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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绑定了戏曲系统》 第一章 梦耶？ 十一月的渝城天气渐渐转凉，潮湿的空气笼罩在城市的上空。 程桥一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佝偻着背靠在掉皮的破旧的墙上。 这是一个历史上很难描绘的时代，来往的行人里有的穿着长袍，有的身着西装，女人们站在路边欢欢喜喜的谈笑着，穿着精致的旗袍，笑靥如花，手里的团扇挡在唇边，眼瞅着不远处的那栋小楼。 那栋小楼是一个戏园子，锣鼓惊天，离着马路都能听着里面叫好的声音。 真好啊。 热闹是他们的，他什么都没有。 程桥一伸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无奈的叹了口气。 现在连进戏园子的钱都出不出来，又谈何学戏啊。 是的，他出现在这个地方据说是因为系统，但是他还分不清那到底是真的系统还是只是他做的梦。 鬼知道当他迷迷糊糊时看见戏曲《秋江》学习这几个字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气，非常气，气到想打人。 那个自称梦想系统的坑爹玩意在他抽完奖后就消失不见了，然后他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要不是他眼神好，看见戏园子招牌上硕大的秋江二字，他觉得自己可能脑子出问题到做梦都做的毫无逻辑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想学京剧？ 唉。 遇统不淑啊。 程桥一叹了口气，撑着墙壁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这一天他净在这发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现代。 刚到这里来的时候，程桥一还是有几分兴奋的，他还对着地上的水滩子照过自己样子。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晰，总有点朦朦胧胧的，但是不难看出，这具身体长得很是清秀。 和自己原本的长相有那么几分相似。 他的家境应该不算太好，不然也不会在这种天还穿着单薄的褂子，一身灰土的衣物平白就拉下了他的几分颜值。 不过长得再好看也不能抵饭吃，该忙活的时候还是得忙活。 程桥一在心底暗暗下了个打算，至少得在天完全黑下来前找到一份工作。 学戏的事儿可以推迟，毕竟他一点也不喜欢戏曲……但是找个落脚点的事儿是完全不能拖的。 眼瞅着这天就要黑了，他也没有原身的记忆，再拖下去怕不是真得要露宿街头了。 程桥一一想起自己露宿街头的模样不经得打了个寒颤，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恐怖的念头赶了出去。 庆华班……？ 程桥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戏园子门口，这个戏园子和他想象中的不大相同。 一栋二层的小楼，巨大的招牌从楼顶垂下，一直垂到地面，挡住了小楼的正面，两旁各有通道，通道不窄，但是却完全看不见屋内的模样。 屋里的叫好声连绵不断，震得他耳朵有些生疼。 程桥一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在现代的时候他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工科男，平时没事儿做就焊焊收音机，接接线，看电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戏曲这种东西了。 到现在为止程桥一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来学戏。 不过…… 程桥一往后面微微退了几步，招牌上的画面完整的印在了他的眼里。 招牌上的那个人长得可真眼熟啊。 “桥一！” 突然，一个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桥一你今天都去哪儿了啊，我们都快担心坏了！” 程桥一闻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略有些驼背的男人，他从来没见过，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我就在这附近走了走。” 男人闻言，微微叹了口气：“你逛完了也不知道早点回来，你师父都快气疯了。” “那他生他的气去呗，反正我不想学京剧。” ！！！ 什么情况？为啥说了这种话？ 还没等程桥一反应过来，耳畔就响起了一句怒吼：“你个小兔崽子，你说你不想学，是老子非要逼你学的？” 程桥一身子僵硬着微微转过。 “爸？” 程庆童闻言，眉头紧蹙：“在戏班里得懂戏班的规矩，你既然跟我学了戏就该叫我师父，叫什么爸呢？” 说话的语气与父亲如出一辙。 程桥一下意识的沉了下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师父……我，我，我错了。” “知道自己错了还不快点进来？” 程桥一深深咽了口唾沫，亦步亦趋的跟在程庆童身后进了后台。 都到了这一步，程桥一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庆华班的招牌上的画像眼熟了。 原来那个旦角是老程同志！ 要知道老程同志虽然被人称为戏曲界数一数二的好嗓子，但是他唱的可从来不是旦角啊！ 要是现在有一个手机，能把招牌上的老程同志照下来就好了。 到时候带回去给苏同志也看看…… 程桥一顿时觉得自己心中的恐惧少了好几分，脸上浮起了一丝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笑意。 这孩子…… 程庆童看着程桥一，自从程桥一答应跟着他学戏以来，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了。 如果让他轻松一点他能高兴，那今天的训练就暂时免了吧。 想是这样想，但是程庆童紧蹙的眉头一刻没有放松，剑眉高挑入云，想了想僵硬开口道：“你今天在外面玩了大半晌，也不知道好好训练，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两日不练同行知道，三日不练观众知道，你不能天天如此……”但是今天你累着了，就先去休息吧。 “行，你说吧，要我练什么，我现在就去练。”程桥一打断了程庆童的话，开口道。 这个世界里的老程同志和他记忆里的，除了唱的行当不同外其他的完全一样，连说话都是一样的带着刺儿。 程桥一不想和他起争执。 平时在家里因为戏曲的事情吵的已经很多了，在这里的自己看样子是平日里惯学戏的，自己接手一下子练起来也应该不会太困难。 唯一的问题就是…… 要练啥啊？ 系统说的《秋江》吗？ 程庆童完全没想到程桥一会是这样一个反应，想说的话被打断了那也就没有了再说的必要。 抬头看了眼西洋钟上，时间还算早，还能学一小段。 “既然你现在想练，那就跟我进屋来。” 第二章 《秋江》 这还是程桥一第一次真正的进练功房。 练功房在二楼，屋子算不得大，但是看起来却格外的空旷。 程庆童看到程桥一进屋，便轻轻带上了门，伸手将架上一件水蓝色练功服递过来。 “穿上，我带你走走戏。” 程桥一穿过汉服，戏服还是头一次穿，水袖不自主的垂在了地上。 程庆童换好练功服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皱着眉把他的水袖给拾了起来：“尊重着点，这些可不是能冒犯的东西。” “我与你说过多少回了，穿的时候带着袖，可别让它搭到地上，你怎不听？” “我以后会注意的。”程桥一抿了抿嘴，垂眼道：“师父，你别生气。” 程庆童听得一愣，平常时候程桥一可不是这个性格。 “我没气，咱开练吧，你先跑会儿圆场。” “跑圆场？” 正所谓：三五人千军万马，七八步万水千山。 程桥一出身于戏曲世家，虽然自己没怎么学，但是最基础的对圆场还是有一点印象。 走圆场的时候膝盖微屈，脚尖绷起，速度多是由快到慢。 这么多年了，程桥一还是觉得，圆场由快到慢的根本原因是跑累了，但是他不敢说。 毕竟程庆童同志和苏丽梅同志的混合双打不是说笑的。 特别是程老板，他是花脸，架子铜锤都相当出彩，把子功从小练到大的。 下手那叫一个没轻没重。 一想到这里程桥一就觉得头疼，悄悄的分出几丝视线往程庆童看去。 只见程庆童也已经披上了练功服，插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嘴里还忍不住指点道：“跑的时候注意点，匀速，腰挺直。” “最后两圈，注意着点。” 要想身段美，圆场走断腿。 程桥一咬咬牙，手插在腰上绕着屋子走了个八字。 八字算两圈，应该没毛病吧。 毕竟还有两个圆在呢。 八字好不容易跑完，程桥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散架了，他双手撑着膝盖，忍不住大喘着气。 “师，师父，我圆场跑完了，还需要干些什么啊。” “……你先了解了解《秋江》这出戏？” 程庆童没想到程桥一真能坚持着跑接近一个点的圆场，他最开始是打算敲打敲打他，只要他说累，那就歇着明天继续。 反正学戏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就像京剧里尚派的代表作《昭君出塞》，想要上台至少得有一年多功夫。这一年还是指的基本功扎实的演员的一年。 要是是像程桥一这样的，保不准十年都学不出来。 程庆童自问已经不对程桥一报多大的希望了，但是突然见孩子突然这么认真，他只觉得自己沉下的心又浮上了水面。 “《秋江》这出戏讲的是书生潘必正与尼姑陈妙常暗生情愫之事被潘必正的姑母，也就是庵中老尼发觉后，逼着上京赶考。由于时间匆忙，潘必正未及与陈妙常告别，已然乘船远去，妙常知道后急急赶到江边，驾船追送的故事。”程庆童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在这出戏里，你要演的就是这个小尼姑，陈妙常。在想要表演好这个角色之前，你首先得明白你应该有什么样的心思。” “什么样的心思？”程桥一站直了身子，抿了抿嘴：“她应该很难过吧。” 程庆童摇了摇头：“陈妙常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但是她并不莽撞，反而是非常聪明。她追求幸福，也知道眼前的现状，当潘必正想带她一起走的时候她选择了留下，她追送潘郎离去，也真的只送送罢。” “那她岂不是不慌不忙？” “恰恰相反，她很急很急，火烧火燎，她害怕自己会与潘郎错过，渡船人见此状，多次戏弄于她想让她放宽心。这也是《秋江》这折的来由。” 程庆童看出了程桥一眼里的迷糊，笑了笑问道：“你知道陈妙常是什么旦吗？” “正旦？” 程桥一有一点印象，正旦扮演的一般都是端庄、严肃、正派的人物，按理来说尼姑大概也在此列？ “你错了，”程庆童脸上带着笑意：“我一猜你就会错，在这戏里，陈妙常是闺门旦。闺门旦表演的是未出阁的闺女少女，或大家闺秀亦或小家碧玉形象。” 这点程桥一是知道的。 “既然闺门旦表演的是闺秀，尼姑也算是闺秀吗？” “你看过三国戏吗？”程庆童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历史上周都督的年纪比诸葛亮大，但是在戏里却是唱周瑜的是小生，唱诸葛亮的是老生，你知道原因吗？” “是为了表现周瑜的年轻气盛和诸葛亮的沉稳老成吗？”程桥一有些不确定。 程庆童没想程桥一能想到这一点，脸上浮起了几丝满意：“是的，这就是戏曲的一个表现方式，闺门旦的陈妙常也是这种道理。” “同时，这就限定了陈妙常的表演。你要记住，只要是这出戏，你就是一个性格内向、腼腆的小姑娘。” 程桥一听的懵懵懂懂，勉强明白了个大概。 不过明白是明白了，表演可不是要明白就行的。这一点程庆童也知道，他看着面前难得听话的儿子，呼出一口浊气。 “既然你听懂了，那我们现在就正式开始学一学这出戏吧。”难得的机会，程庆童想也没想就开始趁热打铁。 “在这出戏里，你的腿就是船，当船在水里摇晃的时候，你的身子也要跟着摇晃。” 程庆童站在毯子中间做示范。 空气变成了江水，水流船移，船在水中起起伏伏。他时而矜持自立，时而摇晃身姿。流急不划而船自行；过滩遇小礁则船身震荡，一叶之舟在江水波涛之中的行进，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身段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程桥一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揪住了心，生怕前面会遇到什么障碍阻挡船行。 到程庆童的表演结束，程桥一都还没缓回神来。 如果当年他看到的戏曲都像秋江这样引人入胜，保不准他早就开始学戏了，毕竟这样看来，京剧好像……也挺有趣？ 第三章 坑爹系统 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一晚上连着上课差点没累死他。 什么揠苗助长，囫囵吞枣……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对成语的理解有这么深刻过。 【奖励分发完毕】 程桥一迷迷糊糊的伸手碰了下脑袋，脑子里关于《秋江》的记忆已经有些开始模糊了。 睁眼。 天花板是熟悉的模样，这不是已经住了一两年的寝室吗！！！ 程桥一吞了口唾沫，撑着床板回头一看，只见身下的床也一如既往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味道，仿佛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仅仅只是大梦一场罢了。 “狗哥！你还在床上磨叽什么？你搞快点啊，今天第一节是徐军的课！他的课你敢迟到？” ？？？ 徐军的课！ 程桥一听到徐军这个名字，脑子立马清醒了，也顾不得继续怀疑人生，急忙坐起身来穿上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胡乱抹了两把脸，抓起桌上的书紧跟寝室里同班的林西的步伐冲出了寝室。 徐军号称电院一霸，赫赫威名震九州，只要是电信的一员就不可避免的听说过他的威名。 直到今日，自控理论这门课迟到一次即大挂的故事还在电气的学长学姐们的口中传颂。 一想到这程桥一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刚刚出门的时候他扫了一眼手机。 7:49 整整十一分钟，想不迟到都难啊！ 如果是其他课还好说，打铃以后进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问题是，这节课是自控原理啊！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的心拔凉拔凉的，比零下十度的温度还要凉，狂奔的腿都快没知觉了。 …… “叮——” 程桥一坐在椅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打铃前一秒进了教室。 还好没迟到。 他坐的位置靠近暖气，后背贴在椅子上，暖气的热度一点点扩散开来，一点一点的把他的身子回暖。 没了不能迟到的信念的支撑，程桥一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腿酸酸胀胀的，稍微挪动一点就疼。 就跟平时运动过度以后第二天下不来床的感觉一模一样。 运动过度？ 身为一个宅男，平日里能不动就不会动。大三没了体育课以后他宅的是更加的变本加厉，运动过度这个词语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笑话。 宁愿饿死也不想出寝室门的人还会运动过度？ 开什么玩笑！ 在这一年里，他除了早上临近迟到跑几步外根本就没有运动记录，还有昨天晚上那个似幻非幻的梦。 等等梦？ 程桥一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稀里糊涂的绑定了一个什么奇怪的坑爹系统。 【……是梦想系统。】 哦，对。 是梦想系统…… ？？？ 不对！ 是什么奇怪的声音？ 所以说还真的绑定了一个系统！？ 身为新时代的接班人，程桥一自幼热爱各种小说。 系统这种东西在小说里屡见不鲜，但是他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拥有这种金手指的一天。 ……而且这个金手指好像有点偏了。 【既然你是梦想系统，那你应该是实现我的梦想啊……为什么会让我去学京剧？】 程桥一在心底小声问道，他也不知道系统能不能听见他的声音。 【据大数据调查，程先生您应该是爱戏如痴啊，成为戏曲大师就是您的梦想。】 程桥一：？？？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混吃等死的咸鱼啊】 【……敢问先生您的全名是？】 【程桥一啊。】 【那，那程庆童先生是您什么人？】 程桥一明显的感觉到系统的声音弱了一个度。 【程庆童是我爸，你别说……你最开始想要绑定的人其实是他？】 【我们的目标确实是程庆童先生……据宇宙大数据反馈，程庆童先生应该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啊……我们是根据数据判断绑定的宿主。】 ？？？ 怕不是几十年前的大数据吧。 程桥一小心翼翼的在心底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敢问您的大数据反馈是什么时候收到的呢？】 【我们出发之前。】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的？】 【我也不太清楚，我记得当时好像看见了一条新闻，说的是徐毅的告别演出。】 徐毅。 程桥一扶额。 这个名字他曾经在历史书里见过，他是华国的一位戏曲大师，当年在国难面前他宁死也不愿意与卖国贼唱戏的故事感动了无数人。 反正程桥一出生的时候他已经离世十多二十年了。 【那你知道徐先生他已经离世几十年了吗？】 系统听着程桥一的话陷入了沉思，显然是没有料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要不和我一起练练戏曲？】 程桥一：…… 【戏曲其实很好的，真的，我不骗你。】 程桥一：…… 【虽然我是不小心绑定错了宿主，但是我对戏曲的心是真的。】 【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了。】 程桥一深吸了一口气，吞了两口唾沫。 【我一点也不喜欢戏曲，你现在解绑我去绑定我爸还来得及。】 【我也想啊，但是我只有一次绑定机会，我已经绑定你了就不能绑定其他人了。】 系统说话带上了哭腔。 【我这才第一次带宿主，我也不知道还会出现这些事情啊，我爸爸骗我说带宿主是很简单的。】 【……哦，原来系统也有爸爸啊。】 程桥一敏锐的从系统的话里找到了重点。 【……】 【！！！这哪里是重点了！！！】 程桥一明显的感受到了系统的不甘，不过…… 【这不是重点什么是重点啊。】 【你就不能可怜一下我，我们一起去学习戏曲走上人生巅峰吗？我还是一个小系统呢。】 【那你也不能可怜一下我吗？我也还是一个小孩子啊。】 【……】 【你能不能要点脸了……不对，我是说，我能感觉到其实你一点都不讨厌京剧，甚至还有一点喜欢。】 【谁说我喜欢京剧了？我一点都不喜欢！】 【我刚刚看了你的记忆……你不是因为小时候父母唱戏的时候都把你扔在家里，你因为讨厌一个人独处才厌恶上的京剧吗？】 程桥一：！！！ 【谁让你偷看我的记忆了！】 系统觉得自己也很委屈。 【记忆是你和我共享的，不是我偷看的。】 第四章 神秘女神 其实程桥一也不知道系统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很讨厌戏曲。 程爸程妈喊他看他也一点都看不进去。 但是…… 他对自己在梦里学戏的记忆虽然模糊，但是却依旧记得那种欣喜，那种快乐。 【其实你心底一直很喜欢戏曲的。】 【你别说话。】 程桥一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 自动控制原理。 说实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桥一，真的，你就听我的吧，我不会骗你的。】 【如果我真的答应你了的话，我需要做些什么？】 程桥一抿了抿嘴，在心底默问道。 【你也不需要做太多事情，在没有触发任务的时候你就跟平时一样就好了，我很安静的，我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 说实话，真看不出来。 就系统说一次话就快赶上他说两次的话的长度的事实摆在面前，程桥一真的不是很相信它的这句话。 【我真的话很少！你要相信我！我就是现在太心急了一点，控制不住自己而已！】 ？？？ 原来和系统说话不带【】也可以的吗？ 【……】 程桥一看着系统语无伦次的样子，莫名其妙的心情好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不影响平时生活，其实学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家里的长辈好像都很希望他学戏，如果…… 如果悄悄学好了，他们会不会很开心？ …… “叮——” 程桥一的思维随着下课铃的响起回归了身体。 旁边憋了一节课没说话的林西随着下课铃的响起长吐了一口气，“狗哥走啊，咱吃饭去啊，吃完饭咱早点回去，我一会儿还得看我新晋女神的视频呢！” “老二，你又换女神了？” 程桥一挑了挑眉。 林西其实是他们寝室里最大的一个，排大小的时候本来应该把他排成老大，但是他非说自己比不过程桥一狗，要尊称程桥一一声狗哥…… 既然老大上面还有一个狗哥，那老大就自然而然的成了老二。 说实话，程桥一至今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狗了。 不过这个外号倒是这样叫出来了。 现在不止他们寝室的人这么喊，整个院里认识他的基本上都会对他叫上这个尊称。 “嗬，我哪儿是换女神啊。我现在这个女神是凌驾于我以前所有女神之上的，以前的女神是叫漂亮，她那是叫艺术！”林西脸上浮起了向往外：“要是我能见我女神一面就好了！只可惜我现在还不知道她到底长啥样呢。” 程桥一看着他这一脸的花痴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行了，别做梦了。连长啥样都不知道就是你女神了？你女神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咱快点吃完饭回去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林西所谓的女神们程桥一是见识过的，全是娱乐圈里的一些女明星，基本上是谁最火，谁就是他的新任女神。 程桥一对现在谁是娱乐圈一姐，为什么不知道女神长啥样的一系列问题表示毫无兴趣，甚至还有点饿。 自从知道了原来自己是真的绑定了系统，真的练习了整整一晚上的《秋江》以后，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触动。 他还打算等吃完饭就回去看《秋江》这出戏的视频，现在根本就没功夫跟他在这儿耗。 程桥一的念头正中林西下怀，二人一拍即合，飞快的冲向三食堂随便点了两个菜，然后以狂风卷落叶的速度将饭菜解决干净。 “真饱啊。”程桥一躺在床上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我也是。”林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甘示弱。 “我不跟你扯了，”程桥一白了一眼林·复读机·西：“我现在要看视频了。” 林·复读机·西：“我也不跟你扯了，我也得看我女神的视频了。” 程桥一听了林西的话，白了一眼，忍不住感慨道：“你怕不是我焊出来的。” 林西：…… 我差点就不能理解你这是什么意思了。 真的，就差地球那么一点就不能理解了。 林西无奈的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他还能听到被子外另外几个室友传来的阵阵笑声。 友尽。 看来这辈子是不能好好的当室友了。 林西一边想着，一边带上耳机蒙在被子里打开他新晋女神的视频。 只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着水蓝色京剧练功服的人，他的身子随着背景音乐不断的起伏波动，身段优美多样，生动有致。 虽然看不清视频里主角的脸，但是林西还是觉得自己被这个生动的角色给吸引住了。 明明舞台上除了两个人和一只桨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但是他却依旧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自己置身于一叶小舟之上，顺流而下了。 与此同时，还有许多的人都看到了这个视频。 许颖就是其中一个。 许颖虽说是个文科生，但是他一点都不喜欢戏曲这些东西。 戏曲？ 在他的印象里所有的戏曲都是咿咿呀呀的，根本就听不懂。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看戏曲的自己的首页会推荐这么一个视频。 原本想要把这个视频跳过的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手一抖，正好就进入了视频页面。 十分钟后。 真香啊。 许颖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浏览器将自己刚刚截下来的图放到百度识图里面。 这个视频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只可惜找不到这个视频里主角的其他作品了。 许颖只得做罢。 在他退出视频之前，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双手，长按了视频的点赞键，并且关注了这个连头像都还没有换的up主…… 一模一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了无数人的身上。 就在程桥一点开《秋江》的视频的同时，他不知道有那样一个视频悄然的在网上刮起了一阵浪潮。 如果让他看一眼他就会发现，这个视频里的主角和他有很高的相似度…… 不，更应该说是和在系统学习里的他一模一样。 但是此时的程桥一还什么都不知道，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观看京剧砚派传承人张灯的《秋江》表演视频中。 第五章 铜锤铁旦 张灯的表演引人入胜，看得程桥一赞叹连连。 她表演的《秋江》和他在系统里学的有些不太一样。 京剧里《秋江》这出戏是从川剧移植过去的，因此带着明显的川剧特色。 就像戏中的艄翁，他的念白不是大家熟悉的京白，带着一丝丝的川话味，平添了几分悠闲。 但是陈妙常却是正正经经的京剧味儿。 也许是因为系统学习里的程庆童同志是从现实里拷贝过去的的缘故，他对于程桥一的教学虽然严厉，但是却多了几分迁就。 程桥一自幼生活在川渝老家，一口方言流利得说普通话都烫嘴。 老程同志教给他的《秋江》里，陈妙常说的话虽然不及艄翁那么的味浓，但是也总比正常的要浓上不少。 程桥一后台放着戏，眼眶里不知不觉的湿润了起来。 脑子里全是程庆童教他《秋江》的场景。 虽然知道那不是现实生活中的老程同志，程桥一还是没忍住起身走到屋外给老程打了一个电话。 “爸……” 程桥一对着电话，吞了口唾沫，话在喉头不知道应该如何出口。 “你打电话干嘛？”程庆童在电话那头，拿着手机皱了皱眉：“是不是闯什么祸了？” “我，我没闯祸，我就是昨天晚上梦到你了，就想打个电话问问。” “梦到我了？”程庆童的声音不知不觉的软了几分。 程桥一也感觉到了他声音的变化，脑海里浮现出了《秋江》副本里的老程同志绷着脸对他好的模样。 说话间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雀跃：“我梦见你教我唱戏了。” “唱戏？” 程庆童脸上带着笑意，“你梦见我教你唱什么了？” “我梦见你教我《秋江》了！”程桥一回忆着道：“爸，我发现你扮旦角是真的好看。” 程庆童一愣，眼底的笑意愈显浓烈，但却没人看见。 他说话的声音依然略有些生硬：“什么旦角？你一天到晚做梦都不正经。” “我这不是……”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东西了，正事儿不做，”程庆童打断了程桥一的话：“你这周周末回来吗？你妈这几天天天念叨你。” “要不要我今天晚上就回来？” “你想回来我也拦不住啊，管你的。” 挂了电话，程桥一握着手机怔怔的站在寝室门口。 老程同志的话说的还是很伤人，但是他却从里面听出了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的期待。 ……他在想让他回家。 程桥一脸上浮起了几丝苦笑，推门进去。 “猴子，一会儿我回家一趟，让老二晚课帮我交个手机呗。” 程桥一对着寝室里唯一一个还确认存货的室友说道。 猴子是电子专业的，瘦的很，两颊凹陷看起来真有那么几分写意。 “让他帮你交手机？你留个壳呗。”猴子正在打游戏，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手机就在我桌上，让他走的时候别忘记了就行。” 程桥一说着，把抽屉里的备用机取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笑意，说道：“这手机有点破了，记得让他别朝外放。” “我知道了，你要走快点走吧，别磨叽了。” 程桥一有些惊讶的转过身去，只见林西冒了个头：“我都听你磨叽半天了，你要是还不走是不是想狗到上课自己过去放手机？” “……” 程桥一小小的翻了个白眼。 他平日里不是逃课的那种人，这不是难得一次有点慌嘛。 不过，既然跟林西都说清楚了他也不想继续磨蹭下去了。毕竟他家虽然是在津市，但是却是学校的另一个方向的。 回家一趟要的时间不少，而且偶尔地铁上人还会特别多。 程桥一挤在三号线上，陷入了沉思。 果然脑子发热不是什么好现象。 就记得回家了，根本就没考虑到回家路上的各种问题。 程桥一一手把在杆上，一手掏出了手机。 好不容易回趟家，他也不想继续和老程同志吵的昏天黑地了。正好现在在路上，还能抽空上b站搜搜老程他们的表演视频。 《赤桑镇》。 程桥一看着搜索出来后的第一个视频抬了抬眉。 熟练的给手机插上耳机线，程桥一就点开了视频里的p1。 p1很正常，就是老程画个包公脸谱…… 程桥一觉得戏迷都是真爱。 连自己这个亲儿子都看不出来这是自己的爸爸，但是他们却能一眼从混剪里看出自己追的角儿。 厉害啊。 《赤桑镇》这出戏程桥一看过片段。 他还记得那年他和同学打了架，程庆童同志把他领回家也没有继续教育，而是翻出了这出戏的视频。 程桥一永远都记得里面唱的那句：“责己宽责人严怎算得国家栋梁……” 这句话就是当时老程对他的期盼。 程桥一垂了垂眼，心思回到了手机上的视频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着滤镜，他总觉得老程唱的是最好听的，比他之前听的版本还要好听。 “小哥哥，你是在看《赤桑镇》吗……” 程桥一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小姑娘，她的脸略微发红，但是眼底却闪着说不出来的光。 小姑娘捏了捏衣角，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也是童爷的戏迷吗？” “童爷？” “你不是在看童爷的视频吗？” 程桥一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在路上竟然能遇到老程同志的粉丝。 “是啊，我现在是在看他的视频，你很喜欢他吗？”程桥一忍不住问道。 女生一脸无奈的扫了他一眼：“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童爷真的唱的超好听的。哪怕他唱的是《望江亭》，我都喜欢。” 程桥一微微侧目。 “《望江亭》？” “你是童爷的新粉丝吧！”女生兴致勃勃的给他解释道：“你不知道吗？童爷的《望江亭》是一绝啊。你现在就可以搜搜看看。” 程桥一将信将疑地打开了搜索界面。 他转身问了问女生：“你刚刚说的是搜什么？” “你就搜望江亭程庆童就行。” 程桥一按照她说的点了搜索。 没想到老程在b站竟然有这么高的热度。 铜锤铁旦？ 程桥一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程同志不乐意听到他说他的旦角扮相怕不是就因为这个《望江亭》吧。 他想起了自己在梦里见到了老程同志的旦角扮相。 程桥一抬眸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女生。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解释一下，其实老程同志的旦角扮相真不一定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第六章 十种戏曲名称 程桥一仔细的听着b站上老程同志的《望江亭》。 老程同志的《望江亭》真的是很有灵性了，他的“为毙狂徒到此间”，比起原唱的“为避狂徒到此间”真的是清新脱俗，雅俗共赏。 程桥一觉得自己的肚子都快笑疼了。 他真的很想感谢一下告诉他这个宝藏视频的女生。 要不是因为她说，程桥一还真不知道老程同志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说起来…… 好像他还不如一个陌生人解老程同志啊。连地铁上随便的一个路人都能告诉他老程同志的“代表作”，他却不可以。 他还记得12岁那年生日，老程同志下乡表演，大半夜突然跑回家给他下了一碗长寿面。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在时常外出表演的父母心里，或许他是占了一个位置的。 不过…… 这个位置比不比得过戏曲程桥一就不知道了。 毕竟他们俩可是以复兴戏曲等传统艺术为己任的呢。 想到这里程桥一脸上不禁有些发烫。 总觉得拿自己和他们的梦想相比，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的幼稚啊。万一比不过咋办？ 毕竟他们跟他讲起京剧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爱答不理的，也不太清楚这个东西在他们的心底到底占了多大的份额。 程桥一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喜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京剧？这种东西早就在时代的长河中被人所淘汰，程桥一一直都无法理解父母对于京剧的这种喜爱。 不过……好像并不是没有人喜欢京剧。居然在大街上随便遇到一个人都能是老程同志的粉丝。 他又想起了那个女生临走前刚问他的话，她的声音与系统没有感情的机械音融为了一体。 【任务1：十分钟内知道十种戏曲】 【任务成功奖励1梦想点；任务失败扣除10梦想点】 程桥一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天到晚都装死的系统会突然出现，只是在心里边儿默默数着。 京剧，川剧，昆曲，评剧，秦腔，越剧，黄梅戏，河北梆子，汉剧…… 还差一种到十种。 女生的话历历在耳：“中国一共有300多种戏曲，你知道的有多少种呢？” 程桥一一直觉得自己虽然不喜欢戏曲，但是对戏曲最基本的了解还是不错的，但是女生的这句话让他陷入了疑惑。 他竟然连十种戏曲都不能一下子说出来……？ 打开浏览器。 搜索。 一气呵成。 戏曲的种类果然很多。 居然连二人转都能算是一种。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长了见识，精神恍恍惚惚的。 出了地铁，走在熟悉的道路上，程桥一不仅陷入了对于生活的深思。 “走路不看路，你一天到晚在干些啥呢？” 程桥一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了一下。 只见老程同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面前，手里还拎着一袋刚刚买的零食。 透过塑料袋，全是他喜欢吃的东西。 “爸，”程桥一觉得自己脸有些微微发烫：“这是你给我买的吗？” 程庆童瞪了他一眼：“谁说这些零食是给你买的了，我们平时还不能吃了？” 听着程庆童的话，程桥一的脸上浮起了笑意。 他伸手接过程庆童手里的袋子：“好了，我知道这个是你们平时吃的了。咱也别说那么多，快点儿回去吧，妈现在下班了吗？” “你多大啦？怎么一张口就问你妈呀，”程庆童闻言瞪了他一眼，说道：“能不能有点成年人的样子？” 程桥一假装没看见，嘿嘿一笑问道：“爸，我这不是想你们了吗？我看你今天挺闲的呀？” “我哪天不是这样啊？”程庆童无奈的看着他。 “爸我知道你辛苦，”程桥一靠近了一点：“对了，爸你知道吗，今天我在地铁上遇到你粉丝了！” 程庆童被程桥一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抬眼瞪他道：“你又知道那是我粉丝了？” “她都管你叫童爷了！”程桥一忍不住说道：“他还让我看你唱的《望江亭》了！” 听到《望江亭》三个字，程庆童转过身来，皱着眉头问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就唱了那么一次，怎么还有人看那个视频啊？” “爸，你又骗我不知道，”程桥一挑了挑眉：“我可是看了你的《望江亭》合集，您可不仅仅是唱了一次两次啊！” 程庆童伸手拍了下程桥一的头：“连你都打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望江亭》是你妈的代表作。” 程桥一回忆着自己在路上看来的资料：“所以妈她是唱的张派吗？” 听到程桥一的话，程庆童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居然还知道张派了？” 程桥一被他看的有些脸红，虽然他确实对京剧不怎么熟悉，但是也不至于像他说的那样。 “我还以为你就知道梅尚程荀呢。” 程桥一瘪了瘪嘴：“爸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你不是说妈在家里边儿等着咱？” 程庆童气定神闲的说道：“你妈是在家里边儿等着咱，咱又不是坐着不走了。说话又不废走路的劲儿。” 说完就自顾自的加快了脚步。 程桥一看着老程同志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谐的和他说过这么多话了。 以往都是说几句就会忍不住吵起来…… 其实，好像老程同志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死板？ 想着，程桥一也加快了步伐，跟在程庆童的身后一起进了家门。 “是桥桥回来了？”听到开门的声音，苏丽梅探了探头，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是我，”程桥一换了拖鞋，把拎回来的零食放到桌上，窜进厨房站在苏丽梅的身后：“妈，我这么久没回来你想我了没？” “你这孩子，”苏丽梅闻言斜了他一眼：“你说呢？” “那我猜你肯定想我来，不然的话你不会……”闻着锅里的香味，程桥一眼睛发亮，挑了挑眉开口问道：“妈，你这是打算做些什么啊？” “你不是闻出来了吗？”苏丽梅晃了晃锅铲：“是谁一天到晚就说想吃我做的水煮肉片的？” “才不是我！是老程！”程桥一脸上带着笑意甩锅道：“老程他一天到晚就想吃东西！” “又说你爸，”苏丽梅眼底满是幸福，抬头看了看转回身来压了压声线：“你今天又和他吵架了？他怎么一回来就不出来说话了啊？” “他……他可能在看他自己唱的《望江亭》？” 第七章 老人 “他唱的《望江亭》？” 苏丽梅有些疑惑：“你在说些什么啊？” 程桥一解释道：“妈，你是不知道，爸他的《望江亭》老火了。” 看到苏丽梅还是一脸的懵逼，程桥一忍不住讲起了在地铁上遇到的事儿。 听到程桥一说的，苏丽梅没忍住笑出声。 她知道程庆童会唱《望江亭》的事儿，但是她不知道他的唱段居然被那么多人截下来开玩笑。 “真是的，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爸他竟然还有这天赋”苏丽梅脸上带着笑意：“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咱可得让他唱唱。” 程桥一的脸上也带起了笑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主卧门。 “妈，你不知道的事儿还还多了去了。”程桥一突然想起了自己学《秋江》的事儿：“我现在也是会唱一点儿的人了。” 听到程桥一的话，苏丽梅手上的锅铲顿在空中：“你说什么？你会唱戏？” “是啊，我现在会唱一点儿《秋江》。” 苏丽梅自然也知道《秋江》这出戏。 这出戏的难点不在于唱，而在于身段。 但是，哪怕是这样，苏丽梅也一样的充满了疑惑。 她还记得以前程桥一怎么都不愿意学戏的事儿。 “你怎么突然想起学这出戏了？” 程桥一的老脸通红，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系统逼迫的，想了想道：“我……我这不就只是……” 苏丽梅对程桥一脸上略带尴尬的神情熟悉的不得了，心底补全了他的话。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基本上都不会有些丢人，不大好意思说出来。 想到这里，苏丽梅觉得有必要发扬一下自己身为优秀父母的作用了：“桥桥，这出戏挺难的，妈妈也不怎么会。你想学的话可以来找妈妈一起探讨。” “嗯呐，妈，下次要是我想学的话我一定来找你呀。”程桥一笑了笑，轻描淡写的略过这件事儿：“对了，我奖学金最近发下来了，你有什么想要的没？” 听到儿子的话，苏丽梅很快就被岔开了话题。 她转过身白了一眼：“有钱你不知道自己放着？非要买什么东西？” “妈，我这不是想用自己的钱给你们送点儿礼物吗？这是好不容易的机会呀！” …… 这话说的程桥一自己都快信了，更遑论苏丽梅 她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到口边的话被她生生噎了回去，叹了口气：“那你就千万别买太贵的。贵的东西妈能自己买，你买点家里实用的就行。” 程桥一连连应是，在心底送松了一口气。 戏曲系统这个事情是不能说的。 哪怕它最开始想绑定的人其实是老程同志…… 但它还是绑定错人了啊。 所以说，为了让系统不被暴露，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表现得和原来一样，一点都不懂戏曲。 程桥一是知道他们对自己的一万层滤镜的。 只暴露一点会唱片段的迹象。那么就是唱的好，得发朋友圈让所有好友都见识见识的那种好法。 只要他们一发…… 那就差不多是大半个戏曲界都能看见他那丢人的表演了。 虽然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站到戏台上，但是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到时候京剧基础学扎实也不至于丢人了。 等等！？ 京剧基础学扎实！？ 程桥一被自己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这么快就接受学习京剧的这个问题。 这导致原本一顿高高兴兴的饭他吃的都不知其味了。 连让老程同志唱《望江亭》的事儿都忘了。 程桥一深夜回到寝室，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自己学京剧的事儿。 学京剧苦，这点他知道。 但关键是问题不在于学京剧苦不苦，而是在于他能不能动的问题。身为一个宅男，他一周有至少半周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很显然躺在床上是不能练京剧的基本功的，要练肯定得出去练。 程桥一自问是一个要脸的人。 他还记得老程同志他们大清早起来喊嗓子的事儿，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要是跟他们那样出去练习会引起怎样的围观。 程桥一暂时还不想出名。 活着挺好的，为啥非要想不开呢？ …… 翌日。 程桥一看着面前的墙壁，心里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嘴上说着不要，其实身体还是挺诚实的。 他还记得老苏同志曾经给他讲的要领。 京剧的喊嗓子，不像唱歌那样“咪呀”、“妈呀”的，一句长长的“咿呀”仿佛要撕裂苍穹。 老苏同志曾经跟他讲过，当年的老艺术家为了喊好嗓子，大冬天也依旧在城墙边上练嗓子，呼出的水蒸气都在城墙上结成了冰。 程桥一自问自己是不可能达到老艺术家的那种境界，只是小声的喊了句试试。 虽然这还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做这样的尝试，但是他还是很快的就找到了发声的点。 回忆着记忆里《秋江》的唱段，程桥一缓缓的张开了嘴。 “心切切上渔舟离了渡口，但愿得一帆风顺水急流。 到临安与潘郎重聚首，弃僧衣换红装喜结鸾俦。 闲话絮絮叨叨不停口，打不断我相思苦与隐忧。” ？？？ 程桥一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唱出来的声音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明显的男声，连学戏时的嗓音都比不过。 程桥一清了清嗓子，深深的咽了口唾沫，重新张口：“一江春水东流去，小舟能载几多愁。 老艄翁忠厚不凡身手，飞舟破浪好悠悠。” ……调是全在调上，就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小伙子，你是想学京剧吗？”就在程桥一沉浸在自己莫名的声音中时，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旦角不是你这样唱的。” 程桥一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找了一个相当偏僻的地方了，竟然还会被人发现。他略微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去，只见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老人。 老人丝毫没有感觉到程桥一的尴尬，反而是面带笑容：“小伙子，你也想表演这出戏吗？” “表演这出戏？” “是啊，”老人精神抖擞，说起话来精气十足，吐沫横飞：“最近不是有一个表演节目的事儿吗？我都想好了，找个人一起上去表演《秋江》。结果谁知道咱学校京剧社的那些年轻人这么不争气，他们竟然都没听过这出。” 程桥一听得一愣一愣的。 老人说的话，每一个字他都听懂了，但是组合在一起，却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懵逼。 “所以说……” “所以说你想和我一起表演这出戏吗？我可以带你呀。”老人的面上充满了期待：“我刚刚听了你唱的，除了发音部位不对以外，其他的你都已经很好了。”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听到老人的话，程桥一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顺便还跟他约好，每天早上都跟他到这儿来喊嗓子，有空一起走走戏。 第八章 你终于要…… 老人叫张浩文，是文学院的退休老教授。 据他说，他退休以后除了天天听京剧以外，也没有别的爱好了。 他每天都是拎着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在学校里面找出安静的地儿听听自己喜欢的戏。 那天他听到程桥一喊嗓子，也纯属偶然。他好不容易早起了一天，就想出去散散步，随便走走。 谁知道他刚走了没几分钟，就听到了一个辣耳朵的声音。关键是那个大耳朵的声音，还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唱了一遍不止，还要再来一遍。 ……要不是已经答应了一起表演秋江这出戏，程桥一觉得自己真的想选择放弃。 哪有这样说自己队友的！ 虽然唱的是有点小问题，但至少身段是不错的呀！ ……应该不错吧？ 程桥一叹了口气。 这几天他天天听着张浩文的教导，逐渐找到了旦角真正的发声部位，唱出来的也勉强能听下去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试过自己的身段。 想到唱的时候出的车祸，程桥一对自己的身段也不是那么的自信了。 毕竟在系统里学这出戏的时候，用的也不是自己的身子。不过好歹是完完整整的学了一出，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 按张浩文的说法，他这就叫明显的眼高手低。 想到这里，程桥一又默默的走了走神，丝毫听不进去徐军在讲台上激昂的讲解。 他现在满心就想着下课以后找个空教室走走《秋江》的身段。 要是身段也实在不行的话，从现在开始练还说不准还能挽救几分。 想到这里，程桥一忍不住叹了口气，绑定的这个系统到底有什么用？学了那么久的戏，回来以后，还是什么都不行。 而且他都已经完成两个任务了，也没见拿到所谓的梦想点有什么作用。 程桥一的第二个任务，是跟在张浩文身后第一次学习的时候触发的。 猛然听到系统声音时还愣了一下。 【任务2：请在一个小时内粗略了解戏曲起源】 【任务成功奖励1梦想点；任务失败扣除10梦想点！】 正好是张浩文让他回去了解戏曲的基本知识的时候。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了解戏曲的起源。 戏曲是中国传统戏剧的总称，在中国，戏剧就是戏曲。它和西方国家的戏剧不同，因为文化底蕴和美学思维有所差异，所以说它和西方的任何一种戏剧类型，都不一样。 中国戏曲起源于拟态和象征性的表演，起源于交感巫术。当纯粹的宗教信仰渐渐的变化成了一种美学的观念，戏曲也就由之而产生。 程桥一也看过西方所谓的戏剧，看过《哈姆雷特》，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看过诸多西方的故事。 不过他还没有看过一出完整的中国戏曲。 程桥一不禁有些汗颜。 他抬头看了看徐军。 嗯…… 没对视上，说明他没有看这儿。 程桥一挑了挑眉，悄悄的把手机摆到了桌面上，打开了b站。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b站上的京剧素材特别多，程桥一发现，好多喜欢戏曲的人，都对这个软件赞不绝口。 他以前也不是不用这个软件，但是平时用的，大多是看一看别人的日常，看一看游戏，要是没人说还真不一定知道，这里边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戏曲视频。 毕竟是要演《玉簪记》里面的一个片段，程桥一想也没想，就在b站上搜索了演出的《玉簪记》。 虽说他听系统学习里的老程同志讲过这出戏的大概故事，但是这和他真正理解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他小心翼翼的把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一手挡在脸侧，再次用余光扫了扫讲台上正讲得滔滔不绝的徐军。 这出戏整整有两个多小时，程桥一也没有抱在下课前看完的希望。 “狗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呀？”林西听了半天课转过身来，正巧就看见沉迷于戏曲无法自拔的程桥一：“你怎么还看上京剧了？” “啊？” 程桥一努力的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点暂停问道：“你在说什么？” “……” “我说你很有前途，你加油……”看到程桥一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林西叹了口气。 虽然他的新晋女神，好像也是唱京剧的，但他对京剧却从来没有这么着迷过，林西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单纯的颜狗，自从发现戏曲里的旦角都特别漂亮，林西就觉得自己掉入京剧的坑爬不出来了。 但是他着实是没想到，连程桥一这种连看电视剧都嫌累的人竟然也会喜欢这种东西。 想到这里，林西忍不住问道：“狗哥，你今天咋想的？竟然在看这种东西。” 程桥一闻言转过身来，看向林西说道：“我这叫勤学好问，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西见程桥一不愿意说出真实原因，眼底逐渐浮起了几丝不怀好意的笑意：“说，你是不是处对象了？” 听到林西说的话，程桥一深深的意识到他的思想很危险，小心翼翼的将手机收到桌堂里，微微起身，朝旁边挪了一个位置，坐到林西身旁，决定好好跟他谈谈。 “你跟我说说，为什么听京剧就是处对象？” “毕竟，你以前可是从来不看这些东西的呀。” 程桥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要是我还唱京剧呢？” ？？？ 林西被程桥一这句话搞的有点懵逼，张了张口。 “等等，狗哥你不会被什么妖怪附体了吧？你还唱京剧？” 程桥一被林西突如其来的骚操作吓了一跳。 这分贝的呐喊，让他总有一种徐军在看他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不着痕迹的低下头，往旁边挪挪位置。 嗯…… 对，就是这样。 话都是林西说的，与他没有关系。 等到下课，林西终于忍不住了，他抱住程桥一的胳膊。 “狗哥，不会连你也想抛弃我吧！” ……这二傻子室友怕是没办法要了。 “对，我要和人私奔了，就我们学校那个文学院退休老教授。” ？？？ “你终于要为你的成绩献身了吗？” 第九章 千金话白四两唱 虽然感觉林西说的好像没啥太大问题，但是还是很想捶他怎么办？ 程桥一叹了口气，强压下自己心中的冲动，把书捞到包里，回头对林西说道。 “老二你先自己回去，我现在有点事。” 听到程桥一的话，林西马上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我都懂，我都懂，你快点去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 说实话，看见他那一脸猥琐，程桥一真想一巴掌呼上去。 不过他还和张浩文约好了练习《秋江》。 呼死室友的机会多的是，但是和大佬一起练习的时间却不多。 这一点，程桥一想得很清楚。 来到约定好的地方，老人早就已经换好练功服在练习了。 “秋江河一只舟，两旁撒下钓鱼钩，钓得鲜鱼沽美酒，这样的快活哪里有、哪里有。” 定场诗一出，程桥一瞬间就觉得屋里的空气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他赶紧将书包扔到墙边儿，往自己身上套了一身练功服，抓起拂尘，站到张浩文的另一侧。 看到程桥一站到身旁，张浩文没有什么停顿，继续念到：“呵呵，我道是何人来，原来是刺笆林的斑鸠哦。” 程桥一将拂尘搭在左胳膊上，不做声息的清了清嗓子：“此话怎讲？” “你是个咕咕！哈哈哈哈哈！”张浩文半蹲着身子，用手比划了一下：“姑姑啊，喊老汉做啥子？” 程桥一弓着背，往前走了两步：“请问公公，你是从早下河，还是刚刚下河滴？” 听到程桥一的念白，张浩文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千金话白四两唱，你这话白还是不过关啊。” “啊？” 看见程桥一的疑惑，张浩文开口道：“我是半京白半川白，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我见你唱的还行，就没想太多其他的，可你现在这川白说的都快赶上我了。” 这个问题，程桥一还真知道。 他一早就发现了，自己在系统里面学来的这出《秋江》貌似川味要更重一点。但是他也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个问题，现在被人点出，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熟了。 “张爷爷……要不，要不让我先看看这个视频吧？” “现在看视频？”张浩文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你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他找程桥一一起演这出戏，也就是看中他对这出戏挺熟悉的。 程桥一闻言，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我之前学的就是我刚刚唱的那样。” “哦？”张浩文挑了挑眉，眼底全是质疑：“你那个版本是搁哪儿学来的呀？” “那是，那是一个老先生教我的。”程桥一急中生智：“那个老先生我也不认识，偶然遇着，他教了我这出戏。” “那他为什么要教你这出戏啊？” 按理说来戏曲的传承是十分注重师承的，一般不会教外人唱段。收的徒弟不管是不是真传弟子，都得先拜祭老郎神。 程桥一被问得一愣，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各种理由。 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可能是因为我父母都是戏曲演员，他认识我爸妈的原因？” “你父母都是戏曲演员？”这话张浩文倒是觉得挺惊奇：“那你为什么不跟你爸妈学着点，连个发音都不行啊。”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程桥一，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倒也没说什么。 见话题揭过，程桥一暗自松了口气。 系统的事情是不能说的，哪怕是这个系统平时好像也没什么用…… “我这不是以前不懂事，爸妈想让我学的时候我老跟他们对着干。”前面半句说的倒是真话，后面半句就有些堪忧了：“我就想自己练好了以后给他们一个惊喜。” 给个惊喜是假，想让他们发在朋友圈里的视频不那么丢人是真。 但是张浩文很显然没有领悟到程桥一的真实想法，他看着少年刚（hu）毅（che）的面庞还是不太忍心继续打击他了。 “要不你先试试用你现在学的把这出戏演完？我跟你一起。” 听到这话程桥一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虽然对自己现在表演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不是特别有信心，但是好歹也比换一种新的唱法要强的多。 想到这里，程桥一直接按着自己的想法开了场。 他按着记忆退到幕布后，张口唱道：“匆匆地私自离庵门……” 紧接着，小碎步上场…… 亮相…… 表演身段…… 程桥一按着记忆一步一步的表演着。身段从最开始的完全僵硬到最后也逐渐有了几分味道。 张浩文脸上的皱纹也不知不觉的抹平了不少。 一戏终了。 “你这还真的挺不错的，”张浩文意犹未尽的开口点评道：“就是你的基本功不行，这得多练，谁也帮不了你。” “嗯嗯，我知道。” “你光知道没用。”张浩文看着程桥一眼里不知不觉的带上了看晚辈的宠溺：“你能把全出给演下来说明你确实是下了功夫的。但是你还得更努力，笨鸟先飞嘛。” 程桥一累瘫在地上，抹了一手汗，用力的点了点头。 “张爷爷，这些我都知道，我平时会练习的。” “行，你知道就好。”张浩文想了想继续嘱咐道：“虽然到时候得要上台表演，但是你也不用太累了。用不着多专业，他们都看不懂的，你尽力就好。” 程桥一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没答应也没拒绝。 张浩文都是活了多少年的人了，自然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年轻人是得有点拼劲，一事能狂便少年。要是连敢拼的劲头都没了，那也就没什么指点的必要了。 当然，有拼劲也不代表一定就能成功。 不过就算知道，张浩文也不会把这种丧气的话说出来打击人。 看着程桥一充满斗志的模样，他脸上的笑意就一直没消散过。 程桥一也不知道张浩文一下子想了这么多。 他在地上坐了会儿，觉得自己不太累了就站起了身来。 既然要做到最好，那么练习就不是说说而已。 程桥一在自己的心底定下了一个目标。 先跑一个小时的圆场。 毕竟…… 在系统抽中的《秋江》学习里，圆场是第一个差点要了他命的东西。 第十章 票友也能收徒了？ 程桥一虽然宅，但是却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偷奸耍滑的人。只要认定了的事情那就会认认真真的去完成。 眼瞧着天色将黑，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张浩文是打心底的喜欢这个小伙子。 他抬手看了看表，张口道：“桥一你今天练得差不多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 “啊？”程桥一停下身子，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汗液，面上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张爷爷，我没注意到您还在这儿，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再练练。” “爷爷我不累，就是看你累了。”张浩文把一切都看在眼底：“要不这样，你坐到我边上，咱别光练了，怎么着也得了解了解你现在想唱的戏啊。” 程桥一闻言，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在系统里学戏时那位老程同志跟他讲的话。 《秋江》这出戏已经被他分析的很透彻了。 想到这里，程桥一微微摇头：“张爷爷，这出戏我已经了解过了。” 张浩文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心底一横，也顾不得自己的老胳膊老腿，硬生生将他拉到边上长凳上坐下。 “哪个跟你说我想跟你讲《秋江》了？” 程桥一不解的看向他。 【任务3：请在三个小时内粗略了解一种戏曲】 【任务成功奖励1梦想点；任务失败扣除10梦想点！】 …… 听到系统的声音，程桥一无奈的抿了抿嘴。 依照系统的尿性，现在张老先生应该是打算讲京剧。 毕竟这个日常失踪的系统只会在有人触发的时候才出来刷个存在感，平时想找都找不到。 既然有任务，程桥一也没有理由溜走了，坐在长凳上喘着粗气。 张浩文见状面上露出了笑意，挑了挑眉，活像个老小孩：“你现在只能坐在这儿听我讲，别想接着练了。” “好的，张爷爷你说吧，”程桥一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我都听着。” “今天我就跟你讲讲京剧吧。”张浩文拿起茶杯小酌一口润了润喉咙：“说实话，京剧的历史算不得久的，到现在也不过200多年。但是就是在这200多年的时间里，它将无数的先辈都压在了身后。这凭借的就是它独特的魅力。” 程桥一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的，现在一说起戏曲，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京剧和自己地方上的戏种。 地方戏种各不相同，但是京剧却是一致的。 “说起京剧，那我们就不得不从徽班进京说起了。”张浩文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飘向远方：“1790年，乾隆八十大寿，各省的戏班争先恐后的进入京城为他献礼，其中就有一个徽州商人支持组建的戏班，三庆班。” “三庆班进京本是个小事，但是它在京城里红了起来的事儿就非同小可了。这也是京剧在中国数千年的历史的戏曲一栏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起始。三庆班的走红让无数的徽班看见了希望，他们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北京这个地方。在这里，他们不仅仅演出徽调徽戏，也演出昆曲和地方戏，他们的表演各具特色，很快就受到了北京观众们的喜爱。渐渐的四大徽班就占据了京城戏曲的舞台。” 这段历史程桥一不止一次听过，但是此时听张浩文讲起来，他的面前却浮现出了那副画面…… 真不愧是文学院的教授。 张浩文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程桥一的反应。 见他频频点头，心里也有了个底，继续开口讲到：“无独有偶，徽班进京成了一个历史性的话题，三十年后，汉戏的艺人也开始走进京城，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不过呢，进到京城来不懂汉戏艺人们并不是自己独立门户，扛着西皮二黄的大旗招徕戏迷，而是加入了当时那些较为出名的徽班里合作演出……” 张浩文缓缓道来，从徽班进京，逐渐形成京剧，到京剧的艺术特点，每一句话都仿佛描摹出了一个时代。 程桥一听得入迷。古老的画卷在他的面前徐徐打开，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段群英荟萃的历史，是一曲不可复制的华彩乐章。 他好像拥有了触及那个时代的能力，无数的名角在他的面前穿过，他静静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在台上的表演，他们的身段唱腔无一不美，无一不妙。 程桥一觉得自己的心底从来没有这么渴望学好京剧过，那个舞台带给他的震撼是在毛毯上练习永远无法带来的。 张浩文看着程桥一的眼神渐渐的变得越来越坚定，眼里满是慈祥。 学戏就是这样。 虽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实的神灵鬼怪，但是人的心里却是有的。看着程桥一的状态，张浩文心里莫名的就只剩下了一个词语，那就是：得天独厚。 【任务完成】 程桥一被突如其来的系统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只见自己还是身处练功房里，哪有什么震撼人心的表演，不过都是他的幻想罢了。 “桥一，刚刚我讲的你听懂了吗？”张浩文明知故问：“我看你半天都不说话。” “我刚刚走神了。”程桥一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张爷爷你讲的真好啊，比我们自控原理听着好听多了。” 听到他这话，张浩文没忍住笑出了声：“那是你的专业课，肯定是不能比的。” 说到这里，张浩文忍不住问道：“对了，你当时为什么会去学电气这个专业啊，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很适合的样子。” “我，我这不是成绩差嘛，”程桥一没想到会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上来，耳朵一下子就红了：“我当时其实是想去文学院的，不过文学院要的理科生实在是太少了，我成绩不太好就没录取上。” 听到程桥一的话，张浩文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当时他来了文学院，那他肯定亲自带这个好苗子。 不过现在也还算不得迟。 张浩文皱了皱眉，认真的问道：“你想跟着我学京剧吗？” ？？？ 程桥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等等！ 张老先生不是京剧票友吗？？？ 什么时候票友也能收徒了？？？ 第十一章 跟着他好好学习 张浩文这一出搞得程桥一差点没懵死在那儿。 京剧里注重师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当年的老旦名角李少奎在出演老旦之前就已经是戏台的常客，他擅长河北梆子和京剧老生，在那一片里小有名气。但是，在他跟着龚云府的琴师陆五学习老旦以后，哪怕是学的真的很不错他也没有正式的在舞台上表演老旦的资格。为了以老旦身份正式演出，他拜了另一位老旦师傅。 这种师傅在戏曲界里被称为“带道师”。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月轮转，梨园行里很多的习俗都渐渐的被弱化。现在的京剧界虽然不像以前那样特别注重这些东西，但是总还是有不少的残留。 程桥一自问还没听说过除了“言派”还有哪家票友敢收徒唱戏。 张浩文看着程桥一的眼底波流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在纠结些什么？”张浩文挑了挑眉。 “我……”程桥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问题。 看着他这副纠结的样子，张浩文脸上的笑意愈浓，忍不住解释道：“虽然我现在没有从事这一行，但是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京剧传人。” 他看出了程桥一的疑惑，继续说道：“我父亲也是唱戏的，我小时候就拜在了他的门下，也算是学了几年，只是后来出来读了书，当了老师，这才离开了戏台。” 说着，张浩文仔细打量了程桥一一番，笃定的张口道：“你父亲是程庆童那小子对吧？” ？？？ 程桥一不知道张浩文是怎么看出来的，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张浩文解释道：“你跟你爸年轻时长得特别像，就是没他皮，你可比他有天赋多了。在你说你父母都是京剧演员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说起来，还是我劝你爸改学的花脸，当时他一心要在旦角这条路上吊死，”说起以前的事情，张浩文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怀念：“这事儿你还不知道吧？你爸当年就是个浑小子，弄不清的。” 嗯…… 程桥一还真的不知道这个事情，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从他有记忆开始，老程同志就一直是一个优秀的花脸演员，除了前几天被人安利着看的《望江亭》外，他也没见他真的唱过什么旦角的戏。 “我还记得当年你父亲跟着我父亲学的事儿。当时我父亲都六十多岁了，你父亲还是个十来岁的顽童，我父亲偶尔带不动他，就让我跟着管教管教……” 张浩文絮絮叨叨的讲着当年的故事。 程桥一仿佛看见了老程同志从小到大的模样。 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程桥一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到了老程同志这别扭傲娇性格的由来了。 讲完故事，张浩文凝神，重新把问题挂在了嘴边：“你现在信我了吗？” ？？？ 程桥一懵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张老先生讲这些故事的原因。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张爷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就是什么？”张浩文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老头子我都陪你这么久了，你还好意思拒绝？” 程桥一哭笑不得：“哪有的事？我这不是最近在学旦角吗？我心思我也不能一下子就转小花脸啊。” 张浩文是演艄翁的，艄翁是小花脸，这不就等同于张浩文是小花脸吗？ 张浩文没想到程桥一能这样想，脸上皱成一团，心里却乐开了花。他能这样想，至少是考虑过拜他为师的事情的。 “你知道什么叫代传弟子吗？”张浩文眼睛眯着，不给程桥一回答的时间，径自讲道：“你甭管我是什么行当的，你就要知道一点，旦角我也是能教的。” …… 说实话，真的很懵逼，完全不知所措。 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的，听张老爷子忽悠的拜师的事儿，他竟然还觉得有点心动。 回想起这一周发生的事情，程桥一觉得自己就跟做梦一样，好像梦一醒又能重新回到他原来的生活。不过就是这梦做的太沉，怎么也醒不过来罢了。 在一周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听京剧的一天，更没想过自己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拜师学艺。 老程同志他们也不是没收过徒弟。 程桥一自小就看见那些年轻的戏曲演员拎着东西来家里拜年，无一例外，他们都是自小打下的底子。童子功不行的，程桥一也不是没见过，但是那些人他都没有见第二次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头疼。 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在熄了灯的寝室里看着格外的诡异。 ——张浩文，男，中国津市人，汉语言文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百度上的资料里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他会京剧的样子。 程桥一深深的叹了口气。 将应用切换到飞信，找到和老程同志的对话框，手指飞快的点击在屏幕上。 【爸，你知道一个叫张浩文的老先生吗？】 【知道，怎么了？】程庆童几乎是秒回。 【我就想问问他是不是会唱京剧啊。】 【肯定会啊，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事儿？你是在哪儿见到他了吗？】 看到老程同志的回答，程桥一对张浩文讲的故事的信任度又高了一层，他继续打字道。 【他现在是我们学校的老教授，我在学校里遇到他了。】 【既然你遇到他了，那说明你们有缘，你要好好的跟着人家老先生学戏。】 学戏？ 程桥一看到这句话，默默地放下了手机。 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头顶根本看不清的天花板。 连老程同志都让他跟着学戏，那张浩文一定是很厉害吧。毕竟老程同志都没问他想学什么行当就直接说了这句话，这只能说明他全都精通。 想到这里，程桥一微微的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颗压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地，酣畅淋漓。 程桥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闭上眼睛睡觉的那一瞬间，老程同志撤回了他的最后一条消息。重新发过来的是改了错别字以后的版本。 【既然你遇到他了，那说明你们有缘，你要好好的跟着人家老先生学习。】 第十二章 拿气唱字儿 翌日。 阳光初上。 程桥一睡眼惺忪的爬起了床，胡乱的拾掇了两下，背着包往练功房赶去。 拜师学艺这一点自古以来都是严肃的，在戏曲界这些地方更是神圣无比。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一点程桥一从小听到大。 此时虽然还没有正式的拜师，但也毕竟是攀上了大腿，程桥一切身的感受到了来自练功房的温暖。 学校里的练功房，从来都只是个摆设，连京剧社的都很难申请下来练习。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户外找个空旷的地方抵抗着酷暑寒冬，日复一日的练习。 程桥一以前也不止一次路过过这几间屋子，这些屋子好像从来不会对外开放一样。只是偶尔能看见几个老年人在里面咿咿呀呀的唱着听不明白的东西，活像个老干部活动中心。 这件事儿寝室老三也不止一次跟他吐槽过了。 老三文枚是个怀旧青年，一天到晚不是走朋克风就是走古典风，日常是皮夹克套汉服，自称古今结合。 他加了两个社团，一个rap一个京剧。 据说他的梦想就是向全世界安利电音京剧。 一想到这里，程桥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经过这么几天，他已经快沉迷京胡无法自拔了。 要是真像他那样把京胡换成电音…… 嗯…… 说实话，有点恐怖。 程桥一一边想着，一边把外套脱下放到椅子上，对着镜子拉伸了下身子。 张老爷子还没来，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要干些什么。 简简单单的拉伸过后，一如既往的绕着地毯跑起了圆场。 张老爷子嫌弃他喊嗓子的方法有问题，早就明令禁止他私自练习了，现在没事儿做，除了跑圆场他也想不到应该做些什么了。 张浩文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站在门口也不打扰他，仔仔细细的看着他又跑了两圈这才喊了停。 “你这圆场跑的挺不错的，比上次还要熟练多了。”张浩文忍不住问道：“你开始跑了多久了？不是说好的七点到吗？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程桥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也刚来不久，我不知道该怎么练，也不敢瞎练，就跑了跑圆场了。” 听到程桥一说的话，张浩文脸上满是笑意：“还好你就跑了跑，没瞎练，不然等你练定了型，我想掰都掰不回来了。” 听到这话程桥一不禁有些脸红。 要不是张浩文提前提醒过，他还真保不准就开始瞎练了。 说实话，他真系统里跟着学过一次，又看了网上的视频…… 虽然张浩文老是说他有问题，但是他俩可是一起搭过戏的，程桥一还记得张老爷子当时看他那慈爱的眼神，再怎么这也不是太大问题吧？ 张浩文看着程桥一脸上明晃晃的不服两个大字，心中了然。 “你现在先开开嗓，一会儿再给我唱唱你那版本的《秋江》，我给你抠抠戏。” 程桥一连连应好。 张浩文指导过他开嗓的方法。 依着记忆，他打开杯子缓缓的吞下两口水。感觉到水完全渗透进去以后，他用手轻轻地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接着就像“闻花”一样，悠长的吸入空气，气沉丹田，然后，慢慢地放松下来，气息绵长如流水一般慢慢呼出。 张浩文一直看着他的动作。 见他按照自己的教的一步一步进行的时候脸上逐渐的浮现出了几丝满意。 “润嗓做的不错，现在喊嗓怎么样了？” 程桥一摇了摇头。 这东西他还是不怎么会。 要是他会喊嗓子，大清早的也不至于闲的没事儿做跑圆场了。 这也是张浩文早就预料到了的事儿，毕竟程桥一是半路出家，也就听他指点过几句，怎么也不能对他的基本功报多大期望啊！ 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点张浩文还是明白的。 “你到我跟前来，我给你讲讲。”说罢，张浩文坐到了一侧的凳子上，将身上厚实的棉服脱下叠到凳子上原有的衣服顶上。 听到老师发话，程桥一急忙挨着他坐下。 见程桥一坐好，张浩文笑眯着眼，这才开口说道：“唱戏呢，锻炼嗓子的方法虽然算不得少，但是总也逃不过“喊”、“念”、“吊”这三种，”他缓缓道来：“这个喊呢，就是我最开始见你的时候你对着墙喊的那种，不过啊，你喊的有些问题，具体的一会儿我再纠正你，现在先讲讲基本概念。” 程桥一点了点头，之前张浩文粗浅的指导过他发声，他能勉强找到发声位置，但表现总是不那么的尽如人意。 ““喊”过了以后就是“念”了，”张浩文说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对了，你知道什么叫“念”吗？