩心里舒坦了许多,吃完早饭,不顾灵儿的意见,把她强行塞给小丫,带着采青就去了山里。

乡下人起得早,这会儿石屋内已经去了许多人,正在给他打扫院落,布置新房。对这小院的布置林绍轩可是讲究得很,一进院门就是一排高高的花架,移栽着山里挖来的凌霄,花开绚烂,洒下一路荫凉。

沿花架行去,直走到堂前,都有树荫遮蔽,叫人晒不到一点烈阳,却又吹得到凉风。院中青石铺路,路两边摆着许多花盆,栽种着各色鲜花,此时开得正艳,廊下还摆了竹编的小几坐榻,几上有紫砂茶具。

“你们继续,我先各处看看。”林绍轩对众人摆了摆手,自己走进石屋,立刻感觉十分清凉。石屋高爽,上下都架空,又铺着青石地板,人在屋内,仿佛从盛夏走进了阳春。

林绍轩在山里一直待到中午,能想到的都准备好,看着大家按他说的又布置了一番,这才满意地下山回去。

真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今晚这山中无人,他一定要展开行动了。

第一百零九章 藏院藏娇更藏情

急着搬去山里,午饭便有些草草,林绍轩也不喝酒,忙忙的用完饭,便叫两个小厮搬着行李进了山。

收拾了一天,这会儿的石屋比昨天来看时又齐整了许多,院墙边撒了驱虫药草,每间屋子都装了纱门纱窗,原先挖好的水道里也引来了活水,几尾游鱼在水中嬉戏,院内的小池中正盛放这几枝白莲。

“看看可还满意?”林绍轩见瑾瑜露出个满意地笑容,立刻上前邀功。

“还不错。”傲娇的美人只略略点了点头,林绍轩便满足了,拉起美人的手走进正房。

“走,进去看看。”

下人们很有眼力,见两个主子已经来了,赶紧快手快脚地把东西都收拾了,该摆的摆好,该挂的挂上,请示一声,就都退了出去。

“江大才子,请您给小的题个字。”林绍轩十分狗腿的把江瑾瑜让进书房,给他铺好一张宣纸,亲自研墨,又递上一支大狼毫。

“要我写什么?”江瑾瑜很自在地享受着他的服务,见他都准备好了,这才上前接过笔。

“给咱们的小院题个匾,就写藏院二字。”

“藏院?你想藏什么?”江瑾瑜早就熟悉了他的套路,拿着笔不肯写,偏要叫他解释。

藏什么?当然是藏你。妄想金屋藏娇的林绍轩不敢说,只是嘿嘿傻笑。

“你写就是嘛,写完就叫他们拿去做。”

“哼!”江瑾瑜给了他一个眼神叫他自己体会,终于还是走过去饱蘸浓墨一挥而就,“拿去吧,下次再要题匾你自己写。”

自己写?我敢写你也不敢看啊。林绍轩嘻嘻笑着,从外面叫进来一个人,命他赶紧把字送去赶工,又返回了书房。

“你看看可还缺些什么?”林绍轩自己看着觉得甚是满意,但就不知玉郎还有没有别的要求了。

“叫琴儿把琴箫放好,咱们去山里转转吧。”江瑾瑜对这些身外之物没多大兴趣,他一个公子哥儿,从来是家里给什么他就用什么,哪会自己去想。

“好咧。”见瑾瑜满意,林绍轩自己也便满意了,把院子里候着的人都打发走,又叫采青琴儿自己看着收拾行李,两位主子便甩着手去山里游玩去了。

上次登山林绍轩可是才爬了一半就成了死狗,这些天他不近女色,又吃好喝好休息好,感觉身体棒棒哒,便跟着江瑾瑜又进了山。

山中四处大树深林,景色十分清幽,为了建房修的山路才通到藏院,两人便也没再深入,只沿小路攀援而上。

“此山幽趣并不下于虎丘,只是没有开发,可惜可惜。”江瑾瑜体力甚好,一路走在前面,林绍轩到不了的地方他也只几步就攀着老藤石壁上去了,在险要处迎风而立,身姿十分缥缈。

“下来吧,小心点别磕着。”林绍轩自己无用,便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站在下面担心不已,一个劲叫他下来。

“来了。”江瑾瑜看够了风景,这才慢悠悠又扯住老藤跳下来。

“咱们沿小路去山顶凉亭坐坐吧。”这凉亭可是大功臣,要不是有它,两人在白石村时就不能发现两个庄子其实相邻,正好林绍轩有了对比,发现自己这纨绔的身子实在太逊,便发个愿,以后每天都来山上走一趟,好好锻炼身体。

两人走走逛逛,山中也不觉闷热,攀到山顶这才返回。

“你做什么去?”都走到瀑布边了,林绍轩突然停步,向一处石壁走去。

“玉郎,你快来看,我发现了一株极品兰花!”林绍轩被一阵奇异的幽香吸引,忍不住想要去看看。这香气清幽淡雅,勾起了他埋藏于内心深处的一丝回忆。

峭壁上有一处凹陷,大概被风吹雨淋的积了些土,那凹陷处机缘巧合便生出了一株幽兰,此时正值花期,开出了十数朵小小兰花。

“好香!”江瑾瑜本身便是个香痴,闻到这阵阵幽香也有些走不动路了,赶紧跟过去看。

那兰花生于峭壁,受阳光雨露滋润,更经风雨吹打,长得十分秀美。深绿的叶片细长飘逸,花朵通体莹白,更垂下几丝细长的花瓣在风中摇曳,那姿态半妖半仙,便是绝世佳人也不如它。

江瑾瑜正赞叹不已,却不期听到身边那人发出一道奇怪的低喃。

“小玉,我又见到你了……”

小玉?你们认识?江瑾瑜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称呼在哪里听过?

林绍轩痴痴地看了半天兰花,这才转身从一棵树下捧了些腐叶土,又掺了半把沙土,细心地调和好,把半露的花根掩住。

“你……”江瑾瑜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便不吱声,只默默看他去打来水浇花,又掏出帕子,细心地擦净叶片。

为什么?为什么看他照顾这兰花,我会感觉如此熟悉?

“小玉,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乖乖的,我会常来看你的,别忘了我哦。”林绍轩又深深嗅了一下熟悉的幽香,终于放下往事。

还想那些干嘛?过去的早已经过去,他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这里有他珍爱的人,现在,又有了他珍爱的那株花。

“咱们走吧。”瀑布前已修了路,林绍轩便挽着江瑾瑜的手往回走,边走边跟他解释,“此兰名为玉露仙,极其珍贵难得,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一株。”

见江瑾瑜不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他,林绍轩只好咳嗽一声继续说道:“我从前机缘巧合下曾得到过一株,所以认识。”

“你要把它移回去吗?”

“不了,我看它在这里长得极好,说不定花房还不如这里呢,还是不碰它了。”

林绍轩前世曾有过这么一株兰花,喜它清幽妖娆,爱过自己的性命,每天有了时间便要去看,亲自浇水施肥,有空了还爱跟它说话,比对老公都亲。这时突然在山里看到,他不觉被勾起前事,好一阵的精神恍惚。

江瑾瑜见他神色不豫,便默默地走着也不说话,只是交握着的手紧了一紧。

“没事,我就是高兴,真的。”林绍轩使劲扯出个笑,拉着江瑾瑜便往藏院跑去,“咱们赶紧回去吃饭,今晚我还安排了特别活动呢。”

自己新建的房子,林绍轩特意弄了个餐厅,大理石的餐桌,藤编餐椅,一旁还有从山间引来的泉水绕室流动,周围烛台上点着香薰蜡烛,照得室内亮如白昼。餐桌不大,两人对面而坐,两个小厮从厨房端来现做的饭菜便规规矩矩立在两边,这氛围,就差有人在旁边拉个小提琴了。

“怎么样?还满意吗?”林绍轩活像个等着大人表扬的孩子,眼巴巴看着瑾瑜,直到他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开心地大嚼起来。

这是他特意为了瑾瑜建的第一座房子,专为叫他夏天住着舒服点。他早想好了,等盛夏一过,便再为他建一座暖房,就算没有空调,也要叫他免受酷暑严冬之苦。

“大爷,您满意了,能不能满足小的一个愿望?”林绍轩等他吃完,狗腿地献上擦手的布巾,又亲手捧上香茶,冲两个小厮瞪瞪眼,他们便非常默契的退下了。

“说吧。”江瑾瑜见他这会儿又恢复了厚脸皮的模样,反倒觉得自在多了。

“忙了一天,下午又出了许多汗,咱们去瀑布下洗澡可好?”

林绍轩想跟他戏水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这山里没别人,两个小厮跟厨娘嘛,那都可以忽略不计,他早就不满足于一人一只浴桶对着泡澡了,他想好好回味一下当初的梦境。

“好不好嘛,我一个人不敢去,被淹死了都没人知道。”见江瑾瑜皱了皱眉不肯答应,这厚脸皮的干脆挤进人家椅子里坐着,使出撒娇大法,把人家的头都快晃晕了。

“唉,别摇了,等我喝杯茶就去。”江瑾瑜无奈,不答应的话怕不要被他把隔夜饭都摇出来,只好勉强点头。

“耶!”林绍轩一下跳起来就跑,边跑边回头叮嘱一声,“你喝茶,我去准备点东西。”

你会怕淹死?江瑾瑜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含笑摇头。这人,上次在水里欺负人家两个小丫头时不知有多厉害呢,这会儿为了骗自己下水,倒什么瞎话也敢说。

林绍轩才不管两个小厮有没有吃晚饭呢,把他们叫来一通吩咐,这才回身去内室取浴巾浴袍。

“走吧。”估算了一下时间,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林绍轩便走过来叫瑾瑜。

江瑾瑜看看他那欢喜的模样,便不忍心拂逆他的意思,只得站起身来,任他拉了一路走去水边。

林绍轩想要与他鸳鸯戏水的心思不知存了多久,准备得十分充分。路边早挂起了一溜的灯笼,此时俱都点亮,远远看去如繁星闪烁。水边铺着一方竹席,一张小几上摆着美酒、茶具和几盘时新水果,另有一个小小的酒精炉,炉上放着一壶水,尚未点火。

“公子爷,要我们在这里服侍吗?”采青巴不得赶紧走,回去喂饱他的琴儿,却摄于主子的淫威,不得不假巴意思的问一声。

“你们去吧,我们俩自己玩一会儿。”林绍轩摆出老爷的威严,打发走两个小厮,转头却叭儿狗般凑去瑾瑜面前。

“玉郎,待我来为你宽衣。”

第一百一十章 角色反转了?

林绍轩不等人家点头,伸手便去扯他的衣带,江瑾瑜却浑若无事般任他宽衣,三两下便脱得只剩一条内裤。

他也不等林绍轩,旁若无人地走去水池边,伸脚探了探水温,便慢慢下了水。

哎呀,看来我最近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林绍轩见他脱衣下水一点都没有为难的样子,内心不禁小小的得意了一下。温水煮青蛙果然有效,你看他,在我面前宽衣一点都不为难了。

月色朦胧,灯光映照,瑾瑜的肌肤在水中仿若闪着莹光,他在水中站起,露出玉石般细腻洁白的肩背,林绍轩还没看够,他又一下潜入水底,只留下层层涟漪。

好美啊!月下赏美人,美人如人鱼般忽隐忽现,勾得林绍轩的心跟着浮浮沉沉,第一次梦中相会的情景不由浮现眼前。那水中温存的情状使他神魂飘荡不能自拔,林绍轩三两下便除了碍事的衣物,穿着一条短裤也跟着跳入水中。

对这人不能操之过急,林绍轩再想做点什么,也不敢现在就去动手动脚。他一本正经地试了试水,以最优美的姿态游了一个来回然后停在了瑾瑜身边。

“要不要比赛谁游得快?”林绍轩卖弄自己的泳姿,一忽儿蛙泳,一忽儿蝶泳,依次表演了一遍。

“还跟赛马一样?”江瑾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对他发出一个嘲讽。

“哼,这次我可不会输!老规矩,赢了的人可以提一个条件。”林绍轩果然中招,自己主动提出按赛马的规矩办。

“输了你可就欠我两个条件了。”江瑾瑜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接着刺激他。

“来来来,看我不把上次的那个赚回来。”

两人退回一边,指了个远处的大树,林绍轩喊声开始便双脚一蹬窜了出去。小样,哥可是练过的,各种泳姿轮了你。

林绍轩闷头往前,哗啦哗啦游得欢,一边游一边还在心里美滋滋的盘算,等下赢了该干嘛呢?今晚气氛这么好,一定要强行亲个嘴,亲完了大不了被他打一顿,反正在这水里他躲都没处躲。

忍了这许多天,实在是太辛苦了!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无情的,林绍轩得意地看看跟在身后的江瑾瑜,闷着头又往前游了一段,抬头一看,人家已经坐在了树下的大石上。

瓦特?!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上岸跑的?不会,瑾瑜才没那么渣。

“你又输了。”一道好整以暇的声音传来,拉回了林绍轩的神魂。

“不可能,你刚刚明明在我后面。”

“怎么?又想耍赖?要不要再比一次?”江瑾瑜用脚踢起一片水花,泼在林绍轩脸上,看看他那傻乎乎不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再比一次,这次我看着你游!”

“好。”

江瑾瑜轻轻滑下水,学着他的姿势划了两下,笑嘻嘻说道:“这样游还真不错。”

“准备好了吗?我可要开始了。”林绍轩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暗暗发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赢他,否则今晚的美梦要落空。

这次林绍轩不闷头了,一直盯着江瑾瑜看,眼看着他如一条人鱼般优雅地分开水面,两手轻轻一拨,人便往前去了。

我不服啊!我不服!瑾瑜,凭什么你长得帅,有才华,会赛马,现在连游泳也这么厉害?

事实证明,江瑾瑜就是那么的厉害,等林绍轩拼了老命才游回刚才的起点时,人家已经上了岸,正披着条大浴巾坐在小几前,研究酒精炉怎么用。

林二哥的体力还是不行啊,爬上岸擦了水,就直挺挺躺在竹席上不动了。

“这个怎么用?”江瑾瑜还不知道酒精可以点火。

“我来。”林绍轩拿个火折子点着火,把一只小水壶放在酒精炉上烧,“等下烧开了把这盖子推过去火就灭了。”

“烧的是酒精?”江瑾瑜熟悉酒精的气味。

“是,酒精除了配置香水,还能用来点火、消毒,用处大着呢。”

林绍轩拿过浴袍披上,也给江瑾瑜换上,便坐在竹席上给两人倒上一杯酒。酒是葡萄酒,工坊里自己酿的,装在水晶杯里,轻轻一晃,酒香怡人。

“来,先喝一杯。”林绍轩举杯,与江瑾瑜轻轻一碰,仰头喝下一口。

唉,美景、美酒、美人,要是能做点美事就好了。林绍轩热血冲脑,一心想干点啥,看着面前的玉人越看越爱。

那人披一件棉纱浴袍,露出半边胸膛和一双修长的腿,正斜坐在席上。今晚虽不是满月,却有彩灯增辉,月光灯光照在他如雪般细腻的皮肤上,泛着暖暖的光晕。他浑然不知自己此时有多么诱人,只是懒懒执着水晶杯,对着灯光看那酒色,看完轻轻晃晃酒杯,又凑到唇边小饮一口。

“咕噜”一声响起,江瑾瑜抬头,看到他的傻哥哥正在吞口水。

“喝酒。”江瑾瑜举杯示意,自己又喝了一口,掩去嘴角的浅笑。

“嘿嘿,玉郎,我冷,你抱抱我。”林绍轩心头火热,却偏借口说冷,说完就往人家怀里钻。

“别动,我给你泡杯茶。”江瑾瑜伸出一只手把他搂在胸前,另一只手灭了炉火,熟练的洗茶沏茶,又把杯子端到他嘴边。

“来,喝杯茶暖一暖。”

呜~太暖了,我好感动。

从来都是林绍轩搂着江瑾瑜细心呵护,这会儿被他揽在怀里,又亲手喂茶,林绍轩心里又胀又热,一口热茶下肚,两手就搂住他的腰,脸蹭开浴袍便贴到了他的胸前。

“坐好。”江瑾瑜被他蹭得心里长草,痒痒的难受极了,见他那满足的小模样,又不忍心推开他,只得轻轻往后让了让。

“不要,让我再抱一会儿嘛。”林绍轩早忘了自己是哥哥这回事了,人家退半寸,他倒要往前再凑一寸,两人渐渐倒在了竹席上。

“好了,别闹,安静躺一会儿。”江瑾瑜学着他的样子把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胳膊给他当枕头,又细心地帮他拢了拢浴袍。

“嗯,好,咱们看会儿星星。”林绍轩被他照顾得惬意极了,便作小女儿态伏在他胸前不动,专心听他咚咚的心跳。

有多久没看过星星了?他早已记不起上次看到这漫天繁星是什么时候了,此时躺在爱人身边,头顶星光,身被凉风,手底还有一具火热身躯,林绍轩的神魂已经悠忽忽飘至半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你刚刚又输了我一个条件。”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将他拉回了现实。

“是,我输了。你想要什么?想要天上的星星吗?”你想要什么我都肯给你,林绍轩偷偷在心里加了这么一句。

“入了秋我便去青城山,你不要拦我就行。”

什么?你怎么还要去青城山?林绍轩满腔旖旎顿时消散,急忙从他胸前抬起头,“为什么一定要去青城?要去也行,我陪你去。”

“我真的有事,必须去一趟,你在家等我,不会有事的。”江瑾瑜把他的头又按在胸前,学着他安慰自己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不要嘛,要去一起去,我不让你一个人走。”活了半辈子都没撒过娇的林大总裁,此时被人搂在身边,感受着脸上传来的丝丝潮热,半句强硬的话也不会说了。

“怎么样才肯答应?”江瑾瑜见他这样娇痴,额角的青筋都不由跳了一跳。

“怎么样都不答应。”林绍轩突然觉得,这样,好像,自己这么干有些不太对劲?哪儿不对?

“哼,不理你了。”江瑾瑜把他从自己身上掀开,伸手扯下浴袍,赌气往他脸上一扔,自己走去水边,扑通一声跳下了水游走了。

这样才对嘛,撒娇闹别扭的那个明明应该是我家玉郎,我一个大老爷们,跟他撒的什么娇啊!林绍轩扯下脸上的浴袍深深一嗅,香!

“玉郎,等等我,天黑,别一个人游。”林绍轩赶紧把衣服一扒,跟着跳进了水里。

夏夜,山间蛙声虫鸣阵阵,却热闹不过此时的水潭。林绍轩跟着江瑾瑜游到东游到西,那人却如一尾滑不留手的游鱼,怎么也抓不到。

“哎哟,我不行了。”这纨绔的身子还真是没用,林绍轩游了不一会儿就没了力气,只得在水边找块水浅处的石头靠坐着休息,眼巴巴的看着人家游。

“玉郎,歇会儿吧。”这小子看着也不是很壮,怎么体力这么好?

江瑾瑜游了个畅快,听他叫个不住,终于慢慢划了过来,在他身边不远处坐下,却把头一扭不肯看他。

哎呀,小妖精,我可拿你怎么办哦!林绍轩见他坐在水中,露出半边身子,原先束紧的长发此时落下一缕,正披散在肩头,往下滴着晶莹的水珠,真像水中妖仙一般诱人犯罪。

“玉郎,坐过来些儿,陪哥哥说说话。”林绍轩见他半偏着头不看自己,却贪看他的侧颜怎么也看不够,忍不住自己又凑去他身边。

“哎呀,别生气了,你要去我陪你,我就是不放心,怕你一个人有危险,又不是不让你去。”

林绍轩有了刚才的经验,此时不管人家是不是正生气,便主动凑过去,在水下缠上了他的腰肢。他正心底暗暗盘算怎么才能占点便宜,谁知一个不留意,被江瑾瑜伸手一推,抓住双手便按在了池壁上,一个温热的身体也压了过来。

“你到底让不让我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林二哥的自卫反击

林绍轩被他捉住双手按在石上,又被他贴身靠住,顿时脑中一片混乱,只傻傻地看着他,连话都忘了说。

“让不让我去?嗯?”江瑾瑜贴在他耳边轻轻问道。

“我……”林绍轩咕噜一声又咽了下口水。

“还不肯答应?”江瑾瑜见他痴痴的不知回话,突然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

“咝~痛!”林绍轩扭头,眼里只剩那近在咫尺的红唇。

“答应我。”那红唇突然凑过来,贴在了他的唇上。

“唔……”林绍轩的魂儿飞了,全身绵软只剩那一处有感觉。

唇被堵住,细细研磨挨擦,却又不肯深入,撩得他十分难耐。他伸出舌尖轻轻触碰一下,那人却立刻撤离,又凑去他耳边含住他的耳珠。

“答应我。”

“嗯……”林绍轩说不出话,只想立刻把他擒住狠狠爱怜一番。谁知那人听他嗯了一下,却松手放开了他。

“不许反悔。”

什么不许反悔?我答应你什么了?你竟敢对我用美人计!

林绍轩不甘心,趁他放手时一个反扑,把他反按在自己刚才的位置。

“小坏蛋,给哥哥亲一下。”

不管了,忍得太辛苦,实在是受不了了,反正是你先来勾引我的。林绍轩不管不顾地恶狠狠吻了下去,撬开他的唇,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销魂,真是销魂。怀里那人原本还僵硬着身子,被他吸吮纠缠两下便慢慢放松关防,与他一起沉入另一个世界。

“玉郎……我爱你!”火辣辣赤裸裸的表白倾泻而出,林绍轩在他额角面颊落下无数火热的吻。

“唔……放开……”江瑾瑜却不知,原来亲吻是这样的羞人。他只知道每次被他偷亲面颊时便觉得心里麻酥酥的,又舒服又难受,此时被他侵犯了唇舌,更觉全身无力,全靠他一双大手固定住身体才没滑进水里,哪里还有力气推开他。

“再亲一下就放。”林绍轩感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不由在心里默念一声,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动物。

待两人分开时,江瑾瑜已经面颊火烫,幸好是在水里,不然怕不要被烧着了。林绍轩见他羞得厉害,不敢更进一步,只好拼命压制欲念,搂着腰扶他走上石阶。

“来,擦擦。”大总裁化身小男仆,拿着浴巾给他从头到脚擦了个遍,擦得自己更加欲念难忍,又在他背后偷偷落了个吻。

江瑾瑜捡起浴袍穿上,连腰带都系上了。

“回去吧,我困了。”

你困?你困才怪,是你先勾引我的,我是自卫反击。

林绍轩才不肯放他走,见他这会儿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不由暗笑一声,自己也把浴袍披上。

“把酒喝完再回好不好?”说完,也不等瑾瑜答应,便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江瑾瑜心里乱糟糟的,见他喝酒,便也拿起自己的杯子要喝,却又被他一把抢过去。

“酒凉,我帮你暖一下。”说完,他便把酒倒进自己嘴里,又凑过脸去。

这一口酒又喝了一刻钟才算喝完,两人的身上都沁出了一层细汗。

“真的要走了……”江瑾瑜的人生十八年中第一次尝到了情爱的滋味,却是跟个男人,心情不由复杂万分,这一口酒混着他的口水下了肚,等他松开手,再也不肯看他,捡起自己的衣袍蹬上鞋子便自顾走了。

“等等我。”林绍轩也顾不上穿衣服,连忙跟在后面,“天黑,别自己一个人走。”

琴儿和采青坐在院子里纳凉闲谈,见两个主子回来了,连忙上前伺候,却被林绍轩赶走,叫他们去水边收拾东西,今晚不用再来伺候。

两个小厮巴不得自己也去水里玩玩,听主子一声吩咐,立马撒欢的跑了,偌大的藏院便只剩了林江二人。

林绍轩拿条布巾细心地给他擦干头发,又取来棉质寝衣给他穿好,自己忙前忙后铺床叠被,伺候大爷一般把江瑾瑜哄到了床上。

“睡吧。”江瑾瑜不肯看他,转过头自己扯过薄被裹住身体,便再不肯说话了。

“一起睡嘛。”林绍轩刚占了便宜,哪肯就此罢手,掀开他的被角便钻了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背。

“不嫌热吗?”江瑾瑜拿这无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往里面让了让,离他略远了些。

“山里凉,还是一起睡的好。”林绍轩见他不反抗,色胆立刻膨胀,一手搂定他的腰,唇便吻上他露在外面的脖子。

江瑾瑜僵着身子任他亲了几下,感觉到身后渐渐起了变化,再也无法忍受,突然翻身把他按住,“你想做什么?”

“玉郎……”林绍轩勉力克制欲念,只定定看着他,“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你的心意我自然知道,可是我却不能答应你。”江瑾瑜低着头,看他的眼神变幻不休,可见内心无比挣扎,终于心软又说了一句,“等我从青城回来再说吧。”

林绍轩本已心冷,听他再加了那么一句,突然又有了希望,连忙挣出一只手,把他拉进自己怀里。“为什么你一定要去青城?为什么要从青城回来了才能说?”

“别问那么多了,我真的有事,必须去一趟青城才能解决。”江瑾瑜主动靠近,把脸贴在他的脸上。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很喜欢跟你一起,但我还有些事要做。答应我,等我回来,我一定给你答案。”

林绍轩被他忽冷忽热的,折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又不舍得对他用强,只得狠狠叹了口气,妥协道:“你要去便去吧,带上醉青牛,路上也好保护你。”

带他?好吧,如果这样能叫你安心。江瑾瑜温顺地点了点头,便伏在他肩上不动了。

凉风悠然而至,掀动纱帘,室内浮动着驱蚊药草的清香,林绍轩搂着怀里的人,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虽然他不肯答应更进一步,却不再拒绝自己的亲吻靠近,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

真的,今晚他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只因实在太爱,就算亲完了要被他痛打一顿,要低三下四赔不是好些天,要想尽办法哄他开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认了,谁知竟会得来这样的结果?

他爱之不够的人此时躺在身边,任他百般爱怜再不拒绝,甚至主动回应他的亲吻,只是把他伸向下面的狼爪拉开放在腰上,林绍轩已经很满足了。

“玉郎,玉郎……答应我,从青城回来咱们就再也不分开好吗?”他此时就像个讨糖吃的小孩,缠着爱人索要承诺。

“嗯,好。”江瑾瑜被他逗弄得气息不稳,内心甜蜜而挣扎,却不忍心拒绝。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进自己心里的?江瑾瑜不知道,也回忆不出。也许,从他为自己被禁足而奔走时?也许更早,从他第一次为自己唱曲时。管他呢,他只知自己此时内心满是喜乐安宁,只愿与他此生相伴再不分离。

夏夜的山中凉爽舒适,两人昨晚畅游一番又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一夜便睡得极其舒服,早上厨娘过来做好早饭许久也不见两个主子起床,只好在外面等着。

等啊等,两个小厮无聊得跑去把院内的花草全都浇了一遍,又把院子打扫干净,才见林绍轩伸着懒腰走了出来。

“公子您醒了?可要用早膳?”采青急忙迎上去伺候主子洗漱,琴儿却朝室内探头张望。怎么我家公子还没出来?

旁边就是瀑布,取水十分方便,林绍轩命人凿石为槽,引来一道山泉,此时就在山泉下洗干净手脸。

“公子!”琴儿伸长脖子等了半天,才见他家公子出来,刚走了两步要上前伺候,身边闪过一道矫健的身影,林二公子已抢在他前面,非常狗腿地伸手扶住江瑾瑜,嘴里还殷勤问道:“怎么自己出来了?我正说要打水进去给你洗脸呢。”

哦?江公子身上发生什么不宜出门的事了?看不出来,走路姿势正常得很。两个小厮想想自己,再看看主子,默默地用眼神交流。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摆饭!”林绍轩呵斥完小厮,又赶紧谄笑着挽起江瑾瑜的手,“慢着些。”表情、语调转换之自如,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是!”两个小厮赶紧去干活儿,心里却在吐槽,主子今天不正常。

江瑾瑜被他的殷勤劲儿弄得不自在极了,想起早上醒来后他的黏糊样儿,此时又被他握住手悄悄揉捏,耳根不由飞红。

“你正常点。”他挣开手悄悄说了一句,却收获了一枚飞眼,只好自己掩嘴咳嗽一声,去餐桌边坐下。

我怎么正常得了嘛!林绍轩看着他的美态,越看越爱不够,恨不能现在就把他和着口水吞下肚去。这餐桌谁设计的?怎么把我俩分开那么远?

两人不断眉目传情,一顿早餐吃得采青和琴儿恨不能自戳双眼,终于等到两个主子吃完了,赶紧假装干活儿溜了出去。

“琴儿,你说,两位爷有没有像咱们一样?”采青看一下四处无人,伸手在琴儿臀上偷偷拧了一把。

“你要死啊!这种话也敢乱说。”琴儿羞得脸通红,把抹布往他怀里一扔就跑了。

“嘿嘿,你别跑啊!”采青傻笑着追了出去。

“玉郎,你昨儿一定累着了,今天咱们不去爬山了,就在近处走走。等下几个管事会过来,我跟他们商量点事,一会儿就好,你别怪我。”

“你忙去吧。”江瑾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自己转身进书房去了。这人,昨晚得手后就一直不正常,恨不能把自己捧在手里揣在兜里,走到哪里都带着。

江瑾瑜脸上无奈,心里却甜丝丝的,享受着他的呵护爱恋。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石山庄要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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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玩得开心”

“怎么,你玩得不开心?不开心你回去嘛,又没人绑住你。”林绍轩自恃有酒在手,打算好好磨磨醉青牛的江湖性子。

“花园整理好了,还要我做什么?”醉青牛不跟他计较,这人,自己身边就带着个超级打手,还把人家留着做苦力!

“是吗?我看看去。”林二公子打算派他保护瑾瑜去青城,少不得要拿出熬鹰的手段好好调教他一番。

醉青牛有的是力气,整理个花园还不是小意思。破碎的假山石凳全被他扔了出去,入画又请人来重修了,推倒的大树已经救不活了,只好又买来新的种上。掀翻的草皮、踩烂的石阶,被他破坏的所有东西都重整了一遍,现在这小花园看着终于像样了。

“不错,不错。”林绍轩看他这几日挺乖巧,笑着从怀里摸出个二两的小玻璃瓶扔过去。

“神仙醉!”醉青牛接过去一口就闷了,舔舔嘴,还没过瘾。

“明天跟着我出去吃喜酒,虽然没有神仙醉,但也不会缺了美酒。但有一点,你不许喝醉,不然以后再不给你酒喝了。”林绍轩打算明天带他去赴喜宴。

“行,明天你叫我,保证不喝醉!”醉青牛把玻璃酒瓶倒了又倒,再倒不出一滴了才还给林绍轩。“什么时候才有这酒喝?”

“快了,我再做些准备就开始酿酒。”

林绍轩要收服醉青牛,命他护送瑾瑜去青城。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想洞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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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林府大宅锣鼓喧天张灯结彩,给林绍睿操办婚事。

林绍轩忝称二哥,便也带着人早早的去了。管家自然是认识他的,见他和江瑾瑜衣着光鲜,后面跟着两个僮儿,还有个壮汉捧着礼匣,赶紧把他们往里面让。

林绍轩虽然开着宝香斋没打算瞒过谁,但他从不公开露面,不去细心打听的人还真不知道他的家底。管家此时接过礼单一看,好家伙,羊脂玉镯一对,同心玉佩一对,如意金元宝二十锭,还另有一只银镜妆匣。

管家把林绍轩好好打量了一番,见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大红锦衣,外面罩着黑纱袍,纱袍上绣满飞禽走兽瑞草仙花,真是富贵之极。再看看他身边传说中的男宠江公子,还是那样的仙姿玉容,今天来参加喜宴,没穿那万年不变的白袍,倒披着件湖水蓝的凉衫,轻软的质地,绣着西湖十景,真是既典雅又华贵。把人的眼睛都看花了。

二公子太奢华了,咱们府里都开始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他倒过得快活!管家一边命人好生接待,一边在心里暗暗替大公子叫屈。大公子真是辛苦,每天忙前忙后早出晚归,赚的钱都被别人花了。不怕,只要有大公子在,咱们府里肯定能很快恢复元气。二公子你就使劲快活吧,等银子花光了你不要回来哭!

“玉郎,我要先去拜见母亲,你是先回我原先的院子去歇息,还是陪我一起去?”林绍轩自从跟他关系更进一步,便一刻也分不开了,只想每时每刻都跟他黏在一起,但就怕他不乐意,只得向他询问意见。

“一起去吧。”江瑾瑜原本就是个小黏人精,现在每天被他搂在怀里亲热厮磨,除了没到那最后一步,两人早就好得不分彼此,他更加不想跟这人分开,见他问起,想都没想就跟着他去了。

“等下我跟母亲要说会儿话,你要是嫌闷就叫采青带你先回去。”林绍轩趁别人不注意,又偷偷捏了下他的手,两人十指紧扣走进了夫人的院子。

“儿子!你可回来了。快叫娘看看,在外面有没有吃苦?”林夫人得了丫环的通报,赶紧跑出来接儿子,把他一把拉到怀里左看右看看了半天这才放开。

“娘,儿子好着呢。等你忙完了小表弟的婚事,我就接你出去享福。”林绍轩笑嘻嘻的任林夫人打量了个够,这才搀着她的胳膊扶着她回房,还不忘回头冲瑾瑜使个眼色叫他跟进来。

母子二人这一通聊啊,林夫人人老话多,从他搬出家一直说到要进门的李莹月,说起来没完没了,林绍轩除了附和几声,几乎都插不上话了。

唉,老娘也是可怜,自己不在家,老爹对她又不亲,大哥更是把她当仇人,她这是憋了多久的话没说了?

“咳,娘,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儿子现在哪儿都挺好的,你在家别着急,顾好自己的身体就是。生意上的事你就别管了,都败光了也不怕,你还有儿子在呢,儿子给你养老。”

林绍轩见江瑾瑜已经很无聊了,却为了陪着他不肯走,赶紧想办法结束话题。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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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看好自己的嫁妆,不管谁来要你也别给。给了他们只能管一时,然后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娘知道了。这次也是没办法才想着卖个铺子,总不能叫睿儿亲事办得太寒酸吧?你放心,娘以后不会了。”林夫人见儿子离府后越发稳重可靠了,心里大大的满意,对江瑾瑜这传说中的男宠也顺带着和颜悦色,只是等他们要走时,却又追了出来。

“轩儿,看到哪家的好姑娘要回来告诉娘,娘给你去提亲。你也早点娶一房娘子,好叫咱们林家有后!”

“知道了,娘!我去看看小表弟。”林绍轩拉起江瑾瑜,在老娘的攻势下落荒而逃。

“打算什么时候娶新娘呀?”江瑾瑜被他拉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有些酸溜溜的。

“明天就娶!”林绍轩见他变了脸色,又嬉笑着凑过去加了一句,“只要你肯嫁,我哪怕今天就娶。”

“呸,要嫁也是你嫁!”江瑾瑜被他耍了,却反倒没那么生气,只是白了他一眼,又恢复了原本恬淡的神仙气质。

“嫁,只要你肯娶,我马上就嫁。”林绍轩听他说起嫁娶,才不管谁是夫谁是妻,要不是身后还跟着三个大灯泡,他恨不能现在就把人拉进怀里狠狠地亲一顿。

对他的不时发情,江瑾瑜早就免疫了,拢起折扇把他凑过来的脸挡开,笑嘻嘻说道:“等我从青城山回来。”

嗷!!!青城山,又是青城山!你到底要去青城山做什么?江瑾瑜不说,林绍轩也不好追问,只好噘着嘴不说话,牵着他回了原先自己的住处。

小院还是原先的小院,一切都没有变,倒便宜了听琴和观棋两个大丫头,每天也不用服侍人,住在这里倒成了两个主子。

“二爷!”观棋原先不爱说话,这会儿见了二公子却异常欣喜,忙不迭的开了房门把他们几个迎进去,命小丫头端茶来,自己又跑去拿茶点。

咦,看不出,这丫头倒是个外冷内热的。林绍轩见原先还想着爬床的听琴不太过来,反倒是观棋冷淡的性子对自己照应周到,也便跟她闲聊了几句。

“我们就坐坐,你也别忙了。等下我去表少爷那里看看,你去把侍书找来玩,就说我有话要问她。”林绍轩喝杯茶歇歇脚,让琴儿陪着醉青牛在这里继续坐着,他自己带着江瑾瑜去找今天的新郎官。

林绍睿这些天可是春风得意得很,二表哥搬走后,老爷和大表哥都对他更加看重,大表哥事情忙,交了好几个铺子给他管着,就算出了些纰漏也从不责骂他,只是自己忙前忙后的帮着善后。林绍睿感动啊!

姑母那里为着自己的婚事,对夫人赔了许多小心,两人关系改善了不少,听说这次自己成亲的钱就是夫人卖了嫁妆贴补的,林绍睿更是感动。大家都对他太好了!

今天就是成亲的正日子,万事都已准备好,就等着吉时出去迎亲,林绍睿什么也不用做,就在新分给他的小院里打扮整齐等着人来叫。

“表少爷,二公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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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小丫环走进来通报。

“快,快请进来!”林绍睿一边命人去请,一边自己等不及的就走了出来。

“二哥!”

“哈哈,表弟,今天看着可真精神啊!”林绍轩松开江瑾瑜的手,拉住了跑到面前的林绍睿,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还别说,小表弟的卖相还真不错,这会儿穿着喜服更加显得英俊,绝对看不出这其实是个草包。

“二哥,江公子,快请进来坐。说起来你们二位还是我的大媒人呢,我能娶到莹月还得谢谢你们。”林绍睿喜气洋洋地把两人请进客堂。

“给你道喜了,今晚小登科,哥哥先来看看你。”林绍轩陪着小表弟拉了会儿家常,就把丫环们赶了出去,说是要跟他说点私房话。

“什么事搞那么神秘?小弟也是个老手,难道还要哥哥你来教?”林绍睿嬉笑不止。

“表弟,最近铺子里还好吗?”林绍轩才不是要教他怎样洞房呢,他有正经事要问。

“挺好的啊,就是货款出了点问题,大哥正在处理。没事的,大哥说这种事很常见。”林绍睿最近当着大掌柜挺得意,一点都没察觉危机,还觉得林绍轩有些太严肃了。

唉,你这个傻子!林绍轩没办法跟他多说,只好叮嘱他万事小心,别太相信底下的人,至于其他的,还是自己另想办法去打听吧。

“来,这个你收着,成亲后要花钱的地方多,别给别人知道,自己留着慢慢花。”林绍轩没奈何,只好拿出银票塞给他,好叫他留着应急用。

“二哥,你真是太够意思了!”林绍睿接过银票一看面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下可好,有钱给媳妇买新衣服首饰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江瑾瑜只是坐着默默听他们说,一句也不插话。说实话,他能跟着过来参加这喜宴已经是很难得了,以往这些应酬他可是能躲就躲的。不过,谁叫这是他的家事呢,还是陪着他吧。

江瑾瑜微笑着看他跟小表弟闲谈,默想自己的心事。

新郎官今天可没空陪着他一个人,两人聊了不一会儿就被叫去前厅陪客人了,林绍轩也带着江瑾瑜往回走。

“看到别人娶新娘你眼热吗?”林绍轩拖着他的手,要不是府里人太多,恨不能跟他搂在一起走路。

“你眼热了?”江瑾瑜嘴角微微翘起回了一句。

“当然眼热,我就想把你八抬大轿接进家门,然后赶紧洞房。”林绍轩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又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才肯跟我洞房?”

“正经些!”江瑾瑜偏开头离他远了点,“两个男人怎么洞房?”

“你只要答应我就行,怎么洞房我来教你。”林绍轩见到别人成亲,想想跟玉郎同床而卧的销魂,真真是眼热得厉害,也不管旁边有人没人,厚着脸皮就来求合体。

“等我从青城回来再说。”

又是青城山!呜……玉郎,你是故意要折磨我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再遇金大傻子

有了林绍轩暗中资助的银子,林府的婚礼操办得很成功,小表弟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大轿去李学正家迎回了自己的新娘。

李莹月当初使出手段想要嫁给江家玉郎,谁知被林绍轩坏了好事,只好委委屈屈的跟林绍睿结了亲。还好,小表弟长相俊美嘴又甜,把个老丈人哄得很欢喜,他又肯为女人花钱,有了银子就买些衣服首饰给未婚妻送过去,倒也慢慢收拢了李莹月的心。

今天成亲,林家为了面子,倒是排场摆了个十足,李莹月虽然还有些不甘,花轿来接时却还是规规矩矩上了轿,去做这商户养子的新媳妇。

“来了,花轿来了!”几个顽童从街口飞奔而回,远处传来喜乐阵阵,林府的家人赶紧点燃鞭炮,迎接新娘进门。

新娘子李莹月穿着大红嫁衣,盖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被两个喜婆搀扶下轿,依着风俗跨马鞍,过火盆,送到了喜堂上。

林绍睿是按着林府养子的身份说的亲,此时拜堂自然要拜林家祖先和老爷夫人,雪姨娘虽是姑母,却没份受新媳妇的礼,只是站在夫人身后伺候。就这么着,她也是万分的欣慰。

孩子终于成家了,还是娶的这么一房好亲,哥嫂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她偷偷拭去喜泪,看两位新人在傧相的礼赞声中三拜礼成送进了洞房。

“轩儿,你看看,娘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个福气喝你的酒啊!”林夫人老话重提,林绍轩不顾老父和大哥的眼光,拉着江瑾瑜落荒而逃。

“玉郎,听到没,我父母急着喝咱俩的酒呢。”林绍轩眼看着没人追上来,赶紧拉他去宴宾的客堂躲老娘,落跑也不忘调戏玉郎。

“那你赶紧娶一个回来啊。”江瑾瑜酸他。

“我这辈子就娶你一个。”

“呸,不知羞。”

林家在杭城经营数代,还是有些亲戚朋友的,此时大家济济一堂,坐了许多桌,林绍轩一个也认不出,真是尴尬。幸好他的位子是在主桌,不认识的人只要拱拱手也能糊弄过去。

“二弟,最近在哪里发财?看样子过得不错。”林绍翰坐在他身边,还保持着兄友弟恭的表象。

刚才侍书可是说了,最近府里的生意也受到了对手的恶性打压,损失了许多银子,而这个大哥的院子里常有几个陌生人来往,常常留到深夜才走,他要是没搞鬼才怪。

林绍轩懒得跟他计较。家里的财产他一分都不想要,他自己有的是路子赚钱。反正那些都是留给你的,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老娘有我来奉养呢,老爹嘛,你要是不肯养,我也不差那点银子。

林绍轩打定主意,便不肯拆穿他,只是满嘴跑火车地胡说八道。

“发什么财啊,就是跟着几个朋友瞎混混,前几天我们几个才去苏州捧花魁,怎么没见大哥?”

“大哥要忙生意,哪像你那么有空。”林绍翰暗暗咬牙,这小子一万两银子还没花完?看来要想个办法帮他赶紧花。

“哈哈,你是没看到,那几个花魁真是美啊,可惜我银子不够,被金大傻子抢去了。”林绍轩嘴里胡说八道,大腿上却吃了狠狠一下,痛!

“哎呀,我哄他的,你生什么气嘛,你还不知道我?”林绍轩一边揉着大腿,一边赶紧凑过去哄美人,那暧昧的样子,看得周围几桌的宾客直摇头。老林家的二小子算是废了,就是不知道江知府怎么不管管他的三儿子,让两个人就这么在一起了?

探望过老娘,假巴意思的看了下老爹,吃完小表弟的喜宴,林绍轩根本不想多留。这府里,对他来说没一点好的回忆,赶紧想办法把老娘接出去才好,每天跟仇人一起住,他怕老娘会有危险。

李莹月与小表弟怎样洞房,林绍轩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只知府里目前已到了危险边缘,再过几个月恐怕就要崩溃,至于他自己,他只想保住老娘。

醉青牛在林府跟着喝了一顿酒,记着林绍轩的话,果然没把自己灌醉,只是回家时在二公子身边转来转去闻来闻去,想要再找点神仙醉。

神仙醉嘛,自然是没有的,虽然他带回来好几坛,不过早给了凌霄,叫他跟陈豪几个拿去分了,给醉青牛的就是那二两。你不是好酒吗?给你,不过可不能再叫你一次喝个够了,得吊着胃口慢慢来。

林绍轩的摊子铺得渐渐大了,却没一点自保的手段。目前虽然有淳王府给他撑腰,可谁知靠山会不会突然反过来咬他一口呢?他需要自己的势力,就拿这醉青牛试试手。

水浒的故事他可是熟悉得很,宋江、晁盖,为什么人人都说他们好,肯给他们卖命?给银子呗。银子林二爷也有啊,而且他还舍得花,不怕养兵千日,只要关键时候能保命就行。

林绍轩一边挖空心思讨好美人,一边想尽办法调教醉青牛,一边还要准备货物给淳王府,还要筹备招商大会,真是忙得分身乏术。还好小御街上的龙凤喜铺处理完了最后的存货,福伯的徒弟腾出了手,可以帮着干活了。

“小强子,你这些天先跟着我跑吧,我带你各处熟悉一下,以后好接你师父的班。”

“老爷您吩咐吧,强子都听着呢。”

跟林绍轩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其貌不扬,却有一双灵活的眼睛,嘴巴也很能说,是个做掌柜的好材料,此人正是福伯的徒弟崔志强。

林绍轩这两天拉着崔志强到处跑,一会儿城里,一会儿山庄的,自己都觉得有些累,自然不肯叫江瑾瑜跟着受苦。他命人去请来园林设计大家吴顺卿,便叫瑾瑜带着他去了庄子上查看小屏山。怎么开发,你们俩慢慢商量去吧,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江瑾瑜有了事做,也不缠着他,每天就是带着吴老先生在庄子上闲逛,四处测量尺寸查看地形。

“江公子你放心,这座山交给老朽,不出一年,保证给你建成个好园子,就连苏州虎丘都比不上这里清幽呢。”一个白须老者站在山顶,一边俯瞰小屏山,一边在心里默默规划。

吴顺卿虽然在圈子内很有名,但一般大户人家叫他去建园子,也不过是把他当个手艺不错的匠人,对他的设计方案也总爱指手画脚的瞎指挥,哪像这哥俩一般给他许多礼遇,是以他十分感动,便发誓要把此处建成个十分清雅幽静的好去处,叫大家都看看他的手段。

“有了吴老先生加入,瑾瑜就放心了。”江瑾瑜带着他返回藏院,便在书房中铺开宣纸,两人一同商量着搞设计图稿,对林绍轩每天白天都去哪里忙什么不闻不问起来。

林绍轩这人也真是犯贱,别人不管他,他倒皮痒起来,每晚睡觉时,便总爱去挑逗个没完,非得江瑾瑜把他按住,亲得他浑身绵软,又有一处胀到发痛才肯罢休。

算算时间,离招商大会已不足十日,别的都准备好了,只是这会场该放在哪里,林绍轩还没想好。

放在白石山庄吧,容易泄密。放在杏儿胡同吧,家里地方太小,没面子。放在宝香斋吧,既影响生意,又没处安排接待。要不租个客栈?订个酒楼?包个画舫?

林绍轩正在街上边走边看,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却不期然遇到个好朋友。

朋友是谁?正是在苏州新结交的人傻钱多金大俊。

“林贤弟!哈哈,可叫我老金好找!”金大俊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便拉他去旁边的茶馆坐下,那个热情劲儿,不下于青楼泡花魁。

你小子有些热情过头了吧?林绍轩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地,反正也没啥大事,就跟他坐下聊十块钱的吧。

金大俊找他干嘛,自然是为了面子。他可是在朋友们面前吹过牛了,他跟江家玉郎是好朋友,人家还要摆一桌酒请他,引得他那一帮大小纨绔艳羡欲死。不过,牛皮吹出去好多天,他连人还没见过一回呢,眼看着小弟们有些背地里议论,他能不急吗?今天可巧遇上林绍轩了,他自然不肯轻易放人走。

大家可都知道,公子玉郎现在是林绍轩的人,要想喝到玉郎的酒,想听他吹个曲子,自然要找林二哥。金大俊把林绍轩好一通伺候啊,马屁拍得林绍轩自己都不好意思听了,只得赶紧没话找话岔开话题。

“金大哥你是悠闲呢,小弟这几日遇到件麻烦事,倒是有些疏忽了,没去府上拜会,莫怪莫怪。”

金大俊见他就快说到正题了,赶紧接话:“你有什么事不会跟哥哥说吗?哥哥我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遇到个什么麻烦,跟哥哥说说。”

林绍轩一想,是啊,这金大俊父母早亡,家里又没有管头,什么都是自己做主,我何不跟他借个地方接待客商?

“哎呀,小弟真是糊涂了,竟没想起求大哥帮忙!”林绍轩赶紧把召开招商大会要借园子的事一说,果然金大俊一拍巴掌笑了起来。

——割——

看到有读者给呆呆留言了,很开心,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

呆呆还是个新手,凭着一股冲动就这么跌跌撞撞地闯进了网文圈,写作的同时发现了自己许多的不足,也交到了许多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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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还想来抢亲?

金大俊听他说想要借个园子,比别人要给他钱还高兴,立刻一拍巴掌笑起来。

“这是个什么大事,也值得你烦恼?招商大会是在哪天?哥哥在西街上有个精致的小园子没人住,给你用几日就是。”

“好兄弟,太够意思了!”林绍轩赶紧跟他定下日子,了却了一桩心事。

“林贤弟你就放心吧,我老金做事最靠谱,明天我就命人去把那鲤园整理好,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带着江公子先搬过去住几天,伺候的人都由我老金安排,咱们兄弟也好多见见面。”

哦,原来你是惦记江公子啊!林绍轩嘻嘻一笑:“好说好说,搬去住就不必了,等忙完招商大会,我们两兄弟专门治酒请请金大哥,感谢哥哥对兄弟的支持。”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金大俊目的达到,顿时喜形于色,与林绍轩匆匆作别,马上就安排园子的事去了。

林绍轩有了会场,其他万事具备,就等着下月初三接待各路客商。这几日他便没有再回城,只是陪江瑾瑜住在藏院,白天各忙各的,晚上,咳,这日子一言难尽。林公子这些天早上常要换一遍内裤,琴儿和采青可是都看到了。

“小坏蛋,一点儿都不肯心疼我。”大早上的,林二公子把那温软玉人搂在怀里亲热厮磨,就算十分难耐,见他不肯,也只得生生忍了,只是嘴里的抱怨就没停过,那声声浪/语,听得江瑾瑜羞也羞死了,却又打都打不走他。

“你别闹,再闹就自己一个人睡。”这话,江瑾瑜说过许多遍了,至于效果嘛,嗯,还是能顶用一会儿的。

两人推拒缠绵,不知纠缠了多久,突然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大喊:“老爷,江公子,起了没?出大事了,你们快出来。”

大事?我能有什么大事?林绍轩听出是家里小厮的声音,只好松开瑾瑜的腰,自己爬起身。

“你再躺会儿,我出去看看。”林绍轩三两下穿戴整齐,洗了把脸就赶紧开门去看。

站在门外的是小二,这会儿正搓着手伸着脖子往里看,见他出来赶紧行礼。

“老爷,家里出事了。”

“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事?说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家里有淳王府的两个护卫,还有醉青牛,白道黑道都不怵啊,小二这会儿跑过来干嘛?

大清早的?小二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也没法跟这懒鬼讲道理,赶紧说正事吧。

“老爷,家里来人了,要见您和江公子。”

“谁啊?接着说。”林绍轩问道。

“是个漂亮的大小姐,她说她是江公子的未婚妻。”小二说完缩了缩脖子。谁还不知道啊,咱们老爷跟江公子那是如胶似漆的一对儿,现在冒出个未婚妻找上门来,老爷会不会把她打出去?

“走吧,回去看看。”林绍轩正头疼,听到身后传来江瑾瑜的声音。其实人家江瑾瑜一点都不想赖床,只是被他缠着走不了,他刚出去,瑾瑜就自己起床了,正好听到了小二的话。

就知道这小妞不好打发!林绍轩没办法,只好命人赶紧摆饭,匆匆填饱肚子就快马加鞭回了城。

“老爷,江公子,陆姑娘在后面等你们呢。”入画赶紧带两位主子去后院客房。

入画见过陆依依,上次她打上门去抢人,林府上下可都见识过她的彪悍了。今天看到她穿着男装面容憔悴地找上门,再没了那股子泼辣劲儿,入画看着也有些心疼,便把她请到后面好生招待着,一边又命小二火速去请老爷回来。

“玉郎,你……”林绍轩欲言又止。

他能怎么说?这是江瑾瑜的私事。他要是还喜欢陆依依,自己也不好强行拆散他们,他要是从来没喜欢过,林绍轩也不好插手人家的感情事。

“走吧,先去看看再说。”江瑾瑜主动上前握住他的手轻轻一捏,林绍轩顿时满足了。

我跟玉郎都那样那样了,嘿嘿,就不信还会被你抢了去。

“陆小姐。”江瑾瑜牵着林绍轩的手不放,一直走到陆依依面前。

“玉郎!你回来了!”陆依依赶紧站起身迎上前,有心扑进江瑾瑜怀里,却被两人交握的双手刺痛了眼。

“陆小姐请坐。”江瑾瑜客气一声,便牵着林绍轩在另一边坐下,手还是没有放开。

林绍轩心里十分得意,便也不开口,就看他怎么处理这前未婚妻。

“不知陆小姐今天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江瑾瑜等下人摆好茶盏又退下去,这才慢悠悠开口。

“玉郎,我不想嫁给你大哥做填房,你跟我一起回去找父亲,就说你不同意取消婚约好吗?”陆依依紧咬着唇,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爱了许久的心上人,却见那人微微蹙眉,张嘴说出的却是最绝情的话。

“陆小姐,上次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两个的婚约是父母订的,现在他们又取消了,这一切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你请回吧,我是不会跟你去的。”

“玉郎,你到底是为什么!”陆依依不肯接受这事实。

上次陆依依偷偷跑出去找江瑾瑜,却被他狠心拒绝,她伤心欲绝,自己回家后哭了许久,任谁也劝不住。可是哭归哭,她的心里真的放不下那人。这婚约,他也很无奈吧?如果我俩都不肯取消婚约,想来就算是父亲或者江知府也拿我们没办法。

婚期就快到了,家里怕她再跑,收走了她的武器,牵走了她的马,就连窗户都钉死了,身边也从不离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看著她。今天她能跑出来,全靠丫环小桃给她偷来一身男装,又穿上她的衣裳躺在床上装病。

她已经出来许久了,也不知小桃有没有被人发现。该死的林绍轩,没事搬家做什么!

陆依依眼含热泪看着江瑾瑜,多希望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我跟你回去”,可惜,却见他依然皱着眉,嘴里吐出绝情的冷语。

“陆小姐,你我之间的婚约已取消,现在与你有婚约的是我大哥,你要我一个小叔跟你回去做什么?你还是赶紧走吧,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陆依依听他说什么小叔,气得脸都红了,腾的一下站起身,伸手就去拉他,“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咱们俩订婚那么久,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真情?”

我靠,这小妞是打算来硬的了?以前我还怕你,现在我家有了打手,还怕你翻天不成?

林绍轩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去把醉青牛叫过来。”喊完,他的心里也踏实了,又对着陆依依说道:“依依小姐,你这样子不太好吧?虽然你们俩有过婚约,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你这样拉拉扯扯的,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江瑾瑜冷着脸,拨开陆依依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却一直跟林绍轩紧握在一起,看得陆依依眼睛都红了。

“林绍轩,这是我跟玉郎的事,要你插什么嘴?”

“江瑾瑜,你跟我回去,把话说清楚!”

“陆小姐,你该走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我们两个男子独处一室确实不便。”江瑾瑜见醉青牛已经站在房门口,只是还没进来,便又对着外面喊了一声,“你进来,把陆小姐送回家去。”

“我不走,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咱们谁也别走!”陆依依对他一片深情,却屡次被拒绝,今次豁出面皮不要了,一定要问个究竟。

唉,这小妞也太执着了。你要是为了别的,我一定敬佩你是个女中英豪,可你想要的是我的心头宠,我却不能给你。林绍轩见这两人杠上了,只好站出来打圆场。“陆小姐,你也出来很久了,想来令尊一定正在寻你,不如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可怜的陆依依,鞭子宝剑都没带在身上,想打断这小纨绔的鼻梁也没个趁手的兵器,只得把拳头一捏,高声喝道:“这里有你什么事?你给我闭嘴!”

好了,这下惹恼了两个人。一个是醉青牛,听这小妞骂他的主子,一推门就走了进来,站在了林绍轩身后。没听他说吗?酿酒要讲究心情,不能叫他随便被人欺负了去。

还有一个嘛,自然是江瑾瑜。这些天他跟林二哥哥整日厮缠,虽被他弄得浑身难受,却又无比享受,两人感情正浓,听他好心相劝却被骂,江瑾瑜也不高兴了。

“当然有他的事,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他。”江瑾瑜终于松开了手,却挑起林绍轩的下巴,在他面颊上叭的一亲,刺瞎了门内门外几双狗眼。

你娘的,早知道你还有这一手,老子就不进来了。醉青牛赶紧把头扭过去,心里喊了无数声呸呸呸。

陆依依却被他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你……你们……你竟然真的……”

“不错,我们是认真的。”江瑾瑜又拉起林绍轩的手站起身,“陆小姐请回,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我不信,你那么清高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做别人的男宠?你一定是故意气我的!”陆依依不死心地叫道。

“什么男宠不男宠?”林绍轩不高兴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们可担不起窝藏知府儿媳的罪名。”

“林狗,我杀了你!”陆依依满腔激愤无处发泄,又不舍得对心上人动手,只得拿林绍轩撒气,一挥拳头便要打他个乌眼青。

唉,真倒霉!老子的拳头,没想到有一天要打在个女人身上。醉青牛眼看着那两人只是一味闪避,没有动手的意思,只得撸起袖子走上前,架住了陆依依挥来的拳头。

“别伤了陆小姐。”林绍轩可是知道醉青牛的武力值,这小妞别看打他的时候挺厉害,那都是花架子,恐怕醉青牛站着不动任她打,结果也只会闪了她的小腰。

“走,咱们先出去,等她消了气再送她回家。”林绍轩眼见醉青牛只是敷衍着随便招架几下,便一拉江瑾瑜走出了房门。

“现在怎么办?”看来瑾瑜对依依是真的没有半点情意了,林绍轩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却又有些头疼该怎么打发这个痴情女子。

“等她打累了再送她回去吧。”江瑾瑜伸手,温柔地帮他理了理散落的一缕头发,“你放心。”

放个什么心,江瑾瑜没说,林绍轩却能意会。刚才他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了我,又主动宣告喜欢我,那他对我自然再没有二心了。

屋里打得热闹,屋外的两人却腻腻歪歪卿卿我我,只等着陆依依打累了自己回家。

小三却在这时狼狈地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块淤青,一见他们便大声叫道:“老爷,不好了,门外来了一伙人,见人就打,说是要来找陆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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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柳暗花明迎钦差

小三跌跌撞撞跑过来,说是有人打上门来要找陆小姐,林江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无奈。

走吧,看看去。他们也不理屋里还在打斗的两人,又手牵手的去了前门。

这次来的人可就多了,一个威武的大汉,身后跟着十来个亲兵,林家的门房小厮都被他们押在了一边,惨兮兮地站着不敢作声,大汉带着几个人已经闯进了院子。

“大人,我家老爷就来了,请您等等,这后面住的都是女眷,您这样闯进去多有不便。”入画抖抖索索的站在二门前,却不肯放人进来。

“我来找我女儿,有什么不便的,你快把她交出来!”大汉虽然长得粗鲁,好在还肯守礼,并没去难为她一个小丫头,只是看那样子也拦不住多久了。

“陆伯父。”江瑾瑜终于放开了林绍轩的手,上前对着大汉深深一揖。

“嗯,我来接依依回家,你叫她出来吧。”大汉皱着眉,看看江瑾瑜,再看看林绍轩,虽然心里有许多话,却一句也没法说。

“陆伯父跟我进来吧,您这几位手下还请在此稍待。”江瑾瑜自知劝不住陆依依,干脆直接叫她老子来接她回去。

“走。”陆都监留下几个亲兵守住门,自己独自跟了进去,还没进门,就听到他女儿的叫骂声。

“王八蛋,你给我让开!”

“林绍轩,你个缩头乌龟,你给我滚出来!”

“陆伯父,我们就不进去了,麻烦您带陆小姐回家。”江瑾瑜虽礼节周到,神态语气却很疏离,摆明了不欢迎的态度。

陆都监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自己那个女儿就是魔障了,整天只想着玉郎。你没看到吗,你的玉郎现在是别人的男宠,你看他们俩那暧昧的样子,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唉,女儿啊,你怎么就那么傻呢?陆都监心里直摇头,脸上却不肯表露出来。其实他原本对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可惜,造化弄人,他跟自己的女儿终归无缘。

陆依依使尽了招数,也没法撼动面前那人半步,人家背着一只手,连看都不看她,就像在耍猴。这个认知使心高气傲的陆小姐深深挫败,更加拼尽全力想要突破他的防线冲出去打死林绍轩。

醉青牛随手敷衍,耳听得人家姑娘的老爹来领人,突然收招往旁边一让。陆依依得了个空子闪身便往外跑,却不小心一头撞在一个高大的身躯上。

“让开!”陆依依眼里只有林绍轩,满心想着痛揍他一顿,却被人一把抓住胳膊。

“跟我回去!”

“爹……”陆依依眼泪滴落下来,一半是委屈,一半是伤心。

“唉,走吧,你娘急得心疼病都犯了。”陆都监满腔怒火在见到女儿憔悴的面容和伤心的泪水后,只剩下一声长叹。

“我再跟他说一句话就走。”陆依依吸了吸鼻子,走到江瑾瑜面前。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吗?”

“真。”江瑾瑜不动如山,把林绍轩半遮在身后,摆出明显的保护姿态,却连一个字也不想跟她多说。

陆依依的眼泪又掉落下来,怎么擦也擦不干了。

“我走了,再也不会来烦你。”

江瑾瑜往路边让了让,只对着陆都监点了点头,便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目送他们父女走出了家门。

“玉郎,要不要我……”

“不用,我们帮不了她。”林绍轩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江瑾瑜知道陆依依对他有情,奈何他从未心动,又怎肯为她招惹麻烦?

可惜,他不肯惹麻烦,麻烦却要来惹他。陆依依逃婚,陆都监大打出手上门要人,这一幕可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一时间杭州城里风言风语都传遍了。

“哼!这个江瑾瑜,都给别人做男宠了,还敢来跟我抢女人!”

江府大公子江谨言听到传言后,气得七窍生烟。陆依依长相俏丽洒脱豪爽,又深得陆家上下的宠爱,谁能娶到她,相当于得了陆都监全家的支持,是以江瑾瑜才一被赶出府,他就去知府夫人面前谋求这桩婚事。

两家父母对此都很满意,没想到这小辣椒竟然三番两次要逃婚,江谨言怎么能不恼怒!

“江贵,去,送份请帖给我三弟和林绍轩,请他们来参加我的婚礼。”江谨言要报复,但总不能带人打上门去吧?最好的办法就是叫你眼睁睁看着我娶你的心上人,我看你又能奈我何!

林绍轩今儿个真是郁闷,好好的日子,哪儿来的那么多事,上午才送走了陆家父女,下午又迎来了江府的小管事,江贵嘴上说着好听的,手里却递上来一张红色罚款单。

你小子,抢了人家的媳妇,还请人家去喝喜酒,真特么不是东西!

江贵才一走,林绍轩就把请帖扔了。

“咱不去看他那副嘴脸!”

“扔了干嘛?”江瑾瑜却伸手又捡了起来,“去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你想参加婚礼,我跟你成亲。”林绍轩怕他心里不痛快,赶紧凑上去,又要使出他的老一套。

“去吧,我们也不能总是躲着不见人。”江瑾瑜微微一笑,轻轻扬起下巴。

我们?嘿嘿,我家玉郎肯公开我俩的关系了?林绍轩听了这句我们,心里顿时就美了,别说区区一个婚礼,叫他大闹天宫他也敢去。

“行,那我们就去看看他又能玩出个什么花样!”

两人拿定主意,再看看那请帖,日子就在月底,也没几天了。行,不就是送份贺礼吗?老子带上醉青牛,喝都能喝穷你。

“老牛,来!”林绍轩今天受到醉青牛的强势保护,对他顿时亲热了许多,“过两天跟我去个好地方,我请你好好喝一顿。”

“有神仙醉了?”醉青牛一听喝酒,顿时两眼放光。

“神仙醉会有的,不过不是现在。咱们去知府家里喝一顿,敢不敢去?”

“有什么不敢的,小小的知府衙门,老子来去自如。喝就喝,谁怕谁啊!”醉青牛听说不是神仙醉,顿时没了兴趣,咕哝一声就要走,出门时差点把小三撞个跟头。

“老爷,又有人求见。”小三揉了揉撞痛的胳膊没敢吱声,只是对着老爷禀告。

“又是谁啊!”林绍轩头疼,还让不让人消停会儿了?

“是淳王府的陈护卫。”小三赶紧回道。

“哦,快请进来。”

陈豪来还真有事,一进门,没等丫环上茶,就赶紧说了:“林公子,江公子,刚才府里有人快马来报,京里传旨的钦差明天就到杭州,你们赶紧准备接旨吧。”

哦,原来是圣旨到了,这可是大喜事!林绍轩满心的不快一扫而空,赶紧请陈豪坐着休息,自己跟江瑾瑜商量接旨的事。

“哈哈,玉郎,你听到了没有,京里的圣旨来了!”

“圣旨?”江瑾瑜皱了皱眉,“你知道是什么旨吗?”

“大概知道点。别管那么多了,反正是好事。是个什么旨咱们明天不就知道了嘛。”林绍轩喜气洋洋,心里不断猜测着淳王爷这次会给他点什么好处,只是为了给瑾瑜一个惊喜,却不肯说出为他讨官的事。

两人赶紧命人去工坊里取些新奇的产品打算明天送给传旨的钦差,再叫从工坊选几个出挑的女工回来帮忙接待,林绍轩又命人去叫袁歆雅。他一个现代人,哪里知道该怎么接旨?

不过袁歆雅也不知道,她就是个青楼妓子,虽然是淳王世子的外室,却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幸好陈豪来了,他跟着淳王爷有些年了,这些事情还是懂的。

林宅上下忙成一片,大家清扫整理,安排香案酒席,准备打点宣旨钦差的银子礼品,陈豪却偷个空溜到绵绵身边。

“绵绵,给,送你的。”陈豪悄悄递过去一个小匣子,匣子里装着一对粉色的珍珠耳坠,这粗豪的大汉在个小女孩面前反倒有些扭扭捏捏的。

“陈大哥!”绵绵今年也不小了,当然,只是针对古代而言。陈豪一直对她有些与众不同,小绵绵自然感觉得到。哪个少女不怀春,何况陈豪无论外表还是人品都挺不错的,绵绵也已对他情愫暗生。

这会儿接到他偷偷塞来的礼物,绵绵赶紧藏进怀里,一颗心砰砰乱跳。陈豪住在淳王府别院,没事也不好常过来,绵绵悄悄给他绣了个荷包,一直没机会送出去,这会儿捏着荷包往他手里一塞,便红着脸赶紧跑开了。

陈豪背着身展开一看,蓝色锦缎的荷包,上面绣着虎踏祥云,绣工十分精细。

“嘿嘿……”陈豪正咧着嘴笑,突然手上一空,荷包便落进了别人手里。

“还我!”陈豪抬头一看,正是那讨人嫌的醉青牛。

“我看看,是个什么好东西。”醉青牛只是好酒,至今也没个媳妇,看到这精致的绣品也只是一咧嘴,见陈豪着急,偏不肯还他。

“请我喝顿酒就还你。”

“行行行,等过了今天,这两天你家里有大事呢。”陈豪赶紧答应下来,把荷包抢过来塞进怀里就跑了,离这人远点。

“大事?”醉青牛看着大家伙儿都在忙活,也没个人来管他,又回自己房里练功去了。唉,要是再来几坛神仙醉就好了。

林绍轩心里装着事,又不知道圣旨到底会给他点什么好处,这一晚便歇在了杏儿胡同没有回山庄。

第二天一早,他就伸长了脖子等着,这一等直等到未时末,城门口守着的家人才跑来回报。“老爷,老爷,北门外来了一队钦差仪仗,这会儿去了驿馆,估计很快就会过来了。”

“行,你下去吧。”林绍轩赶紧叫来江瑾瑜,弟兄两个整理好衣冠,又摆好香案,等着迎接钦差。

等啊等,等了快一个时辰,还不见钦差到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甩锅VS抢功

两人等了靠近一个时辰,终于路口传来鸣锣开道声,林绍轩站在大门外张望,就见路尽头走来一队锦衣护卫,一个个骑着大马,挎着腰刀,拥着中间一顶官轿缓缓前行。

到了门前,那轿子也不停下,只从轿旁走出个小黄门,尖着嗓子问道:“谁是江瑾瑜,速速出来接旨。”

咦,看来瑾瑜真的得了官职。林绍轩赶紧迎上前说道:“草民林绍轩,江瑾瑜正在舍下,请公公里面歇息,容草民奉茶。”

众目睽睽的,他也摸不清来路,根本不敢随意递银子,那小黄门也不多话,回头走到轿边说了几句什么,轿子便落在了当地。小黄门伸手掀开轿帘,从里面扶出个三十多岁的大太监。

“这位就是林公子?正好也有给你的旨意,那就进去一块儿宣了?”

