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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嫣然》


第一章.有女牧云

牧云月修是一个平凡的人,就像所有平凡的人一样,淡淡地生活,淡淡地笑。

三年前大学毕业,月修回到小镇进入一家小公司当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职员。

三年了,周围的同事升迁的升迁,跳槽的跳槽,月修却仍然平平淡淡地干着原来的工作,似乎时间在她这里悄悄地停止了,她仍是那般淡淡地笑,淡淡地生活,淡淡地做着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职员。

以前曾有朋友说“月修你太消极了”,也有人说“月修你太淡漠了,这样你会孤独”,还有人说“月修你跟我们一起吧,你这样总有一天会被世界抛弃”,可是月修还是那样淡淡地笑。之后周遭的人几乎都快要忘记了她的存在,而她,也许就从未记得过周遭的人。她就是这样的人呐,看似温柔清雅,其实云淡风清全无半点情谊。

沉默寡言的她似乎从来都只生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谁也不曾走近,或者应该说是谁也走不进,就这么好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淡漠而疏离。稍显平凡的容颜,略微单薄的身躯,顺直不曾有过任何修饰的长发被用一条丝带简简单单扎起,即使走进热闹的人群也会在不久就被遗忘,可能偶尔有人望去,一个平凡的女孩,静静地站在一边,淡淡地笑着望着一切,那么柔和,柔和到好象要与周围的一切融合到一起,却又似乎独立地不容于这个世界,那般矛盾地存在着。

月修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阿婆把她带大。如所有的孩童一般,月修也曾疑惑,也曾问阿婆自己的父母在哪里,但每每阿婆都只是抱起她什么也不说,然后一片静默,偶尔有几声阿婆没能止住的哽咽,之后月修便再也不问了,她从来都是个那么安静,也那么懂事听话的孩子。

从小阿婆就很疼月修,每年都会从英国飞来陪她生活一段时间,尽管她不爱说话,尽管她从不象其他的孩子那样哭闹撒娇。阿婆总说月修很乖,可是月修就是太乖了,乖得让人心疼。月修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仍然总是沉默,仍然总是淡淡地笑,仍然在阿婆抱着她暗自伤心时反抱着阿婆无声地安慰。

成年后阿婆要接月修回英国,可是月修拒绝了,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了阿婆的要求,她知道在英国阿婆支撑着一个庞大的家族,她知道去了英国她所有的一切也许都将不再平凡,她知道去了英国她便会从灰姑娘一跃变成公主。可是她不想去,很久以前她其实已经知道了父母的故事:古老家族新一代中的佼佼者,年轻有为的家族继承人,爱上了家境平凡却聪慧可人的东方姑娘,可是古老庞大的家族中,婚姻并不是自己的,尤其家族继承人的伴侣选择更以利益为先。斗争无果,王子为了爱人放弃了家族继承权,离乡远走。老族长一怒之下宣布将其逐出家族,并大力打压。王子不愿屈服,带着爱人远遁中国过着平凡甚至有些艰苦的生活。三年后他们有了孩子,妻子却从此身体虚弱,最后因一场医疗事故,她离开了深爱的丈夫和女儿。此时英国的老族长也因一场恶疾不治而终,将逝的老人最挂念的,还是那个孩子,临终允许妻子找回儿子。但是当年迈的夫人终于来到儿子面前,儿子却因一再的打击而生无可恋,在将女儿托付给母亲后便随妻子去了。

最初调查到父母的事后,月修并没有太大的反映,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仍是一如既往地生活,一如既往地秘密练功。月修的左手上套着的一个手环,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淡淡的黄色为底色,缠绕着碧色的花纹,美丽而透着神秘的气息,从小到大从未离身,其实根本就是无法取下来,这手环好似会变化一般,月修长大,它也跟着长大,戴在手上总是恰好合适。于此月修也不曾在意,这是母亲送的唯一的礼物,取不下来也就算了,戴着全当纪念。

直到5岁生日的夜里,和匆匆赶来的阿婆一起吃过蛋糕,看着阿婆又匆匆离去,月修才独自回到房间窝在床上睡不着,索性做起来环抱双腿对着手环发呆。突然眼前一黑,回过神时已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参天而上的巨木,成片的绿草间点缀着各样的花,纷繁靓丽,听着偶尔的鸟叫虫鸣,静静地沐浴在柔和的光线下,就象传说中精灵的自然王国,氤氲神秘,美得令人惊叹。月修站起来,环顾四周,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却没有什么惊慌,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为什么站在这里不动呢?不怕么?”

一个身着白色宫装的美人缓缓降落在月修的面前,明眸皓齿,带着暖暖的笑容。月修抬着头,漆黑的眼睛直视对方,嘴角带着微微的笑,让清冷的孩子看上去多了些甜美,

“因为我不知道这是那里呀。”

“那为什么不到周围转转,人类不是应该对未知的事物很好奇吗?”

“可是我没有好奇的能力呀。那么,漂亮的姐姐,你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吗?”

“真不愧是她的女儿呢,聪明,谨慎。跟她一样。”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月修只是微笑着看着女子,耐心等待着下面的话。

女子无奈地摇头,“虽然都很聪明谨慎,但你的性格跟你母亲相差很大呢,才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这么深沉淡漠呢?这双眼睛啊,这么小的年纪却已经没有了笑意!”

似乎是想要伸手触上那双黑眸,却又止在了半空。女子终究站起身,又向着月修单膝跪下“器灵牧云肖,拜见第679代家主,请家主接任并接受肖的忠诚。”言罢,拉起月修的左手,在指尖轻轻一划,一滴鲜血溢出,直直飞进牧云肖的额头,旋即一屡金光自其头顶升起,一点一点飞向月修,四周开始暗淡下来,一颗颗的光点也从四面八方急速向这里汇聚,最终“轰”的一声又迅速涌进月修的身体。光渐渐褪去,月修依然站在那里,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细细观察下,原本细嫩的皮肤变得更加白皙柔嫩,直可用吹弹可破来形容,大大的眼眸更加明媚动人,似乎全身的杂质都已滤去,只是嘴角没有了笑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牧云肖。

“恭喜家主洗髓易经成功,今后可开始修炼家传功法《牧云诀》。”说着走至月修身前,食指轻点其眉心,陡然一抹赤色亮起,月修额上浮现一朵小巧的红云,又刹那间隐没不见,随之而来的一个个金色的汉字及许多奇怪的图象迅速飞入脑海,那么奇迹般地存在着,就象是被深深刻在了灵魂之上。

待得一切结束,月修睁开眼,牧云肖又恭敬地站在了她的身前。

半饷,月修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回家主,这里是在您的牧云镯内,也就是您左手上的手环。牧云镯上打入了上古阵法,其内自成一片空间,是神级的法宝。”看着没有任何反映似乎在等待下文的月修,牧云肖虽然感觉不太好,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牧云家是上古便遗留下来的古老家族,牧云环是历代家主的信物,历代家族继承人才可以到这里接受最高层次的洗髓易经,开始修炼《牧云诀》,牧云诀一共八个层次,在修炼过程中额间的云映会显现赤橙黄绿蓝靛紫,最后转为白色永久显现成为隐匿在体内的上品护甲,自动护主。而且赤色筑基能控真火,橙色结丹延命200,黄色飞天入地小预吉凶,绿色破丹成婴能枯木回春,蓝色得窥天道寿达千年,紫色渡劫成功则命逾万年,到最后一层便跳出轮回三界自不在五行之中了。”终于,月修的目光又落到了牧云肖的身上“牧云家现在情况如何?”平覆了先前的压抑,牧云肖暗自感叹着这个孩子笑与不笑的差距还真大,一边继续答道,“牧云家一直都人丁不旺,常常都是一脉单传,虽然修炼牧云诀可延长寿命,但事实上家族史上能修到蓝色已是不易,往后更是少有,即便达到也外出修行体悟天道不再于人界流连,所以,牧云家现在就只剩下您了。”

听完这些月修眉尖微簇“我母亲是什么级别,为什么后来身体虚弱,如此年轻便离开了?还是她也出去游历了?”不自觉地,女孩的声音中都带上了些期待。

这轻微的变化肖当然听出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只是哪怕心有不忍,对于这个孩子,肖却下意识地不敢骗她,不敢给她不可能的期望,“先代家主根骨精奇,已经达到绿级,此等速度在家族史上也是少有的了,但是因为您的父亲命劫在即难逃,所以家主为了他逆天改命,被化去一身修为,怎知后来庸医误事,她却以无力自救”看着月修再度半阖的眼眸,牧云肖顿了顿,硬着头皮继续道“这些事前代家主曾有嘱咐,若您想知道,我会依据判断在适当的时候告诉您,前代家主原意起码等您成年,但是今天洗髓发现您的灵魂之力十分强大,而您又自己问到了,所以便提前告诉您了。”话语间,摊开手,现出一条亮银色的长鞭,双手奉于月修道“家主,这根牧云鞭是前代家主用自己的灵兽九尾狐合自身精血炼制而成。是前代家主留给您的,上面还留有您父母的一丝神识。”

言毕,一团银光散开,长鞭竟化作一对年轻的夫妇,相拥站在一起,那么和谐,那么美丽,让人觉得哪怕是发出一点声音都会打扰了他们,都是无法原谅的罪过。他们微笑着看着月修,赫然是照片中父母的模样,美丽的母亲伸手抚上孩子的脸,温柔慈爱的目光让孩子淡漠冷硬的心慢慢融化,向着父母伸出双手,月修第一次从心底涌上无限的渴望。

她是人,更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心再坚强也一样需要父母的爱来滋润,来温暖。慈母的手已然没有了温度,月修却依然贪恋那美好的温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樱唇微张,好久才吐出那似乎来自心底的呼唤“爸爸妈妈”。

蹲下身抱住小小的孩子,温文的父亲在孩子光洁的额前映上一个吻。“我的宝贝,对不起,爸爸妈妈没有守护在你的身边,但是,你一样要快乐的生活,你还有一个世界的人会爱你,守护你。宝贝,原谅爸爸不能让妈妈一个人离开,爸爸爱你,也爱你妈妈,原谅爸爸,好吗?宝贝,对不起,你一定要幸福。”

抚着月修柔顺的发丝,美丽的母亲满怀歉意地看着小小的女儿“宝贝,很抱歉妈妈没有能挽回局面,没有和爸爸泡书吧着你长大,”吻去月修眼角的泪,母亲心疼地安慰女儿“别哭,别哭,我的宝贝!对不起妈妈没有能给你带来幸福,只能在牧云鞭上留下我和你爸爸的一丝神识,本想为你爸爸逆天改命,却不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对不起,宝贝,妈妈爱你,原谅妈妈的无能为力。宝贝,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一定要幸福。”

只是短暂的相聚,年轻的夫妇身上银光渐亮重又化作一颗颗光点开始消散,孩子惊恐地伸手想拉住父母的手,张开口却哽住了发不出声音,最终一切都散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世界更加寂静了,只剩一个小小的孩子抱着头缓缓地蹲下,轻轻地哭泣,那么孤独,那么受伤,那么无助,似乎连带着周围的世界都一起那么悲伤,压抑得肖只能轻轻地抱着她,却什么安慰都说不出口。

第二天,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似乎有什么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22年过去了,小镇依旧那么安静平和,除了4年前小镇医院的副院长一家离奇的失踪了,就象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也许是移居到大城里去了吧,人们这样想着,渐渐也就淡了。

修依旧平凡地生活着,直到这天英国来了一个电话,阿婆病重,希望月修去见最后一面。电话结束不久,月修简单地收拾了些东西打车来到了郊外,那里已经停了一架直升机,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英国男子恭敬地向月修行了礼便带着她上了飞机,一路无话。看着窗外的蓝天,月修似乎没怎么在意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来到老人的床前,老人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突然心中一揪,月依握上老人的手,老人也缓缓睁开了眼,随即微微用力反握住了月修的手,看着她的眼中满是爱怜,“我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定已经知道了一切,你从小就是那么聪敏。但是,忘记那些不快的事吧,亲爱的孩子,你应该象一个平凡的孩子一样,会哭会闹会任性,不要把什么事都闷在心理。我们都很爱你,孩子,所以你一定要幸福,带着爱你的人的希望幸福地活着。”把老人的手贴上自己的面颊,月修轻轻点头:“我会的,我也爱您,祖母。”老人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由于身份的秘密,月修当晚便离开了英国。广阔的海洋上茫茫一片,安静得有些诡异。月修没怎么在意,祖母也离开了,在这个世界,她的亲人都不在了,月修的修炼已经到了黄层上阶,可是她仍然没有办法救祖母。渐渐得,月修似乎是睡着了,但她的意识却清醒着,就好象灵魂飘出了体外静静地看着这天地间的一切,有些玄妙,有些寂寞。突然间,月修一阵战栗,低头猛然看见一条巨大的超出常理的鲨鱼越出海面,向着飞机张口咬来,来不及作出任何反映,飞机爆炸了,恍惚间过往的种种一瞬掠过,二十多年死死压抑在心中的所有一下子爆发出来,月依再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显出心魔,想也不想就引爆了全身修为。良久,一切散去,海面才又陷入了一片平静,所有的东西都化作了尘埃,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阵阵海风吹过,向谁的一声轻轻的叹息。

第二章.遗落异世

“嘶!”后脑处一阵尖锐的疼痛刺激,激得月依猛地清醒过来。

刚睁开眼又被一阵亮光刺激得重新闭上,以手遮眼使劲眨了眨,待适应了才再次缓缓睁开。

入眼是黄沙一片,身后则是广阔的海洋,而自己很明显是被海水冲上了岸。刚刚感叹自己命大居然鲨口脱险,突然一阵强烈的违和感传来,月修愣了愣,旋即猛的一惊。低头看过,自己的双手居然“缩水”许多,费力地撑起虚软的身子,原来不单是手,月修整个人都变小了,转身对着海水一看,却已不是原来自己的模样,而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的脸,估摸着也就七八岁左右。神念扫过,自己22年修得的一身修为只剩橙级,一颗金丹在丹田缓速转动,不过灵魂之力倒是上了一个档次,虽然是一具陌生的身体,却也非常契合。

也是月修幸运,就在月修灵魂来到,灵力入体时,虽然有肖拼进全力引用月修的一部分灵力为这具身体洗髓筑基,但磅礴的灵力依然不是这具身体所能承受的,就在月修再次面临爆体危机时,猛然间海浪掀起,带着月修重重地撞上了海岸上的一块巨石,也就正正巧在这一撞,借外力在这关键时刻强行打通了任都二脉,才堪堪救了月修一命,还保住了大部分修为。

无奈地站起身,看看左臂,还好,牧云镯跟来了,没有失去牧云鞭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肖泪奔咬手帕中“原来是心疼的鞭子,没良心的,亏我护住她的真灵到了这里。”)四处看了看,月修抬步向着不远处的一片森林走去,一边还感叹着,附体重生啊,真是,这么狗血的情节竟然让自己遇到了。

找到一处洞穴稍稍收拾了一下,月修转身出去捡了些树枝花草。将树枝堆起,“啪”,一个响指,树枝中立刻窜起一丝火苗“噼里啪啦”燃烧起来。双掌展开,稍运灵力,利索地把带回的花草烘干在火堆旁铺好,月修盘腿而坐,右手一挥凭空出现了一面水镜,映在镜中的正是月修托生的幼龄女童。细看下,可见她,肌肤白嫩细腻,双目流动,秀眉纤长,小巧挺立的鼻下一点红唇,虽尚显幼小还未长开,却已是娇俏可爱,可想长大后必是个灵动脱俗的美人。往下是一身海蓝色的古典宫装,单从式样和质地便可看出不是凡品,脖子上是一片凤玉,刻着“墨依”二字。如此看来,这小女孩不是王侯将相之女便是出身富贵之家,只是不知为何会落入海中,小小年纪便丢了性命。随手将那玉石收进了牧云镯内,月修也不免叹息一声“也罢,从此我便借你之体重生,再活一次吧,今受你一份恩德,来日必报。”

忽然感到外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响动,取出牧云鞭缠在腰间,长袖一挥,月修便轻飘飘地飞出了山洞,寻声而去。脚尖略点,收敛气息,停在了一棵大树的枝桠上悄悄地观察,原来是一只通体银白的狐狸正和一条腰身如水桶般粗细的巨蟒打斗,从周围的灵力波动看来两只都是不凡的灵兽,却是不知为何会缠斗在了一起。现在似乎狐狸有些落了下风,对峙间,狐狸一声长啸,一股强大的灵力爆发出来,强光散开,狐狸的身后赫然舞动着九条美丽的尾巴,龇着牙就朝巨蟒扑了过去。月修的瞳孔猛得一缩,九尾灵狐,而且看实力应该是刚刚渡劫成为九尾不久,抚着腰间的牧云鞭,月修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妈妈爸爸”。

整理好心情,再抬眼,却看见九尾似乎后力不继已被巨蟒紧紧缠住,痛苦地挣扎着,未曾多想,月修星眸半闭,微微抬起右手,猛然收劲,“呼”地一甩,一片叶片便带着凝结的灵力“嗖”得一声向巨莽疾飞而去。叶片本身便速度极快,加上巨蟒正与九尾狐纠缠来不及躲闪,只听“噗”的一声,叶片从巨蟒的左眼飞进又从右眼激射而出,染着一些粘粘的液体又变作了软软的模样随风落下,伴随着它一道落下的还有前一刻高昂着的蛇头,这便是月修的战斗,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果,从不浪费一丝能量。偷袭?废话!优胜劣汰,能活着就是好。

淡然地从树上飘落,来到蛇尸旁,右手凝力在蛇头处轻轻一划,那坚硬的鳞片及蛇皮便如豆腐一般被切了开来,一颗光亮的珠子从中滚出,正是巨蟒的内丹,看大小色泽这巨蟒想必已经修炼了千年以上,只差一个契机便能蜕皮成蛟了,虽然月修出手将其击杀,但心中仍不免为其惋惜。首-发捡起内丹,月修走到瘫倒在地不断喘息的九尾面前蹲下,此时的九尾狐因身受重伤,已化作猫儿般大小。左手抬起它的上颚,放入内丹,右手顺势扶起其下颚,合上,轻轻一抬便让九尾吞下,做完一切,月修起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过几天的修炼,修为也没能怎么恢复,连高级点的阵法结界都无法布置。张口吐出一口浊气,月修缓缓睁开了双眼,这个身体的经脉太过脆弱,并未好生锻炼,故而现在修为虽然保住了一些,但修炼起来速度太慢,很是费力,白白浪费了这里充裕的灵气资源。看上次的蛇狐相斗,月修觉得凭着这样的修为,自己就是整天躲在这里都不安全,更遑论走出树林。不过虽说都知道修炼的事急不得,月修还是觉得有些烦躁,起身略作整理月修决定出去散散心顺便找些吃的,但是刚刚走出山洞月修便顿住了,只见几日前救下的那只灵狐嘴里叼着一棵红色的成熟朱果轻轻地放在她脚边,又退开几步静静地看着她。

捡起朱果,月修微笑着走近九尾。

“给我的?”九尾颇有灵性的点点头。

抚着九尾的皮毛,将朱果又递回九尾面前,道“谢谢你送我朱果,但这是你发现的,而且这棵朱果看色泽是历久珍品,对你的修为稳固很有好处。”

可是九尾却摇了摇头,上前蹭了蹭月修的手,将她拱向山洞,好象在催促。领会了九尾的意思,月修也不在多说,走回了洞里,在草铺上盘膝坐下,看着不远处全神戒备要守护自己的九尾,月修觉得心里象有一阵暖流流过。

服下朱果,月修闭上了眼睛,开始缓缓运行牧云诀。小小的一枚朱果却蕴含了极为庞大的能量,月修颇为费力地运行起牧云诀控制着这股能量在经脉间流走,这时她才感到,自己真是小看了这朱果,过去在地球,灵气稀薄,灵药已非常少见,月修也不喜过于依赖外力,很少外出寻找,不想这刚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就得到一枚朱果,终究还因经验不足错估了其效力。

不多想,月修堪堪运行了三十六大周天,浑身已是汗如雨下,再温养一番经脉,修为已然恢复旧观甚至还有很大精进,但朱果的能量仍所余良多,月修心中开始打鼓,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停地压缩体内的灵力以期其更为精纯,但是似乎已经过了好久,灵力已经压制到了极限,朱果的能量却还有剩余,并隐隐有脱离控制之象,不多时,月修只觉全身火烧火燎般,过剩的灵气开始在体内冲撞,所过之处经脉象被火灼一样,被巨大的能量冲破,再修复,再冲破,再修复。饶是月修毅志坚韧,也忍不住呻吟出声,全身开始抽搐。无法,月修咬咬牙,紧守灵台,引着体内的能量开始冲关,一遍又一遍。渐渐的月修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耳边传来狐狸的低鸣,腰间的鞭子也颤动起来,陡然间一股清凉的能量由腰后雪海涌进体内引着全身的能量霸道地朝着关穴冲了过去,“轰”脑中一声巨响,丹田内的金丹终于破开,化作一个小小约三寸大的月修,盘膝而坐,更有一道金色的能量涌上上丹田,银丝一闪,凝成一个更小的元婴,但月修也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月修感到有液体流进嘴里,清清凉凉地,甚为甘甜,让渴极的月修下意识的凑近渴求更多。不对,心下一惊,月修猛地睁开眼,身子一翻,跳到一旁,右手已抚上了腰间的牧云鞭,盯着眼前的中年人,脸上却还是淡淡的,甚至嘴角还挂着习惯性的微笑。面前的是一个看不出修为的中年人,身型修长,柔顺的黑发用一根普通的木簪束起,简单的布衣却难掩一身贵气,面若冠玉,嘴角微勾,给温润儒雅的面庞平添了一丝邪媚,可想昔日风华,只是那眉间隐约有一丝黑气,正是被人下了禁制,不过看上去应该只欠个契机便可完全破开了。此刻这中年人也不在意月修的态度,颇为玩味地看着月修,眼中甚至带着些隐晦的欣赏与兴味。

“哈,真是好机警的娃娃。”

闻言,月修绽开一个笑容,淡漠而不失礼节,“请问先生是谁?”

“哈哈,真是个有意思的娃娃。我可是那提名可止小儿哭的逍遥魔君轩辕慕天,你却是谁家的娃娃,小小年纪已有如此修为,还得这难得的灵兽为你守护,”顿了顿复又问道,“你的家人呢,为何一人在这荒处如此急噪地突破?”

闻言月修笑了笑却并未回答,扫了眼一边被禁制而动弹不得正焦急地望着自己的九尾,月修重看向中年人回道,“我已没有家人了,只因一些原因落水漂泊至此,敢问先前可是前辈出手相救,不知可否请先生放开这狐狸,它是我的朋友。”

看着月修的态度,轩辕慕天到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点点头,随手一挥便放开了九尾,“你这娃娃倒是好生大胆,没有长辈在旁看护便强自突破破丹成婴,这次恰巧本君路过觉得你的修炼功法挺有意思,你这娃娃又看着讨喜便出手一救。诶,对了,我可是魔君,你这娃娃怎么全无反映?”

“嘻嘻”月修听完轩辕的疑惑不惊反笑“刚刚我也告诉先生了,我并无家人,也无长辈,只是孤身漂泊至此,这次突破只不过错估了那灵药的药性,再者”月修眼珠一转,反问道“你是魔君却与我何干?”

“哈哈”轩辕听后一愣复又长笑出声,半晌,轩辕止声双目直视月修,后者却不惊不惧淡淡地笑着与他对视。

“好厉害的娃娃!”

最终,轩辕的脸色又柔和下来,上前抱起月修坐在自己腿上,问道“娃娃你叫什么名字?既然你我投缘又皆是孤身一人,那以后便做父女一道行走天下如何?”月修眨了眨眼,颇有一种遇到邪恶大叔拐骗幼童的错觉。月修一贯有洁癖,不喜他人触碰,但对现在的这个体温有些偏低的怀抱却并不反感。这次重生,月修仍然是独身一人,可是月修早已厌倦了这样的寂寞。而这怀抱的主人那沉静后淡淡的哀伤与孤独,都让月修觉得那么熟悉,下意识地就想相信。

“好,我叫牧云月修……爹爹。”一声“爹爹”,莫名地就让这个曾闻名天下恣意妄为的魔君心头一揪从此多了一份最深的牵挂,抱紧怀中的娃娃,轩辕仰天长笑“哈哈哈,好,好啊,想不到我逍遥魔君今天居然多了个如此聪明可爱的女儿,天不薄待我,哈哈,天不薄待我啊,哈哈哈……”

自此,月修薄凉的心性中终于多了一丝温度,多了一丝希望,开始与这陌生的世界有了真正的交集。邪恶?嗤,黑白与我何干,那么多正邪又有谁能分清,我只要一个陪伴,一份真实,只要别让我在一个人品尝寂寞。

第三章.强抢九尾

走出树林,月修和轩辕先在附近的一个渔村逗留了两天,做些休整。渔村的人们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但普遍都很淳朴热情。再者,英俊高雅的轩辕和漂亮可爱得不似凡间存在的月修,连带肩上那个银白的小狐狸,这样的视觉冲击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中人不自觉地将他们归为下凡的仙人,愈加地恭敬了,把家中平常都舍不得吃用的物品拿出来,弄得村中的一群孩子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过年都未必能吃到的好东西”,哈喇子流了一地。看着这些,轩辕两人笑而不语,第三天一早,等村民们大多都外出干活了,轩辕才带着月修将一些银子放在村长家中,然后给村子布置下一道防御阵法,毕竟村子临海,有道阵法的防护总会好些。做完这些,两人才施施然离开。

由于月修和轩辕现下都没什么事,所以两人决定一路北上,先带月修去帝都转转,毕竟那里比之其他地方都更为繁华,消息也更加灵通一些,应该会比较方便寻出这个身体的出身。

走没多远,两人就进了月修到这个世界以来见识到的第一个城市,石方城。

跟着轩辕走在喧闹的大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花样繁多的摊点却没有引起月修过多的注意,相反,这一大一小两道精致美丽的身影,特别还加上那仿若瓷娃娃一般漂亮的小女娃肩上趴着的一只尤为美丽少见的银色小狐狸,随着小女孩的走步,那垂在其背后堪称华丽的大尾巴还有节奏的晃来晃去,这样的组合不管到了哪都吸引着众人的眼球。

牵着月修的小手,轩辕信步走进一家茶馆。将月修安顿好,又先点上一些茶点,轩辕方才让月修稍等自己去去就来。甜笑着目送轩辕离开,月修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时不时还将点心递给赖在自己肩上不肯下来的九尾,那么自然,和谐得让人惊叹,却又那般矛盾得透着些让人心疼的味道,就像误落入这世间的存在,如雨后天空出现的彩虹,美丽忧伤。

“喂”一只手猛地拍在桌子上,瞬间整个二楼都安静下来,却听手的主人一声冷哼,眼光一扫,周遭的气氛竟诡异地瞬间回复,人们又继续自说自话,自食茶点,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起码表面上他们是什么也没看见听见,顶多也就是在心里为这个漂亮的娃娃暗叹一声,怎么碰上了这么个人物。

默默地转过头,面前的是一位靓丽张扬的一套紧身红衣的少女,瞥了眼其后跟着的四个壮硕的汉子,月修依旧平静,淡淡地笑着问道“小姐有何贵干?”虽然没带什么感情,却软软糯糯的,冷清,却不可否认的好听,就象带着点甜甜的味道,与先前那声可称粗暴的“喂”简直是鲜明的对比。这次周围的人又有些安静了下来,虽然时不时还有人聊上两句,却明显有些漫不经心,也许是日子太过无聊,难得这样“有聊”的事件也是八卦的一个绝好题材,于是大家几乎都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

一手拍在桌上的少女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不满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心下还有些奇怪,这小女孩胆子倒不小,看着我和那些家丁竟如此平淡。不过虽然月修的反应让少女的心里不太舒服,但还是直奔重点。只见少女指着月修肩上的小狐狸,颇为霸道地问道“这只狐狸多少钱,本小姐要了。”

“不卖”不假思索地,月修直接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心下已是不喜,不过面上仍是平平淡淡的。

闻言少女两道漂亮的柳眉都竖了起来“不卖?你可知我是谁,可别不识好歹。首-发”

九尾的耳朵微微颤了颤,刚想站起,却被月修温柔的抚摩安抚下来,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月修转过头继续喝茶吃糕点,不再理睬身边的少女,“老大不小”的人了,懒得跟这样的小丫头废话。

看到对方这般满不在乎的态度,少女气急,自己是什么人,这城里哪个见到自己不是战战兢兢的,要不就是急急地凑上来巴结讨好,恨不能被自己香足踹上一脚还要跪下道一声“谢大小姐赏赐。”现如今居然被这么个小孩子不假辞色。

手一比,身后的壮汉便逼了上来,然而,在快要碰到女孩肩上狐狸的瞬间,突然一道人影闪过,月修已被轩辕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无奈地弹了下月修的额头,轩辕问到“怎么不躲,月儿不是讨厌别人碰到么?”怎知月修却咯咯地笑了起来,“因为要考考爹爹的速度呀。”闻言,轩辕也笑了起来“那结果如何?月儿可还满意?”月修顽皮地把头埋进轩辕的怀中答道“恩恩,勉强及格,还有待提高哦!”

“好了,不闹了,看看这个,爹爹刚刚出去买的,月儿喜欢么?”说着,轩辕从怀中掏出一条淡蓝色发带,细细地替女孩将墨黑的长发拢起,用发带束好,拨了下垂在两边的圆圆小小玉铃铛,还发出清脆的响声,更衬得小人儿水润灵动,一如清水兰花般明净动人。

“谢谢爹爹。”从心底散出的笑意,使得可爱的小人儿更多了份生气,好像才跟人间少了点距离。

“喂”无法忍受竟然有人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那讨人厌的声音又不识相地响了起来“我要那只小狐狸,你们听到了么。”话音刚落便听“啪”的一声,月修的身影急速闪动,旁人还没看清什么,就利索地给了少女一个耳光,又折回窝进了轩辕的怀中,动作迅速,表情无辜,好象她一直窝在轩辕的怀里一样,如果不是刚刚清脆作响的玉铃铛,恐怕还真能骗过了所有人。

也许因为轩辕是月修来到这陌生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也许因为轩辕偶尔散发出的那种让月修熟悉的孤独与悲伤,再也许是他望向月修时透出的真诚的关心与疼爱,轩辕是月修在这里第一个真正认同的人,两世来对亲情的渴望让月修从心底对他有了丝依赖,至于九尾,两世的渊源更是早就让月修视肩上的这只小狐狸为亲人,而“亲人”,这个概念其实在月修心底何其重要,恐怕早已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了,月修对别人淡漠,但相对的,亲人,她真正在乎的人则恰恰相反。可是现在,这陌生的少女却屡次触碰月修的这道底线,即使月修生性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也不免动气,她懒得与人计较,但这并不代表她懦弱好欺。

看着月修的行动,轩辕的眼底泛起了些笑意,这个小女儿很完美,可是就是太完美了,小小年纪修为高,相貌好,头脑灵活,心性坚定,但是那脸上总带着的笑意礼貌却疏离,眼睛清澈却总有一种沧桑的感觉,这么形容一个七岁的娃娃可能有些可笑,但几天相处下来,轩辕真的觉得月修很多时候简直就不象是人间的存在,她就象一个神,从另一个空间,一脚误踏而来,一切事不关己,那么淡然冷清地看着这个世界,只有相关到自己或是那只小狐狸时才会透着些生气,才会象个人。

对于这个女儿,轩辕是发自心底的疼爱,有时想想,自己这个几乎是被世界抛弃,被所有人背叛的邪恶魔君,在初次看见这个小娃娃的时候就打心眼里喜欢,看她突破遇到危险想也不想就出手救了她,还一直细心照料守护着直到她醒来,魔君照顾别人?放出去打死谁也不会相信,可他偏偏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做了。也许本来出手相救只是一时兴起,可是再后来看这小女孩,无论是是她超出年龄的气质,不融于世的淡漠,莫名的悲伤孤独,还是认同自己后的那种依赖……都狠狠地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处,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疼,不由自主地想宠她,给她庇护,让她能恢复同龄人的那种天真与快乐。

另一边,一个耳光,红衣少女直接被打愣了,只见她捂着已经高高肿起的脸,呆了半晌,才尖叫起来“你居然敢打我,你这个贱民,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这石方城城主的女儿,”说着就给了身边侍卫一个耳光,“你们还愣着干吗,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一时间,楼上的其他客人都纷纷散去,仅有的一些也都远远地簇在楼梯口等着看热闹,不禁让月修暗叹一声,还真是人的劣根性啊。眼看着四个侍卫抽出佩刀恶狠狠地冲了上来,月修索性抱紧了轩辕的脖子,微微闭上了眼。看着月修的反应,轩辕也只得苦笑一声,无奈地抱紧月修,左手一挥,四个壮汉就齐齐定住不动了。

眼神锁定少女,轩辕一步一步走向少女,缓缓的脚步却让那少女感觉那每一下都重重踏在心上似的,轩辕所散发的威压直让少女不住地颤抖,脸色更加苍白,冷汗都湿透了衣衫,却偏偏动弹不得。“啪啪啪啪”一连四个耳光,直打得少女嘴角都流出血来,轩辕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径自抱着月修离开。走出门见夕阳西斜,轩辕抱紧了怀中小小的身子,一路走下,心里溢满了一种为人父的幸福满足,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才短短的数日,自己就与这娃娃真正地连在了一起,全无什么隔阂不适,仿佛前世就是这般,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第四章.莫离

黄昏时分,路上行人渐少,连大地也仿佛被那堪堪还悬在海平线上的夕阳洒下的今日最后的恩赐染上一丝苍凉。偶尔几只飞鸟扇翅而过,划破了正在凋零的天空。

门上铜铃叮当,念乡客栈又迎进了两个客人,店小二很有职业道德地扬起嘴角,热情地迎了上去“两位客倌,吃饭还是住店?”

“住店。两间上房。”说着,那男人轻轻拍了拍怀中还睡得有些迷糊的小女孩,柔声问着,“月儿是先跟爹爹一起吃饭还是直接休息?”自然,这一大一小正是轩辕慕天和月修。

只见那女孩密长的睫毛一阵轻颤,闭着的双眼半睁了开来,虽还半闭着,带着些许迷蒙,却掩不住内里的光华倾泻而出,惊艳了所有人。就在周遍人还为那瞬间的光华沉醉之时,又听见那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轻轻应了道“月儿要跟爹爹一起先吃饭。”

“好!”笑着应了一声,轩辕转过头吩咐店小二道,“先带我们去客房”。

“好嘞,客倌请随小的来”。

走进房间略略扫了一眼,轩辕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打赏了小二些许银子,吩咐道“劳烦小二哥将饭菜送到房里来。”那店小二利索地收了银子,弯腰笑眯了眼,直应着“好的,客倌稍等。”便吆喝着回身下楼准备去了。

晚上,月修和轩辕一起吃着饭,两人都没说话,只有轩辕时不时为月修添些菜,气氛安静而温馨。突然,月修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对上轩辕疑惑的目光,才咬着筷子笑道,“爹爹很奇怪呢,一点都不象个魔君,总是温柔有礼的,难道这里的魔君都是这般……恩……特别?跟以前月儿听说的不一样呢!”

听月修这么一说,轩辕也不自禁笑了起来,忍不住凑上前掐掐女孩柔嫩的小脸,极佳的手感让轩辕都忍不住叹息,“哈哈,难道魔道中人就都是无恶不作,丧心病狂的?”说着,神色竟有些黯然下来“若能好好生活,谁又愿去做那么些无趣的坏事呢!爹爹以前也是那所谓正道一方的呢,其实正道又怎样,邪魔又如何,只不过人心罢了。一些伪君子和真小人而已。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真真丧心病狂。”一阵静默,这就是人吧,就像以前听过的传说里,连那些仙者圣人都自觉不自觉地遵循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至理。爬进轩辕的怀中,月修喃喃地安慰“爹爹不难过,月儿陪着爹爹”。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那烛光颤颤地晃动着,默默垂泪。突然,外面不知何故吵闹起来,下一刻,门竟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月修目光一瞥,正是下午的那个少女,后面明显还跟了不少官兵。少女被月修那一瞥,心中猛地一抽,下意识便倒退了一步,却又堪堪止住,似是想起后面还跟着的一帮人又强自镇定下来,遂指着月修对身旁似乎是官兵领头的说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偷走了我的小狐狸,柯总兵,速速将他们拿下”。

闻言,月修轩辕却并无太大反应,只是淡淡地看了眼来人。那柯总兵毕竟曾是江湖上跌打滚爬过来的人,颇有些经验,只一眼就觉察到面前两人实力深不可测,不是好惹之人,但碍于旁边的大小姐,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施了一礼道“很抱歉打扰二位休息,在下石方城总兵,因两位似乎与大小姐丢失的爱宠有些关联,可否请二位随在下走一趟?”话音刚落,却听后面那少女尖声叫嚷起来“柯总兵,还那么客气地废话什么,快给我将他们拿下。”

当下,总兵暗呼不妙,却见一道银光闪过,还来不及反应,就看那刚刚还闭眼趴在女孩肩上的狐狸已出现在大小姐面前,爪子一挥,既而在大小姐脸上狠狠一蹬,借力又回到了女孩的肩上,在很人性化地用旁边递过来的茶水洗过爪子后就又继续闭目养神了。这一来一回只在刹那,众人还没反映过来,就听到小姐以更高的分贝尖叫起来“啊,我的脸,我的脸,啊”回头一看,小姐脸上赫然是几道深深的血痕,点点垂下血来,还越涌越多,更显得那张原本漂亮的脸孔愈加狰狞。

听着少女的尖叫,月修不耐地皱了皱眉,下一刻便小手一挥,一道气劲直朝少女而去,“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少女被直接打晕顺着气劲飞了出去。来不及多想,柯总兵飞身而起,拉住少女,在空中转了一圈想卸去剩余力道方才落下,然“喀”的一声,却依旧是余势不减多少,柯总兵连退几步,最后一脚踏住时,竟将二楼的地板生生踩断。“好强的功力”,柯总兵看着眼前这个顶多五岁的女孩,有些不敢相信,尚在愣神间,只听那女孩软软的声音传来“带着你的人离开吧,今天我不与你为难,回去后告诉相关的人,人生不易,劝君惜命。”不敢再多说,柯总兵低头行了一礼便抱着少女带着手下匆匆离开了。

众人散去,室内又恢复了宁静。呼出一口气,月修看着肩上吃饱喝足正惬意地打盹的小狐狸,眼睛不觉抽了抽,不多话,开始发飙的某月一把便将九尾拎了下来,使劲摇醒后一人一狐很有默契地大眼对小眼。

安静,诡异的安静,N分钟过去了,忽视一边的轩辕憋笑憋得有些发青的脸,月修仍坚定的贯彻“用眼神杀死你”的政策,努力朝“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最高境界发展。终于,在月修觉得眼睛已经酸的不行的时候,小狐狸也撑不住了,眼一眨,换上了传说中的星星眼大法,让从未见过这等阵仗的月修直接愣掉,也让轩辕彻底破功,“哈哈哈哈哈……”

闭上眼,随而使劲眨了眨,润润睁太久而有些干涩的眼睛,月修坚定了一下信念回过神就听到旁边夸张的笑声,头上隐隐暴出青筋,女孩威胁地瞥了眼某人,这次效果很明显,成功地止住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后,月修又重新开始修理小狐狸。

看着这次似乎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某人,小狐狸颇为人性化地小小叹了口气,接着,一道银光从小狐狸的头顶飞出,径直飞进了月修的额头,让月修再一次华丽丽地愣掉了,而连带一起傻掉的还有轩辕。他们看得分明,刚刚那一道白光,竟是九尾就这样献出了自己的本命元神,愿与月修定下契约,从此以灵兽相伴,生死同依。

世界上其实灵兽不少,但大多实力堪称强悍,且同时他们也都很高傲,极少愿与人类有什么纠葛,更惶论这即便是在异兽中也称得上贵族的九尾狐,而且还是自愿定下灵兽契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品大爆发?

可是就在轩辕还在感叹月修的好运时,又是一道银光,竟是月修将那本命元神还给了九尾,看着小狐狸疑惑的眼神,女孩嘴角习惯的微笑难道带上了真正的温柔,轻轻将它抱了起来“你真的愿意永远陪着我,永远站在我身边么?”

得到小狐狸肯定的回答,月修又转向仍不明所以的轩辕,道“请爹爹帮我护法。”

“啊?啊,恩!”也不多问,轩辕应着便走到了一边,凝神戒备。只见月修放下了九尾,挥手布下一道结界,既而咬破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符,推动灵力打入九尾的体内,口中念道“以吾牧云月修之名,结契,愿与眼前生物永久为伴,”说着,四周的光华越发的亮起来,将一人一狐渐渐完全包裹在了里面。

“今,吾赐汝名曰:莫离。”……

第五章.新的旅途

运行完最后一个大周天,吐出一口浊气,月修收功立起,转头看着镜中的影像,不自觉地摸了摸额间的印记,一株紫色并蒂莲,美丽,妖异,衬着那清纯可爱的脸竟是生生平添一点媚惑。

其实一般修炼牧云诀都只是在突破的那一时,眉间会现出一朵与修为相对应的小巧云朵。但是在月修来到这个世界前,由于在飞机上心神不稳被心魔掌控,紧接着又和那条巨鲨连同肉身一起毁灭,所以,现在月修根本没有心魔的障碍,并且自从那次突破之后,可能是轩辕的灵气留在了体内,后来又和莫离结下平等契约,也许正是这诸多巧合,月修现在额间常现一株紫莲,随每层修为的三个阶段变化。比如,月修刚刚到达绿层中段,额间的莲花也从一朵变成了一茎两花的并蒂莲。

也正因月修彻底摆脱了心魔,上次才能在轩辕的帮助下顺利突破且没有什么后遗症。一般修真都讲究稳扎稳打,虽然这个世界相对于原先那个其间天地元气简直充足得令人发指,而月修又是附体重生才导致修为退步,但毕竟这个身体未经修炼,所以不管元神之力有多么强大,实际上还是等于连跨两级,十分凶险,这就让月修觉得,虽然修真跟以前学过的科学相冲突,但‘物质决定意识’原来依旧是不变的真理啊。也好在这个世界天地元气非常充足,让月修可以每天吸收大量的灵气温养身体经脉,也不断巩固了修为,打牢根基。

月修现在的所在应该是一处平行空间,当前月修正在乐岚大陆上,是由紫月家统治,也有不少修炼者,不过和地球上一样,都规定不得擅自干扰凡人生活,插手凡间事物,但又有着一定的接触联系,并不若以前地球上修真者根本就只在传说之中。首-发但由于修真对资质要求很高,故而修真在这里也并不普及。

初步了解,这方大陆三面环海,只有西边是古擎大陆,中间隔了个广袤的异兽之森。

许多以前地球上只存在于远古神话中的种族在这边的世界却是真实存在的。比如主要生活在南海的鲛人,隐居深山的蓝田半人……

从前在地球,月修就很喜欢那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但直到到了这个空间才真正见识到。而且在这里的大城市,一般都有些专门贩卖非人类商品的店,里面多摆放有鲛绡,鲛人泪,还有蓝田半人蕴养的极品原玉等等,供君挑选。

这个世界虽然也以人类为主,但同样有许多其他种族混居,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也基本都和谐相处。蓝田半人似乎有族规,因而极少见他们出入人类社会,多数只是与一些固定的商会用原玉交易必须的生活用品。至于鲛人,因为不喜欢长时间离水,所以除了海里,大多都只是靠海而居,或是生活在比较湿润、水分充足的地方。只有海国皇族,血统纯正,能力较强,才可以适应远离大海的生存环境,当然只要是鲛人,对于水都是非常依赖,即使能够离水而居,却也极少。

这里还有一种让月修挺感兴趣的种族,月罗族。这个种族有个很有意思的特点,就是它的族人在未成年以前头上会长着一对兔耳,就象西方福克斯族人的尾巴一样,是全身最敏感的地方,轻易不得让人触碰。雌雄同体,也是他们未成年前的一大特征,但成年的时候兔耳就会自行化入体内,而且根据性别的选择突出该性别特征,同时化去另一性别的特征。

同鲛族一样,这个种族也盛产美人,不论男女,多柔媚动人,所以这里的青楼酒肆里多的是月罗族的美人,而且,因着些贵族的喜好,这些红栏绿瓦之处还研究出一种药水晴生,让月罗族的少年在成年前一天泡入其中,之后身形就会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既保留下少年时的兔耳和雌雄双性,又多了成年后的妩媚勾人。不过这种药水成本非常高,即使是普通的贵族也未必能负担得起,所以多是只有在大型的拍卖或是堂会上才能看见这样的月罗族。

话说,轩辕便是出身月罗族。得知这件事后,月修便时常咬着指头盯着轩辕的头顶,暗中扼腕自己晚来一步,没有能摸到轩辕的兔耳朵。可怜了轩辕,总是被月修隐隐泛着绿光的眼神盯得后颈凉飕飕的。

也许是因为中间隔了个广袤凶险,生存着诸多异兽魔物的异兽之森,乐岚和古擎这东西两大陆上的交流并不是很多。不过,两块大陆上的凡人虽然其他一般都跟原来地球上一样,但是寿命却要长得多,许是受这里灵气充足滋养身心的缘故吧,平均寿命可将近两百,而且不只修真之人,这里练武之人也很多,不乏高手,且一般功力越高寿命也会随之变长,甚至有人真正做到过以武入道,脱出五行。

其实,乐岚大陆和古擎大陆给月修的感觉有点象地球古代的东方和西方,乐岚大陆上的人多着长衣水袖,类似汉服,黑发黄肤,五官精细,语言和汉语没什么区别,历史文化也和中国大致一般,只是到了唐朝开始分化,文化上也更为开放,特别可能是因为跟一些异族和平共处,此处男风也不足为怪。

而古擎大陆上的相比之下大多骨架稍大,外貌特征很象前世的白种人,讲话也用的汉语,不过诡异得是月修发现他们还有些方言,跟英语一般无二。一次好奇之下,月修特意揪住一个西方商旅,用英语问他是不是信仰光明神,家乡是不是有喜欢守着金币睡觉的小翅膀大蜥蜴龙族,没想到那位大叔听后居然一脸终于找到组织的激动神情,死命握住了月修的手,连中文带英语,手舞足蹈地向月修介绍自家的风土人情,末了还送了月修几个这次带来的小玩意,和一个家族信物,要月修一定到西方去看看。搞得轩辕最后紧张兮兮地抱着月修,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给拐了去。

说道轩辕,由于知道了月修的功法,并且帮助月修,使之现在实力进步已经顺利成婴,到达绿层,所以在月修的劝说下,轩辕动用两伤密法强行破开了体内的禁制,由月修帮忙恢复治疗。直到10天前到达帝都时,轩辕不仅修为恢复旧观,连容貌也渐渐变化成青年时的模样,白皙光滑的皮肤,细长的丹凤眼,不经意间眼波流转简直引人尖叫,让月修嫉妒好久。

不过,这堪称美艳的“爹爹”也让月修在称呼这个问题上颇为纠结,很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最后,经过两人数日的讨价还价,轩辕挥泪由爹爹降格为哥哥。当然,斗争过程中轩辕也曾重新幻化成中年时的模样,妄图继续听月修甜甜地叫声爹爹,但事实证明,历史的车轮只能是滚滚向前,在脸皮被月修以“不符合审美,人要上进,不断追求完美”为由,毫不留情地撕扯蹂躏后,轩辕只能还原本来面貌。很久都还不死心地跟月修打着商量

“月儿,好月儿,叫爹爹好不好?”

这边月修却似笑非笑地微眯了眼“大叔?”

“叫爹爹。”

“哥哥”

“不行,叫爹爹”

“路人甲”

“好月儿,叫爹爹吧!”

“小兵乙”

……

最终,抗争完败的轩辕颓丧变作了Q版,蹲在墙角,一边画着圈圈,一边纠结自己一个奔300的人被一个加起来不过30左右的小丫头叫哥哥的辈分问题。而另一边,由于小莫离没心没肺抱着大尾巴笑地打翻了月修最喜欢的点心,也被月修一巴掌pia飞到墙角去画圈圈。于是,房间内一左一右的墙角处就这么形成了两道“靓丽”的风景。就是月修自己也觉得很是搞笑,似乎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的有些方面也慢慢发生了点变化,但是,感觉不错。看着两边恨不得打上灰白阴影的墙角,月修吃着点心不禁笑出声来。

第六章.避不开的恶俗剧目

早晨照例修炼完毕,感受着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收功完毕的月修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作为一个女孩却很不淑女地感觉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舒散开来,似乎都能偶尔听到‘噼啪’的轻响,“恩”全身舒爽。

吃完早点,轩辕牵着月修的小手,带着莫离,逛街去也。

虽然时间还早,街上却也已经很是热闹了。真不愧是帝都啊,而且确实与以前的世界不一样,这里并不轻视商业,士农工商全面发展。先进聪明,月修如是感叹着,一边幸福无比地咬着刚买的糖葫芦,满嘴都是令人眷恋不已的酸酸甜甜的味道,估计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让月修产生一些作为一个女孩的自觉,喜欢这样酸酸甜甜的东西。

好奇地看着路边摊点上的小玩意,月修也觉得自己不单身子变小了,真的是连心理年龄也跟着一起缩水了。不过轩辕说这样很好,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全然不顾月修两世的年龄加起来应该已经过了30大关。至于月修自己,她原本就不会在乎太多,高兴就好!

突然前面的人群骚动起来,隐隐传来喝骂声。不过我们的两位却有意无意地往边上移了移,跟周围大多数人好奇地凑过去看热闹的反映截然相反。因此,不一会,这边的两人就基本突兀地脱离了人群,站在偏角落的地方,依旧自顾自地赏玩着路边的商品,更因为极为出色的样貌衣着,于是尤为显眼。可是很明显,这两位都没怎么意识到这个问题。当然,我们要理解,月修是上辈子平淡惯了,轩辕真的因为伤势问题低调很久了。

而且确实,这两个人都是心性淡薄之辈,对这些热闹根本不敢兴趣,而且在月修的浅意识里,这种场景不管古代现代简直就是麻烦的代名词。可是,命运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你不惹麻烦不代表麻烦不来找你,很多时候,即使小心地想要避开,麻烦却也会讨厌地纠缠上来。

纷乱中,下一会儿,人群中便硬是窜出了一个少年。

一身大红色的华服因着华丽繁复的牡丹,本该说是很恶俗的颜色,却不得不说真的应该是美人的缘故,却合格地将少年衬得更加美艳。虽说是华服,领口竖起却开得不小,露出精致的锁骨,流水般的线条,形状漂亮的肌理。更因为奔跑的缘故,袍子微微飘起,显出下面一双碧玉般修长的腿。

“咕”月修很肯定,她听到了不只一个人狠狠咽口水了。

四处张望间,少年显然看见了他们,顿了一下,就听见后面的追打声传来,来不及多想,直直向他们跑来。

也许真的是某种命运的恶劣指引,显然月修两人的暗自祈祷绝对被完全忽略了,少年一下便蹿到了跟前,“咚”的一声就跪了下来,“请先生小姐救命。”

其实刚刚这少年奔过来,月修和轩辕就发现了,不凑热闹不代表忽略周围的情况,原本无论是月修还是轩辕便都是甚为警醒之人。暗叹一声,月修饶是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也忍不住想骂人“他奶娘的,真真狗血。”搞的与她心意相通的莫离直诧异地抬起了小脑袋,怪异地看着她。

看着轩辕飘然不理世事的样子,月修无奈地转过身,看向跟前跪着的瘦弱少年。这一眼,饶是月修也不禁感叹,倒真是面若桃花的绝色美人呐。但若真的只是长着一张美丽的脸蛋,却还不足以让月修正眼相看,只是少年一对杏仁眼泛着倔强、屈辱、恳求的光芒倒是让月修难得地起了玩心。

微张的樱唇仍在稍显急促却又强自压抑地喘息,和着胸腔一起一伏,束在脑后的青丝有些凌乱,丝丝缕缕地贴上脸颊和纤长白皙的脖颈,跪在那,虽然狼狈却正是另一种美丽诱人的风景,“又是一个美人”,突然呻吟一声,月修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恨恨地瞥一眼站在一边似笑非笑,俨然一副“交给你了”表情的轩辕,月修调整好心情,正眼看向了少年。一眼扫过,月修惊奇地发现少年竟也是修真之人,已经结丹,只是金丹明显受过重创,体内也被下了一层禁制,使其与普通人无异,甚至可能还要差些。略略皱眉,看了眼轩辕,月修暗道怎么这里的人总喜欢给别人下禁制。那道这边的那些修真者就这么享受玩火的快感?不直接废了人家,却给他点希望,然后狠狠地折辱。真是变态,也不怕哪天那人恢复了修为卷土重来灭了他全家。

眨眼间,后面追赶少年的一群大汉也已赶到,看少年跪在月修等人面前,刚想上前喝骂,却被轩辕淡淡地一瞥全噤了声,握着刀的领头不自在地哆嗦了一下,看看身后的人,壮壮胆子,喝到“你们是谁,这是‘逍遥居’外逃的小倌,老子劝你们莫要多管闲事。”

“逍遥居?”月修轻笑起来,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身边的“逍遥魔君”,不出意外地看到对方看似平静的表情后,额头隐有青筋直跳。

但是见好就收这个道理月修还是明白滴,转过头,看着旁边气势凶凶的大汉和周围唧唧喳喳看热闹的人群,柔柔道“老子?恩?”。

“啪”,正在火头上的轩辕身影迅速一闪,又回到了原处,神色平静,周围的人眼神好的只觉得是一阵风拂过,什么也发生,除了那大汉一个踉跄,嘴角直接就流出血来。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_-!

其实就是在原本那样的世界里月修即便表面平淡,内里却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否则也不会接受那些各种各样的训练,而当年的那个医师一家也不会莫名消失了。只是到了这个世界,修真中困扰的心魔已经消除,心境性格上难免便有了些潜移默化的变化,再加上月修自己虽然发现,却处于本性,并不太在乎,因此,现在在这个新的世界,却是越发张扬随性,看自己高兴了。

墨黑的双眸直视少年,而那少年竟也不闪不避地回视月修。

“理由。”突兀的一句让周围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却听少年有些干涩沙哑的声音响起。

“报父母之仇。”很平淡,却真正仿佛一股吹进心底的冷风,哪怕周围不相干的人都感觉到了那刻入血骨的仇恨,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可是对少年这仿佛将血泪融在了其间的回答,月修却并没有什么反应,许久,却又是莫名其妙的两个字,“理由。”这一句让周围的人又彻底晕了,暗道:这女娃娃好生奇怪,怎么老重复一个问题?可是那边少年却不在乎,声音仍是平平板板地响起

“救下我,我给你永世的忠诚。”

星眸半掩,月修向轩辕点点了头“哥哥留下他吧。”

二话不说,轩辕直接掏出一叠银票打发了那些吭都不敢吭一声的打手。弯腰抱起向他张开双手的女孩,向入住的客栈的走去,那少年顿了顿,似乎才从那被解救的震惊中缓过来,即使那表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甚至连眉都还微微地皱着。但他却也没多话,不理旁人的视线,也站起身,径自跟在了后面。

路上,轩辕好奇的问月修“月儿为什么就这么救了他,连身世背景都没有问呢?不过,你那两个问题还真亏这小子能跟得上你的思维。”

抬起头,月修非常正经的盯着轩辕,直盯得轩辕也不由自主地正经起来时,才听到月修凑到他耳边轻轻答到,“因为他跟哥哥一样都长得好漂亮。月儿喜欢漂亮干净的人。”

“咳,咳咳咳……”听到月修的回答,轩辕生平第一次很悲哀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_-#好不容易等轩辕缓过来,铁青着脸看向月修,却见月修连带着肩上的小狐狸,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齐向施展星星眼攻势,差点一口气没抬上来。+_+

不敢再跟这一人一狐穷折腾,轩辕快步走上前,不经意余光一瞥,轩辕头上再次青筋爆起,他发誓,他看见那一人一狐很有默契地互击了一掌。

回到客栈中租下的院子,把那少年安排到单独的房间休息,月修就看到轩辕依然脸色不佳地坐在一边。捅了捅莫离,莫离却使劲摇了摇小脑袋,一窜便迅速直接地跳下月修的肩膀,头也不回地就要溜,可惜还没接触到地面就被月修揪住了漂亮的大尾巴。两对水汪汪的眼睛对视半晌,最终莫离还是在月修鄙视的目光中缩着尾巴逃走了。╭∩╮(︶︿︶)╭∩╮鄙视你!