“念”这点应该还是挺容易理解的吧。” “念？” 虽然这个词语很清晰，但是程桥一还是真的不大清楚，他想了想试探着回答道：“这个念指的是念白吗？” 听到程桥一完全没有底气的声音，张浩文就明白了。得，这就是不会，猜都猜不清楚的那种。 他也不继续问了，最基础的都不会，问太多也没什么意义。 张浩文只得开口解释讲：“这个“念”，指的是“念白口”，练的是“打引子”和大段的台词功夫，这主要是锻炼情感与咬字，尤其念的是像你平时说话那样快速念的嘴皮子功夫。” 听到这个形容，程桥一羞愧的低了低头，他记得自己平时跟在老爷子面前也没有说多少话啊。 张浩文没看见程桥一的顽涩，继续讲解到：““念”的要求呢，是需要包括唱、念时要注意字的“四声”、“五音”、“四呼”等念字的基本要求的，并要做到“字正腔圆”。” “四声”、“五音”、“四呼”？ 程桥一听的有点迷糊，这几个词语他根本就没见到过，但是张浩文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解释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接着听下去。 “而“吊”呢，又被称为“吊嗓子”，指的是当年的戏曲演员跟着琴师、鼓师一起练嗓的过程。有音乐吊着，嗓子也就跟着上去了。” “你得把气逼到嗓子眼里面，一唱高音的“咿”就上去了。换气呢则跟平常的练习恰恰相反了。你得记住，唱的时候音要细而尖锐。这主要是今后能用在舞台上表现悲和喜的，”张老爷子继续讲道：“在这三种里，“喊”是练气儿，“念”是练劲儿，“吊”是吊味儿。你练啊，得循序渐进，掌握好方法。” 说着，张浩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嗓子：“毕竟嗓子这东西是祖师爷赏赐下来，就只有这独一份儿的，你要是真的一直光靠着嗓子唱，指定不行。你呀，你得记住，你唱的时候得靠气。气一推，嗓子眼就过声儿了。我以前就是不清楚，自己稀里糊涂的乱练，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程桥一歪头看着他，说实话，他完全听不出来张浩文的嗓子有什么问题。 说起自己过去的事情，兴许是因为时间隔得太久，当时的情感早就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张浩文只觉得自己格外的平静，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爷爷我也不是一直都唱丑行，在我还没倒仓以前我也是跟着家里人一起练的旦，当时年纪小，仗着自己嗓子不错，总是不听长辈训教，后来反应过来……倒仓却已经算是毁了。” 张浩文的脸上浮现起了几丝自嘲：“当时在我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转行幕后，从此以后操琴，击鼓。另一个就是转到武行或者丑行。那会儿的我心高气傲，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我习惯了台前的璀璨灯光，根本就不想去幕后。我哭着闹着想登台，我父亲就只好托关系让我跟了个丑行的师傅……” “说出来倒也不怕人笑，想要一直在台上的是我，到最后选择离开戏台的也是我。” 程桥一听得一愣。 他能感觉到张老爷子对京剧的热爱，这种热爱已经近乎于执念了，完全就想不出来为什么他有什么退出戏台的理由。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张浩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笑意。 “咱们别扯远了，我们继续来聊聊你喊嗓子的问题。” 听到回归正题，程桥一脸上的笑容也一下子压了下去，凝神注视着张老爷子。 在程桥一的注视下，张浩文缓缓张开说道：“喊嗓子从来都不是干喊的，他喊的每一个音都有着自己的用途。” 程桥一捧场的点了点头。 “在“喊嗓子”里啊，主要练的就是“咿”音和“啊”音，”张老爷子认真道：“喊“咦”是为了练脑腔共鸣音，喊“啊”是为了练鼻腔和胸腔的共鸣音，你可别弄混了。” “嗯嗯，这我知道，”程桥一忍不住接话道：“脑腔共鸣不就是高音嘛，鼻腔和胸腔的共鸣音是中低音，您上次说过。” 听到程桥一的接话，张浩文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那你知不知道这俩也就是“立音”和“膛音”？” 程桥一摇了摇头，刚刚那个他知道，现在这个这玩意儿他是真的没听说过。 “那你现在知道了就行了，”张老爷子扯了扯程桥一的袖子，示意他站起来。 “喊时要将腰部挺直提气，由丹田用力，千万记得不要只用喉咙部分发声。气息从低渐高、由弱渐强，然后再一口慢慢送出，到了你自己能力所能达到的音高再慢慢低下就行。” 第十三章 “有我”“无我” 程桥一认真的听着张浩文的讲解，一边实操着。 他之前从来没注意过有还怎么多的要求，他还以为只要是站着唱的就行了。 张浩文看着程桥一沉着的眼神，心里暗自点头。 在戏曲这个行当里，向来是讲究祖师爷赏不赏饭吃。张浩文以前见过一个小孩，——对，就是程庆童。他还记得当时程庆童是父亲带的儿童班里最刻苦的那一个，他每次都是最早到的那一个，到了以后也从来不偷懒，认认真真的完成父亲给他布置的各项任务。 他来的最早走得最晚，日复一日。 到最后张浩文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忍心了。 长这么大，张浩文还是第一次见到练了半天连拱手都做不出来的学生。 ……幸好程桥一没有遗传到他那种死亡的旦角天赋。 张浩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后来程庆童在花脸界打出了名头，捧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是他还是一看见他就会想起他当年死亡的《望江亭》来。 “张爷爷，你看我现在这样对吗？” 张浩文从回忆里脱出身来，颔首示意他开始。 程桥一按着张浩文教的方法，缓缓地张开了口。 “咿~~~~~~呀~” 听到他的声音，张浩文凝神皱眉：“你觉得你现在喊的如何？” “我觉得还行？” 张浩文摇摇头，指点道：“你现在喊嗓子假嗓出来了，咱唱旦角虽然是用的小嗓，但是这并不是要你用假嗓的意思。”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喊的有些生涩？还有些累嗓子？” “嗯，确实是这样。”程桥一认真的听着张浩文的讲解。 “我说过，你的声音是通过气推上去的，如果你的气灌到鼻腔，那你发出来的就会好很多。” 听到张浩文的讲解，程桥一试着往上吸了两口气，重新开口道：“嗯，我好像知道了，那我再试试？” 张浩文凝神，微微侧头，程桥一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不断放大。 “咿~~~~~~~~呀~” “这次比上次好多了，”张浩文下点评：“不过呢你的声音还是不够清亮，你试试绷紧门牙附近？这样有助于打开嗓子。” 程桥一闻言，重新张开了嘴。 这一次的声音连他这个“半个门外汉”都能听出来比前两次更好，张浩文自然也有感觉。 他点了点头，对程桥一这一次还是挺满意的。 “你记住现在是怎么喊的了吗？”张浩文开口道：“你以后就这样练，在屋里就行，不用出去溜嗓子了。” “溜嗓子？” 张浩文给他讲了练习嗓子的方法，但是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个名词。 “溜嗓子就是指的像你之前那样出去，到一个空旷没人的地方溜嗓吊音，”张浩文看出了程桥一的疑惑：“当年的戏曲演员认为出去溜嗓子能换一身干净气回来“清气换浊气”，你也信？” 程桥一急忙摇了摇头。 张浩文看得有些好笑：“你出去喊的话说不准还会打扰到人休息，得不偿失。以后你就到练功房里来就行了。” 程桥一没想得到，京剧社想借了那么久的练功房没能借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松就能进来练习了。 要是有机会一定得回去跟老三炫耀炫耀。 看到程桥一眼底闪烁的光芒，张浩文慈祥的看着他，伸手从自己脱下来的衣服兜子里取出一枚钥匙：“这钥匙你收着，平时我没来你也得进来练习，千万不能偷懒。” “嗯嗯，我知道的，”程桥一重重的点了点头，像是要表达自己的决心：“张爷爷我会努力的。” “行了，你也别和爷爷我起什么誓，”张浩文撑着凳子边站起身来：“你就好好的练，爷爷带着你走。” 程桥一听得心底莫名的有几分感伤，想起先前他提的收徒的事儿，忍不住问道：“那张爷爷你还收我为徒吗？” 这话一出，张浩文原本打算走到地毯中间对着镜子教程桥一手上动作的脚一顿，皱着眉转过身来：“谁跟你说我不收的了吗？” “没……”程桥一抿了抿嘴。 “不然你以为我在瞎费什么劲儿呢？”张浩文吹胡子瞪眼的：“要是你不想拜师就直说，老头子我还没那么玻璃心呢！” 听到“玻璃心”这个词语，程桥一原本紧张得提到嗓子口来的心也落了回去。 既然还有心思说这些打趣的话，那他指定是没有不高兴的。老程同志很少有替人做决定的时候，他既然能说出“跟着好好学戏”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觉得这是一个不能错过的机会。 要是是以前，程桥一肯定不愿意搭理他这话，但是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重新了解，他已经狠不下心继续跟他闹矛盾了。 “没有的呀，张爷爷……” 张浩文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东西留着以后再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练戏。” 说完他也不等程桥一的回复，转过身对着镜抬起了左腿，蜷缩着右膝盖处。 虽然没有杆，程桥一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秋江》里艄翁亮相的动作。 张浩文的动作慢慢的变着，灵巧得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 “你看懂什么了吗？” 看到程桥一沉迷的眼神，张浩文停下动作，扶着镜子边上的把手站定：“我看你认真的看了半天了，你觉得这些和你练戏有什么关联吗？” 程桥一被问得一愣，他根本就没想太多：“可能……可能是您现在这个表演是无实物的，我要学的也是这样？” “你这只是其一，”张老爷子摇了摇头：“你还没说到重点。” “那，那是因为程式化的表演有固定的流程？” 张浩文抬了抬眼，继续摇头：“你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程桥一被张老爷子这一出搞得有些懵。 本来他看着他表演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结果还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张浩文看着程桥一疑惑的双眸，提示道：“王国维说诗词有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 “京剧表演要学会“无我”？”程桥一突然想起了在系统世界学戏时，系统世界所幻化出来的老程同志跟他讲的那些东西。 虽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他依稀还是能回忆起一点和无我有关的东西。 听到程桥一的回答，张浩文勉强点了点头，不过这还不是他心里最贴切的答案。 “中国的戏曲是写意的，梅先生曾主张“入乎其内，出乎其外”，这就是说明，他希望一个好的戏曲演员既要“无我”，又要“有我”。” 张浩文顿了顿，继续讲道：“所以说，你得知道，一个好的戏曲演员，他一方面得要深入角色，体验角色的情感，这就是你刚刚也提到了的“无我”；在另一方面呢，他又得要“有我”。” 说起有我，张浩文心里有一个很恰当的例子：“你看过电影《霸王别姬》吗？” 这部电影可算是经典，程桥一当然看过。他闻言点了点头。 张浩文见状继续说道：“这部电影里的程蝶衣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只通“无我”，却失去了“有我”的例子。他分不清现实与戏台的区别，忘记了自己是在演戏，逐渐的被角色所缠绕、限制。这一点不通，就是最后导致他悲剧的根本原因。” 程桥一听的津津有味。 早在他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他就觉得程蝶衣入戏太深了，虽说悲剧，但是一切又好像是水到渠成，找不出毛病。 “这就是我刚刚的表演想要告诉你的东西。” 张浩文出声打断了程桥一的沉默。 程桥一这才回神：“所以说，这是说入戏要快，出戏也得快？” “对。” 张浩文赞赏的看着他：“其实不单单是戏曲，所有的表演艺术都应该这样。戏曲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程桥一仔细的听着张浩文讲解的东西。 虽然说他讲解的理论偏多，但是他现在所需要的也正好是这些东西。 至于身段唱腔…… 程桥一也很绝望啊…… 毕竟自己是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过基本功的菜鸡。 张老爷子对他的要求也就只是能把这出戏给演下来。 按他的话说，为什么现在不拜师呢？ 因为拜师以后，梨园行里的所有徒子徒孙的表演祖师爷就会看得清清楚楚。 让这么水的人上台表演，只怕是会让祖师爷看着气出病来。 程桥一：…… 虽然很想反驳，但是现实让他人气吞声。 程桥一叹了口气，深思回转。 他抬了抬手腕看时间。 11：30。 正好是下课的点。 他早上出门太急没带手机，现在也差不多也该休息休息了。他还有下午的第一节课，正好回去看手机上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想到这里，程桥一将棉服重新套上，双手颤抖着反锁了门，加快步伐往寝室赶。 外面是真的冷啊。 十分钟后。 程桥一看着面前熟悉的门口，他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消散开来。 掏钥匙实在是太累了…… 敲门。 开门。 一气呵成。 终于坐到了寝室里，程桥一只觉得自己整个又活回来了。特别是拿着手机的时候。 等等！ 好像有什么不对的！ 程桥一目瞪口呆的看着老程同志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他用的这是什么辣鸡输入法！ 害人不浅！！！ 第十四章 像不像猴屁股 不过事成定局，程桥一也不好意思去说什么反悔的话了。 幸好张老爷子对他是真心实意的照顾，学的虽然都是这出戏里的东西，但是他却衍生着讲了不少。 程桥一自觉跟着他也算的上是受益匪浅。 ……除了时不时听他吐槽老程同志以外，程桥一觉得自己都过得很快乐。 也不知道为什么，张浩文对程庆童是真的情有独钟，张口闭口都是老程同志当年的故事。 程桥一这才知道，原来老程同志的“代表作”——《望江亭》竟然是自己跟着老师学的，而不是模仿的苏丽梅！ 这个事儿大概连老苏都不知道。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兜住了一个大秘密，迟早有一天会被老程同志杀人灭口。 唉。 程桥一叹了口气。 这出戏从最开始在系统空间里学习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了，他每天都会抽时间过来练习练习。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真的以为自己经过了在系统里的学习以后就已经差不多可以了，谁知道…… 现实和想象的差距竟然能有这么大！ 以前听说一出戏学个一两年，程桥一还觉得有夸大的成分，哪有那么久！ 但是现在。 程桥一回忆着手机里录下来的自己丢人现眼的表演。 嗯…… 还可以再练个十来年。 不过留给他的时间没有那么多了。 他得赶在十二月五号前排练好了登台表演。 十二月五号是志愿者日，学校里的青协组织了一次和退休老教授合作的戏曲汇演活动。这出《秋江》就是他们为了这个时候准备的。 讲道理、说实话，程桥一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达不到登台表演的水平。 但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只剩一次响排就得正式登场了。 唉。 程桥一靠在床头，脑子里回忆着第一次响排时出的毛病。 不对，应该说是大毛病。 毕竟小毛病实在是太多了，张浩文已经放弃了对他的特别纠正。 那些东西都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好的，程桥一就算祖师爷再赏饭吃，没一段时间也一样是不可能练出来的。 唯一庆幸的就是学唱京剧时最忌的“荒腔、走板、不搭调”三点，程桥一在这出戏暂时还没沾上。 这也是张浩文最看好他的一点。 ……程桥一觉得自己也很无奈啊。 他已经练习的很勤奋了。 “嗡——嗡——” 程桥一撑着身子从枕头底下取出手机。 消息是张浩文发来的。 【桥一，晚上7点正式表演，没有响排了。】 【啊？怎么了？】 【时间安排出了点问题，你快点过来吧。】 程桥一吓得一哆嗦，手机摔在身上，深深的咽了口唾沫。 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原本还想着最后一次响排的时候习惯习惯勒头，免生得上台一疼什么都忘了，结果这下子倒好了，什么机会都没了。 实在是太难了。 程桥一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将床边挂着的衣服披在身上，推开门径直出了去。 ……这背影好像有点眼熟。 看着程桥一渐渐远去的背影，林西陷入了沉思，想了半天才想起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他挥起右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这年头单身真的要不得，单身久了连看室友都像在看女神。 …… 出了寝室门，程桥一把手缩在兜里，迎着冷风深深吸了口气。 这突如其来的提前表演打断了他的所有计划，心里完全没底。 要是演砸了…… 程桥一一想到张老先生平日里看他满是慈祥的眼里浮现出失望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也太恐怖了点吧！ 程桥一用力的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要演就要尽全力演，哪有这样诅咒自己的！ 想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练功房门口。 练功房的门没有关，里面有好几个老教授已经化好了妆坐在凳子上聊天，张浩文也在其中。 一看见程桥一到了，他就招呼着他站过来。 “这就是桥一，我最近跟你们说的那个好孩子，”张浩文慈祥的笑着，转过头立马就换了一副脸，对着旁边的另一个老人开口说道：“老俞啊，桥一他是你们院的，我可是把他当孙子看的，我把他交给你，你平时可别忘了照顾照顾他。” “我知道，还用你个老头子提醒？”俞秋瞪了瞪眼，不服的开口道：“难道我会让我们电气的学生受委屈不成？” 听到这话，张老爷子气的一跺脚：“那是我徒弟！” “拜师了吗？” “哎呦……” ？？？ 虽然有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程桥一还是很自觉的凑到了张浩文的跟前。 “张爷爷，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张浩文摆了摆手：“我没什么问题，就是人老了，老胳膊老腿的不太听使唤了。你也别管我了，快去隔壁化妆吧。” 程桥一闻言，皱着眉头，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把心重新从嗓子眼压了回去：“好。张爷爷你没事我就过去了？” “行，你去吧。” 该来的总是得来的。 程桥一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大义凛然的赴死过。 他叹了口气，心一横，用力推开了隔壁的屋门。 “狗哥？” 门一开，一个熟悉的声音瞬间传了过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桥一没忍住抬眼一看。只见老三已经勾好了脸谱，一蹭一手黑的那种。 看清楚来人后，朱启宁忍不住瞪大了眼：“狗哥还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程桥一无奈的摊了摊手：“我这不是要上台了嘛，被人赶过来化妆了。” 听到程桥一这话，朱启宁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俩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住了两年他还第一次听说程桥一会京剧，他这话他打心底的不信。 他忍不住张口问道：“我上次听老二说你谈恋爱，我还不信。现在我感觉我有点信他了……你真谈了？你是跟我们社哪个妹子好上了啊？” 程桥一瞪了他一眼：“你居然还信老二那张嘴？我连你们社有妹子都不知道，哪儿有谈恋爱了的样子啊！” 听到这话，朱启宁啧啧地站起身来仔细的打量了程桥一一番：“你别骗我啊，说真的，你看起来还真像是处对象了，不然的话我们能宅死在寝室的狗哥怎么可能舍得出来啊。” 说着，他悄悄地凑到程桥一耳朵边上私语道：“我早就发现你最近出门的频率不正常了，你就跟我说说呗，我又不像老二那样是个嘴上不把门的。” “你要我咋说，”程桥一翻了个白眼：“我真没有，我就是被一个老教授拉来配戏的。” “啊？” 朱启宁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质疑，瞪大的双眼仿佛想从程桥一的反应中找出撒谎的迹象。 “你真会京剧？” 程桥一略微翻了个白眼：“我不会能来这儿？” 看见程桥一的样子真不像作伪，朱启宁将信将疑的拉了下他的衣角：“跟我过来。” 要知道真假，只要找社长对对表演者名单就行了。 “社长，我兄弟说他也要参加表演，你快给他划个名找个化妆台呗。” 京剧社社长是一个五大三粗，根本看不出来会唱京剧的一个壮汉。 长得颇有一种表情包的喜感，他站在那里沉思，让人看见第一眼就能想到四个大字。 猛汉落泪。 社长听到朱启宁的话，微微抬眸，把名单从边上一堆衣服底下给拽了出来。 “说节目名。” “《秋江》。” 听到《秋江》这两字，连朱启宁都没忍住转头看向他。 “你要和张老教授一起演《秋江》？” 程桥一点了点头：“是啊。” 朱启宁不可思议的吞了口唾沫：“狗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开挂了？” 程桥一：？？？ 朱启宁继续说道：“之前他说要表演这出戏，我们京剧社可不止一个人去试戏，他说能力不行，一个都没看上。” “不会吧？”程桥一回忆着道：“他找我一起演这出的时候我连喊嗓子都还不会啊，都是他教我的。” “……” “……苟富贵勿相忘，”朱启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快点过来化妆吧，你这是第一次上京剧妆吧，兄弟我亲自给你化。” “……说实话，不是很想。”毕竟他脸上的脸谱好像也不咋好看。 听到程桥一小声嘀咕的话，朱启宁扭头盯着他：“你说啥！再说一遍啊！” 程桥一：“不敢不敢，三哥咱快去吧，谢谢三哥了。” “这话还差不多，”朱启宁随便让程桥一坐了个没人的位置：“你坐好，别乱动啊。” 程桥一：“行，我知道的。” 一做起事来朱启宁脸上的嬉笑就全然散去。 “首先咱得上底油，”他从桌上拿起一小罐从里面掏了一点出来往程桥一的脸上抹去：“这玩意儿是用来保护皮肤的。” “嗯嗯，好。” 朱启宁继续在桌上翻找：“调底色用白油彩、红油彩加朱红色和肉色就行。” 说着，他把油彩挤在掌心抹匀，从眼窝、鼻窝开始抹在程桥一的脸上，接着朝四周抹开。 程桥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白了不止一个度。 见底彩抹好，朱启宁继续拿出里面的红油彩，从他的上眼皮开始两边和下面延伸：“拍的时候注意点，慢慢来，别心急。” 程桥一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欲言又止：“老三，你觉得我脸现在……” “嗯？” “现在像不像猴屁股啊？” 第十五章 化妆邪术 （这一章基本上全是在讲京剧旦角的化妆，就讲这一次，算是科普，后面不会讲了，不喜欢看的可以跳过～） 听到程桥一这话，朱启宁没忍住一手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你一天到晚都在想啥啊，你觉得现在像，那一会儿还得有更像的！”朱启宁打量着他的眉眼，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我给你画的很好看吗？” 程桥一仔细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发自内心的说道：“我还真不觉得。” 朱启宁闻言瞪了他一眼：“就算不觉得也给我憋着，等我给你画完。” 程桥一吞了口唾沫，迫于威压点了点头。 “拍红油彩的时候要记得，这必须得拍到眉毛上边去。” 朱启宁继续手上的动作：“鼻线拍直，鼻窝也得拍上，别留空白。” 程桥一只觉得脑子都大了：“好，我记着呢。” ……果然还有更像的时候。 程桥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听到这有气无力的声音，朱启宁白了他一眼，不用想都知道他没有记下来。不过他现在解释也不是为了让他一下子就记住的，只是为了让他有个基本都概念。 毕竟连他这种天才都没有一次学会。 不过，幸好化妆也快完了。 朱启宁掏出了定妆粉，认认真真的往他脸上扑了一堆：“扑的时候多带点，从颜色浅的地方到颜色深的地方。” “好……” ……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看朱启宁化妆头都快大了，连带着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丝怀疑。 这么熟练的化妆技巧…… 怕不是…… 嘿嘿。 看到室友看自己，朱启宁丝毫没有被他的眼神影响。挥一挥刷子，只带走脸上一片定妆粉。 “这个也得由浅掸到深。不过可千万别给完全掸干净了。” 程桥一敷衍的点点头，抬头继续看着朱启宁手上的动作。 “调胭脂的时候，大红七成，荷花三成，”朱启宁说着，用纱布把刷子包了起来：“闭眼。” 程桥一能明显的感觉到刷子在他的眼皮拂过，忍不住动了动。 朱启宁一把把他头给按住：“别乱动，上胭脂呢。” 程桥一不解：“你胭脂往眼皮上上？” “是啊，”朱启宁道：“胭脂不就是铺在眼皮上，往边上扫开的吗？” “啊，对了，还得顺便带一下鼻线。” 程桥一：…… 好像有哪里不对？？？ 还没等程桥一继续怀疑人生，朱启宁又重新拿起了粉，不由分说的就往他脸上扑去。 “别说话啊，我现在要给你画眼线了。” 朱启宁说着，一手握着笔，一手按在他的眉毛尖上：“京剧的眼线一般都是画成凤眼的，两头记得出尖啊。眼圈不一定一开始就画很大，两边对照着慢慢补就是了。” 程桥一点了点头，眼睛扫过镜子里的自己。 化妆真的是邪术。 “上眼皮的眼圈记得画虚一点，用黑油笔和干黑笔导出层次感，内黑外浅。”朱启宁继续讲道。 ……说实话，一点都听不懂。 程桥一叹了口气，继续注视着朱启宁手里的动作。 只见朱启宁拿着黑油笔径直的开始在他的眉毛上打细线，他的手一顿：“等我一下，我再找个锅烟子。” 啊？ 锅烟子也能用来化妆？？？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慢慢崩塌了。 找到锅烟子以后，朱启宁将干眉笔微微沾水带着锅烟子重新描摹了一遍他的眉毛。 “画完这个别忘了拿黑油笔再把眉边画虚点啊。”朱启宁叮嘱道：“这样看起来比较自然。” 程桥一：“……我知道了。”知道个鬼啊！ “既然都知道了，那咱们最后来画个嘴唇，”朱启宁开口道：“画嘴唇都时候记得要把嘴唇画成元宝形，上薄下厚，这样好看些。” 程桥一：…… “老三你怎么记住这么多的步骤的啊，”程桥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开口道：“你也是真的秀。” 朱启宁毫不在意：“要是你走这条路，你以后肯定也会的，不用单说我。” “行了，你等我一会儿啊，我马上给你勒头。” “勒头？” “是啊，”朱启宁皱眉看着他：“你怕吗？怕也得勒，这个是必须的。” 程桥一绝望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想多看两眼记住自己活着的样子。 看着他的一脸生无可恋，朱启宁忍不住笑了笑，一手拍子他的肩膀上：“别怕，这玩意儿虽然是有点难受，但是也还行。” 程桥一将信将疑的看着他：“都是一个寝室的兄弟，你可别骗我啊。” “指定不骗你，我又不是老二。” 说着，朱启宁走到边上桌旁，从开水壶里倒了些热水在小铁盆里，双手在里面揉：“这里面放的是榆树皮，加水的话最好是50度以上，揉成……揉成这样就差不多了。” 程桥一往盆里一看，热水已经看不出来水的样子了，黏黏稠稠的倒像是胶水。 “你别慌，我给你弄一下片子。” “好……” 只见朱启宁把几缕貌似是头发的东西放进了铁盆里，混着榆树皮一起搓揉：“弄的时候得把片子全给浸润了，不然的话一会儿达不到效果。” 说着，他把已经浸湿透了的片子取了下来，放在一张大木板上，拿起一旁的篦子轻轻地把片子梳出了形状。 “我看了张灯老师的《秋江》，据说你们排的也就是她那一版吧？”朱启宁开口道：“我就按着她那版给你做头发了？” “勉强差不多吧……” 程桥一叹了口气，还是不好意思讲自己学的版本不一样的问题。 听到程桥一的话，朱启宁抬了抬眼：“那我按不按她的做？” 程桥一一咬牙：“就那样吧。” 得到回复，朱启宁继续垂下眸子弄片子，顺便解释道：“这出戏是从川剧移植过来的，移植过来以后各种发型都有，一般要么是古装要么就是大头，但是张灯老师的发型却不一样，说它是古装吧，但它没有月亮门，两边是六个小柳，说它是大头吧，它却又有齐眉穗。” 程桥一听得有些迷糊：“这都是说的什么啊？” 朱启宁轻声笑了笑，也没停下手底下的动作，看着片子在手下成型忍不住卖了个关子：“一会儿我给你弄上你就能知道了。” 第十六章 电音京剧 朱启宁说到做到，说的是要好好给他化妆就一点都没含糊。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被勒断了，连骂他的力气都没了。 但是不得不说，当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心底没忍住一颤。 镜子里的人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糙汉子，头顶的莲花尼姑帽两侧垂着浅黄色的穗子，整个人显得漂亮又娇羞。 “怎么样，兄弟我技术还是不错吧。” 朱启宁也打量着他的造型：“还别说，你扮上真挺好看的。” 程桥一瞪了他一眼：“男生能说好看？” “男生又怎么不能说好看了？”朱启宁微微挑眉：“艺术难道还要分男女？早年的四大名旦哪个不是男的了？” ？？？ “你都知道是早年了！”程桥一翻了个白眼：“那时候不是没多少女生登台吗？” 朱启宁按着程桥一的肩膀：“你别乱动，先坐好适应一会儿。” “当年怎么就没有女生登台了？”朱启宁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个页面递到程桥一面前：“你看看，越剧小生不都是女子居多吗？” 页面上的字写的清清楚楚，程桥一这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情。 一直以来在他的记忆里都是男子唱戏。 “这就是个例！”程桥一反驳道。 “你也别说了，平白浪费什么精力啊？”朱启宁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真是搞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跑来表演了？” 程桥一瞪了他一眼：“什么叫我什么都不知道？” 朱启宁好笑的挑了挑眉：“你别瞪我了，没威慑力的。你化妆成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喊你狗哥了，哈哈哈哈哈。” 程桥一：好气啊…… 不过说真的，程桥一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扮上旦角以后确实好看。和他记忆里老程同志的《秋江》造型还有那么几丝相似。 “你自己先坐着啊，我过去准备着了，一会儿就该我上台了。” 看了看时间，朱启宁也不继续和他开玩笑：“狗哥，一会儿表演完一起回去啊。” “行啊。”程桥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的适应着勒头带来的眩晕，头也没回的回道：“你表演完了等等我。” 这个造型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难受。 连扭头都难得不行。 朱启宁也是知道这一点的，看见程桥一这努力适应着的样子脸上浮起了笑意：“你加油，先别乱动，一会儿再起来走走，开开嗓吧。第一次上台别紧张。” 程桥一叹了口气：“知道了，你快去吧，别管我。我现在疼的都快不知道紧张俩字咋写了。” 勒头带来的疼痛不像是被刀割了一下那种物理伤害，更像是一种内伤，俗称法术伤害。 勒头是勒的脸皮和头骨，把整张脸都吊了起来，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精神劲儿，但是这种好看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下来的。 程桥一突然想起了勒头表演了几十年的老苏同志，忍不住叹了口气，僵硬着身子把手机举到了面前。 “嘟——嘟——” 程桥一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心静了几分。 “喂？桥桥？” 苏丽梅接起电话，有些意外：“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儿了吗？” 程桥一想抿嘴却又怕把唇妆弄花：“妈，我就是，就是听人说起勒头很难受，我一想你勒了这么久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苏丽梅没想到程桥一说的是这个事儿，心里有些甜滋滋的：“没事，妈妈我都勒了几十年了，这个东西不苦，勒着头妈妈觉得心里边特别静。”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当你喜欢一个东西的时候，再苦也会变成甜。” 程桥一拿着电话的手顿在空中，他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咽了口唾沫，到了嘴边的话又压了下去。 “妈，你勒完头记得给自己揉揉，你要记得注意身体，别一天到晚表演得太累了。” “我知道了，”苏丽梅声音轻快：“现在还下午呢，你要是有事儿就快去忙，别耽误时间了。” 程桥一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缓缓的从嗓子眼挤出了一个“嗯”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的头也没有那么难受了，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走。 屋子里人不算多，但是也绝对不少。 朱启宁候场去了，这个屋子里他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了。 屋里一点都不嘈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 程桥一叹了口气，也不打扰他们，推开门重新回到了练功房。 张浩文没想到程桥一妆画的能有这么快，关心的开口道：“桥一你都画好了？有没有感觉哪儿不舒服？” 程桥一摇了摇头：“我还好，就是头上突然这么沉有点不太习惯。” 张浩文听了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确实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我刚刚还在担心你扮上会难受，你们年轻人就是身子骨好。不过忍不住也别强撑，记得跟爷爷说。” 程桥一点点头，他也知道张老爷子是为了他好。 张浩文招呼着他搬个小凳坐到自己跟前来：“你别老站着了，你今天还是第一次扮上，还是注意着点。” 说完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程桥一的造型，有些惊讶：“话说你这是京剧社的同学给你弄的？” “是啊，”程桥一解释道：“我室友是京剧社的，他刚刚看见我就给我弄的。” “你室友是京剧社的？”张浩文有些意外：“你室友叫什么名字啊？” “他叫朱启宁。” 听到这个名字，张浩文惊讶了一下：“原来他是你室友啊。” “是啊，”程桥一点了点头：“张爷爷，他怎么了吗？” 张浩文笑了笑，没说话，倒是旁边的俞秋解释道：“朱启宁是这一届京剧社里的骨干，我们都认识他。” “他确实挺厉害的。”程桥一附和道：“之前他就经常在寝室里面说他要唱电音京剧。” 听到电音京剧，张浩文的笑容实在绷不住了：“那个臭小子，竟然还打着电音京剧的念头，下回得跟老周好好说说他。” ！！！ “别！” 第十七章 师兄弟 “我说他又不是说你，你急什么啊？”张浩文逗趣的看着他。 程桥一张了张口：“张爷爷，他好歹是我室友，我不能干那种卖室友的事儿吧？” 旁边一个不认识的老教授闻言，也转过身来对着程桥一开玩笑道：“但是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啊，你说怎么办吧！” “我……”程桥一咽了口唾沫，厚脸皮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过啊！” “你这小子，”张浩文叹了口气话音听起来满是无奈：“一天到晚就知道皮。” “张爷爷，我没皮，我这不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嘛！” 听到程桥一的话，把老教授们都给逗笑了。 俞秋脸上也满是笑意：“这个年轻人挺有意思的啊，真是便宜了你这老头子了。” 张浩文一听，眼睛一瞪：“什么叫便宜我了！我辛辛苦苦带着人小孩儿练戏，我难道就不辛苦了吗？” 俞秋白了他一眼，不可置否：“我可是听说了，你就给人家讲了讲故事，身段什么的都是人家自己学的！” 看着他俩拌嘴，老教授们脸上都浮现出了看好戏的笑意，时不时还互相讨论一句。 作为被谈论的中心，程桥一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勒头没把头弄炸，来这里反而快不行了。 “桥一！你去给他走一段行船步看看！”张浩文争不过俞秋，吹胡子开口道：“就按我指导你以后的走！” 张老先生和俞秋教授都是程桥一早就认识的，但是在没见到这两个人凑一块儿的样子前，这俩人在他的心中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形象。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快裂开了。 特别是旁边那些凑热闹的老教授…… 人设崩了好吗！ 程桥一想着，无奈的配合这群老小孩站起来穿上了练功服。 因为还有一段时间表演，他和张老先生都还没有换上戏服。 水袖一搭在身上，程桥一突然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有了灵魂，身子不自觉的开始扭动。 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练功时的声音。 “收腹，把腰给提起来！” “别乱动！想象着我这边上船了，船往我这边沉！” “小船遇到礁石朝右边躲开了，你身子的惯性让你站不稳！”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头一次表演的这么酣畅淋漓，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直到掌声“啪啪”的响起，程桥一这次回过神来。 张浩文给他竖起大拇指：“桥一，你这次表现得真棒，一会儿开开嗓，别紧张，上台就这样表演！” 说完，他又转过身对着俞秋开口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我带的，他最开始的时候虽然会一些，可也做不到这么好啊。” 俞秋不服：“要是让我带我也可以的！只是被你给抢先了罢了！你个小花脸还好意思带人家旦角？”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张浩文扬起了下巴：“我家接连三代，除了我哪个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名旦了？” 程桥一没想到自己表演完了以后竟然还能加深这俩老教授的斗争，咽了咽唾沫，打算张口劝解。 “小程，你别管他们。”一个老教授看出了他的意图：“这俩打小认识，从小吵到大的师兄弟，他们不吵吵心里边不快活。” “师兄弟？” 老教授看出了程桥一眼底的疑惑，解释道：“你不知道吧，他俩以前一起学戏的，后来不唱戏工作了，还都来了同一个学校，我们这几年啊，就指着看他们俩乐呵乐呵了。” 程桥一：…… “俞教授也学戏的？”程桥一忍不住问道。 俞教授上课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完全看不出来曾经学戏的样子。 张浩文听到他这话，接道：“他这不是能力不行吗！跟我一起学了几年旦角就转去花脸了！” “我花脸也比你这个小花脸强！”俞秋瞪眼。 张浩文丝毫不慌：“就算我后来转了小花脸，你也还是得喊我一声师兄。” “俞秋最开始拜的他爸为师，入门比他晚，所以老张一直想让他管他喊师兄。”老教授在边上悄悄给程桥一讲解道。 程桥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继续看向他们俩。 “谁说你是我师兄了！师傅说了吗！”俞秋扭头看向程桥一，话题一转：“听说你是程庆童那小子的儿子？你要不跟着我学吗！你爸唱花脸挺不错，我看你也指定是祖师爷赏饭吃的！” 程桥一：？？？ 所以说这个学校还有救吗……？？？ 程桥一咽了口唾沫，悄悄的扫过这一排教授。 这些老教授来自各个学院，说出去都是鼎鼎有名的，现在却坐在这里看戏。 夭寿了！ 连电气的教授都开始收徒教花脸了！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的前途好像有些灰暗，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填报志愿的时候父母极力主张他考这个学校了…… “行了，你醒醒吧，桥一被我带的好好的，跟你学什么花脸啊！”张浩文出口反驳。 “桥一咱别理他啊，咱先起来活动活动，一会儿就到咱们了。” 程桥一点了点头，说实话，戏看多了有点慌。 单独面对程桥一，张浩文又恢复到了那个正经的老教授模样。 “一会儿上台别急，咱们就别当这是演出，你记住，这就是响排。” 程桥一点了点头，经过了刚才那一出，他现在已经不是很慌了。 看见程桥一的状态还不错，张浩文长舒了一口气，扶着栏杆缓缓的坐下：“你也别太累了，就在这里练会儿吧，别过去和他们闹了。” 说起闹，张浩文脸上带着自嘲：“刚刚让你看笑话了。俞秋是我师兄弟，我们以前就是这样闹的，闹着闹着都老了啊，也不知道我们还能这样闹多久……” “张爷爷，你们都会长命百岁的。”程桥一笃定的说道。 张浩文眼里浮现了几丝泪光，看着他自嘲的笑了：“别安慰我个老头子了，我当年的师兄弟走的也没剩下几个了，我心里透亮。” 程桥一张了张口，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们年轻人未来还长，我还指望着你能够把我们当年那份遗憾补回来呢。” “一定会的。”程桥一沉重的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登台！ 当一切都准备妥当，上台表演好像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了。 程桥一站在戏台上，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没有想象中的紧张，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壮阔，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台下的叫好声稀稀拉拉的，和他在系统里听到的声音比起来微不足道，但是程桥一却觉得自己心底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满足。 程桥一这才发现，原来老苏同志说的勒头一点都不苦是真的，当他扮上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与他无关了，他的眼里只剩下面前的这一亩三寸地，只剩下了《秋江》里浅浅的少女情思。 张浩文也完全进入了角色，站在戏台上浑身看不出来一点老态，精神抖擞，风趣幽默。 剧本背得滚瓜烂熟，一张口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如潺潺流水，一点一点的浸入程桥一的灵魂。 “唉，你管我朋友不朋友，我有银钱交你手！”程桥一念京白道。 这一段讲的是艄公看到陈妙常心急时，与她逗乐，让她放松心情的故事。 “哦？你有钱呐？好嘛，那我就要的多哦！” 张浩文浓浓的川白给这出戏带来了一丝不一样的韵味。 “你要多少？” “我要个孙猴儿打跟斗啊！” ”这是多少啊？” “十万零八千！” 戏里的陈妙常吓得转过了身：“啊呀呀，哪里要得了许多哇！” “哈哈，不要把你吓到，我是在漫天的喊价哟！” “那我就地还钱！” “好嘛！你还嘛！” 听到艄翁的话，陈妙常的一颗心也落回了胸膛里，甚至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我予你大舜耕田！” “好多哇？” 程桥一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戏里，他伸出右手做了个兰花指，高举过头。 “啊！给我一两银子？”艄翁试探着问。 陈妙常摇了摇头。 “那么是一钱？” 陈妙常又微微摇头。 “好多嘛！” “一厘哟！” 艄翁没想得到陈妙常也开始漫天还价，笑得直不起身子。 “亏你说得出口，还不够老汉我吃杯烧酒的嘞！” 【陈妙常是个闺门旦，他的所有表现都不会超出这个行当的范围。】 程桥一的脑海里又响起了程庆童的声音。 他的眼睛恢复了清明。 原本想要开怀大笑的脸上重新换上了腼腆的浅笑，撩起水袖害羞的挡住了嘴。 “公公说个实价吧！” “说个实价？好！那我就要你三钱银子吧！”艄公比了个手势。 陈妙常本就心急，忍不住问道：“可赶得上么？” “赶得上咯！” 陈妙常闻言赶忙道：“好好好，我就予你三钱，”说着，还未等艄翁回应：“如此公公，搭跳来，搭跳来！” 艄翁见状忙喊：“莫慌！不忙！莫慌咯！” 说着，手里的船桨微微向后滑动，行船步往后挪去，小声嘀咕着心里的主意：“哈哈！她好着急啊！与她作作耍！” “诶，姑姑啊！三钱银子去不到！” 听到这话，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同陈妙常一起揪了起来。明知道艄翁只是逗她开心，但是心底的忙乱却丝毫不减。 “怎么去不到了？” 老艄翁佯装认真：“不够我的水脚钱啊！” “你到底要多少？” “我哇！哈哈！我要九钱！” “九钱！？”陈妙常心里一惊：“公公忒多了吧！” “这才够我的水脚钱哇！” 听到艄翁的话，陈妙常娇嗔道：“那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了？”艄翁忍不住诱惑她：“好嘛！不去了你就赶不上那位相公咯！” “我撑开咯！” 听到艄翁的话，陈妙常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赶紧转过身来招呼道：“啊！公公！予你九钱！予你九钱！” “予我九钱？” “那你就赶到他咯！” …… 这出戏就是这样，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雇船追送的故事，但是却偏偏要生出许多波折来。 陈妙常是整出《玉簪记》的主角，艄翁是这出《秋江》里最为关键的人物。 一直到整出戏演完，张浩文带着程桥一一起谢幕他都还有些神情恍惚。 台下坐的几乎都是大学生，真正喜欢戏曲的没几个。 但是就是他们那稀稀拉拉的掌声，却让他有了一种从没体验过的感觉。 “张爷爷，我刚刚演的怎么样啊……”一下台，程桥一就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张浩文脸上还画着艄翁的妆，穿着艄翁的衣服，拿着艄翁的船桨，但是程桥一却明显的看出来了这是张浩文，而不是剧中那个幽默风趣的老艄翁。 听到程桥一问的话，张浩文愣了一下，脸上缓缓浮起笑意：“你啊，你今天表现的真的很好，我都没想到你能表现得这么棒，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上台的。” “真的吗！”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有点激动：“我也觉得我刚刚的表现是我这几次里面最好的了！” “既然你心里都有个数了还问我干什么？”张浩文道：“你要相信自己。” “对了你现在有事儿吗？有事儿的话就先去忙吧。”张浩文拾掇着自己的衣服，突然张口道。 “啊？” “你不是要和朱启宁那小子一块儿回去？他都表演完好久了，现在还在那边待着没走，这应该是在等你吧？” 程桥一点了点头：“刚刚他确实跟我说过一起回去的事儿。” “那你快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但是……”程桥一看了看张浩文：“但是我走了，张爷爷你怎么办？” 张浩文瞪了瞪眼，却没有一丝威慑力：“没有你我还不成了？你有事儿快去做！别把时间全废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 “更何况……屋里面还有一堆老头子呢！有他们在还需要担心我？” “那，那好吧！”程桥一点了点头：“张爷爷你注意点，我先去找朱启宁了？” “快去吧，别磨蹭了！” 说完，张浩文朝练功房里走去，不给程桥一留一丝余地。 程桥一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的生出了几丝疑惑。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看到张老爷子进了练功房，他也推开了化妆室的门。 第十九章 不能误场 “狗哥，你刚刚表演的是自己改的？” 一进化妆室，朱启宁就凑了过来：“刚刚我看了你的这出戏，没想到还真挺好的！” 程桥一斜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能改这个？” 朱启宁如实回答：“不能。” “那不就得了？”程桥一脱下戏服：“这出戏是一个老先生教给我的，这应该是他改的吧……” 朱启宁也没细想，点了点头：“那可能是。” 说完他推了推程桥一：“你戏服都脱了，快去卸妆吧，咱早点回去，我课程设计还没写完呢！” “我也没写啊。”程桥一看了他一眼：“你急什么？” 话虽然这样说，程桥一还是认认真真的坐到了化妆台前。 镜子里的他是以往从未见过的模样，熟悉而又陌生。看着朱启宁的手在他头上摘下一个又一个头面，心里莫名的有一种失落。 “老三。” “嗯？”朱启宁有些疑惑的看向程桥一：“突然喊我干什么？有什么事儿？是被我弄疼了？” 程桥一摇了摇头：“没有。” “我就是想问一下，你卸妆的时候……” “嗯？” 程桥一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你卸妆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失落感？” 朱启宁没想到程桥一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我最开始的时候也会失落啊，后来演的戏多了，就慢慢好了。” “嗯。” “你别太沉浸进去了啊，”朱启宁看见程桥一脸上还是带着失落，开解道：“戏就是戏，你别太入迷了。” 程桥一抬头看向他：“我没有入迷，我很清醒，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那你还想啥？我给你卸妆不累啊？别乱打扰我了，好好卸妆。” 程桥一：…… “好吧。” 镜子里那张艳丽的脸，在卸妆膏的作用下一点一点的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 “好了，卸完了。” 朱启宁把卸妆膏扔在桌上，转身用帕子擦了擦手：“你自己去洗个脸，把衣服换好。” “行。” 程桥一怅然若失的看着镜子，叹了口气扶着椅子站起身来。 “所以……在哪儿洗脸啊？” 朱启宁挑了挑眉：“狗哥你不是经常在隔壁练习吗？你还不知道厕所在哪儿？” 听到厕所，这个程桥一倒是知道：“你又不跟我说清楚，我还以为这化妆间里能洗呢。” “你一天到晚在想啥啊！”朱启宁斜了他一眼：“厕所就在门口，走走很累吗？” “……老三，你变了。”程桥一缓缓说道：“你刚刚不是这样对我的！” “我那是尊重女性！” ？？？ 程桥一一口热血卡在喉头：“尊重女性？咱俩可是室友，难不成你住女寝？” 朱启宁白了他一眼：“所以说我现在又没把你当妹子，磨叽什么呢，快点去！” 程桥一：…… 唉，人心不古！ …… 捞了一把水拍在脸上，水滴顺流而下。 程桥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棉袄套在身上，看着镜子里丰神异彩的青年。 “老张，你真是的！腿不行还硬撑什么？” 熟悉的声音穿过厕所浅薄的门帘传入了程桥一的耳中。 “演员你还不知道吗？再怎么疼，上去的话也全给忘了！” 这声音是张浩文的。 “那也不行！”俞秋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有气势：“你自己多大岁数了心里没点数吗？还非得要我说你？” “我心里有底儿的，我再怎么着也不可能真的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啊。” 片刻。 张老爷子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今天是桥一第一次登台表演嘛……” 听到自己的名字，程桥一的心里一颤。 “桥一那孩子我也喜欢，可是你再怎么喜欢也不能这样啊！” 俞秋接着说道：“你就是怕自己严重耽误表演，想拖着先演出完了再说！” 程桥一听着他们的话，轻轻撩开帘子，站在练功室门口，眼底发红。 他伸手探了探门，却没有胆子推开。 只听见张浩文道：“这是桥一第一次登台，他准备了很久……” “他准备了很久难道就一定要今天表演吗！他哪天不行？”俞秋近乎是怒喊：“你个张老头，我就说你为什么非要提前开始表演，原来就是不想要身体了是吧？” “我没有……” “唉，”张浩文叹了口气：“反正这事儿你别出去胡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别找桥一说这事儿，我让他先走了，免得他看着担心。” “张爷爷……” 听到张浩文的话，程桥一还是忍不住推开了门。 只见屋里就只剩下了张浩文和俞秋两个，其他的老教授都已经散去了。 张浩文看着程桥一微微皱眉：“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俞秋也看着他。 程桥一微微咽了口唾沫：“我刚刚卸完妆，就听见你们说话了……” “你别想太多，”张浩文开口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怕误了场，辜负那些观众罢了。不是因为你的事儿。” “而且，你看看，我也没什么问题！你刚刚看我表演，觉得我有什么吗？” 程桥一微微摇头，猛然又想起了点什么东西：“不对！表演和生活是不一样的！” 俞秋赞同的点了点头：“你看看人家桥一都能明白的东西，你怎么就想不通？” 张浩文白了他一眼：“我不是无的放矢，我知道自己的情况！” “我是那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人吗？” “你不是做没把握的事情，”俞秋瞪眼：“你是做事儿从来都不考虑后果！” 张浩文回瞪了俞秋一眼，转过来对着程桥一道：“我没什么事儿，你别担心，快点回去吧。是不是朱启宁还在等你？你可别让人等太久了。” “我不急，”朱启宁从门口探了个头：“张教授，要不我们带你去医院看看？” “就是就是，张爷爷，我们去医院看看吧！”程桥一悄悄给朱启宁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说道：“你看朱启宁他不急，你也没有理由催我了！” 张浩文看着他俩，沉默了片刻。 “行吧，你们非要去的话那我们就去看看，不过话说在前面，我肯定没什么事儿，我对自己身体清楚得很！” 第二十章 副本！ 看着医院给出的报告单，张浩文沉默了。 他以为自己只是软组织扭伤，没想得到竟然还脚踝骨折了。 “张爷爷，都说了出事儿了不能拖，你居然还强忍着演了一出戏？”程桥一叹了口气。 老年人由于骨质比较疏松，通常需要保守治疗。 医生给的建议是，通过麻醉后手法复位后，再使用石膏固定。 幸亏《秋江》这出戏里，艄翁虽然一直动，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剧烈的动作，不然的话只怕是得通过手术来缓解了。 想到这里，程桥一又忍不住开口：“刚刚要不是我和朱启宁带着您过来，您是不是还打算一直拖下去？” 张浩文瘪了瘪嘴：“谁说的？我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吗？我觉得不舒服我不会来医院？” 看着张浩文嘴硬的样子，程桥一微微叹了口气。 争是争不过的，老一代人都是执拗得很，只有顺着说。 “张爷爷，我知道你对自己身体有把握，”程桥一见到朱启宁已经将轮椅取过来，掺着他坐了上去：“我们也知道您对戏热爱的，但是您想想，要是您不注意把身子拖垮了，以后还怎么唱戏？” 听到程桥一的话，张浩文赶紧“呸”了两句：“别说那些不吉利的！” “既然知道不吉利，那您以后还这样吗？”程桥一推着轮椅，轻轻问道。 “……” 张浩文没有回答，但是程桥一和朱启宁都知道他的答案。 就像《绿珠坠楼》那出戏。 当年的艺术家为了表现从楼上翻越下来，连命都丢了的都大有人在。 有时候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辜负戏台和观众罢了。 不愿意辜负戏台和观众，这就意味着，总有那么一些人会辜负自己。 程桥一和朱启宁坐在回学校的出租车上，窗外华灯闪烁，车水马龙。 “老三，你以后也会这样吗？”程桥一看着窗外，忍不住问道。 “……或许吧？” 这个事儿谁都不知道。 没经历过戏曲最为辉煌的年代，没经历过在戏班里与众多师兄弟一起听训教，没经历过对老郎神虔诚的祭拜。 ……他们连最基本的梨园子弟都算不上。 他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像老一辈人那样，把戏看得比什么都重。 程桥一脑子里还回荡着在系统学习里，程庆童教训他的声音。 “戏比天大……” “水袖别落在地上也不管，尊重着些……” “戏台那么尊贵的地方，你可别污了它……” …… 回到寝室，躺在床上。 程桥一和朱启宁很默契的没有说话。 虽说张老爷子登台的事情不乏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程桥一，但是更多的却是他对戏台的那种执着。 哪怕他已经不再是专业的演员，但是他对于戏台的尊重却是从始至终。 程桥一叹了口气。 【支线任务已完成！】 【系统自动抽奖中……】 ？？？ 程桥一被突然冒出来的系统吓了一跳。 这么久都没说话，他还都快忘记自己还绑定了一个系统这回事儿了。 【我完成了什么支线任务啊？】 程桥一听的一脸懵逼。 【我们这边刚刚检测到您已经完成了一出戏的表演。】 ？？？ 【我已经表演完好几个小时了啊！】 程桥一看了看手机。 01:23 【……抽奖完毕！】 【系统自动接收中！】 啊？ 还没等程桥一反应过来，他一抬头，发现自己好像又进了一个副本。 不过这一次系统什么提示都没给他。 【……系统？】 程桥一在心底低唤了两声。 没有丝毫反应，和他第一次进副本的时候一模一样。 果然是一个鸽子系统…… 程桥一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着微弱光线传来的地方走去。 “哗啦——” 窗帘拉开。 天还没大亮，呈现出墨蓝色，隐约还能看见一两朵白云隐匿其间。 有光线照进来，哪怕是很昏暗也够程桥一打量自己身处的这个屋子了。 屋子不大，但是东西更少。不过十多平米的屋子，硬生生的有了一种空旷的感觉。 屋子里的家具都是木质的，涂着暗红色的漆，看起来别有一种风韵。 怎么看都不像是现代的风格。 程桥一叹了口气。 其实早在他发现自己好像是身着长衫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判，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坐在桌前，镜子里的面容影影绰绰。 与他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具身体的眼底没有浓浓的黑眼圈。 “笃笃笃——” “谁啊？”听到敲门声，程桥一询问着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看见程桥一，他急忙道：“桥一你是有什么事儿吗？怎么还不出来？时间都快来不及了。” 听到他的话，程桥一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必须跟着他一起下去。 “我刚刚打算出门呢。” 说着，程桥一侧身出来，将屋门带上：“既然快来不及了，那咱就快点走吧！” 男子点点头，也疾步走了起来。 程桥一不动声色的落后了一步，跟在他身后有说有笑的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条小巷。 小巷里已经很多人，大多都是男子。 有的手里拿着唢呐，有的拿着皮鼓，有的拿着铙钹……在队伍的中间还有一尊看不出来是谁的神像。 程桥一低声问道：“咱们什么都不拿吗？” 男子有些奇怪：“你在说些什么啊？你又不是第一年给老郎神过生日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说着，他扯着程桥一的衣服：“你跟我一块儿站吧，反正咱俩只要在后面，站哪儿都没人管。” 老郎神生日？ 程桥一捕捉到了这一个关键词，在心底默默记了下来。 男子带着他站到了队伍的最尾端。 “你身体没事儿吧？”男子小声道：“我看今天天气不是特别好，一会儿可能会有点下雨，你要是撑不住就跟班主说吧？” 程桥一点了点头：“行，我知道的，我一会儿看情况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程桥一还是不想错过这一次难得的机会。 给老郎神拜寿，这件事他听老程他们都说起过，他们说的时候语气里是满满的可惜，——这是一个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消失了的习俗。 第二十一章 所谓老郎神，既是梨园行的祖师，也是他们的信仰。 但是，至于这个祖师到底是谁，答案就不唯一了。 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是西川灌口神（二郎神），但是更多的人认为他是唐明皇。 到底谁是老郎神，程桥一也无法知道个真切。 毕竟这个问题被人讨论了几百年也没个定论。人们好像在乎的不是到底谁是老郎神，而是有没有这么一个能寄托他们精神的神祗。 想到这里，程桥一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种信仰在现代已经很难看到了，大多数已经被当成封建的糟粕弃之一边。 眼前是数百伶人聚集在一起的热闹非凡的场景，反正在现代……程桥一是没听说过有什么活动能热闹成这样的。 经过与男子一路上的交流，程桥一知道了自己目前所在的这个戏班叫庆华班。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第一次进入副本的时候，他也是属于庆华班的一员。不过那个庆华班与现在这个毫无相似之处。 眼下这个庆华班是京市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戏班，也没出过什么名角，唱的也都是些稀松平常的戏，平日里来听戏的也大多是街坊，收取的也就茶水钱罢了。 程桥一就已经算是这个戏班里不大不小的角儿了。 若不是这样，以他的名气也没有机会参加祭祀活动。 自从京市成立了梨园工会，这些活动就被梨园工会全给揽了下来，不再允许戏班私自外出祭祀了。 这次祭祀就是由京市梨园工会一手筹备。 每一个戏班都或多或少的有那么些许名额，除了班主统一在最前面外，剩下的就都是按戏班大小分配名额多少和站的位置了。 程桥一对自己排的位置倒是没多大感觉，但是身旁的男子的眼里却已经满是不满：“桥一，你说凭啥啊！” “我们每次来都只能站在最后，我技不如人，自然没什么意见，”他皱了皱眉：“但是，凭什么连那些人都能排在前面！” 程桥一顺着他看的方向瞅去，只见那是一个看起来比较清秀的少年。 “桥一，你都不生气的吗？” “啊？”程桥一被他这话问的有点懵：“我为什么要生气啊？” 男子愤愤不平：“那臭小子，之前还拜你为师呢！这才去了大戏班多久啊，被捧成了个小角儿就开始不知东南西北了！看见师父也不知道过来拜会一下！” 程桥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对这些东西一点印象都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展，我们做好眼前的就行了。” 憋了半天，他终于说出了一句万金油鸡汤。 不过他还是没忍住多看了那个少年几眼。 少年长得很好看，是现代流行的小鲜肉的类型，看起来清清爽爽的。 “你啊……”男子也看见了程桥一的目光，忍不住叹了口气：“你都不在乎，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你这个人就是心太软。” 程桥一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铛——” 锣鼓声骤起，原本吵吵闹闹的人群迅速安静了下来。 “六点到——” “迎神！” 队伍的最前方传来了声音。 很难想象，一个人纯肉嗓能说的这么大声。 话音刚落，瞬间唢呐、锣鼓齐鸣，整条街一下子就活了起来。 住在街旁两侧的好些人都从家里探出了个脑袋，遥遥的目送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远去。 直到走了起来，程桥一这才发现原来方才路边堆放着的箱子什么的也是这次祭祀的道具。 甚至还出现了踩着高跷，舞着狮子的人。看起来好不热闹。 一路上边走边练，路过繁华区域的时候还会多驻足表演一会儿。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道路两旁人挤人，潮涌蜂聚…… 这是程桥一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盛况。 虽然他只是其中最不引人注目的一个，但是他依旧感受到了无数的凝聚在他身上的目光。 这一条道不算太长，但是却让他有了一种十万长征的错觉。 正午。 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终于到达了饭庄，他的衣服也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 “他是谁啊？” 程桥一看着最前面朝老郎神像上香的人问道。 男子只是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了答案：“那是这一届梨园工会的理事，也是唱旦角的，你不知道吗？” 程桥一微微摇头。 不管原身知不知道，反正对于他而言是一概不知。 等到工会理事一套三叩首礼下来，两旁立马奏起了昆曲《朝天子》。 音乐响起，程桥一等人终于有了入场的机会。 他跟着大部队一起进了院子，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行了一次三叩首礼。 程桥一从来都不是个有信仰的人，但是这一套下来他只觉得自己心里的热血都快要沸腾了。 也难怪不管干哪一行都要找一个信仰。 程桥一凝神看着检场师傅仔细地将敬神的东西摆好，在院子前面焚烧敬钱。 这一切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他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是在干嘛啊？” 程桥一突然看见在院中铺开了一块大红色的地毯，忍不住问道。 男子有些奇怪的看向程桥一：“你今天怎么了？难道真的被风吹病了？昏了头？” 程桥一：…… 不过男子还是给出了解释：“这不是打算献戏了嘛，你看着就行了，也没让你上去。” “献戏？” “是啊，献戏，”男子头也不回：“说真的，这出《封相》我都看了百八十回了，哪一天我也上去演演试试！” “赵师叔你也想演想献戏吗？” 程桥一和男子闻言一同回头。 只见说话的是那个清秀的少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旁边。 少年抿了抿嘴：“如果你想演的话我去找理事，赶明儿就推荐您去试试？” 男子闻言连忙摆手：“我也就是说说玩，不用了！” 少年却是一脸的认真：“您是师父好友，师父待我不薄，我自然也得好好孝敬您！” 男子看着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见事情解决，少年立马转身对着程桥一，欲言又止。 “师父……” 程桥一对他毫无记忆，完全不知道原身和他是怎样相处的。 相顾无言。 片刻，程桥一咽了口唾沫，还是决定由自己来打破沉默：“你最近怎么样？” 少年闻言，立马回应道：“我最近过得很好，班主也很器重我……”说道这里，少年顿了顿：“但是我不想您像这样，您这样不值当的！” 他抬眸看着程桥一的眼睛：“我知道您不慕名利，下定决心以后我说什么都不管用。所以多的我都不跟您提了，我想说的还是那些话。还有就是……我久不在您身边，您千万记得保重身体。” 程桥一微微颔首。 他能看出少年眼里的真挚。 不过，少年说的话，除了让他保重身体他一句都没听懂…… 第二十二章 观音得道 看见程桥一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献戏，少年开口道：“您还记得吗，您以前也带我看这出戏……” 程桥一回头看着他，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不可能记得。 少年深吸了口气：“当时您还给我讲献戏选这出的缘故，您说梨园行都是吃张嘴饭的，而《金印记》里的这一出正好讲的是苏秦顺说六国成功，被封为六国都丞相的故事，演神戏正好图个巧，便订了它了。” 听着少年说的话，程桥一微微点头。 对照上眼前演的情节，他的心底也差不多有了个明了。 很快，献戏就已经表演完了。 此时祭祀活动已经进行的差不多到了尾声。 程桥一目光回转，只觉得自己看得还意犹未尽。 这种浩大的行业祭拜活动，在现实生活中看来几乎是完全不可能进行的。 当然，除开封建迷信的因素外，很大的一点原因就是现代的行业很多时候都是“散”的。 学校的出现改变了很多行业师父手把手带徒弟的传统，却又给更多的行业带去了新生。 无所谓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它都有着自己变化的必然。 程桥一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不过是进了一个副本，看了一次祭祀就已经开始为京剧的行业揪心了吗？ 眼前的这些人是实实在在的在为京剧求新的发展，他们对这个行业有一种自己的执念。择一事终一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眼下是京剧最为繁盛的时代。 这个时代里，戏曲可谓是一家独大，相声屈居于茶馆，电影也大多和戏曲息息相关。 娱乐的声色也莫过于看一看《武家坡》，笑一笑《游龙戏凤》。 他们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未来某一天京剧会式微，它能从下九流变成国粹，变成所谓的中老年人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一直到重新回到戏班的小楼，程桥一这才从纷杂的思绪里回转了过来。 祭祀老郎神的日子是不能上台表演的，所有的戏班都会在这天休息。 原本是大家自己戏班去祭祀，回来就放半天的假，现在却变成了回来以后还有一个自己戏班的小规模祭祀。 程桥一这才第一次见到了庆华班的班主。 班主长得瘦瘦小小的，脸上的肉倒是不少，眉眼算得上比较精致。 听说是唱老生的。 不过这和程桥一也没多大的关系。 “桥一……”看到程桥一走过来，他的脸上挂上了几丝尴尬：“你今天怎么下来了？” “嗯？” 程桥一有些奇怪，刚刚那男子不是还特地跟他说，让他晚上记得下来一起祭祀？ 班主叹了口气：“既然你下来了，那你就跟着一起拜一拜吧。” 程桥一被他弄得有些懵，但是又一时找不到人问清情况。 干楞楞的站在边上，又从头到尾见班主拜了一次。 直到全部拜完，程桥一都没见到那个劝他下去的男子。程桥一皱着眉，心底有些说不出来的烦躁。 他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问过他到底是谁。到这个副本以后，他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他的指引下完成的。 躺在床上，没有了那个男子指引，程桥一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了。 他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一无所知。 …… 一晚上昏昏沉沉的睡过了。 睁眼。 眼前还是那个空旷的小屋，但是…… 程桥一看着面前的青年忍不住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 ？？？ 这是什么情况！ 眼前的青年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他很自然的站在窗边喊着嗓子，完全不像是顾忌屋里还有人睡觉的样子。 程桥一站起身来，轻轻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喂。” 眼前的青年丝毫没有回头交一言的意思，依旧自顾自的看着窗外。 “喂？” 程桥一再次说道。 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看着眼前的模样，程桥一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轻轻地伸手拍向青年的肩膀。 手很自然的从他的身体里穿了下去。 程桥一挑了挑眉，重新伸手试了试。 果然。 程桥一了然。 现在的自己大概是处于一个旁观者的状态，也不需要他操控身体。说实话，他还是挺喜欢这种状态的。 毕竟他什么都不会，要是真的一直控制下去，自己尴尬不说，还可能会坏了原主的名声。 原主确实是一个很勤奋的人。 从程桥一睁眼开始，他一直都在练习。 从喊嗓子到跑圆场到踢腿压腿…… 半天时间不知不觉的溜走了。 程桥一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让青年去吃顿饭。看他这训练的样子，说他身体不好，程桥一都要怀疑是给饿的了。 但是青年显然不知道程桥一的想法，他停下动作坐在桌旁喝了两口茶水，视线重新落回了屋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人在注视着他。 但是屋子里他已经环顾很多次了，并没有人的存在。 自从他得罪了人，班主给他应下了《观音得道》这出戏后，他就已经再也没登过台了。 他每天就蜷缩在这个窄小的屋子里，抽空就练练基本功。 他是唱青衣的，向来表演的剧目都是重唱功……这种剧目，他还是第一次。 虽然他怨班主做的这些事儿，但是他的训练却是从来没有间断过的。 私人恩怨是一码事儿，戏台又是另一码事儿。 连看了好几天，程桥一都快被青年急死了。 本来以为第一天他训练不吃饭只是意外，谁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他也都是这样，最多只吃一顿晚饭。 刚刚他又看见了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见到的男子，直到他说，程桥一这才知道今天就是青年登台的日子了。 虽然不知道他要演什么剧，但是程桥一的心还是不自觉的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过青年看起来却是一点都没有心理压力 他化完妆，在旁边轻轻的唱了几句，开开嗓，还和人有说有笑的交流着。 “我也是好久没登台了，”青年眉眼弯弯：“这出戏以后……我可能也不会登台了。” 他对着一个程桥一头一次看见的男子恳求道：“翠儿交给你，我心里信得过……只是麻烦你以后多照料一点了。” 男子被他说得一愣，怔怔的点了点头。 第二十三章 了解新剧种 《观音得道》这出戏，程桥一没有听说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 青年扮上以后漂亮得不可方物，也许是因为有气质的加成，分明是一样的脸，看着他却让程桥一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 随着 “这就是当年大火的那个童伶啊？” “就是他，看他这样子平时也只怕是没下什么功夫！”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耳畔传来议论的声音，每一句话都听得程桥一直皱眉。 青年究竟有多努力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但是他却不可能跟他们争论。 程桥一无奈的垂了垂眸，不去管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污言秽语，努力的把精力全放在戏台上那一段故事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观音得道》这出戏。 观音得道的故事版本繁多，程桥一也曾看过不少。 但是眼前这个故事的发展却让他心里猛然一咯噔。 妙善掉在一根白绫之上，求佛祖放过她的父亲，语气悲烈。 “佛祖若不准情，我便隔割断绳索，坠下舍生涯……” 话音刚落，妙善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轻轻地将白绫割断。 青年倒是没有真割，他的动作在程桥一的眼里被放慢了无数倍。 只见他放手在空中跳转了一圈，沉重地落在地上。 “砰——” 随着一声闷响，鲜血缓缓流出，浸入到粗糙的地表。 程桥一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他下意识地第一时间跑到了青年身旁。 看到程桥一的到来，青年努力的让涣散的瞳孔聚集，他的眉眼间依旧是挂着一丝笑意，抬头看向程桥一的方向，声音浅浅的。 “这么多天，我终于看见你了……谢谢你呀……” 程桥一咽了口唾沫，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接话。 