“公公请进,不知公公怎么称呼?”林绍轩非常热情地把这大太监请了进去,一边还不忘吩咐入画招待随行的护卫。

这太监此次来杭州宣旨,事先可是打听过了的,接旨的两兄弟可都是新投入淳王爷门下的两个红人,不是他一个内造处的太监能得罪得起的,这会儿见林绍轩礼节周到又亲切,他也赶紧堆起满脸笑容。

“咱家姓陈,正好要来杭州采办货物,圣上就把这宣旨的活儿交给了我,咱们也算是有缘了,哈哈。”

老太监很客气,看来瑾瑜这次的官职不会太小。林绍轩这下开心了,把陈公公和他的几个贴身随从让进花厅,先是奉上茶点,又每人塞了一个荷包。

“陈公公一路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大家拿着喝杯茶。”

“哎呀,林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太客气了!”陈公公伸手一捏,轻飘飘的荷包里薄薄一片,必是银票无疑了,赶紧塞进怀里。这林公子真是上路子,难怪能得淳王爷的赏识,亲自给他们兄弟谋得好差事。

“咱们先做正事,接了圣旨再慢慢说话不迟。”陈公公一高兴,也想着叫林公子高兴一下,赶紧把圣旨给人家吧。

“江瑾瑜、林绍轩接旨!”

陈公公当庭而立,林江二兄弟跪在当中,下人们也跟着跪了一地,就听陈公公尖着嗓子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杭州名士江瑾瑜,芝兰玉质,敏而多学,才高不矜,富贵而不忘乡里,常年赈济贫弱,百姓受惠良多,当为世之表率。今封其羽林郎将,正五品,另赐宫花两朵、金百两,以示皇恩不忘庶人。钦此!”

郎将是个啥,林绍轩不知道,不过正五品他还是明白的,哈哈,江瑾瑜的老爹江知府不过是个从五品,我家瑾瑜什么也没干就是正五品了,小王爷太给力了。这啥赈济贫弱,该不会是抢了知府老爷在白石村的功劳了吧?哈哈,叫你甩锅,该!

林绍轩心里暗乐,耳边听得江瑾瑜已扣头谢恩:“臣江瑾瑜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江郎将,恭喜恭喜啊!”陈公公读完了圣旨,立马又堆起满脸的笑容,扶了江瑾瑜起身,把圣旨递给了他。

哈哈,江郎将,真是不习惯。我的呢?不是说也有给我的旨意吗?林绍轩眼巴巴的看着陈公公。

“林公子,你也起来吧,你这道旨却是不用跪听的。”陈公公也把林绍轩扶起来。

林绍轩命人把圣旨拿去供在香案上,大家又揖让着回了花厅坐下。

“来人,把御赐的封赏给江郎将拿上来。”陈公公一声吩咐,几个小黄门送上来几个托盘,上面放着一身青色官服,一套亮银盔甲,另有冠带宫花,还有一托盘金锭。

眼看着瑾瑜官职到手,还是个如此高品散职,林绍轩不由喜上眉梢,对着陈公公称谢不止。

陈公公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对林绍轩说道:“林公子,咱们来看看给你的旨意。”

给我的旨意这么多,都写在小本本上了?

林绍轩仔细一听,这才明白,给他的旨意原来是一道订单,为宫里的娘娘们采办的,命他即刻准备好一百面穿衣镜、五十只檀木银镜匣,另外又要了各式银妆盒数百个,香水一百瓶,玉容散、红玉膏若干。

真是个大订单啊!我这就算是皇商了?林绍轩掐指一算,这一笔就能赚十多万两白银。哈哈,给我家玉郎修园子的钱有了。

这家伙,也就这么点出息了,一心只想讨好美人,就不会想点别的。

“多谢公公!我这里准备了些土仪,公公走时带上。”林绍轩又凑过去加了一句,“就是订单里的那些东西。”

一听是那些东西,陈公公嘴都笑得咧到了耳根。这些东西可太紧缺了,前些日子由淳王府的商队运到京城,那叫一个俏啊,拿着银子都买不到,宫里的娘娘们也只有那么几个有路子的得了一些,其他人可都眼馋着呢,要不怎么会叫自己来跑这一趟呢?

“哈哈,林公子,咱家可要多谢了!”陈公公投桃报李,又告诉他两个好消息。

江瑾瑜封了五品官,那是有八倾永业田的,陈公公表示,明天亲自去找江知府给他办了,必须给最好的田。

还有一个好消息嘛,林绍轩的几款香水被列为皇宫特供品,意思就是不许卖给别人了。

“没事,你只要改个包装,再增减点配料就可以卖了,只要另取个名字就行。”陈公公做惯了内务采买,这里面的花样门清,马上就给他出了个主意,“有了这大内特供的名头,你以后的香水还能再涨点价钱。”

“哈哈,多谢公公提点!”林绍轩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个主意,要利用这太监打一波广告。

“公公,我这里还有些新产品没拿出去过,等下给公公带些走。虽然不甚贵重,却胜在新奇好用,公公拿去送给宫里的贵人,一定会有好处。”

林绍轩说的是什么,正是他新做出来还没上市的香皂。那会儿人洗脸洗澡都是用的香胰澡豆,又贵做起来又麻烦,哪有这香皂好?

陈公公拿着那小小的做成花朵形状的香皂看看闻闻,不知道怎么用,林绍轩命人打来一盆水,伺候着他洗了手,又给他说了用法,立刻又叫这太监笑眯了眼。

这位林公子真是个实在人啊,自己不过来宣个旨,就得了这么多好处,难怪淳王爷看重他。

这一晚林绍轩在府里大摆宴席,请钦差一行大吃大喝,出门时还抬走了不少“土仪”,真真是宾主尽欢。

“林公子,江郎将,请留步!我还要在杭州再停留几日,采买些其他东西,林公子,你也赶紧准备好,我看了货物就付你银子。”陈公公拿好处拿到手软,货还没拿到,货款都已经准备好了。

“公公请放心,我明天就开始准备,一定不会耽误了公公的归期!”林绍轩没口子的保证,把他们一直送到路口才回来。

这下发达了!江瑾瑜封了五品官,他自己也成了皇商,又有淳王爷给他撑腰,以后这杭州城还不是任他横着走?

林绍轩得意非凡,一回去就命人放了两挂鞭炮。

“小人给江郎将请安!”回了房,四下再没别人,林绍轩学着清宫戏里的奴才样儿打了个千,收获一枚白眼。

“稳重点,都成皇商了,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给你看!”林绍轩欣喜得很,根本稳重不起来。昨天还为被人打脸生气,今天就扬眉吐气了,能不快活吗?

小样儿,抢了我家玉郎的媳妇还敢嘚瑟,看我们不去狠狠打你的脸。江知府啊江知府,没想到吧,被你赶出门的儿子,一转眼官阶比你都高了。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瑾瑜拿着官牒官印看了半天,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怎么京里突然就给自己封了这么大一个官?虽然没有实权,但好歹也是正五品啊。多少人寒窗苦读,大考小考无数,终于考上个进士,也不过能封个七八品的小官,自己这官到底是怎么来的?

“想知道?”林绍轩笑嘻嘻看着他卖关子。

“快说。”

“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林绍轩见他瞪眼,赶紧解释,“我就是想看看你穿盔甲是什么样子,又不是要干别的。”

“好吧。”江瑾瑜看着他那嬉笑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为自己的官职付出了什么代价,对他这么点小小的要求,又怎么忍心拒绝?

好感动!林绍轩见他如此温柔,心里的水波都快漾出来了,立刻上前帮他脱了外袍,取来银甲一件件穿好。

这套银甲甚是威武,可是该怎么穿?林绍轩如狗咬刺猬无处下手。幸好江瑾瑜略懂一些,两人研究了半天,终于把那一套铠甲全系好,一个威风八面的小将军立刻呈现于面前。

这小将白袍银甲,长眉入鬓,目似朗星,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少了平日的柔美,满身都是阳刚之气,看得林绍轩痴痴傻傻,动都不会动了。

“盔太重,不戴了。”江瑾瑜放下头盔,回身看到他那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抿唇一笑,“怎么样,你也想穿上试试?”

“美死了!”林绍轩把他拉到穿衣镜前,“你自己看看帅不帅!”

“唔,不错。”江瑾瑜对自己这扮相也挺新奇,正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却见身边那人嬉笑着凑过来。

“嘿嘿,玉郎,哥哥忍不住了,快给我亲一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锦上添花世间多

林绍轩缠着索吻,奈何盔甲坚硬冰凉,他围着那白袍银甲的大美人转了几个圈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江瑾瑜只轻轻伸手一推,他便近不得身了。

“玉郎,好弟弟,可怜可怜哥哥,快给我亲亲。”林绍轩没法子,只好不住哀求。

“你先告诉我这官职是怎么回事?”

“好吧,我告诉你。”林绍轩拉着他在椅子上坐好,自己硬是凑过去坐在他腿上,这才开口把用炸药配方跟淳王爷为他换取官职的事说了一遍。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你也知道,赵琮那小子做事从来不靠谱,我怕最后结果叫你失望,便没敢先跟你说,你别怪我啊。”林绍轩一边说,一边抚摸着他冰冷的胸甲,凑在他脖颈处嗅个不休。

“你为何不给自己求个官职?”江瑾瑜伸手掰过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追问。

“我?我要那玩意干嘛,咱们两兄弟谁做这官还不是一样?”林绍轩满不在乎地说道,边说边侧过头在他掌心偷了个吻。

怎么会一样?江瑾瑜看着他那不正经的模样,突然心头一片火热,伸手按住他的后脑便狠狠吻了下去。

“唔……轻些儿。”林绍轩被他吻得唇舌发麻,浑身烫热如火,刚刚还越看越爱的银甲,这会儿又嫌它碍事,想摸一下都没处下手。

“是你招我的。”江瑾瑜说完,吻住他的唇不放,双手一分,刺啦一声就撕开了他的衣服。夏天穿得少,哪里禁得住他的撕扯,只两下林绍轩就成了一只肉膊鸡,被他强行按在腿上亲吻不休。

冰凉的银甲,滚烫的吻,奇异的感觉袭遍全身,林绍轩张着嘴如一条缺氧的鱼,连话也不会说了。

“别,别亲那里。”林绍轩抖抖索索捉住他的手,“玉郎,好弟弟,帮帮哥哥……”

“怎么帮?”

“我教你……”

这一晚林绍轩终于真真切切尝到了销魂的滋味,虽然,只是借用了人家的一只手。

“玉郎,我还要……”大清早的,这人看着自己怀里的美人,又忍不住了。

“别吵。”那只想要偷偷做点坏事的手被捉住,再也挣不开了。

“再来一次嘛。”

“不行,对身体不好。”江瑾瑜连眼睛也不睁,掀开被子就滚去另一边睡了。

好吧,确实不好。你等着,总有一天叫你知道什么是好。林绍轩也不强求,自己侧着身子看着他傻笑。

“你笑什么?”江瑾瑜虽不睁眼,却感觉得到他在笑。

“我就是高兴,就是想笑。”

“傻子!”江瑾瑜昨晚被他感动,做了些奇怪的事,自己想想也觉得羞人,这会儿便不肯再给他看,翻身就下了床。“快起来,这几天有好多事要做呢。”

唉,我不想起啊!不对,我得赶紧起床,我还要赚钱给我家宝贝修园子呢。林绍轩略一挣扎,也跟着起了身,挑件利索的衣服穿了,又赶紧洗漱吃饭。

“我今天有好多事要做,可能顾不上你。你怎么办?要是怕麻烦你就去庄子上住着,我把福伯叫回来看着家里。”林绍轩今天要根据订单查看货物,要准备给江家大公子的贺礼,还要再去驿馆跟陈公公走动一下。总不能人家刚宣完旨,自己就连面都不露了吧?

忙啊,林绍轩又一次感叹少人帮忙的苦恼。

“不用叫福伯回来了,家里我看着,你去吧。”江瑾瑜见他忙成那样,却还顾着自己的喜好,也不肯再继续躲麻烦,主动要留在家里。

“乖乖,晚上回来犒劳你!”林绍轩看看没人注意,又凑去他脸上啵了一个。

“正经点。”江瑾瑜一边嫌弃地擦去脸上的口水,一边悄悄掐了他一把。

“是,我吃完饭就去做事了。家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要是有人来拜访,你又嫌麻烦,就叫他们晚上再来。”林绍轩从没见江瑾瑜应酬过谁,实在是有些担心。

“放心,我会的。”江瑾瑜擦干净手脸,又帮他理了理衣襟,这才送他出了门。

林绍轩对照订单准备货物忙碌个不停,江瑾瑜在家里也不得清闲。昨天钦差到了杭州,各路官员可都去迎接了,晚上也安排了酒席,但是人家钦差根本没赏脸,而是留在林家用了晚饭。这说明什么?林家要发了!

这一认知在陈公公亲自去知府衙门督促划拨永业田时得到了确认。江瑾瑜被封了正五品羽林郎,虽然没有实权,但人家是淳王爷门下的红人。看到没,授田的事都是宫里的大太监亲自给办的,还要求给最好的田,不然人家不答应。

“知府大人,恭喜恭喜啊!你家三公子真是有出息,我等俱都望尘莫及了!”一帮同僚围着江知府拍马屁,可谁知江知府心里苦啊!

谁出的主意,叫把三儿分出去了?要是没分的话,这些好处不全落到我家了吗?世上没有后悔药,江知府还得准备贺礼,去拜访自己的亲儿子。

八倾地的田契准备好,又叫人拿了些儿子喜欢的古董珍玩,江知府脸上堆着笑去了杏儿胡同,心里却在滴血。算命先生都说了,三儿将来贵不可言,我怎么就不信呢?现在可好,正五品的羽林郎将,被自己赶出了家门,人家身后的淳王府现在也攀不上了。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劝他搬回去呢?

江知府赶在中午去的,想在儿子家蹭顿饭,父子俩好好谈谈,站在大门前,正碰上儿子送人出来。

“夏先生走好,代我谢过王爷!”

“江公子留步,这两个人就留给你做亲兵,今后有什么事直接叫他们去找我就是。”夏先生笑着拱手,乘上马车走了,留下两个护卫给江瑾瑜。

“两位大哥请跟我来,委屈两位先在这里住着,过几日咱们就搬去那边。”江瑾瑜安排好陈豪苏权二人,一回头却看到知府的轿子停在了门前。

难道父亲也来了?江瑾瑜这一上午接待的人可真不少,都是打听到他刚刚被封五品官,自己凑上门来套近乎的。刚刚夏先生竟然送来一张房契,说是淳王爷给他的贺礼。

小王爷赵琮兴冲冲回京复命,却被老爹骂了一顿,怪他太小气,什么好处都没给人家,就这么把配方拿来了。等夏先生运到京城的货物一出手,淳王就更坐不住了。这个林绍轩绝对是个人才,一定要收为己用。

赵琮被老爹骂得直咧嘴,赶紧把自己正为林江二人在办的事说了出来,淳王爷大手一挥,你别管了,这事爹来处理,这才有了江瑾瑜的五品羽林郎。要是赵琮去办,七品就顶天了。

淳王府产业无数,淳王爷为了网罗人才也舍得下本,命人带信给夏先生,叫他把淳王府在杭州的一处大宅收拾了,送给江瑾瑜做贺礼。宅子虽然值钱,但人才更难求。有了林绍轩这棵摇钱树,还怕赚不来区区万把银子?

江瑾瑜没去过那处宅子,不知道价钱,正好家里老是添人进口,林绍轩常说这里太小不方便,他也便坦然接受了,把夏先生客客气气地送了出去。

“瑜儿!”江知府见他就站在大门前候着,也便不叫人通报了,自己下了轿。

“见过父亲!父亲是有事要来找我的吗?请进来说话。”江瑾瑜非常客气地把江知府让进了大门,又叫人沏上最好的茶,招待得非常礼貌周到,但是,仅仅是礼貌,亲情却一丝也没有了。

江知府虽然不知道刚才那个夏先生是什么人,但却亲耳听儿子提到王爷。唉,悔啊!谁知道呢,早知道他们跟淳王爷能搭上线,还能走这么近,自己就是把林绍轩接到家里也不能把儿子给赶出去啊。

“瑜儿,最近过得还好吗?”

“多谢父亲关心,儿子过得很好。”江瑾瑜站起身恭谨回话。

“坐下,快坐下。”江知府拿出自己最和蔼的姿态让了儿子一回,又跟他叙了许多家常,见他一直恭敬有礼,这才转入正题。

“儿啊,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儿子并没有什么打算,就在家看看书,有空了出去游历一番。”

“你这样可不行啊。”江知府语重心长道,“你既然有淳王爷做靠山,还该赶紧去京城与他多多走动,将来进入朝堂,我们父子俩也好相互帮衬一下。”

“父亲,我并不认识什么淳王爷,这官职是林绍轩为我谋的,他与淳王世子熟识。”

唉,失策了,早知如此,当初小王爷向我要人时,我就该主动一点。江知府内心懊恼,脸上却还堆着和蔼的笑。

“不认识也没关系,你总归要去京城拜谢一下的,为父为你准备礼品打通关节,多走动几回就认识了。”

“父亲不必费心,这些林兄都会给我安排的。”

江瑾瑜心里难道还不明白,他出来这么多天了父亲都不闻不问,任由着大哥对他下手,现在封官的圣旨刚下,父亲就来了,他为的是什么,这还需要问吗?

“我是你爹,怎么能不为你的前途着想呢?这样吧,你收拾收拾,跟我搬回去住,我给你划个最大的院子出来,平常的一应开销都由家里来出。”

江知府见儿子一点意动的样子都没有,咬咬牙又加了一句,“叫林绍轩也搬过去跟你一起住。”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求富贵者莫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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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府今天可是豁出去了,不但要请儿子回去,就连他的相好林绍轩也要接回去同住。可惜,江瑾瑜这些年早就冷了心肠,任他好话说尽也不松口。

父子俩客客气气地用完了午饭,江瑾瑜又请老父去花园纳凉,就是决口不提搬回去的事。

“你就别跟为父客气了,这么小的宅子,家里人员又混杂,实在不配你如今的身份。家里都收拾好了,你今天就搬回去吧。”江知府见他半句不提回家的事,终于忍不住了。

“父亲不必担心,淳王爷已送了我一座西街的大宅做贺礼,过些天我就搬过去。”江瑾瑜没法忍了,只好把淳王搬出来,见老父尴尬地陪笑,心里突然觉得很痛快。

“大哥给我送了喜帖,明天我会准时回去参加他的婚礼。”

完了,这仇结大了。江知府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受了夫人的撺掇,把三儿的未婚妻改聘给了大儿子,明天就是婚期,现在就算要反悔也来不及了。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

“儿啊,不要记恨家里,都是那陆都监,听说你分府另过,便觉得你配不上他女儿。这样吧,父亲明天就帮你在本城的未婚女子中再挑一个,这次务必选个贤良淑德的好姑娘。”江知府果断把锅甩给了无辜的陆都监。

老父居然如此无耻!要不是陆依依两次逃婚,要不是前天刚见过陆都监,江瑾瑜差点就信了。现在嘛,他只是觉得好笑,觉得寒心。生养自己十多年的父亲,竟比不上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真心。

想想父母的无情,再想想林绍轩的多情,江瑾瑜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江知府见他笑了,刚觉得有戏,却听他说道:“父亲难道忘了?我现在是林绍轩的小侍呢,我的婚事自然由他说了算。父亲,大哥明天就要成亲,钦差也在杭州,您一定公务繁忙,瑾瑜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江瑾瑜站起身送客,江知府空有满肚子的话,面对这冷面的儿子也说不出了。这些年因他不思进学,确实忽视了对他的关心,谁能知道呢?谁知道他什么也不用干就能攀上高枝?江知府一边在儿子的恭送中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想着怎么才能叫他回心转意。

江瑾瑜这一天在家坐着,根本就没得休息,客人是一拨一拨的来,他只得耐着性子一一应付。

林绍轩比他更忙,宫里这订单看着不大,价值却不小,尤其是那一百面穿衣镜,那可不是一天就能做得出的。水银镜从开工到完成,起码要摆放一个月。幸好他为了扩张生意,工坊里已准备了不少,只是这样一来,三天后的招商大会上,却拿不出太多镜子了。

林绍轩照着订单命工坊加快整理,一个个精心包装好,都打上杭州宝香斋的标记,又给镜子特意做了保护的木框,外面包上丝绵,务必减少运输途中的损伤。

忙啊,明天把货物给陈公公送过去,还要赶出一批货,留着在招商大会上发售,还要去磁窑定许多包装盒,去玻璃坊买许多玻璃片、玻璃瓶。

话说这玻璃坊因为他老下特大订单,都已经扩建两次了,价钱也降了又降。不降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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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爷人家知道他们的原材料是啥,把人家逼急了抖出去,大家生意都不要做了?

林绍轩为什么不自己烧玻璃,非要去买?他不是嫌污染大嘛,好好的白石山庄,才不要为了那一点银子搞得乌烟瘴气呢。

题外话就不说了,整个林氏工坊加紧运作,就为了这次的皇室贡品和几日后的招商大会加班加点。林二爷大方得很,就快有十多万两银子的收入了,还不得给大家喝点肉汤?每个管事和工人这个月都双薪!

白石山庄一派繁忙,林绍轩一直盯到日头偏西,感觉明天一定能交货,这才放心地回城去,把活儿都扔给了几个大管事。他还得去跟陈公公再勾搭勾搭呢。

林绍轩跑去驿馆拜访,正好陈公公在接待客人,见他来了,赶紧把客人送走,把他迎了进去。

“林公子,来得正好,我正说要去请你呢!”陈公公非常热情地把他请到了客堂,小太监奉上香茗,退到了一边。

“公公找我?我今天忙了一天,应该明天就能交货了,想着先来说一声,免得公公担心。”林绍轩明明是来搞关系拍马屁的,不过,这借口找得不错。

“林公子办事咱家放心!今晚我要招待几个客人,正好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以后也好相互帮帮忙。”陈公公捏着块帕子掩着嘴笑,兰花指翘翘的,看着还挺妖娆。

哎哟你这死人妖,我的钛合金狗眼啊!这是林绍轩见到的第一个活的太监,这会儿见到他这做派,不由得一咧嘴。昨天看着挺正常的啊,今天到了自己的地盘就放飞自我了?

当然,他心里吐槽,嘴上却已经开始歌功颂德:“还是公公想得周到,小子要多谢公公的提携了!”

“哎呀,说什么提携,林公子有机会了,提携提携咱家倒是真的。”陈公公在宫里过得谨小慎微,出了宫,最喜欢的就是别人的奉承,跟林绍轩越聊越投机起来。

“林公子,有空了去京城,就去内造处找我,咱家大名陈阿满,你要是见到淳王爷,别忘了提一句。”

淳王爷?恐怕我是见不着了。林绍轩笑着应承:“一定一定!宫里对我的货有什么意见也请陈公公告诉我一声,我好改进改进。”

两人相互吹捧,说了许多没营养的话,终于有小黄门来报,客人已经到齐了。

“走,林老弟,陪老哥去喝一杯!”两人聊得很投机,称呼也从公公、公子变成了老哥、老弟。

客人们都是杭州的大小官吏还有几个商人,林绍轩除了江知府,其他一个也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大家认识他。

京里来的钦差陪着的客人是谁?被晾在客厅里的各位名流可是相互间询问了一遍,没发现少了谁,这会儿见陈公公出来了,身后跟着个俊俏的小郎君,这小子一边走还一边跟钦差大人随意闲聊,可见关系非同一般了。

林绍轩现在可是杭州府的名人,出名就从他与知府家三儿子的关系开始,这会儿见他出来,江知府第一个站了起来。

“陈公公,林贤侄!哈哈,我说呢,是哪位贵客,竟劳烦公公亲自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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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贤侄到了。”

林绍轩很不想理他,就冲着他任由老婆儿子欺负了瑾瑜十多年,就冲着他把瑾瑜赶出家门,他也不想给这人好脸,可是,谁叫他是瑾瑜的父亲呢?自己的便宜老丈人,还是给他点面子吧。

“知府大人,好久不见了!”林绍轩装模作样地赶紧行礼,江知府也虚情假意地连忙搀扶。

“哎呀,都说了不要叫大人,叫声伯父就好。”

两人这一通表演啊,陈公公都看不下去了。两天的功夫,他还有什么打听不到的?江知府卖子求荣,结果没卖到点子上,儿子送出去了,好处一分没捞着,这会儿一定肠子都悔青了吧?

你说你,既然要求富贵,你还要那张老脸干嘛?早这么不要脸,这些好处不就全是你家的了吗?

陈公公看了会儿戏,终于打断了两人的表演,请众人坐了,发表了一通演说,表达了对大家盛情款待的感谢。

“今天咱家请各位来,一来呢,是要谢谢各位的盛情招待,再有就是向各位介绍一下我这个小兄弟。”陈公公笑容满面,一拉林绍轩,“我这位林老弟在杭州地面上做生意,今后还要仰仗大家的关照,我们先敬各位一杯。”

这面子给大了!林绍轩受宠若惊,赶紧陪着喝了,众人也被他这番话惊住了。林绍轩是个何许人也?竟值得钦差大人亲自关照?他们哪儿知道,其实人家陈公公只是想要巴结淳王府。他要是知道林绍轩什么也不是,怕不要啐他一脸。

“林公子,鄙人贺大年,这杭州的绸缎庄有大半都是我家开的,今后有什么需要,跟我老贺说一声,我直接给你送去府上。”

“林公子,你这宝香斋里卖的东西好啊,我家夫人和小女每月都要去好多次,还经常买不到,今天大家既然认识了,以后你可得给我留一份!”

“林公子……”

大家看在钦差的面子上,人人争相敬酒,林绍轩推辞不得,只好陪着。

这一顿喝啊,林绍轩被灌得轻飘飘晕乎乎,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了,只知道今晚认识了许多杭州大鳄,今后做起事来再也不怕有人捣乱了。

最近真是万事顺遂!跟瑾瑜关系更进一步,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哪儿哪儿都没烦恼!林绍轩被人架回了府,直接送到了江瑾瑜的手上,几个钦差护卫这才恭恭敬敬地回去复命。

“怎么又喝那么多?还清醒着吗?”江瑾瑜看看他酡红的双颊,迷蒙的眼,忍不住摇摇头,命人赶紧去烧醒酒汤来。

“我,我就是高兴,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没事没事,我还能走。”林绍轩站起身,晃晃悠悠走了两步,就把自己挂在了江瑾瑜的身上。

“嘿嘿,玉郎,陪哥哥睡觉去,我想你了!”

***

呆呆满血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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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的小迷妹,呆呆看到你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美玉郎高调炫颜

林绍轩今天过得虽然忙碌,收获却很多,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对着玉郎撒起了娇。

“快走嘛,陪我去睡觉。”

江瑾瑜真的快忍不住了,那家伙挂在别人身上磨磨蹭蹭到处点火,自己却嘿嘿傻笑着,什么都不知道。

“把醒酒汤喝了再睡。”江瑾瑜皱着眉,任他挂着,命琴儿把醒酒汤给他灌了下去。

“好点了吗?”

哪有那么快啊?林绍轩脑子还糊涂着呢,只知道自己这会儿抱着的是玉郎。

“好极了,一点问题都没有。”说完,他就凑过去亲上了。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江瑾瑜一边任他亲吻,一边冲琴儿挥挥手,琴儿赶紧红着脸跑了出去,给他们把门掩上。这两位主子,越来越没下限了。

江瑾瑜被他吻了几下,见他迷迷糊糊只知道傻笑,内心着实无奈,想要把他放下,却被他抱着不肯松,只得高声叫门外伺候的琴儿去打水,准备让这醉汉洗干净去睡觉。

林绍轩今天高兴,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不一会儿,琴儿在门外回报水已备好时,江瑾瑜已被他亲得脸都红了一大片。

“别动。”江瑾瑜手一伸便把他横抱起来,轻轻顶开房门去了浴室,嘴里犹自抱怨,“下次再喝这么多可没人伺候你,自己滚去洗澡。”

“嘿,不会的,你才不会不管我。”那人一点不怕他的威胁,又赖皮地把唇凑过去。

“老实点,不然下来自己走。”路上好几个下人呢,江瑾瑜哪敢再让他亲吻,赶紧把他的头按下去,却又被他啃了脖子。

唉,看来今晚不得消停了。江瑾瑜暗自叹息一声,关上浴室房门,给他除净衣物放进了水里。

“好点了吗?”一只手在他脑后的玉枕穴轻轻按摩,林绍轩顿时觉得清醒了许多。

“嗯,好多了,真舒服。”林绍轩无比享受地靠坐在桶壁上,任他按摩后脑,感觉一股凉气游走全身,酒气顿时消去了不少。他正说继续,那人却停了手。

“自己洗干净出来。”

“是是是,我自己洗,小人怎么当得起郎将老爷的服侍。”林绍轩嬉笑着赶紧取了布巾把自己擦洗干净,又光溜溜爬了出来。

“嘿嘿,玉郎,这儿也没别人,不如咱们干点别的?”

“哼!”一件浴袍当头罩下,江瑾瑜拿过腰带便把他捆了个结实,“走,回去。”

林绍轩清醒着享受了一次玉郎的公主抱,虽然手是被捆住的。

“现在酒醒了吗?”江瑾瑜直接把他扔在了床上,也不给他解开,林绍轩立刻对目前的形势有了清醒的认识:今晚要是再胡闹,恐怕只有捆着手脚睡觉了。

“醒了,已经醒了。好弟弟,给哥哥松开,我保证乖乖的不反抗。”

唉,你呀,怎么就没个正经时候?江瑾瑜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终于给他解开了腰带。

“今晚在哪里喝的,怎么醉成这样?”

“在陈公公那里,还遇到你爹了呢。”林绍轩见他问起,终于不瞎闹了,两人躺着好好说话。

“呵,他还真忙。”江瑾瑜把父亲中午过来,叫他和林绍轩一起搬回家住的事说了一遍,又指了指屋里多出来的一些古董摆设,“看看,都是他送来的。”

“哈,他早对你好点该多好。”林绍轩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尊重瑾瑜自己的意见,“你怎么想的,要搬回去吗?”

反正知府老爷也请我一起去了,玉郎要是想回去,大不了我也跟着。林绍轩打定了主意,不管去哪里都要陪着他,却听耳边一声嗤笑。

“怎么,你想去知府衙门住?”

“我想去郎将府住。”两人一起很久了,林绍轩又哪里会感受不到他心里的难过,只是谁都不肯说出来。

“郎将府还真有呢,今天夏先生也来过,送来一张房契,说是淳王爷送来的贺礼,就在西街上。”

“哈,好事啊。”林绍轩高兴了。西街上都是些好宅子,许多富贵人家在那里修了园子,环境十分清雅,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老子的炸药是那么便宜的吗?再搭个宅子还差不多。

“明天去你家参加婚礼,还要送货给陈公公,肯定是不得闲了,后天就叫入画和福伯带人过去收拾,咱们早点搬去那边住。”林绍轩还没看到宅子,就已经在脑子里想着今后的幸福生活了。

“嗯,你来安排吧。”江瑾瑜见他挺高兴的,自己也开心了许多。

两人把今天做了哪些事,见了哪些人都说了一遍,江瑾瑜突然问道:“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喜欢啊,为什么这么问?”林绍轩答道。

“我看你忙忙碌碌的,都是为了赚钱,不厌烦吗?”

“我就只会赚钱,也不会做别的。”林绍轩想了想,又问他,“你呢,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我?”江瑾瑜想了想,摇头道,“比以往好了许多,但总还想着要出去游历一番,长点见识。”

“等我忙完这一阵,工坊就可以自行运作了,到时候我一定陪着你游遍名山大川,你要是还嫌不够,我带你出海去玩。”林绍轩想想前些日子坐过的海船,觉得凭现在的技术应该可以开到南洋了,便对他许下了承诺。

“出海?你想去哪里?”

“世界大着呢,等哥哥赚足了银子,便造一艘大船带你出海,叫你好好开开眼界。”

“嗯,好。”江瑾瑜原本心里的一点郁气也随着跟他的闲聊消散,两人就这么随意说着话,慢慢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两人刚刚吃完饭,正说要去白石山庄整理货物,就有家人来回报:“老爷,知府老爷派人来了,说是要接你们回去参加婚礼。”

这会儿?婚礼一般都是在傍晚,现在还是早上,接人也接得太早了吧?怎么办?我还得去给陈公公交货呢。林绍轩看看江瑾瑜,等他拿主意。

“叫他进来吧。”江瑾瑜凝眉思索一下,对着林绍轩说道,“我先回去看看吧,你去做自己的事。”

“好吧,你把陈豪苏权带上,别被人欺负了去。”林绍轩想了想,自己这会儿真的抽不出空,见他要先回去,也便答应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江瑾瑜刚说完,就见一个管事走了进来。

“三公子,林公子,老爷命小人来请你们回去。”

“你稍等片刻,我去准备一下。”江瑾瑜把管事留在屋里,自己回屋去换衣服。当初被那么狼狈地赶出了府,他心里也憋着气呢。要不是林绍轩对他有情,他现在过的会是什么日子?今天要是不高调回府,他都对不起林绍轩!

一身华服,白玉为冠,片刻后,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走了进来,把江府管事的眼都照瞎了。

衫是湖水蓝的冰丝云锦夏凉衫,闪着柔和的波光,袍是只在苏州穿过一次的山水绣袍,冠用整块羊脂玉雕成,插着与林绍轩同款的玉兰簪。金镂玉砌满身华贵,都盖不住他的盛世美颜,好一个风流潇洒飘逸出尘的俗世谪仙!

林绍轩天天跟他泡在一起,也被他这扮相迷得不要不要的,要不是旁边有人,他一定要先搂住亲他半个时辰。

“你先回去,我这会儿就去办事,很快就去找你。”林绍轩拉住他的手黏黏乎乎不肯放,命人叫来新上任的两个亲兵跟着,又叫人抬上贺礼,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前,看着他上了江府派来的马车,这才赶紧去办正事。

吃亏肯定是不会吃亏的,就怕他故地重游,又眼看着自己的未婚妻成了大嫂心里不痛快,林绍轩得赶紧把货交了,去江府里陪着他。

“老牛,我出去了,你在家别乱跑,我很快回来,带你去知府家喝酒!”林绍轩对着客房里的醉青牛吼了一嗓子,就赶紧骑上马跑了,现在还不到带他去白石山庄的时候,此人的忠心还需要考验。

林二公子快马加鞭跑去了白石山庄,欣喜地发现,货物都已经按他的要求包装好,正在装车。哎呀,弟兄们太给力了!老爷我无以为报,干完这一票给大家升职加薪公费旅游!

林老爷宣布了福利,工坊里立刻干了个热火朝天。还从没听说过公费旅游这种事呢,咱家老爷就是好!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货物就全部装好,林绍轩骑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福伯、葛大柱和刘天宝押车,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城,去了钦差住的驿馆。

“林公子真是信人!”陈公公得到消息,赶紧迎了出来,陪着他一五一十的点了数。

“咦,这不对啊,怎么多了?”

“公公,这银镜是易碎品,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万一在路上有个闪失,难道要叫公公无法交差?是以我给你多装了几面。”林绍轩赶紧在他耳边低声解释。

“哎哟,这敢情好!”陈公公这下是真的领情了,顿时喜笑颜开。

银镜可是个好东西,宫里的娘娘们都等着用呢,自己运回去要是少了几面,还不得被人扒了皮?林二公子做事就是周到,大气!这穿衣镜一面就要一千两银子,就这么白送自己几面了?他哪儿知道,除了玻璃值钱,这镜子的其他的成本,咳,忽略不计吧。

陈公公感念林绍轩的心意,便也要投桃报李,马上命人取出了厚厚一沓银票。

第一百二十一章 豪华级贵宾待遇

林绍轩见这老太监高兴了,自己也挺高兴的。不管为了什么,陈公公这次来杭州可是给自己带来了许多好处,除了这个大订单是宫里给的,其他的人家也一点没含糊。不管他如此热情是出于什么目的,起码自己得领情。

两人交割了货物,签了单子,陈公公把他拉进内室,马上就命人取来了银票。林绍轩拿着一数,二十万,给多了吧?

陈公公见他疑惑,不由嘻嘻一笑,“林公子,就是这个数了。咱家手里还有些权利,不给了朋友,难道还便宜了那些个猴崽子不成?你就放心地收下吧。”

林绍轩抽了抽嘴角,把银票揣进了自己怀里。果然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自己与人方便,人家也给了他实惠。

林绍轩心里念着玉郎,便有些坐不住,陪着说了几句话,就赶紧向陈公公告辞出来。他还得回去换身衣服,站在那样一位美公子身边,可不能打扮得像只草鸡。

林绍轩急急忙忙赶回家,匆匆洗了把脸,把自己新做的衣服都挑了一遍,这才选了身贵重的黑丝长衫,外面披一件朱红素纹纱袍,袍上无甚复杂纹饰,只是以银线遍绣繁星。玉郎的衣服那么华贵,自己站在他身边,不宜穿得太张扬。

陈豪和苏权都跟着江瑾瑜去了,家里能跟出门的便只剩两个小厮和醉青牛,林绍轩想了想,把采青留在了家里。

“老牛,走了,跟老爷我喝酒去。”林绍轩奸笑一声,悄悄又加了一句,“不限量。”

这家伙,又要冒坏水了。醉青牛虽然一心只想着喝酒练功夫,但对江瑾瑜的事还是关心的,小厮们怎敌得过他这老江湖,早把两位公子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是以他非常理解二公子后面那句话的含义。

不限量,好,老子就叫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不限量。

林二公子骑着马,后面跟着琴儿和醉青牛,三个人晃晃悠悠来到了知府家大门前。今天这里可真是热闹,虽然是续弦,但两家长辈的官职摆在那里呢,杭州城文武两道的首脑结亲,全城都要恭贺。

一路行来,到处张灯结彩,通往陆都监家的大路上现在就已经站满了兵丁,一个个精神抖擞地挺立在两边维持秩序。江府派出许多家人迎来送往,把客人接进家门,把礼物抬去库房,不过这三个人是干嘛的,怎么空着手就来了?

“这位公子,今天我们大公子成亲,不接待访客,您要是有事还请明天再来。”一个家丁拦住了林绍轩的马头,要不是看他穿着华贵,恐怕就不是这么客气了。

“瞎了你的狗眼!”醉青牛从那一句“不限量”中感受到了二公子深深的恶意,没事还想找点事呢,这会儿见有人来拦,伸手就把那小子推了个趔趄。

“喂,你这人……”江府家丁以为有人闹事,正要叫护院拿人,啪,一张红色的请柬拍到了他的脸上,把他后面的吆喝也拍了下去。

“带路!”头顶传来一个轻描淡写却透着威严的声音。

嗯?有请柬,来参加婚宴却不带礼物,谁这么牛逼?家丁拿下请柬一看,林绍轩。

“原来是林公子,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小家丁赶紧过来牵马,醉青牛伸手一托,林二公子就以一个极其潇洒飘逸的姿态跳下了马背。围观的几个客人见他如此风骚,纷纷相互打听,这是哪家的林公子。

江府的二管家一直在门口盯着呢,此时见到老爷特意交代的贵客来了,连忙哈着腰过来迎接,亲自把他送进了大门。

“瑾瑜呢?带我去见他。”林绍轩这么着急地来,无非就是为了江瑾瑜,一进门就赶紧找他。

“林公子,您请跟我来,三公子这会儿应该在倚闲居。”二管家江全一路哈着腰,亲自领着林绍轩一行三人沿游廊往里走,绕了几个弯,到达了一处极清幽的院落。

几丛修竹隐于墙内,清风玉树飘香,院内传来婉转琴声,听得出,主人此时极悠闲。

“你去吧,我自己进去。”林绍轩打发走江全,自己穿过月亮门进了小院。梧桐树荫下,一位华衣公子正信手拨弦自得其乐,周围站着许多丫环小厮,捧着果品香茗美酒佳馔,又有两个人在一边轻轻打扇。

哈,你小子还挺会享受。

“玉郎,我来了!”林绍轩也不怕打扰了人家的雅兴,一进门就大声喧哗。那些丫环小厮果然训练有素,虽好奇地打量,却都站着纹丝不动。

“坐。”江瑾瑜琴声不停,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微笑着继续弹琴,只是琴声听起来更加愉悦了。

林绍轩在他身边坐下,立刻有人捧上手巾,又有人送来香茗,两个丫环自动过来打扇,他也享受了一把超级贵宾待遇。

“事情办好了?”江瑾瑜一曲既停,接过手巾擦了擦手,这才转过身跟他说话。

“全办好了!”林绍轩从怀里掏出银票递了过去,“你看。”

“嗯,不错。”江瑾瑜接过银票随意翻了翻又递还给他,“走吧,进去看看咱们的院子。”

咱们的院子?呵,你老爹现在倒是大方了。看看面前的精致亭阁,想想他原先住了十多年的荒僻小院,林绍轩对面前的美景突然没了一丝兴趣。

“见过知府大人了?”

“见过了,随便聊了几句。”江瑾瑜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边走边随意四处看,“在家里住了十多年,竟不知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哼,你老爹可真不是个东西,偏心得太过分。林绍轩与江瑾瑜心意相通,听他这句话难道还有什么不懂的吗?老东西,现在再来讨好却是晚了。

两人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又进了主屋,把书房卧室也参观了一遍。啧啧,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啊!林绍轩不是土著,还真不知道,原来古人的房间布置竟然可以如此奢华。

高大宽敞的房间,以红木打造的隔扇分开,挂着双层的纱帘,正堂上挂着一幅古画,林绍轩看了也认不出是谁的手迹。屋内摆设十分典雅,却又处处透着华贵。

金熏笼,银花瓶,博古架上摆放着许多古董玉器,书架上放满了发黄的古籍,一个大瓷缸里插着许多画轴。

江瑾瑜伸手取出一个,展开铺在桌上,“晋代吴道贤的《洛神图》。”

又取出一幅,“唐李琛的《仕女倦游图》。”

“没想到这几幅画都在他这里。”

“你喜欢?”林绍轩见他看得极有兴味,便在心里盘算着要为他搜罗一些古画供他赏玩。

“想什么呢,这些东西看看就好,没必要据为己有。”江瑾瑜看到他一个眼神便知他的想法,给了他一个白眼,便拉着他一起赏画。

林绍轩前世也收藏了不少名画,不过他的鉴赏水平嘛,仅限于知道价钱。这会儿江瑾瑜愿意给他讲解,便也跟他凑在一起听他点评。

下人们都站在门外等着伺候,他俩带来的四个人自己在花园玩耍,两人没人打扰,忙里偷闲,享受了好一阵悠闲时光。

“三公子,林公子,老爷请二位去前面用饭。”一个丫环在门外轻轻地唤了一声。

“走吧,去见见你爹。”林绍轩把他的手轻轻一捏,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两人便携手走了出去。

今天是江府大公子成亲的日子,这会儿已经有了不少贺客,但江知府却没有亲自接待他们,只是叫大儿子去作陪,他自己要见见林绍轩。

三儿子虽然一请就来,面对他时却一问三不知,什么也不肯多说,随便自己怎么热情,他都是态度恭谨又疏离,看来只能从林绍轩这里想办法了。

江知府悔啊!谁能知道呢,随便自己怎么查,都查不到这个人跟淳王府是什么关系,谁知淳王却肯为了他如此大手笔。

唉,失误了!白白失去了人财两得的大好机会。我要是当初直接把林绍轩接回家,现在恐怕已经去了京城进了中枢了。还好,不管怎么样,儿子总是自己亲生的。江知府拿定主意,一定要紧紧抓住林绍轩,借他攀附上淳王爷。

“三儿,林贤侄,快过来坐!”江知府早早等在一处精巧花厅,厅里只摆着四个人的座位,他和二儿子江慎行已经坐好,就等这两位客人了。

“见过父亲,二哥!”“见过知府老爷,二公子。”林江二人进了花厅,一起上前行礼。

江慎行态度一如从前,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江知府却赶紧站了起来。“在自己家里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快来坐。”

林绍轩客气一番,挨着江瑾瑜坐下,下人们开始上菜。

“三儿,林贤侄,随意些,咱们边吃边聊。”江知府拿出自己最真诚的态度,好好招待了以往被忽视的三儿子及他的“朋友”,却怎么也换不回这两人的真心。随便他怎么旁敲侧击,就是等不来他想听的那句话。

“林公子,不知你们打算哪天去京城拜谢王爷?到时还请帮我带些礼物,多多的美言几句。”江知府豁出去老脸不要了,直接就把目的说了出来。

“哈哈,京城自然是要去的,不过要过些天。”林绍轩轻轻拉了下瑾瑜的手,接过了话题,“天气太热,瑾瑜的皮肤可禁不得晒。”

江知府满头黑线无话可说,只得打了个哈哈,“是,三儿委实娇嫩了些。”

“他自然娇嫩,不然怎么会有人要他做男宠?”一个怒冲冲酸溜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谁?竟敢在此时当面挑衅?!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江知府这一家子

林绍轩关起门来跟瑾瑜怎么互开玩笑都没事,他却不肯听别人提到此事。我家玉郎为了自由付出了多少代价,焉是你们这些人能理解的?

林绍轩的脸刷的就沉了下来,手伸去下面跟江瑾瑜相互一捏,两人都不说话,齐齐把脸转向江知府,且看他如何处理。

“你给我进来!”江知府脑壳疼。门外说话的正是今天的主角,新郎官江谨言。你说你,不在外面陪客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说话还这么刺激,叫为父怎么接话?

“父亲!”江谨言在外面陪客人喝了几杯,听说父亲在后面单独招待三弟和林绍轩,心里老大不快。你不过仗着有几分姿色,勾搭上了淳王爷的门下走狗,得意个什么?!待我来年春闱金榜题名,定要好好臊臊你的面皮!

江谨言走进花厅,有下人在江慎行上首给他搬来个座椅,他便大剌剌坐下,自己倒杯酒喝。

“谨言,少喝几杯,也不知敬敬客人!”江知府原先还觉得几个儿子中大儿子最沉稳,此时却忍不住摇头。这孩子,从小没受过打击,这会儿见三儿突然得了个那么高的官,一定是失意了。

“客人?呵呵,林公子,来干一杯!”江谨言故意不看三弟,只向着林绍轩举杯示意,也不等人家有反应,自己先一饮而尽。

“江公子,恭喜了,我送你的贺礼看了没有?”林绍轩浑不在意,笑嘻嘻自己抿了一口。你小子,一来就口出不逊,幸好我早有准备。

“看了,端的是好宝物!”提起这贺礼,江谨言就生气。礼物是什么,一面明晃晃的大银镜。有人要问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主要是这银镜,它有点缺憾,江谨言往前面一站,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有点歪。

这可是林绍轩特意为他准备的,从工坊里挑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个扭曲位置恰到好处的哈哈镜,好叫他看看自己的嘴脸。要不怎么说这人蔫坏呢,他就是特意对照江谨言的身高定做的,别人去看还不一定有那效果。

“哈哈,你喜欢就好!”林绍轩也不点破,准备等下散了席说给瑾瑜一乐。

江知府见大儿子来了,巴结讨好的话便不好再说出口,林绍轩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怎么办?

江知府看看林绍轩,再看看自己的三儿子,见他俩不住眉目传情,突然心生一计,还是要从儿子这里下手。

“三儿啊,你如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你生母泉下有知,一定也深感欣慰。我想着,咱们不如挑个日子,给你娘迁下坟,将她的牌位摆进祠堂,也好叫她受咱家的香火供奉。不知你意下如何?”

哟,老家伙这招厉害!林绍轩暗暗为江知府点了个赞。古人十分在意宗朓香火,瑾瑜又对生母极有感情,江知府拿出这个筹码,他恐怕要中招。

果然,江瑾瑜听说要为他的生母迁坟,顿时不淡定了,江知府话音刚落,他便站起身来,深深一揖到地:“多谢父亲!”

“快起来,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江知府见事情终于有了转机,笑得十分开怀。嗯,我家三儿真是个孝顺孩子,想来不会光顾着自己富贵,不肯提携老父亲。现在麻烦的只有林绍轩这个小滑头,就把他交给三儿去对付吧。

“坐,快坐下,将来你们见到淳王爷,别忘了给老夫美言几句就是了。”

老家伙,拿别人母亲的灵位做筹码!林绍轩见江瑾瑜受了他的拿捏,内心十分不快。

“哥哥……”江瑾瑜见他不答,只得悄悄拉了下他的手。

好,算你狠!林绍轩见瑾瑜眼巴巴看着自己,只好强笑着起身表态:“那是一定的,怎么也不会忘了伯父对瑾瑜这些年的‘栽培’!”

“哈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江知府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立刻春风满面,对着三个儿子和一个儿子的“相好”频频劝酒。

他高兴,有个人却不乐意了。

此人是谁?正是今天的新郎官江谨言。

哥哥?我才是你哥哥!

原本他因势利导把自己最讨厌的三弟赶出了家门,心里还很是自鸣得意。这得意在他抢了三弟的未婚妻后达到了巅峰,谁知才快活了没多久,事情就发生了惊天逆转。先是他的未婚妻婚前偷偷跑去找三弟,接着又传来三弟封了正五品官职的消息。

气死了,气死了!你小子,什么才华也没有,全靠着那张脸,竟可以轻易得到我费尽心思努力争取的东西,现在连父亲都要巴结你,你凭什么?!

这不满在他心里沉淀,终于在看到连母亲也从后院赶过来时产生了质变。母亲一向高贵优雅,此时却堆着满脸的笑容,虽然态度还算矜持,话里话外却全都透着要求那两人为自己两兄弟打通关节的意思。

我江谨言满腹才华,需要走那些歪门邪道吗?

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缺少自知之明,非要等到撞破了头,才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材料。不过江谨言此时是肯定不会承认的,他仗着三分酒意,也不跟人打招呼,只冷哼一声就跑了出去。

江瑾瑜,我叫你得意,今晚你的女人会做我的新娘子,我一定好好教教她,该怎么侍奉自己的夫君!

江谨言满怀愤恨,又没法把气撒在风头正健的林江二人身上,便想要今晚要好好折磨一番陆依依,出出自己心头这一口恶气。

你不是喜欢江瑾瑜吗?你不是成亲前两天还跑去找他吗?我偏要叫你知道,他正眼睁睁看着我俩成亲入洞房,我气死你们。

陆依依那天怀着最后的希望跑去找玉郎,却被接连泼了几瓢凉水。这打击实在太重,她承受不起。

陆都监看女儿痛哭不止,怎么也劝不住,终于怒了。

“别哭了,这婚咱不结了。不就是知府吗?老子怕他个锤子!”

陆都监心疼爱女,见她哭得气都喘不上了,恨不能把江知府、江瑾瑜、江谨言、林绍轩,包括醉青牛全都拉过来暴打一顿。只要能叫女儿不哭,这婚悔便悔了吧,大不了就是与江家交恶,我陆家也没怕过谁!

“老爷,可不能这么干啊!依依已经退过一次亲,后天就是婚期,要是此时再退一次,叫她以后还怎么做人!”陆夫人原本就病着,听老爷再说出这样的浑话,急得两眼一翻,便昏死了过去。

“夫人!快,快来人,快去传府医!”陆都监赶紧把夫人抱去床上,陆依依也吓得不敢哭了。

“娘,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女儿!”

府医过来施了针,又开了个调养的方子,叮嘱她一定不能再受刺激,这才退了出去。

“娘,你好点了吗?快把药喝了吧。”陆依依亲奉汤药,又伺候着母亲漱了口,扶她躺好,给她掖好被子,这才坐在床边陪她说话。

“依依啊!”陆夫人抓住女儿的手,看着她那憔悴的模样,眼角不由滑落一滴泪,“我的女儿,你怎么这么命苦!”

“娘!”陆依依强撑了半天,终于得到了一点安慰,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又跟母亲抱头痛哭。

“好了,你们不要哭了,依依,别叫你母亲再受刺激。”陆都监八尺男儿,被妻女哭得心里也酸酸的,只好粗着嗓子叫她们停下。

“女儿,咱们不哭了,你听娘跟你说。”陆夫人抚着女儿的手,强打起精神劝慰道:“咱们女人家讲究个三从四德,原本你在家里,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依你,但这婚姻大事却任性不得。”

“你与江谨言是下了婚书的正头亲事,怎么好随意翻悔?就算你爹心疼你任你胡闹,你自己怎么能不想想这样做的后果?咱们陆家与江家必定从此势成水火,你今后也别想再有人要了!”

“女儿啊,你已经不小了,不说为父母分忧,却真的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任性了。”

陆夫人满腹梯己话还没讲完,就见陆依依已经咬牙跪在了床前。

“爹,娘,从前都是女儿不孝,叫爹娘操心了。我嫁,我再也不跑了,娘你别难过,爹,你也别再为了女儿去与人争斗了。”

陆依依一句话说完,想到那冷面冷心的玉郎,想到他印在林绍轩脸上的一吻,想到他那句“真”,不由伏在床沿上痛哭起来。

“唉,哭吧,哭出来就好了。”陆夫人爱怜地摸着女儿的头发,任她发泄了个够。

“好了,快去吃饭吧。过几日就要做新娘,这几天要好好保养身子,早点有个一儿半女,将来老了也好有个依靠。”陆夫人还有许多话要对女儿说,却因体力不支,再也说不动了。

“是,娘你好好休息,女儿明天再来看你。”陆依依帮母亲把手放进被子,这才回了自己的绣楼。

“小姐!你真的要嫁给江大公子吗?”小桃帮着小姐逃婚,却没受到严惩,已经在心里念了几百句阿弥陀佛,这会儿小姐回了房,她才终于敢说话了。

“除了玉郎,嫁给谁还不是一样?”陆依依呆坐在床前,任小桃打水给她洗脸,内心却已百转千回。

玉郎,玉郎,你虽对我无情,我陆依依却不会轻易变心。

江谨言,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与玉郎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婚礼可真热闹

江知府得了林绍轩的承诺,这一顿饭便吃得宾主尽欢。

“瑜儿,你带着林贤侄在家里随便玩玩,喜欢听曲还是看戏都可以,爱清净的话就在倚闲居里坐坐,那里以后就是你的了,随时可以搬回来住。”江知府特意叮嘱了几句,又吩咐二儿子招呼好三弟和林公子,便自己去前面招待客人去了。

今天来了许多同僚,他老不露面也不太好。

“三弟,你想去哪里玩?”江慎行这人虽然有些冷,但为人却跟他父亲和大哥都不一样,从前他也没有排斥过这个不受宠的三弟,现在也没有因为他发达了就刻意巴结,对他的态度一如从前。

“二哥你请自便,小弟想先去休息一下。”江瑾瑜也比较冷淡,跟这二哥倒有些对脾气,两人说话都很客气疏离。

“好,那我也回去温书了。”江慎行对林绍轩拱了拱手,就自己走了,留下了林江二人。

“走,咱们回去看看老牛他们。”林绍轩与江瑾瑜旁若无人地手挽手,走在知府大宅里,对旁人的眼光完全视若无睹。

“哥哥,对不起,叫你为难了。”江瑾瑜慢慢走着,突然冒出一句话。

“小傻瓜,哪有这样对哥哥说话的。我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何况说几句话又不用花钱。”

“嗯,你想去听曲吗?不如回去叫上他们几个,一起去前面看看热闹。”江瑾瑜知道他答应父亲的要求完全是为了自己,便也想着迁就他,别叫他老陪自己闷着。

“好啊,咱们去看看。”林绍轩虽然爱他的孤高冷傲,却怕他与众人格格不入会孤独,难得他自己提出来要去玩,自然是满口答应。

“老牛,陈大哥,你们在玩什么?”两人刚一进倚闲居,就见到三个人正扭作一团,琴儿在一边拍手叫好。

“你们回来了!”醉青牛喊声“开”,把陈苏二人推到了几尺开外,这才拍拍手走了过来,“这里一点都不好玩,那么多规矩,烦死了!”

你都一对二玩上摔跤了,还嫌人家规矩多?林绍轩送他一个大白眼,说道:“走,咱们去前面听曲看戏去!”

“曲子有什么好听的,又没酒喝。”醉青牛嘟嘟囔囔地不满意,见江瑾瑜眉头一皱,只好又乖乖地走了过来。“走吧走吧,听戏去。”

“你急什么?今晚的喜酒随你喝。”林绍轩看看江瑾瑜没注意,又凑去他耳边加了一句,“只要不弄出人命,随你怎么玩。”

“有仇啊?”醉青牛也压低了嗓子问。

你就不能轻点儿声?林绍轩没办法,只好冲江瑾瑜一努嘴:“新娘就是上次打你的那个姑娘。”

哦,明白了!醉青牛拍了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哈哈,好,今晚全靠你了!林绍轩又恶毒地加了一句:“你干了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我可不会帮你善后,你自己掂量着办。”

呸,你个小滑头!有你在还用得着老子出手?你喷点吐沫星子就能砸死人。醉青牛看着这个无赖也是没办法,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晚上该怎么整人。

“你,过来一下。”林绍轩带着他们几个一边往外走,一边又叫来一个小管事,“你去跟安排席位的说一下,我这几个随从除了琴儿,其他都是淳王府上的护卫,叫他看着办。”

这下不止醉青牛,连其他三个也一起对他翻了个白眼。这主子,真是没法跟了,什么还没干呢,先把他自己给摘干净了。

陈豪苏权既然被送给江瑾瑜当亲兵,自然要跟着林绍轩,他们早被醉青牛给打服了的,今晚的事怎么可能少得了他们一份?什么也别说了,撸袖子上吧。六人在家丁的带领下去了前院,终于感受到了婚礼的喜庆气氛。

今天江陆两家联姻,整个杭州城里军政两边的官员全出动了,其他一些士绅名流也来了不少,女人家都被带到了后院由知府夫人招待,男人们这会儿都聚在前院听曲看戏。

整个江府除了江瑾瑜的倚闲居,其他各处都是张灯结彩,丫环仆妇们穿着新衣,往来穿梭伺候,各样珍奇果品香茗流水般奉上。园里已搭起两座高台,一边正在演着天官赐福,另一边有几个伶人正在弹着琵琶唱曲子。

“看戏还是听曲?”林绍轩先问瑾瑜的意见。

“看戏吧。”江瑾瑜专为他而来,自然是什么热闹选什么。

两人去戏台下找张桌子坐下,林绍轩为了装样子,叫老牛他们三个也坐了,只琴儿一个站着伺候。

“三公子,林公子,请您点戏。”一个下人见他们来了,赶紧送上戏折子。

点戏?我会点什么戏?林绍轩见瑾瑜不动,只好自己接了过来。

“嗯,就点这出思凡吧。”林绍轩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回,挑了一出好戏。

“是,小人这就去安排。”今天伺候的下人们可都得了吩咐的,一定要伺候好三公子和林公子,林公子点的戏,自然要第一个唱。

说话间,台上一出戏已经唱完,从台后缓步走出个尼姑扮相的小花旦,手执拂尘,宝相庄严,随着丝竹曼声唱道:

昔日有个目莲僧,救母亲临地狱门。借问灵山多少路,有十万八千有余零。

“好!”林二公子这几天可是杭州城里的风云人物,他点的戏,唱得又如此庄严,大家自然要捧场。

那花旦两句唱完,随着几句念白,神清却陡然一变,做出许多扭捏情态,又咿咿呀呀唱起来:

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

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

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

他把眼儿瞧着咱,

咱把眼儿觑着他。

他与咱,咱共他,

两下里多牵挂。

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

死在阎王殿前由他。

把那碾来舂,锯来解,把磨来挨,

放在油锅里去炸,啊呀,由他!

则见那活人受罪,

哪曾见死鬼带枷?

啊呀,由他,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那戏子眉目轻挑,俏眼乱扫,唱腔缠绵,身段妖娆,把一个思春的小尼姑表演得活灵活现。

“好!唱得好!”林二公子大感兴味,在台下不住拍手叫好。哈哈,江谨言,这只是开胃小菜,我叫你这抢来的婚礼好好热闹热闹。

“赏!”林二公子一声令下,醉青牛咧咧嘴,从他手里接过银锭,笃笃笃三声,在戏台上扔成了整整齐齐的一排。

台下许多看戏的,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这一出。你别说,这小尼姑演得真叫浪!众人跟着林绍轩也纷纷叫好打赏,不过却没人再能有他那般的风头。

林江二人实在太夺人眼球,这两人原本就生得俊美,今天又都特意打扮过,此时并肩坐在台下,好一对金童,金童……

算了,管他呢,好龙阳也不影响娶妻生子,这兄弟二人最近可是整个杭州城里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家里有待嫁女孩的人马上都围了过来,戏台上的俏尼姑都没人看了。

娘的,你小子也不怕自己太高调。醉青牛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为林绍轩这一手点了个赞。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么一点点小手段算什么?晚上才给你上正餐。

“林公子,不知可曾婚配?小女年方二八,你若有意,不如哪天去舍下坐坐?”

“林公子,舍妹今天也来了,等下找个机会你们先认识一下?”

“林公子,还是我家妹子更好,我家妹子琴棋书画样样出众,娶回家去包你满意。”

“还是我家小女更出色!”

林绍轩还没说话呢,旁边已经快吵起来了。他们为什么不找更出色的江瑾瑜,却都来缠林绍轩?委实是今天这场合、这新娘都比较令人尴尬,不宜与他谈婚论嫁。

咝,有点冷啊!林绍轩感受到来自身边的冷空气,赶紧对四周热情推销的众人拱手拒绝:“各位,谢谢大家的好意,小子的婚事已经定了,定了!”

“定了也没事,可以做小嘛!”一部分人听说他婚事已定,遗憾地撤退了,还有一部分人不死心。

“这个,请容我回去与内子商量一下。”

切!还没成亲,谁能同意你纳小啊?!不死心的人也只好撤退。

“你何时定的亲?定的哪家小姐?我怎么不知道?”一只手伸过来,捏住了他腰间的软 肉。

“我定的是谁你还能不知道?”林绍轩见他脸色要变,赶紧凑过去嬉笑道:“可不就是你嘛,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呸,不知羞!”江瑾瑜的脸色多云转晴,手上却还是掐了一把,不过力道却轻多了。

“这有什么好羞的。你要是乐意,咱们回去也办个婚礼,保证比这还热闹。”林绍轩也不看戏了,只顾着讨好身边的美人。

“你当新娘还差不多。”江瑾瑜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林绍轩却从那一眼中看出了几多柔情。

“我当就我当,什么时候办?”

“你想得美!”

呜~玉郎,做人要讲信用!

两人坐在台下悄悄打情骂俏,一边招待客人的江谨言却看得直咬牙。

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你们却给我点这么一出,你们想干什么?思凡,思凡,你是在影射陆依依的逃婚吗?

江瑾瑜,林绍轩,还有陆依依这个贱人!江瑾瑜你给我等着,今晚我就叫你看看,你的女人是怎么臣服于我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林绍轩要陪江瑾瑜,江瑾瑜又为了林绍轩,这两位俊俏金童便腻在一起,在园子里看戏听曲,又跟来套近乎的宾客不时吹吹牛皮,日子过得逍遥似神仙。

“哎呀,江知府,今天你这府里可真是热闹,咱家也来沾沾喜气。”一个尖锐阴柔的嗓音传来,林绍轩一下就听出来了,陈公公!

“拜见钦差大人!”“小人见过公公!”园子里散坐着的宾客们纷纷起身行礼,林绍轩也赶紧拉着江瑾瑜站了起来。

“陈公公!”他上前一步行个礼。

“林老弟也在?早知道咱们就一块儿过来了。”陈公公赶紧虚扶一把,又跟江瑾瑜打个招呼,“小江大人也来了。”

陈公公今早才得了林绍轩十分贴心的礼物,这会儿看到他便极开心,拉着江知府便坐到了他们一桌。

“哎呀,疏忽了,我早该想到今天公公也会来的!”林绍轩亲手接过茶递给陈公公,两人又老兄老弟地客气上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淳王府的护卫,跟我们兄弟一起过来的。”林绍轩故意略过了醉青牛的身份,叫他也披身王府护卫的虎皮。

“见过公公,知府大人!”三个人都对着陈公公和江知府一拱手,醉青牛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想着晚上的余兴活动,也少不得先装个样子。

啧啧,这个林绍轩跟淳王府走得可真近!两人也不摆什么架子了,大家心照不宣,一起嘻嘻哈哈谈天说地,决口不提淳王爷。

陈公公坐着不多久,就听前面鼓乐声鞭炮声次第响起,原来是到了迎亲的时辰了。

“要不要去看个热闹?”林绍轩好奇死了,真没见过迎亲呢。上次小表弟成亲,他直到行拜堂礼时才出去看了,错过了许多热闹。

“走吧!”江瑾瑜瞥了他一眼,见他兴致极高,只好陪他一起走去大门前看热闹。

江谨言原本能娶到陆依依还满心欢喜,觉得自己又压了三弟一头,等到未婚妻逃婚,江瑾瑜又封了官,他可就憋了一肚子气了。这口气没处发泄,他便把力气用在了婚礼上,摆出了超级豪华阵容,去把陆依依娶回家,然后再狠狠折磨她。

江府门前的整条街上都张灯结彩,树上都裹上了红绸,路边站满了衙役官差,一起给知府家的婚礼维持秩序。江谨言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喜服,身上披挂着红花,带着长长的迎亲队伍往陆都监府上行去。

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许多市民都跑出来看热闹,幸好路上有陆都监派的兵丁维持秩序,这才没冲撞了迎亲的队伍。

看着这份热闹景象,江谨言的虚荣心终于得到了满足。哈哈,三弟,你看看,你封了个没用的官又怎么样?你的未婚妻,还不是马上就会变成我的新娘子?

陆府今天也一样的张灯结彩,陆依依一早就起床打扮,开脸梳头,穿上大红的嫁衣。

“爹,娘,我会好好跟他过日子的,你们就别再为我担心了。”

“哎,你能想开了就好。到了江家要学着当家理事,要孝敬公婆,再不能任性胡闹了!”陆夫人欣慰地拍着女儿的手殷殷叮嘱,却不知女儿的心事。

陆依依脸上带着笑,手却悄悄摸了摸袖里暗藏的匕首。哼哼,江谨言,咱们走着瞧!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一群顽童在前面跑着报信,后面迎亲的队伍已拐过了街角。

“快,把鞭炮点起来。”大管家忙关照下人们点燃鞭炮,又赶紧铺好红毯。

“成亲可真热闹啊!”林绍轩拉着瑾瑜站在人群后张望,嘴里还不时发出感叹。要说婚礼的喜庆热闹,那绝对要数中式的,大红的喜服、红盖头、八抬大轿、锣鼓鞭炮、拜天地,这么一整套仪式搞下来,西式婚礼绝对没法比。

“你是不是真的羡慕了?”江瑾瑜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你难道不想要?怎么样,不如咱们也来搞一个,我让你当新郎。”林绍轩也悄悄凑去他耳边诱惑。

“哼,从没听说过两个男人成亲的。”江瑾瑜不买账,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转头不理了。

怎么没有?你跟我成亲不就有了吗?林绍轩不说,反正也不急,咱俩有没有这个仪式都不重要,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两人与宾客们一起,跟着两位新人往里走,边走边旁若无人地嘀嘀咕咕,走到堂上,见新郎新娘已经就位,江知府和知府夫人也已端坐在高堂上,就准备拜堂了。

“来来来,三弟,就等你了,快站过来些,跟你二哥站在一起。”新郎居然还不忘招呼他的三弟,这是个什么目的?呵呵,还用说吗?胜利者的炫耀吧。

“走,咱们过去。”林绍轩轻轻一捏江瑾瑜的手,“晚上我请你看好戏。”

“别太过分了。”江瑾瑜悄悄叮嘱他一句,收获了一个邪气的笑容。

真他娘的可恼!江谨言见三弟一点异样也没有,只是跟林绍轩咬着耳朵说笑,忍不住暗暗咬牙,没事,我还有招。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咦,不是夫妻对拜吗?难道我喊错了?这江大公子怎么站着不动,新娘子怎么也不动?傧相以为自己脑子混乱了,只好又喊了一声:“夫妻对拜!”

喜娘上前推了推陆依依,她终于咬咬牙弯下了腰。

玉郎竟然也在这里,他看着自己嫁给别人成了他的嫂子会是什么感受?陆依依好想掀开盖头大喊一声不成亲了,可是,想想父亲的宠溺,母亲的泪水,哥哥的前程,她只得告诫自己要忍耐。

“大公子?”没人敢去强按大公子的脑袋,见他笑眯眯站着任新娘子行礼也不回拜,眼睛却瞟向江瑾瑜,大家心里都明白了,这是抢了人家的媳妇要示威呢。

切,你就那么点出息!林绍轩不想理他,正说要拉着玉郎说说话不叫他去看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却见江大公子突然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哦,原来新郎官不是不回礼,是想要回个大礼啊!这礼大了些,哈哈。

众宾客不知江谨言是受了别人的暗算,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大笑。

“礼成!送入洞房!”有人上前扶起新郎官,偷笑着将他们两个送进后面新房。

啧啧,咱们大公子一定是个惧内的,拜堂时就给新娘子行了这么大个礼。

江谨言也很无奈啊!他刚刚明明是想晾新娘子一会儿,宣示一下自己的地位,谁知怎么就突然腿弯一麻给跪了。真是气人!