看着仍处在低气压中的轩辕,月修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挪了一步,再小小地挪了两步……终于,一个房间的距离本也经不住几步,瞟着眼前的人,女孩终究鼓起勇气爬上了青年的膝,揪着他的衣襟,软软甜甜地喊了声“哥哥”,然后,就开始了从莫离那交流过来的星星眼大法。

睨了装可怜的月修一眼,轩辕伸出两跟手指,扬起眉,“两天的点心。”

不吱声,含着一根手指,把星星眼攻势调到最大,却见轩辕直接撇过头“没的商量。”

挫败地垂下头!当然,咱们绝对是永不言败的,迅速地重新调整了状态。

于是,轩辕一掉头便看见两只胖胖的小手握起,举在圆圆的脸蛋旁,小嘴一扁,接着一抽一抽的,眼见那双大眼睛里的水就要滴出来,轩辕终是没忍住,就急忙抱起来,又求又哄,结果两天的点心一分没减,还许下了十根糖葫芦。直到月修志满意得的走出房间,才听轩辕的怒吼姗姗来迟,让月修好一阵窃笑。(≧▽≦)/

第七章.收留

晚上,月修窝在轩辕的怀里,懒懒地舔着手中的糖葫芦,听轩辕读调查到的白天救下的少年的资料。忽然有些感叹,过去对什么都淡漠过头的自己,似乎在这个世界多了些有趣的执念啊!

“南宫羽卿,14岁,自幼聪明伶俐,求学于修真大派玉恒派,不过对外宣称的是离家云游学艺。当朝南宫大将军幼子,去年大将军被查谋反,斩首抄家,子女贬为奴籍,只这幼子在外求学,又所牵颇深,逃过一劫,他家出事后,这南宫雨卿就消失了,朝廷也没追查,就这样不了了之。但这次,在一个月前,南宫羽卿突然出现,潜入京城连续刺杀了几个与那次谋反事件有所关系的朝廷重臣,最后在潜入左相家失手被擒,而玉恒派也宣布将其逐出门派,再不干预这件事情。所以,这南宫羽卿就这么被那左相安排封住了修为,丢进这京城最著名的逍遥居做男妓,今天是他的日子,唔,……真看不出来,他的身价还炒得挺高,竟然过了一千万两。”$_$

两道鄙视的目光瞬间射来,本就算不上老脸皮厚的轩辕掩饰性干咳一声,继续道“本来他已经被废去修为,其他人看他似乎整天浑浑噩噩的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也就渐渐放松,不曾看得太紧,却不想他今天居然突然暴起打伤了等不及而早早凑过去的恩客,逃了出来,再后面就是遇到我们了。”

啃掉最后一个球,月修半眯着眼倚着轩辕的胸膛,“本来看他还挺聪明,想收下来也不错,却原来这么不成熟!”

“怎么讲,月儿到底为什么救他?”

很自然地抿了口轩辕递过来的茶,月修随意地解释到“救他啊,本就是一时兴起。”

“首先,不论是他的运气还是辨人的能力,他选择了向我们求助,可当时,你我皆是平民服饰,而且虽然并不曾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起,却也没有说脱离人群。一般那样的情况普通人不说是否能看出我们的能力,就是猜想我们非富即贵看我们不凑热闹的态度也应该不敢冒险赌我们会出手,但这个南宫羽卿却不做他想地直接向我们跪下,而且眼中并无怯懦恐惧,而且坚定果断,甚至不见一点绝望灰暗,可见心性不错,这也让我很好奇,他到底凭什么断定我们会救他。”

“再者,我不是很好说话的人,我的两个问题在大部分人看来更是莫名其妙,但他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却还能分辨我的意思,并给予了心中的答案,这样的人,跟他说话不累。最后,据我了解,这边那些正统修真者成天闭关修炼,太过忽视肉体素质,甚至轻视体修之人,修为一旦被封就什么也不是,可是这个南宫雨卿从步幅行动看来却不孱弱,可以看出起以前必在武技修身上下过一番工夫,不管是否因为曾经的家学渊源,起码他的坚持说明他对于自身及需要看得非常清楚,也不会人云亦云。所以,这个人,如果不是太大的麻烦,可以留。”

“不过,就刚才他的一些作为,倒实在是不聪明。”

瞥了眼轩辕,月修凉凉道“再说,当时你等在一边看戏,我看这人长得也顺眼,干脆就留下了。至于你说他是那个南宫将军的幼子,现在又在青楼身价高昂,哥哥,妹妹好心提醒你,你最好做好准备那些钱是否可以结束这个麻烦。”听了听外面的响动,月修还是补上了一句“现在看来,貌似可能性不大。”

“砰”房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军官和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带着一群士兵出现在门口。轩辕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暗叹这景象何其相似,活脱脱就是莫离事件的翻版。还没说话,那妇人正就如上次那个少女一般尖声叫嚷了起来,“那个小贱人呢,居然敢伤人逃跑,让老娘损失了好一笔银子,说,你们把他藏哪了?”

这架势,连月修都觉得有点无奈,怎么自己老是刚得到什么就有人来抢,瞥一眼那一男一女,月修也有些好笑,这些古人还挺讲究科学,真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而且,似乎每次都是女性的火气更大,上次是,这次也一样,就听那女人在那叫嚷,到是那军人有些奇怪,月修发现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看自己。

那边,已有两个士兵将少年揪了过来,制住行动,惯在地上,向着军官抱拳道“报大人,犯人已找到。”微微点头,让两个士兵退下,还未及开口,旁边的老鸨已经气势凶凶地上前对着南宫的肋下就是一脚。

“啪”老鸨被一个耳光掀开几步远。这厢月修很郁闷,貌似自己来到这里就总是打人耳光,真没意思。

于是,众人就看到了很皈诡异的一幕:刚刚还面无表情地打人的小女孩居然撇了撇嘴,委委屈屈地转过身,向着后面那个从一开始就没动的美貌青年张开双臂。而那刚刚还面无表情似乎什么都不管的青年竟一个闪身就来到女孩面前将其抱起,轻声哄着。首-发

一众人黑线。

李冰(那个军官)看了眼被人扶起,好不容易缓过气儿的老鸨,觉得相当的无语,但是,经验告诉他,面前的人看似普通人,实际并不好惹,尤其还有个很象宁王爷家五小姐的女孩。想了想,没转出什么好法子,无奈之下,只能上前一步,抱拳先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帝都护卫兵团团长李冰,来此捉拿出逃犯人,如有不慎冒犯两位,还望海涵。”

“可是这里没有什么犯人呢,地上这个是今天哥哥买给我的呀!”望着对面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李冰只觉得头有平时的两个大。

“什么不是,这就是我逍遥居出逃的小倌,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也不去打听打听,得罪了逍遥居是什么下场。”这却是那老鸨捂着高肿起的脸躲在李冰后嚷开了“军爷,您还跟这两个贱民罗嗦什么,快将他们拿下啊,他们抢走的可是左相大人送进阁的人。”

然而不等李冰吱声,月修却一个瞬移出现在了老鸨面前,歪着头,貌似很疑惑道“可是哥哥已经让人把钱带给你们了呀,所以这个人我们已经买下了,他是我要的东西呢,你拿了钱难道还想赖账收回去?”

那老鸨看月修陡然出现在眼前,冷汗刷的就下来了,连退几步支吾着说到“没,没,我哪有收到什么钱,再说了,就算你们要买,这折羽公子可是我们楼里的红牌,身价高昂,哪是你们这些贱民几两银子就能买的下的。”

“钱,今天街上的人都看见我们给了,我们带走人的时候,你们也并没有有什么异议,可是现在却来找我们要人,向我们提二价?这位大娘,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轻描淡写地单手挥开挤在身旁的士兵,月修步步紧逼,“而且,我们什么身份,也要的你来提醒?刚刚我倒是忘记了,谁给你的权力,竟敢动我的人,恩?”说着,缓缓抬起脚,对着老鸨的肋骨就踩了下去,动作虽慢,却诡异得让人生出一种无力感,根本就没办法避让或阻拦。

只听“啪”的一声闷响,正是骨骼断裂的声音,想躲却诡异地无可动弹地老鸨只觉肋下一痛,口中腥甜,却是直接就呕出血来。李冰上前一步本欲将其扶住,却想起自身身份,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而向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就有伶俐的两个士兵走出来架住已面色惨白痛晕过去的老鸨出去找大夫了。

看着月修的身法,李冰很疑惑,刚刚这女孩的行动根本不是平常人可以做到的,难道是南宫羽卿以前所在的那个门派的人?听说那里都是些极为强悍的人,当初捉南宫羽卿就上面派的专门高手。可是不对啊,上面不是说当初门派忙不迭地跟南宫家撇清关系,宣布逐出南宫羽卿,不再插手这边事物吗,那么这二人到底是谁?

不管如何,李冰决定,在摸清对方底细之前,先采取低姿态。于是,李冰躬身又行一礼,恭声道:“敢问二位可是南宫羽卿以前同门的高人?”抬头瞥了眼,看眼前两人并无反映,李冰心下认定,这两人一定是那门派与南宫羽卿相交好的人,这次特地前来相救。如此一想,李冰心下稍定,道“两位前辈,这南宫羽卿上次令派掌门已经宣布将其逐出门派,从此再无关系,所以希望两位前辈还是不要擅自插手此间事物,不要为难在下。”

然而,那面色平静地踩断别人肋骨的小女孩却眨巴着眼睛,非常天真可爱地说到“你们怎么都说这个人是逃跑的男妓呢?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呀,他已经被我们买下了。”说着,突然右手握拳一下敲在了左掌上,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按这里的规矩应该有什么卖身契的吧,居然忘了要了呢!”

忍无可忍,李冰都恨不得给这个小祖宗跪下了“这位小姐,这个人是不能卖的,求您不要为难在下,就让在下把他带走吧,再说了,这个人身份敏感,您们把他留在身边一定会麻烦不断的。”说着,李冰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轩辕,然而,轩辕只自顾自地喝着热茶,时不时的深呼一口气,显得非常惬意,看得一众人眼角都抽筋了。

微皱着眉,月修一张小脸上可以看出主人正分外纠结,一会,才为难道“可是,”

“可是?”

“可是这个孩子长得很漂亮啊,各方面条件也不错,我想留着给哥哥做伴侣哩!恩,这身段,做小受一定不错。”O(∩_∩)O

说着,竟然正儿八经走到手被反缚还趴在地上的少年面前,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左右仔细瞧了瞧。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掉了!谁能想象,一个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小女孩,竟然做出了这么一个堪称经典的调戏动作。而见鬼的这轻佻的动作却被这女孩儿做的相当自然,甚至整个画面看起来还绝对称得上唯美!

天哪!

李冰下意识地很想揪自己的头发,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正当所有人还大脑DOWN机的时候,那软软的童音又响了起来,坚定异常“不行,这个孩子我很喜欢,俗话说‘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他,我买下了就是我们的了。”

“可是……”

“牧云月修!”李冰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声怒吼打断了,不自然得,所有人都同时缩了缩脖子。

眼前一闪,轩辕已经出现在月修面前,一把抱起了她“你刚才说什么,把这个小子给我当伴侣?嗯?”

对于当前的状况全然不惧,女孩甚是纯真地眨巴了下大大的眼睛,“哥哥不喜欢吗?”

“你看清楚,他是男的,男的。更重要的是,这小子还没我俊。”话一出口,所有诡异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轩辕的身上,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哪。然而我们的两个主角却丝毫不觉,

“还有,什么叫小受?”

了然更带着些鄙视地看着轩辕,月修根本不在乎自己还悬在半空中,“哥哥,乐岚王朝思想较为开放,世人并不反对男风,这个月儿还是知道的。再说这也是美人一个,到后面应该也还很有潜力,月儿也觉得不错。而且哥哥,刚才最后一句没你俊才是重点吧。其实他暂时还没你美倒是真的,但是哥哥,神说,人不能太肤浅,不能只看外表。而且我刚刚也说了,这个少年看轮廓真的还是很有发展前途的。至于小受,就是在下面的那个。还是”刚刚还客串了一把小神棍的月修以怪异的目光瞥了眼轩辕“哥哥想做下面的?”

李冰发誓,他看到那个青年头上绝对冒起了个大大的“#”字。可是接着,却听到那青年悲痛欲绝的声音“牧云月修,你是女孩子啊,怎么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止李冰,所有在场的人听了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可是接下来一句却让他们觉得或许这个世界真的崩散了啊,“就是知道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呀。”

紧接着,就听轩辕态度一转,对着众人恶狠狠吼道“你们这群碍眼的都给我滚,今天本尊要好好教育孩子。”然后长袖一挥就把所有人都甩了出去。踉跄着摔到大街上的李冰甚至还听到院子里轩辕的声音“告诉你,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就算要搞龙阳也一定是上面的……”

……

第八章.阻拦,发怒

第二天一早,京城最著名的烟花之地逍遥居的门前就出现了很奇怪的一行人。

一个英俊的青年抱着一个好似仙童一般的娃娃走在前面,娃娃的肩上还趴着一只银色的小狐狸,后面隔着两三步紧跟着一个穿着普通却也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少年。

有眼尖的人一下就认出那少年正是昨天出逃的逍遥居红牌小倌折羽公子。也许真的该说这帝都太闲,更何况是走在这条有些特殊意味的仿佛还在沉睡中的街道上,这无比出色的一行人的出现立时便吸引了好些人的注意。也是,谁会一大早逛妓院,还带着孩子,甚至后面还跟着人家逃走的红牌小倌。

“踢馆?”一部分人的头顶上现出了诡异地两个字,另一部分人则神情扭曲“牛人。”

而对于周围人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目光,这一行人却没注意到一般毫不理会。到得门前轩辕直接示意南宫敲了敲门,好久才听里面有人跑出来,还一边抱怨着“谁啊,不知道妓院早上休业吗,真是,这么##”

“吱”门开了,是一个小厮样的人,睡意未褪,还带着被吵醒的不耐,看到轩辕三人,愣了一下,没怎么反映过来,一时半会也没认出南宫羽卿,只想着这次客人生得还真美,真无法想象他们进去了到底是谁嫖谁了,不过怎么还带着个小女娃上妓院呢?

不过毕竟逍遥居也有一定的档次,小厮的训练从来也没差,所以疑惑归疑惑,那小厮却还是礼貌道,“这位客人,对不住,逍遥居要到晚上才开业,现在大家都在休息,不接客,能不能请您下晚再来。”

可是,那青年却微微笑了起来,有些冷漠疏离,却也客气有礼,“不好意思,打扰小哥休息了,不过我们是来拿东西的,可否请你们店主将南宫羽卿的卖身契等东西拿给我们。”

被那一笑耀花了眼,小厮脑子使劲转了转,才反映过来,嘴里喃喃地念着,“哦,南宫羽卿。”

突然,仿佛卡壳一般,众人几乎都能听到‘咔’的一声脆响,只见那小厮已经一下跳了起来,尖声叫道“南宫羽卿?”接着就向门内冲了进去,一边喊着“红妈妈,那南宫羽卿带人来拿卖身契啦,红妈妈……”中间还间或传来桌椅倒地,茶碗杂碎的声音。

不一会,楼内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帮人气势凶凶地冲了出来,脸上似乎匆匆补了些妆,却不是昨天的那位。不过一样的是,都喜欢其人未到声先闻,老远便听到那近乎尖叫般的声音。“好个南宫羽卿,不但逃跑,还敢打伤衣妈妈,再带人回来拿卖身契,我告诉你,可不是妈妈不疼你,你的身份契是左相大人签了拿过来的,一辈子翻不了身,想回复自由身,你想都不要想。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快点把这两个歹人送去见官,再跟妈妈回来好好干好本分,说不定把大人们伺候好了还能赏你些好日子过。”

一阵尖嘶,几乎要让人气血翻涌。不过这其间受害最严重的,可能就属月修了。女孩从来都有起床气,虽然平时看上去总是和和气气,柔和可爱,但一般早上绝对是低血压人群中的极品。懒得听面前的女人罗嗦,月修径直向她伸手,轻道“拿来。”

干脆的两个字让女人一愣,被这个漂亮得不象话的女童不经意间散发的气势给骇住了。回过神,刚想骂人却陡然看那女童一双美丽的黑瞳越加深沉起来,像两汪深潭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浑噩间不知几何,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飘渺动人的仙音,让她把卖身契拿出来,仿佛有魔力一般,如温柔的母亲轻声哄着孩子,让人不由自主想去遵从,不敢抗拒。机械地回去拿来了南宫的卖身契及身份文碟等东西,眼看就要交到那女童手中。

“不要!”一声焦急的断喝让女人猛然惊醒,反射性地就要收回手中的东西,却已被另一只手轻巧地接了过去。

月修接过文书,将身份文碟还给南宫羽卿,看了眼卖身契,手一挥,那一般水火不侵的文书竟直接化为了灰烬,消散在空中。这才抬眼看到被人架出来刚刚出声喝止的女人,正是昨晚的老鸨。看着那脆弱不堪却还一脸丑态的老女人,月修有些恼火,但还是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转身向南宫羽卿问道“现在是彻底解决了吗?”

看了眼远处正奔过来的士兵,南宫还是很平静地回答“解决了,按律法我恢复自由身了。”

点点头,起步就要离开,忽然一支箭疾射过来,人群中已响起数道惊呼,但那女孩却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一般。可眨眼间到面前时,月修却才不紧不慢地伸出左手,食指轻轻竟是隔空点住了箭尖。

于是众人就见那急速而来的箭在白嫩的指尖一下子停住了,悬在空中,还在不停地转着,仿佛周围被钻开的气流都清晰可见,那迅疾的速度与诡异的停止,简直是两个极端,让周遭的人觉得心脏像被生生掐了一下,说不出来的怪异。看了眼轩辕,月修想还是不要在这里闹事,免的给轩辕惹上太多的麻烦。于是,放弃了把箭反射回去的想法,月修眉头一皱,五指猛的一张,仍在原处旋转的精石打造的箭立时便四分五裂,无力地掉落下来,点点昭示着女孩已然恼火却还在忍耐的状态。

看出月修的心情转变和那一眼的意思,轩辕上前抱起了月修,无声地安抚着。而一边的南宫羽卿也暗自咂舌,虽然他被封了修为,但极高的天赋和那些年天材地宝猛砸出来的也包括灵魂感知。平时感觉不到月修的修为,他却也知道这个小小的女孩其实修为很高,但也没有想得多深。直到今天才见识到,就刚刚的挡箭,这个女孩对灵力的控制简直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可是,这才只是五六岁的小女孩啊。

“何人在此生事?”带人奔过来的正是李冰,因为昨夜的事,李冰被罚了两个月的俸禄,今天一大早又有人来说有人到逍遥居闹事,憋了一肚子火的李冰直接就带人冲了过来。

将近时,眼看似乎人要离开,想也不想就一箭射了过去。可是箭才离弦就惊觉自己太冲动了,不过好在似乎没有人受伤。可是,拨开人群看见当中的人,李冰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正是昨天的几个人。看清眼前的人,李冰只觉自己胸中那个小心肝啊,真是恨死这个逍遥居了,顺带反省一下上次怎么就没陪老婆一起去庙里上香,而是鬼迷了心窍偷了儿子的私房钱加上自己所剩的一些俸禄和几个军里的朋友上了这该死的逍遥居。对上轩辕幽深带着些杀气的眸子,李冰真是连肠子都悔清了。

温柔地抱着怀中的孩子,轩辕轻轻说道“月儿莫要担心什么,不高兴的话,哥哥把这里的人都杀掉,可好?”声音虽然不大,却也不曾刻意压低,这片大陆即使平凡人也不乏练体之术,故而大多自然听得清楚,看着轩辕半闭着眼的淡然神态,李冰心凉了半截,他知道,对这些修真之人来说,自己这些凡人根本同蝼蚁无异。

“不,月修不想给哥哥在此多找麻烦,月儿厌了,我们直接走吧!”闻言,李冰暗自庆幸,心想,这次以后,没事之时一定好好待在家里“相妻教子”,正正经经安分过活。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很明智,“站住,李军爷,您快将这几个人拿下呀,否则左相那边可不好交代。”正是那昨夜的老鸨,现在虽骨头接回位了,可还是由人搀着,几句话出口,牵动伤处,已是脸色煞白,冷汗直流。按住肋下,老鸨缓了口气,硬撑道“这折羽公子是决计不能放的,旁边的这男人虽年岁大了些,好在相貌还不错,反正现下有人好这口,干脆连了女娃一同留下,待好好以后也好孝敬各位爷。”说话间,李冰已经头一次顾不得形象,不堪地捂上了脸。

那边老鸨好不容易说完已是满头大汗,而月修听她说到轩辕则是眼瞳急缩了一下,抬手止住了要上前的轩辕,月修从轩辕怀中下来就向老鸨走了过去。老鸨下意识地退了几步,但四处一看,都是自己的人,又是大庭广众之下,于是又强撑着挺起了胸膛。

走到老鸨面前,月修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老鸨,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半晌,月修抬手伸向已经开始喘气的老鸨,她的动作很慢,却没有人动,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让人根本不能动半分。

“啪”老鸨刚接上的骨头再次被打断,女人压着伤处咳着血,痛苦的喘息。而那小小的女娃娃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还是那么平静,让人不禁感觉这女娃娃压断老鸨肋骨时好象就连心跳都没有跳快一分。

气氛瞬间诡异起来,没有人看清月依的动作。

“都给我滚!”突然,轩辕对着周围的人吼起来,随手一挥,一阵狂风也惊醒了众人,纷纷四散逃去。风去,只剩月修等人,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李冰等。

好似没注意周围的情况,月修仍盯着那老鸨,嘴角微勾,那张漂亮可爱的小脸硬是让老鸨象见到了魔鬼,却动不了,喊不出。“我本不想跟你计较呢,可是现在我很不高兴了,你怎么能觊觎我哥哥呢。其他的月修真的可以不理会的,可是你居然想要我在乎的人呢,这不好,你觉得,我应该要怎么对待你呢?”右手抚上已吓的发抖的女人的脸,食指微动,留下一道血痕。缩回手,女孩皱了皱眉,“真脏呢!”

小脸微微皱起,女孩显然很是烦恼,“有什么是你在乎的呢?作为女人,你的贞洁简直是讽刺。钱财也没什么意思,容貌,你的年纪容貌也没什么意义了,那么,我该做些什么呢?要怎么毁去你呢?恩?”

老鸨已经瘫软了下来,艰难地摇着头,断断续续地乞求着“不……要,求,求您,求您,放过我,不,不,不敢了……”

“嘘”食指轻点朱唇,月修淘气地笑了,“我不喜欢听你的声音呢,我要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做!”

平举双手,瞬间一双手套覆在了那双小小细嫩的手上,“啪啪啪啪”老鸨的四肢呈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眼睛死死地睁开,嘴大张着,急剧地喘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慢慢把手伸向女人的嘴,背后却突然有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覆了上来,手也被一只大手包住,“月儿,不要,哥哥在这儿,哥哥陪着你,月儿,不要这样。”

靠进那个怀抱,嘴角的笑也消失了,“哥哥,别离开月儿,月儿会听话,别离开月儿。”把脸埋进轩辕的胸膛,月修瞪大了眼睛,却没有一滴泪滑出来“为什么别人都要抢月儿的东西,月儿只想守着在乎的人!为什么,以前老天要走了爸爸妈妈,奶奶也走了,现在又有人要从月修身边抢走哥哥。”揪紧轩辕的衣服“哥哥,你别离开月儿,月儿很努力了,月儿有学着生活,学着撒娇,学着象其他孩子一样,哥哥,别离开月儿。”

更紧得把月修拥在怀里,轩辕心疼地安慰着“月儿,月儿,不怕,哥哥不会离开,哥哥陪着月儿,月儿,月儿!”肩上的莫离也蹭着月修的脸,呜呜地叫着。

抱着月修,轩辕看向不远处的南宫羽卿,“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了,你还要跟着我们吗?”没有丝毫犹豫,南宫羽卿点了点头,只有眼前这样的人才值得自己跟随。

提步准备离开,忽然后面又是一声呼喝“前人休走,左相大人到。”轩辕却恍若未闻,抱着月修径直向客栈走去,事情已经解决了,没必要再在这里跟人穷磨菇。然而,却有一人架飞剑飞来,拦住了去路。轩辕的怒火瞬间爆发,挥手就是一掌,那人猝不及防,被一掌拍出百米,一口咳出血来。

不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轩辕继续向前行去。“请先生留步。”

回过头,是一个长相平凡的中年人,微微发福,站在众人之前,想来就该是那左相了。

见轩辕回头,那人抱拳行礼道“鄙人王贤,先生有礼了。”见轩辕抱着月修不回应,王贤也不在意,微微向后点头,示意身后的人去救那重伤的人。“很抱歉给先生造成了麻烦,不过,先生身边那人身份特殊,希望先生将之留下,改日王贤定设宴赔罪。”

还未回答,怀中的月修动了动。“怎么了,月儿?”没有回答,转过头看向了王贤。而那边王贤看见轩辕怀中小孩的脸却愣住了,随即“扑通”一声跪下,“臣王贤,见过墨依公主。”

伏在轩辕的颈边,月修低叹一声,想不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人认出,还上这样的身份。“大人认错人了,我并非什么公主。至于这个南宫羽卿,按乐岚律法他已经是自由人了,还希望大人不要为难。”说完,扯了扯轩辕的衣服,轩辕会意,抱紧月修,拎起南宫羽卿,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迹,后面王贤已欲拦不及,“来人,快给我追查刚才的三人,顺便去通知宁王爷,京城出现墨依公主踪迹。”

第九章.承诺

直接落脚在客栈小院,轩辕迅速收起东西,丢下一锭银子,赶在刚刚追到的官兵之前离开了客栈。

由于带了两个人,月修此时的精神心境又有着不小的问题,焦急之下轩辕也走不太远。匆匆降落在帝都外的一处山上,打下结界,丢下南宫羽卿,抱着月修就走进了近处的一个山洞。坐下,倚着墙壁,轩辕轻拍怀中的小人儿,却什么都没有说。相处并不算久,但他们之间已然有了可贵的默契。

平日里即使淡漠却依旧聪慧透着生气的女孩儿此刻眼神都带着些许空洞,一下一下,轩辕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半晌,蜷在轩辕怀里的月修才开口,“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许其实应该说是一缕孤魂吧,哥哥,我什么也没有了,连那个世界也不要我了,可是我却不知怎的来到了这个世界,还进入了这个身体,重新活了下来。哥哥,无不喜欢那些伤春悲秋胡思乱想,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真正算是我能拥有的!哥哥,你会离开吗,我是个怪物呢,是个不该存在的存在。”

死命抱紧了月修,轩辕觉得心好疼“不会,哥哥不会离开的,不管月儿是谁,哥哥说过不会离开,而且月儿也答应要陪哥哥一起活着,一起走遍天下的呢,月儿忘了吗,月儿可不能不守诺言呢。”

一滴泪落下,顺着轩辕的脖子滑进了衣内,温温的,却灼痛了他的心脏。“月儿,哥哥不在乎的,真的,相信哥哥好吗?哥哥不在乎,哥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月儿,哥哥也会害怕,别吓哥哥,别离开,好吗,月儿。月儿,答应哥哥!”

看着旁边着急不已的九尾,轩辕低头吻了下那额间妖艳的紫莲,“月儿,你看,小莫离都快哭了呢,月儿,你还有我们,你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只是回家了,你来到这里是因为你本来就该属于这里啊!月儿不哭,哥哥和莫离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好吗,月儿,别担心,有哥哥。”

蓦地跳进轩辕怀里,莫离小心地舔去了那双紧闭的眼睛旁滑落的泪珠,却还有更多的滚滚滑下。终于,两滴液体落在月修的脸上,月修睁开眼,却见莫离飘了起来,一道金光闪过,竟变成了一个五六岁的粉嫩的娃娃,一身白衣,银发及腰,头顶上还竖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一颤一颤的,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正盯着月修不断地涌出泪水,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向着月修就伸出了双手,“不,哭,不,不哭,莫离,莫离和,和修一起。断断续续地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完整的话,竟已经急得那头顶上的耳朵都颤得更加厉害,有些泛起了淡淡的粉红色。

看着可爱的小童,轩辕心中终于一缓,一把把新冒出来的小子也捞进怀里,轩辕使劲抱紧了两个软软小小的身子,就好象抱着两个传世的珍宝,生怕一松就会消失,心中无限怜惜。

抱着两个昏睡的娃娃,轩辕就这样坐了一个下午。因为怕惊醒了怀中人,他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动作动也不动,所以到现在,全身都麻木了。不自觉微微一动,一如预料的,两双蝶翼般的睫毛相继颤了一下,缓缓睁了开来,闪着些迷茫的光芒,眨了几下,才渐渐回过神来,看得轩辕也不禁轻笑起来。“醒了?”

眨巴眨巴眼睛“恩!”。看了看旁边的莫离,漂亮的娃娃一下揪住了轩辕的衣襟,眨巴着大眼睛,微圆的小脸红扑扑的,“哥哥,哥哥,你没离开,那以后就都不准走了。”

好笑地掐了下月修圆圆嫩嫩的小脸,轩辕很好心情地又在上面亲了一下,“好了,就这样盖个章,以后我们谁也跑不掉了。恩!”

勾住轩辕的脖子,月修非常严肃地靠上去也在轩辕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放心,嘴角勾起,整个小脸又恢复了往日的灿烂。然后还不忘转过头,笑嘻嘻地也在莫离带着婴儿肥而分外可爱的脸上亲了一下,“你,我反正早就定下来了,从一开始就取消反悔资格了哦。”

只见,莫离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是好好理解了一下刚刚这两人的行为,一会儿,才了然地笑起来,扑过去就在月修和轩辕的脸上分别亲了一下。

接着,两个漂亮的小娃娃对视了一下,有志一同地牵起小手跑了出去。洞外,南宫一直盘膝坐在地上,静静地守着,忽然就看见从洞里跑出了两个娃娃,就在他还在疑惑月修旁边的小男孩儿是从哪冒出来的的时候,便听月修用稚嫩的童声问道:

“你确定要和我们在一起了吗?”

坚定地点头。

“永远不离开?”

顿了顿,似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坚定地点头。

“永远不会背叛?”

坚定地点头。

“从此视我们为亲人,再大的困难危难也不离不弃?”

毫不犹豫的点头。

“做哥哥的伴侣,最好是漂亮的小受。”

下意识地点头。

……

“YES。搞定。”和莫离对击一掌。

那边南宫羽卿还在愣神自己是不是没注意就答应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怎么有种不小心把自己给卖了的错觉。可是刚刚好像有什么被忽略了,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而且,瞄了眼那两个小娃娃,都还那么小,那么天真可爱的娃娃。虽然爹以前说“人不可貌相。在战场上,哪怕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五岁稚龄的孩儿都可能是能至我们于死地的敌人。”可是要是这两个娃娃,那还真是难以想象。而且,而且,那我刚才到底答应了什么,怎么脑子发胀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可是两个宝宝可不管他是不是想不起什么了,直接扑过去,“吧唧”“吧唧”就在南宫羽卿的两边脸上各印了一个大大的,响亮的吻。看着刚回神就又被两个活宝搞的大脑停机的南宫羽卿,月修一把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好了,章也盖好了,这就这么定下来了,并且我宣布,从此你于该事件的反悔权也正式被剥夺。”而旁边,小莫离也煞有介事地跟着点点头“恩,恩。”

至于山洞里面,还可怜巴巴地运起灵力给下半身活血的轩辕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差点让灵力走岔了方向,吓得他赶紧停下来,老老实实用手慢慢揉。

一起坐在山洞里,月修一招手,从牧云镯内取出了那片刻着“墨依”二字的玉。

“我醒来的时候,这身上就带着这玉,看今天那个王贤的反映,可能这身体应该就是那什么墨依公主的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就被我给占了。”

“哼”轩辕冷哼一声,“本尊管他什么公主,现在在我面前的就是你牧云月修,我逍遥魔君轩辕慕天唯一的妹妹(原本是女儿的说。轩辕咬手帕中。)。你若不想与这些有什么瓜葛,哥哥尽可以带着你天涯海角,远离这是非之地,凭你我之能,还没几个人能欺负到我们头上,更何况那不过世俗中人。”听着他的话,莫离也趴在月修的肩上赞同地点点头。

“可否借小姐玉佩一观。”一直低着头安静地坐在一边的南宫羽卿突然开口。

对于这玉,月修本也没怎么在意,随便就递了过去。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一阵,似乎终于确定,南宫羽卿才将玉又递还回去,道“看这玉的材质和形状,是一般皇族的身份之玉。在下以前也曾见过,皇族中人,一旦有了封号,都会拥有一块证明身份的玉,男子为龙形,女子的则是凤形,上面刻名字或封号。”

瞥了眼月修,南宫羽卿继续道“宁王家的五小姐出生时就深受眷宠,被当今圣上收为义女,赐名紫月墨依,封为墨依公主。”

奇怪地看向月修,轩辕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既然如此,那为何这墨依公主却会落海身亡,那片海距离帝都可不近。”

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担心月修的反应,不过南宫偷眼看去却一定都没有从那张小脸上看出分毫,“那墨依公主的生母,也就是宁王爷的原配是前左相唯一的爱女,年少时常进宫陪伴宫中的公主们,并且深得太后的喜爱,所以生下的两子一女都地位颇高,尤其是墨依公主是幺女,且生得非常漂亮可爱,据说根本就是宁王妃幼时的翻版,故而一开始时简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听人说,虽然小公主不断长大,可灵智却迟迟不开,所以大家对这公主也就渐渐淡了下去。”顿了一下,又看月修仍然只低头毫不在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没什么反映,南宫羽卿终于死心继续说了下去

“要原本这也没什么,据说宁王妃反正不管怎样都对自己的幺女疼爱非常,但是到后来,宁王妃不知染了什么恶疾,没能拖几天就过世了,左相痛失爱女,辞官回乡再不问世事,失了母亲的庇护,而那宁王爷没多久又扶正了一个新王妃,侯门大院,不说那另外的两个男孩儿,起码这传言灵智未开的小公主日子想必是不怎么好过。去年王妃一行去海边避暑,再回来的时候就少了这墨依公主,说是走失没能找到,最后也就处死了几个丫鬟家奴自此不了了之。”

静默。

轩辕看着月修始终把玩着那片玉不禁觉得有些心烦,伸手一把把月修抱起箍进了怀里。“这样更好,反正你也不是那个公主,就不要理会这些事了,跟哥哥一起吧,这些侯门皇族就是讨厌。”

摇摇头,月修也有些无奈。“这身子毕竟是她的,现在她虽死了,我却借了她重生,这就已经断不了了,我必要还她一份情的。这一路北上到帝都的原由哥哥不也知道么,现岂可半途而废?”调整了一下姿势,月修伸手抚平轩辕皱起的眉,安慰道“哥哥不必担心,我不会死牵在里面的,只不过尽些人事罢了。”想了想,又嬉笑着戳着轩辕的脸,道“哥哥,我那章可是盖得永久性,你不能一个人跑了,要和莫离一起陪着我哦,不能抵赖的呢。”

鄙视了一下月修,轩辕报复性地拍掉某人不安分的小爪子,却还是很高兴地抱住月修,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哥哥是什么人,一向说话算话,你这个坏小孩应该多相信相信哥哥,知道吗?”

某人在那魔掌下使劲挣扎,无果,只能反鄙视地应着“恩,恩,哥哥放心,你以后就是去和某人约会发展我都跟过去当电……大蜡烛!”说着,还满含深意地看向对面的南宫羽卿。然而,某羽迟钝地没任何反映,但毕竟是天赋小白啊,他很自然地略过了没听懂的部分,甚是真诚地关照道“虽然我们不会在意,但小姐最好不要再告诉别人自己是借尸还魂,否则可能会有不少麻烦。”

不过另一边,某轩却青筋爆起,抱着某月转过身,双手握起,顶出两根中指在月修的小脑袋两边,转啊转。

“我让你这个不学好的小孩胡说。”

“都知道要维护形象,得背过身再干坏事了,哥哥还狡辩。”

“还不悔改。”

“哎呀,哥哥坏蛋,欺负月儿。”

“谁让你胡说。”

“哎呀,哥哥放手拉,好痛诶”

“还乱不乱说了?”

“坏哥哥,月儿可是为了你好,你看南宫其他条件就不说了,单看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么单纯善良的孩子到哪找呀,你骗起来都不用废太多脑子。”

顿了一下……加快转的速率

“哎呀哎呀,哥哥快放手,月儿不说了,月儿不说了”

“哼,晚了。”

“哎呀,哥哥,好哥哥,哎呀,月儿好疼呀,呜,哥哥不疼月儿了”

无视,继续。

……

第十章.分别。阿七

入夜,月亮时不时被飞过的朵朵云彩遮住了光芒,大地漆黑一片。但是,现在帝都外的这一座无名山丘却热闹非常。就在刚刚,大批的人马开到山脚,分组分批地迅速挺进。不一会,就见树林间,有无数火把跳跃着,正是大批的士兵在这山间林中巡回探找着。

背山处,靠近山顶的一处石崖上,隐约可见三道黑影迎风而立,正是月修、轩辕和南宫羽卿。

“月儿,你真的不跟哥哥走么?”

看着山中不停搜寻的人,月修摇了摇头,“不了,我受这紫月墨依的是必定要还她的,既然他们这次都已这般大费周章了,我不若就顺势而为,以后行事也会更方便些。再者,进入墨依曾经的生活环境,也方便我一次性解决所有的问题,免得日后麻烦不断。”

挥手拿出两个黑色古朴的戒子,分别给了轩辕和南宫羽卿,“这是我炼制的一对乾坤戒子,可以存储物品,我想这个功能不用我多说你们也应该了解。此外,我在上面还加持了一些阵法,可以保护主人,虽然没有戒灵,但我也在上面打下一丝元神,方便我找到和联系你们。”

抬手,将一道绿色的真元打入了南宫的体内,“南宫,我知道你体内被下了禁制,但是,我不希望你靠我和哥哥帮你解开,从以前的经历,我想你应该知道,力量意味着什么,你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才能保护你自己,也保护你在乎的人。你到现在都没有跟我们提过这些,想来你自己也是这般的想法。不过刚刚我打入你体内的真元,有枯木回春之能,在你破禁时不会干扰你什么,但破禁之后它会帮助你恢复和稳定层次,不让你日后的修行多些障碍。”听了月修的话,南宫羽卿下意识身体紧绷,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平静的双眸中却透满了感激。

转向轩辕,一如往日般张开双臂。女孩窝在轩辕怀中,把脸也埋进了哥哥脖颈之间,“哥哥不要担心,月儿会保护好自己的。不过月修虽不了解哥哥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但看南宫体内的功法禁制,月修知道哥哥似乎和玉恒派有些渊源。哥哥的禁制时间虽久但是自己一点一点冲开的,虽然最后比较强硬,但月儿已帮哥哥全面温养过骨骼经脉,所以不虞担心。可是哥哥最近恢复了修为容貌,又因月修重入了世间,哥哥一定要小心行事,无关自己的事情不要插手。至于莫离,就让月儿带着一起吧,否则月儿一个人会怕。”

情不自禁地抱紧了这个让他心疼不已的孩子,轩辕心中充满了不舍,不舍她的离开,哪怕只是片刻,不舍她重又一个人,不舍她单独去面对凶险的未知。“月儿,要保护好自己,哥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月儿不会再是孤独的一个人的。月儿,答应哥哥,保护好自己,等哥哥来。”

“恩!”

抓起南宫羽卿,轩辕的身影缓缓消失。月亮从深厚的云层中探出了些许,洒下薄薄的一层光晕,拉长了离人的背影,孤傲而难舍。

抚着怀中的莫离,月修望着轩辕消失的地方微微有些,直到莫离舔了舔她的脸,叫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安抚下莫离,月修转身就往山下走去。突然,她脚步一顿,眼中精光闪过,看向了旁边的一丛灌木,心下自嘲“看来我还真是松懈不少呢,居然被人都躲到跟前了才发现。”

而此刻,那灌木中的人已是一身冷汗,他是武林第一杀手组织无阁中排得上号的强者,同时也是无阁这一代的首领。虽然他是强者是首领,但和别人一样,他也没有名字,也懒的去想什么名号,就直接按以前训练时的编号,自称“阿七”。

虽说刚出道不是太久,但已很圆满地完成了几个较大的任务,更是以铁血手段稳定了自己在阁中的地位。无论是身手,气息隐匿等等较之那些前辈长老也不逞多让。今天接了个任务来刺杀一个七岁的女孩儿,他根本就全当消遣。但方才那女孩儿的一瞥,却已经足以让他明白这个女孩儿根本不简单,可是他不愿相信,资料上说,那女孩儿根本没学过什么功夫,就算消失了一段时间有什么奇遇,这短短的个把月,怎么可能会看出他的踪迹,要知道,阁中的杀手都经过了严格的隐藏、气息控制训练,发挥到极致时,潜伏在一处就如同与周围的事物融为一体,就是那些避世的修真者,以前的师父们也说没有很高的道行要发现他们也非常不易,更何况他这个阁中的佼佼者,还是隐藏在这一片堪称“刺杀的最佳环境”的树林中。

但是也就在他失神犹豫的刹那间,一道银光袭来,正是一条鞭子,他仓促躲闪却仍在肩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饶是他曾经过刻意的训练,也被打得皮开肉绽,气血翻涌。

硬是咽下喉间的血,阿七只觉得口鼻间都是一股腥甜之气。作为杀手,其实应该早就适应或者说是麻木了血腥的气息,可是,今天阿七只觉得口鼻间的这股腥气见鬼了得让人难受,尤其是看着面前的那女孩儿的时候,竟是一种已经有些陌生的似乎已经离别好久的恐惧再度袭上。

云彩飘过,月亮终于露出了全部的脸,一片柔和的光华泼洒下来,透过林子的间隙,正正地笼罩了那个小小的孩子。看上去有些单薄的小身板,光照下略显苍白的脸蛋,五官精致漂亮,尤其那双眼睛,此刻闪烁着令人目眩的光彩,晶莹水润,黑得异常纯粹,深邃媚惑,象魔鬼的眼睛,会吸去人的心神,让人清晰地感觉到危险却无法拒绝,真是无可想象,那竟是一个小小孩子所能拥有的眼睛。

可是月光下,真的那般真实的。那整个人又好象是误落凡尘的仙童,清冷、寂寞、干净得好像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阿七觉得自己真的是见鬼了,妖异、圣洁,这般矛盾的存在偏偏在眼前很和谐地融合了,完美得象神一样,让人抑制不住心底的悸动想要顶礼膜拜。

李冰带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那小小的女孩儿怀抱银色的小狐狸,右手提一根长长的银鞭,沐浴在月光下,美得象精灵一样,惊心动魄,却诡异地让李冰打心底里畏惧。

不自觉地屈膝跪下,“下官参见墨依公主。”说完,再不抬头,他在心中便下意识地不敢直视。

没有理睬跪在一边的众人,月修随手一挥布下一道结界,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缓步走向了立在阴影中,仍紧张戒备的阿七。

“你很有趣,愿意做我的朋友吗?”换了一个世界,更是换了一次生命,月修或多或少想要有些改变,这一次,她不想再有什么束缚,什么不便,她想要更加随性一点,更加任性一点。但是想来,现在这个世界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这突兀的一句,却让落于下风还在警戒的杀手猛地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朋友?”想起那些训练中死在自己手下的朋友,阿七有些黯然,有些迷茫,“朋友。”

终于,他迟缓地摇摇头,“我是不能有朋友的,我也不要朋友。”

“噗嗤,”月修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脸色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却在眼中透出些疑惑的人,歪着头道“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才能培养出你这样的杀手!”

“之前你知道我发现了你,却因不愿相信而犹豫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这一点我可以认为你是刚出道而经验不足。但是后来,面对敌人你却放下了剑,放下了警惕,甚至轻易因一句话动摇了心神,你的长辈都没有好好教过你么?”

阿七不说话,他的情感其实单调而简单。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小女孩没有恶意,即便她说出的话在一般的人听来都有些刺耳。

突然一只手覆上了他肩上的伤,阿七一惊本能地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绿色的光芒亮了起来,象丝带一样轻柔地缠上的他的肩膀,轻轻渗进伤口,直到光亮散去,阿七惊讶地发现肩上的伤消失了,连疤痕都没留下,这样的效果应该连一般的高级大医师都做不到吧,但是其实,此刻他更惊讶的,是女孩刚刚的速度,快到他一点都没有看清,甚至还没有意识到便已经靠到了他近前。奇怪地看向正甜笑着看着自己的月修,阿七觉得有些挫败。“咯咯,你这个杀手真的很有意思呢。”

看着脸色再度沉下来的阿七,月修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你还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看着偏头不语似乎很是便扭的杀手,月修继续道“我想也许你的各种技巧已经很成熟了,但你的心志却还嫩得很。杀人的时候你都在想些什么,没有割下敌人的脑袋之前杀手的心里就不能有杂念,你必须全神贯注地去判断情形、时机。长期的严格训练,你的身体都已经练就了一种本能,但是你刚才居然怀疑了,甚至犹豫了,你怀疑什么,环境有一点变化你就必须跟着变化,容不得你侥幸,否则死神收割的就是你的生命。”

看着阿七眼中闪烁的那丝隐晦的惊异,月修又笑了,“杀人也是一种艺术呢。”歪着小脑袋,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恩,跟神很接近。总要求不能有一丝感情,严格遵循规则到残忍。”

顿了顿,月修伸出了一只手,“可是,虽然杀人的时候不可受感情影响,杀手也没规定不能有朋友,杀手也是人呢,没有规定说杀手必须无情无心,必须生活在阴影里,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更方便切实地完成任务,让自己能继续活着。可是本质上杀人只是一种职业,杀手也只是一个人而已。最终的目的是活着,好好活着。你,明白了吗?”

犹豫着,阿七也伸出了手“如果我必须杀了自己的朋友怎么办,如果我的朋友死了怎么办?”

看着阿七的犹豫,月修更灿烂地笑了,“那就站到顶峰去,站到世界的顶峰,变得更强,强到能掌握谁生谁死的规则,保护自己,保护你的朋友。”

“牧云月修。”

终于还是击上了那小小的手“阿七。”

撤去结界,李冰又看到了那小小的人,但是刚刚隐在暗处的却已不见了踪影。就在李冰还在疑惑那到底是谁,刚才公主又在结界里干什么时,一道声音传进耳中,钻进了脑海,对,就是钻,那么柔和,却又强硬地钻入脑海下达不可违背的命令。“忘记你们刚刚看见的听见的,你们只是才找到这里,碰巧就遇见了我。”

看着面前的一群人眼神迷蒙,月修确定催眠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啪”轻轻一拍手,完成了催眠的最后一个步骤,月修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李大人,我说过我不知道什么公主。”想来想去,月修决定还是坦诚一点,但至于别人听了自己的话会如何认为就不是自己的事了。

低着头,李冰仍恭敬地跪在那里,“公主,您的身份属下并不清楚,属下只是奉命来迎接的,还请公主随属下回去。”

垂下头轻笑一声,“好吧。”

第十一章.进宁王府

跟着李冰下了山,月修直接坐进了特意为她准备的马车,一路无话,只是毕竟科技发展不怎么样,马车的颠簸让月修分外想念以前的汽车,更甚哪怕就是自己费力跑也比这个要舒服啊。不过也正是如此,因为白天的时候出城只一个瞬移就到了,到现在晃悠悠坐在了马车上月修才意识到:原来这段路还真不近啊。时近深夜,就这么颠簸着,月修渐渐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月修身子一颤,醒了过来。曾经一直以来的习惯,月修睡觉一般都比较浅,尤其修炼出神识之后,每每入眠,神识也会微微外放,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公主,到了。”

没有回答,月修看了眼那个跪在车旁恭敬地俯下身子专供贵族下车使用的“人凳”,自上面轻轻地飘了过去。不管是否由于曾经出身自由民主的现代,起码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的月修不喜欢这样通过践踏别人来章显自身的尊贵。但是也应该算是天性如此,月修也从来没有兴起过想要改变什么。一如前世,此生她也不想让自己太显眼。她也从来都没有一点圣母天性,那种说是出于好心的愚蠢分外令人讨厌。当然,虽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后,月修选择了些许改变,不想再多加压抑。但是不说原本性情,那些刻入本性的习惯就不容易改变,而她自己原本就只不过是希望能自由一点,在这个世界随性地高兴地活下去,无意强迫自己去变成另一番模样。而她也不想招惹麻烦,无论是给自己还是给别人。反正更多也许是天性,也许是习惯,月修很淡漠,没有过多的热情,不是我在乎的人,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朴典雅的豪门大院,大门上方的匾额上是镏金的三个大字“宁王府”。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到月修的面前,身着淡青色长衫,头带方巾,续着山羊胡,真是标准的管家形象!月修在心底颇为好笑地评价了一番。那管家可不知道月修的这些个小心思,只是必恭必敬地行了一礼,道“恭迎墨依公主,王爷王妃已等候多时,请公主随小的来。”看着谦卑躬身的管家,月修没有多说什么,微笑着点点头,随着管家进了门。

经历了很是‘曲折’的回廊走道,左拐右拐后他们终于来到一处大厅。此时大厅之中已经有不少人了,其他人月修略略扫过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至于那些隐于暗处的卫士,月修也没有多加关注,她的目光稳稳落在了正面对的两人身上。

沉稳英俊看上去虽然还很年轻却透着一股高贵之气的男子正襟危坐于首座,旁边是一个长相妖娆的妇人,想必就是宁王爷和王妃了。也许真该说,在平静的年代也不愧是皇宫深院中跌爬滚打出来的人,看着这个脚步轻却异常稳健,一路脸上还带着似乎是习惯性微微笑意的孩子,宁王爷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但没有让别人留意到便迅速变成了一副慈父形象,向月修走了过来,“依儿”。

当然,一直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目光以及神态的月修并没有错过宁王爷脸上的任何细节,但至于他身边的宁王妃眼中的不屑及厌恶,女孩心中轻笑忽然觉得很是恶俗。

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宁王的亲昵动作,退后一步,她淡淡道“我并不认识你们。”真是天地良心,这着实是一句大实话,可是别人偏偏想错了方向。

“那你是谁,你这凤玉又是从何而来?”看了眼月修颈间的玉,宁王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自动忽略了刚刚月修的躲避。

“我不清楚,至于这玉是醒来是便带在身上的。”虽然有着些许的回避与选择,但无疑这也是一句大实话呀,紫月墨依的身体,牧云月修的灵魂,谁还说得清现在这人到底是谁?

“醒来?”宁王皱了皱眉头,“你不清楚自己谁?”

摇摇头,确实说不清楚,想起以前也看过一些小说,主人公遇到这样的情况就装头疼失忆,月修不喜欢做作,也不认为自己的演技很好,能瞒过眼前的人,能长混官场的都不是简单的,索性就真一点,说的是大实话,表现的也是真性情。“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沙滩上,似乎是被海水冲上岸的。”

“海边。”宁望颇有深意地瞥了眼仍坐在那的宁王妃。只见宁王妃身子颤了下,就恢复了正常,微笑着,甚至脸上都表现出了一定的疼惜,至于那其中的一点愤恨,便说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了。“这一定是墨依公主了,应该只是失去了!记忆吧,真是可怜的孩子,一定吃了不少苦,但是还好,回来就好,回来就没事了!”说着,竟是脸上说变就变,刚刚还是联系心疼,下一刻就变作了惊喜欣慰,起身向着宁王微微一福,“臣妾在此恭喜王爷公主了。不过王爷,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定累了,天色也不早,还是赶紧让公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不迟!”

“也是。”瞥了眼王妃,宁王点点头,轻轻挥手,“管家。”

“王爷。”

“带墨依回房休息。”

“是,五小姐请随小的来。”

淡淡地看了眼宁王,这一次男人伸过来拍在她肩上的手,女孩顿了顿终于没有躲开。“好了,本王可以确定地告诉你,你就是本王的小女儿,紫月墨依。你先去好好休息。有什么明日再说吧!”

“你为什么认定我是你的女儿?就因这玉?”

甚是得寸进尺地抚了下月修的头,宁王似笑非笑,“这也是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呢!不过我是你父亲,一番离家,依儿的性子,还是那么淡漠,现在父王是真的相信你这性子是与生俱来的了。”

无可厚非地点点头,月修掉头就跟着管家走了。才到门口,忽然传来宁王的声音“依儿也修真了么?”回头瞥了眼,月修淡淡回道“我是武者。”

跟着管家来到一处小院,门前的牌匾上三个大字,“清瑶院!”

“是的,这就是五小姐以前住的院子,刚刚已经吩咐人清理收拾过了,一切还是原样。五小姐请。小姐还没用餐吧,需要什么吗?”

抚了抚肩上的莫离,月修摇摇头,看了眼面前的小院,清冷的目光在管家身上一扫而过,不说这小院的样子,就是管家刚刚的话语中叶涵盖了一些信息呢。一个王爷的,不说与别的子女待遇如何,单是这刚刚清理收拾便已经有的说了。不过,月修并不想和这些人多计较,“不了,我想休息了,你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不愧是王府的管家,被月修的目光惹得浑身一颤,管家却强自镇定了没有表现出什么一样。但说话间却也能感觉到与先前是不一样了,道了安,管家躬身退去。

“小姐。”一个绿衣少女从院中冲了出来,激动地想要抱住月修,却被月修闪身躲过。

“小姐?”少女似乎对月修的动作很是不解,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然而月修不语,她不喜欢别人随意触碰自己。

甩了甩头,少女复又微笑起来“小姐,您终于回来了。”然这之下突然间“咚”的,少女重重跪下,竟是喜极而泣,“奴婢就知道,奴婢就知道,小姐这么好的人,又有王妃保佑,怎么可能出事呢!……”

静静地站着,看少女情绪稍稳定了,月修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跪在地上的的人猛地一震,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不可思议地抬头对上月修漆黑的眸子,“小姐,您,您说什么?您不认识香儿了?”紧张地抓住月修的衣角四处乱看,似乎是想要看看月修身上是否哪里伤着了,被月修避开后大眼睛里还满是不可置信,“小姐,小姐您不要吓香儿,小姐您到底怎么了?”

说话间,月修感到有两个人奔了过来。到得近前,是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五妹。”其中一个上前就要扑过来却被月修一样躲过,此时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现,月修心中却已经满满不耐。而那男孩儿微一踉跄,一下就愣在了当场,“小五,小五,你到底是怎么了?刚刚我还听人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是真的吗?小五,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哥哥,我是二哥啊。小五,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连哥哥都不记得了?”

“哥哥?”难道是那两个同母哥哥?

月修还在愣神,那男孩儿已着急地又要扑上来却被旁边的男孩一把拉住,“对啊,对啊,小五,我是你二哥呀,小五,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吗?那大哥呢?大哥你记不记得?”