话音落下，他也太多时间继续等待回复了，他努力的想撑起身子面向观众，他弯了弯眉眼：“今天真的很抱歉，我对不起大家，为了这出戏我已经尽力准备了，但是确实是因为我而毁了它……” 台下噤声。 所有人都目光都注视在青年的身上。 没有一个人再谈论他的不是，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青年紧缩的眉头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的放松，撑在地面的手渐渐失去力量，唯有眉梢的那丝笑意从来没有改变过。 程桥一只觉得心里压抑极了。 这么多天来日日夜夜的看着这个青年练戏，结果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说实话，连他都替他感到不值。 青年的后事处理的很简单。 屋子里的东西被班主清理了一番，只找到了几身破旧的衣物。 他没有什么亲戚，只有一个朋友和一个徒弟。 徒弟来了。 程桥一这才知道，原来上台前青年口中的翠儿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少年的眉眼间满是悔恨：“师父我来迟了……您为什么这么傻，为了我承诺出演这出戏？” “我离了梨园行一样能找着活路，可是您呢？”少年话语哽咽：“我问了您那么多次值不值当，您为什么都不能好好想想？” 程桥一对少年问的这话有印象。 当时他还不能明白少年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知道了…… 但是一切却已经迟了。 听着少年断断续续的声音，程桥一在心底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很多年前青年收了一个徒弟，这个徒弟就是翠儿。 翠儿在戏曲上极有天分，扮相也十分俊美，登台不久。有一次，有人看了他的戏以后就对他有了非分之想。 青年为了维护他，得罪了权贵。 班主为了讨好权贵，放出话要么说他跨界演这出《观音得道》，要么就是他把翠儿赶出戏班。 他费尽心思把翠儿送出了这个藏污纳垢的戏班。 却也依旧是被迫接下了这出戏的表演。 哪怕接戏是被迫的，他也依旧是练了许久的基本功。他对于戏台有一种执念，哪怕是他生着病，哪怕是他从来没有把子的基础，他也一样要呈现出最好的状态来…… 然后…… 一切终止。 台上戏归戏，人归人。 程桥一只觉得直接的脸颊有些温润，伸手摸了摸，这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渗了出来。 青年和张浩文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于戏台的执念。 戏比天大。 …… 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迷迷糊糊的竟然都还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处了副本。 【奖励发放完毕！】 还是系统的机械音打断了他的所有思绪。 程桥一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轻轻的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窗外的天色还是墨蓝色，寝室里一片静悄悄的。 突然回到了现实世界，程桥一有一点迷茫无所适从。 手机散发着幽幽的光线，他随意的千度着关于祭拜老郎神和《观音得道》这出戏的资料。 ？？？ 看着千度千科里的介绍，程桥一突然发现，自己看的那出《观音得道》好像并不是京剧？ 毕竟…… 京剧里好像没有坠崖那一出啊。 【任务4：请在两个小时内粗略了解第二种戏曲】 【任务成功奖励1梦想点；任务失败扣除10梦想点！】 系统的出现证明了他的猜测。 程桥一叹了口气，决定就以这出戏切入了解新的剧种。 《观音得道》，坠崖。 搜索。 原来是川剧么。 程桥一看着页面里的资料，眉头渐渐紧蹙。 他对川剧一点都不了解，最多不过知道念几句川白…… 搜索出来的什么帮腔，看得他是一脸的迷糊。 剧种是自己选的，哭着也要看完。 川剧的千度千科也不算太多，程桥一看了半个小时就已经看的差不多了。 不过就算看完也没有收到系统给的任务完成的提醒。 叹了口气，换了一个页面继续浏览。 接连看完好几个页面，程桥一觉得自己都快看吐了，但是却始终没有完成任务。 【任务完成进度：99/100】 【剩余时间：38分21秒】 ？？？ 原来还有提示的么！ 程桥一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99的完成度，决定压着一口气再浏览几个页面。 第二十四章 梦想点 程桥一的老家在川渝，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听过川渝地区最为盛行的川剧。 京剧还是因为老程同志和老苏同志他们的原因稍微看过一点。 程桥一也不知道系统评定任务是否完成的机制到底是什么，他又连着看了好几个页面，却依旧没有任务完成的提醒。 【系统，在吗？为什么我还没有完成任务啊？】 程桥一在心底低声问道。 系统：…… 【在吗？】 系统：…… 好吧，又是系统装死的一天。 程桥一叹了口气，他已经习惯了系统神出鬼没的事实了。 说实话，虽然一直在完成系统任务，但是程桥一从来都没觉得任务完成以后奖励的梦想点有什么用。 完成了三次任务，梦想点也收了三次。 这玩意儿…… 好像不是那么有用啊？ 程桥一叹了口气，继续浏览手机上的科普界面。 如果实在是不能完成任务…… 那就那样吧。 反正扣的也就只是没什么用处的东西。 绑定系统这么久，程桥一就觉得抽奖能有点用。 但是获得抽奖机会的原因每一次都不一样。程桥一暂时还没有摸索出来日常获得抽奖机会的办法。 【任务完成度：99/100】 【剩余时间：0分59秒！】 听到系统的提醒响起，程桥一叹了口气…… 这个任务看来是完不成了。 这还不是最气的，最气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剩的那百分之一是哪里却的。 【……任务失败！】 【正在扣除10点梦想点！】 【警报：您的梦想点为负，请及时充值！】 唔。 程桥一从床上坐起来，下床走了两步。 身体好像没啥大毛病，还活着，也没缺胳膊少腿什么的…… 好像看不出来这个梦想点有什么作用啊。 也不像他看的那些小说里那些人一样动不动就因为系统值扣到负而受到各种惨绝人寰的惩罚。 像他这样，实在是无痛无痒。 试验了一下，确定自己什么毛病都没有，程桥一微微挑眉决定回到床上再躺一会儿。 “嘭——！” “狗哥你在干嘛呢！” 林西从床上探出个头：“你又把什么东西给弄掉了？” “……” “东西没掉，就是我摔凳子上了。”程桥一揉了揉自己的腿。 刚刚他在上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脚突然就软了一下，瞬间就摔了下来。 不过还好，就是腿在凳子上卡了一下，应该会有些青紫，但是总的来说没太大的问题。 “哦，”林西缩了回去：“你平时注意点吧，我先睡觉了。” “行，你快点睡觉吧，”程桥一重新爬上梯子：“我也要睡觉了。” “那……晚安。” “晚安。” 一觉无梦。 程桥一再睁开眼睛时，寝室里还是昏暗得很。 “老二？” “老三？” “猴子？” 寝室里静悄悄的，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程桥一在寝室里喊了几句，也没有人回复。 他揉了揉眼睛，打算掏出手机看看时间。 10:48 还有几条未读消息。 老二：【狗哥！点名了！】 ？？？ 点名了？什么名？ 程桥一吓得一激灵，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 他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闪过：【点什么名啊？】 林西也正好在看手机，收到消息回复道：【今天早上我怎么都喊不醒你，就自己一个人来上课了。刚刚形势与政策的老师点名了，说是一次不来就挂科。】 形势与政策？ 程桥一在记忆深处翻找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这课不是第十四周才开始上吗！】 林西回复得飞快：【这不已经是十四周了？今天周一啊。】 看着他的话，程桥一悻悻地咽了一口唾沫，继续在手机屏幕上打字道。 【我现在过来还赶趟吗？】 【快来吧！】 程桥一用最快的速度从床上跳了下来，随便找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连刷牙洗脸都不干了，推开门飞快地冲了出去。 虽然…… 虽然只有不到半个小时就该下课了，但是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啊。 程桥一气喘吁吁的站在教室门口，看着教室里陌生的老师滔滔不绝的讲着知识点。 “嗡嗡——” 程桥一掏出手机。 老二：【狗哥你在门口站着干嘛？】 程桥一叹了口气：【我这不是不好意思进来吗？】 林西看了他两眼，皱了皱眉。 程桥一看着他最新发过来的消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想挂科就在门口站着吧，我也不管你了。】 ……可怕。 程桥一抿了抿嘴，仔细的听着老师讲课的段落。 “咔吱——” 听到声音，程桥一忍不住往门口看去。 教形势与政策的是个年轻的女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发现了怂在门口的他。 “你在门口干什么呢？”女老师张了张口：“是这个班的吗？” 程桥一点了点头。 说实话，有点怂。 虽然这个女老师长得还是挺漂亮的，但是她的气场两米八，一句挂科就把程桥一给拍到墙上贴着，扣都扣不下来了。 女老师双手交叉：“既然是这个班的就进来啊，你在门口站着干嘛？” 程桥一低了点头。 “迟到了下课进来，这事儿没人跟你说过？” 程桥一脸上有些发烫：“老师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迟到了！” “你这已经不叫迟到了，”女老师翻手看了看手表：“现在还有十五分钟下课，你这已经能算是旷课了。” 程桥一怂的像个鹌鹑。 “行了，我也不跟你说多了，浪费时间，一会儿下课再跟你说。” 程桥一咬了咬内嘴唇：“好的老师。” 进到教室里，程桥一觉得自己心底的紧张一丝一毫都没有放松。 老二：【你自求多福吧。】 程桥一：我太难了…… 上课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但是只要有手机，那时间的流逝就会立刻快起来。 “叮——” 听到下课铃，程桥一反射性的站了起来。 女老师站在讲台上收拾教案，程桥一立刻就跑到了她的面前。 “老师！” 程桥一乖乖站好。 听到声音，女老师停下手里动作，微微抬眸：“说说吧，今天旷课的原因。” 第二十五章 嗓子发炎 旷课的原因…… 程桥一红了红脸。 不知道有课所以睡过头了算理由吗？ 一秒钟内，程桥一的脑海里进行了数以万计次的推算，整个人瞬间虚弱了下去：“老师，我今天早上六点多就起床吃药了，吃完药以后昏昏沉沉的，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女老师白了他一眼。 这话虽然很虚假，但是却也勉强能算是个理由，她也不想太过于为难学生，道：“既然你现在是生病了所以才来的这么迟，那过几天等你病好了再跟着其他专业补一节课怎么样？” 程桥一自然听得出来这是在给他台阶下，急急忙忙的答应了下来，浑然不觉自己红润的脸颊和咧到耳根的笑意根本不是一个生病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旷课的事儿处理好了，程桥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无数倍。 凉风拂面，犹如三月春风。 程桥一高兴的像个傻子。 他还不知道他和张浩文一起表演的《秋江》已经慢慢的在一个小范围内有了热度。 林西就正好看到了这个视频。 身为半个京剧粉，林西自问本命京剧就是《秋江》这一出。毕竟他是因为那一个短暂的视频而沉迷上的女神。 后来他也看了不少的视频，但是在他的心里永远都是女神第一。 当他在b站的首页上刷到新的《秋江》视频的时候，说实话他是真的很抗拒，但是当他点开以后…… 视频里的主角长得可真眼熟啊！ 看到林西看视频，朱启宁歪了个头过来看了两眼，忍不住问道：“老二，你咋在看狗哥的视频啊？” “啊？” 林西抬头看向朱启宁：“你说什么？” “狗哥的表演视频啊。” ？？？ 听到朱启宁的话，林西忍不住仔细的看了看屏幕上那个风姿绰约的身影，深深地咽了口唾沫。 朱启宁没说之前，他是真的不觉得视频里的人和程桥一有半点相似，但是听他这么一说…… 林西仔细的拿着视频里艳丽的脸和自己那个一天到晚沉迷肥宅快乐水的死宅室友放到一起，两张脸逐渐的重合在了一起。 嗯…… 说实话，有点惊悚。 不过嘛…… 林西仔细的看了看表演视频。 虽然程桥一表演的还是不如他女神，但是也还是不错了！ 毕竟程桥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菜鸡他是最清楚的了！ 一个死宅能练成这样…… 林西真的觉得爱情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啊。 程桥一：？？？ 程桥一刚刚道寝室门口就听到了林西这一句发自内心深处的感慨。 “老二你又在诋毁我什么呢！” 程桥一推门而入：“爱情是什么鬼！” 林西没想得到程桥一能回来的这么快，脸上还带着几丝不可思议：“我哪里友诋毁你了？” 程桥一白了一眼。 林西的嘴，骗人的鬼。 程桥一把衣服扔到凳子边上，自己进洗手间冲了下脸：“我跟你说，别出去说我谈恋爱了！” 林西抬头看着他，只见他翻了个白眼：“要是你还说，以后我找不到对象就全怪你了，你得给我单身补贴税。” ！！！ 林西闻言笑得直不起身子：“行啊，我给你补贴，一块钱够不够？” 程桥一踢了踢他的凳子。 林西笑得脸都快裂开了：“一毛钱不能再多了！” 不过说起这个事情来，林西倒是真的很好奇，自己这个死宅室友怎么还有去学京剧的一天。 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说起这个事情程桥一也愣了一下。 这一切好像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从绑定系统开始，他的人生就和戏曲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仔细算来他开始练戏也有一个多月了。 虽然说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程桥一就只学了这一出戏，但是就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他骄傲的了。 “我这不是要和老爷子一起演戏吗？”程桥一想了想，说了一个最不是理由的理由。 “我不信。” 程桥一拍了一下他的头：“我说事实就是这样，你不信也得心。” “狗哥你有毒吧！” 林西叹了口气：“你就是嫉妒我的天资聪颖，想把我拍的脑瘫？” 果然老二的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程桥一叹了口气，坐回了自己的桌子前。 这会儿张老爷子还在医院，老苏他们又不知道他学了京剧的事儿…… 没有了一出需要表演的戏作为支撑，程桥一觉得自己想要练戏的心思都浅了不少。 看到朱启宁还在寝室，程桥一忍不住张口问道：“老三啊，你平时还练京剧吗？” 朱启宁扯下一边耳机：“练啊，为什么不练？我都练了这么久了，要是因为一天两天偷懒身子硬了那就是得不偿失了啊。” 朱启宁这话倒是说到了程桥一的心坎里。 身子硬了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祭拜老郎神那个副本里的青年表演《观音得道》却一命呜呼的很大原因就是他平日里唱的是青衣。 青衣这个行当对身上功夫的要求比较少，向来都是更注重于唱功。 一想到倒在地上的人是自己，程桥一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是狗命要紧！ 程桥一在心底默默地下定了决心，就算张老爷子没有回来，他也得要练练！ 第二天。 程桥一起了个大早，嗓子口跟火烧似的疼。 “我……” 嗓子哑了？ 程桥一重新试着说话：“我还真的生病了？” 声音依旧是喑哑不清。 程桥一没想得到自己竟然能有这么倒霉，前一天还身体好好的，跟老师找生病的理由请假，转眼就已经说不出话了。 程桥一叹了口气。 练戏的第一天就被迫要无疾而终了啊！ 程桥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竟然还有那么几分怅然若失。 不过既然起来了程桥一也没有继续睡回去的理由，索性收拾了一点换季的衣服带回家给放好。 程桥一这才想起…… 自己好像已经有挺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了啊！ 也不知道老苏他们最近在不在家，有没有出去表演。 想到这里，程桥一赶紧掏出手机给老程同志发了一条消息。 【爸，你们在家吗？我一会儿回来啊！】 第二十六章 倒霉（一） “老公，你儿子问你在不在家！” 看到程桥一发的消息，苏丽梅拿着手机大声问道。 程庆童在屋里面冒个头：“你问问他是有什么事儿吗？没事儿我就在。” 苏丽梅脸上带着笑意。 前几天在京剧团，有个同事给她看了一个视频，那个视频正好就是儿子前段时间说要学的《秋江》。 没看视频前她是真的没想到，视频里的那个主角看起来是那么眼熟，长得和程桥一有那么几分的相似。 但是程桥一没说，她一直都拿不准。 想着，她拿着程庆童的手机给程桥一回消息道：【我在，怎么了？】 毕竟…… 苏丽梅偷偷往屋里瞟了一眼。 毕竟是真的在家，也不能骗人不是？ 问是尊重，回答是事实。 嗯，没毛病。 程桥一秒回。 【我打算回来看看。】 苏丽梅脸上笑开了花，但是打字的语气还是学着程庆童的样子：【你回来就回来啊，跟我说干什么？】 回复完毕，苏丽梅悄悄地把聊天记录点了删除，放下手机高声道：“老公！你儿子说他要回来了！” 听着苏丽梅的话，程庆童的脸上也浮现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小子，终于想起回家看看了？” “嗳！看你说的！”苏丽梅瞪了瞪眼：“桥桥他不是学习忙吗！” 程庆童斜了一眼：“就你惯着他！” 听到程庆童的话，苏丽梅也不反驳：“我就惯着了！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儿给他做好吃的！” 说罢，径直的走回屋里。 程庆童：…… 这儿子，好像是来抢老婆的？ 刚刚不是还说好，今天给他做好吃的吗！ 为什么程桥一一说要回来她就变卦了？ 程庆童叹了口气，自己的老婆，就算变卦也得宠着啊 另一边，程桥一收到了消息，立马背上东西从出了学校。 这一段时间他天天三点一线，不是上课就是练戏，他已经好久没有回去过了。 这一次表演的事儿…… 程桥一还没想好自己到底应不应该跟他们说。 还有就是拜张老爷子为师的事情。 虽然现在张老爷子还在医院里不能拜师，但是拜师这个事情是早就答应好了的，只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都快临头了程桥一还没跟家里提过一句。 人生艰难啊。 特别是现在这么冻挺的天儿还等不到车。 程桥一站在公交站已经有十好几分钟了，平日里几分钟一班的公交车今天却跟什么了似的，怎么都等不来。 程桥一怂了怂脖子，把手微微往衣袖里缩了缩。 他向来不喜欢带手套，冬天天气一冷他就一直是把手缩在袖子里，除非是必须要用到手，否则他是肯定不会伸出来让冷空气祸害的。 但是现在显然非常时期。 程桥一也没想得到自己会等这么久，不然的话他死也不会把东西提在手里。 “你听说了吗？前面两辆公交车撞一起了！” “真的假的！？” “你看看，你都等了多久了，车还没来，可能是假的吗！” “哦！那起不是说……” 旁边的阿姨旁若无人的聊着天，程桥一听的真切。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不得不说，他们的这话动摇了他继续等下去的决心。 要不…… 地铁吧？ 程桥一咽了口唾沫。 不过坐地铁的话是真的挤，那种能硬生生挤出腰椎间盘突出的车是真的要人命。 程桥一看了看时间。 再等两分钟，要是车还没来他就去坐地铁。 三分钟后…… 程桥一看着后面几百米处刚刚停下的公交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在经过了001秒的反应过后，程桥一朝着公交站狂奔回去。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手里的袋子有韵律的摆动着。 刚刚闲聊的几个阿姨悠然自得的上了车，车缓缓的驶出公交站。 ……这也太难了吧！ 程桥一咬咬牙，急促的呼吸在空气里浮起一阵阵水雾。 就差一点就赶上了！ 程桥一转过身，长叹一口气，重新的踏上去地铁站的路。 如果知道是这个结果他绝对不可能往回跑的。 绝对不可能！ 程桥一把脸埋在衣服里，试图暖和暖和刚刚被寒风吹到麻木的脸。 还好地铁站离得也不算远，也就几分钟就到了。 地铁站的暖气开得很足，站在电梯上，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缓缓的复苏过来了。 “你别扶那儿！” 听到一句吼声，程桥一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砰——” 一个老太太突然倒了下来。 程桥一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幸好快到平面了。 这是程桥一被压在底下的最后一个念头。 “啊！” 老太太缓了口气，注意到底下的年轻人。 “小伙子你没事吧？” 程桥一咽了口唾沫，努力的摇了摇头。 扶梯已经被人按下了急停，倒是不用担心扶梯的间隙会把衣服什么的卡进去。 路人把老太太从他身上扶了起来，程桥一这才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还好老太太没伤着，相比之下程桥一竟然还觉得有点庆幸。 刚刚他看得清清楚楚，老太太的手扶在扶梯固定的地方，要是实打实的摔下来…… 后果不堪设想。 唉。 程桥一休息了几秒钟，站起身来悄悄的离开了。 他瞅了一眼，老太太还被一群人围着，想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 不过。 嗯。 他出问题了。 刚刚就记得扶扶老太太了，程桥一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袋子已经破了…… 破的袋子在安检机里面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境遇，居然硬生生把机器给卡死了。 程桥一低了低头，假装自己只是个路过的。 但是路人的目光还是时常在他的身上停留。 原本就人多的地铁站因为一个入口被卡死衬得另外两个入口人更多了。 “年轻人……” 程桥一低头：“对不起！” 声音异常的坚定：“我不应该把坏了的袋子还带来过安检！” “噗嗤——” 程桥一抬头。 只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笑意：“你给我让条道，我去给修修，没多大的事儿。” 第二十七章 倒霉（二） 修好安检机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得事儿了。 程桥一怂的像个鹌鹑。 这两天他有点太倒霉了。 学校里的热水一向很足，平时都能烫掉他一层皮那种，但是他这两天一放水就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放了个假的热水，毕竟…… 他总觉得最近这几次的热水都还没他体温高。 但是室友好像都没有这类的感觉。 程桥一第一次被冻得不行的时候，老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并且表示水温刚刚合适。 在他洗完澡以后进去的老二也深有同感。 反正除了他好像不管谁用水温都是正常的。 不知道为什么，程桥一突然就想起来了被扣到负值的梦想点。 这一切好像都是在他的梦想点扣到负值以后发生的，如果说真的和梦想点有关系他也觉得自己不会吃惊。 一想到梦想点，程桥一就有些头疼。 川剧的基础知识他明明看了那么多，结果怎么都差百分之一完成不了。 唉。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完成过几个任务的话，程桥一还真的怀疑这个任务就是弄着玩的，根本就没有完成的可能。 最近的运气实在是太邪乎了，程桥一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站牌。 ！！！ 过站了？ 这一路上他根本就没有玩手机，居然还能过站？ 程桥一叹了口气，努力的伸手给自己划了条道出来：“麻烦让让，有人要下车！” 废了好大劲，程桥一终于下了地铁，头上大汗淋漓。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天还能热成这样。 真的太难了！ 要是早知道这一路会走的这么艰辛，程桥一绝对不会踏出寝室门半步！ 然而，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程桥一终于站到了家门口。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让他怀疑人生。 “笃笃笃——” 程桥一敲了敲门。 听到敲门声，苏丽梅赶紧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过来开门。 “妈。” 不知道为什么，一路的倒霉在看到老苏同志的瞬间就想变成热泪盈出来。 苏丽梅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样：“桥桥你怎么了？怎么不进来？” 程桥一抿了抿嘴，一言不发的把鞋脱在一旁，进了屋。 “你到底怎么了啊？”苏丽梅有些担心：“还有就是，你今天回来怎么要了这么久？还看起来这么狼狈？” “我……” 程桥一想了想，还是没说真话：“我刚刚从学校出来多耽误了一会儿时间，衣服全被我洗了，所以就披了脏的出来。” 听到程桥一的话，苏丽梅皱了皱眉头：“衣服脏了记得按时洗啊，不然脏的穿出来多不好！” 程桥一点了点头。 “你要是觉得难得洗，你可以送到洗衣店里去，你一天到晚拖延些什么啊？” 苏丽梅的话程桥一都知道，但是他不能解释说是因为在路上扶老奶奶给摔的。 说出来只会平白无故的让他们担心。 苏丽梅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见程桥一一直认真的听着，这才渐渐的安心下来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 每一次程桥一回来她都会忍不住说上个半天。 明明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东西其实没有太大的作用孩子大了该知道的肯定都知道，但是她还是忍不住。 程桥一倒是不反感听她说的这些话。 只要是好好说的，不是像老程同志那样一言不合就开怼，程桥一觉得自己都能接受。 想到这里，程桥一有些好奇的问道：“对了，妈，怎么没看见爸呢？” 说起程庆童苏丽梅就来气：“刚刚他还和我说得好好的呢，结果突然接了个电话说他师母摔了，连说都不跟我说，直接就出去了！” “师母？” 程桥一歪了歪头。 看到程桥一的疑惑，苏丽梅点了点头：“是你爸最开始启蒙京剧的时候拜的师父家的。” 说起最开始学京剧…… 程桥一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张老爷子那张脸，张老爷子的话又在他的心头回绕。 他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教旦角的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苏丽梅笑了笑：“我也没问过他，我感觉的话可能是教花脸的吧？” 不…… 旦角吧！ 但是程桥一没有胆子说。 说起京剧启蒙，他叹了口气，坐到苏丽梅身边：“对了，妈！” “嗯？” 程桥一咽了口唾沫：“我……我拜了个师父。” “拜了个师父！？！” 苏丽梅脸上满是惊讶：“什么师父啊？” 既然决定说了，程桥一也没有隐瞒：“我学京剧的师父。” 想到前不久看的《秋江》，苏丽梅满是好奇：“你真的学京剧了？” “嗯……” “你是不是还演了一出《秋江》？” 听到《秋江》这个名字程桥一抬头看着她：“妈，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你演的啊？” 苏丽梅也没想到自己的竟然猜对了：“你快跟我说说，你不是最讨厌京剧了吗？怎么开始学了？” “……形势所迫。” “嗯？” “就是说……”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就是我需要学了吧！” 苏丽梅自问是一个好母亲，从来都不像老程那样和儿子有隔阂，但是这一次她明显的感觉到儿子对她有所隐瞒了。 不过孩子不愿意说，她也不好问，换了个话题：“你拜的老师是谁啊？” “张浩文。” “张浩文？” 苏丽梅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名字很耳熟，但是她好像并没有在京剧院里见过这个名字。 程桥一解释道：“他是我们学校里文学院的退休老教授，他以前也是正经拜过师学京剧的。” “哦，”苏丽梅点了点头：“那他是唱哪个流派的旦角的啊？” 程桥一挠了挠后脑勺：“他是演小花脸的。” “代传弟子？” 程桥一点了点头，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站起身来取了一个苹果。 “妈，我……” “啊！” 程桥一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没想到自己取个苹果竟然还能踢到茶几，还把自己给踢摔了。 他的手里还拿着刀，径直的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口子。 苏丽梅被程桥一的一顿骚操作给吓了一跳，把刀从地上捡起来，急忙扶他起来：“你个孩子，你怎么一天到晚总是毛毛躁躁的？” 第二十八章 五个任务！ 程桥一吞了口气，眼神不自主的扫过手上的伤口。 虽然不是很疼，但是这种感觉真的是让人胆战心惊。 “妈……” “你真的是越长越回去了？” 看到程桥一也没有什么大事儿，苏丽梅说的时候忍不住带上了火气：“你小时候我也没见你这样啊！” 程桥一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确实，他从小到大就没有运气这么差过。 但是，系统什么的……他还是不能说出去。 苏丽梅虽然一直以来都很乐意接受新兴事物，但是她毕竟还是一个中年人了，程桥一怕说了以后她受不了刺激。 苏丽梅嘴上骂着，在柜子里翻找。 “这是消毒的，自己喷上，”说着她又从边上的小盒里取出一片创口贴：“喷完以后还有这个。” 程桥一脸上写满两个大字：乖巧。 “好的，我知道了。” 看到程桥一这个样子，苏丽梅也不好继续发火，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真是的，一天到晚尽不让人身心，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啊！” “妈，我刚刚那就是一个意外。” “别说意外，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意外啊？” 苏丽梅的脸上满是嫌弃。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真的是难得不得了，心一横，打算把话题重新掰回去。 “对了妈，你看了我《秋江》的视频了吗？” 苏丽梅回头：“看了，怎么了？” “我还想和你一起看一遍呢！”程桥一晃了晃苏丽梅的胳膊。 “你多大了？还跟个小孩似的。”苏丽梅叹了口气：“你以后的对象不得嫌弃死啊。” “……妈，我们不是一起看视频吗？” “你那个视频有什么好看的？我都看过了。” 程桥一不依不饶：“但是你还没有跟我一起看过嘛！” 说着，程桥一熟练的打开b站，找到自己关注的学校青协的公众号，选择了表演视频。 苏丽梅仔细的看着他的操作步骤。 青协的视频发的时候是按节目上传的，一点开就是程桥一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苏丽梅看着视频，脸上不知不觉的浮起了笑意。 视频里的表演还很稚嫩，但是苏丽梅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豪感。 自家儿子学京剧才多长时间啊！ 他都能上台了！ 虽然台风还不太好！ 虽然唱的有点小瑕疵！ 虽然身段也有点小问题！ 但是！ 儿子的表演就是最好的！ 苏丽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那些开蒙晚的学生的态度从来都是更加苛责，她向来的理念就是，你不比别人聪明，你还学的晚，那你就应该付出更多的代价。 ……论双标的养成。 看完了《秋江》的视频，苏丽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的时候带上的滤镜也渐渐消失，转回头来问道：“艄翁就是你说的那个张师父？” “嗯嗯，就是他。” 程桥一忍不住道：“他教了我挺多东西。” 苏丽梅回忆着视频里的片段，点了点头：“看起来确实是很厉害，大隐隐于市啊。” 虽然确实很不错，但是苏丽梅还是有些担心：“但是你确定小花脸演员能教好你吗？” “我听他说他最开始学的就是旦角，”程桥一解释道：“他说他是倒仓失败以后才转的小花脸。” 苏丽梅听着程桥一的描述，心里面不可思议的闪过了一个人。 不过那个人不在这个行业里……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如果是的话，自己儿子还真的能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说起拜师，苏丽梅突然想起：“对了，你拜师的事宜都准备好了？” 程桥一一愣。 看着他的这幅表情，苏丽梅就知道他指定什么都还不知道：“你拜师的话不得带点东西上人家老师家里去？不得拜拜祖师爷，请同行吃个饭？” “啊？” “别啊了，”苏丽梅拍了拍他的头：“你们说好什么时候登门了吗？” 程桥一咽了口唾沫：“这个应该还不急吧？张爷爷他现在还在医院里。” “医院？” 程桥一解释道：“就《秋江》这出戏，他带病表演的，我们都不知道这事儿，表演完了以后去医院才知道他已经骨折了……” 听到程桥一的话，苏丽梅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换上了尊敬。 “这个老先生值得尊敬。”说着苏丽梅看着程桥一嘱咐道：“你要知道，他忍痛上台表演可不仅仅只是因为要对得起戏台。” 程桥一颔首，这个事情他一早就在张浩文和俞秋的对话里知道了。 “如果单单只是这个表演，这个算不得多正式，其实他可以不去的，”苏丽梅解释道：“他应该是考虑到你是第一次学京剧，第一次登台，所以说想带着你，不想让你觉得自己的付出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才上的台。” 说起这个苏丽梅面上满是认真：“不管你现在拜没拜师，你都得好好的孝敬人家老先生。” 说起这个，苏丽梅站起身往厨房走去：“我今天正好炖了点骨头汤，一会儿你给张老爷子送点过去吧，你可别忘了人家对你的恩情。” “妈，我知道的。”程桥一跟着苏丽梅身后：“张爷爷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 苏丽梅笑了笑，推了推他：“你快点去把饭菜给端出来，你刚刚都不说这个事儿，平白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说着，她将最后的青菜倒进锅里翻炒了一下。 之前怕程桥一回来晚了菜全是凉的，所以说需要炒的菜她都没有下锅。 香味渐渐的在空气里弥漫，程桥一端着盘子的手突然磕到了盘子边上破损的地方。 手指又开始慢慢的往外面渗血。 这也太倒霉了点吧！ 程桥一不敢想象自己的梦想点要是继续为负会发生什么样的悲痛遭遇。 【支线任务与父母一起看京剧已完成！】 ？？？ 熟悉又陌生的机械音猛然响起，程桥一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充满了光明。 他竟然觉得自己感动得有点热泪盈眶。 【达成成就：完成五个任务】 【自动抽奖中……】 第二十九章 老李 【抽奖完成！】 【获得奖励：5点梦想点！】 【警告：您的梦想点为负，请及时充值！】 ？？？ 都抽完奖了，梦想点还是负的吗？ 程桥一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一个月以来自己获得梦想点的经历，一共完成了三个主线任务，获得了三点梦想点，然后失败了一个，直接扣除十点…… 再加上现在的这5点…… 果然梦想点还是负值啊！ 不过负两点不管怎么也比负七点好吧！ 程桥一飞快的扒完饭，带着苏丽梅准备好的东西出了家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程桥一感觉自己的运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坐上公交车，车摇摇晃晃的，莫名的让他生出了几丝困倦。 程桥一摇了摇头，把不合时宜的困乏驱逐出境，转头凝视着窗外一点点后移的景象。 正值下班高峰期，窗外来往的车流将整条道路填满，车行很慢，但是却没有堵车，天上的月亮也渐渐现着莹光。 程桥一觉得自己心里是难得的清净。 也许是因为有了来时路上的一系列的倒霉，所以才显得像现在这样的平和的难得。 现在他已经可以断定，自己倒霉这一点就是因为梦想点负的太多。 毕竟…… 程桥一叹了口气。 毕竟谁还不是一个名侦探啊。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很快就到了站。 程桥一拎着饭盒，一路顺畅的走到了医院。 医院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好像有着什么要紧的事儿，程桥一混在其中只觉得有些不自在。 “帮忙按下十三楼。” 程桥一伸了伸手，确定楼层是自己碰不到的位置。 看着标志着十三楼的光亮了起来，他这才松了口气：“谢谢了啊。” 按下按钮的男子微微摇头：“没事，我也是去十三楼。” 程桥一颔首。 也没有什么好接话的了。 电梯里的人实在是多，十三楼一到他就努力的冲出重围。 这层楼里住的全是老人，老人们显得没事儿就喜欢凑个热闹。 看着面前围了一圈的老人，程桥一从边缘穿过。 “遵列位，在上听，细听我灯官报花灯。我报的是：一团和气灯，和合二圣灯，三阳开泰灯，四季平安灯，五子夺魁灯，（是）六国封相灯，七财子禄灯，八仙过海灯，九子十成灯，十面埋伏灯！” ？？？ 程桥一的脚步一顿。 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啊。 想到这里，程桥一下意识的退了回去，凑到老人围成的圈往里面仔细一看，只见张浩文正端坐在里面，眉飞色舞。 “这些个灯、那些个灯，灯官我一时报不清！” 张浩文一边唱，手上一边带着动作，如果不看他身下的轮椅，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受伤的老人。 程桥一叹了口气，微微侧了侧身，从老人堆里退了出来。 张老爷子对于京剧是真的热爱啊。 这一段《报花灯》程桥一是熟悉的，毕竟这是出自于《打龙袍》里的。 老程同志就有《打龙袍》的视频，最近他也看了好几遍。他对这段报花灯的印象是相当的深刻，应该叫，他对数板的印象都挺深的。 数板是戏曲里的一种板式，这种板式只念不唱，节奏分明，程桥一一听就想抖腿。这可比网上说的什么抖腿神乐好用多了。 程桥一想着，眼神在病房的门牌号上扫过。 1343。 程桥一推开了房门。 屋里还有一个老先生在，第一天送张老爷子来的时候也是见过的。 老先生一抬头就看见了程桥一：“呀，小伙子！来看老张啦！” “是啊，我来看看张爷爷。”程桥一说着，把手上拎着的骨头汤给放到了床头柜上。 “老张他这会儿应该是在外面跟人唱戏玩呢，”老先生难得的有兴致：“刚才他还打算喊我一起出看看呢！” 程桥一脸上也带了笑意：“那您怎么还在这儿？” “这不是我孙子来了吗！不然我也去！” 程桥一这才注意到，老先生边上的年轻人有些眼熟。 “刚刚见过的，在电梯里。”男子跟他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不知道为什么，程桥一看着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也一时想不起。 “你好啊，真的挺巧的。”程桥一打招呼。 男子回了个微笑，手上拿着苹果给老先生削着。 程桥一现在是看着苹果就有些后怕，坐在凳子上怂了怂，还是决定玩会儿手机。 有手机真好啊…… 能缓解人类最为困难的尴尬问题…… 就在程桥一沉迷手机水群无法自拔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晃过一道黑影。 ？？？ 抬头。 “张爷爷，你在干嘛啊！”程桥一忍不住吐槽：“你晃我视线干什么啊？” 张浩文嘿嘿一笑：“这不是看你一直在玩手机跟你打个招呼吗！” 程桥一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越来越老小孩性格的张浩文：“还好我没打游戏。”说着就把手机重新收回到口袋里。 程桥一扶着张浩文坐回床上，拿起饭盒轻轻打开。 “这是什么啊？”张浩文的脸上露出了几丝好奇。 “这是我妈妈炖的骨头汤，听说这个喝了对骨折好。” “这个汤多吗？” 张浩文盯着程桥一往外倒汤的手：“如果多的话给老李也盛一碗呗，他也是骨折了。” 程桥一抬头疑惑的看着张浩文，他实在是不知道所谓的老李是谁。 幸好隔壁床的老大爷说话解开了他的疑惑：“嗨，你孙子给你带的你就自己喝呗，非要分给我干嘛，我又不是没有！” “你这是什么话啊！”张浩文吹胡瞪眼：“你平时还不是给我分了东西，咱哥俩还分那么多？” 程桥一：？？？ 这才几天啊……就成哥俩了？ 张浩文继续说道：“而且这不是我孙子，这是我徒弟，也算是你师侄了吧！你连你师侄的面子都不给？” 程桥一听得一脸懵逼。 张浩文一转回视线就看见了他脸上的疑惑，轻声笑了笑：“说来也巧，这几天交流我才知道，老李他也是个小花脸，只不过我们剧种不一样！” 程桥一怔怔的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真的是有毒！感觉一下子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和戏曲扯上关系了！ 不过他倒汤的动作还是没停，给张老爷子盛好以后规规矩矩的又倒了一份。 不管怎么样，老艺术家都值得人们的尊敬。 第三十章 白天不懂夜的黑 苏丽梅准备的一份汤，倒出来整整两碗，不多不少。 汤还是温热的，张浩文一口喝下去浮起了淡淡回香。 “还别说，你妈的手艺挺好的啊，”张浩文感慨道：“就是便宜了程庆童那个浑小子！” 老李喝着汤，脸上也浮起了笑意：“这汤确实不错，你们可都有福咯！不像我家这小子，他就知道给我带苹果！” 程桥一闻言忍不住朝老李的孙子看去，凑巧他也看了过来。二人对视了一下，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男子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把老李沾到嘴角的汤汁抹去：“既然爷爷你想喝汤，赶明儿我就给你带吧。” 李老瞪了一眼：“要是我不说你会给我带？一点诚心都没有。” 男子笑了笑，转头看向程桥一这边。 程桥一这边就和他不太一样了。 张浩文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让人不知道他在八卦都难。 程桥一见他把汤喝得差不多见了底，把碗接过来放到床头柜上。 伸手把他的腿给抬回床上。 “张爷爷你好好躺着休息会儿，我去把碗给洗一下。” 张浩文皱了皱眉：“现在洗什么碗啊！好不容易来，你就坐着休息会儿！” 程桥一哭笑不得：“我又不是要走了，我就去洗个碗。” 张浩文一脸狐疑。 男子正好也将李老的碗拿了起来：“张爷爷，我和他一起去吧，我帮您看着他。” “那……”张浩文呼出一口气：“那小唐你多帮我看着点他。” “好嘞！” 出了病房门，程桥一想到刚刚张浩文的称呼有些好奇，但是有些不好问。 唐泽阳看出了他的疑虑，手里拿着餐巾纸轻轻的擦拭着碗里的油，很自然的开口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泽阳，吃笔杆子那碗饭的，手里有油就不好和你握手了。” 程桥一见状回道：“我叫程桥一学电气的，现在还在读书。” “你也是学电气的？”唐泽阳微微抬眸：“我之前也是，不过就是毕业太久，东西全给老师还回去了。” 程桥一笑了笑：“那你还能算是我师哥？”说起知识还给老师，他是深有同感：“我现在还没毕业呢，我就已经不太记得老师讲了些什么了！” “不记得没事儿，”唐泽阳开水冲洗着碗，转头说道：“如果你以后不想干这行，那你只要别挂科就行了。” 程桥一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就是…… 学校学的东西实在是太难了，不挂科的话好像有点困难。 看着他这一脸的苦恼，唐泽阳忍不住安慰道：“没事儿，不挂科简单的，就是把老师考前给的复习重点全给记住就差不多了。” 说着容易做着难啊！ 程桥一叹了口气，果然大佬和他不是在同一个世界里的。 话说到这种程度，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他打开水飞快的冲了冲，把碗沥干，看到水滴不会成股流下这才把碗收了回来。 “走吧。” 唐泽阳开口道。 程桥一紧跟在他的身后。 也不知道为什么，程桥一总觉得唐泽阳身上有一种很大佬的气质，虽然他说的简单，吃笔杆子那碗饭…… 程桥一胡乱想着。 满汉全席也算是饭吧，保不准他吃的就是那个呢！ 想到这里程桥一有些忍不住咧开了嘴。 只可惜唐泽阳身后没有长眼睛，看不见他这想入非非的笑容。 重新回到病房里，张浩文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程桥一想开口说话，但是却被李老给制止了。 李老小声说道：“我看这几天老张他都睡不太好，今天好不容易睡得这么香你就别打扰他了啊！” 听着李老的话，程桥一颔首。 他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片，把想交代的话都给写了个清清楚楚。 记得按时吃药，吃饭的话别吃太多…… 说实在话，程桥一其实还真的不是很放心张老爷子，毕竟就他那个老小孩儿的脾气一天到晚惯是不爱惜自己身体的。 程桥一叹了口气，把纸片塞到床头柜上的杯子底下，跟李老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医院。 天已经黑透了，但是霓虹色彩把整座城市都重新唤醒。 白天不懂夜的黑，但是夜也永远不能见到白天的太阳。 站在公交车站，程桥一莫名的有几分迷茫。 最近他的生活变得他自己都快不认识了，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这样走下去到底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一辆黑车从程桥一面前缓缓驶过。 车上坐着的是刚刚才见过的唐泽阳和另一个中年男子。 不过程桥一看不见就是了。 唐泽阳指了指窗外的身影：“你看这个怎么样？” 中年男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个看起来相当稚嫩的学生，里面打底的还是工科男最喜欢的格子衬衫。 “你确定他能行？” 中年男子的脸上满是怀疑：“我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有功底的啊。” 唐泽阳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见他好像是正式拜师学艺了的。” “是吗？你觉得他怎么样？” 唐泽阳看着窗外渐渐缩小的年轻的脸，靠在座椅上张口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就是觉得这个孩子合我眼缘罢了。具体怎么选还是看你，我说了不会干预你选角，自然不会食言。” 中年男子喝了一口水，转回视线：“那我们多看看再说吧。” 黑车渐渐加速，把程桥一抛在了后面。 此时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被人围观了一圈。 他从兜里掏出了公交卡，跟着人流上了车。 现在时间不早了，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的、不签晚归的到寝室。 第三十一章任务！ “老三！你考怎么样啊！” 程桥一从考场里出来，正好看见了在他面前走过的朱启宁。 这段时间通宵复习，他都快虚脱了。 这会儿看见一天到晚在寝室里打游戏，从来没打开过书看一眼的朱启宁，忍不住张了张口问道：“你不会又挂科吧！” 朱启宁停下脚步：“梨园子弟的不及格怎么能叫挂科呢！”说着他一脸义愤填膺：“这期末考试就是我们梨园行的封箱戏，我们就是要反串演自己不擅长的！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程桥一瘪了瘪嘴：“你就会找理由！” “这才不是找理由呢，”朱启宁等着程桥一走到一起：“我是说真的，这段时间正好要演封箱戏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啊？” 朱启宁看着他这一脸疑惑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你没听说过封箱戏吗？” 程桥一老实的摇了摇头。 “封箱戏就是到年底的最后一次表演啊！”朱启宁解释道：“就是由演员们各演拿手戏一出，最后一出则反串合演，真挺有趣的。” “你也要演？”程桥一微睨。 朱启宁“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还不够格吗！”说着他又绕了回来：“要不咱俩一起去看看？” “什么时候去啊？到时候叫上我？” “行啊！”朱启宁脸上带着笑意：“我早就想找人一起去看了，之前你们都不喜欢这个，我自己一个人就不想去。” 程桥一推了推他：“你走快点吧，你就是不够喜欢！” “你可别污蔑我！” 朱启宁也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这最后一门考试考完，他们就该放假了。 这一天他们从开学第一天就开始期盼，到现在终于可以回去了。 他们寝室四个人，除了老二都是本地人。但是回到寝室最不慌不忙的就是他了。 推开寝室门，林西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你们回来了？”林西探了个身子。 朱启宁把衣服往床上一扔，接道：“是啊，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林西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听到小道消息，今天我女神要更新嘛！” 听到他又说起女神，朱启宁兴致乏乏礼貌性的问了一句：“那你看到她的更新了没？” “那当然是……”林西顿了顿：“没看见啊！” 听到他这话，程桥一脸上忍不住浮起了笑意：“那你考试呢？” “那当然是……林西顿了顿，猛的把枕头一扔：“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幸灾乐祸了！” “哈哈哈哈！”朱启宁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消散不去：“要我说，你喜欢你那个不露脸的女神还不如喜欢狗哥呢！至少知根知底！” 程桥一翻了个白眼：“我是直的，千万别喜欢我！” 听到程桥一这话，林西忍不住吐槽道：“说得像谁想喜欢你一样！” “嘁。” 程桥一背过身子，继续整理自己考试前收拾了一半的东西。 这些东西零七碎八的，全是他闲暇时买回来不知道干什么玩的。 现在放假正好都带回去，免生得留在寝室还占地方。 特别是…… 程桥一在一堆杂物里面突然看见了一个头面，翠绿色的，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不过总之不是他买的就是了。 他将头面拿在手里，转身看向朱启宁：“老三，这是你给我放进来的？” 朱启宁抬了抬眼，随意的扫过他手里拿着的东西：“这玩意儿不是你的吗？你那次摔了以后我在地上看着的。” “这不是我的啊……”程桥一拿着头面左右翻看了一下，头面很眼熟，但是他确定这玩意儿不可能是他的。 朱启宁漫不经心的开口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咱寝室不可能还有谁有这个东西了，你就收着吧！” 听着这话，程桥一忍不住叹了口气，手却是很诚实的把东西放进了书包里。 书包很快就鼓了起来。 拉杆箱也变得越来越沉。 “我先走了！”朱启宁打破了一寝室的沉默：“狗哥你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事儿啊！” 程桥一从行李面前转过头：“我知道了，封箱戏嘛！” “记得就行，到时候可不许放我鸽子！” 程桥一扬了扬眉头：“你还不信我？” 朱启宁老实回答：“确实不怎么信。” “你别说了，快点走吧！”程桥一无奈的催促：“你就知道说些没用的废话！” 朱启宁嘿嘿一笑：“那我真的走了啊！兄弟们！江湖再见！” “兄台留步！” 林西从床上伸出一只手，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 “出去的时候帮我倒下垃圾，记得关门！谢谢了您嘞！” “懒死你得了！”朱启宁嫌弃的回了一句，伸手把垃圾袋接了过来。 程桥一看着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忍不住开口问道：“老二你不走吗？” 林西果断回复：“我今天不走啊！我还等着刷新出我女神的信视频呢！我相信up主是不会骗我的！” “……您继续。” 程桥一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连脸都没露出来的人投入这么多的情感，但是…… 事实就是，投入这样情感的还不止一个人。 程桥一带着行李坐在颠簸的公交车上，隔壁的小姑娘的声音吵的他脑瓜子生疼。 “哇！小玲！你快看！我刷新出来了！” 被称为小玲的女生一脸的震惊：“啊，琪琪你真棒！你居然刷新出了女神的新视频？你快看看这次她露脸了吗！” 琪琪立即点了进去：“这次女神好像是拍了小故事？” 说着她把耳机塞进了小玲的耳朵里，指着手机屏幕说道：“你看这个背景，真的是爱了啊！明国风也太美了吧！” 小玲点了点头：“真的是好好看啊！就是女神怎么还不出来啊！” “你看这儿……”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们的话，程桥一下意识的就觉得他们的女神是同一个人。 不过…… 到底是谁这点重要吗？ 程桥一从包里掏出耳机，选了一出《三堂会审伽利略》，就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了。 这出京剧最大的亮点就在于比萨斜塔抛绣球，反正程桥一第一次听的时候是震惊了，但是仔细一想……好像有点意思。 然后不知不觉的，他就听了这出戏好几天了。 复习累了听一听，睡不着觉听一听。 反正就是…… 沙雕的世界总是相通的？ 程桥一一边听着，一边看着车上渐渐多起来的乘客。 伸手把拉杆箱往座位里面靠了靠。 东西太多就很挡道，不过幸好往这里来的人也不是很多。 车上的暖气开得很足，再加上一车人呼出的二氧化碳，温度越来越高。 虽说冬天暖和点很舒服，但是想要的暖和也不是这种啊！ 程桥一熬了半天，终于听到了到站的声音，解脱似的把拉杆箱提了起来，匆匆忙忙的下了车。 公交车给他留下了一脸的尾气，但是就算是尾气程桥一都觉得满足极了。 只要不是在上面吸那种比鲱鱼罐头还要恐怖的味道就行。 拖着拉杆箱走在回家的路上，寒冷的空气拍打在脸上。 程桥一默默地盘算着日子。 也就这几天，张老爷子就应该要出院了，到时候就可以正式的拜师了！ 考试这段时间程桥一根本就不敢出门太远。 梦想点虽然涨了不少，但是终究还是负的。 程桥一早就发现了，只要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越多，那么他就会越倒霉！只要专心的做一件事情，那么就还好。 毕竟…… 这也不像是负七点梦想点的那么恐怖了。 那种日子，生不如死。 【任务5：请在两个小时内完整的看完一出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戏曲！】 【任务成功奖励1梦想点；任务失败扣除10梦想点！】 ？？？ 程桥一听着脑海里突然传来的声音有些迷茫。 【任务不是需要人工激活的吗！】 这次系统倒是有了回答：【是的！】 【那现在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程桥一左右环顾了一下：【只有我一个人怎么能激活这个任务啊！】 系统解释道：【在您右前方一千米处，有两个老年人在谈论年轻人看完全没看过的戏曲的问题，我觉得这个很适合您！】 程桥一无语的朝着右前方看去。 右前方一千米…… 这根本就看不见人好吧！ 【那您是想放弃这个任务吗？如果放弃任务的话那就会自动的当做任务失败处理！】 “别啊！” 程桥一忍不住喊出了声：“我没说我不做啊，这个任务这么简单，我当然是可以的！” 【任务倒计时：一小时五十九分！】 【友情提示：一出戏的时间可能是一个小时五十八分钟嗷！】 程桥一：…… 说实话，这个系统真的是魔鬼啊！ 程桥一想着，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熟练的点开b站。 毕竟梦想点负着的感觉实在是太酸爽了！ 程桥一敢打赌，不管是谁，只要经历过一次梦想点为负的生活，那就肯定会积极向上奋发图强的！ 想着，他的b站停在了搜索页面。 戏曲的种类那么多，搜索什么好呢…… 第三十二章 学渣系统 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下子就点开评剧。 评剧的《包公赔情》和他印象里的《赤桑镇》很像，但是却又不同。 耳机里传来的是熟悉的词儿，带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是一种完全没有感受过的戏曲。 听惯了京剧《赤桑镇》里简洁干练的唱词，再听这个版本就总觉得有些拖沓。 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句子，评剧却非要来个文言文翻译。 这也太难了吧！ 程桥一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 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 家里还没有人，程桥一就坐在沙发上慢慢的看着。 虽然第一反应不是很习惯…… 但是听久了好像还有点上头？ 程桥一叹了口气，点了点手机屏幕。 马上就要完了，这点看完了以后就能拿1点梦想点了吧。 说起梦想点，系统是真的抠，完成一个任务就给1个梦想点，失败一次就扣十点！ 【嘀！检测到宿主在说系统坏话！】 【任务完成！】 【任务奖励将于一周后发放！】 ？？？ 什么情况？ 程桥一的视线落回屏幕上，只见这出戏已经不知不觉的唱完了。 难怪啊！ 程桥一已经渐渐发现了系统出现的规律。 一般来说，不是颁布任务或者完成任务，系统都是不会出来的。 【你是不是有了新的宿主了啊？】 想到这里，程桥一忍不住趁系统还在问一下。 系统没想到程桥一会问这么一个问题：【没有啊……】 虽然听到他是这样回复，但是程桥一还是有些不相信。 【那你为什么总是不在啊？】 【……】 【还不是因为你……】系统小声说道。 【我这不是刚刚报了个补习班嘛？我成绩不好，都快被被老师骂死了！】 嗯？ 系统继续说道：【最近我都在上封闭式的补习，如果不是任务我出来的。】 程桥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毕竟…… 系统还要上补习班？ 他看的那么多网络小说里也没有哪一本提过这个事情啊！ 听到程桥一的心声，系统解释道：【网络小说很多都是假的啊，作者自己都没绑定过系统，怎么可能知道系统是什么样子的？】 程桥一：…… 说实话，别说网络小说作者不知道了，他这个绑定了系统的人都不知道！ 【系统也是分等级的啊，我们也有考试，考试成绩好的系统是能有优先选择、出发这些权利的。】 听着系统的解释，程桥一好像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所以说这就是你出发太晚绑定错人的原因？】 【……这个不是重点！】系统努力的岔开话题：【我爸爸已经给我报了补习班了！等我出来我就能拿全优了！】 【你加油。】 听着系统的话，程桥一有些脑瓜子疼。 这系统一看就还是个孩子，莫名其妙的就让他有了一种雇佣童工的感觉。 【我还差一年就成年了！】系统努力的解释道：【一年以后我就是能进副本的成年系统了！】 【原来我在副本里叫你都没反应是因为你还没成年？】 程桥一找到了盲点。 说起副本，系统也觉得自己很委屈：【我也很想去副本里看看啊，你不能怪我！】 知道系统还是个未成年，程桥一觉得自己对他的要求都已经低了很多。 抬头看了看时间，苏丽梅他们应该就要回来了。 程桥一在心底提醒道：【你都跟我说了半天话了，什么时候去上课啊？】 【我再休息一会儿，你再跟我说说呗，你一分钟不跟我说话我就会被强制性的送回去了！】 听到系统的话，程桥一恶趣味的回复道：【那我一分钟不说话试试？你别老想着玩，要好好学习啊！】 系统没想到程桥一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一下子就慌了：【别啊！你再跟我说说，我现在就把那一点梦想点给你行了吧！我不推迟到下周了呜呜呜！】 说起梦想点，程桥一又忍不住想起来自己那段时间倒霉得不行的样子。 【所以说梦想点到底是有什么作用啊？】 系统支支吾吾的：【这个梦想点嘛……嗯，他就是为了让你实现你的梦想而出现的！】 梦想？ 程桥一有些不信：【是这样吗？】 系统加重了语气：【是这样的啊！我上课的时候老师就是这样讲的！应该……应该我没记错吧？】 程桥一：…… 绑定了一个学渣系统的感觉是真的爽。 不过…… 如果说不是因为这个系统学渣，那他也不会有系统了。 【对对对！我们的缘分是天定的！】 听到程桥一的想法，系统忍不住开口道：【我就说你能很喜欢戏曲嘛！你都有好多粉丝了啊！再过不久你又能抽奖了！】 粉丝？ 程桥一被他这话说得有点迷糊：【你在说什么啊？我哪儿来什么粉丝？】 【啊？】 系统被程桥一的反问问懵了：【你不知道吗？你现在被好多人称为女神呢！】 【女神……？】 说起这个词语，程桥一就忍不住想起来林西在寝室里痴迷的那个样子。 【对啊！就是那个！】 读取了程桥一的记忆，系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 程桥一觉得自己的脑容量好像一下子有点不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说起粉丝这个事情，系统就充满了自豪：【就是这个事情啊！之前上课的时候老师说，如果带的宿主人气高的话我们也会有额外奖励！】 【所以呢……？】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头都快大了。 不说老二知道自己喜欢的女神是他到底受不受得了，就想着林西一天到晚在寝室里那个腻歪的样子，程桥一就觉得自己很困难…… 系统丝毫没发现程桥一的异常，继续说道：【你第一次从副本里出来的时候我就从你的记忆里拷贝了一份你练戏的视频，我本来想的就是把你的视频上传上去，等你火了以后有个积极训练的好名声！】 说起这里系统就格外的自豪：【我打探了一下你们国家的偶像，一般来说，粉丝喜欢强调一天努力训练30个小时，发80度高烧依旧带病表演的艺人都很火！我觉得你这些留着，说不定以后也能给你加把火！】 …… 听到系统的描述，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 这还是人说的话？ 一天有30个小时？ 人能发烧到80度？ 程桥一觉得自己要是生在武侠世界，说不定早就一口热血从喉口喷涌而出了。 但是…… 一想到说这个话的是一个学渣系统，程桥一一下子就觉得什么都能解释的通了。 【？】 看着系统缓缓打出的这个问号，程桥一有些发笑。 【所以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把我的视频给传到哪里去了啊！】 不过该问的还是得要问清楚。 【我……我就上传了一个叫b站的软件上啊！】 b站？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去看看你都传了些什么。】 听到程桥一的话，系统立马发了一段乱码出来。 看着这一段乱码…… 程桥一觉得取名的真的是一个天才。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b站上点开了这个账号。 映入眼帘的是多得超乎他想象的粉丝数目。 ？？？ 连这个号都能有十几万粉？ 继续往下面翻，看得程桥一整个人都懵了。 【奇迹！80度高烧依旧学习京剧！值得尊敬的精神！】 【震惊！不看不是z国人！感动了120年的故事！你想看看吗？】 …… 没去uc真的屈才了。 能点进来看这些视频的也都是人才啊。 程桥一捂了捂额头，点开了第一个视频。 第一个视频是他第一次进副本学习《秋江》的时候被录下来的。 录的就是他在系统生成的程庆童的指导下完整的唱了一遍的视频。 看得他莫名的羞耻，还好脸上被打了马赛克。 看着这个马赛克，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好还是该哭好。 特别是上面那写老婆求嫁的弹幕，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居然都不知道在发视频的时候注明一下视频里的主角是男的吗？ 话说回来……程桥一把视频重新拉到了开头。 说真的，在副本里的表现比在现实里的要好太多了吧！ 之前没有对比，程桥一总觉得自己表演的已经很不错了，但是现在这样一看…… 程桥一无奈的摇了摇头。 想着，他又顺手点开了第二个视频。 第二个视频刚刚发布了不到一天，但是已经有了不少的评论。 程桥一没看视频，先是往下翻了翻。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爱了！明国风太美了点吧！】 【疯狂为女神打电话啊！这种科普类的视频真的是太好看了！】 【这是终于想起密码来了？我还以为又是一个老年痴呆！】 【失踪人口回归撒花！】 程桥一是真的没想到系统这个看似玩笑的账号竟然能有这么多得粉丝，能有这么多的人看视频。 想来之前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两个女生就是在看这个视频吧。 程桥一叹了口气，手却非常诚实的点开了播放。 视频的一开始就是他打开窗户的那一段，看着泛黄的滤镜，程桥一心底渐渐地生出来几丝怀念。 特别是视频里的那个身影…… ？？？ 不对！ 程桥一猛然反应过来！ 那个好像是自己？ 第三十三章 我知道…… 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的，竟然看个自己经历过的“纪录片”都能看入迷。 视频到三月十八祭拜完老郎神而止，剪辑的零零散散，最后不过四五分钟。 “咔吱——” 苏丽梅推门回来，耳朵里瞬间就被嘈杂的唢呐声给震了个晕头转向的。 “你这是在干嘛啊？”苏丽梅把东西放下，凑过来看程桥一手机里的视频：“这是戏班游街？” 程桥一点了点头，含糊道：“嗯嗯，这个好像是……好像是……” “这是祭拜老郎神？”苏丽梅一语道破。 “啊？妈你怎么知道的啊？”程桥一有些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去。 按理来说老苏同志也应该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啊！ 苏丽梅见怪不怪：“这不是很正常嘛？” “啊？”程桥一疑惑的看着她：“哪儿正常了？你见过这种嘛？” 苏丽梅坐正，从程桥一手里接过手机，指着屏幕：“你看这儿，这就是老郎神。” 程桥一颔首，这里他是知道的。 苏丽梅继续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三月十八祭老郎神，除夕迎大师哥都是传统的规矩。” “大师哥？” 程桥一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 “大师哥就是喜神，”苏丽梅举了举例子：“你看过《二进宫》吗？” 程桥一摇摇头。 苏丽梅没想到刚刚开始解释就碰了壁，自家这不成器的儿子连《二进宫》这么出名的戏都没看过。 她想了想，换了一出戏：“那你看过《四郎探母》吗？” 虽然是换了一出戏，但是对于程桥一而言意义并不是很大，他依旧是满眼的疑惑。 苏丽梅也看得没辙，还是决定直接解释：“喜神其实就是个道具娃娃。” “哦！”说道具娃娃程桥一就知道了。 “你现在看的戏还很少，以后看的戏多了，就能看见有些戏里会有抱着娃娃的情节，那就是抱的喜神。”苏丽梅继续说道：“一个戏班子里是绝对不能有两个喜神的。” “为什么啊？”程桥一有些好奇：“如果说需要两个娃娃怎么办？” 苏丽梅娓娓道来：“如果需要两个娃娃的时候，那么另外一个就会用椅披卷云肩来代替。” “那怎么知道哪一个用喜神，哪一个用椅披啊？”程桥一抬眸。 “一般来说是身份尊贵的那一个用喜神。”苏丽梅讲道：“喜神的由来有很多种，齐如水在他的书里写过这样一句：‘唐明皇之太子，放在大衣箱安睡，竟尔死去，即封为大师哥，亦曰喜神‘。” 程桥一听得入迷，他一直以来就很喜欢听这些故事，张老爷子跟他讲的时候他听得很认真，现在也不差。 “妈，这个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啊？”他忍不住问道。 “你说呢？”苏丽梅睨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程桥一嘿嘿一笑：“你问我爸去啊！” “问我什么？” 程桥一转过头，只见老程同志也回来了，他挠了挠脑袋：“我这不是和我妈在开玩笑嘛……不问什么。” 听到程桥一的解释，程庆童微微皱眉，轻轻嗯了声就直接进了屋子。 苏丽梅看着他的背影，转过身来低声说：“你看看，谁让你开玩笑的？你爸多小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妈，我这不就是说说嘛！” “行了，咱别说了，一起看看这个视频吧！”苏丽梅叹了口气：“又是不知不觉就扯远了，唉，” 程桥一脸上带着笑意，凑近苏丽梅身边，眼神悄悄地打量着她的表情。 虽然说视频里的主角的脸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是程桥一还是挺怂的。万一被看出来了那就有点丢人了…… 不过幸好苏丽梅的脸上没有太多的变化，安安静静的看完了一遍以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视频拍的挺好的，”苏丽梅忍不住说道：“这里面的场景和我以前看书看到的差不多。” 程桥一有些想笑。 这个视频是来自于副本里真实发生的事儿，自然是和她看书写的差不多了！ 不过这个事情程桥一是不可能跟她说的，他眼睁睁的看着老苏同志把视频拉到最开头，对着楼上大喊：“老公！你快下来啊！” 程桥一默默地往边上挪了一点。 听到苏丽梅的声音，程庆童从屋里边儿出来，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喊我出来有什么事儿吗？” 苏丽梅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难道没事我就不能喊你了吗？” “没有啊，我没这个意思，”程庆童很自然的苏丽梅身旁坐下：“是想喊我看什么东西吗？” 程桥一：…… 说实话，这样确实有点有毒吧！ 程桥一还记得老程同志平时对他的态度，多年都没有这么温柔过。果然孩子和老婆是不一样的！ 程桥一叹了口气，怂在一边，看着苏丽梅拿着他的手机点开自己的视频，但是自己还得在旁边当透明人，这日子快没法过了。 程庆童的目光停留在苏丽梅手里拿着的手机屏幕上。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视频是记录祭祀老郎神的，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的截图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是电影？” 苏丽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看桥桥在看，就跟着看了一眼。” 听到苏丽梅的话，程庆童这才转头看向了程桥一。 “这个视频是哪里来的啊？”他开口问道。 “……我在网上随便找看见的。” 程桥一被老程同志看得有些怂：“这个视频由什么问题吗？” 程庆童看着他的眼睛：“你看看这是在哪个电影里弄出来的？” “……这不是电影。” 程桥一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程同志对电影这么有执念：“这就是一个up主上传的vlog。” 程庆童有些懵：“什么是up主啊？vlog又是什么？” 看到老程同志好好说话，程桥一也乐得解释：“up主是b站上面的上传视频的人，vlog则是youtuber啊，up主啊什么的记录生活的视频。” 程庆童听得似懂非懂：“所以说这个视频是有人自己拍的？” “……对。” 程桥一一边回答着一边悄悄观察着老程同志的反应。 看到他们都没有发现视频里的人是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什么。 程庆童问清楚了以后，拿着程桥一的手机研究着这个视频。 他猛的抬起头：“你说我们能联系上这个阿婆主吗？” “……可能不能吧？” 程桥一有些不确定的回复道。 这个up的皮下是一个还在上补习班，平时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的学渣系统，想来是不好联系的…… 听到程桥一的话，程庆童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行吧，我再想想办法。” 嗯？ 程桥一有些好奇：“爸，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啊？” 程庆童抬了抬眼：“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说我就更不知道了啊！”程桥一无奈的反驳道。 听着父子俩的对话，苏丽梅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推了推程庆童的肩膀，小声道：“你就给人家说说呗。” 程庆童点了点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不是前几年梅兰坊大剧院重新设了老郎神像嘛！大家都觉得挺好的，今年我们团也打算开始恢复一定的传统祭拜了，不过祭拜这个东西实在是太久没有人参与过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说到这里，程庆童顿了顿：“所以说，我这不是想要问问上传那个视频的阿婆主一些事情嘛，我看他剪辑出来的这点片段还是挺专业的。” “爸……” 看到程庆童迷茫的样子，程桥一莫名其妙的有些为难，忍不住想要帮他点什么。 程桥一这句话一出，苏丽梅和程庆童一齐投过了目光。 看到老程同志和老苏同志的眼神都看了过来，程桥一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向窗边，靠在窗户边上，按着记忆里进副本以后得第一反应重新重复了一遍动作。 “你在干嘛呢？”看着程桥一这些不知所谓的举动，程庆童皱着眉问道：“你在这里搔首弄姿是想说什么东西吗？” 程桥一：…… 他一时也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难道要直接开口说破，说这个视频里的主角其实是他？ 程桥一想了想，急忙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抛了出去。别说他说了以后有没有人信了，就是这样说他也说不出口啊！ 不过……提醒还是不能少的。 程桥一觉得，要是自己不提醒，怕不是等到自己脸上都没马赛克了老程同志他们还该认不出他来。 他抿了抿嘴，开口道“你们不觉得我这样很眼熟吗？” “确实挺眼熟的。”程庆童小小的翻了个白眼：“我养了二十来年的儿子能不眼熟吗？” “……” 程桥一试图引导他：“不是说的这个。”他重新换了个姿势：“你不觉得我现在这样和某个视频很像？” 程庆童有些不耐：“你想说什么啊？” “我……我就是想说……” 程桥一心一横：“我想说拜祭老郎神的过程我知道！” 第三十四章 听到程桥一这话，程庆童脸上浮起了几丝疑惑。 “你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吗？” 程桥一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程庆童挑挑眉：“你怎么突然这样说了？”在他的记忆里，程桥一对京剧是基本上没什么了解的：“你是啥样的我还不清楚吗？” “……爸，我是说真的。” 程桥一说着，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爸，你把我手机给我一下啊。” 程庆童把手机递过来，程桥一手指着视频里那个贯穿始终的身影：“你看这个像不像我？” 程庆童闻言，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发自内心的摇了摇头：“视频里这个人一看就是有戏曲基本功的，你没有。” ？？？ 程桥一没想到程庆童竟然会这样回话，说实话，他真的没有觉得视频里的人哪里看得出来有戏曲功底。 身体里的灵魂不都是他吗？ 程庆童看出了程桥一的疑惑，他伸手点了个暂停：“你看这里，这是花旦的手势。” 程桥一凑过去一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说的那样。 程庆童感慨道：“这个人绝对是练了很久的花旦，这些基本的东西都已经刻到骨子里了。”说着他又把进度拉倒了中间：“你看这里，这里的步子也是花旦的。” 程桥一：…… 好像一下子就知道为什么看了这个视频以后老程同志他们一点都认不出来这是他们儿子的原因了呢！ 但是……说真的。 程桥一看着视频里那些不经意间的动作，心里面莫名的浮起了感动。 不过……这个青年骨子里的其实不应该是花旦而是青衣吧，他的一举一动都合花旦的表演只是因为那一段时间闭关的练习。 程桥一还记得这个唱了大半辈子大青衣的青年练习了那么久的花旦表演，一辈子却只表演了一次，而那一次就让他永远的留在了那个简陋的舞台上。 程庆童没有看见程桥一眼里浮现出来的悲伤，把手机递给了苏丽梅：“你儿子竟然说这个人是他！” “真是的，”苏丽梅瞪了他一眼：“桥桥跟你开个玩笑，你就知道逮着人家的话说。” 程桥一听着他们俩明显的不信任，无奈的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我刚刚是开玩笑的行了吧，不过祭祀老郎神这个事儿我是真的知道。” 看着他这一副认真的样子，程庆童还是不太相信：“你真没骗我？” “我是说的真的，”程桥一重重的点了点头：“我骗你们干嘛？” “那行吧，你要是真的知道的话就把你知道的写一份给我看看吧？” 程桥一点了点头：“行吧，那我写好了再给你们看吧？” “那你先去写吧？”程庆童没想到程桥一竟然还真的承认写，原本以为他只是说着玩，一下子说出的话也莫名的软了下来：“也别急，尽量写吧，你能写多少就写多少吧！” ……好的呢。 虽然参加过一次三月十八的老郎神拜祭，但是程桥一还是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把所有的步骤全部记下来。 