江谨言恨恨地牵着红绸把依依带回了新房,两人坐床撒帐,他也不揭盖头,哼了一声就自己走出了房门。先宴客,晚上再回来好好收拾你。

“嘿,老牛,干得漂亮!”江谨言前倨后恭,别人不知道,林绍轩难道还看不出吗?他不是自愿的,一定有人做了手脚。在座这些人,有意愿又有能力做这事的也就只有醉青牛了。

我能告诉你这不是我干的吗?醉青牛牛眼朝天挖了挖鼻孔,不可说。

拜完堂,陆依依从此就成了江家的大儿媳,宾客们看完热闹都被请去参加喜宴,林绍轩跟江瑾瑜也被请到了内堂的主桌上。

房内只摆着一张大桌子,江知府、陈公公,还有许多认识不认识的,见他俩进来也都热情地打着招呼。众人谦让了一回,也都排了座次,林绍轩不太懂这些,他只要坐在瑾瑜身边就行。

“今天犬子成亲,多谢各位光临寒舍,各位请!”江知府笑容满面地先让了大家一回,众人也举杯说些吉祥话,喜宴正式开始。

老牛他们也不知道坐哪儿去了,林绍轩还等着看戏呢。他随口应付着众人的客套,就像在家里一样照顾着瑾瑜。

“来,我给你剥只虾。”“这鱼不错,你尝尝,刺我都挑出来了。”

江瑾瑜坦然接受着他的照顾,旁人却看得眼都差点瞎了。

“哈哈,这兄弟两个感情真是不错,呵呵……”大家还能说什么,秀恩爱死得快?不合适啊!

“林公子可真是个细致人!”还是陈公公说话有水平。

“哦,公公,我还有件事呢。”林绍轩想起来了,“公公哪天走?三天后我要开个招商大会,公公若是有空,能不能去给小弟捧个场?”

“这是个什么大事,三日后我一定到。”陈公公看他顺眼,对他的这么点要求自然肯成全。

旁人见他们走得这么近,又赶紧来掇臀捧屁的一通奉承。

“不喝了,不能再喝了。今天新郎官才是主角,大家向他敬酒才对。”林绍轩见大家太热情,赶紧把火力转向刚刚赶过来的江谨言。

“对对对,今天这大喜的日子,新郎官要好好喝几杯才是。”大家也跟着他去敬酒。

江谨言心里原本就憋着气,见大家一窝蜂地奉承那两个,心里更加不痛快,这会儿有人来敬酒,他也便酒到杯干。

“谨言,去外边招呼下客人。”江知府见大儿子一个劲喝酒,也不知道跟在座的特别是钦差大人好好联络下感情,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大儿子有些不太满意了。

太沉不住气了,这么一点点小事都不能忍,将来怎么能成大器?你就不能等咱们跟淳王府也攀上关系再给他们摆脸色?

“是,我这就去。”江谨言闷闷地应了一声,带着两个下人出去敬酒去了。

“走,咱们也出去敬一圈。”林绍轩一扯瑾瑜的袖子,也跟了出去。他要去找找醉青牛,看他今晚要怎么闹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精彩的余兴节目

江谨言端着酒杯走出内堂,被外面的宾客一阵吹捧,马上又恢复了自信。

不管怎么说,我才是江府的嫡子,陆依依今晚就会是我的娘子,你江瑾瑜再怎么出风头也抢不回去了。

“我敬各位一杯!大家尽兴啊!”江谨言一桌桌走下去,渐渐越喝越兴奋,越喝越开怀,直到他遇到了醉青牛。

醉青牛今晚被告知可以不限量,又听说喝醉了还能闹事,自然是开怀畅饮。等会儿喝醉了干点啥好呢?又不能杀人放火,怎么才能叫自家那无良的主子满意?

“苏权,你小子主意多,你说说,咱们该怎么玩?”醉青牛做事一向直来直去,喝醉了怎么闹事还从来没设计过,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你自己玩,可别带上我。”苏权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假装不认识他。

“切,咱们三个一起的,你以为你能跑得掉?”醉青牛自恃武力强大,身后又有人,根本不把知府放在眼里。

三个人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突然发现新郎官出来了。

“嘿,来了,咱们先玩玩他。”醉青牛叫过丫环,命她再去拿一只大碗,再上两坛子好酒,就等着新郎官自投罗网。

江谨言脚底有些发飘,一桌桌敬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等走到醉青牛那一桌时,眼睛已经有些喝花了。

“各位,吃好喝好啊,我先干为敬!”接过丫环手里的小酒盅,他先一口闷了。

江谨言转身正要去下一桌,被人一把扯住了袖子。

“新郎官,怎么用这么小一个杯子敬咱们弟兄?看不起人是不是?”醉青牛端起自己的大海碗,咕咚咚就喝了个底朝天。

“你们两个看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新郎官满上?”陈豪苏权被他的牛眼一瞪,只得跟他一致对外,抄起酒坛子,给江谨言也倒了满满一碗。

“来,咱们干了。”醉青牛把酒碗塞进江谨言手里,给自己也倒了一碗,不等人家答应,咕咚咕咚又喝了个底朝天。

江谨言哪儿喝得下这么一大碗?他这会儿喝多了,根本认不出谁是谁,被人塞了酒碗在手里,也只是作势抿了一小口。

“我喝了两大碗,你就给我舔一舔?”醉青牛要撒酒疯,正好逮住这个机会不放。

“你给我喝完!”他伸手薅住新郎官的领子,另一只手抓住酒碗,就这么活活给人家灌了下去。

江谨言被他灌得呛咳不止,前襟被酒水打湿了一片,醉青牛还不肯放过他,命陈豪苏权两人倒酒,就这么揪住他的领子不放,自己喝一碗,给人家灌一碗,眨眼功夫,他三碗酒下肚,江谨言三碗酒全淋在了身上。

知府家的大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屈辱?江谨言被他灌了几大碗酒,虽然喝下去的不多,但被他揪住衣领一通拉扯,花也歪了,衣服也皱了,前襟更被酒淋得湿透。

“你给我放手!”江谨言使劲去掰醉青牛的手,掰不开又挥拳往他肩上砸去,“你特么谁啊!想闹事是吧?”

“我是你老子!”醉青牛见他先动手,乐了。这可就怪不得我了。

不许打死人,醉青牛也就不使力,只是扭着他叫他出丑。两人一边扭打一边以恶毒的语言相互问候,这个咱们就不复述了,主要是醉青牛这江湖人说话太难听,实在是不堪入耳。

“哎,别打呀,咱们有话好好说。”陈豪苏权两个反正也被绑上贼船了,便一起上前拉偏架,江谨言被苏权抱住,脸上顿时便中了两拳。

“别打了!”陈豪使个巧劲,勒住肚子把他往后一拉,这小子顿时一阵翻江倒海,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哎哟,你小子可以啊!醉青牛赶紧往后一跳,避开了这波生物武器攻击。

“嘿嘿……这几个家伙都是人才。”林绍轩躲在一旁,把他们几个的表演都看在了眼里,不由得偷笑。

“够了,他今晚还要洞房呢。”江瑾瑜却皱了皱眉。他根本无心与人争斗,对这个大哥的挑衅,不理他就是。今晚是陆依依的婚礼,他并不想破坏。

“这不是帮他把酒吐出来嘛,醒醒酒。”林绍轩还没看够呢。

“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醉青牛得理不饶人,一把掀了桌子,哗啦啦一声响,杯盘碗盏落了一地,客人们全被他吓得站起身躲避。

“你是来捣乱的吧?”江谨言吐完,居然神奇地清醒了许多,脸上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被他打到哪儿了,气得他扑过去就要拼命。

啧,瞧你这满身恶臭的,老子都不稀得碰你!醉青牛大吼一声“去”,在他的手臂上一搭,呼的一声就把他扔出了窗外。

“不好了,大公子落水了!”窗外正好是个水池子,江谨言一头栽进水里,连惊带吓的,酒这下彻底醒了。

“噗,老牛真是坏!”林绍轩扯着江瑾瑜,站在闻声而来的众宾客身后看热闹,一边看还一边点评针砭。

“谁能有你坏?”江瑾瑜自然知道今晚这一出的由来,心里既好笑又感动。唉,这人为了自己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你难道不喜欢?”林绍轩又腻歪上了。

“哼!”回答他的是一个白眼。

“怎么回事?”外面闹得有些大,江知府终于走出来查看,一眼就见到他的大儿子,今晚的新郎官,浑身湿淋淋的被人从池子里捞了出来。

“爹!有人故意来闹事,你快把他抓起来!”江瑾瑜被人架着,还不忘伸手一指醉青牛。

江知府定睛一看,这不是淳王府的三个护卫吗?虽然都是小人物,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去,带大公子沐浴更衣,然后直接送回新房去。”江知府不理大儿子了,命人把他带走,自己赶紧走过去招呼醉青牛。

这地上,怎么这么臭啊?江知府站在满地的狼藉前,还得对人笑着打招呼,“各位,小儿喝多了,招待不周,真是失礼。还请各位移步,咱们去旁边重开一席。”

“还是知府大人好,你家大公子也太不懂礼貌了!”醉青牛闹了事,打了人,还把新郎扔进了水里,居然也没半个人来说他一句不是,心里真是得意极了。

嘿嘿,咱老牛做事就是这么牛!

“好了,没戏看了。”林绍轩见江知府不追究老牛,今晚的闹剧到此结束,他也只得偷偷对醉青牛竖个拇指,带着江瑾瑜回内堂去了。

外面的闹剧落幕,新房里一出好戏才刚刚上演。

江谨言被人从池子里捞出来送去浴室,头上顶着两片水草,怀里还摸出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真是气也气死了!

“贱人,小婢养的,一对奸夫淫妇,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他一边狠狠地搓洗身上的赃污,一边不断咒骂。他终于想起来了,今天闹事的那三个人都是三弟带回来的。

“走,回房去!”江谨言换上身干净的衣服,扶着自己的心腹小厮往新房走去。今天过得太憋屈了,他要在陆依依身上找回自己的男性尊严。

陆依依今天老老实实的打扮整齐,盖上红盖头上了花轿,又安安静静的由喜婆扶着拜了堂,进了洞房,但她难道会就此认命,接受命运的安排,从此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任人摆布吗?

拜堂时的那一幕不断在陆依依耳边重现。三弟,三弟,你还知道那是你的三弟?你竟然趁着他有难时抢他的未婚妻,你竟然在他得势时也不把婚约还给他,你竟然还有脸请他来观礼,你竟然把他叫到我的面前!

回想从盖头下看到的华袍一角,陆依依的满腔委屈与不甘全都化为了对江谨言的恨。

你有种,你敢抢人家的媳妇,你就给我好好接着。今晚我要是不把你收拾服了,我就不叫陆依依。

江谨言没掀盖头就出去了,陆依依等他关上门,伸手就把盖头自己揭了下来。

“小姐,这个不能自己揭,不吉利,咱们快盖上吧。”小桃作为陪嫁丫环,这会儿就在新房里,见状赶紧上来阻拦。

“哼,什么不吉利?今晚不吉利的事多着呢,你怕什么?”陆依依把盖头随手一扔,坐到梳妆镜前,“给我把头饰摘了,重。”

“好吧。”小桃经常跟着陆依依胡闹,也不太重规矩,既然小姐都不在乎,她自然听小姐的。

脱下华丽的绣花嫁衣,换了一身舒服的箭袖长裙,陆依依把头上的首饰全摘了,取了条艳红的帕子把秀发包起来,又开了箱子取出压箱底的长鞭绕在腰间,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小姐,我觉得你还是这样打扮更好看些!”小桃见自家小姐颓废了几个月,终于恢复了活力,真是欣喜极了。

“是吗?我自己也觉得舒服多了。”陆依依从衣服袖兜里取出匕首,在面前比划了几下,又插进腿边的绑带。

“小姐,这里有面好大的镜子,你快来看。”小桃把陆依依拉到银镜前。

陆依依抬头打量,见镜中一个红衣美人,看着虽有些消瘦,眼神却很坚定犀利。她抚了抚自己的脸,说道:“先吃点东西吧,我最近都饿瘦了。”

“这里有现成的酒菜,咱们先吃,不用等他。”陆依依自己坐下,叫小桃也坐下一起吃。白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两人还真的饿了。

菜很精致,酒也很美味,陆依依带着小桃自斟自饮吃得正高兴,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谁叫你们这么不守规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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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龙凤花烛喜庆耀眼,洞房内彩帐红绸喜气盈盈,一对新人却如仇人般怒目而视。

你可算是来了!陆依依放下手里的筷子,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肚子饿了还不许人吃饭?”她抬着下巴把江谨言好好打量了一遍。哼哼,坏人姻缘的衣冠禽兽!

“你出去!”江谨言见到她那蔑视的眼神顿时火冲脑门,不想在下人面前破坏自己的光辉形象,他挥手赶走身边的小厮。

“你也出去。”陆依依冷冷一笑,对小桃使了个眼色,她便会意地守在大门外,新房里只剩下一对新人。

啪,江谨言一拍桌子,大声吼道:“贱人,你给我跪下!”

好小子,既然你先口出不逊,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陆依依冷哼一声,却不搭理他,只反身过去插上大门,又回来插上了卧房的门。

“我叫你跪下!”江谨言看到她那爱答不理的样子不由怒火更盛,抄起酒壶就往她身上砸过去,却被陆依依一个闪身避开。

“你还敢躲?!”

“小贱人,你给我过来!”江谨言刚刚被醉青牛打得窝火,想要拿新媳妇撒气又被她闪开,心里的怒火升起八丈高,伸手就去揪陆依依的发髻。

嘿,还没洞房就要打新娘,江谨言你真是个人才!陆依依双手抱胸,轻蔑地往旁一闪。

“我叫你躲!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江谨言脑袋发晕,腿还有些软,见她接连躲闪,更加压不住怒火,拿起一旁放着挑盖头用的称杆就往她身上抽过去。

“你还真敢动手?!你给我趴下吧!”

陆依依被他连续挑衅,原本只想给他一番小小惩戒的心思早丢到爪哇国去了。只见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秤杆顺手一拉,脚下使个绊子,江谨言扑通就摔了个狗吃屎。

“小贱人,你竟敢打我!”江谨言一边爬起身一边叫骂不休。

“小贱人?你才是小贱人,你爹才是小贱人,你娘才是小贱人。”陆依依上前一脚把他踹翻,又踏住了他的背。

“说,还敢不敢骂人了?”

江谨言可是个饱读圣贤书的文人,那是有气节的,怎么可能被踢两脚就认怂?

“贱人,快放开我,否则我明天一定去找你爹问罪!”

“你还敢去找我爹?”陆依依怒极反笑,松开脚走到一边,伸手就解下了腰间的长鞭,“站起来,还手!”

江谨言身上的重压挪开,立刻从地上爬起身,捡起称杆做武器,一边嘴里胡乱叫骂一边抽打过去。

“来得好!”陆依依一抖鞭花,避开他的脸便狠狠抽了过去。

“江谨言,你个斯文败类!你费尽心思抢来弟媳,就是用来打骂的?”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玉郎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贱人,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江谨言举起胳膊护住脸,右手的秤杆还要去打,嘴里仍在叫骂不休。

“你个强占弟媳坏人姻缘的狗东西,我叫你骂人!我叫你骂人!”

陆依依刷的一鞭往他手上抽去,江瑾瑜手里的称杆便一下掉到了地上。

啪,一鞭抽在胸前,衣服撕破,露出红色的里衣。啪,又一鞭抽在肩背,江谨言顿时痛得直咧嘴。陆依依鞭鞭到肉,江谨言左支右拙,不一会儿便被抽得发髻散乱,衣衫破碎,露出身上道道伤痕。

“哈哈哈哈,真是痛快!”陆依依憋了许久的郁气终于得到发泄,见他再没力气叫骂躲避,这才停了下来。

“说,还敢不敢骂人了?”陆依依用鞭梢指着他问道。

“不说?”又是一鞭抽在手臂上,“说不说?说不说?”

一鞭一鞭又一鞭,江谨言这辈子都没如此狼狈过,痛得他手足颤抖站立不住,终于熬不住大叫道:“不骂了,再也不骂了。”

“跪下说!”陆依依一脚踩在凳子上,用鞭子指着他,见他不肯跪,啪的在他脚下又狠抽一鞭。

江谨言被她打怕了,听到鞭响,两腿一软竟真的跪在了地上。

“别打了,我说,我说,再也不骂了。”

“还敢不敢去找我爹了?”

“不敢了。”

“要不要去找你爹告状?”

“不敢,不敢。”

“哼,跪着,不许动!”陆依依见他衣衫破烂遍体伤痕,跪在地上战战发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畅快多了。

江谨言后悔死了!三弟的未婚妻,自己的新媳妇,居然是这么个母老虎?谁来救救他啊!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呢?他又何苦呢?把这恶婆娘留给那小子该多好?

他也不想想,人家陆依依爱的是玉郎,在江瑾瑜面前,她就是只温顺的小绵羊。他是谁?破坏别人幸福的大恶人,抽他一顿都算是轻的,还有更厉害的等着呢。

陆依依吃饱喝足,又严惩了这个大坏蛋,终于满足地拍拍手,把鞭子又缠在了自己腰上。可惜了,为了父母亲人,她不能杀了这家伙,也不能一走了之,她还得维持住表面的安宁祥和。

“现在咱们约法三章,我来说,你来听,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就说一声,我一定改到叫你满意为止。”陆依依依然单脚踩着凳子,江谨言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第一,你不许碰我,过了今晚,你爱上哪儿睡上哪儿睡,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你的手给剁了。”

“是是是,不碰,不碰!”江谨言连连点头。你这么一只母老虎,请我碰我都不碰,长得再美都不行。

“第二,不许把咱俩的事告诉任何人。我只要发现你透露出一点半点,就拿你来试试我的宝剑!”

“是,不说,我绝对不说。”江谨言发现这一条也不算为难。这么丢脸的事,谁问他也不能说!

“第三,以后在别人面前我就是你最爱的娘子,咱们俩恩爱得很,要是有谁怀疑这一点,我要你的狗命!”陆依依说完,抽出腿边的匕首,刷的一下扎进了红木的桌面。

那匕首颤颤巍巍,仿佛插在江谨言的心上,吓得他跪都跪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怎么做?装恩爱会不会?”陆依依啪的一拍桌子。

“会,我知道了。”原来你是要我跟你装样子骗人!江谨言苦啊,还不能说,敢说出去就不是一顿鞭子,而是宝剑伺候了。这小娘们也太彪了!谁来把她带走?他现在是多么的想念三弟啊!

“跪好,一炷香之后再起来!”陆依依好整以暇地点燃一支香,放在了江谨言的面前。

“啧啧,新婚之夜,你竟然去跟别人打架,脸都打花了,衣服都打破了,回来还拿新娘子撒气。江谨言,你那些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江谨言乖乖跪着,也不敢顶嘴,只在心里偷偷把林绍轩和江瑾瑜骂了个遍,还有面前的陆依依。我真的没跟人打架,我是被人打啊!而且目前看来还要挨打一辈子。

江谨言这一辈子也没被罚跪过,今天真是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起来吧,自己拿床被子,今晚你睡地上。”陆依依见香已燃尽,他还规规矩矩地跪着不动,忍不住翘起嘴角微微一笑。

“是,我睡地上。”其实江谨言想去睡书房,但他不敢提,怕那母老虎的鞭子。

抱起一床大红喜被,新郎官十分苦逼地打了个地铺,连衣服都不敢脱,就这么躺下了。

陆依依走去床边,正要放下帐子睡觉,突然在床上发现了一方白色丝帕。对了,忘了件事。

陆依依把帕子取了,又去拔了桌上的匕首,走到了江谨言面前。

“喂,手伸出来。”

“你,你要干什么?”江谨言抱着被子瑟瑟发抖,活像个面对强徒的小媳妇。

“手!”陆依依拿着匕首在他脸上轻轻一拍,被子里立刻抖抖索索伸出一只手。

“别动,借点血一用!”陆依依撸起他的袖子一划,割开一道口子,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啊!疼,疼!”江谨言吓死了,还以为陆依依又反悔了,不想继续跟他装恩爱,现在就要杀了他灭口。

“喊什么,这么小的口子,血都不够用。”陆依依随手沾了点血在帕子上,就松开了他的手。

呜……吓死我了……江谨言欲哭无泪,对自己抢回陆依依的行为作了第一百零一次忏悔。

龙凤花烛燃了一夜,江谨言在地上辗转反侧了一夜,浑身疼还不敢睡,生怕这母老虎半夜爬起来把他给灭了口。

他不敢睡,陆依依倒睡得很舒服。终于把这罪魁祸首给整治了!虽然此生再与玉郎无缘,但她也绝不会委身于别人。玉郎,依依心里只有你,永远都只有你!

喜宴在一派热闹欢腾中散场,林绍轩带着一大家子,不顾江知府的热情挽留走上了回家的路。大家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林绍轩跟江瑾瑜挤在车里,把半路突然冒出来的醉青牛也扯了进来。

“看到什么了,跟我们说说。”

你小子真不地道,竟然拿神仙醉诱惑,叫我去做这种听墙根的事。醉青牛翻了翻白眼,又看了看江瑾瑜,只好闷声说道:“那陆小姐真是个女中豪杰,早知道她如此烈性,上次我就不戏耍她了。”

“哎呀,到底怎么样了?别卖关子,赶紧说。”林绍轩急。他骗着醉青牛去偷看,只是想知道陆依依新婚之夜会不会再闹出点什么事来。谁知道她老爹是怎么劝她的,万一她今晚再逃婚跑去我家可怎么办?

“本来我还想偷偷做点手脚,叫那小子今晚不能人道,谁知道他那么怂,被个小女子打得都找不着北了。”醉青牛把今晚猫在人家房顶偷看到的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完又加了一句,“这小妞真是好样的,我看着都喜欢,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想的。”

“你喜欢你去!”林绍轩赶紧看看瑾瑜的脸色,伸手把醉青牛推了出去。

“别忘了我的神仙醉!”醉青牛犹自在车外叫唤。

“过几天给你。”林绍轩一边敷衍他,一边握住了江瑾瑜的手,“玉郎……”

“唉……”江瑾瑜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是我害了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谁能知道他的苦

江瑾瑜为陆依依的命运叹息自责,林绍轩怕他郁结于心,连忙上前安慰。

“这怎么能怪你呢?只怪现在的婚姻制度,嫁娶靠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完全不能做主。他们双方父母定下的婚事,跟你又有什么相干?”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有些愧对于她。”江瑾瑜被他搂住劝慰,心里略略好受了一些,却还是有点放不下,“她这样过一辈子,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幸福?她想要幸福就得嫁给你,那她倒是幸福了,咱们俩可怎么办?”林绍轩怕他太过内疚,只得歪缠上去。

“玉郎,你只知道可怜她,就不来可怜可怜我?”

“你?你有什么好可怜的?我看谁都没你过得快活。”江瑾瑜终于被他转移了注意,把他乱伸的那只手按住,却又被他吻住嘴。

“那是因为有你我才幸福的嘛,要是没有你,我可比她惨多了。”

“唔……你正经点。”

“我正经不了……”

两人一路痴缠,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别忘了我的神仙醉!”醉青牛一边往自己房里走,一边还不忘他的酒。

“忘不了,你就等着吧。”林绍轩没空理他,今天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他要好好安慰一下玉郎。

“别想那么多了,你母亲迁坟和入族谱的事,我会去找你爹商量着办的,你放心,一定帮你办得妥妥帖帖。”

好久没跟玉郎一起泡玫瑰浴了,今天虽然晚了点,但林绍轩为了帮瑾瑜平复心情,却不惜劳师动众。这会儿两人又并排坐在浴桶里,下人都出去了,他才慢慢好言安慰。

“嗯,谢谢你,又要叫你为我费心。”江瑾瑜两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听了他的话也只是随口道谢。

唉,玉郎虽然高调回家,却还是没有感受到家人的关心和家庭的温暖,那个家给他的永远是防备和利用。可惜大姐陪姐夫去了京城,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萧索。我的玉郎,你就只有我了,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把你欠缺的全都补偿给你。

林绍轩静静沐浴,不再打扰玉郎的冥思,只是对他又比以往温柔了许多。

“放心,我没事了。”江瑾瑜想完心事,终于发现了他今晚的不正常,似乎太安静了?

“没事就好,咱们还要再忙好几天呢。等忙完这一阵,我陪你再出去玩玩。”林绍轩见他恢复了正常,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去睡吧,我还有事跟你说。”江瑾瑜起身穿上浴袍,又皱着眉头想起了心事。

“走,咱们回去说。”林绍轩也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拉起他的手一起回了卧房。

“哥哥,我想求你一件事。”江瑾瑜侧卧在床上,主动搂住了他的腰。

“你是不是傻啊?跟我还说什么求?你要什么我不肯给你?哪怕你要我的心,我也给了。”林绍轩最怕他这样,见他说话如此生分,恨不能立刻把心掏出来给他看看。

“嗯,我想把那八倾永业田拿出来办个义学,怕你不高兴。”江瑾瑜自幼被限制了发展,便深知不能读书之苦,自从拿到田契,就一直想着拿它去帮助那些想要进学而无门的人,只是看林绍轩一直热衷生意,怕他会不舍得。

林绍轩听他说了设想,心里真是又气又无奈。八百亩田地虽然多,我会在乎那么点钱吗?就算你稻麦轮种一年两熟,也不过是几千两银子的生息,拿去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我会舍不得?

“你呀,叫我说你什么才好?”林绍轩把他狠狠搂进怀里,在那粉嫩的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哥哥我为什么才去赚钱的?以前我从没告诉过你,今天不如都对你说了吧。”

江瑾瑜静静躺在他怀里,听他将前事一一细说,这才知道他所做的那些事全都是为了能跟自己在一起。

“哥哥,我竟不知,原来你为我费了这许多心思。”江瑾瑜感动极了,不由得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那你以后还要不要乱怀疑我了?”

“再不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相信你。”江瑾瑜主动献上香吻,两人唇舌交缠,渐渐发出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异声。

清晨的阳光普照大地,林绍轩与江瑾瑜两兄弟早起,恩恩爱爱用了早餐,凑在书房里商量怎么兴办义学,江府大院里也一派繁忙景象。

昨晚大公子和大少夫人拜堂成亲,今天一早下人们就都站在院子里等着伺候,等了半天也没个动静。怎么办?老爷夫人还等着喝媳妇茶呢。

下人们谁也不敢去催,只得继续等着,终于听到门吱嘎一声开了。

“小桃,进来一下。”门内传来大少夫人的声音。

“是!”小桃听见自家小姐叫,赶紧走了进去,顺手又把门关上了。

昨晚小姐叫她出去,她可是一直提着心呢,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样了。这会儿进门一看,小姐已换了一身华贵的红裙,正坐在妆台前梳着头发,江大公子也穿着一身新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捧着梳篦妆盒。

咦,新姑爷还不错嘛!小桃上前接过梳子替小姐挽发,梳了个妇人发髻,又取出首饰盒挑头饰。

“你,给我准备首饰头面了吗?”陆依依瞥了一眼站在旁边不敢离开的江大公子。

“啊……没有……”江谨言支吾了一声,见她眼睛一瞪,赶紧说道:“我马上去买,今天就去!”

“哼,多买些!”陆依依说完就命他出去洗漱,又笑嘻嘻地自己挑起了首饰。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小桃惊奇了,偷偷对着江谨言一努嘴。

“打服了呗。”陆依依一捂嘴,又赶紧加了一句,“在外面对他恭敬些,别叫人看出来。”

“是,小桃知道了!”

小桃和这次一起陪嫁过来的三个丫环都是自小跟小姐一起长大的,什么顽皮的事没做过,打了新姑爷,这又是个什么大事?她根本就不会在意,反而为了小姐暗暗得意。这下好了,咱家小姐再不会被他欺负了。

陆依依梳妆打扮完毕,站在穿衣镜前打量了一下自己,又对着江谨言命令道:“你,过来。”

“是。”江谨言昨晚被那一顿好打啊,接着又被放了血,在她面前再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见她叫,赶紧就走了过来。

陆依依扯过他的胳膊,拉他站在镜子前,嗯,不错,看着还挺像样,就是他这脸上青了一块不太好看。

“脸怎么弄成这样?难看死了,给我笑。”陆依依太霸道了,居然还命令人家笑。

“昨晚被人打的……”江谨言连自己被谁打的都不敢说了,赶紧对着镜子挤出个笑,十分扭曲。

妈的,林绍轩,你给老子送的什么镜子?

“行了,我还要去给公婆请安敬茶呢。”陆依依挽着他的胳膊不松,一边往外走还一边低声呵斥,“自然点,给我笑得开心点!”

江谨言苦啊,太苦了!昨晚带着满身伤痕睡了一晚地板,今天早上还要服侍这个母老虎梳妆,这会儿又要强颜欢笑陪她去见爹娘,等下还要出去给她买首饰,还不能买少了。谁来救救我啊!早知今日,我又何必当初!

陆依依轻移莲步,依着母亲的教导,做出个十分温婉大方的样子,扯着江谨言去见公婆,一杯茶换来了知府老爷和夫人的许多赞许和一个碧绿莹润的翠玉镯。

“依依啊,你们小两口今后要相互帮衬,早日为我府里开枝散叶。娘一看你就是个有福气的,你们多努努力,娘可等着抱孙子呢!”验过落红帕子的知府夫人看着陆依依越看越满意。

你看这小两口多么恩爱,原先的大儿媳身子太娇弱了,连个胎都保不住,自己反倒难产死了。还是这个儿媳好,看看这身材,必定好生养!

“哎呀,母亲,羞死人了。”陆依依羞羞答答往江谨言身后一藏,心里暗暗偷笑。

你还想抱孙子?做梦去吧。姑奶奶不给生,别人也别想生,这就是你们抢我回来的报应!

“父亲,母亲,儿子带依依回去了。”江谨言看不下去了,又不敢说破,连忙就想撤退,却又被老娘拉住用早膳。

呜……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江谨言一边十分苦逼地跟陆依依扮恩爱,一边在心里不住哀嚎。好不容易熬完早膳回了自己的院子,刚想找个借口开溜,又被陆依依叫住了。

“把你房里所有人都叫过来,我要训话!”

“是,我马上去叫。”江谨言赶忙命人把这一房的所有下人全喊了过来。

“男左女右,都给我站好了。”陆依依拿出大妇的派头,命自己带来的四个大丫环站在身后伺候,取过花名册一个个点名。

“江贵,江平……”对这些男仆小厮,陆依依也就是看一眼就叫他们站过一边,点完了男仆,又到了婢女。

“艳春、夏荷、秋菊、冬梅,站过来我看看。”陆依依把原先服侍的四个丫环都看了一遍,见是四个十分妖娆的小丫头,想来已被江谨言收用了。

“以后你们就在我身边伺候,不过我可先说好了,谁敢勾搭爷们,被我发现直接打死!”陆依依声色俱厉,站起身拿过一只木柄拂尘,咔嚓一声就徒手掰成了两段。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玉郎要做件大事

陆依依武力震慑,要处置江谨言的房里人。四个丫环被她吓得半死,赶紧跪在地上磕头不止:“是,奴婢们不敢!”

“还有几个姨娘呢?怎么不来伺候?”陆依依处置完大小丫环,看看名册,还有两个人没来。

“赶紧去把这两个贱人拖出来!”江谨言被陆依依的眼神一瞥,身上就觉得疼,也顾不上以往的恩爱了,赶紧命人去叫那两个小妾。

这两个姨娘一个叫初晴,是原先去世了的大少夫人的陪嫁,还有一个叫玉坠儿,是个戏子,使出手段勾搭上江府大公子,倒也过了两年好时候。原先大少夫人去了,大公子一直未娶,这两人雨露均沾,过得很是快活,现在新夫人一进门就要立威,她俩仗着有大公子的宠爱还不当回事。

“妹妹别怕,咱们跟了公子多少年了,她才来一天,能做出点什么?咱们就在这儿安安心心地坐着,保证她一会儿主动来看咱们。”

说话的是初雪,她跟着原先的大少夫人,见多了她软弱的做派,还以为陆依依也是那样的性子呢。谁知道才一晚,就连她们的大靠山都被人收拾了?

两人结成了同盟,要一起对付陆依依,谁知道人家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一来就使用武力。

“你们两个,快去拜见新夫人!”来的是两个男仆,一上来就拖住她们的胳膊,强拉硬拽着去了前院。大公子可说了,拖出来。

两人不明状况,被两个男仆拖过来就扔在了地上,自家大爷连哼都没哼一声,只站在个红衣丽人身后献殷勤。

“娘子,就是她们两个了,你看……”

“夫君,你不会心疼吧?”陆依依装得那叫一个温柔,江谨言却立起了满身的寒毛。

“不心疼,全都打死也不心疼!”

什么?要把我们全都打死?两个姨娘这下吓傻了,赶紧跪爬过去。

“少夫人饶命啊!”

“你们两个抬起头来。”陆依依端着架子打量了一下她们,见是两个十分美艳的妇人,也便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之前的事我不管,如今我来了,却再也容不得你们作妖。”

“是是是,奴婢再也不敢了!”两人一听不是要打死她们,赶紧磕头谢恩。

“你们两个今后住在一起,没事不许出来,今后早晚过来给我请安,白天回去做针线,做不完的自己去领二十大板。”

“是,奴婢一定好好做。”还好还好,只是罚做针线。两人千恩万谢地站起身立到一边,听本院的新院主训话。

“今后大家各司其职,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向我禀告,被我发现谁敢背着我搞什么小动作,立刻拉出去打死!”

“是!”丫环仆妇小厮下人包括两个姨娘全都被她吓破了胆,今后这江谨言的院子就正式由陆依依接管了,江谨言的生活实在是一言难尽。

陆依依怎么整治江谨言就不提了,只说林江二兄弟。他两个早上起来,又腻歪了一会儿,林绍轩眼见没法与他更进一步,只得欲求不满地爬起身。

“玉郎,招商大会三日后才开,会场有老金在帮忙布置,咱们今天不如来谈谈义学的事?你放心,不用担心银子,哥哥我刚赚了一大笔,本来是留着给你修整小屏山的,现在拿来办义学也行。”

“不用那么多。”江瑾瑜与他携手进了书房,铺开纸笺细细罗列。

“我需要一座书堂,请个饱学的先生来授课,再要几间净室叫学子们有个读书休息的地方,还要建个食堂,为他们提供饭食。这些都算进去,八倾田的收入也够了。”

林绍轩心里默算,建几间房,请个先生,一日三餐能费几何?格局还是太小,帮不了多少人。既然这是瑾瑜的心愿,咱们干脆玩个大的。

“玉郎,你听我说。我这人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什么大道理,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开心。既然你想帮助寒门学子,只帮几人还不如不帮,咱们干脆建个书院,多请几位先生,只要是肯努力的学子,咱们不但不收束脩,还补贴他一天三顿饭。”

“真的?你真的愿意帮助他们?”江瑾瑜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建个书院又不用多少钱,主要是先生不好请。”林绍轩捏了下他的手,握在了掌心。

“先生我去请,我还认识几个饱学鸿儒。”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负责建书院,你负责请先生。咱们把书院建大点,干脆食宿全包了。”林绍轩做惯了大事,一间小小的书堂到了他手里,马上就扩展成了一个大型寄宿式学院。

“我替那些寒门学子谢谢哥哥!”江瑾瑜见他如此卖力,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只有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来表达。

“嘿嘿,这个谢礼不错。”林绍轩摸了把脸,又跟他商量了半天细节,这才出门去看金大俊的鲤园,江瑾瑜与他感情正浓,自然也跟着去了。

两人出了家门,也没带随从,就这么溜溜达达沿着树荫走去了西街,金大俊要借给他的会场正在那里。

“你的郎将府在哪里?要不要顺便去看看?”林绍轩看看路两边,都是些高墙深院,也不知淳王爷送的宅子在哪边。

“我也没去过,过几天叫陈豪带咱们去看吧。”

“好,那咱们先办正事。”

两人沿路寻找,终于寻到了一处精致园林,粉白的墙,深红的大门,门上挂着一块黑漆牌匾,上写着“鲤园”二字。

“在这里了,咱们进去看看。”林绍轩上前正准备叫门,就见一个门子走了过来。

“来的可是林二爷?”门子一见面就哈着腰打招呼。

“正是。你认识我?”林绍轩惊奇了,难道我已经是杭州的名人了?连个看园子的都认识我。

“我家大爷交代过,林二爷这几天会过来,他都在这儿等您好几天了。”门子连忙打开大门把他二人迎了进去。

“老金这么够意思呢?我得好好谢谢他!”林绍轩感动了。谁说金大傻子老爱跟咱们对着干的?人家帮起忙来也绝对不含糊。

“走,咱们进去找老金。”林绍轩拉着瑾瑜跟着门子往里走,边走边赏看园中美景。

你还别说,老金这鲤园虽然不大,却收拾得极其精致,既然叫作鲤园,便以水为主。一带浅水沿垂花门往里流淌,又依地势挖出许多池塘,池中有鱼,池边有亭,又有几座形态各异的观鱼台。

“这里真不错,咱们家以后也要好好收拾一下。”林绍轩走在水边石径上,对这小园很是羡慕。

“哎呀,快看看谁来了!”江瑾瑜尚未答话,就听前面传来一声大笑,金大俊挪着肥胖的身躯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老金!哈哈,多谢费心,我跟瑾瑜特意来谢谢你!”林绍轩连忙上前见礼,又与他身后的一帮纨绔打招呼。

“林贤弟,可等到你了!”金大俊与他打个招呼,又热情地迎接江瑾瑜。

“玉郎,快过来,咱们去里面坐。”

“金兄请。”江瑾瑜最近会客比较多,终于不似原先那么冷淡。

几个纨绔闹闹哄哄回了他们刚才坐的水榭,丫环们送上果品新茶,站到一边伺候。

“还是你们会享受!”林绍轩喝口茶水,靠坐在椅子上,看着水榭对面的小戏台发出一声感叹。

“嗐,他们几个听说你借了这个园子,每天都跟过来,就想跟你碰个面,今天可算是等到你了!”金大俊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看着江瑾瑜,那几个小纨绔也把眼睛在他俩身上溜来溜去。

“听说玉郎这次封了郎将?”

“闲职,不过是个闲职。”见江瑾瑜只是微笑并不答话,林绍轩只好充当他的代言人。

“闲职怎么了,咱们兄弟都只会吃干饭,别说五品,连个九品都没咱们的份。”金大俊笑了,又对着几个小弟吆喝一声,“你们还不快来见过郎将老爷?”

“是是是,小人见过江郎将!”小纨绔们见他作怪,也便都嬉笑着上前行礼。

“可别再闹了,我家玉郎脸嫩得很。”林绍轩看看瑾瑜,见他只是微笑一点表示也没有,只好叫那几个家伙起来,大家又嬉笑了一回。

“老金,你这园子极好,小弟的招商大会此次一定没问题了。”林绍轩四周看看,又发出一声感叹,“还是你过得快活,我们兄弟整天奔忙,挣的些许银子都不够花的。”

你小子才做了皇商,还跟我们抱怨银子不够花?金大俊指着他笑骂:“你够了啊,咱们几个兄弟都是靠的家里,谁有你这样的本事?你小子刚做了皇家的生意,玉郎也得了不少永业田,这些还不够你花?”

“哎呀,哪里哪里,正好遇到哥哥,我还有件事要请教呢。”听他提起永业田,林绍轩正好向他打听一下城里哪里有合适的房子用来做书院。

“哦?玉郎要建义学?”金大俊听说是这样的正经事,不由得停住了嬉笑,仔细想了一想。

“城西靠近西湖,那里虽有许多别院,但地价都比较贵;城南多是些田庄,也不合适;城东全是些菜地,不能去那里,别的地方我却又不熟了。”金大俊想了半天,找不到个合适的地方,转头又去问他的小弟。

“你们谁知道哪里有适合建书院的房子?玉郎要办个义学呢!”

“办义学?这可是件大好事啊!”一个打扮得极华贵的小公子站了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生的慈善家

一个小公子接过话题,说他知道怎么办义学,大家连忙叫他快说。

“清波门外西湖边,那里环境极清幽,地势开阔又热闹,在那里买座谁家的别院不是极好?咱们还能经常去玩玩。”

“切!”众人齐声嘘他,“这个还用你来说?”

“大家安静一下!”金大俊发话了,“咱们江郎将要拿出自己八倾地做学田,建一座书院帮助那些读不起书的人,咱们不讲环境,要看怎么才能做得好,怎么才能多帮些人。大家赶紧再想想,想到了就跟我说。”

“凤凰山上好,地方大。”

“西湖边上好,房子多,人也多。”

“我看还是建在城里好,咱们还能常去帮帮忙。”

众纨绔七嘴八舌,吵吵嚷嚷的争论不休,林绍轩听得直咧嘴。这些个膏粱子弟,整日只知玩闹,指望他们做点正经事肯定是不行的,还得靠自己啊!

“嗯,大家说得都挺有道理的,等忙完这段,我们在城里城外四处看看,务必选个合适的地方出来。”林绍轩见他们争得都快打起来了,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好了,你们也别吵了。”金大俊拍拍手,阻止了小弟们的继续争论,“这样啊,哥哥我呢没读过多少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林贤弟,我先认捐五千两银子,咱们要办就办个杭州城最大的书院,这才显得出兄弟们的本事。”

五千两?拿着在城里买个大宅子都够了。林绍轩赶紧劝阻道:“老金,哪用得了这么多?你要是真想捐助,给个几百两意思一下就行。小弟我还有些家底,不能收你那么多银子。”

金大俊一听不收他的银子,急了。

“瞧不起人是吧?我老金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这样的好事你都不带上我,以后还能不能做兄弟了?”

“还有我呢,我也捐一千两。”

“我这里也有八百。”

众纨绔能跟着金大俊在这里等玉郎,都是些有家底有地位的,见状纷纷叫嚷着要捐助义学,林绍轩被他们吵得没办法,只好把眼光投向江瑾瑜。

“多谢各位的好意!”江瑾瑜听了半天,见众人对他的义学如此上心,内心也十分感动。没想到这些原先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做起善事来竟这样大方。

江瑾瑜对他们团团作了一揖,道:“小弟不过是拿出几亩薄田,想办个小学堂,怎么用得了这许多银子?大家的好意瑾瑜心领,我们兄弟量力而行即可,怎么能收大家的捐助?”

“玉郎,帮一人和帮百人怎么能一样?这兴建义学可是名流千载的大善举,哥哥我是一定要插一手的。五千两银子,我明天就送到你家去,不收就不是朋友!”金大俊瞪着一双小眼睛不答应,非得要送银子。五千两银子,不过是他个把月的零花钱,拿出来跟着郎将大人做善事,说不定自己也能得到皇上的嘉奖呢!

金大俊硬要送钱,众小弟也跟着闹,林绍轩没办法,只得任他们拿个帖子,又叫个小管事来记下了每人认捐的银子。

“唉,老金,你这是逼着我玩个大的啊!也罢,这次咱们就建个杭州最大的书院,叫这远近的学子再也不怕读不起书。”林绍轩原本就想搞大点,这会儿受到众人的感染,终于决定了,就建个最大的书院,给我家玉郎广结善缘!

“这才对了嘛!”金大俊见他终于松口,哈哈大笑起来,一叠声命下人上酒上菜,留林江二兄弟在园子里用午饭,好好庆祝杭州城最大的义学开始筹建。

“多谢各位慷慨援建,瑾瑜无以为报,给各位弹奏一曲吧。”江瑾瑜早在苏州时就听到了,金大俊想听他吹箫,不过这会儿出来没带着,只好命人取过琴来,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妙啊!妙!”金大俊终于得偿所愿,乐得合不拢嘴。

“咱们兄弟也有能听玉郎弹琴的这一天,还是专为我们弹的!死而无憾,死而无憾了!可惜了,老谭他们几个今儿没来,回头跟他吹吹,怕不要把他懊悔死!”刚刚第一个提议要在西湖边买别院的小朱公子听得高兴,想起了今天没来的几个兄弟。

“那没办法,公子玉郎的琴是谁想听就能听的吗?没赶上只能怪他自己懒。”其他几个在座的在一边起哄。

“各位,今天只是偶遇,待瑾瑜改日专门治席,请各位一聚。”江瑾瑜今日看到了这些小纨绔们义气的一面,终于不再排斥与他们交往。

“太好了,明天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去!”金大俊一拍巴掌笑了起来。太有面子了,玉郎竟肯专请我们,这可是从没有过的荣幸!

江瑾瑜原先贵为知府家的三公子,生得俊美无比又素有才名,是这杭州城公认的第一公子,他们这些人以往跟他连话都不太说得上,现在听说能吃到他的酒席,听他专门奏曲,简直够他们吹嘘一辈子了。

这一顿吃得宾主尽欢,大家边喝酒边听戏,一直热闹了两个时辰才停。

“走,我带你去看看会场。”金大俊今天超级有面子,吃饱喝足也玩够了,这才想起正事来。

“走,咱们一起去看看。”林绍轩携着瑾瑜跟在他身后,众小弟也一路跟随,走去了前面一座华堂。

“看,这里够大了吧?”金大俊推开大门带众人进去,自得地一指屋内。

确实很大。三间的明堂,家具摆设都搬了出去,正中一个台子,摆着两张太师椅,前面一张大桌子,方便他展示货物。台下两边摆着数十席位,每张席上摆着纸笔,还摆着茶盏杯盘。

“这两边是休息室,来的客商们可以在此处歇息,两旁的厢房也收拾好了,晚上可以住人,不够的话后面还收拾出了一个小院,铺盖我都给你备好了。客人们没事做时还能在园子里随便玩玩,到时候我请个戏班子,就在刚才的戏台上唱戏,伺候的下人也由我派过来。”金大俊得意地边展示边介绍。

老金你可真是个行政高手!林绍轩对他一挑大拇指,赞道:“哥哥办事实在周到,小弟都没想到这么多。”

“嘿嘿,贤弟,咱们打个商量。”金大俊得了他的赞扬,立刻蹬鼻子上脸,“那天可不可以叫我们兄弟也来开开眼界?”

“啧,哥哥你说的叫个什么话?”林绍轩假装不快,“你的园子,你这个主人还用来问我?尽管过来,叫多少人来都行。”

哈,太有面子了!听说林绍轩这小子可是请了钦差大人的,到时候咱们在钦差面前露个脸,看看能不能也做几笔皇家生意。

金大俊开开心心地把这两兄弟一直送出大门,又尽职尽责地帮他布置会场去了。

他那里怎么折腾不提,林绍轩带着瑾瑜回了家,坐在躺椅上就不想动了。累,应酬什么的真累。

“玉郎,来,坐着歇会儿。今天累坏了吧?明天你就不要跟我出去了,自己在家歇歇。”

“没事,我不累。”江瑾瑜嘴里说着不累,但还是坐到了他身边。

“明天我想去筱竹书苑拜访几位朋友,跟他们商讨一下办义学的事。”

“哦,筱竹书苑,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常去那里找你。”林绍轩不觉被这书苑勾起当初的回忆。

江瑾瑜听他说起,也不由暖暖一笑:“是啊,我那会儿可不知道,你对我怀的是这样的心思。”

“哪样的心思啊?”林绍轩四处看看,见没人打扰,干脆凑去他椅子上,与他躺到了一处。

“哼,你还好意思问?”江瑾瑜捉住他的手不让他乱摸,又接着说正题,“那里有几个寒门学子与我熟识,常在一起讨论学问,正好我去叫他们帮忙,将来也好叫他们一起去读书。”

“那行,你去吧。”林绍轩见他提起书院便神采奕奕,心里也替他高兴。本来就是为他才去赚钱的,这些钱就算都花在他身上又如何?况且有了众纨绔的捐助,建这么一座书院还不是小意思?

金大俊今天长了面子,得意得没抓没挠的,立刻就取了五千两银票,连着其他几个的银子还有认捐帖子,当天就命人送了过来。有个零头他嫌不好看,硬是给凑足了一万两。

“怎么样?我就说老金这人仗义的吧?”林绍轩抖了抖手里的银票,自己又取了两万两,一起塞给了江瑾瑜,“你先拿着,不够了再跟我要,哥哥我办完后天的大会,还会有许多银子进账,别害怕,尽管花。”

“好,那就先放在我这里,我会记个账,到时候在书院大门前立个碑,把你们的名字全给刻上。”

哎哟,我家玉郎还是个天生的慈善家嘛。白天弹个曲子就换来了一万两,再要给捐助的人立碑,那得换来多少银子?

林绍轩乐得在他脸上啵啵连亲了几下,“给我刻在头一个!”他这好大喜功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行,头一个保证是你。”江瑾瑜笑着推开他,“早点睡吧,明天要忙了。”

第一百三十章 招商大会倒计时

明天就是宝香斋的招商大会,林绍轩真的很忙。不止他忙,江瑾瑜也很忙,袁歆雅也很忙,就连金大傻子都很忙。

事儿真多啊!家里能用的人全派出去了,在宝香斋迎接客人的,带客人去会场休息的,去工坊里搬运货物的,跟金大俊的家人接洽招待客人的,林绍轩到处跑到处照料,感觉又回到了前世创办公司的时候。

忙点好,原先整天忙着赚钱,却不知道赚来干什么用,现在有了玉郎,有了理想,他觉得越忙越有劲。

我要多赚点钱,帮玉郎实现他的理想抱负,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带他去全国各处游历,我还要造艘大船带他出海。这么点银子哪里够?我还得继续努力!

从扬州过来也没多远的路程,一路上的客商拿了他的样品,都觉得极有赚头,许多人今天一早就出发了,到得早的中午就进了宝香斋。

第一个来的是苏州彩蝶斋的掌柜何五郎,身边还站着一个文质彬彬的小员外。

“何掌柜,好久不见!”林绍轩这会儿正好就在宝香斋,见他去柜台上询问,赶紧迎了出来。

“哎哟,林公子,给您问安!”何五郎也连忙与他见礼,又介绍身边的人,“林公子,这位是我们彩蝶斋的少东家吴嘉树,此次专为你的新品而来。”

“哦,吴公子,幸会幸会!”林绍轩又连忙上前招呼,“两位一路辛苦,不如先在小店里喝杯茶,我马上命人带你们去休息。”

“不忙,不忙,我想先四处看看。”吴嘉树这是第一次来杭州宝香斋,见他店铺虽小,客人却络绎不绝,卖的东西也十分新巧,有许多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不由起了好奇心,想要先参观一下。

“那我先给二位介绍一下。”林绍轩领着两人在店铺里边走边看,看完一楼又把他们领上了二楼。

“这里只接待女客,咱们就不进去了,里面卖的东西等下咱们会场上也有展示。”

“这个主意好!”吴嘉树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门道,不由赞叹不绝,“我们回去也可以学学。”

“是,小人都记着呢。”何掌柜赶紧在一旁点头。

“先不喝茶了吧?咱们不如直接去会场?”吴嘉树对这里面卖的到底是个什么新品非常好奇。

他的彩蝶斋上个月搭上了林绍轩的线,独家代理了苏州附近几个城市的玫瑰仙露,光这一项生意每月就给他带来了近万两银子的纯利,现在宝香斋郑重其事地搞这什么招商大会,卖的东西一定利润更高!

“那行,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春熙路离西街也不算远,林绍轩便带着他们步行而去,一路走一路向他们介绍杭州的风景,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鲤园。

“咱们到了。”林绍轩当先走进大门,两个金府的下人立刻迎了过来。

“林二爷,您来了!这几位就是您的客人吗?请跟我来。”

因为这是第一拨客人,林绍轩便将他们主仆几人一直送到了会场边的厢房,交代下人们好生伺候,说明自己还要再去迎别的客人,晚上再来相陪,这才又回了宝香斋。

供明天会上展示的货物今儿一早就由葛大柱赶车,福伯亲自押送过来,这会儿正放在库房里,房门上了锁,小二在这里看着,务必要等明天才肯拿出来给人看,吴小员外再怎么好奇也没用。

金大俊这个主人非常用心,早就安排好了茶水点心,客房也布置得整洁舒适,丫环小厮们往来不停伺候,吴嘉树几人虽然不能进会场去先睹为快,却也有宾至如归之感。

林绍轩这一天来来回回在两边跑个不停,终于把他前些天邀请来的和自己闻讯赶来的客人全接进了鲤园,这一晚便在园子里开宴招待大家,不管别人怎么打听,他却绝口不提明日会上的细节。

他的产品大部分还是要靠淳王府销往全国,这次只为在附近几个城市招些代理,方便他了解市场行情和需求。他想好了,明天展示完产品,他要搞个竞价。自己不懂行不怕,这次来的可都是些大行家,叫他们自己报价格和需求。

金大俊作为主人,少不得也陪着,只是入席前悄悄找了过来:“林贤弟,我那些朋友明天可都要来呢,给哥哥个面子,叫他们看个热闹。”

“那是当然了,他们来捧场我肯定欢迎。”林绍轩一想,哎呀,疏忽了。金大傻子对自己的事如此热衷,一定不是为了看热闹,恐怕是为了跟钦差勾搭勾搭,自己毕竟不是原主,有这样的好事倒忘了提携小王他们。

林绍轩连忙叫人过来帮忙写帖子,又叫金大俊派人去帮他送,把上次在苏州一起捧花魁的那几个家伙全给叫过来看热闹。

“那敢情好!我这就命人去送。”金大俊人傻钱多,最爱的就是热闹,林绍轩在他的园子里招待钦差,让他觉得倍儿有面子,恨不能全城的人都知道呢,哪儿还顾得上原先的那些小隙,马上就把人派去各家请那些大小纨绔。

林绍轩陪着客商吃吃喝喝,又陪他们看了会儿戏,这才告个罪回了家,留下福伯帮着招待客人。一天没见玉郎了,怪想他的。

林绍轩刚进家门,就听院内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弹的正是他在扬州为瑾瑜唱过的《二分明月》。

嘿嘿,玉郎一定是想我了。林绍轩加快脚步跑进了主院,就见瑾瑜正坐在廊下抚琴,几个小厮站在一边都听得如痴如醉。

“妙,妙啊妙!”林绍轩待他一曲弹完,赶紧拍着巴掌走了过去,“玉郎,今天一天都忙了些什么?累不累?怎么不早点去休息?”

妙妙妙,你是猫吗?江瑾瑜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命琴儿收起古琴,便陪他往屋内走去。

“我也没做别的,就是去拜会了几个有名的先生,想请他们去义学教书。”

“哦?那他们答应了吗?”林绍轩赶紧追问。

“嗯,他们听说后都很高兴,直夸你是士绅典范呢。”江瑾瑜悄悄翘起了嘴角。

“夸我干什么,我还什么都没干呢。”林绍轩见他居然把功劳推给自己,不由得笑着摇头,“哥哥我可是个大老粗,要是由我来牵头,保证你一个学生都招不到。”

“哈,也是。要是人人都学成你这样……”江瑾瑜听他说得有趣,不禁摇头失笑。

“所以啊,我只负责出银子,其他还是要靠你自己。”

林绍轩这可不是撂挑子,委实是他发现江瑾瑜有了事做,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特别的神采,跟从前那冷冷清清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这样的玉郎才是个鲜灵灵的十八岁少年,自己一定不能因为爱而限制了他的自由。

“来,跟我说说,关于这个义学,你们都商量出了点什么?老金他们可是说了,要建个本城最大的学院,叫别处的人都想到咱们这里来读书呢。”林绍轩今天难得正经了一回,与江瑾瑜躺着好好说话。

“学子和先生们对书院的环境倒没什么要求,只要安静些没人打扰便好。既然已经有了三万两银子,我想看看能不能买下城南的凤凰山,那里山势平缓,风景也不错,离咱们的庄子和田又近,建在那里是最好不过的了。”这是江瑾瑜与几位先生讨论了一天得出的想法。

“凤凰山?那倒真是个好地方,名头也好听,就不知道现在是谁的产业。”林绍轩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想法极好。

凤凰山是南门外的一座小山,每次去他的白石山庄都会经过那里,就在路西边。那山上树木茂盛环境清幽,似乎还有座小庙?

江瑾瑜听他问起是谁的产业也傻了眼,他是个公子哥儿,那几个都是书呆子,只知凤凰山上地势平环境好,十分适宜读书做学问,谁想过怎么操作啊?

“那怎么办?不行的话只好另找地方了。”江瑾瑜想了半天,想不出办法。

“怕什么,明天城里有名的小员外和少东家们都要去咱们的招商大会上看热闹,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是谁家的,咱们给他银子买下来就是,这样的善举,又有那么多人看着,还怕他不肯卖?”

林绍轩还有一句话没敢说,你现在是正五品的羽林郎,我手里又有淳王府的玉佩,你爹也正想着要巴结你,好买不行,咱还不能强买吗?不过,瑾瑜那么纯良,还是别叫他知道为好。

江瑾瑜听他说得轻松,不由得放下了愁思,笑嘻嘻一捏他的手:“怎么什么事到了你这里都变得简单了?”

“只要是为了你,哥哥我聪明着呢,有什么事情办不到?天上的月亮要吗?我给你摘一个下来。”林绍轩得意忘形吹爆了牛皮。

“嘻,你不会是想端个水盆子叫我看倒影吧?”

“哎呀,我的玉郎竟然如此聪明?哥哥都没想到这个好办法。”

两人拿定了主意便觉得轻松许多,随意谈笑片刻便睡了。明天就是他筹备许久的招商大会,离开淳王府,他还有多大的生存能力,明天的会上一看便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没见过世面的钦差

第二天一早,林江二人先没去鲤园招待客人,而是去了陈公公下榻的驿馆,约好了的,今天请他去会上致开幕词,顺便给老金和小王他们一个巴结钦差的机会。

陈公公这几天过得非常惬意。他们做公公的,等闲出不了宫墙,但只要出来了,那日子就过得极快活。皇上他老人家喜欢什么,娘娘们都有些什么爱好,他虽然不敢多说,但只要随便透露那么一点点,就够下面的官吏受用无穷了,是以他这些天受到了极隆重的招待。

不过今天他把应酬都给推了,就等着去林二公子的会上捧场。人家林绍轩做事大方又周到,这两兄弟还都是淳王爷门下的红人,有机会自然要多多亲近。

想着林绍轩,林绍轩就来了,一进来就热情地相互打招呼,陈公公不等人家三催四请,主动提出现在就去看看。说实话,他对宝香斋的新品也好奇着呢。

“陈公公请。今天有陈公公大驾光临,我这招商会一定是没问题了。”林绍轩一边陪他往外走,一边还顺嘴拍马屁。

“哎呀,林老弟,老哥我就是去看个热闹,走,咱们赶紧去吧,别叫客人们久等。”陈公公一边往外走,一边命人拉起了钦差仪仗。既然是捧场,姿态一定要摆足。

鸣锣开道,前呼后拥,林绍轩狐假虎威也享受了一回特权待遇,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鲤园。金大俊作为主人,特意起了个大早,命人招呼客商们用早饭,自己匆匆吃了两口就跑到大门前候着了。

“啧,这个小林还真是心大,这么大个事,他就留下几个管事的,自己倒跑没影了,到现在还不来。”金大俊一边在门前张望,一边嘴里直嘟囔。

他那帮小弟,林绍轩昨晚紧急去请的朋友,听说今天能见到钦差,一大早可就都赶来了,这会儿正聚在后园里边玩边等呢,正主怎么还不来?

“老爷,来了,钦差来了!”一个小厮从街口跑了过来,边跑边喊。

“快,进去说一下,叫他们准备好迎接钦差。”金大俊耳听得开路锣声已经近了,连忙整理好衣冠,站在门前等候。果然,过不多久,一队衣甲鲜明的锦衣护卫簇拥着一顶四人抬的轿子停在了门前。

这就是钦差了?金大俊努力伸长了脖子观看,就见林绍轩从旁边走了过来,亲手掀开轿帘,从里面扶出个三十多岁的大太监。

“陈公公,咱们到了。”

“哦,好。那咱们这就进去?”

陈公公笑嘻嘻地带着随从往里走,金大俊连忙上前跪倒磕头。“草民跪迎钦差大人!”

“起来吧。”陈公公摆摆手,林绍轩连忙凑过去介绍,“这是本城富商金大俊,这园子就是他家的,特意借给我用几天。”

“哦,金大俊是吧?起来吧,咱们进去说话。”陈公公挺给面子,见他一个超级大胖子跪着爬不起来,特意叫个小黄门上前扶了一把。

“谢公公!”金大俊抹了把汗,赶紧把他们都让进了园子。护卫们自然有管家去招呼,他领着陈公公和一众随从径直去了专门待客用的客堂。

把陈公公让在首位坐了,林江二人作陪,金大俊还不敢坐呢,就在那儿站着伺候。这也不能怪他没见识,那会儿商人地位低下,见了官府都有些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伺候不好被人给咔嚓了。

金大俊那小心谨慎的样子大大取悦了陈公公,他笑嘻嘻地命金大俊坐了,又非常和气地问了几句家常,见他终于放松下来,这才对着林绍轩问道:“林公子,你那招商会什么时候开始?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我这会儿就去准备,公公随后跟来就是。”林绍轩叫瑾瑜陪着他们在后面慢慢走,自己连忙跑去了会场。

福伯带着工坊管事刘天宝和几个机灵的工匠,一早就把会场布置好了,产品都已经分门别类在展示架上放好,就等着主子来开场。

客人们聚在会场门外,三三两两地议论纷纷,也不知他要搞什么玄虚,正等得有些心焦,就见林绍轩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快,开门,叫各位久等了。钦差陈公公来了,马上就到。”

钦差?这些个商人还真没跟钦差打过交道。他们平时做得最多的就是给各路神仙上供,求个平安发财,钦差,那代表的可是皇上,林公子怎么把钦差也给请来了?

大家赶紧进了会场,也顾不上参观一旁摆着的货架了,都等着迎接钦差。

陈公公做的是内造采办,怎么跟商户打交道还是知道的,他坦然接受了众人的跪拜,又去台上坐好,一本正经地发表了一通讲话。

“林公子的采香斋看着虽然不大,但那可是给皇宫大内供货的,咱家这次来江南,宫里的娘娘可都盼着呢,就等我带回采香斋的脂粉香水和银镜。你们能有机会坐在这里,那都是有福气的,一定要好好珍惜机会。”

陈公公也没读过什么书,讲不出那些之乎者也,但他这几句话却说在了点子上。林绍轩人家可是皇商,宝香斋卖的可是贡品,你们能买到皇上和娘娘的同款,还不抓紧机会多买点?

林公子成皇商了?哎哟,真是了不得!众人一开始只是看着他的产品新奇,这会儿才听到这么个劲爆的消息。娘娘同款啊,拿回去还不得被挤破大门地抢购?

那会儿的女人们也爱赶时髦,宫里的娘娘就是时代先锋,她们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首饰,马上全国就会流行,她们喜欢的香水和化妆品,那也一定会大卖特卖。

众客商心头火热,在钦差面前却又不敢大声喧哗,连小声议论都不敢,只眼巴巴看着林绍轩,等他介绍新品和价钱。

林绍轩眼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连忙站起身,请陈公公移步,众客商跟在后面,听他一路走一路介绍架子上陈列的产品。

“公公请看,这是银镜妆匣,里面放着胭脂香粉和眉笔口脂,姑娘们拿着它就可以随时保持妆容整齐了。”

“这是梳妆镜,买不起穿衣镜的人家,或者嫌穿衣镜榔槺的小姐们也可以买这么一个镜子放在妆台上,按大小只要五十到一百两银子一面,一般人家也能买得起。”

“这是洗脸洗澡的香皂,上次请公公试用过了,洗得干净不说,洗完还能长留幽香。”

“这是江郎将亲手调配的几款香水,还没开始售卖,公公要是喜欢,我每样再给你拿一瓶。”

“这是花露水,可以驱蚊止痒,夏天生了痱子涂抹一点,马上就舒服了。”

玫瑰胭脂、红玉膏、洗发水,林绍轩口若悬河,把他宝香斋前些日子做出的产品一一介绍了个遍,陈公公和客商们看得眼花缭乱。

“哎哟,你这可都是些好东西,可惜宫里的单子早就定了,咱家也无权更改,否则我一定要再买一些。这些个东西拿回去,娘娘们一定喜欢。”陈公公一样样拿起来看看,哪样都喜欢,哪样都想要。

“这有何难,等下公公走的时候带些回去,不能买咱们就不能拿了吗?”林绍轩嘻嘻一笑,凑到他耳边又加了一句,“公公喜欢哪样,等下叫人列个单子给我,明天我给你送些过去,公公带回京去送人,我也跟着有面子。”

林绍轩这些东西靠的就是一个技术超前,要说成本,也不费几个钱,给这大太监拿回京城替他做广告,他还赚了呢。

“哎呀,这怎么当得!”陈公公嘴都笑得合不拢了。这林绍轩可真是大方啊!每次见面都有礼物,每次的礼物还都不轻。这些个新品许多他都没见过,要是拿回京城去,往各宫里面那么一送,他陈阿满马上就要发达了。

连皇宫里见多识广的太监都眼热的东西,那些个商人能不喜欢吗?这可都是钱啊!之前的玫瑰仙露有许多人没买到,今天这些好东西可不能再叫别人抢去了。

大家伙儿眼巴巴的看着林绍轩,就等他发话开卖,谁知道他说声“各位先请随便看看,我去去就来。”他竟然走了,走了!

“陈公公请!玉郎,你也跟我来吧。”

林绍轩总不能叫人家那么大个钦差全程陪着他开会吧?少不得要把他送去前面交给金大俊招待,又叫上江瑾瑜作陪。兄弟们,大佛我给你们请来了,能得多少好处,全看你们自己的了。

陈公公一走,客商们全都松了口气,没办法,士农工商,商人属于最底层,站在钦差面前,他们压力有点大啊!

“林公子,你可回来了!咱们快开始吧,这些东西怎么卖?我采蝶斋全要了!”第一个站出来的是采蝶斋的少东家吴嘉树,他的店铺开遍苏州,典型的不差钱,一开口就要全包。

“吴公子,怎么也不给咱们留条活路?我谢春林也不是买不起的人啊!”

“就是,就是,你一家全买了,难道叫咱们几个空手而归?”

林绍轩看着众人争论不休也不说话,见他们渐渐有些急眼了,这才笑嘻嘻地一拍手:“各位,下面我来给大家说说规矩,保证叫你们都满意。”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赚钱收钱与送钱

林绍轩的规矩是什么?仿照后世的区域代理,他也建立了一套代理制度。

想拿货可以,首先你要取得宝香斋的代理资格。每个城市只招一名代理商,其他人可以去找他谈分销。至于怎么才能成为区域代理,嘿嘿,当然是拼实力,拼银子。

林绍轩把香水打开叫他们一一试用,又命人打来水给他们用香皂洗手,然后拿来一件脏衣服。拿这个干嘛?广告没看过吗?乌漆麻黑的衣服,那叫一个脏,用那啥一洗,顽渍去无踪了。这玩意咱也会嘛。

林绍轩拿着衣服在水盆里浸湿,又取过来一块洗衣皂,在脏污处擦了几下,轻轻一搓,再用水一漂,嘿,白了!

哎哟,又是个好东西!在座的人虽然不用自己洗衣服,却都见过别人洗。谁不是拿着棒槌皂角去水边捶打半天,还不一定能洗干净,有些料子细软点的,被大力搓洗几回,根本就没法穿了。

急,众人非常急。刚才那些还只是夫人小姐们会用的奢侈品,这洗衣皂可就是家家要买的日用品了,一家一个月用一块,全城多少人家?每月那得赚多少银子?

林绍轩做足了腔调,这才把手擦干净,命人把盆子端了下去。“各位,咱们这就开始吧。”

店大欺客客大欺店,林绍轩堂堂皇商上面有人,卖的又是极有利润的好东西,规矩怎么样,自然由他来定,大家只好乖乖坐着等他说。

“我宝香斋的东西呢,主要是供应皇宫大内,但这附近的几个城运输方便,也不费什么大事,这才请各位来谈一下代理。湖州、苏州、常州、扬州每城我只选一家,授予你独家经营权,其他人要卖,必须从你们那里进货。”

呀,这个主意好,每城只有一家代理,就不会有人来搞价格竞争,尽可以放心地卖高价。大家心里一想,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赶紧说吧,怎么才能成为你的代理商?

林绍轩见大家都瞪着眼等着他继续,偷笑一声就说了下去:“在座的都是大商行的掌柜和东家,一定知道成为独家代理的好处,但我宝香斋也不能随便来个人就把东西交给他去做,还要讲一个资格。”

“怎么才能有资格?”何五郎坐不住了,插嘴问了一句。

“第一,咱们要签个合同,保证每月的销量。第二,要保证有专门的柜台售卖我宝香斋的商品,还要缴纳一定的保证金。其他条款等确定了人选后咱们再细谈。”

林绍轩说完,每桌给他们发了纸笔。“各位,请大家仔细考虑好,估个大致的销量,就按你第一个月的订货金额缴纳保证金,每月按订单给你生产发货。”

要投暗标了,大家既怕写多了卖不完被取消资格,又怕写少了被别人抢去这赚钱的机会,只得仔细商量了半天,这才各自谨慎地写下了一张单子。林绍轩请大家喝茶休息,命人把单子收过来,自己拿到一旁的书房去跟福伯仔细商量。

他倒不是怕来不及生产,只是要选个稳定可靠有实力的合作伙伴。

“公子,我看就这几家吧。”大家给的订货量其实都差不了多少,福伯挑出了刚才看好的几家,觉得他们实力更强一些。

“好吧,你按顺序一家一家的把他们东家请过来。”

林绍轩坐在书房,与四位东家进行了详细的商谈,谈话内容对外人都保密,又跟他们签订了代理合同。合同倒是制式的,每家一式三份,按各自的情况填好,大家签字画押,就等着交钱拿货。

“林公子,你可是个做生意的大行家啊!这合同写得太详细了,按这个来操作,绝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吴嘉树签完了合同,对着林绍轩一挑大拇指。

“哈哈,哪里哪里,吴公子今后还请多多关照。”林绍轩嘴上谦虚,心里却暗暗得意。这合同他前世签得太多了,还有什么不会的?