看着月修皱起的眉头,一边的香儿直接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滚,“大少爷,二少爷,小姐什么都不记得了,刚刚小姐也问奴婢是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小五,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王妃,是不是那个贱人害你这样的?”

“墨岚慎言,小心隔墙有耳。你冷静点,至少五妹平安地回来了。”虽然制住了仍不死心地想要扑过去的紫月墨岚,紫月墨清看着月修的眼中也满是心疼。

“五妹,你,连大哥也不记得了么?”虽然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但是紫月墨清心中仍是怀了些侥幸。然事实没有因为人们的愿想有所改变。

甚是老成地叹息一声,紫月墨清微笑着安慰,“忘了就忘了吧,至少我们又在一起了。好了,墨岚,我们回去吧,五妹刚回来,让她先休息吧。”

“可是……”

“不要多说了。回来就好,五妹,你先休息吧,明天哥哥再来看你。”

点点头,看着墨岚被墨清拖着远去,还不时地回头直到不见。刚刚陷入一种奇妙感觉的月修许久回身,淡淡地转身,看了眼香儿,“我乏了,进去休息吧。”抹了泪,香儿起身也跟着月修走进院子“是,小姐。”

平安?

风吹过,淹没了谁低低的一声叹息。

第十二章.紫月墨依

走进房间,月修环顾四周,清淡的环境,简洁典雅,让人倍感舒适。

不一会儿,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小姐。”

“进来。”低低地开门声,香儿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小姐,您先擦擦脸吧,沐浴的热水马上准备好。”

“恩。”

接过香儿递过来的面巾,望着眼圈微红、低眉躬身立于面前的少女,“香儿,你在这里多久了?”

似乎因为月修的先开口,香儿头猛地一抬,好像眼中的泪又要止不住,但毕竟也是王府的丫鬟,她终究忍住了,稍稍低下头,“回小姐,奴婢十岁进府,已经七年了。十二岁的时候,也就是小姐两岁那年被调到小姐这里。”

“我没有那些事的记忆,你把这里的情况简单讲讲吧。”

“是,小姐。”调整了心情,香儿开始向月修介绍了起来。“这里是宁王府,您是宁王和前王妃的小女儿,排行第五,今年七岁了,名紫月墨依。其外您共有四位兄姊,大少爷和二少爷,就是刚才的那两个,分别名为紫月墨清及紫月墨岚,也是前王妃所出,双生子,今年都十二岁了,每日进宫和皇子一起读书习武。另外两个就是现在王妃的孩子了。”说着,香儿撇了撇嘴,似乎很是不满,“三少爷紫月墨英和四小姐紫月墨晴。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人,在此境况如何?”

“小姐刚出生的时候就不哭不闹,乖巧漂亮深受前王妃喜爱,皇上也收您为义女,封为公主。您从小喜静,全不象其他孩子那样哭闹顽皮,总不喜欢讲话,开口得也晚,王妃当时差点就以为您无法开口要寻访名医了。”顿了顿,香儿又有些愤然起来。

“就因为这样,再加上平时您老坐在一处发呆,所以外面就胡说您‘灵智未开’。但奴婢知道,您其实很聪明的,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而且待人也平和。可就您的这冷性子,王爷原就不怎么过问儿女,您就更容易被忽视了。只是王妃还是那么疼您,还有两位世子,想着法子逗您开心,逗您说话。可是,”

偷偷瞥了眼月修,香儿又开始伤心,“可是,王妃后来身子越加得差了,大夫也查不出什么。两年前王妃终是没熬过冬天,那么好的主子,就那么去了。您当时几天都呆在王妃的身边不肯离开。特别王妃去的时候,您不记得了,您当时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却死活没有哭出来。大家怕您出事硬是把您从王妃的身边拉开。出了房间,您原本走路都不稳了,可一看见侧王妃也就是现在的王妃,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拿起旁边的砖头就砸了过去,侧王妃额头都被砸了个口子,然后您也不管其他,挣扎就要回到王妃身边,劲道竟十分大,两个嬷嬷都险险没拉住。那次也是奴婢跟随您以来唯一一次看见您外漏那样强烈的情绪。”

“我拿石头砸王妃?”

“恩,恩。”香儿忙不迭地点头,“当时您挣扎着居然还伤了几个人,最后还是您的两个世子担心您伤了自己,也怕那两个嬷嬷心怀歹意弄伤了您,自己死死地抱着不让您动直到您力竭昏了过去。王爷看您刚失母妃,也没有惩罚您。只是您后来性子更冷了,只有跟您的两个哥哥才好一点。”

抚了下心口,隐约有些疼,大概是这个身子自那时就已经深深地记下了失去母亲时的那种悲伤吧,五岁?还真是一种缘分。苦笑一声,月修隐隐有种感觉,那原本的灵魂似乎并没有消散于天地间,可是就连自己的功力,也根本探寻不到,然而直觉又如此得明晰,现在也真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啊!

“那另外两个孩子如何?”

“您与他们几乎不接触,其实在这里您除了大世子、二世子,对其他人都差不多。平常全当陌生人了,不过四小姐总也跟您过不去。您的性子冷,不怎么搭理,有了什么也不说。王妃过世后,一开始还好,到后来连着一些下人也狗仗人势地开始糊弄您,王爷不管,您也由着去,您哥哥们知道了要找他们算帐,您也说罢了,说是教训了也不会怎么,说不准情况会更遭,就这么算了。”

“恩,知道了。那,这次的失踪呢,你可曾听到什么?”

提到这件事,香儿又开始止不住地掉眼泪。“去年夏季,天热,王妃带着您和三少爷、四小姐例行去南海自家庄子避暑,大少爷和二少爷因为跟几个皇子一起,所以没去。可是后来您却不见了,他们说是您由丫头家丁带出去散心,看海,不小心就走失了,护送您的家丁说是畏罪逃走了。王爷派人找也找不到,一怒之下杀了好些人,那次跟去的几乎都杀了。”

抹抹眼泪,香儿看着眼前的女孩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过现在好了,您回来了。您不知道,您失踪的消息一传回来,王妃回来的时候,两位少爷就是平日里稳重不像个孩子的大少爷都提剑冲进王妃的房间就要杀人,最后被王爷关进房间禁足,罚抄四书。”

“小姐,您以后别再这样了,别丢下香儿。”

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月修的心中却有些动荡,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原是那么淡漠的性子啊,说起来,这紫月墨依好似还和自己有几分相象呢,只是那孩子不过是有些冷、自闭,而自己是真真切切的淡漠啊,就象一汪清泉,轻易掀不起涟漪,也直到到了这个世界才好了些。因缘,因缘,倒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香儿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漂亮的小脸立刻又暗淡了几分,“没了,被山贼抢劫村子都杀光了呢,香儿还是被爹娘死命压在身下才躲了过去。后来本想进城看着讨口饭吃,却遇上了人贩子,被卖进了王府。因为香儿当时年纪小,又没有人庇护,常常被人欺负呢。幸好后来遇上了王妃。”抹了抹泪,香儿强自笑起来,“奴婢还记得,那天奴婢擦地板一直到深夜,拿着那个一天一个的馒头,天黑路远居然找不到回房间的路了,所以找了个角落就坐了下来,啃着馒头,也不知怎的,啃着啃着就哭了起来,泪都止不住。然后突然有人把奴婢抱了起来,轻轻地哄,就象以前娘亲一样,奴婢在她怀里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人居然是王妃,自己还睡在她房里。那天,那天,奴婢醒来的时候,就见王妃抱着您在那哼着歌哄着,那个样子,真的好美好温柔,就象神仙一样。后来奴婢就是那时候被王妃调到您身边伺候您的,虽然其实奴婢太笨,每每总是王妃亲自照顾您,但王妃从来都不责怪奴婢。”

回忆着,香儿竟不自禁地露出了幸福的表情。真是个单纯的人哪。

“好了,赶紧弄完你先去休息吧。”

“是,小姐稍等,奴婢去打水来。”

一夜无话。

进入这个身体这么长的时间,第一次触及到的身体记忆竟是对母亲离去的悲伤,与愤恨。两个世界,始终只能带着些薄凉游走世间,深沉得让人无所适从。现在走到一起,她是谁,我,又是谁;都那么孤独冷漠,没有人看到那情,隐在心底,静水流深。

第十三章.亲人

清晨,刚在香儿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就有人来报王爷带着宫里的御医来了。

迎进宁王,月修微微一福,“父王金安。”

轻轻点头,“依儿免礼,这段时间注意要多休息,就不必多礼了。”说着,微微侧身,又对月修说道“这位是宫里的王太医,医术高超,今天圣上特命其为依儿看看的。”

月修这才看见宁王身后的人,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见过公主。”

点头回礼,月修伸手放在那软垫上,“有劳先生了。”

老者道声不敢,抚着胡子开始为月修诊脉、查看。一会儿,老者站起身,先行了一礼,才道“回王爷,公主的身体并无大碍,臣听闻公主曾不慎落水,可能是那时候呛水又不甚头部受了伤,才至失忆。臣无能,只能开些药帮公主护脑保身,却无法治好这失忆之症。”

摇摇手,宁王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忘了就忘了吧,人没事就好。这也怪不得王太医。”

老者低头一拜,“多谢王爷不罪之恩,老臣告退。”

“有劳王太医了,来人,带王太医下去休息。”

送走老人,宁王才又回过头看着月修,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开口道“圣上知晓你回来了,赏赐了些事物,回头给你送来。”

点点头,“谢圣上赏赐,也多谢父王,父王看着办吧。”

又是一室的静默,好在香儿及时送上了茶,“依儿昨天应该见过你大哥二哥了吧,还有印象么?”

摇摇头,月修不想多说什么。

轻叹一声,宁王颇有些无奈,“依儿啊,你怎么总是这样呢?为什么你都不象其他的孩子,一直以来总是这么冷漠,不爱讲话?”

疑惑地看象宁王,“儿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干脆不讲了。”

“算了,不说这个。依儿,跟父王说说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吧。”

抱起跑到身边轻轻蹭蹭自己脚的莫离,月修非常简略的把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了一遍,淡淡的,就象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那依儿为什么会成为了武者,而且父王听说依儿的功力还很强。”

依旧眼眸半眯,月修继续打太极,“儿臣也不清楚,醒来的时候就丹田就已经有了内力了,至于招式则是后来轩辕哥哥教的。”

宁王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那位轩辕为什么没有跟依儿一起呢?也好让父王好好感谢一番。”

“哥哥说有那凤玉基本儿臣的身份是没有疑问了,而哥哥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以后有缘再见。”

深深地看了月修一眼,宁王觉得女儿虽然还和以前一样冷淡,可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但想想自己过去也没怎么关心过这个女儿,索性也不想了,女儿好就行了,自己这个父亲确实挺失败,对儿女总不太过问,前王妃死后自己都几乎把这个女儿给忘了。

“至于你落水之事……”

看出宁王眼中的懊悔和无奈,月修忽而想起那个王妃,脸上却不动声色,“此事儿臣也不记得了,但想必父王心中已有计较,一切父王看着办吧。”很多事情,明显得根本连阴谋都算不上,但是,情势如此,虽然月修有着强悍的实力,然而毕竟初来此处,更是因为紫月墨依才牵进其中,一开始便表现得太过强势不寻常并没有好处,虽然这里是古代世界,却也是人类的世界,人治的世界。

抬手抚上月修的头,宁王选择了转移话题,不多计较,“依儿,不要总拒人于千里,为父以前做得不好,今后会补偿你们的,依儿也给为父一个机会好么?”

这次月修想了想没有避开宁王,只是抱着莫离,嘴自然而然地张开“好。”又是这身子的自行反映,月修有些黯然,再冷漠自闭的孩子也一样非常渴望父母的疼爱吧。

听得这几不可闻的一声回答,宁王身子一颤,随即笑了“好了,父王先回去了,门外那两个小子也等很久了,依儿这些天就好好休息吧,父王会再来看望依儿的。”说罢,转身要离开,月修却一下抓住了他的衣角。

暗叹一声,月修认了,紫月墨依对自己的父母留下的痕迹还真是深哪!

抬起头,那双总是半闭的美目终于真正睁开,“父王很忙吗?”

“恩?恩,不,父王现在还不是很忙。”

“那父王可以留下陪陪孩儿和哥哥们吗?”

看着这个揪着自己衣角,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娃娃,宁王有些愣神,好象哪里不太对劲儿。

从来没人敢这样揪住自己的衣角,如此直接地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尤其现在很自然地做着这些的还是这个一直与自己冷淡疏离的小女儿。可是,很高兴!是的,宁王觉得自己很高兴。家中的事自己一般并不过问,王妃(现在的那个)做的一些事情自己并不是不知道,青莲(前王妃)的死有蹊跷,但没有证据,再加上王贤(现王妃为其长女)如今风头正劲,自己也就对王妃的一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次墨依的失踪,自己也知道与她有关,但还不好现在动她,免得打草惊蛇。以前一直都以为自己对这些儿女并不在意,这次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为人父的心疼,看着这个这般姿态的小女儿,宁王心中惋惜,自己以前错过良多啊。

俯身抱起月修,宁王很高兴,“好,父王今天就好好陪陪我们家的小五。”说着就抱着月修向外走去。

门外,紫月墨清和紫月墨岚已经扒着窗台把脖子都伸得有些僵硬了,却因为还在四五头身摇摆挣扎看不到室内多少,只能心中着急:怎么父王还没走呀,不会有什么事吧。

正抱怨着,紫月墨岚忽然感到哥哥急急地扯自己的衣角,不由回头恼道“大哥,你干什么啦,你着急也不要拉我,你去拉父……王……啦。”?_?然而当他不耐地回头却看见正抱着月修站在门口的宁王时,墨岚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这是什么情况?父王会抱着孩子?还是最冷的小五?

这边两兄弟被雷傻在那,月修却搂着宁王的脖子笑了“父王不如依儿招人喜欢了,二哥哥要大哥直接把父王拉走呢。”

“哈哈哈,两个坏小子,这可不行,父王也很喜欢依儿,可不要把她让给你们。”

可怜的两个小男孩儿,这次就连一向稳重冷静的墨清也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半晌,墨岚才呆呆地回过神“小五,二哥太崇拜你了,以后二哥跟你混了。”

不客气地走过去在墨岚的头上敲了一记,宁王故意板起脸道“哼,为父看来对你们太疏于管教了,跟着依儿混?”看着捂着脑袋低头吓得不敢言语的墨清墨岚,宁王的嘴角又弯了起来“没出息的小子,要跟着父王混才更有前途,懂吗?”对着两对瞪得大大的满是不可思议的眸子,宁王忽然觉得,就这样疼疼小五,蹂躏蹂躏这两个小子是个挺不错的主意。O(∩_∩)O

院墙外的一棵大树上,一道身影一闪而逝,月修面带微笑,星眸半闭,宁王则在月修耳边轻声道“依儿放心,以后父王来保护你们,只是可能要有些委屈你了。”

“咯咯,无妨,不过父王以后一定要多陪陪依儿和哥哥,可不许抵赖。”

看着怀中的娃娃和旁边的两个儿子,宁王高兴地承诺“当然,你们可是本王的宝贝啊。”

想着这一切,月修心中不无感慨,在这个世界,自己居然连父亲都有了,应该再不会孤独了吧!希望以后能好好地做紫月墨依吧。(同志们,这里开始,主要用紫月墨依。)

“啪”一个茶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砸得粉碎,茶水溅了那跪在地上的男人一头一脸,可他却不敢有任何反应,因为那摔茶杯的人正是现在的宁王妃王静。此刻的她,哪里还有昨日的模样,面色阴冷狰狞,手用力的抓着椅子,平日里保养良好的手上竟有青筋爆起,仿佛指甲都要生生抠进木头中。

“这个该死的小贱人,无阁的人居然退回了她的生意,这个小丫头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平静片刻,王静脸色又恢复了正常,“你下去吧,通知其他的人,这丫头现在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就先放着以后找机会再除掉吧,这段时间都给我仔细了,父亲说,最近总有些什么的不太正常。”

第十四章.遭遇紫月墨晴

带着香儿漫步在宁王府的花园中,墨依放开了心神,静静地感受这份怡然,这里真的很美,到处都洋溢着生机,那么平和安宁,好像连花草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首-发深呼吸,原来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体内牧云诀自行运转,带来一种无可言喻的舒适感。现在墨依已经不需花太多的时间去打坐运功,牧云诀在体内会按着惯常的经脉自行运转,而不虞心魔的干扰。功力不断提升,眼看着就要突破到绿层高段了,墨依现在觉得心情非常好,除了一些人的某些小动作。

沿着花间小径缓缓前行,不曾在意迎面走来两人。前面的是一个比自己稍大一点的小女孩儿,唇红齿白,只是身型略瘦,一副若不经风的模样。后面也跟着一个丫鬟。

行至面前时,还不待墨依有什么反应,那对面女孩身后跟着的丫鬟却已经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大胆,见到小姐也不行礼,还杵在路中间干什么?”

看着女孩儿眼中的不屑与嘲弄,墨依失笑,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啊。

见墨依并没有如何强硬的反抗,那丫鬟愈加得趾高气扬起来,“听见没有,还不快过来给小姐见礼。”

“四姐。”墨依微微点头。

那女孩儿也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五妹。”

看了眼那径自嚣张的丫鬟,墨依淡淡笑道“这是四姐的人?”

“正是,扰了五妹清静还请五妹见谅。”

摇摇头,墨依依旧一派云淡风清,“无妨。”

清楚地瞧见主仆二人的轻视,墨依淡笑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么不上规矩的奴才可是不能伺候好主子,让外人知道了也平白掉了这宁王府的脸面。四姐平日里人太好,不曾舍得管教啊,今日就由妹妹来为姐姐教育教育她吧,也省的四姐迟疑烦恼。”

说着,也不等紫月墨晴的反映,对后面的香儿轻轻道“香儿,给我掌嘴。”

“是,主子。”以前因着墨依不受宠,被欺负了也不争什么,故而香儿跟着墨依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尤其是对面这两个主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香儿竟也毫不犹豫,上去就是一耳光,得意之余还有些恼,好厚的脸皮,手都打疼了。

不过那丫头平日里仗着主子,何曾受过别人巴掌,这下子蒙住,反应过来竟一把推开了香儿,嚷了起来“你这小小的丫头竟然敢打我。”

一把扶住香儿,墨依喊了一声“来人。”三个家丁闻声而来,“小姐。”

吩咐其中一个去把管家叫来,墨依命另外两人压住那丫头,继续掌嘴。家丁知道现在王爷很疼爱五小姐,也不敢多话。十个耳光下来,那丫鬟的脸早已高高肿了起来。

“记得自己是谁了么?”

“唔,唔”丫鬟嘴肿了说不出话来,哭着望着自家小姐,可是紫月墨晴刚想说话,墨依的声音却又刚刚好插住响了起来,“倒是好犟的脾气。”说着向紫月墨晴笑道“这丫头到真是身为下贱心比天高,唔,这可不好,人贵要自知,四姐你说可对?啊,四姐莫急,妹妹今天来帮你教育教育这个奴才。继续打。”

又是十几个耳光,丫鬟脸上已是血肉模糊。“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

这次终于学乖,那丫鬟急忙点头,口齿不清地回答“五小姐”,似是稍稍犹豫了一下,看着墨依似乎又有动作,急急喊着又加了声,“公主。”

闻言墨依才笑了起来“哦,你到还知道我不仅是这王府的五小姐,还是这乐岚的公主?”

丫头见状,急忙又点头,“奴才不敢了,主子饶命。”

“你明知我的身份还喝令我向四小姐行礼,按品级四小姐至多也只是郡主你不知道么,乐岚品级你不懂么,竟然要让主子行大逆不道之事,可见居心不良,今天留你不得。”一句话,让想上前求情的紫月墨晴彻底闭了嘴。

“管家。”

“是,五小姐。”

“把这丫头以贱奴身份卖给人贩子。”

“是。”

不顾丫鬟不停地磕头求饶,墨依径自吩咐“给四姐安排一个识大体,懂规矩的丫头,让这种丫头贴身照顾主子是管家的不是啊!”

管家一颤,连忙躬身回道,“是,是,小的知错,这就去安排。”

轻轻点头,墨依重又看向了惊愕的紫月墨晴,“四姐不要客气,妹妹已经吩咐了管家会慎重为你重挑个丫鬟的,”看着愣在那的小女孩儿,墨依轻笑,还嫩得很哪“四姐不妨到妹妹屋里坐坐,先让香儿好生伺候着,小妹最近新制了些花茶,姐姐来尝尝可好?”

“啊?啊,不了,姐姐身体有些不适,先回房了,改天再去看望妹妹。”

闻言,墨依也不多说,微微一笑,“姐姐走好。”

看着紫月墨晴走远,墨依回身就看见香儿满脸欣喜崇拜地看着自己,“小姐,您今天好厉害哦,”说着,又有些疑惑,“小姐,奴婢总觉得您最近好象不太一样,比如您现在似乎总是笑嘻嘻的,不象以前那么冷了。”

淡淡一笑,墨依也不答“父王,依儿表现可好?”

香儿闻言心下一跳,却见宁王从一棵树后笑着走了出来“哈哈,依儿今儿可辛苦了,不过依儿的改变真是让为父惊奇啊。”瞥了眼远去的紫月墨晴,出身帝王家的宁王自然知道那丫头是怎么回事,想起以前因为自己的疏离,连一个下人都敢对自己的这个女儿不敬。而王静也真会教导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脾性。不过,自己的这个小女儿还真是聪明,能把事情处理得如此漂亮。

向着宁王张开双臂,而宁王也在一片惊异的眼光中很从善如流地将小人儿抱起,莫离则很哀怨地从墨依的怀里跳到了宁王的肩上。

“父王要奖励依儿哦,依儿帮了四姐一个大忙呢。”

“那依儿想要什么?”

大眼睛一转,“父王带依儿出去玩吧。就父王和依儿还有哥哥们可好?”

捏了下墨依的小鼻子,宁王好笑地问道“不带你三哥四姐?你这个自私的小鬼,父王身为王爷可不能偏颇呢。”

眨巴眨巴大眼睛,墨依理由充分“哼,依儿是为父王着想呢,父王却说依儿自私。”

饶有兴致地看着墨依,宁王倒要看看这次她如何自圆其说,“怎讲?”

“先不说父王以前一定没带过孩子,就依儿刚才说了不要带其他的什么人,所以,五个半大的娃娃,父王能照顾过来么,但如果只带已经懂事的哥哥,三个孩子依儿虽小了些也是很听话的,这样父王不也很轻松么。”

不理会宁王似笑非笑的眼神,墨依继续说道“再者,有了这次父王带依儿的经验,下次再带哥哥姐姐出去玩也会更轻松一些。日子长着呢,不急这一次。”

“哦?这样说来,依儿岂不是吃亏了么?”

“无妨,为了父王和兄姊们,依儿牺牲一些也无所谓,当然,父王若记得依儿的牺牲,平时稍事补偿依儿会更喜欢父王哦。”

“哈哈,本王的女儿还真是可爱啊。不过你两个哥哥都进宫读书了,今天父王就只带依儿出去吧。”

“吧唧。”墨依毫不吝啬地在宁王的脸上大大地香了一下,让宁王一怔的同时脑中忍不住冒出一句‘赏罚分明’。“谢谢父王,依儿就知道父王最好了。”

心中不可抑制地涌起了一种叫幸福的感觉,宁王亲昵地捏捏怀中娃娃的小鼻子。“哈哈,你这个狡猾的小鬼。好,本王今天就陪依儿出去走一趟。”

第十五章.见死不救

换上平常的服饰,父女两人就悠哉悠哉地从后门出了府,全然不顾府中八卦的仆从和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的某些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小手紧紧拉着大手,父女两很悠哉地在人群里穿梭。人生真的很奇妙啊,为着这样的清闲微微感动,墨依默默想着,在一个新的世界,让一切重新开始,她不想改变什么,随心就好。

仿佛是应着这美好的天气,路边的摊贩热情地招呼着来往的人们,眼睛一转,月修的视线便停在了一个中年人扛着的扫把样的事物上,上面插满了一串串红红的圆圆的诱人的糖葫芦,于是,“爹爹。”含着食指,小罗莉的星星眼攻势正式上场。

好笑地拍掉女儿刁在嘴里的手指,宁王抱起墨依,掏出碎银买了一串糖葫芦,于是又荣幸地得到了一个大大的香吻,让街上的人看得大为羡慕,好漂亮温馨的一对父女。

在街上逛了一圈,墨依的手里又多了许多小玩意,连两位哥哥的礼物都准备好了。走进一家酒楼,父女俩跟着小二上了二楼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宁王喝着茶,看小女儿兴奋地清点今天的战利品,一边口中还念着,“这个是大哥哥的,这是二哥哥的,这个是莫离的,然后,然后,剩下的都是我的。”忙得点心都来不及品尝。

“依儿很没诚意啊,给哥哥的礼物还是父王买的。”

“话不能这么说。”清了清喉咙,墨依正儿八经地回到,“这就是我送礼,父王给钱,依儿可是帮父王找了一个很好的关心子女的机会呢。”

无语,宁王恨恨地刮了下墨依的小鼻子。皱皱鼻子,墨依很不满地爬上宁王的腿,调整了个舒服的姿态,赖在父亲温暖的怀里听在酒楼卖唱的少女用甜甜的歌喉唱当地流行的小曲。

忽然,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涌了上来,无趣地扫了一眼,墨依打心眼里觉得,人哪,真不是一种安分的生物!她也就不明白了,这古人真有那么闲吗,整天找事,全当娱乐了还是怎的。

涌上的人群也是服装统一,似乎是某家家丁,中间簇拥着一位华服公子,径直走向了那卖唱的少女。悄悄打量了一下那个领头之人,墨依觉得这次怎么连恶俗都没到恶点子上。印象中当街调戏少女的纨绔公子都是那种身材臃肿,丑陋恶心的形象,但是这人身型偏瘦,五官也还端正,虽然两种人的素质、用语都差不多。

“青儿姑娘呀,你还是跟本少回去吧,你爹治病下葬所欠的钱光靠你每天在这里卖唱赚的几个钱肯定是还不起的。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呀。”

“李公子,请恕青儿有负厚爱,青儿欠下的钱青儿一定会努力赚钱还给您的,您请在此喝茶,青儿先告退了。”说着事故女主抱起身边的琴就欲离开。却不想被男子身后的壮汉堵住了去路。一瞧这架势,楼上的客人很多也很是识时务地陆续悄悄离开。看到楼上的人渐渐少了,那少女明显越发着急起来,但仍强自镇定。

“公子这是何意,这可是皇城,天子脚下,公子莫要欺人太甚。”

闻言那男子却笑了“青儿可不要随便乱扣大帽子,李某还担待不起。你我之间,可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圣上来了,也说不得什么。我看青儿姑娘还是跟李某走吧。”起身就要拉那少女的手。

少女急急躲开,借着身型小巧,竟灵活地从几个汉子间钻出,似乎张望两下想要求助,那一瞬便径直向墨依宁王奔来,“请先生小姐救命,为青儿主持公道。”

叹了口气,墨依很无语,难道我真的长得那么善良可欺吗?再看一眼宁王,墨依更无语了,只见宁王丝毫不受周遍环境影响,竟又倒了一杯茶,吹了吹,就送到了墨依唇边,“还不错,依儿刚才吃了不少点心,喝点茶润润口。”这架势,怎么看着都有点眼熟,好像上次轩辕哥哥也这种态度,不过宁王应该更上一层啊!

但是,暗地里耸耸肩,这种态度,她喜欢!

非常赏脸地抿了一口,墨依也不多言语。旁边还跪着的少女看着这对对自己无动于衷的父女,眼中霎时光芒闪烁,其意不言而喻,脸上却还是悲悲戚戚的,被追上来的汉子捉住也只是柔柔弱弱地挣扎,全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口中还不住地哀求着,真是分外惹人怜惜。但眼看着被越拖越远,她所期待的那对父女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开始时眉头微皱,似是不满于被惊扰。

不过,少女的表现还是博得了一些人的同情。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还有王法吗?”真是,英雄救美的典型台词,够酸!墨依寻声瞥了一眼,是不远处的一桌客人,看服饰都是些书生。

对于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那李姓公子的反应到是有点出乎意料,“这位兄台,很抱歉打扰了兄台们的兴致,但这是李某的家事,还请兄台不要插手。”虽然态度强势,但貌似跟传统有些差距啊,墨依都差点要摸下巴了,这,这,怎么没按‘常理’出牌捏?还好及时想起此状不雅,手到中途硬生生转向了点心,看得宁王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到事情有转机,那小姑娘又重回先前的灵活,使劲挣脱了家丁,跑到了书生们面前跪下就不住磕头,“请公子们救命。”

见此书生匆忙抬手虚虚扶起少女,“姑娘快快请起。”说着,那领头的书生已经向前一步,将少女挡在身后,义正言辞道“这位公子怎可如此强抢民女?”

“这位兄台可误会在下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青儿欠下债务,无力偿还,以身低债,这本就是早说好了的,何来强抢民女一说。”

这么一番话,顿时让那些书生脸上不好看,不禁转头看了一眼还躲在背后低头抽泣的少女。

让月修觉得有意思的,那小姑娘年纪轻轻,倒是对一般人的心思摸得挺透,只见她红着眼哽咽,向着几个书生恭敬一福,“都是青儿给公子们添麻烦了,都是青儿的命不好,先失母后丧父,一个人无依无靠,寥落至此也就这一条jian命罢了,青儿在此谢公子们相救之意。”说完回头就要往墙上撞去。

‘幸好’后面书生“眼疾手快”将之拉住,这么一来,那前面的人顿时急了,“李公子还是不要逼人太甚,要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何不看在小生的面上宽限几日,这样对大家都好。”

“哼。”许是看那少女差点触墙而死,众目睽睽之下各方眼光不言而喻,那李公子冷哼一声,还是带着手下离开了。

见危机已过,青儿向众人盈盈一拜,“多谢众位公子相救,今日若不是各位公子,青儿一定就随爹娘去了。”

见状,那些书生赶紧好生安慰了一番,又问了些青儿的事情,一时间都因这少女的情境义愤填膺,想想气愤之极,再经少女不经意的些许提示,先前那书生竟向着宁王墨依行来。

“小生看先生小姐衣着装束也是体面之人,却不知刚刚为何要见死不救?”

蠢货!墨依毫不客气地暗叹,难道这些书生都读书读傻了吗?旁边宁王何曾受人如此无礼,更何况还带着小女儿,心中已是不愉,刚欲发作却被墨依制止,“爹爹。”

看了女儿一眼,宁王点点头,没有开口,墨依这才转向那书生。“我们为何要救?”

眼看那大人不说话却让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孩来,书生登时更加脸色铁青,“青儿姑娘处境艰难,刚有险些遭人强抢,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

“我为何要拔刀相助?理由何在?”

“这。”书生顿时语塞。在他的观念中,这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要他明明白白这样说出理由却又觉得难以说清。

“就因为你看见她是弱者?”

“对,有能力的人应该为弱小的人提供些可能的庇护。”书生又挺起了胸膛。

“那你今天救了她,你能庇护她到几时。你说王法,可这件事我并未看出它哪里违反王法了。刚才那位李公子也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当今圣上来了,也不好说什么。还是你以为你比当今圣上还能给她提供庇护?”

一时间那书生脸都吓青了。

“简直愚蠢,你可明白这世间的法则为何?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没有谁能为谁提供全面的庇护。再者,你凭什么让我帮她,她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说得直白一点,我帮她是情分,不帮她是本分!况且,我们可曾阻你救美,坏你好事?你如今又站在什么立场来指责我?责令我必须要出手?”

虽然墨依面色平静,但言辞句句带点,更何况这样一个大人也未必能说出的道理却被这一个小女孩讲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书生只僵在那说不出半句话,脸色一时间色彩变换,却硬是再冒不出声音。而那边书生的朋友看不过,也站了出来。

“小姐这样说不是太不公平了吗?如此若众人都像小姐这般,弱者难道就不该生存在这世上吗?何其薄凉,真是冷了人心。”

抚着怀中的莫离,墨依觉得蠢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怎么定义她是一个弱者,她能在这样的生活空间活下来就自有她的一套生活哲学,你如何说她就是弱者?就因为她表现给你看到的?好,就假设她是弱者,你能保护她到几时,你们今天帮她挡了那李公子,明日呢,后天呢?这个问题并没有解决,若那李公子记下今日之事他日后多做为难,你叫这姑娘该如何?”

抿了一口茶,墨依继续道“公子说不公平,那什么样是公平?公子难道不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让这姑娘欠债不还,对那李公子就公平么?再看远一点,这世间如这姑娘的多了去了,你们还一个个找出来帮了去?你们帮了她,却没有帮其他人,公平吗?或者,”小女孩的脸上突然有了些超出这个年龄的意味深长,然衬着那漂亮的小脸,却分外可爱有趣,“诸位还请在心中好好掂量掂量,若这姑娘并非这般柔弱可人,而是五大三粗面貌丑陋,你们可会插手?”一句话出口,刚刚似乎还一触即发的气氛瞬间变调,另外地方还有人没有走的更是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不理会被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众人,墨依只觉无趣,拉了拉宁王的衣袖,“爹爹,我们回去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宁王若有所思地问墨依“依儿,今日那些话可都是你自己想的?”

眨巴着大眼睛,墨依淡笑地看着宁王“依儿说的不对么?”

“不,”轻点了下墨依的鼻尖,“爹爹只是太惊讶,我儿竟是如此聪慧!”

“咯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娃。”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小娃娃一脸灿烂。

“哈哈”,蹭蹭墨依的小脸,“对,也不看看是谁的娃!”

“爹爹,您看今天那少女如何?今天您又为何没有出手相助呢?”

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一脸好奇的小娃娃,“因为她眼神不净,这种人太不安分,总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你别告诉爹爹你没看见我们不理她和后来那些书生帮她时那少女的眼神。”

点点头“看是看到了,但她怎么就知道我们是那金枝呢?今天那酒楼上衣着富贵的夜不在少数。”

淡淡地扬了扬眉,“人的气质不同,今日我们并未刻意改变,所以哪怕换了装,即使周遭许多富贵之人却依旧凸显。”说着又指了指总赖在女儿怀里的莫离,道“再说,依儿觉得有几个人可以养得起这般少见漂亮的灵物。”

同意!“不过我承认象莫离这么漂亮的是少见,但是公平点说,莫离吃的也不多,其实还是挺好养的。”莫离忙不迭地点头,想想不保险,又讨好地舔舔墨依的脸,一阵笑闹。

第十六章.皇帝小爹爹

好不容易搞定了热情的莫离。

“对了,爹爹,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出去踏青吧?”软软甜甜的童声配上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睛总是让人难以拒绝。

稍稍考虑了一下,宁王点点头,“好,过段时间吧,马上七夕灯节晚间的灯会还是挺美的,到时候爹爹可以带你们出来观赏。”

“真的?”

“真的,父王说话算话。而且父王答应你,等这次的一些事解决了,朝内稳定了,父王一定带着你们四处去看看我乐岚王朝的大好河山,可好?”

“好。”搂上宁王的脖子献上香吻一个,墨依又伸出了小手,“父王我们拉勾勾,不可以反悔的哦。”

欣然勾上墨依幼嫩的小手,宁王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女儿真是太有意思了。“当然。”

正当父女二人“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时候,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王兄,你也要逃走?”阴测测的声音,话语间是说不出的哀怨。

被这声音一惊,父女二人急忙回头,正是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手中正死死握着一把玉扇,面貌与宁王竟有着几分相似,只是宁王偏于温润儒雅,这青年则显得更加美丽媚惑。早先便已经察觉了有人的跟踪,但简单便猜到那应该就是当今的圣上紫月然诺了,所以还不太清楚对方风格,不能估测他到底想要干嘛,墨依也就一直没提。而现在,这位整个帝国的最上位者正满含哀怨地看着宁王,整一副小媳妇的被丈夫始乱终弃的模样,让墨依有些不寒而栗,难道父王和这皇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王道啊!o(≧v≦)o

感觉到墨依狐疑的眼神,早在朝堂上磨成人精的宁王一下就猜到了墨依在想什么。

“咳”干咳一声,宁王决定暂时忽略墨依那诡异的眼神和想法,也暂时性地忽略了为什么这个才七岁的小孩会有这种令人‘痛心疾首’的想法。首-发

“皇上。”

“三哥,你也想溜走吗?”

“皇上……”

“在外面叫四弟。”

“恩,四弟,我只是答应带孩子出去逛逛而已。”

“而已?然后就跟大哥二哥一样一逛就逛丢了,不知道回来了?”

“咳,恩,看情况吧。”

“看情况?”美人皇帝竟一下子冲了上来,到面前时很戏剧化地突然一个急刹车,先很温柔地把墨依从宁王的怀里抱了下来,紧接着又跳上去狠狠揪住了宁王的衣领,脸色狰狞,“三哥,我告诉你,你一定别想溜。”

说着,竟直接赖在宁王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当然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三哥,大哥二哥都跑了,你一定不能再跑了,难道你也要那么自私,那么残忍地丢下还年幼可怜的我么?”

“不是,不是。我,诶……”可怜的宁王已经恨不得仰天长叹了。

“呜呜,三哥,你们是不是都很讨厌我,呜呜,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小四了,呜呜,为什么,你说,为什么都要丢下我?”

突然,已是梨花带雨的皇帝抬起头,一脸的扭曲,“喝。”在场的两个人都觉得,这小心肝啊,……

“三哥,大哥二哥已经跑了,我找不到他们我也就不想了,不过,你别想。我可永远记得,你,三哥你这个混蛋,自己嫌麻烦,竟然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把皇位丢给当时还天真可爱的我,现在居然还想逃走去过悠闲日子,三哥,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你要对我负责。”说着,竟又幼童一般地哭了起来。

“天真可爱”,“对我负责”?-_-|||墨依第一反映就是往四周看了看,恩,还好,这里还算偏僻了些,现下没人,否则今儿这人可真丢大了。

那一边,宁王也许是被人揭穿了阴谋,有些理亏,又加上一位特能闹腾的皇上弟弟,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四弟,四弟,形象,形象。”

谁知怀中的人“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我不依,我不依,你们几个混蛋,自己跑去逍遥自在,把我一个人留这该死的皇位上累死累活,还有那些老混蛋,每天都恨不得用奏折压死我,哇o(>_<)o,怎么能这样?”

“四弟,形象,形象,你小侄女还在看着呢。”看得出,宁王就差捶胸顿足了,形象啊,我在女儿面前高深莫测的形象啊,你看那小鬼在那笑得那小样儿,毁了,全毁了呀,一滴都没给我留啊。

“呜哇,我不……恩,有人?我小侄女?”美人皇帝立即站好以光速整理仪态恢复帝王威严,顺便还四处张望着,“哪呢,人呢?”忽然感到下面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想也不想立即发作“谁啊,敢扯朕的衣角。”

低头一看,却是一个粉雕玉琢好像仙童一般的小女娃,正一手抱着只银白的小狐狸,一手还保持着拉自己衣角的姿势,许是刚刚被自己吓到了,只见那粉嫩的小嘴一扁,小鼻子一抽,一双大眼睛就要溢出水来。唬得皇帝立即将她抱起来,还一晃一晃地哄着,“哦,不哭,不哭,乖刚刚是皇叔不好,皇叔马上带你去买糖吃。”看得宁王直接躲到了旁边阴暗的角落,这不是真的,我的形象,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好骗的弟弟,神那,求您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真的吗,皇叔,墨依要最好吃的糖果哦。”

“哎,好孩子,没问题。”说着,又转向还在阴影里消沉的宁王,“三哥,你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整一仙童似的。”

然而不等宁王回答,这边墨依水润的眼睛又开始蓄水,哄得皇帝又开始手忙脚乱“哎?哎?这又是怎么了,哦,不哭,不哭,三哥,你快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了。”

英勇的宁王觉得胃疼,忍无可忍地终于还是“冲破了阴影的束缚”,自皇帝怀中接过墨依,瞥见面上还可怜巴巴的小娃娃眼中露出的笑意,上来就捏了下墨依的小鼻子,“这是我的小女儿,也是你的义女,封为公主的那个。”

看着恍然大悟的皇帝,宁王终究还是狠下心,努力轻描淡写地道出了事实“依儿要哭是因为你不记得她了。”

“恩,恩”点头,可以理解。

“而她眼中的笑意说明她现在非常鄙视你。”

于是,美人皇帝华丽丽地石化了,“爹爹好厉害哦,这样都看得出来。”“咔”石化的美人皇帝碎了。

“咯咯。”

“不过,”事实证明,皇帝的心理抗打击能力还是非常强悍滴,“小依儿好聪明啊,刚才在那酒楼的话还真是精彩!”

“恩,原来皇叔也听到了,谢谢皇叔夸奖。”

“咳,小依儿,你是朕的义女诶。”

“然后呢?”

“要叫父皇,或者义父更好,小依儿叫来一定特别好听,来,叫一个听听!”

“不要,义父没有皇叔好听。”

“不行,朕可是昭告天下收你为义女了。”

大眼睛转了转,“那,叫小爹爹如何?”

“恩?”狠狠地纠结了一下,虽然好像更好听,但是怎么好像感觉不太对劲,不过……“好,好吧,就叫小爹爹吧。”事实证明,这古代的皇帝在某些方面还是太嫩啊。

看墨依笑得奸诈,宁王忍不住凑了过去“依儿在打得什么主意?”

“咯咯,大爹爹,小爹爹,爹爹要记得哦,兄弟才是王道啊。”

额头上的青筋狠狠地抽了几下,“依儿,谁教你这些的?”

墨依笑而不答,跑到皇帝身边,伸出双臂,甜甜地叫了声“小爹爹。”

“哎。”软软的童声让这个平时邪媚精明的皇帝彻底放下了戒心,抱起墨依“小依儿,小爹爹带你去买糖果。”留下欲言又止的宁王,最终还是挫败地跟了上去,上次的大师虽说过自己的小女儿七岁才会真正的回来,可这才七岁呀,怎么就这么鬼灵精怪,把自己给摆了一道也就罢了,现在就连自己的皇子皇女都没抱过的四弟居然都抱着她去买糖果了。神那,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看着越走越远的一大一小一超小(超小指莫离)宁王突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依儿,你今天已经吃很多点心了,不能再吃太多甜的了,别装哭,不准骗着你四叔买糖果。”

而至于隐在暗处的暗卫,让我们华丽丽地忽略吧!

“冰块,我今天是不是觉没睡醒,你让我抽一下好不好。”

“-_-#”

“滚。”

“诶,别走那么快啊,就一下好不好。”

“滚。”

“你多蹦一个字会死啊?”

“滚开。”

“……”(真从善如流。)

不远处,忽然又传来宁王的声音“依儿乖,还是皇叔比较好听。”

“可是,可是……”弱弱的纠结的声音(装的)。

“三哥,你给我跑一边去,别想挑拨我和小依儿,小依儿乖,叫小爹爹又亲切又好听,对不对?”

“恩,小爹爹。”

“哎,乖女儿。”

“唉,四弟,你,你……”我恨铁不成钢啊!!

“……”于是,两个暗卫再次被华丽丽地雷到了。

第十七章.受累的爹爹

三人一狐又在街上晃了一圈,转眼间已是黄昏。在宁王的连哄带骗及墨依的承诺明日一定入宫觐见下,紫月然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宫了。

“呼。”长长地出了口气,宁王觉得真是杯具。以前这一个就够让人折腾的了,今天居然一带三个(一大一小加一狐),这还让不让王爷活了。+_+

“爹爹。”

“恩?”宁王只觉后颈凉飕飕的,下意识地防备加戒备,就差摆出准备迎战的姿态了。

“爹爹?”一双大眼睛开始蓄水,紧接着令一双小眼睛也开始蓄水,一周围全是鄙视的眼神(居然欺负这么可爱的娃娃。)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不,识相的宁王立即投降,“宝贝乖,不哭,是爹爹不好,宝贝刚刚要说什么?”不愧是在官场跌打滚爬身经百战的王爷,脸皮也不差啊。

“依儿想平时一般都只呆在清瑶远,吃饭什么的也不用经常出来好么?”

皱了皱眉,“为什么?”

“依儿喜静,出来很麻烦,而且依儿平时必须做些事需要大量的时间,再者,这样也顺便给一些人一个机会,帮爹爹提供一个合理的打击点。”

听了墨依的话,宁王想也不想立即拒绝,“不行,依儿,这件事你不用管,爹爹不希望你冒险,听话,爹爹说过会保护你的。”

摇摇头,墨依靠进宁王的怀里,“爹爹,依儿虽小,却不同于其他的孩子,相信爹爹也知道。爹爹及小爹爹最近为什么烦恼,你们不说墨依也清楚得很,爹爹,依儿有这个能力保护自己,也有理由做一些事情。”

“不行,依儿,爹爹不能冒险,爹爹会害怕,爹爹不想你受到伤害。”

“爹爹,没事的,依儿向您承诺,依儿会保护好自己。而且,爹爹,您真的认为,依儿不犯人,人便能放过依儿了么,爹爹,依儿相信上次依儿的失踪不是偶然,爹爹也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依儿要为自己为娘亲解决一些问题。”

“依儿。”抱紧墨依,宁王很不安,“依儿,上次的事情你不要怪爹爹,爹爹知道以前是没有好好照顾过你和你哥哥们,但之前已经有一位道长找过爹爹,叫爹爹不要过问那次的事情,说我真正的女儿将会觉醒,回到我身边。”

“真正的女儿,真正的女儿……?”墨依心中一派起伏。那我到底是谁?我应该是谁?我是紫月墨依,那谁是牧云月修?脑中开始乱了,反复盘旋的就只是那句“我是谁?我是谁?”就在墨依全身真元开始紊乱,快要晕眩的瞬间,墨依忽觉手上一疼,将清明又拉了回来,正是莫离在紧要关头咬了墨依的手指,将其唤醒。

察觉到女儿有些不正常的状况,宁王急急轻拍墨依的后背,“依儿不怕,依儿已经回家了,依儿有爹爹会保护你的,依儿不怕。”

“回家”?“爹爹”,是了,我有家了,有爹爹了,有关心我在乎我的人了,也有我在乎的人们了,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我有家了,我只要保护好我在乎的人就可以了,何必执着那些无聊的问题呢,我是一个完整的人了,我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我只要随心就好。体内牧云诀陡然加快了运行速度,灵力在经脉中愈加涌动,越来越磅礴,越来越精纯凝练,正是要突破的迹象。

努力控制住体内的灵力,但内里清冷如她也有不同一般人的固执,“爹爹,依儿不怪谁,但是依儿有必须解决的问题,娘亲的事依儿必追其究。”

“可是,依儿,爹爹知道你心中有怨,你娘的事爹爹一直知道有蹊跷,但却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爹爹承认确实不爱你娘,爹爹也知道你娘其实早已心有所属。”看着墨依疑惑的眼神,宁王长叹一声,“你娘一直做好自己的本分,但是她一直不快乐,而爹爹本就不爱你娘,又一直因她身为我妻却心念他人而不喜,所以总是对她很冷淡,那件事情,其实你娘早也不想活下去了,尤其是那个他死了以后。这些,这些上一辈的恩怨,爹爹并不想让你知晓,更甚为之烦恼!我……”

“爹爹,不说了,爹爹,依儿不怪爹爹,但有些事人做了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顿了顿“尤其是,对依儿来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之。’,这是原则。爹爹,答应依儿可好,让依儿把危险处理掉,也帮爹爹打开一个缺口,好么,爹爹?”

看着墨依充满期待的眼神,宁王无奈“依儿,爹爹答应你,但爹爹一定要知道一切,以确保你的安全,依儿,你要答应爹爹,不要冒险。”

“依儿答应爹爹,一定保护好自己。爹爹不必担心,依儿肯定自己有这个本事。”

“……好。”

回到王府,王爷又下了一道命令:五小姐要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修养,以后单独在院子里用膳,每天也不必请安了。

第二天,宁王府再次轰动,皇上要见五小姐,而且还专门派人来接小姐进宫。

好不容易摆脱了香儿的打扮和罗嗦,墨依逃也似地冲上了车。一番颠簸,等到达皇宫的时候,早朝也下了。

由一位公公领着,墨依来到了“乾清宫”。“公主请,皇上和宁王爷都在里边儿了。”

“多谢公公。”

“公主哪里的话,真真折杀奴才了。奴才先行告退。”

点点头,墨依进了殿,正看见宁王一身朝服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喝茶,而皇上则半趴半倚在塌上,漂亮的凤眼半睁半合,连着不安分地飘散在一旁的些许发丝,说不出的庸懒邪媚。

墨依刚要行礼问安,却见紫月然诺激动地扑过来,一把抱起她,高兴地蹭蹭对方嫩嫩的脸蛋,“小依儿你终于来了,有没有想小爹爹。”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原本还气定神闲地喝茶的宁王则貌似绝望捂上了脸。

嘴角微勾,墨依很配合地搂住了皇帝的脖子,甜甜地回答了一声“想。”

“哎,乖女儿。”高兴之余,紫月然诺拿起桌上的点心,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道“来,小依儿,快尝尝,这可是御膳房刚刚做出来的新品种。”

“咳”,被忽略。我忍。

小嘴一张,就着皇帝的手就咬了一口,看着皇帝期待的眼神,墨依好笑地回道“很好吃,爹爹和小爹爹也一起吃。”

“咳咳”,再被忽略。我再忍。

“小依儿很喜欢?好,回去的时候多带些走。”

“咳咳咳”,又被忽略。我继续忍。

“谢谢小爹爹,小爹爹真好。”

“当然,来,香一个。”很给面子“吧唧”一个大大的吻,还附带一些点心屑。

忍无可忍。“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终于,两个活宝终于消停了,但是,看着一大一小两张哀怨的脸,还有旁边某离人性化的幸灾乐祸,宁王只觉得这刚放下的心肝又“扑通、扑通”硬是给再提了上来。

“都给我坐好。”

标准的令行禁止啊!紫月然诺很没面子地乖乖坐回椅子上,腰竿挺得笔直,连修长的双腿都紧张地并拢。而墨依则被紫月然诺抱着腰,坐在他的腿上,小小漂亮的人儿这样的姿态,简直就象紫月然诺抱着个美丽逼真的布娃娃。看着爹爹头上一跳一跳的青筋,墨依想了想,还是把到口的抱怨小爹爹腿上太瘦硌到小屁股的话给咽了回去。

沉默,

继续沉默,

还是沉默。

宁王看着对面的一大一小,连眼睛都有点抽筋了。

深呼吸,我是教养良好的王爷,先喝口茶。不想,耳边却传来了一阵适时细语“小依儿,按小爹爹的经验,你大爹爹在吃醋哦,好小气!”

“咳,噗。”宁王很不幸地被呛到了。

“恩,恩,依儿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估计爹爹是两个人的醋都吃了,因为我们没有带着爹爹玩。”

“咳咳”可怜的宁王,这次是真的彻底岔了气,“咳咳咳……”呕,我胃疼

“爹爹?”

“三皇兄?”一个拍背,一个顺前面,许久,宁王终于缓了过来。铁青着脸,“你,你,你们两个。”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立时,眼看时机不对,“啊,救命呀。”

“爹爹饶命呀。”

渐渐逼近平日里总是温和有礼的宁王难得地狞笑着,“跑啊,你们再跑啊。”

无路可逃之下,紫月然诺一把抱起墨依冲向了大门,在开门的瞬间恢复了平常的威严,抱着墨依悠哉悠哉地走过门口的侍卫,走没多远,运起轻功迅速往远方奔去。这边侍卫刚为平常很讨厌别人触碰的皇上今天居然抱着个娃娃晃出去而愣神,那边就看见宁王铁青着脸色“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出来,紧跟着“刷”得一下就不见了踪影,眼力好的人也就隐约看见宁王似乎是运着轻功往皇上刚离开的方向去了。“好俊的功夫呀!”所有的人都如是想。

拼死拼活地,紫月然诺终于抱着墨依先一步奔到了坤宁宫,咳嗽一声,整了整形象,紫月然诺好不容易摆正了皇帝该有的样子,大踏步走了进去,全然忘记了自己怀里还抱着个小娃娃已然破坏了自己平时邪异冷血的印象,看得旁边的侍卫瞪大了眼睛,又被紫月然诺淡淡的一瞥吓得低下头,出了一身冷汗,可是脑子却还固执地死在那个问题上:皇上居然抱着一个孩子?想想以前一个后妃,仗着自己当时受宠,一次竟得意忘形地缠上了皇上,而皇上当时直接就将那娇滴滴的美人反手甩了出去,直在柱子上撞得头破血流,虽然勉强捡回一条命,第二天就进了冷宫,由此可见皇上讨厌别人触碰到了什么程度,就连皇子皇女们见到皇上都下意识地保持距离。

踱进内殿,重重帷幕后,一位华装妇人正庸懒地倚在凤座上,美目未张,悠闲地听一旁的宫女抚琴,保养良好的手指还时不时一点一点地打着节拍。正是当朝太后,虽然最小的儿子都已经当皇帝了,这太后却仍是风韵犹存。

“儿臣给母后请安。”紫月然诺只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忒没诚意,那手上仍抱着墨依,完全没有放下的打算,也是,那么软软的身子,那么小小漂亮的人,换谁都不会轻易撒手了。

“恩,皇上今儿怎么来哀家这儿了。”丝毫不在意皇帝的态度,太后这才把注意力转到刚来的两个人身上,这一看就不得了了。只见太后以实在是不象她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速度冲到了皇帝面前,一把抱过墨依,把刚刚冲近来的宁王看得,那张俊脸变得更黑了。

“哇,好可爱,好漂亮的娃娃,皇帝,这娃娃你从哪拐来的,留着陪哀家吧。”

这次不单是宁王了,连紫月然诺也气得跳脚,“母后,什么叫从哪拐来的,这是三哥家的小女儿,紫月墨依,也是朕当年认的义女。”

“哦,就是她呀,这才几年不见,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而且长得这么漂亮。”说着,瞥了一眼皇帝,“看这架势,搞不好长大了比你还要祸水。”一句话让皇帝直接吐血,“祸水?朕这模样还不是你生的。”

那边宁王当然也是痛心疾首地跺脚,“母后,形象,都当太后的人了,小四原本多好的一个孩子,就是被你带出来的,搞得现在整一双面人似的。”

嘟囔半天再一看,太后在一旁只顾着逗弄怀里的娃娃,压根忽略了宁王。宁王忽然觉得有些晕,自己头顶上一定冒烟了,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抱回了墨依,我制不了你们两个,我管好自己家的孩子不受你们荼毒还不行么。

一晃神,怀中那个巨可爱的宝宝就到了宁王的怀里,这让太后无比哀怨,“三儿。”就差做小狗状了。

明显已经有一定免疫力的宁王只是嘴角抽了抽,抱着爱女坚定不肯让步,“儿臣参见母后,这是儿臣的小女儿紫月墨依,前段日子不慎走失,最近才回来,今特进宫觐见。”

“走失?三儿你不可靠啊,这么可爱的女儿也不看紧点,不行,放在你那里哀家不放心,你就把她留在宫里由哀家照顾吧。”说着就很急不可耐地伸出了双手。

听了这话,皇帝也迅速恢复凑过来道“对啊,对啊,三哥就把小依儿留在宫里吧,也可以多照顾照顾不是。”

面对急切的两人,宁王无比温柔地笑了,口中的话却截然相反,“免谈,你们两个想都不要想。这件事不说门,连窗都没有。”语气逐渐加强,到后面已经是无比坚定地吼回去。

“诶,三哥,三哥,留个狗洞也好说。”笑眯眯地凑上去。

巨和蔼地看了皇帝一眼,迅速变脸,“你给我滚一边画圈圈去。”

“三儿,有没有的商量?”