毕竟在副本里他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参与的人，具体的安排什么和他毫无关系。 苏丽梅看着程庆童，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桥桥才开始学京剧，刚刚他连大师哥都不知道呢！你还信他这话？” 程庆童皱了皱眉。 苏丽梅继续说道：“当时我跟他讲大师哥，提了好几出戏他都不知道。你就当他说着玩玩不就行了？你还真的让他去写啊？” 程庆童回头看了看正在沉思的程桥一，低声道：“但是我看他好像很有信心啊？既然他已经那么说了，咱就信他一次吧，咱也不一定要靠他什么！” 程桥一还在脑海里回忆着自己在副本里发生的事儿，完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讨论他的。 晚上的时候，他终于将自己记忆力的东西整理出来了。 当程庆童拿到那一份沉甸甸的步骤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了几丝惊讶。 他翻了翻手里程桥一刚刚整理出来的东西。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些里面的东西很多都和他印象里应该进行的对上了。 他没想到程桥一竟然是真的知道这些东西。 夜深人静，灯火通明。 程庆童看着这一本，不知不觉的一晚上就过去了。 这些东西说实话专业性的语言不多，所写的也都是一些个人见闻。但是却让他莫名的好像看到了那个年代。 程庆童这才发现，原来程桥一说的他知道并不是在胡说，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出一份力。 不过…… 程庆童转头看向在旁边安睡的苏丽梅。 不过他们俩都错了，好像对孩子越来越不了解了，而且还不够信任。 程桥一说了那么多次他知道祭祀的过程，但是他们俩谁都没信。 还有上次苏丽梅跟他说过一次程桥一拜师的事儿，他一点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突然想起，连他拜的是谁都没有问过。 想到这里程庆童不禁叹了口气，视线回转到了新订的那一册a4纸上。 如果说他真的想学京剧……那就真的带着他去剧团里真实的练练吧。 毕竟，一直待在家里跟着一个不知道是谁，听说还是唱小花脸的人学戏，很难能真的学好。 程桥一还不知道，自己就睡了一晚上，程庆童对他的态度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 程桥一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自从期末逼近，他每天都是晚睡早起，就期盼着有一天能够把一学期学的所有知识全给复习清楚。 这会儿突然懒散，他还有一点不习惯了。 程桥一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将窗帘拉开。 天已经大亮，带着阳光极具侵略性的将触手伸进了屋子里。 “桥桥！你睡醒了？” 苏丽梅敲了敲门：“我听到你拉窗帘的声音了，你起来了就快点去洗漱，然后过来吃饭吧！” “好的！马上啊！” 回答了苏丽梅程桥一慢吞吞的下了床，从衣柜里掏出一身宽松的衣服换上出了房间门。 屋里空荡荡的，以前他每次起床都能看见在客厅坐着看书的程庆童也没在了。只有老苏同志坐在餐桌前吃着面条。 看见程桥一出来，苏丽梅开口道：“你洗漱就在楼下吧，你爸昨天晚上睡得有点迟，你要是在我们屋里洗漱怕吵着他了！” 程桥一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梯。 站在款洗间里，程桥一不知不觉的就给自己敷上了一片面膜。 自从学了京剧，他就和老三的关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同流合污”了。 以前他还笑话他一天到晚没点男儿气概，还学女生敷面膜。结果现在就轮到他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的扮相，除了脸上确实有点干，有点起皮外都是相当的完美。 在朱启宁的忽悠下，程桥一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护肤了，——为了下一次彩扮做准备。 “桥桥，你还没吗？” 见到程桥一一直不出来，苏丽梅有些急躁：“你的面都快要坨在一起了！” 听到她的话，程桥一赶紧揭下了脸上的面膜：“我好了！马上就过来啊！” 说着他就坐到了餐桌旁。 碗里的是他们家一向很喜欢吃的小面。不过由于是家里自己做得到，程桥一总觉得没有在川渝老家吃的带感，不过也还是比津市外面卖的要好很多了。 程桥一嘬了一口面条，忍不住夸赞道：“妈！你做的这个还是这么好吃！” “嘴贫！”苏丽梅斥责道，脸上却带着笑意：“你要是喜欢吃就多吃点，不够吃妈再给你做啊！” 程桥一点了点头，面条塞在嘴里，说话模糊不清的：“妈！我这些就差不多够了！” 苏丽梅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脸上依旧带着熟悉的笑容：“你个傻孩子，吃慢点，别着急，没人和你抢的。” 程桥一咽了一口：“我知道的！”说着他又重新挑了一撮面塞进嘴巴里。 程庆童一起床就看见了这幅样子，皱了皱眉，斥责道：“吃饭就要细嚼慢咽，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听到程庆童的话，程桥一的筷子顿在了空中，将面条咬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程庆童接着说道：“你多大个人了，吃饭还要我教？” 苏丽梅听到他的话也一惊。 她没想到程庆童一大清早起来火气就这么大，她对着使了个眼色。 程庆童这次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他咽了口唾沫，说话的调子明显低了一拍：“我刚刚那样说只是为了你身体好，没想骂你啊！” 程桥一闷闷道：“我知道了。” 程庆童向来唱花脸唱习惯了，花脸性格突出，久而久之他也难免沾染上了几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父子二人对坐着一言不发，只有程桥一吸溜的声音。 苏丽梅见状叹了口气，进到厨房给程庆童也端了一碗面条出来，她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不是说了要让孩子去剧团里跟着学点东西吗？怎么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发脾气了？” 程庆童咽了口唾沫，眼神瞟着程桥一，看见他没有抬起头来，这才低声回答：“我刚刚那不是忘记了吗？我一会儿吃完了再跟他说吧。” 第三十四章 小暴脾气 听到程桥一这话，程庆童脸上浮起了几丝疑惑。 “你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吗？” 程桥一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程庆童挑挑眉：“你怎么突然这样说了？”在他的记忆里，程桥一对京剧是基本上没什么了解的：“你是啥样的我还不清楚吗？” “……爸，我是说真的。” 程桥一说着，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爸，你把我手机给我一下啊。” 程庆童把手机递过来，程桥一手指着视频里那个贯穿始终的身影：“你看这个像不像我？” 程庆童闻言，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人，发自内心的摇了摇头：“视频里这个人一看就是有戏曲基本功的，你没有。” ？？？ 程桥一没想到程庆童竟然会这样回话，说实话，他真的没有觉得视频里的人哪里看得出来有戏曲功底。 身体里的灵魂不都是他吗？ 程庆童看出了程桥一的疑惑，他伸手点了个暂停：“你看这里，这是花旦的手势。” 程桥一凑过去一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说的那样。 程庆童感慨道：“这个人绝对是练了很久的花旦，这些基本的东西都已经刻到骨子里了。”说着他又把进度拉倒了中间：“你看这里，这里的步子也是花旦的。” 程桥一：…… 好像一下子就知道为什么看了这个视频以后老程同志他们一点都认不出来这是他们儿子的原因了呢！ 但是……说真的。 程桥一看着视频里那些不经意间的动作，心里面莫名的浮起了感动。 不过……这个青年骨子里的其实不应该是花旦而是青衣吧，他的一举一动都合花旦的表演只是因为那一段时间闭关的练习。 程桥一还记得这个唱了大半辈子大青衣的青年练习了那么久的花旦表演，一辈子却只表演了一次，而那一次就让他永远的留在了那个简陋的舞台上。 程庆童没有看见程桥一眼里浮现出来的悲伤，把手机递给了苏丽梅：“你儿子竟然说这个人是他！” “真是的，”苏丽梅瞪了他一眼：“桥桥跟你开个玩笑，你就知道逮着人家的话说。” 程桥一听着他们俩明显的不信任，无奈的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我刚刚是开玩笑的行了吧，不过祭祀老郎神这个事儿我是真的知道。” 看着他这一副认真的样子，程庆童还是不太相信：“你真没骗我？” “我是说的真的，”程桥一重重的点了点头：“我骗你们干嘛？” “那行吧，你要是真的知道的话就把你知道的写一份给我看看吧？” 程桥一点了点头：“行吧，那我写好了再给你们看吧？” “那你先去写吧？”程庆童没想到程桥一竟然还真的承认写，原本以为他只是说着玩，一下子说出的话也莫名的软了下来：“也别急，尽量写吧，你能写多少就写多少吧！” ……好的呢。 虽然参加过一次三月十八的老郎神拜祭，但是程桥一还是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把所有的步骤全部记下来。 毕竟在副本里他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参与的人，具体的安排什么和他毫无关系。 苏丽梅看着程庆童，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桥桥才开始学京剧，刚刚他连大师哥都不知道呢！你还信他这话？” 程庆童皱了皱眉。 苏丽梅继续说道：“当时我跟他讲大师哥，提了好几出戏他都不知道。你就当他说着玩玩不就行了？你还真的让他去写啊？” 程庆童回头看了看正在沉思的程桥一，低声道：“但是我看他好像很有信心啊？既然他已经那么说了，咱就信他一次吧，咱也不一定要靠他什么！” 程桥一还在脑海里回忆着自己在副本里发生的事儿，完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讨论他的。 晚上的时候，他终于将自己记忆力的东西整理出来了。 当程庆童拿到那一份沉甸甸的步骤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了几丝惊讶。 他翻了翻手里程桥一刚刚整理出来的东西。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些里面的东西很多都和他印象里应该进行的对上了。 他没想到程桥一竟然是真的知道这些东西。 夜深人静，灯火通明。 程庆童看着这一本，不知不觉的一晚上就过去了。 这些东西说实话专业性的语言不多，所写的也都是一些个人见闻。但是却让他莫名的好像看到了那个年代。 程庆童这才发现，原来程桥一说的他知道并不是在胡说，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出一份力。 不过…… 程庆童转头看向在旁边安睡的苏丽梅。 不过他们俩都错了，好像对孩子越来越不了解了，而且还不够信任。 程桥一说了那么多次他知道祭祀的过程，但是他们俩谁都没信。 还有上次苏丽梅跟他说过一次程桥一拜师的事儿，他一点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突然想起，连他拜的是谁都没有问过。 想到这里程庆童不禁叹了口气，视线回转到了新订的那一册a4纸上。 如果说他真的想学京剧……那就真的带着他去剧团里真实的练练吧。 毕竟，一直待在家里跟着一个不知道是谁，听说还是唱小花脸的人学戏，很难能真的学好。 程桥一还不知道，自己就睡了一晚上，程庆童对他的态度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 程桥一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自从期末逼近，他每天都是晚睡早起，就期盼着有一天能够把一学期学的所有知识全给复习清楚。 这会儿突然懒散，他还有一点不习惯了。 程桥一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将窗帘拉开。 天已经大亮，带着阳光极具侵略性的将触手伸进了屋子里。 “桥桥！你睡醒了？” 苏丽梅敲了敲门：“我听到你拉窗帘的声音了，你起来了就快点去洗漱，然后过来吃饭吧！” “好的！马上啊！” 回答了苏丽梅程桥一慢吞吞的下了床，从衣柜里掏出一身宽松的衣服换上出了房间门。 屋里空荡荡的，以前他每次起床都能看见在客厅坐着看书的程庆童也没在了。只有老苏同志坐在餐桌前吃着面条。 看见程桥一出来，苏丽梅开口道：“你洗漱就在楼下吧，你爸昨天晚上睡得有点迟，你要是在我们屋里洗漱怕吵着他了！” 程桥一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梯。 站在款洗间里，程桥一不知不觉的就给自己敷上了一片面膜。 自从学了京剧，他就和老三的关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同流合污”了。 以前他还笑话他一天到晚没点男儿气概，还学女生敷面膜。结果现在就轮到他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的扮相，除了脸上确实有点干，有点起皮外都是相当的完美。 在朱启宁的忽悠下，程桥一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护肤了，——为了下一次彩扮做准备。 “桥桥，你还没吗？” 见到程桥一一直不出来，苏丽梅有些急躁：“你的面都快要坨在一起了！” 听到她的话，程桥一赶紧揭下了脸上的面膜：“我好了！马上就过来啊！” 说着他就坐到了餐桌旁。 碗里的是他们家一向很喜欢吃的小面。不过由于是家里自己做得到，程桥一总觉得没有在川渝老家吃的带感，不过也还是比津市外面卖的要好很多了。 程桥一嘬了一口面条，忍不住夸赞道：“妈！你做的这个还是这么好吃！” “嘴贫！”苏丽梅斥责道，脸上却带着笑意：“你要是喜欢吃就多吃点，不够吃妈再给你做啊！” 程桥一点了点头，面条塞在嘴里，说话模糊不清的：“妈！我这些就差不多够了！” 苏丽梅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脸上依旧带着熟悉的笑容：“你个傻孩子，吃慢点，别着急，没人和你抢的。” 程桥一咽了一口：“我知道的！”说着他又重新挑了一撮面塞进嘴巴里。 程庆童一起床就看见了这幅样子，皱了皱眉，斥责道：“吃饭就要细嚼慢咽，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听到程庆童的话，程桥一的筷子顿在了空中，将面条咬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程庆童接着说道：“你多大个人了，吃饭还要我教？” 苏丽梅听到他的话也一惊。 她没想到程庆童一大清早起来火气就这么大，她对着使了个眼色。 程庆童这次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他咽了口唾沫，说话的调子明显低了一拍：“我刚刚那样说只是为了你身体好，没想骂你啊！” 程桥一闷闷道：“我知道了。” 程庆童向来唱花脸唱习惯了，花脸性格突出，久而久之他也难免沾染上了几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父子二人对坐着一言不发，只有程桥一吸溜的声音。 苏丽梅见状叹了口气，进到厨房给程庆童也端了一碗面条出来，她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不是说了要让孩子去剧团里跟着学点东西吗？怎么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发脾气了？” 程庆童咽了口唾沫，眼神瞟着程桥一，看见他没有抬起头来，这才低声回答：“我刚刚那不是忘记了吗？我一会儿吃完了再跟他说吧。” 第三十五章 岁月催人老 推荐程桥一去京剧院的事儿，程庆童也说不出到底应不应该。 身为津市京剧院二团的团长，他自然是有些方法把他弄进来，但是怕的就是他不能服众。 程庆童喝了一口面汤，开口道：“你跟我去京剧院看看吧，顺便和大家伙一起聊一下你所写的祭祀的那些内容。” “啊？” 程桥一嘬面的嘴一停，滋溜一下把那一口吞了进去：“我去京剧院？” 程桥一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跟着去京剧院。 小时候老程同志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带他去渝市的京剧院里跟着报个少年班什么的，但是他怎么的都不去。后来来了津市他也如出一辙。再后来他就长大了，这个事儿也再也没有人提过。 程庆童干巴巴的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嗯”。 听着他说的话，苏丽梅在旁边都快要急死了。 一直都知道老程同志说话气人，但是他没头没尾，对人好也不知道说出来这点实在是让她有些无奈，她张口解释道：“你爸爸就是说看你现在也挺喜欢京剧的，想着你一直以来就局限于学校里的那个小平台也不大好，就想带你去见识见识。” 听着苏丽梅的解释，程桥一点了点头。 他转头看向程庆童。 最近这段时间，他心底对老程同志的害怕一点一点的消散了，他发现老程同志就是嘴硬，其实心里软得很。 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伸手拉着程庆童的手腕：“那谢谢爸爸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啊！” 程庆童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手腕，不动声色的从他的手里把自己解救了下来。 他瞪了瞪眼：“你别一天到晚动手动脚的！”说着，他的视线重新落回碗里，避开了程桥一灼热的视线：“你吃完了就去收拾收拾，等我也收拾好了咱就去吧。” “那我妈去吗？” “我不去，我今天出去有点事儿。”苏丽梅听到以后正好回答，说完以后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今天去玩得话记得玩得高兴点啊！” 听到她这话，程庆童有些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什么叫去玩啊？程桥一他现在去京剧院是因为工作，如果这个方面他能弄好我们也是可以给他发一点工资的。” 苏丽梅闻言勾了勾唇：“那你还要给他弄正式合同？” 程庆童被苏丽梅这话说的没了脾气，无奈的叹了口气：“慈母多败儿啊。” 苏丽梅有些好笑的戳了戳他的光头：“就你凶。” 程桥一：……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的瓦数有点高。 找了个借口程桥一就从餐桌上溜走了，关着屋门躺在床上点开了千度。 说实话，老程同志的话让他有些心慌。 也不是说别的，就是他口口声声说的那句去京剧院是为了工作，就已经让他心慌不已了。 他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很清楚的，别的不说，四功五法样样不通，能表演的也就只有一出《秋江》，而且还是改良版的。 要是真去了京剧院，那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是关系户啊？ 他的视线回转到了手机屏幕上，搜索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问：如何短时间提升京剧水平？】 【回答：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 程桥一无奈的关闭了这个页面，换了个新的搜索： 【如何不懂却装的像很厉害的样子？】 他翻了翻几页回答，全是在教人如何装逼，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程桥一叹口气，心底的慌张怎么都压不下去。 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步，走了走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在手机里看着日期，盘算着如果推迟去京剧院的时间能不能多学一点东西。 想到这里，他开门对着外面大声问道：“爸！我能不能过几天再去啊？” 听到他这话，程庆童从主卧走了出来，站在休闲厅有些疑惑：“你在说什么？” 程桥一重复了一遍。 听清了他的话，程庆童皱了皱眉：“你现在不想去京剧院？” 程桥一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现在还什么都不会，我有些不好意思去……咱们要不缓两天吧？” “不行！你……” 听到程庆童生硬的语气，苏丽梅放下手机打断道：“行啊，桥桥你现在不想去就等几天，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咱也不用急。” 说完她转头看向程庆童：“人家孩子刚刚学京剧几天啊？你就说带他去京剧院是为了工作，你这不是给人家增加压力吗？” 说着，她低声抱怨道：“你自己不会说话还赖我‘慈母多败儿’？” 程庆童听得个真切，微微抿了抿嘴，下楼和苏丽梅并排坐在沙发上，抬头：“……我也不强求你了，过几天去就过几天去吧。不过过段时间有封箱戏，你不能拖到那以后了。” 程桥一点点头，感激的给苏丽梅送去一个眼神。 不过就算不去京剧团了，程庆童还是对他这方面有些耿耿于怀，想了想张口道：“今天也不去京剧院了，你想好了要做什么了吗？” 程桥一摇了摇头：“我今天应该是在家里休息吧？” 听着他这咸鱼的话，程庆童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开口道：“别一天到晚就呆在家里，你是想要发霉还是长蘑菇啊？今天你正好没事儿，那就带我去见见你要拜的师父吧？” “你要去？” 程桥一有些意外：“但是他老人家现在在医院里啊。” “那正好，”程庆童开口一锤定音：“我师娘最近也在医院里，去医院的话还能顺便带你见一见她。” 程桥一：…… 整个津市这么多的医院，您确定他们是在同一个医院里吗？ 程桥一叹了口气，还是屈服于了老程同志的淫威之下。 他回房间换了身在外面穿的衣服，臭美的在身上喷了一点淡淡的柑橘调的香水。 最近他被寝室里的那群老变态带得越来越人模狗样了。 程庆童把外套披上，看着程桥一的一系列动作，忍不住挑了挑眉。 转眼二十年了，孩子都长大了。 他还记得当年那个鼻涕虫，看见他回来就会狂奔进他爸的怀里，高兴的大喊“爸爸！爸爸！”。 现在…… 程庆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程桥一和他越来越生疏。 他在记忆里搜刮了一下。 也许……也许是从尚还是一个孩子的他扑进他的怀里，他却把他从怀里扯出来，不管他脸上挂着的两行泪水，教育他男孩子得要有男孩子的样子的时候吧？ 程庆童微微叹气。 扮演了这么多年的严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开始的时候对他的态度了。 记忆里那个抱着孩子笑得灿烂的青年已经渐渐的失去了踪迹。 程桥一丝毫不知道老程同志在他身后就看他喷一点香水就能脑补这么多。 他扬起袖子微微闻了闻味儿，味道淡淡的，出门刚刚好，这才出了款洗间。 “弄好了？”程庆童抬眸问道。 程桥一点点头：“弄好了，咱们走吧。” 说着他坐在小凳子上穿鞋，扯着嗓子对在主卧里的老苏同志喊道：“妈！我出门了！” 听到他这一嗓子，程庆童有些惊讶的抬了抬眸：“你平时怎么不和我打招呼说出去了？” “……我，”程桥一被他这话问得一下子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我，我今天就是想起来了，那我以后也给你打招呼吧？” 程庆童本来也就只是随口问一句，没想到他还认真的回答，眼底带上了一抹笑意：“行啊，穿好了吧？咱们走吧。” 程桥一跟着老程同志身后，一起下了楼。 跟着老程同志走就是比自己出门要快乐很多。 至少不会在寒风中忍饥挨饿还等不到车。 坐在车里，老程同志拧了一转钥匙，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响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打开了暖气。 “你坐前面来吧？”程庆童这才开口说话：“反正就咱们俩，你坐后面咱们不好说话了。” 程桥一：…… 这话说的是认真的吗？ 程桥一腹诽着，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到了副驾驶。 平时老程同志开车，他一直都是坐的后排，两个人从上车开始一句话都不会说，只有下车的时候说一句客气而又礼貌的“拜拜”。 看到程桥一坐过来，程庆童笑了笑，生硬的开了个话题：“你今天出门穿的好像有点少，冷不冷啊？” “……还好。” “你们年轻人就是抗冻，”程庆童开着车缓缓出了小区门：“我当年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的。” 程桥一点点头。 “冬天的时候多穿点，这是在北方。”程庆童继续开口：“唉，想想咱也来了这么多年了。” 说起这里，程桥一才有了一点接话的欲望：“是吧。” 窗外的景色和渝市完全不一样。 对比起这边一眼望去没有一点波澜起伏的城市，他还是更喜欢渝市那种上坡下坎。 但是渝市的京剧院效益不怎么好，老程同志他们带着他到了这座城市。 从完全陌生到渐渐地融入，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年的时间。 “岁月催人老啊，”程庆童等着红绿灯，眼底满是怀念：“你恨我吗？” 程桥一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懵：“为什么要恨啊？” 第三十六章 别拜他为师！ “就我和你妈搬到津市来这事儿。” 说起这事儿，程桥一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他还不过五六岁，在渝市读书。甭看他现在宅的不得了，他小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他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周围人都笑话他说他活是个皮猴儿，爷爷也由着他闹，方圆好几里他就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小霸王。 那一天他刚刚在外面和小伙伴们玩了回来，刚到巷子口就迎面遇上了隔壁的刘大婶儿。 刘大婶儿向来喜欢程桥一，这会儿见到他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块奶糖放到他的手里，有些不舍的开口道：“桥桥回来了？这是婶儿给你准备的，你快揣好。你爸妈要接你去过好日子了，以后你就吃不到婶儿给你的糖了。” 程桥一听得一愣。这么多年他的记忆里父母的概念很是淡泊，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家的长辈是年迈的爷爷奶奶，习惯了偶尔是去外公外婆家里吃饭。 那一天坐在饭桌上，他难得的安静。就算是闹腾如他，也能看出饭桌上的氛围有些不对。 那天晚上，苏丽梅坐在床头给他讲着勇者的故事，他打折哈欠，还是没有说出他已经过了听睡前故事的年龄的事儿。 后来…… 他就跟着他们到了津市。 没有了从小到大的玩伴，没有了能让他们坐在滑板上一冲而下的急坡。 周围的人说着他不熟悉的方言，他好像一下子就误入了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渐渐的，他变得越来越宅。 但是他一点都不怪他们，如果不是老程同志突然提起，他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一点。 想着，程桥一微微摇头：“这有什么好恨得？这又不是唱戏，哪里来那么多恨不恨的事情？” 听见程桥一这话，程庆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生活很多时候比戏还要戏剧化，不过你还小，你不懂。” “我哪儿小了？”程桥一反驳道：“我都快大学毕业了，你还说我小？” 程庆童看着眼前的路况，没有回头：“你再大在我这儿都是小孩。” 程桥一轻笑了声，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从获得这个系统开始，程庆童在他的眼里的人设就已经崩的不成样子了。哪怕是他日常绷着脸说些不讨喜的话，他也不会像原来那样和他争吵了。 不争吵以后，他才发现，原来老程同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孩子气。 正如王国维先生说的“一事能狂便少年”。 老程同志对京剧是真的痴狂，说起话来明明是戏外，但是却总是又有戏里花脸的那股执拗劲。 窗外的车流树木渐渐后退，程桥一叹了口气，目光回转到正在专心程庆童身上。 感受到目光，程庆童微微侧目：“你看我做什么？马上就要下车了。” 程桥一“嗯”了声，也不继续胡思乱想，眼瞅着程庆童把车停进了车库里。 说起来是真的巧，老程同志带他来的这个医院正好也是张老爷子住院的医院。一想到他和张浩文认识，程桥一就有些怀疑是不是他早就已经问清楚了，就是想看他一个笑话。 程庆童不知道自家儿子这个非凡的脑补能力，他从后备箱里提出一袋东西就径直往安全通道走去。 程桥一跟在程庆童的身后进了电梯。 只见他按下的楼层是熟悉的13楼。 这会儿电梯里没有几个人，程庆童低声跟程桥一吩咐道：“一会儿见了人记得要有礼貌，记得叫师奶奶。” 程桥一点了点头，这种最基本的礼貌他还是知道的，至少在外面他不是露出自己超级咸鱼的那一面。 交代了一遍，程庆童这才抬头看向了电梯里的楼层显示。 一到十三楼，他就率先走了出去。 很明显这段时间他不是第一次来医院，他对这一楼都快比程桥一还熟悉了，他一进来，护士就笑着跟他打招呼：“程先生，又来看孙奶奶啊？” 程庆童笑了笑，颔首回应。 孙奶奶。 程桥一在心底暗暗的几下了这个称呼。 他跟在老程同志的身后，弯弯绕绕的，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路线走到了病房门口。 “笃笃笃——” 程庆童在门口敲了敲门：“师娘，在吗？” 屋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庆童来了啊……快进来吧。” 程庆童把手里的东西塞进程桥一手中，感受到手里传来的分量，程桥一这才发现原来来的时候老程同志竟然还带了水果这类探望病人最常带的东西。 他低声嘱咐道：“这个你提着，进去放在床头柜上，记得打招呼。” “我知道的。” “行。” 程庆童这才推开了门。 程桥一悄悄打量着这屋，这屋是一个单间，阳光照射在屋内，看起来明亮又宽敞，比张老爷子那屋要好得多。 程桥一按照老程同志的吩咐，一进屋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师奶奶”。 听到程桥一的声音，床上的老人有些意外：“这是……桥桥？” 程桥一没想到她竟然还知道自己，有些意外，但是还是规规矩矩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师奶奶好，我叫程桥一。” “哈哈哈！真是个好孩子！”孙禹笑了笑，指挥着程庆童：“庆童把我得床给摇起来一下，我想看看桥桥。” 程庆童闻言，赶紧把床给她弄了起来。 靠在病床上，孙禹这才看清了面前少年的脸。 “那天是你？”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是程桥一却是听明白了：“是我。”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是庆童的儿子，难怪不得那天我看你觉得面熟。” 程桥一有些不好意思的用空着的那只手挠了挠头。 孙禹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提着一堆东西，皱着眉看向在旁边懵着的程庆童：“庆童啊，不是我说你，我都说了你来的时候不用带东西，你怎么不听啊？还让人桥桥一直提着，多累啊！” 程庆童：…… 他还没从刚刚两人打的哑谜中回神，就听到了她的教育。 他的眼神下滑，立马看见了还被程桥一拎在手里的东西。 “你怎么还提着？”程庆童走了过来伸手打算接，并且低声问道：“你怎么没放过去？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 程桥一也没想到自己忘了这个事情会让老程同志挨一顿教训，但是他确实是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师奶奶就是他上次在地铁站里垫背的那个老人。 程桥一有些不好意思，他倒没有把东西递给老程同志，这里到床头柜也不过几步距离，他很自然的就放了进去。 有给张老爷子放东西的经历，他放起这些水果之类的东西倒是相当的轻车熟路。 孙禹一直看着他的动作，脸上带着笑意，转过头对着程庆童开口道：“其实我挺羡慕你得，有桥桥这么乖个孩子！” “师娘您别这样说，浩文师兄他们不也挺好的吗？”程庆童耳朵微微红了。 说起张浩文，孙禹就有些不高兴：“你以为我是怎么摔的？还不是为了来看他！” 听到熟悉的名字，程桥一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孙禹继续说道：“就是他那小子一天到晚一点都不注意，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总以为自己是个小年轻，这不？把自己给弄进医院里来了？” 程庆童有些惊讶：“浩文师兄也在医院里？” “是啊！” “他是怎么了？严重吗？” 说起这个孙禹就来气：“他严重！脑子里进水了能不严重吗！明知道自己扭了还要上台表演，怪谁啊？” 程桥一：…… 他默默地背过身，看他们俩的情况，貌似是不知道张浩文与他的关系的。 “他最近还在登台吗？”程庆童有些意外：“我记得他不是在学校里当老师了吗？程桥一还跟我说起过他。” “啊？” 孙禹看向程桥一：“原来桥桥也认识我家那不成器的崽子啊？” 程桥一：“……我认识。” 说着，他忍不住挺直了背。 孙禹丝毫没有察觉到程桥一的不对劲，一股脑的招呼着他坐下。 “张浩文就是从小就执拗，从来就不怎么听话，”孙禹看向程桥一的眼里满是喜爱：“还是桥桥乖，桥桥一看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程桥一：…… 说实话，他有点怂。 听着孙禹数落张老爷子，他都快不好意思说自己即将成为她另一个意义上的“徒孙”了。 孙禹年纪大了，说起话来一点顾忌都没有：“你以后在学校看见他，你记得多照顾着点，该说的时候就说他。” 程桥一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师奶奶……” “嗯？” 程桥一咬了咬牙：“我拜张教授为师了。” “啊？” 听到程桥一这话，不仅是孙禹，连程庆童都吃了一惊。 孙禹叹了口气：“你拜他干什么啊！他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程庆童回忆着老苏同志跟他说的话，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正式拜师啊？” 程桥一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孙禹瞬间眼睛亮了一下：“还没拜师就好！没拜师就好！” 说着她拉起了程桥一的手：“桥桥，你是想学什么行当啊？” 程庆童替他回答了：“这小子现在学的是旦角。” “学旦角？那跟着我练啊！” 第三十七章 你怎么来了？ 说实话，程桥一根本就没想过竟然有人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奶奶到底是个怎么样厉害的人，但是光是看她说话的这个劲儿，程桥一就知道她肯定不简单。 不过……就算她再不简单，程桥一还是惦记着张老爷子对他的好。毕竟他进医院还是因为为了给他搭戏。 这样兜兜转转一想，程桥一猛的发现，原来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学了京剧。 如果不是因为他学京剧，那么张老爷子很有可能就不会带伤上台演出，他不带伤上台演出就不会有师奶奶去医院看他的事儿，也不会从电梯上摔下去。 事情一环扣一环，正应了“蝴蝶效应”那个词语。 想到这里，程桥一看向孙禹就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他咽了口唾沫：“师奶奶……我……” “你怎么了？”孙禹温和道：“我知道你不忍心，但是你是学旦角的，张浩文他现在就演小花脸，你跟他学什么啊！” “张爷爷他教了我很多！” 听到程桥一的称呼，程庆童皱着眉开口道：“你这是什么称呼啊？这不是乱了辈分了吗？” “嗳！”孙禹瞪了程庆童一眼：“你管他们年轻人怎么称呼干什么？” 说着她又慈祥的看向程桥一，声音不知不觉的放软：“咱们各论各的，桥桥别管你爸！” 听到她这话，程桥一心里是真的有些慌。 他总感觉下一句就是，你要是跟着我学，还不是和你爸乱了辈…… 不过还好的是，孙禹到底也没说出这话。即使她看起来貌似很希望他跟着她学的样子。 “谢谢师奶奶。” 孙禹眯了眯眼：“不谢不谢，桥桥真听话。”说着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刚刚奶奶和你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程桥一咽了口唾沫，打了打腹稿：“奶奶，我还是决定我跟着张爷爷学比较好。” 孙禹歪着头，听着他的后话。 “我才刚开始学京剧，张爷爷他能教我的东西已经很多了！” “嗬，”孙禹挑了挑眉：“他还不是跟着我和他爸学的。” 程桥一笑了笑，讨好道：“师奶奶，您想想，既然张爷爷是跟您学的，那我跟他学不也一样？您现在一直带我多累呀，让张爷爷教我简单的，等他不会的时候我再来问您，到时候您可一定得跟我讲啊！” 听到程桥一这话，孙禹在心底思忖一番，这才点了点头，并且交代道：“要是他那小子讲不好，你可一点要来找奶奶啊！” 程桥一点点头，附和道：“那可必须的！” 孙禹脸上带着笑意，满眼都是慈祥。 程庆童看着自家儿子和师娘言笑晏晏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师娘她刚刚搬到津市来几个月，他去探望的次数一点也不少。平时虽然看着她好像也很开心的样子，但是很难得像现在这样连眼底都是笑意。 也难得她这么喜欢程桥一。 虽然他拜的师是张浩文，但是她却一样的会对他多有照拂，有这么一个靠山在，程桥一未来的路也会好走不少。 此时程庆童完全没有想起，自家儿子学的并不是京剧……而是电气。 他已经在心底给他想好了一条路了。 有程桥一在这里陪着，孙禹说起话来一点都看不出年迈。 哪怕是她连起身都很困难，但是她还是看起来相当的有精神。 “桥桥，你跟着浩文学过些什么了呀？”孙禹眼底带着笑意。 “我们一起排了一出《秋江》，”程桥一字程庆童的眼神提示下打开了b站，找到了表演的视频：“师奶奶您看，就是这个！” 孙禹的眼神有些不好，她从程桥一手里拿过手机，眯着眼睛仔细的观瞧。 “这是桥桥对吧？” 孙禹脸上的笑意浓烈：“我们桥桥可真好看，光看这脸就是个角儿的料子！” 程桥一红了红脸，不好意思接话。 听到孙禹这话，程庆童心里就跟有人在挠痒痒似的。到现在，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看过这戏的了。 他微微往床头凑了凑，不动声色的瞟着屏幕。 屏幕上的少女灵动自然，让人一眼就融化了心。 孙禹点了点头：“还好桥桥没有你爸爸那样，看看这小眼神，多好看啊！” 听着这表扬的话，程桥一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微微抬眼扫了一下老程同志，只见他耳根子都红透了，但是脸上还是紧绷着的。 “师娘，您就别夸他了！” 孙禹抬头：“我不夸他还夸你啊？” “不是这回事儿，”程庆童张口解释：“程桥一他才学京剧几天啊，您就这样夸他……” “我夸他不是因为他学了多久，只是因为他表演的好！” 孙禹一挑眉：“你都学了几十年了，你听听你自己唱的，我都夸不出口！” 程庆童脸上有点绷不住：“师娘，我唱的还算能听进去吧……？” “你那还叫能听得过去？”孙禹瞪了他一眼，回头问程桥一：“桥桥，你这里能不能找到你爸唱的《望江亭》那一段四平调？” 听到《望江亭》三个字，程庆童脸色一变：“师娘……要不咱就别听了吧？” 孙禹理直气壮：“怎么能不听啊？”说着她把手机递给程桥一：“桥桥你快找找！” 在老程同志炙热的目光注视下，程桥一还是打开了搜索。 他点开了一个自己没看过的视频，标题是封箱戏反串剪辑。 视频一打开，立即就传来了老程同志的声音。 “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一段《望江亭》。” 视频里的老程同志说着，手上还带了动作：“以前学戏啊，我都是跟师父学的，这出戏不一样，我是跟老婆学的！” 听到他这个开场，程庆童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红了个透。 孙禹低笑了两声：“你这还不是跟着师父学的？” “我这不是……”说谎话被逮了个现场，程庆童有些红着脸一本正经的辩解道：“我这不是封箱戏的时候反串一下嘛！我总不能说自己原来就是学旦角的吧？那还算什么反串呢？” 程桥一没想到老程同志在长辈面前居然是这个样子。 原本就在他眼里崩的不行的人设上面又悄悄地给他多加了一个傲娇。 唔…… 程桥一摸了摸下巴，继续看着视频。 视频里传来的是熟悉的大嗓谭记儿，是熟悉的“为毙狂徒来此间”，弹幕里也是熟悉的铜锤铁旦。 听着他感人肺腑的唱腔，孙禹笑得停不下来：“你这是因为唱久了花脸不会用小嗓了？” 程庆童咽了口唾沫：“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忘记呢！” “……我这就是，就是要弄得有趣，所以说才这样唱的啊！” 听着他的辩解，孙禹脸上的笑容不减，转过来悄悄对着程桥一道：“你看到没有，你爸爸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练的不好还非要找理由！” 程桥一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余光一直看着老程同志的反应。 老程同志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但是却依旧是一脸的正经：“师娘，我真的没有……” 孙禹一挑眉：“那你好好的唱一段，让师娘听听？” 程庆童吸了口气，气提到喉咙口却又松了下去。 “师娘，现在是在医院里，我唱好像有些不好吧？” 孙禹不理他，对着程桥一说道：“你看吧，他就是这样！” 程桥一有些想笑，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消不下去。 因为有晚辈在，孙禹难得的精神了半天。她跟程桥一东讲西讲，说得比张浩文讲的还要详细，转眼就把程庆童当年的笑话给讲了个遍。 程庆童原本还有些脸色发红，听到后面一句开始波澜不惊了。 从病房里出来，程庆童第一句话就是：“桥桥，你别把这些跟你妈说啊！” 听着老程同志这句话，程桥一转过身，努力的憋笑：“爸，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程庆童瞪了瞪眼：“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程桥一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都不告诉妈你以前也是学旦角的啊？” 听到程桥一的问题，程庆童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小孩子不要问得太多！” “你跟我说说呀？”程桥一伸手捂着被他拍的地方，看着他即将又要落下来的手：“爸！别啊！疼疼疼！” 看着儿子亲近的样子，程庆童眼底的笑意愈加浓烈，他轻轻的拍了一下：“行了，这在医院呢！你别闹。” 程桥一嘿嘿一笑。 “你难道就不带我去看看你师父？”程庆童岔开话题。 “去啊！”程桥一走在前面，朝着另外一边走去：“师父他病房在这边。” 程庆童跟在他身后，看见眼前的病房，忍不住说道：“这离得还挺近啊！” 程桥一点了点头：“是挺近的，不过张爷爷这边不是单间。” 程庆童抬眼看了看：“他还年轻，要什么单间？” 说着他伸手敲了敲门，听到屋里的回答立马推门进了去。 此时病房里就只有张老爷子一个人，他坐在轮椅上，手里拎着一个小饭盒好像也打算要出去。 看到程庆童，他的脸上闪过了几丝惊讶：“你小子怎么也来了？” “怎么？你想收我儿子为徒我还不能来看看？”程庆童挑眉。 第三十八章 春节过后吧 听到程庆童这话，程桥一悄悄往外面退了退。 莫名其妙的，他在这俩人眼里看出了什么奇怪的火花。 “桥一，你干什么呢？”张浩文看着他的动作，张口道：“你退什么啊，进来坐啊！” “啊！好！” 看着他就想进屋，程庆童拉住了程桥一的衣袖：“别去。” 接着，他凝眸对着张浩文，语气不虞地问道：“你这不是还要出去吗？还让他进来坐干嘛？” 张浩文见状，直接将饭盒放回床头柜，转回身来：“我这不是想给你师娘送饭去吗？既然你们来了，那就一会儿再去呀。” “你要送饭就早点去，不然时间晚了。”程庆童皱眉。 张浩文抬眸：“没事，我妈早饭吃得有点晚，现在吃午饭可能也不太好。” 程庆童对着他悄悄翻了个白眼，径直把饭盒取过来塞进程桥一手里：“你现在把这个送过去吧，我和张浩文好好聊聊。” 看着他们俩这个像是要干架的样子，程桥一咽了口唾沫，直愣愣的站在边上，也不出门。 “你快点去吧，听你爸的。”张浩文露出了一个笑容：“放心吧，我们师兄弟这么久没见，就是叙叙旧。” 程桥一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 程庆童瞪了他一眼：“真的。” 看着他俩信誓旦旦的样子，程桥一叹了口气，抱着饭盒三步一回头的出了病房。 看着程桥一渐行渐远的身影，程庆童一点也不客气的坐在了隔壁床上。 “你起来！”张浩文扯了他一下：“那边不是我的床，你坐这边！” 程庆童有些意外：“我看那边衣服风格，还以为是你床呢。” 张浩文白了他一眼：“你还记得我的风格？” 程庆童板着脸，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长兄如父嘛，你长了我十几岁，我可是从小把你当师父看的。” 张浩文轻笑了声：“但是我不想要你这么差劲的徒弟啊。” “我差劲？”程庆童翻了个白眼：“当年要不是你跟师父说我不适合学旦角我会转花脸？” 听着他的控诉，张浩文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午后。 那时候程庆童还是个小孩，比现在的程桥一要活泼调皮多了。 父亲有事儿，让他带着他抠戏。 他唱一句，程庆童就跟一句，那个场景活像是《锁麟囊》选妆里学薛湘灵说话的梅香。 父亲碰巧路过门口，看着他的动作，也忍不住笑了。 想到这里，张浩文忍不住反驳道：“我可从来没说过你不适合旦角的话。” “当时除了你还能有谁啊。”说起童年的事儿，程庆童眼睛里也浮现了怀念：“要是我早知道你是个小花脸，我指定不让你教！” “我虽然是小花脸，但是我旦角带你带的也没有问题啊。” 程庆童瞪眼：“就是当年你和俞师兄，你们把我给带偏了！” “你可别胡说，”说起这个张浩文也觉得有些好笑：“换行当这可是你自己的决定啊，你可怪不了我们。” “而且……” 回忆起当年听说小徒弟也换行当的时候，父亲差点没有气炸，张浩文还记得当时父亲深深的叹了口气后说的话。 “我可能是和花脸这俩字儿过不去吧，教的徒弟个个都换行当。” 张浩文有些好笑：“虽然当年你的旦角真的不怎么样，但是我父亲看你勤奋，可是从来没劝你换过行当啊！” 程庆童不信：“那为什么当年师父要让我练那一段《赤桑镇》？” “《赤桑镇》？” 张浩文有些糊涂：“他什么时候叫你演过这出了？” “就是我转行当前的那年夏天。” 说起年少时候的事儿，一件一件都还好像是刚刚发生。 “那天我还在训练呢，师父突然把我喊出去，让我练这出戏，还让当时已经转了行当的俞师兄和我一起练。” 程庆童回忆着道：“当时我很懵，但还是跟着练了。我当时是第一次发现唱戏好像也挺简单的。” 说起这个事儿，张浩文也有了一点印象：“是那年封箱戏的事儿吧？” “封箱戏？” 张浩文微微抬头：“我还记得，那时候很多人都说你不适合唱戏，父亲他不想让你受影响。他想让你在封箱戏上出出名头，证明你还是能吃两口祖师爷赏的饭的。” 这还是程庆童头一次听说这些，眉头微微蹙起：“如果真是这样师父怎么不提前和我说？” 张浩文忍不住驱使着轮椅绕到他跟前：“要是他早跟你说，以你的性子还不得和人闹起来啊？” 程庆童脸上带上了几丝尴尬，眼里满是怀念：“当时哪是我和人干起来啊？还不是因为那些人干得太过分了？” 张浩文不予置否：“当时你差点没把你师父给气坏了。” “唉，”程庆童轻叹了口气：“这么一想都过去好久了啊。我那会儿是真的不懂事……” 听到他这话，张浩文深有同感：“你知道就好，当时你突然考戏校报了花脸班，我们都被你给吓到了。” 说起这个程庆童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我不是以为师父想让我转行当吗，我报戏校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填了净。我当时还担心我考不过，谁知道我三试抽的题正好就是《赤桑镇》。” 说起这些事情程庆童就觉得想笑，当时他还真的以为师父让他练那出戏就是为了考戏校。 这个想法他几十年都没有怀疑过，结果就这一会儿就发现自己全想错了。 张浩文无奈的摇了摇头：“当时听说你考上了花脸班，我们完全是懵的，根本想不到你是怎么考上的。但是你既然已经考上了，父亲也不可能强留你……” 当年的迷雾一点点的散开，程庆童才发现自己耿耿于怀这么多年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 不过…… “这事儿咱说清了，咱再来说说程桥一的事情啊。”程庆童转移话题。 张浩文也难得和他好好交流：“你想说些什么啊？” “你为什么想收他为徒啊？”程庆童说起这就就有些头大：“你都这么多年的小花脸了，还要带旦角啊？” 张浩文斜睨了他一眼：“不可以吗？当年你们学旦角的时候，谁没被我带过？” “但是……这个不一样啊！”程庆童反驳：“当时你又不是完全的教我们，还有师父呢！” “那现在还有你师娘呢！” 程庆童：…… 张浩文继续说道：“我又不是不会带徒弟，虽然我现在没有在剧团里，但是我得水平你还不知道吗？” 想起当年张浩文的名声，程庆童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曾经很厉害：“但是那也是当年的事儿了，你这么多年没登台，也不知道多久没练习了，说不准早就不行了。” “你没看我前段时间带着桥一练的那出戏？”张浩文缓缓道来：“当时桥一连发音都不会，这些全是我一点一点教他的。” 程庆童抬头：“全是你现教的？” “也不全是，”张浩文回忆着他当时的说辞：“据说是有一个老先生教过他一些行船步，还给他改了一点川白。” “老先生？”程庆童有些狐疑：“哪儿来的什么老先生教他唱戏啊。” 张浩文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了这么大半天，还没说到正题上，张浩文打算把话绕回来：“我们该说的应该都说清楚了吧？” 程庆童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张浩文挑明：“所以说，桥一跟我你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我……”程庆童总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放不下心。 “行了，你也别说了，”张浩文看出了他的担心：“你我都能带你还怕什么啊？桥一可比你有天分多了。” 程桥一刚刚洗完饭盒，走到门口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虽然平时脸皮挺厚的，但是陡然又听见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红脸。 他也不知道老程同志的天分究竟是有多么的可怕，一天到晚就被人逮着说。 “笃笃笃——” 虽然很想听后续，但是程桥一还是做不到理直气壮的听墙角。 “进来。” 这是老程同志的声音。 程桥一进到屋里，只见老程同志脸上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爸，你没事吧？” 程庆童吞了口唾沫，绷紧身子正经道：“我能有什么事？” 看着程桥一这幅疑惑的样子，张浩文忍不住开玩笑道：“他这不是川剧没学好吗？” “什么学川剧啊？”程桥一现在听到川剧两个字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张浩文笑了笑：“这个我不敢讲，我怕出事儿。” 程庆童趁程桥一没注意，瞪了张浩文一眼，眼里满是警告。 张浩文权当没看见。 他对着程桥一带着笑意，继续说起了刚刚跟程庆童还没说完的事儿：“桥一打算什么时候拜师啊？” 程桥一被他突然提到有些懵逼：“……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听到程桥一的回答，程庆童脸上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就答应了啊！” “这不是早就说好了吗？”程桥一微微皱眉：“刚刚跟师奶奶也说好了啊。” “就是。”张浩文得意的对着程庆童扬了下巴：“就你还反对。” “有什么问题吗……” 听着程桥一的话，程庆童深吸了一口气：“没问题。我没反对。” 张浩文闻言呵呵一笑：“那就说定了，等春节过完了我们再正式拜师吧？我得先选个好日子。” 第三十九章 李梓颜 事情一下子就定下了，虽然是早就已经说好的事情，但是猛的这么一来程桥一还是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程桥一发现自家的老程同志和张老爷子突然一下子就关系好了起来，两人笑着聊天，说了半天也不见得有什么争执，和他最开始推开房门的时候看见的完全不一样。 要不是张老爷子还在医院里，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只怕是程庆童能直接带着他下楼喝酒。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一样是点了不少吃的，顺带叫上了隔壁床的李老。三个人吃的开开心心，唯独程桥一好像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吃完饭，他们三个又开始聊起了戏曲。 同为戏曲演员，他们之间好像有着说不出来的亲密。 程桥一叹了口气，把外套披上悄悄的出了屋子。 在这里呆着是要人命。 虽然说他已经会了一点京剧唱段，懂了一点的戏曲知识。但是和他们那些常年吃这口饭的人比起来还是完全不够看。 程桥一只能说还好医院里的公共座位不少，至少他出来以后还不至于一直跟罚站似的站着。 他靠坐在不锈钢椅子上，随手把帽子往头上一扒拉，掏出手机。 手机的屏幕还亮光，熟悉的群名显示在锁屏页面。 解锁。 林西是你爸爸：【我女神要回国了！】 猴子：你不是还不知道你女神长什么样子吗？ 林西是你爸爸：【我说的是我另一个女神好不好！】 林西是你爸爸：【图片jpg】 猴子：【……】 看着群聊里通篇的女神两个字，程桥一满脑子都是他看着自己视频笑得一脸猥琐，还悄悄干一些车轮压脸的事情的样子。 想着，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些还是不要想的为好，至少现在说的也不是他啊！ 程桥一想着，手指相当诚实的点开了老二发在群里的图片。 【李梓颜回国，疑似接下新片。】 李梓颜这个名字程桥一以前听老二说起过，他依稀记得这个女明星出国进修的新闻报道出来的时候，寝室里一个笑得跟梅超风似的，另一个哭的跟林黛玉有的一拼。 程桥一一进屋子还以为进了精神病院。 特别是猴子，他还在寝室里买了香烛开坛许愿，求她进修以后就别回来了…… 那个场景程桥一觉得自己能记一生。 还好他们也没有一直那样发疯，不然的话程桥一不敢确定自己不会干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叹了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重新回到了群聊的页面。 只见屏幕上又多出了几条消息。 你最帅的三哥：【咦？李梓颜接新片？】 你最帅的三哥：【厉害了，我咋记得她说进修以后就不回来了？】 林西是你爸爸：【@猴子出来解释解释】 你最帅的三哥：【？？？】 林西是你爸爸：【就是他当时散播的谣言，说什么我女神退圈了！】 林西是你爸爸：【还好我女神又回来了！】 你最帅的三哥：【所以说你到底有多少女神？】 看着他们的聊天，身为老二女神中的一员，程桥一选择了沉默。 猴子：【@程桥一】 猴子：【狗哥出来聊天！】 猴子：【我们把李梓颜的消息给顶上去！换个话题吧！】 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艾特，程桥一还是觉得窥屏比较适合自己。 管他女神不女神的，反正和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最帅的三哥：【别艾特了，没用的，我猜他在窥屏】 林西是你爸爸：【别艾特了，没用的，我猜他在窥屏】 猴子：【别艾特了，没用的，我猜他在窥屏】 ……程桥一转过视线，不管他们怎么说，反正和他没关系！ 猴子：【图片jpg】 看到图片弹出来，程桥一很自觉的发挥了一个窥屏党应该做的事情。 只见图片上是他低头玩手机的照片，医院的背景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倒是看不出来他在看什么东西，程桥一低着头，灵机一动，手指一滑，屏幕上显示的立马就变成了b站。 “狗哥！” 程桥一闻声抬头，眼里是佯装出来的三分慌乱两分迷茫。他的手指悄悄在屏幕上随便点击，一面应付着已经站到他面前来的猴子。 猴子在他身旁坐下：“你在干嘛呢！我们在群里艾特你你也不出来。” 说着他的眼神顺势往他的手机屏幕上看：“你居然在看李梓颜的新闻？” “啊？”程桥一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随手点进去的那个视频正好是一个up主发的关于李梓颜回国的猜测。 他随口道：“哦，对，我刚刚听说她要回来了，这就随便看看。” “她有什么好看的？”猴子翻了个白眼：“她一天到晚就知道炒人设，刚刚群里他们聊她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程桥一尴尬的笑了一下，他是真的和这个明星不熟，他也从来都不关注这些。 猴子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她这会儿回来干嘛！要是是真的接戏那我就倒霉了！” 程桥一无奈的接话道：“就算不是接戏，过春节回来也挺正常的吧？” “这一点都不正常！”猴子站起身来突然大吼一句：“她是那种人吗？” 程桥一被他这一下给吓了一跳。 猴子说完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过于激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坐下来低声说道：“她以前明明就不是这样的啊，她回来一准出事儿！” “可能吧……” 猴子四下张望，回头说道：“我跟你讲啊，她根本就是个母老虎，才不是电视里那样呢！” 程桥一被他这话说得有些想笑：“你去跟老二说啊，我又不喜欢她。” 猴子无奈道：“老二那要是能说通我还至于跟你说嘛？” 确实，老二那个执拗性子…… 程桥一觉得要是老二被人拐传销组织里面去，他说不定都能把人家给反洗脑自己投案去。 “狗哥，我跟你说了这么多……” “你个臭小子又在说什么呢！”一个女声打断了猴子的话。 程桥一和猴子一同回头。 只见是一个口罩遮面，长发及肩的女生。 女生插着手站到猴子面前，恶狠狠道：“李添我跟你说清楚，别一天到晚在外面诋毁我名声！” 猴子咽了口唾沫，努力的辩解道：“我哪儿又说你坏话了？我这不是正好遇到了我室友，一起聊聊天吗？” 女生翻了个白眼：“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你刚刚肯定是在说我坏话！” 听着他们的对话，程桥一心里猛的冒出了一个想法。 他悄悄对着猴子说了个口型，猴子见了微微点头。 原来…… 这真的是李梓颜啊。 李梓颜注意到了他们俩的小动作，缓缓蹲他们面前：“你们俩刚刚又在打什么哑谜呢？不能说出来让姐姐听听？” 程桥一被她这阴森森的语气吓了个激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李梓颜的重点不在程桥一身上，她定定的看着李添：“你刚刚是想表达什么啊？为什么不能跟姐姐说呢？” 猴子吓出了双下巴：“姐！我真的没说你坏话，我说你好看呢！不信你问狗哥！” “狗哥？”李梓颜重复了一遍。 “啊！不对，你问问程桥一！”猴子咽了口唾沫。 李梓颜微微一笑，这才转过身来看向程桥一。 李梓颜：“……” 程桥一：“……” 李梓颜这才发现，自家弟弟的这个室友长得好像有点眼熟啊？ 有点像她最近因为要接新戏被安利着看的那个相关视频的女主……？ 程桥一被她打量的眼神看得有点发麻，硬着头皮打破了沉默：“我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是不是在b站上有唱《秋江》的视频？”李梓颜问。 ？？？ 程桥一吓得一下子就坐直了腰身：“您看的……是哪个up上传的？” 李梓颜回忆了一下：“我也记不清名字了。” 程桥一觉得自己有些慌。 “好像是你们学校青协发的吧？” “青协？”程桥一瞬间松了口气，还是忍不住问道：“不是什么名字奇怪的人上传的吗？” “名字奇怪的人？”李梓颜微微皱眉：“没有吧？这个视频是别人发我看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程桥一想了想，继续试探道：“那视频里的人看得清脸吗？” “你在想啥呢！”李梓颜腿有些蹲麻了，扶着座椅边上站了起来：“要是看不清脸我怎么认出你的？” 程桥一尴尬的笑了笑：“嗯……是哈。” “行了，”李梓颜一把捞起在旁边装死的猴子：“程桥一是吧？我记住了，以后有机会联系，我先带着我弟弟回去了。” 程桥一立马站起身来：“好，再见啊。” 目睹着李梓颜拖着猴子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程桥一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李梓颜真的是有点恐怖啊…… 就凭她单手拽着猴子能走那么远，就能算是一个女中豪杰。 程桥一摇了摇头，把那魔性的画面从脑海里移除出去。 莫名有些心疼老二怎么办。 程桥一想着，手很自觉的把群名改成了【哀悼老二逝去的爱情】。 林西是你爸爸：【？？？】 第四十章 市京剧院 老程同志他们吃完饭已经是十点过后。 回到家程桥一立马倒在了床上。 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程桥一叹了口气，把被子扯过来盖住了脑袋。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事太多了，多到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副本，特别是什么男主逆袭。 不过…… 一想起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系统，程桥一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样一个系统…… 他看的小说里的主角要么是没有系统，要么是系统牛逼，哪有个像他这个系统这样的？ 实在是太难了！ 特别是他还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老程同志明天一定去京剧院！ 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抽了风。 猴子他们走了以后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坐在走廊上有点瘆得慌，就待了一会儿就重新回到了病房里。 一个男人一出戏，三个男人直接把他忽悠的昏头转向，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一个菜鸡的事实，一口就定下了明天去京剧院。 而且，他竟然还许下狂言，说是要靠自己的本领进去。 回忆着自己学过的这些东西，程桥一就只能想起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不知好歹。 程桥一深深地叹了口气，麻利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不管明天到底会遇到些什么，他现在都不想说了。他觉得自己的上下眼皮早就开始打架了，要是现在不睡觉，那明天就不用想了，反正是指定起不来的…… …… 翌日。 或许是因为睡觉睡得早，程桥一难得的比老程同志他们还要先起来。 程桥一睡眼惺忪的从床头柜上拿过了手机，手机屏幕亮着微微的光。 程桥一胡乱的玩了会儿手机，看了看b站上面的那些人才新剪辑的京剧鬼畜，看到时间不早了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去洗漱。 程桥一回忆着自己在手机上看到的那一堆消息。 今天是圣诞节啊。 程桥一不得不承认自己果然还是年纪大了。以前一天到晚都期盼着过的节日不知不觉的从他的生活里退了出去，到现在连过圣诞节都不知道了。 …… 苏丽梅睡眼朦胧的起了床，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提醒着她今天又是睡过头的一天。 迷迷糊糊的推醒了一旁还在沉睡的老程同志，这才起身出了卧室门。 “我昨天晚上没关灯吗？” 苏丽梅小声喃喃，皱了皱眉，伸手把休闲厅还亮着的灯关了。 “妈？”感受到骤然变暗的光线，程桥一开口道。 “是我。”苏丽梅回答。 程桥一一把水冲在脸上，出了款洗间：“妈圣诞快乐啊！” “圣诞快乐！”苏丽梅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一边惊奇道：“你今天起来这么早，搞得我还以为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关灯呢！” 说完，她伸手重新把灯打开：“你今天怎么起来的这么早啊。” “我这不是第一次去京剧院紧张的嘛！”程桥一章口就来。 虽然这话是胡扯的，但是他确实一想到自己这种菜鸡水平就有点紧张。 苏丽梅笑了笑，从冰箱里拿出了一袋面包：“你紧张什么呢！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这不是怂吗？那么多大佬呢！” 苏丽梅白了他一眼：“你真的以为那些大师有空在院里闲逛啊？平时在练功房里最多的还不是一些青年京剧演员。” 程桥一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那些青年演员也比我厉害啊，我就怕我……” “那是当然。” 老程同志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程桥一正在说的话。 程桥一转身一看，老程同志已经出来了。 “爸，圣诞节快乐啊！”程桥一脸上带着笑意。 听到程桥一的话，程庆童皱了皱眉：“你过什么西方节日？圣诞节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你别站在这里挡路，让我过去一下。” 程桥一无奈的微微侧身。 苏丽梅听着他的话，轻哼了一声，低声对程桥一道：“桥桥你也别管你爸，他就是个老古板！” 程桥一摇了摇头，他知道老程同志的性格。一般情况下他好像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唉。 程桥一叹了口气，坐在餐桌旁，目光锁定在了程庆童身上。 只见老程同志从冰箱顶上取下来了一袋奶粉，他拿着勺小心翼翼的把奶粉舀到两个杯子里，加水兑好，端着杯子回到餐桌上，这才好像注意到了这里还有个人，开口问道：“你要喝吗？” “我自己来！”程桥一说完立马从老程同志身旁窜开，进到了厨房里。 他拿着杯子比划了一下，心里也没个准数，回头问道：“爸，你一般是加的多少奶粉啊？” 程庆童回答：“两勺半，用温水就行了。” 按着老程同志说的分量，程桥一给自己也兑了一杯奶粉出来，重新回到餐桌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好了。 坐在他俩中间，程桥一莫名的有了一种紧张的感觉。咽了口唾沫，抱着被子吨吨的喝着奶粉。 看着他这样子，苏丽梅一手摁住了他的杯子：“桥桥你先吃点东西啊，怎么一上来就开始喝水？” 程庆童看着苏丽梅紧张的样子不以为然的开口道：“你管他这么多干什么？他都这么大了，吃饭还要家长操心了？” 苏丽梅白了他一眼，手上将一小块面包递给了程桥一：“桥桥别管你爸，他就是不会说话，听着生气。” 程桥一含糊的点了点头，结果面包胡乱的塞进了嘴里。 “你吃慢点啊，别急。” 程庆童抬眸：“他就是应该吃快点，他刚刚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把时间都给拖晚了，说好的七点半出门，这会儿时间差不多了。” 听着老程同志的话，程桥一把最后的一口面包一塞，抱着杯子喝完里面的最后一口奶粉，把被子往桌上一放：“我吃完了！”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苏丽梅瞪了瞪程庆童：“你平时也没见得这么急啊，催人家孩子干嘛呢，早饭吃成这样对身体不好的。” 程庆童起身，摇了摇头：“这也不是我非要催他啊，我让他师父给他写了一份推荐书，都交上去了，就等他今天过去补填报名表了。” “你打算让他自己考进去？”苏丽梅有些惊讶：“他能行吗？” 京剧院招新是一年到头都有的事情，招新这个方面他们一直秉持的是宁缺毋滥的想法，更何况……其实京剧院也不是特别的缺人。 现在老一代的京剧演员还能在台上活跃，他们才是京剧院里真正的中流砥柱。招新的招来的年轻人更多的是为了培养未来的角儿，很多专业学京剧的都进不去，更何况刚刚开始接触这方面没几天的程桥一呢。 说起这个，程庆童也不知道，但是他立场坚定：“不管他能不能行都得去试试，总不能从一开始就不学好走后门吧。” 程庆童的话说的很有道理，苏丽梅叹了口气，也不再争辩。 “桥桥你快点去收拾收拾吧，一会儿跟着你爸过去。”苏丽梅揉了揉程桥一的头发：“别再耽误太久。” 程桥一有些别扭的从苏丽梅手底下别过头，重重的点了两下：“我马上就可以了。” 说着，他冲回房间披了一件外套：“爸，走吧。” 程庆童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你今天怎么这么快？不喷香水了？” 程桥一：“……” 一路无话。 下了车，看着面前这块有些破旧的大门，程桥一只觉得自己有点梦想破灭。 特别是边上那块牌子，看起来是相当的破旧，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了。 津市京剧院。 “你在看些什么呢？” 看到程桥一站在门口发愣，程庆童开口道：“你快点跟我过来。” 说完他转身对着门卫打招呼道：“赵大爷，这是我今天带来新面试的小程，你帮忙登记一下。” 程桥一站在程庆童旁边，腼腆的笑了笑。 赵大爷递了个本子过来：“小程是吧，来登记一下。” 程桥一结果本子，看了看前面登记的那些信息，按着上面的要求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自己的写在了下面。 赵大爷看了登记册两眼，确定他写的没什么问题，这才抬头抬头看向程庆童：“这是程团你家小辈？我都好久没见你带人过来了。” 程庆童摇头笑了笑：“不是，就是一个还算看得过眼的小子，算是我的本家吧。是我一老朋友的徒弟，我带他来试试。” 听到程庆童的话，老张嘿嘿一笑：“既然是程团你都觉得看得过眼，那肯定是个不错的。” 说着他把程桥一已经填完的登记册收了回来，搓了搓手：“已经填好了，你们快点进去吧，一直跟我在门口站着怪冷的。” 程庆童闻言道：“那行，赵大爷我们就先进去了啊！” “得嘞！你们去吧！” 程庆童跟他挥了挥手，快步往里走了进去。 看到老程同志和他打招呼，程桥一落在后面，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冲赵大爷挥了挥手，这才快速的走了几步跟上了老程同志的步伐。 “爸……” 进了京剧院，程桥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说我是你朋友的徒弟啊？” 程庆童一脸正经，头也不回，声音正好能够两人听见：“你难道不是我朋友的徒弟吗？” “还有，”程庆童顿了顿：“在这里面你别喊我爸，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喊我程团。” “……好的。” 第四十一章 带我去看看 走进京剧院，这里倒不像是程桥一想象里那样具有神秘感，也没有想象中的大佬云集。 一路上连人影都看不见两个。 跟在老程同志的身后，程桥一绕了半天，终于停在了一个屋子门口。 屋门很简陋，门外也没有什么挂牌。 如果不告诉他这屋子是干什么的程桥一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自己敲门进去。”程庆童说道。 “嗯……好。” 虽然还是不知道这个屋子是干嘛的，但是程桥一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里和自己要填的报名表绝对息息相关。 “笃笃笃——” 程桥一深吸了一口气，蜷缩着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在木门上，发出了沉闷而又具有穿透力的声音。 “进来。” 听到声音程桥一立马回头看了一眼程庆童。 老程同志无奈道：“你自己进去啊，看我干嘛？我在门口等你。” “我一个人进去？”程桥一咽了口唾沫：“爸你先跟我说一下这里面是干嘛的吧。” 程庆童皱了皱眉，轻轻推了他的肩膀：“你进去就知道了，快点去吧，别在门口耽误太久了。”说着，他顿了顿：“还有，不是说了别在京剧院里叫我爸吗？” 程桥一点了点头，咬了咬下嘴唇，轻轻的推开了房间门。 只见屋子里有两张对坐的桌子，但是现在屋里的就一个人。 他低头整理着一堆看不出端倪的文件，头也不抬的问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程桥一咽了口唾沫，立刻回答道：“您好，我是程桥一，是程……程团让我过来的。” 听到他说的话，杨宏图抬起了头，随意的扫了一眼：“你就是张浩文推荐过来的那个旦角？” 程桥一立马点头。 “看起来仪态还不错，”杨宏图笑着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张单子递给他：“你先填填吧，不知道怎么填的问我。” “好的。” 程桥一接过单子攥在手里，尴尬的站在那里。 也没人说来的时候要带笔啊。 杨宏图一抬眸就看见了他呆站在那里。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支笔递了过去：“刚刚没注意到你没有笔，你把笔拿着，坐对面填就行了。” “谢谢……” 将单子放在桌上，程桥一拧开笔盖就开始往上面填信息。 姓名：程桥一 性别：男 年龄：20 行当：旦角 擅长剧目：《秋江》等 …… 填着单子，程桥一觉得自己都快不好意思了。 擅长剧目什么的，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填写。他会的戏也就只有一出《秋江》…… 而且还不怎么好。 程桥一叹了口气接着往下面填。 遇到知道的就如实填写，不确定的就按自己猜测的写，完全不知道的就只能靠蒙了。 这张单子最开头看起来是很正常的个人信息登记表，但是越往后面填就越像一张考试卷。 里面有概念题，也有简答题。 程桥一也不能确定自己写的东西的正确率，他只能保证自己是把每一个空全都填上了的。 写完以后他重新将卷子翻了回来，检查了一下自己会的题有没有写的有问题的。 【请简述京剧旦角四大流派各自的特点：】 【答：梅派的扮相好看，唱的时候张嘴小，嗓音圆润，唱腔婉转；尚派唱腔刚健婀娜，而且喜欢亮相露手；程派唱的时候用的脑后音，听起来幽咽婉转，起伏跌宕；荀派特别活泼，看起来天真烂漫。】 【请简述尖团字中的尖音字：】 【答：就是说话的时候听起来特别尖的字。】 【请简述……】 …… 所有的空全都填完了，不过到底正确还是错误就不清楚了。 杨宏图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暗中观察着程桥一的表现，他远远的看见他把所有的空全都填完，又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两遍，于是开口道：“小程是吧？你是写完了吗？写完了就给我吧。” 听到他的话，程桥一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颤抖着把单子递了过去。 杨宏图看着他的状态有些好笑，微微摇了摇头，将单子拿到了面前。 “程桥一？”他念了一遍名字，接着往下扫去。 看着单子上写的东西，杨宏图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看得程桥一心惊胆战的。 杨宏图看了几秒后，开口问道：“那个……小程啊，你学京剧多久了？” 程桥一站得规规矩矩：“我学京剧一个多月了吧……” “哦？”杨宏图有些意外：“一个多月就来京剧院面试了？” 程桥一尴尬的点了点头，思索着要是他接着问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然而杨宏图问的个人问题到此而止，视线渐渐的往下面移去。 看到程桥一写的这些东西，杨宏图忍不住开口道：“小程啊，你这看得还挺仔细？连尚派露手都看见了？” “嗯……” 程桥一有些尴尬。本来他并没有想写尚派露手的，奈何他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来尚派的特点是什么，就胡乱写了一点上去。 听到程桥一弱弱的回答，杨宏图抬眸道：“你也别怕啊，我就是随便问一句。你就算是写错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更何况尚派确实是有这个毛病啊！”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乐了。 他接着看程桥一的回答，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烈。直到全部都看完，这才重新抬起了头：“行了，我看完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回去？” 杨宏图将新填好的单子收回到文件夹里，开口说道：“是啊，你现在可以先回去了。你的报名表已经填好了，到时候等我们通知你初试就行了。” “还需要初试吗？”