每家的经销范围及覆盖城市,付款条件和交货期,运输方式及退换货条件,合同有效期,违约的处罚方式,桩桩件件他都交代得明白,绝不怕有人会扯皮。

“行了,你这里是最后一份了,咱们出去会会其他人。”林绍轩带着吴嘉树走到会场,就见在座的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然是拿到了代理合同的,林公子说了,按指导价格八折给他们供货,售价多少他不干预。这么俏的东西,那还不得抬抬价?这几个老狐狸已经想好了,等下四家要凑在一起开个小会,商量一下销售价格。

没拿到代理权的就惨了,白跑一趟不说,还眼看着别人吃肉,他们连口汤都喝不着。

“林公子,我们呢?我们可也是你请来的客人啊!”那几家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样啊,代理合同一年一签,你们明年还有机会。今年嘛,你们可以跟在座的四家谈谈分销,大家只许按经营范围做自己的,不可抢了别人的生意。”林绍轩只管四家代理,至于他们跟分销商怎么谈,最后卖出多少,又卖个什么价钱他就不想管了。

“行了,各位,你们在这里先坐着谈谈,我家大掌柜会根据订单算出价格,大家明晚之前交齐货款就可以拿货回去了。今后咱们每个月收一次订单,按订单生产结算。”林绍轩又交代一声,便告个罪,自己跑去看陈公公去了。

把人家钦差撂在一边,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聊得怎么样了。不过金大俊这人做事他还是比较放心的,这家伙一点都不傻,做事还很细心周到,相信他一定能伺候好陈公公。

林绍轩找个金府下人来问路,被人带到了上次的戏台前。金大俊这次可是下足了本钱,水榭中珍馐果品美酒佳肴摆得满满当当,请来杭州最好的戏班子来表演,还为陈公公准备了许多贴心的礼物。

什么礼物?太监最喜欢的自然是金银财宝。金大俊,小王,韩公子,还有许多大小纨绔,那都是家里不差钱的主,听说今天有机会拜见钦差,全都准备了十分“贴心”的礼物,比陈公公从那些大小官员处收到的,“贴心”多了。

“好,好啊,你们可都是杭州城里的青年才俊,林公子和江郎将更是青年才俊中的代表,能认识你们,咱家真是开心得很啊!”陈公公收礼收到手软,奉承话听得飘飘然,恨不能跟这帮家伙称兄道弟了。

“江公子和林公子那可是我们杭州青年的表率!”金大俊知道他跟林绍轩关系不一般,否则怎么会一请就来,还肯跟自己这些人坐在一起喝酒看戏?听他提到林绍轩,自然是要好好奉承一番的,眼珠子一转,他又想起一件事。

“公公听说了没有?江郎将最近要做一件大事呢,他可是受了公公的感召,咱们兄弟也都各有帮衬。”

江瑾瑜咧了咧嘴,挤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你可真能吹,我受谁的感召了?

“哦?什么事?跟我说说。”陈公公赶紧追问。江瑾瑜此次得封官职,那可是淳王爷亲自交办的,他做了什么大事,自己打听出来,回京那么一说,不是又多了个跟王爷套近乎的机会了吗?

“公公你听我说。”金大俊嘚吧嘚吧,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一座八字还没一撇的书院,经他一吹,仿佛已经造福全人类了。

“哎哟,这可是个大好事啊!”陈公公听说大家都捐了银子,还能在书院门前给立个石碑,心里立刻活泛了起来。江南士子会读书那是出了名的,在这里建个书院,再去请来饱学鸿儒授课,食宿还全免费,将来这里会培养出多少人才?这些人要是当了官,谁会不感念给他们读书机会的书院创建人?

不行,这样的好事,咱家一定要掺和进去,不求别的,只求能与这些士子结个善缘。

陈公公是个太监,虽然别人遇到他时都很客气,但他也知道,读书人瞧不起他。现在有个机会施恩于未来的朝廷官员,这样的好事他又怎么能放过呢?

陈公公拿定了主意,伸手从怀里一掏,就摸出了一千两银票。“江郎将,这样的好事怎么能少了咱家?我这里也有些银子,你拿去修建书院吧。”

什么?从来只见钦差收礼,还没见往外吐钱的呢。江瑾瑜连忙推辞不肯要,陈公公非要给,一旁的小纨绔们有劝江瑾瑜收下的,有劝陈公公收回的,林绍轩来的时候正赶上了这个热闹。

“哎哟,这是怎么了?你们不好好看戏,怎么跟陈公公打起来了?”林绍轩发现他们在推让一张银票,笑着调侃了一句。

“林公子,你来得正好!”陈公公想做好事偏偏人家不肯收他的钱,他正着急呢,看见林绍轩如同看到了大救星,“赶紧劝劝江郎将,也给咱家一个做善事的机会嘛。”

林绍轩听他们细说前因,这才知道原来是这大太监要做政治投资。这是好事嘛,不过不能直接收银子,要换个办法。

“公公别急,待我想个办法,保准叫公公的名字刻在石碑第一行。”

第一百三十三章 急送东风为抢功

林绍轩拍拍手站了起来,说道:“各位,今天请大家来,一来是为拜会一下陈公公,二来呢,我们兄弟也有个事要请教。”

“什么事,你就说吧。别说要劝我们募捐,这不是打脸吗?你要是早说玉郎要建书院,兄弟今天就把银子送过来了。”说话的是小王,这家伙最近跟林绍轩走得没那么近,正怨念着呢。

“哈哈,怪我,怪我,等下我自罚一杯。”林绍轩打个哈哈,笑着问道:“你们知道南门外的凤凰山是谁家的吗?玉郎看中了那块地,想把书院建在山上。”

“凤凰山?谁家的,赶紧站出来。”金大俊赶紧向自己的小弟们发话,那边小王他们也相互问了一圈,竟都没人知道。

嗯?难道杭州城里还有别的大户是咱们不认识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又把自己带的随从都叫来问了一圈,还是没人知道。

看来今天想借着钦差威势强买山头的愿望是达不成了。林绍轩遗憾地挠挠头,对着陈公公说道:“唉,原本我还想着叫您把凤凰山买下来捐给书院,那绝对是头一份功劳,没想到山主竟不在咱们几家人里,看来今天这事是办不成了。”

哎呀,你小子脑瓜子就是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陈公公心头一片火热,赶紧接口道:“这个好办,我马上叫人去查,衙门里都有备案。”

陈公公说到做到,立刻把自己身边跟着的小黄门叫了过来,对他吩咐了一通,又叫两个人护着他一起赶去知府衙门。

“林公子,你再等等,马上就有消息了,咱们先看戏!”陈公公想想自己即将在杭州最大的书院建设上立个头功,心里美滋滋的。

“陈公公你先坐着,我再去陪陪客人,马上就来。”林绍轩把客人们扔下自己跑过来的,怎么也得去陪一会儿。

“那你就去吧,一会儿吃饭了咱们再聊。”陈公公知道他的难处,挥挥手就放他去了。

林绍轩回了会场没一会儿,就有金府的下人来请大家去用餐。陈公公今天高兴,把那些小纨绔都叫着,又让把林绍轩的客人也叫到一起,大家都在大堂里用餐,一块儿热闹热闹,庆祝他的招商大会取得圆满成功。

客商们有了赚钱的机会,纨绔们巴结了钦差,陈公公更是面子里子赚了个足,今天这一顿饭可算得上是宾主尽欢,除了那几个没拿到代理权的,其他人都十分满意。午饭刚吃到一半,小黄门就跑回来了,身后竟跟着江知府和黄师爷。

“哟,江大人,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午饭用了没?”陈公公赶紧把他让到桌上,金府下人添上新的席位,又吩咐厨下再去做些菜来。

“公公,听说公公要问凤凰山,那是城外临湖村的产业,不知公公要用它来做什么?”江知府哪肯放过巴结钦差的好机会,听到下面人的汇报,立刻就去查看,连地契他都带来了。

“江知府,你的消息太闭塞了,怎么连江郎将要在那里建个书院的事你都不知道?他这次可是把自己新得的永业田都拿出来了,要建个杭州最大的义学,咱家也想着凑个热闹,把这山买下来送给他。”陈公公见他这个亲爹都不知道儿子要做的大事,顿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优越感。

什么?这样的大事你不先来问我,倒叫我从旁人嘴里才知道?江知府看了儿子一眼,没奈何,还得先去应付陈公公。

“唉,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爹娘也管不了了。”说完,他又看向江瑾瑜,“瑜儿,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凤凰山属于本府管辖,你要建书院,我划拨给你就是。”

“是,父亲教训得是。”江瑾瑜低头认错,却一句也不表态。

什么,你划拨给他?那我这头一份的功劳不是要飞了?陈公公不答应了。

“我可是跟大家都说好了,这山由我买下来捐给书院。”陈公公从怀里掏出银票拍到桌上,不高兴地发话了,“拿着,这是银票,你早点帮我把手续办了,咱们银子都筹好了,就等着动工了。”

江知府拿起银票一看,一千两……这也不够啊。凤凰山位于南门外西湖边,地处交通要道旁,山下还有许多良田,这又不是林绍轩买的那些荒山。

他虽然心里不满,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在钦差面前下了几天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得了人家的好感,这会儿要是说一个不行,前面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是是是,我马上就命人去登记。”特事特办,黄师爷赶紧叫人去拿笔墨,把凤凰山登记到了江瑾瑜名下,作价一千两银子,由陈公公当面一次付清。

“哈哈,江郎将,收好了,到时候书院建成,可别忘了我陈阿满也出过力。”陈公公接过地契一看,笑得嘴都歪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原先只想捐点银子留个名,现在变成了最大的功劳。

“是,我代杭州学子谢谢公公的慷慨捐赠,书院建成时一定立碑永志公公和各位的功劳。”江瑾瑜为了书院,也不得不与这帮人打交道,一边感谢陈公公,一边把地契放进怀里收好。

啥?你们还要立碑?那我这杭州知府的功劳呢?江知府白白出了地皮,功劳却被别人全抢走了。不行,我也得插一脚,他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

“瑜儿,打算何时开始建书院?今年也没什么大工程了,府里还有些民夫就调去给你用吧。”

“我想尽快开始,现在就先找个地方临时授课,等书院建成了再搬过去。”

“嗯,不错,这样做尚算稳妥。”江知府正想着主动给自己再找点事,却被林绍轩打断了。

“地方已经有了眉目,多谢知府大人的关心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江知府眼看着也没法再多说什么了,只好打着哈哈带人退了出去。合着他专门跑这一趟就是来送地契的,送完了就被无情地打发走了。

陈公公拿着林绍轩送的银子帮他办了事,还得了这么个好名声,将来回了京,去皇上跟淳王爷面前又能两头讨好,还有比这更叫人开心的事吗?

陈公公一高兴,决定给林绍轩一个面子,对着那些小纨绔和商人们全都态度和蔼地劝了一回酒,将午宴气氛推向了一个小高潮。

今天这些客人算是彻底见识了林二公子的能量,没看见吗,钦差陪他喝酒,知府主动上门帮他办事,咱们跟着他干真是倍儿有面子。

陈公公喝了个尽兴,带着自己的人回去了,临走前还殷殷叮嘱早点动工,一定要建个最大的书院。他一走,大家就更热闹了,都放开了吃喝起来。

众客商没小王老金他们那么能闹,他们还有正事呢,陪着不多久就都撤了。没拿到代理权的,忙着向那四家下单,拿到代理权的忙着收预付款,修改订单,准备自家的保证金,他们实在是没空再陪着了。

“林公子,你们喝着,我们几个先回去,还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商量。”吴嘉树带着几个人过来告辞。

“好,你们先回刚才的地方歇着,今晚不回去的就还在那儿住着,我这里还有些事,实在是走不开,各位恕罪啊。”林绍轩几件大事一起了结,这会儿便去了一半的心事,送走了客人,他还得继续喝。

“你小子太不地道!”客人一走,小王就过来了,端起个杯子就给林绍轩灌了一杯。

“怎么了嘛,一有好事我不就想起你们来了。怎么,今天跟钦差聊得不愉快?”林绍轩笑嘻嘻地就着他的小胖手喝了一杯,笑着调侃道。

“哼,我家难道没有园子?要你巴巴的去找金大俊借?”小王不满的事多着呢。这小子,自从搭上了玉郎,把从前的弟兄们全都给疏远了。

“我那就是正巧赶上了,又不是特意找他的。咱们兄弟谁跟谁?过些天玉郎搬去他的郎将府,我还要请你去暖宅呢。”林绍轩赶紧安慰自己的好闺蜜。

“哎,这还差不多!”小王这下高兴了,想想不服气,又加了一句,“这次可不许叫老金!”

“这个,会不会不太好?”

林绍轩正在迟疑,冷不防金大俊在旁边插了一句:“小王,不够意思了!咱们就算过去有点不痛快,那都是有人挑唆的,我老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以后咱们几个就当亲兄弟来处,亲兄弟都没咱们亲。”

“嘿嘿,难得你老金肯赔礼。算了,我小王也不是小气人,就带上你吧。”小王终于听到十多年的老对头说了一句软话,把过去那点小不快也立刻忘到了脑后,一大一小两个胖子勾肩搭背的,躲到一边不知商量什么去了。

你们两个,好像忘了我跟玉郎才是宅子的主人了吧?林绍轩对这几个损友也没招,只好笑着摇摇头,任由他们胡闹去了。招商会就剩下扫尾,交给福伯就行,他打算下午好好放松一下,明天陪玉郎投入书院的筹建中去。

“玉郎,累不累?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林绍轩忙了大半天,就把江瑾瑜一个人扔在这儿应酬,这会儿有了空闲,连忙凑过去陪他说话。

“还好,虽然人多了些,不过也挺有趣的。”江瑾瑜抿嘴一笑,给他拉了下衣襟,“咱们下午回去吗?”

林绍轩正要回答,突然听到金大俊吆喝起来:“各位,请各位移步,下午的节目要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吃喝嫖赌大聚会

林绍轩这里如鲜花着锦,高朋嘉客团团而坐,大家吃酒耍子好不快活,林府的大宅最近却过得异常压抑。

林绍翰用了些小心思把二弟赶出了家门,本以为他不学无术又撒漫银钱,那一万两必定不够他花上几个月,到时候家里已经被控制,二弟手里又没钱,自己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林绍翰的心情最近如坐了过山车般起起落落,一时欢喜一时愁,竟觉得二弟要脱开自己的掌控了。

你看他,先是叫大家以为他搭上了知府老爷,今后可以在杭州城里横着走了,谁知不久就听到消息,江瑾瑜是被家里给赶出来的,因为他跟林绍轩搞断袖,这可不是个意外之喜?

好不容易拿这个消息骗得父亲把他分了出去,谁知他银子还没花完,却从京里来了钦差,江瑾瑜被封了五品羽林郎将,比知府老爷的官阶还高!林绍轩又有了新的靠山,自己今后还怎么整治他?

林绍翰正发愁,昨天晚上突然又收到个消息,他的二弟最近从金大傻子那里弄来一万两银子,说是要建个书院。你小子就不能消停点,乖乖的让我把你整死为母亲报仇?!

林绍翰把自己关在房里想了整整一夜,就是想不出要怎么对付林绍轩这个变数。要论商场手段,他自以为能甩二弟八条街,可是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走的根本不是商场那条路,自己就算整垮了家里的生意,整不垮那贱人的儿子,还怎么为母亲报仇?

“大哥,我这儿又有新的消息。”第二天他正在书房整理思路,小宋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宋怎么会进他的书房?那还是通过林绍睿搭的线。自从小表弟被林绍翰拉进铺子里去做事,他手里有了银子花销,跟原先的一帮朋友走得更近了,小宋就常来他家里玩耍。至于他俩玩耍什么,咱们就假装不知道吧。

林绍翰自觉二弟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便刻意向纨绔的圈子靠近,很快就靠金钱攻势被小宋认成了大哥,常常命他打听林绍轩的消息。今天小宋听说城里的一帮纨绔又聚到了金大傻子的园子里去陪林绍轩玩耍,立刻就赶过来报信领赏。

“什么事?可是跟我家二弟有关?”林绍翰最近听到的都是坏消息,多希望小宋能带给他一点惊喜啊。

“是啊,今天全城有名的公子哥儿都聚到金家的鲤园去了,说是要去给林二公子捧场,今儿要玩一整天呢。”

气死我了!你们这些小纨绔是不是傻?林绍轩他有什么?当初给他的那一万两银子恐怕早就被他花完了吧?你们居然还傻乎乎地给他送钱!钱,要是他没了钱,看看还有谁搭理他!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林绍翰现在就是不知彼而知己的状态,还是有希望折腾出点什么事来的,不过想对付林绍轩,那只能期望他不要输得太难看吧。

“这样,你现在就赶去鲤园,去找我的二弟,你就这么这么这么办,事成之后我还有好处给你。”林绍翰说完,从钱匣里数出了五千两银票便递给了小宋。

“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林绍翰对小宋鼓励一声,就安安心心地坐在家里等着听他二弟破产的好消息了。

小宋带着银票赶去鲤园,虽然金大俊没请他,但他若自己上赶着凑过去,也一定不会被赶出去,从前他和小表弟都是这么干的。

果然,金府下人见他来了,并没有拦着不让进,而是很客气地把他带到了水榭边。

“大哥,这么热闹怎么不叫我?”小宋手里有了银票,说话都大声多了。

“小宋来了,先坐,咱们正要换个地方玩呢。”金大傻子被他打断了自己的话,也没跟他计较,接着宣布道:“请各位移步,下午还有更精彩的活动。”

“咱们是先回去还是跟着去看看?”林绍轩见众人闹哄哄地起身往外走,他也不跟着,先询问江瑾瑜的意见。

“大家都是为你来的,我们怎么好中途离开?走吧,看看他又玩什么花样。”江瑾瑜笑着站起身,陪他一起跟了上去。

这鲤园以水为主,园子后面临着一片大湖,金大俊带大家走到湖边,那里早已停了一艘画舫。

“各位,别说我老金小气,今天我可是把咱们杭州最有名的花娘全请来了,大家尽情地玩,今天的开销全算我的!”金大俊胖手一挥,领先走上了船去。

啧,林绍轩呲了下牙,早知道你要玩这个,我说什么也要带着玉郎先走啊,你小子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吗?

“玉郎,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他犹自做最后的挣扎。

“既然来了,自然要去领略一番。”江瑾瑜眼睛一瞥,给他个意味深长的笑,拉起他的手就走了过去。

呜~~金大傻子,我记住你了!林绍轩没法,只好陪着笑脸跟着他一起走。

金大俊今天确实下了大本钱,什么万花楼的楚香、天香馆红芍、春香楼的香君,缀锦院的楚柔,都是各大妓馆的红牌,还有好多林绍轩的老相好……

今天真是麻烦了,这小醋坛子搞不好又要找我的麻烦!林绍轩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眼前的场景,目不斜视,不敢离开江瑾瑜身边半步,就怕这人一个不高兴,晚上回去罚跪还是轻的,万一他一赌气想要尝尝狎妓的滋味,自己岂不是要哭死?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林绍轩怕什么就来什么。

“你看,这些姑娘都在对你抛媚眼呢,都是你的旧相识?”江瑾瑜打开扇子半遮着脸,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

“我就认识一个楚柔,其他的都没见过。”林绍轩义正辞严地否认。

“哦?是吗?那你一定长得很招人喜欢,那些姑娘全盯着你看呢。”

“他们明明看的是你,你才是咱们杭州的第一公子。”林绍轩倒打一耙,“你可不许理她们,不然哥哥要生气的。”

“哼,我偏要……”江瑾瑜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他悄悄伸手搂住了腰。

“我以后再不敢了,好玉郎,你就饶了我吧。晚上回家我还给你跪一个行不行?我都被你那样了,你要对我负责任,不许再去碰别人!”

什么这样那样的,真是不知羞!江瑾瑜被他说出私密事,顿时有些脸红,狠狠掐了一下林绍轩的胳膊,便挣开他的怀抱,自己找个清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些个妓子大多跟林二公子有过些露水姻缘,原本还想着再从他身上捞些外快,此时见他只是缠着玉郎亲热,眼里根本看不见旁人,只得绕过他去另寻恩客,他兄弟二人的坐席旁竟空了出来。

“楚柔,去。”金大俊使个眼色,楚柔连忙主动凑了过去。不过金大俊想要叫她去伺候的是林绍轩,她偏凑去了江瑾瑜身边。

“江公子,苏州一别,公子还记得楚柔吗?”那妓子做出个羞羞怯怯的样子,半低着头,双手捧上一杯酒递到江瑾瑜身前。在苏州的花魁大会上,玉郎的风姿与才华就深深打动了楚柔的心,只是一直无缘再见,这会儿又被她见到,这小女子的一颗心不由得砰砰乱跳,就想着要找机会与他多多亲近。

楚柔正摆出个自认为风情无限的姿态,谁知耳边却传来极煞风景的一句:“不记得了。”

哈,玉郎好样的,哥哥晚上回去一定奖励你!林绍轩不顾楚柔惊愕的表情,从她手里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也不理她,只对着瑾瑜大献殷勤:“玉郎,明天我就陪你去凤凰山上查看地形,咱们也好早点动工早点完成。”

江瑾瑜听他说起正事,也不理楚柔还跪坐在自己面前,就这么跟林绍轩讨论起了书院的事。

楚柔:所以,我是多余的那个?

林绍轩:识相点,赶紧自己滚。

他两人眼神交锋,虽未言语,却有火星四溅。楚柔好歹也是个花魁,被人嫌弃成这样,便不肯继续留在这里受气,起身走去金大俊身旁。

“怎么,他俩不要你伺候?”金大俊看看两人那亲热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兄弟还真是旁若无人,看来别人暂时是插不进了。

“你就坐我身边吧。”金大俊把楚柔搂了过来,一只胖手就偷偷伸向了裙底。楚柔抬眼看看,那两人没一个看她的,只好放出风流手段伺候自己的大金主。爱情,青楼妓子哪有资格谈爱情?人家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众人喝酒听曲狎妓,画舫上一片欢腾,只留林江二人席前这一片净土。他两兄弟凑在一处,只管自己小声说话,把外人全都隔绝了出去。

“大哥,叫人搬骰子过来吧,干坐着喝酒有什么意思,咱们来耍会儿钱,赢的人下次做东道。”小宋身怀使命,这会儿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凑去金大俊身边提议。

“行,叫人去抬桌子拿骰子来,咱们玩几把。”吃喝嫖赌从来都是一家,在妓院里赌钱实在寻常,金大俊听他提议,自己的手也痒了,命下人抬出赌桌赌具,招呼身边的几个人往桌前一凑便玩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宋出千设赌局

小宋撺掇金大俊赌钱,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今天林绍翰给他五千两银子可不是用来玩的,是要他想办法赢光了林绍轩刚刚筹来的善款。

小宋就是个破落户,靠着给金大俊帮闲过日子,原先家里虽然还剩些钱,却都被他吃喝嫖赌败得差不多了,现在他家拿得出手的也就几十亩地和一座宅子,田契地契都在他寡母手里捏着,想败也败不到。

今天林绍翰给了他五千两,口袋里有了本钱,他实在是手痒得厉害。林绍轩这人他知道,根本就没有半点赌技,输赢全靠运气,而且他运气一向不好,真的对赌起来在自己手底下绝对会输得当掉裤子。

小宋原本还想着林绍轩,等真的上了赌桌,两把骰子一掷,便有些忘乎所以了。也合该这小子发财,今天金大俊手气不好,被他连猜带蒙加出千,不一会儿就输给他好几百。

“来,咱们再来!”小宋赢了钱心里高兴,扔了一角银子给荷官,又扯着金大俊还要赌。

“小林,林贤弟,快过来,有什么话你们晚上回去关起门来慢慢聊,快来陪哥哥玩几把。”金大俊倒不在乎这么点银子,关键是面子,见他今天手气旺,便想叫个更旺的来压他。要说旺,今天在场的还有谁能旺得过林绍轩?

“快,过来,今天你手气一定旺,哥哥跟着你押。”金大俊扯住林绍轩把他拉到桌前,自己倒往后让了让。

“你们这是在赌大小?”林绍轩被他催得没法,只好带着江瑾瑜走了过来。

“对,就是赌大小,你赶紧押一个,我跟着你。”金大俊急着扳本,一个劲催他。

“行,那就开始吧。”林绍轩真不想玩这个,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梭 哈,轮盘,打麻将,这些你们都不会,就会玩个赌大小。赌就赌吧,今天高兴,就当陪你们玩玩。

林绍轩见他们的规矩是十两银子起押,也便掏出一锭,随手扔在了小上。

“行,我也押小!”金大俊赶紧跟了五十两。

“大!大!”“小!小!小!”两边人叫个不休,好像谁叫得大声谁就能赢似的,恨不能一口气吹出个自己要的点数。

“买定离手,开!”荷官揭开骰盅,五六六大。

什么,今天这么个大红人也输了?金大俊又一把扯住江瑾瑜叫他也来赌,被他笑着闪开了。

林绍轩哪会把这区区十两银子当回事?这还是他来到这时空第一次赌钱呢,手还真有些痒。

“嘿嘿,玉郎,哥哥玩几把不妨事吧?”怕瑾瑜会不高兴,他先陪起笑脸请示。

“没事,你玩吧,我看着。”江瑾瑜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赌,对他们的狂热有些好奇,便立在一边观战。

林绍轩越玩越大,渐渐的不押银子,改押银票,输赢嘛,只能说有输有赢,输多赢少。他又没那听骰子的神功,押大押小全靠运气,不过玩个热闹而已,输个千八百的也不甚在意。

“这么玩太没劲,林公子,不如咱俩另开一桌,赌大一点。”小宋今天手气旺,虽然每次都押得不多,但也赢了一千多的银票在手里。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他这会儿终于想起今天的使命来。

“嗐,就这么凑合着玩呗,人多热闹一点。”林绍轩不喜欢这个小宋,根子还在那次的南风馆。算了,黑历史不要再提,总之他不想单独面对这个人。

“怎么,输不起?那咱们玩小一点,一两银子一次?”小宋知道他们这些人都爱面子,随口就是一个激将。

“今天手气不行,我还是就在这儿随大溜瞎玩玩好了。”林绍轩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不快,但今天这是金大俊的场子,他还不想闹事,只是摇头不理他。

“输不起就是输不起,说什么随大溜?敢不敢跟我对赌,一千两银子一次,输的当场掏银子!”小宋见他不受激,干脆变本加厉,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就拍在了赌桌上。

“哟呵,我说你小子今天这么胆儿肥,原来是有了银子。来,我跟你赌!”林绍轩还没说话,金大俊先看不下去了。这小宋原先一直跟在他后面蹭吃蹭喝,又常来溜须拍马骗点小钱花,今天有了点银子就气壮成这样了?

“你是我大哥,我哪能跟你对赌?大哥,我就是看他今天运气好,想跟他玩一个。你看,我银子都准备好了。”小宋最近虽然攀上了林绍翰,但更有钱的金大俊肯定不能得罪,见他过来,赶紧哈着腰陪笑。

“林公子,给个面子,咱们玩几把?”哄完了金大俊,他还是不肯放过林绍轩。

“那就玩玩?”林绍轩见他态度谦卑,一旁的几个小弟也都眼巴巴地看着,只好答应下来。

“好咧,我这就去准备!”小宋赶紧叫人腾桌子拿赌具,悄悄从怀里摸出几只骰子。嘿嘿,大鱼来了,看我撒下香饵钓你上钩。

两人对赌,他们也不用荷官了,各自取个骰盅,里面放上三粒骰子,比点数。谁的点数大谁赢。

林绍轩真的没研究过这玩意,一开始便不肯玩得太大,小宋也要先给他点小甜头,两人便约定一百两一次。虽然赌法简单,但输赢直接干脆,林绍轩也渐渐玩得兴奋起来。他虽不会玩,但架不住小宋连连送菜,不一会儿也陆续赢了小一千。

“林公子好手气,咱们不如玩大点,一千两银子一次。”小宋见他玩得投入,觉得该收网了,便加大了赌注。

“算了算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咱们随便玩玩就是了。”林绍轩越看这个小宋越觉得他今天不对劲。两人之前也没什么交集,他为什么偏偏要找上自己?今天这一出怎么看都好像是个局。

要说这种诱赌局,咱们林二公子前世也摆过几次,所以他看着小宋的样子便越看越怀疑,坚决不肯上当受骗。

“怎么,我输了钱的不怕,你赢的倒不敢赌了?”小宋饵料都撒出去了,怎么肯放他走,伸手又取出他那一沓银票,啪的往桌上一拍,“行,你贵人事忙看不上咱这小门小户,就这一把,我把所有银子都押上,咱们一把定输赢!”

卧槽,今天这要不是个局,我把林字倒过来写!林绍轩既然已经看透,怎么肯再上他的当,随他怎么叫骂,他竟站起来不肯赌了。

“林绍轩,你小子就是个没卵子的软蛋,你靠着给江家公子做兔子骗钱,这会儿赢了钱又想走,巴拉巴拉……”小宋饵料已经撒出,鱼却要脱钩跑了,顿时急得不管不顾大骂起来,话是越说越难听。众纨绔见他们吵了起来,自己也不玩了,都凑过来看热闹。

妈的,你小子真不是个东西,设赌局竟还敢如此理直气壮!林绍轩被他骂得恼火,听他还不时牵扯上玉郎,顿时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便想把他的骰子砸开,叫他的嘴脸大白于众。

“你小子再骂一声试试?看我不撕了你的皮!”林绍轩大喝一声就要去找锤子,却被江瑾瑜往后一扯。

“我跟你赌。”

什么?神仙般孤高冷傲的玉郎,今天竟然要赌钱?众人都惊呆了,顿时一片议论纷纷,连小宋也张着嘴忘了再骂。

“玉郎,他骰子里一定有鬼,这是一个局,咱们不能上当。”林绍轩赶紧凑在他耳边相劝。

“我知道。”江瑾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会赢的,相信我。”

江瑾瑜不等他答话,就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他的银子都在我身上,我来跟你赌。”

哦,好男人,连银子都交给那个谁了。众人见江瑾瑜掏出厚厚一沓银票,不由得都对林绍轩刮目相看。瞧瞧人家是怎么对男宠的?咱们实在是自愧不如。

“行!有魄力,比林二公子强多了!”小宋听说林绍轩的银子都在他那里,顿时高兴起来。江家玉郎从不出来玩,赌钱更是听都没听说过,跟这样的雏儿赌,自己要是不赢天理难容!

林绍轩让出位子,站在玉郎身后,任由他去与小宋对赌。他已经想好了,赢了固然欢喜,输了的话,今晚就叫醉青牛摸去这小子家里,不但要取回银票,还要把这臭小子狠狠教训一顿。设赌局,还敢侮辱我的玉郎,小子,我一定不能放过你。

小宋把自己手里的银票一数,总共五千七百两,便全拍在了桌面上。

“来,开始!”说完他就拿起骰盅摇了起来。小宋努力克制,眼神却透出兴奋和得意。最近几年他就靠着赌博出千吃饭,对着这么个第一次赌钱的,他觉得自己赢定了。

小宋把骰盅摇得山响,一边摇一边凝神细听。他这确实是灌了水银的骰子,又苦练过多年,这一把一定要摇出个六六六。小宋蹙着眉头摇了半天,终于啪的一声放下骰盅。

“该你了!”他恶狠狠看着江瑾瑜,就看他到底会不会玩。

“好。”江瑾瑜随手拿起骰子在手上抛了抛,又把三粒骰子六点朝上摆好,拿起骰盅信手摇了几下,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放了下来。

玉郎,你根本就不会玩吧?这么摆难道就能保证出来也是三个六?林绍轩已经准备好回去取瓶神仙醉贿赂醉青牛,叫他半夜去偷银子了。

“开!”小宋看见江瑾瑜那生涩的手法,脸上顿时笑出一朵花来。看我今天不赢光你的银票!

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就是衰神附体

“等一下,我押玉郎赢!”金大俊不管谁输谁赢,伸手就拍出一张银票在江瑾瑜一边。小宋是他的小弟,今天在这样的场合公开跟林江二人叫板,让他觉得很没面子,是以他不管输赢都要站在江瑾瑜这一边。

“我也押玉郎。”小王帮亲不帮理。虽然江瑾瑜手法不行,万一他要是运气逆天呢?输了也不怕,咱们还可以接着赌!

“小宋,好像没人押你赢啊,怎么着,要不要自己再加点?哥借银子给你。”韩公子也走了过来。

韩公子名叫韩伯笠,家里开着杭州最大的广利钱庄,他平时就爱在赌桌上放高利贷,此时有了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其实大家还是更看好小宋的,只不过他今天找上了风头正健的林江二人,没人愿意自找不痛快,所以才没押在他那一边。

你们这帮大傻帽,上赶着给爷送钱?行,借就借,骰盅一开我就有钱了。小宋拿定了注意,伸手一把扯开衣襟,露出浓密的胸毛,大叫道:“行,那我就借你二千两,等下就还!”

韩伯笠从怀里点出二千两银票,也不要他写借条了,他们就是为了造个声势,其实心里都以为这银子十有八九要打水漂。

开吧开吧,费点手脚,叫玉郎知道十赌九骗的道理也是好的。林绍轩暗暗摇了摇头,站在一边不说话,就等着看结果。

“开!三个六,大!”小宋大喝一声打开骰盅,得意洋洋环顾左右,却见众人的表情一片轻蔑。怎么回事?他连忙低头,这一看差点要瞎。真是见鬼,怎么是三个一点?他连忙揉揉眼,又使劲再看,还是三个一点,正圆溜溜地躺在那里好似正在嘲笑他。

“赢了,赢了,玉郎赢了!”纨绔们发出一阵欢呼,比他们自己赢钱还高兴。今天这一出戏可真是千载难逢,公子玉郎竟然来赌钱,对家居然一把掷出个三点小,真是太刺激了!

完了,我怎么失手了?小宋百思不得其解,只以为自己不小心听错了,只得紧紧盯着江瑾瑜,希望他也跟自己一样点背。

“我还没开呢。”江瑾瑜微微一笑,轻轻揭开骰盅。

“三个六,大!赢了!”周围更是爆发出一阵欢呼。神了,玉郎的手气简直就是神了!都说新手运气好,没想到他竟然旺到这个地步!

“不可能,这不可能……”小宋失魂落魄,眼看着林绍轩笑眯眯地收走了他面前的银票。

“来,你的,你的。”他拿出两张递给老金和小王,又把银票都捧到江瑾瑜面前,“嘿嘿,玉郎,你这简直就是神仙手!走,咱们去听曲子歇一会儿。”

林绍轩扶起江瑾瑜就要撤退,小宋顿时急了眼。那可是林绍翰给他的本钱,全输了回去怎么向他交代?刚才又另借了二千两,等下要拿什么还?赌桌上借的那可都是高利贷,讲的是一个九出十三归,今天要是不能翻本,明天他就活不成了。

“别走,再玩几把!”小宋急红了眼,伸手就扯住了江瑾瑜的袍袖。

“放手,你找死!”林绍轩最恨的就是有人碰他的玉郎。上次人家朝颜不过抓了下江瑾瑜的脚,就被他嫌弃得扔去袁歆雅店里再也不管了,现在小宋扯住江瑾瑜的袍子,那浓黑的手毛比朝颜当时的小脏手看起来更加恶心十倍不止,这叫他如何能忍?

见林绍轩抽出身上插的铁骨折扇就要敲小宋的毛手,江瑾瑜略皱皱眉,轻轻一抖袖子脱开了身。“不赌了,你的银票都已经输光,还拿什么来赌?”

眼看江瑾瑜说完话转身就走,小宋急忙叫道:“我还有钱!”说完他又转身去找韩伯笠,“韩老大,再借小弟一些银子,我赢了钱马上还你。”

韩公子转头看向林绍轩:“林兄你看?”

林绍轩虽然不知他刚才那一把为什么会输,但总归不想跟个出老千的家伙继续玩,便摇头说道:“算了,不赌了,我看他也不像个能还得上银子的,万一再输给我们,你的银子可就收不回来了。”

“说得也是。”韩伯笠见他没兴致,也懒得蹚这浑水了,冲小宋摇了摇头便不理他了。

“谁说我还不上的?我现住的院子还值个一两万银子,就拿它来抵押。”小宋见众人一哄而散,江瑾瑜更是带着他的银票走到一边听曲去了,顿时急红了眼,连自己最后的家底也要押上。

“那行,你要借多少?只是空口无凭,咱们还需立字为证。”韩伯笠家里就是开钱庄的,有人借钱又有抵押,他自然是乐意得很。管他跟谁赌呢,我只管放贷收钱。

“你先借我五千两。”小宋还有一点点理智残存,没敢开太大的口。

“银子可以借你,但这五千加上刚才的二千可就七千了,你得把房契拿过来才行。”韩伯笠见他着急,偏要拿乔逗他。其实那会儿官府是承认赌债的,只要小宋签字画了押,他完全可以凭字据收房子,他就是为了恶心人。

小宋急啊,只得把自己的跟班叫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番,命他快马加鞭赶回家,从母亲房中的暗格里偷出房契,然后立刻赶来。没有房契韩公子就不肯给银子,两手空空的小宋只得坐在那里干看着,两眼紧盯林绍轩,生怕他跑了。

“那人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江瑾瑜坐在一边,老感觉到两道热辣辣的目光,一转头便看到了小宋那饿狼般的眼神。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这小宋打过二哥的主意,那次在楚风馆,听说他还上手摸过了,是吧,二哥?”小王这大嘴巴,这是能在瑾瑜面前说的话吗?果然,江瑾瑜听完,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摸哪儿了?”那脸色,别人看不出,整天与他形影不离的林绍轩还看不出吗?这小子生气了。

“没有,就摸了一下手,害我苦胆都吐出来了。”他连忙解释。

“哼!”江瑾瑜听了他的话,果然不再对他生气,却把怒火转移到了小宋身上。等小宋好不容易盼到房契,押在韩伯笠那里换了五千两银票,又拿着银票走过来要求继续对赌时,没等林绍轩拒绝,他就先答应了。

“五千两?还是一把押吧,我们还要去接着听曲呢。”江瑾瑜轻描淡写,仿佛摇个骰子都嫌多余,小宋还没捂热乎的银票就该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你去跟他赌。”江瑾瑜瞥了一眼林绍轩,淡淡地命令道。

“是是是,我去赌。”林绍轩刚被损友揭了黑历史,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见他叫,马上乖乖地坐好。小宋押了刚拿到手的五千,江瑾瑜也数出五千放在他面前,桌前的三人开始了明争暗斗。

“你先。”江瑾瑜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扶住椅背,把林绍轩半圈在怀里,暗暗宣示主权,不过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赌桌上,倒没人注意这个。

“我先就我先。”小宋这次押的可是最后的家底了,紧张得手心冒汗,他使出看家本领,听了又听,反复确认,这次一定是三个六,这才把骰盅轻轻放下,暗暗松了口气。

“要不,还是你来摇?”林绍轩好歹看过那么多赌片,自然知道小宋在做什么,顿时心里没了底,把求助的眼神投向江瑾瑜。

“随便摇几下就是,他反正输定了。”江瑾瑜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吧,反正输了也不怕,无非就是把刚才赢的钱再还给他。林绍轩果然听话地随便摇了几下,也不作势,伸手就揭开了骰盅。

“唉……”周围传来许多叹息,今天的大红人,只开出了二三三,八点小。

“嘿嘿,我都说要你来了。”林绍轩讪讪地好没面子。

“无妨。”江瑾瑜安慰地一笑,转头看向小宋,“你开吧。”

你个八点,我只用两只骰子都能赢你。小宋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他迫不及待的一伸手,“开!三个六!”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伴随着一阵嘘声,小宋这次开出的还是三个一,三点。

“呕,臭手!”众纨绔自己都不赌了,就在一边看热闹。真是太热闹了,五千两的赌注,一个掷出八点,另一个竟连续掷出两个三!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作弊,你一定作弊了!”小宋失魂落魄,一把抢过林绍轩面前的骰子。这就是正常的骰子啊,怎么会,自己怎么会输?他又拿起自己的骰子,信手一扔,一个六,再一扔,还是六。

“哈,我作弊掷个八点?你作弊还差不多。”林绍轩也不理他,笑嘻嘻地伸手拿过来他面前的银票,转身双手递给江瑾瑜。

“嘿嘿,玉郎,你收着,咱们拿着盖书院。”

“慢着,再赌一次!我还有本钱!”小宋这回是真急了!前前后后他已经输出去一万三,光从韩伯笠那里就借了七千两,叫他拿什么去还?真被人上门赶人收房子,老娘恐怕要被自己给气死。

“不赌了,不赌了,你都输成这样了,还是留点银子吃饭吧。”林绍轩见好就收,不想跟他过多纠缠。没看到吗,人家可是把把都能扔出六的高手。

“不行!自古输家不收手,赢家不许走!我要跟你再赌最后一把!”小宋急得伸手又要去扯林绍轩,被江瑾瑜张开折扇挡住。

“好吧,既然你不肯认输,那我就成全你。”江瑾瑜按住林绍轩的肩,叫他坐下,又轻声说道:“跟他赌。”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把回到解放前

江瑾瑜跟林绍轩其实是一个德性,朝颜抓了他的脚,林绍轩就对人家百般刁难,小宋摸过林二公子的手,江瑾瑜也不能轻易饶了他。想死还不容易?我再送你三个一。

“行,玉郎说赌咱们就赌。说吧,你还有什么本钱?”林绍轩见他把气撒在小宋身上,自己偷偷抹了把冷汗。死道友莫死贫道,小宋你安心地去吧。

“我还有一座大宅院,就在西湖边,怎么也值个两万两银子!”

“那不行,你都把它押给韩公子了,怎么好拿来跟我赌?”林绍轩不同意他的赌注,一心想着叫他当了衣服裸奔一回,好叫大家看个热闹。当然,他其实是想叫玉郎好好出口气,晚上回去不要折磨他自己。

“我那宅子值两万两,借了七千,还剩一万三呢,就拿那剩的跟你赌!”小宋孤注一掷,一定要凭这一把翻本。他把三粒骰子在手里来来回回折腾不停,还是熟悉的手感,不可能掷出三个一啊,怎么回事?看来这把要改规矩。

“韩兄,你说呢?”房契在韩伯笠手上,林绍轩先问他的意见。

“你那宅子大是大,不过这些年都没人收拾,早就荒废了,哪还能抵两万两?林兄不要理他!”韩伯笠果然是放贷的大行家,对别人的家底那是门清。

“不值两万起码也值一万八!”小宋自家知道自家事,立刻跟着改口。

“一万六吧。”韩伯笠继续砍价。

“一万六就一万六,我把宅子押九千两,赢了你给我银子,输了宅子归你,我借的银子你帮我还。”小宋貌粗心细,这会儿关系到他的生死存亡,他脑子倒突然灵了。把债务一起算上,赢了拿银子接着翻本,输了赌债也由林绍轩包干,至于利息,关他什么事?当然,他相信只要改一下规矩,自己一定不会再输。

“行不行?”林绍轩看看韩公子,再看看江瑾瑜,见他两个都点头,也便跟瑾瑜要了九千两银票放在面前。

“那咱们接着摇。”林绍轩说着就要取骰盅。

“慢着,这把咱们改个规矩!”小宋说着,取过两只大碗放在二人面前,“这次咱们掷明的。”

掷明的?你当我没看到你刚才把把都是六?林绍轩一拍桌子就要发火,却又被江瑾瑜按住。“没事,就这么办吧,我们先掷。”

什么,玉郎你……林绍轩回头看他,见他笑着点头,那眼神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难道你有什么后招?林绍轩见他坚持,只得听他的,对着小宋一点头,说:“好吧。”

江瑾瑜既然叫他先掷,林绍轩这下也不矫情。反正都是赢来的银子,就算全输给他也没事,只要我家玉郎高兴就好。

他把三粒骰子握在手上,默默祷告一声,往手心里一吹气:“走你!”

叮当当一阵脆响,三粒骰子在碗里打了几个转渐渐停下,竟开出个五五六,十六点!

“好,林公子这下赢定了,小宋等着当裤子吧!”围观的众人齐声起哄。今天赌得可真热闹,他们这会儿连花魁娘子也不要看了,只顾着来看大对决。

“呸,呸!”小宋往手心里啐了两口吐沫,狠狠地一搓手,拈起面前的骰子,再试了试手感。林绍轩,等着看爷的三个六!

小宋使出手法,将骰子摆在手心里运指一搓,就见那骰子滴溜溜一阵乱转,慢慢停了下来。

“六!六!六!”小宋大声吆喝。

“一!三个一!”林绍轩也不甘示弱,跟他对着吼。

骰子转势渐弱,次第停了下来。“六!哈哈,还是六!”小宋眼见自己的手法终于没问题了,忍不住得意大笑,就等着最后一粒尘埃落定好收银子。

江瑾瑜哼的一声冷笑,林绍轩忽觉耳旁柔风吹过,碗中那就快停下的骰子竟做了个垂死挣扎,从六又翻过一面,最终停在了三上。

“十五点,你又输了。”江瑾瑜话音和煦,内容却很残忍。六六三,十五点,小宋完了。

“韩兄,快,拿银子,给房契。我倒要看看这小宋家的西湖别院有多大派头。”林绍轩哈哈大笑,数出七千两银票,想想又加了一千两,一起递给了韩伯笠。

“林兄好运气,竟以一点险胜!”韩伯笠笑着接过银票,又把房契和小宋签字画押的抵押书都交给了他。

“这不可能!你出千了,你一定是出千了!”小宋这下真是急红了眼,银子房子,一会儿工夫就全没了,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忘了自己把把出千的事实,扑过去就要抓林绍轩的骰子。

“你给我放下!”林绍轩抽出折扇使劲一敲,见他痛得缩手,上前一把抢过他面前的瓷碗摆在桌子中间。

“各位,这小宋是个老千,我怀疑他的骰子里面有鬼,你们按住他,咱们敲开检查,到底是谁在捣鬼一看便知。”

“好咧!”不用他们自己动手,自有那些伴当帮闲的上前抓住小宋按在桌上,又有人取过敲核桃的两个银锤子。

“先敲我的。”林绍轩为了表示公正,自己并不上前,只叫伴当们动手。那伴当也不含糊,啪啪几下,就把林绍轩碗里的三颗骰子敲得粉碎,一点问题都没有。

“咱们再看看小宋的。慢慢的,一个个敲,留下证据。”林绍轩冷笑一声,见那边小宋额头已急出两行热汗。

“好,我来!”一个小纨绔接过银锤使劲一砸,啪的一声脆响,骰子分为两半,流出圆溜溜亮闪闪的几粒东西,不是水银又是什么?

“好啊,我说你小子运气怎么那么好,赢了老子那许多银子,原来一直是在耍诈骗我们!”刚才输了钱的几个家伙顿时不乐意了,伸手就往小宋身上招呼。那小子被人按住没法躲闪,顿时衣服也扯破了,帽子也歪斜了,脸上还多出来一个大黑眼圈。

“我没有,他陷害我的,这骰子不是我的!”小宋拼命叫嚷犹作垂死挣扎,却在扭动间从怀里掉出了几样东西,不是骰子却又是什么?

“看看,这就是被他掉包的。”林绍轩用手一指,大家就都看到了。

“送官,把他送官!居然敢出老千,老子这几年不知道被他骗走了多少钱!”

“打他,打断他的手,看他还敢不敢再出千!”

众纨绔群情激愤,上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我错了,我再不敢了!”小宋哀嚎连连,见没人搭理他,只好去求林绍轩,“林二公子,真的不关我的事,是你大哥给我本钱,叫我来赢光你筹的善款,不然我哪来的那么多银子!求你,快救救我!”

嗯?怎么回事?怎么又牵扯上我大哥了?林绍轩心里纳闷,赶紧叫大家先住手。“你把话说清楚,这里面又有我大哥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反正这钱就是他给我的,他还说事成之后会重重地谢我。”小宋肠子都悔青了,要是不找上林绍轩对赌,他今天怕不能赢个千八百两银子回去花销,何至于如此狼狈?银子没了,连宅子都输了出去,回家后可怎么跟老母交代?

林绍轩一听他提起大哥,心里立刻有数了,这事应该是真的。说实话,他毕竟不是原来的林绍轩,离开那个家以后,一忙起来就忘了还有那么几个人。唉,又是一桩烦心事,怎么才能彻底解决这麻烦?

“林老弟,你看该怎么办?”金大俊自认为是小宋的大哥,小弟做下这样的事情,让他感觉十分丢脸,这会儿只好站出来解决。

“算了,反正他也没得逞,我就不跟他计较了,别人的事我不管。”林绍轩一点损失都没有,还从他嘴里得知了大哥的阴谋,便不想再与他过多纠缠。

“我们可没那么好说话,把骗去的银子都给我吐出来!”众纨绔见大佬发了话,又上前拉扯起来。

“林二公子,求你救救我,我一定好好做人,再不敢赌钱了!”小宋四面看了一圈也找不到个能救他的人,只好跪在了林绍轩面前。

“放开,你给我放开!”林绍轩被他抱住大腿,只觉背后寒毛都立起来了,一来是恶心,二来他怕啊!我家醋坛子就在旁边站着,你怎么能来抱我的腿?

他使劲踢腿,奈何被人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肯松手,只好自认倒霉地说道:“各位,他骗了你们多少银子,等下都来我这里领。”

大家赌桌上输的银子,本来也没想着能跟这么个输得罄尽的家伙讨回,只是要拿他撒撒气,这会儿见林绍轩说情,都笑嘻嘻放开了他。

“哪能要你给他赔钱?你请咱们吃喝一顿就算了,说什么银子?”

“哈哈,那是当然!”林绍轩是今天最大的赢家,本来就说好了要请东道,这会儿见众人说要请客,自然是满口答应,“玉郎的郎将府正在整理,过些天咱们搬过去,就请大家在那里好好热闹一天,你们想玩什么现在就说,我一定都给你们备下。”

“好,谢谢林二哥!谢谢江郎将了!”大家听说可以去郎将府玩一天,顿时把那点小不快全忘在了脑后,纷纷道谢后,又喝酒的喝酒,赌钱的赌钱,找姑娘的找姑娘去了。

“林贤弟,听哥哥一句话,这宅子还是要赶紧把手续给办了,趁着今天大家都在,咱们也好给你做个见证。”金大俊做的是正经生意,不像韩伯笠那般手底养着一帮闲人专给他收账,此时立刻就想到要把字据做实。

“金兄说的是。”林绍轩也不是个圣母白莲花,自己凭本事和运气赢来的宅子,他也要赶紧拿到手,“却不知我该怎么去办?”

第一百三十八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

林绍轩得了金大俊的提醒,便要趁热打铁,把小宋输出去的宅子收归自己名下。他原本还想押着小宋去衙门,却又被金大俊笑着拦住。

“你已今非昔比,这样的小事哪还用得着自己去办?拿个帖子叫衙门的人过来就行。”

什么?还可以这样操作?林绍轩为自己的土老帽汗颜了一下,叫过江瑾瑜的跟班琴儿,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命他去衙门里叫人来办事。

怎么叫?该叫谁?琴儿虽是江瑾瑜的书童,可他也没办过这样的事,还是金大俊派了个小管事领着他去了。

“玉郎,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一定会赢?”林绍轩今天连赢几把,都是江瑾瑜叫他去赌的,还笃定他会赢,这会儿坐着没事干,他俩又都不肯去喝花酒,便凑在一处看风景聊天。

“我会看相啊,今天你红光满面印堂发亮,必有一注横财。”江瑾瑜轻笑着敷衍他。

“那你看看,咱俩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林绍轩才不信这个,但也无心追问,只是一味跟他腻歪。

“咱们就这么做兄弟不好吗?你还想要个什么正果?”江瑾瑜垂眸。

“好,我不说了。”林绍轩也不知他二人该怎样才算修成正果,只得硬生生转移话题。“听说他那宅子极大,咱们不是正缺个临时上课的地方吗?赶明儿他搬走了,咱们去看看。”

“也好,只是他没了宅子以后要住去哪里?”江瑾瑜从没赌过钱,看今天小宋一下子便输得倾家荡产,心下有些不忍。

“他就是个烂赌鬼,就算今天不输给咱们,以后也会输给别的人,别人还不一定有咱们这么好说话呢!”林绍轩看看小宋,见他被金大俊的人看在船上,也没缺了他的吃喝,只是不许离开,不由得嘻嘻一笑。

“咱们把他的宅子拿来做善事,总好过被别人拿去当个消闲的别院空在那里。等以后书院修好了,我想把那里改成个职业学院,中间分开,男女学生都招,叫大家有个地方学些吃饭的本事。”

“这倒是个好主意。”江瑾瑜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书院只能帮那些读书的士子,你这职业学院倒是能帮助许多平民。”

“对,我还招女学生呢,叫她们也读书识字,再学些纺织刺绣的手艺,将来也能有口饭吃。”林绍轩见他感兴趣,少不得把自己的设想跟他细说一遍。

“嗯,那咱们等下问问他,家里有多少人口,可有地方搬,没有的话不如给他买个小宅子安身。”江瑾瑜看看小宋的惨状,还是觉得不忍。

“行,都依你。”

两人说说笑笑,没等多久,竟有一只小船把黄师爷送了过来。

“呀,黄师爷,你怎么亲自来了?”林绍轩连忙迎上去打招呼。

“听说是您二位的事,小人哪里敢怠慢?”黄师爷笑哈哈地跟他们见礼,又取出个已盖了章的帖子,“您二位要办个什么?小人马上就写好。”

黄师爷能告诉他俩自己是主动要求来拍马屁的吗?二十两银子虽然也不少,但郎将老爷和王府红人的大腿更重要,有机会自然要多刷刷自己的存在感。

“有劳师爷亲自跑一趟。”林绍轩把房契和小宋亲手写的抵押书和借条都拿了出来,黄师爷验看之后,马上给他们办了过户,三方签字画押,又叫来几个证人也按了手印,小宋家的西湖别院从此归了江瑾瑜。

为什么都给江瑾瑜?那还不是因为他有个官身,做什么都不用交税嘛。再说了,林绍轩打算把那里以后改成学院的分院,产业自然放在一处更好。

黄师爷真是个能吏,不一会儿就把手续办完,又对着林江二人说了许多奉承话,连林绍轩那么厚的脸皮都听不下去了,只得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好好谢了他一番,又哄他说有机会见了王爷一定为他引荐,这才把他骗下了船,顺便把被榨干了财产的小宋也带了出去。

“哎呀,可算是都走了!”林绍轩长长地出了口气,把房契送到江瑾瑜面前,“咱们今天赢了多少?”

“三千多两,再加个大宅子。”江瑾瑜保管着银票,进出了多少,竟都给他一一记着。

“嘿嘿,这买卖不错,一天收入两万两。”林绍轩在心里把银子换算成人民币,发现一下午就算赢了一千多万,心里真是畅快。

“哼,吃喝嫖赌,你倒是占全了!”江瑾瑜帮着他赢了钱,这会儿看着他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心里又不痛快了。

“谁说的,我最多就占个吃喝,其他两样保证一点不沾。”林绍轩立刻举手发誓,这才哄得他转嗔为喜。两人虽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好似入无人之境,也不管别人怎样玩闹,他二人只自顾喝酒聊天,说些工坊的生意,再谈谈学院的规划,直到江府的下人们来请用晚餐才停。

他们这里倒是玩得快活,小宋就惨了!林绍翰给他的本钱全输光了不算,还把自家的房子都给断送了,叫他回去怎么面对家里的老娘和妻儿?

小宋苦着脸先去找林绍翰,妄想着从他那里找补一些回来,林绍翰能答应他吗?

“什么?你不是自吹是个赌神,全杭州城里都没有敌手的吗?怎么会输得这么惨?!”林绍翰听他说输了钱,第一感觉就是这小子要骗自己的银子。

“今天真是邪门了,你二弟的手气不知怎么就那么好,我最后一把连自己家的房子都押上去了,谁知道还是比他小一点!”小宋哭丧着脸指着自己的黑眼圈,“你看他们把我给打的,赢了钱还说我出老千,手都差点被他们打断了。要不是我识相把房子给他们办了过户,这会儿还被他们压在船上不肯放呢。”

小宋哭哭嚷嚷,要求林绍翰赔给他银子,闹得林绍翰心头火升了八丈高。“你吵什么?输了我的银子还没叫你还,现在还来跟我要赔偿?我叫你借钱的?我叫你押房子的?你给我滚出去!”

林绍翰使劲推开小宋,自己跑去一边生闷气。这可怎么办?原本还想把二弟骗进赌局,叫他输光银子输掉脸面,谁知道现在不但自己的五千两打了水漂,连小宋的宅子也送给他了。

林绍轩啊林绍轩,你怎么还不去死?不行,不能再等了,江瑾瑜被封五品官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自己必须趁他们羽翼未丰及早下手,要是再拖下去,恐怕此生再也不能为母亲报仇了!

林绍翰咬咬牙,心里拿定了主意,他要立刻启动颠覆计划,摧毁整个林家,报复林老爷当年的冷漠,逼死林夫人为母亲报仇!

林绍翰咬牙切齿地想心事,小宋却不肯就走,还在不停吵闹,又是哭诉哀求,又是放狠话威胁,吵得林绍翰不得安宁。

“行了,这儿有一百两银子,也够你买几十亩地过日子了。赶紧给我滚,再敢过来我打断你的腿!”林绍翰打开钱匣取出一锭大银,往小宋怀里一丢,便从门外叫进来两个下人,“送他出去,吩咐门子,以后都不要放他进来了。”

小宋现在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对,他本来就不是只虎,现在用丧家之犬来形容他正合适。小宋被扔出林府大门,站在大街上不知该往哪里去。怎么办?唯一的安身之处已经被他断送了,被人立逼着就要搬走,家里的产业早就被他折腾光,现在只剩下几十亩地和一百两银子,叫老母娇妻幼子今后如何安身?

小宋现在终于见了棺材撞了南墙,茫茫然失魂落魄回了家,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一家人还在等着他用饭。

“夫君,怎么这时才回来?晚饭可用过了?”他的妻子白氏见他进门,赶紧迎了过来。

“还没,母亲呢?”小宋看着自从跟了他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的女人,心里突然感到十分内疚,却又不知该怎么跟她说。

“母亲在房里做针线,我去请她出来。”白氏见他难得如此安稳,心里暗暗称奇,却没疑心别的,只是转身去请婆婆。

“娘!我对不起你!”小宋见了母亲,再也忍不住眼泪,跪在地上便大声嚎哭起来,“娘,儿子不孝,害你跟我受苦了,呜呜……我好后悔啊!”

“儿啊,你又做什么了?”宋母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头,见他哭个不住,也不拉他起来,直等他自己哭够了,这才命他说个明白。

小宋看看母亲鬓边的白发,想想一家子人今后连个房子也没得住,眼泪又掉了下来。他胡乱擦了把眼泪,这才把今天的事简略说了一遍。他内心懊悔不已,已打定主意不管母亲怎样打骂也绝不躲避,谁知道母亲却只是点了点头,问他道:“家里现在还有几十亩田,你口袋里又装着一百两银子,不如明天再拿去赌一回?”

小宋现在听到这个赌字就害怕,听老娘还说要赌,吓得立刻又跪下:“娘,孩儿今后再不敢赌了!”

“真不要赌?娘现在就可以把田契拿给你。”宋母见儿子终于悔改,内心总算安慰了几分,却还要再试探他一回。

“真的不赌了,我要是再去赌钱,您就把我的手给剁了!”

“不赌了就好!”宋母见他肯发誓再赌就剁手,欣慰地伸手把他扶了起来,“先吃饭,吃完了娘有事跟你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 老母慈心挽败儿

金门,向西再行二里地,转向南,山脚下的一片大宅子。”林绍轩按昨天问来的地址一通找,又向人问了个路,终于找到了小宋家的别院。

此处其实已靠近清波门,因在山脚下,又临近西湖,有许多豪富人家便在此处买地修了别院,家家户户堆山挖池移树栽花,形成一片极美的风景带。小宋家便坐落于这一片风景带中,只是因年久失修,有些墙皮斑驳落叶萧瑟。

“去敲门。”林绍轩也不下马,只命陈豪上前。

“是!”陈豪比武力不如醉青牛,比智力不如苏权,只好做些力气活儿,上去把门拍得山响。

“谁啊?来了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旁边打开了一扇小门,伸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你们找谁?”

“小宋,宋忠明在不在?”林绍轩见是个老人,也便从马上跳了下来。

“你们是来收房子的吧?进来吧。”老苍头颤巍巍打开门,便让到了一边。

咦,这么好说话?林绍轩把马缰交给陈豪,自己去扶了江瑾瑜下马,两人便带头走了进去。

“你们来了?”刚进了门,林绍轩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宅子的布局,就见小宋走了出来。他们一家四口就住在靠近大门的几间房子里,陈豪一敲门他就听到了。

“怎么样?家里收拾了吗?”林绍轩见他神情平静,实在不像个刚刚输光了家底,要被人赶出家门的人,忍不住好奇地查探。

“没什么好收拾的,进来吧。”小宋在前面领路,把他们带进了自己住的院子,就见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正站在门首,看样子应该是小宋的母亲。

“客人来了?明儿去倒茶来,老妇人有话要说。”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如此温情的债主

石阶,门边立着石狮、石鼓,看着甚是威严。

林绍轩下马,命陈豪去叫门,一边还不忘拿醉青牛打趣,“老牛,你老实点对我说,咱们今天就把房间定下来,你要是真没有想娶的姑娘,我可给你跟陈豪他们安排在一起住了。”

“一起就一起,老子一个人自在惯了,才不要什么姑娘。”醉青牛嘴里直嚷嚷,见陈豪已叫开了大门,他也不等人家来问,直直地就闯了进去。

“哎,你别跑啊,咱们好好说道说道。”林绍轩见把他臊走了,还不肯放过人家,又在后面追着喊,被江瑾瑜一把拉住。

“好了,别逗他了,咱们进去看看。”

他二人走到大门前,早有人迎了上来:“来的可是江郎将?”

“正是。”江瑾瑜才一点头,那几人赶紧都跪倒磕头迎接。

“江老爷,小人们等您多日了。”

“起来吧,我前些日子不得闲,今天才有了空。”江瑾瑜命人把马接过去,又叫个人来在前面带路,一行人便过了雕花影壁进了垂花门向内行去。

他们这里忙着看宅子,林绍翰也聚起了自己手下各处掌柜。他此时已打算彻底撕破面皮,便不再避嫌,将那些明的暗的心腹都叫到了一起。

“张叔,李叔,各位掌柜,我今天叫大家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林绍翰见已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便伸手一按桌子站了起来:“我要林家顷刻破产,将所有生意都收拢到我的锦绣商行!”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林土鳖逛郎将府

林绍轩一行人进了郎将府,在两个王府下人的带领下把这所大宅好好参观了一番。

这座郎将府与刚才小宋家的园子又是不同的建筑风格,不再是小巧婉约的江南园林,却处处透着大气豪迈。宽阔气派的大门,门上镶着铜钉;石刻的影壁,雕着下山猛虎;两边抄手游廊雕栏画栋,绘着庄重古朴的图案;无论是正厅、客堂还是厢房耳房都高大宽敞。

“这房子不错,住着舒服。”林绍轩比较喜欢大房子,见了此处便觉十分称心。

“二位老爷请跟我来。”下人带他们进了垂花门又穿过游廊,走到了一处宽敞庭院,见一个白胖胖的中年人正在那里指挥下人打扫布置,正是淳王府杭州管事夏先生。

“哎哟,夏先生,怎么好劳动你的大驾!”林绍轩赶紧走过去,与他亲热见礼。

“林公子,知道您二位忙,我这几天正好没什么事,就过来帮着看看。”夏先生见他俩都来了,身后还站着三个跟班,连忙叫人去准备茶水,把他们几个都让了进了客堂。

“你们也坐吧,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林绍轩笑着招呼醉青牛,又把苏权也按到了椅子上,这才和夏先生分左右坐了。

“江公子,林公子,可都看过了?还满意吗?”夏先生已在这里整理好几天了,四处都已归整好,就等着他们收拾东西搬过来,这会儿神情便有些沾沾自喜。

“多谢先生费心了,我们才看过前院,其他地方还没去过。”

“我来给二位介绍一下。”夏先生赶紧接过林绍轩的话,“这里是中院花厅,供您平时接待客人,过了穿堂,后面才是您二位住的主院。东角门进来是个花园,不知道您的喜好,我就维持着没动。后院边也有个小园子,里面为江郎将布置了个琴房。”

“哟,夏先生,你想得可是太周到了,江郎将平日里就爱弹琴吹箫,有了专门的琴房就太好了。”林绍轩听他说得热闹,忍不住心痒难搔,茶也不要喝了,拉起江瑾瑜就要去后面看。

“来,我带你们进去再看看。”夏先生见他喜欢,心里也有几分得意。这可是王爷置办的产业,虽然比不上王府别院宽敞豪华,但也算得个顶级的小豪宅了。

后院比前面更加开阔,一水的青石地面平整大气,院内种着奇花异草,正中是五间高大宽敞的正房,房前有廊,两边立着朱漆栏杆,有小丫环见他们来了,连忙掀起纱帘。

林江二人走进房内,发现内里陈设更是奢华。房间地上都铺着猩红的地毯,正面墙上悬着一副水墨松石中堂,条案上供着叠石盆景、白瓷瓶、玉香炉,案前两张红木太师椅,两边又各有一排交椅。一边的两间以木格扇分出两间卧房,近前一看,那隔扇竟是紫檀木雕成,上面还以白玉镶嵌出各种花样。另一边与堂屋连通,低垂着层层锦帐,看着是个书房。

“嗯,不错不错!”林绍轩如土包子进城一般把五间房都参观了一遍,真像刘姥姥误闯了怡红院,看得眼都花了。

“二位公子可还满意?”夏先生满脸堆笑,“别的家具摆设我都保留了原来的样子,只是内室的卧具得您自己去挑个新的。”

“满意,太满意了,过两日我亲自去挑,一定要选个最顶级最豪华的,不能委屈了咱们江郎将。”林绍轩笑嘻嘻走出内室进了正堂,被这豪华装修搞得直犯嘀咕。

几人把这大宅四处都走了一遍,江瑾瑜看这里满眼锦绣奢华只是略略凝眉,林绍轩却在心里对淳王的用意又作了一遍估算。

这宅子占地虽没有小宋家的别院大,却地处内城西街,除了两个花园三个院落,西边还有专门的公事厅和戏台,加起来共有七进,价值怕是已经超过了万两白银,再加上附送的家具摆设,淳王爷这次给的贺礼实在是个大手笔。羊毛出在羊身上,自己显然就是他眼里的那只羊。

羊啊羊,薅点羊毛没事,你可千万别吃我的羊肉。林绍轩心里盘算个不住,脸上却一直堆着和煦的笑。这些事自己心里有数就是,就不要对玉郎说了。风刀霜剑,自有哥哥站在前面,你开开心心做自己的事就好。

书院的建设已万事俱备,不如马上择吉开工。玉郎有了这注功劳护身,不出大事就绝不会有人来动他。至于自己嘛,一个小小纨绔,整日里吃喝嫖赌的,估计也没人把他当回事。

林绍轩拿定了主意,免不了再三请夏先生转达对淳王爷的感谢,又跟他说好过几天就派人来接手,直到用完午饭才回了杏儿胡同。

“老子的神仙醉呢?”一回家醉青牛就找他要酒,“我都为你跑了两趟了,一滴酒还没看到呢。”

“急什么,明天给你。”林绍轩见他还不肯走,忍不住又使出下流招数,“没有酒我给你个美人,说吧,家里的这些个大姑娘小媳妇你看上谁了?”

“老子懒得理你!”果然,醉青牛一听美人,马上就落荒而逃。

“哈哈……这个老牛,一定是看上哪棵嫩草了。”林绍轩在后面哈哈大笑。

“别逗他了。”江瑾瑜也笑着摇头,又接着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咦,难道我的玉郎也感觉到了危机?林绍轩不想叫他这超凡脱俗的神仙公子去操心这些俗事,便假装没听懂。“也没什么大事了,我下一步就是扩大生产多多赚钱,倒是你,咱们是先建书院还是先给你母亲迁坟?”

“先建书院吧,迁坟的事等我父亲提起再说。”江瑾瑜垂眸,“反正她也等了这许多年,不在乎再多等几天。”

“好,那就先建书院。”林绍轩见他情绪有些低落,赶紧跟他讨论些琐事转移他的注意,“下午我去工坊跑一趟,你在家歇歇,歇够了就去跟你那几个朋友聊聊建书院的事。明天咱们派人去整理西湖别院,不出十天就可以开始讲学了。”

“我跟你一起去工坊,顺便去看看凤凰山。”江瑾瑜见他把工坊那许多事都说得轻描淡写,却只是一味关心自己,也便不肯撇开他单独行动,非得要陪他一起。

“那好,咱们不骑马了,坐车去,路上还能歇会儿。”

林绍轩叫过入画,命她带人收拾家里的东西,再去街上找阴阳先生挑个入宅的好日子。

“入画,那里地方十分大,恐怕你一个人管不过来,我打算让你今后只管内宅,外面的事就请福伯先看着。你把家里的东西都先规整一下,要带哪些人去也跟雅夫人商量好,人手不足的话就去牙行再买几个。”

“是,老爷您放心,奴婢都理会得。”入画做了一段时间的大管家,比之前又沉稳干练了许多,把他吩咐的事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命人套车,叫采青和琴儿跟着,我们要去庄子上办事。”

林绍轩一行四人坐上马车,先去凤凰山。反正也是顺路,不过稍稍耽搁点时间。早点看完,他要带瑾瑜再去藏院歇一日,那里建成后才住了几日便被各种事缠得无法脱身,倒辜负了山里的清幽美景。

“果然是个建书院的好地方!”林绍轩最近身体结实了许多,再爬山便轻快多了,陪着江瑾瑜沿石阶一直走到半山腰。

他们挑中的是个小山岭,三面环山,一面向水,山势平缓起伏,正好可以建造些屋宇楼台。

“怎么样?就建在这里,也不算高,环境又好,在这里读书一定能学业大进。”林绍轩笑嘻嘻地四面查看一番,心里十分满意,便笑着询问瑾瑜的意见。

“我也觉得极好,明天就去请人来勘测,画出图样来。”江瑾瑜边走边指指点点,“这里建讲堂,这里建藏书楼,再建些客舍厢房,几十人读书都够了。”

“嘻嘻,杭州最大的书院怎么可能只有几十人,咱们照着两百人的规模来建,只要有好的先生,周围几个城里也会有人要来的。对寒门学子咱们免费,对那些有钱人嘛,咱们可以收些赞助款。”

“你呀!”见他又在好大喜功,江瑾瑜笑着摇摇头,“随便你。”

“好,那咱们就这么干,明天就四面开花,工坊、别院、郎将府、书院,一起启动!”