“没有。还有,母后,好歹也是一国太后,别动不动就摆出那种小狗的眼神。”

……

将近一天的挣扎奋战,宁王终于摆脱了皇帝和太后,成功地把女儿带回了家。夜里,瘫在床上的宁王无比自怜,怎么这活比跟那些老家伙相互忽悠还累?

第十八章.突破

刚进门,墨依就扯了扯宁王衣角,“父王,依儿昨日心境提升,将要突破,只是当时环境不许,才强行压制。首-发今天起依儿要闭关一段日子,稳定修为,还要请父王帮依儿处理掉一些麻烦,不要让人进青遥院。”

听到女儿修炼之事,平日也有些了解的宁王很是紧张,“依儿突破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需要父王将宫中修真的供奉请来么?”

摇摇头,“不必了,依儿自会处理好一切,关照父王不要让旁人来院子只是要个清净,不被打扰,若是女儿自己动手到时可能不太好收拾。”

犹豫了一下,宁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依儿一切要小心,所有的麻烦父王自会帮你都挡了。”

走回院子,嘱咐了香儿一番,墨依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下结界,顺手布下一个聚灵阵,将周围扫视一圈,才盘膝坐在了阵中。

“莫离。”小狐狸乖巧地跳了出来。“我已经布下了聚灵阵,马上会开始突破,我们有同生契约,你也在这里一起修炼吧,对你的修为也有好处。”

“肖。”

一道光闪过,依旧是一身白衣宫装的牧云肖单膝跪在了墨依的面前,“牧云肖见过家主。”

“已经恢复了?”墨依记得当初肖为了她的重生几乎耗尽了能量,前些时候连维持人形都很是困难。

“回家主,之前家主得朱果相助,肖也多受裨益,且此处灵气非常充足,现在已完全恢复,听候家主差遣。”

点了点头,“现在我已经快要突破了,你在此为我护法吧。”虽然牧云肖是器灵,不能做出什么攻击,但因神器认主,若有危险也可及时提醒。

“是。”

“对了,帮我联系轩辕哥哥吧。”牧云肖点点头,直接双手结出一个繁复的手印,“联。”

一道水镜凭空出现,镜中显现的正是轩辕,还带着些惊喜“月儿?”

“哥哥。”

“月儿在王府怎么样,过得还好么?”

“还好”墨依笑了,“月儿好像哥哥哦。哥哥现在如何?”

“还可以,我回了以前的洞府,想必暂时还不会有人找来。不过那个臭小子,很沉闷啊,一点不讨人喜欢,月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聚在一起啊,还是我的月儿最可爱。”

“呵呵,当然。不过哥哥。”说着,墨依脸色一正,“你一定要看好南宫羽卿,别让他乱来,现在这里的局势比较复杂,经不起他胡搅。你可以告诉他,要报仇就要把敌人连根除去,一个不留,靠他刺杀只会留更多的麻烦,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通知他。”

“恩,我知道了,不过,月儿,你那边情况很复杂吗,会不会有危险?”

“哥哥不用担心,不过是家族势力大了就兴起了不臣之心,但是现在的皇帝不差,暂时对方还没敢动起来,而且月儿不会过多参与,哥哥放心。”

“对了,哥哥,月儿马上又要突破了哦。”

“什么,又要突破了,你旁边有人么,要不要暂时压制一下,等哥哥来?”

“不用了,哥哥,我突破一般是没有危险的,月儿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没有心魔,上次只是意外。”

“真的吗,那就好,不过,月儿,你的突破会不会太快了,这样容易根基不稳,对以后的修行也不好。”

“没关系的,哥哥,月儿本来就是天才哦!而且,其实月儿以前的修为就不低了,只是重生到了这里修为也算是重新开始。但是心境绝对跟得上。”

“哦,反正你小心一点吧,让莫离也帮你守着。”

“恩,我知道了,哥哥,我先离开了。哥哥再见”

“恩,再见,月儿。一切小心。”

一切准备完毕,墨依静下心,放开了压制,开始运行牧云诀。

第三十七天,宁王已经在清瑶院徘徊了很久,依儿已经三十七天没有出来了,就这么不吃不喝地呆在屋子里,真的没事么。本来把自己的影卫安排过来守着依儿,顺便防止一些人的小动作,但是影卫却跑回来告诉自己他无法进入房间。

宁王很无奈,自己不但要在这里担心女儿的安危,还要编出各种理由挡掉其他的人的探视,两个儿子天天趁着请安时问妹妹到底怎么了,连依儿的那个小丫鬟也整天红着眼悲悲切切地看着自己又不敢问到底怎么了。天地良心,自己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了啊。现在宁王实在忍受不了了,想进去看看却发现依儿的那间屋子真的怎么都无法进入,只能丧气地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三十七天了,收拾掉十批刺客,王贤的这个女儿当真是不怎么样啊,总把人想得和她一样愚蠢,还真以为她的小动作自己看不见么?十批,她真当旁人都是瞎子?真讨厌,现在还动她不得,该死的王静,真烦人,急着找死。不过,依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

而此时房间里,墨依已到了最后关头。卯足了劲,墨依紧守灵台清明,任凭体内灵力运转,带动疯狂地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一边还凝神将吸进体内的灵气进行压缩,渐渐的,墨依周围的灵气因为大量的聚集,已经差不多凝结起来,象一层厚厚的营养将墨依裹在里面,供墨依迅速吸收。突然,体内的元婴猛然睁开双眼,双手结印,周围的灵气更加狂暴,竟然凝成一道龙卷风钻入墨依体内,黑发冲天而起,一时间墨依受体内力量冲击眼睛猛然睁开,射出有若实质的光,周身光华缭绕,额间的云印也浮现出来,先是纯净的绿色,既而颜色渐渐变深,直到最后化作淡淡的蓝色,才又全部没入体内,真正做到了精气内敛,而额间也只剩紫莲,随着旁边莫离身上的光华渐渐收去,紫莲也闪过一道紫芒,原本的三花并蒂莲竟开始合并,最终变成一朵,泛着紫金的光彩。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墨依终于突破成功,达到了蓝级初阶。而就在刚刚突破的一刹那,墨依突然产生了一种玄妙的感觉,好像是身体中某个自己从未在意过的地方有什么爆发了出来,将两根线完美地接上了,让墨依不禁生出一种与天地间生灵相连相依的感动与傲然。同时,在极远方的几处灵山和海岛上,几个男女同时看向了帝都的方向,“我王……”。

“恭喜家主突破成功。”肖的身影在墨依面前慢慢凝聚出来。

“恩,辛苦了,肖,你可以回去了。”

“是,家主。”

旁边白影一闪,莫离已冲进了墨依怀里,打了一道法诀给自己和莫离都清理了一下,墨依略微做了些观察,笑道“小离的修为又有精进了,为何不愿化作人型呢?”莫离不答,只晃了晃小脑袋,就在墨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眯起了眼。

见状,墨依也不在多说,许是这小狐狸天性较懒,维持原形应该就是为了更方便赖在自己怀里吧。衣袖一挥,撤去了结界,“出来。”

一道黑色身影跃出,单膝跪在了墨依面前,“属下影卫参见小姐。”

“起来回话。”闻言,影卫也不多言,径直站起,只是一直垂头看地,虽说这本就是习惯,面对主子不可抬头,但影卫这次实是下意识地不敢抬头,面前的小女孩儿抱着一只银白的小狐狸,身型有些单薄,外表看去除了出色的样貌,别的比之一般人家的女儿没什么不同,可是作为这一代影卫中的最强者,他隐约感到,就是这单薄的身体里,蕴涵着强大的力量。前几天他也见过这位五小姐,当时她的身边还闪耀着淡淡的光彩,现在却已全部内敛,就是那半闭的星眸中也看不出什么,影卫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起码要达到先天境界才能做到啊,那这五小姐还是人么,满打满算就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修行也不带这样的呀,更何况这五小姐以前并未练过武。

“父王派你过来的?”

迅速回神,影卫恭敬答道“是。”

“我闭关之时,可有人来犯。”

“共十批,一百四十一人。”

“如何处理的?”

“都是死士,任务失败就自杀了,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可惜。”

“?”

“罢了,有劳你了。回父王那边复命吧。”

“属下告退。”又一个闪身,影卫消失了踪迹。

人呐,何必呢,孽海茫茫,回头是岸。总是如此放不过别人,放不过自己,一步错,步步错,那要何时才能到得彼岸?

第十九章.兄弟小惩

抱着莫离,墨依轻飘飘地出了房间,修为的提升还真是带来不少好处啊!刚刚站定,就见宁王匆匆奔了过来,飘逸迅捷的身法,让墨依也不禁感叹:好功夫。

“依儿。”什么也没多说,宁王一把就抱住了墨依,“你可出来了。”

乖巧地依在宁王怀中,“父王,依儿已经成功突破出关了。”

“成功就好,成功就好,依儿,你居然在里面一呆便是三十七日,可把父王担心坏了。”

抿抿唇,不自禁扬起一点笑意,墨依才微微挣开道“父王,依儿有些事想还是告诉您。”

“什么?”

“父王之前提到有一位道长告诉您,这次您真正的女儿会回来?”

闻言宁王身子一颤,顿了顿,才缓缓道“依儿,父王知道,你不是失忆,这次回来也跟以前大不相同,可是,你不想说就不必说了,父王不在乎,父王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就可以了。”

抱紧了宁王,墨依第一次发自心底地唤了一声“父王。”

“这次墨依修为突破,看到了自己的一些命理线。墨依的命理线有一段不完整。”

宁王闻言心中一跳,万分焦急,“怎么会这样?可会有什么影响?”

“因为墨依以前此间的灵魂不完整,这里的只是一魂三魄,还有两魂四魄被缘法牵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要完成一个命定的传承,故而在此间墨依现在才能看到我的命理线曾有一段不完整。直到上次的失踪,正好和另一个世界的魂魄同机相牵到得这边三魂七魄重新俱全。以前依儿还以为是借尸还魂,所以不曾告诉任何人,这次到这里也是为了来了结以前的事情,却不想竟就是我自己缺失的一魂三魄,怪不得以前怎么也无法凝聚元神破丹成婴。”

抬起头,墨依问道“父王对自己日后有何打算?”

“恩?”虽然对墨依的突然转移话题有些转不过弯,宁王还是如实回答了,“父王?父王想,处理好这次的事情就出去云游吧,不过看这情形,还要好一段时间才得了结啊。”

“如此便好,父王可愿修真?”

“修真?”

“恩,依儿刚刚也说过了,以前依儿的灵魂并不完整,确切的说是分在两处,在另一个世界依儿是牧云家末代家主,而牧云家其实是一个修真世家,不过人丁单薄,到墨依时已经只剩墨依一人了。家族世代传乘的是牧云诀,而这个世界的灵气比墨依以前的世界要浓郁很多,很适合修炼。不过,一旦成为修真之人,最好就不要再插手人间之事。父王,你可愿意?”

“牧云家?”宁王觉得今天的事有点超过自己的承受能力了。“不过,依儿,父王也知道一些修真者,宫里的供奉其实就是一些散修,父王听说要修真对资质要求很高,而且要从小开始,父王估计……”

“无妨,我自会为父王洗筋伐髓,依儿的功法与此间修真不完全一样。父王无须担心。父王回去可以考虑一下,是否愿意放下此间一切,只是不要告诉其他人就好。”

“恩,这事还是先等等吧,毕竟这边的事现在还比较棘手,父王不能撒手,以后再说吧。对了,依儿,你以前叫什么?”

眼神一暗,“牧云月修。”

“依儿,父王很高兴你相信父王,父王想,你愿意将以前的事告诉父王应该就说明父王已经得到你的认可了吧。父王很开心,父王真正的女儿回来了。”

美丽的眼睛又恢复了神采“恩,父王不在意么?两个世界的散魂重新合体,听起来就有些不可思议,父王不担心我将您原本的女儿夺舍了么?。”

宁王笑着刮了一下墨依的鼻子“哈哈,依儿相信父王,父王当然也相信你,你到底是不是本王的女儿本王作为父亲到底会知道的,何必在意其他有的没的。”

深深将头埋进宁王的怀里,“父王”

“恩”

“父王”

“恩”

“父王,父王,父王……”

好一会,墨依才抬起头,“父王,给你看一个人哦。”

“恩?谁?”

“莫离。”墨依一笑,回头唤了一声。

“莫离?”在宁王惊奇的目光中,莫离一跃跳到地上,白光一闪,就变成了上次的粉嫩白胖娃娃模样,只不过这次头顶上少了一对漂亮的小耳朵,一晃一晃地向宁王墨依走了过来。

“这就是莫离?”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王爷,听说过世间有些灵兽,修行到一定程度就可幻化人形。

“恩,莫离很了不起哦,他是自己修到九尾,现在幻化人形的。”拉住自己的第一个小伙伴,墨依颇为骄傲地向宁王介绍。而且,我们的感情很深的,我们之间有同生契约,永世相伴哦!”

也许是还不熟练,莫离结巴了好久,才憋出两个字“王……爷。”

“恩?”宁王一把把另一个粉嫩漂亮的娃娃也抱了起来,“这么可爱的娃娃,怎么叫王爷?你跟依儿都签了同生契约了,就一起叫父王或爹爹吧。”

“来,叫一声。”果然,就同上次紫月然诺一般,或许,这也是一种皇家遗传?

“父王。”这次终于顺溜多了。

“哎。”

仔细得看了看,宁王又觉得有点疑惑“本王听说一般的精怪灵兽化作人时都很美丽妖艳的,为什么莫离看上去就很漂亮无害,还是幼龄模样?”

怪异地瞥了莫离一眼“无害?”

也许就因为这一眼表达的意思似乎是过于外漏明显,直把莫离精致的小脸都胀红了,但最终还是没争辩什么,只是解释道“莫离本就是银狐,血统纯正,加上天赋好,所以修炼也扎实迅速,已经修到九尾了,但狐族修炼每多修出一尾,就等于重生一次,而且按族规来,只有修足九尾才可以拥有自己的人形。但其实迄今为止,真正修到九尾的不多,外人见到的狐狸精大多就没有修到九尾,所以他们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人形,只是根据他们见到的人类用术法变换出来的,但莫离现在的就是达到修为后形成的人的样貌。”

话闭,墨依就兴奋地揉上了莫离嫩嫩的小脸“我家的莫离好了不起哦,那为什么当初连一条蟒蛇也打不过啊?”

听了墨依的话,莫离都恨不得跳了起来,“那是因为我刚晋级九尾身体虚弱就遇到那条蟒精好不好,而且那蟒精也太没品了,居然乘我虚弱修为不稳的时候攻击我,还是偷袭。”

难道你以前捕食的时候都提前告诉人家要做好准备么,这觉悟也太过了不是?可是,不等墨依开口,旁边就一道人影狼扑过来,一把把墨依和莫离从宁王那里抢了过来抱在怀里,顺带还非常不甘地抱怨“三哥,你这又哪多出来的这么漂亮的娃娃,你们家什么时候开始盛产美丽宝贝了?真不公平,我就没有。-_-#”

也正是这声音,让宁王硬生生收住了拳头,定睛一看,正是本该安分待在宫里的皇帝紫月然诺。

深呼吸,深呼吸,这不是真的。可是宁王再次睁开眼,面前的还是四弟那张美丽却欠扁的脸,“你,你从哪进来的,为什么没有人通报?”

“恩?”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从后面翻墙进来的。”

“皇上。”一声暴吼,终于让某皇帝回过神。“您堂堂九五之尊怎可随便翻墙入室有失体统?”

“为什么不行,我反正又不是去别家的院子,也不偷不抢。”小小声地抱怨。

“恩?”

“没”很是没有骨气地立即否认,“你好久不带小依儿进宫了嘛,而且你自己也每天上完早朝就急匆匆地离开,揪住你问也总是推脱。所以我就自己来了。”

这四弟到现在还玩心眼儿,“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我是问你为什么爬墙?”-_-#

“我没爬,我用轻功飞进来的。”宁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o~)Y

眼见宁王开始捋袖子,紫月然诺很识相地老实道“因为要人通报很麻烦,而且你要提前把小依儿藏起来了怎么办?”

看宁王随手绑好两边的大袖,朝自己走来,紫月然诺于是坚定地开始发扬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立即求饶“三哥,我,我知道错了,三哥你原谅我吧,我下次不敢了,三哥……”求饶无果,紫月然诺可怜兮兮得都快哭出来了,迅速放下两个宝宝,皇帝陛下准备落跑。

可惜,姜还是老的辣,哪怕就老了一年。这不,刚转身就被拎住了衣领,耳边传来了宁王凉飕飕的声音“四弟呀,为兄好久不曾教导你了呢,有些愧对父皇和王兄们呐。”

掉头,宁王不忘嘱咐一下两个宝宝,“依儿和小离在一边看看吧,不听话的小孩就是这样教育的。”

“哇,三哥,三哥,有事好商量,朕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了,三哥,你不能这样。”o(>﹏<)o不要啊

“哼,小四很聪明么,‘朕’?连名头都知道拿出来吓唬人了,恩?”说着,扛进房间,在床边上坐好,利索地把紫月然诺一拎,横过来面朝下放在自己的腿上,衣袍一撩,“啪啪啪啪……”在尊贵的皇臀上就是几巴掌,虽然没用上内力,但掌劲却是实打实地一点不含糊,看得门口的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真是,真是,太惨烈了!

而那边紫月然诺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最后手都不够抹了,直接抄起最近的宁王的衣角往脸上胡乱擦,看得墨依和莫离很不忍,小手一比,瞬间在房间释放了一个隔音结界……-_-|||

小爹爹呀,小依儿只能为你做到这些了,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小依儿也只能像您一样坚持‘大丈夫能屈能伸’。

半晌,巴掌声终于歇下了,墨依和莫离一致决定,我们从此一定要做好孩子,起码在父王面前一定要拼上小命地维持好孩子形象。

乐岚伟大的皇帝这时仍趴在宁王的腿上哼哼着,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怜的孩子!许是“良心”发现,隐性弟控的宁王把然诺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刚想让他坐起,却听然诺一声闷哼,显然是碰到了屁股上的伤,弄得宁王更心疼了,“依儿,快去拿些药来。”

闻言,墨依立即跑出去取来一个玉瓶,伸出右手,开始运功,只见院子里以墨依为中心,绿色的光点迅速在其右手上方集结,不一会,墨依收功时,手上赫然是一些绿莹莹的粉末。小心地把粉末灌进瓶子,墨依转身就跑进了房间。

“爹爹,撒在伤处,效果很好。”说完瞥了眼仍在哽咽的皇帝,墨依满含同情的遛出了房间。关上门的时候,还听见房里宁王在哄着自己的宝贝弟弟,“然诺,来,三哥先帮你上些药,不哭了,是三哥不好,但是下次你一定不能胡闹了,你一国之君,怎可翻墙入室?这要让人看到了可怎么好?知道了吗?”

“呜呜,知,知道了,唔,我就是想来找你和小依儿,呜呜,你这些日子老不怎么理我,小依儿也不进宫,唔,三,三哥,你轻点。”

“哦,对不起,三哥小心着,哎,这不是跟你说了过段日子么,你都是一个帝王,是几个皇子公主的爹了,怎么还……”

一番对话,外头顺便听声的墨依一时相当鄙视紫月然诺,小爹爹呀,你还是皇帝哪,怎么跟爹爹这么不精明啊,也不知道趁机要个承诺,不然这次不白打了么。这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意识到得时候,墨依紧张地捂住了嘴,四处张望了下,还好,只有莫离‘英雄所见略同’地点点头,叹口气,也向房间投去了鄙视的目光。-_-!(重点啊)

第二十章.劝说

房间里,紫月然诺趴在床上,任由兄长以轻柔的力道给自己上药。在光线并不很强的房间里,绿色的药粉似乎还微弱地闪着莹莹的光。宁王将药均匀地撒在伤处,轻轻地揉着,按摩,以期能促进药效的加快。

伤处传来凉凉的感觉,不一会儿便活血化瘀恢复了原状。当真是灵药啊,可是兄弟俩却都沉默着。

“三哥,你以后也会离开么?”

手蓦地一顿,“怎么问这个,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不,三哥,你回答我,你也会离开我么?你也无法忍受这里的黑暗、罪恶,要像另外两位哥哥一样逃走吗?”

“唉,小四,当年的那番争斗三哥已经非常厌倦了,而且当时父皇就说了,四兄弟里你是天生的帝王。小四,你已经长大了,父皇也没有说错,小四现在已经是一个很出色的帝王了。”替然诺拉好衣裳,宁王站起身,“看着你现在的成就,三哥也放心了,小四,你知道的,三哥不喜这些,三哥只想四处去云游,看你治理下的王朝是何等风景。”

一把拉住宁王的衣袖,“三哥,那我怎么办?你们都走了,我要如何,我也不喜这里,我要如何?三哥,我害怕孤独,别离开我好么?”

“小四,三哥知道你其实还有很多方法现在就处理掉王贤一派,三哥也知道你一直在拖得原因之一就是你怕我离开,甚至,事情闹大了,也许大哥,二哥还会回来。”

看着然诺张嘴欲言,宁王摇摇头打断了他“小四,不要狡辩,当然三哥相信,你更多是想慢慢等,等到时机将之彻底地连根拔起,这样的方式慢却也最稳。小四,三哥都知道,三哥也知道,你现在总不愿呆在宫中,厌烦了后宫的一群女人的胡闹,可是,小四,你是帝王,掌握着天下最高的权势,所以你也必须承担下相应的责任,逃避不得的。

一室沉默,揉了揉然诺的头,宁王又笑起来,“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一把拉住然诺的手,宁王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终于知道你这个连自己的皇子皇女都不太在乎的人偏偏跟依儿很投缘了。”

“?”

“呵呵,因为你们其实真的蛮像的,都那么漂亮,出色,而且一样的狡猾,善变,连揪住别人衣角挽留的样子也一模一样,”说着又心疼地叹了口气,“还有淡漠孤独的时候,周围的气场简直别无二致。”

看着低头不语的然诺,宁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罢了,罢了,今天的事情,我会知会依儿一声的,让她先不要动王静,也给你留些时间?”

“?三哥,你竟然让小依儿也参与这件事,她才几岁?”

“七岁。”

“……(╰_╯)#三哥,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小依儿还太小,又是女孩子家,怎么能让她冒险?”

“无妨,依儿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能保护好自己,况且她也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她母妃的事她始终要自己来解决的。”

犹豫了下,紫月然诺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吧,就依她吧,反正还有我们呢。其实三哥,我一开始也就知道这个孩子很不一样,第一次见到她,说实话,她让我很惊讶,她根本不像一个孩子,她的聪慧,以及隐隐透出的淡漠、冷酷,都让我觉得很奇怪,也让我不自觉地心疼。这太奇怪了。”摇摇头,紫月然诺苦笑,“成为一个帝王,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就是自己的孩子成了政治的牺牲品,我也已经麻木得没什么感觉,有时候我都觉得,如若不是你和母后还在身边,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快要不是一个人了,什么都没有,找不到我在乎的。可是,这个小女孩,她周身的一切都吸引着我,特别她的淡漠沧桑,让我忍不住地想靠近去怜惜,她不同于年龄的聪明也让人不觉瞩目。三哥,你这个女儿日后必定是个奇女子啊!”

“哈哈,依儿确实是和别人不一样啊,这一点现在一时也说不清,不过,你真该庆幸,你也算她认可的人了呢,依儿这样的人,其实很残忍,不是她喜欢的在乎的人,再怎样也不会引起她的注意,但是,无论是谁,千万不要动她在乎的人哪,否则,那样的后果,实在是没有几个人能承受。”

“小四,相信你也知道在这次找到依儿时发生的事吧。”

“对了,你不说这个我倒差点忘了,当时我得到的消息说,小依儿似乎身怀绝技,武功高强,但是我就是近身抱着她了,也根本没能发现什么,按理说,再强的人,最终起码眼中的精气是无法完全掩住的,可是我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三哥,我虽功力还不如你,但在这帝国也是前几的强者了。怎么会这样,小依儿就算从娘胎开始练武也不可能这样啊?”

“其实,连我也无法看出依儿的深浅啊,而且,依儿虽有些武技,可事实上,她更是一个修真者,不过,小四,这件事,最好不要透露给其他人。依儿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而且那般势必会有些不利。”

“恩,这是当然,不过平时还是让小依儿进宫和皇子皇女们一道学习吧,你府中的王静实在是让我不太放心,这个女人太蠢,但就是这种人才容易坏事,不知道衡量。”

“我知道了。我会跟依儿说的,不过,依儿平时还要练功,所以可能宫中太傅要很不满了。”

“无妨,有我呢。”摆摆手,紫月然诺忽然又想起一些事情,“对了,三哥,刚刚的那个小男孩到底是谁?”

闻言,宁王失笑“那个孩子是依儿的朋友,你也见过。”

“恩?我也见过?”仔细想了想,然诺突然睁大了眼睛“难道?难道是那只小狐狸?每次看小依儿都带着那小狐狸,今天却不见了,是那异兽的化形吧!以前看那小狐狸就觉得有些人性化得不可思议。”

“哈哈,正是,不愧是一个帝王,小四,你真的长大了。当初父皇最喜欢的就是你的聪明细致啊!”

“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了,还不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最后我成了最悲惨的一个。对了,说到这个小狐狸,我调查了小依儿回来的过程,在那个石方城为了小狐狸还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啊。明天开始就让小依儿和她的两个哥哥一起进宫吧,我准备给小依儿一些礼物,怎么说我也是她小爹爹,女儿这次回来我也不能少了这份见面礼不是,顺便也把这局势加点料应该会更有趣吧,老是那么几个女人,看着都厌。”

看着孩子般讨糖耍赖的皇帝,宁王无奈,“好,好,都依你吧,反正是你的后宫,不过,你可别把依儿给牵进去,否则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帮你。”

无所谓地摆摆手,“不会,依儿虽是我认下的义女,却其实跟那帮人没有利益之争,而且我怎么可能舍得让别人烦依儿,再说三哥你别这样说风凉话,就是他们烦依儿老实说我看最后笑着的还不定是谁呢。至于那后宫,就让她们闹吧,我正好看戏呐,省的无聊。”

在宁王眼角抽搐的目送下,紫月然诺最终还是秉着“有始有终”的精神,坚持翻墙出院回宫了,再说了,如果现在从大门出去,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乐岚至高无上的帝王是以非正常途径进来的么,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回到房间,宁王把墨依抱坐在自己腿上,“依儿,最近的局势有些微妙,为了避免麻烦,皇上让你明天开始和你的哥哥们一起进宫,好么。”

星眸半掩,“父王是担心我现在动一些人么?”

“不单单是这样,皇上需要一段时间,将所有不安分的势力连根拔起,所以你若总在府中,即使你不动有些人也会动,到时候就来不及收箭,会打草惊蛇。”

低下头,墨依一下一下地顺着莫离的皮毛,“父王,我可以以你们为先,但是母妃的事到时候还希望您不要干扰,不说先前我以为自己借尸还魂要了这段因果,就是现在原来那根本就是我真正的母妃,我便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将下巴抵上墨依柔顺的黑发,宁王甚为心疼“父王知道,父王知道,依儿,别压得自己太累,现在就先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孩子吧,好么?”

“恩。”

宁王长叹一声,依儿啊,你到底要父王如何是好?

西斜的落日径自撒下这一天最后的阳光,金子般铺上大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谁,能收起这最后的温度,就像谁,又能收起流走的时间,奢求改变。

第二十一章.流传。朋友

当晚,宫中又送来了诸多宝物点心,都是圣上和太后赏赐给墨依公主的,顺便还令墨依公主自明日起,每日进宫,给皇子皇女们伴读。

一时间,市井小巷间谈论的尽是宁王府的墨依公主,据说,这墨依公主得前宁王妃和神仙庇佑,此次失踪不但安全归来,还重开灵智,且愈加得漂亮聪明,现在不但是宁王,就连当今圣上也重新重视这个义女,太后就不用说了,宝贝得跟什么似地。不过,话说回来,前王妃的两子一女如今都深得眷宠,但现在的王妃的一子一女却并不怎么受重视啊,按理说,这宁王府的三少爷、四小姐怎么说也还有自己的母妃照拂。

另外,还有一个轰动民间的消息,说着说着,竟也与这墨依公主扯上关系。这不,一座茶馆里,甲一杯茶下肚,忍不住就开始聒噪起来,“哎,你们知道不,听说啊,皇上这次特意把那石方城的城主之女招进宫啦,而且这一进宫就封了个贵妃,可不得了啦,现下后位空着,四妃还只有三位,这石方城的小姐可就等于是后宫之首啦。不过,那石方城的小姐怎的这样厉害,由圣上钦点,而且一上来就是贵妃?”

“是不是因为是个,诶,那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不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啊,不过怎么以前都没怎么听说过?”乙好奇地猜测。

“切。”旁边的一个汉子鄙夷地哼了一声,“什么倾城的美人儿,根本就是那墨依公主的缘故。”

“啊?”这下,四周的人耳朵都恨不得竖了起来,怎么又跟那墨依公主有关系了。

看自己的话吸引了周围的人,汉子颇为自豪,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急得附近的人都恨不得上来撬开他的嘴才缓缓道,“我一个亲戚也是在大官府中办事的,上次喝酒他就告诉我,有一次他不小心听到主子和什么人在议论,皇上很重视那墨依公主啊,对了,你们可知道,墨依公主上次走失回来时,身边就多了只银白的小狐狸?”

“当然,这简直就是墨依公主的标志啊,不过墨依公主不常出现,我们也没见过,听说那小狐狸是灵兽,非常的漂亮且通人性,墨依公主非常喜欢,到哪都带着。就是现在帝都好多贵族都流行养上一只漂亮的小兽带在身边。”

“告诉你们,就是因为这小狐狸。墨依公主在回来的路上,途经石方城,恰巧就被这石方城的大小姐看见了,这大小姐平日里就嚣张骄纵,也不管是谁,看上了那小狐狸漂亮可爱,灵巧通灵,上去就要强买下来,墨依公主不允,那大小姐还仗势欺人就命家丁动手,也不管这墨依公主只是个七岁的女娃娃。”

“怎么这样?”一时间嘘声一片,石方城大小姐的民间影响就这么瞬间低了一个层次。

又抿了口茶,汉子浅笑,似乎对别人的反应在意料中颇为得意,可是旁边一个朋友却已不耐起来,微微拱了拱他,催到“然后呢,快说啊。”那大汉憨然一笑,也不介意,只继续道,

“然后好在墨依公主那时同行的一个人把墨依公主救了下来。”

“诶?谁,谁?”大汉闻此也浓眉微蹙“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是个长得非常俊美,武功高强的青年。”

“?”八卦信息竟然不全,众人听得很是不舒坦,但随即又被那大汉的话将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还没完呐,听说那天下午那青年放过了石方城的小姐,带着墨依公主就大摇大摆地住进了一家客栈。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晚上的时候,那石方城的小姐竟然叫出石方城的总兵带着一群士兵就去捉拿墨依公主和那青年,硬说那小狐狸是她的爱宠,指责墨依公主将之偷了去。那灵狐倒真是通人性,跳上去就抓花了那小姐的脸。后来还有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那石方城的小姐是被抬着回去的,听说还是请大医师救治的,而且救治时发现的就两个伤,一个是脸上的抓痕,现在是好不容易治好了,还有一个,直让她在床上躺了好久呐。你们知道是什么么?”看着旁边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大汉满意地继续道“是被掌风隔空打成重伤了。”

说着,大汉还激动地一拍桌子“嘿,说到这个,我可听说,那其实是墨依公主打的,原本公主不欲与她计较,谁知这小姐太不上道,总烦着还说谎,甚至动兵强抢,所以墨依公主最后生气了,亲自动的手。这可是那总兵说的,墨依公主的功力深不可测。”

“可是”,甲听了却疑惑起来“怎么是墨依公主呢,她才七岁的一个女娃娃呀。”

提到这个,乙瞬间精神了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传说,公主这次失踪后遇到了前王妃和神仙,那小狐狸就是王妃留着陪伴女儿的,然后又请那神仙给了墨依公主深厚的功力,让她一下子就成了武林高手,便于自保,毕竟没有母亲的庇护,这样也安全些,你们也知道吧,墨依公主的眉心有紫莲图案,那其实就是神仙给她灌输功力的结果啊,说不得,可能成了仙人也是有的!”

“哦,真的呀,墨依公主真是好运气啊!我怎么就没遇到过神仙呢?”

“切,就你……”

“诶,诶,别扯话题,你们还没说那石方城小姐进宫和墨依公主有什么关系呢。既然皇上很喜欢墨依公主,那又怎么会让人进宫,还一上来就封了个贵妃呢?”

“嘘。”那汉子招了招手,示意小声一点,随即,众人都稍稍凑了过来,“你们懂什么?知道什么叫一入侯门深似海吗,那小姐进了宫你想她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她若安分地呆在石方城还有她爹顾着,在这儿,别人知道皇上疼墨依公主,还会不给她小鞋穿?而且又是最复杂的后宫,女人要真斗起来,不是我说,那可真是惨得很呐。”说着,还一副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心口。

“哦”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不过,就为了这点事等于毁了人家的一生是不是有点过了。”旁边一个中年人听着有些不忍。但旋即就被汉子一把捂住了嘴“嘘,你不要命了,敢指责皇上?”那中年人才回过神也是一惊。

“听说那小姐本也就不是什么善类,平常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城主很是骄横,刚好这次是撞在公主的刀口上了,也是活该。再说了,人家原本也是不想跟她多计较的,怎奈她居然带人找上门,还撒谎说那小狐狸是她的背公主偷了去,真真是不要脸。这好在是公主有点手段,要是一般的人你难道还想不出最后的下场?弄到边关自生自灭都是可能的!这种人有什么好可怜的。”此话一出,众人也都觉得有理。

看着众人点头称是,另一边的汉子也开了口“我看呐,这些贵族平日里就颇有些傲气,怎可容人如此放肆,听说那墨依公主就是典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家可还记得,那次的逍遥阁?”

“唔,是呀,是呀,当时我也在场,天哪,我都不知道那小小的一个女孩竟那般厉害。”

“恩?当时是怎么回事?”旁边的少年眨巴眨巴眼睛问到,只见那汉子一笑,道“这事儿,知道的人可不少。当时,墨依公主到那逍遥阁去要回南宫羽卿的卖身契身份文碟,可那老鸨死活拦着,然后帝都护卫团都来了,你们没看见呐,那军爷当时也没多想就一箭射了过去,可让我们都捏了把汗,那么小的一个娃娃,也真亏这些官兵下得了手。但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见那墨依公主小手一摆,那箭跟听她命令似地,一下就停住了,然后手一张,奇了,那箭就直接成了粉末,可是那老鸨还还不知好歹,居然指着要那些官兵赶紧将人拿下,还放话说要将墨依公主连同她身边那美貌男子都绑到阁里,你们不知道啊……”

那汉子像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使劲抖了抖,才说到“那墨依公主就那么慢慢地走到那老鸨身前。那时候我就感觉那墨依公主变了个人似地,特恐怖,虽然那张脸上表情都没变,但不知怎的就让人觉得害怕。然后就看她轻轻抬手,看上去整没劲的样子,却一下就把那老鸨的肋骨给摁断了。真的,我都看的见,那动作特慢,可老鸨不知中邪了还是怎的,就是不知道躲,光在那发抖。最后那么啪的一声,听着我心里都麻麻的,可是那墨依公主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平静得诡异,真的,感觉就像做了很平常的事,对了,就像只不过踩断了一根树枝。”

“嘶”周遭的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七八岁的孩子呀,还是个女孩。”

“后来呢,后来呢?”那少年急切地问道。

那汉子摇摇头,“不知道,当时大家都吓到了,而且那公主身旁的青年也突然发疯似地轰大家走,也就都没人在那,都跑了,反正后来听人说,那老鸨的四肢也废了,整天就那么吊着一口气,估计是吓着了,连神智都不清了呢。”

“那,那墨依公主呢?”

“唔,不清楚,好像是军中派人在城外的一处山上找到带回来的,但是找到的时候就只有墨依公主一个人了,那和她同行的还有救下的南宫羽卿都不知所踪。”

“她干嘛跑城外去?”

“不知道哇,估计也是吓到了吧,毕竟还是个娃,可能跑着跑着就不小心出城了吧。”

…………

这边一群人还在聊着,角落中一个黑衣男子已经站起身,放下银子就出去了,自始至终没发出一点响声。

……

晚间,刚刚修炼完毕,墨依悄悄走出房门,坐到了院中的秋千上,那还是宁王新近为墨依添上的。除了几乎每天上午随哥哥们去宫中上课,墨依的其他时间都是呆在清瑶院,她需要了解这个世界,这个身体中原本的一魂三魄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记忆,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本能、渴求。可是墨依也不能放下修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何况现在她的修行根本就是在逆天。

自从有了这个秋千,墨依晚间修行结束后就喜欢一个人坐在上面吹吹风,发发呆。而墨依今天出来则是因为一位朋友的到来。

“阿七。”对着一处阴影,墨依轻声唤道。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正是今天茶馆里的那个黑衣男子。

沉默,一个那么静静地站着,一个就这样微微地晃着。一时间,院中只剩下了风偷偷摩擦草木的声音。良久,墨依才又开口。

“阿七,我帮你杀人吧,不过还是不要太远才好,否则一来一回很累。”墨依说得平淡,阿七却心中一震,但旋即又恢复如常。

“为何?”

墨依淡淡得笑了,“你接的任务因我失手,这算是我的赔偿吧。”

“不必。”

“呵呵,无妨。”

“你杀过人?”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阿七觉得有些不能接受,不是小瞧墨依年纪小,实话说无阁里十岁不到就开始训练,当中杀的人多了去了,甚至刚刚还是互相温暖的朋友,下一刻就要为生存的机会拔刀相向。但是,这个女孩不一样,阿七怎么都不觉得她会是一个杀手。

然而墨依没有任何犹豫,回答得很干脆“杀过呀。”

看着阿七无可掩饰的眼神,墨依咯咯笑了,“也没经常杀人,我没有特特去剥夺别人的生命的喜好。只是一些因果罢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当然,也可能是不小心受了别人牵连。唔,我不喜欢留下什么祸患,所以就直接抹去了那一家所有人存在的痕迹。”

阿七艰难地看了一眼墨依,“我终于相信,你简直就是天生的杀手。”

“呵呵,过奖。”

垂下眼帘,阿七终于同意,“除了在帝都附近,可还有什么要求?”

“恩?特殊照顾?”墨依饶有兴致。

不自在地别过头,“你并非阁中之人,只能算我的朋友帮我的忙,自然可以让你全权自主选择。”

“朋友啊!”风吹起那柔软的发,轻轻扫过那蜷在怀中的小狐狸,惹得那对小巧漂亮的耳朵微微颤了颤,继而又一切归于平静。

“罢了,就找那些大恶之人吧,不过最好不要是朝中之人。”

点点头,“可以。”

“谢谢。”

“最近阁中的人偶然打听到一个有些特别的消息,那些修真界的人最近又开始骚动了。”

“何事?”

“据说是一百多年前消失的逍遥魔君又重新出现了。那些名门正派真在全力查找。具体的不清楚。”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阿七知道修真界的消息?”

怪异地瞥了一眼墨依,阿七无奈,“这次是一个阁中人在荒外时非常偶然地听到的,凡人界和修真界基本都是互不相干的。所以,即使是我们,了解的也非常少。”

“那你可了解逍遥魔君?”

阿七摇摇头,“不了解,我们虽然知道修真界,但事实上,修真界于普通凡人来讲仍是是种过于神秘的存在。再者,对于我们,修真界石过于强大难以应付的存在,我们向来是能避则避的。”

垂下头,“是吗,那便算了吧。”

“对了,阿七,帮我训练一个孩子吧,我付报酬。”

“谁?”

摇摇头,“就直接从你们楼里挑一个女孩吧,我是不高兴出去找了,而且我现在也不方便。”

点点头,“可以。”

“对了,阿七,当你什么时候厌倦了现在的时候就来找我吧。”

眼神直直看进墨依眼中,半晌,阿七才转开视线,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好,等我做完一些事吧。我先走了,有什么合适的任务我会通知你的。”

“恩。”

第二十二章.创神血脉,异兽之王

黑色的身影一闪,迅速融进了黑色的夜,转身不见。只剩小小的女孩抱着自己现下唯一的伙伴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晃。蓦地,墨依双目暴睁,放下莫离迅速飞起,挥手在王府布下一道结界,转身闪电般就往城外射去。

小小的身子刚刚站定,一道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咚”的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王。”

这下,就是墨依也不禁有些疑惑,可是表面还是习惯性得淡淡的,“何人?”

微顿了一下,来人才反应过来墨依的说话方式,“王,吾为龙族少主青龙,方才寻找到王的气息,特来觐见。”

“为何称我为王?”

“因为您创神血脉觉醒,从此您便是所有守护者共同守护的王。”正说着,又是三男一女出现在男子身后,皆单膝跪下,“王。”。

“你们是何种族?”

几个人也怒废话,自左开始,“麒麟”“玄武”“朱雀”“白虎”,分别是当先一个温润儒雅的青年,中间严肃敦厚的中年人,之后高雅美丽的女子,和最右白发清俊的少年。

“起来吧。”五人利索地立起,又恭敬道,“谢王上。”

“守护者?”

“是,我等皆是守护者,世代传承,除了我等为代表的神兽血脉,还有修者一族,只是他们现在还在留守不能出来觐见。”

不置可否,对面这样可能将别人砸晕的惊喜,墨依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此时一心二用地想到的是上次突破时的那种奇妙的感觉和上丹田的第二个元婴,也许就是那时候的觉醒吧。“何为创神血脉?”

“回禀王上,就是创神的命定传人,创神创造了这个世界,拥有创神血脉之人就是守护此界之人,也是所有守护者追随守护之人。”

“守护?”墨依摇摇头,对于脑中金光闪闪的‘责任’两个大字觉得有点头疼,“我又能守护谁呢?让我在乎的其实不多啊!”

“王,创神说过,他的传人就在于守护的精义,只要守护想要守护的,永远别放弃这个世界就行了,并不是需要您将这个世界扛起来。”听了墨依的呢喃,白虎有些着急。

“是的,王。”玄武也开了口“我们等您已经千千万万年。”

甚至看上去温文冷静的麒麟竟直接跪着上前一步,“王,起码让我们追随您,守护您,不要将我们丢下。”

“王”另外四人闻言也齐齐一唤。

“我并未说丢下谁,我从未担起谁的责任,又何来的放下?”说完,兴趣缺缺,更讨厌这般逼迫的墨依转身就要离开。

见到此景几人大为失望惊惧,朱雀更是大急,“王,您是选中之人,命轮已经开始转动,您逃不掉的。”话音未落,墨依竟陡然回身,目光如电急射朱雀,“轰”霎时,美丽的脸庞一片惨白,畏惧,那是来自灵魂的战栗。

良久,墨依才半垂眼帘,“我命由我不由天,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讨人厌。”

泪骤然滴下,在平坦的大地上绽开,瞬间便有嫩草勃发而出,凤凰泪,起死回生。扶起瘫软的朱雀,看着远去的人影,五人眉头紧皱。让骄傲高贵的自己去追随服侍一个小女孩,五大神兽起先并非没有怨言,但是刚刚他们才真正了解到,那便是臣服,命定的臣服,源自灵魂的臣服。

“王,求您不要放下我们。”青龙咬咬牙,起身追上。“没有您,世界会毁灭。”没有搭理,墨依只是直直地盯着跪在面前挡住去路的男子。“创神传世离开后留下的创世之心已经开始面临枯竭,我们五族想尽办法才勉强维持到现在,却已后继无力。就在我们都绝望的时候,恰逢您的觉醒,让创世之心又有了一丝生机。王,求您别放下我们,求您救这个世界。”此时的青龙再无往日的高高在上,那般卑微地匍匐在地,就像生逢绝境的孩子急切地渴求神的眷宠。

墨依轻叹,觉得自己今天才真正体会到了宁王爹爹面对小爹爹时候的那种无奈,“我不欲为神。”

“但我们只能祈求您做我们的神。求您救我们。”跟上的麒麟白虎同样跪在了地上,敬畏,虔诚。玄武扶着虚弱的朱雀跪行上前“王,求您庇护。”

没有正面回答,墨依却对另一个问题很感兴趣,她看向朱雀苍白的面容,确定自己刚刚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为何如此?”

朱雀伏在地上,强忍恐惧,“因为灵魂的羁绊,千万年一直跟随我们血脉传承的,就是这样的契约,它也是融在我等体内的力量源泉与至高的荣耀。”

闭上眼,墨依无奈了,“我只是一个人类,没有那灵魂的羁绊,我甚至在你们面前也不堪一击,如此,我又如何能守护这个世界?”

眼见事有转机,饶是青龙也不由大喜,却不敢怎么表现出来,“王,您会不断成长,您修炼的牧云诀并非凡俗。那是创神的功法,只有创神血脉可修至极致。而且,世界更需要的其实是您的愿想。”

“愿想?”(好吧,原谅青青是个懒惰的人,也舍不得让我家女儿吃苦。当然以后会有的,这不算真的。)

麒麟接着回话,“是的,王,创世之心是创神留下的对世界的守护,但时间太久已经开始枯竭,只有您能补充它,救这个世界,它只因您的存在而存在,响应您的愿想,那是您愿给与世界的守护,愿给与所有生命明天的希望。”

“王,您是创神的传人,最终将是这里的法则,掌握生存与毁灭。”玄武中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王……”

闪身避开,墨依神情淡漠,“我的心太小,装不下太多。”

“无妨,”青龙急切地向前,“王,无妨,您的心中自有一片世界,与这里紧紧相连,只是您不知道。王,我们会和您一起守护,所有的神兽都会守护着您,伴随着您,和您一起守护这个世界。”

“守护?伴随?”墨依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愠怒,“我不需要你们命定的忠诚与追随。”说罢,甩袖转身就要离开。

“王!”没有错过墨依眼中的那丝愠怒,朱雀下意识地就揪住了墨依的衣袖,“王,那不是命定的忠诚。”看看身边的同伴,朱雀低下头,手颤抖着却固执地不肯松开,“王,我们一直关注着您,从您在另一个世界我们就隐约知道。一开始我们知道王只是一个实力并不强悍的女孩确实很失望不服,可是……”顿了顿,朱雀继续道“直到我们看见您之后才知道那不一样,您在这个世界从头开始,您和这个世界一样都在成长,但是,我们看得到您的孤独与淡漠。您说你的心太小,装不下太多,其实那是不对的,您的心很宽广只是您封闭了它,您不愿去看。王,求您,求您看看自己的心。我们愿伴于您左右。”

“唉。”抽出衣袖,墨依转身离开。五大神兽望着那瘦小的身影,陷入绝望。突然,墨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回去吧,我自会去看看这个世界。还有,再遇到时,不要再称呼我为王。”

闻言,五人惊喜地抬头,“是,月主。”一直看着那身影全然不见,各自散去。

而远处那抱着小狐狸的小小身影,还在悠悠晃着,只是,显然今天墨依确实是被郁闷到了,“呜,捡了个大麻烦”

第二十三卷.课堂风波

金鸡报晓,又是一个美丽的早晨,许是阳光才撒上大地不久,万物还没有完全苏醒,一切仍是静静的

,仿佛是怕扰了谁的清梦。所有都仿若静止了一般,特别那新鲜得能泛出香气的阳光,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

了。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突兀地打破了这片动人的寂静,“小姐,该起了,马上少爷们又要来等您了

。”说着,门已经自己打开了,只是一惊,面对这样的情况显然香儿也已经渐渐习惯了,没有手拍拍心口,

只能深呼一口气端着一盆水进了屋。

“恩。”懒懒地应了一声,墨依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床顶,还带着初醒的迷蒙,衬着水润的眼睛分

外美丽。

洗漱完毕,吃罢早餐,就看见紫月墨清已经拉着还大脑未正常运转的紫月墨岚等在门口了,抱起莫离

,墨依淡笑着和哥哥们互道了早安就一起出门乘车,进宫上学。

墨依每日进宫和皇子公主们一起读书也有段日子了。因着墨依的长相漂亮讨喜,所以虽然总是淡笑着

有些疏离,在宫中念书的皇子皇女和那些伴读的王公贵族的子弟大部分却还是很喜欢和这个新来的小妹妹一

起玩,第一天的时候,大家就争着要和墨依坐在一起,最后还是两个哥哥站出来把自家小妹抢出夹在了两

人中间,因为血缘优势,虽然眼红但大家也不好说什么,至于墨依自己,还是那样好像总也不太在意,至

始至终都是那么淡淡地笑着。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比如这以大公主紫月言歌为首的一帮。墨依第一天到这里时,大公主就很不高

兴,总有一种被人抢了东西的感觉,很酸。紫月言歌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最漂亮可人的,所有人都应该喜欢自

己,更何况自己的母妃贤妃为四妃之首,谁不要巴结自己,可是现在,大家却都争着要跟这个不起眼的小

丫头一起(她自己11岁),自己以前都没这种待遇,简直太过分了。

于是,矛盾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产生了,紫月言歌经常在休息的时候拖着自己的一些朋友叽叽喳喳,眼光

时不时向墨依这边瞟一眼,还带着点鄙夷和挑衅,一副小女生作态,让墨依每每想起前世还在小学的光景,总

觉得分外好笑。墨依当然懒得跟这么幼稚的小孩计较,每次就算紫月言歌敌意表现得再明显,墨依根本看都

不看她一眼,但是紫月言歌却每次都很高兴,像只斗胜的小公鸡,真的,在她看来,墨依这是因为不敢惹她

而示弱,每次她都是胜利者。

今天墨依刚刚坐定,先生就进来了。先生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看上去很是精神的老者,从外观上讲,就

和王府的管家一样,简直正合了这“先生”的形象,而且脾气也是一等一的犟,说白点,有些严厉,老学究一个。

看到老学究进来,紫月言歌突然愈加紧张起来。昨天玩昏头了,先生布置的作业压根就忘到天边看不到

影去了,到早上要来上课才想起来,没办法,只能命令伺候的奴才中识些字的帮着写完了,马上要是先生看出

来不是自己的字就完了。

果然,本来先生还一边检查作业一边喝着茶,时不时还点点头,捋一捋胡须,可是,看着看着,先生的眉毛

皱了起来,连茶杯都放下了,弄得大公主紧张地头压得更低了,仿佛希望钻到地下去让先生找不到自己。

“张悍成。”老夫子放下茶杯,点了一个名字。不是自己,紫月言歌微微松了口气。

“在,先生。”一个小男孩儿站了起来,正是大将军家的小少爷。

“为何没有完成作业?”

被先生厉声责问,男孩儿却丝毫不见畏缩,仍是昂首挺胸,“昨日学生去观察帝都卫训练了,故而

未能及时完成作业。”

“很光荣么?”见男孩儿如此态度,先生铁青着脸,心中愈加不喜。

“学生觉得从现在就开始接受军事化的训练是很重要的。”张悍成的小眉毛跳了一下,聪明得回避了

先生的刁难。

“你的家人将你送进宫,就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完成学业,可是你现在却舍本逐末。作为一个学生,你

为参加一些活动而放弃学业就是不务正业,即使你日后会成为一个武将,这种态度也是要不得的,人必分

清轻重,你可明白?”

毕竟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而且看得出是经过了些良好的品格教育,张悍成没有什么反弹,低着头向先

生承认了错误,领了惩罚就坐下了。

“大公主。”先生的声音又响起,吓得大公主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腾”的一声,大公主一下

子跳了起来,连着还带翻了凳子。

顾不得周围的窃笑,紫月言歌结结巴巴头都不敢抬,“先,先生。”看着如此的大公主,林先生的眉头

皱得更紧了。“大公主,可知老夫为何唤你?”

“学,学生……,先生,学生知错。”

“错在何处?”

“学生不该偷懒,不该撒谎,不该失了礼仪。”

“既知不该,为何还犯?”

“我,我……”

“如此,为师罚你,可有怨言。”

“我……没有。”

“那好,回去后把昨日的作业再抄十遍,明日交上来,你可明白了?”

“先生。”十遍,大公主都快哭了,不注意,眼角瞥到一个“惬意”的身影(至少大公主是这么认为

的),大公主立即怒上心头。指着墨依愤愤道“先生,为何她可以不写作业?”

看着大公主的表现,林先生心中叹息“孺子不可教也。”但还是回答道,“墨依公主开始来时没有任何

底子,可是她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练得一手好字,而且看书过目不忘,故而为师许她可不写作业而是去多

读些书。”

墨依以前虽然喜欢欣赏却并未真正精心去练过毛笔,可是这个世界多用毛笔,所以,一开始墨依看着自己

的字觉得很受打击,回家后,墨依便利用闲暇的时间抓紧练字,不得不说,从前世起,墨依便有着很好的品质,

不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刺杀动作可以耐心地足足重复锻炼了五年。在最短的时间里磨完写掉了三块砖板大的墨块,

墨依收效颇丰,便是连林先生也不禁感叹,墨依公主天资聪颖,字简直就是用看得见的速度进步。

本来,林先生其实是很直白地陈述事实,可听在大公主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看向墨依的眼中几乎燃起了

两团小火焰,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这里的小朋友喜欢她,更是听说父皇那样不喜欢小孩的人也喜欢她还经常抱着

她,现在就连总对人不假辞色的林先生也偏爱她。于是,大公主爆发了,头一扭,恨恨得瞪着墨依,“先生,

学生不服。”再看看那小狐狸投来的轻蔑的一眼,大公主霎时间所有的理智都烧光了,梗着脖子大吼,“你既

来上课,为何还带着个畜生?你置先生于何地?”

淡淡地看了大公主一眼,坐在墨依两边的两兄弟敏感地感觉周围温度骤降。轻轻拍着莫离顺毛以示安抚,

墨依淡淡地开口,“此乃闻道解惑之所,学道不分所属,为何来不得?”

“答得好。”林先生暗赞一声,感到很是自豪。转头看到已经气红了脸的大公主,林先生十分无奈。

“唉,罢了,罢了,大公主既不服,那为师便考考你,若你都答出来,为师也许你不交作业,如何?”

“考什么?”大公主一听刚想拒绝,却听外边传来皇上的声音,正想着,那边紫月然诺已经进来了。

“皇上。”众人都起身向紫月然诺行了礼。

“免了。”然诺挥挥手,张开扇子,邪魅一笑,“今天又是谁要被先生考,当年先生可是没轻饶朕呐,

今日也一定要好好修理他们,可不能放水呀。”

“是,臣遵旨。”对着这个直到现在还让他头疼的学生,林先生真是哭笑不得,不过看着这个当年最

调皮捣蛋的学生已长成一代帝王,林先生也是颇为感慨,心中老怀宽慰。

看着紫月然诺在后面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林先生笑眯眯地转向了大公主,“公主,如何,可要开始?”

咬咬牙,紫月言歌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可是现在皇上在后面看着,没办法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请先生出题。”

“好,”林先生习惯性地捋一捋胡须,想了想,“恩,以前为师教过你们对联了,今日便考考这个吧。”

“每闻善事心先喜”(事先说明,青对对联无力中,大家看着只要直到有这么个故事就好了,八计较哈!拱手!)

大公主心下一紧,以前先生讲时听着觉得很简单,可现在要自己对脑中却一片空白!怎么办,父皇还在

后面看着。顿时,一张小脸涨了个透红,眼看着都要哭出来了,旁边的王贤之孙王乾站了起来“先生,大

公主许是身体不适,学生代答可好。”

看到先生微微点头,王乾大喜,自己终于抓到机会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了,想了想,答道“得见奇书

手自抄,先生觉得可否?”

欣慰地抚了下胡子,林先生很是满意,“不错。”接着又转向大公主“大公主可还有话?”

大公主气急,“先生何不也考考墨依妹妹呢?”