程桥一抿了抿嘴。 杨宏图抬眸：“当然要初试了！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基础知识吧，我刚刚看了你答的……” 说起程桥一答的东西，杨宏图微微叹气：“趣味有余，掌握不足。” “……好的，谢谢您，我知道了。” 程桥一也知道自己回答的都是什么样子，脸上显露出几丝尴尬：“那我就先走了？” 杨宏图挥了挥手：“你去吧，回去好好准备着，希望还能在复试看见你。” “我会努力的。” 程桥一坚定的回了一句，然后在他的注视下出了屋子。 一出来他就看见了还守在门口的程庆童。 程庆童的脸被冻得有些发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到程桥一出来，笃定的道：“你填完表了。” “是啊，我填完了。”程桥一点了点头。 “感觉怎么样？”程庆童淡淡开口。 “可能还行？” 听到他这回答，程庆童无奈的叹了口气：“别可能了，我就问你，后面的那些东西你会吗？” 程桥一诚实的摇了摇头。 “那老杨跟你说了什么吗？” “他让我回去好好看基础知识，准备复试算吗？” “……勉强算吧。” 程庆童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维持聊天来，问完这句话两人立马陷入了诡异的冷场。 程桥一跟着老程同志身后绕着京剧院走了一圈又一圈。 “爸，我们这是在干嘛啊？” 看到自己第三次路过同一个地方，程桥一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闲逛啊？” 程庆童回头：“跟你说了在京剧院里别叫我爸。” 程桥一：“……” 程桥一：“好的程团，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程庆童解释道：“我这不是在带你熟悉京剧院吗？” “熟悉京剧院？” 程庆童理所当然：“是啊，你多走几遍不就记住了？以后我又不可能每次都带着你过来。” “……行吧。”程桥一选择了放弃。 老程同志的思路一向都不是他能够理解的。 既然是要熟悉京剧院，程桥一探着头左右打量着。 “程团，那边是什么啊？” 程庆童回头，顺着程桥一指的方向看去：“那边？那是综合楼，服装室、盔帽室、化妆室、练功房什么的都在那边。” “哦。” 程桥一回转视线，又看向另外一边：“那那是干嘛的啊？” 程庆童解释道：“那边是和少年宫合作的，是儿童班的区域。” “儿童班？” 程桥一有些好奇，听到老程同志说的话以后立马往那边走去。 儿童班的楼被一圈的栏杆给围了起来，走到栏杆处程桥一尝试着往里面看了看，只见墙上还贴着一些可爱的q版京剧图案。 “这是为了增强孩子们学戏的趣味性弄的。”程庆童解释道。 “嗯嗯！”程桥一点了点头，忍不住打量：“为什么这里面好像没人啊？” 程庆童小弧度的弯了下唇角：“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上课时间也不能出来随便逛啊。” “哦哦。”确实是这样，程桥一表示很理解，但是又有些好奇：“他们上课都是怎么上的啊？练基本功？” 看着他这一脸的兴奋，程庆童问道：“你想进去看看吗？” 听到老程同志的话，程桥一立马疯狂点头：“想啊！我还没看过正常的京剧课是什么样子呢。” 程庆童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瞪了他一下：“是谁一直不想上京剧课来着？” 程桥一嘿嘿一笑，试图换过话题，他拉了拉程庆童的胳膊：“是我行了吧！程团我这也认错了，你就快点带我去看看呗！” 第四十二章 喜欢京剧 程庆童虽然面上对程桥一充满了嫌弃，但是他还是带着他绕过了一圈栏杆到了门口。 他伸手解下门上的锁，解释道：“因为怕孩子们上课跑出来不安全，所以说就给他们弄了圈栏杆围起来。” 程桥一点头：“嗯嗯，我知道。” 程桥一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一点也不正经的锁：“但是这个锁根本就没扣上，不怕他们自己开了跑出来？” 程庆童嗤笑道：“小孩子哪有这么高？他们根本就碰不到这里，费那劲锁它干嘛？” 说着他比划了一下：“你看，你也就比这个锁高一点。” 程桥一勉强的笑了笑，跟着老程同志进了里面。 只见这一片区域看起来和外面是完全不一样，充满了童真童趣。 程庆童走在前面顺便介绍道：“这里的布局其实和综合楼挺像的，一楼是老师的办公室之类的，二楼是上课的教室，三楼是练功房，四楼是服装室和盔帽室。” “他们也有盔帽室？”程桥一有些惊讶。 程庆童瞪眼：“怎么，你觉得他们就不能彩扮了？” “我这不就随口问问嘛。”程桥一眼底闪过几丝尴尬，立马岔开话题：“我上楼上去看看。” “嗯，去吧。” 得到了老程同志的准许，程桥一立马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二楼看起来和一楼差不多，也是贴了不少童真童趣的东西。 程桥一随便找个教室，站在门口看了看。 只见教室里有约莫十几个人，基本上全是小姑娘，老师站在台上讲着故事，他们听得相当的专心。 程庆童走到程桥一身边也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他轻声解释道：“这是讲的《四郎探母》的故事。” 程桥一点点头，他已经看见黑板上写的字了。 程庆童说道：“你现在是走的旦角这条路，这出戏你可以多了解了解，如果你过了初试，那么复试有很大的几率是表演这出戏。” 程桥一抬眼：“复试能自己选吗？” “难不成你还想选你那出不伦不类的《秋江》啊？”程庆童看穿了他的想法：“你也别想《秋江》了。这出戏表演的概率很少的。你表演的视频我也看了，瑕疵不少，要是选那出戏你也得练。” 程桥一尴尬的点了点头：“我会改正的。” 程庆童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就是懒散惯了。”说着他看向程桥一：“走吧，我带你上楼看看人家小孩子都是怎么练功的。” 程桥一立马跟在他身后往楼上走去。 三楼就明显的和楼下有了差别。 这一层的窗户比楼下的看起来要更大一些，在门口也能很清楚的看见里面的情况。 程庆童停在楼梯口的第一间屋子的窗户边，“这应该是一个班在练。” 程桥一闻言看去，只见屋子里排满了小男生，他们在屋子里一个挨着一个的压着腿。 “这是什么行当啊？”程桥一好奇。 听到这话，程庆童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管什么行当都要练这些，你问我我问谁啊，就看这压腿，我也想问问你这是什么行当。” 程桥一咽了口唾沫，也意识到了自己问的话的问题，转过身轻轻推了一下老程同志。 “我们看看下一个屋子吧。” “行。” 程庆童走在前面，停在了第二间练功室的门口。 这一个屋子里只有一个小女生在，她手里拿着马鞭，做着一些程桥一根本就不敢想象的动作。 这出戏他看过，信心满满：“这是《昭君出塞》吧？” 程庆童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个，有些诧异：“你看过这个？” 程桥一点点头：“我对这里有点印象。”说着他目光留在了屋子里的女孩身上：“她真的厉害啊。” 程庆童不认可：“她这个离上台的水平还差的远，不过她年纪还小，多练练会好的。” 程桥一惊讶了：“我感觉她已经很好了啊！” 程庆童道：“所以说这是你感觉。外行看的就是一个热闹。” 说完程庆童带着程桥一把这一层楼里的所有屋子里的状况都看了个遍。 程桥一脸上已经是完全的震惊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为了《秋江》练出来的行船步已经是很不错了，但是现在这样看来，他连随随便便的一个小孩子都比不过。 因为练功房是常年开放的，所以说里面的小孩大多都是自己觉得不足进去练习的。 程桥一跟在老程同志身后看了其中一个屋子的使用情况。 当他翻开那本使用登记的时候，程桥一这才意识到了老程同志说的他还不够刻苦是个什么意思了。 在那个本子上可以看见，很多小孩子练习都是四五个小时四五个小时的来。这些房间很少有能空出来很长时间的时候。 程庆童解释道：“有些小孩是外地的，他们就住在后面的寝室楼里。寝室楼里也有几间练功房，那边用的人比这边还要多。他们一般就是那边满了就到这边来练习。” 听着老程同志讲的话，程桥一明白的点了点头：“就像学校寝室楼里也有自习的地方一样。” “差不多。” …… 参观完了儿童班的区域，时间就已经算不得早了。 程庆童打开手机，只见早就已经过了午饭的饭点。 “你饿了吗？”程庆童问道。 “有点？” 程桥一有些不确定：“我应该还能再撑会儿。” 听着他这话，程庆童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行了，别说应该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不接着参观了吗？”程桥一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程庆童道：“等你初试过了以后再说吧。” 程桥一挠了挠后脑勺：“行吧，我回去就好好看书，争取到时候别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会。” 程庆童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你放假以后能看书？” 程桥一坚定的点点头：“我可以的。” 程庆童道：“行吧，你加油。有空的时候可以多练练基本功，家里不是有条件吗？你放假这两天我都没见你进去过。” 程桥一：“……” 程桥一：“我这不是刚刚放假两天吗？昨天没在家，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出来了啊……” 程庆童走到车旁拉开车门：“你也别找借口了，如果你真的有心，昨天你晚上回去以后也还能练会儿。” 听到老程同志的话，程桥一沉默了。 确实。 家里有一个练功房这事儿程桥一从来都是知道的。 但是那个屋子从来都不是他的地盘。 一般来说他在家的时候，要么是在寝室里睡觉玩游戏，要么就是在客厅里用电视看动漫。 “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程庆童一打方向盘：“我也不指望你这么几天就把《四郎探母》什么的都练的特别好，但是你至少得要让人看见你的努力。” “嗯嗯……我知道了。”程桥一接话：“我回去会好好看这出戏的。” 程庆童皱眉：“看什么看？你光看就行了？要是这样那我可真的轻松了，我就一天都看，该上台的时候我直接就上去，不练也有观众买我的账？” 程桥一发现了自己的口误：“不对，我刚刚想说我会多练的。” 程庆童看着前方的路况，目不斜视的道：“这些话你也别跟我说，我不是你妈，会因为你说的这些就夸你。我要看的是你练习完的效果。”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程庆童点点头，顿了顿：“今年过年比较早，二十四号就除夕了，你如果过了初试，那复试可能得拍到二月去了。这还有一个多月，你自己多努点力。” 程桥一知道老程同志这是为自己好，心里暖暖的，脸上带着笑意：“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不会让我们程团跟着丢脸的。” 听到程桥一的话，程庆童稍稍偏过头：“什么叫不让我跟着丢脸？我又不靠你挣面子！” 程桥一嘿嘿一笑：“老程同志靠的是自己辛苦训练得来的实力对吧！” 程庆童脸上也浮现了笑意：“没大没小的。” 看着老程同志别扭的样子，程桥一觉得自己是越来越奇怪了。他竟然觉得很可爱是什么情况？ 程桥一完全想不出来为什么以前的自己听着他的话会和他吵起来…… 老程同志完全不知道坐在副驾驶的儿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他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进超市顺便带点菜回去。 “你想吃什么？”程庆童有些选择困难。 程桥一看了看：“要不就带点白菜？” “你就知道白菜。”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程庆童还是很认真的在那一堆的菜里挑选了起来。 “……童爷？” 程桥一闻言望去，发现竟然还是上一次在地铁上给他安利视频的那个女生。 她根本就没注意到程桥一，眼里全是老程同志。 程庆童听到声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 女生眼里满是兴奋：“真的是童爷啊！我超喜欢你的！” 程庆童难得在外面遇到这种情况，脸上有几丝尴尬：“……你好啊。” 女生有些激动：“我刚刚在那边就感觉我好像看见您了！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没想到真的是您啊！” 程庆童抿嘴笑了笑。 女生眼里在放光：“童爷我超喜欢您的！我就是想亲口跟您说一句，谢谢您一直以来在台上的表演！”女生说着有些哽咽：“虽然现在喜欢京剧的人虽然越来越少了，但是真正喜欢戏的我们都会一直喜欢下去的……” 求您永远别放弃我们啊。 程庆童听出了她的言外话，微微的摇了摇头。 第四十三章 这真的是戏吗？ （很不好意思，今天的更新还没写够字数，但是马上十二点了……我先更新，后面的我一会儿就改！） 回到家里，程桥一的脑海里还是不自觉的浮现出了那个女生的模样。 还有女生说起京剧时眉眼放出的光芒。 “爸，”程桥一转身看向在一旁看新闻的老程同志：“你怎么看刚刚那个女生啊？” 程庆童看着电视里的主持人淡淡开口：“就是正常的看法。” 程桥一：“行吧。” 老程同志一向就是这样，程桥一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感受到他完全沉浸于新闻，对自己不管不顾，程桥一叹了口气决定进练功房站站。 确实，儿童班的那些孩子有点打击到他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那些小孩能努力成那样。 程桥一自问还是挺勤快的，平时没事儿的时候都会去练个一两个小时，但是这点时间跟练功房里的那些孩子比起来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站在练功房里，对着镜子，程桥一只觉得自己有些恍然。 一下子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他尝试着把腿放到把杆上，按着记忆里那些小孩子的动作开始压腿。 【支线任务已完成！】 【系统自动抽奖中……】 程桥一：…… 【所以说我又完成了什么支线任务啊……】 程桥一被这个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你不会告诉我连进京剧院都能算是一个支线任务吧？】 系统一时没有回答，过了两秒钟：【我查到了，你完成的支线任务是有超过一千人看了你某个视频十遍。】 【还有这种任务？】 系统也有些奇怪：【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的，不过管他呢，完成一个任务总比不完成的好！】 程桥一：【行吧。】 对于自己系统很菜这点程桥一的接受度还是挺好的。 【……抽奖完毕！】 【系统自动接收中！】 听到这个声音的响起，结合前两次进入副本的经验，程桥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张口问道：【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副本！】 【呃……】系统一下子语塞：【这好像是一个三级副本……】 ？？？ 三级副本？ 还未等程桥一把剩下的想问的全说出口他就已经进入了副本里的世界。 眼前已经全然不见练功房的影子。 程桥一叹了口气，打算四处打量一下，但是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身子。 ……这又是什么情况。 进了三次副本，三次副本都不一样。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程桥一感觉的自己都快要绝望了。 “哗啦——” 突然一下子，一道光照了进来。 身体不受他控制的朝着那道光的方向走去。 ……原来，这是戏台？ 程桥一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状况。 台下有不少人，但是由于舞台边上的灯泡太亮他什么都看不清。 他的手抓着腰带，缓缓的走到了戏台中央。 “金井锁梧桐，长叹空随一阵风。” 程桥一感觉到自己的嗓子里发出了自己不应该发出的声音。 等等…… ？？？ 这是个男的？ 啊呸！ 应该说这是个老生？ 程桥一懵逼的感受着身体的动作，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绝望。 不是说好了学旦角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戏台上坐了下来。 失落番邦十五年，雁过衡阳各一天。高堂老母难得见，怎不叫人泪涟涟。 “失落番邦十五年，雁过衡阳各一天。高堂老母难得见，怎不叫人泪涟涟。” 程桥一控制不住的眼眶有些红。 “本宫，四郎延辉。父讳继业，大宋为臣，人称金刀令公；我母佘氏太君，所生我弟兄七男。只因沙滩赴会，只杀得我杨家四顾亡逃。本宫被擒，改名木易。蒙太后不斩，反将公主匹配于我。适才小番报道：萧天佐在九龙飞虎峪，摆下天门大阵。宋王御驾亲征，我母解押粮草。我有心回宋营见母一面，怎奈关口阻拦，难以飞过。思想起来，好不伤感，唉！人也！” 虽然不会老生，但是程桥一还是很明显的感觉到了眼下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一定是很厉害的那种。 千金话白四两唱也不是白说的。 就算是骨传导听到的声音会比正常的通过空气传播听到的声音好上不少，但是程桥一也能清晰的认识到，这大段的念白根本就不是他能说得出来的水平。 不对…… 程桥一将自己脑海里的念头赶出去。 自己明明是个乾旦，想什么老生的话白呢！ 渐渐的，京胡的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的事好不惨然。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想当年沙滩会——” 一段西皮慢板在他的嗓子底下缓缓流出。 明知道这段唱腔和自己毫无关系，但是程桥一还是忍不住有些自我陶醉了一秒钟。 他还是被下一刻响起的二六唤回了思绪。 “一场血战，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只杀得杨家将东逃西散；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我被擒改名姓方脱此难，困番邦招驸马一十五年。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会战，我的娘押粮草来到了北番。我有心过营去见母一面，怎奈我身在番远隔在天边。思老母思得儿把肝肠痛断，想老娘背地里珠泪不干。” 这一段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 “眼睁睁母子们……难得见，儿的老娘啊！” 程桥一感受到了脸颊上真切的流下的眼泪，被这句身体的原主用水袖擦干。 “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圆。” 不知道为什么，程桥一觉得自己心里面难受极了。 “丫头——” “有！” “带路哇！” “是啦！” 程桥一顺着原主的视线望去，只见是一个穿着旗装的旦角从后台出来。 看到旦角，程桥一立马打起了精神。 “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我本当与驸马消遣游玩——” 唱到这里，她的手轻轻往上挡住了脸。 “呀！” 眼中的欢乐也换成了担忧，“奈他终日里愁锁眉间。” 所以说…… 如果说是进了复试自己要唱的就是这样的？ 程桥一继续看着眼前扮演铁镜公主的旦角演员。 “驸马！咱家来了！” 铁镜公主的这句话一出，程桥一立马就站了起来，走到一边行了个拱手礼。 “公主来了！请坐！” “驸马请坐！” 程桥一觉得自己的感受可以说是相当的奇妙了。 除了不能动以外，他什么都可以。 他还能感觉到原主的情感。 “请驸马爷安！”两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福了福身子。 “罢了！” 程桥一还是第一次以这种姿势看戏。 只听见铁镜公主继续念着京白：“我说驸马爷！自从你来到我国，这一十五载朝欢暮乐，未曾有一日的忧思。我瞧您这两天总是那么愁眉不展的，莫非你有什么心事吗？” “本宫无有什么心事，公主不要多疑！” ……程桥一还能感觉得到那种扎心的疼，这话说是真的假。 “你说你没有心事，瞧！你的眼泪呀——还没擦干哪！” 听着扮演铁镜公主的坤旦的话，程桥一也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背唱词还是真的看见了他脸上的眼泪。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应该要想的，程桥一能感觉到自己心里面是又惊又怕，手不自觉的就抬了起来：“这个——！” 看着他的动作，铁镜公主开口道：“现擦可来不及了！” 程桥一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但是话在嘴边原主也不见得说出实话，反而是绕了弯子：“本宫心事确有，慢说是公主，就是大罗神仙，也难以猜着。” “说你的心事，就是我母后的国家大事，咱家不猜便罢！” “若猜呢？” “要猜呀，也能猜个八九！” 听到她这话，程桥一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好像是下了什么莫大的决心：“好！今日闲暇无事，请公主猜上一猜！” “是啊！闲着也是闲着，那么我就猜猜！” 铁镜公主的脸上带上了笑容：“丫头！打座向前！” 她从身后的丫头手里接过了一个道具娃娃，抱在胳膊弯里，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差点就信以为真…… 不过…… 这真的只是一出戏吗？ “一场血战，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只杀得杨家将东逃西散；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我被擒改名姓方脱此难，困番邦招驸马一十五年。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会战，我的娘押粮草来到了北番。我有心过营去见母一面，怎奈我身在番远隔在天边。思老母思得儿把肝肠痛断，想老娘背地里珠泪不干。” 这一段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 “眼睁睁母子们……难得见，儿的老娘啊！” 程桥一感受到了脸颊上真切的流下的眼泪，被这句身体的原主用水袖擦干。 “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圆。” 不知道为什么，程桥一觉得自己心里面难受极了。 第四十四章 盗令箭 虽然说程桥一自己只是一个京剧菜鸡，但是他还是知道的。 京剧演员哪怕再是共情也很难达到那种钻心的疼吧。 毕竟正常人的生活里都很少会因为剧烈的情感波动而达到这种程度，刚何况只是一个在演戏的人呢？ 耳畔传来的是二人的对话。 一字一句都带着自己的情感。 京剧虽然是程式化的表演，但是不代表它就不需要共情。 眼前的戏看起来比他见过的每一场戏都要来得真实。 二人的对话渐渐的推进着。 “驸马！咱家猜了半天，倒是猜着了没有哇？”铁镜公主忍不住问道。 程桥一只感觉到自己心里面的那根套路的弦越弹越激烈：“心事确被公主猜着，不能与本宫做主，也是枉然！” 果然，听到他这说法，铁镜公主开口道：“咳！你说出来，大小替你拿个主意可也就是了！” “唉！” “公主啊！” “我在南来你在番，千里的姻缘一线牵。公主对天盟誓愿，本宫方肯露真言。” 铁镜公主的脸上浮起了笑意：“怎么着？说了半天，你是要我起誓啊？” 程桥一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那一个人是真切的想要得到一个承诺，但是眼前的女子却开始了调戏。 “巧嘞！我呀，就是不会起誓！” “啊！番邦女子连誓都不会盟？” “哪像你们哪？尽拿着起誓当白玩儿呢！” “待本宫教导于你呀！” “对了！你教给我吧！” 说到这里，身子已经站了起来。 程桥一心里莫名的着急了起来，指点道：“跪在尘埃，口称：皇天在上，番邦女子在下。驸马爷对我说了真情实话，我若走漏消息半点，日后是怎长怎短。” “就这个呀？我会了！你听着啊——”铁镜公主脸带笑意道：“皇天在上，番邦女子在下。驸马爷对我说了真情实话，我若走漏消息半点，到后来这天把我怎么长，这地又把我怎么短？哎！我说驸马爷！到底是怎么长啊？怎么短哪？” 这话说的，程桥一都觉得自己心里有些无奈了。 皱着眉道：“呃！要你终身对天一表哇！” 听着他这话，铁镜公主忍不住笑出了声，拿起罗帕轻轻遮挡口鼻：“你得了吧！你当我真不会起誓呢？阿哥您呢抱着，待咱家起誓啊！” 说着她将孩子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跪在地上：“铁镜女跪尘埃祝告上天，尊一声过往神细听咱言：我若是走漏了消息半点——” 程桥一心里一揪：“怎么样啊？” “也罢了！” 她缓缓唱来：“三尺绫自悬梁尸不周全。” 听得这誓言，程桥一只觉得瞬间就心里放心多了。 原身将公主从地上扶了起来：“言重了！”转身开口唱到：“见公主盟罢了宏誓大愿，杨延辉才把心放宽。二次里与公主重把礼见，——” “方能够回宋营拜母问安。” 二人重新落座，铁镜公主忍不住开口：“驸马！咱家誓也盟了，有什么话您哪就快点说吧！” “你道本宫真姓木名易么？” ？？？ 程桥一：所以说磨叽了半天还在说这个？ 公主一脸的震惊：“哟！这不成了笑话了吗？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您是木易驸马呀！” 说起这个，杨延辉就觉得心里难受，摆了摆手道：“非也——！” “非也——？”铁镜公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哈哈！好哇！自从你来到我国一十五载，怎么着？连个真名实姓都没有？巧嘞！今儿个你说了实话便罢，如若不然，奏知母后，我说哥哥儿啊！要你的脑袋！” “你、你、你可害苦了我喽！”说着她就有些止不住落泪。 “哎呀！” 程桥一能感觉到杨延辉内心的颓然，二人沉默了片刻：“未开言不由人泪流满面——” 杨延辉说着，转身突然看见铁镜公主的动作，一时也忘了悲伤：“呃！本宫与你讲话，怎么在阿哥身上打搅哇？” 铁镜公主白了他一眼：“你说你的，还拦得住我儿子他撒尿吗？” 程桥一感觉要是自己是杨延辉，说不定后面想说的话都该忘了。 不过他不是。 杨延辉颤抖着重新开口：“唉！公主啊！” 公主瞪他：“说好的吧！” 程桥一感觉到杨延辉下了莫大的勇气，心底忐忑不安，开口道：“贤公主细听我表一表家园呐——”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唱道：“我的父老令公官高爵显，我的母佘太君所生我弟兄七男。都只为宋王爷五台山还愿，我弟兄八员将赴会在沙滩。我大哥替宋王席前落难；我二哥短剑下命染黄泉；我三哥被马踏尸骨不见；有本宫和八弟失落北番。我本是杨——” 听他说到这里，铁镜公主已经是吓得不轻，站起身来谨慎道：“噤声！” 杨延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情绪有些过激，二人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回来。 铁镜公主开口道：“驸马！别着急！慢慢说吧！” “啊！贤公主！我的妻呀！” 杨延辉缓缓道来：“我本是杨四郎把名姓改换，将杨字改木易匹配良缘。” 铁镜公主听的一脸懵逼：“呀——” 程桥一觉得，自己要是是在她那个位置指不定会更懵逼……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继续看戏。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年到今日他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他思家乡想骨肉就不得团圆。我这里走向前再把礼见，——” 铁镜公主唱着眼眶也有些发红：“驸马！” “尊一声驸马爷细听咱言，早晚间休怪我言语怠慢，不知者不怪罪你的海量放宽。” 程桥一能明显的感觉到杨延辉内心的感动，他拱了拱手：“公主啊！……我和你好夫妻恩德非浅，贤公主又何必礼义太谦？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忘不了贤公主恩重如山。” 铁镜公主摆了摆手：“讲什么夫妻情恩德不浅，咱与你隔南北千里姻缘。因何故终日里愁眉不展？有什么心腹事你只管明言。” “非是我这几日愁眉不展，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老娘亲押粮草来到北番。贤公主若得我母子想见，到来生变犬马结草衔环。” “你那里休得要巧言舌辩，你要拜高堂母是咱不阻拦。” “公主虽然不阻拦，无有令箭怎能过关？” “有心赠你金鈚箭，怕你一去就不回还。” “公主赐我的金鈚箭，见母一面即刻还。” “宋营离此路途远，一夜之间你怎能够还？” “宋营间隔路途远，快马加鞭一夜还。” “适才叫咱盟誓愿，你也对天就表一番。” 这对唱搞得程桥一一下子就懵了。 他感觉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唱过了大半。 他好像一下子就知道老三为什么那么想要电音京剧了…… 这个调子，加上电音…… 程桥一将脑海里的想法赶了出去。 当年的电音戏曲本来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跟那些老一辈的人说起这个只会徒惹他们生气。 就像老苏同志之前跟他讲的，谭派的老爷子至今还不愿意面对演了十多年样板戏的自己。 这两件事儿虽然没有什么太直接的关系，但是不可否认，两者的起源其实是相似的。 程桥一回转神思，这才发现杨延辉已经跪在尘埃里了。 “公主叫我盟誓愿，屈膝跪在了地平川。我若探母不回转——” “怎么样呀？” “罢！”杨延辉大手一挥：“黄沙盖脸尸骨不全。” “言重了——” 铁镜公主将他扶了起来：“一见驸马盟誓愿，咱家才把心放宽。你到后宫巧改扮换——”她解释道：“盗来令箭你好出关。你等着！” 看到铁镜公主已经离开，杨延辉才停止作揖，心底是掩藏不住的窃喜绕来绕去走了半天，这才消停了不少。 “公主去盗金鈚箭，本宫才把心放宽。扭转头来，叫小番——” 程桥一还能感觉得到他的嘚瑟：“备爷的战马扣连环，爷好过关。” 唱完这里，程桥一只感觉到自己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没有正常的京剧演员换场时的换装，也见不到刚刚还在和他台上对戏的演员，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程桥一深吸了一口气，回忆着方才在台上的见闻。 台上铁镜公主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刻入了他的脑海里，虽然心里有底，对自己有多菜还是有个清晰的认知，但是这不妨碍他想啊。 毕竟想想又不犯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桥一觉得自己对于这出戏的印象比第一次学《秋江》的时候要深刻多了。 这导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己要是回到现实世界就能立马演一出好戏来。 “哗啦——”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桥一也逐渐的恢复了感知。 他已经重新站到了台上。 眼前还是那个戏台，杨延辉的喜悦溢于言表：“头上取下胡地冠，身上脱去紫罗衫。檐毡帽，齐眉掩，三尺青锋挎在腰间。将身来在了皇宫院，等等等——等候了公主盗令箭，好奔阳关。” 随即出场的还是那个铁镜公主。 她手里拿着令箭，笑得开怀：“银安盗来金鈚箭，成就驸马孝义全。” 看到她出现，杨延辉立马开口道：“公主回来了？” “回来了！” “辛苦你了！” “好说您哪！” 听到她这话，杨延辉立马伸手：“拿来。” 公主把拿着令箭的手背在身后，脸上一脸无辜：“什么呀？” 杨延辉忍不住道：“令箭呐！” 看到他这个样子，铁镜公主忍不住逗他：“哎哟！可了不得了！我们娘俩只顾谈心说话啦，把您这件事儿啊，可就给忘啦！” “哎呀！”程桥一感觉到杨延辉瞬间又跌落谷底的心情：“你误了本宫的大事了哇！” ……说实话，有点不是太懂他们年轻人这种眼神。 明明是在杨延辉的身子里，视野自然是一样的，程桥一就很清晰的看见了被公主藏在身后的令箭。 “哎！别着急！”看到杨延辉的样子，铁镜公主笑开了花，从身后将令箭取了出来：“瞧！这是什么？” 看到令箭，杨延辉立马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跃从她手里接过令箭：“公主请上，受我一拜！” 铁镜傲娇：“一夜之间，拜的是什么呢？” “公主呀！”杨延辉将令箭插在衣领后，心里有止不住的兴奋：“虽然分别一夜晚，为人必须礼当先。辞别公主跨雕鞍，马来！” 他从小番手里接过马鞭：“泪汪汪哭出了雁门关。” 说完他挥着马鞭下了台。 程桥一的感官又重新封闭，只有耳边传来的隐约声音：“驸马！我夫！” “啊！驸马爷呀！” “见驸马跨雕鞍我失魂丧胆，等候了交令回我心才安。” 第四十五章 演电影！？ （不好意思，刚刚有事儿耽误了，我现在先更新一下，但是这章没写完，我现在在码字！写好了马上替换！） 这一出戏肯定不仅仅是只有和铁镜公主有关的片段，但是程桥一已经发现了，除了二人相关的片段以外他都是处于一种类似于虚无的幻境中。 程桥一叹了口气，渐渐地在脑海里演绎着自己这一段时间里所见到的东西。 铁镜公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虽然说他是在杨延辉的身体里，体会的也是他的情感，但是说实话…… 杨延辉的唱段身法他是一点也没记清。 ……所以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副本啊？ 在这种虚无的环境里最能让人胡思乱想，特别是连时间都没个参照，实在是让人发慌。 程桥一深深地吸了口气，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于是继续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铁镜公主的表演。 …… 黎明打破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桥一终于看见了光。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的耳朵好像也比平常灵敏得多，他能很清晰的听到光亮传来的那边的声音。 是熟悉的旋律，《四郎探母》。 程桥一的脚步有些沉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走到台前。 “丫头——” “有！” “带路哇！” “是啦！” 声音从他的嗓子里缓缓流出，走到台前。 程桥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铁镜公主。 或许是因为有在虚无里无数次的推演，程桥一唱起这一段来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 许久。 一戏终了。 沉重的黑暗再次袭来，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进入那种让人不知所措的虚无的环境。 【奖励发放完毕！】 程桥一重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家里的那间小小的练功房，老苏同志正站在他的身旁。 “桥桥，”苏丽梅眼里有些担心：“你要是太累了就回卧室睡会儿吧。” 听到她这话，程桥一第一反应就是摇了摇头。 “嘶！” “好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摇头牵扯到了他腿上的神经，程桥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保持着压腿的动作。 看到他这个样子，苏丽梅皱着眉：“你先别乱动，”说着她熟练的把他的腿轻轻的挪了下来：“你应该是压腿太久有些麻了，坐着休息会儿会好些的。” “好……” 程桥一眼神飘忽。 他感觉自己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压腿太久麻木的问题。 压腿的时候自己究竟有多弱他还是知道的……当时他根本就不敢用力。 想想醒来以后的状态，程桥一觉得自己的腿这么疼可能是因为被压断了吧！ 唉！ 难啊！ 这一出戏肯定不仅仅是只有和铁镜公主有关的片段，但是程桥一已经发现了，除了二人相关的片段以外他都是处于一种类似于虚无的幻境中。 程桥一叹了口气，渐渐地在脑海里演绎着自己这一段时间里所见到的东西。 铁镜公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虽然说他是在杨延辉的身体里，体会的也是他的情感，但是说实话…… 杨延辉的唱段身法他是一点也没记清。 ……所以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副本啊？ 在这种虚无的环境里最能让人胡思乱想，特别是连时间都没个参照，实在是让人发慌。 程桥一深深地吸了口气，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于是继续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铁镜公主的表演。 …… 黎明打破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桥一终于看见了光。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的耳朵好像也比平常灵敏得多，他能很清晰的听到光亮传来的那边的声音。 是熟悉的旋律，《四郎探母》。 程桥一的脚步有些沉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走到台前。 “丫头——” “有！” “带路哇！” “是啦！” 声音从他的嗓子里缓缓流出，走到台前。 程桥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铁镜公主。 或许是因为有在虚无里无数次的推演，程桥一唱起这一段来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 许久。 一戏终了。 沉重的黑暗再次袭来，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进入那种让人不知所措的虚无的环境。 【奖励发放完毕！】 程桥一重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家里的那间小小的练功房，老苏同志正站在他的身旁。 “桥桥，”苏丽梅眼里有些担心：“你要是太累了就回卧室睡会儿吧。” 听到她这话，程桥一第一反应就是摇了摇头。 “嘶！” “好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摇头牵扯到了他腿上的神经，程桥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保持着压腿的动作。 看到他这个样子，苏丽梅皱着眉：“你先别乱动，”说着她熟练的把他的腿轻轻的挪了下来：“你应该是压腿太久有些麻了，坐着休息会儿会好些的。” “好……” 程桥一眼神飘忽。 他感觉自己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压腿太久麻木的问题。 压腿的时候自己究竟有多弱他还是知道的……当时他根本就不敢用力。 想想醒来以后的状态，程桥一觉得自己的腿这么疼可能是因为被压断了吧！ 唉！ 难啊！ 这一出戏肯定不仅仅是只有和铁镜公主有关的片段，但是程桥一已经发现了，除了二人相关的片段以外他都是处于一种类似于虚无的幻境中。 程桥一叹了口气，渐渐地在脑海里演绎着自己这一段时间里所见到的东西。 铁镜公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虽然说他是在杨延辉的身体里，体会的也是他的情感，但是说实话…… 杨延辉的唱段身法他是一点也没记清。 ……所以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副本啊？ 在这种虚无的环境里最能让人胡思乱想，特别是连时间都没个参照，实在是让人发慌。 程桥一深深地吸了口气，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于是继续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铁镜公主的表演。 …… 黎明打破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桥一终于看见了光。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的耳朵好像也比平常灵敏得多，他能很清晰的听到光亮传来的那边的声音。 是熟悉的旋律，《四郎探母》。 程桥一的脚步有些沉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走到台前。 “丫头——” “有！” “带路哇！” “是啦！” 声音从他的嗓子里缓缓流出，走到台前。 程桥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铁镜公主。 或许是因为有在虚无里无数次的推演，程桥一唱起这一段来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 许久。 一戏终了。 沉重的黑暗再次袭来，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进入那种让人不知所措的虚无的环境。 【奖励发放完毕！】 程桥一重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家里的那间小小的练功房，老苏同志正站在他的身旁。 “桥桥，”苏丽梅眼里有些担心：“你要是太累了就回卧室睡会儿吧。” 听到她这话，程桥一第一反应就是摇了摇头。 “嘶！” “好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摇头牵扯到了他腿上的神经，程桥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保持着压腿的动作。 看到他这个样子，苏丽梅皱着眉：“你先别乱动，”说着她熟练的把他的腿轻轻的挪了下来：“你应该是压腿太久有些麻了，坐着休息会儿会好些的。” “好……” 程桥一眼神飘忽。 他感觉自己根本就不是单纯的压腿太久麻木的问题。 压腿的时候自己究竟有多弱他还是知道的……当时他根本就不敢用力。 想想醒来以后的状态，程桥一觉得自己的腿这么疼可能是因为被压断了吧！ 唉！ 难啊！ 这一出戏肯定不仅仅是只有和铁镜公主有关的片段，但是程桥一已经发现了，除了二人相关的片段以外他都是处于一种类似于虚无的幻境中。 程桥一叹了口气，渐渐地在脑海里演绎着自己这一段时间里所见到的东西。 铁镜公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虽然说他是在杨延辉的身体里，体会的也是他的情感，但是说实话…… 杨延辉的唱段身法他是一点也没记清。 ……所以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副本啊？ 在这种虚无的环境里最能让人胡思乱想，特别是连时间都没个参照，实在是让人发慌。 程桥一深深地吸了口气，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于是继续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铁镜公主的表演。 …… 黎明打破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桥一终于看见了光。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的耳朵好像也比平常灵敏得多，他能很清晰的听到光亮传来的那边的声音。 是熟悉的旋律，《四郎探母》。 程桥一的脚步有些沉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走到台前。 “丫头——” “有！” “带路哇！” “是啦！” 声音从他的嗓子里缓缓流出，走到台前。 程桥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铁镜公主。 或许是因为有在虚无里无数次的推演，程桥一唱起这一段来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 许久。 一戏终了。 沉重的黑暗再次袭来，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进入那种让人不知所措的虚无的环境。 【奖励发放完毕！】 程桥一重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家里的那间小小的练功房，老苏同志正站在他的身旁。 第四十六章 这么简单的吗？ 看着唐泽阳发过来的这些话，程桥一觉得自己的打开方式好像出了点什么奇怪的问题。 毕竟…… 这玩意儿咋地又和电影扯上关系了？ 唐泽阳：【你觉得如果让你来参与戏曲的电影推广，你能做好吗？】 程桥一手一抖，相当的不敢想象那个样子。 不管是让他来做什么，他都不信自己可以做好。 想着，他回复道：【我应该不能吧？】 唐泽阳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一个回复，微微皱眉：【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我是真心邀请你加入我们这个团队的。】 程桥一有些奇怪：【这么多专业的戏曲演员呢，你干嘛非要选我啊？】 这个问题唐泽阳也说不清楚，不过他就是莫名其妙的见到他的第一刻就觉得他适合这个角色。 【可能是第六感。】 看着他的这个草率的回答，程桥一也一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的好。 叹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跃动：【谢谢你的信任，但是我刚刚开始学京剧，我对京剧都不熟，其他的戏曲就更别说了。】 看到他的这个回复，唐泽阳倒是不不意外：【没事，就算你对戏曲不太熟悉也不是什么问题。】 他继续发消息：【只要你答应参与我们的这个片子，我们肯定是会让你进行练习的。】 说实话，就唐泽阳说的这话程桥一看着有点莫名的心动。 但是他还是掂的清自己是几斤几两的。 程桥一：【谢谢哥了，等我考虑一下吧。】 发完消息，程桥一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开始思索起任务需要写的东西来。 这个话题是他和唐泽阳聊起来的，但是他们俩聊的东西其实真的很空洞，什么具体的都没有。 一想到系统给他布置的任务是写对于戏曲的看法程桥一就止不住的头大。 而且…… 系统让他写出来的看法还得获得十个人的肯定…… 这是他能完成的任务？ 程桥一想着，深深地叹了口气，认命的打开了电脑，开始在电脑上搜索和这相关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努力是肯定得要努力的。不管说什么，程桥一都不想接着失败了。 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各种东西，程桥一只觉得眼花不已。 继续往下面看了看，并且从其中摘取了他觉得合适的句子扔进了他新开的word文档里。 ……接着看。 这满屏的各种观点，复制了的都快有小一千字了。 程桥一切身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 “桥桥！出来吃饭了！” 苏丽梅敲了敲程桥一的门，拧开了门把：“你在干什么啊？快点下来吧！” 感受到老苏同志开门的动作，程桥一第一时间将电脑返回到了桌面：“我马上就来啊！” 得到程桥一的回答苏丽笑着将屋门带上，“行啊，说好了就快点下来，今天就不要太拖沓了。” “好好好！”程桥一应着，悄悄的保存了一下自己刚刚建的文件，“我现在就来了！” 这个任务是真的让他感觉到了绝望。 之前的任务从来都是很理论化的东西，全是客观的，根本就不需要他去进行什么主观的评论。 出了卧室门，程桥一扶着扶手慢悠悠的下了楼。 在卧室里走平路还没什么感觉，一到下梯步腿上的酸痛感就越加强烈了。 程庆童看着程桥一浮夸的动作：“你在干什么呢？走快点，你再磨蹭磨蹭饭都该凉了。” “你说人家干什么？”苏丽梅有些不满：“刚刚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桥桥在练功房里面压腿睡着了，他才刚刚开始练习，腿酸很正常的，你急什么？” 程桥一：“……” 虽然知道老苏同志是心疼他，但是他莫名的有些受不住：“妈！我没事儿的，我刚刚就是有点不适应。” 说着，他加快了脚步。 苏丽梅看着他的步伐，微微皱眉：“你没事儿吧？” 程桥一在餐桌旁坐下，“我没事儿啊，我能有什么事儿？” 看着程桥一现在的模样，程庆童的眼中倒是闪过了几丝欣赏：“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这样硬朗点，别一天到晚骄里娇气的。” “我知道……”程桥一低下头默默的刨了口饭。 看着程桥一这个样子，程庆童有些发笑：“行了，别光吃饭了，来吃点菜。” 听到这话，程桥一默默的夹了一筷子白菜。 “你看看你，”苏丽梅瞪了程庆童一眼，“你看看孩子都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你逼他去练习了？” 程桥一微微抬头：“妈，没有的，我自己想去训练的。” 苏丽梅不信：“你是我生的，你从小到大是个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 程庆童被苏丽梅的眼神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我没有逼他，我就是带他去看了看院里儿童班的孩子是怎么样训练的。” “那还是你的不对，”苏丽梅开口，“桥桥都这么大了，身子骨都硬了，怎么能和那些小孩子一样的训练呢？” 程庆童有些头疼：“就是他年纪大了，身体硬了所以才得要多训练啊！不然怎么比得上那些从小练功的？” 程桥一默默地继续刨饭。 “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学戏都是什么样子的，”程庆童皱着眉：“他这能苦过打戏？” 打戏，苏丽梅自然是知道的。 在解放之前，若是有孩子被送进了科班，那么他们就要和科班的老板签下一纸契约。 按照约定，学戏弟子一旦入科，学艺期间的衣食住行样样花费悉数皆由师傅或科班单方承担，而学徒登台演出的所有收入，也全部交归师傅或科班单方所有。 倘若能登台演出、成名成角儿，那么，教学双方自然皆大欢喜。 万一几年过去，学徒依旧无法登台，科班和师傅的钱财、心血也就算彻底打了水漂。 因此，学的好不好，从来都不仅仅是关系到学戏一方的前途命运，更和师傅、科班的名利得失息息相关。 苏丽梅没经历过那个时代，但是她也是听长辈说起过那个时候的。 那个时候，唱的有问题，老师一棍子下来，台词没记清，老师一棍子下来，不管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要是有错，或者做的不到位，那么整个世界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字，那就是：打。 这种打就叫打戏。 听到程庆童的话，苏丽梅不由自主的就皱起了眉：“你怎么又和打戏扯上关系了？” “这不是我想要扯上关系，这只是举的一个例子。” 程庆童嘬了一口汤：“当年伶界大王谭金培还把自己的孙子送进了科班，这不就是因为怕自己教管的时候狠不下心，让他学不好戏吗？” 苏丽梅不语。 程庆童接着说道：“人家那么厉害的人物都知道要严加管教孩子，你倒好，这会儿心疼上了？” 看到老苏同志沉默的样子，程桥一赶紧开口：“爸，你别说妈啊！妈就只是说说而已！” 程桥一想了想，开口道：“她之前跟我说的是学习不能光是苦练功夫，还得要考虑更多的东西……” 其实这话苏丽梅根本就没说过，程桥一一下子也卡顿了一下：“还得考虑这个东西是否适合传承！” 程桥一感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唐泽阳洗了脑，一下子就说到了传承上来。 不过既然是已经说到了这里，程桥一只好继续往下面编。 “就像昆曲，当年多么的高雅，京剧形成以前，阳春白雪的戏曲不就只有它吗！”程桥一搜刮着脑海里的知识点：“但是后来人们是“闻昆曲而散”，难道是因为当时的昆曲演员根本就不知道练习基本功吗？” 听到他说的话，程庆童瞪了他一眼。 程桥一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道：“他们其实就是不懂得人民群众真正喜欢的东西，所以说才会导致这种结果。这才让京剧有了进入大雅之堂的机会。” 程桥一说的这一点倒是事实，程庆童不能否认。 “所以说，妈妈一直在教育我，要是学京剧，不仅仅是要练基本功，更要思考。”程桥一在心底捏了一把汗，终于把话题给绕了回来：“她刚刚说的意思也不是说不让我练习，只是想让我不要把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了基本功的练习上。” 说到这里，程桥一微微挑眉，看向苏丽梅：“妈，你说我说的对吧？” “对对对，”苏丽梅脸上带着笑意：“不过……这些可不是我跟你说的。” 程桥一：？？？ 【任务完成进度：2/10】 ？？？ 接连着两句话把程桥一的思绪都给打乱了。 老苏同志这话说的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也就算了，竟然还一下子任务完成了五分之一？ 程桥一有些惊讶，在心底默默问道：【系统，我怎么就已经完成这么多了啊？】 系统正好也还在：【因为你爸爸和妈妈都赞同你的看法啊！】 程桥一还是有些懵逼：【就这样就可以？】 系统：【对啊！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说的东西具体起来是什么，只要获得十个人的肯定就可以了。】 原来这个任务这么简单？ 程桥一心里立马有了打算。 第四十七章 西皮二黄 吃完饭程桥一第一时间点开了维信，找到了那个名字叫【哀悼老二逝去的爱情】的群。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二看见这个群以后就像是默认了一样，根本就没想过改群名的问题。 程桥一：【人呢！快点出来！@所有人】 你最帅的三哥：【？？？】 林西是你爸爸：【？？？】 猴子：【？？？】 你最帅的三哥：【失踪人口回归，实在是太感人了一点吧！】 林西是你爸爸：【我们还以为你被外星人带走了呢！】 看着他们俩发的消息，程桥一只当是没看见。 手指在屏幕上跳跃：【我觉得中国戏曲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传承和推广，你们觉得呢？】 你最帅的三哥：【你今天吃错药了？】 猴子：【可能那天被我姐给吓到了吧？】 你最帅的三哥：【你居然还有姐姐？】 林西是你爸爸：【你居然还有姐姐？】 猴子：【……】 看着他们聊天即将往一个不可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程桥一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屏幕上打字。 程桥一：【你们别岔话题，就说一句我刚刚说的话对不对！】 猴子：【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行了吧！】 程桥一：【ok，还有两个@你最帅的三哥@林西是你爸爸，你们俩也快点回答我】 就在猴子的话发出来的那一瞬间，程桥一就听到了系统熟悉的机械声。 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哪怕是网络上和人说话，只要对方的说出来的语言里有对他的观点的认同，那么也能完成任务。 你最帅的三哥：【……你说的很对。】 林西是你爸爸：【……你说的很对。】 看着他们俩如出一辙的回复，程桥一心满意足的笑了。 这个任务比他想象里的还要简单，就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完成了一半。 人生真的是寂寞如雪啊！ 程桥一往床上一倒，翻了个身，点开了企鹅。 企鹅比维信还要好用。 毕竟这个app上有一个功能叫做口令红包。 程桥一如法炮制的先发了一段话，点开红包把口令设置为了“程哥说的都对”。 五分钱五个包，不亏吧？ 程桥一嘿嘿一笑，红包立刻就出了去。 【任务完成！】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桥一把手机扔到一边，也不管群里那些人有没有因为他这一毛钱炸群而想锤死他。 【嘀嘀嘀——】 【检测到宿主有作弊行为，警告一次！】 啧啧啧。 程桥一抬了抬眉，在心底默问：【我哪儿又作弊了？他们是心甘情愿发的这话。】 系统：【……】 程桥一继续说道：【你不是说你的成绩不太好吗？以后补习的时候多听听这方面的课，不要再污蔑好人了！】 系统：【……好的。】 听到系统的声音，程桥一毫无压力的转了个身。 毕竟只是个学渣系统，忽悠两句他就能信以为真，程桥一觉得自己要是早的时候发现他是这个样子，那么那十分肯定不会被扣。 话说起来…… 这个梦想点到底是有什么用啊？ …… 翌日，中午。 阳光透过浅薄的纱窗照射在房间里，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飘舞。已经秃了的树枝一点一点的往下弯腰，从程桥一的角度看去，依稀还能看见雪落下的痕迹。 程桥一深吸了一口气，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天晚上在床上躺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这会儿醒来还有些懵。 他在床边上坐着，用了五分钟来清醒。 今天是星期一了。 程庆童和苏丽梅都没有在家里。 程桥一推开门坐在沙发上，从柜子里掏出一袋每日坚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今天没有安排。 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程桥一叹了口气，瘫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虽然现在用手机看视频很方便，但是他还是更喜欢用电视看的那种感觉。 “接下来播出的节目是《空中剧院》。” 程桥一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微微抬眸。 原来老程同志他们之前看了戏曲频道啊。 程桥一难得的没有换台，凝神看着电视里的表演。 电视里正在播的这出戏正好是《四郎探母》。 程桥一看见这个名字就觉得有种亲切感。 这戏，他熟啊！ 程桥一打开了一瓶可乐，吨吨吨的喝着。 “这出戏没有副本里的演的好。” 铁镜公主的表情有些太过于狰狞，也不够端庄，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个公主。杨延辉倒是没太大问题，就是看起来有些虚情假意，一看就不想去看老母亲。 程桥一摇了摇头，把最后一颗坚果放进嘴里，随手把垃圾放在茶几上，转身进了练功房。 家里的练功房从建好开始，他还是头一次来得这么勤。 程桥一熟练地把腿往把杆上一放，继续压腿。 不对！ 自己身体什么时候这么柔软了！？ 程桥一的腰一下子就贴了下去，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昨天晚上那种生不如死的痛好像就是幻觉。 程桥一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往中间走了几步，两脚分开一滑…… 赫然一个利索的一字马。 难道梦想点是能增加身体的柔韧度吗？ 程桥一双手撑地重新站了起来。 如果说这个梦想点真的可以增加柔韧度，那么真的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谁还不希望自己能有一身漂亮的把子功了？ 身体柔软，练起把子功应该也能轻松不少吧！ 想到这里程桥一就有些莫名的窃喜，到客厅把手机打开，在网上随便找了几个高难度的动作就开始测试。 直到全部都测试完成，程桥一这才真的有些开始相信自己竟然也是一个身体柔软的人了！ 程庆童回来就正好看到了程桥一尝试着拧旋子。 程庆童：？？？ 拧旋子，是戏曲武行演员的基本功之一。让内行人做起来自然是容易的，但是…… 问题是程桥一根本就不是什么内行的啊！ 程庆童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他一下子就翻了下来。 地毯被他拿出去洗了，这会儿地上完全就是硬的，要是摔下去不说受多大伤，疼是指定得疼上几天。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拧旋子，程桥一做了不到十个就停了下来。 他刚好站好身子，就看见了在旁边一脸严肃的老程同志。 程桥一心情很好，嘻嘻哈哈的打招呼：“爸，你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 程庆童皱着眉，“你怎么突然就开始拧旋子了？自学的？” 说起这个程桥一就觉得自己有些小自豪：“对啊，我跟着网上的视频自己随便试试的。” “胡闹！” 程庆童斥责道：“你自己在家跟着网上的视频就敢练武行的活儿？” “我看了网上的教程了的啊，”程桥一皱眉：“我这应该转的和网上的差不多吧。” 看着程桥一这一脸的无辜，程庆童也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的好。 深吸了一口气：“你以后要练这些，找我也行，别自己瞎闹，地毯都没有就敢蹦了？” 程桥一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程庆童这才点了点头：“记住就行。”他顿了顿：“对了，你的基础理论知识学的怎么样了？” 理论知识！？ 程桥一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想进京剧院首先是得要初试，初试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看他的表演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全是些恐怖的理论知识。 程庆童没有看见程桥一眼里的绝望，随口问道：“你给我讲讲西皮和二黄的区别？” 这个东西…… 说实话，程桥一根本就不知道。 程庆童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答案，无奈的摇摇头：“你记得看书啊。” 说完转身就打算出门。 “爸！” 程庆童回头。 “你先把这个跟我说了再走啊！”程桥一咽了口唾沫。 程庆童停在门口：“西皮和二黄都是从湖广方言的四声衍变而来的，所以它们的曲调其实并没有本质的不同。他们的区别在于：西皮的胡琴是63定弦，眼起板落，以6音，也就是古典音乐里的“羽调”为主。” 说到这里程庆童顿了顿，往里面走了两步：“羽调在中国的古典音乐里“羽调”慷慨，多铿锵激昂。” 程桥一点了点头。 程庆童继续讲道：“二黄的胡琴是52定弦，以5音为主，这个5音就是我们古代的时候所谓的“商声”。” 说道这里，程庆童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商声”是表现的什么样的情绪吗？” 程桥一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是悲的吗？” 他有点印象，他听过二黄慢板，似乎是有些悲凉的感觉。 程庆童赞赏的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商声”一直以来就是代表的悲音，而且是板起板落。比起西皮的激昂、跳跃，二黄就要显得工整、舒缓得多。” 听着老程同志讲的东西，程桥一有些似懂非懂。 “我光是给你讲也说不清，你有空可以去网上找点唱段，自己听了就明白了。”程庆童撂下一句话，转身出了门。 程桥一站在练功房，努力的把他说的话刻进脑子里。 第四十八章 你怎么唱老生唱段了? 晚上苏丽梅一回来，就已经知道了程桥一自己在家里拧旋子的事儿。 虽然平时对程桥一纵容得很，但是这会儿她也忍不住好好的教育了他一番。 程桥一都被他们的教训给吓了一跳，心里面一时也拿不准是不是自己有问题。 躺在床上，就着月光。 桌子上放着老程同志给他找来的基本京剧的基本知识。 这本书不算太厚，但是京剧的起源，发展以及各种唱腔、服饰都有涉及。 按他的说法就是，哪怕是时间不够，这本书也必须得要全部吃透。 这本书里写的东西基本上就是程桥一参加初试的时候会考的一些东西了。 程桥一随便的翻了几页，前面打头的东西和当时还在学校里时张浩文给他讲的差不多，多看几页就能回忆起一个大概。 但是…… 问题就是后面的那些东西。 程桥一唉声叹气的在床上打了个滚，起床接着看书。 后面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他现在能够明白的。 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太多了，程桥一觉得自己迟早会死在这个上面。 不过，叹气是叹气，努力还是得继续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又开始了一次复习周，但是复习周的前几天已经玩过去了，现在就只剩下几天时间，但是你有好几个科目需要预习…… 程桥一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的翻开书，并且乖巧的拿了一个本子来记笔记。 “可以进来吗？” 程庆童在门口问道。 但是他虽然是问，却并没有等回答，而是直接的把门打开。 程桥一转过身有些疑惑：“爸，有什么事儿吗？” “老张要出院了，”程庆童站在门口，“你师奶奶也要出院了。” 程桥一有些惊讶：“这么快？” 程庆童解释道：“老张他前几天就可以出去了，就是因为你师奶奶还在医院里，所以他才又脱了一段时间。” 程桥一点了点头，“那他们什么时候出院啊？” 程庆童回忆了一下：“可能就是这两天吧，听说是你师奶奶还要再观察一会儿。” “好。” 程庆童继续说道：“他们出院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搬一下东西，你要准备着拜师的事儿了。” 程桥一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不过他还是第一次拜师，心里有些慌。 看出了他的慌张，程庆童说道：“你不用太担心，到时候有我在。” 说着他眼神扫过程桥一凌乱的床：“还是要好好看书，别老偷懒。我先出去了。” 程桥一：“……好。” 说实话，现在心里更慌了。 程桥一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迷糊的没有底线的人。 就看自己的这个事儿就知道了。 马上就要拜师，还什么都不清楚…… 不过这些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还需要复习啊！ 程桥一一把捞起书躺回了床上，把书举过头，眼神在上面胡乱的扫过。 刚刚平复下来决定好好复习的心就一下子被老程同志给打断了。 太难了！ …… 程桥一在家里连着看了好几天的书，终于得到了张老爷子他们出院的消息。 “爸，他们怎么今天出院啊？”程桥一有些疑惑。 程庆童轻笑：“今晚上不是跨年嘛，老人家说跨年不能在医院里，不然的话以后一年都得在医院里过了。” 程桥一点点头，这种说法他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也经常听老人说起。 程庆童见他已经清楚了，开口道：“所以说你快点收拾收拾，一会儿就要出去了，你可别太慢了。” “好的，我知道。” 程桥一放下手里已经记不得到底讲了什么，但是每天必要拿起的书，冲出卧室洗漱去了。 这段时间好好看书虽然是他自己定下的目标，但是……但是能有机会出去放风也不是不可以的。 一个小时后。 医院住院部十三楼。 程桥一从张老爷子手里接过了几大袋东西。 “这些都是那些学生来看我的时候带的，”张浩文解释道：“我都说了不用带了，他们非要以为我是客气。也不想想我出院的时候拿这么多东西得要多累啊！” 听着张浩文的抱怨，程桥一脸上带着笑意：“他们这不也是为了您好吗！” 张浩文无奈的摇摇头：“我看不一定，要是真的为了我好就应该听我的话。” “或许吧，”程桥一往不远处望去：程庆童还没有出来。 张浩文顺着他的目光：“一会儿你们是去我家吃顿饭？” “应该不了吧？”程桥一也不太确定：“我妈现在还在家里，应该是会回去跟她一起吃。” “叫上你妈一起过来啊。”张浩文开口：“我还没见过她呢。” 程庆童推着孙禹从病房里出了来：“你们在说什么啊？” “在说喊你们今儿去我家吃饭呢，”张浩文说着，打算从他的手里接过轮椅。 程庆童轻轻拍开他的手：“下次再说吃饭的事儿吧，现在你也还没好全。”说着看了看张老爷子的脚：“你刚刚离开轮椅就想推了？” 张浩文：“……我这不是已经好了嘛。” 程庆童对程桥一使了个眼神，转过身来对着张老爷子道：“你就别说你好了这话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住了几天啊。” 孙禹在轮椅上也微微点头：“张浩文你一天能不能省点事儿，要是你的脚又受伤了，是不是还想我这么大一把年纪，坐在轮椅上送你来医院？” “妈……”张浩文无奈的开口：“我都退休了，你能不能别老是这样说我。” 说着他看了看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程桥一：“这儿还有小辈呢！” 孙禹一点也不再乎：“有小辈怎么了？有小辈我就不能说你了？” 程桥一咽了口唾沫，重新对上了老程同志的目光，开口道：“要不……我们先出去？” “好啊，还是桥桥懂事，”孙禹脸上带着笑意，回头剜了张浩文一眼：“你还说你年纪大了，医院里是你站着聊天谈心的地儿？” “还有，”孙禹顿了顿：“你怎么把全部的东西都给桥桥了？人家还是一个孩子，你怎么不提点？” “不不不，”程桥一躲开了听到话想从他手里接过东西的张老爷子：“师奶奶，这些东西一点都不重，我可以提的！而且，张爷爷他现在身体还没好全，不能提重的！” 听到他这话，孙禹忍不住弯了弯眉眼：“桥桥真是懂事，下次来奶奶家，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程桥一腼腆的笑了笑，提着东西跟在老程同志身后下了楼。 张老爷子的家就在学校里。 把他们送回去以后程桥一就带着程庆童在学校里胡乱的逛了逛。 “这是你们的活动楼？”程庆童抬眼。 程桥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啊，练功房也在这栋楼里。” 程庆童微微点头：“看起来还不错。比我们院里的看起来要好多了。” “这不一样啊。” 程桥一还记得之前老程同志跟他说起过，京剧院是上个世纪就已经建好了的老房子。 这个世纪初，又重新给它修了个大门。 作为整个京剧院里最新的建筑物，程桥一第一次见的时候都觉得有些破旧了。 “确实不一样，”程庆童看着这楼笑了笑：“能进去吗？” 程桥一在口袋里摸了摸钥匙：“能进去。” 听到这话程庆童已经先一步迈了进去。 程桥一赶紧跑到前面带路开门。 “上次跟你说的《四郎探母》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进屋子，程庆童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四郎探母？ 程桥一想也没想，一段西皮慢板立马脱口而出：“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的事好不惨然。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想当年沙滩会……” 程庆童：？？？ “等等，”程庆童打断了他的唱：“你不是唱旦角吗？怎么又开始老生了？” 程桥一：“……” 程庆童摇了摇头：“你一天啊……” 程桥一尝试抢救一下：“我刚刚……只是一不小心嘴瓢了，我再来一次？” 主要是出了副本一次都没有唱过……脑子有点小问题。 程桥一深吸了口气，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定是铁镜公主的词，缓缓开口唱道：“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年到今日他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他思家乡想骨肉就不得团圆。我这里走向前再把礼见……” 第四十九章 有点怀念 听到程桥一正常的开始唱，程庆童立马在手机上翻找到《四郎探母》的台本。 开口念着台词和他搭戏。 从副本回来以后，程桥一根本就没有练习过这些东西，这会儿突然捡起来还有些不适应。 程庆童念了几句，程桥一唱的都超乎了他的想象。 “你私底下练过？” “啊？没……”程桥一咽了口唾沫，把即将出口的话一转：“对，我私底下练了练。” 程庆童满意道：“你这出戏唱的可比你《秋江》好。” “比《秋江》好？”程桥一微微皱眉，有些不相信。 程庆童看出了他眼底的疑惑：“难不成你还真的觉得你的《秋江》不错？” 程桥一诚实的点了点头。 程庆童喉口一堵：“行吧……你加油！” 说完转身了门：“我出去转转，我这还头一次来你们学校。” 程桥一：？？？ 所以……这不是因为你要来练功房所以我们才进来的吗？ 程桥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地叹了口气。 …… 程庆童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虽然程桥一就只是在练功房里回忆了一下铁镜公主的表演，但是他本来就没有吃午饭，这会儿显得更是饥肠辘辘。 “爸！你终于回来了！” 看见程庆童的身影，程桥一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妈她是不是等我们等急了，我们快点回去吃饭吧！” 程庆童眉眼闪过一丝疑惑：“你在说什么啊？” “回家吃饭啊！”程桥一站得规规矩矩，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出门。 “你现在吃什么饭？现在都下午了！” 程庆童走进了屋子，在凳子上坐下：“你今天在这里练习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比刚刚好。” 程庆童眼里满是不信，他长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半个小时就能进步飞速的。 除非是…… 从完全不会到稍微会一点。 程桥一也看见了他眼里的不信任，想了想还是张口唱了这出戏里他最喜欢的西皮流水的部分。 这次他不需要老程同志帮忙配合，自己一个人既唱旦角又唱老生。 就在他第一次开口时脱口而出的老生唱段的时候，他就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无师自通了老生？ 这段西皮流水就是要一气呵成，要是中间断了气就没那个味儿了。 这会儿就正好把他刚刚发现的特长给拿出来显摆显摆。 程庆童听着程桥一的唱段，看着他脸上的情感有些惊讶。 确实他是没说谎。 就这一会儿功夫他竟然已经可以唱成这样，确实是不容易。 虽然他唱的还不能算是很好，既没扮上，身上也没加身段，但是程庆童还是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两个角色不同的情感。 “适才叫咱盟誓愿，你也对天就表一番。” “停。” 程桥一一下子差点没收住。 “你进步确实是挺大的，”程庆童赞赏道：“但是你别骄傲，万一复试的时候考的不是这出戏你怎么办？” 说着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程桥一的肩膀：“该要学的戏你还是得要学着。以前有句俗话：“要问够不够，先学三十六”，这话的意思啊，就是说当年登台表演的京剧演员至少得有三十六出戏压身才能上台表演，”说道这里他微微抬眉：“你现在会几出戏了？” 听到老程同志这话，程桥一眼里的笑意顿时凝固。 “勉强……勉强有个两出吧？”他试探着道。 程庆童严肃的脸上微微绷起一丝笑意：“你这就勉强算是两出吧，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两出戏真的够吗？” 这当然是不够的。 “我这不是还没拜师嘛，京剧不是讲究的是师父一句一句言传身教吗？”程桥一想到了一个理由。 程庆童听到他这话，瞪眼：“你拿你没拜师当什么借口？你妈不就是一个旦角演员吗？你难道就不能跟她学着点？” “我这不是……这不是看你们回来都太累了不想麻烦你们嘛！”程桥一深吸了口气。 程庆童无奈的摇摇头：“你就是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京剧演员，你根本就没上心。”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的天赋比我想象里的还要高。老张说收你为徒的时候我就大概知道你的天赋不会差，至少也是祖师爷赏饭吃的那一类人。” “但是，”程庆童看着程桥一的眼睛：“祖师爷赏饭吃的人太多了，吃的什么都有，糠咽菜，满汉全席，什么不是祖师爷赏的？” “今天我是真的吃了一惊，我没想到你竟然没有老师教的情况下都能学的这么好。” “你很适合走这条路。”程庆童认真道：“至少比我适合。” “……我知道了，”程桥一被老程同志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外人以为他没有学过这出戏，但是程桥一自己还是知道的。 这出戏他已经在副本里学过了，而且还上台表演过。 老程同志这种夸法搞得他一下子还怪不好意思的。 “对了，刚刚我出去接到电话，说是后天安排你的初试。” 看到程桥一的眼底的羞愧，程庆童眼底含笑，换了个话题：“你好好准备一下，争取过。” “后天？” 程桥一看到程庆童眼里肯定的目光，深深地点了点头：“那我回去就看书，我加油！” 说实话，自从得到了系统，程桥一发现自己对于戏曲是越来越喜欢了。 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系统布置任务，他就会自觉的去看那些东西。 现在…… 他的目标就是进入京剧院。 程桥一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爸，我们回去看书吧！” “你不吃饭了？”程庆童有些好笑，他还记得自己刚刚回来的时候程桥一渴望吃饭的样子。 “我不吃了！”程桥一眼里满是坚定：“我要考过初试。” 程庆童微微抬眸：“但是吃饭和你想要考进去是没有关系的啊，”说着他推了推程桥一：“走吧，我带你先去吃个饭。” “你要是不吃饭，你妈到时候就该来找我算账了。” “不会的，”程桥一笑着把衣服披上，有些感慨：“爸，我们也好久没吵架了，我还有点怀念啊！” 