“你忙得过来吗?”江瑾瑜问。

“我可以找人帮忙啊,贴个告示出去,招贤纳能,有本事的人都可以来试试。”林绍轩忙得分身乏术,终于想起要搞社会招聘了。

两人在山上流连片刻,对书院的规划有了些初步的设想,便将此事先放下,下山赶去白石山庄。

这几天林氏工坊忙得热火朝天,除了香水要林绍轩或者江瑾瑜来亲手调制,其他的货物可都是工人们赶工做出来的。本月淳王府的货还没发,先把水路四个城的代理商给打发走。工人们忙着核对订单打包货物,又帮着装车装船,直忙到中午才算是把四家人都送走了,还没歇息够,两位老爷又过来了。

“老爷,江公子,您二位怎么来了?”刘天宝赶紧过来迎接这二位爷。

“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怎么样,货都够吗?”林绍轩见他们都累得有气没力,心里暗暗好笑。

“够,尽够了,就是剩下的不多,除了银镜,其他的恐怕不够给多宝阁。”刘天宝心里也有一本账,见他来问,都不用去查就赶紧回答。

“那就加紧生产啊。”林绍轩一句话说完,发现刘天宝和旁边几个工人脸都有些黑了,赶紧笑着又加了一句。

“哈哈,开个玩笑。大家别害怕,今天先休息,明天再开工。”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玉郎的换装游戏

“多谢老爷!”几人听他说休息,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虽说老爷肯给加工钱,但谁也不是铁打的,这么每日赶工,大家真是累坏了。

“天宝,你去跟厨房吩咐一声,今晚给大家加菜,每人再给一瓶酒。我们先去山上歇歇,明天再来找你。”林绍轩说完大手一挥道,“现在休息!”

“谢老爷!”工人们一声欢呼,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满心欢喜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玉郎,你也累了,咱们先去藏院歇会儿。”林绍轩见大家都陆续走了,赶紧狗腿地凑过去为他捏肩。

“我不累,你歇会儿。”江瑾瑜无奈地拉下他的手,也不管别人的眼光,两人就这么挽着手上山去了。

“啊,我回来了!还是这里舒服!”林绍轩推开大门走进院子,见凌霄花开依旧,撒下一路阴凉,便不忙进去,只叫采青带人先去打扫。离开七八天,屋里一定有了灰尘。

“来,咱们先在这里坐着。”林绍轩掏出帕子擦了擦廊下的坐榻,两人歪在榻上,一群人赶紧端茶倒水打扫屋子。他们俩一回来,这小院立刻热闹起来。

“老爷,这是您要的东西。”一个小丫头捧着个尺许长的盒子走了过来,羞怯地行了个礼。

“哦,好,摆进我房里。”

嘿,这可是个好东西。林绍轩看到送盒子的小芙,终于想起自己前几日要他们为瑾瑜特别打造的礼物来,看着小芙的背影,忍不住呵呵直笑。

“漂亮吗?”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什么漂亮?就是个粗丫头,不过手艺不错,等会儿你就看到了。”林绍轩条件反射地赶紧转过身子。

“哼,又要搞什么花样?”江瑾瑜瞥他一眼,喝干杯里的茶水,站起身说道:“走吧,进去看看。”

“嘿,包你喜欢。”林绍轩捂着嘴偷笑,待小芙出了房门,赶紧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个木人。“看!像不像你!”

“哼!”江瑾瑜伸手玩偶细细把玩,嘴里发出一声轻笑,“挺精致的,就是做错了。”

“怎么会错呢?你看,多好看,就像咱们俩。”林绍轩也拿起另一个玩偶细看。

这是一对身穿大红喜服的新人,都是木雕的骨架,白蜡的头脸,穿着精致的丝绸衣服,衣服上绣着精美的花样,一针一线都跟真的一样,只是尺寸按比例缩小了。

“你的倒是像了,我这个为什么穿的裙子?”江瑾瑜把自己手上的木人递了过来。

“哈哈,我倒觉得你穿女装极美!”林绍轩拿过木人,见它被做成江瑾瑜的模样,虽不能全得神韵,也有五六分像了。那木人的假发被梳成个富贵牡丹髻,头上戴着凤冠,身上穿着嫁裙,打扮成个新娘模样,看着十分美丽端庄。

“嘿,喜欢吗?我特意叫人做来送你的!”林绍轩拿过两个木人,把他们摆成个拜堂的模样,嘴里还学着礼赞一声:“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玉郎,跟我成亲好不好?”林绍轩见他只是笑着摇头,忍不住凑了过去索吻。好些天没亲热,今天终于闲下来,他又有些忍不住了。

“两个男人成什么亲?”江瑾瑜一把推开他,把两个木人收进盒子里自己拿去玩了。

真是个坏家伙!林绍轩看他嘴角噙着笑,只顾低头摆弄木人,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我去水里泡会儿,一起去吗?”林绍轩拿他没招,只好想办法曲线救国。

“你先去,我再玩会儿。”江瑾瑜发现这玩偶手脚关节全能活动,便拿在手里仔细研究,听他询问连头也没抬。

“好吧,那我先去了。你快点,我等你哦。”林绍轩偷偷一声浪笑,叫来采青搬东西,自己收拾了泳衣浴袍便独自去了水边。

“小玉!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乖乖地在等我!”林绍轩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宝贝兰花。那花儿已谢了一批,又绽放了新的骨朵儿,此时正在风中摇曳生姿,喷吐阵阵幽香。

“嗯,你好香!快叫姐姐闻闻。”林绍轩看着花儿,脑子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直到采青在身后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公子,东西都放好了,要烧水吗?”

“先烧一壶,我就来。”林绍轩这才想起自己已不是那个惠真,现在他是林二公子。

“来,咱们喝点水,以后就不能叫姐姐了,要叫哥哥。”林绍轩微笑着打来山泉细心地为花浇水,又擦去叶片上的浮尘,这才深嗅一口花香走去了池边。

“你先回去吧,请江公子早些过来。”林绍轩表情严肃地吩咐了一声,仿佛他是有什么要紧事,采青连忙答应着跑回去了。

林绍轩见他走了,自己脱了衣服活动几下,便扑通一声跳下了水。

“好舒服啊!以后要在郎将府也挖个游泳池!”林绍轩泡在晒得温热的池水里,顿时感觉一身疲惫消除了大半,在水中畅游了两个来回,便在两人第一次亲吻处停了下来。

唔,玉郎怎么还不来?林绍轩枕着岸边青石,,任流水轻轻拍打自己胸膛,默默整理思绪。此时玉郎不在身边,他脑子终于清醒了许多。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别看自己现在繁忙热闹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却也如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好恐怕马上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淳王府是他的靠山,却也是一只吃人的猛虎,等这只猛虎挖尽了自己的利用价值,会不会马上就把他一口吞下?

我自己死了不要紧,却不能连累了玉郎!林绍轩扯过一截草梗咬在嘴里慢慢咀嚼,在心里为瑾瑜细细盘算未来。

“啪!”一颗石子落在水面,激起一片水花。

林绍轩伸手抹了把脸,见水边立着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人,立马展颜一笑。“来了,还不快下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走到面前了都不知道。”江瑾瑜一边慢悠悠宽衣解带,一边偏过头看他。

“除了想你我还能想什么?快下来,害我好等!”林绍轩绝不肯叫瑾瑜为了那些俗事劳心,只是笑嘻嘻插科打诨,一个猛子扎过去游到了他的脚下。

江瑾瑜还没被淳王府弄死,倒先成了林二公子嘴里的一块鲜羊肉,被他缠在身上好一通厮磨,直把这几日的亏空全补足了才略松开了手。

“你巴巴的命人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江瑾瑜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帮他纾解了一回,见他餍足地靠坐在浅水边,那快活的样子真是碍眼。

“哪能啊?你来,我也帮帮你。”林绍轩说着就伸出魔爪,却被人一把推开。

“再来比赛!”江瑾瑜说完不等他回话,自己便如一条游鱼般向前掠去。

“哎,等等我,你耍赖!”

两人在俗世中奔忙了数日,今天终于回到山中,便尽情玩耍,直到日落西山才返回藏院。

“公子回来了!快传晚膳。”采青琴儿见他俩披着浴袍走回来,连忙进去拿了衣服,伺候着两位主子穿上。

“还是在这里好,要不是为了书院,我都不想回去了。”江瑾瑜端起高脚杯饮一口葡萄酒,又尝一口新做的鱼烩,舒服地叹了口气。

“这有何难,此处离城又不远,凤凰山也在附近,你便在这里住着,想见谁咱们派车去接他来,谈完再送回去就是。”林绍轩连忙说道。

“可是……”江瑾瑜想想事情其实还挺多,就想拒绝。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明天你写了帖子,想见谁我派人去请,一天谈不完咱们便请他住在藕花院,第二天再接着谈。”林绍轩不肯叫他多费心思,便霸道地大手一挥定下了。

“好吧。”江瑾瑜见他坚持,又实在懒得下山再去做那些应酬,便点头应了。

“嘿嘿,山下的俗务自有哥哥安排,只是你拿什么谢我?”林绍轩笑得浪荡,笑得猥琐,江瑾瑜却只是眯了眯眼。

“有一样好东西便是我的谢礼,吃完饭拿给你看。”

竟然真的有谢礼?林绍轩三两下吃完,就催着他赶紧去拿。

“在卧房的案桌上,你自己去看吧。”江瑾瑜慢条斯理地喝酒吃菜,只是嘴角那抹笑怎么也藏不住。

咦,小坏蛋笑得有古怪!林绍轩不知道他趁着自己不在身边时做了点什么,只好满腹狐疑地走进内室。

卧房里放着一张花梨木的架子床,床上挂着天青的纱帐,床边一张长条案桌,上面原本供着一盆文竹,此时却换成了两个玩偶,正是他拿给瑾瑜玩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林绍轩嘀咕着走过去,拿起玩偶一看,顿时落下一头黑线。

两只玩偶已经完全换了装扮,瑾瑜的那只换回了男装扮成个新郎,林绍轩的那只却被套上了凤冠霞帔。江瑾瑜不会梳头,便没给它梳发髻,只是简单地把假发挽起插上了凤冠,但那木人的脸却明显经过了一番精心描画,此时唇红齿白,脸上还带着红晕,正摆出个羞答答低头的姿势,仿佛真是个满心欢喜的新嫁娘。

林绍轩拿着两个玩偶哭笑不得。玉郎,没想到你竟也这么皮,换装游戏好玩吗?

“怎么样?这个礼物喜不喜欢?”不知何时,江瑾瑜已走进房间,贴身站在了他身后。

“哎呀,讨厌!”林绍轩扭扭捏捏学着女子的模样,突然用手把脸一捂,娇嗔一声道:“人家答应你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蝇营狗苟何时休

江瑾瑜被他一番扭捏作态,额上的青筋不由跳了几跳,把他从自己怀里扯开推到一边。

“站好,不要这样。”

“哎呀,不是你向我求婚的吗?人家现在答应你,难道你又要反悔?”林绍轩好久没扮女人了,这会儿有些戏精上身。

“我没有……”江瑾瑜一句话没说完,他便又缠了上去,一边扭着身子,一边嘴里还直嚷嚷:“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你!”

“行,你要嫁便嫁,不过要穿女装,坐花轿。”江瑾瑜被他缠得头疼,晃得眼花,耳边全是他尖尖嗲嗲的“娇音”,便只得捏着鼻子先哄他下去。

“好,就这么说定了!谁变谁是小狗!”林绍轩得意忘形,马上忘了自己在扮女人,撅起嘴在他唇上响亮地一嘬,便笑嘻嘻地跳到一边,紧追着问道:“咱们什么时候成亲?”

“成什么亲?”江瑾瑜装傻。

“什么?你这没良心的,话才说出口还没落地就要反悔?”林绍轩急了,又要使出他的撒娇大法。

“好好好,成亲。”江瑾瑜对这无赖实在是头疼得没招,他一会儿伟岸坚强地站在身前为自己遮风挡雨,一会儿又撒痴撒娇索吻求抱,这会儿竟又装疯卖傻要成亲,自己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玉郎,你抱抱我。”林绍轩不闹了,只是凑进他的怀里,揽住他的腰肢。

“嗯,怎么了?”江瑾瑜见他突然安静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应,只得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没什么,就是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安心。”林绍轩玩闹够了,这会儿只是把脸跟他紧贴着,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岁月静好,这便是岁月静好吧。不求富贵闻达,只要与他相依相伴便足矣。

安逸闲适的夜晚,山中凉风阵阵涤荡胸怀,两个暂时逃离俗世的人在此安静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还得继续投入俗世中。

“采青,去把几个大管事都叫来开会。”林绍轩陪着瑾瑜用了早饭,又陪他去山中散了步,这才返回藏院开始一天的工作。

“玉郎,你帮我写几个告示,咱们叫人贴进城里。还有,你想请什么人过来商量书院的事,也写了帖子,我马上叫人去请。”

“嗯,好。”江瑾瑜跟着他走进书房,铺开一张大纸,按照他的意思写了招聘书院及百工学院教师的告示,又写了请帖给自己的两个朋友,想想又写下两封书信,叫他派人顺便去送了。

“玉郎,我有个想法,你看看行不行。”林绍轩见他写完,便把自己昨天泡在水里想出的点子跟他说了一遍。

“建造书院和开办义学都是大工程,咱们不可能把全部的功劳都揽在自己手里,否则必会遭人嫉恨。我想,书院的事不如跟你父亲商量一下,叫他也过一把手,这样咱们既省了许多麻烦,又能跟你父亲修复一下关系。”

“玉郎,听哥哥一回,别跟你父亲计较。”林绍轩见他低头不语,只得继续劝解,“他毕竟是本府的最高行政长官,这么一件大事你若是跳过了他,他的脸上不好看,你也会遭人闲话,说不定还会有小人出来煽风点火使绊子。到时候我们麻烦倒是小事,别耽误了书院的事。”

江瑾瑜听他说到书院,只得勉强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去办吧,不过要等钦差走了再说。”

啧,我家玉郎倒是个小气腹黑的货。林绍轩见他答应,笑着点点头,便拿着告示和书信等着差人去办事。

这一天林绍轩十分忙碌,召集手下开了半天的会,又四处跑着查看了整个山庄,就连江瑾瑜吃完饭就出去了也不知道。

“呼,什么时候才能有钱又有闲哦!”林绍轩把刘天宝派出去给他买工匠,又命福伯去外面雇人收拾整理西湖别院,等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想起好半天没见着玉郎了。

“江公子呢?”林绍轩逮住采青就问。

“江公子跟几个朋友去看凤凰山了,见您在忙,就吩咐我们不要打扰。”采青见林绍轩皱眉,赶紧解释,“您那会儿到内庄去了,江公子就没让奴才去说。他说他晚饭前就回来。”

“好吧,那我等等他。”林绍轩没法,只好接着去找葛庄头和朱长山安排在内庄建工坊的事。

宝香斋的产品已打开了销路,制约他进一步发展的便是产能。他想好了,要在内庄再建一座工坊,把需要保密的工作都挪到里面去,然后招一批雇工在外庄做些组装、加工、包装等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到时候把白石山庄原先的山路堵上,再在内外庄的路两头建上两道大门,派人日夜看守,这样就不怕有人来窃取他的技术了。

林绍轩忙忙碌碌一直跑到日落西山,这才把活儿都安排好,再回藏院时江瑾瑜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画一幅草图。

“玉郎,怎么出去也不叫我一声,我好陪你一起。”不过半天没见,林绍轩便觉如隔三秋,不管不顾地上前就要搂抱。

“别动。”江瑾瑜描完最后一笔,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把笔搁下拉开他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去哪里都拉上你?你安心做自己的事,书院的事都交给我。”

林绍轩见他说得认真,便也收起嬉笑。

“是,都忘了我家玉郎现在是郎将老爷呢。行,那我就不管书院的事了,都交给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再找我。”

“如此甚好!”江瑾瑜见他终于肯放手,也开心地笑了,又把他拉到书案前看新画的草图,“你看,我打算在这里建山门,这里是讲堂,这里是厢房,这里是客堂……”

江瑾瑜说了半天,见他只是傻笑,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倒是给点意见啊。”

“我的意见,那就是要大!教室要多,宿舍要多,还要一个超大的藏书楼,最好都建成楼房,这样又气派又省地方。”林绍轩做事一向好大喜功。

“好吧,都依你。”江瑾瑜无奈一笑,“得空了帮我去炸开几块空地。”

“得令!”

两人嘻嘻哈哈,就这么定下了书院要“大”的基调。多亏林绍轩的远见卓识,这学院后来果然远近闻名,许多学子从各处赶来求学,要不是一开始就建了许多大房子,恐怕以后还得扩建。

就这样,林绍轩四面开花,江瑾瑜专注学院,两人白天各自忙碌,晚上就回藏院休息,在这山中很是过了一段虽忙碌却舒适的日子。这天一早,两人正要各自开始工作,陈豪却突然跑了过来。

“林公子,江公子,知府大人派人去府上请,说是钦差大人就要走了,请二位中午去参加送行宴。”

哎哟,一忙起来把这事都给忘了。林绍轩连忙命人打点礼物,急急地赶上一辆马车,跟江瑾瑜一起返回城里。

“陈公公,怎么现在就要走?小子还说要收拾好新宅子请您去盘桓数日呢。”林绍轩说谎都不用打草稿。

“哎呀,林老弟,老哥我有皇命在身,实在是身不由己啊!货物都采办好,现在就要回去了。再不走,咱家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陈公公见他俩一起赶来,连忙把他们请进花厅,跟几个送行的客人一起坐着喝茶。

“江郎将,你那书院筹备得如何了?”陈公公最关心这个。林绍轩可是说了,这里面有他的头一份功劳。

“多谢公公关心。”江瑾瑜拿出随身带着的图纸在桌上展开,“公公请看,我们打算在这里建个山门,石碑便立在此处,公公的帮助定会叫学子们铭记于心。”

嘿,我家玉郎很会抓重点嘛。林绍轩见陈公公满意地直点头,心里忍不住暗笑。

陈公公还真就只想知道石碑立在哪儿,其他的房屋殿宇他只随便看了看,便没口子夸赞起来。这下好了,咱家回了京城有话题去讨好皇上和王爷了。

林绍轩见他高兴,便不失时机地献上程仪,又送了满满一箱子的宝香斋新品,哄得陈公公欢喜不尽。

“林公子,将来得空去京城,可一定要去内造处寻咱家,咱家也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陈公公临行前仍拉住林绍轩的手不放。

“是,我们兄弟是一定要去京城的,到时必会去找公公。”

陈公公走了,回了京城,带走许多程仪,给大家留下更多的希望。

陈公公答应了,定会为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许多人心里都这样想,其中也包括了江瑾瑜的老爹江知府。

“瑜儿,书院打算何时动工?可要为父帮些忙?”江知府也想在书院建设上捞一笔功劳。

“回父亲,草图已经画成,就要择吉开工了,正要请父亲派几个妥帖的人来监造。”江瑾瑜听了林绍轩的劝,便主动把功劳分润给他的父亲。

“好,好好,为父马上派人与你接洽!”江知府听了儿子的话果然大喜,笑哈哈主动提起给他母亲迁坟的事。

“是,一切都请父亲做主。”江瑾瑜眼看着林绍轩的建议果然有效,便也不跟老爹再绷着,恭恭敬敬地陪着说了几句话,定下休沐日回府跟父亲详谈。

离开送行的碑亭,江瑾瑜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唉,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要这样,跟自己的父亲做利益交换。”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二公子又求饶了

江瑾瑜正在烦恼,耳听马车内突然响起一道清越的歌声。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咱们又不是神仙,生活在俗世间,便要按俗世的规矩来办事。”林绍轩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玉郎莫愁,等办完了你母亲的事,咱们便没什么要求他的了。到时候我们就在白石山庄住着,有空去书院读读书,去外面四处游玩,再不用理会这些凡尘杂念。”

“嗯,好!”江瑾瑜坐在他身边,内心莫名地安宁了不少,忍不住捧住他的脸仔细打量。

就是这个人,自从他出现后,自己便慢慢万事顺遂,原先求而不得只能暗地艳羡的东西,全被他捧到了面前。现在自己不但离开了那个禁锢自由的家,还有了连哥哥们都羡慕的官职,有了堪比原先知府大院的豪宅、别院,还有了山、有了银子,可以由着心意任意修建学院,去帮助那些与自己有着同样境遇的读书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人带来的,可是他对自己却一无所求。

“哥哥,谢谢你!”江瑾瑜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哎呀,我家这冷面冷心的小坏蛋终于肯开恩了!林绍轩立刻蹬鼻子上脸:“咱们何时成亲?”

“换个别的吧。”江瑾瑜垂眸,暗暗叹了口气。

“好了,别叹气。哥哥什么都不想要,咱们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林绍轩连忙轻抚他的眉头,又温柔地抚摩了一下他的脸,“玉郎,我只要你过得开心,这样我就满足了。”

江瑾瑜心头一热,一把拉下他的手握在掌心,使劲咬了咬牙说道:“别说了,我答应你!”

“什么?你说什么?”林绍轩欣喜若狂,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答应你,等我从青城回来咱们就成亲。”江瑾瑜豁出去了,把他拉进怀里便深深吻了下去。

“唔……玉郎,我爱你!”林绍轩被他吻得仿佛魂魄离体,全身软得再没一丝力气,只得张着嘴任他探索缠绵。两人勾吻厮磨纠缠不休,小小的车厢内空气渐渐燥热。

“别,别在这里……”林绍轩直到被他侵袭了要害才突然清醒了一点点,赶紧拉住他的手,“咱们回杏儿胡同去,我等不及了。”

江瑾瑜见他满脸绯红,一双媚眼水波荡漾,红唇一张一合吁吁喘气,顿时又被勾得心火旺盛,奈何心里有件事压着,一直不敢破戒,只得又把他狠狠揉搓一把这才放开。

“哼,哪里学来的这些勾人手段?以后给我老实点,再不许出去寻花问柳。”

“是,我以后再不出去了,只在家勾你。”林绍轩勾住他脖子轻轻吹口气,又拉住他手不住揉捏。江瑾瑜看他红着面孔,媚眼如丝喘息不定的样子,更觉有些把持不住,又把他捉过来在耳尖轻咬一口,慢慢轻吻他的耳垂。

“好玉郎,饶了我,我再不敢了。别在这里,被他们看了笑话。咱们赶紧回去,我任你处置。”林绍轩被他反握住双手亲个不停,浑身都好似要烧着了,帘外就是车夫和护卫,他怕被人听了去,便不敢发出异声,只得咬着唇苦苦忍耐,不停讨好求饶。

江瑾瑜先是被他真情感动,后又被他媚态撩拨,任他百般求饶却再不肯放,就这么把他控在怀里一起忍受折磨。

马车吱吱嘎嘎驶回杏儿胡同,到了大门前两位爷却都不下来,只是吩咐人把车一直赶去后院,车在小门边停稳后,才见江老爷从车上抱下一个人,直接就抱进了房间。

“那好像是咱们林老爷吧?”

“是,我看清了,就是老爷。”

“老爷怎么了?怎么被抱进去的?是不是生病了?”

几个丫头小厮被从门边赶走,聚在远处悄声议论。

“都不要命了?竟敢在背后议论主子!”入画也从远处看到了这一幕,知道些内情的她连忙把几个下人赶走,自己也赶紧溜了。老爷们等下一定会叫水,她得先去准备着。

林绍轩被江瑾瑜怎么样收拾了一顿咱们就不细说了,只说他二人借五姑娘暂解一时困顿,林绍轩自己快活了,便想去伺候一回江瑾瑜,却被他伸手拦住。

“不必了,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你也不小了,怕什么,哥哥来帮你。”林绍轩笑嘻嘻还待伸手,又被他一把捉住。

“不用,我有事问你。”

见江瑾瑜说得认真,林绍轩也赶紧收敛起笑容:“你说。”

“嗯,这个……”江瑾瑜脸上飞起一片红霞,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问道:“两个男人怎么成亲?又怎么洞房?”

“哈,你说这个啊!你乖乖等我把你娶回家就知道了。”

“不行,说好了你当新娘的,该由我娶你。”江瑾瑜断然拒绝。

“好,我当新娘。”林绍轩不跟他争辩。能成亲就行,管他谁做新娘呢?你个小雏鸡,该怎么洞房还不是要来问我?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他二人说不尽情话缠绵,却不知随着钦差的离开,一片乌云已聚拢在头顶,顷刻就要电闪雷鸣。

林绍翰早在小宋失手的那一天便决定启动复仇计划,这些年暗暗操作的锦绣商行开始了对林家生意的鲸吞蚕食,只等钦差一走,林绍轩失了倚仗,他便立刻动手报仇!

钦差终于走了,林绍翰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在自己的书房大手一挥:“动手!”

“是!”四大掌柜齐齐应声,按照计划开始了行动。

林宅的主院,梧桐树投下巨大的阴影遮着林老爷独自养病的卧房,几个下人正坐在台阶上打瞌睡,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此时却突然有人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说话的正是刚刚成亲又接手了不少林家生意的林绍睿,他跑得满头大汗,呼哧直喘,一进门就跪到了林老爷的床边。

“睿儿,别着急,发生什么事了?”林老爷最近身体一直不好,此时刚刚喝了药准备睡一会儿,见他急急忙忙跑进来,忙命人给他倒水,又叫他坐下慢慢说。

“老爷,就是刚才,我正在铺子里看账,突然有好几个人拿着账本欠条跑过来,说是我们欠了他许多银子没给,这会儿正叫人堵着门闹事要钱呢,客人全给他们赶跑了。”林绍睿喘平了气,终于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我们都是按账期每月付款发货,怎么会欠钱不给?”林老爷皱了皱眉,“去把翰儿给我叫来。”

“一出事我就去找大表哥了,哪儿都不见他的人。”林绍睿急得直搓手,“店里只有二掌柜在那儿看着,我走的时候就已经闹起来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翰儿不在?”林老爷捏了捏额角,“来要账的都有哪几家?”

“额,我记不清了……”林绍睿打了个秃噜,“反正都是常年跟我们有生意往来的几家,说是已经好几个月没付款了,今天再不结清他们以后就再不给我们供货。”

唉,睿儿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事还得要翰儿去处理。林老爷挣扎着起来,命人出去找林绍翰,又命人去把铺子里的几个大掌柜都叫过来。

“睿儿,你先出去吧,去铺子里看看情况,这次都问明白了再回来告诉我。”林老爷处理了一点事便觉有些乏力,把林绍睿打发走,自己躺在床上休息。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大儿子自导自演的好戏,只以为叫了翰儿回来一切自然都能平息。

林老爷这一觉昏昏沉沉,直睡到掌灯时分才被一个声音唤醒。

“父亲,你找我?”

“哦,翰儿你来了?”林老爷睁开眼,见屋内灯光昏黄,下人们全都不在,只有林绍翰带着几个大掌柜站在他的房里。

“你们怎么都进来了?”林老爷见他们不等人叫就全围在自己床边,心里有些不快,但这都是林家做了十多年的老人了,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向着林绍翰询问消息。

“翰儿,听说铺子里去了许多要账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你说这事啊。咱们家最近生意出了问题,欠他的货款一时没付清,他们就来闹事了。”林绍翰微微一笑,不急不躁地回道。

“现在怎么样了?”林老爷见儿子一点不急,还以为没事了呢。

“他们闹得太凶,生意做不成了,我就把铺子给关了。”

“怎么能关铺子呢?这样下去咱们的老客不就全没了吗?!”林老爷有些急了,“总共欠他们多少银子?你赶紧想办法把钱还上,明天就把铺子给开了。”

“呵呵,恐怕开不成了。”林绍翰眼含嘲弄地看着他着急,心里慢慢升起一种复仇的快感。

“又怎么了?咱家库里不是还存着一些银子的吗?仓库里也有许多货,不行的话就低价卖出去一些。”林老爷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信任的大儿子一手导演的好戏,犹自打起精神苦苦思索。

“叫林绍睿来告诉你吧。”林绍翰微微一笑,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一个大掌柜转身出了房门。

“老爷!老爷不好了,又出事了!”林绍睿从门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叫。

其实他早回来了,只是一直被下人拦在门外,这会儿里面叫他才被放进来。这小子也是个没眼色的,根本看不出眉高眼低,见大家都聚在这里,他也大呼小叫地嚷嚷起来。

“好多人跑去铺子里说我们卖假货,他们拿来的那些锦缎我看了,只有外面一层是好的,里面全发霉了。他们现在跟要账的一起堵着咱们铺子的大门,都吵着要咱们赔钱。”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朝清算杀母仇

“什么,你说什么?”林老爷惊闻如此噩耗,急得脸都白了。锦缎价值不菲,他的生意虽做得大,流动资金却没多少,大部分都压在货物上,要是这批货出了事,那林家可就危险了。

“咱家的货也出事了……”林绍睿终于感觉出气氛不对,期期艾艾地支吾了一声。

“你全看过了吗?所有货都发霉了还是只有一批?”林老爷紧接着追问,犹自希望没出什么大事。

“我……我没去看……”林绍睿退后了一步,不敢抬头看他。

“你!唉……”林老爷气得话都说不出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当初我怎么就叫这么个废物去管理家里的生意?他急着想知道货物的情况,又指望不上林绍睿,正想叫大儿子去查,却听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父亲,不用再看了,所有的货全都霉烂不能用了。”林绍翰笑嘻嘻走上前,拍了拍林绍睿的肩,“表弟,你先回去陪弟妹,铺子里的事都有大哥来处理,你就不用再管了。”

“哎,多谢大哥!”林绍睿再迟钝也发现气氛不对了,巴不得早点走,听他一声吩咐赶紧就退了出去。这个烂摊子真不是他能处理的,也不知道大表哥准备怎么办?要是二哥在就好了。

“翰儿,你打算怎么处理此事?”林老爷见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儿子都不着急,也终于感觉出了不对劲。

“怎么做?这些破烂当然是赶紧扔了,欠别人的钱嘛,那就拿铺子里的货来抵,货不够就卖铺子,铺子不够就卖地,地不够就卖宅子,总不能欠钱不还吧?”林绍翰大剌剌在椅子上坐下,几个大掌柜都默不作声地站去了他身后。

“什么?这样一来祖宗留下的基业不就全毁了!”林老爷又气又急,挣扎着坐起身,“去,给我把林全叫来。”

“你是说大管家?他前些日子病了想回乡养老,我就赏了十两银子叫他回去了。”林绍翰笑眯眯摇着折扇,见老爹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看着自己,更加觉得很开心。老东西,叫你见死不救,叫你包庇杀人凶手,叫你把我送给杀母仇人抚养,今天我就叫你遭报应!

“还有,林平和林安偷府里的东西,都被我打了一顿赶出去了。”

“你!你这个孽子!你想气死我吗?他们可都是家里做了几十年的老人,你怎么全不顾念多年的恩义?”林老爷气得直拍床沿,抖着手指着这个大儿子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孽子?”林绍翰哼了一声,回身冷冰冰说道:“你们出去,按计划行事。”

“是!”四个大掌柜连看都没看林老爷一眼,就全都退出了房门。

“父亲,你老了,怕是已经忘了你的孽子是谁了吧?”林绍翰走到床前,与老父亲对视,“我是个什么孽子?我只是个没娘疼的孩子!”

“你……”林老爷明显瑟缩了一下,“你娘虽然对你严格了些,却还是疼你的。”

“她疼我?送我几块加了料的枣泥糕?”

“我娘早就死了!就死在那毒妇的手上!”

林绍翰终于撕破面皮,这些年的仇恨全在此时迸发出来。

“你……你不要听别人挑唆,根本没这回事!”林老爷听他突然说出前事,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

“没这回事?那是我亲眼所见!你知道吗,我娘她死得有多惨?她的血从眼睛、鼻子、耳朵里流出来,疼得脸都扭曲了!可她自己都要死了,心里想的还是我。”林绍翰想到亲娘死时的惨状,眼里的泪终于滴落下来。

“谁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那毒妇干的?可你是怎么处置的?你不但不追究,还要我做她的儿子,叫了她这么多年的娘亲!”

“你知不知道,每叫她一声娘,我的心都在滴血!这个仇我忍了二十年,今天就是报的时候!”

林绍翰看着靠坐在床上的父亲,这个原本像一座大山一般压得自己无法动弹的人,他现在瞪着惊恐的双眼,干瘪的面颊颤抖着,嘴里吐着浑浊的气息,就像随时会被吹灭的蜡烛,他的心情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不怕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你的铺子,你的生意,你的掌柜,它们马上就会全完蛋!这个林家已经从里到外全都烂透了,不但是那毒妇,你,还有那毒妇的儿子,你们全都该死!你们全都该下地狱!”

林老爷藏了许多年的心事被儿子一下子揭开,露出下面肮脏恶臭的旧事,原本还指着他的手也不由得垂了下去。

“就算她有千般不是,好歹也把你养到这么大,从没亏待过你,为父更是把家里的一切都留给了你。你为什么要破坏自家的生意?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啊!”

“我的?如果这一切能换回我娘,那我马上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林绍翰听他还在为林夫人辩解,立刻血红了双眼,他愤怒地一把推翻床边立着的架子,任那些瓷瓶玉器乒乒砰砰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恨你!我恨这里的一切!我要所有跟你们有关的一切全都下地狱!”

林绍翰疯了,原先刻意维持的冷静与风度全都不见,他把林老爷房里能砸的一切全都砸得粉碎,一边砸一边疯狂地大笑。

“哈哈,林家的生意全完了,你也快完了,我今晚就去杀了那毒妇,明天再去杀了他儿子!我要叫你好好尝尝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我要叫你一无所有!”

“你!你这个孽子!我现在就叫人把你打出去!”林老爷连气带吓,突然从床上坐起,扶着床沿就想站起身出去叫人。

“老东西,你还想要害我?!”林绍翰的脸扭曲着,报复的狂热和兴奋使他轻微颤抖,他一把扯住老爹的领子往床上一推,“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等着看你家破人亡!”

“呃!”林老爷接连遭受打击,这会儿被儿子用力一推,倒在床上再没了声音。

“咦,老东西这是中风了?”林绍翰避开一地碎瓷片走到床前低头一看,见林老爷面色青紫、手足抽搐、口眼歪斜,恐怕不及时救治就真的不行了。

“来人,去把府医叫过来,就说老爷中风了。”林绍翰直起身子,慢吞吞走到门边,想了想还是对外面吩咐了一声。

老东西还不能死,他还没亲眼见到林府的毁灭。自己精心准备了许久的大餐还没上桌,没有观众的复仇又有什么趣味?

林府发生的一切林绍轩都不知道,林绍翰自从准备启动复仇计划就封锁了府门,外面的人进不去,林绍轩留下的耳目也没法出去给他报信。

侍书这几天很着急,她知道二公子不带她走是为了留她在家里保护夫人,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二爷给她留了许多银子,足够她把触角伸进府里的每个角落。这些天府里气氛诡异,她早就觉察出了问题,她很想把这一切禀报给二公子,可是原先肯帮她送信的采买婆子突然换人了,新来的人她还不熟。

“怎么办?怎么办?”侍书急得团团转,找不到二公子,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夫人说。夫人这些天又卖了个田庄,把银子都拿来贴补内宅了,她还以为过些天家里的危机就会过去,到时候就能有钱再赎回来,可是侍书却隐隐看出些苗头不对。

“侍书姐姐!”一个洒扫丫头偷偷溜了进来。

“小红,你怎么来了?可是又有什么事?”侍书赶紧把她拉到院墙边。

小红四处张望一眼,见没人注意,这才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我刚才见府医急急忙忙跑去了老爷的院子,好像说是老爷中风了。我就听了一耳朵,也没听清楚。”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别叫人看见。”侍书赶紧摸出一把铜钱塞进她手里,见她开心地跑远了这才自己慢慢往回走。

老爷只是感染了风寒,怎么突然中风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人来通知夫人?

不行,必须赶紧去找二爷拿个主意!

侍书捡了几块碎银子藏在怀里,又拿个食盒装上些点心,就匆匆忙忙往后门走。她必须亲自去一趟杏儿胡同,把家里的事都告诉林绍轩。

“站住,干什么去?”原先看守后门的二爹不见了,变成了两个不认识的壮汉。

“两位哥哥,我娘病了,我想出去看看她,你们行行好给个方便吧,我就去看一眼,马上就回来。”侍书连忙递过去一角银子。

“大公子有命,没他的吩咐谁都不许出去!”那两人接过银子藏进怀里,却还是使劲把侍书推了进去,“快走,不然拿住你就是一顿板子!”

“行行好吧,我真的有急事!”侍书见连后门都被封锁,心里更是着急,连忙又掏出一块碎银子递过去。

“你一个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一定是偷来的。走,跟我们去见大公子!”那两人抢过银子却要来拉侍书。

“不是偷的,是夫人赏我的!”侍书吓得连忙往回跑,见那两人没有追来这才停住喘气。

不对,这太诡异了!家里一定出事了,必须立刻禀告夫人!

侍书急急忙忙往回走,却不知夫人那里也出了大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林夫人惨遭毒手

月移花影,风送蛙鸣,知了声声喧闹不休,这些却都比不上林二公子吵得人心烦。

“玉郎,你别去青城了,赶紧下聘,我现在就要成亲!”林绍轩得了他亲口许诺,生怕他只是一时兴起,这一晚便一直缠着闹个不停。

“好了,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江瑾瑜被他缠得头都大了,却又不忍心对他生气,只得好言安抚。

“我要去青城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事情没办完不能成亲。”

“那好吧。”林绍轩见他坚决不肯松口,只得自己先妥协了,“那你千万把老牛带上。你这么美,我怕你刚一出杭州就被人抢走了。”

“怎么会!”江瑾瑜揉了揉脑门,“今天一天都没见老牛,说不定他已经走了。”

“老牛走了?我说呢,怎么不见他来跟我要神仙醉。”林绍轩被他分了神,便忘了再去纠缠青城的事。

“唉,这些江湖人就是不靠谱。没事,你哪天要去,我给你请一队镖师。”

“你放心吧,我易了容再去。”江瑾瑜见他如此紧张,只好也做出妥协。

“你就算易了容也还是美,叫我怎么能放心嘛!”林绍轩明明想好了要多给他一些空间,可是一想到他要离开好几个月都看不到,心里顿时就觉得空落落的,这会儿见他已皱了眉头,终于不敢再纠缠了。

“好了不说了,咱们早点睡吧,让我抱着你。”林绍轩起身吹灭蜡烛,又伸手勾下蚊帐,便又缠了过去。

“唉,你也不嫌热!”

“一点都不热,你身上凉凉的,抱着可舒服了。”

风吹动窗外的槐树,送来淡淡草木清香,斑驳的月影落在床头,被床幔遮住,不见人影,只听微微喘息,也不知这二位公子又在做些什么。女眷们都住在后院,这里入夜后便十分安静,可是这安静却突然被一阵喧哗打破。

林绍轩原本不想去管,只以为是下人们不守规矩,却听采青在外面砰砰敲门。

“二公子!出事了,你快出来看看吧!”

林绍轩正缠着玉郎索吻求安慰,身上已被他燃得处处着火,突然被人打断,心里真是窝火。

“狗奴才,一点规矩都没有!什么时辰了,有事不会自己处理?”他不管是个什么事,只一个劲儿往玉郎怀里钻,“别管他们,咱们继续。”

“等等,好像真的有事,外面来人了。”江瑾瑜捉住他乱摸的那只手坐起身,“去看一下吧。”

“唉,真是歹命,人家还没玩够。”林绍轩还要腻歪,外面采青又没命地叫起来。

“公子,您快出来,大宅里来了人,说是家里出了大事。”

“咦,大宅出事了?”林绍轩虽然分府另过,但爹娘都还在那边,也不好真的撒手不管,只好从床上爬起来,见江瑾瑜也要起,又一把按下他。“你歇着吧,我去去就来。”

“他们深夜来此一定有事,你别着急,我在这儿等你。”江瑾瑜想想,不好参与他家里的事,也便没有坚持,只是披衣坐起。

“好,我不着急。”林绍轩褪了欲念,脑子这才清醒过来,连忙快手快脚地穿上衣服。都快睡觉了,这会儿有人过来一定有要紧事,他得赶紧去看看。

“公子!侍书来了,她什么也不肯跟我说。奴才已叫人把她们送到偏院客房去了,您快去看看吧。”采青提着灯笼站在门前,琴儿也在一旁陪着,见他出来,赶紧过来领路。

“好,咱们赶紧过去!”

林绍轩大踏步穿过游廊,走过一边的月洞门就到了偏院。月色昏暗,林宅却点着许多玻璃风灯,偏院里这会儿已聚了好些人,入画和侍书正凑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见他来了连忙都迎了上来。

“你怎么这会儿过来?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林绍轩急忙询问。

侍书见他急匆匆走来,仿佛一下见到了主心骨,眼泪哗哗地就流了出来。“二爷,奴婢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夫人,家里出大事了!”

林绍翰把老爹气得中风,急忙召了府医给他医治,自己在一边守着,直到府医回报老爷已没了生命危险这才松了口气。老东西,你先别忙死,我还有几出大戏要请你看。

“大公子,小人能力有限,尚不能完全根治。”府医抹了把汗,低着头不敢看他,“恐怕老爷今后只能躺在床上了。”

“好,我知道了。”大公子皱起眉头,“老爷什么时候能醒?”

“小人已为老爷扎了针,应该不用多久就能醒来,要是明天还醒不过来您再叫我。”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今晚我来看护父亲。”

大公子送走府医,自己在已经打扫干净的房内缓缓踱步。

“呵呵,你病得可真是时候,难道我会为等你而让那毒妇再多活一晚?不,我等不及了。这个仇我埋在心里二十年,二十年啊!二十年来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一闭上眼就见到我娘。她的脸上全是黑色的血,她问我:翰儿,你怎么还不为娘报仇?”

“娘,你别急,翰儿今晚就送她去地底,叫她跪在你面前,拿她的命来赎罪!”

林绍翰又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他真的老了,躺在床上口眼都是歪斜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些白沫。

“你也别急,等我杀了毒妇,毁了林家,就送你去地底跟我娘团聚。你再好好撑两天,很快的,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林绍翰掏出手帕轻轻地给老爹擦了擦嘴角,把帕子往地上一扔,便大步走出房门。林老爷虽无知觉,眼角却慢慢落下几滴浑浊的泪。

昏暗的庭院鸦雀无声,虽偶尔有几个下人走动,却都感受到府内不同寻常的气氛,大家只是低头做事,谁都不敢大声。

林夫人这几日着实烦恼,儿子虽然给了她一些银子,但既要操办林绍睿的婚事,又要维持府里的日常开支,那点钱早就被她花完了。她命采薇去找账房领银子,谁知那丫头只拿回来一百两,说是老爷吩咐了,家里生意不景气,要府里最近节省开支。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一百两银子够几天花的?林夫人没奈何,又不好再去找儿子拿钱贴补家里,只好叫人悄悄卖了个陪嫁的田庄先拿银子来维持着。

吱嘎一声门响,正独自坐在房里盘账的林夫人头也没抬。

“你先下去吧,我现在还不饿。”她以为是章嬷嬷又来催她吃晚饭。

“是我!”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翰儿?”林夫人闻声抬头,“你来做什么?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就进来?”

“翰儿这个名字不是你该叫的,不过再叫最后一次也无妨。”林绍翰慢慢踱步上前,冷风吹动烛火,投下一片晃动的乱影。

“你给我出去!没有通传你怎么能随便进母亲的内室!章嬷嬷,章嬷嬷!”林夫人看他脸上一片阴森,突觉一阵寒意袭来,六月天里也打了个冷战,她心里直打鼓,嘴里一叠声地叫人。

“别叫了,她们全都不在,都被我赶走了!”林绍翰走过去,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上前,满意地看着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不住颤抖着,慢慢缩到坐榻的边缘。

“你……你要做什么?!你快给我出去!”

“不做什么,只是来跟你算一笔账!”林绍翰慢悠悠在榻前停下,随手拿起她的账本。

“你……内宅的账不需要你知道,你还不出去,小心我禀报老爷,治你个不敬父母的罪!”林夫人声音已经变了,连身子都抖了起来。

“哈哈,父母?我不敬父母?我的母亲不是你,你是我的杀母仇人!毒妇,今天我就送你去见我娘!”

林绍翰恶狠狠说完,就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长长的白绫。“毒妇!还不过来受死!”

“不,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林夫人见他举着白绫越靠越近,吓得肝胆俱裂,伸手把小几上的账本往他脸上砸过去,人也从另一边滚了下来。

“来人,救命啊!杀人了!”林夫人刚刚滚下地,脖子已经被人忽地勒紧,她的喉咙剧痛,嘴里发出咯咯几声,却再也叫不出来了。

“杀人?我今天就是要杀人!我不但要杀你,还要杀了你的帮凶和你儿子。毒妇,去地府好好忏悔你的罪孽吧!”林绍翰慢慢收紧白绫,看她在自己的手底挣扎,眼里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母亲临死前的样子。

自己的母亲,她那么美,那么善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去争,她只想把自己养大,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么卑微的愿望都不肯满足她?

娘的血从七窍缓缓流下,那黑色的血从此染黑了他的一生。每叫这毒妇一声母亲,他的心便更黑,更痛。他痛得不能呼吸,痛得无法入睡,只有仇人的血才能使他的心归于平静。

他慢慢地,一寸寸收紧白绫,看林夫人乱蹬着脚使劲拉扯,看她眼珠渐渐突出,暴出红艳艳的血丝,听她喉咙发出嘶嘶怪声,双手渐渐无力地垂下。

“你去吧,记得要跪在我母亲面前,为你二十年前下的黑手,为你二十年来霸占着她的儿子,好好赎罪。”

林绍翰再不肯等,双手握紧白绫使劲一勒!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侍书拼死护主

侍书发觉家里气氛不对,便十分小心谨慎,有一点风吹草动便有些提心吊胆。这晚她用过晚饭便跑去二公子原先住的院子,想找观棋问问她能不能想办法出去。

两个小姐妹嘀嘀咕咕讨论了半天也想不出办法,侍书只好趁着夜色往回走。她要提醒夫人家里的异常,看她有没有办法送自己出去。

院子里黑沉沉的,只有夫人住的屋子里透出昏黄的灯光,一阵阴风刮过,侍书不禁拢了拢衣襟。

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伺候的人全都不见了?

林绍翰使劲勒紧白绫,见林夫人脸色渐渐涨红、青紫,手脚垂下再也无力挣扎。

“毒妇,好好去地府忏悔吧!”他狰狞着面孔,双手使劲一勒,便要结果林夫人的性命,却感觉后脑一阵剧痛,砰的一声,一个花瓶在他脑后开了花。

林绍翰眼前发黑,他摇摇晃晃想转身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咤,又一件重物狠狠砸下。他的耳朵嗡嗡炸响,鲜血滴落在衣襟上。

是谁?谁打了我?林绍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不省人事。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

侍书发现异常,便悄悄走到窗前,从缝隙里往里一看,吓得魂都要飞了。

怎么办?怎么办?二公子把夫人的安危交到我的手上,我可千万不能让她出事!侍书见院子里黑沉沉不见一个人,林夫人生死只在一瞬间,她再也顾不上害怕,悄悄跑进房门便举起案上供着的花瓶。

“快放开夫人!”眼见大公子挨了一下还不松手,侍书又举起案几上的实木茶盘狠狠砸了下去。

“呜……我不是要杀你。呜……夫人,夫人,你快醒醒。”侍书见两个主子都躺倒在地上,一个流了一地的鲜血,一个已经没了气息,她只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一时吓得手足无措,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咳……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呛咳,侍书赶紧抹了眼泪去看。原来是林夫人命不该绝,林绍翰为要慢慢折磨她,一开始并没有下狠手,这会儿白绫松开,她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夫人!你没事就好!奴婢来晚了,差点救不了你……”侍书喜极而泣,连忙上前把林夫人从地上扶起,喂她喝了点水,又帮她抚着前胸后背顺气。

“咳,咳……侍书,快,快叫人来救命!”林夫人悠悠醒转,一睁眼便看见林绍翰趴在地上,顿时惊得手足颤抖,倒在了榻上。

对了,大公子还在地上趴着呢!侍书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呼吸正常,血也不再流了,生怕他醒来又对自己二人不利,赶紧找来两根腰带把他的手脚捆了起来。

“夫人,家里出事了!咱们赶紧跑吧,去找二公子做主!”侍书怕他醒来叫嚷,又掏出块帕子把他的嘴堵上,这才对林夫人说出了家里的异常。

“什么?连老爷也出事了?不行,我要去救老爷。”林夫人顾不得喉咙火辣辣的疼,颤抖着站起身扶着侍书就要出去。

“夫人,求您听奴婢一句劝,咱们还是连夜跑吧,现在府里到处都被大公子控制,咱们的人一个也找不到了,您这会儿去找老爷无异于自投罗网。要是您出了事,叫我怎么向二公子交代啊!”

侍书见她这会儿还看不清形势,急得连连跺脚。老爷已经中风,家里的一切都被大公子掌控,凭她们两个弱女子可怎么救他出去?大公子已经下了杀手,再不走恐怕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林夫人走到门前,见外面黑黢黢的,一丝灯光没有,平时服侍的人一个也看不见,不等侍书来劝,自己先吓得不敢走了。

“怎么办?侍书,怎么办?我走不动路。”

“夫人,奴婢扶着你,咱们慢慢走,从后门出去。”侍书也没有办法,她只能寄望看守后门的人偷懒,她俩可以悄悄溜出去。

“夫人,你要到哪里去?”一个声音突然从黑暗处响起,吓得侍书和夫人紧紧搂抱在一起。

“谁?谁在外面?!你,你不要乱来啊!”侍书挡在林夫人身前,自己的腿也抖了起来。

“是我。别怕,我是来帮你们的。”一个清瘦的身影缓缓从门廊后转了出来,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一身淡绿的衫裙,侍书借着月色仔细一看,原来正是大公子身边的翠痕。

“是你!你想做什么?你别乱来啊!不然我杀了你主子!”侍书把夫人往门里推,自己也慢慢退了回去。

“别怕,我真是来帮你们的。从前的事我都知道,翰儿要报仇我也拦不住,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他杀人。既然你命不该绝,还是赶紧逃走吧,不然等他醒来,我也想不到办法救你了。”翠痕站在门前,深深地看了被绑在地上的林绍翰一眼,心里满是痛惜和懊悔。

这孩子,他过得太苦了!谁能想到他一个两岁的孩子会记事?谁能知道他竟把仇恨压在心里二十年?可是,再怎么恨也不能杀人啊!自己真不该告诉他当年的真相,也许被欺骗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翠痕没有去解开林绍翰,她只是深深地又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出去了。走前留下一句话。

“你们赶紧去后门,我会赶一辆马车去那里接你们。”

翠痕走了,留下屋内的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办,这人可靠吗?万一她是去叫人的可怎么办?”林夫人手足无措。

“不会的,她要是想叫人刚才就不会走出来。夫人,你披件衣服,咱们赶紧出去。”侍书咬了咬牙,决定相信翠痕一次。她打开衣橱取出件深色的斗篷把夫人裹紧,见她手里还抱着装房契地契的盒子,也只得在心里叹口气由得她去了。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后园,果然见后门边停了一辆马车,翠痕正站在车前焦急地张望,见她们来了赶紧掀起车帘。

“快上车,我送你们出门后你们自己走,千万别回来了。”

侍书和翠痕合力把林夫人送上马车,自己在前面牵着马,翠痕过去叫门。

门房虽然得了吩咐不许放人出去,但翠痕却是不同的,大家都知道她是大公子最信任的房里人,她深夜赶出一辆马车,一定是大公子吩咐的。

侍书连灯也不敢点,低着头把脸藏在阴影里,等小门一开就赶紧拉着马车走了出去。翠痕什么也没说,只是目送马车离开小门走上了门前的青石板路。

唉,翰儿,希望你醒来不要怪我,你真的不能杀人啊!

侍书虽不会赶车,牵马还是可以的。林绍轩的宅子她也曾经去过,此时虽已入夜,幸喜尚有月光,侍书便牵着马往杏儿胡同走,一路疾行不敢高声。林夫人藏车里也不时挑起帘子往外张望,生怕有人追过来杀她,直到侍书在一处大门前停下。

“怎么了?”林夫人的声音还在抖。

“夫人,咱们安全了,奴婢这就去叫门。”侍书安抚了夫人,马上跑去门前使劲拍门环,叫起了门房,叫来了入画,这才喊出了林绍轩。

侍书牵马走了一路,这会儿早就筋疲力尽,勉强说完事情经过就再也站不住了。林绍轩命她先去休息,自己掀开门帘走进了内室。他知道母亲独自留在家里会很危险,但真没想到大哥会亲自下杀手。这个大哥,他已经疯了!

“儿子,快,快去救你爹!”林夫人被人扶到床上躺着,她根本就没法入睡,只叫人把灯点得亮亮的,自己抱着被子不住发抖,这会儿见到儿子的面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那个小杂种他要杀人啊!”

“娘,没事的,你别怕!”林绍轩看着母亲脖子上的勒痕心里也一阵阵后怕。林夫人虽然不是他真正的母亲,可是他已经在心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此时亲人因他的疏忽差点丢了性命,他不由得深深反省自己。

真的是大意了。自己明明知道大哥要找母亲报仇,却只留下了侍书这一个小姑娘去独自应付,实在是不应该。

“娘,你先休息,我明天一早就去接父亲过来。这会儿天都黑了,我也不好上门去要人啊。”林绍轩上前抱住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了,儿子在这里。”

“呜……都怪我不好,当年要不是我一时糊涂,也不会埋下这样的祸根。”林夫人刚刚经历了生死,此时被儿子搂着好言安慰,心情激荡之下也顾不得旁边有人了。

“咳,你们先出去吧,熬点安神的药送过来。”林绍轩连忙咳嗽一声打断了她。这样的陈年旧事,实在不合适当着下人的面来说。

“儿子,娘后悔了,娘真的不是故意要杀她的,呜呜……我只是一时气不过,我那会儿肚子里有了你,可你爹他却整日整夜的呆在蝶苑不出来,我叫人去请了他许多次,他都只是随便看一眼就走,却把那孽种看得比眼珠子都重,娘实在是气不过啊!”

“我这些年也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养大,可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现在要来杀我了!儿子,儿子,你快藏起来,他说了,他还要来杀你,还要杀当年的帮凶!”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中用还是不中用

林夫人越说越激动,抓住林绍轩的手使劲摇晃,话也渐渐颠三倒四起来。

“儿子,你快跑,有人要杀你!”

“快,快去救章嬷嬷,那孽种也要杀她!”

“呜……老爷,你落到他的手里可怎么办哟,他根本就是一只豺狼,亏得你这么多年把他捧在手心里养大,他根本就是一只吃人的狼啊!”

“娘,你好好休息,儿子这就派人去大宅里看看。”林绍轩见母亲情绪极其不稳,不住翻来覆去说起往事,他虽然猜出一点端倪,却不想过多追究。

母亲确实不该下毒杀人,可谁叫她是自己的娘呢?自己又不是原主,实在不好过多评价他的家事。他只知道,这个女人对他爱得深,爱得真,爱得没有一点底线,他不能任人随意虐杀她。

“来,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儿子这会儿就派人过去把章嬷嬷接过来,明天一早我就去找薛神医给爹看病。”林绍轩从丫环手里接过汤药,亲手喂母亲喝了,又给她盖好被子,握着她的手不停温声安慰。

“嗯,儿子,你一定要多带些人才能去,他亲口说了,他还要杀你,你可千万不能一个人过去。”林夫人就着儿子的手喝完药,又漱了口,被儿子扶着躺好,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是,儿子知道了。娘你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林绍轩握着母亲的手轻声哄着,直到林夫人睡着了才站起身。

“入画,你今晚就跟侍书睡在这里陪夫人吧,我出去有点事。”林绍轩安排好夫人,这才走回了自己住的主院,见瑾瑜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窗前榻上等他。

“怎么起来了?你快睡吧,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就来陪你。”林绍轩连忙上前拥住他,怕他担心,便没说家里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只简略地告诉他林家大宅出了点事,自己的母亲来了。

“你要出去吗?我陪你一起吧。”江瑾瑜见他眼露忧虑,便不肯撇下他自己先上床去休息。

“没事,我不出去,只是要借你的两个亲兵一用。”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江瑾瑜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掌心有一些汗湿,略略皱起了眉头,“家里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母亲受了些惊吓,想要见她身边的嬷嬷,我这就让陈豪去请。”林绍轩哪好意思说自己的母亲下毒杀人,现在人家的儿子要来杀她报仇?只得含糊其辞。

“这个老牛真是靠不住,养了他这些天,怎么说走就走了?”林绍轩一路走一路抱怨,走去了护卫住的厢房。

陈豪苏权还没睡,听他嘀嘀咕咕地走过来敲门,赶紧打开了房门,只以为他是来找醉青牛的。

“老牛前天找你来着,但你们都不在家,他等不及就自己出去办事了,说是个把月就回来。”陈豪穿着件小背心,露出粗壮的胳膊,一边开门一边披上外衣。

“他说了什么事吗?”林绍轩听说醉青牛还会回来,终于心里舒服了一些,看来老牛还是靠谱的,个把月后回来,也不耽误送玉郎去青城山。

“他没说,好像是他的师弟出事了,等着他去救。他本来想找你借些银子,没找到你,我们两个就给他凑了二十两。”

“行,不说老牛了,你们两个赶紧穿好衣服,去帮我办件事。”林绍轩探头看了一眼,见他俩都露胳膊露腿的,生怕瑾瑜看了不雅,自己就没进去,只叫他们带着采青领路,去把章嬷嬷一家都接来。

林绍轩守着等消息,江瑾瑜也不肯睡,两人就坐在庭院的石桌旁摇着扇子聊天。夜凉如水,夏夜的风轻轻吹着十分惬意,可惜林绍轩心里藏着事,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听侍书说家里的生意全完了,老爹中风,老娘差点送命,自己这个大哥还真狠啊!林绍轩这会儿已经明白了,林绍翰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不但恨林夫人,他把林府的一切全都恨上了。

“唉,子不言父过,长辈的事我就不说了,可是我这个大哥,唉,他怎么就那么多仇恨呢?”林绍轩挨着江瑾瑜,闻着他的淡淡体香,感受着他的温情依恋,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他不想因为隐瞒使两人产生隔阂与猜疑,再加上心里藏着秘密实在不舒服,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的原委慢慢说了出来。

“我知道是我母亲做错了,可是,不管怎么样,她毕竟生养了我,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于非命吧?”

“父亲这许多年连看都不太看我,也不许我插手家里的生意,你也看到了,我出来的时候除了银子别的什么都没拿,全都留给了他,可是他又为什么要亲手毁灭这一切呢?这可都是给他的呀!”

林绍轩苦闷地一口喝干杯中美酒,江瑾瑜只是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所有的一切,哥哥的心里一定都已经有了主意,他只是有些烦,有些闷,需要有个人听他倾诉。自己不能为他做什么,此时只要静静地陪他坐着就好。

林绍轩把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个痛快,一壶酒也快喝完,见江瑾瑜还在自己身边挨坐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眼里有心疼,还有缱绻的水波。

“玉郎,有你在真好,心里这些话憋久了真难受,现在说出来好多了。”林绍轩说出了心事,只觉心怀舒畅,见他温柔顺从地坐在自己身边,一手还揽着自己的腰,刚喝下的酒顿时便涌了上来。

“来,你也喝一口,莫受了夜露的寒气。”林绍轩一边劝酒,一边却把酒都倒进了自己嘴里,回身也搂住他的腰,便把唇贴了过去。廊檐下的风灯轻轻摇晃,投下一片暖黄的灯光,灯光下两个少年贴面相拥,唇舌交缠在一起,溢出浅浅呼吸和淡淡酒香,为这多事的夜晚增添了一丝温馨美好。

“公子,人接回来了,送去哪儿?唉呀妈呀!”陈豪最近被林绍轩带得也不太守规矩了,没等人通传就直接跑进了主院,被这一幕差点刺瞎狗眼,连忙捂着脸退了出去。

“咳,男的交给采青,女的送去偏院。”林绍轩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把玉郎遮在身后,冲陈豪使劲瞪眼。

“是,小的这就去办!”陈豪实在是受不了他这样子,转身就跑了出去。

这人,嘴角还挂着可疑的唾液,脸上红红的,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当众亲热被人看到了一点不知道害臊,居然还这么杀伤力十足地瞪人。唉,脸皮是个好东西,可惜主子没有。

“好了,没什么大事了,今晚害你跟我受累,明天你就在家好好歇着,我带人去府里把老爹接出来。也不知道中风严不严重,明天我去请薛神医来给他看看。”林绍轩赶走了碍眼的人,一回身又搂住瑾瑜的腰肢,“咱们赶紧回去睡吧。”

“好好走路。”江瑾瑜刚才跟他亲热被陈豪看到,羞得脸也红了,全身一阵燥热,这会儿见他还来搂抱,使劲挣出他的手臂自己就跑了回去。

“怕什么嘛,反正咱俩是要成亲的。”林绍轩嘀咕了一句,也跟着推开门进了屋。

下人们早就习惯了,两个主子夜里睡觉从来不要人值夜,见他们吹灭了灯,也赶紧回房自己睡觉去了。这一晚上可真闹腾,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再发生点什么不寻常的事。

第二天一早林绍轩就醒了,没办法,心里装着事,就算搂着玉郎温润的身子也睡不踏实,睡不一会儿就会惊醒。他还没想好,回去后该怎么面对大哥。

不管怎么说,当年都是林夫人做错了事,杀人偿命,大哥想杀她报仇也无可厚非。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娘啊,林绍轩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评判这件事,他不能容忍有人伤害这个爱自己胜过一切的母亲。

林绍轩悄悄抽出手臂想起身去看看老娘,谁知才一动江瑾瑜就醒了过来。

“你要起了吗?我陪你去看看伯母吧。”他把林绍轩拉过来,伸手抚摸他蹙起的眉头,“别担心,你今天回去找他好好谈谈,他想要什么补偿咱们都给他就是。”

江瑾瑜其实在心里更同情林绍翰,同为小妾的儿子,同样幼年丧母,林绍翰比他还更惨。他的母亲是病死的,可林绍翰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毒死,他心里有恨真的很正常。可是,谁叫那人是林绍轩的亲娘呢,他总不能叫哥哥把自己的亲娘送给别人杀了泄愤。

“唉,希望大哥还保留着理智,不要再做害人害己的事了。”林绍轩轻轻拥住怀里的玉人,吻了吻他的面颊,“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今天只是去找他谈谈,家里的一切全留给他,父母都由我来赡养,希望他能放开仇恨好好生活。”

林绍轩想了想,突然又发出一声轻笑:“我是不中用了,给林家传宗接代的任务还得交给他呢。”

“什么你就不中用了?我看你中用得很,生个儿子绝对没问题!”江瑾瑜伸手轻轻一捏,林绍轩就如被人掐住了七寸的蛇立刻就软了身子,声音也甜糯起来。

“好玉郎,我就只有在你面前才中用,不如你叫我用一回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连天夜火烧林府

江瑾瑜作茧自缚,只不过稍稍撩拨了他一下,就被他缠住手脚,那只作怪的大手也伸进了寝衣里。

“放手,不要再摸了。”江瑾瑜原本只是想要安慰他一下,谁知这人得寸进尺,什么大事都不顾,一心只想云雨。那只手火热如炭,摸到哪里哪里就一片烫热,烫得他心都颤了。

“我不要生儿子,我就只要你!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不许反悔。”林绍轩压住他的手脚,把脸贴在他胸前,蹭开他的衣襟,渐渐往下。江瑾瑜呼吸不稳,几乎城池失守,正在这紧要关头,忽听有人笃笃敲门。

“二爷,夫人醒了,命奴婢请您过去。”

呜呜,入画,你是故意的吧?林绍轩见江瑾瑜瞬间清醒,一把推开自己就钻进了被子,知道今天再找不到机会了,只得伸出魔爪在他的翘臀上使劲一捏,“先饶了你,下次再说要生儿子就叫你给我生!”

林绍轩爬起身,见他连头都藏到了被子里,只好边穿衣边叮嘱一声:“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我娘就去林府找我大哥,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

“嗯。”被子里发出闷闷的一声,林绍轩心里一阵好笑。这家伙,玩起别人来倒是放得开,不过被自己反攻两下就羞成这样了。

“别乱跑,我去去就回。”林绍轩扯开被角在他发顶亲了一口,这才开门打水洗漱,又跟着入画去了偏院。

入画一路上都低着头,刻意忽略主子那荡漾的小模样。唉,二爷虽好,却不是咱们的菜啊!人家喜欢的是玉郎,咱们虽是女子,却没一个人能比得上的。

“我娘怎么样了?”林绍轩疾步而行,边走边问入画,入画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

“夫人好多了,就是还有些惊悸,章嬷嬷正陪着她呢。”

“可曾用过早膳?”

“吃了一点点粳米粥,其他就不肯吃了。”

“好,我知道了。你看看她那里还缺些什么,自己做主去买来就是。”林绍轩也不懂女人家的事,便把一切都扔给了入画。

“是,奴婢马上就去安排。”入画跑去前面帮他推开小门。

说话间两人已进了偏院,林绍轩见侍书白着一张小脸站在门外伺候着,赶紧走过去。

“侍书,昨晚多亏了你,我看你好像有些不舒服,今天就不要当值了,自己去厢房好好休息。”

“谢谢二爷,奴婢没事的,就是昨晚有些吓着了。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她早上醒来已哭了好久,这会儿还在哭。”侍书昨晚虽然从林绍翰手下救出了夫人,但她毕竟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又没见过多少世面,昨晚的场面真是太可怕,她几乎一夜没睡着。

“你去睡会儿吧,不舒服的话就叫入画帮你请个大夫来看看。快去吧。”林绍轩见她小脸煞白,说话还有些颤抖,便命入画带她下去休息,自己挑起帘子走进了客房。

“夫人,您安心歇着吧,横竖他现在害不到您了。您要是自己吓自己吓出病来,可叫二公子怎么办啊?”章嬷嬷正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轻声安慰着惊吓过度的林夫人,见二公子进来,她连忙站起来行礼。

“嬷嬷来了。”林绍轩打个招呼,又叫她坐下了。

“娘,你安心在这里住着,我家里有淳王爷派来的四个护卫呢,保证没人伤得了你。”林绍轩见母亲脸上泪痕交错,内心很是不安。

“儿子,怪我,都怪我啊!只怪娘一时糊涂,这才埋下了祸根,娘现在后悔了,娘真的后悔了啊!”林夫人一早上已经说了无数个后悔,这会儿见儿子来了,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娘,过去的事咱们就不说了,如今他也杀了你一回,今后就算扯平了。儿子这会儿就去找他,跟他好好谈谈。”林绍轩掏出帕子给林夫人擦干眼泪,又好言安慰了半晌,她才渐渐平静了少许。

“儿子,娘带了首饰匣子,里面有房契和地契,都是娘的陪嫁。你去跟他说,我愿意补偿他,只求他放过老爷!”林夫人从枕头边摸出昨晚带来的匣子,就往林绍轩手里塞,“都给他也行,就当是娘为过去的事赎罪了。”

“好,我这会儿就去把父亲接过来,娘你睡一觉,儿子马上就回来。”林绍轩想了想,还是接过了匣子。他也不需要母亲的嫁妆,就把它给大哥吧,也许这样会让母亲心里好受些。

林绍轩细细交代章嬷嬷看护好夫人,又命入画照顾好家里,这才喊了陈豪苏权,又去跟袁歆雅借了凌霄和祁云,四个人护着,又命采青赶了一辆大车,几人往林府大宅去了。

几个护卫也不知道他家里的事,见他回个家还要四个人护着,都在心里对这家伙表示了强烈的鄙视。小样,不过就是做了个皇商,就这样招摇过市了。他们哪里知道,林二公子现在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老爹啊。

林绍轩一路走一路蹙着眉头。自从发现了府里的秘密,他一直都是采取逃避的态度,只顾自己独善其身,没跟老娘说,更没跟这大哥好好谈谈。只以为自己搬出去,再想办法把母亲也接走就没事了,没想到大公子的报复会来得如此疯狂。

昨晚他被侍书打伤,后来怎么样了?有翠痕在,他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不知他醒来后见母亲已经逃走,会不会气死,会不会处置翠痕?老爷已经中风了,但愿他不会对老头子下杀手。

林绍轩一路走一路想心事,突然见到前面一片喧闹,许多人拿着木盆木桶装着水往来奔波,还有更多的人站在街道两旁看热闹,把路都堵死了。

怎么了?林绍轩内心狐疑。

“苏权,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林绍轩叫过最细心的苏权。

林绍轩被阻住脚步,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立刻发现情况不对。街道上聚满了人,大家全都议论纷纷,鼻子里闻到浓浓的烟味,前面也隐约可见火光,难道是哪里着火了?不会那么倒霉是林府大宅吧?