暗自摇摇头,林先生很想长叹一声,“罢了,墨依公主,你可愿一同参与?”

闻言,墨依恭敬地站了起来,“请先生出题。”

“好,墨依公主听好了,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墨依微微一笑,真真巧了,小学还背过,“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好,好啊。”林先生听后眼睛一亮,好联,好志气,可惜公主错为女儿身呐。

墨依淡笑,刚准备坐下,大公主却不服气,“先生不公。”

林先生皱眉,脸也沉了下来,“大公主此话怎讲?”

“学生觉得先生两副对联似乎难度不等。”

“哼,大公主,既然如此,老夫再出几副,你等今日就一同来考考吧。”

“光依东壁图书府”

不一会儿,紫月墨清起身答道,“心在西湖山水间。”

“好,不错。”心情瞬间好转的先生胡子不自觉抖了抖,却跟之前的意思全不一样了。

“烟笼古寺无人到”

“树倚深堂有月来”

“海无波涛,海瑞之功不浅”

“林有梁栋,林润之泽居多”

“一水抱城西,烟霭有无,拄杖僧归苍茫心”

“群峰朝阁下,雨晴浓淡,倚栏人在画图中”

……

看到学生们如此聪颖,林先生很是高兴,“好了,最后一联,也是最难的一联,烟沿艳檐烟燕眼

”一时间,屋内都安静了下来。

无人回答,林先生又转向了大公主,“公主可有解,若答出了,自此你即便不来上课,老夫都毫无

意见。”

“这……”大公主看今天也真是脸都丢尽了,刚刚自己一样是一次都没答出来,不过还好那紫月墨依

也没回答,只最后一次机会了一定要抓紧。可是,脑中仍是一片空白,先生说得什么对子呀,怎么都是什

么烟烟烟的,又不好开口让先生再说一次。

看着着急的大公主和周围沉默不语的学生,林先生又将视线转向了墨依,“墨依公主可有解?”

墨依抬头,迅速写下数字,问道“先生上联可是如此?”林先生一看,点头应道“正是。”于是墨依

提笔又写下一行字,才交给林先生,道“请先生赐教。”

林学究一看,正是一行漂亮的小楷“雾捂鸟屋雾物无”。林学究一惊,瞬而回过神来“公主好才华,

对得好,对得好啊。”

……

第二十四章.下仆

适时正好下课,紫月然诺当即笑着走上前,很自然地将墨依抱起,“小依儿好聪明呀!不愧是朕的小依儿。”

“咯咯”可爱的女孩抱上然诺的脖子,满脸的自豪,更加灵动可人,“当然,我可是小爹爹的女儿,小爹爹,依儿如此长脸,您可有奖励?”

“哈哈,”然诺笑着刮了下墨依的小鼻子,“早已让御膳房做好点心等着你了。而且,依儿上次不是说想学琴的吗,小爹爹今天也准备了一个好东西哦!走,跟小爹爹走。”说着,就抱着墨依走了,留下一群见怪不怪的人,和一脸怨恨嫉妒的大公主。

……

走进乾清宫,墨依一眼便看见了那把七弦琴,没有现今市面上的那些花哨繁复,却古朴大气,一看便知定不是凡品。走进面前,正是绝世名琴“九霄环佩”,伏羲式,琴形制浑圆秀美,用桐木制成,鹿角灰胎,琴面发小蛇腹间牛毛断纹,底为蛇腹间冰裂纹。蚌徽。龙池作圆形,凤沼呈长扁圆形。龙池上刻有篆书琴名“九霄环佩”四字,龙池下方刻有篆书“清和”二字。紫檀岳尾。在琴足上方刻“霭霭春风细,琅琅环佩音。垂帘新燕语,沧海虎龙吟。”轻弹两声,声出于两池间,其背微隆若薤叶然,声欲出而隘,徘徊不去,乃有余韵。

饶是墨依也禁不住眼睛一亮,“好琴。”惊喜不已,“谢小爹爹。”‘有功就赏’扑上去献上一个大大的香吻。

抱住难得如此真正展露自己心情的小女孩,香了下那红扑扑的小脸蛋,然诺也很是高兴“小依儿喜欢就好,这就算是小爹爹给你的补偿。”

摇摇头“小爹爹待墨依很好,何来补偿之说。”

“正是我的太过宠爱,可能给依儿带来了些不必要的麻烦啊。”

“无妨,到哪都有这样的人,墨依无所谓,小爹爹是出色的帝王,各方平衡掌握得极其到位,但是小爹爹毕竟是人,也有自己的喜好,墨依很喜欢小爹爹,也有这个实力让小爹爹放松一点,小爹爹不必担心,依儿不会有事,不过”墨依大眼睛一转,声音再度欢快扬起,“小爹爹既是帝王,可要永远好好保护依儿哦,当然,现在既然小爹爹很愧疚,依儿若不收小爹爹的礼物倒是不体谅了,那依儿就收下了。”

“哈哈”然诺揉揉墨依的头,“当然,我的小依儿真是最乖的女儿,小依儿放心,小爹爹会永远好好保护你,君无戏言。”轻叹一声,“小依儿呀,你非男身这既是不幸又是大幸啊!依儿,答应小爹爹,永远别参与这些权位之争。”

墨依不语,这就是帝王,时刻要掌握着平衡,扫清一切的威胁。

“小爹爹,依儿为你心疼。”墨依将脸埋进然诺的颈窝,“小爹爹尽可放心,依儿不爱这样的束缚。帝王是人间至高无上的存在,可是帝王太累,太孤独,小爹爹,若哪日你真的累了,放下,来找依儿吧,依儿帮你。”

沉默了一会儿,墨依还是换了个话题,“对了,就是为了小爹爹,依儿在宫中招人厌了呢!”

“恩,可是紫月言歌?(大公主)”紫月然诺剑眉一扬,看来到处都有让自己不能省心的人,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讨厌了。

“估计不止。”

“唉,本来让你进宫却是也没指望能让你真的避过些麻烦,不过看来朕的小依儿真是太过出色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但是好在还是些小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希望大人不要参与到这里面啊,否则”然诺的眼神阴了阴,“否则,朕就真舍去几个孩子也是无妨。”

伸手覆上然诺的漂亮的凤目,墨依摇头轻笑“小爹爹,若是小孩行径依儿自不会与他们计较,只是依儿不喜欢伪装,可也不想把小爹爹的后宫搞乱了。小爹爹,你是依儿认同的人,依儿会保护你,不要再露出这样的眼神了,小爹爹的眼神应该是睿智的,明亮的,否则依儿会难过。”

“依儿,什么样的人才能获得你的认同?”

“灵魂干净相契之人。”

摇摇头,然诺苦笑,“朕怎可能还是灵魂干净之人?朕的手早已被鲜血浸了个通透,兄弟的,臣子的,孩子的,那么多无辜之人。依儿,朕都觉得说自己善良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不,小爹爹,依儿看得到,你的灵魂是干净的,你的灵魂还能吸引依儿,灵魂的干净并非只是善恶,小爹爹,切莫走进死角。这世间善恶是非真正又有谁能说清,人生太多身不由己,更何况是帝王,小爹爹,你过得太苦。”

“对不起,依儿。”为我的多疑与残忍。

“无妨,帝王本当如此,换做依儿也会不遗余力地除去威胁。不过,依儿还是很高兴,小爹爹,依儿本可隐藏好自己,但是依儿便是这般赌了一把,赌您不会伤害依儿,依儿赢了。所以,小爹爹,从此依儿会保护您。可好?”

“哈哈”,再次揉揉墨依手感相当好的小脑袋,“从一开始就是小爹爹输了啊,好聪明的小依儿,不过既然依儿赢了,自然该赢得赌注,怎好让小赢家付出,小依儿,以后还是小爹爹来保护你。”

……

晚上回到院子,由着清风拂面,听流水滴答,墨依心中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好,似乎在不经意间被感动了,为这天地。

席地而坐,墨依取出那把九霄环佩置于膝上。手指在琴弦上轻轻舞动,一曲《潇湘水云》流泻而出,听着一派烟雾缭绕,云水奔腾之象,跌宕间描绘的事一幅烟波飘渺,水荡云移的美景,渐渐得,再又重回舒缓平静,好像在低叹那曾经的澎湃至此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好美的曲子。”诧然抬头,却是一个孩童正攀爬在墙上,虽是不太雅观的姿势,却还保持着些许陶醉。孩童想必是灵魂干净之人,故而才能毫无阻碍地穿过结界,不过,看来他平时并未注意锻炼身体,这院子的墙壁虽被下了符,让其他人都无法仅用灵力翻过,但毕竟不高,就是莫离,也能凭着小小的身子,轻松越过。

“谢谢。”淡淡点头,墨依不愿多做停留,转身就要进屋。可那孩童却着急了,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灵力在这里突然就不灵了,呜呜,父皇,孩儿回去后一定听您的话好好修炼,顺便平日里在多多练习翻墙,以备不时之需。

“诶,等等,等等啊,你怎么走了,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是谁?”没有回应。

“哎呀,怎么这样?你就是那宁王爷家的小公主?落海回来的那个?”

本也不指望墨依能有什么反应,却不料墨依竟突然转过身,一闪就到了孩童面前,“嚇。”孩童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险些滑下墙去。

“诶,你怎么了?干什么呀?”

“你知道什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恩?你落水之事?”没有回答,墨依已经开始不耐,却还是紧盯着孩童。

“具体我并不知道,只是鑫鱼传话过来说又有一个小女孩被丢到大海里了,不过当时因为经常有这样的事,我们也没怎么在意,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乐岚帝国的一个公主。”

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墨依有些失望。那孩童看墨依重又暗淡些许的眼神,突然有些心疼,急急又道“我好像听说你当时是被人打成重伤抛进海里的,不过你也别太在意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重伤?怪不得当初醒来的时候,后脑处一阵尖锐的疼,而且还失去了记忆,本来就说,即便只是一魂三魄也不该未留下一丝记忆。

抬眼看看眼前的孩童,墨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面前的这个看上去估摸着才十岁多些的孩童已显出非凡的美丽,海蓝的长发高高束起,垂下来的部分随着拂过的微风轻轻飞扬。粉红的唇瓣微微散发出水嫩的光泽,挺秀的鼻子可能因攀在墙上讲话有些费力而微沁出点点汗珠,两个如黑珍珠般的眼瞳嵌在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中,让人禁不住陷入那亮丽的黑色中,细长的眉疏浓皆宜,浓一分则密,疏一分则淡,洁白光滑的额头上闪着如玉的淡光,脸颊像是上等无暇的白玉,眉心还有一道亮蓝色竖纹。倒真是一个漂亮不用多说的男孩。

“海国人?”

“对啊,对啊,我是海国人。”那男孩一边有些挣扎地攀着墙壁,一边忙不迭地回答。突然,他一点脑袋,惊道“哎呀,刚才听着你的琴声就摸索着过来了,也忘了给王叔说一声,不聊了,我得走了。”说着就一下跳下了墙,离了墙壁,男孩瞬间便动作轻灵起来,不过许是真着急了,男孩自己对一切毫无所觉。刚准备跑,忽而又想起什么似地,转头又一下蹦上来,这次倒是已经利索了很多,对着墨依挥挥手,‘特意压低嗓门’‘喊’道“对了,你的琴声真的很好听,下次我再来听你弹琴哦,今天我先走了,再见。”言罢,再次利索地跳下,拔腿跑进一片昏暗中。

海国人,王叔?看来应该是这次前来的海国来使,这个孩子身份不低,应该是海国的哪一个皇子吧。不过,看上去不讨厌,墨依淡笑,将声音凝成一丝,向着跑远的男孩送了过去,“今天晚上的谈话还请你不要说出去,至于我上次的遭遇,方便的话就请知会你的人当做不知道便好。”

转过身,墨依径自回来屋,“阿七?”

两道黑色的身影跳到了墨依面前,正是阿七和一个面容清秀明丽,气息却显得有些阴冷的少女。仔细端详了一阵站在阿七身边的少女,不错!墨依重又看向了阿七,“这就是你给我带来的人?这么快?”

“恩,是最新一届才培养出来的,各方面都很强悍,而且是女子,阁中挑选训练出来的人,忠诚应该可以放心。”

“呵呵,这么好的孩子,你舍得给我?”

阿七神色不变,“不是白给,而且能让她脱离那样的生活也是好事。”阿七神色平淡,可是墨依明显地看到了,那少女眼中的一丝闪烁,而其实至始至终,那少女看阿七的眼神都不曾变,虽隐晦,却瞒不过墨依,那里有依赖,有崇敬,还有爱恋,遮不住的少女心啊!可是,阿七的眼中虽然隐含着关心,保护,疼惜,却是独独没有爱恋。这样不好啊,容易出事!眨眨眼,墨依也不想点破,看阿七的样子,和这次把这女孩送来的行动,他其实是知道的吧,只是不想伤了她,于是干脆把她送到远离自己的地方去。但是,治标不治本呐。可自己也不方便插手。

“要我帮你们做什么?”

“有人出重金买飞狼寨头领风狼的头。”

“就是最近才在盐城外迅速崛起的那个?”飞狼寨,墨依其实最近也听说过一些,据说这个寨子在很短的时间内强势崛起,寨中人多为江湖亡命之徒,武艺都比较高强,经常打劫路过商贩等,手段残忍,劫财劫色。由于盐城是个因商崛起的城镇,来往商贩良多,是除了帝都以外最为繁华富足之地,也是帝国重要的税收来源,所以一般盐城是被保护得非常好的。不过这次竟突然冒出一个飞狼寨,朝廷几次派兵镇压都失败而归,但基于当前的复杂现状又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现在紫月然诺也是颇为头疼。不想刚好居然有人出重金买那寨主的人头。

“正是,你接不接?”

仔细考虑了一下,墨依有点头疼,“要他的脑袋不是问题,但是我不是说过最好不要离帝都太远么?”

摇摇头,“你以为帝都附近的单子好找么?这里毕竟是帝都,天子脚下,再者当今天子很是厉害,如有可能,武林中的势力一般是绝不愿被当今天子注意到的。”

墨依扬唇轻笑起来,“是么?小爹爹若听到这话一定会不高兴的(因为会无聊,没有好玩的玩具),不过我听到了很高兴呢。好了,明晚午夜,你派人去收吧,我到时就不去找你了。”

“可以,我先走了。”说完,阿七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仍低头垂目站在一边的少女身上,墨依半躺在躺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问道“名字?”

“明三。”‘三’?真无趣,又是个数字的。

“从此你将为我做事,但是我不需要一个有异心的人在身边,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走是留吾随尔愿。你走我决计不会追究什么,但是你若选择留下,以后都再没有后悔的机会。”

明三想也不想,直接对着面前的小女孩跪下,“我愿留下,献上我的忠诚。”

看着那有些闪烁的眸子,墨依轻叹,是为了阿七吧,真是可悲的人。“从现在开始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只听我的命令行事,平常就隐于暗处。”说着,墨依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直射进明三的眼中,“记住,不要做出让我不高兴的事,否则不管阿七如何,我定会让你后悔来这世间走过一趟,相信我,那样的代价不是你能担负得起的。可曾明白?”

听了面前这漂亮得不像话的女童的话,明三竟下意识有些慌乱地垂下头,不敢与墨依对视。那次阿七任务失败回来却偷偷告诉她他有了一个朋友,她从没看到过阿七那样的表情,连眼睛都是亮亮的。自己忍着酸味告诉他:杀手是不能有朋友的。可是阿七完全不理会。昨天他又来找自己,说要带自己离开无阁,去找一个朋友,离阁的事他自会处理好。明三不明白,阿七这样的做法已经违反了阁规,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外人这样,明三的心里很难过。现在面对这个小女孩,明三更不明白了,阿七的朋友竟然是一个小女孩,而且这个漂亮得仿若娃娃一般的女孩竟给自己一种强烈的危险的感觉。可是,明三还是硬忍了下来,她不能离开,是阿七带自己来这里的,阿七希望自己在这里,而且若是自己选择离开,那就再也不能见到阿七了吧。七哥呀,我要如何才能离你更近些!

第二十五章.海国九皇子

一早,墨依照常和哥哥们一起进宫上课。不过,在课业结束后,皇上却把他们留了下来,让他们也一同出席今天宫中的一个宴会。

墨依不喜欢这些宴会什么的,那里人太多太杂,而现在她的灵魂非常强大,可身体却其实并没有真正跟上,对于很多东西便会非常,一般她也会避开那些纷闹的环境,不过一来皇上已经下了令,再者宁王届时也会在场,所以,墨依还是很听话地随着宫女下去换过礼服,便往朝凤阁而去,那里是专门接待外宾的地方,也是今日举行宴会之所。

进场依礼节向皇帝行过礼,墨依随哥哥们一起落座。今天宴请的是海国来的贵宾。不出意外的,墨依看见了昨天的小男孩。今天的男孩穿的是一身正统玄色礼服,漂亮出尘,举手投足一派高贵淡雅,全无昨日顽皮幼稚之态。不过其实,墨依现在脑子里全是一个人身鱼尾的生物在海底生活、灵活游动画面,貌似,这不符合动力学吧。-_-|||

见到墨依,那男孩明显愣了一下,旋即又很开心地向墨依点头微笑了一下。两者的互动显然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大多数人都觉得有些诧异,比如,墨依现在的二哥,紫月墨岚。墨岚看着墨依向那海国王子微笑回礼,经不住好奇,拉了拉墨依的袖子,低声问道,“小五,你们认识?”

墨依此刻已重又收回了视线,抿了口面前的果汁,微微摇头“不认识。”

不过,这个答案显然让八卦岚觉得很是缺乏说服力,“不认识?不认识他怎么会和你打招呼,而你居然也会向他微笑点头?”

拿起一块点心,墨依笑得异常标准,“二哥哥,依儿平常就很有礼貌。”

“诶?小五你不要转移重点啦。”眼看墨岚就要忍不住跳起来,却被墨清暗中一把拉住,“二弟。”看着大哥的样子,墨岚乖乖安分了下来,看着弟弟蔫蔫的样子,墨清无奈,只能先敷衍敷衍,反正墨岚有时候总会有点缺根筋,好骗。“小五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那海国皇子向她打招呼也不足为奇,你难道不记得小五一到宫中读书,大家都争着要和她做朋友么?”听了兄长的话,墨岚想想也觉得有理,果然,真是知弟莫若兄啊,墨岚很快就被其他事转移了注意,也不在追究了。

当然,也有人看到这一幕很不高兴,比如大公主。一见到那个海国王子,大公主的心就不可抑制地扑通扑通乱跳,好漂亮的人哪,小小年纪就那么高贵出尘。现在大公主的眼中都只剩下了那个美丽的“小哥哥”,连平常仰慕不已的堂哥紫月墨清看着都没法比了。

费了好大的劲才稍稍平稳了紊乱的心跳,暗中拍拍有些发烫的脸颊希望没有红得太过明显。大公主偷偷看着那个漂亮的王子,差点都要将手上的帕子给绞破了,才鼓起勇气寻了个空子去向那海国王子见了礼,当时看着那王子向自己展露的虽然只是公式化的微笑,大公主却还是觉得心都快要飞出去了,感到脸颊更烫的她又匆忙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屡次偷偷望向那王子,可是那王子却始终没有回望过来。大公主有些怨,却又恼不起来,甚至还有些欣喜,这才该是我喜欢的人,不会像平常的那些人一样只会讨好巴结。

但是,当大公主又状似不经意地投去一瞥时,却正好看见了海国王子与墨依的互动。大公主觉得很愤怒,她看得出来,先前那海国王子对她的一笑完全是公式化的应付式的,可是对墨依的却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甚至,大公主觉得,虽然那海国王子面上没怎么表现出来,可她能看得出来,那海国王子见到墨依后很高兴,之前的些许不耐全都一扫而空。为什么?大公主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她了,她却还要抢我的?

好像感觉到大公主怨愤的视线,墨依转头向这边望了过来,在目光相触的瞬间,大公主有些不自在得掉过头避开了那道视线。可是当她再回过头时,却看见墨依悠闲地坐在那,嘴角带着淡淡地微笑,而那海国王子则频频望向墨依,只是墨依始终都半耷着眼,似乎对这所有都不甚在意。于是墨依嘴角那抹微笑愈加刺激了大公主,越看越觉得那是在嘲讽自己,让人忍不住就想冲上去撕烂了它。

可能是感觉到了小孩子们对宴会的不敢兴趣,紫月然诺一声令下,就有人出来带着小孩子们到御花园玩耍去了。

在御花园绕了一圈,墨依才发现,原来这古代的贵族子弟也喜欢爬树挖蚂蚁洞这样‘浩大’的工程。墨清不知道被墨岚拖到哪儿去疯了。墨依转转无趣,索性就在一片花丛旁坐了下来,拈下一片花瓣,墨依嗅了嗅,看着那美丽的色泽,下意识地就放进了嘴里。分神间,却不防肩上的莫离一下将还留在嘴外的大部分都叼了去。笑着把莫离抱进怀里,墨依轻轻为它顺着毛发,“味道如何?”摇头甩开还黏在嘴角的花瓣,莫离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咯咯,莫离真是被养刁了,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墨依公主好运气,得此灵兽相伴。它是您重要的朋友?我看您似乎到哪都要带着它一起。”一个笑容明媚的男孩站在了花丛旁,正是海国的贵宾。

“正是。”墨依也站了起来,“失礼了,我还不知您的身份。”

“啊,我是海国九皇子,迦洛赟,昨天我还听过您的琴声。”

“乐岚公主紫月墨依,很高兴认识你!”很明显,听到墨依这句话,迦洛赟非常高兴。修长的丹凤眼都是亮亮的“我也是。”

“什么乐岚公主?”突然,大公主走了出来,“你也配称是乐岚公主,只不过是父皇一时兴起认的义女,充其量你也就只是个暂时受点宠的郡主。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怎么,是希望能有资格与海国高贵的皇子站在一起?”

紫月言歌的话很是刺耳,不过当着海国使臣的面,墨依也没说什么,不愿多做理会,而旁边的迦洛赟则已经拉下脸来,可大公主还不识相地粘上去,“九皇子,我来带你去其他地方游玩吧,也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不动声色地拂开大公主的手,迦洛赟僵硬地笑着拒绝了,“谢公主美意,迦洛赟不劳烦公主了。”

大公主一只手顿时尴尬地伸着,收也不是,缩也不是。正在这时,一个小宫女送了饮品来,于是大公主找到了发泄点,一把便打翻了托盘,对着小宫女喝骂起来。

虽然不高兴多计较,不过也确实是被坏了心情,墨依看着这闹剧本不欲理会,不想这大公主却越发闹得起劲了,于是,不多说什么,墨依转身就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连带的还有神色有些古怪的迦洛赟,也自发地跟在墨依身边。

突然,墨依头稍稍一偏,就见一个杯子擦着墨依的耳朵飞过,带过风拂起墨依的一缕发,在地上砸成了粉碎。

对着地上的碎片,墨依一下一下抚着怀中的莫离,眼神幽暗,“皇姊这是何意?”看得旁边的所有人心下一跳。可是大公主却浑然不觉,勾起一个挑衅的笑容,“没有什么意思,失手罢了。”说着又给了旁边还愣着的小宫女一记响亮的耳光“你这个蠢奴才,笨手笨脚地,把杯子都弄湿了,害本宫手一滑,险些砸到了墨依公主,还要不要命了。”

陆续有几人被响声惊动向这边赶了过来,连一般伺候在紫月然诺身边的李公公也奔了过来,看着墨依身前的碎片,担心墨依受伤,急急忙忙就迎了上去,“哎哟,墨依公主,您受惊了,可曾受伤?来啊,带墨依公主去休息。还有把这个小宫女待下去好好教训教训。”

看着李公公那张谄媚得仿佛能开出花来的胖脸,墨依有点好笑,“多谢李公公挂心,墨依没事,公公还是先看看大皇姊,失手打碎了杯子是小,伤了手就不好了。”

听了这话,李公公狐疑地看了看墨依,确定没事才转向了已经铁青着脸的大公主,“公主,您贵体安好?可别伤了玉手。”

大公主脸色更黑,现在都想着我受伤,这日后还不巴着我死呐。再看那边迦洛赟一直盯着墨依,大公主冷笑一声“你这狗奴才,还记得谁是你的主子?哼,本宫好得很,不劳你们费心。”说着转而向着墨依瞪了过去“这么小就会装可怜,就会勾人了,果然跟你那早死的母妃一路货色,小心也像你母妃一样活不长。”

本已想走开的墨依闻言脚步一顿,抬起了头,笑了,刚要开口,却听到了然诺的声音,“紫月言歌,你刚刚说什么?”轻轻微扬的声音,柔和好听却让大公主刹时一身冷汗,看着周围的人,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父皇!”大公主身子颤了颤,眼前一闪,就看见宁王已经把墨依抱了起来,原本阴冷的表情瞬变,温柔怜惜,哄着怀中的娃娃,“依儿,别太在意别人的话,别这样笑,父王会心疼!依儿!”旁边然诺也轻拍着小娃的背,“小依儿别理她,听得她胡说。小爹爹会帮你好好处理她的。”

“无妨。”墨依摆摆手,却依旧那么笑着,伸手覆上然诺的眼睛,“小爹爹别看了,也别怪依儿可好?”

伸手拉下墨依的小手,“小依儿,随你怎样,小爹爹无所谓,也不会怪你。”

重新环上宁王的脖子,“父王,今天是依儿的另一面,依儿不瞒您。”说着,墨依精神力全开,平日里总是半阖的双眼大睁,一丝灵力就射向了大公主。只听“啪”的一声闷响,“噗”大公主猛得喷出一口血,仔细一看,那血中还和着些许碎肉。

“啊,啊”大公主满脸血和泪,紧捂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正是那口中舌都被炸烂了。

看着如此景象,皇帝和宁王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旁人也就都不敢上前查看,更不用提救治了。望着瘫倒在地上的大公主,墨依此时已是面无表情,可是,旁边的李公公还是觉得,他宁可看着墨依公主面无表情,也不想看着她刚才那样的笑,邪魅让人害怕。偷瞥了眼紫月然诺,李公公感慨,真不愧是皇上疼爱的人呐,不过看墨依公主平时也是微微得笑着,可怎么他看着总就觉得跟刚才的笑差了那么多呢?

“李公公。”听着墨依的轻唤,李公公身子一颤,连脸上的肥肉都连带着晃了晃,“奴才在。”

“烦李公公将大公主带去请大医师相救。”忘了说,在这个世界,医者也分明确的等级,首先是学徒,只会简单的辨识草药,施些针灸;然后是医师,精通药理,针灸手术皆可;最后就是大医师了,大医师比之医师更强的,就是大医师能适当的引用这个世界的灵气帮人恢复,温养身体。看大公主的伤势,不是大医师的话,这辈子别想开口了。

“公主客气了,奴才这就去。”说罢,就去招呼旁边的人去了。

“父王,依儿要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后面紫月然诺无奈,只能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小披风,亲手为墨依披上,“小依儿,别太在意了。”

墨依抬头“小爹爹,你不怪依儿伤了你女儿么?看到依儿刚才的样子你也不在意?”

“呵呵,”宁王轻笑着揉了揉墨依的小脑袋,“看了你刚才的样子,你小爹爹估计会觉得你更对胃口了。”看着然诺一副‘知我者三哥也’的样子,墨依心情顿时有好了些“那父王呢?”

“哈哈,父王比你小爹爹好,父王可不挑,本王家的小公主,怎么都好。”

“这样啊,以后只喜欢父王,不喜欢小爹爹了。”

“怎么这样?小依儿,小爹爹反正喜欢你就好了嘛,你别听你父王胡说呀。”

银铃般的笑声越来越远。

“紫月墨依?真是个有趣的人。”看着远去的人,迦洛眼色深沉。

这便是命运吧,冥冥间,自有一双手为两个人牵上一条线,只一面,从此深深扎根在心底。上穷碧落下黄泉,始终相连。

第二十六章.杀手任务

夜晚有许多种不同的美丽,比如,当它染上血的颜色的时候,那刹那的芳华,像被惊醒的渴血美人,繁漪不绝,妖花怒放,散发着谁也挡不住的魅惑。

入夜之时,墨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莫离连哄带骗地拐去修炼,然后就带着明三诡异地消失在了黑暗中的院子。

再出现,正是盐城外的一处山头。缓缓降落,墨依提步上山,每跨出看似小小的一步,下一刻人都会出现在几十米远的地方,而明三则颇为艰难地急速跟在后面,心中已是一片惊涛骇浪,缩地成寸,这个女孩真的不是普通人,她是修真者吗,可是修真者不是不可插手凡人事务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已经找到了目标。墨依让明三停留在林中稍事休整,自己便信步走了出去。来到寨子前,墨依才发现,这哪里像一个土匪窝,简直就修得像一个城堡一样,看来还真是不可小觑,怪不得朝中派兵却屡次无果了。

“嘿!哪来的娃娃?看上去还真漂亮啊,诶,来啊,兄弟们,看清楚了,不是谁家的闺女老子可就要了。”在一边站岗的几个汉字围了上来,当先一个更是两眼放光地直盯着墨依。

闻言,其他的人都笑了起来,“哈哈,虎子你个没出息的,这么小的娃娃,你要回去当女儿养啊?”

那虎子却不恼,盯着墨依的眼神照旧贪婪火热,“切,你们几个懂什么?看看这娃娃漂亮的,过个几年就是个极品,老子保证,她再稍长点儿,绝对连城里的那些花魁都没脸出来接客了。”说着还蹲下来,以自认为亲切温和的口气问着,“小娃娃,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啊?”

墨依却不理他,只是脸上挂着习惯的笑意,“我今日是来找你们寨主的。”

那虎子一震,有些惊奇,却又为这小娃居然忽视自己而有些气恼,刚想上前,却被旁边的弟兄拦了下来,“虎子,这娃娃不一般,还是先带她见大哥吧。”

墨依听了轻笑着点点头,“到还不是一群蠢货。”

闻言,那虎子立马大怒,当下挣脱身边的弟兄,“嘿……,你这娃娃倒是嚣张得很,今天就让俺来替你老子教训教训你。首-发”虎子吼着,拔出自己的两把大刀就对着墨依砍了过来。

见状,女孩神色不变,手一挥,一双手套轻轻套上那双白嫩的小手,然后一把巨大华丽的镰刀凭空出现。比墨依身高还高上许多的长柄,呈现一种妖异的血红,巨大的刀身光洁反射着阴冷的光,加上镰刀反向的深红形如火中恶魔头像的嵌饰,配着正握住长柄的小人儿,竟没有一丝违和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和谐的美感。是的,就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女孩,握着镰刀轻轻松松地站在那,带着微笑,与那背后黑色的夜完美地融合。可这样的景象,无端得就是让人心中陡升凉意,仿佛他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女孩,而是乘着夜色而来的死神。优雅、恐怖,此刻,这些平日的高手都不可抑制产生了退缩的心理。

“虎子……”那冲过来的虎子看着这景象也是一阵头皮发麻,可他已经冲了出来怎好就这么回头?而先前的那人也没来得及拦下冲动的虎子,于是,在众人紧张地注视下,虎子的刀已经带着风向女孩砍了过去。看着刀都快要劈上女孩的头了,那女孩却还没动,周围的大多人都不禁松了口气,看来这女孩也不怎么样,这样就被吓得不敢动了,同时他们也忍不住自嘲,自己现在也太疑神疑鬼了,真没出息。

可是,他们的心放得太早了,虎子得意洋洋地看着刀就要砍上女孩的脑袋,已经在假想马上这么漂亮的女孩,从她脑袋里溅出的东西该是什么样的美味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女孩儿“缓缓”抬起了头,对着他灿然一笑,接着刀劈下了,却没有平常破颅的快感,刀下只是一片残影,真人已不见了踪影。

虎子得眼瞳猛得一缩,“哗”什么声音?虎子急急扭头,却不想今天头竟异常灵活地转了个极大地角度,然后他就感到头有点不对劲地向下掉,眼神一瞥,旁边手执双刀的身体怎么看有点眼熟,忍不住再像上看,没有头颅的颈子这才开始向外狂涌鲜血。

就这么死了?

剩下的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向那个仍然巧笑倩兮的女孩,她轻轻地一甩手中的镰刀,刀身再度恢复一片光洁,滴血不沾。“真脏”墨依有些不满,这把镰刀还是新近特意打造的,毕竟只是些凡人,还是不要用修真之术比较好,就连体内真元,月修都没有用上,直接利用已经经过了一些锻炼的身体。只是那么细嫩的胳膊,挥着巨大的镰刀,几个土匪怎么都觉得有些诡异。

转身看向剩下的几个人,刚刚杀过人的女孩笑得甜美,“恩,有劳让你们首领出来见我。”话音刚落,几个土匪就从震撼中惊醒过来,二话不说,朝着寨子踉跄着拔腿就跑,“大哥,大哥,有人来挑寨子啦,虎子已经被杀了,大哥。……”

不一会儿,寨子中的人陆续地出现在了墨依面前,当先的是一个面貌略显平凡却透着一股子阴冷血腥的中年汉子,正一脸谨慎地盯着墨依,想必就是这个寨子的头领风狼了。

“你是谁的部下?”不打算跟对方这样耗下去,墨依先行开口。

风狼闻言一颤,看着眼前小女孩更加谨慎,“什么谁的部下,我风狼是堂堂飞狼寨的头领,顶天立地的汉子,何须捧他人饭碗?”

墨依抬眼直看进风狼的眼里,顺带挥刀又收割了一个偷袭者的生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风狼看到了,那哪里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眼神?淡漠冷清,杀人就像在割杂草一样,作为一个目前道上也赫赫有名的高手,风狼清晰地感觉到那女孩的呼吸平稳,心跳就如平常,完全没有因为杀人而起了一丝波动,这意味着什么?这个女孩在杀死一个人的时候,很平静。可是就算是他们,就是是那些从小就经受训练的杀手,风狼无法想象他们还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杀人会有什么感觉。

“回答我。”

听到这清冷的声音,风狼不自觉地更加抖了抖,这个女孩很可怕,可是若是说出了那位大人,自己和这些兄弟以后就都不要想有活路了。

风狼犹自在心底挣扎着,可是墨依却已经不高兴等了,自己还要早点回去呢,这要是被爹爹抓到了晚上不睡觉出来杀人,那事儿可就出大了。当下转身,对着不远处的树林喊道“明三。”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黑色的身影闻声而来,恭敬地跪在墨依面前,“主人。”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麻烦。”头也不回,墨依一道指风点去,手指间藏着几根银针的风狼就发现自己不能动了,连反抗都没有,想喊旁边的人,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挥刀了结几个冲上去想救风狼的土匪,墨依吩咐明三,“去把他十指上的皮给我扒下来,记住,我要整的。”身形一颤,明三却不多话,一闪身就到了风狼旁边,不管那人狰狞的面色,取出一把小刀先在其小指根上轻轻划了一刀,继而拿出一把小镊子,细细地从小指上创口处的皮开始翻开,一点一点地剥撕下来。

墨依手一挥,顿时传来风狼撕心裂肺的惨叫,“嘶”看着此景,周围传来一片吸气声。有些人已经不住恐惧,抽出武器就向着墨依杀来。在强大的气息压制和恐惧下,人的潜力被大幅激发,几道影子闪过,闪电般向墨依袭去。

然而眼皮都没抬一下,墨依轻描淡写地挥出几刀,“噗”“噗”“噗”“噗”,那是这里所有人都熟悉的声音,他们也曾沉醉在这种破开皮肤割裂血管时美妙的声音。可是现在,他们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几个人再现出身形时已是几具尸体了,火光下,众人看见,血渐渐散开来,蕴染成几幅幽幽的水墨。

那边惨叫已经渐渐微弱,伴着风狼的抽气声和断断续续地哀求“我……说,我,我,说……”可是墨依却不为所动。神念一扫,刚才的骚动让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这儿了,布下结界,今晚已经如此了,不能让一个人走出这里。

仿佛看出了墨依的想法,匪徒们渐渐绝望有些红了眼,理智烧光,他们都抽出武器冲了上去,“杀,杀了她,杀了这个魔鬼。”魔鬼?墨依星眸半闭。

屠杀,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没有一个人逃过,连月亮都胆寒地躲在了云后,等她终于畏畏缩缩地再探出半边脸时,哭声、喊杀声早已止息,所有的土匪都已倒在了地上,双目大多大睁,死气中掩不住绝望与恐惧,成了没有生命的躯壳。

墨依走到明三身旁,明三却还有两根指头没有处理好,“动作快,我说了十根,你便要迅速将十根都剥下来,明白了?”

“是,主人。”明三点头努力加快手上的速度。

看向风狼“说吧。”

此刻的风浪眼神已经有些呆滞空洞,反反复复地说着几个字,左相,王贤。得到结果,墨依也不再多耗,挥刀,头落。“啪”一个响指,已经成为过去式的飞狼寨连寨带人立时然起大火。

看着眼前的大火,墨依面无表情,明三低头站在后面,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忽然,墨依看向一处阴影,真心微笑起来“阿七,怎么是你来?一天之内从帝都赶到这里难道是用的传送阵?”(咱不反对超自然能力适当为人民服务)

瞥了眼旁边的人头和大火,阿七暗自惊叹,这哪是杀手,简直是杀神!看那些还没烧掉的痕迹,手法干净利落,而墨依身上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溅到,这真的只是一个女孩吗?阿七心中郁闷,却还是拿过了旁边风狼的人头。“你已经把其他的三个任务也连带完成了。”(指杀寨中的其他关键人物)

“是吗,先还了你的债就好。”墨依咯咯笑了起来,“好了,我要先走了,以后有事再通知我。”

“恩。”

拉起明三,一闪身,两人一道消失了。原处只有火烧了很久,直到只剩下一片废墟,才渐渐熄灭,什么都没了,风吹过,透着生命悄然逝去的萧索。

第二天,飞狼寨全灭的消息传遍全国,而一分关于左相王贤勾结匪寇的密报也暗中送到了皇帝的手里。

第二十七章.重相遇

十年过去了,乐岚帝都的茶馆酒肆依旧是人们消遣八卦的绝佳去处。

“诶,知道不,知道不,石美人这次是真的没好结果啦!”喝着小酒,甲忍不住又打开了话匣子。

“石美人?就是那个从石方城来,一进宫就封为贵妃却连着又被降级的那个?”

“是啊,可不就是她么。”

“诶,她又怎么了,快说说。”

甲翘起二郎腿,呵呵地呲了口酒,“这石贵人不是自己入宫多年了都没生下个一男半女的么。这次宫中一个美人怀孕却中毒,人跟孩子啊,都没能保住,皇上大怒下旨彻查,……”还没讲完,那边乙已经急不可耐地接过了话题“最后就查到是石贵人嫉妒又想着自己地位不保下毒谋害?”

“可不是么。”甲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招招手,压低了声音,“我跟你们说啊,据说,这次那石贵人还被搜到了她和她母亲的通信,上面尽是些害人的阴招。罪孽啊,现在才查到了,这样的女人早该死了,过去十年的半冷宫真是便宜她了。”

“唉,这下,估计她那小城主父亲也要受牵连了。”丙摸了摸下巴,感叹:这石方城主还真是家门不幸,养的可不是单单的倒赔钱的主了,根本就是倒赔命的女儿,哦,还不只是女儿。

“那是活该,俗话说了‘养不教,父之过’,而且,那石方城主的夫人都这般货色,我看那石方城主也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是啊。”闻言,众人都连声附和。

“不说这个。”丁家里有个母老虎,整天连抽袋烟都恨不得追在后面打,于是连带的现在听到这些女人的事就烦。“你们听说没,海国九皇子这次来了。”

“是吗,诶,人家都说那海国九皇子美得跟什么似地,是不是真的啊。”丁刚说了一句,乙就急冲冲地问了重点。丁被抢了话头,却也不在意,反正已经成功转移了话题,丁也就乐得在一旁抽着烟听其他人侃。

“切”甲鄙视了一下乙贫瘠的修饰用语,“什么叫美得跟什么似地,人家海国九皇子根本就美得不跟什么似地。你这人,真是‘说都不会话了’。”……话一出口,甲遭到了一众人更加彻底的鄙视。-_-|||

可是甲全没在意,喝了两口小酒,已经有些飘了起来,“那海国九皇子呀,简直没的说。一般的鲛人听说就已经是美得可以了,要不是他们一般都生活在海里,还不知道能跟我们这儿月罗族的美人拼成什么样儿了呢!”

“诶,那海国九皇子呢?”

“啥?那海国九皇子?听人说他就是现在鲛人里面都是最美的了!喝,那是什么概念,根本就是天下第一的绝色美人啦。”“吡”得一声,甲连翻了几个白眼都没想象的出来那海国皇子能长成什么样,下意识地又喝了口酒,喃喃道“唉,要是能看看就好啦!”

“天下第一?那大公主呢?听说那可是帝都第一的美人呐!”

“唔,还真不好说,虽然上次的庆典上我还看到过大公主,可是我没见过那海国九皇子啊,再说了,他们一男一女,就是看见了也不好说他们两个相比谁更胜一筹。”

“唉”丙颇为惋惜地拍了下大腿,“上次庆典我没挤到前面的位子,根本就看不见呐。不过,好像说,帝都的美人里,宁王家的墨依公主也是排的上号的,而且据说那气质,简直像天仙似地。可惜也没见过。”

“是啊,是啊。听说这墨依公主本就长得不错,早年得神仙相助之后整个人愈加像个下凡的仙女。不过她总是呆在宁王府,要不就是坐车进宫,轻易不常露面,也不喜参加宴会什么的,好像就连上次的庆典也没出面。皇上、宁王爷也不管,都掌上明珠样的护着,太后更是宝贝得跟什么似地。人家都说啊,这一代的皇族里面,最出彩得宠的其实是墨依公主了,但最低调的也是她。首-发”

……

宫中倚凤阁

时辰还早,倚凤阁的宫女们就不停地来回奔波了。这个捧来一盒首饰珠宝,那边翻找进贡的香水胭脂,忙得不可开交。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坐在梳妆台前的大公主。

“啪”,原本安静坐着的紫月言歌反身就给了后面正小心翼翼梳头的宫女一个耳光,“蠢,蠢货,弄……疼我了。”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紫月言歌心中一把火又高高窜了上来。

十年前那一次,她的舌头是治好了,可也留下了一些病根,说话总不太利索。看着镜中的自己,大公主恨得鲜红的指甲都差点掐进肉里。自己是帝都第一美人,本来一切都是那么完美,都是那个紫月墨依!现在自己总会因为说话受到别人嘲笑,都是那个该死的紫月墨依!为什么那个狐媚子要存在,为什么她不去死?本来大家都是喜欢我的,可是她一来就把所有人都勾了去。该死,海国九皇子就要到了,这次一定不能再被她比了下去,不对,我何曾输过她,只是她整天表里不一,勾引男人,哼,跟她母妃一样不要脸。不过,现在只要一想到墨依的母妃,大公主总有一点后颈麻麻的感觉,似乎也是那次的后遗症。

在倚凤阁,墨依公主绝对是一个忌讳。曾经就有几个小宫女在背后讨论哪次皇家宴会终于见到了墨依公主,真的好美好像一个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不巧就被大公主听到了,结果,那几个宫女当晚就因着些错处打了半死,丢到后山任其自生自灭。有好心的人进去想看看还有没有的救,可是终于找到的时候已经连尸首都不全了。

“海国九皇子到了?”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喘着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大公主就自己问了。看着小宫女忙不迭地点头,大公主的心情这才好转了一些,那个宫女是她亲自嘱咐去关注海国九皇子的。十年了,上次见海国九皇子还是在十年前,虽然那次发生的事情很不好,但是能顺便让海国九皇子看看那个贱人的残忍丑陋的一面也不错。

无论如何,当年那漂亮的男孩都已经深深印在了大公主心里,十年以前,大公主都只觉得堂哥紫月墨清将来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可是十年前的那一面,大公主自此便只记得那个有着海蓝色头发的高贵美丽的男孩。十年了呢,不知当年的男孩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应该更出色了吧。一直以来,大公主都觉得也只有那么美丽高贵的人才配得上自己,才有资格站在自己身边。

小宫女匆匆行了个礼,缓过气就立即汇报“禀大公主,海国九皇子的车已经到驿站了,今晚就会出席晚宴。”

“恩,下去领赏吧。”

“是,谢公主恩典。”

此时,宁王府清瑶院里,透着袅袅雾气,一曲《流水》环着《高山》倾泻而出,好像径直流进了来人的心里。翻墙而入,绝世的佳人正坐于一派鸟语花香之中,肩上伏着一只银狐,好像下一刻就要升仙而去,近在咫尺的的人却其实距离那么远。

一曲结束,佳人忽而颔首微笑,“好久不见,九皇子。”

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来人立时回神,理清心思,“好久不见,墨依公主。”

十年。自己再不是当年那个顽皮无知的男孩,那个清冷淡漠的女孩也已经长大,性子却还是那般,微微地笑着,礼貌而疏离。第二次来乐岚帝都,不想又是循着琴声而来,见到了唯一一个历经十年却还留在自己记忆中的女孩,迦洛愈加确定她将是自己自此唯一认定的女孩。

只是虽然心中肯定,但是初尝爱情的九皇子明显还是嫩了些,现在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很高兴,这个女孩还记得自己,然而另一方面,再次见到她,听她的琴,心中那种淡淡的情愫更加明显了,就像春蚕吐丝,把他的心绕起,紧紧裹在了透明的茧里,此生,再容不下其他。原来,那个海族最美丽出色,也是最优雅却无心的皇子,终于还是回不到从前了。

收起九霄环佩,抚着怀中的莫离,墨依看着迦洛赟,笑了,带着些狡黠和揶揄,“日后九皇子可要小心一些,少招惹些女孩子,守好灵魂中深深记下的爱恋,否则,您有可能会痛失所爱啊!”

十年,墨依现在已经到达牧云蓝级中段。虽然这个世界灵气充裕,可是毕竟是逆天修真,刚开始的几次突破也是因为厚积加机遇,真正的修炼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来,而且修炼愈往后愈难,十年,达到蓝级中段已是不错的成绩了。

而且现在,墨依虽然没有那么神奇地看清别人的过去未来,却也能探知一些线索,只是对方的修为、灵魂力越高,要看清就越难。至于自己,到现在,墨依也只能模糊地看到自己过去的命理线。不过,对此墨依也不强求,她始终都觉得,知道未来却无法改变的无奈,太残忍。刚才,墨依看了迦洛赟,其他的都是一片模糊,只有那一劫因过于突出,才让墨依看到,这位九皇子以后可能会被人在记忆上动手脚,过不过的了却还是未知。哈,可怜了那皇子的另一半。实话说,墨依现在颇有些幸灾乐祸。

可是这边迦洛赟却被那一笑耀花了眼。墨依是很美,可是作为海国皇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但此刻那种真心的笑,却生生让迦洛脑中再没有其他人的样貌称得上美丽。每次见到她都会有不同的面貌,淡漠的,强悍的,脆弱的,还有现在可爱的,灵动带着些狡黠的,但是不论是哪一种都是那么直接的,干净的。就像那双黑亮的眸子看着自己时,始终都是淡然的(虽然这么说也有点伤心),从没有其他女人,甚至一些男人眼中的痴迷。

应该就是这份干净吧,像大海一样毫不遮掩的洒脱,随性,简单地做好自己,不会为别人而改变。

第二十八章.宴会风波

晚上,皇宫一派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觥筹交错间,人们挂着惯有的微笑相互恭维应酬。

不过,今日很明显大多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间,总不自觉地向一个角落瞟去,特别是席间的小姐夫人们。

那里,此刻正坐着一个美人,是男人,但更是美人!海蓝的长发在有些昏暗的角落似乎反射出淡淡的荧光,光滑细嫩的肌肤,绝美的脸,连那正端起酒杯的手都莹白如玉,仿佛最完美的工艺,甚至将那手中的玉杯都比了下去。那么美丽,超脱了性别,让人忍不住感叹鲛人一族的美貌与艺术真真是得天独厚。

来到皇宫,迦洛赟的第一反应就是先不动声色地环视周遭,可是,人群中,他并没有找到那道动人的身影。她没来,心下失望,可也不好拂了乐岚的面子,迦洛赟照常尽到礼节后,就找了个角落自斟自饮,期待宴会早些结束。

“九皇子。”一个身着淡粉繁复宫装的艳丽少女走了过来,脸上扬着一种迦洛很熟悉的甜笑。几乎见到的所有女孩都喜欢这样笑着,只有她不同,只有她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竟会让他主动地想要去接近,十年前如此,十年后更是如此。唉,又想起她了,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孩。收拾心情,迦洛摆上礼貌的微笑“您好。”好听的嗓音,让少女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些许。

“九皇子为何独自在此饮酒?若皇子不嫌弃,我愿带皇子在此游玩一番,可好?”口齿有些不清楚,但大公主此刻很庆幸,还好没有很明显地结巴。

看着少女,迦洛终是无奈,“对不起,您是?”

少女笑容一僵,心中大感失望,他都没有记得我!但瞬间却又恢复如常,好像刚刚的一霎那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重新摆上优雅的笑容,紫月言歌强忍心中酸楚,“倒是本宫失礼了,忘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本宫是乐岚大公主,九皇子,我们十年前见过。”

“啊,真是失礼了,见过大公主。”

“不,九皇子不必多礼,是我忘记先自我介绍了。”暗自掐了掐手心,努力让自己不要紧张,“九……皇子可愿随我同游?”

其实有些心不在焉而没有在意眼前少女口齿的一样,迦洛好风度地婉拒了大公主的邀请,“谢公主好意,赟还是喜欢就这样独酌一杯。”

“是吗,”终于忍不住脸色有些难看,紫月言歌还是努力忍住了,“那本宫便不扰皇子,九皇子尽兴才好。”

“谢公主关心。”

“宁王世子到,墨依公主到。”门口响起的通报,让迦洛举杯的手微颤了一下,表面虽没什么反应,却还是向入口望去,眼中有些惊喜,她来了?

进来的正是墨依和两位哥哥。

“二哥,又想妹妹帮你挡桃花?”

“好依儿,哥哥也不要你现出原来的面目,只要这样就可以了,你看,每次有你在身边那些女人就自卑不敢来烦我了,好妹妹,帮帮二哥吧。”帝都让无数少女芳心碎了一地的风流才子紫月墨岚正对着自家妹妹无限谄媚中。

“呵呵,好说,好说,二哥哥”逗弄着肩上懒懒的莫离,墨依轻描淡写地伸出三根手指,“三年的王记糯米糖葫芦。二哥亲自买。”

“依,依儿啊,咱兄妹有事好商量对不对?所以,换个吧。”王记的糖葫芦真的很畅销啊,尤其是那种黑糯米的,他不想每天风雨无阻只为了去蹲点买糖葫芦啦,他对卖糖葫芦的王妈一点意思都没有啊!o(>﹏<)o不要啊

“三年半。”

“好依儿,换个啦,哥都欠你整十二年的糖葫芦了。”

“四年。”

“停,停,三年,就三年。”挣扎无果,墨岚很明智地转移了方向,“大哥,她欺负我,我的命好苦。”正要哀嚎,突然有精神一振,“不对,小五,大哥现在是贵族小姐评选的最佳夫婿人选,你来也帮大哥挡桃花了,甚至挡的比我的还多,为什么每次你都不找大哥要糖葫芦?光欺负二哥哥!”

闻言,墨清好笑地摇摇头,看着笑闹的弟弟妹妹,眼中满是宠溺,“还不是因为每次都是你忍不住先去求依儿。”

某岚诧异地望向墨依,用眼神进行兄妹间的心理沟通,“真的吗?”

某依眨巴眨巴大眼睛巨无辜,巨真诚,“是真的。”

嘴唇颤抖地回望了眼正笑得比莫离还狐狸得多的大哥,某岚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更加上,坏心眼的墨依又赶上来看上去忒纯洁其实忒坏心地加了一句“二哥哥,其实今天本来就应该有一个绝世美人帮你挡掉诸多桃花了。”

“恩?谁?”

“海国九皇子。”

“父王……呜”恍然大悟的某可怜孩子,都被欺负地去找爹爹了。o(>_<)o

“又见面了,墨清世子、墨依公主。”端着一杯清酒,迦洛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又重回阳光。瞬间连一直关注的许多人都觉得,好像这位海国九皇子整个人都有些发亮了,比如目光一直追随者迦洛的大公主。

“见过九皇子。”互敬一杯,三人毫不在意周遭的目光直接聊了起来。

墨依不是一个看见帅哥就贴上去的女生,而且,墨依实在是很不喜欢那样的女生。不过老实说墨依的审美有时候也是比较匪夷所思的。美貌对她的刺激、影响不大,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但问题是起码到现在能得墨依真心相待的都是美人(不分男女),就连难得救下的南宫羽卿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呐。

曾在科学先进的21世纪生活过,墨依一直都觉得,爱情,只不过是人类大脑分泌荷尔蒙过剩产生对神经的一种刺激,而物质决定意识,爱情能维持多久,能有多真?再者,生活在人世间,又太多的身不由己,而爱情则更添诸多无奈。简直是自找不痛快。所以,本就比一般人更加理智的墨依虽然并不会说什么反对爱情,单内里她却并不太相信,也不想招惹。也许就是这样长时间的心理暗示,墨依脑子里大概就爱情这条线比较粗。(就素迟钝,EQ低)

海国九皇子的‘复活’以及两个美男一个美女在一起聊天笑谈的唯美画面让大多数的人脑子有点down机,不过也都是特殊的生存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了。只是微妙机不可查的一顿,大厅又回复了刚才的热闹,只是n多的少女少男伤透了心,躲到一边去咬手帕了。当然,也有人不同,比如已经被出离的愤怒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大公主。

“九皇子,墨清哥哥,本宫也来你们这里凑凑热闹可好。”

隐下心中的厌烦,墨清规矩行礼,“见过大公主”,旁边墨依淡淡一笑,虽然被紫月言歌刻意忽略,不过她也还是要做足礼节“见过大皇姊。”

“哟,墨依公主也在此。”将‘公主’二字咬得死紧,紫月言歌夸张地上下打量了下墨依,故作惊讶,“一段时间不见,墨依公主倒是越发出落得……诱人了。”

“诱人”?这是什么形容。(弟妹控)墨清心中开始窜火,但表面仍是一派云淡风轻,不着痕迹地寻着墨岚使了个眼色。

接过宫女递上来的饮品,优雅地抿了一口,墨依才不紧不慢地回以一笑“不及皇姊帝都第一美人。”并不多计较纠缠,淡淡的一句,得体的行动处处透着高贵,瞬间就将大公主比了下去。

“哟,这不是帝都第一美人吗?”听到这声音,大公主原本就有些阴暗的心情更黑了一层,又是那个讨厌的紫月墨岚。

小小凑近,可是下一刻墨岚竟“唰”地展开手中的扇子挡住口鼻,微皱的眉头向人们传递了一个不言而喻的信息“什么味道?大公主可拍了几层粉啊,这周围都散着股……恩,不太好的味道啊!”

继而赶在紫月言歌要发作之前,墨岚已经掐着机会邪笑起来,“真可惜,这里是皇室宴会,大公主真是呆错了地方罢。浪费呀。”模棱两可的一句话:至于到底是说人太废可惜了好地方,还是真的赞这位帝都第一美人。嘿嘿,听君自评。美目一眯,墨岚放低了些声音,“大公主怎么都不吱声啊,美人可要内外兼修呀,长得漂亮固然要紧,不过口齿伶俐也忽视不得哦。”小爷气死你个结巴!