第五十章 初试（一） 回到家以后程桥一又努力看了两天书，勉勉强强把书里的东西记了个大概。 一想到马上就要面临的初试，程桥一就觉得有些局促不安。 初试的场地是在京剧院的一间小屋子里。 程桥一坐在屋子里，粗略打量了一番。 除却前面那几张桌椅不用想都是留给考官坐的外，还剩下了六副桌椅，想来也不可能是为他一个人准备一次考试。 “喂。” 感觉到有人踢碰了碰他的手臂，程桥一扭头看去。 只见说话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少年：“你有什么事儿吗？” 少年神采飞扬：“你也是参加这次初试的吗？” “是啊。” “那可真巧！”叶茂说着顺势在程桥一身旁坐下：“我叫叶茂，工文武小生，以前学汉剧的！” “汉剧？” “是啊！”叶茂神采奕奕：“我刚刚开始学京剧不久，这次就是来试试，看看自己能不能成。我现在想想都还在害怕！” 汉剧这个剧种，程桥一是知道的，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过。 就在老程同志给他的这本初试的复习资料里面，也有提到汉剧这个东西。 程桥一依稀记得，这种剧种也是皮黄体系的，想来差距也不会很大。 “你应该可以的，”程桥一安慰道：“你好歹是从小学到大的，我这种刚接触戏曲不到一年的人都敢来，你怕什么？” 嗯，学习两个月不到也能算是不到一年吧！ “你学戏不到一年？” 听到他这话，叶茂的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几丝惊讶：“你才学这么一点时间就能进京剧院了吗？” “不过是个陪跑的罢了！” 程桥一和叶茂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初试的屋子里又有新的人进来了。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两条纤细的腿，脚底下踩着十厘米红色恨天高。 吴虹挎着黑色法棍包一进屋就径直坐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瞬间弥散在了空气里。 看着她这副模样，两人瞬间话都不敢说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 程桥一：你认识吗？ 叶茂：不认识，这谁啊！ 他们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叶茂仔细看了看，小声开口：“不过，她还挺漂亮的……” 程桥一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确实，这个女生长得挺好，不过他看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转回头来，叶茂已经红透了脸：“你说她是唱什么行当的啊！” “可能是青衣吧？” 程桥一也拿不准。 毕竟戏曲里从来也不是看人的长相来分行当的。 叶茂若有所思。 片刻，抬头：“你说，我是唱小生的，要是进了京剧院，到时候是不是就能和她搭戏了啊！” 程桥一哑然失笑：“可能吧。” 还没等叶茂接着把话说下去，程桥一就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快回去坐好，”程桥一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杨宏图，想想开口道：“监考老师来了。” “监考老师？” 叶茂顺着程桥一的视线看去，“这就是监考老师啊？” 程桥一微微点头。 正襟危坐。 看到程桥一的这个样子，夜猫也不好意思继续在旁边絮絮叨叨。 待到所有人都坐好了，杨宏图这才进了屋子。 站在最前面，杨宏图缓缓开口：“你们都是各个前辈推荐的人才，希望你们别让他们失望。” 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摞试卷。 “吴虹。” 靠窗的女生立刻站了起来。 杨宏图把试卷递给她：“过来取一下你的试卷。” ？？？ 那只是一个人的试卷？ 同样的，程桥一也在叶茂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杨宏图如法炮制的把各自的试卷发了下去。 整个教室里瞬间就只剩下了翻动纸页的，“哗哗”的声音。 杨宏图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笑意，和颜悦色的开口道：“这个考试没有时间限制，你们尽力回答，全部写完了就可以交卷了。”说道这里他顿了顿，脸上的笑意也渐渐的淡了下去：“不过我不愿意看见你们谁作弊，要是作弊的话，也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听到他的这话，程桥一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神思已经全部凝固在了这“本”试卷上了。 倒不是说这试卷有多难，只是这个页数……确实是有些多的过头了。 长这么大，程桥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 随手将试卷翻了一遍，程桥一心里也稍稍有了个底。 这里面考的东西差不多就是老程同志然他看的那本书里有的，很多东西他虽然记不太清，但是也勉强能够胡乱的填上，总比第一次那个报名表要好上不少。 第一题是让他简述中州韵和湖广音。 程桥一回忆了一下记忆里的东西。 中州，在古代是指的黄南省；湖广音是指的洞北省的方言。 这道题到倒是挺简单，根本就不需要费什么脑子。 写完这道题，程桥一节这往后面看去。 第二道题就是老程同志之前问他的问题。 西皮和二黄的区别。 程桥一回忆了一下，迅速落笔。 …… 第一页里的题倒是挺简单的，第二页就明显的加了难度。 程桥一默念了一遍题目。 【请解释青衣名字的由来】 第二页的第一个题就让他有点摸不着北。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看的书，有些不太确定，缓缓落笔写道： 【青衣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这种行当所穿的衣服多是青色。】 程桥一接着看后面的题目。 这一页第二个题目就是让他罗列旦角的分支，顺便举几个例子。 这道题倒是难不倒他，很快的写了上去。 程桥一写着，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也渐渐地松了不少。 后面的题也大多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只要是好好看了书的基本上都能写上个一二。 虽然不能保证自己写的东西能够全对，但是最基本的分也是能拿着不少的。 黑色碳素笔在纸上留下一道道的痕迹，纸上空白的地方越来越少。 杨宏图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站在程桥一身旁眼神落在了他的答卷上。 他还记得这小子上一次报名表上写的四大名旦的风格，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一次他又在这卷子上加上了简述四大名旦风格的题，就等着看看这段时间他到底更了解了多少。 第五十一章 初试（二） 程桥一并不知道杨宏图的想法，手里的笔快速的转动着。 现在他就只剩下了最后一道题。 不过最后的这道题和他之前写的那些有一点的不一样，这道题是主观题。 这道题的题目也很简单，就只有两个字：京剧。 进京剧院的初试压轴题目是京剧，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是却一下子无从下笔。 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从那个方向开始写。 如果是写京剧的历史，他很难从历史的发展方向以外再延伸开来写；如果是写京剧的各个行当…… 说实话，他根本就不熟，对那些东西完全就是一知半解的。 要是写京剧的发展与传承…… 对！ 程桥一挠头的手一下子放了下来。 他可是经历过三月十八拜祭老郎神的人！ 程桥一瞬间挺直了腰杆，抬眼在屋子里扫视了一遍。 杨宏图已经走开了，屋子里另外的两个人都还在认认真真的答题，下笔之流畅简直不是他能比的。 但是！ 但是他们可没有参加过这些传统的活动！ 程桥一在脑海里构思。 这道题就只给了一个题目，并没有说非要写什么研究性的东西……更没说不能写成一篇小说。 程桥一看了看这道题留下来的格子，比他印象里高中的一千字作文的铬还要多上不少，也不知道自己要写的东西能不能把他给填满。 在他的构思里，这一个故事就应该从他穿进副本开始讲起…… 或许是因为写的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儿，这个故事很快就在程桥一的脑海里成型。 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那个青年，那个始终坚信“戏比天大”的青年。 程桥一的脑海里浮现起了他摔倒在戏台上最后的告别。 不过…… 因为这道题是要求写京剧，程桥一稍加思索就把他原本表演的《观音得道》换成了《绿珠坠楼》。 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写小说的功力到底如何，他只知道自己写的时候好像得到了郭璞的五色笔，下笔如有神。 这一篇小说在他的手底下成型。 故事很简单，就只有拜祭老郎神和表演《绿珠坠楼》。 程桥一将参加老郎神祭拜的情节穿插在了表演之间，整个故事更加浑然一体。 杨宏图在旁边看了片刻，神色越来越凝重。 程桥一全部写完，把笔撂在一旁，抬头就看见了一身低气压的监考员。 “老师，我交卷。”程桥一低声道。 “交卷？”杨宏图的神思被他拉回了现实：“哦，你说交卷啊。” 杨宏图的声音也降低了分贝：“你把自己东西带走就行了，卷子不用管。” 程桥一闻言照办，把自己带来的两支笔放进兜里，左右看了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吴虹已经交卷离开了，现在这个屋里就只剩下了他和叶茂。 程桥一对上了叶茂的视线，点了点头权当是打了个招呼，慢悠悠的出了屋子。 刚刚出屋子走了几步，程桥一就感觉到了有一个人在拍他的肩膀。 回头一看，叶茂也交卷出来了。 叶茂兴高采烈：“你感觉你考的怎么样啊！” “可能还行？”程桥一也不敢说的太满。 “我感觉我这套卷子也还行，”叶茂眉飞色舞，三两步走到了程桥一前面和他对视：“我感觉吴虹也答得不错，等我们都进来，我带你们出去玩！” 程桥一有些失笑，打趣道：“你确定是我们而不是你们？” “不是不是！”叶茂立马反驳，转回身子和程桥一并排着走：“我都没和她说过话呢！怎么能说是我们啊！” 虽然是反驳着，但是叶茂的脸很不争气的红了个透：“是我们！” 看到他这个样子，程桥一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好，就是我们。”说着，突然想起了另一点：“对了，你多大了？” “我啊？我十九岁了。” “你才十九岁？”程桥一倒不是很惊讶这个年纪，看他这个撒泼打诨的技术就知道他的年纪指定大不了，但是他没想到他还这么小：“你还在读书吗？” “当然了！”说起读书叶茂脸上重新挂上了得意的神情：“我现在可是戏曲专业研究生班的学生！” “研究生班？” 程桥一没想到他这么厉害：“那你还怕什么？” “我这不是以前学的都是汉剧嘛！”叶茂脸上带着笑意：“本来我也没想进京剧院，是想去越剧院的！所以说之前我复习的都是越剧！” “越剧院？” 叶茂点点头：“是啊，我想去越剧院，越剧院里基本上都是小姐姐，我哥说我去那里好处对象。” 听到他这话，程桥一有些哭笑不得，“你才十九岁，着急找什么对象啊！” “我也是这样想的啊，”叶茂无奈的瘪瘪嘴：“所以我深思熟虑以后这不是来了京剧院嘛！” 说道这里，他有些好奇：“话说你为什么要来京剧院啊？” “我？”程桥一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了自己和老程同志说自己知道祭拜老郎神的方法的画面，笑着开口道：“可能是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挺喜欢京剧的吧！” “所以你刚刚学了不到一年就想进京剧院了啊？”叶茂眼睛里带着崇拜：“我从小学戏，我都不敢说是只练一年京剧就来尝试。” 程桥一微微侧目，看着他：“你转学京剧多久了？” “一年半吧？” 叶茂说的有些不确定。 “那也差不了多少。”程桥一点了点头，并且相信了自己学京剧一年的话。 “嗯嗯。” 眼看着前面就是京剧院的大门了，叶茂也没有继续找话题说下去，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程哥，我们加个维信呗！”说着他就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 “好啊，”程桥一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扫描结果确认道：“你微信是叫夜猫对吧？” 叶茂点点头：“嗯嗯！这个就是我的维信名，”他看向程桥一，“程哥我们下次应该是一起来复试，到时候你一定要加油啊！我相信你！” 看着他一脸的认真，程桥一实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得像你不需要努力一样。” 第五十二章 那份资料…… 这话刚出口程桥一就意识到了自己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太对。 ……人家是练习时长一年半汉剧转京剧小生，又不是像他这样的毫无基础并且只接触京剧不到一个季度的咸鱼。 叶茂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好啊！我们都加油！到时候我们都进京剧院！” …… 别过叶茂，程桥一在门口等了会儿老程同志，二人一起回到了家。 到家的时候苏丽梅已经做好了饭。 看到程桥一进屋，立马关心的迎了上来。 “桥桥，你感觉今天的复试怎么样？” 听到她这话，还没等程桥一回答，程庆童就已经把话说出了口。 “别问了，问了也没什么用。” 程桥一：…… 总感觉老程同志在歧视他但是好像又没有证据。 程庆童一进屋就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遥控器翻到了新闻频道，看着愣在原地的程桥一，回头对身旁的苏丽梅低声道：“你别问他了，他知道什么啊，我到时候去问问老杨。” “问老杨？”苏丽梅拿起一个草莓放进嘴里：“这次是老杨主持的啊？” 程庆童点了点头：“这回就三个人，他可以的。” 听到程庆童这话，苏丽梅才放宽了。她把老程同志拉了起来，一起进了厨房。 “桥桥！快过来吃饭！” 程桥一这才恍回神来。 “哦！好！我来了！” 桌上的碗筷都已经摆好了，老程同志手里还端着一个小小的酒杯。 程桥一相当自觉的就在桌旁坐了下来。 这一顿饭全是他喜欢吃的，程桥一难得的吃得特别饱。 他完全不知道，在他吃得涨肚的时候，那一头有人根本没时间吃饭。 杨宏图看着桌上摊开的一份试卷，眉头紧蹙。 这一份试卷上写的文章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考场的时候他看了几眼，只以为是讲一个老艺术家故事的，收上来仔细看了以后才知道，原来这篇小说里还写了更多的东西。 这篇小说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刚刚开始接触京剧的人能写出来的。 但是这一篇文章又是在他眼底下一个字一个字创作出来的。 杨宏图再次从头开始看这一篇小说。 从打开这份试卷开始，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了，每一遍读的时候都会发现穿插在故事中间的关于祭祀的回忆有着新的东西。 而且…… 杨宏图对照了一下自己手边上关于老郎神祭祀的资料。 二者有很大的相似度，但是手里的资料却并比不上他小说里写的详细。 如果说小说里写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里面所写的东西，或许对于他们复兴传统有很大的帮助…… 一想到这里杨宏图就有些兴奋。 这些传统的祭祀已经被抛弃几十年了，当年参加过的人也早就已经离开了世界。 他听张浩文说起过，程桥一好像是受过不知名的老一辈艺术家的栽培。 这些东西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的京剧表演艺术家讲给他听的。 一想到这里，杨宏图就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兴奋，在屋子里踱步。 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给程庆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嘟嘟——” “喂，谁啊？”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杨宏图立马开口：“老程，是我，杨宏图。” 程庆童刚还想着要跟他问问程桥一的初试到底怎么样，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 “老杨啊，怎么了？是我推荐的程桥一的答卷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不是，是他写的实在是太好了！”杨宏图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你知道吗？他竟然在初试的最后一题写的祭拜老郎神。” “哦！怎么了？” 听到程庆童漫不经心的话，杨宏图有些着急：“他写的祭拜老郎神啊！” “我知道了啊，”程庆童看着桌上那一份来自于程桥一的资料，悠然道：“他跟我说过这个事儿，我这里还有一份他整理出来的祭拜的资料。” “你说什么？” “一份资料？” 杨宏图只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东西，忍不住重复道：“你是说他整理了一份资料出来？” “是啊，他给我了一整份。”程庆童将资料拿在手里，随手翻了翻：“可能有二三十页吧？” “二三十页？”杨宏图觉得自己心跳在加速。 程庆童漫不经心道：“他的字打的大，说是二三十页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 “那也不少了啊！” 杨宏图回到桌子旁，看着桌上的那一份资料：“院里的资料就只有两三页啊！” 他感觉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你怎么不早点说他有这个资料啊？” “就是因为他给我整理了这个资料，所以我才打算让他来考咱院啊。” 杨宏图咽了口唾沫：“老程，他能整理出这种资料直接进来都行！让他跟我干文职，要是实在想上戏台我也帮他上啊！” 程庆童脸上带着几丝笑意：“老杨，你先冷静一下。” 杨宏图开口：“我现在很冷静！你这样弄，要是这种人才要是被其他地方的给抢走了怎么办！” 程庆童这才想起来自己没跟他们说过自己和程桥一的关系。 “他是我儿子，不会跑的，年年轻人就得要多锻炼锻炼。” “你儿子？”杨宏图倒吸一口气：“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杨宏图有些无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他就凑巧和你一个姓呢，”说着他回忆了一下：“上次你带他来我办公室的时候，我听见他喊你的时候也是喊的程团。” 程庆童低声笑了笑：“这事儿现在就你知道，别说出去，小崽子就得要好好锻炼锻炼，不能让他的路走得太容易了。” “我知道了，不会出去到处说的，”杨宏图还是挂念着那份资料：“就是他给你的那一份……” “到时候我给你一份复印件，他写的可能有点主观情绪，咱先别往外传啊。”程庆童一口应下。 “好嘞，我知道的。” …… 第五十三章 当导游？ （很抱歉，这一章我又没写完，今天家里有点事儿，所以说一直没空码字，我现在在写，写完以后会把后面补齐的。大家可以明天来看……明天我会多更新一点的！） 对于程庆童和杨宏图的聊天，程桥一完全不知道。 因为初试已经考了，他难得的躺在床上玩着手机。 这段时间从早看到晚，程桥一做梦都是书里的知识点。 最近这段时间没怎么看娱乐消息，这会儿一点开引入眼帘的全是一个勉强算得上熟悉的名字。 【李梓颜确定参演耿导新戏，耿导：新戏名字未定】 【李梓颜新戏男主大猜测！快来pick你喜欢的明星吧！】 ……所以说，李梓颜还真的是火啊。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关系。 他现在或许是要走上演员这条路，但是也不是影视演员。 一想到这里程桥一就觉得自己当年不应该报电气这个专业，这个专业学不懂不说还对未来毫无用处。 程桥一叹了口气，不过世事没有先知，这么想也不过是白费自己心神。 还不如好好的看看戏，想想复试的事情。 …… 与此同时，津市的另一个方向。 唐泽阳看着身旁男人透露给媒体的消息，面带无奈，抬头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把梓颜要参演的消息透露出去了？” 耿伟往杯子里添了点开水：“你以为我不说他们就不知道了吗？”说着，他微微抬头，“之前李梓颜回国，就已经有人往这个方向猜了。与其让他们继续猜下去，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唐泽阳还是觉得这新闻放的不是最佳时机：“但是距离咱们开机还不知道有多久，等到我们开机的时候，热度都快没了。” “你对自己写的剧本这么不信任？”耿伟抿了一口水，从容不迫的开口道：“还是说你对我的拍摄能力不信任？” 唐泽阳靠在沙发上，心情惆怅：“不是这个问题。” 耿伟知道他想说的：“你是想说咱们这个题材本来就小众对吧？” “对，”唐泽阳有些拿不准这次的试水，这次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不小的挑战。 “要是他们知道，一向喜欢拍商业大片的耿导新戏是个文艺片，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耿伟轻声笑了笑：“还能有什么想法？我拍我的戏，关他们什么事儿？”说道这里，他微微抬头：“你还不如说是，要是他们知道，他们一直以来最喜欢写悬疑推理的大大写了这么个文艺的剧本他们怎么想。” 这个剧本是唐泽阳多年来最为满意的一个。 光是打磨就花费了多年时间。 但是……这个剧本里所写的东西和他读者对他的印象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读者对他的评价一向是冷血二字。 小说里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女生，不到三章，惨不忍睹。 这种情节还发生了不止一次，读者看着他写的东西是又爱又恨。 而这个剧本不一样，这个剧本里所写的故事是真实发生的。 故事的主角就是他的太姥爷。 他的太姥爷当年在海市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工老生，把子功连得尤其扎实。 在当年那个战火硝烟的时代里，有一身功夫的他选择了作为国家的先锋部队，带领着一众的梨园子弟冲锋陷阵。 当国家安定下来以后，他拒绝了一切的补偿，选择了回归梨园。 他说，只有在戏台子上唱戏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心安。 唐泽阳想要的也就是把这一个人物搬上银幕。 在他的剧本里，并没有什么烽火与血腥，有的只是他对于戏曲的热爱，对家国的一腔热血。 在他的印象里，戏曲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但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却被年轻人们弃之不顾。 唐泽阳脸上带着苦笑，回应耿伟的玩笑：“所以说我才害怕啊。” “你怕什么？你现在别想太多，要是心慌，就先找找男主的演员吧。”耿伟在他身旁坐下：“你就是想得太多。” “不是说了我不干涉你选角？” 说起这个，耿伟就有些好笑：“你说是不干预我选角，但你看看你做的事儿真的像你说的那样？” 唐泽阳微微皱眉：“我就不过是给你推荐了一个年轻人罢了，又没说非要用他。” “是啊，没说非要用他，”耿伟将杯子放到茶几上，转身回来：“但是我听你说的，感觉他也挺有趣的，要不……” “要不我去会会他？” …… 翌日。 程桥一正在家里看着 在他的印象里，戏曲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但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却被年轻人们弃之不顾。 唐泽阳脸上带着苦笑，回应耿伟的玩笑：“所以说我才害怕啊。” “你怕什么？你现在别想太多，要是心慌，就先找找男主的演员吧。”耿伟在他身旁坐下：“你就是想得太多。” “不是说了我不干涉你选角？” 说起这个，耿伟就有些好笑：“你说是不干预我选角，但你看看你做的事儿真的像你说的那样？” 唐泽阳微微皱眉：“我就不过是给你推荐了一个年轻人罢了，又没说非要用他。” “是啊，没说非要用他，”耿伟将杯子放到茶几上，转身回来：“但是我听你说的，感觉他也挺有趣的，要不……” “要不我去会会他？” …… 翌日。 程桥一正在家里看着 翌日。 程桥一正在家里看着 在他的印象里，戏曲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但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却被年轻人们弃之不顾。 唐泽阳脸上带着苦笑，回应耿伟的玩笑：“所以说我才害怕啊。” “你怕什么？你现在别想太多，要是心慌，就先找找男主的演员吧。”耿伟在他身旁坐下：“你就是想得太多。” “不是说了我不干涉你选角？” 说起这个，耿伟就有些好笑：“你说是不干预我选角，但你看看你做的事儿真的像你说的那样？” 唐泽阳微微皱眉：“我就不过是给你推荐了一个年轻人罢了，又没说非要用他。” “是啊，没说非要用他，”耿伟将杯子放到茶几上，转身回来：“但是我听你说的，感觉他也挺有趣的，要不……” “要不我去会会他？” …… 翌日。 程桥一正在家里看着 第五十四章 表演？ 【耿伟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耿伟？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程桥一没有多想便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这个时间申请他好友的人除了张老爷子刚刚说的人，他想不到第二个了。 不过，这个人看起来的画风真的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啊！ 只见他的头像是一片盛开的油菜花田，黄色和绿色构成了整个画面。 他的朋友圈也很具有年代感，里面转发的全是各种营销号发的不知所谓的东西。 ……真的很有趣啊。 程桥一不知道的是，此时耿伟看到这个号也觉得自己有点心梗。 这个号是唐泽阳给他找来的，说是家里一个长辈以前用的号，他也没太在意，直接改了名字就去发了好友申请。 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这个号朋友圈里竟然有这么多东西…… 耿伟抬头剜了唐泽阳一眼。 唐泽阳假装没看见，凑到他面前来：“你快看看他通过你好友申请了没有！” “通过了，”耿伟开口道：“但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话。” 唐泽阳有些意外，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你耿大导演还有考虑怎么和人说话的时候？你不是张口就怼？” “你闭嘴。” 耿伟脸上带着无奈：“除了你我还怼谁了？还不是因为你一天老闹腾。” 说着，他把维信重新切回到了二人的聊天页。 想了想，还是发出了自己和他的第一条消息。 耿伟：【你好，我是张老爷子介绍过来的。】 看到新加的好友发来了消息，程桥一也没有继续看对方的朋友圈了。 立马在对话框里打字。 程桥一：【你好，我叫程桥一。】 看到这能梗死人，毫无接下去的欲望的消息……耿伟深深吸了一口气。 唐泽阳看到这话，差点没有笑岔气：“你看看，你平时跟我说话就是这样的！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了吧！” 耿伟踹了他一脚：“你一边玩去。” 继续在手机屏幕上打字。 耿伟：【听说你是渝市的人，到时候就麻烦你带我到处走走吧？】 程桥一：【我……】 程桥一：【我说句实话，其实我对渝市也算不得熟悉。】 耿伟看见话题回到了正轨，脸上带着运筹帷幄的笑意。 耿伟：【没事儿，就算你对渝市不太熟悉也比我强。你到时候带着我随便走走就行了，我就是想去见识一下渝市的风土人情。】 看到对方都这样说话了，程桥一觉得自己也没有拒绝他的理由，叹了口气，看着屏幕上对方刚刚发过来的中老年人表情包，再一次怀疑上了他的年纪。 毕竟…… 张老爷子年纪也挺大了，他朋友的小辈说不定也已经四五十岁了？ 程桥一觉得自己拒绝这么一个对于自己来说能算是长辈的人的请求好像有点不是太好。 程桥一：【那好吧，到时候我带着您到处走走。】 看着程桥一这么轻易的服了软，唐泽阳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讶。 他有些愤愤不平：“为什么你跟他说话就这么好说？我上次跟他聊天，说了半天他都没有答应我。” “可能是……”耿伟看着他发过来的消息里那个触目惊心的“您”，心底大概有了一个底。 但是他还是卖了一个关子：“可能是因为你丑。” 唐泽阳：“……” 唐泽阳：“你不跟我说清楚就算了，居然还人身攻击？” 耿伟轻笑了声，还是解释道：“我猜他是把我当成长辈了。” …… 这边。 程桥一答应下来了到时候带他在渝市逛逛，但是他还是一点要回去的感觉都没有。 这段时间家里的人都挺忙的。 老苏同志和老程同志都在为了这一次的封箱戏做准备。 虽然没有问清楚他们到底是要表演什么，但是程桥一还是大概能猜到一点。 老程同志多年如一日的《望江亭》已经深入人心了。 这一次再怎么离谱也应该离谱不到哪里去。 说实话，对于他们要表演的东西程桥一还是挺好奇的。 但是由于跟老三约好了到时候一起去看，这会儿他也不想先剧透。 但是朱启宁显然就不是这样想的。 程桥一收到了他发过来的消息。 朱启宁：【你快点看看这一次的封箱戏名单！】 朱启宁：【图片jpg】 程桥一：【怎么了？】 回复了这句消息，程桥一还是点开了他发过来的图片。 前面都很正常，人名都很熟，很多都是程桥一小时候见过的叔叔阿姨。 他继续往后面翻了翻…… 《四郎探母》，表演者：程庆童，程桥一； ？？？ 程桥一被这个东西给吓了一跳，转身就在在他的私聊框里打字。 程桥一：【你这玩意儿是从哪儿来的？不是玩我吧？】 朱启宁看到这个的时候也被吓得不清。 他想了想，无奈的打字。 朱启宁：【你都不知道？这不是你名字吗？】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有点心肌梗塞。 这个很有可能是老程同志的杰作…… 他看了眼下面的发出节目单的日期。 两天前？ 正好是他在学校的练功房里唱过这一段以后的事儿？ 不过……如果说这个真的是老程同志弄出来的为什么他一句话都不说啊？ 程桥一：【我哪儿知道？这个节目表我都是第一次看见，我现在怂的一批。】 回复完了朱启宁的消息，程桥一立马给老程同志打了个电话过去。 程庆童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程桥一还会给他打电话过来。 他从练功房里出来了，在门口接了他的电话：“喂，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儿吗？” 第五十五章 异父异母亲兄弟 听到程庆童的声音传过来，程桥一立刻张口说道：“爸！你是不是给我报了什么表演了？” 程庆童被他突然问的东西弄的有点懵逼：“你是说的什么？” “封箱戏的表演啊！”程桥一说道。 说起封箱戏，程庆童这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这一次封箱戏的表演，院里面不允许我接着唱《望江亭》了。”他陈述事实。 程桥一：“……” 其实…… 京剧院不允许他唱《望江亭》真的是一种对京剧的保护措施。 程桥一至今都还记得他唱出来的时候的那种让人听了就想窒息的声音。 那种绕梁三日的绝望。 程桥一也不知道除了他的粉丝还有谁能受得了这种非人的折磨。 不过，虽然是这样，这也不是要他参演的理由啊！ 程桥一还是继续问道：“那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表演啊？” 程庆童理所当然：“你最近不是想要参加复试？我带你熟悉熟悉舞台。” “……嗯，”程桥一还是觉得有点不敢想，“所以这个表演名单还可以换吗？” 程庆童拿着手机微微皱眉：“换什么换，你就跟我一起表演，我带带你！” 程桥一：“……” 程庆童接着说道：“别人想让我带我还不乐意呢。” “我也挺不乐意的……” 程桥一小声嘀咕道。 程庆童没听的太清：“你再说一遍？” “没没没！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虽然最近老程同志的脾气好了不少，但是程桥一还是记得她原来发脾气的时候的样子的。 他不争气的变了口径：“我就是说，我到时候是表演什么啊？” 这次说的话程庆童倒是挺得清清楚楚：“你啊，我打算的是让你演杨延辉。” 程桥一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我演杨延辉？” 程庆童解释道：“当然了，你本工就是旦角，封箱戏自然要演点不一样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程桥一还是很担心老程同志的大嗓铁镜公主。 “……不是，爸，您确定要我演杨延辉？” 听到他这话，程庆童微微皱眉：“你演杨延辉有什么问题吗？我之前不是听过你唱的？你唱的勉强还算是能听。” 程桥一：…… 问题是您老人家的旦角不能听啊！ 但是这话程桥一没有胆子问了，刚刚老程同志说的那一句感觉就有一点生气了的样子，要是再继续问下去说不定两个人还会吵起来。 毕竟以前十多年的吵架经验可以说是非常丰富了。 程桥一叹了口气，只好回道：“那行吧……我就演杨延辉了……不过……” 程庆童皱了皱眉：“你有话快说，别像是要断气了一样。” 程桥一咽了口唾沫，立刻一口气说完：“我就是想问问，我们不需要练习吗？” 程庆童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屋子，“我就在练习啊！我现在还在练功房门口。” “那我呢！”程桥一忍不住问道。 程庆童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顿了顿：“你就在家里面随便练习一下吧？我看你基础还是有一点的，等到响排彩排的时候我们再一块儿合一下。” “那行吧……” 程桥一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等到老程同志挂了电话，程桥一都还在唉声叹气。 要不是老三突然发了这个图片过来，说不定得等到响排的时候老程同志才第一次跟他说着事儿。 事情既然弄清楚了，程桥一这才又打开了维信界面。 找到了老三的聊天框。 程桥一：【我刚刚问了一下，确实是打算让我上台表演……】 看到程桥一发过来的话，朱启宁心底其实是没有多大意外的。 毕竟这个节目单都已经发出来了…… 他看到这个节目单也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该意外的早就已经意外完了，但是他是真的没想到程桥一是怎么接下这个表演的。 而且还完全不知情。 还没等他开始问，程桥一就已经把事情的经过给他发了过来。 程桥一：【这次是真的有毒，我爸才跟我说这一次要和我一起表演，他之前都没有说过一嘴……】 程桥一：【要不是你跟我发这个表演节目单，我都还不知道。我问他他就告诉我说是不让他唱《望江亭》了，所以才选了这个唱段。】 看着程桥一发过来的话，朱启宁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他爸。 所以说…… 朱启宁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要沸腾了。 手指都有点不听使唤。 朱启宁：【所以你爸是童爷！？】 程桥一：【是啊，怎么了？】 看到朱启宁发过来的童爷两个字，程桥一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毕竟童爷这个称呼是老程同志他的粉丝对他的称呼啊！ 果不其然，朱启宁的消息发了过来。 朱启宁：【你居然不早点跟我说！我超喜欢童爷的啊！你要是早点跟我说我还会一天到晚怼你？你就是我亲弟弟啊！】 程桥一：【亲弟弟？？？】 朱启宁：【既然你爸是童爷，我们关系又这么好，自然你爸就是我爸，你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啊！】 看着他发过来的这些越来越没有下限的话，程桥一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发热。 程桥一：【你等等，你好像没有我大吧？】 朱启宁：【这是重点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咱爸啊！】 程桥一：【……】 朱启宁：【哥哥，你快点把咱家的地址发过来，我一会儿就来摆放一下咱爸！】 程桥一：【……】 这真的是没救了…… 程桥一深深的叹了口气，还是把家庭住址发了过去。 毕竟是亲室友，要是不答应他在寝室饮水机下药怎么办！ 更何况…… 程桥一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寝室这几个人的尿性，就他那样，根本不是能从家里出门过来的人！ 就算发过去也不用担心他会过来！ 然而程桥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消息发过去的那一瞬间，朱启宁就已经从家里出了门，在寒风凛冽中打了个出租车。 第五十六章 渣男！ 因为老程同志和老苏同志都在为了准备这一次封箱戏做准备，毫无意外的中午又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吃饭。 程桥一从冰箱里随便取了一点剩饭，放到锅里热了热，又随便加了点菜混在一起做成炒饭。 看着锅里毫无食欲的东西，程桥一陷入沉思，并且决定加一点辣椒进去提色。 “笃——笃——笃。” 程桥一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么缓慢的敲门声了。 他身边的人敲门一般都是一鼓作气。 听到这个声音响起不由得皱了皱眉。 现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谁会过来，程桥一把灶上的火关了，转身出来开门。 “谁啊！” 听到声音响起，朱启宁立刻开口：“桥一！是我啊！” 程桥一：？？？ 程桥一有些无奈的打开门：“你怎么突然喊我桥一了？你在学校可都不是这样喊的。” “哪有哪有，”朱启宁斜着身子从程桥一挡着的缝里往屋内看去：“童爷在家吗？” 听到他这话，程桥一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在家，你可以回去了。” 一听到程庆童没在家，朱启宁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去。 “别啊！”他靠在门上：“狗哥你不要这么绝情吧！我这么远过来看你呢！” 程桥一给他让了一条路进来，在旁边柜子里翻找鞋套：“你确定你是来看我？” “那当然！”朱启宁说的斩钉截铁。 “那你就别进来了，你已经看见我了，”程桥一作势把刚刚翻出来的鞋套往柜子里塞。 看到程桥一的动作，朱启宁立马伸手把鞋套中途拦截：“别啊！狗哥！我们俩可是亲兄弟，你难道都不打算让我看看咱爸咱妈了吗？” 看着他皮的样子，程桥一无奈的摇摇头：“一会儿我爸他们回来你可别这样。” 说完就自己进屋给自己盛午饭吃。 朱启宁小心翼翼的把鞋套套上，顺便回头关上了门。 眼里满是好奇。 程桥一端着碗出来就看见了他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你自己去沙发上坐会儿啊！在这里站着干嘛？” 听到程桥一的话，朱启宁眼里难得的闪过了一丝羞涩：“我这不是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嘛！” “哟，老三你还能这样？”程桥一端着饭碗往沙发上一坐：“你过来啊。” 朱启宁立马走到了他的身旁坐下。 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程桥一就当是没看见，直接开始吃刨碗里的东西。 朱启宁坐立不安，视线在屋子里四处扫，落在了休闲厅里挂着的照片上。 不知不觉的他就走到了照片旁边。 这张照片是程桥一刚刚到津市来的时候一起照的一张全家福。 看到这个照片，朱启宁想也没想就掏出了自己手机。 程桥一一抬头就看见了他的动作，“老三你这是在干嘛呢？” “我这不是看你小时候很可爱打算拍一张留恋吗？” 朱启宁说着，手也没停下。 看着这一张照片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两张单人照。 嗯，这样就和谐多了。 弄完照片，朱启宁这才又坐回了沙发上。 这会儿他倒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拘束了。 他往沙发后背一靠：“狗哥。” “嗯？”程桥一回头。 朱启宁继续说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是梅梅和童爷的孩子！” 程桥一：“……嗯。” 他回头看着程桥一的脸，仔细打量：“你说梅梅和童爷都那么好看，你怎么就长成这样了？” 程桥一：“……嗯。”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想要开口。 程桥一见状，立马从茶几上取了一个苹果塞到他的嘴里：“吃东西，别说话了！” “呜呜呜！”朱启宁将苹果咬下来了一大口，拿在手上：“你干嘛呢！这苹果不是还没洗吗？” 程桥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更何况，又不是我让你吃的，我就只是把这个塞到你的嘴里，是你自己吃的。” 听到程桥一的理论，朱启宁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自从知道了自己这个室友是自己偶像的孩子以后，他觉得自己都没法对他发脾气了。 想到这里，朱启宁下意识的又咬了手里的苹果一口。 嗯……还别说，挺甜的。 没有朱启宁在一旁打岔，程桥一很快就把饭吃完并且洗干净了碗。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还没到一点钟，离老程同志他们回来还有好几个小时。 一想到这里，程桥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到程桥一从厨房出来，朱启宁立刻又凑了上去。 “狗哥，你现在都弄完了吧？” 程桥一无力的点点头。 朱启宁立刻开口：“那你带我去你家的练功房看看呗！我还没去过呢！” 听到这话，程桥一忍不住开口：“你不是第一次来吗？你怎么可能去过？” 朱启宁“嘿嘿”一笑，轻轻推了推程桥一：“狗哥，咱可是亲兄弟呢，带亲兄弟去看看不过分吧？” “……挺过分的。” 话是这样说，程桥一还是带着他进了练功房。 这段时间老程同志他们都是在院里练习的，这个屋子差不多就只是他一个人使用。 现在进去屋里堆着的杂物也全是他的。 桌上还有他放着的ad钙。 朱启宁一进门就看见了桌上的东西，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讶，扭头看向程桥一：“狗哥，我童爷他们也喜欢喝ad钙奶？” 程桥一有些无奈的抬头：“对对对，你童爷特别喜欢喝这个，你怎么不给他带点回来？” 朱启宁立刻记住了程桥一说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了啊兄弟。” 程桥一：“……不谢。” 在练功房里溜达了一圈，喝着程桥一从桌上给他取下来的ad钙奶，朱启宁只觉得自己心满意足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东西会是自己室友平时练功的时候吃的东西。 他一边喝着奶一边开口：“弟弟，咱爸啥时候回来啊？” “还有几个小时。” 程桥一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称呼，都懒得纠正他了：“你要是无聊的话就自己回去玩。” 听到程桥一的这话，朱启宁第一个不乐意：“我没有无聊啊，你都不陪我去看封箱戏了，还不能陪我坐坐吗？渣男！” 第五十七章 爸！ 渣男？ 听到这两个字从朱启宁的口中吐出来，程桥一只觉得世界都玄幻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朱启宁，“你这是在说什么呢？那你别来渣男的家里啊？” 说着他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再见了您嘞！” “……哥哥，您真的要赶弟弟我走吗？”朱启宁声泪俱下：“你看我都对您这么好了，您忍心吗？” 程桥一看了他一眼就立刻别开了视线，实在是没眼看啊。 他把朱启宁往屋内轻轻推了推，也不可能真的赶他走。 强忍着困意，程桥一坐回沙发上继续看老程同志让他看的视频。 和程桥一不一样，朱启宁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程庆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只见自家的崽子在沙发上倒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旁边有一个没见过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啤酒桌上摆着爆米花等各种东西。 要是不是看电视里播的还是京剧，他都要怀疑这是球迷在看球赛了。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朱启宁后知后觉的转过了身。 “爸！” 程庆童被他这一句话吓得一哆嗦。 程桥一也在这句话的攻势下悠悠转醒。 程庆童强忍着自己心底的不适板着脸道：“……你好啊。” 朱启宁欣喜若狂，站起身来接过程庆童手里拿着的东西：“您好！您快点进来坐！” 刚刚醒来的程桥一：？？？ 他的视线和老程同志对上，他清晰的看见了老程同志眼里的问号。 程桥一扯了下朱启宁的衣服下摆，小声道：“你这是在干啥呢？” 朱启宁嘴唇微动：“我这不是在帮童爷接东西吗？这些东西往哪儿放啊！” 程桥一的视线落在了朱启宁手里的塑料袋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他按在沙发上：“你别闹了，这个给我吧，你自己坐着玩。” 说着他就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一转身，发现老程同志也站在了他的身后。 只见老程同志一脸的纠结，他小声问道：“程桥一，你跟我说实话，这个人是你对象吗？” 程桥一：“……爸，你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会是我对象。” 程庆童的眼神往还在客厅正襟危坐的朱启宁身上飘去：“刚刚他都喊我爸了，不是你对象的话有谁会这样喊我。” “他喊你爸了？” 程桥一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二货室友竟然真的会真的这样喊！ 他最开始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谁知道这下子竟然预感成真了！ 程桥一深吸了一口气，小声的解释道：“那是我室友，他特别喜欢你，这次来我家就是为了跟您拜个早年的。” 程庆童微微点头，“你这室友挺自来熟的啊。” 程桥一看了他一眼，颇有同感：“是挺自来熟的。” 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程庆童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你过去陪陪你的室友啊，你就在这里站着干嘛？” “……好。” 程桥一支支吾吾的看着程庆童，看得他心底一阵发慌。 程庆童忍不住开口：“你过去陪他看我干什么？” “他就是为了看你来的啊！” 程桥一忍不住吐槽：“要不是因为是你的粉丝，他都不至于这样发神经病。” 说着他微微抬眉：“你看他都没有穿自己最喜欢的皮衣了。” 程庆童被他说的有些迷糊：“他穿不穿皮衣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自所谓的中西结合……皮衣套水袖他都敢穿出去。” “那倒是挺有趣，”程庆童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青年，“但是他还是你的同学，你自己招来的自己去负责。” 程桥一无奈的深吸了口气，走到了朱朱启宁身旁坐下。 “你刚刚喊爸了？” 朱启宁目不斜视，小声说：“我刚刚一时激动没反应过来。” “你没反应过来就做这个事儿？”程桥一觉得自己有些绝望：“我爸差点以为我是基佬了！” 朱启宁眼里突然放光：“基佬？” 程桥一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拉住了他的手：“要是你和我在一起我是不是就能每天看见童爷了？” 程桥一：“……你醒醒吧。” 说实话，有这样一个二货室友是真的累。 程庆童在一边也听见了他说的话，眼底闪过了几丝笑意。 到底是他的粉丝，程庆童也做不到完全扔在一旁不管不顾。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盘草莓，洗了洗端着过来。 “来！吃点水果！” 看到老程同志过来，朱启宁的屁股底下就好像装了一个弹簧，立刻跑过去接住盘子。 程庆童：“……年轻人活跃点好。” 听到老程同志的话，朱启宁就差没把偶像表扬我了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嗯嗯！我也觉得活跃点挺好！” 听到朱启宁的话，程桥一一时也不知道应该信什么。 他永远记得老三和他一起在寝室里躺尸的日子。 在程庆童面前，朱启宁表现的跟个听话的小孩子一样。 程桥一觉得自己都快没眼看了，神思瞬间开始遨游太空。 好半天才回神拿了两个草莓就往自己嘴里塞。 程庆童跟朱启宁聊得挺开心。 两人都是花脸演员自然有更加亲厚的关系。 看到程桥一自己拿着草莓往嘴里放，程庆童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怎么就一个人吃？不跟你同学拿点过来？” 程桥一：“……呐。” 他把手里的草莓一下子塞进了朱启宁的嘴里，往边上一坐。 看到他的动作，老程同志面带不虞：“你就是这样招待你同学的？” “他自己想吃会去拿的！”程桥一忍不住嘟囔：“爸，你看人家都没说什么呢！” 被他们这样一打岔，程桥一也没有心思继续遨游太空了。 只好看着他俩，听听他俩聊得东西。 朱启宁没想得到自己竟然能有和偶像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偶像现在教他唱戏他自然是乐的。 他微微侧目，仔细的听着偶像发出来的声音。 只听见程庆童酝酿片刻，缓缓张口：“孀居愁苦泪洗面，为避狂徒来此间——” 朱启宁：？？？ 第五十八章 全新版本…… 说实话，《望江亭》观遇里的这一段四平调真的挺好听的。 朱启宁平时也经常会听这一段…… 裘派青衣就是梦开始的地方。 朱启宁深深的吸了口气，听着程庆童一脸陶醉的把这一段给唱了一遍。 “……您唱的真好听！” 程庆童脸带笑意：“谢谢夸奖，年轻人就是有眼光。” 看着他笑成这个样子，程桥一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瞎了。 平日里那个严肃的老程同志去哪儿了！ 难道他就喊这么一句“爸”就能胜过亲生儿子去吗！ 程庆童根本不知道程桥一心里想的东西。他越看朱启宁越是顺眼。 平日里家里的饭都是老苏同志做的，这会儿苏丽梅还没有回来，程庆童一拍板就决定让程桥一去做饭。 毕竟不能让人孩子饿着不是？ 程桥一：…… 程桥一看着灶台上摆着的各种东西，深深地叹了口气。 …… 这种绝望一直到晚上十点朱启宁回家才堪堪结束。 老程同志兴高采烈的送着他出了屋门，叮嘱道：“小宁啊，现在天黑了，一个人回家注意安全啊！” 朱启宁抓住他的手：“好的程叔，我会注意的，我现在就走了啊！不用送我！” “好好好！再见啊！下次记得再来我家玩啊！”程庆童看着他进了电梯这才重新回到家里。 程桥一无奈的抬眼：“爸，到底谁是你亲儿子啊？” 程庆童在程桥一身旁坐下，从茶几上拿起一袋瓜子，斜睨了他一眼：“你说呢？” “哦，”程桥一认真的感慨道：“您的儿子是叫朱启宁吧？” 程庆童皱眉：“你在说些什么啊？那要不是你同学我会对他那么好？” 程桥一：“……我觉得会。” 程庆童：“……” 程庆童磕了一口瓜子，转身看着他：“你看到的节目表是他给你的吧？” 程桥一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庆童瞪了他一眼：“你根本就不会看这些东西，指望你自己发现就该上台了！” 程桥一：“……您也没跟我说要上台表演啊！” “这还用说？” 程庆童把程桥一从沙发上拉了起来：“走，跟我进去练练。” “现在？” 程庆童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跟着老程同志进了练功房，程桥一看着镜子里的父子二人觉得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程庆童开口道：“这一次的封箱戏，我们是打算跟着央视的《戏迷家庭》学一学。里面可能会穿插的有些剧情，你做好心理准备。” “《戏迷家庭》？”程桥一有些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程庆童靠在桌子边山坐了下来：“那是央视戏曲频道每一年的封箱戏，挺有意思的。” “哦。” 说这个程桥一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有空可以看一看。”程庆童看出了程桥一眼里的疑惑：“那个东西就有点类似于小品相声里面穿插京剧。” 程桥一点了点头。 程庆童接着讲道：“院里说这几年看京剧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封箱戏也不怎么叫座儿了。就打算弄一点年轻人都喜欢看的东西出来，让年轻人哪怕是在电视上看也多停留两秒钟。” 程桥一：“……挺好的。所以说我怎么表演《四郎探母》？” “咱先练练呗，管他到时候怎么弄，这个戏里的内容是不会变的。”程庆童站起来说道：“你是杨延辉，唱词你都记得吧？” 程桥一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我应该是能记的差不多。” 程庆童闻言微微颔首：“不能说是记的差不多，你得把词儿全记下来。咱先走走吧！” “好，”程桥一顿了顿：“所以说咱从哪里开始啊？” “这个节目要和前面的串起来……”程庆童想了想：“我估摸着是从‘打坐向前’开始。” “嗯。” 程桥一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打坐向前”那一段，点头示意。 看到他点头，程庆童也立马进入了状态。 唱词从他们的嘴里缓缓流出，老程同志唱的旦角竟然……好像还不错？ 看到程桥一走神，程庆童微微皱眉：“专心点。” 接着继续往下面唱。 程桥一连忙跟上。 ……一曲终了。 程庆童有些意外：“你这个唱的还真的挺不错，本来我还打算给你找个老师带带基础的，结果你自己就已经弄会了。” 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这个事儿。 之前就已经说过一次了。 “不过你明天还是跟着我一起去院里吧，”程庆童开口：“你这个再练几天还会好不少的。” “行……” 听着老程同志的这个话，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算不算是作弊。 毕竟自己还没有开始复试，就已经能进去练习了…… 程桥一不知道的是，自己明明早就已经可以进去了，是因为老程同志的暗箱操作才导致他还需要进行这一次的考试。 不过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现在他要考虑的就仅仅只是这一次的表演。 说起这个程桥一还是觉得自己很好奇老程同志是怎么进步这么快的。 程庆童走在前面，感受着背后灼热的视线，微微皱眉，转过身来：“你是想要说什么？” “爸……你这铁镜公主唱的不错啊……” 程庆童微微皱眉。 程桥一接着说道：“至少不能叫做铜锤铁旦了吧？” 程庆童：“……你在想些什么？” 程庆童有些无奈：“什么叫铜锤铁旦？一天到晚都不学些好的，我怎么就养了你这样一个儿子啊？” 说着，他顿了顿接着道：“再说了，我最开始就是学旦角的，你又不是没听你张爷爷说过。我怎么可能会真的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看着程桥一眼里的疑惑，程庆童接着解释道：“还不是因为观众喜欢看，不然我演这个干什么？” 【嘀！检测到情绪波动！正在载入情绪副本！】 ？？？ 程桥一被系统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在心底默问：【这又是什么情况？】 系统笑嘻嘻道：【我升级了！这是一款你没有玩过的全新版本，只需要体验三分钟你就会像我一张爱上这款副本！快跟我一起来体验吧！】 第五十九章 少年程庆童 听着系统这话，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的眼睑有些抽搐。 这个系统上了这么久的补习班竟然还是这个样子…… 对于这个补习班的效果，程桥一智能说是非常失望了。 这一次系统的载入和以前的都不一样了。 程桥一清晰的看见了这一次副本的名字，程庆童的变化。 这几个字就像是浮在空气中的尘埃，不过数秒后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程桥一抬了抬脚，发现自己还能动，手也是完好的。 周围的幻境看起来并不像是以前进入的那几个副本那样有时代感…… 眼前这个景象或许说是年代感更为贴切。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市，上坡下坎在这座城市里显得格外正常。 虽然没有人告诉他，但是程桥一很清楚这个地方就是渝市。 “桥一！” “诶！” 听到有人喊，程桥一不由自主的就应了声。 他顺着实现看去…… 这个人也是老程同志？ 为什么用也是这个词语，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比他还有年轻几分。 少年很快就跑到了他的身旁，脸上还带着颓废。 看着这样的少年，程桥一莫名有些不忍，开口问道：“你怎么了吗？怎么看着不高兴？” “我……”少年抬起头，看着略微比他高上一个头的程桥一：“桥一，你说我唱的旦角真的很差吗？” “你怎么这样说？” 虽然记忆里是有张老爷子他们吐槽老程同志的旦角唱的不好的记忆，但是听了他刚刚唱的《四郎探母》以后他感觉他唱的还挺好？ 少年开口道：“我师父他们想让我去学花脸，我不想。” 看着少年这一副落魄的样子，程桥一很想安慰，但是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少年继续说道：“师父还让俞师兄带我走戏……”他的眼里闪过了几丝泪光：“我怕……” “别怕……说不定你更适合唱花脸呢？”程桥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眼前的这个少年显然是一心扑在旦角上的，他对于自己即将要换行当这一点实在是有些接受无能。 更何况…… 程桥一还记得上一次在医院里，张老爷子和老程同志的聊天，好像当时并不是想让他换行当？ 程桥一想了想，开口道：“万一只是想让你演封箱戏的时候反串花脸呢？” 少年显然是不相信程桥一这话的：“要是真的是想为封箱戏做打算，我学一小段就够了，为什么要让俞师兄教我全出？” 看着少年认真的脸，程桥一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这个我也说不准，不过应该是真的为了让你去演封箱戏吧？” 少年抬眼看着他。 程桥一接着说道：“你要相信你自己啊……” 少年闻言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瘪着嘴：“我怎么感觉他们像是想让我去学花脸，然后在封箱戏的时候反串旦角呢？” 听着他的这话，程桥一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现在的老程同志有预知未来的本事？ 少年接着说道：“其实我也觉得我学花脸可能会好很多，但是我真的好难啊……” 程桥一看着他没有说话，少年继续说个不停：“现在的年轻人看戏，看旦角的是最多的，他们觉得旦角好看就会看下去，京剧又是所有戏曲里面受众最广的……” 少年叹了口气：“我就是想要传播一下戏曲，有这么难吗？” 少年说的声泪俱下……但是程桥一还是无法理解他的执念。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老程同志为什么就这么的想要传播戏曲？ 少年仿佛知道了他想的东西，继续说道：“隔壁的王奶奶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吧？她一直想看我给她唱一段呢！她为了听我唱的戏还特地从旧货摊子淘了个留声机回来……” 说到这里，少年小声嘟囔：“也不知道那个留声机还能不能用了，我感觉她一准是被人给坑了。” 王奶奶？ 程桥一有些疑惑，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少年看着他的眼睛，眼里莫名的又带上了笑意：“桥一，你知道吗？王奶奶告诉我，戏曲是一种很好的传播文化的方式。现在还有好多年轻人都不能一直读书读下去……我想尽自己的努力去帮他们！” 程桥一：“……” 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是应该说少年时期的老程同志的目标太伟大还是说什么…… 眼前的年轻人对于戏曲的了解很明显都是从老一辈人的口中知道的。 他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这个年头戏曲已经渐渐地没有那么吃香了。 想到这里，程桥一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去看过电影吗？” 说起电影，程庆童很兴奋的点了点头。 他眼里闪着光：“师父带我去看过！可好看了！他们唱的真好！” 程桥一：“……” 为什么总感觉他看的电影和他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少年接着的话证明了他的猜想：“我感觉把京剧录成电影，肯定能有更多人看！实在是太好看了吧！” 看着少年这幅样子，程桥一还是有些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那…那你看过港片吗？” 少年的眉头微微蹵起：“什么是港片啊？” 程桥一咽了口唾沫，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含糊说道：“……就是那种很现代很先进的片子，还能有各种武器来拍的那种。” 少年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是说的《芦荡火种》那类的片子吧！” “那个我也看过！很好看的！” 程桥一觉得自己好像和老程同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想了想还是不要掺和这么多的好。 正当他打算说话的时候，少年眉头突然蹙起。 他愣了两秒，开口说道：“我应该是要起床了，我好像听到我妈在喊我的声音了。” ？？？ 少年回头看着他，神情是说不出的认真：“桥一，要是我醒了以后还能看见你吗？” 程桥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四周的环境突然一下子就抽象了起来，他愣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耳畔是少年浅浅的声音：“希望下一次你还在……谢谢你……” “我今天很开心……” 第六十章 幺妹儿 眼前的一切如抽丝剥茧般的剥离了出来。 原来…… 那是老程同志的梦吗？ 程桥一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还未等他细想，眼前又重新出现了一个场景。 这个场景比上一个看起来还要有年头，周围的人身上穿着的很明显都是自己缝的衣服，或多或少的带着补丁。 程桥一已经知道了这个副本大概是什么样的，也不着急，就在人群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安安静静的等待老程同志的到来。 “桥一！” 果不出所料，不过几分钟，一个小孩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眼前的程庆童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眼里还闪着泪光。 他跑到程桥一面前捏着他的衣角小声啜泣：“他们，他们都喊我幺妹！可我明明是一个男孩子！” 程桥一有些不知所措，僵硬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别管他们……” 小孩抬起头，看着程桥一的眼睛：“我也不想管他们呀，但是他们这样说太过分了！” 说着小孩把程桥一从凳子上拉了起来：“你别在这里坐着了，跟我到后面去吧！要不然他们看见了又会说我！” 程桥一站起身来，顺着小孩的牵引走到了后台。 兴许是因为这是他的梦境的原因，后台里空旷得很一个人影都没有。 小孩只是好奇了一下，也没有细想，只觉得没有人在正好方便他说话。 他拉着程桥一坐在小凳子上，小脸皱成包子褶：“师父非要带我来下乡表演，让我穿上衣服在门口送客。那些小孩太过分了，一点教养也没有！他们看着我就要骂我，我一点也不想来，来这里还不如在家里再练习练习呢！” 送客的传统程桥一是知道的。 当年的戏曲表演完了，总是会有一个小生和一个旦角穿着戏里的衣服站在门口送客。 程桥一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孩…… 想象着小时候的老程同志穿着小小的戏服站在门口的样子…… 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程桥一抿了抿嘴，不着痕迹的把笑意收了回去，开口安慰道：“你师父愿意让你来这里送客说明是看重你呀，你别因为那些熊孩子的话就觉得心里面难受……你以后可是要当角儿的！” “我也……我也能当角儿吗？” 小孩不知不觉的复述了一遍，眼里也充斥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渴望。 程桥一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是啊，你可别忘了，你以后是要传播戏曲文化的，你要让没有读过书的人也能通过戏曲汲取养分，学习历史。” 小孩的嘴角微微扬起，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轻快了起来：“是啊！我可是要传播文化的！谢谢桥一！” “没事儿，不用谢我。” 程桥一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带着肯定：“你以后一定可以的，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表演的戏曲的！” ……就算没有几个人喜欢，自己的那个沙雕室友也得占上一个。 小孩看着程桥一的眼睛，眼里满是星光，他好像知道自己的梦快要醒了，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的带上了几丝恳求：“桥一，谢谢你能来安慰我……你以后还会来吗？” “或许会吧？” 程桥一也不敢给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是这个副本决定的事情，他也不能强行的更改副本的剧情。 听到他的回答，小孩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来，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不能一直来看我，但是我会记住你的……要是有机会你一定要再来啊！” “……好。” 程桥一说出了最后一个字，世界也转眼崩塌。 小孩的梦醒了。 这一次小孩的梦醒了程桥一倒是没有直接进入下一个副本，而是继续呆在小孩的身边。 只见小孩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的铁架子上，微微晃了晃脑袋：“我刚刚做了个什么梦吗？” 小孩想了想，眉眼都皱成了一团，还是想不起自己梦到了什么东西。 “我应该是没有做梦吧？今天还要继续去表演呢！” 小孩从床上跳了下来，立刻就跑出了屋子。 还没等程桥一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明显是一个自己搭的台子，看起来相当的简陋。 台子底下摆着的凳子每一个看起来都不大相似。 一戏终了，台下的人纷纷站起了身，将自己身下的凳子拿了起来开始退场。 程桥一这才注意到，小孩已经换上了戏服，站在围起来的场地的门口。 他的旁边是一个看不清脸的小生。 小生看起来和他大概是一般大小，个头也差不多。 退场的观众零零散散的散去，小孩还在门口等着最后几个人出来。 程桥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几个小男生一直赖在场地里不肯出来，嘻嘻哈哈的把一捧瓜子撒得到处都是。 小孩看着他们撒来撒去的瓜子不禁皱起了眉头，小生看到他这个样子，低声说道：“庆童，一会儿咱也拿五分钱去买一捧瓜子吃吧！咱别看他们了！” 小孩摇了摇头：“我不想吃瓜子，我就是单纯的看不惯他们这样乱扔。” 小生笑了笑：“咱也管不了他们呀！那是他们自己花钱买的，乐意怎么弄怎么弄，咱管好自己就是了！” “……或许吧？”小孩说道。 但是他的眼神还是一刻都没有从那几个打闹的男孩身上移开，“这些瓜子应该能有几毛钱了吧？再添点就够他们去上学了……” 小生也朝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嗤笑道：“你以为上学那么简单啊？我听说上学学的东西比咱学戏还要难，咱学戏以后还能混口饭吃，读书能干啥？花那钱，不如不去！” 小孩摇了摇头，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是他知道……读书总是好的。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眼神太过于灼热，小男孩们停下了嬉闹，跟个窜天猴儿似的溜到了他们跟前。 “幺妹儿！” 打头的小男生嘿嘿一笑：“幺妹儿你就看我们干什么？是想和我们一起玩？”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看看身后的小男孩们。 一个光着膀子的小男孩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道：“我们才不要和不男不女的幺妹儿一起玩呢！” 说到这里，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第六十一章 以暴制暴 听到他们的嘲笑，小孩握紧了拳头。 他张了张口，不知道给怎么反驳他们的话。 看到小孩的囧样，小男孩们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他们往围栏上一翻，找了个稍微平整点的地儿坐下。 继续开口说道：“要是我是你啊！我早就没脸回去见我爹娘了！” 后面的小男孩探出个头，似真似假的问道：“小华哥，你怎么就没脸见你爹娘了啊？” 被称作小华哥的小男孩下巴高高扬起：“当然是因为……” 小男孩挑了挑眉，从围栏上窜了回来：“当然是因为我不能是个幺妹儿咯！” 这话音刚落，几个小男孩跟约定好了一样，顿时笑了起来。 程桥一看得直皱眉。 眼前的这种场景小孩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也难怪他会在梦里朝他哭诉这个事儿。 小孩儿的眼眶里泪水直打转。 小生站在旁边一言也不发，活像是个没事人。 程桥一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刚刚在梦里告诉他的东西实在是有问题。 遇到这样的熊孩子，不理他们他还会继续闹下去，根本就不是一个解决办法。 但是现在…… 现在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跟小孩说话了。 程桥一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站到了小孩的身旁。 虽然不能跟他说话，但是拍拍肩膀鼓励他还是可以办到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肩膀上传来的力度，小孩微微回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的眼前还是那一群小男孩喋喋不休的嘲笑。 看见小孩转过身来，程桥一眼里闪过了几丝意外。 或许说…… 或许说他是能够感受到自己的？ 程桥一也不知道刚刚那一回头到底是意外还是什么，他尝试着弯下身子在小孩耳畔说话。 “你能听到吗？” 小孩没有回应。 程桥一接着说道：“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你不能忍让，你越是忍让他们越是猖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程桥一感觉的小孩的气势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看到这种变化，程桥一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继续说：“你要告诉他们，你不是幺妹儿，这是京剧，京剧是一种传播文化的方式，每一个演员都是一个文化的传播者。如果没有文化，那他们永远就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称雄称霸。” 或许小孩真的听到了程桥一在他耳边说的话。 他努力的憋住了眼眶里即将流下来的泪水，咬咬牙开口道：“你们不能这样乱喊我，我是为了传播文化！” 小男孩们愣住了片刻，转头笑了起来。 “你说你是传播文化你就是啊？我还说你是幺妹儿呢！” 听着小男孩说的话，程桥一皱了皱眉，在小孩耳畔说道：“你告诉他，这不是你说的，这是事实，他们以后就能知道了……如果他们不信，你不是练过把子功吗？你上啊！” 话音刚刚落下，小孩立马一个旋子到了他们面前。 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了无尽的能量。 他没像程桥一说的那样先解释清楚，而是直接就上了手。 程桥一看得目瞪口呆。 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吊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明明这么厉害还混成那样…… 不一会儿，原本嘲笑他的小男孩们都认输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骄里娇气的小男生这么能打，眼里闪过了几丝后悔。 小孩这时候才开口了，他抿了抿嘴唇：“我刚刚说的是真的，我想让……” “对对对！你说的对！” 还没等小孩把话说完，几个小男生就已经开始符合了：“我们知道错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乱喊你了！” 小孩没想到这事儿能这么轻松的解决，皱了皱眉，“不仅仅是我，以后对谁都不能这样……你们也别太浪费了，买这些瓜子的钱留着，都快够一个人去读书了……” 听到他说的这话，小男孩们立刻应道：“好的！我们以后一定会改正的！” 程桥一：……真的挺厉害。 程桥一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要让他们去读书，也确实是够执着。 他看着小孩放走了那几个男生，也不知道和小生说了什么话，小生也立马转身离开。 整个场地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俩。 “谢谢你。” 小孩鞠了一躬：“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我还是很谢谢你……” 程桥一有些不知所措，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重新靠近小孩，在他的耳畔说道：“我没有做什么，都是你自己做的。你也不用谢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小孩又是听不见他说话的状态了。 他接着说道：“我知道刚刚那些事情不是我自己的性格能做出来的……” “你让我突然明白了很多……” 程桥一看着眼前少年滔滔不绝说这话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想笑？ 原来这么小的老程同志就已经会板着脸说话了吗？ 关键是他说的这些话陪着他现在还未变声的软萌音调有一种莫名的可爱？ 程桥一听着小孩儿一字一句的说着话，丝毫没有发现除了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外的所有区域都再次发生了变化。 小孩的声音越来越弱，逐渐的消失了身影。 程桥一这才回神，皱着眉打量着四周。 这一次是在一个学校门口。 程桥一能看到很多背着书包的学生在大门口进进出出。 由于隔得有点远他暂时看不清楚学校的名字。 不过…… 由于这里是老程同志的梦境，程桥一大概也能猜出来，这里是他当年学学花脸的地方。 他还记得但是老程同志还因为这个事儿和张老爷子闹过矛盾。 貌似说的是他就只会一出戏，结果考试的时候正好考那个，导致他直接进了花脸班？ 具体的他也一时记不清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老程同志出现跟他讲这个事儿了。 “桥一！” 还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叫法。 程桥一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衬衣的男生站在学校门口跟他打招呼。 这个时候的老程同志其实已经和后来很像了，看起来仅仅只是稚嫩了不少而已。 第六十二章 饭随爱豆 看到少年挥手，程桥一立刻向他走去。 “桥一，你终于来了！” 看着程桥一越来越近，少年脸上的笑意愈加明显：“我等了你好久了呢！” 