林绍轩在马上张望片刻,就见苏权带回了一个人。

“公子,林府大宅昨晚起了大火,现在扑灭得差不多了。这是军巡铺的铺兵,您问他吧。”

什么?这火起得太蹊跷!林绍轩眼神立刻凌厉起来,他跳下马背,把缰绳交给陈豪,便走向那个铺兵。

“怎么回事?”

那铺兵昨夜救了半夜的火,这会儿身上全是泥水十分狼狈,见他问起,连忙上前答话。

“回林公子的话,小人是这坊间的铺兵,昨夜正当值。火是昨夜子时末起的,小人们带着水龙车赶去时火势已经非常大了,附近的几个军巡铺都赶来救援,街坊们也自发帮忙救火,这会儿火势虽然已经控制住,但宅子也差不多都烧光了。”

“可有人员伤亡?”唉,这么大的宅子全烧光,可见是有人故意纵火了。林绍轩叹口气,希望大哥没疯到要所有人陪葬。

“我们发现火起就敲了锣,只有几个轻微烧伤的,其他人都没有大碍,这会儿他们都在帮忙救火呢。”铺兵说完,便上前去分开围观的人群,带着他们一行六人往里挤。

“火是从哪里起的?”林绍轩走到大门前,见一座大宅已烧成焦炭,处处浓烟滚滚,还有几处火势尚未扑灭,有许多人奔走救援。林府里的下人们见他来了,仿佛都找打了主心骨,马上有好几人围了过来。

“我们发现时火已烧成一片,问了府里的几个下人,说是后院和主院好几个地方同时起火。”铺兵四处张望一眼,鬼鬼祟祟凑到林绍轩面前,“小人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

“咳,你见过我大哥了吗?”林绍轩也不好跟他多说,只想先找大哥问个明白。

“大公子受了点伤,这会儿正在前面客栈里休息,您要找他的话小人可以带您去。”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林绍轩从袖兜里摸出十两银子递给他,就向火场走去。

“林喜,过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绍轩伸手拉过一个认识的,打发其他人接着灭火,只把林喜带到一边问话,四个护卫自觉地围在他四周。

“二公子,你可回来了!”林喜连惊带吓,又奔走了大半夜灭火,早就疲惫不堪,见他问话,跪在地上便爬不起来了。

“说,这火是怎么回事。”林绍轩可没耐心看他哭,伸手把他拉起来,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

“小人也不知道啊!昨晚我睡得好好的,突然听到有人敲锣,说是着火了,我爬起来一看,那火已经烧红半边天了!”

林喜抖抖索索地翻来覆去只是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林绍轩只得安抚一句,便跟着铺兵去前面客栈找林绍翰。

昨晚他杀林夫人不成反被侍书打伤,自己又接走了章嬷嬷,估计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便放了这把火。唉,烧便烧了吧,反正不是自己的,希望他没顺手把老爹烧死在里面。

第一百五十章 千般柔情留不住

“你们昨晚辛苦了,这些银子拿去给大家分分。天干物燥,这大火实属天灾,怎么会是有人故意纵火呢?没人受伤就好,其他的就不要追究了。”

林绍轩悄悄塞给铺兵一百两银子,命他遮掩真相。

“是,谢谢林公子,小人知道怎么做。”铺兵拿了银子,喜滋滋地走了,留下二公子苦着脸站在客栈门前。

林绍轩憋屈啊,他也不想给大哥擦屁股,可是他又能怎么办?查明真相,必然要牵扯出老娘当年的旧事,到时候杀人的,放火的,大家一个也跑不了,真要查清楚了,这个家也就全完了。

林绍翰就住在客栈里,虽然一夜没合眼,可他这会儿睡意全无。他恨,恨老爷,恨夫人,恨翠痕,更恨林绍轩!

差一点点他就成功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不知道是谁打了他,但他知道,老毒妇跑了,而且是被翠痕放跑的。

昨晚翠痕放走了林夫人和侍书后,便给他松了绑,扶他在榻上躺好,给他细心地包扎了头上的伤,给他擦干净脸上的血,静静地等他醒来。

林绍翰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为母亲报了仇,母亲再也不是满脸黑血的样子,她又恢复了美貌与温柔,母亲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对他说:“翰儿,醒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娘很开心,你快醒醒,早点娶个媳妇回家,娘等着抱孙子呢。”

母亲微微笑着,一双手温暖又轻柔,她的身影慢慢模糊,一阵风吹过,便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娘,别走!翰儿不要你走!”林绍翰猛地坐起身,伸手想要留住母亲的身影,却撞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翰儿,醒醒,我在这里。”有人轻柔地将他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娘,你不要走,不要走……”林绍翰埋首拼命汲取那醉人的体香和温暖,怀里的人轻颤着身子,却坚定地,紧紧地拥着他。

“翰儿,是我。”

不是母亲!

林绍翰慌张地抬起头,怀里的人哪里是他的母亲,分明是他身边伺候的翠痕。

“怎么是你?”林绍翰连忙放开她,后脑传来一阵剧痛。他抚着头四处打量,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对了,我是来报仇的,可是现在杀母仇人竟不见了,有人打伤自己救走了老毒妇!

“是你打伤我的?!”林绍翰眼神凌厉地逼视着翠痕,直看得她转过头去。

“不是我,我来的时候你已经受伤了,屋里一个人也没有。”翠痕不想骗他,但也不敢说出真相。

她眼光闪烁躲避着他的审视,慌乱地站起身。“咱们回去吧,你受伤了,需要好好休息。”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绍翰擒住她的下巴,逼她跟自己对视。翠痕在他的灼灼目光下终于败下阵来。

“翰儿,你要报仇我不敢拦你,可是现在夫人被人救走,证明她命不该绝。我求求你,放手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翠痕看着他扭曲的面孔,看着他脸上残留的血污,眼里是心痛,是心疼,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哼,我已经禁止任何人出入,她一定逃不出去,我这就把她找出来,一定要她好好尝尝我娘当年的痛苦!”林绍翰推开翠痕,咬咬牙忍痛站起,脑部传来的剧痛使他一阵眩晕。

“翰儿,别找了,求求你,放手吧。咱们别再纠缠过去的事,好好过日子不行吗?”翠痕连忙扶住他的胳膊帮他稳住身子,却被他狠狠地推开。

“说,是不是你放走了她?”林绍翰平日的温和稳重全不见了,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英俊的面庞上全是怨毒。

“是,是我叫开门放她走的,你要杀就杀我吧。”翠痕在他愤怒与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最后一片黄叶,她的泪从眼眶中滑落,落在尘埃中,落在心底深处。她缓缓跪下,跪在他面前,却坚定地挡住他离开的路。

“你!连你也背叛了我!?”林绍翰很想踹她一脚,把她从自己面前踢开,可是,想到这些年她对自己温柔关爱,想到她每日的陪伴,他提起的那只脚却仿佛有千斤重。

他狠狠地砸烂案桌上的杯盘,砸烂花瓶,砸烂屏风,砸烂小几上供着的佛像,他撕扯着窗帘,撕扯着帐幔,撕扯自己的头发。伤口又崩裂了,血沿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流进他的眼睛,他眼里的一切也随之变得一片血红。他的心里填满了失望和愤怒,他恨,他需要发泄,他疯狂地破坏眼前的一切。

“翰儿,求求你,别这样,别伤害你自己。你打我吧,你要是难受你就打我吧。”翠痕从地上爬起来,痛惜地搂着他的胳膊,用帕子捂住他的伤口。

“你走开,我再也不相信你,再也不相信任何人!”林绍翰一把推开那原先一直使他依恋的人,踉踉跄跄走进黑暗中。

夜很黑,风很冷,风吹动他凌乱的衣襟,吹痛他的伤,他颤抖着,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院子。

翠痕独自在夫人的房里站了好久,她不敢回去,不敢去见她的翰儿。如果翰儿是杀人凶手,那她就是帮凶。这些年自己一次次在他面前说起蝶娘,说起当年那桩惨事,自己才是挑动他仇恨的教唆犯。

他长大了,他要亲手报仇,可是她却放跑了他的仇人。这到底算什么?是自己良心发现?是自己一时心软? 可这对他一个满心仇恨的孩子来说是何其不公!

林绍翰虽已成年,可在翠痕眼里,他却永远是一个失去了亲生母亲,想要寻找温暖寻找安慰的小男孩。她想把他抱在怀里,呵护他,照顾他,使他不再孤寂不再害怕,使他从此忘了仇恨,过上正常的生活。可是,她做不到了,她已失去了他的信任。

翠痕傻傻地站着,站着,直到满眼里都是冲天的大火。刺耳的铜锣声响起,下人们慌张地跑出自己的房间,惊叫着,哀嚎着,到处找水去救火。可是,那火势太大太猛,水泼上去只留下一阵浓烟,根本无济于事。

“翰儿!一定是翰儿!”翠痕慌了,她悔了,怕了,她怕翰儿报仇不成想要烧死他自己。

“呜呜,都是我不好,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翠痕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人,她的翰儿不在这里,也不在这里!

“大公子,大公子!你在哪里?”她一路跑一路凄厉地呼叫,不顾大火熏红了她的脸,烧卷了她的头发,一直跑回了他们住的小院。

火,满眼都是火,那火烈烈燃烧着,屋外没有人,没有她的翰儿。

“翰儿!别怕,我来救你!”她扯下外衣浸泡在水池里,顶在头上就要冲进火场,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扯住。

“跟我走!”

“放开,我要去救大公子!”翠痕使劲挣扎,却被人猛地拉进怀里。

“我在这里!”

“呜呜……你吓死我了!”翠痕见到了满脸阴沉的林绍翰,却仿佛找回了最珍贵的宝贝。

林绍翰深深看了她一眼,却又把她无情地推开。“带她走。”

“是!”有人上前拉住翠痕,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拖了出去,拖出了林府的大门。

“我不走,大公子还没出来,我不走!”翠痕哭喊着,却无济于事。

“呵,我还不能走,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林绍翰闭上眼,感受着火的灼热,然后慢慢转身,走上了通往主院的甬道。

林老爷醒了,他却情愿自己没有醒过来。他看到了什么?他的家,他的基业,他几十年的心血,全都被他精心培养寄予厚望的好儿子付之一炬。他被人放在担架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却半点也无力挽救。

“父亲,好看吗?没想到这些房子烧起来会有这么大的火,早知道这火是如此迷人,我就早点烧了,最好是在你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时候烧,这样你们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林绍翰静悄悄地走了过来,站在了他的身边。他的目光冰凉,嘴角含着讥诮,熊熊燃烧的火焰使他的面目跳动、扭曲。

“可惜啊,他们全跑了。你的好儿子,你的好夫人,他们全走了,只留下你一个人。好好欣赏吧,这就是你应得的报应。”

“你,你这个孽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一切都是你的,都是留给你的啊!”林老爷突然有了力气,他撑着床板猛地坐起身,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林绍翰,嘴里喷着粘稠的口水,含糊不清地骂起来。

“我不稀罕!我只要我娘,我的亲娘!”林绍翰啪的打开他的手,愤怒地揪住他的衣领,“凶手,你们都是杀人凶手,你们全都该死!你等着,这只是开始,我要你们全都给我娘陪葬!”

噗……林老爷急怒攻心,喷出一口鲜血,就这么软软地倒了下去。他的心里有不甘,有愤怒,他不明白,这个一向懂事又能干的儿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他还有一点点后悔,早知如此,他应该对轩儿好一点。

不管有着多少心思,他倒下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走,抬上他,咱们出去!今晚的事谁都不许说出一个字!”林绍翰回头,深深地看了这黑夜中的熊熊烈火一眼,平静地转身,带着他的人走出了府门。

今晚的一切只是个开始,他还要许多事要做。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两万银子卖亲爹

林绍轩来了,就站在林绍翰住的客房门前,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他却知道,这一切一定是大哥做的。他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只想知道老爹在哪里。

吱嘎一声,门开了,兄弟二人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站着,脸上再没了往日的伪装。林绍轩目光犀利,看着面前满脸阴毒的大哥。

“父亲在哪里?”

“父亲?他正等着你呢,等你去跟他团聚。”林绍翰的嘴角翘起一丝讥讽,原先刻意维护的好大哥形象半点也不要了。他拉开门走出来,转身推开了旁边的房门。

“进来看看吧。”

林绍轩皱着眉头,示意身后的几个护卫在门外守着,自己跟着大哥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客房,里面没有一个下人,一进门就是一张大床,床上有一顶青色的床帐,这会儿被分开挂在帐钩上,露出床上躺着的老者。

“父亲!”林绍轩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这个其实没见过几次面的林老爷。

他老了,不过分开个把月,他就老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原先还算富态的脸瘦得凹陷,头发也已一片花白。他的嘴角歪斜着,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在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

“父亲,你怎么了?轩儿来了,你听得见吗?还能说话吗?”林绍轩的眉头跳动了几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威严的,追在自己身后喊打的林老爷吗?

虽然这个父亲没有给过他父爱,可他总归是这个身体的生父,是母亲最惦念的人,林绍轩不能放任他落在大哥的手里受这样的折磨。

自己的一切一夕之间全没了,爱护了二十年的大儿子一心只想报仇,被自己忽略了二十年的小儿子却在此时出现,林老爷悔恨交加,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使不出一丝力气,他使劲挣了挣,眼里终于落下两行浊泪。

“走吧,咱们谈谈。”林绍轩深深看了父亲一眼,就率先退出房间,走进大哥的房里。

林绍翰也看了这日薄西山的老父一眼,没有说话,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他默默转身,跟在林绍轩身后走出去,又默默地关上门。

“你想谈什么?”他打量着自己的二弟,却发现已经看不透他了。他的身上没了原先的纨绔气息,只有冷静与从容,他就那么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惶急,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林绍翰却感觉自己已经被他看了个通透。

“我要接父亲走。”林绍轩也在打量他的大哥。

这个人,昨晚气病了父亲,又想亲手勒死母亲,他刚刚放了一把大火,把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家烧成一片白地,可他这会儿看起来却没有半点惶惑或紧张,有的只是眼底的疯狂。

“我不同意。”林绍翰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杯沿。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林绍轩不想跟他啰嗦,当年的事他不好评判,他只想把父母接走,让他们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生。

“条件?我能有什么条件?我想要老毒妇的命,你肯给吗?”林绍翰彻底不掩饰了。林夫人逃走,唯一能收留她的就只有林绍轩,他现在还想跟自己谈条件?

“换一个吧,你昨晚已经杀了她一次。”林绍轩叹息一声。

“昨晚谁打的我,把她交出来!”林绍翰想起昨晚挨的那两下子,又觉得后脑和额头疼得厉害。

“大哥,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是我母亲对不起你,可她好歹也把你视若亲子养到二十多岁。你昨晚已经杀过她一次,只是她命大被人救了。你气病了父亲,毁了林家的生意,还烧毁了林府,有多大的仇怨也该了结了。”

林绍轩此时已成气候,再不用刻意维持原先的纨绔模样,他眉头轻皱着站在那里,林绍翰却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了结?老毒妇一天不死,这事就一天不会了结!”林绍翰眼底布满血丝,他猛地站起身,衣袖带倒了水杯。水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却没有一个人去看它。两兄弟就这样对视着,一个平静,一个疯癫。

“你把她的人头送过来,我就放了你父亲!”

“他也是你的父亲!”

“哈哈哈哈,父亲?他是个什么父亲?他只把我当成赚钱的工具,我每天起早贪黑去赚钱,你却每天花天酒地去玩乐!这样的父亲我不要,我只要我的亲娘!”

林绍翰很想伸出手,掐死林绍轩,掐死这个叫他妒忌了二十年的弟弟。每次看到他在母亲的怀里撒娇讨好,他的心都疼得滴血。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着,她也会这样搂着自己,这样笑得满眼温柔,她也会把最好的一切留给自己,而不是叫自己只能这样眼巴巴看着别人,心里满是羡慕嫉妒恨。

他不能出手,门外站着二弟的四个护卫,自己只要一出手就会被他们抓住,然后无情地剿灭。

“你不要就给我,我来给他养老送终。”林绍轩看他疯狂地大笑,眼里却有掩藏不住的杀意。他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很想离开这个已经着了魔的大哥。可是他不能走,母亲还在家里等着父亲的消息。

“好啊,两万两银子卖给你!”林绍翰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笑,“反正你有钱,要不要拿出来救你的父亲,你自己看着办。”

“多了!”林绍轩想都没想就还价,实在是奸商本性。

“嫌多别买!”林绍翰寸步不让。

“行,立个字据吧。”林绍轩带了银票,他一伸手就掏了出来。原本他还想着自己拿些银子补偿林绍翰,把母亲的嫁妆留下,没想到这个大哥如此疯狂,竟然要卖自己的父亲。

“字据?你当我傻子吗?”林绍翰满脸讽刺的笑,“你是怕花光了建书院的钱没法交代,还是想事后再找我算账?”

唉,大哥你都不调查对手实力的吗?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连一千两银子都要跟你讨的小纨绔了,两万两银子根本就不需要挪用善款。

林绍轩眼光闪烁,在心里把得失盘算了一遍。

“行吧,银子给你,父亲我带走。咱们从此恩断情绝,希望你不要再来招惹麻烦。”林绍轩数出两万两银票,嘴角也抽了一抽。真是荒唐,这世上居然有人拿自己的老爹去卖钱,而自己竟然就是那个买爹的傻瓜。

林绍翰接过银票看了一眼就揣进了自己怀里。“人你可以带走了,不过这银子只够买你爹的命。”

林绍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没有一丝骗了银子的得意,有的只是悲凉、恍惚和疯狂。

“你好自为之吧,希望你不要再做傻事!”林绍轩不想再去跟他谈起往事,跟这样的杀人纵火犯能说得通吗?自己把爹娘保护好就行,他总不能冲进家里去杀人吧?

“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我要看到你哭!”林绍翰恨死了二弟这淡定冷漠的模样。他不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纨绔吗?从前每次见面他都会陪着笑脸跟自己讨银子,这次为什么不一样了?好像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自己却成了他脚底的蝼蚁。

林绍翰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砰的一声关上门,把林绍轩关在了门外。

等着吧,老家伙昨晚连受两次刺激,他扛不了几天了,就算治好也是手脚不能动,有口不能言,就让他活着受折磨吧。至于老毒妇,哼,你一个小小纨绔能护得住她吗?

林绍翰摸了摸怀里的银票,嘴角翘起一丝冷笑。善款现在在我这里,我看你还拿什么去建书院,还拿什么去蛊惑人心。等大家发现受了骗,我再去推波助澜,定叫你在杭州再无立足之地!

不提林绍翰自己一个人的YY,只说林绍轩叫护卫抬了老爹放去车上,一边命采青赶车回府,一边命苏权去请薛神医。看老爹这样子恐怕病得不轻,也不知道薛神医还能不能救。

林绍轩忙着医治老爹、安抚老娘,又是针灸熬药,又是擦身换衣,忙得中午饭都顾不上好好吃,连瑾瑜都没空去陪,早就把一个人忘到了脑后。

此人是谁?正是倒霉鬼林绍睿。

林绍睿才真是惨,好不容易娶到个漂亮媳妇,又被放在铺子里学做生意,他还以为今后可以过上幸福的小日子了,谁知快活了才几天,就接连受到致命的打击。

铺子里都是讨债的,好不容易逃回家以为可以有老爷和大表哥做主,谁知睡到半夜就被一阵锣声惊醒,等他慌慌张张带着雪姨娘和媳妇逃出去,家里已被烧成了一片白地。老爷夫人都不见了,大表哥也不见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火场上焦头烂额。

“呜呜,睿儿,这可怎么好啊,咱们以后住哪儿啊!”雪姨娘哭丧着脸。她里面穿着寝衣,外面披着件斗篷就跑了出来,李莹月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我也不知道啊!”林绍睿跟着大家一起救火,这会儿火终于灭了,可家里烧得只剩下花园边的一个小楼和几间下人房,虽然没着火,却也烟熏火燎得不能住人了。

“娘子,你带了多少东西出来的?”林绍睿眼巴巴看着媳妇怀里抱着的小匣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真是一个窝囊废

《我要拯救你老婆》第一百五十二章 真是一个窝囊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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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百工学院建女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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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二公子救命啊

福伯随着江瑾瑜回府,还没进家门,便见到远处晃晃悠悠走来一个人。此人身披一件宝蓝色的织锦外袍,袍子的衣料很好,在阳光下闪着柔光,却在行走间露出袍下破烂的白色寝衣,那寝衣条条缕缕挂在身上,还泛着可疑的黑黄色。

这人头发散乱,脸上有几处伤痕,两眼无神边走边想着心事,偏怀里还紧紧抱着个烧焦的盒子。

江瑾瑜见他如此落魄,便站在一边想等他先过去,谁知那人走着走着,竟走到林宅前,砰砰砰便去敲门。

这是谁?怎么到我家来了?江瑾瑜跟小表弟本就没见过几次面,就算见过也认不出他此时狼狈落魄的模样,还是福伯听着声音耳熟认了出来。

“表少爷?是你吗?你怎么这副模样?”福伯吓了一跳,连忙叫老古来开门,把林绍睿让了进去。

“呜呜,江公子,救命啊!”小表弟一见江瑾瑜,仿佛小孩见了亲娘,立马又嚎上了。

“琴儿,你去找一下林公子,找到了不要声张,悄悄地请他来这里。”江瑾瑜打发走琴儿,又命人奉上茶点,这才柔声安抚林绍睿。

“莫哭,我已经命人去请你二表哥,他马上就过来。”

“嗯嗯,好,现在也只有你们才能救我了。”林绍睿接过手巾擦干净手脸,又狼吞虎咽地吃了些点心,这才略略安心了些。他想把府里的事告诉江瑾瑜,却被瑾瑜阻止。

“等一下,等你二表哥来了再说。”

林绍轩医治完老爹,又安抚了老娘,正在家里到处寻找瑾瑜,就见琴儿走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林绍轩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原谅他把小表弟完全忘到了脑后,不过这也不怪他,实在是这一天发生的事太过严重。一天之内父母双双遭厄,老宅毁于大火,林绍轩能如此冷静已实属不易了。

“走吧,我过去看看。”林绍轩跟着琴儿走进前院花厅,老远就见到了小表弟那狼狈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内疚。

他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表弟,你怎么来了?”

“呜呜……二哥,救命啊!”林绍睿一见林绍轩,立刻找到了主心骨,眼泪立刻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哥哥,你们谈,我先回去了。”江瑾瑜知道他们一定要说起林府的家事,自己先站起身回避。

“也好,你先歇歇,我等下就去找你。”林绍轩实在不想再叫瑾瑜听到这些污烂的事,在他眼里,江瑾瑜就如同一个不染凡尘的世外仙人,这些事情只会脏了他的耳朵。

林绍轩吩咐琴儿好生服侍江公子,这才坐下,叫福伯也一起听。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林绍轩慢慢品着杯中的龙井新茶,从林绍睿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终于了解了林绍翰的报复。

原来父亲是被他活活气病的,原来他要抛弃林家给他的一切。现在他没了父亲、母亲、林家的铺子、宅子,他只剩下满满的仇恨。

“二哥,那些人说了,三天后就去找我收账,到时候拿不出钱来就要去告官,用铺子来抵债。大哥说他不管,老爷又病了,我该怎么办啊?”林绍睿今天说得最多的就是怎么办。

“行了,别哭了,让我好好想想。”林绍轩站起身,在花厅里踱了两圈。

大哥这次绝对是有备而来,那些欠款、次品估计都出自他的手笔,他这是存心要毁掉林家的百年基业了。自己虽然有钱,却半点都不熟悉织锦行业,贸然进入只会被动挨打,不如就此舍弃,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林绍轩拿定了主意,对小表弟问道:“铺子里一共欠了多少银子?”

“我……我不知道。”林绍睿支支吾吾。

“那林家现在还剩几个铺子?加上货物还能值多少钱?”林绍轩皱眉,看着这扶不上墙的烂泥。

林绍睿抠着手指,好半天才回答道:“我管着的就只有五家铺子,一个染坊,一个织锦工坊,还有三家绸缎铺。至于还有多少货,我也不清楚。”

唉,就你这样的,也只能被别人拿去当炮灰了。林绍轩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得着,只好揉着脑门吩咐小表弟:“这样吧,你先回去,明天我派个人给你,帮你把林家的铺子都清算一遍。该卖的卖,能抵的就抵,有钱剩的话你都给大哥送去,那些铺子就都不要留了。”

“那我以后吃什么?”林绍睿听说一点不留不由吃了一惊,事关今后的生计,他马上变得聪明了起来。

“家里都烧了,你现在住在哪里?”林绍轩问。

“莹月带着姑母回娘家去了,家里还有个小楼能住人,我先住在那里。”

“行,你先在那儿住几天,等铺子的事都处理完再来找我,我帮你买个宅子安置家小,再给你另寻个生意做,必保你衣食无忧。”林绍轩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只是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告诉你大表哥。”

“哦,我知道了。”林绍睿找到了依靠,才不去管为什么呢,他站起身作个揖就当道谢,又问道:“我能不能去看看老爷?”

唉,想不到你还惦记着老爷。林绍轩想了想,把林老爷的病情跟他说了一下。

“今天先别看了吧,老爷夫人都吓得不轻,等过些天精神好些了你再来。你先把生意上的首尾处理好,今后跟弟媳一起好生奉养雪姨娘就行。”

“好,我知道了。”林绍睿得了主意,这才想起林夫人的首饰匣子还没拿出来,赶紧捧起来递给了林绍轩,“给,这是在夫人房里翻出来的。”

“难为你有心了。”林绍轩打开看看,见有不少值钱的头面,心里对这个便宜表弟不由得高看了一眼。他取出那锭大银递过去,“你先拿着花,家里的事还没清算,我就先不给你银子了,等你把账都交清,今后跟那边再没关系了再来找我。”

“哦,好,那我先走了。二哥,你明天可一定要派人帮我啊!”林绍睿站着不肯走。

“一定,你明天先不要去铺子里,就在家等着,我的人一早就到。”林绍轩还没想好派谁去,就先没跟他说。

“好,那我等你。”

小表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屋里只留下林绍轩跟福伯。福伯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呢,只从刚才两人的谈话中猜出了一些,但就仅仅是这些猜测也已经够惊悚的了。

林绍轩知道福伯一定也参与了当年的事情,当下也不瞒他,把昨晚大哥要杀夫人却被侍书救下,到他半夜一把火烧了林家大宅,再到今早自己两万两银子买回亲爹的事都跟他说了一遍。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福伯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就对林绍轩磕头,“谢谢二公子救了我一家老小性命!”

“快起来!”林绍轩赶紧扶起他。“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嬷嬷在偏院陪着夫人,你去找她吧。我大哥已经发疯了,我怕你们会有危险,这几天你们就在家里不要出去,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再说。”

福伯赶忙去偏院找章嬷嬷,见一家老小都好好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唉,人真的是不能做坏事,做了必遭报应!当年的事自己两口子就是帮凶,要不是二公子留了一手,恐怕昨晚就是自己一家命丧黄泉的时候。

福伯这两天不能出去,更不能叫他插手林府的生意,林绍轩想了想,便命人去原先的龙凤喜铺叫来福伯的徒弟崔志强。

喜铺早就关门,这些天都在装修,林绍轩要把它用来做宝香斋的总店,对内饰要求就很高,崔志强一直在那里看着,这几天才堪堪做完。

“老爷,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听说是二公子召唤,崔志强一点不敢耽搁地赶了过来。

“强子你来了,先坐下,我有事要你去做。”林绍轩见他坐定,这才把林府的事跟他简略地说了几句,“你明天一早就去那里,找我的表弟林绍睿,叫他带你去铺子里看看。欠了人家多少银子,铺子值多少钱,货物又能抵多少银子,你都给我一一盘查清楚。吃点小亏别计较,早点把这事处理了就是。”

“哎,小的明天一早就去,一定配合着表少爷把事情处理好。”崔志强见是生意上的事,连忙答应下来。

“不是你配合他,是你自己做主,不用征求他的意见。”林绍轩又跟他强调了一遍。就小表弟那窝囊样,开口就喊救命,闭口就是怎么办,有他还不如没有呢。

“好,我知道了。”崔志强跟着二公子也办过了不少事,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就明白了。

“行了,你师父也在这里,你去陪陪他吧,晚上就在家里用完饭再回去。”

林绍轩打发走崔志强,刚想去陪陪江瑾瑜,侍书又突然跑了过来。

“二爷,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

呜呜~~我还能不能过点清净日子了?林绍轩没奈何,只得捏着眉心跟着侍书往偏院走。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两兄弟彼此温暖

林夫人喝完药又睡了一觉,有章嬷嬷陪着,又是住在儿子家,心里便踏实了不少,只是一直牵挂着老爷的病情,醒来后便叫章嬷嬷扶着她去了老爷住的东厢房。

林老爷虽然经过了薛神医的救治,但他连受两次重创,并不是一下就能救得过来的,林夫人陡然一见当家人成了这副模样,立刻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

“老爷呀,前几天还好好的,你怎么突然病成了这样?这个杀千刀的孽子,他怎么下得了手的哟!”

“你要是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哟!”

林夫人一哭三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坐在床沿上哭了个气短声咽,侍书和章嬷嬷怎么都劝不住,只得跑去请林绍轩。

林绍轩进来时,林夫人还在拍着床沿不断嚎哭,一会儿悔恨当初不该一时糊涂,一会儿又后悔当时没有了断了孽种,直哭得喉咙都哑了还停不下来。

唉,老娘也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就叫她发泄一会儿吧。

林绍轩把下人们都赶出去,自己在一边默默陪着,直到林夫人哭得声嘶力竭再也哭不声了才走过去安慰。

“娘,你别再哭了,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再说他也已经狠狠地报复了回来,儿子府里的家产一分都不要,还赔了他两万两银子,咱们今后真的不欠他的了。”

“娘你在我这里好好养病,不要东想西想的自己吓唬自己,爹的病还有得医呢。”

听儿子说老爷的病还能治,林夫人终于不再抽泣。

“儿子,当年的事确实怪娘不好,娘想好了,我要找个庵堂出家修行,为我当年做错的事赎罪。”

什么?你们这些女人,怎么动不动就想出家?!

“娘,你好好在家住着,儿子能保护好你们。”林绍轩不肯答应。

“儿子,你听娘说,娘也不是一时兴起。”林夫人红肿着眼睛,鼻头也红红的,显得十分狼狈,可她的眼神却是坚定的。

“娘当年一时气愤做下了错事,这些年也一直心里不安,生怕哪天就会遭报应。”

“咱们林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都是我造的孽,我要为自己赎罪,为老爷祈福。”

林绍轩没法劝回一个一心出家的女人,但他可不敢现在就把母亲送去庵堂。大哥那个疯子可是已经放了话,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老娘,恐怕前脚才把她送出去,后脚就得抬回来一具尸体。

“娘啊,你要出家儿子也不好拦着,不如先在家带发修行吧,你现在不能出去。”

林夫人摸着老爷枯瘦冰凉的手,发了好一会儿呆,抬头看看担忧的儿子,只得妥协。“好吧,等你爹好了娘再剃度,这些天我就在家吃斋念佛给你爹祈福。”

“行,就这么办,儿子马上给你布置一间佛堂。”林绍轩见老娘不再坚持,心里终于安生了。不能再出事了,他真的不想看着这个女人死。

林夫人坚持要照顾老爷不肯离开,林绍轩也不好拦着,只得命人加紧把偏院的东屋收拾出来给老娘在家修行,又吩咐人今后给她单做素斋。

唉,命苦啊,一刻不得消停,忙完这出是那出。家里两个老的病病歪歪,外头还有个随时要来索命的大哥,林绍轩头都快炸了。

“呜呜,玉郎,我想你了!”林绍轩跑回房,一头扎进江瑾瑜怀里,抱着他的腰不肯放。

“好了,没事了,很快就会过去的。”

江瑾瑜难得见他露出这样的脆弱,心里突然感到有些微微刺痛。他把林绍轩圈在怀里,温柔地抚摸他柔软的发丝,轻轻拍打着他的背,等他平静下来,这才缓缓吻上他的唇。

林绍轩急促而贪婪地回应,仿佛要跟他通过这样的唇舌纠缠融为一体,直到两人都气息咻咻这才分开。

“好些了吗?”江瑾瑜关切地询问。

“嗯。”林绍轩伸出手指,在他殷红的唇瓣上缓缓描画,“我想通了,我才不去管他们的污糟事呢,我只管跟你好好过日子就行。只要他不来惹我,我就当不认识他。”

“好,咱们不理他。”江瑾瑜轻笑着,圈着他的腰身不放,“咱们还有好多大事要做。”

“对,我们还要建学院,办义学,还要招教习开办百工学院,还有你母亲迁坟的事,还要搬家,还答应了请老金小王他们去暖宅……”林绍轩一件件道来,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时间去为林家的事情劳神。

这么多事堆在一起,难道全推给我的玉郎?那怎么成,他累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好,再不管他了,咱们做好自己的事。他要是再敢来挑衅,我就叫他好好尝尝厉害!”

“是,你最厉害了!”江瑾瑜见他终于放开胸怀,心里立刻轻松了许多,刺痛的感觉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暖暖的爱意。

“走吧,陪我吃饭去,我都饿了。”他牵起林绍轩的手走出房门,让他在椅子上坐好,又叫下人摆饭,安排好一切这才在他对面坐下。

林绍轩看着这样体贴的江瑾瑜,幸福已在心里涓涓流淌成一片。他再不是当初那自作多情的小纨绔,他们走进了彼此的心里,许下了相伴一生的誓言。

玉郎,请允许我偶尔脆弱一次,过了今天,我依然还是你的哥哥,永远会站在你的前面,为你遮风挡雨,为你奉献一切。

林绍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用着晚餐。江瑾瑜也不说话,但他看得出,哥哥已经从家庭的不幸中走了出来,他再不会迷失了。

第二天一早,林绍轩果然没有再去过问林府的事,他只是去给父母请了安,就陪江瑾瑜回了知府家的大宅。说好了的,休沐日回去跟江知府谈谈建书院的事,再把瑾瑜生母迁坟入族谱的事也一起商定。

江知府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三儿子终于松了口,不但答应给他引荐淳王爷,还肯在书院建造上分他一笔功劳,有了这两样加分,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了!

江瑾瑜和林绍轩一回家就被请到了倚闲居,江知府一点架子都不摆,也不把儿子叫过去说话,直接自己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衙门里的执事。

“瑜儿,这些天都在忙什么,也不回来住几天,爹和娘都想你了!”江知府一来就打亲情牌。

“谢父亲记挂。”江瑾瑜起身行礼,“因书院筹建杂务繁多,儿子疏忽了。”

“哎,坐下坐下,自己家里不要那么多礼。”江知府非常和蔼地请儿子和儿子的相好坐了,命下人送了茶水,又把两个执事叫过来,几人把书院建造的事情细细商讨了一番。

林绍轩坐在一旁只顾喝茶,一句话也不多说。他知道玉郎最关心的是他母亲迁坟的事,但他也知道这必须拿书院督建来交换。

他早就决定了,书院的事全都交给瑾瑜处理,他只负责出银子。他默默看着,看他的玉郎指着图纸神采飞扬,看江知府捋着胡须满脸得意,看两个执事在一边认真倾听。

这样真好,我的玉郎长大了,可以与他的父亲平起平坐探讨公务了。林绍轩看了半晌,心里突然有些泛酸。

玉郎长大了,自己有能力独立生活了,他还会需要我吗?

“哥哥,哥哥!”一声催促唤回了他的神魂。

“哦,怎么了?”他连忙打起精神。

“父亲说再过两日就是黄道吉日,正宜破土动工,你看怎么样?”

“好,我没意见。”林绍轩想了想,又转头看向江知府,“只是希望伯父的人看好了采买和工匠,决不能偷工减料。”

“这个你放心,我跟瑜儿都说好了,书院的建造花的都是善款,我会把每项开支张榜贴在知府衙门前,请杭州城里的父老乡亲一起监督,绝不允许有人上下其手!”

江知府说得义正辞严,其实心里很有些舍不得。那么大一座书院,谁不想从中捞一笔?可是他不能捞,也不敢捞。这可是政治投资,自己不出一分银子就能占到一笔功劳,已经算是沾了儿子的光,要是不看紧了,恐怕羊肉吃不成还会惹上一身膻。林绍轩这小滑头是那么好相与的?

“如此甚好!”林绍轩听说他居然肯接受社会监督,心里真是满意极了,“那咱们后天正式动工!”

谈完了书院的事,两个执事带着图纸退了出去,他们要赶紧去准备材料征召民夫。知府大人说了,入冬前一定要建好,算算也没几个月了。

闲杂人等都走了,客堂里留下了林江二兄弟和江知府,是时候谈谈瑾瑜一直记挂在心的事了。

“瑜儿,为父已看好了日子,下月初七就是迁坟的好日子,到时候你早点回来。”江知府见儿子说完书院的事就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知道表态的时候到了。

“全凭父亲做主。”江瑾瑜起身一揖。

“坐下坐下,都说了在家里不要那么多礼。”

江知府说完事就走了,他受不了儿子客气却疏离的目光,林绍轩却贴了过来。

“你说过的,这一切很快都会过去,我们只会过得越来越好。”

“嗯,我知道。”

两只手紧紧握住,两个人心意相通。不管未来如何,起码他们会温暖彼此永不分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迁府,开启新生活

江瑾瑜没有留在家里用饭,也没有去见他的大哥,虽然他对陆依依心存愧疚,但却无力改变什么。

这一对怨偶保持着表面的恩爱,江谨言心里再苦也只得吞下自己酿的苦酒。明明说好了随他晚上歇在哪里的,可是陆依依却不肯放过他。出去狎妓他不敢,姨娘也没一个人敢留他,她们都被陆依依给警告过。

唉,江谨言心里苦啊苦,只能假装备考,尽量晚上睡在书房。就这样他也被母亲教训过好多次,叫他不要冷落了陆依依。

冷落,他才是受冷落的那个好不好?就算有机会睡在自己屋里,那也是在外间的小榻上凑合一夜,早上起床还得捧着妆盒伺候母老虎梳妆,然后假装恩爱地去给父母请安。

他过得有多苦,心里就有多恨,不恨自己抢了别人的未婚妻,只恨三弟先占了自己媳妇的心。满腔愤懑无处发泄,他倒真的安心读起了书。只等下次春闱上京会试,只要考中,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逃离这只母老虎的魔爪了。

林绍轩和江瑾瑜都没空去理他,他们这几天忙得要命。林绍轩忙着做生意,江瑾瑜忙着建书院、开义学。

有了江知府的帮忙,书院建设进度飞快,很快就挖好地基,工人和材料都进了场。江瑾瑜再怎么黏人也只好跟哥哥分开行动,再每天缠在一起,那就真的什么事也不用干了。

不过嘛,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因为林绍轩的工坊扩建了。

白石山庄已今非昔比,朱长山每天做再多的事也一直是满脸笑容。开心啊,从没想过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原先各家低矮的茅屋都已经拆掉,老爷给他们重建了青砖大瓦房,每家一个大院子,整整齐齐挨在一起,地里的豆子也快收了,原来光秃秃的一片荒地也得到了开垦。

朱长山满意地背着手在地头上巡视,一路上有村民欢笑着跟他打招呼,他也大声回应。他看着开垦好的田地,在心里盘算着今年可以种多少麦子,就听远处自家娘子在叫。

“长山,栓子叔叫你过去,说是有母羊要下崽了。”

“好,我马上就去!”朱长山连忙往草场走,那里原先是一片荒地,现在种了牧草,养着许多牛羊。

“嘿,栓子叔,牧场又添新口了?”远远的他就看到一个老汉正蹲在羊圈边。

“快来帮忙,两只羊都要生了,我一个人照顾不来。”栓子叔笑呵呵地拉着他过去,两人一起蹲在羊圈边。

“老天保佑好人,多亏了林老爷和江老爷,咱们今后的日子有盼头喽!”栓子叔轻轻抚摸着羊肚子,眼里全是对未来的期盼。

朱长山憨厚地笑着,听着栓子叔慢慢絮叨,他的嘴里拉着家常,眼里却全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一定要保护好老爷的产业,绝不容外人来破坏。

他太喜欢现在的生活了,宽敞的房舍,一天三顿干饭,成片的田地,成群的牛羊,这些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全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发生了,叫他怎么能不感激?

白石村的村民都把林江二位老爷当成了大救星,老爷的产业不容任何人觊觎。他们自发加入到村子的建设中,堵了原先出山的路,建起高高的围墙,组建了自己的护村队,每天巡视着这里的每一片田地。

林绍轩再来内庄,这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民再不是原先面黄肌瘦的模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香水、银镜、香皂、洗发水,这些需要保密的产品都搬到内庄来生产,工匠们也随之搬了过来,每家都分了一个工坊边的小院,大家吃住在一起,闲暇时还能做些自己的事。已经好几个人凭自己做的小玩意得了老爷的赏,大家兴致高着呢。

不敢放福伯出去,怕他会遭了大哥的毒手,林绍轩便把他派到庄子上,正式做了白石山庄的大总管,他的儿子李成被派去郎将府做了大管家,这几天正在紧锣密鼓地做着最后的扫尾工作。

唉,要歇歇了,我家玉郎最近都忙瘦了。林绍轩看着眼前的繁忙,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除了玉郎要去青城山。

不管了,我要休息,我要放假!林绍轩掐指一算,两天后就是迁府的日子,正好可以借机放松一下。

晚饭后是两位老爷的独处时间,碍眼的家伙全都自觉地滚了蛋,只留他们两个腻歪在一起纳凉。

“玉郎,你想好要请哪些人了没有?”林绍轩穿着一套白绸衫盘坐在凉榻上,手里拈着一颗葡萄往人家嘴巴里塞,自己的嘴也没闲着。

“就是几个书院的学生,其他的你看着请吧。”江瑾瑜惬意地靠坐着等着他的投喂。

“不请你爹吗?”

听他这么问,江瑾瑜不由得一滞。

“是不是一定要请?”

“是啊,最好把你大哥二哥都叫上。”

“我知道了。”江瑾瑜垂下眼眸,只得对这世界的孝悌二字低头。要不是这两个字作祟,自己又怎么会被困在府里十八年?如今就算已分府另过,也还是逃不过这两个字。

“没事,你老爹一定待不住。”林绍轩奸诈一笑,见玉郎疑惑地看过来,便凑去他耳边轻声嘀咕。

“不太好吧?”江瑾瑜嘴上说着不好,眼神却已出卖了他内心的雀跃。

“怕什么,咱们在自己家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林绍轩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尖,“反正这是我的主意,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坏!”

“你不就喜欢我坏吗?”

下面开始少儿不宜,咱们就不多说了。他二人第二日早起便广发请帖,把那些杭州有名的大小纨绔、未来书院的学子、通过陈公公认识的富商巨贾全都请了一遍,江知府父子三人也没落下。

收到儿子迁府的请帖,江知府很高兴,他早就知道了,这郎将府是淳王爷送给儿子的贺礼,儿子也答应帮他引荐给王爷,这次暖宅宴一定要重视!

“来人,去知会两位公子一声,明天叫他们不要读书了,跟我一起去给三公子贺乔迁之喜。”

“把大管家叫过来,我有事要他去办。”

江府的大管家江墨得了老爷的吩咐,把家里的库房打开,挑选了一幅古画,两只通体莹润的白玉花瓶,另有碧玉雕仙鹤的山水插屏,铜胎鎏金的双层熏笼,再加上彩缎玉带,满满当当抬了八杠。

这日近午,江知府早早的便下了衙,带着两个不情不愿的儿子,后面跟着八对挑夫,去给三儿子恭贺乔迁。

林绍轩真是一点没闲着,这两天把工坊的事都交给福伯,他自己带着李成和入画去郎将府看着收拾。哪座院子给谁住,哪间屋子派什么用,家里的下人们谁负责什么活计,就连暖宅宴上用什么菜单都一一看过了。

这可是玉郎的家,我们俩今后就会在这里生活了。

林绍轩看着面前的玉树庭花水榭楼台,心里勾画着将来跟玉郎一起生活在这里的场景,嘴角越翘越高,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爷您回去吧,小人一定把一切都给您安排好。”说话的是新上任的管家李成,福伯的大儿子。

“好吧,老爷我先走了,我还有件大事要做。”林绍轩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带着陈豪走了出去。他真的有大事,大好事,叫玉郎的老爹吃完饭就赶紧走的开心事。

这日一早,林绍轩跟江瑾瑜在小小的林宅用完了早膳,便命人套车,拉上自己的父母,带着章嬷嬷一家赶去了郎将府。

下人们昨天就过去了,算好的时辰,这会儿应该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就等着迎接主子了。江瑾瑜虽然不懂这些,但林绍轩懂啊,他已经搬过一次新宅了嘛。

“哥哥,以后一定要常回来看看雅儿!”袁歆雅把他俩送到大门前依依惜别,好像以后再也看不见了似的红了眼眶,被林绍轩大笑着拍了拍脑袋。

“傻丫头,就送到这儿吧,等下过去吃饭,也好帮我招待客人。”

“嘻,哥哥你先去,雅儿一会儿就到,我也有礼物奉上呢。”袁歆雅被他说得不好意思,终于笑了起来。

她是真把林绍轩当成自己的亲哥哥看待的,自己的命运完全因为他而改变,叫她怎能不感激?

“走咯,出发!”

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走不多久就到了西街,眼前立刻开阔起来,路边再不是杏儿胡同那般的小宅子,都是些高墙深院,郎将府也隐于其中。

新宅院,新生活,玉郎还答应我成亲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林绍轩握着江瑾瑜玉润丝滑的手,心里突然涌动出一股暖流。手指悄悄握紧,江瑾瑜心有感应,回头对他明媚一笑,只笑得夏阳也醉了。

行不多远,郎将府那高大的院门和门前的一对大石狮子映入眼帘,早有准备的下人们远远看到他们的身影便点燃了悬挂在门前的鞭炮。

噼噼啪啪的响声,带着浓浓的火药味的青烟,大红的彩绸,欢快的笑脸,一切都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虚幻,掌心那只滑腻的手,仿佛立时感知到他的心声,与他紧紧交握,有脉脉情愫连通了彼此的心。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二公子呷醋惩娇娘

鞭炮声中,大红的彩绸被揭下,露出下面黑底金字的大匾,“郎将府”三个大字铁钩银划流光溢彩。

“哇,玉郎你这几个字写得太有气势了!”林绍轩虽不懂书法,却看得出这三个字张扬尊贵气势森然,仿佛凌驾于宇宙苍穹之上。不对呀,我家玉郎一向温润,怎么这次的题字如此咄咄逼人?

“笨!这是淳王爷的手笔。”江瑾瑜白了他一眼,不顾他瞬间的呆滞把他拉进了大门。

今天府里非常热闹齐整,辰时刚过,客人都还没来,林绍轩与江瑾瑜在下人们的簇拥下祭拜四方天地,完成了入宅仪式。

“二位老爷请上座,容小人们拜见!”管家李成请林江二兄弟在正堂坐了,带着府里的一干丫环小厮仆妇家丁跪倒行礼。众人拜了三拜,这才起身,按男女分两边站好,李成把众人依次向主子介绍了一遍。

采青和琴儿依然贴身服侍,另外又买了许多负责针线、洒扫、厨房、车马的下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站在下面黑压压一片,总共二三十人。

林绍轩做惯大事的人,哪高兴管下人们的事,只略点了点头,对李成说道:“每人赏一百个钱,叫他们下去做事吧,你派人去门前守着,今天客人比较多。”

“是,小的明白。”

李成带着下人们行礼退去,林绍轩挥了挥手,不经意间却发现一个丫环穿着与别人不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别的丫环都是一身青色布裙,只有她穿着一身黑衣黑裙,活像一只大香菇,不是被他扔给袁歆雅的朝颜又是哪个?

哎哟,气得我心肝疼!好你的小娘皮,阴魂不散是吧?

“入画,朝颜,你俩留下,其他人都出去!”林绍轩转脸看看江瑾瑜,发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才略好受了点。

入画和朝颜对视一眼,都站住脚步低下头不说话。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林绍轩压不住心里一股怒气,也不知是个什么来由,就是不想看到朝颜。

“入画你来说,说不清楚就给我滚出去,再也不用回来了!”林绍轩这通火发得大,却并不只为朝颜。

自己是不是太宽厚了,这些下人们一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竟敢擅自做主把我最不喜欢的人带到新家来!

“二爷!”入画第一次见他发火,吓得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眼泪已到了眼眶却不敢掉下来。

“老爷,不关入画姐姐的事,都是奴婢苦苦哀求,她才答应带我过来的。”朝颜见他拿入画撒气,咬咬唇就在入画身边跪下。

“哦?苦苦哀求?那你说说,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们?今天不给我把话说清楚,马上把你配给那边看门的老古!”林绍轩见她人虽跪在地上,腰身却挺得笔直,柔韧的线条和坚定的眼神都透露出不屈和坚持。

奇怪哉,这小妞到底有什么古怪?如果不是牵涉到玉郎,林绍轩还是很欣赏朝颜这种性格的,但是现在嘛,只要有人想跟他抢玉郎,不管男女都只有一个下场。

“老爷,奴婢是有苦衷的,此事说来话长,请老爷得空时再听奴婢细说。”朝颜听说要把她给老古,死死咬着唇,就算嘴唇刺痛,唇上已留下两个深深的齿痕也不肯松开,就那么倔强地跪在地上。

“你先下去吧,晚上客人散了我再叫你。”林绍轩一挥手,又对入画斥了一声,“还不下去做事,宠得你们一个个的都无法无天了!”

“是,奴婢告退!”两人磕了头小心翼翼地溜出门去,入画回头看看,老爷只顾着江公子,根本没来看她们,这才松了口气。

“被你害死了!”入画拍拍心口,忍不住小声抱怨。

“对不起,入画姐姐,我会跟老爷解释清楚的,就算他还是要惩罚,我也一定不会连累你。”朝颜努力把眼泪忍回去,又对入画强挤出个笑容,“这次害你为我受责备,我这两天就为你绣条新裙子赔罪。”

“真的?!”入画一听这话立刻就喜笑颜开起来,“你的手艺,多少小姐夫人等着买都买不到,你真的要特意为我绣裙子?”

“当然是真的,你是我最好的好姐妹,自然要排在第一位。”朝颜见终于哄得入画高兴,自己也微微挤出个笑容。

“嘻,小嘴真甜!可惜了,光会哄我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晚上怎么应付老爷吧,他这次可是真生气了!”入画嬉笑一声,推她回自己的厢房去收拾,自己赶紧回身去督促下人们收拾后院,准备等下的暖宅宴。

“今天搬新家呢,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江瑾瑜见人都出去了,这才横了林绍轩一眼。

“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林绍轩也不解释,只是伸手把他拉到身边,两手搂住他的胳膊不肯放。

“还没过门就这么大的醋劲!”江瑾瑜拉了拉他的手,没能拉开,只得好笑地在他额角戳了一下。

“我才不是吃醋呢!”林绍轩死鸭子嘴硬,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如此针对朝颜只是因为那小妞抓过玉郎的脚。

“这女子出现得太突然,又一直缠着你不放,我怕这里面会有阴谋!”

见他突然一本正经,江瑾瑜也怔了一怔。

“不会吧?”

“晚上客散了我去会会她,如果发现什么不对劲的,立刻把她赶出去,到时候你可别拦我。”

“好吧,听你的。”江瑾瑜仔细想了想,觉得哥哥做事一向有主意,好像还真没做错过什么,那这次就听他的吧。

江瑾瑜虽心善,却不是什么滥好人,如果朝颜真的居心不良,他也不介意除了这个祸患,但如果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那就算她有些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只要把她送走就是,何必为难人家。

这一切哥哥一定会处理好的,江瑾瑜相信他。

“老爷,金大俊金员外已经到了大门前。”一个下人快走过来,站在门外回报。

“走吧,咱们出去迎一下。”林绍轩拉起瑾瑜的手,根本不管这是在人家的郎将府,他自己其实也算是个客人,施施然以主人的姿态走了出去。

杭州城里最红的两个红人,风头最健的两兄弟搬家暖宅,收到请帖的要来,没收到请帖的也想办法请人带契,准备上许多礼物来蹭这一顿饭,目的只是要结识这两位青年才俊。

“韩公子快请进,瑾瑜在里面等着呢。”

“哎哟,朱公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快进去坐,我一会儿就来!”

林绍轩开启了收礼收到手抽筋模式,幸好这里屋子多,否则库房还不一定放得下。

来的客人太多,每人都准备了许多贺礼,古人送礼喜欢讲排场,每人都有礼单,还特别喜欢念出来。林绍轩一边往里面迎接客人,一边还得控制着自己那张嘴不要咧得太大,真是辛苦啊!

想当初他搬进杏儿胡同时,还只是个小小纨绔,幸亏攀上了小王爷,这才有那么几个人去给他暖宅,送的贺礼还有许多是现添的,现在再回想前事,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这才短短几个月,怎么我就从一个一无是处的小纨绔成了高朋满座的皇商了?当初那只能在梦中亲近的美男怎么就成了我最亲密的爱人?难道这就是老天对我的补偿?

林绍轩内心一阵恍惚,嘴里虚应客气着往里迎客,心神却已不知飘荡到何处。

“二哥!”一个白胖胖宣腾腾的大肉包子跑到面前,跟他来了个最亲密的拥抱,差点把出神的林二公子撞得飞起。

“八弟!”林绍轩偷偷揉了揉胸,再次感谢了一下自己的平板身材。

“二哥,都说了叫我小王,你怎么老忘记!”小胖子怨念地翻个白眼,又笑着挥手命人把礼物抬了过来。

小王如今在家里可今非昔比了,从前他得宠不过是仗着自己年纪最小,深得祖父喜爱,现在他的好“闺蜜”成了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这小子在家里更是被宠上了天,就连今天来暖宅的贺礼都是他爹亲自给挑的,拿出来倍儿有面子。

“走,咱们进去!”林绍轩拉着小王往里走,把迎客的事交给了李成。小纨绔们差不多都到了,至于知府大人嘛,那肯定得等到快开席了才会来。这是派头,他懂。

今天府里可真是热闹,杭州城里数得上的公子哥儿来了几十个,这会儿全聚在中院花厅里,江瑾瑜作为主人陪着喝茶,听身边一片喧闹,头都有些大了,见他来了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哥哥,怎么才进来!”那语气里有依赖,还有一点点撒娇。

“累了?”林绍轩偷偷捏了下他的手,在他身旁坐了,边跟众人热情地打招呼边抽空照顾他的玉郎。

江瑾瑜今天搬进新府,今后再不用寄人篱下,虽嫌众人吵闹,却又感到十分新奇。这会儿林绍轩来了,他再不肯出声去应酬,只执着一只白瓷茶盏细细品啜香茗,嘴角略带一丝微笑,不经意间流露出几许慵懒风情,看得林绍轩心头一跳,真想现在就把这些客人全送走,只留他二人独处。

“你先进去休息吧,等会儿开席了我再叫你。”林绍轩招呼完客人,悄悄凑去江瑾瑜耳边。

“今天我是主人呢。”江瑾瑜调皮一笑,“就连你都是我的客人,我哪能先走?”

“小坏蛋,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林绍轩见他笑得明媚,心里更是痒得厉害,直嫌这主位间的高几碍事,使他不能亲近玉郎。

“哼,你正经点,不然晚上去客院睡!”江瑾瑜白了他一眼,自己却忍不住凑过来,“节目你都准备好了?”

“当然,保证你爹落荒而逃。”林绍轩想起自己做的好事,噗嗤一声先笑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林绍轩纵美行凶

林绍轩想起自己做的促狭事,忍不住噗嗤一笑。

“那我也要好好见识一下。”江瑾瑜想起之前的一些传闻,忍不住也笑了。

“不行,你只许远远看着,不许靠近!”

“哼!”

两人正偷空说着悄悄话,外面仆人走来报告:“二位老爷,知府大人到了。”

“走,快去迎接。”林绍轩赶紧站起身,陪着江瑾瑜一起往外走,其他一些客人也连忙跟在后面,大家浩浩荡荡一起去迎接知府大人。

江知府今天非常给面子,不仅父子三个全来了,还带着许多礼物,想要好好修复一些跟三儿子的关系。

他也想通了,儿子是不可能再回去住的了,但这并不影响自己借他攀上淳王爷这棵大树,自己只要在回京述职时替儿子去感谢一下,再送上一笔厚礼,王爷难道会心里没数?

江知府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郎将府,想着这是淳王送给自家儿子的贺礼,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哼,竟然不在门前等着,还要下人去通报。”江谨言离了府里的母老虎,胆子立刻大了,对江瑾瑜的怨恨和嫉妒立刻又翻涌出来,甚至比从前更甚。

“他今天客人多,哪能一直站在这里等咱们。”从不多话的江慎行却在此时多说了一句。

“好了,人来了。你们俩少说几句,别在客人面前失礼。这是你三弟的家,你们好歹也算是半个主人。”江知府回头警告了儿子一句,见里面已有许多人迎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自己的三儿子。

三儿今天又是穿着一身华丽的绣袍,乌黑的发丝以一根白玉簪别住,更衬得人如玉树,姿态雍容。紧随其后的是小滑头林绍轩,后面乌泱泱一大群,都是城里的大小纨绔。

“父亲,大哥,二哥,里面请。”江瑾瑜在门前站定悠然施礼,其他人也乱七八糟跟着大喊“参见知府大人”。

“哈哈,瑜儿快免礼,自家人这么多礼做什么。”江知府上前搀起儿子,又叫众人也起来,一行人这才乱纷纷又往里走。

唉,我这儿子,自从跟着这个林绍轩,都结交的一些什么人?怎么都是些斗鸡走狗不学无术的东西?

江知府把这些个宾客都看了一遍,没一个看得上的,心里不由得暗暗摇头,抽空一定要好好教教他怎么在官场钻营了。

宾客也已经到齐,郎将府的暖宅宴在知悦堂热热闹闹地开了席。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流水般送过来,客人们坐不多久,渐渐忘了在知府大人面前保持仪态,众纨绔吃得开心,喝得尽兴,席间不时传来阵阵哄闹声,听得江知府直皱眉。

“瑜儿,你如今也是朝廷的五品命官,今后结交朋友还是要讲究一点,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招。”

“是,谢父亲提点。”江瑾瑜嘴上道谢,心里却不以为然。这些都是哥哥的朋友,我有事时都是他们在帮我,叫我疏远他们,难道要去亲近你?

江瑾瑜闷闷的,林绍轩只得自己站起来敬酒,不断劝瑾瑜的父兄多饮几杯,自己也喝了许多。等会儿还有好戏上演呢,不借着点酒劲还真表演不来。

“哥哥你少喝几杯。”林绍轩正喝得起劲,杯子却被人夺走,手里多了一杯清茶。

“是,不喝了,不喝了,吃菜吃菜!”林绍轩从善如流,立刻又从劝酒改成了劝菜。

“真是不要脸,还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这酸不拉几的,说话的不是江谨言还会是谁?

“好好吃饭吧。”

随着老爹威严的一瞥,耳边同时传来二弟的声音。江谨言没办法,不敢挑战老爹的权威,只得压低声音在二弟耳边小声嘀咕。

“你说他俩到底谁伺候谁?”

这下连江慎行都不理他了。大哥一向不喜欢三弟,没想到三弟都分府另过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谁叫这是自己的同胞哥哥呢,江慎行也不好说他,只得自己低头吃菜。

小纨绔们原先还顾忌着点知府老爷的威严,但随着几杯黄汤下肚,一个个的也渐渐放肆起来,猜拳行令的,哄闹敬酒的,朋友打闹的,搅得原本幽静的小院里乌烟瘴气。江瑾瑜默不作声,林绍轩暗暗助长,江家父子再怎么不痛快也只能忍着,有什么话吃完饭再单独说。

名流聚会,吃喝只是其次,大家多为的是有机会沟通交流,重头戏根本不在酒菜上。林绍轩除了这一桌酒,其他还安排了许多节目。不过嘛,要想玩得痛快,还得先把害群之马送走,有这么三个人杵在这里,叫我们这些人还怎么玩?

吃饱喝足,丫环们送上香茗漱口,林绍轩看着瑾瑜喝完茶,这才站起身拍拍手。

“各位,感谢大家赏脸来给我们兄弟暖宅,请大家移步花园,咱们去那里接着玩!”

“好,就等着下面的节目了!”纨绔们齐声叫好,纷纷起身往外走去。玉郎可是答应过今天会吹箫弹琴,林二公子也说过要好好安排,大家都对接下来的节目非常期待。

“江大人请,二位公子请!”林绍轩脸上带着坏笑,硬是憋成个恭敬的样子,脸都快抽筋了。

“林贤侄请。”江知府站起身,看着面前那一脸奸笑的人,突然想现在就走怎么办?

“父亲,二位哥哥,你们先请,容瑾瑜更衣。”江瑾瑜站起身,送大家走出知悦堂,给了林绍轩一个眼神,便悠然回了主院。他才不是要更衣呢,他等着看笑话。

江知府是这里最大的官,又是江瑾瑜的父亲,自然是最尊贵的客人,林绍轩毕恭毕敬地在前面带路,把他们领到了东花园。

一行人沿着游廊慢慢行去,边走边欣赏郎将府的美景。大家都知道此处原是淳王爷的产业,看时便自然带着一股崇敬之情,随便看到哪里都觉得十分华美高贵。

真是不错,没想到淳王爷对三儿如此大方,看来这个林绍轩在王爷心里的地位很不一般,我不能太拿架子。江知府边走边暗暗点头,心里已经想好了,等下要向林绍轩好好推荐一下自己的两个儿子。春闱在即,若是能拜在淳王门下,那不管考得怎么样,一定能选个好官职。

众人行不多远,忽听前面传来丝竹细细,又有隐隐嬉闹声传来。难道这小子要请我们狎妓?江知府看了看林绍轩,心里叹了口气。这家伙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纨绔,你还能指望他玩什么高雅的?算了,乐妓就乐妓吧,自己不也是经常召官妓陪客的吗?

江知府假装正经,跟着林绍轩转过卵石小径走进了月洞门,一座美轮美奂的大花园映入眼帘。

这花园假山叠嶂流水潺潺,亭台楼阁隐于古树翠荫之间,园中种着奇花异草,真是姹紫嫣红开遍,富贵奢华无限。

进了花园,丝竹声听得更真切了,众人抬头张望,只见园中湖面上飘着一艘画舫,船上挂着淡淡的天青纱帐,帐后有许多人或坐或站,正在吹拉弹唱,乐声便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请!”林绍轩在前面领路,带众人沿小湖绕去,眼前立现一座华丽水阁,阁中摆着数十席位,想必就是等下的聚会之地。

“哈哈,走,让伯父看看你们年轻人都爱玩些什么。”江知府以最和蔼的态度跟林绍轩揖让了一回,终于在首席坐定,两个儿子也坐在了他身边。

“各位请啊!今天我可是下了大本钱,请了咱们杭州最有名的美人来作陪,大家别客气。”林绍轩拍拍手,便有下人去水边招手,那画舫慢慢划了过来。

风吹纱幔,隐隐送来阵阵幽香,丝竹之声不断,那船靠了岸,艄公搭上跳板,从船上袅袅婷婷走下数十位美人。

“哎呀,这不是楚香院最有名的清倌儿吗?”

“咦,小潘郎也来了!”

身后传来一阵鼓噪,江知府抬头一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这哪里是狎妓,分明就是大型断袖聚会现场。

只见面前走来的不是些莺莺燕燕,而是一群姿容妍丽的美男,这些美男有的清雅,有的娇媚,齐刷刷站在岸边行礼。

“各位别客气,哈哈,自己挑,随便选。”林绍轩笑得满面春风,伸手就拉过来最前面的三个花美男,“你们三个过来,好好陪陪知府老爷。”

“是!”三人扭捏着上前,凑去江家父子身边,一个个娇羞万状秋波流转,“老爷请喝一杯。”

呕,原谅江知府真没见识过这些,他真的没这个爱好。美人虽美,奈何他实在是消受不起,消受不起啊!

眼见得众人已经各自挑了美人,就连林绍轩也就着一个十分俊雅的小倌儿手里喝了一杯,江知府忍了又忍,只得接过身边美男捧着的杯子。

“来,咱们接着喝酒,等下叫美人们跳舞。”林绍轩笑嘻嘻举杯,众纨绔纷纷响应,乱糟糟直夸林二哥够意思,有品位。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江知府脸上青白交错,有心扔下杯子起身离开,又觉得如此不给面子不太好,只得强忍着欣赏船上歌舞。

画舫就停在水边,帘幔已然升起,随着丝竹之声,款款行出两队美人,还是几个男滴。美人们款摆腰肢随乐而舞,不时露出雪白的胳膊大腿,众纨绔纷纷狼嚎,江知府很想自戳双眼。

这个林绍轩搞什么勾当?江知府见两个儿子也看得起劲,生怕他们被带歪了,只得狠狠咳嗽一声。

“老爷,可是哪里不舒服?”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胸口,身边的美人也贴到了身上。

不能忍了,江知府猛地站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龙阳会玉郎炫技

“林贤侄,你们年轻人聚会,老夫就不在这里碍眼了,我去后面找瑜儿。”江知府趁着起身之势推开挨在身边的小倌,使劲捏着手才忍住没拍打自己的衣袍。

“哦,伯父稍坐,瑾瑜马上就来。”林绍轩伸手搂住身边小倌,偏不肯站起来送他去。

“哎,这个……”江知府见两个儿子已经有些蠢蠢欲动,自己的身边的小倌又贴了过来,实在是不想再多坐了,“我还是去找他吧。”

“父亲寻我何事?”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江瑾瑜却在此时走了过来。

“啊,没什么……”江知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点都忍不下去了。他正想赶走身边的美男,却见那一向出尘的三儿子竟然也任一个男子坐到了身边,还跟他热切交谈起来,仿佛已经忘了自己这个老爹还站着呢。

“老爷,快坐下吧,奴家陪您喝一杯。”身边的美男不合时宜地搂住他的胳膊撒着娇,另一只手不经意地从他的臀后划过。

呕,实在是没法忍了,有什么事下回再跟这两个小子谈吧。江知府生怕自己刚才吃的再吐出来,赶紧把那小倌推开。

“瑜儿,林贤侄,衙门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哦,儿子恭送父亲。”

江瑾瑜刚刚站起身就被林绍轩按住了,“你坐在这里陪客人,我去送知府大人。”

“伯父请!二位公子请,欢迎下次再来!”林绍轩把满脸不快的江知府和意犹未尽的两位江公子送出大门,转身不由得噗嗤笑了。

小样,吓不死你!林二公子想起自己当初为情所困跑去楚风馆泡美男的糗事,笑得咯咯抽气,一路笑一路跑回了东花园。瑾瑜还在那里等着呢,林绍轩不放心。咳,主要是不放心他身边坐着的两个美男。

林绍轩快步而回,生怕玉郎被刚才他身边的两个美男勾搭走,还没归座,便见那边三人已凑作一堆。

“没想到竟能有幸亲见江家玉郎风姿,蔷此生再无憾了!”左首那位身材修长秀美的小倌说道。

“小子亦擅吹箫,不知可否向郎将大人请教一二?”右首一个圆圆脸蛋大眼睛的小倌也凑了过去。

啧啧,我家玉郎实在是男女老少通吃太受欢迎,我还是赶紧过去吧。林绍轩有了危机意识,连忙钻进三人的圈子,伸手就把江瑾瑜搂在怀里,把那虎视眈眈的二人隔了出去。

“咳,聊什么呢?说得如此热闹。”

“林二爷真是好福气,我们两人羡慕得紧,正说不知何时才能有幸得了二爷的怜爱呢。”高个子的小倌举袖掩口,露出个秀气的笑。

“哈哈,你们少诓我。今天请你们来,只是因为咱们郎将老爷喜好音律,听说你们俩一个擅弹琵琶,一个擅吹箫,正好今天有机会交流一下。”林绍轩笑骂一声,转身命下人准备乐器去了。

这两人可都是他特意为瑾瑜请的,楚风馆里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乐师,在杭州城里非常有名,价钱嘛,林二公子还承受得起。

“江公子请指教!”高个子的张蔷接过琵琶调了调弦,弹了一曲《阳春白雪》。

“好!”众纨绔就算不能听出什么高深的门道,但也不影响人家听个热闹,一曲弹完,都在那里鼓掌叫好。

“瑾瑜,我们几个等着听你的箫可是已经等了个把月了,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不如你亲自吹一曲?”金大俊虽然也喜欢张蔷,但有玉郎在这里,他哪还顾得上别人?

“不忙,请潘郎先吹一曲。”江瑾瑜笑着摇摇头,准头看向身边圆脸的小倌。

“那我就献丑了,还请江公子多多指教。”小潘郎站起身,接过下人递上来的湘妃竹箫,呜呜咽咽吹了起来,正是江瑾瑜最爱的那首《红豆曲》。

这小潘郎本不姓潘,只因他生得美,又擅音律,大家都说他貌比潘安,便得了这么个花名。他心里暗暗较着劲呢,比容貌他自认确实不如玉郎,但这箫他可是下了大功夫从小练的,就不信还不如你。

林绍轩坐在席上,见那小倌一边吹奏一边只顾拿眼瞟着江瑾瑜,心里忍不住好笑。

“嘿,他看上你了!”他凑去瑾瑜耳边嬉笑着说道。

江瑾瑜瞪了他一眼,一只手在袖子的遮掩下伸了过去,悄悄扭住了林绍轩的腰,“还要不要胡说?”