“你……”

“墨岚,过来,别不看看什么人就靠上去。”一把拉过墨岚摆出一副兄长的姿态毫不客气地训斥了弟弟,可是这话,怎么怎么听着都不是这个味儿啊。-_-!然而兄弟默契,刚刚还邪魅公子样的墨岚迅速摆正了姿态,对着兄长夸张地深鞠一躬,“谨遵兄长教诲。”

不顾旁人的窃笑,墨清依然严肃地转向了大公主,“大公主,抱歉,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弟弟,还望公主大量不要与他多做计较。”

紫月言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扬起一个僵硬地微笑“无……妨。本,本宫现在不太舒服,先回去了,各位尽兴。”说着便转身离去了。

“公主走好。”

没有忽略大公主走时最后那抹怨毒的眼神,墨依敛目又抿了口手中的饮品,酸酸甜甜的。这样的女人真烦,不成气候却极容易惹麻烦,我可不可以把她清理了?看了眼还坐在主座上慵懒邪魅却难掩一丝疲惫的紫月然诺,墨依转头又喝了一口果汁,罢了,最近小爹爹很烦,还是先不要给他添麻烦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第二十九章.拜访

清雅干净的小院里,花园中,美人如画,青葱玉指,灵活地拨动着琴弦,一下一下,拨动了来人的心弦。

“九皇子,既然到了何不进院喝杯茶。”

一闪身,迦洛赟利索地翻墙而入,真是,连墙角的花草都忍不住眉目传声,作崇拜状“哇,九皇子练过的呀。(o(≧v≦)o好棒)”。

原本就没有刻意隐瞒气息,所以被墨依发现,迦洛赟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墨依面前,依然是优雅从容之态“墨依公主。”

带着些玩味的笑意,“见过九皇子。”

“听说鲛族以美貌与艺术而闻名,今日我的琴声还真是有幸了,能进得鲛族九皇子的耳!”

闻言,迦洛赟嘴角的微笑又扩大了些,“墨依公主过谦了,公主的琴艺高超,真诚清雅,十年前赟就是闻声而来,不想十年后依旧如此。”

淡笑不再多言,墨依又开始抚琴。

弹琴,墨依从来不带什么功利性的目的,不为增强心性,不为提升修为,也不为哗众取宠,只是喜欢,很单纯的喜欢。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墨依就喜欢瑶琴,她觉得瑶琴是华夏文明的典型代表,那么深刻的含蕴,那么优雅高贵,淡出尘世,顺应天道。这样的神物,让人如何能不沉醉其中?

和着琴声,忽然,一道笛声传来,随着琴声跌宕回旋,时而嘹亮飘扬,时而轻绪柔丝、珠喉细语。圆润的声音好像是从那瘦瘦的笛管中打着转受灵气润泽而出。半途的插入,却一点不显突兀,幽幽的,仿佛天地间都只剩这一琴一笛,完美动人,愈传愈远。算不上相识相交,可是他们之间却自有一份难得的默契。那天,宁王府附近的一片好久都悄然无声,所有人都深深陶醉在这人间难得的仙律中,就连襁褓中的婴孩,讨不到糖果的稚童都不自觉停止了哭闹。

“海国九皇子?”一道轻柔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这玄妙的境界。心中有些可惜,瞥一眼弱柳扶风般抚胸依墙而立面带红晕的紫月墨晴,墨依忽而轻笑,这九皇子还真是祸害,桃花不断。

“四姐。”墨依也不多话,微微点头招呼一声就抱了琴进屋。看来以后还是得改善一下,怎么现在谁都可以随意出入了。

“您好。”并不认识眼前的柔弱美人,可是迦洛赟仍能看得清她晕红的脸颊和眼底的痴迷。加上刚刚被打断的不喜,难得迦洛的心中点点涌上一股烦闷,而这股烦闷因着墨依离去一时竟是更甚。果然,这些女人都是这么浅薄麻烦,只有她不一样。收起玉笛,迦洛赟出于礼节还是淡笑回礼。

根本没有看出迦洛的敷衍,紫月墨晴只因这笑失了心神,“啊?不,啊,您好。”一时间尽显小女儿之态。

似乎也不满于自己的失态,紫月墨晴迅速稳了稳心神,又努力恢复了柔弱美人的样子,只是那含娇带怯的情状却如何都掩不住了,“九皇子为何在此,家里竟也无人来通报?”

闻言,迦洛笑而欠身,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本宫是循着那仙音而来,因自小便痴迷音律,故而不及通报就自行进来了,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九皇子客气了,先前那段笛声想必就是九皇子的手笔吧,真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了,皇子好才情。”

“小姐谬赞了,本宫的笛声还是不及墨依公主啊。宁王府之幸,能常闻此声。”

“是吗?”紫月墨晴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僵了下,又立马恢复,可仍是被迦洛发现了。

剑眉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迦洛礼貌地道别“今日是本宫无意冒犯了,改日定来致歉,告辞。”说完,也不等墨晴反应,看了眼那人的所在,轻笑一声径自甩袖翻墙而去了。

“九皇子慢走……诶。”墨晴欲留不及,只能向着天边空惆怅。想着迦洛赟离去时潇洒的身影,恍惚半饷,心脏一阵急跳。最终绞着手帕,紫月墨晴却陡然想起什么,怨毒地看了眼墨依的房间。“哼”,冷哼一声,平常总一副病弱之态的宁王府四郡主竟健步如飞地扭头走了。

从此,四郡主又开始疯狂地学习音律,尤其执着于古琴,听说这件事,墨依自是了然其中缘由,然而她也只是摇头淡笑,无聊。感叹之余,墨依也有些疑惑,这边虽说风气较为开放,但女孩子也不至于这么大胆吧,一个两个都如此勇敢地表达心悸追求幸福啊!而且,爱情的梦就真的这么重要么,能让她们如此痴迷看不清现实。

隔日,海国九皇子当真登门拜访。客套了一番,迦洛说明了昨日之事,“当时只是急着寻那琴音而来了,不觉冲撞了公主,冒犯了宁王还请见谅。”

“哈哈”闻言,宁王大笑起来,指着墨清墨岚道,“无妨,你能进得那院子站在那听琴也一定是依儿允许的,要知道,据本王所知,除了皇上、本王和旁边这两个小子,其他可还没有什么人可以就在那院子里听墨依弹琴。不过,”说着,宁王又似笑非笑地看了迦洛一眼,“本王今日倒真的很高兴,看来小女的琴艺确是不凡,竟能数次让以美貌与艺术闻名的海族的九皇子循声前来。”

听的宁王这样说,迦洛也知道估计自己十年前的那次举动应该也被宁王知晓了,不过,原本他就未打算隐藏什么,于是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言语甚是直白,“墨依公主大才,赟倾慕不已。”

“哦?如此,反正九皇子才来几日,不如就让墨岚带九皇子在这帝都转转,平日里就数他玩得最多了,恩,顺便也将依儿带出去吧,总是呆在家里也不好,这样还可以和九皇子谈谈音律,也是好事,九皇子以为如何?”

“谢王爷美意,赟恭敬不如从命。”能更接近心仪之人,宁王这样的举动当然是正中迦洛下怀。

来到清瑶院,墨岚带着迦洛直接说明了来意。

“是吗,父王让墨依也要一道出去走走?”放下手中摆弄的草药,墨依随意地拍了拍手,一点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

“恩,父王是这样说的,他说你这样总闷在家里也不好,该出去走走。对了,小五,你顺便也帮九皇子改改样子,这样出去肯定麻烦不断。”

仔细打量了下迦洛赟,墨依也赞同地点点头“确实,长得太祸害了。”

“咔”头一次迦洛只觉得自己头上被狠狠劈了一道天雷,看这样子,心仪的人以前究竟有没有正眼看过自己这个问题先姑且不论,就这第一次仔细看过的结论竟然是,竟然是,‘祸害’?海神呐,救救您可怜的子民吧。出色的海国九皇子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但同时心中不自觉又有些自豪,这才是我看上的人啊,不为美色所动!(呜,是的,难以为美色所动,呜)/(ㄒoㄒ)/

很明显,旁边的一个同样有些没心没肺的活宝也持着相同的观点,扇子一甩,星目半眯“恩,恩,我也这么觉得,好了,小五,你动手吧,赶紧弄完我们早些出去。”果然,应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

“恩。”墨依应着,就直接走上前更加仔细打量迦洛的容貌,而迦洛也甚为配合地任由墨依观察,神情淡然镇定(实在是被看多了,习惯了说)。

然而,转了一圈,墨依低头叹了口气,只是陡然抬手一抹,就将迦洛海蓝色的长发变成了黑色。再看了看,这才回过头对自家二哥说,“二哥哥,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依儿舍不得改,只能就这样了。(她其实是天生颜控的说)”瞬间,还灰蒙蒙的迦洛心立马又亮了起来。

“恩?”墨岚诧异地上前仔细看了看,真的只是改了发色,“小五,那你自己的脸怎么忍心下手。”闹着闹着某岚愈加爆发了出来,死命得摇着墨依,“呜呜,小五,不带这样的,大哥不是总教育我们做人要厚道么,呜呜,二哥不依,你还我那个漂亮得天仙样的小五,呜呜,快还我。”o(>_<)o

旁边迦洛听着惊疑不已,以自己的修为,虽然仔细看去隐约感觉到可是到底也没看出墨依的模样是经过了如何的修改。不过下一刻,迦洛关注的重点就不在修为上了,而是按墨岚那样说,墨依掩盖下的真面容该是如何的……恩‘惊心动魄’!

“哎呀,哎呀,二哥哥,你快放手啦,依儿头都晕了,二哥哥你也体谅一下嘛,依儿那样出去也太显眼了不是?再说了,我自己的脸反正我自己也看不到,而且我也没改得太不堪,起码给你留了这么多了,就这样也不错啦!二哥哥!你再欺负依儿就四年的糖葫芦。”

传说中的令行禁止,墨岚立即停下,咳嗽一声,顺手还帮妹妹整了整衣领,笑得一脸谄媚,“也对,小五要是用本来的面目进宫外出,那大公主还有我们家的一些人就真的不要活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家小五真善良。嘿嘿,善良!”转头,“好了,我们走吧。”吼完便当先冲了出去。

笑着看兄妹俩的玩闹,迦洛赟愈加觉得面前的人是那么吸引自己,时而冷漠甚至有些残忍,时而又可爱顽皮,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漂亮动人,却又从不为别人动摇,全然是个随性的人,也是个值得自己一生去坚持相守的人呐。

第三十章.逛街,惩治泼妇

和其他的女孩不同,墨依对于逛街并不那么狂热,现在的墨依几乎就是皇宫宁王府两点一线,比起在外面闲逛,墨依更喜欢窝在屋子里研究药量比列不同对药性所造成的差异,或者弹弹琴,练练字等等。

许久不曾出来逛逛,帝都还是如几年前一样繁华热闹,这让墨依不自觉想起以前的一句话‘少了你,地球一样转。’蓦然得,有些悲伤。但只是瞬间,安抚下因为自己的情绪变化而有些不安的莫离,墨依又恢复了平日的古井无波。

笑眯眯地看着墨岚为了自己的糖葫芦越跑越急,最后甚至用上了轻功,墨依在心里偷笑,用师傅的绝顶轻功为自己买糖葫芦,呵呵,这要被师傅知道了,二哥哥回去日子铁定不好过,不过,墨依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脸,自己真的有那么恐怖么,能把二哥哥逼到这般程度。

“架,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应该是什么人在这里骑马狂奔了,真是,这里是闹市区,想张扬也不必如此吧,更何况这里还是帝都,那个所谓的一块牌匾掉下来砸到三个人便有两个是王公贵族,剩下一个也扯着若干亲戚的帝都啊!

然而周围的人显然早已习惯了这些,连多抱怨几句也没有就开始不紧不慢地自发往旁边闪人。不多时,几匹马疾奔而来,虽然人大多都让开了,但毕竟是闹市,原本还比较宽敞的道路相对这样的硬是要堪堪并排的几匹马还是有些勉强,于是,一路上简直是鸡飞狗跳。

她也不怕鸡蛋砸了头?墨依恶劣地如是想着。

“架,架,让开,快闪开。”转眼马已到了近前,出于现实的压力,路上的人以比之刚才还要迅速得惊人的速度闪开了。可是,瞬间空旷的路上此时也就突兀地只剩下一个还拿着风车的孩子站在路中央,旁边的人再想去拉开以是不及,可是那马却未有丝毫停下的动向,只最前面的少女甩着鞭子嚷嚷“快闪开,闪开。”但是路中央的孩子早就被这架势吓呆了,愣愣地杵在那连哭都不会了。

眼看惨祸就要发生,一道身影迅速闪过,抱起孩子又回到了路边。路中央,几匹马似乎有些受惊,几声尖嘶,特别是先前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的少女更是险些被摔下马背。好不容易控制好身下的坐骑,少女这才怒目视来,“刚才是谁,站出来,好大的胆子,活腻了吗?”

这自马蹄下救出孩童的人正是迦洛,此刻迦洛抱着孩子无视身后射来的愤怒的目光,径自走回了道路一边。微微一笑,墨依不动声色地扫视周围,一名妇人似乎有些着急但一触到墨依的目光又立即缩了回去再不敢抬头。

想必那就是这孩子的家人吧,出了这样的事,难道连出来带回孩子也不敢吗?畏惧权势连自己的骨肉也不敢要了么?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墨依重又逗弄起怀里的莫离,她才不要多管这些闲事,她只是在这里等哥哥而已。

迦洛慢条斯理地放下孩子,但显然真的是被吓着了,那孩子直到此刻还恍惚着没怎么回过神来。迦洛却也不在意,揉了揉孩子的脑袋,“下次可要小心点,跟紧了家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墨依。

望着走过来的迦洛,墨依眼神一闪,却又旋即恢复平淡,什么也看不出,“公子好身手!”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英俊非凡的少年还有一个美貌的同伴。

“小姐见笑了。”迦洛也不在意,微笑回礼,黑色的发更衬出另一种风华,绝世的风采恨不能夺去了人们的呼吸。

这时,那当先的少女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取而代之的是脸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神都带上了痴迷。

只见她利索地下了马,来到迦洛面前却一反刚才马上的英姿,竟细细地扭了身段,极具小女儿姿态地向迦洛福了福,带着些娇羞,“这位公子,刚才是小女冒犯了,可否请公子一叙也聊表歉意。”

恩?这一前一后两种形象简直是巨大的反差,弄得人心中颇有些腻歪。不过,也正是这样,墨依才抬眼打量了下这一位同样勇敢大胆的少女,又是一身红色劲装!-_-|||怎么这里这种性子的女生都这么直白地喜欢这种颜色式样?

不过,不得不说,基因遗传真的非常玄妙,大多的贵族,外貌都是挺拿得出手的,就像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女,大概也就十五六的年纪,却已发育得相当不错了,红色的劲装将她傲人的身材完美的显露出来,一头青丝高高束起,英姿飒爽,漂亮的小脸上洋溢着张扬的神采和高人一等的傲慢,此刻还带上了些许小女儿家的羞涩,让她更加明媚动人。首-发

“谢小姐美意,不过在下今日是陪朋友出来不便离开。”说完也不管少女僵硬地笑容,转身就往已暗中走出几步远的墨依追去。

“等等。”不及多想,少女一下就拉住了迦洛飘扬起的衣角。

回头,迦洛的笑容已经收起,眉头微皱,“小姐还有何事?可否放开在下,大庭广众之下还请小姐自重。”

“我,我……”刚刚只是一时情急手比脑子快地便拉住了迦洛,可是现在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迦洛一番话已经着实不轻,再加上旁边还聚着这么多人,指指点点,少女心下更是羞恼非常。

不多废话,迦洛巧劲甩开少女就疾步向墨依追去。即使被这少女纠缠,但迦洛的注意更多还是始终都集中在墨依身上。刚才墨依离开时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似乎像是看好戏的样子,而现在这少女如此有失体面更是让迦洛不喜,还希望墨依不要误会了什么。不过,即使她想错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到现在为止,她能正眼看自己已是大幸,至于能走进她心里似乎还有些摇摇无期啊!想到这些,从来魅力无边的海国九皇子有些挫败,自己不喜欢的人总自己贴上来,真正自己的心上人却总是无视自己。

“你,你……”少女气得跺脚,却又眼睛一转旋即撇撇嘴,翻身上马,跑上前拦在了墨依和迦洛面前。“这样,你和你的同伴一起去,这总可以了吧?”

已经很不高兴怎么这两个人演个戏都往自己身边凑,毫不理解自己不想被牵入的苦心,也不等迦洛回绝,墨依虽然仍是淡淡地笑着,却直接出乎周围人意料地径直绕开了少女,自顾自缓步上前。

“你,你好大的胆子,尽然敢对本姑娘如此无理,你抱了个白色宠兽难道就当自己是公主了么,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少女本就看迦洛如此在意这个女孩而不应自己心下不喜,现在又遭女孩忽视,加上突然瞥见那个女孩怀中还抱着一只自己花了大力气都没找到的可爱宠兽,当下心中一把火高高窜了上来,也不多想,挥鞭就向墨依甩去。

黑色带着风声的鞭子还没碰到墨依就被迦洛拦了下来。看着少女欲伤害墨依,向来冷静自持的迦洛心中迅速地窜起怒火,“小姐何故伤人,在下与友人出来游玩实是不便与小姐一道,小姐何苦屡屡强人所难?”

“我……”少女怒极,恨恨地抽回鞭子,“我好心邀你同游你不领情还如此待我?”

“那小姐手中鞭子却是何故,此等好意我们领受不起。”

“你,好,你们今天要走也可以!把那白色宠兽留下,今天你们让本姑娘的爱驹受惊,那宠兽便做补偿了,然后再给本姑娘磕个头,本姑娘保证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少女一反刚才作态,高傲地扬起形状优美的下巴。

“呵呵,你要我这只宠兽?”闻言,墨依不怒反笑。

“哼,正是,将那宠兽留下,给本姑娘磕三个响头,本姑娘便不为难你,只是从此看见本姑娘就自动躲着些别让本姑娘看着碍眼。”

“呵呵,笑话!”眼中精光一闪,没有其他动作,那少女身下的骏马却陡然疯了般尖嘶狂跳起来,一个人立,少女掌控不及被狠狠地摔到地上,猝不及防下又被那马蹄猛不丁踹中了腹部,“噗”一口鲜血喷出,少女滚出老远。

“小姐。”急转的情势让少女身后跟着的数人大惊,忙不迭地将少女扶起,其中一个更是迅速在少女身上点了几下,暂时稳住伤势,就要将少女带走,那少女缓过气却挣扎起来,“你,你等着,我乃左相四女,今日之事我定不会放过你。”

“呵,好一个左相四女。”墨依伸出左手,“拿出信物来。”

“哼,”少女吐出口中的血,艰难地向腰间摸去,然而原本挂在腰间的玉佩却不见了,“咦?我的玉佩呢?我的玉佩呢?”

不理少女的慌乱,墨依淡淡笑开,“呵呵,笑话,你如此娇蛮无礼也敢妄称是左相四女,平白污了左相‘贤相’之名,若真有你这样的子孙,贤相之名何在,王太师(王贤的父亲)当世大儒之名何在?哼,冒着左相四女的德名在外为非作歹,你是何居心?”

“你,你,”少女脸都急红了,“我说的是真的,我是左相四女。”

“呵,还不知悔改。如此,你今日便不必走了,冒充重臣之女扰乱民心,故意伤人,对海国皇子行为不轨,还亵渎皇室尊严,意图谋害乐岚公主。”

“啪”一声响指,一个黑甲侍卫诡异地出现跪在了墨依身旁,“公主。”

“毁了她出来行骗为祸的脸。”暗中递过一瓶药,转过身的墨依抚着莫离声音轻柔,“为什么总要觊觎别人的东西呢?我最讨厌别人要伤害夺取我在乎的那些。”而且,你居然还敢威胁我,真是愚蠢至极,十年了,你王家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不一会儿,周围的人几乎都跑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刚才的那些人,而当先的少女更是满脸鲜血淋淋。原本俏丽漂亮的脸生生被利器削去已是面目全非,而且伤口上还泛着一层几不可见的黑色往里慢慢渗了进去,不一会儿便什么也看不出了,正是墨依配出的那瓶药。如此就是宫中最好的大医师来了少女的这张脸也再无复原希望,而且这药还迅速地止了血防止少女丢了性命,可是同时里面所含的提神药也让她始终保持一丝清明,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这锤心的疼痛,而透进皮肉之后这药就是大医师也无法查觉。

总是要掠夺,那我便取走你最宝贵的东西,给你留道伤疤,让你一生痛苦。

“丢给帝都都尉,告诉他全部的事情,这次的事,实是京卫的失职啊,若左相家真正的四小姐怒火难息,就让他自去顶上乌纱谢罪。当然,下次再出现这种冒充谋害嫁祸之事让他小心项上人头。”

“是。”转眼那黑甲侍卫便失去了踪影。怎可放任这种人,这帝都都尉真当倚着太师左相就可高枕无忧了?

看周围的人已经都走光了,墨依一手张开,赫然是一块质地上佳的玉佩,上面还刻着一个“王”字。

喝,好大的胆子!“王?”你们也配!墨依淡笑,手再度握起,微微松开时,只见一些玉屑从指缝间流出,再无其他。

“让九皇子见笑了。”回头,墨依笑得灿然。

“无妨。”摇摇头。还是十年前那样啊,不关自己的事就冷漠淡然,像刚才路中央的孩子,甚至没多看一眼,而一旦涉及到自己在乎的人事则会引起巨大的反弹,不管是谁下手绝不留情。

冷清,现实得让人心疼,却又致命地吸引着人,不舍转开视线。

第三十一章.惩罚事件后的各方

‘话说’王贤刚下了早朝回家,习惯地来到书房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想自己现在的势力,心中暗喜。不会太久了,那个皇位,这片天下,不会太久就会是自己的了,哈哈……

“老爷,老爷……”还略沉浸在臆想中的王贤忽被这声音惊醒,手中的茶杯一抖,略烫的茶水都泼到了衣服上。急急拍着身上的水渍,王贤沉下脸,看着狂奔而来还在气喘的管家,“怎的如此慌张,连管家都是这样府中还成何体统?”

见王贤沉下脸,管家慌忙跪在了地上,喘着气禀报,“老爷恕罪,出事了。”

“何事?说吧。”

“老爷,四小姐出事了。”

“哼,那丫头能出什么事,平日里只会闯祸,不过也就由着她吧,等过了这阵子,就把她嫁给户部尚书家的公子。”王贤不以为意,慢条斯理地重新倒茶品着。

“不是的,老爷。是四小姐被打成重伤,整张脸都毁了!”

“什么?”摔下茶杯,王贤一下站了起来,吓得管家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怕被祸及。“到底怎么回事?她是不是不想嫁过去又来耍什么花招,人呢?”

“老爷,四小姐这回是真的受了重伤,刚刚抬回房间,已经派人去请大医师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带我去看看。”

“是,是……”

来到四女儿的床前,只一眼,就打破了王贤所有的侥幸。床上的人此刻整张脸上一片血肉模糊,嘴唇被削掉都无法合起,鼻子只剩两个孔,眼皮也没有了,勉强得无法闭上,一对眼球却还完好,只是如此一来更显骇人,令人作呕。

抚着心口惊骇地连退两步,怪不得刚刚自己看着这旁边的人都不太敢靠近。颤抖地手指指着床上还痛苦呻吟的人,王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谁,这是谁?”

“老爷。”管家急急上前扶住已经站不稳的王贤,硬是挤出几滴泪来,“老爷,那是四小姐啊,是可怜的四小姐啊。”

“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是,她不是我女儿。甩开管家,王贤踉跄后退。

“老爷,老爷……”旁边打扮妖娆的妇人哭号着扑了上来,正是王贤的十八姨太,“这是心儿啊,是咱们的女儿啊。老爷,快救救咱们的女儿啊,呜呜……”

“她……”扯住十八姨娘,王贤已经开始镇定下来,却还是不敢靠前,至于那哭得天昏地暗的十八姨娘也好不到哪儿去,即便哭得头都晕了,还一直把握得很好,没有靠近。

“那是心儿?”妇人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地点头。

“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四小姐是张都尉送回来的,说是今天有人送来一个面目全毁的女人,她冒充左相四小姐在帝都行凶还亵渎皇室尊严企图谋害公主,离间左相与皇上,败坏左相名声,故而已予以严惩。不过那些被一同丢下的随同的受伤侍卫却说这确确实实是左相四小姐,只是一时大意被人偷了信物。都尉听后也不敢妄断就先简单治疗了下送了来,……”

“然后回来家中人发现真的是心儿?”

“是,是的,老爷,这里有都尉交过来的详细情况。”说着,管家从旁边的小厮手上接过一叠文件双手捧给了王贤。正好这时大医师匆匆赶来,所有人便先暂时退出了房间。一时间不少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看完手中的文件,王贤脸色铁青,浑身发抖,而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十八姨娘已经稍稍缓了过来,“老爷,老爷,你要给心儿报仇啊。老爷,我们可怜的心儿……”

“滚。”王贤一把甩开了十八姨娘,顺手就把那一叠状纸摔在了妇人的脸上,“你自己看看,都是你平时死命纵容,现在怎样了,啊?拿不出信物,冒充左相四女,扰乱帝都,纠缠海国皇子,袭击乐岚公主亵渎皇室尊严。无论哪一条拉出去都是灭九族的死罪,我可真是该庆幸她当时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挑拨君臣,扰乱民心……你自己看看。”

“不,不会的”十八姨娘吓得瘫在地上,旋即又更加凄厉地哭号起来,“这是陷害,老爷,这一定是谁陷害心儿……呜呜……”

“哼,陷害?”甩开二夫人揪住自己衣袖的手,“我何尝不知别人是故意陷害。可是白纸黑字写在这里,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证据确凿,你要我怎样?那是墨依公主!你可知墨依公主是谁?那是皇上宁王甚至太后都捧在心尖上的宝贝,你养好女儿。哼,我见了那墨依公主都要礼让三分,她居然要当街向墨依公主动手,明日上朝我还要好好想想要如何解释呢!废物,尽会添乱。”

发了一通火,看着十八姨娘凄惨而楚楚可怜的模样,王贤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呀,现在只要我一动王家要迎来的就是灭顶之灾啊。”而现在我王家还差一点,还不曾准备妥当,一旦挑破,那我王氏一族绝无生路,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事,只要再有一段时间就好啊。

“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十八姨娘还坐在地上哭,那边大医师已经走了出来。几人急忙奔过去。见到王贤,大医师摇摇头,“老朽不才,无法还原小姐本貌。”

“什么?”王贤心下大惊。

“怎么会这样?”十八姨娘闻言也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哭都忘了。

大医师摇摇头,满脸遗憾,“老朽无能,小姐脸上的伤基本都已经愈合定型,老朽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救治不及时。而且可能又是先前已有过简单的救治的缘故,再加上小姐脸上的一些血肉是被生生削去,以老朽的功力实在是无法再生。”

“那,那这么说,心儿的脸就这么彻底毁了?”

“老朽惭愧。”

“不会的,不会的,我的心儿。”二夫人突然疯了一般,甩开丫鬟就奔进了房间。

不多时,房间里传来一阵尖叫,和镜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啊……不,不,我的脸,我的脸。”

众人冲进房中,正是四小姐捂住脸尖声哭泣,“我的脸,娘,娘……。”王心疯了般揪住母亲的衣服希望她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是她却分明感到母亲看到自己的脸,仿似被吓着一般下意识地想甩开自己,继而周围的所有人都或有或无地回避自己的脸。

看着这般景象,王贤也颇为懊恼,长叹一声,甩袖离去。

“心儿,心儿,娘会为你找更好的大医师的,不怕。放心,娘一定帮你报仇。”

宁王府

“依儿,听说今天外出遇到了些不好的事。”坐在棋盘的一边,宁王捻子笑问。

“也没什么大事。”淡笑地看着棋盘,墨依轻描淡写地放下一子,轻点指尖,“父王,该你了。”

“恩。”宁王也不多纠缠于这个话题,“依儿,那海国九皇子如何?”

“恩,修为才智品行都堪称上等,不过好在他是海国,与我乐岚永世无法相犯。”

宁王忍不住黑线,要一般的女孩提到这个应该都是含羞带怯,支支吾吾说英俊优秀之类的吧,为毛自己的女儿却这么冷静得让他觉得好像面对的是一个与他同等的政客。啊,算了,自己的女儿……“据本王所知,这海国九皇子是海国众皇子中实力最强悍的一个,功力已然超过了现代海皇,与我人族那些修真强者也有一拼之力,不过不知为何却放弃了海皇之位。”

“呵呵,人各有志吧,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那个顶峰的位子,父王不就以前想着怎么远离皇位,现在想着怎么摆脱王爷束缚么。”

“哈哈,也是啊。是父王落入俗套了啊。不过……”宁王终究还是颇有深意地看看墨依,“这九皇子对本王家的依儿可不一般呐。”

“恩?”墨依对对感情有些自我强制性迟钝,但这不代表她笨,听懂了宁王的话,可是墨依还是颇为不解,“有什么不一般了?据依儿所知这九皇子是出名的优雅好脾气,对谁都一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样子。”仔细想了想“恩,今天儿臣也确实见识过了,那样的情况,那个王心几乎可以算是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男,他居然还能保持微笑,这样的人,不为王者却是可惜了。”

“啊,哈哈,是吗……”-_-|||强,强抢民男?

宁王无奈地摇摇头,“他就是对谁都一副样子,却惟独对你不同啊,依儿感觉不到么?”

“感觉到了!但那又如何?”墨依又是一派古井无波的样子,很是淡定,“恩,父王,儿臣赢了。”

“恩,恩?”惊讶地瞪着棋盘,宁王简直无话可说,自己的这个女儿简直就不像一个平常少女!啊,自己知道她不寻常,可是这也太不正常了不是,女人不都把爱情看得甚至比生命还重要么,怎么她就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还抓住自己分心的机会嬴棋?怎么可以这样?再说了,那海国九皇子真的条件很不错了,迷翻了帝都那么多女生,连自己的四女都为了他整天学琴,烦得要死,怎么这个女儿就这么不在乎呢。

看着爹爹纠结的模样,墨依既无奈又好笑,白皙纤指夹起一枚黑子轻点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爹爹,别那么思想不健康,把别人都想歪了!”

(⊙o⊙)啊!⊙﹏⊙b几乎忍不住要无辜地指着自己,我思想不健康?我想歪别人?到现在为止没想歪的就只有你一个了好不?呜呜,我也好想像二小子一样哭,可是好丢脸。

正走神着,忽然外面传来一些动静,“怎么了?”墨依不语,打开门,外面单膝跪着一个黑衣女人,“主人,是另一批新的的死士。”

“唔,你退下吧。”女人的身影诡异地渐渐淡去,转眼就消失了踪影,正是高等杀手拿手的影术。

踱回房间,宁王敲着棋子“今天的事遭人报复了?”

“正是。也无妨,不过爹爹平日里还是注意一下,就要开始了吧。”说着蓦地对上宁王的眼“有些事父王真的不会怪我么?”

“唉,依儿自己看着办吧,你心结不去对你的修炼也十分不利啊,而且,就是你不杀她她也逃不掉的,有些事爹爹不说不代表爹爹不知道。依儿,父王知道你自有分寸,父王也不会多说什么,你随心就好。”

不紧不慢地整理棋子,幽幽的夜色里,父女两人都再不多话。

第三十二章.不能明了的异样

这两天,帝都出了一桩大事,左相家的四小姐平日里骄横跋扈,这次总算是踢到铁板了。

也怪她运气不好,竟碰到墨依公主头上去了。墨依公主平日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故而起先谁都不认识,可偏巧这位四小姐就自己撞到了枪口上,还弄丢了身份信物,几大罪状一加,墨依公主当场就把她给办了。

而且,最大快人心的是这四小姐被彻底毁了脸,连大医师都治不好了,而且也没一个大医师说得出个所以然来,都只能怀疑是否最开始的应急治疗上出了问题,所以,现在帝都都尉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倚在院中的大树下,墨依悠闲地看着自己的医书,右手上还轻摇着一把略显小巧的折扇,偶尔抬起头,看着旁边莫离趴在水池边逗弄游来飞去的金鱼。一切都那么安宁温馨,让人的心都不觉间平和下来。

墨依喜欢古典折扇,从以前就是,如同喜欢瑶琴一般。只听谁说最是闲庭信步,摇一把折扇,在水乡岸边,闻梅花清香、嗅桃花芬芳,或长亭前,或短亭下,听谷雨时的雨,琴声一样敲打着江南;看谷雨里的谷,黄亮亮地铺满了江南。或者,三五好友,邀约茶楼,品扇里乾坤,赏扇里山河,解扇里佳句,醉扇里红颜。少不了的依然是即兴将梦中的山水绘与扇面,然后彼此互赠,然后彼此收下朋友的绝代才华,然后拱手相别,然后衣衫飘飘地独自走向苍茫的天涯。那么儒雅神秘,在一开一合中,借天地乾坤之清风,归万里山河于盈握,将一部中国书画史,汇粹成了九州书画艺术的绝中之绝。千年不变的形象,万古不改的风雅,在夏夜里的月光之下和蟋蟀声中,就一杯簿酒,将千年的兴衰沉浮,统统化作了微风里的笑谈。墨依是不高兴访友去茶楼什么的,但这却一点也不妨碍她喜欢这种美妙的工艺。

“小姐,休息一下么?”香儿端来一些茶点,小心地放低了声音,就怕惊了那画中仙一般的人。

“恩,放着吧。”转过头,墨依淡淡地笑了,“香儿自去歇着吧,不用管我了。”

“是,小姐,香儿告退。”

“墨依。”一道轻柔好听的声音冲开了宁静,却异常和谐地融入了这片美景。正是近些天日日来访的迦洛赟。

“见过九皇子。”抱起莫离给他擦干爪子,墨依微笑着向迦洛点头行礼。

微一点头,迦洛有些挫败,“墨依,你我之间也算朋友了,不必如此多礼。”好像真的一点进展都没有。

“朋友!”墨依眨了眨眼,也不多说,算是默认吧。

“对了,上次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我今天才了解到你最近似乎受到了不明袭击。”

“呵呵,无妨,迦洛不必担心。”摇摇头,突然心神一动,墨依似乎想起了什么礼貌一笑,“您请自便,墨依先进屋一趟。”说罢,便抱着莫离径自进了屋。

这是?感觉不单单是没有进展了,根本就是还在退步啊!

郁闷地顺手捡起墨依还放在地上的书“《圣医药典》?”轻声念出书名,迦洛陡然想起那天墨依给侍卫的药,当时墨依虽是暗中递给侍卫的,可也没有刻意瞒着他,而且,听说,左相家四小姐的脸可是毁地彻底,请了数位大医师都无计可施。这般看来应该就是那药的功效了,只是墨依的手段不是一般的厉害啊,竟是连大医师,且不说有法可解了,就是看出端倪都没有。墨依,你还真是个特别的女孩!

“九皇子?”迦洛掉头,却是紫月墨晴站在门边。忽然之间,感觉有一丝明悟。墨依刚刚,那是恼我‘引’了这些人来,烦了吧!呜,这不能怪我!

“见过四小姐。”但是出于礼貌,迦洛还是微笑着与紫月墨晴见了礼。

见迦洛向自己露出笑容,紫月墨晴羞红着脸禁不住又晃了神。扭了扭身子,终还是鼓足了勇气,步入院子,“墨晴之前便想请九皇子到院中共赏琴艺,今日有缘遇到了,不知九皇子可否赏脸?啊!”刚上前几步,紫月墨晴突然像被咬了一般急急缩回脚,却站立不稳,在空中生生改了方向,立马又顺势轻轻柔柔地扑到在了地上,再不敢上前。

咬咬唇,紫月墨晴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一双美目蓄起了水,怯怯地抬起望向了迦洛。

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迦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这附近布着一层真元,结合景物等的布置,竟是以最小的消耗构成了一个稳固而玄妙的结界,且与天地灵气完美地连接了起来,自发地循环补充,隐秘非常,而紫月墨晴此时正是被这结界挡在了外面。

若非这次仔细观察,想必他也不能察觉这其中玄机,墨依当真不凡,手段迭出。直到现在,迦洛才蓦地想起宁王上次说的,如此自己能站在这小院里听琴还真是大幸。

再看面前楚楚可怜的佳人,迦洛心中平静无波,单手挥出,一股柔和的掌风已将紫月墨晴轻轻托起,可是迦洛本人自始至终都站在结界内不曾出来,让紫月墨晴心里颇为遗憾,不过另一方面,这也让紫月墨晴对迦洛更为痴迷,好俊的身手。

“四姐受惊了。”淡淡的安慰声打破了紫月墨晴的神游,墨依抱着打理好的莫离又走回树下重新拿起了医书,再不看这两人,不过,其实她自始至终也没正眼瞧一下紫月墨晴。

硬压下狂涌上心头的怒火,紫月墨晴扬起甜美的笑脸,“五妹,姐姐今日特地请来帝都闻名的琴师,现特来邀五妹和九皇子一道,不知妹妹可有兴趣。”

‘琴师’?“啪”得一声,墨依展开漂亮的小折扇,兴味地望向紫月墨晴,最后瞄了一眼迦洛,不经意间举手中折扇挡住了微微上翘的樱唇,自然而然间带出一股绝世风情,看得迦洛心中一动。而墨依已经语中带笑,“小妹今日偶感不适,便不去打扰了,辜负姐姐好意还请姐姐见谅。”

看着那把小巧的折扇,紫月墨晴忍不住握紧了手。就是那把小小的折扇,父王偶然知道她喜欢折扇,竟然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府中珍藏的玉骨象牙和天冰蚕丝。要知道,那玉骨象的象牙自不必说,就是那天冰蚕的蚕丝也是一季只出不到5两的珍品,有价无市。自己平日里连想都不敢想,父王就这么眼都不眨地给了她,而且还亲自为她绘制扇面。

不过,现在紫月墨晴也无法说什么,至少刚刚墨依的拒绝就正合她意。于是墨依话音刚落她便迫不及待地接口,“那真是可惜了,便下次吧,九皇子呢?”说着紫月墨晴满含期待地望向了迦洛。可怜迦洛不欲前往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在别人府中也总不太好拂人脸面。于是,无奈之下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付着墨晴走了,临走前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那树下的人,自然,感情复杂。

直到两个人走远,墨依手中的书都再未翻过一页。抬起头来,看向远处的两人,右边娇小的身影总若有若无地往旁边的人身上靠去,这样的景象总让人看着说不出的刺眼。迦洛最后那一眼墨依自然是留意到了,而他被紫月墨晴带离也未让墨依心中稍显起伏,只是有些不很舒服,有一种被抢了喜爱的玩具的错觉,毕竟,那个迦洛赟实在是出色非常,是个挺不错的朋友。

对于爱情,墨依总是下意识地有些排斥。到了这个世界,墨依只想一切随心意而行。然而再怎么随心,针对这种情感,墨依发自骨子里的那种被动却是没什么可能改变了。直到现在,墨依也从将那心中所有往这种感情上套。

不过静默一会儿,即便心下再不喜,看着迦洛离去,墨依也是决计不会主动站起来说什么的。而且,她又有什么立场说呢?就是真的是爱情,但墨依向来讨厌那种似乎是有些厚颜无耻的行为。何况她总是觉着,这和其他的一样,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该是我的跑不了,不该是我的也着实不必多费脑子,何必那么纠结呢!不过,现在确实不太舒服就是了。

隐约间,宁王府另一边传来了断断续续地琴声。听得出来,拨弦者掌握着很高的技艺,然而,琴声美却进不了人心,只因那弹琴的本就不是此心之人,还如何能指望把琴声送进他人的心呢。墨依不喜欢这样,总觉得是污了瑶琴的蕴意。既无此心,何必强拨此音,整日为赋新词强说愁,真真让人讨厌。

摇摇头,酥手轻摆,院中的结界便彻底阻隔了呜咽传来的琴声。整理好医书,现在这书是决计看不进去了,罢,就去练字吧。

命运转动不停。得,失,从来强求不得,因果,因果,相逢,便是瞬间菩提。

第三十三章.第一次的较量

迦洛赟现在很烦恼。

实话说,对于这个优雅有礼却实际上打骨子里有些淡漠冷情的人,这世间能让他烦恼的事着实不多,可是墨依公主的态度就大摇大摆地占了第一。

十年前的那夜,迦洛赟就记住了那个特别的女孩。

十年后,自己虽然是海国众皇子中最出色的却还是早早就明确表态放弃了海皇之位,几番争取才获得了到乐岚出使的机会。说是出使,其实大家也都知道,创世神早就定下了那道规则,海国和人类国度是无法相犯的,所以,这次,迦洛赟根本就当是出来游玩的。

迦洛在鲛人中也是绝美的存在,更不用说人类了。一直以来,无论走到哪里,迦洛都牢牢地吸引着人们的视线,多少的男女为了迦洛的微笑而失了心,忘了情。

可是,她却从来都不一样。那个经历被说书人传唱的乐岚皇家最神秘的公主。她对待自己总是那般有礼却淡淡的,一如对待别的普通人。不是什么欲擒故纵,他知道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从来都清明干净,甚至偶尔带着些兴味,和,单纯的欣赏。哦,就是因为她的眼中只有这些迦洛才觉得头疼。

她很美,但是自己也见过比她更美的人,可是就是没有人能像她那般吸引自己的视线,只要和她呆在一起,平日里如死水一般的心便会荡起波澜,有些微妙,呼吸着她周身散发出的淡香,总能让人放松下来,留恋不已。那种感觉,只会让人想起一个词:命运。

也许,十年前的自己还不懂什么,只觉得这个女孩很有意思,和她在一起很舒服,而且她还能演奏出不亚于鲛人的曲子,甚至自己在她的身上嗅到了同类般的气息,不是说鲛人族,而是那种淡漠,冷情,哪怕天塌下来,与我何干的气息。

而现在,自己长大了,再次面对那个轻易走进记忆的人,迦洛已经明白,这就是自己一生认定的人的,愿与她长相厮守,不离不弃;愿为她舍弃不死的生命,放开其他一切留恋;愿为她许下鲛族最沉重的誓言,从此你就是我的海洋,生死与共。

有时候,安静下来,迦洛自己都会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真是太不冷静了,然而,墨依就是一片魔幻的海洋,总是平静无波,可就是这平静下却隐藏着未知的强大吸力,不知不觉间就将人吸入其间沉沦而不自知。

现在的情况迦洛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高兴,至少自己在墨依看来应该不是陌生人了,来帝都的日子,自己几乎每日里去听墨依弹琴或陪着她看书,墨清和墨岚也说,能站在那院子里那样听她弹琴,和她一起度过美好的时光,除去家人自己是第一个。可素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再没有什么进展,君子之交一如往常般淡淡的。

白天的时候,迦洛刚到没多久宁王府三小姐就缠了上来,因为估摸着也许先给彼此一段距离会好一些,迦洛也没有想废太多的脑筋,毕竟盛情难却。然而在平日里听过墨依的琴后,那帝都第一琴师更成了笑话,做作,不自然,没有对艺术的那种坦然。而更糟糕令人难以忍耐的,三小姐明显可以看得出心思并不在琴上,只是一味地夸赞,或提些可笑的问题。

出于礼貌,迦洛还是听完了表演,然而却坚决拒绝了三小姐的再三挽留。再回到清瑶院,远远地就看见墨依在独自抚琴,可是,纤手翻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心下一突,走到近前,迦洛伸出手,果然,被结界挡住了。叹了口气,迦洛现在心情很复杂,这样的情况,到底自己是该沮丧还是该高兴?不过,从长远来看,自己被拒之门外了,还是沮丧的吧!

似乎是查觉到迦洛的存在,墨依看过来,非常有理地微笑着向迦洛点点头,继而就又转过头弹自己的曲子去了。

喝,迦洛苦笑,真是鲜明直白的态度。

正站在院外发愁,碰巧墨岚拿着一串糖葫芦哼着小调走了过来,老远看见迦洛便笑嘻嘻地凑上去很哥俩儿好地打了个招呼。迦洛现在是宁王府的常客,大家都已经差不多混熟了,互相之间也相处不错。特别是上次由墨岚带着迦洛墨依出去游玩,更是跟迦洛有些投缘,没什么人的时候,相互间也比较随便。

“哟,好啊,怎么站在门外啊?”

迦洛无奈地苦笑,一指结界,“墨依公主加强了结界,我也不好闯进去。”

“恩?”墨岚狐疑地看了看迦洛,又看了看院中头也不回的墨依,突然兴奋起来,“出什么事了?你干了什么让小五不高兴了?”

“恩,不清楚,今天一早来时,被三小姐请去听了会儿琴,回来便这样了。”

“哦”了然地点点头,“兄弟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不过”墨岚突然间两眼放光,大力地拍着迦洛的肩,很是振奋,“嘿嘿,兄弟,有戏啊,有戏啊!哝,兄弟也帮不了你太多,拿着这个当理由自己想办法进去吧!”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迦洛,墨岚鼓励般地拍拍迦洛的肩膀,“加油吧,兄弟,一定要坚定啊!哥们儿先走了。”

微笑地看着墨岚摆摆手准备撤退,“呵呵,一定。”

送走墨岚,迦洛看看手中的糖葫芦,勾起了嘴角,不同于往日的温和有礼,而是带上了些不同的味道。伸出左手,轻轻触上那层结界,唔,真是非常稳固啊!

静静感受了下其中真元灵气的流动,迦洛催动身上的灵力,循着元素间缝隙慢慢开拓,修长的手开始缓缓透入。里面的身影顿了一下,虽然背对着,可迦洛就是觉得那人露出了兴味的笑容。

眼看那双纤手停下,幽幽地拿起了旁边的折扇,迦洛暗道不好。果然,小巧的折扇轻描淡写地扇了扇,一股强大的大力便凭空把迦洛又推出了几步。

“呵”迦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再次抬手,愈加催动起体内的灵力。此时结界里面,墨依已经微笑着站在了面前,轻轻地摇着那柄折扇。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带着一样地笑容。

正僵持着,迦洛忽然扩大了笑容,向墨依晃了晃另一只手中的糖葫芦,手中灵力刹那间猛的变得暴躁起来,肩陡然向前一送,“啪”,一声巨响,院中水池突然炸起,灵气一阵波动,结界消失了。

“墨依!”迦洛笑容不变,送上手中的糖葫芦。一根竹签上几乎串满了糖球每颗中间还夹着满满的黑糯米。无法,迦洛只能小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末端递给墨依,于是,修长的手指无意间捏成了兰花指,这么个略显女气的动作就这么出现在这个高贵优雅的美男子身上,总让人觉得有些好笑却又那么自然,凸显着温柔与体贴。

“谢谢。”同样避开了结界的问题,墨依微笑着接过那根糖葫芦,指尖轻触的瞬间,原来,缘定,就是今生。

第三十四章.王静

入夜了,可是夜晚的到来并没有挡住人们的热情,反而,较之白昼,夜晚的帝都更加在繁华之中还飘散了些许自然和诱惑交织的味道,别样惑人。

相对于外边的热闹,这边的一个院子就显得尤为清静,带着些耐人寻味的寂寞。

一道纤细的身影隐在这寂寞中,那么闲适地与这片环境几乎融在一起,让人觉得很是和谐,仿似她就生于这片寂寞。

小院的秋千上,墨依静静地坐着,微微地摇晃,和莫离一起,仰望天空。夜空很美,尤其是这里的夜空,一如深蓝丝绒的天幕上缀着点点像钻石一样的星辰,让人从心底萌发出一种冲动,是不是伸出手,我就可以离这样的美丽更近一点。

一阵微风拂过。

“有结果了?”依然仰着头,墨依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黑暗中走出一道人影,在墨依面前单膝跪下,声音略显低哑但仍能分辨出她的性别“是的,主人。”正是已许久未见的明三。

秋千上的少女这才回过头来,正视着面前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女人,“如何?”

激射过来的眼中精光和仿佛水波飘散荡漾在空气中的清淡声音让女人无端打了个冷颤,却旋即强自低头压下不适。“回主人,依据当年王妃的症状,溪云阁已经确定王妃当年是中毒,而且中的是天下第一的‘千结’。当年有牵涉的人都被迅速清理了,只有一位老妇侥幸假死逃出活了下来,我们通过她和毒王最终找到的源头就是王静,而且下药的食物是经紫月墨晴的手送过去的,但是没有查清楚王贤到底有无参与。”

溪云阁,当今天下最风行的组织,不管什么行业,它多有涉猎,甚至是刺杀、倒卖消息、帮官府破案之类的生意也不例外。而它最引人注意的则是它的神秘,溪云阁的总部到底在哪,它的首领究竟是谁,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这溪云阁管事的有四大门主和一位‘信鸽’。现在其神秘度已堪比江湖杀手第一阁的无阁。不过奇怪的是,虽然无阁和溪云阁的一些生意交叉,这两大组织却一直都相安无事。外界有人猜测,也许溪云阁的主人其实就是无阁的人。

许久,院中再没有什么声音,沉重的黑暗压下来。黑暗应该是杀手的天堂,但是作为一个经历过严格杀手训练的人,明三从没像今天这般惧怕这样的黑夜,沉闷、压抑、恐怖而诡异。

一声叹息仿似从遥远的地底传来,“明三啊,我说过,这般的调查我从来不需要什么证据,我只要结果,没有一个漏网的结果。明三,你可曾明白?下次,什么需要说什么不需要,希望你不用我再教了,我听着烦。”

握紧的手微微颤抖,明三却依然保持平稳的声线“是,主人,明三记住了。”

“那么可曾查出是什么人取走了母妃的尸首?”

“明三无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先下去吧,带好溪云阁,生意上的事你和四门主先看着办吧,关注好我点出的人。”

“属下遵旨。”就地一拜,明三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再度望上夜空。墨依的心中却已难平静。

千结,千结。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面网,中有千千结。

上代毒王的得意之作,至今仍排行第一的奇毒,无色无味,只要心中有情,便无限放大人心中的负面情感,同时让内脏器官迅速坏死,如同能量转换一般,神奇地大幅度打破两方能量的平衡,硬生生将生机抽离,然而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如人突然精神失常内脏萎缩的遇上急病死亡。而此药,至今无解,除非遇上无情之人,但是谁能无情?

突然,一阵飞禽的扇翅声传来,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伸出手臂,一只训练有素的飞鹰就势轻轻伸爪抓住了墨依。取下绑在鹰腿上的纸条,微微一送,鹰便自己飞走了。

拍拍莫离,“莫离,你去修炼。”肩上的小狐狸动了动,眼里满是担忧。好笑地点点莫离的小脑袋,心中漾上些暖意,“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这次的事处理好就可以结束了。”听话地从墨依的肩上跳了下来,再回头看看一脸温柔的墨依,莫离还是无奈地走进了房间。

展开手中的纸条扫了一眼,墨依缓缓扬起了笑脸。风拂过,吹起了纸条,看着渐渐飞远的纸条,墨依不疾不徐地抬起左手,“啪”,一个响指,纸条忽的一跳竟凭空燃烧起来,对着微弱的火光,黑暗中的女孩樱唇微启,“开始。呵呵。”

不同于明三迅速地隐没于黑暗,墨依看向一个方向直接发动瞬移,一会儿之后,原地的残影才慢慢消失。

此刻就在宁王府宁王妃的厢房内,王静保养良好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一包药粉,手指紧绞都泛上了青白色。

“王妃,主人已经说了,这药只是让人在一段时间内毫无知觉,事后,主人可以帮您让他忘记其他人,这一生只属于你一个人,让您彻底拥有他。”站在王静身后的女子是丫鬟打扮然而却面色冷酷,眼中的不屑毫不遮掩。

可是王静现在丝毫不曾在意她的态度,她的心中在激烈地挣扎。她爱那个男人,那个已经是他丈夫却永远让她绝望地望不到心的男人。她爱他爱得那么深,爱到不择手段地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想爬到离他最近的地方;爱到哪怕自己注定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爱到为了他她可以面对整个地狱……

然而,她其实也一直知道,他不爱她!十几年了,她渐渐地绝望了,她告诉自己:她不在乎了,只要可以这样靠着他就行了,只要可以这样偶尔在他墨黑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她就很满足了。

但现在,她可以拥有他了,可以让他从此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她那么想答应下来。可是,她那么爱他,所以她害怕,害怕他会受到伤害。

以前她看到过那些试药的试验品,她害怕,如果一个不慎,他会连自己都看不见了,往后的眼中只剩空洞,连倒影都再无期待。她更害怕,她的父亲,她不相信父亲,心底一个声音告诉她,父亲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以父亲的性子,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一个祸患的存在。

然而,“这一生只属于你一个人,完全拥有他。”,一句话,像一句魔法,彻底唤起了她心底最深的魔障,让她苦苦挣扎。

看出她的犹豫,女子冷笑,却以一种蛊惑的声音低诉着,“难道您不爱他么,不想彻底拥有他,让他从此眼中只有您?不过,这些也不重要,您应该知道,如果您不肯下这药,那么,宁王必死无疑。王妃,您,舍得么?”

“不!”王静猛地回头尖叫起来,双手抓着药紧紧抵在胸口,脸色惨白,颤颤地摇着头,“不,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我会听父亲的,我不会让他影响到父亲的计划的,不过,父亲必须遵守自己的诺言。”

直直地回视王静,女子脸上挂上了一个和煦的笑容,微微躬身,“那是当然的,王妃。”

“唉!”一声幽幽的叹息传来,瞬间,屋内的两个女人立时紧张起来,那丫鬟打扮的女人更强自镇定地环顾四周,厉声喝道“谁?是谁?快出来。”

“为何啊?告诉我,你不痛苦吗?总是奢望自己得不到的。”诡异地,墨依的身形凭空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表情淡漠略带些疑惑,声音平静却蛊惑。

看到突然出现的墨依,女子眼中一闪,迅速地抽出袖中的小刀,就往墨依刺去。半掩的星眸未张,只淡淡地一瞥,女子忽然觉得身边的空气都被抽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的压力。她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双手卡着自己的脖子,嘴大张着,像是死命地想吸进一些空气。

而一边的王静仿佛没有看见这些,有些怔愣,眼神迷茫,喃喃着,“痛苦,我痛苦啊!”低泣两声,王静心中的积压突然爆发出来,疯了一般指着墨依,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知道什么,我爱他爱了那么多年,为了嫁给他,我堂堂太师的孙女甘愿为妾,可是他从来都不正眼看我。为什么,我那么爱他,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杀人,为他做那么多。为什么,他就是不可以爱我一点点?”尖利的指甲刺进肉里,血慢慢涌出,濡湿了手中的药,而王静似不自知,仍死命地尖声嚷着,双目赤红。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认为这叫爱,你说你爱父王,那为什么你这般算计他,为什么你不会为他着想,为什么你忍心伤害他?伤害他在乎的人还反说是为他杀人,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他身上?我不懂,也觉得很奇怪。但我起码还是知道,你总在以你心中的那份执念为理由,说服自己一步步走进深渊,伤害着他。”

“不,不,我没有,我爱他,我真的好爱他,你胡说,我没有伤害他,我怎么舍得伤害他……呜呜,我没有,我真的只是爱他。”

也不高兴再纠缠这个话题,墨依缓缓走近,“告诉我,你将我母妃的遗体弄到哪里去了?”

身子猛地一颤,王静惊恐地望向墨依,激烈地摇着头,“没有,不是我,我不知道,我没有动她的尸身,你不要来找我,呜呜,不要靠近我,不是我要的。”

蹲下身,墨依抬起王静的下巴,四目相视,声音轻柔,“来,告诉我,你把它弄到哪去了?”

女人激烈地挣扎着,却始终不得逃脱,“不,不是我要的,你不要来找我。……”

“告诉我,它在哪?”

“它,它……”王静颤动着,眼睛却无法离开,“父亲身边的道士说了,只要将尸骨烧掉和药吞下我就可以拥有她帝都第一的美貌,父亲说这样也好,我可以变得更美,王爷也更容易爱上我。”

愚蠢的女人!如此也敢妄称是爱。眼眸愈加深暗,墨依压下心中怒火继续问道,“是你下的千结?”