听着少年说的话，程桥一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那是真的不好意思啊。” 少年微微摇头：“我知道你很忙，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少年拉住他的衣角：“你还没来过我们学校吧，我带你进去转转。” “好啊！” 程桥一跟在他的身后，沿着他走过的地方一路走过。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小美女吗？” 少年迎面遇到了一个男生，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同学。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是由老程同志的记忆提供，这里面所有的他认识的人看起来都是马赛克脸。 虽然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但是程桥一竟然还是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的戏弄？ 听着他的话，少年看起来比上一次程桥一见到的时候要坚强很多了。 他嗤笑了一声：“没错，我最开始是学的旦角，但是……上一次考核，我记得评分最低的人好像不是我吧？” 听着少年的话，看着对面的男生微微捏紧的拳头，程桥一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这样子就能知道了，上一次成绩最低的保准是对面的那一个男生。 听到程桥一笑的声音，少年有些疑惑的转回头看了程桥一一眼，又重新看向了自己对面的男生。 这个男生是他们班上的一霸。 他平时都不怎么好好学习，仗着祖父是学校上一任校长，学校老师很多都受过他祖父的教诲不怎么批评他，在学校里从来都是横着走。 按照往常的惯例，如果说有这么一个人会当着他的面笑成这个样子他一准会生气。 但是…… 今天并没有。 他只是反驳了他说的话。 男生一挑眉：“光是一次考核成绩能说明什么？正好是那出戏我不太熟悉罢了。” 听着他说的话，少年的脸上浮现起了笑意：“那可不仅仅只是一次考核的问题。” 男生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少年继续说道：“如果下一次考核，我的成绩依旧比你好，那你以后就不能再喊我小美女了，你得当着所有人跟我道歉，并且以后都叫我大哥。” “行啊！”男生爽快的答应：“不过，你还没说要是你输了应该怎么办呢？” 输？ 这个词语显然不在少年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要是我输了，你随意。” 听到他的这话，男生也有些意外，“你确定我随意？” “确定。”少年说的斩钉截铁。 听到少年说的话，男生道：“那行。我也不占你多少便宜，如果你输了的话你就当着全部人承认你是小美女就行了。” 围观了全过程的程桥一：…… 说实话，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的老程同志不被人叫“幺妹儿”了，倒是被喊起了“小美女”。 他微微侧目，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其实若是不说他是学过旦角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正常的打量，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有些清秀的少年罢了。 再结合他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老程同志扮花脸的照片…… 程桥一觉得正常人都不会说他是小美女吧？ 不过事情就是这个事情。 少年很快就和男生说好了，以下一次的考核作为评定标准。 当少年回过头来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就是程桥一发呆的样子。 他在他的眼睛前轻轻的晃了晃手：“桥一。” “嗯？” 看到少年的手，程桥一立马回神：“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少年脸上带了笑意：“没什么事儿呀。刚刚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 “没事儿，”程桥一觉得见多了不是板着脸，并且被人称为“小美女”的老程同志，只怕自己回去以后会更加不能正视他了。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忍不住想笑，碍于当事人还在面前，程桥一也不好意思笑得太过于明目张胆。 他的脸上挂上了恰到好处的笑容：“这种同学到处都能遇到，所有不能打败你的，以后都能让你变的更加强大。” 听到程桥一说的话，少年深有同感：“确实是这样，不过就他这样还算不上什么障碍。” 说到这里，少年微微踮起脚尖凑到程桥一的耳朵旁边：“我跟你讲啊，其实我之前并不是打算这样和他比试的，我是想要用花脸的唱法唱一出旦角戏呢！” “用花脸的唱法唱旦角戏？” 这个设定怎么这么耳熟啊…… 还没等程桥一细想，少年就接着说了：“是啊。他们说我是小美女我就唱美女给他们听……只不过嘛……” 少年挑了挑眉：“只不过他们会不会被吓到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看着少年这幅信心满满的样子，程桥一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这一招是真的损。 不过…… 程桥一的脑海里瞬间就想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设定耳熟了…… 这不就是他经常出去表演的《望江亭》吗！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捧的角儿唱这种东西的原因是为了恶心人…… 程桥一突然也不知道是应该为那些喜欢看他唱这出戏的粉丝默哀还是什么了。 少年走在前面，连步子都带着轻快，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转过身来站在程桥一的身旁，歪着头打笑：“要是这次我赢了，我也不用去唱旦角戏了，你说我把这个留着给我以后的粉丝看怎么样？” “……挺好的。” 听到程桥一的话，少年脸上的笑意愈加浓烈：“我也觉得挺好的！只要不被吓到……其实也挺有趣的嘛！” ……不得不说老程同志真相了。 想到在地铁上跟他安利老程同志《望江亭》选段的女生说的话，程桥一只能说一句厉害。 年轻时的老程同志的思维真的不是正常人能够赶超的，也难怪不得他的粉丝好像都很沙雕的样子。 用一句在班上为数不多的女生那里听来的话，这不就叫…… 饭随爱豆嘛？ 第六十三章 乡里人家 这一章还没写完……回来晚了……我快点继续写（为了不断更先发） 从老程同志的梦境里重新脱身出来。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迷糊了。 见到了这么多年龄段的老程同志，他算是完全知道了。 也难怪不得系统最开始是想绑定老程同志的，毕竟……这么励志的人设，不绑定个系统实在是太浪费了。 程桥一叹了口气。 都怪现在这个系统过于学渣，要不然也轮不到他绑定这个东西。 不过……就他看宿主的这个眼神还是挺好的。 眼前的老程同志，对于他而言自己还是刚刚和他一起唱完《四郎探母》出来。 但是对于程桥一而言就完全不一样了。 程桥一觉得自己在这一次的副本里虽然没有学到什么戏，但是却见识了老程同志的成长，知道了他对于戏曲是真的热爱。 既然能他唱的《望江亭》算是给粉丝的一个小彩蛋，并不是好好唱的，那么这一次他真正的亮出自己旦角的能力必然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和他一起表演这个唱段到底是坏还是好。 至于老苏同志要表演的东西…… 程桥一能说他根本就没有在节目单上看见老苏同志的名字吗？ 他问了老程同志也得不到一个准确的回答，他就只会说一句话，那就是：你到时候上台表演的时候就知道了。 ……好吧。 为了上台表演的时候不要太过于丢脸，程桥一只觉得这一段时间的训练都快要了他的命了。 他基本上是从早练到晚，中途还跟着老程同志去京剧院里和乐队老师一起响排了几次，多磨合了一会儿。 虽然响排的时候还被人夸过不错，但是程桥一还是觉得自己的心悬在空中。 这种感觉就像是明明自己已经做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了，但是上高考还是一样的紧张。 …… “程桥一，这是最后一次排练了，是前后要串起来的排练，耳朵听着点，记住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上台。” 程庆童对程桥一交代道。 这还是程桥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登台唱戏，和以前在学校里与张老爷子表演的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跟张老爷子的表演更多的是为了有那么一个节目，和老程同志的这一个表演则是登上了专业的戏台。 ——哪怕这个戏台不是特别的正经，哪怕所有人都是唱的反串。 既然是真正的戏台，下面坐着的都是真正的戏曲的观众，那么就算是反串他们也会对演员有更高的要求。 这会儿听到老程同志的交代，程桥一才缓回了一点神来。 他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听场的。” 听到程桥一的回答，程庆童的眉头微微皱起，“什么叫好好听场？你是一定不能听错，要是你听错了，后面的人也都会跟着错。” 程桥一也知道这点，郑重的点了点头。 在这次封箱戏的表演里，老程同志要比他先上场。 他还有一段类似于小品的表演。 程桥一也大概能知道津市京剧院的这个操作。 他看了这次的剧本，这个故事是发生在农村的一户人家家里。 在这户人家里，年轻人全都外出打工了，只剩下了几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在家里面过新年。 他们这几个老人的年纪都已经很大了，他们不喜欢看电视剧，也不喜欢看综艺节目。 他们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摇摇椅上，拿着老旧的收音机放他们年轻的时候斥巨资买回来的京剧带子。 村里的干部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一直以来就想要为他们家做一点事儿，让这几个老人不是这么孤独…… 于是，村里的领导一合计，决定请几个京剧演员去他们家门口给他们唱戏。 这些个京剧演员为了逗乐这几个老人家也是各自使出了绝活，纷纷扮丑反串。 老人们看着他们唱的戏，不禁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 与此同时，今年这几个老人的孩子也回来了，他们也学来了京剧，想要给老人唱上一段。 当他们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家里竟然已经有了很多人在演唱京剧。 在他们了解了实情以后，感动不已，决定混入他们的表演队伍里，打算给老人一个惊喜。 这个故事的最后，自然是阖家欢乐，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说实话，这个剧情很简单，要是单是拍这个剧情看的人可能没有几个。 不过这是京剧节目，中间穿插的是一些京剧的经典唱段。 就程桥一半个外行来看，还是觉得这个节目挺有意思的，至少比老程同志给他看的资料里，往年的那些直接上台表演要好玩的多。 ……不过就是，老苏同志要演他的姥爷，老程同志要演他的妈，这有点诡异。 第六十四章 彩排 老程同志的声音从台前慢慢的传进程桥一的耳朵里。 “我这不就是回来给老人拜年的吗！” “哦？你只是回来拜年？” “我和我儿回来前特地学了一出京剧，就是为了在这时候跟我老母亲唱上一段啊！如何又不是回来拜年的？” “……唱上一段？你是打算唱什么？” “四郎探母啊！” “哦！原来你是准备的这一出戏？倒也算得上应景！” “可不是！我们可是精挑细选过的！” “那你们打算如何表演？” 程桥一听到老程同志缓缓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可否借你们的戏台一用？” “也可以。” “那行！我就喊我儿出来一起准备着了吧？” “好嘞！您就喊吧！” 听到这个话，程桥一已经知道了自己马上就要上台，心里一咯噔，就等着老程同志后面的话说顺势上台了。 “我儿！粗来吧！” “来了~！” 程桥一闷声回答了一句，等到声音响起，这才撩开幕帘跑了过去。 站到台中间，他们二人现在是没有扮上的。 等到真正表演的时候，自然是要彩扮。 程桥一看着现在完全穿着自己衣服的老程同志有些莫名其妙的想笑。 程庆童看见立马轻咳一声。 程桥一反应过来，听着老程同志唱出来的声音，紧接着往后面唱去。 或许戏台是真的有特殊的魔力，程桥一唱戏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到紧张，反而是越唱约有劲头，等到唱完的时候他竟然还觉得自己有些意犹未尽。 说实话，最开始看到和程庆童合作的是一个从来没有正式上台表演的新人的时候，李新晨根本就有些看不上他，甚至担心他会坏了这一次的表演。 所以这最后一次排练，他特地坐在下面，就是为了听一听这个后生唱的到底是什么样子。 青年的声音有些让他惊讶。 虽然唱的算不上多好，唱腔也很特别…… 但是仔细听听就会发现他唱的东西其实是很带感的，很容易将观众带入他所演唱的那个世界里。 特别是他唱戏的时候的情感，实在是太让人感慨了。 一直以来都说京剧是程式化的表演，很多青年演员为了追求这个程式化，反而丢掉了自己对于戏曲本身的理解。 他们能够唱的和自己师傅教的所差无几，但是却不能办到让人一听就完全产生共情。 ……这个青年，不简单啊！ …… 程桥一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没有进入京剧院就已经俘获了一大批老的京剧艺术家的青睐。 唱完这出戏，程桥一只觉得自己有些精疲力尽了。 在台上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无所不能，好像自己还能接着唱一个小时。 真正下了台，程桥一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就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 “你今天的表演挺好。” 程庆童脸上带着笑意：“等到明天正式表演的时候你也能这样发挥，那就好了。” “我能的。” 程桥一觉得自己对自己的表演充满了信心：“我觉得我今天的表演还算不上特别成功，明天应该还能更好一点。” 听到程桥一一点也不谦虚的话，程庆童微微皱眉：“你别乱改了，明天就正式上台，要是你真的改出了毛病纠正也没时间了。” “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回忆一下自己在台上的表演，程桥一只觉得饿自己的表演实在是太过于拘谨。 他的表演和自己在副本里学的相去越来越大，倒是更像电视里名家表演的那样了。 二者相较起来，程桥一还是更愿意选择副本里学习的那个版本。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他都还觉得那个副本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里面的全部表演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这一出戏在副本里，就像是真实的人被困在了戏台上，以程式化的方式，跨越空间和时间，呈现出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程桥一相信，自己要是稍微像戏里那样加一点小小的动作，这出戏还能有趣很多。 程庆童自然不知道程桥一的想法。 听到他说的话，程庆童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和他说。 现在的程桥一犟得很，和他当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要是简简单单的劝说是不会让他改变自己的想法的。 “你看着办吧，注意点分寸。” 听到老程同志说这句话，程桥一自然明白老程同志是同意了自己的说法。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我知道的，爸你就别担心太多了。” “嗯？” “奥，不对，是程团！”程桥一笑着：“我刚刚又忘了，抱歉啊。” 程庆童摇了摇头：“你下次注意点吧。一会儿你还要和我一起上一次台，台词记清了吗？” 听到老程同志说起正事儿，程桥一也不继续嬉皮笑脸的了，他立刻端正态度：“我应该是记得差不多了，一会儿上去就按那样说对吧？” 程庆童指点道：“对，你就按那样说，站在右边第二个位置，等到大家一起谢幕以后，你就走到我面前来。” “嗯嗯！好嘞！” “……别忘了。” 程桥一也不知道老程同志为什么这么担心自己的表演会出问题，他一点也不担心。 这个后台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程桥一深深的吸了口气，溜到走廊上等着。 第六十五章 你心里有点数 最后的时候也就不过是一个总结，除了是台词刚刚给出来，还记得不是很清楚外，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丝毫难度。 程桥一觉得自己就算是个脑子有点小残疾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更何况他完全是一个正常人。 “你就是程桥一？” “你是？” 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程桥一陷入了沉思。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认识他，但是他这幅来势汹汹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有点疑惑。 “你连我都不认识？”丁则皱着眉，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听到他的话，程桥一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他可以确定，自己确实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人。 “你是……？” “我是丁则。”青年白了他一眼：“知道了吗？” “知道了。” 程桥一懒洋洋的回答道，他实在是无法直视丁则那种自视甚高的眼神。 “你知道了还这样？”丁则说话的语气带上了几丝愤怒：“你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 程桥一被他说的话弄得有些迷糊：“我又做什么了？” “你自己做了什么还不知道？还来问我？” 程桥一：“……” 这究竟是什么人间迷惑行为…… 程桥一觉得自己和他说不清楚，微微侧身，打算重新进去候场。 丁则立刻伸手拦住他，开口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有后台了不起，就能无视我了？” “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啊！”程桥一咽了口唾沫：“我听不懂你说的话，要是你接着这样说我也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丁则看着他的眼睛，“你当真是不知道？” 程桥一肯定：“我当然不知道了。” 看到程桥一这番说辞，丁则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但是态度明显要好上不少：“那我问问你，你的封箱戏表演名额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啊！” 程桥一好像知道了点什么：“这个名单出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需要来表演，还是因为我朋友发了表演表我才知道的。” 丁则不相信他说的话：“既然你不知道需要你上台表演，那你是怎么在名单上的？” “那当然是……” “是什么？” “……是因为我表演的好？” 程桥一觉得这话自己说起来都没有底气。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老程同志为什么要把他弄来参加这次表演，按之前老程同志的回答，程桥一还以为是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表演，所以才拉自己来救场的。 丁则被程桥一不要脸的说法逗笑了，“你说你表演的好，你能有多好？” 丁则继续说道：“我已经准备了很久的《四郎探母》了，就是为了在封箱戏上表演，第一次的名单我还看见是我的名字，最后却成了你，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 “这事儿我不知道。” 虽然觉得自己貌似抢了眼前这个青年的表演名额心底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更受不了他这个咄咄逼人的语气。 程桥一皱着眉：“这都是领导的安排，你没选上找我有什么用？” “领导的安排？”丁则笑出了声：“你都不是我们京剧院的人，说什么领导的安排呢？” “我不知道你说的事情的经过，你要是真的觉得想知道个真相你可以去问了再来告诉我。”程桥一顿了顿：“其实我也挺想知道为什么要换成我的。” 丁则：“……” 丁则有些生气：“你别老是挑衅我，你有后台了不起吗？” 程桥一认真说道：“首先，我没有挑衅你。我本来和同学约好了一起看封箱戏，票都打算买了结果突然知道我需要上台表演。你懵逼我还懵逼呢！” 丁则被程桥一的话镇住了。 程桥一接着说道：“其次，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后台。我虽然现在不是京剧院的人，但是我已经过了初试了，在准备复试。等复试过了，我就和你是一个院的了。” “……这些不是证据。”丁则咽了口唾沫，说话的调子慢慢低了下来：“你说的这么多都不能证明你没有抢我的名额。” “我知道你没能参加这次表演心里挺难受的，但是你来找我我又能知道什么？” 程桥一绕过一脸迷茫的青年，“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要进去准备着上台了。” “……为什么不是我呢？” 程桥一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明明我准备了那么久啊。” …… 丁则的事在程桥一进入后台那一刻就已经放下了。 看到程桥一进门，程庆童有些着急的质问道：“你刚刚都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我刚刚就出去转了转。” 听到程桥一的回答，程庆童叹了口气：“下次别这样了，万一误场怎么办？赶快收拾着，马上就该要上台了。” 程桥一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不对，“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程桥一就看见了老程同志紧蹙的眉头。 “该上场了，你要是再回来晚一会儿就该赶不上了。” 老程同志拉了拉程桥一的衣服，“一会儿你跟在我身后上去，上去以后站的位置还记得吧？” “记得。” “行。” 程桥一跟在老程同志的身后，谨记着自己上场以后要站到右数第二个位置。 台上的人挺多的。 基本上的人都在场上。 程桥一混在其中一起鞠了个躬，看着其他人慢慢退下，立刻到了老程同志交代的位置。 老程同志站在中间，看着面前带着髯口的老苏同志脸紧绷得完全没有一丝笑意。 程桥一：…… 比不了比不了，这就是大佬的功力吧？ 程桥一仔细的听着老程同志说的话。 “爸爸，我带着我儿回来看您了！” “我刚刚就知道是你。” “啊？” 程桥一看着老程同志一脸正经的说出这个字儿，竟然又感觉到了反差萌。 也不知道老苏同志是不是也在憋笑，程桥一觉得她说话的语调都差点变了。 “我看见那出《四郎探母》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出来了。” 老苏眉眼弯弯，伸手捋了捋胡子：“他们都是专业的，唱不出这么没水平的戏。” 第六十六章 更多的东西 “您别埋汰我了。” 程庆童笑了笑，把程桥一拉过来“您刚才瞧见没有，您外孙也回来看您了！” 程桥一也知道这里是戏里排好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剧本。 “姥爷，孙儿在这里给您拜年了！” 说着他还鞠了一躬。 程庆童没想到他竟然还临时加了个小动作，不过这个动作加的倒是能算不错，程庆童也就由着他了。 看到程桥一往前面的这一步，苏丽梅明显是看起来兴奋多了。 她扶着胡子哈哈大笑“你也回来了啊！刚刚我看见你唱戏了!诶唷诶！唱的可真好！” “没有没有，都是我妈教我的！”程桥一按着剧本说道“为了表演这出戏，我跟我妈学了好久，他一直很尽力的指导我的表演。” 说着他还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的老程同志。 老程同志回了他一个眼神，面上带着笑意“其实孩子自己也有天赋，我没有出多大力。” “那是自然。” 苏丽梅接台词“我就知道肯定是孩子的天赋高，不然的话证明可以唱的这么的遂我心意啊！”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说着，苏丽梅还唱了起来。 这一首苏轼的《洗儿诗》被他用老生的唱腔唱出来，还显得有些滑稽。 “唉！” 苏丽梅叹了口气“我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我还能不清楚吗？还好有个聪慧的外孙女！” 说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拉起程桥一的手“孩子，跟我一块儿进屋坐坐吧，外面天儿冷！” 程桥一咽了口唾沫，这是他的最后一句台词了“我……我们不大家一起进去吗？” “好嘞！” 苏丽梅脸上浮起了笑意，把程桥一拉到一边，程庆童站到了另一边。 渐渐的，刚刚已经退场的人缓缓进来，重新穿上了戏里的衣服。 这是最后的大合唱环节，程桥一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什么庆典什么的就一定有这个环节。 他看过老程同志之前给他找出来的视频，他还记得程派的《锁麟囊》合唱的那叫一个…… 不提也罢。 程桥一混在大家的合唱里，假装张嘴。 老程同志在上台前就跟他说过了，这次的合唱他不用真唱，真唱的就是几个比较出名的京剧演员。 其实他不唱的原因就算是老程同志不和他说他也知道，肯定是因为他要是唱的话很有肯会和他们唱不齐，等到时候这个突兀的声音出现，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截片段上传b站当成一个笑料。 这一段最后的合唱挺短的，也不过就是一分钟左右的事情。 所有的表演到此告一段落。 由于还不是真正的表演，最后倒是没有把幕布给拉过来，大家直接是一起进入了后台。 老苏同志凑到程桥一身旁，有些惊讶“桥桥，你这次的表现还真的挺不错的！” 知道程庆童把程桥一的名字报在表演人名单里是一回事儿，真正的见识到他的表演又是另一回事儿。 苏丽梅知道，程庆童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是她没想得到自己刚刚接触京剧的儿子竟然能有这么厉害的舞台表现了。 “你这次的表演的还不是你的本工戏，要是你到时候唱旦角儿说不定还要好一些。”苏丽梅看着四周的人，在分开前低声说了最后一句“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找这些老师请教请教，还有你那个师父，我怎么都没见你去学？你可别忘了学戏这回事儿。” “我知道了。” 程桥一小声说道。 现在在后台大家都是按在台上的时候表演的剧目站的，一般来说是一出戏的就站在一块儿。 程桥一四处看了看，找到了老程同志。 站到老程同志身边，程桥一有种莫名的心安。 “你妈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程庆童小声问道“是跟你说了什么表演的注意事项不是？” “不是。”程桥一看着前面还在讲话的人，微微动了下嘴巴“她就是跟我说要记得多学点戏。” 听到城区去的回答，程庆童脸上露出了一个浅笑。 他轻叹了一声“她也真是的，这事儿什么时候说不好？非得现在来说。” 程庆童拍了拍好吃呢过去的肩膀“你看前面，仔细听着点。” 前面正在讲话的人程桥一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是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他就一下子猜到了这应该是这一次表演的导演。 李新晨看着下面站着的诸多演员，脸上还带着笑意“这一次大家的表演都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过，我早就知道了，大家一定能把这次封箱戏给演好！” 说着他抿了一口水“虽然演员里有一些人是第一次参与到我们的京剧表演里来，但是他的表现也很让我惊讶，一点都不人差！” “我说的是谁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李新晨笑着指了指程桥一的方向“我说的就是《四郎探母》一出戏里杨延辉的扮演者，程桥一。” 感受到大家投来的目光，程桥一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是通红的。 “这一次的表演里，程桥一虽然是第一次上台，但是他一点也不怯场，还在表演里带入了不一样的东西，这种创新就很适合我们京剧的封箱戏的理念！就是要让观众看到更多的东西！” wobangdglexiquxitong0 。 第六十七章 这是你的录音吗？ 说到最后程桥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屋子的。 表扬听多了实在是有点飘。 程庆童和他一起出来，自然也看见了他飘的状态，微微皱眉“你别想太多了，这一次的表演不管是谁他都会表扬的。” “为什么啊？”程桥一看着他。 程庆童站在路边等着苏丽梅出来，顺便解释道“因为……” “因为上一个表演的人。” 听到老程同志的话，程桥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在走廊上遇到的那个青年。 “是丁则吗？” 丁则的话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个指责他抢了他名额的青年的身影好像还近在眼前。 程庆童没想到程桥一还知道这个人，有些意外“是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来找我了。”程桥一实话实说，“他说我是因为有后台所以抢了他的表演名额。” “是吗？”程庆童微微摇头，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青年的身影。 程庆童还记得那一年，那一批刚入京剧院的新人也有排演第一出戏的时候。 他是那一次的讲师。 站在所有人中间，他念着自己听了无数遍的话 “凡是梨园子弟，就要遵循梨园行的规矩。咱们拜的是老郎神，就像是儒家的孔夫子，释家的如来佛，道家的李老君。我们这位先师极是显灵，又极是操切，不像儒释道的教主，都有涵养，不记小人过错。凡是咱们京剧院里有的暗昧不明之事，他就会觉察出来，大则降灾降祸，小则生病生疮。你们都要牢记在心，可别犯了他的忌讳。”【这一段是根据清代戏剧家李渔的话稍作修改】 当时的丁则还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听到这话以后第一反应是问“这不是封建糟粕吗？咱还管他干什么？” 虽然。 确实在梨园行这个地方，很多曾经的习俗都已经没有了。但是这不意味着梨园行的人就能做一个没有下限的人。 举头三尺有神明。 这里的神明可不仅仅只是指的为人们所供奉的那些神仙。 很显然，丁则根本就不知道这一点。 进入京剧院以后，丁则的发展可以说是同批里面最好的一个。 他是工小生的。 小生为主的戏不多，捧小生角儿的人也很少。 这就导致了学小生的演员越来越少，成为了各个院团的稀缺行当。 当时程庆童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个年轻人会有那么多的人喜欢，还给京剧吸引来了一大批的年轻粉丝。 在粉丝们的追捧下，他的戏可以算是一票难求。 但是他看过几次，每次的感觉其实都算不上很好，单着这并不能作为他对这个年轻人的评判。 这一次封箱戏最开始的名单，确实是安排的他和丁则一组。 老人带新人，这也是常有的事儿。 程庆童也不觉得有这有什么问题。 一起排练的时候，程庆童也能感觉得到丁则还是比较认真的想要把这出戏演好的。 每次训练的时候他都很积极。 虽然他综合来说的并不能算是很优秀，唱老生的时候也会一不小心唱瓢了。 但别的不说，就冲他那个勤奋的劲儿，程庆童也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提携一下这个后辈。 事情的转折是在定下最终名单前的三天。 那天他照常到院里来打卡报道，在门口遇到了一个一直在哭泣的女生。 女生的年纪看起来挺小的，左右不过二十岁。 看到女生在院门口哭，他觉得自己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要和她说说，最好是绕开点道。 “童爷。” 这是女生开口的第一句话。 “童爷您，您能不能帮我找找丁则？” 这是女生开口的第二句话。 听到她抽泣的声音，程庆童忍不住皱眉“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我……”女生红着眼睛“我找他有事儿。” “有什么事儿？” 女生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能说吗？” “能。” “这事儿要从我追丁则的演出说起……” …… 听完了女生说的话，程庆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懵。 丁则的女朋友也是院里的，唱青衣。 他经常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亲亲热热。 院里的老人们都开玩笑说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以后可以一起相互扶持。 程庆童从来都没想过，在那和和美美的表象下还掩藏着这样的事情。 “你说的确定是真的吗？” “是真的。” 女生抽噎着从包里掏出了一份协议，“本来是说好打胎的，他也确认签字了……谁知道我身体不好，根本就不能进行人流。” 程庆童接过来，只见下面写着的字迹确确实实是丁则的。 女生继续说道“然后我就想来找他，要是他同意，我们把孩子生下来养着也行……”女生抿了抿嘴，“但是，但是我找到他以后，他却告诉我，我是痴心妄想，和我一样的粉丝还有好多个，我是最不知进退的那一个……” 说到这里，女生慌忙的从包里掏出了手机“我这里还有他的录音。” “倪小雅，是你先来找我的……你说你是我的粉丝为我做什么都行……” 丁则的声音从手机的扬声筒传了出来，每一句话都能让程庆童的眉头更紧蹙一分。 录音播完，程庆童只觉得自己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你不介意把这份录音发给我吧？”程庆童忍耐着自己的愤怒，小心翼翼的对女生说道“如果你信我，你可以把这份协议复印一份给我，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确认以后就给你发消息。” “谢谢童爷。”女生脸上扬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看得程庆童心底一抽。 这个女生的年纪和程桥一相差不多，还是一个孩子，就已经遇到了这种事情。 程庆童叹了口气，将女生递给他的东西收好，“你先回去吧，等我问出结果再和你联系。” 送走了女生，程庆童立马进到练功房。 果然，丁则正在很努力的练习着。 “你认识倪小雅吗？” “她找您了？您别理她。” 丁则露出了一个笑容“她就是一个不识趣的粉丝，程团咱们继续练习吧。” 程庆童听得皱眉，拿出手机将女生发过来的录音随便选了一段播放。 “这是你吧？” 程庆童清晰的看见刚刚还自信满满的青年脸上瞬间露出了几丝恐慌。 wobangdglexiquxitong0 。 第六十八章 今晚回渝市 这件事情让程庆童震惊的同时更是起了换演员的冲动。 想到这里，程庆童的眼神飘到了一旁正在看手机的程桥一的身上。 当时他和李新晨说了这事儿，李新晨也直皱眉。 只要有一个替补的，那么这个角色就能直接换人了。 当时时间紧迫，院里其他的演员基本上都有着自己需要表演的片段，没有时间来和他一起表演这一次的《四郎探母》。 遇到这种情况，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程桥一。 他听过程桥一唱的《四郎探母》老生的片段，虽然只听过一遍，但是他依旧是有印象的，勉强能回忆起他唱的还能算是凑合。 程桥一自然不知道老程同志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看到老程同志一直在沉默，也不把事情原由讲清楚，开口道“爸，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啊？” “你要我说什么？”程庆童回过神来。 “你不是在跟我讲为什么不管是谁去唱这出戏都能获得表扬吗？” “哦！”程庆童板着脸，整理了一下思路“因为演这个的人是临危受命啊。” 程桥一有些好奇“既然这样，为什么当时不让丁则接着演下去啊。” “因为他的品行有缺。”程庆童小声解释道“你要知道，一个人就算能力再好，品行不端也依旧前路渺茫。” “我知道。” 虽然不知道丁则到底是做了什么，但是老程同志这话说出来程桥一觉得自己也没有接着问下去的必要。 “喂？老婆，你到门口了？” 程庆童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皱着眉示意程桥一跟着他出去。 “我知道了，我们刚刚还在等你呢。” “对对对，我们就在那里，没看见你出来我们还以为你还在换装。” …… 翌日。 程桥一一早就被老程同志他们从床上给扯了起来。 “爸，不是下午的表演吗？咱们这么早干嘛啊？” 程庆童闻言眉头一皱“我不是和说过吗，咱们今天晚上的票回渝市了，要不是你妈跟我说，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东西都还没收拾。” “啊！？” 程桥一吓得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仔细在脑子里一回忆，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但是当时老程同志说的是日期，并没有说什么封箱戏那天。不过确实也没有说这个的必要，毕竟最开始也没有想让他来参加这个表演啊。 看到程桥一从床上坐了起来，程庆童这才松了口气“你快点收拾，晚上咱们的票可是不能改了的。下午回来带着东西直接走。” “行。” 程庆童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你别玩手机了，玩手机耽误时间，收拾完了再玩。” “我知道的。”程桥一站了起来，从衣柜了拿出两件打底的衣服“我这就开始收拾。” 看到程桥一的动作，程庆童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转身出去接着做他的事情了。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刹那，程桥一就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手机。 他还记得张老爷子说的要带那个人去渝市玩。 程桥一【耿哥你在吗？我今天晚上的票回渝市】 耿伟的消息瞬间回了过来。 耿伟【你今天晚上的票？我的票是后天早上到的，到时候我来找你吧！】 程桥一【行。】 程桥一【你到时候是到哪个站？需要我来接你吗？】 耿伟拿着手机，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消息，有些惊讶。 最开始说这个事儿的时候他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对于他他在渝市逛逛这事儿的抗拒。 没想到，就过了这么几天他就已经愿意到站接人了吗？ 耿伟想着，手指还是很诚实的在屏幕上打起了字。 耿伟【我到时候是到长北机场……】 耿伟【要是你来接我的话，你有空吗？】 程桥一这边刚刚又叠好了一件衣服，就看见了手机上显示的新消息，立刻回复。 程桥一【我到时候应该是没有什么事儿的。你把你的行程发我一份吧，我到时候好按着行程和你一起去逛逛。】 耿伟【行，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程桥一【没事儿。】 这边的话说完，程桥一继续叠衣服。 他回去要带的东西不多，就几件衣服和手机充电器就行了。 这会儿已经差不多是全部收拾好了。 程桥一找了一个书包把这戏东西全部给装了起来。 “对，还要带上我刚刚买回来的水袖。” 想到这里他立刻打开衣柜又从里面取出来了两个袖子。 这是他在网上买的水袖，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用。 当时他看评论，评论说的是这个很适合在外出的时候随身携带。 ——毕竟比较轻便。 虽然不知道外出的时候为什么要带上这个玩意儿，但是程桥一还是很心动的下了单。 收到货以后他就一直把这个塞在柜子里，要不是这会儿需要出去，说不定他都想不起自己还买过这个东西了。 把水袖放进包里，程桥一仔细的清点了一遍包里有的东西，确认无误以后这才推开了门。 “早啊！” “早。” 程桥一懒洋洋的回答道。 等等！ 程桥一猛地一抬头，“你怎么在我家？” 朱启宁笑嘻嘻的开口道“今天不是封箱戏嘛，程叔叔邀请我到时候一起去看，他还跟我说不用买票，做家属区的位置就好了。” 程桥一白了他一眼“就算是这样，这么早出门也不是你的风格啊。” “呸！”朱启宁皱着眉看着他“你可别胡说，我一直都是早睡早起的。是你经常在寝室赖床。” 程桥一“……” 程桥一“算了，我不管你。” 程桥一绕过朱启宁，径直坐到了饭桌上。 桌子上放着一瓶牛奶和一个鸡蛋。 程桥一微微皱眉，看向朱启宁“你吃鸡蛋吗？” wobangdglexiquxitong0 。 第六十九章 唱戏如说话 要说起来，这么多年来，程桥一最不喜欢吃的要数鸡蛋。 其次就是牛奶了。 看到桌上的这两样东西东西，程桥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听到程桥一的话，朱启宁皱了皱眉“你干啥呢？” “我这不是问问你吃不吃鸡蛋吗？”程桥一叹口气“我猜我爸他们肯定是觉得鸡蛋抗饿，所以让我吃这个，但是……” “这个鸡蛋不是给你吃的。” 还没等程桥一把话说完，程庆童就已经从屋子里出来。 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开口道“这个鸡蛋是我给小朱准备的，你想吃什么自己去弄。” 程桥一“？？？” 程庆童继续说道“你别坐在这里占着人家的位置了，你要是时间充裕就去把家里打扫一下，别坐着没事儿干。” 程桥一“……”好吧。 程桥一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好像就是这个家里多出来的人。 要不是因为老三和老程同志完全不像，程桥一觉得自己就该要怀疑老三才是他的亲生子了。 程桥一给朱启宁让开了位置，自己坐到了沙发上，随手从旁边掏出了一包威化饼干塞到自己嘴里。 耳朵那头传来的还是老三相当谄媚的声音。 “别别别，程叔我自己来就行了。” “谢谢程叔啊，我真的是太感动了。” “程叔……你实在是太好了。” 实在是没耳听。 程桥一胡乱的给自己塞了几块威化饼干，“爸，我现在再去练习一下。” “行，你去吧。” 老程同志全程没有抬头，继续和朱启宁一起聊天。 程桥一“……”实在是太恐怖了。 程桥一叹了口气，进到练功房把屋门关上，脑子里回忆着自己下午要表演的这出戏。 其实他知道，自己彩排的时候的表演对于自己而言已经能算是不错了。 当时他跟老程同志说是要继续改进，其实老程同志就是当个笑话在听。 但是他说的并不是开玩笑。 程桥一扶着把杆，做了做热身。 他这次表演的是《四郎探母》里的坐宫那一段。 光听名字就能很明显的知道，这一出戏是一出很正经的文戏。 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大弧度的动作的。 《四郎探母》又被人戏称为京剧西皮唱腔各种板式大全，每一段唱腔都达到了非常精炼的程度。 程桥一也知道，在这出戏里的唱腔并算不上花哨，但是由于四声的运用和唱腔旋律的巧妙安排使得这出戏的语气感特别的强烈，达到了余派追求的最高境界唱戏就像说话一样。 这样就有一个很明显的好处，那就是唱起来非常的流畅，不管是谁来听，都会觉得这里的唱腔朗朗上口。 程桥一现在想做的，就是把自己唱戏的时候的嗓音再改进一下。 他学的老生并不属于哪一个特定流派。 毕竟他也不是跟着现实生活里的这些大佬学的唱戏。 他的唱腔是在副本里由于附身杨延辉而学会的，虽然唱的并不是特别好，但是胜在情感充沛。 程桥一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就是 让自己的唱腔听起来更加的像和人说话一样。 就像是在副本里的杨延辉那个样子。 他想要达到的就是…… 让观众看了以后会产生一个怀疑这不会真的是真实发生的吧？只是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像唱戏一样。 想到这里程桥一就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其实现在离登台表演也不过就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了，程桥一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化特别大。 不过能改一点是一点吧。 程桥一叹了口气，开始尝试自己的最新唱法。 与此同时，程庆童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炸开了。 原本他想着朱启宁既是程桥一的室友，又是自己的粉丝，表演的时候顺带着他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但是…… 程庆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个年轻人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他本来是想让他到时候在剧院门口等着他，再一起进去的。 谁知道他竟然一大早就来了。 客人来了程庆童也不好意思把人赶出去，看到时间早他还特地给他准备了早饭。 谁知道……他不好好吃早饭，就一直在说话。 好好的一顿早饭，也就只有一个鸡蛋一个牛奶，他竟然吃了十多分钟都还没吃完。 “程叔，你说我现在练花脸以后能上台表演吗？” “或许可以吧。”程庆童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了。 “我家里的人都觉得我唱的花脸不行，您还是第一个这样夸我的呢！” “呵呵……”程庆童皮笑肉不笑“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想学就好好的做，不用管太多。” 朱启宁觉得自己深有体会“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在家里跟着学了那么久的评剧，我觉得呀……还是京剧得劲。” 程庆童没想到他以前是学评剧的，有些惊讶。 评剧以前是民间小戏，它反映社会现实快，演唱形式简单，通俗易懂，在现代来说除开京剧，评剧也能排的上名号。 “你会唱评剧哪些剧目啊？”程庆童忍不住问道。 “《花为媒》什么的都可以啊，”朱启宁叹了口气“说起来我还唱过评剧版的坐宫呢！对了，评剧版的《锁麟囊》我也会一些。” “你是唱什么行当的？” 这些剧名，程庆童怎么听都不像是花脸戏。 朱启宁吸了口牛奶，“啊！我唱花旦青衣都行！” 程庆童“……”果然。 程庆童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事儿。 自从新华国成立以后，乾旦就越来越少，整个市场上存在的基本上全是坤旦。 结果，程桥一他们一寝室，一半的人都是乾旦。 程庆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朱启宁丝毫没感觉到程庆童的感慨，继续说道“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打算继续唱评剧了，一般表演我都是唱的京剧花脸。” “哦？” 朱启宁一脸的兴奋“您的所有唱段我都听过，我真的特别喜欢您！我们学校上次表演的时候我就是唱的跟着您视频学的包公！” wobangdglexiquxitong0 。 第七十章 花为媒 “什么……？”程庆童被他这话吓得一哆嗦。 “你说那个包公是你扮演的？” “是啊！”朱启宁兴奋地点点头。 听到他这话程庆童只后悔自己之前的话说的实在是太早了。 因为听程桥一表演的《秋江》，程庆童顺便把他们学校这次活动表演的所有戏曲节目全给听了一遍。 其中，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唱花脸的了。 他唱的戏简直可以说是感天地泣鬼神，实在不是正常花脸演员能够表演出来的。 朱启宁没看见程庆童紧蹙的眉头，继续说道“这出戏，不管是唱腔还是身段，我都是跟着您学的！你表演的实在是太好了！我看的时候都快要哭了！” 程庆童“……”看你表演的我也快要哭了。 程庆童完全没想到那个断气式唱腔会是从自己这里学来的，也想不到他那个满是杂碎的身段是跟着自己练的。 朱启宁脸上还带着笑意“我就说我表演花脸是有前途的，可是他们都不同意我的话。我一天要练习可久了！” 程庆童“……你好好学，会好的。”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们总是不这样想，平时一到表演的时候他们就想让我去唱评剧！我都快疯了！”朱启宁抱怨。 “老三！你还会唱评剧？” 程桥一从练功房里推门出来，打算喝一口水，正好就听到了他的这话。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你会唱啊？”程桥一有些惊讶“来！唱一段来听听？” “……唱一段？” 朱启宁皱了皱眉，看了看老程同志，低声说“行，那我唱一小段《花为媒》吧。要是唱的不好也别笑话我！” “谁笑话你啊！你快点唱就行了。”程桥一说道，顺便在他的旁边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打算仔细的听他唱。 程庆童根本就没想到还会来这一出，他的脑海里满是魔影灌耳的包公，实在是不敢想象他唱的这一段评剧会是什么样子的。 只是……现在走好像不是特别好吧？ 朱启宁不知道面前两个人的心里活动，顺了顺气这才开始唱“春季里、风吹万物生，花红叶绿、草青青，桃花艳，李花浓，杏花茂盛，扑人面的杨花飞满城！” 程庆童听到他唱的这一段，这才发现……没想到他唱的竟然还挺好听？ 和他想象里的魔影灌耳完全不一样，难怪不得那些人都让他唱评剧不让他唱京剧了。 朱启宁没有看见老程同志一脸的无奈，继续开口“夏季里、端阳五月天，火红的石榴、白玉簪，爱它一阵、黄啊黄昏雨，出水的荷花，婷婷玉立在晚风前！” 程桥一就没有老程同志那么多的想法了，他只觉得朱启宁唱的还不错，眼睛里写满了让他继续唱的催促。 “秋季里、天高气转凉，登高赏菊过重阳，枫叶流丹就在那秋山上，丹桂飘飘、分外香！”朱启宁缓缓继续唱来。 “冬季里、雪纷纷，梅花雪里显精神，水仙在案头添呀添风韵，迎春花开一片金！” 唱完这一段，朱启宁这才有些不安的停了下来。 程庆童皱了皱眉“你继续啊？还没有报花名呢！” 听到偶像开口说话，朱启宁的不好意思一下子全都抛却在了脑后，脸涨的通红“那我再唱一段报花名？” “嗯嗯，好啊！”程桥一对于他唱什么都没有意见。 朱启宁闻言缓缓清了清嗓子“那我接着唱了？有人帮我搭一下吗？” 这样显然是问的程庆童，然而还没等到他的回复，程桥一就一口气说出来“我先百度一下啊！我来帮你搭！” 朱启宁“……”这真的是亲室友啊！ 程桥一丝毫不知道朱启宁心里想的东西，打开百度立刻就开始搜索报花名这个东西。 他拿着手机伸到朱启宁的面前“老三，你看看是这个吗？如果是的话咱们就开始吧！” 朱启宁兴致乏乏“……好。”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人帮忙念台词，但是朱启宁还是继续唱道“我的五姑娘啊！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 “错了！”程桥一念台词。 “没错！” “春季里怎么出来个六？”程桥一接着念。 “是六——”朱启宁唱“六……六月六看谷秀，春打六九头。头上擦得本是桂花油，油了裤，油了袄呀，油了我的花枕头。” 听到朱启宁把这一段都唱完了，程桥一这才接着念台词“夏季呢？” “夏季里开花热的难受……” “怎么受？” “是受——受——受——” “受不了到河里去打跟头，头上顶着荷花花底下生藕，藕坑里去摸鱼，我就摸啊……我就摸啊……” 程桥一听着他唱的忍不住想笑，但是还是特别有礼貌的憋住了。 “你摸什么呀？” 朱启宁看到的了他那想笑又不笑的表情“……别憋了，笑吧！” “哈哈哈哈哈！”程桥一一下子没憋住“你唱的时候真的是太搞笑了了！我头一次看你唱这种的！” 朱启宁“……” 看到程桥一笑的不成样子，程庆童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别管他！他每次都是这样！” 说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得唱前面的呢！谁知道你直接跳到这里来了！” 朱启宁“……刚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这一段里的对话要更多一点，本来以为能是童爷跟他对戏，脑子里就一直是想的这一节儿……谁知道最后念的人会是程桥一。 开口唱的时候一个没忍住这一段就已经脱口而出了，想要改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这个话朱启宁肯定是不可能说出口的，要是说出口尴尬的就应该是他了。 程庆童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听到他说的话，程庆童点了点头“确实，我偶尔也会这样，一下子就想不到要唱什么。”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顿了顿，心里寻思着应该怎么告诉他还是唱评剧比较有前途。 “……你的评剧唱的挺好的。” wobangdglexiquxitong 。 第七十一章 你好好练习吧 “谢谢童爷的夸奖啊！” 朱启宁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要是您喜欢听，我以后还可以接着唱给你听。” “……行。” 唱评剧给他听也总比他唱京剧来的强。 程庆童不敢想象，刚刚程桥一出来的时候要是说的是让他唱一段花脸戏会怎么样。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完全不在他的想象范围内。 程桥一不知道老程同志的心里想了这么多，他只知道朱启宁的这戏唱的是真的挺好听。 “老三啊！你评剧唱的这么好！你以前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啊！” 朱启宁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很喜欢这个东西，我还是比较喜欢京剧。京剧才是我的真爱！” 程桥一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我能看的出来！你可是我们学校京剧社的骨干呢！” 说着，程桥一转身看向程庆童“爸……” “我现在有点事儿，你们聊，我先过去收拾收拾！” 没等程桥一把话说完，程庆童就已经借口溜走。 听到程桥一这话，他差不多能猜到，他现在是打算要让朱启宁唱京剧了！ 为了不让魔音继续祸害他的耳朵…… 还是去做点别的事儿比较好！ 毕竟这是程桥一的朋友不是？ 自己的朋友得要学会自己招待嘛！怎么可以一直依赖家长？ 想到这里，程庆童只觉得自己越发的有道理了，立刻走进屋子关上了门。 程桥一看着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缓了两秒“老三，咱们继续聊聊？” “行啊！” 没有偶像在身边坐着，朱启宁瞬间就把剩下的一点早饭给吃完了。 程桥一“……”果然，这才是他熟悉的老三。 鬼知道他出来的时候看到他还坐在那里吃饭的时候是有多惊恐？ 平时在寝室里一口气能吃三大个包子的人一个鸡蛋竟然吃了二三十分钟，这还像话吗？ 不过…… 程桥一这才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弄好的唱法。 “咱们要不……先别聊了？” “嗯？”朱启宁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又咋了？” 程桥一解释道“我这不是想要再练习一下嘛！我才想起来的！要是我接着和你说话的话，我到时候肯定就不能弄好了！” “你现在还没有练习好？” 朱启宁只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们不是彩排都已经完了好几天了吗？你还没练习好？” “是啊！” 程桥一叹了口气“这不是我第一次上台嘛！我就想要表现的稍微好点咯！” “稍微好点也不至于现在还来练习吧？”朱启宁还是有些懵逼。 程桥一拉着他进了练功房“我这是想要让自己唱的部分更加流畅一点！” “嗯？” “我这次要唱的其实挺少的！就只有打坐向前后面的那些。” 听到程桥一的话，朱启宁点了点头。 这点他是知道的，像封箱戏这种已经快要类似于节目串演的，根本不可能给一出戏留太长的时间。 程桥一接着说道“所以说，我就想唱的时候唱的更好一点嘛，到时候他们对我的印象也能更深一些！” “嗯？”朱启宁看着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对你的印象更深啊？你还打算靠这个吸粉？” “不是啊，”程桥一坐下解释道“叶茂跟我说的，说我这次机会特别难得，要是唱的好给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么我下次复试过的概率就会更大一些了。” “哦哦，话说叶茂是谁啊？”朱启宁点了点头，转念一想“不对，你还有什么复试啊？” “叶茂啊？我之前考京剧院认识的同学，”程桥一笑了笑“我没跟你说过吗？我现在在考京剧院啊！” “考京剧院？” 朱启宁被他说的话镇住了“你说你都要考京剧院了？你不是才学了两个月吗？” “是啊！”程桥一解释道“我是才学两个月啊，有什么问题吗？” “要问够不够，先学三十六……”朱启宁皱着眉“你已经会了三十六出戏了？这么快的吗？” “你也知道这句话啊！” 程桥一有些意外自己还能从朱启宁这里听到这句话。 “我会不是很正常吗？”朱启宁对他岔话题的能力都无语了“你别说多的了，就告诉我你会了多少戏了吧？你竟然都敢去考京剧院了！” “我啊……” 程桥一想了想“我能完整唱下来的就两出戏。” “……两出戏？”朱启宁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出现了幻听。 “是啊，就是两出戏，”程桥一证明了他耳朵没问题，接着说道“就是《秋江》和《四郎探母》嘛!” “……就《秋江》和《四郎探母》” 程桥一点了点头“是啊，就是这俩，我能完整唱下来。其他的也就会一点片段。” 听到程桥一还会一些片段，朱启宁这才觉得自己心里要好受多了，继续问道“你还会唱那些片段啊？” “我还会唱《棋盘山》里的一些……” “荀派？” 程桥一皱着眉回忆了一下老程同志给他看的视频里的开头，好像是写的荀派的代表作？ “应该是。”程桥一有些不是特别确定。 “那行吧，除了这个你还会些什么啊？”朱启宁有些绝望的继续问道。 程桥一回忆了一下，“我还会《红娘》里那一段你枉读诗书习经典。” “……你是打算开始学荀派了？” 听到他说的又是一出荀派戏，朱启宁只觉得自己都快要气笑了“你学荀派挺好的，什么都不会就敢去考京剧院，这不是正合了荀派的特点吗！” “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程桥一只觉得朱启宁说的这话有些迷糊“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别这样说一半藏一半的！” “我是说啊……”朱启宁瘪了瘪嘴“我是说你胆子挺大的，就会这点就干区考京剧院，你是……” “是什么？” “你是真的浪！”朱启宁喷了他一脸口水。 程桥一“……”这不是浪的问题。 朱启宁叹了口气“我有你这种室友，真的是长见识了啊！”说着他背过身子“我也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练习一下吧，说不定到时候领导真的觉得你的《四郎探母》唱的好决定让你免试了呢？” wobangdglexiquxitong0 。 第七十二章 你占我位置了 说真的，朱启宁只觉得自己真的是长见识了，自己这么多年遇到的这种事情还是头一份。 知道他想要在这次的表演里出彩，朱启宁也不好意思继续在旁边捣乱了。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程桥一一遍又一遍的唱这几句话。 其实说真的，程桥一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最开始听的时候觉得是有些好听，但是到现在的话听起来更多的就是像在闲话。 也不叫闲话。 程桥一唱着，虽然没有人和他对戏，但是他想要说的一点卡顿都没有。 把这一段的特点表现的淋漓尽致。 “狗哥，你这还不够吗？” 程桥一轻咳了一声，“不够啊，我感觉还不够。” “行吧，你加油。” 朱启宁说完，转身对着镜子开始唉声叹气。 程桥一并不理会他。 现在已经快到十一点了，要是再不练练一会儿是真的来不及了。 …… “桥桥，一会儿跟在你爸后面，像上次那样就行了。” 苏丽梅坐在椅子上化着妆，低声对程桥一说“我看你今天挺紧张的，别担心太多了。” “我知道了。”程桥一有气无力的应道。 老程同志带着朱启宁去前面家属区了，程桥一也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一进后台就坐到了早早在这里准备着的老苏同志身旁。 苏丽梅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担心多的也没用的，还不如把眼前的全给弄好。” 程桥一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不可能完全的不担心。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上次彩排的时候的畏惧已经是最后一次了，没想到到现在竟然又有事情了。 苏丽梅看着他的样子，也不敢说太多扰乱他的心绪。 她叹了口气，悄悄拿起手机给老程同志发了条消息，提醒他快点回来。 不管怎么说，程庆童这一次都是他的搭档。 一般来说，和搭档良好的配合就是对演员最大的安慰了。 与此同时，台前。 程庆童带着朱启宁往里面走，低声说道“一会儿你旁边坐的可能有些老年人，你也别是太兴奋了，吓着他们不好。” “程叔我知道！”朱启宁的脸上满是笑意。 “你到时候看完表演就自己回去吧，不用等我们了。”程庆童接着说道“一会儿我们还有事情，时间有些紧。” 朱启宁脸上满是乖巧，“好的，我知道了。” “对了，程叔您记得去安慰一下桥一啊，”他突然想起最后程桥一走出练功房时的样子“我看他今天挺紧张的，我怕他上场会出问题。” 朱启宁说的东西程庆童在吃饭的时候也有注意到，当时程桥一就是满脸愁容。 想到这里，程庆童忍不住皱着眉摇了摇头。 年轻人的心理素质还是不太过关啊！ “我一会儿跟他好好聊聊，你不用担心他，好好看戏就行了。” 朱启宁“好的程叔，”他找到位置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现在现在位置找到了，我也不耽误您时间了，您快点进去吧。” “嗯。” 程庆童看着他落座，这才走了出来。 掏出手机，赫然是苏丽梅发来的消息。 老婆【你快点回来吧，桥桥的状态好像不是太好。我先带着他化妆，你一会儿和他好好聊聊。】 还是关于程桥一的。 程庆童在手机上打字，【我知道了。】 程桥一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垮着一张脸的缘故，很多人都在为他操心。 他只知道现在的这个任务实在是有些恐怖。 今天中午他刚刚打算停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来自系统的声音。 最近这段时间系统一直不说话，他都快要忘了自己原来还绑定了一个系统的事儿了。 【任务在封箱戏上表演《四郎探母》里杨延辉一角儿获得超过现场百分之八十人的认可，并且返场唱一段黄梅戏。】 【任务完成奖励梦想点，任务失败扣除0梦想点。】 【温馨提示完成这次的任务，梦想点将首次突破，可以获得一次抽奖机会嗷！】 返场…… 程桥一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般来说，返场唱戏的无外乎都是各种大佬，怎么可能轮到他一个新人来返场！？ 还要返场唱黄梅戏！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程桥一觉得这个任务的出现就是为了扣他的梦想点。 仔细想想，这么久以来，他辛辛苦苦完成各种任务，梦想点还没有突破0，程桥一就觉得自己心好累。 不对…… 梦想点何止是没有突破0啊！连都没有破好吗！ 一想到自己即将又要被扣除的0点梦想点，程桥一就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叹。 等这0点扣完，怕不是出门都得遇上空难…… 还回什么渝市啊！ 程庆童走进后台，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已经化妆的差不多的程桥一兴致乏乏的坐在那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程庆童皱了皱眉。 如果他上台还是这个状态，程庆童觉得他的这次表演怕是会毁在这里了。 “爸……” 程桥一在镜子里看到了站到他身后来的程庆童，深吸了一口气，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你说封箱戏会不会有人请演员返场啊？” 程庆童没想得到程桥一一开口就是这个问题。 他以前参加的封箱戏的形式和这一次都有着很大的区别，他也不是特别的清楚这一次的封箱戏会不会有因为观众的呼声高而返场的现象。 “你问这个干什么？”程庆童有些不是很明白他问这个话的意义，但是看着他眼里的星芒他还是没把话说的太死“或许可以返场吧。” “嗯……” 程桥一听到了他的话，微微点头。 其实他也知道老程同志并不一定知道能不能返场这个事情，但是他真的很慌，他很想找一个人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让他心里有个寄托。 程桥一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一直凝视着他的老程同志，开口道“爸，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的。” 听到程桥一这话，程庆童眉头一皱“谁担心你了，我是想说你占着位置，我在哪里化妆？” wobangdglexiquxitong 。 第七十三章 帮我返场 程桥一“……” 这个理由可以说是非常的清新脱俗了。 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评判他说的这个话，悻悻地站起来给他让了个座儿。 “爸，你坐吧，我去那边看看。” 程庆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说的应该是台前的观众席。 “你别去观众区，”程庆童皱了皱眉“你现在妆都画的差不多了，过去挤来挤去挤出一身汗，不得把画好的妆全给花了啊？” 老程同志说的这个程桥一也想到了，他微微沉思“那我到走廊上去站会儿吧。” “行。” 程庆童随口应道，手里丝毫没有闲着，拿着笔在脸上细细勾勒。 程桥一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出门。 他脸上的妆是老苏同志给他画的，这个东西要是让他自己来指定是弄不好的。 程桥一没想到老程同志竟然还有这本领。 看起来还真的是像模像样的。 一看就是学过旦角的，和朱启宁一样。 唉。 程桥一靠在走廊上的栏杆上。 现在他也勉强能算的上是一个京剧演员了，他也应该自己学会化妆了。 程桥一在后台也看见了，哪怕是学校里的那个小小的舞台上表演的不专业演员，所有的妆也都是自己画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东西。 程桥一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了朱启宁的维信，立刻一条消息发了过去。 程桥一【老三，在吗？】 此时朱启宁也正好无聊，在手机上玩着消灭星星，看到他发过来的消息，立刻回复。 朱启宁【我在，有啥事儿吗？】 程桥一【我……】 朱启宁【你有话快说，我打游戏呢！】 看到老三发过来的消息，程桥一立刻把自己想要说的事情编辑好了，也不继续拖沓，一下子发了过去。 程桥一【我想问一下，一会儿要是表演完了，你能帮我喊一下让我返场表演吗？】 朱启宁【？？？】 朱启宁看到程桥一发过来的消息，差点没以为是自己眼瞎了，他深吸了一口气。 朱启宁【你再发一遍？我维信好像出了点小问题，收到的消息有点小毛病。】 程桥一【我是说，到时候等所有表演完了，你帮忙在下面大喊一下让杨延辉返场呗。】 朱启宁被他这话吓得不清。 他没想得到自己这个室友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抱负。 朱启宁【……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喊你返场不喊童爷返场？童爷不比你香啊！】 朱启宁【当然，除了童爷还有那么多的优秀演员，我喊他们返场也比喊你返场强吧？】 看到老三发过来的消息，程桥一也能猜到他现在的表情，但是他现在没有太多的办法了。 毕竟任务迫在眉睫。 程桥一可不想自己一下子就扣到负0分去。 想到这里，程桥一觉得自己和他发维信也有点说不清了，退出app立刻就是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嘟——” “嘟——” “喂？” 程桥一的电话里传来了朱启宁的声音。 “喂，老三啊，是我。”程桥一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是你，你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是要干嘛！” 朱启宁接着电话，耳畔传来的是其他人嘈杂的声音。 他往旁边靠了靠，“你等我一下啊，现在这里有点吵，我先出去，等我出去了以后你再说。” “好。” 朱启宁靠着墙边，慢慢的走了出去。 他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好了，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了。” “我就是想让你到时候帮我喊一下让我返场啊，就我刚刚维信上给你发的消息。” 朱启宁想不到他为什么这么纠结于返场的事儿“返场对你是有什么好处吗？” “嗯……”程桥一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要是不返场带来的坏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事儿说来话长。” 朱启宁“那你就长话短说。” 程桥一“……”这话说的没毛病。 程桥一倒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但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他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打算强行给自己编个理由出来。 朱启宁听到电话那头一直没传来声音，微微皱眉“你怎么不说话了？” “啊！我在想应该怎么解释，”程桥一随口说道“你不是让我长话短说吗？” “那你就说呗。” “……那我就说了？” “说啊。” 程桥一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已经打好了的腹稿说了出来“刚刚叶茂跟我说，说我要是第一次上台表演就能有人让我返场的话，领导看重我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理是这个理，”朱启宁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你要是返场唱什么啊？你不是就只会一出《秋江》一出《四郎探母》吗？” 听到他的话，程桥一顿了顿“……所以说我没打算唱京剧啊。” “啊？” 朱启宁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确认了一遍“你说你非要我喊你返场，要是真的返场了你还不唱京剧？” 程桥一也知道自己理亏，说话的时候底气都有些不足了“……是啊。” 朱启宁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发胀“那你要是真的返场了你打算唱什么？” “当然是唱黄梅戏咯！”程桥一脱口而出。 “黄梅戏？”陡然听到这个名字，朱启宁有些奇怪“你唱黄梅戏干嘛啊？” “这不是因为黄梅戏的调子轻快嘛！正好适合现在这个时间。”程桥一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朱启宁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不是，狗哥。西皮流水还不够欢快的吗？你还非得去唱黄梅戏？” “那当然了！”程桥一说话理直气壮“我唱黄梅戏的话不是算反串嘛！” “嗯？” 程桥一接着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封箱戏的传统，我就是不能唱自己的本工对吧？” 朱启宁怔怔的道“对。” “那不就结了？”程桥一一挑眉，说哈的声音都变得轻快了起来“你想想啊，要是我唱京剧，我还能反串什么？还不如直接唱黄梅戏呢！” wobangdglexiquxitong 。 第七十四章 准备返场！ 朱启宁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绕进去了，“好像是这样……” “那不就结了？” 听到朱启宁的声音，程桥一就知道自己说的东西差不多可以成了，“到时候你就帮我喊一下啊，就说杨延辉返场就行了。” “……嗯。” 程桥一接着嘱咐“你可千万别喊名字，要是喊名字的话那就太假了，显得你好像是我找来的托一样。” “……难道我不是吗？” 听到程桥一的话，朱启宁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被他给套路，他尝试着反抗“不对啊！” “又有什么不对？” 套路完朱启宁，程桥一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都不是那么紧张了。 朱启宁开口“刚刚来的时候童爷交代我说旁边的都是些老人家，不能把他们给吵到啊！” 程桥一丝毫不在乎，“要是你在你位置上不好喊的话，你可以走近一点，就到戏台边上喊也行。谢谢你了啊！” “唉——” “我先回后台了，拜拜！” “嘟嘟——”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电话挂断的声音，朱启宁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 他刚刚好不容易想到了另一个反驳的理由，结果程桥一不等他把话说玩就直接挂断电话了，搞得他现在都不好意思不喊了。 他尝试着给程桥一发了一条消息。 消息仿佛石沉大海，一直都等不来回信。 眼看着开戏的时间越来越近，朱启宁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好吧，还是没有消息。 真的是狗。 难怪不得叫狗哥！ 朱启宁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他位置附近的人已经来了，正如老程同志说的一样，全都是一些老人家。 唉！ 朱启宁静静地等着封箱戏正式开始表演。 他已经放弃了接着等程桥一回复了。 毕竟开戏了以后，是要开信号屏蔽器的。朱启宁还是知道的，不管他对这事儿有多大的怨念都不能影响到消息的发送和接受。 他的注意随着封箱戏的开始逐渐的分散了。 很快，表演就已经过了一半。 戏台上出现了老程同志。 程庆童的出现让他兴奋不已，但是考虑着周围全是老同志他还是很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 要是太外漏的情感吓到了这些老同志就不好了。 朱启宁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的老人家，一个比一个淡定。 果然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 朱某自愧不如。 朱启宁继续看着台上的表演。 很快就轮到了程桥一上场。 这还是朱启宁第一次看见程桥一的老生扮相，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儒雅感。 隐约间，朱启宁好像听到旁边有谁说了一句“这孩子真好看啊！” ？？？ 左右看了看，好像没有人说话？ 朱启宁有些懊恼额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 难不成他是被逼疯了？这是他自己的想法？ 朱启宁的念头没有持续很久。 程桥一上场以后跟程庆童简单的打个个招呼，就开始唱戏了。 听着耳畔传来的声音，朱启宁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慨一下程桥一今天上午练习的好？ 他唱的杨延辉，虽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但是情感真实充沛，听起来就像是在和人交谈一样。 “这孩子哭得太可怜了！” “就是就是！” 朱启宁可以发誓，这一次绝对不是他的脑补。 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是一个看的入迷的老先生。 ……厉害了。 程桥一需要表演的这一段和前面的那一些比起来可以说是相当的短小无力了。 看到程桥一下场，朱启宁能明显的感受到身旁坐的这些老年人瞬间低了一个气压。 ？？？ 这是什么情况？ 