“我才没胡说呢,你看他,眼里只有你一个人。”林绍轩肉不痛就不知道收敛,还在一个劲儿胡说八道,突然就感觉那只手扭得紧了,跟着还转了一圈。

“痛,痛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林绍轩咝咝呼痛,握住了腰间的那只手,“你们刚才凑那么近,还不许我吃醋?”

“当然不行,人是你请来的,今天我要玩个痛快。”江瑾瑜放开手,偏过头去假装看小潘郎吹箫,再不肯去看林绍轩了。

“小祖宗,我认输还不行吗?你想玩什么我给你玩,保证比他们好玩多了。”林绍轩两只手都搂上他的腰,头也搁去了他的肩上。

“真的?怎么玩都行?”两只手被捉住狠狠一捏,林绍轩突然觉得有些寒意。完了,难道刚才我搂着张蔷被他看到了?我那不是为了吓唬你老爹吗?

唉,小醋坛子又翻了!林绍轩没法子,只好咬着牙点头,“随你怎么玩,哥哥我都认了。”

耳边传来两声得意的轻哼,江瑾瑜就那么端坐着任他挂在身上,认真地听曲子去了。

完了,今天晚上又得被他折磨死!林绍轩想想玉郎的惩罚,突然感觉心头一片火热,怕自己现在就失态便不敢再贴在他身上,赶紧趁着众人听曲子的空闲溜了出去,命下人安排别的活动。

这些小倌不过是用来吓唬江家父子的,正经的谁会在家里搞龙阳大聚会啊,他还有许多美妞没叫出来呢。

等小潘郎一曲吹完,下人们也在花园里摆下了各种玩乐设施。古代真没什么玩的东西,左右不过是喝酒、下棋、投壶、双陆,林绍轩也准备了赌具,叫那些手痒的自己玩去。

“各位随意,还有别的什么要求都不要客气,今天我是有求必应。”林绍轩拍着手便想先溜去玩玩投壶,却被金大俊一把扯住。

“别走,我们要听过郎将老爷的箫才能去玩。”

这家伙从苏州时便开始惦记要玉郎吹箫,今天都说了两回了。林绍轩看看江瑾瑜,就见他施施然站起身来,从琴儿手里接过紫玉箫。

“那瑾瑜就献丑了。”

玉箫在手,江瑾瑜刚刚的慵懒便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是那飘飘欲仙的神仙姿态。他双手执箫轻送内息,缠绵幽咽的箫声随之响起,园内众人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生怕惊扰了他,又怕呼出的气息吹散了他的身影一般。

那箫声先是幽怨低沉,悠悠似要断绝,却忽然急转轻扬,仿佛两只仙鹤正在云中追逐嬉戏,听得人如痴如醉。林绍轩满眼痴迷,看着面前的人,随着箫声仿佛又回味了一遍从当初的求而不得到如今的恩爱缠绵。

“玉郎……”他痴痴出声轻唤,那人仿佛心有感应,箫声一收,转为婉转平和,悠悠然吹至尾声。

林绍轩闭上双眼仔细品味,那箫声虽无形却仿佛有质,正缠绕在他身边呵护爱恋,使他沉醉不能自拔。直到玉郎一曲奏完坐到他身边,轻轻将他带入怀中,林绍轩才醒过了神。

“玉郎,我……”林绍轩眼里都是爱慕渴求,嘴唇颤抖着便要贴过去,却被一只白瓷杯子挡住。

“喝茶。”瑾瑜的声音平和中带着戏谑,林绍轩听了这一声才醒过神来。

天啊,我居然听一首曲子就听醉了,痴了!林绍轩转头四顾,发现众人都还保持着痴痴的样子坐着,竟不知箫声早已停了。

你干什么了?玉郎的箫他常听,却从没一次有这样的效果。林绍轩心下疑虑,瞟了江瑾瑜一眼,却见他只是微笑,只得自己先鼓掌大叫:“好,太好听了!”

“哦,简直是神乎其技!”

“我竟然听醉了!”

听到林绍轩的掌声,众人这才纷纷回神,连忙跟着拍手叫好,手掌都拍红了也不肯停下来。

“从来只知道你的箫是一绝,没想到竟好听成这样,叫我们今后还怎么活?”金大俊摇头晃脑地拍着大腿,摇晃着他那颗大胖脑袋。

“跟你一比,我竟连窝边的草鸡都不如了。”小潘郎失魂落魄,嘴里念念叨叨,再不敢升起与瑾瑜较劲的念头。

“哪里,你的箫也吹得极好,只是太重技巧,反倒流俗了。”江瑾瑜微微一笑,随口点拨了他一句。

“技巧?流俗?”小潘郎低着头念个不停,仿佛有了领悟。

“好了,曲子也听了,咱们快去玩乐,别都窝在这水阁里了。”林绍轩率先站起来,搀着江瑾瑜的手,拉他走进花园里,“今天我要在这里好好玩个痛快。”

“想玩什么?我陪你。”江瑾瑜任他牵着手走在身边。

“嘿嘿,玉郎,看在哥哥如此辛苦的份上,晚上的惩罚可不可以轻点?”林绍轩把他的手悄悄捏了一下,陪着笑脸讨饶。

“可以呀,只要你有一项能赢了我,不但饶了你的罚,晚上我还任你玩呢。”

“真的?”林绍轩两眼放光,浑然不知自己已跳进了别人的陷阱。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是再输了,晚上的惩罚变双倍。”

“好,我赌了!”林二公子一拍大腿,就这么愉快地成了别人嘴里的肥肉。

第一百六十章 夜审朝颜叹飘零

这是林二公子人生中的第一场惨败,从满怀斗志到偃旗息鼓,最后直接认输求饶,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投壶、猜枚、摊钱,这些比不过就算了,就连他自己想出来的套圈和飞镖也被人家轻轻松松就赢了,这叫林绍轩还怎么比?

“不比了,我认输,晚上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吧,哥哥要歇歇了!”林绍轩找张没人坐的竹席直接就躺倒在上面装死狗。

“好吧,不比了。”江瑾瑜轻轻撩起袍子跪坐在他身边,“你先给我唱个曲子来听。”

“我来来回回就只会那几首,你肯定都听腻了。”

“我就要听那首《红豆曲》。”江瑾瑜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那是你特意为我作的。”

林绍轩汗颜,不敢说自己是窃来的,只得轻轻又为他哼唱了一遍。

“唉,真好听,百听不厌。”江瑾瑜惬意地轻按节拍,随手接过下人送来的酒盏递去林绍轩唇边,“来,喝点酒润润嗓子。”

“玉郎,今天开心吗?”林绍轩撑起身,牵住他一只细腻柔滑的手轻轻抚摩。

江瑾瑜抬头望去,园子里一片喧腾,纨绔们带着小倌和花娘玩得正热闹,以往这些都是他不愿正眼看的,今天却令他感觉十分亲切,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人间。

“嗯,开心。哥哥,谢谢你。”

狭长的凤眸流淌着潋滟水波,唇边的笑仿若春花灿烂,又似夏月轻柔,衬得那脸更加勾魂摄魄美到极致。林绍轩呆呆看着他的笑,只觉得一生有这一刻就满足了,能看到他这样的笑容,看到他发自内心的欢喜,再怎么吃苦受累他也甘之如饴。

“玉郎,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否则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我们就这样谢来谢去的吗?走,看看他们在玩什么!”江瑾瑜见他似有感触,偏不让他多说,拉起他就往人多处走去。

林绍轩被他拉着,感受着他的雀跃,心情顿时飞扬。太好了,我的玉郎终于从天上来到了人间,染上了红尘的神仙,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今天这园子里简直把杭州有名的纨绔都一网打尽,原先相互看不顺眼,一见面就要对掐的两派人现在都混在了一起,大家称兄道弟玩得快活,把原先那些龃龉全忘在了脑后。

“哎哟,林二哥可想起我们来了!”小王见他俩过来,伸手就把林绍轩扯了过去,“你这个主人太不地道,还要我给你招呼客人,你自己悄悄躲在一边快活。”

“哈哈,我这不是来了嘛。”林绍轩放开瑾瑜的手,与小王勾肩搭背。

“林贤弟,来这里!”一边与人正斗牌的金大俊也叫了起来。

“来了来了。”林绍轩一边应着,一边回身招呼江瑾瑜,“玉郎,你找个地方坐着歇会儿,我等等就来寻你。”

“好了,走吧!”小王把他使劲一扯,“把你的时间也分给我们一点。”

林绍轩见江瑾瑜已去一座小亭中坐下喝茶,便笑嘻嘻随着小王往热闹的地方走去。要想在这新世界站稳脚跟,杭州就是他的大本营,他要去经营自己的人脉了。

众人吃喝玩乐直到月上中天,伶人们早跳不动舞唱不出声,下人们也倦怠地偷偷打着呵欠,这些精力旺盛的家伙才尽兴离去。

林绍轩把最后一拨客人送出大门,自己也累到骨头疼。真是可怕,以后再不把这些家伙聚在一起了,这帮人整天的任务就是玩,恐怕叫他们玩个通宵都没事,自己这单薄的小身板还真是陪不起。

林绍轩一边走一边活动着酸痛的胳膊腿,走过穿堂进后宅时前面路上突然扑出黑乎乎一团,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哎呀,谁呀,大半夜的穿一身黑!林绍轩被吓得往后一跳,身后的仆从立刻举起灯笼走上前。

“老爷,奴婢等您多时了。”

林绍轩拍了拍砰砰乱跳的小胸脯,就着灯光仔细一看,怎么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朝颜啊,大半夜的不睡觉,找老爷什么事?”

“不是老爷叫我客散后来找您的吗?”朝颜抬起头,睁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平静地看着这个不靠谱的主子。

“哦,是吗?我说过吗?”林绍轩其实对朝颜的苦衷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真想立刻把这女人扔出去,有多远送多远,可是人家一个女孩子,这又是大半夜的,还是听听她说什么吧。

“那个谁,你去把厢房的灯点上,再送杯茶来,老爷坐一会儿。”林绍轩伸手指了间空屋子,仆从赶紧举着灯笼照亮。

林绍轩老神在在地坐着,等仆从倒了茶退去门外,他这才对下首站着的朝颜说声:“好了,开始吧。”

朝颜能感受到他的排斥,可是,她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女子,离了林江兄弟的庇护,她又能往哪里去?她也不想拿着自己的身世博同情,可是照今天这架势,不说肯定是不行的了。

她咬着唇定了定神,这才把自己的心事娓娓道来。

朝颜原名云香,一家四口住在湖州城里。她的父亲云喻是当地有名的夫子,收着三五个学生又带着弟弟云澄在家里读书。母亲持家,她织锦刺绣,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云香长到十六岁,已经出落得美丽大方,难得的是她心思灵巧,摸索了这些年,竟学会了自己设计图样画意匠稿。经她手织出的锦缎色彩丰富灿若云霞,又常常有别人没见过的新花样,许多爱美的夫人小姐早早送来银子,就为了订下她亲手织出的彩锦。

眼看着家里日子越来越好,云香的爹娘脸上也常挂笑容,就想着攒些嫁妆给女儿寻个好人家,谁知却因云香的巧手引来了一段大祸。

“我只想着织出最美的云锦好多换些银子给弟弟读书,没想到锦缎织成后引来的不是彩凤而是豺狼。”朝颜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渐渐沉入往昔的回忆。

“湖州大户黄思琅见到我的云锦后赞不绝口,当场就给了五十两银子,第二天又派人去我家提亲,要收我当他的第十二房小妾。”

“那黄思琅已经五十多岁,他看上的只是我的手艺,想把我买去给他日夜织锦赚钱,我爹娘自然不肯答应。谁知他竟然起了歪心思,害得我差点家破人亡!”

朝颜想起老父被人活活打死,老母气得病倒在床,黄家每天派人上门逼勒,种种苦楚心酸涌上心头,眼中不觉滴下泪来。

当日老父不肯收黄思琅的聘礼,把媒婆赶出门去,谁知第二天就有人打上门来,说在自己家里遗失了一件至宝。那些人蛮不讲理,进屋乱翻乱找,找不到所谓的宝物就要把自己拉去抵债,被父亲拼死拦住。可是父亲为了保护自己,却被打得遍体鳞伤气息奄奄。

“我家老爷是太爷的堂兄,别说打死一个人,就算灭了你全家也屁事没有!小丫头你在家乖乖等着,明天花轿就来抬你过府去给我们老爷当姨娘!”那几个狠仆临走还踹了云喻一脚,揣着搜来的银子放下狠话就全跑不见了。

“爹,你怎么样?我这就去请大夫!”云香哭泣着扑在父亲身上,却被父亲抓住了手。

“香儿,爹不行了,听爹的话,你快走,快离开湖州,千万不能落到他们手里!”云喻使出全身的力气死死抓住女儿,又转头寻找儿子,“澄儿,叫澄儿好好读书,长大后给爹报仇……”

云喻一口气泄尽,两眼一翻一命呜呼,留下妻儿老小好不凄零。母亲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家里的银子都被豪奴抢去,云香只得当了簪子给母亲抓药,却再拿不出钱来安葬父亲。

“那些人第二天去抢你了吗?”二公子听得唏嘘不已,见她垂头滴泪不止,心里也感觉怪难受的。她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那自然是没被人抢去,可她为什么又扮成那副模样在码头旁卖身葬父?

“去了,他们抬着轿子过来就要抢人,幸得街坊邻居们拦住。我用一把剪刀插着喉咙,我说,只要你们敢过来我就跟我父亲死在一起,他们不想逼死我这才撤走。”

朝颜伸手解开一粒扣子,露出雪白的脖颈,上面果然有一道红色的疤痕,在雪白皮肤的映衬下十分显眼。那伤口虽已长好,翻卷的皮肉却揭示出当时的惨烈。

“他们这样强取豪夺打杀人命,你怎么不去告官?”林绍轩皱眉,想象当时的情景,竟感觉十分不忍,对朝颜的那一点排斥也随之烟消云散。

“告官?衙门大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县太爷跟黄家一个鼻孔出气,我去告官的下场不是被打一顿,就是被直接送去他家里做小妾,我一个弱女子,要处理爹爹后事,要照顾生病的母亲,还要抚养幼弟,我怎么敢去告官?”

“唉,所以你就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样去码头边卖身葬父?”林绍轩转念一想,不由对朝颜起了敬佩。

码头边都是往来的客商,她拿了银子回家,不但处理了家事,还能顺便跟着主人的船逃离湖州,确实是个好主意。只可惜她要价太高一直没人肯买,偏偏后来又遇上自己这么个白花银子不要人的主,这才有了后面的死乞白赖跟上船的事吧。

林绍轩再想想又觉得不对,还是必须问清楚,“你既然已经离开了湖州,好好在宝香斋当你的绣娘不好吗?为什么还要跟我们到这里来?”

朝颜闻言又屈膝跪倒:“老爷,恳请老爷大发慈悲,救我一家老小性命!”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认真好学的玉郎

救命,又是救命!上次她喊救命,自己不但花了银子,还生了个把月的闲气,这次怎么还喊救命?

“你起来吧,好好说话。”林绍轩皱眉。不是他太冷血,只是事涉官府,以他一个小小商人的身份又怎么去抗衡?他不想把淳王府的人情用在朝颜这么个小女孩身上。

“奴婢并不敢求老爷为我报仇,只求您派人去看看我的母亲和弟弟,不要叫他们遭了黄家的毒手。”朝颜垂头跪着不肯起身,只是倔强地咬着唇,“朝颜别无长物,只有一身的织锦技艺,如果老爷肯救他们,朝颜愿意把这技艺公开传授,为老爷教出一批优秀的织锦工人来。”

“哦,你知道我要办女校?”林绍轩好奇了,这小姑娘知道的还挺多,谁告诉她的?

“是,只要老爷需要,奴婢愿意去当教习,除了织锦,我还会绣花,会设计图样画图稿,这些都是可以教人的。”

这个么,林绍轩沉吟了。如果只是要接她的家人过来,倒也不费什么事,他只是怕这小妞缠上玉郎,天天在眼前烦人。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排斥你,倒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只是不喜欢你缠着江公子。你要是答应找个人家嫁出去,我明天就派人去湖州把你家人都接过来。”林绍轩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面,冷眼看朝颜的反应。

朝颜听到嫁人果然小脸一白,红唇瞬间失了血色。

“老爷一定要把我许给看门的老古吗?”她的嗓音喑哑,强撑着颤抖的身子。

“唉,你别害怕,我那是吓唬你的。”林绍轩不忍心了,这小女子十分坚强倔强,胆色与智慧都不缺,正是他欣赏的类型,“你如果有中意的人,我自然肯成全你,如果暂时没有中意的,也可以慢慢找,只要别打江公子的主意就行。”

朝颜听到这句话才仿佛魂兮归来,连忙扣头道:“多谢老爷,小女子已经有了意中人,并不敢对江公子有什么非分之想,求老爷早日去接我的母亲和弟弟。”

啧啧,看不出啊,这小妞下手还挺快,这是又勾搭上谁了?林绍轩忍不住好奇询问:“你看上谁了?是你单方面的意思还是你俩情投意合?说出来,老爷我给你做主。”

“是……”朝颜犹豫一下,苍白的小脸泛起红晕,一瞬间的忸怩羞涩倒真能叫人心头一动,“是……是青牛护卫。”

噗~~醉青牛啊醉青牛,我说你小子不对劲吧,原来是被这小丫头拿下了。行吧,就你了,老爷我最爱成人之美。

“好了,我知道了。等他回来我就给你们安排成亲的事。”林绍轩笑哈哈站起身往外走,朝颜连忙起身跟在后面。

“老爷,我的家人……”

“明天,明天我就派人去接。你先回去休息吧,得空找个机子先织一片锦我看看。”

“是,多谢老爷,奴婢一定当牛做马报答老爷的大恩!”朝颜站在庭院中,看老爷挥着衣袖转过游廊去了后面,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单薄的身上,虽不强壮,却又是那么的叫人安心。

朝颜在月光下站了好久好久,直到腿站麻了才转过头。她慢慢往后院厢房走去,扬起的小脸在月色下露出淡淡的笑容。

“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江瑾瑜已洗过澡,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正斜靠在贵妃榻上看书。听到脚步声他连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谁来了,就这么懒懒地靠着,翻着书页。

“遇到朝颜了,耽搁了一会儿。”林绍轩看看那榻上的那人,不自觉地滑动了下喉结。

他乌黑的发刚刚洗过,犹自散发着水汽,松松披散在肩头,衬着那一身素白,越发显得身姿柔美。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执着书卷,两条修长的腿随意地蜷曲着,双足如玉,莹白的脚趾无意识地一动,林绍轩的眼珠子也跟着一动。

扑,看书的人手指一弹,一粒瓜子落在了他的额上,清雅温润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看什么?还不快去洗澡!”

“哦,洗澡。你等着我,马上就好。”林绍轩急忙跑去浴房,下人早备好了浴桶香汤,林绍轩顾不上好好享受,把自己身上的汗水随便冲了冲就跑了回去。

“玉郎,哥哥来了!咱们赶紧睡觉吧!”

江瑾瑜合起书本放在一边,这才慢悠悠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着急履行你的承诺?”

承诺?什么承诺?林绍轩白痴似的傻站着,看着面前那人翘起嘴角露出个跟他学来的坏笑,这才突然想起两人白天的赌赛。

双倍的惩罚……完了,今晚活不成了!

“嘿嘿,玉郎,好弟弟,轻着些儿,我不喜欢粗鲁……”

林绍轩啊的一声惨叫,已被人推进了三进的雕花拔步床,厚厚的床帘也随风落下,隔出一片隐秘的空间。

“大爷,您躺好,今晚由小的来服侍您可好?”林绍轩讨好地笑着,慢慢往床里面缩去。

“让我先试验一下。”江瑾瑜抿抿唇,露出个兴味的笑。

试验?什么试验?林绍轩脑子还没反应得过来已被推倒在床上。

刷,眼前飞起一条丝带,林绍轩手腕一紧,已被紧紧缚在床棂上。

“不带这么玩的啊!”林绍轩欲哭无泪。

“那怎么玩?书上明明是这么写的。”江瑾瑜寸步不让,把刚刚从书上学来的知识一步步运用到实践中。

我说你小子都看的什么书?!难道是我从前的睡前读物?林绍轩被他捆着双手,全身感觉越发敏锐,那手指,那双唇,划过哪里,哪里便如被火烧过,偏那点火的人一点不为所动,完全一副认真好学的样子。

“哎哟,放了我,我认输,我投降,我以后全听你的,好弟弟快放了我吧,我真的不行了!”林绍轩对着这么只好学又懵懂的小雏鸡真真是无言以对,只能一个劲讨饶。

“不应该啊,书上明明说十分畅美,你为什么会这样?”认真好学的人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把那玉手又伸向另一个隐秘的地方。

“不要,不要啊!”林二公子杀鸡般地叫了起来,扭得好似砧板上的鱼。倒不是他矫情,这你情我愿的私密事,有一方却当成了学术研究,那认真探究的眼神真是叫人受不了。

“玉郎,饶了我吧,你放开我,我来教你。”

“嗯,好吧。”

手上的丝带终于松开,林绍轩立刻狠狠反扑过去,一把将那人搂紧,一个火热的吻也随之而上。

床头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小小的空间随着两人的动作不断升温,渐渐有暖香浮动,林绍轩呼吸急促,拼命地喘息着,“小妖精,真是要命,我等不得了,咱们今晚就洞房!”

听到洞房二字,怀里的人明显一愣,火热的身躯逐渐降温,江瑾瑜舔了舔发干的唇,轻轻把他推开。

“不早了,睡吧,明天还有一拨客人要来。”

什么,睡觉?你把我玩成这个样子,现在却叫我睡觉?林绍轩的血管要爆了。

“你叫我怎么睡?小坏蛋,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我?”林绍轩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你就不怕把我憋坏了?”

江瑾瑜不语,只是轻轻推了一下,使两人不再紧密贴合。

“难道你还要跟个大姑娘似的,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林绍轩知道他并不排斥自己,只是不懂他为什么怎么都不肯更进一步。这会儿第一次睡在新家的大床上,两人又都已经亲密成这样了,他为什么还不肯答应自己?

“我,我有些事还要再确认一下,你再等等,等我从青城山回来。”江瑾瑜歉疚地看着他,取过一把绢扇轻轻摇着为他降温。

“唉,好吧,听你的。”林绍轩不妥协也得妥协,谁叫那人就是他心尖尖上的肉呢,舍不得他受半点委屈。

新宅子,新床,新生活,林二公子没能玩出新花样,只能老老实实闷头睡觉,第二天起床后料理了一些家务事,便命苏权去湖州接朝颜的家人来。

朝颜已经承认她喜欢的人是醉青牛,林绍轩自然不会再对她摆脸色。织锦他虽然不懂,但寸锦寸金的名头还是听说过的,更何况这还是个会自己画意匠稿的设计师。人才难得嘛,只要她不再打玉郎的主意,林二公子根本不在乎多养几个人。

前一天狂欢到深夜,郎将府里的下人们只简单收拾了一下狼藉的杯盘,今天一早便都重新打扫清理,江瑾瑜今天还要再招待一拨客人。

今天请的都是些读书人,如果不是林二公子昨天要开龙阳会,也不至于把他们都挪到今天,不过这样也好,读书人玩起来比较文雅,真叫他们跟那些纨绔混在一起确实不妥。

“玉郎,这些都是你的客人,你跟他们好好聊聊,哥哥我出去走走,争取这几天就把义学开了。”林绍轩事情多,再加上他跟那些书生夫子确实没话可说,便把家交给江瑾瑜,自己溜溜达达出去办事了。

爹娘都跟他一起搬进了郎将府,就安置在偏院的小楼上,章嬷嬷一家住在厢房伺候,单独开了个小厨房,林绍轩仔细查看各处都很妥帖,便放心地办自己的事去了。

搬家才是第一步,他要好好为瑾瑜,为他们俩的未来铺路。

第一百六十二章 婆婆妈妈惜别离

时光如水静静流淌,不知不觉林江二人搬进新宅已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里,义学在西湖别院开学了,吸引了许多家贫的读书人。

宝香斋总店在小御街开张了,成了杭州仕女名流最爱逛的奢侈品店。

袁歆雅的宝香斋成了杭州分店,不再参与分红,按照给其他代理商的价格从总店进货。

小表弟处理完林家的铺子,在二表哥的资助下买了个带店铺的小宅子,接了媳妇和雪姨娘同住。那铺子卖的是白石山庄出产的日用品,也照样受到大家的追捧,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林绍翰出乎意料地没有再找林绍轩的麻烦,只是低调地收拢了原先林家的生意,另以自己的名义开了锦绣商行,做的还是原先林家的丝绸织染生意。

江知府如愿地染指了书院的督建,也按约满足了江瑾瑜的愿望,把他的亲娘记进族谱,棺椁迁入了祖坟。

林绍轩没有陪他回去,这是人家江家的家务事,就算他跟玉郎兄弟相称,就算他俩已亲密无间,他也不好参与这件事。他只是在江瑾瑜回来后与他紧紧拥着,陪着他,直到他心境慢慢平和。

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不怕,我会永远陪着你!这句话不用说,两人的心早就贴在一起,只要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立秋了,江瑾瑜这些天常常自己一个人坐在琴房,有时弹琴,有时吹箫,不许下人陪着,也不叫林绍轩陪。林绍轩远远听着,那曲声时断时续,可知瑾瑜心里有事。

林绍轩皱着眉头,想起江瑾瑜近来的沉默,还有那种欲言又止,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玉郎,你知道我爱你,担心你,心里有事也不敢跟我说了吗?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

林绍轩在悠悠琴曲中循着小径走进花园深处,那里有一处小轩,里面放着琴箫琵琶各种乐器,原本是布置来叫玉郎开心的,谁知却成了他排解忧思的地方。

“玉郎,我来了。”林绍轩在他身边坐下,覆上他犹自放在琴弦上的一只手。他的手总是凉凉的,就算是在盛夏也不热不燥,林绍轩最喜欢握着他的手细细把玩。

可他这会儿顾不上欣赏这只手的柔美,他只心疼眼前这人的沉闷。

“玉郎,你看看我。”他把江瑾瑜的脸掰过来,让他正对自己的脸,脸上全是担忧。

“嗯,别担心,我没事。”江瑾瑜微微笑着,轻轻抚了下他的脸颊。

“你要去就去,早点跟我说我还好为你早做准备。你这样闷在心里,难道是打算哪天不辞而别吗?”林绍轩握住他那只手,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你都知道了?”江瑾瑜低头。

“你都不知说过多少次,入秋了要去青城山,眼看就要立秋,我当然知道你想走。”林绍轩心疼他的沉闷,在他身边坐着,把他清瘦的腰肢搂在怀里。

“我知道你急着走,再等几天,老牛要是还不回来我就去给你请一队镖师,一定要把你平安送去,再毫发无损地带回来。我还等着你回来娶我呢。”

“哈,你倒真的打算嫁我了?”江瑾瑜被他说破心事,终于不再憋着话不说了。

“那当然,你都求我好几次了,我总归要给点面子的嘛。”林绍轩见他展颜,心里也轻松了许多。玉郎十八了呢,这个时代十八岁的男孩都算是大人了,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去青城,自己又怎么好一直拦着?

小鸟长大要飞翔,自己不能因为爱他就折断他的翅膀。

“咱们再等七天,这七天里我为你准备行李,要是七天后老牛还没回来,我就去杭州最大的镖局请人护送你去。”

“嗯,听你的。”江瑾瑜的眉头舒展了,眼里也漾出层层涟漪。他轻轻侧身靠在那个虽不伟岸却很安全的怀抱里,享受他给予的温存。

玉郎,玉郎,我该拿你怎么办?林绍轩纵有再多担心和不舍,也只得放在心里。他把这担心全放进行囊,准备得十分充分。

衣服,全是柔软轻便的布料做成,款式虽不起眼,穿着却很舒适。内衣、外衣、寝衣,连绢丝制成的雨衣都备了两件。

大小面额的银票足足备了一万两,分装在不同的荷包里,另外又备了许多散碎银子。

玉郎说要骑马,林绍轩特意去马市寻了两匹最好的千里马,高大健壮,可以日行千里。

挡风遮阳的帷帽、装水的水囊、护肤的面霜、洗脸的香皂、治病的药丸……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整个行囊。

“够了,真的够了,我是去赶路,又不是要搬家。”江瑾瑜一边说一边把那些多余的东西往外拿,这怎么还有一双银筷子?

“不行,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自己带着有备无患。”林绍轩把他拿出来的东西又塞回去,“别看这衣服不起眼,扣子里包着的全是合浦珍珠,路上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随便拆一颗下来也够你花费的了。”

“在外面尽量用碎银子,记住财不可露白。”

“哥哥,别担心,真的不会出事,我保证。”江瑾瑜看他嘴里念叨着,还要再去拿东西,干脆一把把他拉进怀里。

“唉,你从没出过远门,叫我怎么能不担心?你怎么知道江湖的险恶?”林绍轩抚着他的脸,仍是念叨个不停,“你千万把脸遮好,别被人看了去,外面坏人实在太多了。”

“好,我一定遮好。”

“路上不要着急,就算慢点也千万不要宿在野外。”

“好,听你的。”

“不要吃野外小店里的东西,当心遇到黑店。”

“好……”

“一定要想我!”

看着怀里那人眼里竟好似有了泪光,江瑾瑜不由心下一软,唇不知不觉贴了上去,差点就大喊一声“不去了,我在家陪你”。

“哥哥,在家等我,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个惊喜。”江瑾瑜闭上眼轻声呢喃,对着他的唇便痛吻下去。

林绍轩沉迷于他的温软和热情,离别前的酸涩全化在疯狂的亲吻中,两人唇舌交缠着,谁也不肯先撤退,就这么不断索取纠缠。

林绍轩感觉自己缺氧了,他的大脑有些眩晕,闭上眼,怀中那人身上的幽香更浓,真想就这样溺毙在他的柔情中,再不用醒来,再不用接受分离。人还没有离开,他已经感受到相思的难耐。

“老爷,青牛护卫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您要现在见他吗?”有人在轻轻敲门,惊醒了恩爱缠绵中的两人。

醉青牛,你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林绍轩看看江瑾瑜,又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醉青牛回来,玉郎也该走了,他舍不得!

“叫他去偏厅等着,我马上就到。”林绍轩吩咐一声,又体贴地为瑾瑜整理好衣裳,待他的脸退去红潮,两人这才挽着手走了出来。

醉青牛一走个把月,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林绍轩可不放心就这么把玉郎交给他,必须找他好好谈谈。

醉青牛回来了,连洗把脸都顾不上,一回来就来找林绍轩。他真的很着急,他的师弟受伤了,急着找那人救命。

“师弟,师弟,你快醒醒!你撑着点,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醉青牛跪在小榻前,紧紧握着榻上一个黑衣汉子的手。那手僵硬而枯瘦,仿佛生命已经流逝殆尽。

“老牛!在哪儿呢?你还舍得回来啊!”林绍轩欢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醉青牛仿佛看到了大救星般一跃而起。

“公子,快救命啊!”

救命?林绍轩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最近怎么老有人喊我救命?

“你小子轻点喊,再大点声屋顶都要塌了!”林绍轩跟江瑾瑜对视一眼,两人都莫名其妙。

走吧,进去看看。

林江二人走进偏厅,就见醉青牛正握着一个枯瘦汉子的手焦急张望不停。

“哟,出去一趟就带回个相好,老牛你可真厉害!”林绍轩一见那交握的双手就忍不住笑了。

“他是我师弟不是相好。公子,我师弟受了重伤,求你快救救他!”醉青牛握着那只手不敢放开,眼露哀求看着江瑾瑜和林绍轩。

“受伤了?”林绍轩连忙走过去仔细查看。

那汉子脸色蜡黄,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微起伏,简直就跟个死人一样。

“公子……”醉青牛眼望江瑾瑜。

“哥哥,你去叫人请薛神医来吧,再让人做些稀饭,我留在这里看着。”江瑾瑜也上前打量了一番。

咦,你俩有什么古怪?林绍轩看出他二人的眼神交流,但既然玉郎要把他支走,他还是自己自觉点吧。

“那好,我这会儿就去,你在这里陪着老牛吧。”林绍轩转身走了,还帮他们带上了门。

耳听脚步走远,江瑾瑜这才走过去,伸出两指搭上那汉子的脉门。

醉青牛一声不吭,只眼巴巴地看着,嘴巴动了动,又忍住不敢打扰。

“是谁打伤他的?”良久,江瑾瑜才收回手,凝眉打量那汉子的脸色。

“我不知道。”醉青牛轻声答道,“公子,我师弟还能救吗?”

“你把他衣服解开我看看。”江瑾瑜蹙眉。

“是。”醉青牛扶起汉子,拉开他背后的衣衫,露出一个青色的掌痕。

江瑾瑜伸指一探,皱了皱眉。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醉青牛一边暗度真气为师弟续命,一边把事情细说了一遍。

第一百六十三章 醉青牛的兄弟情

一个多月前,醉青牛在城里闲逛时看到墙角有人留下师门标记,他循着标记寻找,却找到了城内的一家客栈。客栈掌柜见他找来,只交给他一封书信。

他打开信一看,这才知道家住京城的师弟方佩寒有难,需要他的帮助。方师弟与他自幼交好,他在京城时都住在师弟的府上,此时见他有难,醉青牛自然即刻就要去救援。

“我也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救人如救火,我只好自己先去了。”醉青牛歉疚地看了江瑾瑜一眼,见他半点表情都欠奉,只好接着往下说。

“我快马加鞭日夜赶路,可是到了京城时他的家已经被官府查封了。我向邻居打听,才知道师弟犯了事被抓进了官府,他父母为救他出来变卖了许多家产。谁知那可恶的奉天府尹,收完了银子就翻脸不认人,反说他们贿赂官员罪加一等,不但不放我师弟,还把他们的家都抄了。”

“师弟的父母都上了年纪,哪受得住这些惊吓,二老都急病了,被亲戚接过去调养,我就想着先把师弟弄出来再说吧。”

“你是怎么救他出来的?”江瑾瑜看着醉青牛有些头疼,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肯定不会是智取,一定又是武力解决。

“给钱都救不出来,我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去抢出来。”

“他的伤是谁打的?”

“我没看清。”醉青牛期期艾艾,“我先装着探监找到他的监房,跟他约好半夜劫狱。”

“本来以我师弟的功夫要出来简直如履平地,只不过他不肯牵累家人,这才一直任由着他们欺负。他听说父母都病了也急坏了,哪还肯再在牢里待着。半夜时我拿着一根铁棍悄悄溜进去,打晕了看守就把师弟弄了出来。”

“我俩也没惊动旁人,换了身黑衣悄悄溜出来的,谁知刚出了牢门就遇到一伙人,见了我们二话不说就动手,也不知道是误会还是有仇。”

醉青牛想起当时的窝囊,忍不住又呸了一声。

“我们只想着赶紧离开,谁高兴跟他们打架,哪知道那些人缠着不放,其中有个小白脸特别厉害,我师弟就是被他打伤的。”

“他们的功夫是什么路数?”江瑾瑜询问。

“不知道,很杂,不像同一个门派的。”醉青牛仔细回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江公子,我师弟还有救吗?”醉青牛眼巴巴地看着他,见他沉默不语,只得咬牙跪下。

“江公子,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你能救他了。求你救救我师弟,醉青牛愿意一生追随公子报答你的大恩。”

“公子,方师弟是为了救我才受了那人一掌,只要你能救他,我就算把命赔给你都行。”

“公子,求你……”

“唉,好了,你起来吧。”江瑾瑜轻叹一声,“要想救他还需费一番功夫,我晚上再去找你吧。”

“是!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醉青牛握着师弟的手忍不住咧着嘴笑了。

“师弟,你有救了,师兄终于找到人救你了!”

江瑾瑜看他握着师弟的手又哭又笑,微微有些出神。如果有一天自己出了事,哥哥会不会也这样舍弃自尊到处求人?

“老牛,神医来了!”门外突然响起林绍轩的声音。

哥哥!江瑾瑜倏忽回神。为了不叫哥哥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醉青牛还握着他师弟的手不放,江瑾瑜自己过去打开门,把薛神医请了进来。

林绍轩一进门就先去看瑾瑜,见他面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老牛没事吧?”林绍轩冲着小榻努了努嘴。

“没事,他师弟的伤有些重,要靠他的真气续命,所以他没法动。”

“哦,哈哈,老牛也有这么窝囊的时候啊。”林绍轩哪看得出内伤,只以为有了薛神医就一切搞定,是以笑得没心没肺。

“先生,劳您给看看。”醉青牛把外边那只手让给薛神医诊脉,自己坐去榻上握住他另一只手。

“嗯。”薛神医摸了半天脉,又翻了翻方佩寒的眼皮,看了看他的舌苔,这才摇了摇头。

“病人受了重伤,五脏多有受损,之后又一路颠簸没能好好休息,恐怕……”

薛神医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薅住衣领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师弟是不是没救了?!”

“咳咳,放开,放开,老夫的脖子啊!”薛神医被他拽得两脚离地,拼命地咳嗽。

“老牛快放手,你还想不想救你师弟了?”林绍轩心里暗笑不止。老牛这爱揪别人脖领子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哦,哦,神医勿怪,你快说要怎么救他?”醉青牛闻言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赶紧松开薛神医的衣领。

“唉,你这汉子也太莽撞了,我又没说不能救,你急什么。”薛神医拍了拍自己的胸,好好定了定神。这个莽汉!要不是看林二公子一向出手大方,他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是是是,先生您快给开个方子。”醉青牛听说还能救,别人就算啐他一脸他也不敢反抗,何况只是陪个笑脸。

薛神医不理他,看他那寒酸的样子也知道拿不出药钱,他转头看向林绍轩。“林二公子,这位小哥的病需要用到一些好药……”

“神医尽管开方,多少钱都没问题。”林绍轩见老牛跟他师弟兄弟情深,此时又正好用得上他,哪有不舍得花钱的,立刻拍着胸脯应承下来。

“好,我这就来开方子。二公子府上要是有老参,还请切一片来给他含着。”薛神医坐去桌旁开方子,一边叮嘱了一声。

“有,我这就叫人拿。”林绍轩想想又问了一句,“可以喝参汤吗?”

咦,看来二公子很重视这个病人。薛神医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有参汤自然更好。”

薛神医开药方,林绍轩去找人切参片、煮参汤,醉青牛眼光热切地看着他俩,又看看榻上气若游丝的师弟,终于松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

早在京城时他就给师弟疗过伤,也找大夫看过。外伤好治,可那一掌留下一股阴寒内力,却是他怎么也无法消除的。那内力不断破坏师弟的脏腑,他想来想去,除了师父,恐怕只有江瑾瑜有这能力救他了。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实在不能保证回去就能找到,是以他才不要命地背着师弟快马赶回来。

薛神医只是个大夫,调养身体他能做到,消除那股残留的内力只能靠江瑾瑜。否则就算身体治好,师弟恐怕这辈子都是个废人,再也没法跟人动手。

参片取来,薛神医也开好了方子。他轻轻撬开方佩寒的嘴,把那参片放入他舌下压着,这才把方子交给林绍轩。

林绍轩拿起方子一看,跟西医开的处方一样的龙飞凤舞,他一个字也不认识。

“二公子,方子里有些药十分难得,恐怕只有老朽的药铺里才有……”

薛神医一句话没说完,林绍轩就连忙接话:“我这就派人跟你回去抓药,要吃多少药一次都拿来,银子的事好说。”

“先吃三天,三天后我再来看过,到时还要调整药方。您先付三百两银子吧。”

“好,我这就让人跟你回去。”林绍轩随手一掏就摸出一把银票,从里面数出几张递了过去,“这是五百两银票,你先拿着,有什么好药尽管给他用。”

“林公子对朋友可真是大方。”薛神医一挑大拇指,把银票收进药箱,又从里面拿出个小瓷瓶子,颤颤巍巍倒出一粒,“这是我秘制的保命丸,随你多重的伤吃了也可以保三日不死,等我来给他服下。”

“还有这好东西?”林绍轩伸手把人家的瓶子都抢了过来,“多少银子?都给了我吧。”

“哎,不能啊!这药丸十分珍贵,光材料就要百十两银子,还要花费一年的功夫才能做成,老夫也只剩三粒了!”薛神医一叠声叫着就要来抢,手里却突然多了一张银票。

“拿着,你自己回去慢慢做,这三粒药就都给我了。”林绍轩也不等人家答应手指一动就把药瓶塞进了怀里。

“二公子,不行啊!这药只能吃一粒!”薛神医说着说着,看了眼手里的银票,突然就不吱声了。一千两银子买他那几粒药丸多多有余,算了,给他吧,拿着银票自己还能再做一瓶出来。

“家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想着给我送来,老爷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林绍轩笑嘻嘻摸了摸怀里的瓷瓶,正好给玉郎带上。

“唉,好吧。我这就回去抓药,三天后再来复诊。”薛神医绷着脸摆足了神医范儿,走出门才咧开嘴。哈哈,这下发了,二公子太大方了。

“谢谢,谢谢公子救我师弟性命,老牛我将来一定会报答公子的大恩。”醉青牛见师弟吃了药丸气息果然平稳了许多,心下大喜过望。可是林公子一下子出那么多银子,这叫他拿什么来还?

“你先照顾好你师弟,等他好了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林绍轩笑眯眯点头,命人把参汤端过来慢慢喂方佩寒喝了,又叫几个下人把他抬去醉青牛的房里睡好,这才带着江瑾瑜走了出去。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林绍轩正担心醉青牛的忠心,这下有他师弟留在府里养伤,还怕他不尽心护卫玉郎去青城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江瑾瑜深夜救人

醉青牛在自己房里照顾师弟,自有府里的下人煎了药送来,又帮他扶着方佩寒坐起身,把药一口口喂下去。

醉青牛好多天没好好吃饭睡觉,这会儿见师弟吃了药,气息已平稳了许多,他也终于撑不住了。一手帮师弟护住心脉,醉青牛一手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肉。

“唉,还是这里舒服,等师弟身子好了,老子每天喝他一缸酒。”醉青牛端起杯子一口闷了,怕耽误晚上的事不敢多喝,只能先解解馋。

“江公子怎么还不来?”醉青牛伸着脖子等,直等到太阳落山,又等到月上林梢。

江瑾瑜在干嘛?他还被林二公子缠着呢,根本脱不开身。

醉青牛回来了,行李也已经整理好,江瑾瑜很快就会离开,这叫他怎么不掏心挖肺的疼?

“玉郎,你带我一起去吧,我舍不得离开你!”林绍轩眨巴着眼睛卖萌。

“我要去好几个月,家里根本离不开你,你还是别去了吧。”江瑾瑜把他揽在怀里,任他搂着腰撒娇,只轻轻抚着他的背。

“唉,真不想管那些烂事,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一天也不要分开。”林绍轩明知不可为,只能重重叹一口气。

“老牛跟他师弟感情可真好,有他师弟留在家里当人质,这下再不怕他不听话了。”

“唉,你呀,我说你怎么那么热心救人呢。”江瑾瑜听他说完不觉轻笑。

“哼,我又不认识他,要不是为了你,我管他的死活?对了,他那个师弟怎么回事,老牛有没有告诉你?”

“嗯,说了,不过他也不太清楚。”江瑾瑜把醉青牛下午说的话又跟林绍轩说了一遍,只隐去自己要去救人的部分。

“这家伙,尽给我添麻烦!”林绍轩皱眉,想想自己还要依靠他的武力护送玉郎去青城,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等他师弟醒了,问问他到底犯了什么事,不严重的话就花点银子替他平了,不然咱们就算窝藏通缉犯了。”

“还是哥哥想得周到。”江瑾瑜点头。他俩打伤狱卒越狱逃走,恐怕现在已经受到通缉了。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良久,江瑾瑜一直陪着,任他倾诉满腔不舍,直到他沉沉入睡这才挥手点了他的昏睡穴。

“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江瑾瑜下床披了件外衣,扯过被子给林绍轩盖好,又细心地放好蚊帐,这才慢慢走去醉青牛住的厢房。

“江公子,你可算来了!”醉青牛一直焦急等待,在江瑾瑜踏进房门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连忙请他在床边椅子上坐下。

“嗯,你出去吧,在门外看着点,别让任何人靠近。”江瑾瑜淡淡地点点头,便把醉青牛打发了出去。

关好房门,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方佩寒的面色,又探指搭住他的脉门。薛神医的药果然很有效,他这会儿气色已好了许多,只是还未醒来。

江瑾瑜坐到床上,挥手放下床幔,这才把方佩寒扶着坐起身,又拉开他的上衣,单手抵在他背后的掌痕上,默默为他运功疗伤。

醉青牛师承八卦门,走的是刚猛的路子,方佩寒与他师承一脉。然则这残留的内力十分阴寒,正是他俩的克星,所以醉青牛消除不得。

江瑾瑜敛息凝神,以一丝真气慢慢探索他的经脉,将那内力点点消除,额上渐渐沁出几滴汗水。

醉青牛守在门前,听房内无声无息,也不知江瑾瑜到底能不能救他的师弟,又不敢推门进去查看,也不敢发出声响惊扰了二人,只急得不住乱转,又不住侧耳倾听屋内动静。

“老天保佑师弟无恙,江公子,你可一定要成功啊!”醉青牛什么也做不成,只得双手合什默默对月祷告,不知祷告了多久,才听屋内传出一声“进来吧”。

“哎,来了。”他连忙推门进去,见江瑾瑜已经坐在椅子上,正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啜饮。

“公子,我师弟他……”

“已经无碍了。”

“多谢公子!”醉青牛狂喜,连忙掀开帘子去看师弟,就见方佩寒躺在床上缓缓呼吸着,面色已不再惨白蜡黄。他再伸手探了一下师弟的经脉,那股使他寝食难安的古怪内力果然已消失殆尽。

“他底子好,再调养几日应该就好了,你这几天好好照顾着吧,等他好了你陪我去青城山一趟。”

“是!公子但有差遣,我老牛赴汤蹈火莫敢不从!”醉青牛连忙拍着胸脯子保证,脸上全是遮掩不住的喜气。

“别告诉林公子我来过的事,他说什么你答应就是。”江瑾瑜又叮嘱一声。

“我知道了。”醉青牛点头。其实他很想问问为什么要瞒着,但转念一想,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了。

“我走了。你师弟醒来后去告诉我们一声,林公子有话要问他。”

“是。”

江瑾瑜起身走出房门,像一阵风般消失不见,徒留一缕淡淡幽香。

“师弟,师弟?”醉青牛唤了两声,见师弟仍然没有反应,只得取一片老参放在他舌底,自己也在他身边躺下睡了。

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拼命赶路,可把他给累惨了!此时师弟已经无碍,他终于松下了紧绷着的那根弦,一躺下就鼾声震天地睡着了。

江瑾瑜悄悄回房,见林绍轩依然睡得甜香,忍不住轻轻一笑。他吹灭蜡烛,自己拉开被子躺到床上,挥手解了穴道,又往他怀里钻了钻。那人虽然睡着,却仿佛已练习了千百遍般伸臂把他揽了过去。

月色融融洒落满院清辉,远处虫鸣阵阵,江瑾瑜看看身边人的睡颜,自己不由得展颜一笑。

“睡吧,三个月很快的,很快我就回来了,回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想起跟林绍轩的古怪约定,再想象一下他穿嫁衣的别扭样子,江瑾瑜轻笑出声,在他鼻尖上轻轻一点,又把头靠在他的怀里。

林绍轩清早醒来,搂着怀里的美人一点都不想动。玉郎没几天就要走了,他舍不得,却又留不住,真恨不能这几天什么都不干,就这么把他抱在怀里,一直亲一直亲,亲到他心软,再不提离开的事。

“唉,小坏蛋,就知道欺负我。”林绍轩看着怀里那张俊脸,只得认命地叹口气。他能怎么办?玉郎的要求,他根本没法拒绝。

“谁欺负你了?”江瑾瑜在他醒来的一刻也已醒了,只是懒懒的不想动,这会儿听他叹气,忍不住在他腰上挠了一把。

两人也不起床,就这么腻歪着,直到外面有人轻轻敲门。

“老爷,青牛护卫让人来回话,说是客人已经醒了。”

“啧啧,这个老牛还知道要掩人耳目,他也不想想,那么大个人弄咱们家来,谁还看不见是怎么的?”

林绍轩叹声衰,也只得起床洗漱,带着江瑾瑜去看醉青牛。

“老牛,客人怎么样了?”人还没进屋,咋咋呼呼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公子!”醉青牛打开房门,见他们两人都来了,连忙往里面让。

“我师弟半夜就醒了,喝了些米粥,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他听说是二位公子救的他,一直催我说是要当面道谢。”

“醒了?早上的药喝了没?我看看。”林绍轩连忙走近床边,仔细打量了一下方佩寒。

昨天他重伤不醒,仿佛已经垂危,那脸色蜡黄如死,这会儿人虽还没力气,气色却已经好了许多,见主人来看,连忙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哎,躺着,别动。”林绍轩连忙拦住,又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请恕方某失礼之罪。”方佩寒久未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客气什么,老牛也算是我的老朋友,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林绍轩客气了一回,拉着江瑾瑜在床边椅子上坐下,又接着问道:“能说说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吗?我也好看看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

“唉,我一介平民,一向老实本分,又能犯什么案?”方佩寒苦笑一声,慢慢说出了前因。

他家在京城原本也算殷实,只因自幼好武,父母又宠着,这才任他拜入八卦门学艺。他学成归来,也没打算靠着武艺吃饭,只是爱结交些江湖朋友。一天他喝多了高兴,忍不住拿出家藏的祖传宝剑炫耀了一回,哪知真应了那句老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那些朋友中也不知是谁透露出他有宝剑的消息,没几天就有人上门来要买。那一对雌雄宝剑是他家传的宝物,方佩寒怎么肯卖,他好言好语打发走来人,却不知那人好买不成却起了歹念。

“他们去你家强抢了?”林绍轩打量方佩寒一眼,见他虽然病容憔悴,谈吐举止却甚是儒雅,并不像好勇斗狠之辈,也不知他跟醉青牛这莽汉哪来的这么深的感情。

“强抢倒好了,以我的身手对付他们倒不费力。”方佩寒苦笑摇头,“要买我宝剑的是奉天府尹的小舅子,他来了好几次我都不肯松口,他就起了歹心,买通一帮强盗来攀诬我,把我家传宝剑说成是抢来的赃物。”

哦,知道了。林绍轩虽然没见过古代官场的丑恶,但他好歹听过不少故事,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官匪一家巧取豪夺,方佩寒身怀宝物入了别人的眼,接下来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老牛黑灯会娇娃

方佩寒被诬陷入狱,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得叫家里人花钱打点。谁知他原先结交的那些酒肉朋友除了乘机勒索,却没一个人真能帮忙,他没法子可想,只好叫父母拜托驿路邮差传信到杭州,找他最要好的师哥来。

他原本以为问题是出在那帮诬陷他的盗匪身上,想着只要叫师哥去把那帮强盗抓来,自己自然能证明清白,直到不断有人来劝他交出宝剑这才明白了事情根由。

“唉,都怪我不该炫耀宝物,给家里招来这泼天大祸。”方佩寒长叹一声,想起父母为他受的罪,不由神色黯然。

“你没真的犯事就好办。”林绍轩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被人攀诬,自己求淳王府出面干涉一下,一定可以销了他的案底,不然这窝藏逃犯的罪名他可真是担不起。

“你在这里安心养病吧,把府尹和他小舅子的名字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销案。”

“真的可以吗?”方佩寒大喜过望,连忙在床上对林绍轩拱手,“求公子帮我看看家里父母,等我身子好了一定报答公子大恩。”

“说什么报答,你问问老牛,我林二公子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吗?”林绍轩说得正义凛然,说完还瞪了醉青牛一眼。

“当然……不是。”醉青牛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但此时有事求他,只得口不应心陪着他胡说八道。

林绍轩也不跟醉青牛啰嗦,只叮嘱他照顾好师弟,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就带着江瑾瑜回去了。

“哥哥你打算怎么帮他?”江瑾瑜忍不住好奇询问。

“还能怎么帮?咱们又不知道京里的官场派系,谁知道那些人是要把他的宝剑夺去做什么?还是去问问夏先生吧。”

林绍轩见江瑾瑜略有疲态,便不许他跟着,自己带了陈豪去寻夏先生,把这事一五一十丝毫没有隐瞒地全说了。

为什么他连自己手下劫狱的事都敢说,那自然是有倚仗的。淳王爷那是什么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会在乎自己这小小的作奸犯科?再说了,自己府里到处都是人家的眼线,不说就能瞒得住?正经是老老实实说清楚,人家才能帮他把事全平了,不留一点后患。

咝,真是个麻烦事!夏先生听他说完也忍不住一呲牙。奉天府尹,那是王爷的人,他自然知道。王爷最喜欢收集神兵利器,再过几个月就是王爷的寿辰,难道这些人抢这宝剑是为了讨好王爷?

见夏先生陷入沉思,林绍轩也不催促,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轻轻推了过去。

“这是什么?”夏先生拿起来一看,信被火漆封着。

“我们兄弟得了王爷太多好处,这次又有这样的麻烦事要求王爷帮忙,小子实在过意不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王爷见了一定会喜欢,还请夏先生帮忙送去京里。”林绍轩见他疑惑地看过来,又低声加了一句,“是蒸花露的配方秘法。”

“好,我马上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夏先生心头一热,连忙把信收进怀里,“公子放心,你的事我一定会如实禀报,定不叫贵介平白受冤。”

“一切就仰仗先生了。”林绍轩见他重视,也郑重行礼,两人又说了些生意上的事,他便告辞离去了。

花露虽利润可观,却因保存不易,一直只在杭州附近销售,淳王爷得到制作方法,今后一定利润滚滚而来,想来定能拉方佩寒一把,说不定被抄没的家产都能拿回来。

老牛的功夫好,他师弟想来也不会差,林绍轩白手起家,一点底子都没有,急需笼络这样的江湖好手帮他卖命,是以他这次出手毫不犹豫。

林绍轩回到郎将府去看过方佩寒,只告诉他静候结果,就把醉青牛叫了出去。

“老牛,上次你走得急,我有件事没来得及跟你说。”林绍轩有事求人,也不摆什么姿态,请醉青牛坐下,便叫人拿上来一坛酒,“先喝酒,喝完再说。”

“神仙醉?”醉青牛受了这两兄弟的大恩,仿佛突然稳重了许多,见了美酒也只是目露精光,却没跟从前似的扑上去就抢。

“喝吧,专给你酿的。”林绍轩笑着做个请的手势,醉青牛就再也忍不住了,打开盖子也不用杯子也不用碗,就这么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好爽!”醉青牛一口气喝完美酒,这才舒服地靠坐在椅背上,满意地拍着自己的肚子。

“想不想每天都喝一坛?”林绍轩诱惑。

“当然想!”醉青牛说完,想起昨晚江瑾瑜的话,不由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眼,“有什么事直说,你救了我师弟的命,我老牛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哈哈,好兄弟,讲义气!”林绍轩开心地一拍手,这才把要请他护送江瑾瑜去青城山的事说了一遍。

啧,你个大傻瓜!醉青牛暗暗撇嘴。你家那大美人,连我都不敢招惹他,瞧你紧张得那样!

“行,没问题。我护送江公子,你帮我照顾师弟。”想起江瑾瑜昨晚的叮嘱,醉青牛二话不说就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真的没问题?”事到临头林绍轩又犹豫了。这家伙可是差点被人打死,还是靠着师弟舍命相护才逃回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醉青牛怒了,“老子这次失手完全是因为没准备,谁能想到一出牢门就遇到那么许多人,还个个都是江湖难得一见的好手!”

醉青牛愤愤地呸了一声:“估计他们也是去劫狱的,老子真他妈冤!”

“行了,我又没笑话你!”林绍轩想想还是不放心。

“你路上不许喝醉,每天不要超过一碗酒。”

“行!”

“路上不要好勇斗狠,只管赶路,别的闲事都不要管。”

“行!”

“照顾好江公子,不要叫他少了一根头发丝,不然我把你师弟炖了。”

“行!”醉青牛想都没想就应了一声,突然又反应过来,“不行!你小子有完没完?我保证把他全须全尾地带回来就是,你好好照顾我师弟!”

“路上要听江公子的话,不许惹他生气!”

“知道了!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醉青牛暗暗吐槽,我敢不听他的?

“行了,你回去准备一下,过两天就启程。”林绍轩对他翻个白眼,师弟在手,老牛变狗,不怕你不乖乖听话。

忠犬老牛这晚照顾方师弟喝了药,却悄悄溜了出去,没走大门,也没走小门,轻轻一窜,他跳过了墙头,潜进后面丫环住的小院。

醉青牛贴着墙跟往里走,两眼警惕地四处查看,一直走到东厢房后房檐下才停了下来。

“喵~~”他张嘴,发出一声粗哑的老猫叫,成功地听到屋内传来一声茶杯落地声。

“哎呀,朝颜,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这是入画的声音。

“没,没事,入画姐,这件裙子你穿着真好看,我看就不用改了。我,我这就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一个柔和的女声,听起来有些慌张。

“好,你快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白天咱们再聊。”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身黑色布裙的朝颜走了出来,低着头脚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厢房。

新宅子房间多,这些原本就跟着林绍轩的大丫环每人都分了一个单间。朝颜慌慌张张地开了自己的房门,连灯都没敢点,就这么站在黑暗中。

“妹子,我进来了?”有人轻轻推了推房门,门应声打开了一条缝。

“嗯。”朝颜的心砰砰乱跳,不知他深夜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怕被人瞧见,又不敢叫他站在门外,只得含羞应了一声。

醉青牛走进屋内,反身关上房门。“妹子,怎么不点灯?”

这大傻帽连避嫌都不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半夜在人家女孩子房里似的。

“青牛大哥,你有什么事快说吧,说完就快走。”朝颜站在门边,脸红得如同血染,心里又羞又喜又怕,幸好屋内没灯,在黑暗中站着才使她略略镇定了些。

“我……”醉青牛扭捏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个小小布包递了过去,“我在路上买的,给你。”

“什么?”朝颜接过去用手一捏,好像是一根发簪。

“我看别的小姑娘都打扮得花儿似的,就你老穿那么素,我,我就给你买了根簪子,你……”

醉青牛一句话没说完,就听黑暗里传来一声幽怨:“你嫌我丑了?”

“没有,天地良心,你这样的还丑,那别人就都不能看了!”醉青牛在黑暗里连连摆手,急出了一头汗,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我就是看陈豪老给绵绵买首饰,我还什么都没送过你。我老牛是个粗人,没什么钱,也不会买东西。你先凑合着用,要是嫌不好,等我这次出去办事回来得了银子再重新给你买。”

“什么,你又要出去了?”朝颜吃了一惊,顾不上害羞,连忙走了过来。

在黑暗中站了片刻,她也能隐约看清面前的人了。那人靠在门上,看不清面容,只看到伟岸的身躯像一座小山似的,令她极有安全感。

“嗯,二公子命我护送江公子出门一趟,大概要三个月才回来。”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照在朝颜身上。醉青牛在月光下看着面前的女孩,见她脸上满是惊惶,不由心下十分不忍。

“妹子别怕,等哥回来就去了结了你家的仇人。”

“不,不用了,老爷已经把我家人都接来杭州,也都安置好了。青牛哥,你别为了我去冒险。”朝颜连忙拉住他的袖子。

“你别管,他们那么欺负你,我一定不能放过他们。你等着,等我回来就去找公子,讨你回去做媳妇。”醉青牛不敢碰她,只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就要出去。

“等一下!”朝颜摸索着去枕头下掏出个布包递过去,“给你做的,拿着用吧。路上注意安全,我,我等你回来。”

“嘿,我走了。”醉青牛咧开大嘴,把布包塞进怀里,想摸摸她的小手,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再看她一眼,就拉开门快步隐于夜色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就这么成了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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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碧水轻烟双剑

,最快更新我要拯救你老婆最新章节!方佩寒抚摸着手中的宝剑,长长叹了口气,目光幽幽不知看向了哪里。

“怎么?方兄是操心家里的事?你的身子还没好,现在经不得颠簸,不如你修书一封报个平安,我让人给你捎回去。”

“哦,好,多谢林公子!”方佩寒回过神来,连忙放下宝剑道谢。

“这次为了救我,害林公子破费不小,佩寒不敢拿银子污了公子的眼,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对宝剑才拿得出手了,还请公子收下吧。”说完,他把木盒往林绍轩面前一推。

“你这是做什么?”林绍轩不高兴了。老爷我出钱出力的,难道是为了图谋你的宝剑?

“公子莫恼。”方佩寒连忙站起身,“我知道自己这事十分棘手,公子短短十日就帮我全处理好,一定是花了很大代价。我全家的命都是公子救的,这对宝剑又算得了什么?公子还请收下,小人才能安心住在这里。”

说完,他便将宝剑捧过头顶跪在林绍轩面前,大有你不接受我就不起来之势。

额,十日?才过了十日吗?林绍轩离开玉郎便觉度日如年,每一天都过得非常辛苦,听他说才十日,不由得皱着眉头痴痴地忘了反应。

方佩寒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他就那么镇定地跪着,手稳稳地托着木盒,一点声音也不出,直到林绍轩自己突然醒过神。

“方兄快起来!”林绍轩一边告罪一边伸手去拉,“小弟心事重重,一时失神了。”

“请公子收下宝剑。”方佩寒稳如磐石,任他怎么拉也不动分毫。

“哎呀,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连握剑都不会,把这宝剑给我不是明珠暗投吗?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林绍轩想要人家给他卖命,又怎么肯收下这惹祸的宝剑。

方佩寒心坚如铁不动分毫,任他怎么拉都不起身,也不说话,就这么举着剑跪在地上。

他已经听师哥说了,林公子为了救他,光药费就花了几千两,还搭上一支四百多年的老参,这次为了帮他销案,又不知托了谁的人情花了多少银子,这样的恩情叫他怎么还得起?

“唉,方兄,本来我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的,这样还叫小弟怎么开得了口?”林绍轩没法子,只好换个办法劝说。

“公子但有所命,小人万死不辞!”方佩寒也是个志诚君子,哪是老滑头林绍轩的对手,闻言真的站起身来,静听他说下文。

“来来来,咱们坐下说。”林绍轩见他不拧着了,这才向他大吐了一通苦水,说自己创业如何艰难,人手如何不足,社会如何险恶。

“唉,方兄也看到了,小弟辛苦积攒下些许家业,太平时候还好,万一有人觊觎,不管他是官府还是强盗,小弟都无半分还手之力,实在是如之奈何!”林绍轩面带忧伤,不住地摇头叹息,仿佛下一刻方佩寒的命运就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是,这世道确实艰难。”方佩寒想想自己,原先在家也算是交游广阔家道殷实,谁知一个小小的强盗就差点害得自己破家灭门,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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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感同身受。

“不知在下能为公子做些什么?”

嘿,你主动问了就好。林绍轩十分真情地握住方佩寒的手,“我十分仰慕你与牛兄弟的身手,想请你留在我家,帮我训练一批护卫出来保卫我的庄子。你放心,我也不用你留太久,我跟江公子以后也是要去京城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你请我帮你训练护卫?你家郎将老爷可比我们厉害多了!方佩寒想起师哥叮嘱他不要泄露江公子会武功的事,也只得点了点头。

“小人全家的性命都是公子救的,这样的要求我又岂敢拒绝?待我修书一封回家报个平安,近日就可以为公子训练庄丁。”

“好,实在是太好了!”林绍轩喜不自胜。这师兄弟二人都是讲义气的好人,老爷我的付出这么快就有回报了。

“方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小弟一定尽量满足!”

“也没什么特别要求,人让我自己挑就行。”方佩寒见他开心,自己也笑了。

帮忙训练些人手实在是件小事,他决定了,留在这里保护公子的安全,然后跟他一起回京城。反正师哥现在也在他这里,就当是跟师哥多聚几年吧。

“行,你好好休息,我现在就贴告示出去招庄客,过几天你帮我挑人。”林绍轩说完就打算出去,却又被方佩寒拦住。

“林公子,宝剑还请拿去,否则小人绝不敢留在这里,这就回去变卖了家产把银子都给你送过来。”

你这不是要强人所难吗?林绍轩挠挠头,见他坚持不让,也只得走了过去。“好吧,我便先帮你保管。”

“公子请看。”方佩寒见他答应,立刻轻松了许多。他回身取出那把雌剑,“此剑名轻烟,是一把软剑,与碧水剑配成一对,正适合你与江公子二人佩戴防身。”

方佩寒说完,将那宝剑在林绍轩腰间一围,便把剑鞘卡口按紧,仿似一条腰带。

“公子您试试看。”

林绍轩按照他教的轻轻一按卡簧,伸手便抽出了轻烟剑。

果然好剑!只见此剑宽约一指,系在腰间轻若无物,此时抽出看时,却见剑身寒光闪闪,略一挥动,果然似轻烟般捉摸不定。

“公子您砍一下试试。”方佩寒取过一只杯子递上前,林绍轩用轻烟剑往上轻轻一碰,就见那杯口整整齐齐掉下来一圈。

“咝,竟如此锋利!”林绍轩常听说宝剑可以吹毛立断,没想到此剑的锋利竟远超他的预期。

方佩寒掏出一块帕子一松手,林绍轩剑身不动,就见那帕子似不受阻碍般被分成两半,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不行,这剑太珍贵了,我不能要。”这下林绍轩总算知道这小子为什么倒了大霉了。如此神兵,是你一个小小屁民可以拥有的吗?就算是我也不敢留啊!

“公子收着吧。此剑失而复得,可见与公子有缘。”

也是啊。林绍轩转念一想,这剑是王爷送来的,也算过了明路了,我不肯收下,他自己留着还是会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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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引祸。

“好吧,就算我替你保管的。将来你要用了说一声,我还还给你。”林绍轩想通后也不再矫情,笑嘻嘻把轻烟剑收进腰带,又跟他一起去看那把碧水剑。

这把剑与轻烟的低调不同,剑鞘剑身都装饰得非常华丽,镶嵌着一色的翠绿宝石,舞动时碧光闪闪,照人眼目,其锋利与轻烟剑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把剑好!林绍轩想象玉郎穿着白袍银甲腰挎碧水剑的模样,不由得心生向往,恨不能现在就把他追回来。

喜欢就好。方佩寒见他欣喜地模样,终于放下了一番心事。他和师哥都受公子大恩,师哥还能为他出些力气,自己也只有这对宝剑才能拿得出手了。

“来,我来教你几招。”方佩寒见他拿着宝剑爱不释手,便从身后供着的瓷瓶里取出只鸡毛掸子换下他手里的剑,叫他一手执着,一手捏个剑诀。

林二公子的武学之路便从一地鸡毛中开始。

“哈哈,好玩好玩!明天叫人给我削两把木剑来。”林绍轩拿着鸡毛掸子一通挥舞,感觉新奇又别扭,练了两遍便扔下不管。

“能喝酒吗?我那里有你师哥最爱的神仙醉,我陪你好好喝一杯。”

“神仙醉?哈哈,原来骗他找遍京城的人就是你!”方佩寒想到师哥的糗样,不由得哈哈大笑,多日的郁结也仿佛一扫而空,“走,今日与公子不醉不休。”

林绍轩叫上苏权陈豪来作陪,四人开怀畅饮,果然都喝得酩酊大醉。

醉青牛要是没走,看到自己卖身十年才能喝到的美酒被林绍轩这样随随便便地拿出来糟蹋,不知要气成什么模样。可惜他看不到了,他这会儿正十分苦逼地陪着江瑾瑜赶路。

“公子,咱们慢点走,今晚就在前面镇子上歇歇吧?”醉青牛跟在江瑾瑜马后吃灰,一边催马一边大叫。

“不行,今晚我要宿在前面百鬼林!”江瑾瑜虽然按林绍轩的要求以黑色的帷帽遮住面容,但其他的却一句也不肯听。

“林公子说过,要你不要急着赶路错过宿头,更不要在野外露宿。”醉青牛拿他没法子,只得搬出林绍轩。

“哦?你想去告密?”江瑾瑜回头瞥他一眼,照样催马不停。

“林公子说过,你哪怕少了一根头发,他就要把我师弟给炖了。那百鬼林常年强盗出没,大白天的都没人敢走,你晚上竟想宿在那里?”醉青牛想不通。江公子平日看起来一直冷漠清高,怎么一出来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撒着欢地找事呢?

“哼,不想跟你就回去,我一个人走。”江瑾瑜不理他了。

“别啊!”醉青牛害怕了。自己要是撇下江公子就这么回去,别说喝酒了,恐怕要被林二公子扒皮抽筋敲骨髓。

“我跟着你还不行吗?”醉青牛屈服了,眼巴巴地看着宽敞干净的客栈不能住,只在店里打了个尖,买了些干粮就灰溜溜地跟着公子上了路。

百鬼林,公子要去百鬼林。强盗崽子们,你们自求多福吧。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爱打架的双面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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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林二公子换新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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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大公子酒后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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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丫成亲之恨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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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二公子醉酒强撩

,最快更新我要拯救你老婆最新章节!林绍轩生理年龄二十岁,心理年龄三十多,要按灵魂穿越的时空来说,怕不有千八百岁了,见到人家个小丫头嫁人,居然看得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佩寒,陪我喝一杯。”林绍轩也不管人家喝不喝,拿过酒壶自斟自饮。

那年,他才二十,就这么嫁给了那一无所有的死鬼男人。裸婚啊,连张像样的婚床都没有,一切全靠自己胼手胝足赚出来。

曾经那人也信誓旦旦地说过要一辈子对他好,结果呢?好日子才过了不到十年,自己竟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呵呵,呵呵……去你大爷的!老子这辈子一定要嫁个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好男人!抱着你的小三好好快活去吧,你也快活不了几年了!没了老子来赚钱,你以为你还能撑几天?”