“是,是我。”僵硬地回答者,陡然,王静的脸色变得狰狞可怖,“是她该死,从前她便总压我一头,后来,还被先皇赐婚成为他的妻。可是她却总是一脸忧愁,她心里有别人,她对他不贞,她凭什么?”王静更加地挣扎起来,“呜呜,她凭什么成为他的妻,凭什么站在他的身边,她不配,呜呜,她凭什么践踏我的梦,凭什么?她该死,她早就该死。”

忽然之间,王静竟放弃了挣扎,眼神如刀般射向墨依,“还有你,你为什么活下来,你为什么还不死?你的直觉太惊人,简直像野兽一般,为什么那些狗奴才将你打晕丢进海里你却还不死。我好悔,我真的好悔,为什么当初我不直接砍下你的头?呜呜,为什么尤其你回来后,他从来都只在乎你还有你那两个哥哥,却始终对墨英墨晴如此冷漠。呜呜,我看得到,同是他的女儿,可他看向墨晴的眼神中都带着厌恶。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活着,为什么你不去死?”说着,王静竟挣扎着僵硬地抬起手伸向了墨依,灯光下,惨白无血色的手,亮红的指甲显得分外骇人。

第三十五章.陷在绝望爱情中的女人

听着王静疯了一般抖出过往,墨依始终面色平静。撇了眼旁边早已伏在地上无力抽搐的女人,面皮发紫,连眼球都开始有些被压出,墨依左手轻挥,解除了禁锢。女人的身子猛地一颤,过了一会儿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可是数息间,女人自认瞅准一个空挡就扑了出去。而墨依也不拦着,任她逃走。

“父王,府中可曾安排好?那女人虽功力不错这般禁锢后仍能跳出,但应该也是无力逃脱的了。”

“依儿放心,本王自会好生安排。”忽然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让王静的眼瞳一缩,却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王爷?”门后,一道身影显现,正是潜伏已久的宁王。不知宁王听了多少,但是王静看着那毫无波澜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自己的倒影,忽然之间,心中多年来最后守着的一丝角落彻底崩溃。

抬手伸向王静,王静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宁王,那道身影成了她已开始泛着死气的眼里唯一的风景。手顿住,墨依的心中不知涌上的是怒是哀。

突然,女人的眼中竟又闪出骤亮的神采,“然宁,然宁,呵呵,你是我的,然宁是我的,我才是然宁的妻,其他人都该死。都该死!”她猛地转过来指向墨依,“你,你,还有你那不贞犯贱的母亲,哈哈,你们都该死,哈哈,都该死,哈哈死得好,死得好……”

一把按住王静,墨依伸手就抵住了她的前额,真元运转,瞬间,王静的眼神便恢复了些清明。低下头,墨依嘴角轻扬,千结?哈哈,千结,千结,今日我来助你心生千千结,万劫不复。

靠在王静的耳边,女孩轻轻地低语,如魔鬼的乐色,“宁王不爱你,他讨厌你,啊不,不对,他都不会讨厌你,你看,他的眼中从来都没有你。呵呵,你听见了吗?然宁,你深爱的然宁不爱你,你最爱的人不爱你,你最爱的人对你没有丝毫情感。首-发你一身罪恶,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得到,你爱的人永远都不会对你付出一丝感情,呵呵,听到了吗,永远都不会!”

“啊”王静尖叫起来,她努力地想用手捂上耳朵,不想再听那将她的心生生撕成一片一片的话语,可是,“他不爱你,永远都不会爱你;他不爱你,永远都不会爱你;……”。

一声声,那个声音始终在她脑中盘旋,轻柔又无比清晰,温柔地描述着一个简单却残酷的事实,总也不肯放过她。

“啊!走开,不要说了,走开,走开,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他会爱我,然宁会爱我,他是我的,他只会爱我一个人的。不求你,不要说了,不”死命地揪着自己的长发,“咚”,王静一下跪在了地上,绝望地仰起头,两行泪滚下来,混着丝丝鲜红,“不”最后的一声哽在了喉间,一生的画面轻扬着自她的眼前飞过:赏花戏蝶的天真与烂漫;面对那个俊逸男子的娇羞与欣喜;整天开始魂不守舍却在这时得知枕边人将非心中梦时的绝望与不甘;为嫁心上人在祠堂长跪的倔强与辛酸;成功除去正妃时的忐忑与窃喜;看着孩童被抛下大海时的残忍与不安;……还有,还有啊,还有那纠缠她半生的从未在他温和的眼眸中真正看见自己的失望与受伤。

倒下的瞬间,她那么矛盾,想再看他一眼,可是她害怕,害怕他会讨厌她;害怕他会恨她;更害怕,哪怕到了最后,他的眼中依然没有她。

最终,她还是没敢看他最后一眼,她的眼睛也终是没有闭上,那么不甘,那么绝望,还有,那么浓浓的疲惫。似乎到最后,她都想问那最后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爱我?”

没有风,房间中的烛火却依然跳动不已,时而“啪”的爆出一声,像在挣扎,不甘那残酷的现实。

光照在墨依和宁王的脸上,两人都没什么表情,就那么安静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终宁王率先打破了沉静,径直走进房,将女儿搂在了怀里。

“她将母妃的骨灰吞了。”

音波震动着胸口,“爹爹知道。算了吧,依儿,都结束了。”

闷闷地停了半响,墨依忽然道,“没结束,她的父亲必须付出代价,所有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等等,父王……”墨依突然抬起头,“父王,王贤身边有什么样的人你们有多少了解,你们可曾想过他的身边可能会有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宁王的脸色难看起来,“可是,修道之人是不能插手人间事务的,这是规则!”

摇摇头,墨依又看了眼王静,“未必,父王忘了他们是修真者,但他们首先还是人。宫里都有供奉,王贤能拉到一些人也不稀奇。刚才王静也说了,是她父亲身边的道士让她吞下母妃的骨灰来获得美貌,如果可能,那个道士很有问题。”

“不好,如此,我还是赶紧去一趟宫里,依儿,你就呆在家里。”

看了眼宁王,墨依始终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宁王的身边气场若有若无地有些灰暗。突然心头火起,为什么修为到这个地步却还是看不清算不到,甚至连提醒都不可以,难道真是因为是亲人的缘故,有世界规则在限制这逆天之举?“父王,依儿不太放心,依儿陪您去。”

揉揉女儿的头,宁王还是习惯性地将女儿当做当年的那个孩童,“依儿听话,父王去去就回,你是修道之人,也还是不要太多地参与人间的事务为好,莫要多惹因果父王还是知道的。而且,皇宫离得不远,父王武功不差,不必担心,倒是家里,特别你的两个哥哥,虽然他们现在武功都有所小成,但毕竟没有经验,需要你的保护。”

知道宁王的脾性,墨依也不多说,挥手拿出一个戒子戴在宁王的手上,“父王,这个戒子有防御的作用,您不是修真者,用它会有些勉强,但起码还能有一点保护作用,遇到什么父王一定不要冒险。”

看看戒子和面前的少女,宁王笑了,忽然有种女儿长大了的欣慰,“依儿不必担心,父王会保护好自己的。依儿,守好家里。”看着女儿点头,宁王才放心地离去。

“母妃!”紫月墨晴最近总为那心中的少年烦恼。今日,实在是有些不耐了,她决定去找母妃。然而刚到门口,看到屋内的景象,紫月墨晴惊呆了,顾不得墨依,她一声惊呼,扑向了王静。“母妃,母妃,来人啊,快来人啊!”墨晴哭叫起来,可是任她怎么喊都没有人出现。半晌,紫月墨晴摸着王静渐渐冷却的身子,哆嗦着探了探她的鼻息,一下子便顿住了,“母妃,母妃……”紫月墨晴紧紧抱住王静,声音早不复过往的甜美轻柔,许是刚刚喊得久了,嘶哑压抑,想哭却又喊不出来,憋在嗓子里,揪得人心格外难受。而墨依就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依旧面无表情。

“五妹!五妹,求你,救我母妃,求你……”不久,紫月墨晴突然醒悟过来,直接手脚并用爬到了墨依身边,伸手抓住了墨依的衣摆,低声地祈求。“五妹,公主,求你,救救我母妃,别让她死。”费力地吐出断断续续的哀求,卑微哭泣的少女也许能唤起所有生物的怜爱同情,可是,很显然,这里面却起码不包括墨依。

清冷的目光看得紫月墨晴的心逐渐下沉,可是她却仍旧不肯放弃这最后的稻草。终于,墨依说话了,声音平缓,一如平常,甚至,紫月墨晴觉得自己仍能看见那总挂在脸上的微笑,然而,话的内容并不是她所期望的。“她已经死了!”

“不,不,母妃没有死,母妃不会死,求你,求你救救她。”墨依不再多言,就那么冷眼看着。终于墨晴颓然地松开了墨依的裙摆,退到王静身边,轻轻地推着王静,声音平静却沙哑,“母妃,母妃,醒醒母妃……”喊着喊着,墨晴的声音再次带上了明显地哭腔,哭声越来越大,“母妃,母妃……”

猛地,她转过身,绝望地爬起拔下头上的发簪就冲向墨依,“是你,就是你,是你杀了我母妃,你杀了我母妃,你还我母妃,……”

一把抓住墨晴握住发簪刺过来的手,墨依的平静淡然让墨晴的心像被狠狠地砍了一刀,“我没动手,你母亲想谋害父王,被我们撞破,最后自绝而死。”

恨恨地抽回手,墨晴已经全然失控,目光怨毒,“你胡说,你胡说,我母妃怎么会谋害父王,你胡说,我母妃又没在外偷人,怎会谋害自己的丈夫。哪像你那不要脸的娘。”

闻言,墨依陡然眼中杀机显现,挥手便是一耳光,直打得墨晴脚步不稳踉跄扑倒在王静身边,“看看你母亲手中是什么,我要杀你母亲何须这般费力。你身上有父王的骨血,我不与你计较,但是,不要把我的容忍当做纵容,那样的后果不是你所能承受的了的。”

哆嗦着伸手,紫月墨晴费力地掰开王静仍紧握着的手,取出了那包已染上了血的药,“不,不会,这不是,你骗我,我母妃才不会这样,你骗我,贱人,你陷害谋杀王妃,你该死。”

嘶喊着,紫月墨晴又冲了过来。

第三十六章.疯狂的紫月墨晴

看着嘶喊着再度冲过来,面色再不复平常而是十足丑陋的紫月墨晴,墨依不耐地皱皱眉头,一道掌风挥开自不量力的紫月墨晴。

“真是和你母亲一样让人讨厌!我何苦费力陷害,因果相循,善恶到头终有报。”猛地,墨依突然靠近,出现在紫月墨晴近前,骇得紫月墨晴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紫月墨晴,我母妃当年待你如何你自当知晓,还那么小的孩子,啧”像在感叹,墨依的手轻点上墨晴的眉心,紫月墨晴颤抖着却躲不开分毫,“那时你才多大,六七岁吧,就已经知道合理地利用自己的优势了。我该如何评价你呢,四姐?真是好孝顺、好聪明的孩子啊,为了帮自己的母亲扫除障碍。你送去那份食物哄我母妃吃下时,你脸上是如何的天真无辜,你的心中可曾有不忍?恩?四姐?”

真元运转,一点亮光中,紫月墨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人,微笑着像她伸出双手,好像要将她再次搂进怀中,一边还轻声唤着“晴儿啊,来,到我怀里来,到我这里来……”

“啊”挥开墨依的手,紫月墨晴紧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抱住头,“不,不,你走开,不要靠近我。不,不是我的错,都怪你,没有你,母妃就可以成为正妃,就不会日守空房,以泪洗面,没有你,母妃不会那么痛苦。啊,不要靠近我,走开,……”尖叫着,紫月墨晴像软了一般,跌坐下来,“不,不要靠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那么做的,对不起,我只是想帮母妃。不要来找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为什么要成为王妃,你为什么让母妃痛苦,不……”紫月墨晴愈加语无伦次,跪坐在那里,捂着耳朵,死命地摇着头,歇斯底里地叫着。

“小五……”早在墨晴冲过来,墨依就已经察觉了寻过来的墨清墨岚,自始至终,他们都听到了。看着已经发狂的墨晴,墨依依旧没有回头,“哥哥,母妃……”墨依幽幽的声音惊醒了站在门口的两兄弟,墨岚当先冲到墨依身边,拉起墨依的胳膊,“依儿,你有没有事?你说母妃怎么了?依儿?”

目光没有丝毫移动,墨依只是淡淡地开口,“她把母妃的骨灰吞了。”

不止墨岚,连着后面的墨清,两人仿佛被雷劈了一道,半晌,墨岚才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女人,呐呐地重复着“母妃,我的母妃……吞了,吞了,吞了……”

突然,少年的眼睛开始变红,猛地暴起,“母妃,你还我母妃……”嘶吼着就要冲向了王静的尸身,却被墨清一把抱住,“二弟,二弟,冷静点,冷静点。”

“不,不,为什么,你还我母妃,我的母妃,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天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死了都不得安清,你这个贱人,你还我母妃,啊”挣扎不开,绝望的孩子捂住脸倒在了兄长怀里。

走过去轻轻环上墨清墨岚,躲在哥哥的怀中,“哥哥,依儿找不到母妃了,哥哥,毁掉王静是不是还不够,那依儿该怎么做?二哥哥,你不要伤心,告诉依儿,依儿来做。”女孩的脸上毫无表情,平静得让墨清觉得害怕,将墨依更大力地揽进怀里,墨清轻轻吻上妹妹的额头,“依儿,结束了依儿,母妃的仇已经报了,放手吧,不要这样了,大哥会心疼。”

突然,刚才还瘫软的墨晴一下子爬起来冲了出去,可是紧紧相拥着彼此温暖的三兄妹谁都不曾理会。不久,宁王府的一边突然骚动起来,全是人哭喊尖叫的声音。

不一会儿,墨晴再次出现在墨依面前,脸色狰狞,手中还握着一把正滴着血的短剑。跟在她身后的是一群仆人,见到两位世子和墨依公主,哗得就跪了下来,哭着喊道:“世子公主,不好了,四小姐疯了,呜呜,四小姐她,四小姐她,她杀了三少爷,……”

闻言墨清猛地一颤,“什么?”。

可是,不等其他人反映过来,墨晴就狂笑着举剑冲了过来,“哈哈,三哥也走了,我送他离开这里。哈哈,什么都没了,就剩下你们了,你们这几个贱人,你们本就不该存在,哈哈,我要你们给母妃陪葬。死吧,哈哈,你们都该死。死吧。”

轻轻推开墨清墨岚,墨依独自面对已经陷入疯狂的墨晴。在兄弟两一时紧张地不能呼吸的注视下,轻描淡写地拨开了刺来的短剑,指尖一点,墨晴的双手就被一双无形的手反缚在了背后。

“你们都下去,做好自己的事。”

“是,公主。”后来一步的管家躬身行了一礼,二话不说带着身后惊魂未定的一群仆人就下去了。

单手握住墨晴急刹不住自送上门的纤细脖颈,墨依微微眯眼,低下头靠近墨晴的耳边,“本来总想你好歹是父王的孩子,不过刚才看来你的命理线似乎还有些蹊跷。”

瞥一眼王静,墨依嘴角挂笑,“你们母女真的很有意思。你还那么小的年纪,就会孝敬母亲帮母亲投毒杀人了,而现在居然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哥哥。而你的母亲,呵呵,直到将死,都不停的强调你是父王的女儿。”

“你说什么,你胡说,只有你那不要脸的母亲才会出去偷人,我母妃一生都只爱着父王。”被墨依掐着喉咙,墨晴的脸渐渐开始由红变紫。

“啪。”一记耳光,墨依依旧微笑着。“我母妃不爱父王,这我们都知道,但我母妃从来没有背叛过父王,那些谣传陷害是谁造成的,当时的你不是已经知晓并且在其中帮了大忙么?”

墨晴刚想开口,墨依手中却微微加大了力道,未出口的话一下硬是卡在了喉间。

“啪,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你的命理线不对,你不是父王的骨血,要我让溪云阁去查以前的事么?你那张口闭口别人不贞的母亲,却到底是谁和谁有了你?”费力地摇着脑袋,墨晴已经控制不住眼中的泪。

“我本想放过你,可是是你自己不珍惜。你想杀了谁?想让我们给你那肮脏的母亲陪葬?呵呵,你觉得她配吗?”

“不,不会,的,母妃没有,背叛父王……”墨晴死命地挣扎。

“啪”毫不留情地又是一耳光,“父王也是你喊得?别污了我父王的名。”

“哈,哈……你别得意,紫月墨依,母妃早给了我一个蛊王,而现在这里哪些人的身上中了蛊,哈哈,紫月墨晴,你可想试一试?”

“二弟,二弟……”同一时间,旁边忽然传来墨清焦急的声音,墨依瞳孔微缩,扭头望去,墨岚倒在墨晴怀中,脸色苍白,衬得口中涌出的鲜血别样的刺眼。

“斥血蛊王!”微微一嗅,墨依再度回头,却丝毫没有墨晴想要的反应。

“你怎么知道?”墨晴惊叫。

不理会墨晴,墨依空出的右手轻抖自衣上一抽,两道极细的丝线就缠上了墨清墨岚的手腕,不一会儿,收回丝线,墨依冷笑“斥血蛊王有多难得你知道么?你体内的盅王是什么级别你自己知道么?哈哈,墨晴郡主,你以为在两位哥哥身上下了蛊就可以保住自己了么?真是愚蠢!”仔细地避开大血管,“咔”墨依迅速掐断了墨晴的喉管。死命地挣扎着,可是墨晴现在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明三。”

“主人。”

“带出去,3000刀,给我活剐了她。在她咽气之前,少一刀你自己看着办。”俯身靠近犹自挣扎抽搐的墨晴,墨依轻声低语“原本我是准备放过你的,如果你没有伤害自己的哥哥或者你没有催动蛊虫害我哥哥们,你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了。可惜,你自找的。也许你真的不知道,我是多么讨厌伤害到自己至亲之人,而你不但亲手弑兄还妄图伤害我的哥哥。”

轻松拎起瘫在地上抽搐的墨晴,明三脸色不变,一闪身就失去了踪影。

布下结界,走到墨清墨岚身边,不多话,墨依两手分别搭上两人脉门,一道真元缓缓输入两人体内,顺着经脉仔细地搜索。不多时,墨依便找到了两只刚被强行进入休眠状态的蛊虫。控制真元将两人的经脉保护住,再分出一层按着蛊虫的生命律动将蛊虫包裹住,顿了下,墨依陡然打入了两道三昧真火。“呲”两只蛊虫一下被烧醒,激烈地挣扎起来。墨清还好,墨岚却受不住这样的冲击了,大片的皮肤开裂,鲜血涌出。墨依心下一急,将更多的真元源源不断地输入两人体内,保护修复经脉。

半饷,如此大量而细致的真元操纵让墨依的头上也垂下豆大的汗珠,一咬牙,墨依更换手印猛地朝两人身上罩去。

只听“噗噗”两声,蛊虫终于被完全炼化。这次炼化蛊虫,墨依一直小心地控制着火候,尽量不完全地毁损蛊虫,这样最后炼化时,就不单单是削去这个威胁,还可以将这难得的斥血蛊虫做药化在体内,自此百毒不侵,不过,这样也苦了墨依,完成时,墨依整个人像从水中捞出来的,无力地靠着柱子喘气。

歇了会儿,墨依从牧云环内取出一瓶灵药,倒出两颗,喂进两位哥哥的口中,这才坐下来打坐恢复。

然而不久,墨依却开始愈加心神不宁,正搞不清怎么回事,忽然心下一颤睁开双目,“父王。”长袖一甩,墨依消失在了原地。

第三十七章.宁王出事

今夜的帝都很热闹,可是这热闹却其实不似往常。

街道边,平日里此时本该是灯火通明的店铺酒家现在却清一色地沉寂在一片黑暗中,只有时常跑过的一队队官兵,他们手中高举的火把,照亮了夜色中的帝都。这一夜,左相王贤叛乱,逼宫失败却成功逃脱,目前不知所踪,帝都的京卫都在紧密地搜索中,关于这件事的消息也迅速地传向全国各地,一旦发现王家的任何踪迹,可以先斩后奏。

墨依现在一点也不关心什么叛乱了,刚才她感觉到给宁王的戒子受到了强烈的攻击,而那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拥有的攻击力。瞬移出来王府,下一刻墨依就出现在一处漆黑的小巷。入目的确是一番当得上‘人仰马翻’的场景了,明显的激烈的战斗痕迹,尸体七零八落地横在地上,都是侍卫,其中一些人的身上正是宁王府的侍卫装束。

精神力扫过,突地,墨依的心中猛地一窒,顿了顿,她走过去。墙角下,是一个断臂,手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墨依捡起断臂,微微翻转,断臂上血肉翻开,还沾着血渍的手指上赫然是一个异常熟悉的戒子。脑中轰的一声,搅碎了墨依心中仅剩的侥幸。

“爹爹!爹爹……”脑中一片空白,墨依口中喃喃着,像在走丢的女孩,无助、惊慌。

“墨依。当迦洛来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少女站在一堆尸体之间,怀中抱着一个断臂,眼中不复往日的冷漠强势,只剩无助受伤。

迦洛有些无法想象,他曾幻想过这个少女的各种不同表情,惟独、惟独没有今日这般的样子,那么淡然自信的女孩,却不想也有着这样脆弱的模样,让人心疼地只想紧紧拥她入怀,安慰她,保护她。

今晚的事凭着迦洛的修为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可是迦洛不打算理会,没必要,也没立场。然而不久,一股熟悉的气息打破了他心底的平静,是墨依,迦洛知道,也有些动摇。要不要出去看看?可是毕竟身份上相对来说总有些尴尬。但是下一刻,迦洛感到这股气息明显得不稳起来,一股一股很明显的神念扫过,带着焦急狂暴与不安。终于,他还是放心不下,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墨依所在的小巷。

眼前的人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抱着那只断臂,眼神空洞,诡异泛着些奇异的光彩,让人不觉间就联想到曼珠沙华,冥界接引之花,三途川畔,往生渡死,那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美丽,却充满死亡的气息。

“墨依!!”不及多想,迦洛冲上去紧紧将那脆弱的人儿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胸膛将那血腥恐怖让人心底发寒的眼神湮没。“墨依……”反复唤着她的名字,迦洛现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抚好这个让他别样心疼地女孩。

一会儿,她轻轻挣开迦洛的怀抱,紧紧抱着断臂,什么也不说,默默就向着外面走去,“轰”,她所过之处,地上的身体除了宁王府的那些其他都猛地燃烧起来。

“啊”一阵尖嘶传出来,鬼叫!不是像,那就是真正的鬼叫。一同她现在死神一般的模样,那是‘业火’!黑色的雾气升起,那是来不及逃逸的灵魂,尖嘶着,被业火紧紧纠缠燃烧,不放过一丝一毫。

人有灵魂,灵魂不伤,还可以去转世投胎。这些人刚死,灵魂却还未全部消散,可是墨依直接的一把业火,烧的不仅是尸身,更是脆弱却凡火不惧的灵魂。一把火,真正是将所有敌人的都烧得干干净净。没有了灵魂,转世投胎都不再有任何希望,这就是真真的死亡,再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不管是多久的明天。

烧,烧尽了永世的念想。

始终放心不下,迦洛紧紧地跟在墨依身后,一直到达皇宫远远看见她进去了才转身离开。

“小依儿?你怎么来了?”受了伤正躺在床上的紫月然诺现在很头疼。计划表演了近十年,却不曾防到修真之人的变故,不按常理出牌的混蛋,让王贤等人成功逃脱不说,还牺牲了宫中的两个供奉。麻烦,真是麻烦!

意外得,刚抬头却陡然看见墨依出现在眼前,紫月然诺猛地一惊,平静下来却敏锐地发现神情很不对头。此刻女孩的手上还抱着一只断臂。

断臂?头脑灵活的帝王,紫月然诺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这是?”紫月然诺还抱着一丝幻想,不会的,事情现在虽然不是很完美,可也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

大大的眼中猛地涌上闪闪的泪花,女孩微微举起断臂,“爹爹的,爹爹不见了。”眼神有些游移,有些空洞,忽的对上然诺的,那么无助、焦急,“小爹爹,爹爹呢?呜,我爹爹不见了。”

“三哥?”然诺心狠狠一揪,深吸一口气。凤眸微眯,五指缓缓收紧“在正常的情况下可以伤了三哥,还把人劫走,这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再加上现在是在帝都,又是这种境况,应该是修真之人,而真正要劫走三哥的,应该就是王贤了,那三哥现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修真者,难道这些修真者都要开始违背规则,干预凡间之事么?哼,王贤,你好大的能耐。

“王贤?”面对面的两人表情如出一辙,“呵呵,就让依儿去找他吧。”纤手一招,断臂凭空消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嘴角上扬,女孩破涕为笑。“小爹爹,你还要在帝都主持大局,依儿去找回爹爹,顺带就帮您清理干净了这次的事吧。王贤的详细资料呢?”

“恩,都在这里。”信手取出一叠资料,然诺想想还是捡了几句重点。“王贤现在是无处可逃的,以他那样的性子,是不会想着先隐蔽起来的,应该是往他势力最庞大的益城去了,有修真之人插手了这次的事情真是我们不曾预料到的,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如此缜密的计划最后还是让他们逃了啊。依儿就走上一趟吧,可需要什么帮助?带着宫中供奉去好么?”

放开资料,“啪”一团火窜起,顷刻就将资料烧了个干净,墨依看向然诺,螓首微斜,眼圈微红,却更显得动人可爱,“谢小爹爹指点呢,依儿不需要什么帮助,也不必有人跟着,依儿的行动不会影响小爹爹的布置,那边的军将还请小爹爹跟他们说清楚了,必要时依儿可以帮忙。依儿先行告退。”

“恩。”知道墨依的实力,然诺也放心地点头,“要小心,注意安全。”

“呵呵,当然。”躬身而退,走出皇宫,墨依抬头望向夜空,微微展开了一个笑颜。

彼岸花,花开彼岸,沉迷苦,陌路绝,业火焚,一步终成永劫。

益城!

第三十八章.莫嗔

益城,一个繁华几乎堪比帝都的大型城市,附带周边的村镇,现如今几乎有成小国之势。特别是,左相王贤逼宫叛乱被全国通缉,目前就暂避在益城。

很久以前,王家先祖也是开国元勋之一,理所当然的,王家是全国前几的传承世家,子孙代代身居高位。发展到现在,王家一直掌握着一股不小的势力,不臣之心也愈加鲜明,而益城,则可以算是王家势力的一处根基,也正由于王家的介入,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城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即便是如此,王贤现在还是情况不容乐观。这次的事件是意外,千算万算偏偏就是算漏了那个紫月墨依,王贤恨恨地想着。

十年,虽然间或听到墨依的一些事,但王贤也真不曾在意。毕竟就算这个公主再怎么出色,皇帝太后、宁王再怎么宠爱这个公主,大女儿再怎么经常会提到她,而且每次提到都是一脸愤恨,她也只不过是个女孩。

偶尔听到一些消息,王贤甚至觉得这个墨依公主并不是个真正聪明的人,聪明的人不该卷入那宫闱斗争,而她现在很明显已处在了那斗争的中心,甚至皇帝其实私下里对她都有一定的防备,这样的孩子不足为惧。再者,虽然一开始了解到她的功夫修为不错,可是十年,那个女孩始终表现得并不出众。所以,渐渐的,王贤也就忽略了。

然而这一次,就是他忽略掉的这个女孩毁了他多年的布置。

“呯!”的一声,王贤恼怒地将手中的杯子使劲掼在了地上。四女受到重创时他就心知不妙,于是暗中加紧了计划,可惜,还没布完棋局就彻底毁在了大女儿的身上。

女儿,王贤现在想到这个词心里就有气,一个两个都是些废物,一个被当街重伤毁容,一个传命却被当场撞到现在不但自己死了,还害得他迫不得已之下强行开始计划攻入皇宫,最终失败。不过幸好,这次还有那些修真者相助。

对于一般的修真者,相对孱弱的肉体永远是他们的软肋,而这软肋也始终是他们渡劫升仙路上最大的障碍。然而,他们是修仙者,他们不屑也没有太多的精力经验去像武者一般练体。所以,彩纹三心花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彩纹三心花,天地灵物,以之入药服下,可强化元神,猝练肉体,纹色越多药效越佳,以七纹三心花为圣品,然而这样的圣品数千年也难成一株。

可是王家禁地内,就留藏着一株五千年的七纹三心花,这次密谋夺位,王贤就是用七纹三心花为交易,换取修真第一大派玉衡派的暗中支持。当然,祖训修真者不可介入凡俗之事,玉衡派即便小心翼翼暗中行动仍是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于是玉衡派的一些老祖宗硬是厚着脸皮打出了‘前日夜观星象,见紫月家气数已尽。吾等修道之人当顺应天道’的旗帜拍下一些低级弟子,也算是历练。此间猫腻,明眼人都知道,可是玉衡派是修真第一大派,所以,明眼人就是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活得长久些。

临走时,无巧不巧探子来报宁王要入宫,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王贤派人将宁王抓住也一道带走了。

乐岚帝国有一处宝藏,据说里面不仅有奇珍异宝,还有守卫骑兵,那传说中的守卫骑兵,‘得之者得天下’,每每想到那些守卫骑兵,王贤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喘粗气,他们代表力量,拥有他们何止那个皇位,这个世界都将是他的,是他王家的。

高大的城门下的一处阴影中,一个素衣带着银色半脸面具的少女诡异地自空中浮现。看不见容貌,但是从那随风轻扬的黑发,未被面具遮住的下半边脸的完美线条及饱满水嫩的樱唇,便可知这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而现在她的肩上还趴着一只慵懒美丽的小狐狸,更衬得那少女不似凡间之人。

抬头,“益城。”墨依嘴角微扬,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信步走到一处宅院,门口已经有一群人站在那了,看样子却是“恭候多时”。当先的是一个身着紫衣华服俊朗或者该说是漂亮非凡的青年男子,虽然容貌有些偏中性,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势,一看上去便知是久居上位之人。

不过此刻他却面色异常恭顺,向着墨依单膝跪下,“恭迎月主。”而他身后的众人也训练有素,自始至终甚至不曾有一人抬头,一直保持着标准姿态,见紫衣男子行礼立时便齐齐跪下拜见。

看了男子一眼,墨依点头微笑,“辛苦了,莫嗔。”

男子躬身不答,可墨依依然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激动。微微侧过半身,莫嗔将墨依让进庄内。

走进客房,遣退一干仆从,偌大的厅内就只剩墨依和莫嗔。

“月主。”莫嗔难掩激动,再次跪下,终于又见到了这个人,这个救他于地狱的人,强悍到他永远只能仰望的人,他宣誓要效忠一生而心甘情愿的人。

莫嗔是墨依偶然地一次救下的,当然莫嗔其实在那次事件中真的只能算是顺带的顺带了。那是距飞狼寨全灭后不久,江湖上已经都知道,杀手界又出现了一位顶级高手,没有知道她是谁,长得什么样,是男是女,只有无阁的阁主可以联系到她。

一时间,她屡次接手任务,目标不是彻底从世界上消失得一如从来没在此走过一遭,就是根本的血腥全灭,无一失手,也从来不留任何有效痕迹,想找他/她的人很多,可是除了无阁阁主,没有知道他/她是谁,也从来查不到什么,就连江湖百晓生也无法完成有关他/她的生意。

他/她其实就是墨依。在一次接手生意,刺杀一个小地方的员外,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员外,甚至连是什么县墨依都不记得了,不过那员外到还有些来头,是王家的一个旁系分支,却不知怎得安插到那种地方。

好男色,经常搜集美貌少年虐辱取乐,直白地说,其行为令人大大地发指。当夜,墨依潜伏在黑暗中的时候,这王员外正趴在一个少年的身上,一边耸动喘着粗气,一边还尖声笑着用一根尖锥在少年的背上刺着,以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快感,少年的身上估计就只有脸还是完好的了,背上遍布着道道血痕,是鞭子留下的痕迹,一层盖着一层,然而就是受着这样的折磨,少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除了紧咬的唇,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甚至称得上平静。

不喜欢那种所谓的凌虐美,但原本墨依也没准备多管闲事。无声无息地收取了房梁上两个护卫的性命,就在墨依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丑陋的男人身后完成任务的时候,那少年却陡然转眼瞥了一下。

正是这一瞥却让墨依愣住了。好敏锐的直觉,简直比女人的第六感还夸张强悍!少年瞥了墨依一眼,却毫无反应地又立时闭上,就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墨依留意到,那双眼眸里,一片深沉的平静之下是毁天灭地的不干与愤恨,可就那么完美得掩藏在一片灰败平静之下,矛盾而极端。

然而这样的情绪,这样的处境,少年却丝毫没有向墨依求助,或是揭发她的意向。那样的表情,让墨依觉得若不是亲眼所见,自己真的会以为那少年根本不曾见到自己。这下,墨依也不急着下刀了,一丝声音凝成线送进了少年耳中,“我杀还是你自己来?”

正好胖子的尖锥再次落下,掩盖了少女不正常的一动。一会儿,他的眼缓缓张开,依然不带任何感觉,只一丝余光瞟向墨依。

墨依心下当即大为赞叹,行为谨慎小心,思维缜密,而且,呵呵,很有趣。收起刀,墨依面上又带起一丝笑意,手轻轻在还毫无所知的男人顶上一挥,那王员外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失去了知觉。

“告诉我你的答案!”墨依站开两步远,笑嘻嘻地看着少年吃力地推开身上的人,爬起来,简单地用一块毯子裹住身体,做好这些,才颤颤地站起来,直视墨依。

扯过毯子时少年已经是气喘吁吁,裹好自己后更是摇晃数次才勉勉强强站直。估计一般的人看他站在那都会有一种心脏抽疼的感觉,可是他却硬撑着不倒,固执抬起头直视对面带着美丽笑靥的女孩。

“我来。代价。”沙哑断续的声音,昭示着主人难以忍耐的痛苦。

看着这倔强的少年,墨依忽然觉得,其实有些人的变态嗜好应该是可以理解的,看,那仿似玉白绸缎的皮肤上配着血红的伤口,真是,别一样的美丽惑人,毒品一样勾起人心底的欲望与兽性,特别是这个倔强不肯屈服的小兽,只不过下鞭的人技术实在是不怎样就对了。

“呵呵,告诉我准备采取什么样的方式。若我听着满意便将他给你。”

少年的嘴角微扬,原本清秀的脸庞,搭着他现在身上的状况,竟硬生生称得上魅惑绝代。“待我恢复一些力量,我可以给小姐看到您想看的,并且确定您一定会满意。”

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是……“呵呵,好。”微微歪头,墨依的表情可爱无邪,顺手便丢过一瓶疗伤圣药。

第二天,王员外被发现死在自己的房间里,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简直像被扒了一层皮,特别下身一片血肉模糊,而他的尸体旁,更莫名其妙有一头雄性骡子。

……

第三十九章.益城

“查得如何?”抚着怀中的莫离,墨依直接开口询问结果。

“回禀月主,这次的事有玉衡派的修真人士插手,是王贤用王家家传的七纹三心花为代价换取的支持。可是因为修真者的加入,我们的人不敢贸然深入,暂时没有查到宁王的下落。属下无能,请月主责罚。”

“罢了,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是修真之人。”

“属下无能,不曾为月主解忧。”

轻叹一声,“莫嗔,人不可妄自菲薄,记住你是我的人,过去的你尚知正视实力的差距采取正确的措施,怎么现在反而忘记了呢?”

“月主,我……”

“你记住,莫嗔,站在我身边的必定都是能站稳这顶峰的人。再者,我从来不喜你们轻易地拿命去为我换取什么,也不需要,我只要你们好好活着,率性地好好活着,陪在我身边,莫嗔,你可曾明白?”

“是,属下明白。”

“好了,其他的你看着办吧,尽快抹去王家暗桩,这点阁中人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我父王,我自有安排。对了,上次我已经命令的将此处的势力暗中换水,到今天应该要全面收网了,莫嗔,做的隐秘些。”

“是,属下遵命。月主,您真的是宁王之女,当今的墨依公主?”

看着不知何时转为面瘫的莫嗔这难得的表情,墨依心下好笑,“我以为你应该早就知道。不过这又有什么呢,以前你们没问,我也就没高兴提。”

“是属下逾矩了。”莫嗔慌忙低头。

无奈地叹口气,果然征程尚且长远,“莫嗔,我最想要的永远不是什么样的下属仆人,我只想要可以伴在身边的人,你不该是现在这种的模样。”

“月主,在莫嗔的心中,您永远是救下莫嗔,给莫嗔一个名字,告诉莫嗔该怎么活的月主,不管莫嗔是什么模样,莫嗔都会永远守住命伴在您身边。不扰月主休息,属下先行告退。”微一低头,莫嗔匆匆离去。

也不多说,墨依静静地立着,散开心神,开始细细地搜索。

“恩?”现在以墨依的修为以及强悍的灵魂力,神念散开要粗略探查一个益城根本不是问题。可是,一遍扫过,墨依却并没有找到王贤的所在,也没有发现宁王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种种迹象表明,王贤目前只能逃到这里,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找到?

不信邪地再次仔细探查,两遍,三遍,墨依周身的气息开始变得暴虐。没有,都没有,哪里都找不到两个人的气息。

难道王贤不曾逃到此处?不可能,王贤的势力现在都在此处,正和朝廷的军队对峙。而且他无处可去,即使现在他有了修真者的帮助,可是修真者是不可能轻易将一个凡人、外人带进门户的,更何况在这里,修真者的居处,凡人轻易进去简直就是找死。可是究竟会在哪里?渐渐得,在莫离担忧地呼唤中墨依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墨依揉了揉太阳穴。

“莫嗔!”一声轻唤,墨依知道莫嗔其实一直守在门口。

推门,莫嗔恭敬跪下,“月主。”

“先起来吧。王家在此可有基地?”

站起来,莫嗔身形微躬,“禀月主,属下只查到王家在此有一座庄子,外围看上去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手下的人也一直没能深入进去。最近一段时间不止这个庄子就是益城也没有什么可疑人进出,不过属下觉得有了修真者的插手,可以确定王贤一定在此。”墨依没有反应,莫嗔径自说了下去。“现在我们调查到王贤的势力尤其是军事实力基本都聚集在此了,而且有姊妹就在昨天还接触到了王贤三子王征。”

“哦?”墨依冷笑,“这才第几天这边姊妹就与王家三子有接触,这王家,合该灭亡了。喝,按王贤那老匹夫的家族传承观念,哪怕女儿都死尽了,都一定要护好王征这个儿子,既然王征在此,王贤必定也不差了,那么我父王看来也不会再其他什么地方了。”顿了顿,“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我现在找不到他们,不过,如此我便只能等他们自己出来了。莫嗔,现驻扎在此的是谁?”

“大将军徐可。”

“徐可。”墨依喃喃地念叨了一下。虽然几乎每日进宫,可是墨依差不多算是尽量避免与朝廷的接触,所以对这个大将军,墨依并不清楚。“好了,你先下去休息,近几日我有事自会处理。记住,给我把王家暗桩全部清干净了,一个不留。”

“是,月主。”

站在房中,墨依不死心地又探查了一次,仍是无果。收回神念,墨依依旧面无表情,可是周身却散发着一道迫人的气息。一道瞬移,墨依出现在一个军帐中,此时,在军帐中的还有一个一身甲胄的魁梧大汉。

“恩?”猛然见到自己的帐中多出一个人,饶是徐可这样的铁血将军也不禁吓了一跳,双手按刀,“来者何人?”

“紫月墨依。”忽然觉得自己像在唱戏,黑线的墨依也不多说,直接出示了随身的凤玉。

之前收到过皇上的嘱托,徐可也不曾再细究,就自拜下,“末将徐可,参见墨依公主。”至于墨依如何就无视军中的防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徐可也是有些见识,那应该就是修真者的能力吧,这个公主不简单。

“起来吧,此处你是主将不必多礼。”

“谢公主。”徐可依言立起,但还是恭敬地站在一旁,作为一个资深的武将,也是一个世家出身的人,徐可能知道墨依有着高深的实力,再加上其深厚的家世背景,他知道对待这样的人谨慎些好。

“徐将军,现在你这边的情况如何?接下来是何打算?”

“回公主,探子来报,已经有几股更强的势力由外围向益城包围而来,有我方的,也有来历不明的,并且,今日我等赶到之时,益城也开始进入戒备状态,这样就是将态度全摆明了,此战必不可免,不过就现在的状况来看,属下带来五万兵马,动作快点有把握成功将城拿下,不必担心。”

点点头,墨依其他的也不多问“行军攻城这样的事本宫不会参与,你是将军当自行决定。本宫此次来的目的想必皇上已经跟你说过,其他的事本宫一般是不会插手的。”

听到墨依这样说,徐可心中也松了口气,“是,公主,末将定当尽力,早日救下宁王爷。”

“徐将军,你将于何时开始攻城?”想到宁王,墨依目光灼灼地盯向徐可。

略一思索,徐可仔细估量了一下,才答道“现在的情况一早不宜晚,今日休整一下,明日,明日我等就会开始攻城。”

想了想,墨依点点头,“好,明日你自做好该做的事,本宫尽会在适当的时候帮助你。”

“是,谢公主。”再抬头,刚刚的少女已然不见了身影。

第四十章.开战,人质

昨天,墨依的神念始终锁定着益城中的王家大院,然而也一直没有什么发现,最终,墨依隐没身形出现在王家大院的门口,这才发现,阵法?墨依冷笑,哼,你们那些修真者,这次也特大胆了些。不过因为宁王以及皇上的关系,墨依暂时也不敢贸然行动。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月主。”门外传来莫嗔的声音。

“进来。”

推门而入,莫嗔先行一礼,才开口道,“月主,王家暗桩以清理完毕,不过,我们的人清理时遇上了些麻烦,有些蹊跷。”见墨依不语,莫嗔继续说道“清理暗桩的时候,我们遇到另外一股势力,看上去有点像无阁的人,虽然最后完成了任务,可也造成了些意外损失。”

无阁?墨依星眸半掩,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无妨,此事以后再说,你先让人盯好了王家大院。对了,昨天从益城出逃的人,你们可曾查好了,就那么几个人,可别漏过去两个。”

“是,昨天出逃的难民,属下都暗中仔细把关了,绝不会错放一人。”就是昨天下午,乐岚军队差不多开到是,益城的一些百姓已经嗅到了不祥的气息,很多人都赶紧地收拾了逃出益城,墨依也吩咐不要阻拦,甚至还命令帮助百姓逃走,只是没有其他人知道,逃走多少人,哪些人,这其实都经过了溪云阁的严格把关。今日的益城,萧条一片,哪还有平常的繁华热闹。“啪。”一道响指,墨依径自在益城周围布起一道结界,自现在起,无论是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抱着莫离,墨依想了想还是先出了城,远远地看着。不多时,雄壮的战鼓声响起,进攻开始了。就像以前电视里演的那样,挥刀而出的战士,震天的喊杀声,破空而过的利箭……看着不断从城楼上砸下的巨石,坠落的人影,漆黑紧密带起尖利风声的箭阵,所有的人几乎都开始杀红了眼,这里是战场,听说只要站在战场上听着那喊杀声就会热血沸腾,看着身边的人倒下,再有定力再冷静的人都会疯狂,不过对于小姐女人,也许更多的是恶心反胃和恐惧。不过墨依现在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平静无波,偶尔闪过的就只有些许焦急,有些不耐。

现下的战况益城应该是支持不了多久了,王贤苦心谋划多年,最终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到此,呵,可以说是功亏一篑。当时帝都的态势逼着他提前开始计划,可是提前的后果就是计划出现断层,一步断,步步皆错,后面的所有都来不及跟上。也是他自己大意了,总以为有了修真者的帮助就完全没事了,可是,那些断出红尘实力超然不将凡人看在眼中之人又真正可能帮他多少呢,愚蠢。

墨依正想着,猛然间发觉一道奇怪的能量爆发出来。原本将要被巨木撞开的大门被“轰”地反向爆开,巨大的城门加上刚猛的气劲横扫战场大片。

修真者!墨依眼中寒芒闪动,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参与凡人的战争。

此刻整个战场不自觉安静了一下,所有人都被刚刚的这个变故弄得有些发怔。

“结队,列阵!”毕竟是能爬到大将军之位的武将,徐可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仅一晃神便立刻反应过来,大吼着让自己的将士立刻集结起来。

也不愧是徐可一手带出来的战士,仅数息间,全部以己方的将军为中心,迅速集合,列队,不多一句废话,快、齐、静,素质之高让人叹服。

而对面,轰开的城门早已成了碎片,从城门下涌出了大批的军士。墨依嘴角轻挑,看来,王贤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干脆地如此硬拼。

城下,军队迅速集结,两方的军士就此对峙着,肃杀的气氛一瞬间竟达到了最顶峰。

风拂过,硬是把春天吹成了秋一般的色彩。突兀地马蹄声声,由远及近,一人扬鞭驾马而来,正是王贤,旁边还跟着两个道服打扮的人,没有骑马,但跟上王贤的速度却毫不吃力。

刚走到阵前,徐可便扯着嗓子喊开了,“王贤,想你王家世代忠良,奈何出来你这么个逆贼,当今圣上待你不薄,你却如此忘恩负义。王贤,识相的,与我回帝都面圣,圣上或许还可以念在你王家的面上饶你一命,否则,这后果你自当知晓的。”

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呐,可是墨依都觉得实质上听着挺苍白。如果就此束手就擒,那是绝无生理的,再者……

“徐可大将军,老夫对当今的状况还是能看得清楚的,我即已选择了这条路就必定走下去,绝不会在这里就放弃,而且就算老夫现在放弃了你我都知道,下场是什么,走到这一步,大将军现在还有什么必要来哄老夫么?再者,今日那紫月家会开始拔除我王家,下一个你们可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这条命还能守多久,你难道不曾看到那南宫家的下场么?徐可,老夫念你是个人才,你到老夫这边来,老夫日后必不会亏待于你,如何?”在这战场上当众挖墙角,墨依觉得这老匹夫真的是太有才了。-_-|||

抱着莫离,墨依在那微微颤着的耳边低语几声,就见小狐狸听令跳下,几个闪烁,直往城里去了。

这边战场上,战火一触即发,可是,王贤似乎不想硬战,有意要拖延些时间。墨依冷笑,到达蓝级中段,虽然功法不同差异极大,但墨依的战斗实力其实已经相当于这边修真者的渡劫期高手,像玉衡派这样的修真大派,也不过三个渡劫期两个大乘期高手坐镇。再加上墨依已经开始体悟天道规则,布下的大阵当然不是普通的人能破得了的,现在,益城根本已经被与外界隔离,正常是没有人能进得来的,反之亦然,益城,说直白些已经被完全得封起来了。

忽然,一道熟悉的气息,让墨依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一个人被绑缚在一根木桩上缓缓推出,来到王贤身边。

“徐将军,你好好看看这是谁。”王贤轻笑着用手中的马鞭微微抬起来人的下颚。

“宁王爷!”

“爹爹!”看清那面容的瞬间,墨依脸色煞白……

第四十一章.怒极爆发

被推出来的正是失踪的紫月然宁,此时的紫月然宁已不复往日的风采,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几乎不能蔽体,隐约可以发现下面的身体伤痕累累,狰狞恐怖。过去总扬着温和微笑的脸现在一片惨白,泛着青色,嘴角还挂着已经凝结的血迹,曾经深邃漂亮的眼睛此刻毫无光彩,泛着灰败的死气,飘逸的黑发也变得灰白,双手反缚在后,甚至之下竟还可以看见血滴混着污浊慢慢顺着双腿留下,这样的伤墨依见过,比如在初次见莫嗔的时候。

失踪第四天,以往高雅沉稳的宁王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破败的玩偶,生生被抽离了生机。

“爹爹。”墨依的脑中有些混乱,直线便冲向远处的那人。

然而,“嘭。”激烈地撞击声,墨依被重重得反弹开去。原来宁王的身边竟是一个小型的守护阵,抬眼,不远处一个身着道服的年轻人正得意地向着墨依微微笑了起来,刚刚正是他瞬间发动了阵法。

艰难地抬起头,紫月然诺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微小的声音嘶哑干渴,像嗓子被燃烧着一般,让人听不清楚,可是墨依看见了,他说“依儿,不要看。”

“嘣。”似乎脑子里的一根弦被狠狠扯断,墨依的眼睛开始泛上赤红的颜色。转开眼,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个修真者身上,刚过元婴期的菜鸟,现在却挑衅地看着墨依。

“喝。这是墨依公主吧,公主不好好地呆在帝都,怎么跑到这儿来凑热闹,还学人带什么面具。墨依公主,臣现在不方便给您请安,您还是快回去吧,这里可不是孩子玩闹的地方。否则,马上你可能会比您的父王还要受到热烈地款待,哈哈。”王贤现在看见墨依就上火。

就是这个墨依公主,毁了她的女儿,更毁了他多年的计划准备。王贤现在知道这个女孩不能等闲视之,她站在这里,王贤第一反应就是昨天开始王家外围暗桩几乎在一夜间被全部清理应该就是这个女孩的手笔了,可是王贤也不在乎了,现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修真者,这墨依公主就是再天赋异禀,可是年龄修炼时日在那,应该不足为惧。

“拿下。”王贤对着左右喝道。却突然见墨依笑了起来,笑容邪肆迫人,眼中红芒不散。王贤的心中一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快,快,将其拿下。”

“哈哈,哈哈哈。首-发”墨依陡然散发的气势镇住了所有人,对着徐可纤手一挥,所有乐岚军人便被罩在了结界里,只留徐可一人。伸出右手,直指天空,墨依轻声念起,“吾之守护啊,遵从我的命令,召唤,麒麟。”

话音刚落,漫天彩云遮蔽,闪着七彩的霞光,一道光影急速飞来,瞬间就跪在了墨依脚下,“月主。”正是温润儒雅的麒麟族少族长。

“起来吧。”墨依再不多话,径自走向了那被缚的人。旁边王贤脸色铁青,打了个眼色,那几个修真者就向着墨依飞来。

“哼。”麒麟一声冷哼,神兽威严岂容蝼蚁挑衅,强大的威压爆散开来,直接就将几个修真者压在地上喘气,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前,王贤立时脸色苍白,坐立不稳。

墨依不理其他,飞到了宁王面前,真元转动,眼中蓝光一片,正是在仔细的分析着这道阵法。原先那个修真者却硬抗着冷笑一声,“没用的,别自不量力了,这道阵法是祖师当年流传下来的守护阵,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这样破……”话还没说完,麒麟眼中精光爆射,年轻男子闷哼一声竟直接喷出一口精血。而墨依根本不理其他,仍是仔细的观察分析着元素的排列及能量的运转,既然在这世界就必须遵守这世界的法则,而墨依,姓紫月,也姓牧云。

“找到了。”谨慎地伸出手,白嫩的手当即覆上一层浅蓝,紧紧盯着那一处,墨依的手轻轻靠近,蓦地,先前的金黄色光芒再度亮起,像在挣扎,墨依却不给它机会,手上蓝光暴起,瞬间便破坏了阵法中能量吸取循环的支道。就如多米诺骨牌一般,自下而起,原本金光闪闪的阵法开始迅速消散,随着中央木柱上的一块玉牌一起化作了飞灰。

阵法被破,墨依闪身便出现在了宁王身边,除去束缚,双手接住了不支倒下的宁王。小心地避开伤口,墨依轻轻抱着宁王,不管他微弱的挣扎,女孩轻唤着,带着些许哽咽,委屈而悲伤,“爹爹,爹爹,依儿来救你了,依儿来了。爹爹。”无力的宁王张了张嘴,却始终发不出一丝声音。

“麒麟。”

“月主。”墨依挥手自牧云镯中取出宁王的断臂,一起交给麒麟,“守着我父王,治好他。”

“是,月主。月主,需要将其带离这里么?”

摇摇头,墨依看向王贤“不必了,如果父王可以看,就让他看。”

“是。”二话不说,麒麟简单地展开一道结界,开始为宁王治疗。

天气晴朗,没有一丝的风吹过,可是爆发的女孩功法激烈运转,黑发像被狂风卷起,忽的,光华闪动,扬起笑,墨依看向了刚刚从麒麟的威压下恢复过来的几个修真者。

“啪。”一声轻响,女孩脸上的面具瞬间炸裂,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庞,美得无以形容,尤其那额间的紫色并蒂双生莲,越发灿然妖艳,几乎要夺去所有人的呼吸。不理周围不绝的抽气声,伸出右手,一根银白的长鞭便出现在了墨依的手中。几个修真者的眼睛陡然大张“极品灵宝!”那是接近仙器的存在,在玉衡派也就几件而已。

感觉到不妙,王贤当即想驾马逃走,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就连坐下的骏马也如一座石雕般,连喷气声都听不到了。

似乎是查觉到王贤的想法,墨依看了他一眼,竟甜甜地笑出声来“开始!”三个修真者开始,一个一个来,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第四十二章.单方屠杀

“啪。”一道清脆的声响,墨依毫不犹豫地甩鞭缠上了最近的那个控制刚刚守护阵法的年轻人的脖颈,手腕微转,轻描淡写地一拉。

“噗。”一颗头颅立时离开了身体,下一刻,一个小小的元婴钻了出来,惊慌地掉头就跑。微微扬起嘴角,墨依左手一翻,一道吸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赶在旁边的修真者救援之前,将那逃跑的小人儿拉扯到了手中。

“吱”看着手中还失措尖叫,闭着眼睛连两条小腿都依然在不肯放弃地不停摆动的小人,女孩笑得纯真温柔。

“肖。”应着她的呼唤,白色的身影由浅转浓瞬间出现在墨依身边。

“家主。”将手中的小人甩给牧云肖,墨依平淡得就像在交代今晚的菜色,“直接用作(牧云镯)空间里的养料。”

“是!”

看着这一幕,旁边剩下的两个修真者脸色惨白,元婴是修真者的第二元神,也是高纯度能量的结晶。墨依的做法简直就和修魔者一般,将修真者的元婴当做养料是绝不为那些所谓正道所容的。

对修真者而言,失去肉身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顶多就是做个散修,运气好的也可以夺舍,不过这是明令禁止的,再不济就转世重修。可是元婴不一样,元婴是修真者元神的凝结,就是灵魂,一旦元婴受伤,甚至是被打散,就相当于灵魂消散,连转世投胎都不用想了,那就是真正的再没有未来,彻底地从这天地间消失,万劫不复。

丢掉那个元婴,微笑着转向剩下的两个修真者,墨依眯着眼睛歪了歪头,扬起的嘴角一点丁香小舌调皮伸出舔了舔嘴唇,活像一个刚得了糖果的娃娃,可是在她的身上这样的动作却显得再邪魅不过,让直面她的两个修真者连手都开始颤抖,一点点地往后退去。

“咯咯,不可以哟。”墨依轻轻地摇摇手指,“不可以这样跑呢,不过……”墨依眼珠一转,“我或者可以放你们其中一个人哦!”