朱启宁只觉得事情的发展好像和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了…… 他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 封箱戏全部结束以后，所有的演员一起谢幕，看着帷幕缓缓拉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旁的一个老人就已经冲到了前面。 “我的天！老李你怎么跑这么快！？” “你们等等我啊！” “我也来！” 朱启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圈老人家全部都溜走了。 耳畔传来的是程桥一交代他的声音。 “杨延辉！再来一段！” “杨延辉！” “杨延辉！” 声音嘈杂，从最开始的只有几个老人喊变成了全场都在疯狂的喊叫。 朱启宁？？？ 这个发展一下子就有些看不懂了。 他回忆了一下，他能肯定刚刚在台上表演的那个杨延辉就是自己的那个咸鱼室友啊！ 就是那个只会唱两出戏，其他的什么都不会的咸鱼啊！ 朱启宁深吸了一口气，为了不辜负室友的期盼也慢慢的加入到了喊他返场的队伍中了。 …… 程桥一在后台听到他们让自己返场的时候，脸上满是欣喜。 他没想得朱启宁竟然这么靠谱，带动了这么多人喊他返场。 他当时想的只是在封箱戏上，应该不会有很多人想到返场这个事情的吧？ 有他在旁边一带，说不准就有人跟着喊了。 现在的情形已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程庆童皱着眉，走到他的面前“都在喊你返场，你想去吗？” “想去！” 程桥一丝毫没有犹豫。 开玩笑，他布置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听到程桥一的话，程庆童有些意外。 他没想得到程桥一竟然真的要出去返场。 毕竟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清楚的。 就只会唱两出戏，反什么场啊！ 程桥一看到了老程同志脸上的不信任，“爸，我可以的。” “嗯？”程庆童面色凝重“你怎么这样说？” “爸，封箱戏的理念不就是反串吗？我反串不就行了？”程桥一开口道。 “你反串什么？”程庆童还是有些不放心。 程桥一低声一笑“我反串黄梅戏！” “黄梅戏？” “是啊！黄梅戏！”程桥一点了点头“我们学京剧的，在这时候唱黄梅戏不就是算反串吗？我可以的！” “你确定你可以？”程庆童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第七十五章 女驸马！【大家来配音唱戏啊！】 对于老程同志这么不信任的话，程桥一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和刚刚开始接触京剧不一样，在好久以前他就已经已经接触过了黄梅戏这种剧种。 在渝市的时候，他从来不听京剧川剧，但是却偶尔会跟在爷爷身后听听黄梅戏。 在他的印象里，爷爷特别喜欢黄梅戏那种轻快的调子，弄得他也从小会哼唱那么一些。 虽然算不得好，但是勉强还是能听的。 更何况…… 在知道了这个任务以后他还在来的时候听了一路的黄梅戏。 要唱的片段他都已经熟悉好了，现在当然不可能放弃。 就算唱的不好，他也得要好好的唱下去。 毕竟他现在是学京剧的，反串黄梅戏唱的不太好也不会算什么污点。 程庆童并不知道程桥一一下子就想了这么多的东西，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要不就别上去了吧，我们这次是封箱戏，你不上去没什么问题的。” “别！” 程桥一被老程同志这话吓得立马回了魂儿，“程团！你就相信我一下吧！我真的可以的！” 程庆童“……” 程桥一看着他，接着说道“爸，你想想，我好不容易有一次锻炼的机会，你就让我上去试试吧！要是我黄梅戏唱的不是很好，到时候也有理由呀……” 听到他说的话，程庆童没有接，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程桥一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已经开始心软了，趁热打铁道“反正我本职不是唱黄梅戏的，到时候要是唱的不是很好就说是因为反串的原因不就行了？” 程庆童看着他一脸的坚定，微微叹了口气“行吧。” 听到老程同志的松口，程桥一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爸！那我现在就先上去了！？” “等等。” 程庆童叫住了打算直接上去的程桥一“你先和老师说一下你要唱的戏吧……” “……嗯！”程桥一点点头。 看着程桥一的背影，程庆童深深的吸了口气“程桥一，你再回来一下。” “啊？”程桥一有些懵逼。 自从开始叫他返场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 虽然不知道一般正常的返程时间，但是程桥一还是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们就快要散场了。 在他的注视下，程庆童开口道“你把你要唱的说给我，我去帮你说吧，你到时候上台直接唱就行。” “谢谢爸！” 程桥一没想到老程同志竟然会想到这么多，心底有些发暖。 程庆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别愣着了，走吧。” 程桥一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跟着他往戏台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上戏台，只有他一个人了。 走上通向戏台的这条路，程桥一有些莫名的安心了下来。 站在戏台中间，两边的幕布瞬间拉开。 程桥一清晰的感觉到了一束光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台下的观众几乎都还在，和他第一次上台的时候看见的基本上毫无差别。 “大家好，我叫程桥一，是刚刚《四郎探母》一出戏里杨延辉的扮演者。” 程桥一说道，声音随着领夹麦克风回档在了整个剧场里。 “这是我头一次真正的上台表演，我没想得到竟然能得到大家如此的肯定……” 说到这里，程桥一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 他也不敢去看朱启宁的表情，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才重新站直身体，继续说道“今天是我们的封箱戏。大家也都知道，封箱戏的传统就是反串。” 程桥一笑了笑“我本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会的京剧反串戏也就只有《四郎探母》这一出，很显然……你们刚刚都已经看过我的表演了，我现在接着唱这一出戏好像也不是特别好对吧？” 随着程桥一的话传入台下观众们的耳朵里，朱启宁能感觉到自己身旁重新落座的老人家们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他隐约还听见有人在夸他诚实可爱？ 朱启宁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多的人全都被他麻痹了。 他哪是不会唱更多的反串戏了啊！他分明是不会别的京剧了！ 但是这话他不能说。 朱启宁觉得自己都快憋坏了，继续抬头看着戏台上闪闪发光的青年。 程桥一也能感觉到台下的氛围开始活泛，这才继续说道“所以说今天我就给你们反串一出黄梅戏的《女驸马》吧？唱完这出我就下去了。” “好！” “唱啊！” 台下的观众显然是很喜欢这类的互动。 程桥一对了他们微微抿嘴，这才转身对乐队老师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演奏了。 音乐声一响起，台下观众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程桥一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之前在网上看到的评论。 都说津市的戏迷是最懂戏的，程桥一以前还不知道缘由，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差不多知道了。 虽然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表演黄梅戏，但是程桥一破天荒的一点也不紧张。 找到音乐的点，缓缓开口唱。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 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哇—— 好新鲜哪！” 这一出戏存在的时间跟很多传统的戏比起来微不足道，六十年前才进行了首演。 不过，很少有人意识到这个问题，每一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这出戏出现了很久很久了，它一直都有伴随着一代又一代的人的成长。 程桥一唱着戏，脸上露出了一个学旦角的时候张老爷子给他提过醒儿的娇羞。 台下的人看着他的表演，不知不觉的好像进入了《女驸马》的世界。 台上的人虽然还穿着杨延辉的衣服，但是这根本没有一点违和的感觉。 程桥一的声音继续传入所有人的脑海深处。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照哇—— 照婵娟哪！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 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 为了多情的李公子， 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呐！” wobangdglexiquxitong 。 第七十六章 掌声雷鸣！ 《女驸马》这一出戏是根据民间艺人口述的传统戏《双救举》改编而成。 这出戏讲述了冯素珍家里瞧不起李家败落而打算让他们二人解除婚约，冯素珍将银子拿给李兆廷，却没有丝毫的缓解他的处境，反而是导致他被冯父冯母污蔑为盗窃送官入狱。 在冯父冯母的一系列逼迫下，冯素珍毅然决然的女扮男装冒名上京赶考，结果却又偶中状元，误被招为招东床驸马，她在洞房里与公主献智化险为夷。 这一系列戏剧化的情节，环环相扣，展现出了一个敢爱敢恨、聪明机敏的女子形象。 这样一个女子，又有谁能不喜欢呢？ 明明这一段也不过两分钟，台下的观众却在这短短的两分钟里进入了冯素珍的世界。 台上女子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女子语气里的洋洋得意还回绕在心头。 抬眼却发现，戏台上早就已经空空如也，帷幕也已经开始缓缓的闭上。 “音乐渐熄，锣鼓声歇，大幕徐徐落。 花已散尽，凤已还巢，满天彩云收。” 朱启宁坐在台下，突然就想起了这一句歌词。 程桥一的退场安安静静的，没有打断在坐的任何一个人耳朵思绪。 说实话，朱启宁也不知道他这一段《女驸马》为什么也能让这么多人喜欢。 当他看到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时，朱启宁都不好意思直接出去了。 …… 这是程桥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面对戏台，一个人面对观众，程庆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脑子哪里犯了病，竟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让他上台。 虽然苏丽梅一直在旁边安慰他，告诉他程桥一一定可以的，但是他始终还是放不下自己提着的那颗心。 他现在还没有真正的进入京剧院。 虽然上过台了，但是也只能说是一半跨进来了。 这一次的表演是给他的机遇，但是也是对他的考验。 如果说这一次返场唱的真的很有问题，那么他肯定就很难留在京剧院了…… 毕竟这么多演员里，返场的也就他一个人。 这一个人出错的话，所有的压力都会压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越是想到这里，程庆童越是觉得自己刚刚的做法有些欠妥。 他在后台踱步，看着其他的同事们一个又一个的离开，心里越来越慌。 “爸。” 听到声音，程庆童立马抬头，只见程桥一皱着眉从戏台上下来了。 但是…… 戏台上的音乐还没有停，程庆童还能隐约听到一点声音。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儿。 “你表现的怎么样？台下反馈还好吧？”程庆童说话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紧张。 听到他问的话，程桥一微微点头，“还行吧。” “那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啊？”苏丽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眼里带着几丝骄傲，又有几分指责“你刚刚上台怎么不跟我说？要不是我卸完妆回来发现你不在，我都不知道你上台去了。” “刚刚那不是观众急嘛！”程桥一抿了抿嘴。 苏丽梅倒也没有追问，只是对这次的事件啧啧称奇“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多的人在，最后被喊着返场的居然是桥桥！”说着她伸手揉开了程桥一紧蹙的眉头“儿子！你可真给妈妈长脸！” 看到苏丽梅的动作，程庆童的脸上也带着一丝骄傲。 不过可能他实在是太习惯于绷着脸了，这一丝一毫的变化并没有被人发现。 台上的音乐终于停了，几秒钟后突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程桥一不由得心头一紧。 刚刚在台上的时候，他突然就收到了系统发来的任务完成的提示。 提示一收到，他想也没想就直接从台上下来了。 下来以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和观众道别……？ 现在上去还来得及吗！？ 他还依稀记得自己看过的所有的返场里面，可没有谁是像他这样，唱完就直接下来的。 “妈……” 苏丽梅没想到程桥一会突然喊她一句，“嗯？怎么了？” 程桥一一想到自己刚刚的操作就觉得绝望，“我刚刚退场的时候是直接走的，我还没有跟他们打招呼，我也还没说拜年的话……应该没事吧？” 这些东西都是他上台前自己心里面安排好了的，他当时想的是唱完以后，自己站在戏台中间，等帷幕合上以后再下场。 苏丽梅没想到程桥一竟然在纠结这个问题，“你担心什么啊！咱们表演封箱戏不就是为了拜年吗？你最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的！” 说着她拍了拍程桥一的肩膀“桥桥快去卸妆，我和你爸可都等着你呢！” “好……” 程桥一坐在镜子前，怔怔的盯着镜子看。 刚刚系统提示他可以进行抽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奖励就已经抽出来了。 【脸上永远不会出汗】 这是他抽到的奖品。 说实话，程桥一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并没有觉得自己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 算了，来日方长！ 这个还是以后再研究吧！ 程桥一还记得今天该要回渝市了，自然一点也不敢接着耽误了。 赶紧卸了妆换上自己的衣服。 看到程桥一这么快就已经把妆全部卸了，程庆童有些惊讶。 他伸手拍了拍正坐在旁边玩手机的苏丽梅“老婆，咱们走吧。” “啊？”苏丽梅一抬头，就看见已经全部弄好站在面前来的程桥一，立刻把手机放进兜里“桥桥弄完了啊？那咱们快点回去了吧！不然一会儿就该太急了！” “嗯。” 程桥一走在他们二人后面，苏丽梅自然而然的挽着程庆童的胳膊。 回想起这一次表演，程桥一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喊上去返场了？ 这五点梦想值获得的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轻松，轻松到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程桥一没有上网去搜他们对自己这一次表演的评价。 毕竟必须要现场百分之八十的人对他的表演满意他才能算是完成了一半任务。 一直回到家，程桥一都还感觉自己踩在云上。 所谓飘飘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 wobangdglexiquxitong0 。 第七十七章 余杭镇 程桥一的这种飘飘然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身重担给压了回来。 他没想得到老程同志他们竟然带了这么多东西，到最后基本上全是到了他的身上。 程桥一深深的叹了口气，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一会儿回去以后，看到长辈记得喊人，这也不用我多说了吧？”程庆童坐在旁边，皱着眉提醒道“每次你都不打招呼，这让人多尴尬？” “我知道了。” 程桥一也知道老程同志说的是应该的，但是那些人他基本上都不认识，打招呼实在是太难了。 现在大件儿的东西已经上了托运，他的手也难得空闲。 程桥一掏出手机，打开因为这段时间的忙碌而许久没有看过的起点app。 他在起点上追了好几本小说，也不知道在他忙碌的这一段时间里能养肥多少。 这会儿有空，正好就把那些还没来得及看的小说都给下载下来，一会儿在飞机上的时候也能有点事儿做。 起点的app还是一如既往的鲜红，就是排在他书架第一本的书让人有点迷糊。 网络第一丑？ 这是什么鬼名字！？ 程桥一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了一下，他好像没有加过这个作者写的文吧！不然这么秀的名字根本不会被他忘记！ 不过这本书既然已经到了他的书架里来，也勉强能算是一种缘分。 况且…… 《从综艺开始当巨星》……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好看啊？ 程桥一一个没忍住，第一时间就打开了这本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书架里的书。 这本书讲的故事还算是有点……老套？ 和很多综艺文一样，它是从《向往的生活》开始写起。 程桥一没看过那个综艺，一般来说也自然不会看以这个综艺当成背景的小说。 但是这本算是个意外。 虽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个综艺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程桥一还是看的欲罢不能。 这本小说还是一本新书，也就只有几万字，很快就被他看完了。 看完以后他立刻留言催更，希望作者大大能知道他的心声，多加上几更。 ……等等！ 就在程桥一退出去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书友群……？ 程桥一看小说多年，但是一次书友群都没有加过。 鬼使神差的，程桥一朝那个叫“余杭镇”的群发送了申请。 很快，这个群便出现在了他的列表里。 风梳烟沐【程桥一欢迎新人！进群了就别想走了奥！】 很快，群里就因为群主的带头欢迎刷了一排下去。 然后，群里立刻又恢复了正常的讨论。 陆小非【你们有什么好看的小说没有！快点给我推荐几本！我都快要书荒了！】 陆小非【江湖救急！】 江小炎【你要看什么类型的小说啊！我最近看到有几本还不错的。】 看到江小炎这话，陆小非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陆小非【我什么都看！你别吊我胃口啊！快点说说你最近看到的几本都是什么啊！？】 江小炎买了个关子，在群里嘚瑟。 江小炎【你猜啊！猜到了我就跟你说！哈哈哈哈哈！】 陆小非被他这波操作弄得有点迷。 还没等他说活，就看见一直潜水的另一个群友冒泡了。 陈楚楚【我感觉语文书就挺好看的，你们可以去看看。】 陆小非【语文书？？？】 陆小非向来是对教科书敬而远之，没想到群里竟然还有人推荐这类书，他立马打字。 陆小非【别推荐教科书了，没人看的】 陈楚楚【？？？】 陈楚楚【哈哈哈哈，你还真的以为我推荐的是教科书啊！我推荐的是一本叫《我能穿进语文书》的小说，超好看的！】 看到陈楚楚原来说的是小说，陆小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理解错了。 有了一个人开头，立马也开始有更多的人推书了。 杨御【《精灵之性格大师》，我觉得挺好看的，安利一下。】 江小炎【我最近最喜欢看的两本小说是《大侠凶猛》和《一切从篮球开始》，这两本都很不错！】 陆小非看到群里瞬间刷出来了这么多本书，心情瞬间舒畅了。 陆小非【谢谢了哥们！爱你们！】 江小炎【别爱，我是你爱不起的人】 陈楚楚【别爱，我是你爱不起的人】 …… 杨御【别爱，我是你爱不起的人】 很快，一大排加一席卷全群。 程桥一默默的记下了他们推荐的小说，打开起点app一一加入了书架。 这些小说都是群友推荐的，应该还是挺不错的吧？ 出于对群友们的信任，程桥一果断的把这几本书给全订了，然后下载进了书架。 ……一会儿在飞机上不能上网的时候就看看这些书也挺不错。 想到这里，程桥一嘿嘿一笑，重新打开了刚刚加入的小说群。 他没想得到的是，这个群已经光速换了一个话题，而且这个话题还和他有关系。 陆小非【话说你们看了今年的《戏迷家庭》了吗？】 江小炎【我看了，我对川剧（？）版的那个《谢谢你的爱》印象太深了！】 陈楚楚【对对对！就他们的那个川剧帮腔，我差点没笑喷了！】 杨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小炎【对了，听说今年津市京剧院的封箱戏也挺有意思的，你们有谁看了吗？】 杨御【我去了！】 陆小非【感觉怎么样啊！？要是好看的话我也去找资源来看看！】 杨御【挺好看的！津市这次的封箱戏是真的挺好的！我感觉票没白买！】 陈楚楚【真的有这么好吗！？】 陈楚楚对他说的话抱有怀疑，他以前也去看过地方京剧院组织的封箱戏，但是很多都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 杨御【真的挺好看，我不骗你们！】 杨御【对了，我这里还有最后返场的杨延辉小哥哥的视频，你们可以看一下】 话音刚落，程桥一就看见群里多出来了一个视频。 不用想也知道站在戏台中间的那个人是自己…… 这也太羞耻了一点吧！ wobangdglexiquxitong 。 第七十八章 程老爷子 程桥一的羞耻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因为就在他们发完视频不就，程桥一就发现自己应该要准备登机了。 不管他们到底是怎么评价他的表演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对！ 只要没看见就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吧……程桥一偷偷看了一眼在前面站着的程庆童和苏丽梅。 他们两人都没有上网去看戏迷们对他们表演的评价，看起来是自信满满的样子。 但是程桥一自问还是有些做不到的。 坐到了飞机上，飞机还没有起飞。 趁着最后的这点时间，程桥一再一次打开那个名叫“余杭镇”的书友群。 陆小非【我的天啊！这个《女驸马》真的是爱了！】 江小炎【我也觉得，真的好甜啊！】 陈楚楚【难道就我一个人的重点是杨延辉自报姓名的时候说的名字很耳熟吗！？】 江小炎【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个名字……】 陆小非【卧槽，这不是刚刚进群的新人的名字吗！？】 杨御【程桥一大佬这真的是你吗！？】 程桥一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发现重点，咬了咬牙，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复他们。 “先生您好，飞机就要起飞了，请您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啊！”程桥一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空姐。 空姐眼里带着笑意“感谢您的配合！” 听到她说的话，程桥一也不好意思继续发消息了，立马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重新打开了起点app。 小说世界里的时间总是走得比现实世界要快很多。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刚刚看了一会，程庆童就已经开始拍着他的肩膀“别看了，要下飞机了。” “要下飞机了？” 程桥一有些疑惑的往窗外看去，只见窗外是一片墨色，什么都看不见。 程庆童解释道“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应该是在降落，一会儿你就能看见下面的房子了。” “嗯。” 程桥一回应着程庆童的话，眼神落在窗外。 老程同志说的的确是真的，程桥一已经能看见下面亮着的光了。 他已经很久没回过渝市。 平时说说还感觉没什么，但是现在知道脚下的土地就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的时候，程桥一还是有一些莫名的情愫。 也不知道渝市是不是还和他记忆里的一样。 那条他从小跑到大的巷子里，是不是还住着当年的小伙伴？ 要是见了小伙伴，他们还能认出他来吗？ 程桥一也不知道自己想这么多到底是有什么意义，但是却怎么都抑制不住自己心头的念想。 那些年少的回忆，全部都被他埋藏在了这座山城的角角落落。 …… 回到渝市，程庆童就没有程桥一那么的矫情了。 他指挥着程桥一把托运过来的东西拿上，立马就开始往家里赶。 飞机是八点半到的，再加上等行李箱着小半个小时，已经快到九点了。 他们跟程老爷子说了晚上到家的事儿，程老爷子就张罗着要给他们做接风宴。 程庆童也不想他这么劳累，自然是不愿意的，谁知道他犟得很，不管怎么劝都不愿意改变自己的想法。 虽然现在时间不早了，但是程庆童知道，他肯定还没有吃饭，在等着他们回去一起吃。 一想到这里，程庆童忍不住拍了拍程桥一的肩膀“你再帮你妈拿点东西，她有点拿不动，拿着走太慢耽误回去的时间。” 程桥一“……好的。” 说完他接着从苏丽梅的手里接过了一个背包。 感受到背上增加的重量，程桥一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叹。 这么多东西压着，腰椎间盘迟早突出！ 程庆童并不知道程桥一心里的戏有这么多。 看到程桥一把苏丽梅背上的包背过去了以后这才堪堪松了口气，他也从苏丽梅的手里接过了一个塑料袋。 “老婆，你没吃晚饭，饿了吧，东西我来拿，不然一会儿你回去就该没力气了。” 走在前面的程桥一“……” 真的很想要提醒一下，老苏同志是吃了飞机餐的！ 但是程桥一不敢说。 老程同志说她没吃饭她就是没吃饭。 程桥一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越来越饱，一路上狗粮都快撑吐了。 …… 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程桥一终于看到了自己记忆里的巷子。 这一路走来，变化不可谓不大。 曾经在记忆里很熟悉的地方变得越来越陌生。 就连走进巷子的这一条路，他都差点找不到了。 还好老程同志前几年还有回来过。 细说起来，他也是很多年没有见过程老爷子了。 程松自从知道了孩子们回来的时间以后，就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家门口。 远远的看见有人过来，他都会兴奋的仔细打量打量。 走过了许多波人，但是一波也不是他等待的。 “爷爷！” 程桥一老远就看见了坐在门口的老爷子，立马大声的叫出了口。 程松也听见了这一句声音，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好像没有人在了。 这句爷爷…… 难道是喊的他？ 他已经太多年没有见过程桥一了，一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声音。 直到来人渐渐走进，他这才确认了来人。 原来真的是他的乖孙！ 程松扶着凳子边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悠悠的往前走了几步，正好走到了程桥一他们面前。 “哎呦！” 看到程桥一身上挂着的这几大包东西，他伸手就想接一点过去“我的乖孙啊！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啊！重不重？爷爷帮你拿点？” 程桥一当然不敢让他挨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的重量他心底还是有数的“爷爷，不用了，这些东西不重，我能拿的。马上就到家了，取下来还怪麻烦的！” “也是……” 听到程桥一的话，程松寻思也是这样，也没有继续想把他身上的东西给取下来，而是转头看向了一旁被他忽略了半天的儿子。 他教训道“程庆童，你怎么让桥桥拿这么多东西？他还是个孩子！要是压了长不高怎么办？！” 听到他这话，程桥一有些哭笑不得“爷爷，是我自己想拿的，我能拿的动，我爸刚刚也想帮我拿一点来着，是我不给他！” 第七十九章 水煮肉片 听到程桥一这话，程老爷子面上才稍微好了一点。 苏丽梅伸手扶住颤颤巍巍往前走的程老爷子，“爸，您走慢点，咱别急。” 程松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咳了两声“不用不用，我自己身体自己还是清楚的，咱们快点回去，你们改饿坏了吧！” 感受到程老爷子不降反增的速度，苏丽梅有些慌张。 要是他走太快的话她就有些扶不稳了。 “爷爷，我来搀着你吧，”程桥一把手上的东西全都传到一只手上，空着那只手从程老爷子的胳膊肘穿了过去。 苏丽梅见状立刻松开了自己挽着的手。 “我哪用得着人搀啊！”程松皱起眉头，抬眼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孙子“你手里还提着那么多东西，搀我干什么啊！” 程桥一微微弯腰“爷爷，我知道你身体好，能自己走，但是咱们祖孙俩这么久没见，我这不是想和您多待会儿吗？”说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样不是显得更加亲近些吗？” 听到程桥一的话，程老爷子明显的走慢了些许，搀着也不是那么僵硬了。 看到他这幅反应，程桥一莫名就有些难受。 小时候他是个皮猴儿，经常就会惹一些事儿回来。 每一次他犯了事儿，他都能很快的劝程老爷子消气。 因为他知道，其实爷爷也舍不得惩罚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里能拿着竹篾追着他跑几条街的爷爷早就已经老了。 莫说是跑，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但是他还是一样的，任自己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哄得开开心心…… 程松丝毫不知道程桥一心里的想法。 他的步子虽然是慢了些许，但是也比最开始的要快上不少。 他还是惦记着要快点回去让孩子们早点吃饭。 本来也没有多远的距离，在他刻意的提速下很快就到了。 程桥一扶着他跨上了两步小台阶。 程松感受到了手臂处传来的力量，微微侧目“桥桥，别使劲儿了，我可以的，你要是太用力明天起来胳膊会酸的！” “我知道，我知道。” 程桥一一边回复着，手里的力气一点也没有减轻。 看到程老爷子迈进了屋子里，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两分。 进到屋子里，这就是程松的主场了。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还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一进屋子，他就对着里屋大声喊道“老婆子！出来吃饭了！” 说完他又慢慢地往把边上的桌子弄出来了一块地方。 “桥桥，你把塑料袋就搁这儿吧，箱子哪儿都能放，应该脏不了，不打紧的……” 程桥一闻言，点了点头，把东西放了上去。 这才回头接过老程同志手里的东西，堆放到了一起。 看到他们把东西都放好了，程松这才露出了笑容。 他一回头，正好看见了从屋里出来的关珍，招呼着“老婆子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哦！你快点过来啊！” 关珍手里拿着一根拐杖，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老头子，你说我来的又哪里慢了？” 说着她走过了饭桌来到程桥一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听说桥桥回来了，我可是立马就出来了。” 说着她拉着程桥一往桌子边上走，到了凳子处轻轻一推“桥桥就坐这里吧，这面前全是你喜欢吃的菜。” 程桥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坐在桌子面前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老程同志他们，只见他们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程庆童在边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你奶奶让你坐那儿你就坐，别辜负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说完他又伸手把苏丽梅拉到了面前。 看到他们一家三口都已经坐好了，程松这才把早就已经放在边上的饭碗递了过来。 他也扶着关珍缓缓地坐下。 “今天的菜不多，你们将就着吃吧。”程松拿起筷子自己先夹了一口青菜。 “这个菜已经很多了，都说了用不着做这么多啊！”程庆童把筷子递给苏丽梅，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吃饭。 程桥一看着面前的菜，心里更加的发酸了。 他伸手夹了一块水煮肉片。 水煮肉片早就和他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兴许是因为自从他离开了以后，没有了喜欢吃这一道菜的人，也就没了做它的意义。 又或许是因为做饭的人早已不复健硕，做饭变得越来越困难。 他把肉片放进嘴里。 这个肉片很显然有些发咸，但是他却觉得这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味道。 一样的香，一样的诱惑着他回家。 当年他在外面玩得再欢，只要闻到家里飘出来的水煮肉片的味道，他就会立刻回家。 乖乖的坐在桌旁，等待着爷爷奶奶过来开饭。 一晃就是十多年了…… 程桥一再次夹了一块，放到碗里就着白米饭往下吞。 关珍一直注意着程桥一吃饭，看到他还是这么喜欢吃她做的水煮肉片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桥桥，你可不能光吃这个，多吃点青菜，对身体好。” “奶奶，我知道的。” 程桥一伸手夹了一块用水豆豉淋在面上做成的凉拌青菜梗。 他小时候也是一样的不喜欢吃青菜。 他一直就觉得吃青菜没有味道，没有肉类好吃。 为了让他多吃一点，关珍做了各种各样的菜。 最后才发现，原来他挺喜欢吃这样的青菜啊。 从那以后，家里的饭桌上常备了一盘这个菜，家里永远有一瓶没开封备用的水豆豉。 虽然现在他早已经过了不爱吃青菜的那个年纪，但是现在他吃着这个菜依然是很喜欢。 …… 这一顿饭吃得程桥一心里充满了回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他们通过视频电话就已经很不错了，也没有回来的必要…… 但是现在看看，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从来都是错的。 老人家想要的从来都是面对面对孩子的关怀和陪伴，而不是视频电话里那个模糊而又虚幻无法触及的身影。 wobangdglexiquxitong0 。 第八十章 导进戏曲机 回到渝市第一天，程桥一并没有什么想要出去溜达的想法。 反正过等耿伟来了，他指定是要陪着一起转转的。 毕竟这是早就已经答应好了的事儿。 耿伟的机票时间他已经问清楚了，明天就要到，也不知道要在渝市待上多长时间。 虽然很后悔当时自己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他说的陪他逛逛渝市的事情，但是世界上终究是没有后悔药的。 趁着现在难得的回来，程桥一打算多陪陪爷爷奶奶。 “爷爷早！” 程桥一和程老爷子打了个招呼。 “早啊！” 程松没想得到程桥一竟然能起来的这么早，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戏曲机，现在不过七点钟。 在他的记忆里，程桥一从来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来。 只要是早让他起来一会儿，他就会赖在床上，非要捱到点了才肯起来。 “你今天怎么起来的这么早啊？是不是在家里待着不习惯？”程松皱着眉问道。 “爷爷我睡到老好了，”程桥一笑着解释道“我最近这不是跟着学戏嘛，哪有个学戏的还睡一上午的啊！” “你学戏了？” 程松从程桥一的嘴里捕捉到了一句关键字“你是和你爸妈学的？” “我是跟我们学校里的一个老教授学的，”程桥一解释道“我现在是跟着在学京剧。” “学京剧？” 程松缓缓地朝椅子上走去，程桥一赶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有你表演的视频吗？能不能给我导进我的戏曲机里啊？”程松将他宝贝的戏曲机递给了程桥一。 “我就只有几个视频……表演的还不算太好。” 听到程桥一这话，程松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孙子能这么快就登台演出，他兴致勃勃“不管好不好都导进来给我看看，下回我要让那些老伙计看看！” 程桥一被他说的话搞得哭笑不得。 他没用过戏曲机，猛然结果程老爷子递过来的机器还有些不会用。 程桥一在他的注视下一个键一个键的试着。 “爷爷，你这里面好多我爸的戏啊。” “嗯。” 程桥一笑嘻嘻的抬头“你以前不是说你最讨厌听他唱的了吗？” 程松憋了个红脸，“我这不是……这不是没看的了吗？但凡有一点选择我也不会看他的这个啊！” “嗯嗯，对。”程桥一也不揭穿程老爷子的话，在尝试了一番以后大概知道了这个应该怎么导入视频。 他的这个戏曲机是比较高端的那一种，还能连上无线网。 但是连上以后下载的都是《空中剧院》什么什么的，并没有那一些人们自行上传的视频。 所以说不可能在他的戏曲机里找到他的视频。 程桥一把电脑抱出来，找到自己第一次表演的《秋江》就下载进了他的戏曲机里。 程松端了个小板凳，坐在他的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操作。 随后，程桥一又把这一次封箱戏的视频下载了进去。 程松看到他停下来的手，不禁问道“就这点吗？还有什么没有啊。” “没……” “还有一个。” 程桥一突然想起了昨天群友上传到群文件里的自己返场的视频。 他一边下载一边说道“爷爷，我黄梅戏唱的不好，你到时候可别笑话我。” “不会不会！”程松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看到程桥一把戏曲机连到电脑上的线取了下来的时候，程松立马把戏曲机拿到了手里。 他像是拿到了什么宝贝一样，美滋滋的打开了刚刚下载进来的文件夹。 他第一个打开的就是程桥一返场的时候唱的那一段《女驸马》。 戏曲机里的声音缓缓地流出，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地回荡。 程松听了一遍又一遍，脸上都笑开了花。 “桥桥这反串唱的是真不赖，挺有意思的！”说着他把戏曲机往腰间一挎，“我打算去找你王爷爷给他听听，你要不要一起来？” “王爷爷？” 程桥一在脑海里搜刮着这一个名字相关的人。 看到程桥一疑惑，程松解释道“就是王二娃他的爷爷，你小时候经常跑人家里去蹭饭，你没印象了？” 听到程老爷子这样一说，程桥一倒是有了一点印象。 他还记得当年王二娃跟在他的身后上蹿下跳的事儿，当时他没少因为这个挨他爷爷的骂。“” “王二娃……他现在还好吗……？” 名字久了不说，程桥一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拗口。 “王二娃啊，”程松看向远方，“王二娃现在也是个大人了，他前两年结了婚，现在孩子都快有了。” “啊？” 程桥一被这个消息弄得有些懵，他在记忆里搜刮了一下，怎么都不觉得王二娃应该比他大。 “他不是和我一年的吗？应该还没到结婚年龄啊。” “是和你一年的，”程松证实了程桥一的记忆没有问题，顺便解释道“王二娃他高中读完就没有接着读书了，直接出去打的工。听说他是在出去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他媳妇儿，然后感觉两个人合适就带着回来了。” “他们俩现在都还没到结婚年龄，只是办了酒，打算等他们俩都到时候了就去扯证。” 听到程老爷子的解释，这种事儿程桥一也听别人说过，但是他没想到还会发生在自己记忆里的人身上。 他点了点头，“这样啊。” 说实话，他实在是想不出当年的那个皮猴结婚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说你想去吗？”程松打断了他纷杂的思绪，“如果你想去的话就一起去看看吧。” “我去！” 程桥一退回去几步把笔记本合上，这才重新过来挽着程老爷子的手臂“爷爷我们现在就过去？” “既然你也要去，那就走呗！” 程松瞪了他一眼“到那头的时候千万别搀着我，要是让老王看见了一准儿笑话我！” 人果然是年纪越大越孩子气，听到他这话，程桥一脸上忍不住带上笑容。 在程老爷子的死亡凝视下，他笑着许下了承诺。 “爷爷，我知道的！到时候啊，我一准儿不扶您！” wobangdglexiquxitong0 。 第八十一章 我来给你分享 王爷爷家在这条巷子的另一个方向。 程桥一跟在程老爷子身边，慢慢的走过了这一条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开始慢慢模糊的路。 程松看着程桥一，脸上带着笑意“你小时候就喜欢在这里跑来跑去，我那会儿总担心你会摔倒什么的，还好你虽然皮但是没出什么大事儿。” “……哈哈哈哈。” 程老爷子这话程桥一勉强还是记得的。 小时候他就喜欢到处跑，就算是上坡，是下坎他都从来没有放弃过奔跑这一个事情。 那会儿一圈的小孩子，都喜欢在这里跑来跑去的。 这一条巷子，就是这附近的所有孩子的游乐场。 程桥一就是那时候，这一圈孩子里面跑的最为欢腾的那一个。 当然这些都已经是过去时了，程桥一早就已经不会这样了。 但是现在听老爷子说起这条路，看着他曾经跑过的地方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怀念。 “你还记得吗？前面那是二狗他家。” “二狗？” 程桥一顺着老爷子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是一套已经废弃了很久的房子。 程松看了他一眼，就已经知道他差不多已经不记得了，解释道“就是以前你带着去爬树，结果从书上掉下来的那一个！” “哦！” 说到这里程桥一倒是有了一点印象。 他还记得，以前有一个比较瘦小的小孩，那会儿大家都不想带着他一起去玩。 但是他却非要缠在一起，跟在程桥一的屁股后面追。 那会儿他也不是特别好意思拒绝，就随着他去了。 但是，哪怕是程桥一同意了他跟在后面跑，其他的孩子还是不太乐意的。 他们就打赌，说他要是能爬上面前的那一棵黄桷树的话，就让他跟着一起玩。 小男孩很怕，看着黄桷树根本不敢往上爬。 看到他的这个样子，程桥一就先往上面爬了爬，慢慢的拉着他上去。 小男孩也就这样第一次爬上了树。 不过，那一次，小男孩上去容易下来难。 他尝试下来试了半天，结果从树上直接摔了下来。 那次他们哄笑了半天，从那以后，二狗就是他们小团体里的一份子了，他们玩什么都会带上他一起。 直到程桥一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程桥一叹了口气，神思回转“他搬走很久了吗？” “是啊，”程松点了点头“就是你走了没多久，他们也搬走了。” “听说是因为二狗喜欢上了川剧，非得闹着去学，咱们这边你又不是不知道，离川剧学校什么的都挺远的，所以说他们为了方便他去学习，就搬了家。” 程桥一没想得原来自己身边竟然会有这么多学戏曲的人。 从自己的室友开始，一个接一个的。 “他现在还在学川剧吗？”程桥一忍不住问道。 听到他问的话，程松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问我这个干什么？我又不知道。他搬走以后我又没有见过他了。” “这样啊。” 程桥一笑了笑，扶老爷子上了新的台阶。 “爷爷，王爷爷他家就是在前面不远对吧？我记得好像是这样的。” 程松看了一眼，“嗯，就是那边。” …… 程桥一没想得到，这么多年没回来，王老爷子的屋子看起来完全是大变样了。 在一堆破旧的屋子里显得鹤立鸡群。 程松娴熟的挣脱了程桥一的搀扶，走到前面敲门。 “老王，你快出来！” “咳咳……”屋内传来了一句苍老的声音“你个老程，真是的！你急啥啊！我这不已经来了吗？” “咔吱——” 伴随着一声轻响，屋门顿时打开。 “这是谁啊？” 老人看着站在程松旁边的年轻人，有些迷糊，这是你哪个小辈？ 程松眼里闪过了一丝精光，“你猜猜啊，你又不是不认识。” “我认识？”王老爷子被他这句话说得一迷糊，仔细打量了一番，“我哪儿认得啊！” “你真的认识。”程松笃定的开口。 王老爷子有些不信“你确定我真的认识？” “绝对认识。” “那我得仔细瞅瞅。” 王老爷子说着，从兜里掏出了老花眼镜架在鼻梁上“这是……”他走近仔细打量“这难道是……” “是谁啊？”程松眯着眼看他。 王老爷子开口“这是程桥一吗？” “王爷爷，是我。” “还真的是你啊？”王老爷子闻言笑了笑“这么多年没见到了，你也长大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说着他把老花眼镜重新收回了兜里，“你们快进来吧，在门口坐着怪冷的。” “原来你还知道让我们进来啊！” 程松走在前面，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怕我们祖孙俩来你家蹭空调呢！” 王老爷子涨红了脸。 他平时确实是经常以这个理由把老程赶出去，但是他也没想要在小辈面前丢这一个脸“你个老程头，我平时也就是说说，说了你就能不来蹭了？” 说着他推开门，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招呼着程桥一拿茶几上的糖吃。 程松也丝毫不客气，抓起一把就直接塞兜里。 “你这是干嘛呢！？”王老爷子没想到程松居然会干出这样的事儿，“你来我家是干什么的？不可能就是为了几块糖来的吧？” “你这是想的啥啊！”程松眯着眼，把心爱的戏曲机摆到了桌上，“我这不是看到了几出不错的戏，想来和你分享分享吗？” “不错的戏？” 王老爷子听了也有些意动。 他向来就是一个戏迷，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听戏了。 但是…… 他看了看程松，他觉得这个老头绝对不会这么好心的，单纯的分享他喜欢的京剧。 “你这不会还是你儿子唱的吧？”王老爷子面带嫌弃。 听到他这话，程松笑眯了眼“当然不是了！我怎么会总拿程庆童那小子的给你看？” 说着他就点开了刚刚他在家里看过的那一个黄梅戏，把进度拉倒了程桥一开始唱的地方。 “你看看，这个是京剧反串的黄梅戏，唱的挺有意思的。” 王老爷子似信非信的接过他递过来的戏曲机。 第八十二章 公开处刑 程桥一看着屏幕上的人影，忍不住别开了头。 实在是太尴尬了，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程桥一没想得到自己一出来就会遭受这么大的磨难。 王老爷子丝毫不知道程桥一的想法。 他平时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看黄梅戏。 但是耐不住程松喜欢。 经常就是这样，程松发现了自己喜欢的视频的时候就会兴高采烈的拿过来给他分享。 他已经差不多摸透规律了。 一般看的视频如果是京剧，那么指定会是花脸。 因为他那个儿子是京剧的花脸演员，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给他们这些老伙计炫耀儿子唱的戏有多好。 虽然…… 他不得不承认，确实程庆童唱的挺不错。 但是耐不住看的太多了会有逆反心理啊！ 还好这一次看的不是程庆童的京剧…… 王老爷子安安静静的把这一段唱段听完，这才抬起头“老程啊，这个唱的挺一般的啊，你怎么就特地来给我听这个？” 听到他说的话，程桥一就忍不住想要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本来唱黄梅戏就是因为系统在做怪，他根本就没有提前准备过，所以说唱的不好其实也还是挺正常的。 但是现在被人这么点出来了，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如有火烧一样。 “嗐，你这老头，要求可真高！”程松蛮不乐意的从王老爷子的手里把戏曲机拿了过来，“这个可是京剧演员反串的啊！反串唱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吧？你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自己去唱呢！” 王老爷子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立马瞪大了双眼“你个老程头，你都在说些什么呢！” 程松对他的责问毫不在乎，并且选择打开了程桥一第一个给他下载的视频。 看名字应该是《秋江》。 “咱们再来看看这个吧！”程松把戏曲机摆在了他们两个人都能看到的地方，“你说这个陈妙常，多俊啊！是吧？” “还行吧，”王老爷子看着戏曲机的屏幕，越看越觉得眼熟。 他伸手点了个暂停，“不对，这个陈妙常是程桥一吧？” 说着他拿起戏曲机对照这程桥一仔细看了看“这不就是他吗？” 程桥一“……是……” “嗐！”程松打断了程桥一还没说完的话，“你这个人看个戏怎么话这么多啊？快看看，看完了咱们再说啊！我也不知道这个到底是谁！” 他不由分说的把戏曲机重新放回到了茶几上，“咱们就看看这出戏呗，《秋江》咱哥俩也是好些年没看过了吧！” “是吧……？” 王老爷子随口应了一句，注意力重新落到了视频上。 他们二人看得都格外的投入，程桥一只觉得自己在旁边如坐针毡。 如果再给他一次从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选择跟着出来了，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出来了！ 唉！失策！ 程桥一叹了口气，视线一直在两个老人的身上徘徊。 这出戏搁现在看起来确实是不太好，但是对于当时而言已经是他表演的极限了。 程桥一也不知道这一出戏会得到他们什么样的评价。 …… 视频很快就播放到了尾声。 程松早就已经投入到了这出戏的世界里了。 一戏终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戏还真的挺不错的，空间感很强啊！” 说着他的眼神不断的往程桥一的身上飘。 只是王老爷子一直没往这里看才没发现他眼神的异常。 听到程松的话，王老爷子觉得还是挺赞同的“这出戏的京剧现在一般都是程派的那个版本，这个虽然表演的还有些稚嫩，但是要是真的练好的话，也可以算是一个新的版本了。” 说着他伸手把进度往前面滑了一点，“老程，你看这里，看着真的很有川剧味儿，还挺亲切的。” 程松满意的点了点头。 程桥一“……” 他感觉现在听人点评是真的尴尬，要是被人知道他当时那么唱的原因是因为他其他的都不会唱也不知道他们该做什么想法。 误会就误会吧…… 程桥一深吸了口气，误会也总比知道原因来的强。 知道原因的话，真的是太丢人了！ 程松并没有看到程桥一一脸的绝望，手指重新伸向了最后一个视频。 “咱们再来看看封箱戏吧？” “封箱戏？”王老爷子皱眉“今年的《戏迷家庭》我已经看过了，我连德云社的都看了，你还要给我看什么啊？” “当然是津市京剧院的咯。”程松笑眯了眼“这个可好看了。” 一听到是津市京剧院，王老爷子就差不懂心里有个底了“程庆童那小子不就是在这里吗？你就还是想给我秀你儿子有多出息是吧？” “不不不！” 王老爷子这话一出口，程松立马摆手“你可别要冤枉我啊！我这可不是为了给你秀我儿子，这是真的好看！你看了就知道了！” 听到老程头的这话，王老爷子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他的视线还是很自然的落在在戏曲机的屏幕上。 程桥一也顺便跟着一起看了看。 他虽然上台表演了，但是他其实并没有看完过这个封箱戏的全部演出，他也就只知道自己的那一段的表演效果。 现在看起来倒还是挺新鲜的。 …… 与此同时，这个视频被无数的戏迷们纷纷转发。 许颖自从看了女神的视频以后，就一直对京剧抱着好奇。 然后他不由得在站上看了越来越多的戏，最后还加了几个票友群和票友们一起唱戏玩。 这会儿看到群里上传的津市京剧院的封箱戏，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补过前几年津市封箱戏的视频，说真的，看起来没有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今年他们发这个视频是为了什么。 许颖【上传津市京剧院的封箱戏干嘛啊？他们的封箱戏不是一向都没有什么意思的吗？】 票友一号【今年的不一样了！你看了就知道了！我当时在现场看的，真的是太嗨了！那个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杨延辉是真的厉害！】 最佳票友【你也是在现场看的啊！我也是！看了以后我就一直念念不忘，你这里竟然还有视频……谢谢资源了啊！我存了！】 看着群里的这些消息，许颖将信将疑的打开了票友发来的这个视频。 第八十三章 这个视频的像素还是挺好的，一看就是近距离拍摄的。 许颖觉得就这个像素看着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 这个封箱戏还真的是和以前的都不一样了！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就在许颖慢慢看着这一出封箱戏视频的时候，程桥一这边终于把封箱戏看完了。 王老爷子陷入了沉思。 他好像突然知道了一点什么。 他抿了抿嘴，吞了口唾沫“老程头，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次来我家是不是为了跟我炫耀你孙子的？” 说着他只觉得自己更加的肯定了，“我就说你没事不登三宝殿，果然这样。” “老王啊，你可别胡说！” 程松笑眯眯的说道，话虽然是死活不承认，但是语气里一点否认的意味都没有。 看到他这个样子王老爷子就知道自己又中计了。 这个老程头一天到晚好的不学，就知道来骗他这种老实人，关键是还每次都能得手。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他瞪眼，“你个老程头是真的太过分了！” “没有没有！”程松笑眯眯道。 “你没有才怪了！你以后别来我家了！我家不欢迎你！” 王老爷子只觉得自己一看到他这幅样子就来气，气冲冲的把他从沙发上扯了起来。 程桥一见状立马扶住了程老爷子的另一边胳膊。 “你给我出去！”王老爷子试着推了推程松，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推不动。 “行了行了，你别白费力气了，”程松拍了拍程桥一的手，示意他放开，转过身继续对着王老爷子笑道“我这就自己出去，都老朋友了，计较些什么啊？我下次接着来找你玩啊！” 说着他就颤颤巍巍的往门外走去。 程桥一楞在原地，看着程老爷子离开的背影打算立马追上去，突然一下子又想到了什么。 他看着站在一旁的王老爷子还是决定好好打个招呼“王爷爷，我就先送我爷爷回去了，下次再来拜访您啊，您也别和我爷爷置气……” “知道了知道了！”王老爷子摆了摆手“你别说太多，快点去搀着他吧！不然他那个老骨头可不一定走得稳咯！” “嗯嗯，好的。”程桥一点了点头“王爷爷再见，我就先走了，先走先给您拜个早年吧！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嗐！” 程桥一追上去以后还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王老爷子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谁要你给我拜个早年了！我可没有红包发给你了！” “你说什么？” 程松听到身后的话，立刻摆脱了刚刚扶过来的手，转过身子“人家孩子都给你拜年了，您还这样？” 说着他就拉起了程桥一的手“你看看人家孩子，多乖巧啊！你都没点什么表示？” 他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你可别赖账，人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身为长辈真的什么都不晓得表示表示？” “你要是不给，我就带着我家桥桥待你这里不走了！我还不信您要把我给赶出去呢！” 程松嘿嘿一笑“您说是吧？王老师？” “你这个老程头！”王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我就知道你来我家准没什么好事！” 话虽然是这样说着，但是他的手还是很自觉的在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看起来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 他走到程桥一面前，递给了他。 程桥一？？？ 程桥一感觉这个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看不太明白了，他回头看了看一旁的程老爷子。 程松脸上带着笑意“人家王老师想要给小辈红包，给你就收着，可别客气。” 虽然程老爷子话是这样说，但是程桥一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很多年没回来了，和王爷爷的关系也算不上亲密，再说…… 他早就已经成年了好吗！？ 王老爷子也看见了程桥一眼里的不好意思，他伸手直接把他的手给掰开，把红包放到了他的手里。 他得意洋洋的看了程老爷子一眼，这才回头对着程桥一说话“你也别想太多了，这是我给你的红包，新年快乐，和你爷爷没关系！收好以后过个好年，开开心心的！” 程桥一微微抿嘴，“谢谢王爷爷，新年快乐。” “别客气，”王老爷子脸上浮现出了笑意“你早点带着你爷爷回去就是了，让他别没事儿就来我这里瞎转悠，我可承受不起他的祸害。” “嗐，”程松挑眉“您可接着说，看在您给我孙子的红包的份上我也先不和你计较了，我下次再来找你玩啊！” 说着他拉住程桥一的手“桥桥，咱别管他，咱们回去吧！” 说着他就坚定的走上了回程的路。 程桥一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对着正好在锁门的王老爷子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说真的，都这么大了，连老程同志他们都已经没有给他压岁钱的习惯了，结果这里还能收到一个。 程桥一伸手在口袋里轻轻捏了一下厚度。 这个红包好像还不是很薄的样子？ 程松一直看着程桥一的表现，笑眯眯的看着他“这都是老王他应该给你的。” 程桥一？？？ 程松解释道“以前你没回来，他家王二娃可是一直都在啊，我年年都得给他包红包，我早就想有一天你能回来收一次他的红包了！” 说着程松叹了口气“这次知道你要回来，我可是提前好几天就去和他打好招呼了！” 说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有些生气“刚刚走的时候他还不打算吧红包给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我都差点忘了这个事儿了！” 程桥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儿，瞬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好。 只得低头笑笑。 这些钱看起来还是挺多的，到时候给程老爷子买点衣服什么的也行。 反正这个钱他觉得自己要是不好意思了。 毕竟这可是老爷子这么多年发出去的红包啊！ 一想到这里程桥一就觉得老话说的是真的没错，果然人越老越像个孩子。 第八十四章 回到家以后，程松也没有到处出去转了。 程庆童他们也已经起来了。 程桥一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只觉得自己快要无聊炸了。 本来想的是好好的陪一陪老人，谁知道老人根本就不需要他陪！ 程老爷子回来以后就直接洗洗睡觉了。 程桥一看得都是一脸懵逼。 他好像知道了自己在学校的时候吃了睡睡了吃，要不是特别饿就不得起来吃饭的习惯是从哪儿遗传来的了！ 不过…… 程桥一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好像他小的时候也没见程老爷子这样啊？ 老程同志也和老苏同志出去溜达了，具体去了哪儿他也不知道，反正就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他们没在家。 程桥一无奈的打开了手机。 果然过年过节的时候，还是沙雕网友最为靠谱。 也不知道为什么，程桥一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昨天那个看他表演的群。 ——余杭镇。 程桥一第一时间就打开了这个在他的印象里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群。 昨天他还没看见群友们对他的表演的评价就已经被迫开了飞行模式，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昨天的聊天记录了。 程桥一叹了口气，默默的选择了爬楼。 十分钟后…… 这个楼是真的有毒。 程桥一也没想得到，这个群翻了十分钟竟然还在今天聊天的范围内。 根本就翻不到前一天的消息。 程桥一见过不少能水的群，这么能水的还是第一次看见…… 实在是长见识了啊！ 又十分钟后……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要翻麻了。 翻找了这么久了，这个群的记录竟然堪堪到了凌晨。 按这样的速度，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了？ 程桥一只觉得自己是在进行自我欺骗，但是他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往上面翻找。 半个小时后…… 程桥一终于看到了聊自己当时表演的话了。 陆小非【我看完了。】 陈楚楚【所以说在哪里可以买这样的帽子啊？看起来还是挺暖和的，我有点想买回来自己在家里玩。】 杨御【可能万能的某宝能有？你搜搜去啊？别问我们，我们不知道的！】 陆小非【千度一分钟，水群半小时jp】 江小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程桥一没想得到自己翻了半天以后看到的是这样的东西。 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击回复杨御上传的视频。 程桥一【这个返场的小哥哥还是挺好看的啊！】 这条消息一出现，整个群愣了几秒。 杨御【你这是在回复我什么……？】 陆小非【好像是昨天你发的那一个表演的视频？】 陈楚楚【还真的是？】 江小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小非【这个别真的是你吧？程桥一】 陈楚楚【我也感觉是他，昨天不就是在说吗？这个小哥哥自报家门，名字好像和他是一样的？】 陆小非【大佬大佬！我没想到我们群里还能有这么厉害的人！以后我可有吹的了！以后我可以逢人就说那个唱戏的小哥哥是我群友了！】 程桥一【……】 江小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桥一【确实是我……但是我只是一个菜鸡，你们就别说了，我感觉我现在很丢人……】 陈楚楚【没事没事，我不会出去说你回复昨天的消息说自己好看的！】 陈楚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桥一【……谢谢。】 陆小非【不用谢不用谢，大家都是一个群的群友了，都是一家人，我们会保守秘密的！】 陆小非【话说程桥一你是真的很好看啊！你是专业的戏曲演员吗？】 程桥一【暂时还不算是吧？】 陆小非【那你加油，以后群里的都是你的粉丝，以后我们帮你打榜！】 程桥一【……】 程桥一【打榜还是算了吧？我感觉我一个戏曲演员应该不需要这个？】 陈楚楚【唉！哪有能算了的？没事儿！别客气，以后我们帮你！】 程桥一看着他们说的话一时也不知道回复些什么。 这些话说的是真的有点暖心，但是程桥一还是不会忘记他们都是沙雕网友的事实的。 耿伟【我明天早上九点到，你有空吗？】 程桥一被手机屏幕顶端弹出的消息吸引了过去。 点开维信，一下子就看见了耿伟发来的消息。 程桥一立刻回复。 程桥一【行，明天早上我一定会准时来的，到时候再给你发消息，你需要我给你举个什么牌子吗？】 耿伟【不用了吧，你到时候穿件鲜艳点的衣服，应该效果会比举牌子好。】 程桥一【行，那我明天穿黄色的衣服吧，工装服，到时候应该还是比较显眼的。】 耿伟【ok，到时候麻烦你了，你这么忙还要陪着我逛。】 程桥一【没事儿，到时候你来了跟我联系就是了。】 程桥一【不过我还是得再说一次，我也很久没回来了，我也不是很清楚这里的路，到时候我怕我不能带你去多少地方。】 耿伟【没事。】 耿伟【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程桥一【好的，拜拜。】 耿伟看到他发过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按下了电源键，手机瞬间息屏。 这一次他就是为了来看看这个程桥一到底是不是合适他的电影。 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去什么地方玩，自然也不会对他对路到底熟不熟有什么意见了。 不过…… 耿伟还是打开手机看了看别人一般推荐的旅游地方。 等到时候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会不会有些尴尬？ 耿伟自问是一个很有职业操守的导演，自然不会犯这么初级的错误。 想到这里，他快速的打开手机屏幕。 第八十五章 接机 长北机场位于渝市的市郊。 为了准时的接到耿伟，程桥一起了个大早，穿好衣服就赶紧出了门。 平时不常在外面走动，这会儿一走程桥一倒是看出了些许不对劲来。 从机场里出来的不少年轻人竟然戴上了口罩。 ……嗯？ 难道是现在真的有那么冷吗？ 程桥一看了看自己身上还勉强能算得上单薄的衣服，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个世界有些脱节了。 或许这就是年轻人的时尚吧？ 程桥一叹了口气，紧了紧自己身上黄色的袄子，视线一直落在出来的路上。 他一大早就看见了耿伟给他发过来的消息，说的是他今天会穿黑色的长款羽绒服。 穿黑色的人多，程桥一生怕自己走个神就错过了他出来这个事儿。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已经看见了四五个穿着黑色羽绒服下飞机的人了。 与此同时，耿伟也发现了自己选衣服的错误。 平时在剧组里呆着的时候，也不怎么出去，他最喜欢的就是厚实保暖的军大衣。 当他没有拍戏，在家里呆着的时候更是宅的很，一个暖气解决所有问题。 偶尔出去买点东西军大衣也差不多够用了。 但是这会儿出来很显然不能穿一身军大衣，他就在衣柜里随便拿了一件羽绒服披上。 然而，就他到飞机场的路上就已经遇到了好几个和他撞衫的年轻人了。 耿伟…… 虽然很懊恼，但是生活还是得继续啊。 他推着拉杆箱慢慢悠悠的出来，寻找着接机的人里那一抹亮眼的颜色。 或许程桥一穿的确实是有些太亮了，他很快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他。 他立刻朝他走去。 “你好，”耿伟站在他的面前，开口道“你就是程桥一吧？” 虽然他看过程桥一的照片，但是照片的本人并不知道这个事情，耿伟也不想就次暴露自己的意图。 听到耳畔传来的声音，程桥一一愣，转身一看。 是一个比他稍微高出一个头的男生，脸由于带着口罩而看不清楚，只知道他身上穿着的正好是描述里的同款黑色长款羽绒服。 “嗯，我是，”程桥一点了点头，面带微笑“你就是耿哥吧？” 眼前的这个男生明显要比他大上不少，程桥一觉得自己叫他一声哥也还算得上合理。 “对，我就是耿伟，这几天我就拜托你了。”耿伟点了点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要摘下口罩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在机场里看见了太多的带着口罩的年轻人，程桥一觉得眼前的这个带着口罩的男人格外的眼熟。 他仔细打量了几眼，无果。 耿伟也看见了他试探的眼神，轻轻笑了笑。 他也大概知道程桥一看着他会觉得眼熟，所以说他并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暴露出自己的真实长相。 他将拉杆箱拉到自己面前，看着男生开口道“咱们现在先去宾馆吗？” “啊！行啊！” 听到这话，程桥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伸手打算把耿伟拉着的拉杆箱拿到自己的手里来。 感受到他的动作，耿伟略微有些奇怪。 “我东西不多，你不用帮我拿的吧？” 程桥一脸上带着笑意“你好歹是个客人，作为东道主我怎么也该要招待招待吧？我帮你拿一下吧，你这么一路过来也应该有些累了。” “那就谢谢你了。” 耿伟没有推辞好意。 毕竟他也不单单是为了过来旅游。 要为一个角色挑选一个合适的演员，特别是挑选完全没有表演经验的新人演员，看准他和角色的契合度是很重要的。 毕竟新人演戏的时候经常就会带入自己，当自己一带入，这个角色就开始发生了向他的转变。 要想在保留新人演员的个性的同时又确保角色的完整性，契合是一个很玄乎又玄的词语。 就像现在的程桥一。 耿伟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手里拖着拉杆箱，走在他的身边，比他要略微快上一步。 这就很显然是在不着痕迹的带路，走在他身边的时候就会很轻松自在。 耿伟不由得暗暗点头。 确实，就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其实他还是挺有领导天赋的。 这和电影里的男主的形象有了一点重合。 就在耿伟不断的观察着程桥一的时候，程桥一的思维已经完全乱了。 这一条路他也就走过一次，他也就勉强记得一部分。 就像他现在身处的地方他就完全没有什么印象。 但是身为一个导游，程桥一还是做不到完全暴露出自己的不专业的。 他微微顿足，回头看向耿伟“对了耿哥，你是定好了宾馆的吧？你住的宾馆叫什么名字？我看看去的线路。” “嘉州。” 耿伟吐出了两个字。 在程桥一停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程桥一有些不知道路了。 他以为他会第一时间去找一个人问问，没想到竟然还有了新的主意。 这会儿问他住的宾馆肯定不仅仅只是为了一会儿过去，更有着带着他从这里出去的目的。 程桥一看着手机上搜索出来的线路。 从前面五十米的路口又拐，再往前走大概两百米就能到轻轨站。 在轻轨站坐3号线就能直接到他所说的这个叫做嘉州的地方。 程桥一努力的把这些记在了脑子里，回头看向耿伟。 “耿哥，你住的宾馆看起来还有些远啊，”他的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变过，看起来自信满满“你是怎么想起住到订这个宾馆的？” 耿伟注意到他又重新的加快了步子，又恢复到了比自己快略微半步的位置，不由得有些意外。 眼前的青年显然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潜意识的动作，但是他目前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意外的合适男主的这个角色。 耿伟好像一下子就知道了唐泽阳为什么对这个年轻人念念不忘了。 他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稚嫩，但是这个稚嫩正好也贴合电影里主角的年纪。 要不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又怎么会义无反顾的做出那些超出人们思维的大义凛然的事儿呢？ 第八十六章 三种可能 程桥一对于耿伟的观察一无所知，他拎着对方的行李一路朝着地图上显示的地方走去。 现在刚刚到这里，直接出去玩也不太现实，先去把东西给放好才是王道。 耿伟跟在他的身后，仔细的看着他的动作。 很快二人便到了嘉州。 “你是住的哪个宾馆啊？”程桥一问道。 耿伟掏出手机，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开口道“好像是叫什么锦绣宾馆？” “锦绣宾馆？” 程桥一有些奇怪他说话的语气，但是还是对着屏幕在手机上搜索。 符合条件0条。 没有吗？ “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名字吗？这个宾馆搜不到啊！”程桥一抬头。 耿伟一点也不慌“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啊？我刚刚上飞机的时候还确认过一次。” “好吧。” 程桥一叹了口气。 如果说真的没有记错的话那就只能说明是这个地图不全，程桥一果断又下载了一个新的地图。 二人站在路边，耿伟看着他的手不停的在屏幕上滑动。 其实这个宾馆确实是不存在的。 他想看的就是程桥一对于谎报军情之类的事情的反应。 胡说宾馆的名字虽然比不上谎报军情那么严重，但是一路折腾下来也同样的容易让人发火。 程桥一完全不知道此时自己对面的人心里想的到底是个什么鬼，他只知道自己刚刚下载的这个地图里同样没有这一个宾馆。 “你确定真的是叫这个名字吗？”程桥一有些忍不住了“你要不把手机拿出来看一下订单？我们看看这个到底是什么宾馆？” “啊？订单啊？” 耿伟顿了顿，手机点开拨号记录“我没有直接下单，我是看见宾馆的电话以后直接打电话去预定的。” 说着他就在手机上翻找出了一个看起来就是座机的号码。 程桥一接过他的手机，点了拨号。 只听见电话里不停的传来忙音，这个号码根本就不能接通。 程桥一皱着眉“你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 耿伟没想到程桥一还能有这些想法，顺着他的思路接话道“应该不会吧？我感觉我打电话的时候那边的态度挺好的啊！” 程桥一皱眉“但是问题是现在对方的电话根本就打不通。” “那会不会是他们现在有事？咱们一会儿再打电话？” “别这样吧？”程桥一看了看这一对行李“要不咱们先去找一个新的宾馆，然后再来处理这个宾馆的问题？” “新的宾馆？” “对，咱们去找一个新的宾馆，至少先得把你的这些东西的放好再说，咱们拿着这个在大街上一直站着也不是个事儿。” 耿伟叹了口气，面上有些犹豫“……那，那好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程桥一立刻带着他的这些东西进了附近评分最高的一家宾馆，看了房间以后定下了一个钟点房。 两人相视坐在房间里。 程桥一叹了口气，“你之前订的那个宾馆是交了钱的对吧？” 耿伟点点头“是交了钱。” “交了几晚上？”程桥一面色凌重。 “交了半个月吧……”耿伟努力的把一个单纯无知的受害者的形象呈现出来。 他虽然不是学的表演，但是他对于表演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至少比完全不会表演的程桥一好得多。 程桥一看着他的样子，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丝毫没有怀疑他受害者的形象。 “你当时是通过什么东西交的房费啊？”程桥一尝试着从另一个方面了解一下“是致富宝转账的还是维信？” “好像是致富宝吧？” “致富宝？” 程桥一从耿伟的手里接过手机，看着他的致富宝转账记录。 只见他的最新一条金额输出已经是一周以前了。 程桥一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这个宾馆啊？” 耿伟面作回忆色，“好像就是这两天吧？” “那你应该不是用的致富宝转账吧？”程桥一把手机递给他，“你看看维信？看看最近几天维信有没有转账记录？” 耿伟立刻打开了自己和程桥一联系用的小号。 程桥一看着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字，最近使用是一个月前？ 程桥一……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画风这么清奇的年轻人。 现在找不到宾馆位置，宾馆的电话也打不通，还找不到他的支付记录。 要不是耿伟面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凝重，程桥一都要怀疑他是在找理由骗他了。 耿伟感受到了程桥一的目光，“所以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要不咱们先把这个房间给定下来？”程桥一皱着眉“你在这里住一晚上。” “那我那边订好的宾馆怎么办啊？”耿伟面上立刻浮现出了相当真实的激动“我已经订好了的啊！” 看着耿伟激动的样子，程桥一也没有办法，深深的叹了口气“那要不我们打114查询一下吧？” 耿伟面带期待的看着他。 程桥一看着他这个样子，一咬牙，114立刻拨了出去。 “喂，您好，我想查询一下渝市嘉州这边的锦绣宾馆的电话。” “什么？” 程桥一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您说没有这个宾馆？” “……那好吧，打扰了，谢谢您。” 程桥一看着手机上挂断的电话，转过身来“我刚刚打电话说是没有这个宾馆，我怀疑你可能是被人骗了。” 他的面色比之前还要凝重“你是在哪里订的这个宾馆啊？咱们报警吧？” “报警？” “对啊，”程桥一解释道“这个宾馆咱们查不到他的电话，那边说是没有这个宾馆。” 耿伟凝视着他，等着他接着把话说完。 “既然没有这个宾馆，而你又说你是订下了这个宾馆的房间，那就只剩下了三种可能了。” “三种可能？” “对，”程桥一接着说道“一种可能是这个宾馆并没有营业执照，完全就是一个黑宾馆。第二种可能是，这个宾馆根本就不存在，他们说了一个假的宾馆来骗取你的钱……” “第三种呢？” “……第三种，”程桥一看着耿伟露出来的眼睛“第三种可能就是你在骗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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