“玉郎,你在哪儿?我想你了!”

林绍轩满腹心事没法跟人说,又没个人来管着,一杯杯借酒浇愁,渐渐就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身边坐着的方佩寒也跟玉郎的影子重叠起来。

“公子,林公子?”这家伙喝多了放肆起来,把头枕在方佩寒肩上呼呼大睡,方佩寒怕他摔了,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办?方佩寒转头去找采青,找不到又叫别人去喊,好容易把采青叫来,这小子也一筹莫展。

“公子原先喝多了是怎么办的?”

“原先公子喝多了都是江公子照顾的。”

江公子?他这会儿人还不知在哪里呢。除了林绍轩,这里就方佩寒最大,他只得自己拿主意。

“你俩在前面打灯笼,我送公子回去休息。”林绍轩住在藏院,离葛庄头家还有些距离,方佩寒只好把他背在身上。

林绍轩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人托着腿背在身后,仿佛坐在一艘小船上。那肩背十分宽厚,走动间小船晃晃悠悠,带着他十分舒服。

微风吹来,几缕发丝拂在他脸上,痒痒的。他伸手把那发丝理好,露出发下一段雪白的脖颈,在月下闪动莹莹幽光。嗯,香!林绍轩把脸贴在那脖子上,轻嗅。

“玉郎,什么时候又换了香水?”林绍轩迷迷糊糊,发觉那香味并不熟悉,忍不住嘟囔着凑过去嗅个不停。

“别乱动,小心掉下来。”方佩寒哪见过这场面,被他嗅了几下,感觉脖颈后好似被火在烧,烧得他耳根都烫了。

“好,我不动。”林绍轩果然乖乖地不再乱闻,却把手圈在他胸前,脸贴在那露出的一段脖颈上嘿嘿傻笑。

呼,方佩寒松了口气,虽然被他贴住还有些不适,但想到他一个醉汉什么也不知道,也只得隐忍不言。从前师哥也常常喝醉了要他照顾呢,怎么照顾酒鬼他轻车熟路。

四人一路无言,走上通往藏院的山路,琴儿和采青提着灯笼走在前面,方佩寒背着个人走起来也如履平地,只是脖子后突然多出来个温热的东西,伴着嗯嗯几声,一舔,再一舔……

方佩寒全身寒毛立起,腿一软差点磕在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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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收摄心神,心虚地看了前面两个僮儿一眼,见他们毫无知觉地只管低头走路,这才悄悄抹了把吓出的冷汗。

公子喝醉了跟师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太可怕了!

赶紧把这可怕的家伙送回去,然后再离他远点!方佩寒加快脚步往前走,忍着后颈的酥麻和脸颊的烫热,恨不能一把将他掀翻在地上自己逃走。

采青琴儿对身后的异样一丝也没察觉,他们回到藏院打开大门,又赶去前面点上灯,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林绍轩搬到了床上。

“你们伺候着公子休息,我先回去了。”方佩寒交代一声就要逃走,却不期然被一把抓住手。

“你去哪儿?陪着我不许走!”

方佩寒暗暗使劲,挣脱不开……

两个僮儿没眼色地自顾打水来帮主子洗脸洗脚,又给他脱了外衣,谁都没发觉方佩寒的尴尬。最近他一直陪在公子身边,这俩人只当公子还有什么事要找他谈,谁知道这人已经醉得错把方郎当玉郎了。

“公子,要我们在外面伺候吗?”采青倒了水,见这两人还拉着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出去,都出去,老爷我要睡觉了。”林绍轩挥手赶走两个小厮,转头又对着方佩寒一阵傻笑。

“嘿嘿,玉郎,咱们睡吧。”

我不是玉郎,你的玉郎不知在几千里外呢!

方佩寒没法子,只得使出高深的小擒拿手,暗暗使个巧劲脱出了他的掌控。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我去叫采青进来。”

“别走,不要走……”那醉汉敏捷地爬起来,一把搂住腰又把他拽了回去,“陪我睡觉,不许走!”

啥?!陪你睡觉?方佩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走,赶紧走,再不走今晚麻烦大了。顾不上太多,方佩寒手上一用力就把他的狼爪拉开,趁机塞个枕头在他怀里。

“嘿嘿,睡觉。”林绍轩抱着枕头美美地滚到了床上。

妈呀,吓死宝宝了!方佩寒不敢多留,跑出门去对采青叮嘱了一声就赶紧跑回自己住的藕花院,只是直到躺在床上半晌了,都觉得脖子后面痒痒的十分难受。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两位恩公居然是那种关系!

林绍轩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抱着个枕头睡了一夜,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昨晚他又梦见玉郎了,也不知那小坏蛋可曾梦见他。

唉,玉郎,玉郎,你答应过我,等从青城回来咱们就成亲,我不管,我当真了。

林绍轩昨天受了小丫的刺激,今天果然跑去工坊,叫来最巧手的女工,命她们为自己和玉郎设计制作婚服。只有三个月了呢,不从现在开始准备,等玉郎回来就来不及了。

他得意地吹着口哨选图样,跟女工们讨论得非常热烈,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笑得暧昧。成亲怎么了?女装大佬怎么了?我就是要穿女装成亲。只要那个人是玉郎,叫我穿什么都可以。

方佩寒昨晚被他啃了脖子搂了腰,再走在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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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便感觉怪怪的,被他看一眼都觉得脖子痒,干脆找个借口跑去训练他的护庄队去了。

二公子身价开得高,待遇给得好,只从附近几个村子里招人,就算方佩寒挑得苛刻,也很快就招满了五十多个,都以家丁的身份跟他签了卖身契。不签卖身契不行啊,这些就是他今后的武装力量,要是被人给策反,那他的小命也就玩完了。

方佩寒在这里挥汗如雨训练庄丁逃避二公子,醉青牛那里也被玉郎折腾得快哭了。

这位小魔头挑完一路上的山寨终于消停下来,这晚停留在一个繁华的集镇,找了最豪华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可算是正常了!醉青牛天天露宿不敢喝酒,今晚便打算好好喝几杯解解乏,谁知才喝一杯就被拦了下来。

“少喝点,今晚跟我出去办事。”

“办事?咱们就是过路的,你有什么事要办?”醉青牛馋得难受,想要再讨几杯却被按住手。

“你等下出去探探,咱们晚上去劫富济贫。”江瑾瑜给他又倒了一杯,却拿在手里不给他。

“什么?”醉青牛差点跳起来。他连忙往左右看看,发现两人是坐在客房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爷啊!林公子给了你一万两还不够你花的?劫什么富济什么贫?!这里不比杭州,出了事可没人来救咱们。”

“怕什么!”江瑾瑜掏出小王爷的玉佩,“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醉青牛不明白。

“笨!”江瑾瑜收起玉佩也不解释,只催问一句,“你去不去?不去你就呆在客栈里,我自己一个人出去玩。”

醉青牛苦笑,又拿他没办法。谁叫自己前几天跟他吹牛讲起从前去大户家“借”银子的事呢,这位小爷玩腻了强盗,现在又有了新花样。

醉青牛不敢叫他这小菜鸟单独行动,只得出去溜达一圈,打听出个为富不仁的狗大户,又去那家附近踩了点,这才准备了些东西返回客栈。

“这是什么?”江瑾瑜翻着醉青牛的包裹看得津津有味。

“迷香,入室盗窃必备;肉包子,对付看家狗的;飞爪,爬墙的;还有火折子、夜行衣、蒙面巾。”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都跟我好好说说。”江瑾瑜两眼放光,把那些东西一样样拿起来看。

醉青牛满头黑线,只得一样样细说。

“一般大户人家都有巡夜的,要想办法避开他们的视线。”

“前面一般住的下人,没什么油水,不如直接从后门进。”

“不小心弄出声响可以学声猫叫,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醉青牛把自己行走江湖十多年的经验搜肠刮肚地都说了一遍,实在想不出了才停下来。“你晚上跟紧了我,不要自己乱跑。”

“好,先睡一觉,今晚三更行动!”江瑾瑜拿过夜行衣和蒙面巾,又把迷香拿过来一份,这才美滋滋地上床睡觉。

今晚这神仙公子要夜入豪宅,体验一把劫富济贫的乐趣。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青城,玉郎的师门

宛如仙鹤出樊笼,江瑾瑜这只仙鹤出了樊笼后,不但没有直冲云霄,反倒是做起了夜行入室的勾当,不知林二公子知道后会不会吓到呆滞。十八岁,应该算是叛逆期吧。

江瑾瑜管不了别人怎么想,他只知自己终于可以抛开全部束缚,放纵着游戏红尘。十多年循规蹈矩隐忍不发,今朝终于可以自由释放了。

自杭州至青城,他俩一路纵情山水恣意游玩,四千里路花了一个多月才堪堪走到,江瑾瑜也由原先那一无所知的小菜鸟成长为飞檐走壁身手不凡的夜行大侠,江湖经验虽说全都得自醉青牛,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

这一日两人终于行至青城山下的小镇,江瑾瑜勒住座下骏马,命醉青牛找个客栈住下等他,他要独自上青城。

“什么?你要自己一个人去?”醉青牛原本还挺高兴,听说他要撇下自己独自行动,顿时就急了。“不行,我不能离开你身边,否则回去没法向你哥哥交代!”

“要不要打一架?”江瑾瑜沉下脸。

“你想打我就直说,我站着随你打,只要打不死,我还得跟着你上山!”醉青牛明知打不过,果断耍无赖。

对付无赖的办法,那只能是比他更无赖,既然醉青牛吵着讨打,江瑾瑜真的打他,打他了。虽然他已经手下留情,醉青牛还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不行,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一定要跟着去!”醉青牛认死理。

林公子特意交代了的,叫他一定要护卫好江公子的安全,这不但关系到他今后一年的神仙醉,还关系到他的师弟,他死也不会让步的。

“你想死我成全你!”

江瑾瑜露出个超级凶恶的眼神,对着醉青牛的脑袋举起了巴掌,谁知那人竟两眼一闭半点都不反抗了。反抗有什么用?反抗的结果只能是多挨几下,死缠不放才是对付这位爷的正确方法。

“我上青城山有事,不方便带着你。”江瑾瑜无奈。

“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还不行吗?我答应过林公子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行吧,真是怕了你了!”江瑾瑜听他说起林绍轩,不由得心下一软,只得做出让步。

“走吧,把马寄养在山下,咱们上山。”

“好咧,我这就去!”醉青牛赶紧找个客栈交些银子把马寄养了,自己背起行李跟在江瑾瑜身后。

不带我,不带我这些行李你打算自己背吗?

青城山高万仞道路险阻,有些地方没有山路,只是一条铁索供人攀援。好在两人都自幼练武,走这点山路自然不在话下,一路默默向上,终于在天黑前攀上了老君峰。

山顶峭壁嶙峋,有一红墙黑顶的道观隐于重重密林之间,幽沉沉不闻人声。

“到了。”江瑾瑜停下脚步略略调整呼吸,又摘下腰间的水囊喝了几口,倒出些水来洗了把脸,这才命醉青牛在观外等候,独自整理衣冠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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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青牛独自坐在观外大石上等待良久,直等到不耐烦,才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灰衣道童走了出来。

“这位施主请跟我来。”道童拱手行个礼,便转身在前面引路。醉青牛答应过江瑾瑜此来绝不多说多问,便不说话,只是背起行李跟在道童身后走进了前面的道观。

这道观建成应该有些年月了,门墙都很敝旧,只门上“三清观”三个大字擦得干净闪亮。醉青牛一言不发走进门内,绝不敢起任何轻视之心。他看出来了,这道童年纪虽小,却也已练了几年功夫,不知他的师父是何许样人。

两人走进观内,入目是一座高大殿阁,内供着三清祖师,江瑾瑜正独自跪拜。

醉青牛站在后面不说话,等他三跪九叩完毕自行起身。

“烦请师弟带路。”江瑾瑜敛眉拱手,那小道童也还了一礼。

“师兄请。”

师弟?师兄?你师父是道门的?醉青牛一肚子疑问,但记着江瑾瑜的叮嘱,并不敢出声询问,只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穿过大殿后门,走进了一个清净的小院。

“师兄请在此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我。师父他老人家说过了,八月十五一定回来。”小道童打开两间房门。

“好,多谢师弟。”江瑾瑜站在门前目视着小道童离去,这才转身走进一间客房。

“公子,这里就是你的师门吗?”醉青牛直等小道童走远,这才关上房门放行李。

“不该问的别问,你去吧。”江瑾瑜却不肯解释,只以眼神示意他出去。仿佛到了这观中,他又成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神仙。

“呸,假正经!”醉青牛不敢说出声,只在心里偷偷骂了一句,拎起自己的行李便去了隔壁房间。

这里条件太简陋,屋子里只有一榻、一桌、一椅,端的是个与世隔绝的清修之地。

醉青牛原本还以为到了山上少不了有人款待,谁知这些人每天只送来些青菜豆腐,酒肉荤腥一丝也没有,真把他嘴里给淡出鸟来了。

失策啊失策!早知道这里就是他的师门,根本就没什么危险,我还不如留在山下好好快活几日呢!醉青牛自己选的路爬着也要走完,只得每天跟着江瑾瑜顿顿茹素早晚做功课,心里只盼着八月十五中秋节早日到来。

忽忽一个月,对江瑾瑜来说都是在路上,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日子一点不难熬。留在家里苦等的林二公子却感觉度日如年,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焦躁,焦躁!没有玉郎在身边,林绍轩看什么都不顺眼,只一个劲地催着工人建房子,打家具,给江瑾瑜准备冬天住的暖阁花房。

从前没有玉郎时我都是怎么过的?林绍轩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不管是呆在郎将府还是留在白石山庄,那人的影子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没处发泄,他只得四处乱窜。

“公子,前面就是宝香斋,不如去那里坐坐?”采青每天跟着出门,也被他折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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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轻,不管做什么都没法叫老爷满意,只想把他送给别人去伺候。

“行,看看去。”林绍轩点点头,走进小御街上的宝香斋总店。

这里如今又扩建了,花高价把旁边紧挨着的一处店铺买了下来,两下里打通,扩成了六间的大门店。除了林氏工坊生产的胭脂水粉日用品,又另卖些首饰、成衣、精巧的小玩意、高端女性用品。总之一句话,只要你有钱,只逛宝香斋这一间店就足够了。

“不错,崔志强还真挺能干的。”林绍轩赞叹一声,带着采青和方佩寒走进了店内。

“老爷来了!”“老爷您快楼上请,小人这就去叫崔掌柜!”

几个眼尖的小伙计迎了上来,殷勤地把他送到楼上雅间,刚坐下没多久崔志强就跑了进来。

“老爷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叫小人一声就是,大热天的何苦自己跑一趟。”崔志强搓着手笑,虽然在抱怨,脸上却笑得十分开心。

说实话,他特别感激林绍轩。若不是他肯提携,自己哪来的机会掌管这么大的铺子?说不定当初龙凤喜铺关门时他就要去别的店里当小伙计了呢。

“我就是来看看,来,坐下说话。”

林绍轩反正也闲来无事,有人跟他说说话也好,总好过一个人抓心挠肝地想玉郎,他便拉着崔志强坐了,又叫人把账本拿过来,两人一边看一边讨论生意。

林绍轩做惯了大集团公司,即使宝香斋现在只有两家门店一座工坊,也照样分开经营,各项收支全都记得明明白白,每月底在他那里汇成一部总账。这家总店还承担着代理商的管理责任,崔志强分外繁忙,这会儿陪着老爷说话,倒当成是休息了。

“老爷,您别看这穿衣镜卖得贵,每月几家加起来倒拿得不少,再加上梳妆镜,咱们光镜子这一项毛利便有五万多银子了。”

“还有这玫瑰仙露,自从您敞开了供应,每月也能收入两三万。那些夫人小姐们用惯了便离不了,每隔几天就遣人来买。您看看,咱杭州城里的女人最近都变得水灵多了。”

“哈哈,水灵了好,就是要他们爱美,咱们才有银子赚。”林绍轩哈哈大笑,“香水呢?卖得怎么样?”

“抢手着呢,特别是宫里娘娘们点名要的几款,只要拿出来就会被抢光,都提价两回了,还是一样不够卖。”

崔志强迟疑一下,又说道:“只是有几家老客户最近不来了,也没见她们去别家,不知是什么缘故。”

“还有这种事?”林绍轩凝眉,“不能掉以轻心!你叫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是什么原因。”

“哎,好咧!”

两人正翻着账册,商量着哪些产品要控制,哪些产品要加大产量,突然听到楼下一片喧哗,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带起议论声一片。

“你们宝香斋的东西有毒还不让人说了?看看姑奶奶的脸,都被你们糟蹋成什么样了!你们赔我银子!”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宝香斋商誉危机

有人闹事!

林绍轩与崔志强对视一眼,连忙站起身来。

正愁闲得慌,下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林绍轩站在楼梯口先不下去,只从拐角处向下看,就见店里站着个白胖胖的大姑娘,穿着打扮倒还富贵,只是那张脸实在是不能看。

那胖妞一张脸涂得雪白,却掩盖不住满脸红黄交杂的大疙瘩,那疙瘩有些已经破溃流脓,随着她的大吼大叫,现出一串丑陋的脂粉痕迹,看起来实在可怖。

“啧啧,这是哪里来的极品?”

“这是钱员外家的大小姐,她爹在街那头开酒楼,以前常来店里逛,但最近一直都没来过,今天怎么打上门来了?”崔志强疑惑道。

“你先下去看看,别叫她搅了生意。”林绍轩继续藏在楼上,要看崔志强的危机公关能力。

“是,我这就去。”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胖妞已经闹得更凶了。她扯过一把椅子坐在店中央挡住客人,愤愤地拍打着扶手,逢人便叫来看自己的脸。

“你们看,就是这宝香斋的玫瑰仙露和香粉有毒,我这如花似玉的脸啊,如今都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你们竟还敢来买?不怕变成我现在这样?”

崔志强见她越闹越凶,连忙走了过去:“这位小姐,请您移步,咱们到里面谈话可好?”

“我不去!就在这里给我说清楚!”胖姑娘见有人来,叫得更大声了,“我每月都在你们宝香斋花费上百两银子,不但没有变美,还给我毁了容!你们赔我银子,你们赔我的脸!”

“钱小姐,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这脸找大夫看过了没有?要真是我宝香斋的产品引起的,我们一定不会推卸责任。”

“怎么不是?就是就是就是,本姑娘用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你宝香斋的,你还敢推卸责任?叫大家来评评理!”胖姑娘站起身,使劲拍着巴掌,她身后跟着的小丫环也叉着腰跟着帮腔。

“咱家小姐用的胭脂香粉香水花露,哪一样不是你家的?毁了容自然要找你们赔!”

崔志强被几个女人围在中间,旁边的顾客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有些人原先拿在手上的东西也迟疑着放下了。

这个崔志强还是太嫩了!林绍轩见他急出一头热汗来不及擦,只知劝那胖妞去旁边,偏人家不肯搭理他,只得自己走了出来。

“咳,这位小美人,你的脸怎么了?让本公子给你看看。”林绍轩露出个帅气迷人的微笑,彻底忽视那强烈的视觉冲击,保持笑容,走到那胖妞身前。

那胖妞第一次听人喊她小美人,再抬头见是个俊逸潇洒的贵公子笑嘻嘻站在面前,顿时就羞涩了。她也不喊了,也不闹了,反倒站起身对林二公子行个万福:“这位公子,奴家有礼。”

“哎呀,小姐快请坐下。”林绍轩忍着恶心保持笑容,摆出个自认最帅的姿态,“小姐的皮肤可真细嫩,怎么会突然长出这许多脓疱?”

“老爷……”崔志强想要接话,被林绍轩一个眼色止住,却还是被那钱小姐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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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宝香斋的林二爷?”

“正是在下。”林绍轩只得承认,“来,小姐你坐好,等我来帮你看看。”

林绍轩往前一凑,那钱小姐害羞地垂下头。

哦,明白了,原来不是别的,就是些青春美丽嘎嘣豆。林绍轩看完心里有了底,便笑嘻嘻说道:“这位美人,你的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可一直用的我宝香斋的东西?”

“奴家一直用的你宝香斋的胭脂香粉从没换过,半月前也不知怎的,突然就长出了疙瘩,不管用了多少法子都治不好,药钱都花了无数了。”钱小姐娇滴滴说完,突然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连忙又说道:“林公子,正好你今天在这里,你可一定要给我个说法,不然今后还有谁敢买你的东西?”

“咱们女子的脸最是珍贵,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将来还怎么找婆家啊!”

你特么抹得跟白墙似的,又吃得满肚子肥油,你不长青春痘才怪!林绍轩暗地里吐槽一句,嘴上却连声恭维。

“是是是,小姐说得有理。咱们宝香斋的东西还从没出过这样的问题呢,我今天也是第一次遇到。”

林绍轩对围观的顾客拱手行个礼,“各位,如果相信我宝香斋的信誉,还请先不要离开,待我为这位小姐治好了脸,大家看看我宝香斋的东西到底好不好用。”

“林公子请便,我们不走。”

“我也一直用的宝香斋的香粉,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呢。”

古人也多颜狗,被林二公子这么一迷惑,大家纷纷站在了他那一边,就连胖妞钱小姐听说自己的脸还能治,也满脸希冀地不吱声了。

林绍轩命人打来清水又取来一块香皂请钱小姐净面,直洗了三遍,才把那满脸的脂粉洗净,露出下面那张坑坑洼洼的大胖脸。

“取根绣花针来,待我为钱小姐医治。”

林绍轩叫那胖妞对着阳光坐好,自己亲自拿着针给她把青春痘一粒粒挑破,挤出里面的脓头,用干净的帕子给她擦净,又叫人拿来一瓶未开封的玫瑰仙露为她敷脸补水,待她伤口收敛后又给她做了个面膜。

“好舒服啊!”胖妞洗去脸上的面膜,再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发现脸上的红疙瘩已经好了许多,也没了原先油腻腻的难受感觉,不由得大喜过望。

“谢谢林公子!你给我用的什么东西,怎么如此有效?”

“就是我宝香斋的玫瑰仙露和玉容散。”

“不可能!我在家也用的这些,怎么感觉完全不同?”胖妞完全不信他的话,其他人也怀疑地两边看。

见那胖妞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林绍轩也蹙了蹙眉。“敢问钱小姐是用了我店里的什么产品才毁容的?”

“都用了,玫瑰仙露、玉容散、茉莉香粉、红玉膏,每样都是你宝香斋的。”胖妞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只是我在家里用时跟你刚才给我用的感觉有些不同。”

不同?林绍轩一惊,难道现在就出现假货了?

“小姐可带在身上了?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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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香,把东西拿上来。”胖妞原本就是来索赔的,东西自然都带着,闻言连忙喊丫环过来。

林绍轩跟崔志强对视一眼,拿起包袱里的东西仔细查看。

先看包装,确实是宝香斋定做的瓷盒玻璃瓶。打开那玫瑰仙露,林绍轩倒出一点放在鼻子底下一闻,立刻皱起了眉头。

“强子你看看。”林绍轩把瓶子推给崔志强。

崔志强略嗅一嗅,立刻叫出声来:“这不是玫瑰仙露!”

“什么?这不可能!我这可是花了八两银子买来的呢!”胖妞尖叫起来。

“你自己对比一下。”林绍轩把真假两瓶花露放在一起,请胖妞和旁边的顾客一一对比,真假十分明显。

“你这瓶就是用清水掺了一滴玫瑰香水,也许还有些玫瑰花汁,但绝不是正宗的玫瑰仙露。”林绍轩说完,又打开其他的瓷盒。

“这不是宝香斋的茉莉香粉,是劣质的铅粉。”

“这也不是玉容散,是面粉加了些香料。”

“还有这个,这就是面糊加了些颜料。”

“小姐你买的是假货!”

真假两样放在一起自然是一眼就能辨别,这下无论是胖妞还是旁边的顾客都信了林绍轩的话,有些人看胖妞的眼神就不对了。贪便宜买了假货,还好意思去人家店里闹事!

“什么?!居然敢骗到本小姐的头上!气死我了!”钱小姐气得都忘了要装淑女,叉着腰叫骂起来。

“小姐莫恼!”林绍轩笑嘻嘻安慰,“有人冒用我宝香斋名号,小姐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你的脸不要担心,只要坚持用这款香皂洗脸,每天再用玫瑰仙露和玉容散护肤,我包你半月之内就能复原,到时候依然是花容月貌。”

林绍轩哄完胖妞又喊崔志强:“崔掌柜,叫人拿一套护肤品来送给钱小姐。”

“林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自己不小心买了假货,哪能再收你的礼?多少银子我马上付给你。”钱小姐被他的扁扁风度迷昏了头,哪还有半分刚才泼辣的样子。

“能为小姐效劳是在下的荣幸。只是不知小姐这些假货是从哪里买来的?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给小姐出一口气。”林绍轩明明是自己要查假货来源,偏说得如此多情,叫人家胖妞如何承受?

“都是那卖绒花的朱婆子,她送到我家门上,说是比在店里买便宜了两成,我一时贪便宜就跟她买了,谁知竟是假货!”钱小姐提起这事也忿忿不平起来。

“是了,那朱婆子也送去我家了,我闻着不对就没要她的。”旁边站着看热闹的一个小姑娘插了句嘴。

“哎呀,我前两天跟她拿了一盒玉容散,难道竟是假的?”一位妇人也惊呼一声。

“她还高价回收包装盒,原来是收去骗人的!以后再不卖给她了!”

“找她去,我知道她住在哪里!咱们找她赔银子去!”

林绍轩见群情激愤,连忙高声安抚:“各位请稍安勿躁,请将此事交给在下处理。我一定会找出制假售假的奸人,保证大家不再受害。”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坑蒙拐骗查案情

林绍轩打听一下朱婆子的住处,又对崔志强交代了几句,便接着安抚店内众人。

“耽误了大家的工夫真是不好意思,这样啊,今天在场的各位选购任何产品都是八折的价格,就当我林绍轩给各位赔罪。还请大家先不要声张出去,要是奸人闻风而逃,今后一定还会有人受害。”

“林公子太客气了!”

“那我今天可要多买些东西,那面大银镜我想买好久了!”

“我要买最贵的那瓶香水送给姐姐!”

“我要那个香皂,给我包十块。”

听说折扣这么大,那些顾客立马不淡定了。

刚才钱小姐来时的样子大家可都看到了,跟毁容也差不了多少,被林绍轩那么一弄,马上就恢复了七分,这宝香斋的东西还真是美容养颜的神器。众人看了热闹,又得了他打折的实惠,自然购买力爆棚,都拥去挑选各自喜爱的东西。

林绍轩笑嘻嘻推销了一通店里的香皂面膜,命崔志强守在店里,这才唤了方佩寒和采青离开。他要去捉了朱婆子,寻出制假源头。

崔志强一边应付顾客,一边在心里对主子赞叹不止。刚刚可真把他急坏了,生怕一个处理不好砸了店里的招牌,没想到老爷一出手,不但查明真相挽回了名声,还给店里带来这么一大波生意。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就是那个该扔的货。

崔志强自此将林绍轩奉若神明,兢兢业业为他打理生意就不说了,只说林绍轩带着两个随从一路寻找,按照刚刚问来的地址找到一处小巷中的院子,据说那朱婆子就住在这里。

“佩寒,你长得好看,你去敲门,就说要找她买胭脂。”林绍轩自己藏在树后,却把方佩寒推了出去。

此人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卖假货,说不定就认得出他林二公子,是以林绍轩跟采青都不宜出面,只叫生面孔的方佩寒去查看。

方佩寒也不是个傻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他见那两人已经藏好,便自己走上去敲门。

“朱姐姐在家吗?我家小姐遣我来找你买东西。”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方佩寒整天跟林二公子这腹黑货一起,也学得不正经起来。

噗朱姐姐!佩寒啊佩寒,没想到你竟也如此无耻。林绍轩躲在树后想笑又不敢笑,直憋得颤抖不止,采青也使劲捂着嘴。

“谁啊?谁找我朱大姐?”

叫姐姐果然比叫婆子有用,门才响了两声便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站在门内,警惕地看着门外的方佩寒。

“朱姐姐,是我,你不认识我了?前些天你还去我家卖胭脂香粉呢。”方佩寒忍着恶心露出个和善的笑,往门里挤了挤。

“哦,是吗?”朱婆子见门外是个清俊的小哥,笑得十分阳光帅气,便不由得放松了警惕,把他让进了门里。

“你今天找上门来是有什么事?”

“我家小姐的胭脂用完了,今天没等到姐姐送上门,便命我来找你买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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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佩寒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除了胭脂还要一瓶玫瑰仙露和一盒茉莉香粉,我们小姐只要宝香斋的,你可别拿其他的东西糊弄我。”

那婆子原本还十分警惕,待见到那一锭大银,立马什么也不顾了,嘴里一叠声说着有,转身便走进内室关上房门,不知去哪里掏摸去了。

方佩寒站在门外细听屋内动静,只听到开合箱盖的声音,接着便听到那婆子的脚步声,他连忙退后两步站到了远处。

“来,这是你要的胭脂香粉和仙露,你给十八两银子吧。”

婆子递过来一只匣子,伸手便要去接他的银子,方佩寒却把手一缩。

“慢着,我要先验下货。”

方佩寒在朱婆子热切的眼光中把银子又收进怀里,伸手把那匣子打开,见里面一只玻璃瓶和两个瓷盒上确实都打着宝香斋的名号。

确定是你了!方佩寒笑嘻嘻伸手合上盒盖,把盒子接了过来,不等那婆子开口,一伸手便点了她的穴道。

林绍轩跟采青躲在树后,没过多久便听院内发出一声尖锐的鸟鸣。

“走,咱们进去。”

林绍轩施施然走进院门,采青反身又把门关好,他二人便走进了朱婆子的屋子。

“就是你打着我宝香斋的名号卖假货?”林绍轩围着那婆子转了转,见她只是穿着一身普通的素衣布裙,头上戴了两根银钗子,手上戴的也只是个扁扁的素银镯子,想来并没靠着卖假货发什么大财,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没发财就好,说明她卖得还不算多。

那婆子见屋内又来了两个人,明显是为自己偷卖宝香斋货物而来,心里真是又惊又怕,想要做点什么,偏偏身不由己,就连话也说不出来。

“咦,怎么不说话?二爷我问你话呢!”只那婆子呆呆地站着,两只眼珠骨碌碌跟着自己转,却一句话也不说,林绍轩不高兴了。

“二爷别急,她被我制住了。”方佩寒在他耳边轻轻解释了一句,又把手里的匣子递过去,“你看,这就是她从屋里拿出来的,三样跟我要十八两银子。”

十八两?林绍轩默算一遍,确实是卖的八折价。

他打开包装略一查看,便发现这确实跟钱小姐拿过来的假货一样。这样的东西用了虽然不会出人命,却对皮肤有很大伤害。

“你这些假货是哪里来的?卖出去多少了?”林绍轩对方佩寒略一示意,他便解开了朱婆子的穴道。

“老爷饶命啊!我今天这才是第一次卖!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朱婆子虽然是个女人,却在市井里打滚了许多年,见了这阵仗自然知道是宝香斋的正主找上门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扑通一声就跪在林绍轩面前痛哭忏悔起来,只不过说的这个话嘛,却委实是不尽不实。

“呵呵,老姐姐你别怕,我就是问问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拿来的。你要是告诉了我呢,之前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拉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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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叫你赔偿我宝香斋的损失!”林绍轩笑嘻嘻连哄带吓,见那婆子脸色数变,又加了一句,“也不多,就是少收入了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那婆子原本还想抵赖,听说要赔一万两银子,顿时吓得嚎叫起来,“爷啊,我总共只卖过两次,得的银子加起来都不到一百两,你就是杀了我也没有一万两银子啊!”

“我杀你做什么?”林绍轩依旧笑嘻嘻低头凑过去,“我只问你,这假货是哪里来的?”

见那婆子目光闪烁,林绍轩眉头一皱:“你可想清楚了再说!不要替别人顶缸反把自己折进去!”

“我我也不知道,是有人送过来的”朱婆子垂着头不敢看他的脸,还想做垂死挣扎。

你不知道?你当我傻啊!林绍轩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采青,去屋里搜一下,看看她屯了多少货!”

“是!”采青连忙推门走进内室,一通翻箱倒柜,不一会儿就拿出来一个大包袱放在桌上。

“只找到这么多。”

“啧,让我来看看。”林绍轩站起身一一翻看,“哎哟,东西还挺全,我算算看啊,你这些要是都卖掉,恐怕能得三百两银子吧?嗯,制假售假牟取暴利,送去衙门肯定先是一顿板子,怎么的也得判个抄家流放吧。”

林绍轩不懂装懂地胡说八道,见那婆子吓得变了脸色,更加嘚瑟起来。

“采青啊,拿着爷的帖子去衙门里叫几个官差来,就说二爷我抓到了重刑犯!”

林绍轩装腔作势,见那婆子跪在地上全身都吓得抖了起来,又给她来了个更厉害的。

“叫他们带了铁链来锁人,再带个大枷来,这婆子嘴硬得很,不上重刑我看她不会招。”

“哎,好咧!”采青那是多么机灵的一个小厮,早看出来自家主子的意思了,故意大声答应着就作势要走,还没迈出两步,就听那婆子已杀猪般嚎叫起来。

“老爷饶命啊,我说,我全都告诉你,求你千万别拉我去衙门!”

自古民不与官斗,那衙门是小老百姓轻易能进的?不管有理没理,只要进了那里,不死也得脱层皮。朱婆子见他们要动真格的,吓得一把就抱住采青的腿,叫采青也享受了一把被人求的待遇。

“采青,等一下。”林绍轩把大爷的架子摆足,就等着那婆子往下说。

“都怪我,都怪我!”那婆子先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这才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个清楚。

她原本只是走街串户卖点绒花,有时也帮着那些小姐们跑跑腿买些胭脂,前些天也是机缘巧合,她大侄女的表弟的丈母娘家开了家小作坊,要做宝香斋的仿品生意,求着她去帮忙收包装盒,每样给她一钱银子,被她发现了商机。

“我每件假货能得二分利,一瓶玫瑰仙露进价只要六两银子,卖价却有八两,我就被银子冲昏了头。老爷,这东西确实不是我做的,我也没卖出去几件,剩下的都在这儿,求您饶了我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幕后黑手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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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了个槽!林绍轩吃了一惊。

原以为自己就十分黑心暴利了,没想到这黑作坊更胜一筹。

这些假货没有半点功效不说,有的还很伤皮肤,他们这么一搞,不仅赚了大把银子,还抢夺了他的客户,损害了他的信誉。

不行,我必须立刻查清楚!

“除了你还有谁也在卖?”

“没别人了!”朱婆子立刻就否认,但看看林绍轩黑沉沉的脸,只得又嗫嚅着交代,“还有李二姑也从那里拿了货。”

“不是我叫她去的,是她们自己找的李二姑!”

还主动发展下线了?这简直就是直 销模式啊,不知是谁如此猖狂!

林绍轩思索片刻,便和颜悦色地叫那婆子起来。

“那家作坊卖的东西都是假的,我这会儿就要叫人去查封了。这样吧,只要你带我们过去,从前的事我就都不追究。我看你也是被他们骗了,我帮你把进货的银子讨回来。”

不追究,还帮忙讨银子?这位林二爷可真是好人啊!朱婆子千恩万谢地磕了头,把那黑作坊的地址说了出来,就在东城门边。

“佩寒,咱们回去把庄丁都召集起来,不要从城内走,直接从外面绕去东城门。”

“采青,你去外面叫辆车来,咱们带着这位老姐姐。”

林绍轩怕朱婆子走露了消息,又怕采香斋里人多嘴杂,立刻就要带人去捣毁制假窝点。

“是,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办。”采青麻溜地跑出去,不一会儿就雇了辆车。那朱婆子被点了哑穴,两个人架着她上了马车,一路匆忙赶回了白石山庄。

此事紧急,既然揭开了就一定要立刻处理。林绍轩才不管自己有没有执法权呢,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他现在正红得发紫,还怕衙门里的官差不配合?

一行人急匆匆赶往东城门,林绍轩躲在车上,只叫方佩寒带着五十庄丁呼啦啦就把那两进的小宅子围了起来。

“就是这里?”方佩寒跟朱婆子确认一下,Duang的一脚便踹开大门,带着十来个庄丁冲了进去。

前院没人做工,只坐着两个闲汉在那里闲聊喝茶,见他们踹门进来都吓了一跳。

“干什么的?青天白日的破门而入,还有没有王法了?”两个闲汉连忙冲过来,还没靠近就被两把大刀架住了脖子。

“给我搜!”方佩寒颇有大哥派头,自己站着不动,自有手下冲在前面。

那些庄丁每天吃饱了饭就是练功,这可是第一次出任务,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破开第二道门便一拥而上。

院内工人倒不多,总共不过十来个,哪对付得了这如狼似虎的一群持刀庄丁,只三两下就全被从屋里拉了出来,都跪在地上不敢反抗。

方佩寒走进一间屋子,见里面放着许多瓷盒,又有一个大盆里装着许多雪白的面粉,旁边还堆着些乱七八糟的抹布和分装工具,确定这里就是制假窝点无疑。

“去,请二爷进来。”方佩寒也不懂工坊的事,不敢乱动那些东西,忙叫过一个庄丁命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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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林绍轩。

少倾,林绍轩带着朱婆子和采青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扫了地上的众人一眼。

“你是跟谁拿的货?”林绍轩见这些人里没一个像是像管事的,只得向朱婆子询问。

“不在这儿。”朱婆子也打量了众人一番,摇了摇头。

啧,麻烦,要是跑了主谋今后还是会有说不尽的麻烦。林绍轩咳嗽一声,向众工人问道:“你们管事的在哪儿?”

众工人见他们凶神恶煞地冲进门来就打人,哪儿还敢回答,只有几个胆大的眼睛看向了东边的厢房。

“给我进去搜。”林绍轩顺着那人的眼光一指,立刻有两个庄客踹开门冲了进去,须臾,从里面拉出个山羊胡子的小老头。

“是他吗?”林绍轩问朱婆子。

“就是他,他收了我一百两银子的货款,给的都是假货!”

咳,大姐,你好意思叫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吗?你不是早就知道人家卖的是假货了吗?

“你们光天化日明火执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夫要去衙门里告你们去!”那小老头人虽然瘦小,嗓门却很大,被两个人押着犹自蹦跳着叫个不停。

“把他嘴堵上,所有房间里都搜一搜。”林绍轩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动手。王法?你个造假货的还跟我说王法?

几个庄客拿来粗麻绳把小老头绑上,又找来块抹布往他嘴里一塞,其他人分散开来把每个房间都搜了一遍,果然从西厢的大衣柜里又拉出个四十多岁的白胖男人。

采青会来事,早搬来把椅子请林二爷坐下,又叫人把那两个管事的押了跪在他面前,前院的两个闲汉也被带进来跪在地上。看这架势,林绍轩是打算私设公堂审案了。

咳,林绍轩清了清嗓子,拿捏着调子问起了案。

“这家工坊是谁的?”众工人还是不敢说话,但那眼神全看向后来抓出来的白胖子。

“行,就从你开始。姓名,年龄,从事什么职业,一一招来。”

“我,我,我……”那中年胖子全无一点气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突然大喊一声“二公子饶命啊!”便瘫倒在地上。

“咦,你认识我?”林绍轩惊奇了,“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

那胖子不敢抬头,又不敢不听他的,勉强看了他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

我不认识这人啊!林绍轩疑惑,却听采青在耳边轻轻说道:“好像是大公子身边的李掌柜。”

哎哟,气得我肝疼!林绍轩此时真切地感受到一句老话的正确,这才叫打蛇不死,自遗其害呢!

大哥啊大哥,我怜你无端遭祸,一直对你手下留情,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要不是我发现得及时,我这宝香斋的生意怕不要毁在你手上!

家丑不可外扬,这事没法当众审了。林绍轩只叫了采青和方佩寒二人,把那掌柜拉进西厢房关起门来审问。

“行了别装了,我已经认出你来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绍轩阴沉着脸。

“二公子,这都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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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主意,不关大公子的事啊!”李掌柜一开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特么也不想把他扯进这个案子啊!林绍轩捏着额角。

把林绍瀚牵扯进制假案,必然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当年那些烂事恐怕全都瞒不住了。也不知道古代有没有追诉期,要是老娘被人以杀人罪审判,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要怎么办?

“都是你做的?那行,把你怎么做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林绍轩命采青找来纸笔,把方佩寒当成了个师爷,把李掌柜的口供全都记录了下来。

随着李掌柜的叙述,林绍轩的眼睛真的越瞪越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妈妈咪呀,大哥也太厉害了!要是把他放到千年以后,那一定是一代营销高手!可惜啊可惜,你遇上的是我林绍轩,老子不但有智慧,老子还有运气。

其实林绍轩这次靠的真的就是运气●天若不是正好他在店里,凭崔志强不一定摆得平上门索赔的钱小姐⊥算他勉强搞定了索赔的事,并且发现钱小姐买的是假货,他也不能如此迅速地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林绍轩相信,以他大哥的狡猾,恐怕立刻就会撤离此处,说不定还会化整为零,到时才是真正的麻烦大了。

林绍翰的织锦生意受到三家的联合打压,他抗争不过,只得收缩阵线,再也不能在杭州扩大经营。他不服气,只以为这是林绍轩的主意,便命人对这个弟弟展开了调查,宝香斋自此浮出水面。

林绍翰生气,非常生气。他气自己的无能,又气林绍轩的猖狂,更加嫉妒宝香斋的生意兴隆。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几天,仔细研究了宝香斋的资料,终于设计出了一条既赚钱又能报复二弟的连环计。

他的计策总结起来就是这么几条:制假——售假——建立销售队伍——扩大生产——抹黑宝香斋。

他自己藏身幕后,只把李掌柜推在前面,所有的制造、销售、管理过程他全都不出面,只坐在后面指挥。

你还真别说,宝香斋的牌子确实好使,特别是那些使用了原包装的高档货更是给他带来了巨额利润。从筹备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这小窝点已给他带去了六千两银子的收入。

“什么?六千两?”林绍轩自己都吓了一跳⊥算你每样能赚三到五两银子,那得卖出去多少才能有这个数?你们收得到这么多包装盒吗?

“是,确实是这个数。”李掌柜十分光棍地承认了所有的事。

“除了有正品包装的高端产品,我们还自己生产了一批低档货拿去市集上贩卖,今天您要没有找上门来,我下个月就要把货发到附近几个大城了。”

卧槽!好险!林绍轩差点被他吓死。这要是铺天盖地的假货铺出去,宝香斋的声誉可就算是全毁了!

林绍轩站起身看看墙边的一排排货架,随手取了盒胭脂查看⊥见那瓷盒的花色与宝香斋的胭脂一般无二,只宝香斋三个大字变成了“宝杳斋”。

林绍轩被气得差点吐血。

林绍翰,我佩服你,你真是个人才!这次不把你彻底搞垮我林二爷以后跟你姓!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宝香斋的反击

林绍轩把打着“宝杳斋”字号的东西都拆开查看了一遍,发现其实区别还是挺大的。

里面装的产品就不说了,全是些假冒伪劣,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就说外面的瓷盒吧,拿着跟正品一对比也能发现不大一样。

宝香斋走的是精品路线,所有的包装盒都是在杭州最好的磁窑特意定做,不但质地细腻洁白,花纹也极其精美别致。而这所谓的“宝杳斋”,大概为了节约成本,那包装就显得粗糙了许多。

林绍轩当初为了防止有人仿冒,跟杭州所有的大小窑厂全都打过招呼,任何人不得冒用他宝香斋的名号制造包装盒。可是谁能想到,他那个大哥如此厉害,在“雲碧”和“周佳牌”现世前几百年就发明了“宝杳斋”。

只差一撇,当时的人绝大部分都不识字,谁能分得清正品和假货?

林绍轩背手而立沉默良久,在心里好好思量了一遍,决定还是先放他那个大哥一马。倒不是他圣母,他也只是为了林夫人,不想她当年杀人的事被摆上公堂。或者他还真是有一点心软,不想把林绍翰逼上绝路。

斩断他的手臂叫他今后再不能这样来害人就行了,林绍轩如是想。

林绍轩对李掌柜自然不会客气,又仔细查问了半天,搜出他们的账本,确认再没有其他的制假窝点,林绍轩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你已经认罪,那就签字画押吧。”

“佩寒,把这里的所有的人都押上,带上账本、脏银和假货,咱们上衙门喊冤去。”

“采青,你带着十个人留在这里封锁现场,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发现有人窥探立刻拿下,等我回来处理。”

“咱们走!”林二爷大手一挥,带着四十庄丁押着十多个人犯浩浩荡荡开去了知府衙门,击鼓鸣冤去!

林绍轩这一行人太招摇,走到衙门前时,身后已跟了一大串无所事事的吃瓜群众,纷纷打听发生了什么大事。

林绍轩不理众人,吩咐个庄丁去击鼓,又招来个在衙门前兜揽官司的讼师帮他写状子。这他也是看电视学的,古人告状必须有状纸,没状纸的也要后来补上。现成的讼师,不过花两个小钱,何不人尽其才。

江知府在衙门里吗?自然是在的,不过他可不会事必躬亲,审案的事有下面的推官呢,他只要总揽全局便好。听到鼓声他也没在意,该干嘛干嘛,自有推官马京前去处理。

马京烦啊,都快下衙了,谁在这个时候来找事?

衙役们喊了堂威分两边站好,手里提着水火棍把原告被告带上堂来,马京懒洋洋往下一看,顿时就来了精神。

怎么是这位财神爷来了?

林绍轩来衙门里办过几回事,一向都是出手大方,见面的都有礼,那大名早就传遍了杭州府,人人抢着为林二爷效劳。今儿这位爷来告状,大家伙儿又有进项了!

有了讼师,林绍轩也便站着不说话,任那讼师上前出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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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推官目光灼热地看着自己,便对他眨眼一笑,个中的含义嘛,你自己猜。

既然来告状的是大金主、淳王爷和知府老爷面前的红人、郎将老爷的契兄弟林绍轩,马推官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别说他占着理,就算他完全是无理取闹,这案子他也赢定了嘛。

马推官接了状纸,见人家连口供都有了,被告也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立刻就当堂宣判。

李掌柜冒用宝香斋名号制假牟利,着立即查封其制假作坊,没收所有销售所得,另赔偿宝香斋白银五千两。李掌柜仿造贡品罪加一等,判杖四十,监三年,其余参与制假者每人杖二十,拘押一个月。

李掌柜知道自己会被重判,没想到不但要赔钱还要挨打,打完了还要关三年,实在是苦不堪言。他无数次想要攀咬林绍翰,又拼命忍了下来。就算把大公子扯进来自己也不会少受半点罪,但愿主子看在自己承担了所有罪行的份上,能照顾好他的家小。

林绍轩带着一帮吃瓜群众兴致勃勃地观赏了一遍壮观的竹板打屁股,等犯人都收监后又跟着马推官进了内堂。

“多谢多谢!全仗推官为小民做主!”林绍轩笑眯眯地推过去一张银票,马推官立刻笑纳。

“林二公子太客气了,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马推官好歹也是个从六品,竟对着一介白衣自称下官,可见其官职与脸皮的厚度实在是不太匹配。

林二公子这真是仗着自己后台硬才敢如此嚣张,否则他一介商人,怎么可以养那么多带刀的庄丁?还私自审案取口供,私自查封人家的作坊。要是马推官是个清正廉明的官,应该先把这小子拉下去打他四十大板。

两人扯了一会儿,渐渐热络起来,林绍轩又提了新的要求。

“推官大人,今天没收的假货能不能交给我来处理?”

你?你想自己卖假货?马推官虽然心里犯嘀咕,但也不能放过这巴结林二公子的机会,立刻满口答应下来,吩咐人把假货打包,打个收条全送给了林绍轩。

林二公子打赏了今天站班的衙役,带着一帮庄丁趾高气昂地离了府衙。马推官一直送到大门前,临了还拍着胸脯子保证,要亲自帮他讨要赔偿款送去他的府上,令林绍轩倍儿有面子。

今天这么一闹,林绍轩思念玉郎的心思也被冲淡了几分。总归那人答应过,在入冬前一定会回来,自己还是赶紧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别叫他回来替自己操心。

今天晚了,林绍轩便叫庄丁们回了庄子,他自己留在郎将府,好好设计了一下接下来的反击路线。

今天他虽然没有把林绍翰牵扯进来,但也不能就此轻易放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好好做你的织锦生意就是,掺和进老子的宝香斋干嘛?

今天的事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今天能有林绍翰,以后也一定会有别人,宝香斋这块大肥肉实在是太叫人眼馋了,重利之下必有勇夫,他必须想出对策,坚决杜绝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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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宝香斋的商誉。

林绍轩独自坐在玉郎常用的书房,铺好一张玉郎爱用的纸笺,又拿起一管玉郎用过的毛笔,就当那人正陪在自己身边,以自己最端正的笔迹写起了策划案。

明天就开始行动,他要发动铺天盖地的宣传,不但要打响宝香斋的名号,还要使人再也没法制假售假。

林绍轩是怎么忙的咱们就先不说了,他一个现代大总裁,处理这么点小事还不是信手拈来?咱们先说说江瑾瑜。

江瑾瑜留在三清观中每日修炼,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十五。

这日他刚用完午饭,正在院内散步消食,就见小道童玄清走了进来。

“师兄,师父回来了,请你去前面大殿相见。”

“好,我马上去。”江瑾瑜连忙整理衣冠,跟着玄清走了出去。

走进大殿,便闻一片钟磬声,两个小道童跪在前面敲击法器,一个灰衣道士正盘坐在正中的蒲团上念经。

见了那灰衣道士,江瑾瑜不由眼眸发热,心底涌起一片孺慕之情。他很想上前跪拜,又怕打扰了师父念经,只得收摄心神也盘坐在另一边。他无心念经,只热切地看着那灰衣道士,见他须发皆黑,脸色依旧润泽,没有留下半分岁月的痕迹。

师父还是老样子。江瑾瑜浅浅地笑了,也闭上眼跟着默念道德经。

不知过了多久,道士念诵完毕,拜了三清祖师,这才走到江瑾瑜面前。

“玉儿拜见舅父!”江瑾瑜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

“快起来,让舅舅好好看看!”虚灵道长笑呵呵扶起江瑾瑜仔细端详。

“玉儿长得越发的好了,不错,不错!我那小妹子泉下有知也该闭眼了!”

听舅舅提起母亲,江瑾瑜脸上的笑容略淡。

当年舅舅找到自己时,母亲明明还没有死,以他的身手带走母亲和自己易如反掌,他为什么宁可每年奔波千里从青城去杭州也不把自己带在身边?江瑾瑜从没问过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虚灵子见他出神,突然一掌劈向他的肩头,江瑾瑜不敢闪躲,只肩头一沉卸力,身子却没晃动半分。

“哈哈,好!几年不见,玉儿的功力越发深厚了,也不枉我为你辛苦奔波十数年。”虚灵子捋着长须大笑出声,携起江瑾瑜的手,把他带到了后院厢房。

“有什么想问舅舅的就问吧,你如今已经长大,功夫也已大成,舅舅再不会把你当成小孩子了。”

“舅舅,玉儿没有别的疑问,就想知道当年你为何不带我跟母亲离开杭州?”江瑾瑜一直在心里以为,只要离开了江府,自己的母亲就一定不会病死,自己也不用受那么多年的欺负。

“玉儿,不是舅舅不想带你们走,这是你母亲当年的要求。”

虚灵子提起过世的小妹,声音也有些低沉。既然外甥终于问起此事,他也不要再瞒着了,便将当年的事一一细说。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玉郎命中有劫难

江瑾瑜的外公家贫,虚灵子是他的大儿子,小时候养不活,便送给了一个游方道人。

瑾瑜的母亲芸娘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那年她的母亲生病无钱医治,便把三个女儿全卖了,身边只留下一个儿子。

带走虚灵子的道人便是青城山的玄元真人,因见这孩子有灵气,便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并在自己羽化之际传了他衣钵。

虚灵子每天在山上打坐清修,这一日忽然心血来潮,他掐指一算,发现自己犹有一段尘缘未了,这才循着记忆回来嘉兴乡下的老家。

家乡早已物是人非,父母已老,唯一的弟弟当他要回去争夺家产,对他十分防备。虚灵子心灰意冷,问明家里还卖了三个妹妹,便一一出去寻访。有两个妹妹早就转了几手不知卖到哪里去了,唯有芸娘因嫁给了当时还只是个县令的江知府,这才被他轻易找到。

“当年我找到你娘时她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是我也救不得了。我想带她回家,她却说江府才是她的家,不肯跟我离去。”虚灵子长叹一声,“这也不怪她,那个家确实亲情淡薄。”

“她说她有个儿子在江府,已经六岁了,是府里的三公子。她以为你过得很幸福,不肯让我把你带走,只是求我保护好你。”

虚灵子轻抚着白瓷杯沿,两眼不知看向了何处。“我看她提起你时便两眼发亮,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你常受人欺负,只得半夜偷偷去找你教你武功。”

“玉儿,并不是舅舅不肯带你们走,实在是你娘不肯离开江府,她怕你跟着我过苦日子。”

“是,舅舅不用再说,玉儿明白了。”可怜天下父母心,母亲她也是为了自己好,江瑾瑜完全能理解。可惜,她只知道自己锦衣玉食,却不知自己被人限制了自由。

“你明白就好!幸好你资质敏慧,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舅舅只是稍作指点你就能融会贯通了。”虚灵子终于跟瑾瑜说明白了当年的事,仿佛搬走了一块压在心里的大石。

“来,去院子里,舅舅考校一下你的功夫。”

“是,舅舅请!”

两人走去一处宽阔的庭院,相互行个礼便摆开架势过起了招。

江瑾瑜身姿缥缈如白鹤展翅,虚灵子执重凝练如老树当风,两人你来我往顷刻间交手数十个回合,观里的大小道童都被惊动了,大家挤在月亮门外探头往里看,醉青牛听到声响也跑了过来。

啧啧,江公子的功夫可真厉害,不过那老道看起来更厉害,这人大概就是他的师父了。醉青牛瞪大眼睛仔细看二人过招,却被虚灵子不经意间瞧见了。

虚灵子一挥动袍袖,伸着脑袋傻看的醉青牛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吸住,扑通一声就栽进了院子里。

虚灵子收招跳出圈子,伸手一指醉青牛:“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窥探我道门功夫?”

醉青牛吓了一跳,刚才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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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忘了江湖禁忌。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正犹豫着该怎么向人家解释,就见江瑾瑜走了过来。

“舅舅,这是我朋友,陪我从杭州过来的。”

“你的朋友?哈哈,好!我家玉儿也有朋友了,还肯陪你一路从杭州跑来这里,不错不错!”虚灵子知道自己这外甥冷淡的性子,听说他有了朋友,顿时对醉青牛和蔼起来。

“玉儿,招呼好你的朋友,晚上咱们一起祭月,有什么话留到明天再说。”

“是。”江瑾瑜送走虚灵子,带着醉青牛回来自己住的厢房。

“公子,这是你舅舅还是你师父?功夫可真高!”醉青牛嘿嘿笑着套近乎。江瑾瑜刚才介绍他是朋友,而没说他是下人,其实老牛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是舅舅也是师父。”江瑾瑜不喜欢说话,解释了一句就叫他走了,自己继续留在厢房打坐清修。

舅舅交代他功夫大成之时便可来青城寻他,他会教自己下一段的内功心法,到时便不用禁欲了。他轻轻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扣子,想起走前林绍轩为他准备行李时那关切担忧的样子,不由得暖暖一笑。

哥哥,你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别急,等我回去咱们便可以成亲了。

中秋夜,团圆节,林绍轩当然在想江瑾瑜,别人家一家团聚和和美美,他却身处人群之中犹自寂寞。

爹不是亲爹,娘不是亲娘,亲人远隔时空,爱人反目成仇,他现在只有玉郎,只有玉郎才能抚平他的伤痛,给他心头一片宁静和温暖。

“玉郎,你在哪里?小没良心的,你快回来吧,我不要成亲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林绍轩给工人们全都放了假,叫厨房准备了酒菜请大家伙儿狂欢,自己却独自躲在藏院里想玉郎。

方佩寒很有保镖的自觉,林二公子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相处了这么多天,林绍轩待他又比从前亲近了许多,那藏院里便多了方佩寒一间房,就在紧靠着主屋的东厢。

自那日被林二公子当成玉郎啃了脖子,方佩寒便猜出了这二位公子的关系,见林绍轩蔫蔫的,也不好安慰,只得拉着他讨论怎么处理假货的事,林绍轩这才有了些精神。

中秋节,全国人民都要休息的日子,林绍轩这工作狂却连酒都没喝一杯,就这么咬着笔杆,仔细想着自己要在瑾瑜回来前做好哪些事。

山顶寒凉,虽是八月中秋,夜晚却冷得令人发抖,还好观里住着的几人都是有功夫的,倒也不怕那凉风。

三清观的所有道人这晚聚在大殿前的广场,摆下祭礼香烛,对着天上的圆月礼拜赞颂。江瑾瑜虽然也算是道门弟子,但他只是学了些武功心法,对这些法事一窍不通,只是静静盘坐在一边。

醉青牛真是后悔极了,早知道这里如此无趣,他就不跟着上山了。没肉吃,没酒喝,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看看那江公子,虽然在路上闹腾了一点,但总比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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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清冷寡淡的样子强。再这么下去,他简直怀疑江公子是不是要飞升成仙了。

整场法事持续了一个时辰,醉青牛早就扛不住自己先溜了。他也不指望今天能加餐了,再加也只是青菜豆腐,去斋堂随便弄点东西填填肚子就行。江公子说是来找人,现在人找到了,他该回去了吧?

醉青牛无比怀念林绍轩,那位主子虽说无耻了点,但跟着他日子却过得极爽,要什么给什么,根本不像江公子这么任性。

江瑾瑜确实很任性,吃完晚饭他就跟虚灵子顶了起来,原因嘛,自然是为了林绍轩。

三清观的功夫讲的是清心寡欲,玉郎自小练功时虚灵子就跟他交代过,不可近女色,不可泄元阳,若破了戒,轻则散尽功力,重则全身瘫痪成为废人。

林绍轩每天厮缠时,江瑾瑜真是痛苦极了。一方面受不了他的勾引,一方面又怕破戒。不许近女色,也不知男色可不可以?

虚灵子考校完他的功夫,笑呵呵地说他可以练第二段心法时,江瑾瑜长长地舒了口气。太好了,今后再也不用怕跟哥哥亲热了。

虚灵子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精,活了五十多岁的人了,一见外甥的样子立刻就猜出来他有了心上人。

“哈哈,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竟能叫我家玉儿放在心上。”虚灵子笑呵呵打趣。

其实他真的只是开个玩笑,玉儿的父亲是知府,他的婚事自然是由父母做主,哪容得他自己动情?可是,他看到了什么?外甥听他这么一说,居然真的脸红了,露出个羞涩又幸福的笑,嘴里说出的话却十分惊悚。

“不是姑娘,是个男子,我跟他说好了,等我回去就成亲。”

“什么?你疯了?你要娶个男人回家,你那知府老爹怕不要打断你的腿?!”

“不会,父亲虽然不会赞成,但也肯定不会反对。”江瑾瑜笑了,去了压在心底的那一段禁忌,他笑得极舒缓,似有春风萦绕在身旁。

“这不可能!”虚灵子嘴里喊着不可能,心里却已经信了七分。他这外甥虽然不爱说话,却从来不大诳语。他说江知府不会反对,那一定就是真的了。

你爹不反对,但舅舅反对啊!虚灵子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仔细看看江瑾瑜的面相,又把他的手拉过来捏了一捏。

“你想娶的男子是谁?生辰八字报给我。”

林绍轩的生辰八字江瑾瑜自然是记得的,他俩换帖结拜过呢。

虚灵子闭着眼掐算了半天,那眉头越皱越紧。不可能,这不科学!那小子明明应该是个死人,怎么玉儿竟说要娶他?难道是哪里来的山精树怪野狐狸?难怪玉儿命里突然多出来一劫,这劫便是因此人而起!

“玉儿,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想要娶个男人?你跟舅舅从头到尾好好说说。”

虚灵子压下心头疑虑,听江瑾瑜细说情由。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玉郎的拼死守护

江瑾瑜嘴角含笑,回忆起与哥哥的相遇相识与相知,想起他自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想起他对自己的呵护爱恋,想起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他为自己努力赚钱,讨好大姐和母亲只为见自己一面。他建山庄、开工坊,只为有实力与自己并肩。他为自己叛出家门,他为自己周旋于各级官吏之间,他为自己修建书院办义学,他还说要带自己去航海。

江瑾瑜说着说着,那脸便染上了红晕,清冷的容貌配上眼角眉梢的春意,仿佛盛开成一朵华丽的牡丹。

虚灵子第一次见外甥露出如此情态,他呆呆地看着,心里有些发慌。他承认,这个叫林绍轩的男子对外甥确实好得过分,玉儿喜欢他也不稀奇。如果不是他的命格太过奇怪,自己这方外之人确实不该插手俗世的事。

可是虚灵子又掐算了好几回,也不知该如何解外甥的劫难,只得对他实话实说。

“玉儿,不是舅舅非要拦你,你若一定要娶这个林绍轩,他将会给你带来一场大劫,轻则伤残肢体,重则性命不保。”

大劫?江瑾瑜信舅舅的话。小时候舅舅就说过,自己是天命富贵之人。江府的生活确实富贵,可与那富贵相伴的却是无尽的压抑与痛苦。只有跟哥哥在一起,他才有真正的快乐与自由。如果这幸福注定伴随着劫难,他也一定会笑着承受,绝对不会退缩放手。

“舅舅,我与哥哥早就发誓同生共死,不管是什么样的劫难,玉儿不怕!”

看着倔强的外甥,虚灵子无可奈何。怎么办?小妹子临终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不能任他由着性子毁了自己。

“不怕?你就不怕功力尽失成为废人?”

“我初级心法已练至大成,你说过,只要学了新的心法就不用守戒,请师父教我。”

江瑾瑜恭恭敬敬跪在虚灵子面前,以额触地再不起来,铁了心地要娶林绍轩。

虚灵子矛盾极了。教吧,他学完了回去就要娶了那男人。不教吧,又怕他一怒之下不顾散功的危险坚持要娶。怎么办?

虚灵子掐算了无数遍,总算得窥一丝天机。缘起缘灭皆由前定,如果两人真的情比金坚,也不是没有生机。就怕他俩有一人意志不坚,到时必然是泼天大祸。

“要我教你也行,你只要能接下我一百招,我便信你有这个能力保护自己守护爱人,否则你就留在青城山随我出家,再也不用回杭州去了。”

一百招?江瑾瑜回想一下白天交手的情景,自己恐怕真的接不下来。难道就此放弃?不可能,哥哥还在家等我呢!

“好,一百招。师父请!”

两人各执一把木剑在庭院中站好,约定由江瑾瑜守住厢房大门,一百招之内虚灵子攻不进去便算他赢了。

一百招,哥哥你等我,我一定为你守住!

江瑾瑜脱了外袍只穿一身箭袖长衫,举起木剑摆个起手式一揖,便抢先发起进攻。一百招,太难,他只得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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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全力。

虚灵子的道门功夫已臻化境,对着自己的亲外甥自然不会全力出手,但也不会手下留情。他倒要看看,这个外甥的心志到底有多坚。

三十招,江瑾瑜游刃有余。

六十招,江瑾瑜已汗湿重衣。

八十招,江瑾瑜真气几乎耗尽,咬着牙勉力守在门前。

“玉儿,放弃吧,你守不住了。”虚灵子举剑凝立,看着外甥苍白的面孔,微微有些心疼。

“绝不!”江瑾瑜趁机调息,运起最后一丝力气将剑平举在胸前。

哼!虚灵子挥剑疾攻,江瑾瑜举剑相迎,转眼间五招过去,江瑾瑜已退到了门边,再退一步就要踏进门槛。

他咬牙喘息着,后脚死死踏住门槛,汗水顺着发丝流到脸上,他却顾不上擦,只紧紧盯着虚灵子的剑。

你已油尽灯枯,三招之内必叫你败退!虚灵子看着倔强的外甥,虽然心里多有不忍,却坚决不肯任由他拿自己的命运开玩笑,只深深看他一眼便举剑攻上。

江瑾瑜的手在抖,几乎握不住手里轻飘飘的木剑,但是他不能退。哥哥为我做了那么多,只剩最后十五招,我一定能守住!

扑扑扑,木剑转眼便交击三下,江瑾瑜脚下如生了根,竟是真的半步不退,只是那手臂已震得发麻,再也拿不住剑。

“还不认输?”虚灵子一声长啸,毫不留情地一剑劈向他的肩膀,江瑾瑜阻挡不及,木剑笃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输了。”虚灵子剑指江瑾瑜的面门。

“我没输。”江瑾瑜单脚一勾,那剑从地上跳起,被他用左手紧紧握住,“再来。”

右臂已经全无知觉,江瑾瑜只能用左手做最后一搏。左手剑他没练过,一定敌不住师父的进攻,可是他不能认输。只要再退一步,他就要留在这里当道士,再也不能回去履行对哥哥的承诺。

哥哥,等我!还有十一招,别说我手里还有剑,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也绝不放弃对你的守护!

到现在了都不肯放弃?虚灵子看着自己的外甥,目光中全是赞赏。好小子,果然不负我多年的教导。可惜了,我虽然欣赏你,却不能任由着你去胡闹。

虚灵子放手进攻,江瑾瑜全凭一口气拼死阻拦,两只手全都麻木了,丹田内空空荡荡,撑着门槛的腿也无力地颤抖,他却任然死守不退。

不退,就是不退!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离开!哥哥,你等着,等我回去就娶你!

汗水透过眼睫流进眼睛,微微的刺痛使江瑾瑜集中最后的精神。只剩最后一招了,除非你的剑刺透我的胸膛,除非我咽下最后一口气,否则哪怕以血肉之躯阻挡,我也绝不让你过去!

痴儿,你何苦如此!虚灵子看懂了江瑾瑜眼中的坚持,最后一剑再不肯留情。木剑指向江瑾瑜的左腕,虚灵子一声清啸身随剑动,身形一闪便向门内冲去。

这一招去势如电,不以伤人为目的,他只想突破大门,叫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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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得心服口服。

江瑾瑜知道自己接不住了,别说他现在全无力气,就算有力气他也只能抵挡剑招,不能阻止舅舅攻进大门。

接不住就不接,我就不信你会杀了我。江瑾瑜扔了木剑,右足死死抵住门槛,双手抓紧门框,硬是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大门。

虚灵子的剑是虚招,只等江瑾瑜接招或闪避时就要乘机攻进大门,谁知他竟把剑扔了不闪不避。

咔嚓一声轻响,好似肋骨断了几根,江瑾瑜发出一声痛哼。虚灵子连忙收招,却被他不顾疼痛地双手抱紧往前一扑,两人一起跌出大门。

虚灵子脚尖点地,带着江瑾瑜往后飞掠丈许,见他已疼得脸色苍白,连嘴唇也失了血色。

“玉儿,你怎么样了?”他连忙把江瑾瑜放平在地上,伸手在他胸前轻探。还好,断了两根肋骨,自己收招及时,那断骨并没有移位。

“我赢了!”江瑾瑜躺在地上,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脸上却露出倾城笑颜。

“唉,痴儿!为了他你竟连命都不要了?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他值得更多!”

虚灵子沉默。玉儿已为爱痴狂,自己当然要成全他。只是那林绍轩,不知他对玉儿的心思是否一样?

“好吧,你赢了。舅舅带你回去养伤,养好伤我就传你心法。你留在山上跟我修炼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跟你一起去杭州,舅舅要见见这个林绍轩。”

“好,谢谢舅舅!”江瑾瑜舒心地笑了。一个月,很快的。断了几根肋骨而已,又不影响我练内功心法。

江瑾瑜接好骨躺在床上休息,虚灵子却在自己的净室内坐了一夜。

林绍轩,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的命格如此奇特,玉儿跟你一起到底是福是祸?

被人惦记了整整一晚的林绍轩忙着呢,大哥已经出招了,他必须好好应付,而且要快,他不能把烂摊子一直留到瑾瑜回来后。

林绍翰目前的生意除了织锦就是假货。织锦他不管,假货却必须杜绝。出了杭州他也管不着,淳王府每月都能从他这里分得数万银子,要是外地出现假货,自有淳王爷的雷霆手段,他要管的只有杭州及附近四城。

林绍翰厉害得很,高仿品他通过那些走街串巷的三姑六婆上门兜售,其他打着“宝杳斋”名号的劣质假货全都批发给了各家小店和商贩。那些人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卖的假货,都打着宝香斋的名号。马推官派出手下按照账本一家家去找,也不过收回了小半的货,其他已经不知涂到谁的脸上去了。

林绍轩要消除假货带来的恶劣影响,不放点血是不行的了,中秋一过,他就展开了行动。

最热闹的西市正中搭起一座高台高台,拉着“宝香斋产品说明会”的横幅,台上有人吹拉弹唱,台下有舞狮队造势,林绍轩又雇了人到处散发传单,不一会儿就聚集起数百人围观。

看看人来得差不多了,林绍轩走到台上。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发动人民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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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玉郎要回来了

《我要拯救你老婆》第一百八十一章 玉郎要回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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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二章 久别重逢诉衷情

《我要拯救你老婆》第一百八十二章 久别重逢诉衷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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