这个问题很恶俗!墨依承认。也很邪恶!墨依同样承认。不过就是这个问题,正应了那句“答案是丰富多彩的”,特别是在这样生死逼迫的关头,面对生与死的强大压迫,有人为了活命击杀同伴,有人牺牲自己,也有人经不住这样的精神折磨最后一起死亡……墨依很好奇,这两个人会如何选择。

互看了一眼,两个修真者脸色渐渐开始涨红,墨依鲜明地看见他们眼中的挣扎。而下一瞬两人竟为不可查地互相一点头,瞬间暴走,一个拿着剑向墨依冲过来,而另一个迅速掏出随身的灵符开始发动。

啊,这也算一种挺正常的结果了。但是……“不自量力。”一鞭甩开,女孩一直微微眯着眼,脸色淡然,丝毫没有将袭来的两人放在眼里。

只一个回合,“咔”。来人手中的剑应声碎裂。墨依手中牧云鞭又岂是他们手中的中级灵器可比的。下一瞬,手腕轻抖,甩出一道绚丽的鞭花,牧云鞭被一层蓝光包裹着,灵蛇一般向着来不及刹车逃跑的修真者呼啸而去。

缠紧左臂,墨依略施巧劲,竟带着人甩上了天空,正在这时。“轰隆隆”刚才那修真者发动的灵符招来了天雷,手臂粗细的天雷正正地劈在了被墨依甩上头顶的修真者身上,一个标准的人肉盾,看似轻描淡写随心所欲,其实每一步都算得极为精准。

“那元婴应该还没事吧!”蹲在地上,看着已经变成焦炭还悠悠冒着烟的人,墨依喃喃自语。刚才雷劈下来的瞬间,墨依感到这个修真者的身上应该有防御的法宝,再不济保住元婴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看来那玉衡派当真是好有钱,有着不少的好东西,就这几个人微末的修为,居然可以发动那种程度的天雷,身上也都带着品级不错的法宝护符哩!”‘好有抢的欲望’-_-!

果然,还在冒烟的一顿焦炭哩,一个Q版的娃娃终于颤颤地爬了出来。然而,刚抬头却直对上一张巨大的脸,还是一张绝美却让他无比想要直接晕过去的脸。

“吱”刺耳的尖叫,那小元婴晃了晃,终究还是没晕过去,竟还吃力地晃着急急飞向了自己的同伴。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都不稳,可是墨依似乎一点都没有要拦住抢下的欲望,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那小元婴逃跑。

不过下一刻,更让人们瞪大了眼球的,那小元婴好不容易逃到了同伴身边,却并没有如愿得到庇护,只见那最后的修真者脸色涨红,额上青筋暴起,竟是仿佛入魔了一般死死盯住向自己靠来的元婴,而他这种异样的眼神,那急于逃命的元婴显然没有注意。就在元婴靠近的时候,毫无征兆地,那最后的修者忽然一把便抓住了元婴,想都没想就直接塞进了嘴里,动作迅疾地那元婴连尖叫都没有就直接消散了。

虽然有了一定的预感,但是真正看到这样的画面,墨依歪着头,还是呐呐地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巴巴地鼓起了掌,“了不起。”那单纯没有一点其他意思却惊人得令人觉得讽刺的表情话语直让那修者脸色更加一阵青一阵黑。

双手一合,可是……“哎,转到最后还是这个答案哪,真的只活下来了一个人,这其中还带转折!不过,你居然吞下了我的空间养料呢,不能放过你了。”大眼睛中闪着纯真的光芒,却和话语中的内容形成了极大地反差,更让修真者脑中的神经紧紧地绷了起来。

“呐,你真的很了不起啊,那和吞下一个人应该没什么区别吧,而且还是你的同伴,可是你竟然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呢!呐,你都不会觉得恶心恐怖的?”眨眼突然出现在修真者面前,墨依看上去就像一个充满好奇的小孩,可是面对她的修真者却越来越绝望。

“月儿。”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转头,墨依展开了今天第一个真正的笑颜,满是惊喜地像小时一样直扑了过去“哥哥。”

一把揽住扑过来的女孩,许久不见的轩辕慕天温柔地揉着墨依的秀发,“月儿,好久不见了。”抬眼扫视战场,不经意看见肖抓着一个元婴站在边角。如此的场景不用什么解释也能猜到了。轩辕叹了口气,“你还是和以前那样啊!月儿,答应哥哥,不能这样了,否则会影响心性的,哥哥担心你会走上歧路。”

眨眨眼,挥鞭,直接穿透想要逃跑的修真者,墨依皓腕轻抖,鞭上的人瞬间爆开,连着元婴也一起消散,“月儿听哥哥的!”

看着眼前调皮讨好地笑着的女孩,轩辕忽然觉得有点胃疼,似乎,似乎又干脆地直转向了另一个不好的方向呀!可是,可是,看着许久不见的灿烂笑脸,要再教育轩辕却有些不忍。果然,做哥哥的只会宠不会教的,尤其遇到这种万年人精。啊,退散吧!

在轩辕看不见的角落得意地吐吐舌头,墨依这才看向旁边一道过来的人。正是南宫羽卿,十年,南宫羽卿已经破开了禁制回复修为,整个人也显得更加成熟冷静。此刻,南宫只低着头,静静地站在轩辕身边,感觉到墨依望过来的视线也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小姐。”

“恩?”歪着头顿了顿,忽视南宫的称呼,墨依挣开轩辕的怀抱,蹦到南宫面前。仰起头,顺便还在心中暗叹一声‘哎,十年前这身子还小也就罢了,可是十年后却还是费力地仰视,南宫的身高都快赶上轩辕哥哥了说。’瞥一眼轩辕,墨依坏坏地暗忖‘轩辕哥哥要加油了,否则按这样的架势,上下地位可能会出现重大威胁啊!’

忽而眼珠一转,指着后面的王贤,墨依对着南宫笑起来,“看哪,那是以前答应你的,他是谁你应该知道的,不过”没有任何阴暗的感觉,说着这样的话,女孩依旧笑得纯真灿烂,阳光一般,“可别现在就弄死了。”了然地点点头,南宫努力压制着满身的愤怒怨恨径自走向了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仇人。

看着南宫正式走上征途的最后一段,墨依笑眯眯地摇着不放心而一直盯着那边的轩辕的衣袖,“哥哥,不用担心你的小媳妇啦。哎呀!”疼。

俊脸瞬间涨红,轩辕晃了半天拳头,最后还是下不了手,只能恨恨地在墨依光洁的额头赏了一记爆栗子,成功小脸皱成一团包子,才满意转身“我去看看你那个父王,这么些年还没见过呢!”

提到宁王,墨依的眼神即时阴暗下来,转头看向王贤身后的一帮军士,刚才还一直巧笑倩兮的绝美少女突然之间脸上全无表情。

“哗”手上的牧云鞭不知什么时候收起,取而代之的是那把巨大华丽的镰刀,配着那绝色的面孔。只让人感觉源自灵魂的战栗敬畏。神,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刀身反向的上面,扣住的几个银环相互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音,一如墨依腰间的玉铃铛,演绎的全是华丽的死亡乐章。

我不管你们是否算得上无辜,今日我就要用你们的命来抵我父王所受的伤害,所有人的命!

第四十三章.意料之外

提着手中的镰刀,墨依面无表情地向着人群走去,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想逃,可是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迈不动,全身僵硬着,抽不出一丝力气。强烈的恐惧,与绝望,迅速蔓延开来,整个战场上一时都噤若寒蝉,没有了一丝声音。

一步步地逼近,正准备挥刀之时,异变陡生。

猝不及防之下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墨依面前,一掌拍来。

修真者,竟然还有一个分身期的修真者,一直用特殊功法隐藏在地下,观察到局势有变,竟是连同门被杀都忍而不动,只为抓住刚刚墨依警觉微降的瞬间发难,直击要害。

“嗯!”一声闷哼,墨依来不及闪避被击得倒飞出去。此刻所有的人都离得较远,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唬得一愣,待到麒麟倏地站起要扑过去救下墨依时,那修真者已经来到了墨依近前。

强提一口气,来不及换武器,墨依左手一闪,招出牧云鞭反手就要挥去挡下一击,可是胸中堵着一口血,墨依根本气力不继。刚刚的那一击,墨依在最后关头凭着本能险险地避开要害,可是也实实在在地被打中,而且这一掌中还含着暗劲,内脏依然受了伤,现在又在空中,缺少着力点,根本避无可避,只能被动地硬接接下来的一击。

周围的几个人现在也都反映过来,急速地赶向墨依,可是仍是眼看着那修真者快所有人一步靠近墨依。

“不”分不清是谁的喊声。忽然,一道海蓝色的身影瞬间出现,抱住墨依,单手便接下修真者的全力一掌。

两团身影立时分开,倒射而出,落地后急急倒走几步化去劲道,那修真者又惊又怒地望向刚才的人。对面的人抱着墨依单臂伸开悠悠地降落到地面,一时高下立判,而已经暴露身形的他更是连偷袭或者逃走都没有机会了。

“海国九皇子!”一声惊呼,是一直在观战的徐可。现在徐可越来越糊涂了,本来只不过是凡人界的争斗,怎么现在竟牵出了这么多的修真强者,就连墨依公主都功力强悍,这还不算,现在居然连海国九皇子都出现了。

看看身后还呆在完全隔绝的结界中的己方兵马,徐可内心颇有些复杂地摸摸鼻子,皇上,徐可辜负您的厚望了!但是您老也不说清楚点,这哪是臣全力支持墨依公主呀,根本就是墨依公主直接代替臣去打了嘛!而且现在公主还被人偷袭受伤,但是公主那么强悍,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吧。

想着,徐可暗自祈祷:公主,您一定要坚持呀!好嘛TT,末将水平不够只能在精神上支持您了,您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啊,就您现在受伤,臣已经可以预料未来起码四个月的俸禄全报销了,您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末将真的是负担不起啊,末将家里还有百岁的老祖宗要供养的歪。

这边,墨依靠着迦洛降落到地上,“咳”,立时吐出一口黑血。

“月主!”麒麟大急,就要冲上来。然而冲麒麟摆摆手,墨依体内真元运转,顷刻间已经缓解了伤势,“无妨,咳出瘀血就没事了,不必担心,麒麟,守好父王。”犹豫了一下,看墨依的脸色确实已经好多了没有什么大碍,麒麟还是有些纠结地守在了宁王身边,继续先为宁王恢复身体。

看着旁边一群人担忧地眼神,墨依缓了口气,暗叹看来练体还是很重要很急迫的。不动声色地站好,墨依向还扶着自己的迦洛点头微笑,有些奇怪迦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迦洛怎么也来了,刚刚还要多谢迦洛的出手相助。”

不放心地仔细打量了一下,迦洛这才放开墨依,微笑着摇摇头“你我本就是朋友,何来感谢之说,不过墨依的恢复力还真是强悍啊!”没有直接回答来此的缘由,但墨依见状也不多纠缠。

回头,收起死神镰,墨依抽鞭卷住那躲闪不及的修真者就直接拖到了身前。空出的左手即时压住泥丸宫,彻底封死了对方的行动,“你,找死。”

“轰”的一声巨响,风起烟涌,再出现时,那修真者已失去了踪影,尸骨无存,只有墨依站在那,手上还抓着一个挣扎不已的元婴。

“肖。”

“是,家主。”牧云肖闻声再度出现,翻手取出一个玉盒接过元婴封在其中,才躬身渐渐淡去。

这次,墨依仔细地用神念扫过战场,确定没有其他修真者了才收起牧云鞭,缓缓取出死神镰,轻轻抚摸了一下。掉头看看宁王,口鼻间的腥甜之气让墨依的眼中更加染上一层浓烈的阴影。抬脚一步步走向最后剩下的的那班人马,“你们,也该死。”

“墨依。”抢上一步,迦洛拦住墨依“不可。”

抬起头,浓黑的眸子直视拦在身前的迦洛,第一次,迦洛看见墨依这般真实却生冷的表情。“为何?”

“没必要,这般妄造杀孽对你的心境修为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没关系!你很同情他们?可是他们也伤我在乎之人,我不高兴了,这要如何处理呢?”墨依歪着头,脸上渐渐恢复了笑容,她其实不单单只是冷心冷情,还自私任性,对于这些,她自己都从来没有否认过,甚至她高兴,她可以将这些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

“墨依”看着这样的笑容,迦洛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不是同情他们,我只是心疼你。”迦洛的话说的很轻,仿似担心面前的人儿一不小心就会碎了,让女孩蓦地一惊,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后一退。

“月儿,”此刻轩辕也走到了墨依身边“我们都是修道之人,这般的业造不得,他们有错,但罪不至死,不可妄牵因果,不值得的。月儿,放过他们吧。”

手紧紧地握住死神镰,白嫩的小手上青筋暴起,原本那么习惯地微微上翘的小嘴紧紧地抿了起来,最终,墨依抬起头,固执地看向两个人,一如任性的孩子,“不!”迈开脚步,利索地闪开两人。却突然,麒麟焦急的声音传来“月主,月主,不好了。”

闻声墨依猛地冲过去,抢到宁王身边,“怎么了?”

现在宁王身上的伤都已经痊愈,就是断臂都已经接好,除了残破的衣服根本看不出他曾遭遇过何样的虐待折磨。

可是,过去深邃美丽的眼睛现在死气越加浓郁,仿佛破碎的娃娃。

“爹爹,爹爹,这是?怎么了?……”

“月主,宁王生机已失,他根本没有求生的欲望,而之前我不知他还遭遇了什么竟然元神受创,加上打击过大,现在灵魂已有消散之像,属下,属下无能,无法阻止这样元神的消散。”

“爹爹,爹爹,依儿来了,爹爹,依儿来带您回家了,您别丢下依儿,家里还有哥哥,还有莫离,小爹爹不还在帝都等我们回家么,爹爹,不要走,呜”抱住宁王,漂亮的大眼睛中泪珠滚滚而下,分外得引人心疼。不经意的,目光扫到被南宫拎在手上的王贤,墨依陡然眼睛一亮,王贤,王家,“七纹三心花。”

“七纹三心花?真的有?可以的,可以的,七纹三心花这样的天地灵物可以强化恢复元神,再加上这里有我们在,完全不必担心药力过强。月主,快,用您的真元暂时封住消散的灵魂。”依言将一道真元打入宁王紫府护住元神,墨依抱起宁王就往城中王家大院急射而去。

看着远去的身影,迦洛回头瞬间解了乐岚大军的结界,“徐将军,这些叛军你看着处理吧。”说完就直追墨依而去。

第四十四章.七纹三心花

眨眼间,几人都出现在了王家的宅院。

小心地将宁王安放在床铺上,墨依仔细检查了一下,呼出一口气。幸好,刚刚几乎打入了所有的本命精元,这本命精元也是到达蓝级才出现的,就在墨依上丹田的元婴内,修到现在也就只修出了三滴,为了防止宁王灵魂的散去,墨依毫不犹豫地打入了两滴,强行护住宁王的元神,但是,这样虽然暂时解除了危机,却没有彻底解决问题。宁王的元神消散,就是墨依的本命精元也只能被动地将其困住,也就是将其彻底封在紫府,一旦本命精元耗尽或是撤去,灵魂照样消散而且速度会更快,可是若是就这般一直封住,宁王也就一直会像这样如活死人一般,那与死亡何异!

回过头,墨依走向跪在不远处的王贤,看着王贤惨白的脸,墨依习惯性地挂上微笑“左相,宁王如今命悬一线,借您七纹三心花一用可好?”

抬起头,王贤的眼中写满颓丧和怨愤,“哼,什么借以一用,臣还能指望您会还么?墨依公主。哈哈,紫月墨依,我王贤这次就是算漏了你啊,公主真真好修为,可惜我以前总以为你只是个长得漂亮点的女娃娃。哈哈,墨依公主,您不是好本事么,想必不用什么七纹三心花也可以救回宁王爷的。”

“王贤相过誉了,墨依可没那样的本事,还是请王贤相将七纹三心花拿出来,也省得大家多说废话。”

“哈哈,紫月墨依,你不必白费心思了,我王贤这次败了便是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是我王家的家传秘宝你是想都不要想。”

脸上的笑容不再,面无表情的女孩俯视着地上的人。忽而觉得眼前这个看上去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单薄的女孩,却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不可违逆。

“真是可惜!王大人,你真的以为有修真者就能护得所有人了么?”

闻言,王贤脸色愈加阴沉下来,“紫月墨依,你什么意思?”

“不明白么,你不是看见我独自击杀两名修真者么,第三个么,那算是意外。”转头瞥了眼迦洛,墨依现在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你真的以为区区一个修真者就能保住您的儿子?”

“征儿!”王贤脸色惨白,低呼一声,却还是强自镇定下来,死死地盯住墨依,“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早已安排征儿撤走了!”

“唔,可惜,您那征儿并不是很听话呢!”墨依坐在椅子上,单手拖住下巴,“王大人真是爱子心切。”也只会“爱子”心切,其他人乃至女儿的死活都无所谓,王征,就是王贤的死穴呐,据说,为了这个儿子,王贤的第一任正室就是王贤亲手除掉的,因为那正室容不下这王贤与外面女人的‘私生子’。不过这王贤也对修真者太有信心了些,就这么放心地将儿子让修真者保护。“可惜……”

“可惜什么?你真的抓住了征儿?你到底将征儿怎么了?”王贤激烈地挣扎起来,奈何,力量的差距实在太大。

“王大人不必着急。”墨依微微眯了眼,闲闲地摆摆手,“事情要一步一步来,现在本宫要先处理好父王的事。”“啪。”一个响指,一声惨嚎传来,真是王征的声音“父亲,啊,救命,父亲。”

“征儿。”跪着急行一步,却被死死扯住,王贤激烈地挣扎着突然却停了下来。不对,想到什么的王贤猛地瞪向墨依“哼,我知道修真者有通天的本事,公主莫不是想用幻觉来糊弄在下。”

懒得再说什么,墨依抬掌轻拍两下。“啊”刚刚才歇下的惨叫又惊天动地地响起,悠哉地抿了口莫嗔送上来的茶,墨依甚至轻轻低估着“我可是一点不在意你到底是否认为这是真的,再不济就让他多叫一会儿,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看不出,这中气还挺足,都这样了还能叫得出来。”

终于,王贤无法再忍耐下去了,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是王家唯一的跟,更是他与那个最爱的女人的儿子。已经彻底慌了神的王贤一咬牙“公主,求您住手,我给您,我把七纹三心花给您。”

放下茶杯,抿了抿唇,女孩微微笑了起来,“恩?怎好让大人割爱。”

“不,公主,罪臣知错,罪臣愿交出七纹三心花,只求公主放小儿一命。公主。”双手反缚,王贤却依旧有些重心不稳地重重磕着响头。“七纹三心花就在地阁十八院天字暗箱中。取小人一滴血便可打开暗格而不伤灵药。”

“唔,既然大人一片好意,墨依怎好如此不是抬举。麒麟,去按照大人吩咐速速将花取来。”

“是,月主。”躬身一礼,取了王贤的血,麒麟的身影迅速消失。

“公主,小儿……”

“恩?大人不必着急,先休息片刻,令郎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也不敢多说,王贤只好焦急地等待。

不多时,麒麟终于带着一快玉盒出现,“月主,找到了,是真的七纹三心花。”眼底闪过一丝欣喜,“莫嗔,将大人带下去休息。”

“是。”莫嗔领命,提起王贤退出房间。只留王贤不甘地喊着却无人理睬,“公主,公主……”

抱着玉盒急忙奔进内室,布下结界,墨依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盒,一股仙灵之气扑面而来,里面正是一株七纹三心花。经过了百年岁月,却还花叶娇嫩,只是打开玉盒的瞬间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凋零。

来不及想其他,墨依带上灵力手套,仔细地取出仙草,甩开玉盒。“轰”庞大的灵力瞬间集中,竟因相撞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浓郁的灵力包裹住七纹三心花,瞬间,花不再凋萎,反而得到了滋润一般缓缓舒展开来。

紧张地集中精神,墨依小心地用精纯的灵力细细地炼化七纹三心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渐渐地,原本美丽的花开始失去了本来的面貌,趋向模糊,像是慢慢化开一般。

半个时辰过去了,墨依的精神始终高度集中,一个两个时辰过去了,汗水顺着墨依的脸颊流下。终于,整株七纹三心花完全化开压缩,最后展现的,是一滴浓稠的七彩流光的液体,还反射着淡淡的光泽。“成了。”旁边一直守护的麒麟直到这时才松了口气。

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水,墨依小心地掌控灵力温养顺便锁住那滴液体,走到宁王的床前,轻轻地掰开宁王的下颚,将液体送入宁王的口中。刚想运起真元帮宁王化开药力,却不防旁边麒麟抢上一步用真元罩住了宁王,“月主,您休息一下吧,接下来交给麒麟就好。”

看出麒麟的担忧,墨依有些疲惫地笑了“好,麒麟,要治好我爹爹。”

果然,要高纯度地提炼这样一株仙草真是挺累人的,那株七纹三心花,估计有五千年吧,王家,还真是下得起本钱。但也真是愚蠢,他们根本不明白这样的一株七纹三心花到底是什么样的价值。

第四十五章.墨依的报复

简单恢复后便坐在了旁边,看着宁王被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中,不知不觉间墨依实在累极恍惚就险些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几时,“呼”,一道虽轻却略显尖锐的破空声突然响起,刚刚还昏昏沉沉的墨依猛地睁开双眼,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一团淡淡的光芒急速飞来没入了自己的前额,直接进入上丹田。

而上丹田内,原本因强行抽去两滴本命精元而显得有些萎靡的小元婴一遇到这光团竟瞬间睁开了双眼,利落地打出一套手印,光团迅速地笼住小元婴,不一会儿就全部被元婴吸收炼化了。当一切全都消失,最后剩下的竟是两滴本命精元。

收功,睁开双眼,墨依深吸一口气,全身的疲惫完全消散,灵魂力更加庞大,连带地还突破了停留许久的修炼壁障,到达了蓝级高段,肉体也在瞬间被淬炼了一遍,全面强化,想必刚才那团光芒应该是七纹三心花吧。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浑身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墨依顿觉更加舒爽。

“麒麟,辛苦了。”

麒麟优雅地一俯身,摇摇头,“月主,宁王已经没事了。”

走到床前,“爹爹。”感到轻微的气息变化,却始终不见宁王睁眼,墨依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爹爹,您连依儿也不愿见么。”一如小时那软软的声音,再没有带上平日的伪装,真真实实地带着深深的情感,就是宁王,也极少见过墨依如此外露这样的感情。“爹爹,对不起,是依儿来晚了,是依儿不好。爹爹,您看看依儿好么。”一滴泪滚落,滴在宁王的手上,像是滴在了心里,有些烫的感觉,让那苍白的手都微微一缩。

终于,宁王睁开眼,却没有了以往的光彩,他看向墨依,眼中复杂含混不清,“依儿,你为何定要将我拉回来,我不想这般肮脏地活着。”

握住宁王的手,坚定地,丝毫不给对方逃走的机会,“爹爹,您要丢下依儿,丢下这乐岚,丢下所有您深爱的一切么?”

摇摇头,宁王又闭上了眼“脏。”他的骄傲,他的尊严无法容忍。

“怎么会,您是我紫月墨依的父王,是乐岚的宁王爷。

“不要提!我不想成为乐岚的耻辱,紫月墨依,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粗暴地甩开墨依的手,紫月然宁终于爆发“你为什么不放了我,为什么要救我?宁王已经死了,我不是什么宁王,乐岚的王爷不可这般肮脏,皇室的尊严不容玷污,我讨厌这样你懂不懂?”

“我不懂。”依然是柔柔软软的声音,却带着些微更让人心疼地哭腔,女孩红着眼站在床边,“我也不想懂那么多,我只想守好我在乎的人们,我只希望他们好好地活着,我只知道你是我爹爹,是疼我宠我,爱我的爹爹,我只知道我要让你好好活着,其他的我不懂也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宁王爷。”麒麟的声音像有着一股魔力,那是祥瑞之兽所特有的力量,让有些激动的宁王瞬间安静下来。“宁王爷,修天道者不可妄造杀孽,您可知道月主在这里差点独自将叛军全体诛杀,若您再出意外,她会如何?便是不谈这个,您又是否知道为了救您月主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不单单是那株七纹三心花,为了暂时守住您的元神,月主生生抽取了大量的本命精元,那样会……”

“麒麟。”墨依揉揉眼睛拦在麒麟面前淡淡地出声喝止,“罢了,不必说这些了,莫离已经到了,我们也出去吧。”

“是,月主。”

上前扶住宁王,“父王,七纹三心花加上我的本命精元,已经为您重塑了生命,过去的,都结束了,这是全新的,您不必挂心。”

良久,“依儿……”喃喃着,可是最终,宁王撇过头还是没说什么。

来到前厅,扶着宁王坐好,墨依不动声色地又检查了宁王的身体,终于放下心来,不愧是七纹三心花,宁王的伤势全消,甚至得到了很好的洗筋筏髓。

此时厅上,所有人都已到齐,王家父子也被押着跪在地上。最后面的,莫离现出了人形,脚边还跪着两个光头而面貌狰狞的丑陋大汉。一见那两个大汉,墨依清楚地感到宁王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见此情景,墨依心中已有计较。轻轻巧巧地越过几人,莫离走到墨依身边,担忧地看了宁王一眼,旋即在墨依耳边低语几声。听着莫离的话,墨依微闭的双眼猛然精光暴射,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杀气直直压了下去,跪在地上的四个人立时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甚至王征经不住压力侧身就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拉住莫离靠到宁王身边,轻轻握上那双冰凉有些颤抖的手,就在前不久,这双手还是那么温暖宽厚的呢!

墨依轻声安慰着宁王“爹爹,都结束了,叛乱已经全部平息,罪臣全部落网,一切都结束了。相信依儿好么,刚刚依儿帮您重塑了身体,现在依儿就来帮您抹去心上你不肯释怀的最后痕迹好么,父王。”将那冰凉的手轻轻覆上自己的脸颊似乎想将之重新温暖,感到那明显的瑟缩,墨依的心头一揪,一把火愈燃愈高。

“轰。”仿似受墨依心情影响,刚刚还晴朗的天气竟说变就变,片刻间就黑黑地压了下来,狂风骤起,一道道紫色的雷轰隆隆地闪过,撕开了沉闷的天空。

站起身顿顿地走开两步,女孩眼中似乎一把火烧至极致有些迷蒙,一时口中疯魔般喃喃着,“抹去。抹去……”竟是现出心魔般疯狂之态。

突然,袖子被人一把抓住,有些反应不过来地低头,竟是宁王,“依儿”宁王的声音依然有些嘶哑“将他们交给朝廷就好!”

愣了愣,墨依一片混沌的脑袋才微微转过弯来,带着些惊喜更多的却是愤恨,可是她依然是微笑着,“无妨,父王看着就是,那段记忆,依儿定是要亲手帮您强行覆盖抹去的。”

“莫嗔。”

“属下在。”

“将那后面的两个人的衣服脱掉,把准备好的饥饿的公獒犬带上来,最后给王大人和他爱子服下那药,护住心脉。”

“是,月主。”莫嗔领命而去。利索地扒掉后面两个壮汉的衣服,强行给王贤王征服下药丸。

“公主,公主,您说过放小儿一命的,公主。”

“王大人不必担心,本宫并未现在要他的命,否则也不会给你们服药保命。”不多话,撒开结界隔去烦人的声音,外面,饥饿的獒犬也带到了。

樱唇向上勾起一个美好的弧度,两个不知死活的丑汉竟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望着这样的美景呆住了,连口水流下来都不自知。

“哼”几道冷哼竟不约而同地响起,让墨依颇为好笑的看了眼竟是一般面色不渝的几人。

“迦洛,下面的节目你还要看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摇摇头,迦洛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不了,赟也想在此观摩观摩墨依的手段。”

耸耸肩,墨依的笑容带上一些阴险,“好的,不过不可中途退场。麒麟呢?”

好笑地看着墨依,麒麟也拒绝了“麒麟族对待敌人也不是什么善良的种族。”

两个丑汉还在为那抹笑容发痴,可是接下来却有一道动人的声音飘过耳边。“王贤就是让你们来拷问宁王的?”下意识地点点头,两人痴迷地看向不远的少女,只见少女纤手轻摆,“嘶”两人的胸腹和背上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灼烧感,烫的两人直在地上翻滚起来,却始终无法摆脱那种煎,一时凄厉的惨叫不断。

好不容易,两人挣扎无力,趴在地上都觉得快要烫得没有知觉了,下一刻却发现刚刚被烫伤的地方竟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极冷的冰。有点麻,一会儿极冷一会极热,这冰火两重天的待遇让两人怔愣这还不知到底要干什么时,却听到墨依淡淡地吩咐旁边的人“莫嗔,让人将那些冰整块的取下来,冰与皮肉都需是整的,不必管人。”

当下两人就见有人闪到身边,伸手按住自己,旋即小心翼翼地将整块冰取了下来。

可是取下的冰却不是往常那么透明的,上面还有一层鲜红的东西。

“呕”旁边的王征忍不住干呕,两人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胸腹处一片血肉模糊。原来冰上的根本就是一整块皮肉。

直到这时,两人才感到迟来的疼痛,却犹自有些不敢相信究竟发生了什么“啊”。惨叫声响起,却被墨依的结界挡住,除了王贤两人,其他人几乎就像在看默片一样。

回过头,墨依脸上的笑已经淡去“怎样?要不要先去休息?”没有人应声,墨依也不禁感叹,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身边的人神经都很强。撇撇嘴,“算了,继续,拖到院子里,莫嗔,獒犬可有喂下(春)药?”

“喂了,月主。”暗自翻了个白眼,怎么自己的属下这么聪明,恩,还挺残忍,虽然月修大人很高兴有这样的属下,可是,怎么看着貌似跟莫嗔当时那一幕有点像。

两人哼哼着被拖了出去,不一会儿院子里似乎又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让人的心都毛毛的。

“依儿,杀了吧,看着觉得很脏。”

可是墨依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地偏头,“莫嗔,拖下去,再加两只獒犬,其间要记住给那两个人喂药,别提前就死了,必得撑上个两天,獒犬定要命人注意,到时就换。至于两天足了,最后留下的就给獒犬全部啃干净吧。对了,吩咐下人把这里打扫干净。”

“是,月主。”

“依儿,”宁王看着墨依,眼神颇有些复杂。

“父王不必多想,父王既然觉着脏,依儿自然会将他们放到其他地方也不污了父王的眼。”

“不是,依儿……”

“父王。”加重声音打断宁王的话,宁王第一次看见女儿脸上会有如此表情,“我不要!依儿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而且定会十倍百倍千倍还之,一个都跑不了。更何况,这次依儿营救不及差点就失去爹爹了。父王,他们敢这么做就必定做好了受我报复的准备,而我的报复,从来都不是好相与的。”

“依儿,他们确实也是奉命行事。杀了就好,实是不必如此。”

沉默,一时间,空气都像凝结起来了。宁王心中有些忐忑,可是想着刚才的场景又实在是太过残忍让人看着心惊肉跳,“依儿,父王是担心你的心境,你这样的手法会让父王觉得不安。”旁边轩辕犹豫了一下也开口道“月儿,得饶人处且饶人。”

墨依不语,淡淡地看着宁王。良久,墨依才转开视线“罢,我便让您们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是该不该饶。莫嗔,把人处理一下,包裹好带上来。”莫嗔领命,全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宁王就躬身下去了。房间里,王贤父子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地跪着。

第四十六章.最后的处理

不多时,刚刚的两个丑汉已经被打理好带了上来。一进门,两人就哆哆嗦嗦地跪下,偶尔偷偷摸摸地抬眼看一眼墨依,却是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了。

真令人恶心,看着两人,墨依也不多言“本宫听说你们二人在行刑方面似乎很有才华。”

听着这话,地上的两人瞬间白了脸,原本就丑陋不堪的脸更加扭曲,跪趴在地上结结巴巴地求饶,“没,没有,公主,公主饶命,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先前是绝不知那是宁王爷的,公主饶命,公主……”

在宁王变脸的瞬间一道掌风将两人掀出老远,墨依满脸毫不掩饰地厌恶杀机。“本宫也不多说废话,现在本宫要你们好好地招待王大人的爱子,你们可听得明白?”

“啊?那,那……”

“表现得好你们的结局可以商量!”

地上两人对望一眼,旋即明白过来,却还有些不敢相信。“是,是,小的遵命,小的一定将所有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两个丑汉喜笑颜开地磕头不已,指望这次不但能逃过一死,妄想着日后说不准还能被公主重用。

接下来,全然不管王家父子的哭喊求饶,各种各样的刑具器物一件一件地送上,莫嗔带人将王征绑上架子,递给丑汉一跳短鞭,顺便还嘱咐了一声“你们可弄仔细了,把握好尺度,别先就给弄死了,不然你们可就必须自己上去把剩下的一一补全。”

“是,是,谢大人提醒,小的一定掌握好分寸。大人其实尽可放心,干我们这行的,要他什么时候死绝对不会早一分或是晚一息的。”丑汉甲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旁边丑汉乙也毫不示弱地凑了上来“那个,大人,这,可否提些盐水来,这鞭子要沾上盐水,抽起来才带劲儿。”还可以止血结痂,防止过早的死掉。

脸上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墨依不着痕迹地瞥向宁王和轩辕,两人此刻皆是面色铁青,宁王更是眼瞳充血,手指紧紧地扣住桌子,恨不能将之捏碎。

此刻两人已开始给王征用刑,布下的结界重新启动,隔去了那边的一切声音,房间里都是静静的,只有墨依面无表情地说着,“从一定程度上说,这两个人并没有错,他们只是遵循上级的命令。但是,别人或许我会不管,可是父王不一样,是他们动错了人。再者,就他们现在的样子,真的值得同情吗?”看着那边丧心病狂的两个汉子,没有人接墨依的话。

“我说过,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两个人既然选择了这份工作就必须有这样的觉悟,不需要别人的什么同情。上苍,总是公平的不是么?而现在,他们既然犯到我手上,伤害了我所守护的人,喝,我不扒下他们一层皮来,岂非对不起这上苍?”没有回答,墨依也不想听见什么回答。

微微偏头,墨依瞥向旁边的莫嗔,莫嗔会意,立即上前。想了想,墨依决定还是用传音入密。“派人架住王贤,让他好好看着,这场戏,他必须一幕不漏的全部看全。然后莫嗔就委屈一下,听着我的命令行动吧。”深深看了眼墨依,莫嗔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这样的人,从来就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同情,更不值得让月主为他们烦恼。

依照命令派出两人架住王贤,强迫他继续看下去,并将两个因为重伤虽然经过了救治却还是无力施刑的丑汉压下去接受他们的命运。墨依略微看了看,绑在架子上的王征此刻浑身上下已经没一块好肉了,连叫声都停止了,只胸膛还微微地起伏,看着就知道离死不远了,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出气多进气少吧。两个废物!

等王征被喂下药稍稍恢复,墨依暗中一声令下,莫嗔利索地废了王征的‘五’肢。

“不。”旁边王贤嘶喊着彻底瘫软下来,却又被强硬地掰过脸继续看下去。

墨依不会去主动伤害别人,即使她的身份是高贵的乐岚公主,主动挑衅寻事让她觉得很没品,也没意思。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好欺负。她不算好人,更任性自私,报复心绝对强。如果有人惹毛了她,或是说伤了她在乎的人,那绝对是不可能轻易了了的。尤其是伤害到她在乎的人,那么可以预见,等待那人的,绝不仅仅是毁灭而已。

墨依的报复从来都很严重,不单单是肉体的打击毁灭,还有精神上的,彻底毁去敌人所有的愿想,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在乎的甚至是未来、是生命的寄托被细细碾碎却永远无法逃避这样的绝望。

鞭笞,剥皮,抽筋,甚至辱型,差不多一样不少,看看外面天都快亮了,连莫嗔都觉得有些累了。

“莫嗔,可以了,准备一下,把王家父子交给徐可将军带回帝都由圣上处理。”没有多余的话,莫嗔向着墨依一行礼便先退下准备了,丢下还吊着一口气的王征和瘫在地上对着一双带血的眼珠又哭又笑的王贤。

墨依不喜欢拖,夜长梦多,报复结束就要立即处理,拖的结果往往会让人很不愉快。

可是,尽管如此,墨依却还是因接下来的结果很不愉快了。

外面一阵骚动,不一会儿莫嗔冲了进来,向着墨依跪下“月主,是信鸽,很不对劲儿。”

眉头微皱,墨依觉得愈加不耐“让她进来。”话音刚落,明三却已经自己闯了进来,手中还握着什么事物。

细一看,是两只耳环,墨依心猛地一提,眼中精光暴射直向明三,单手一翻,两只耳环就被吸到了手中。

“你是何意?”耳环墨依很熟悉,因为那两只耳环就是墨依设计出来送给紫月墨清和紫月墨岚的成人礼。两只耳环是相同的式样,两根环管用细细地链子连起,上面缠绕着钻石打成的紫藤花,上环管分别雕着一金一黑两条龙,下环管上则嵌着用七彩宝石雕成的蝴蝶,整个看上去繁复华丽,两个长相相似的双生子一人一个站在一起格外夺人眼球。兄弟两总说那么多成人礼中最喜欢的就是这耳环,连睡觉都不愿取下来,要时时刻刻想着妹妹。可是现在,这两只耳环却离了主人,出现在明三的手上。

“不是何意,只是告诉公主,两位世子都在我手上,现在作为交换,我要带王贤父子走,然后,我要你自废修为。”

“信鸽,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莫嗔大急,却被墨依拦住,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妄动。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三不耐,她实在是不想这样面对墨依,这样的情况她会更加感到不可抑止的恐惧。“那天晚上我就知道王贤这次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公主一离开我就开始行动了,我要带王贤父子走,公主,请您让我带他们走,我保证将两位世子完好无损地送回。”自从那天战斗开始,墨依就布下了一个结界,没有人可以不经过墨依走出这里,就是普通人也只能进不能出。

摩挲着手中耳环,半晌,墨依才幽幽地开口,“明三,第一天你来到本宫身边的时候本宫就告诉过你,永远不要存有异心,不要妄图背叛,那样的后果不是你所能承受的。本宫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选择留下来。现在你却背叛本宫,告诉我吧,明三,是什么给了你这么大的决心站到本宫的对立面。”

“公主……”

“你连称呼都换了呢,明三。”视线终于落到了明三身上,那无悲无喜的眼神,却压迫感十足,让明三分外难受压抑。害怕,这是明三现在仅有的感觉。可是,她不甘心,终于,强大的恐惧与压力,让明三多年积压的感情直接爆发了出来。

“原因?喝,墨依公主,你想要什么样的原因呢?我明三十年苦修,最后却被送给你这个娃娃,整日就给你打打下手,我受够了,你明白了么?我不想做你的影子,不想只能这样偶尔地站得远远得看着七哥离开。都是你,不是你,七哥不会把我送走,我就可以常伴在七哥身边,不是你,七哥不会把无阁搞成那个样子。真是可笑,杀手是不分什么善恶没有感情的,可是就是你,自从你出现,七哥居然会很高兴地跟我说他终于有了一个朋友,他居然开始下意识地按照被刺杀者的善恶好换筛选任务,就连你的溪云阁硬来他都没什么反应。哈哈,这简直太可笑了,都是你,你毁了我,毁了七哥,七哥不该是那样的,他也不该有朋友,都是你,只要你不存在了就好了,七哥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今天要带走王家父子,要你自废修为,我要夺回无阁,夺回七哥。”明三眼神怨毒,墨依却一直神色安静听着她说完。

“你知道阿七要什么?你能给阿七什么?你怎么知道他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明三,我教过你那么多,可是你都学了什么。你喜欢阿七?我告诉你,阿七他一直知道,不然不会将你送到我身边,还刻意地回避你。他那么珍惜你这个小妹妹,费尽心思将你送出无阁,求我庇护,你可知道那段时间阿七在无阁过的是怎样得辛苦!”

“你不知道!你只是凭着自己的想象妄自猜测,揣度。你真的以为我就那么缺少人手必须向无阁讨要么。愚蠢!明三,你真的让本宫很失望。现在本宫告诉你,你想带走王家父子,不可能!想要本宫自废修为?呵,只要你真的办得到。”

因为墨依的话而越发恼羞成怒,明三几乎要忍不住直冲过去,却又生生忍下了,“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的七哥不该是那样的。今天,若不让我带回王家父子,你就等着为您的两位哥哥收尸吧!过不到一定的时间,只要我不回去,您的两位哥哥绝无生路。顺便说一声,您的那个小侍女已经天上等着继续伺候您了呢,墨依公主。”

“香儿?”轻轻的一声呢喃,转瞬间明三的喉咙已经被墨依掐在了手中,微微用力,一身黑衣的杀手竟被墨依掐着脖子提了起来。“真是,那为什么你还活着呢?明三,跟了我那么久,你还不能了解么,不要伤害我在乎的人。看着你是阿七的人,明三,我本不欲与你为难,这么些年,为着阿七我一直带你不薄,教导你,培养你,可是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一开始我就给了你自己选择的机会,可是是你自己选择了留下,第一天我就说过,我的身边不需有异心的人。”手慢慢收紧“明三,为什么你就一定要选择这条路?”

明三的脸色渐渐泛紫,“如果我死了,你的两个哥哥一定也活不了。”

“谁说的?”墨依唇角微勾。外面又闪进三道身影,明三的眼眸立时全被绝望湮没。

第四十七章.分别

进来的人正是阿七和紫月墨清以及紫月墨岚。

“父王!”墨清墨岚满脸疲惫,但一看到宁王立即冲了过来,“小五,父王,你们没事吧?”

而后面的阿七虽然依旧漫无表情,但此刻眼中也满是复杂。

“谢谢。”看向阿七,墨依真诚地道谢。

摇摇头,阿七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倦怠,“最终还是我给你添了麻烦!香儿那你可以放心,有你留下的药,已经救下来了。”自始至终都不看明三一眼,阿七的声音里都透着歉意以及微不可查的伤心。

“无妨,这不是你的错,还好有你,不然香儿这次真的是危险了。”

“七哥!”明三的泪已经不可抑制地滑落,“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还带着宁王两个世子!”

终于,阿七皱着眉视线转向明三,“她离开的时候就拜托了我,尽力暗中保护宁王府,可是无阁出了事,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当我循着线索追上去时,我都不敢相信,居然是你,明三,居然是你布置了这一切。”猛地看向墨依,“你早就知道明三有异心,不可靠!”

顿了下,墨依还是点点头,“对,一开始我就知道了。她看你的眼神不对。你只知道她对你有情,为了保护她也为了避开她,你把她送到我身边,可是你其实一直都没有仔细观察,她看你的眼神早就不一样了,那种眼神太深,太沉,隐约疯狂失了理智,这样的人,容易犯错。”

闭了闭眼,阿七难得的有一丝颓丧,“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是不是当初我不把她送走就不会这样?”

“不告诉你是没有必要,这样的人不到最后是不会回头的。告诉你也是徒增烦恼,只是我没想到这次会差点搭上香儿的命。阿七,当年就是你不把她送到我那里结果也是一样的,你不必自责。”

“为什么,明三,你告诉我为什么,是不是我当年真的不该费尽心思让你离开组织,不该为你寻一处庇护?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哈,真是,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该管你的人生,我还真是害人害己。哈哈。”

“七哥,不是的七哥。”明三费力地伸出手,仿佛想要拉住阿七,却被更远地退开,“我只是想要陪在你身边。七哥,为什么你要有什么朋友,为什么你用那样的眼神看那个香儿。七哥,为什么你不能多看看我,你说你是杀手给不了我要的,可是为什么你能接受香儿就是不能接受我。七哥,你看看我,我是明三啊,是那个你以前用性命保护的明三啊。七哥。”

“你闭嘴,我为什么不能有朋友,我也是人,我就是喜欢的香儿,那又如何?这样你就想把他们都除掉么,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明三,你变了,你再不是我以前那个聪敏善良的妹妹了。首-发”阿七的眼神渐渐变冷“既然你念念不忘自己是无阁的人,好,我成全你。”

墨依此刻已经放开了明三,匍匐在地上,明三听到这句话,眼中陡然射出希望的光芒,可是,阿七下面的话却又彻底打碎了她所有的愿想,“现在,我就作为无阁阁主,以无阁的规矩处决你这个叛徒。”不多话,忽略过明三不可置信的眼光,阿七手起刀落。鲜红的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溅了阿七一头一脸,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滚落,分不清是血是泪。

“阿七。”看着那倒在血泊中的人,墨依闭了闭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月修!”十年来第一次,带着些迷茫,阿七这样正式地唤自己唯一的一个朋友,“是不是杀手真的不能有朋友?”

“不,”拍拍阿七的肩膀,“只看你愿意。”

颓丧地摇摇头,“我累了,月修,我真的很累了,我不想再这样了,月修,你帮我吧。”

“好,我说过的话一直有效,阿七,不要想得太多,香儿一直在等你!从三年前,我就等你跟我说了。”转头,墨依吩咐莫嗔“回头去处理好无阁的事情。”

“是,月主。”

“阿七,带着香儿走吧,不用担心这边的事,我自会帮你都处理好的。好好照顾香儿,有什么事就去找溪云阁吧。”递过一块玉牌,墨依送走了这个也许今后再不会相见的朋友。

看着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许久,墨依才回过头,看向宁王,可是,墨依清晰地看见,目光相接的瞬间,宁王猛地一颤竟似乎惊慌着想要回避。

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出来。深吸一口气,墨依又挂上了平日里的笑容。

“南宫的事应该算是解决了,其他的我看既是修真者就不要再多插手了。轩辕哥哥接下来有什么准备?”

“恩?也没什么,不过我最近刚刚突破,可能还是先回去修炼稳固修为!月儿呢,到哥哥那去转转么?”

“恩,还是先不了,看以后有机会吧。”

“这样。”轩辕难免有些失望,但也没太在意,“那哥哥就先走了吧,反正这边的事也解决了。”说着,冲墨依摆摆手,轩辕带着南宫就先离开了。

“大哥二哥,既然你们已经来了,就赶紧带着父王回去吧,免得夜长梦多。外面的结界依儿已经撤了。”听着墨依的安排,宁王身子一震,有些僵硬,却什么也没说。

“恩。恩?什么意思,小五,你不跟我们回去么?”墨清心细,一来到这里他便总感觉到些许不对,现在又听到墨依这样嘱咐,他皱了皱眉又不知该如何说,墨岚却没多想,只是听着墨依似乎不会随他们回帝都有些疑惑。

笑着摇了摇头,忍住眼中几乎就要涌出的水意,“不了,长久呆在帝都对我的修炼不太好,我想这次出来了就正好出去走走吧。”说着,将两道精神力封进手中的耳环里,走上前,一左一右温柔地给两个哥哥带上,“大哥哥,二哥哥,耳环给你们,这次是真的不要再离身了,关键的时候,它会保护你们的。”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眼中的泪,墨依急忙掩饰地轻轻拥抱了两位兄长,“哥哥,好好照顾自己,照顾父王。”

“小五?”墨岚也本能地觉得很是不对了,可话到嘴边却又哽着不知该从何问起。

走到宁王面前,墨依蹲下身,扬起灿烂的笑脸,握上宁王的手,“父王,就让依儿继续调皮吧,放依儿出去看看这世界。回帝都后,记得帮依儿向小爹爹求个饶,依儿可是要帮他好好看看这美丽的天下呢!”嘴角扬起的弧度还是将泪挤了出来,一滴滴滑落。女孩环上爹爹的脖子,“父王,真的对不起,好好照顾自己,依儿闯的祸还要靠父王来帮忙收拾呢。父王,再见。”说完,一阵风狂猛地刮进来,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等风终于停下,墨依莫离和麒麟也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宁王的一只手还空悬着。

“轰隆隆”“哗啦啦”又一道雷狠狠劈开黑暗的天幕,大雨终于落下。

第四十八章.结伴同游

益城不远外的一处森林边,里面的一片仍是郁郁葱葱,外围一圈却展开了一堆堆纷白的小花,随着风,轻轻飞扬,飘飘而下。树下,此刻正站着一个美丽的少女,肩上一只漂亮的银狐,华丽的尾巴轻轻摆动着,有意无意地,抚过少女脸上的泪痕。而少女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俊美的青衣男子,右边则单膝跪着一个紫衣青年。

“莫嗔,记住暗中保护宁王一行安全回到帝都,凡人中一般是没有人有什么能力可以捣乱的了,可是修真者那边,你不用管,现在还不要主动去探视、接触。对于这次的幸存者一定要好好处理,不要让他们多话捅出什么乱子,一般的人直接喂下‘相忘’,至于徐可,你嘱咐一声就好,让皇上知道这边的事也无妨,可是,若我在外听到什么不好的闲言闲语,你可就要仔细了。回去的路上,一旦有什么意外,率先击杀王贤父子,虽然已经没什么用了,但这般的祸患一样留他不得。”

“是,月主,属下遵命。”

“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属下告退。”

“麒麟,异兽们与修真者可有什么牵连?”

考虑了一下,麒麟说道“异兽与修真者也没什么关联,就是一般修真者有实力,遇到自己中意的异兽会用武力或契约、召唤之类的手段将异兽收为己用。异兽等级力量分明,到我们这些神兽几乎就没有人有这个实力可以收服我们了。不过有时候也有人偷取幼崽之类的,但是这样遭遇强力报复的风险更大,所以也很少发生。会被看中的异兽一般也是实力比较强的,不容易收服,故而其实我们异兽与修真者之间牵连不多。”

“……月主,您问这些,是想干什么?”

“不,我暂时还没准备干什么,不过有些人不安分罢了,这次竟然有修真者为了一株七纹三心花牵扯到凡人的事务中。”

“月主,要不要我去看看,毕竟玉衡派也是一个大派。”

摇摇头,“不用了,现在大局已定,七纹三心花也没有了,玉衡派再搅进来还有个什么意思。而且这毕竟是凡间事务,玉衡派已经搭进了四个人,这是极限了,违反规则的代价就算它是修真第一大派也无法承受。想必现在他们自己的日子并不好过,修真界可不止他们一家!呵呵,修真第一大派?为了一株灵草竟然强行插手凡间事务,违逆天命!真是让人不敢相信。”拍拍肩上的莫离,“好了,这边也没什么事了,麒麟,你就先回去吧。”

点点头却没有移动脚步,麒麟担忧地看了眼前面的少女,“月主,您真的不要紧么?”

“呵呵,我能有什么事,我居然这样的情况都能突破到下一层!”蓦地轻笑起来,说不清是福是祸,她叹息一声,摇摇头,“今后的一段时间,我会在大陆上走走,散散心,你们不必担心,我现在的修为不会有什么事的。好了,你也出来这么久了,快回去吧。”

“是,月主,祝您旅途愉快!”优雅地一躬身,麒麟眨眼就不见了。

“墨依。”刚想迈步,却突然听到有人唤自己,墨依疑惑地回头,看见来人正是迦洛。美丽的人,加上温柔的笑意,像春日的阳光,照进人的心底,暖暖的。“迦洛?”

微笑着向前一步,海蓝的发散到前面被风迫不及待地拂起,美得惊人!“不知小生可有这份荣幸伴佳人遍览乐岚江山?”

树上不知名的花瓣一片一片地飘下,还带着雨水滋润的微凉,脆弱与艳丽撒了一地,也洒在那少女身上,像是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的仙子。突然,少女笑了,像这世间最美的一朵花华丽地绽放,“能得第一美人相伴自是让人求之不得的幸事。”

一踏脚,迦洛天人般飘然飞向几步外的墨依,身形潇洒。牵起少女的葇荑,他俯身轻轻印上一吻,“可以在你的面前称美人的,这天下又会有几人啊!能与你一同外出游历,赟三生有幸!”

天空渐渐随着墨依的心情明亮起来,阳光下,美丽的少女歪头轻笑,“呵呵,我才知道,原来迦洛就是这般讨好女孩子的,很大众的方式。不过,”眼珠一转,“由你来说,确实让人非常受用。”

“哈哈,天下间要让我海国九皇子迦洛赟如此费力讨好的,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没有多想,女孩调皮地弯腰行了一个绅士礼,“我的荣幸。不过,我这样的女孩不会让人害怕么?这般心狠手辣,一点都不善良温柔,刚刚我还想,似乎我一不小心将周围的人都吓跑了呢!”

看着那样的笑容,想起刚刚的那些情景,迦洛只觉得很是心疼。先前在益城的最后一幕,别人若是没有注意,迦洛却是全看见了。就算是心性相对单纯善良的鲛人一族,然从小生长在宫廷之中,更是遍览群书,迦洛自然知道出了什么事。

“不,当然不会!你其实并不了解你自己!面对敌人时的果断冷酷也是你的一种面相,和其他的一样吸引人。什么叫善良,什么样的才是温柔,畏首畏尾妇人之仁只会让我觉得伪善讨厌。这个世界,那样的善良只会毁了自己,害死更多的人,而你的温柔从来不需要浪费在那些不相干的人身上,对你来说,只要守好至极在乎的人就好了,不是么?我觉得这样就是最完美的了!”弯起形状优美的唇,“现在,我也想问一声,赟可有幸成为守护你的人?”

听着他的话,她怔怔地凝视着他。长久,阳光洒下的温暖光芒笼住两人,天神一般高贵迫人,唯美得让人不敢靠近。良久,少女转开头,绽出一个数日来最真最灿烂的微笑。没有语言,可是还有谁不明白呢?

……

“有一件事我们必须先达成协议。”伸出手,墨依笑得纯粹,“自己的桃花要自己处理哦,我只负责在一边看戏。”

“!”

第四十九章.遭遇花痴

一转眼,时间悄悄从指缝间溜走,不知不觉间竟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月修(出来了,所以现在开始恢复牧云月修)和迦洛赟就这么走走停停一路游历,沿途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一次,反正身边已经站了一个绝世美人,月修想了想觉得如果自己太过普通可能更加引人注意,而且会更加吸引不好的目光,比如嫉妒讨厌之类的。虽然并不在意,但是某人会不爽。于是纠结之后,月修也没有再改变本来面貌。只是相应的,迦洛仍然将发色改换成大陆上常见的黑色。其实,对于两人都有志一同地没有在容貌上做什么改动,也许是因为两个人本就出奇相似的美学执念吧,可是就是这样,两人也极少遇到什么麻烦。因为他们简直太美了,像天神一般,随意地站在一起都是一幅绝美完整的画,自然而然地仿佛有着一种压迫感,少有谁想破坏,也少有谁敢破坏。

两人从来都习惯没事的时候收敛气息。相当高的修为,对气息掌控的技巧,让两人甚至有时候走进人群时并不是太引人注意。大多数人,第一眼扫过,也只是觉得两个长得挺好看的人站在一起当然。但只要多看一眼,又立时会被镇住,被那样惊人的美貌与气质深深地吸引,只是这多看的一眼,突然便神奇地发现这两个人不仅仅是好看那样简单了,而是根本就超出了人类的界限。

迦洛自不必说,现在他一头黑直柔顺的长发,墨白相间的华丽衣袍却丝毫盖不住那人的光彩。身形修长,单论肉体功夫,迦洛也绝对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关于这一点,月修私下里觉得,整天在水里来去,抗住那么大的阻力,肉体强度不高才怪。可是迦洛从外形看去,线条流畅漂亮,根本就是个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从不像那些武夫一般整一块人型肌肉。其实月修肯定,那一定是为了在水里活动时减小阻力而进化出来的。至于脸那就不必说了,连月修都时不时喜欢盯着看,好看啊!怎么说人家都是鲛族第一美人,而鲛族的美貌原本就比一般人类高了不止一个档次。首-发

再看月修,现在的月修一身男装,平日里就不喜脂粉的她身上仍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高高束起的青丝,只留下几缕落在耳旁,被趴在肩上的莫离时不时把玩着。凝脂般的肌肤几乎都掩藏在那套月白的衣衫里,虽是女扮男装却丝毫不显女气。

现在她斜倚在椅子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淡漠,配着额上的那株紫色三花并蒂莲于飘在前面的刘海间若隐若现,更显邪魅。也许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当两个人又‘流浪’到一处城镇,正在酒楼吃饭时,周围死死纠结一番后的结果,向月修抛媚眼的女人比给迦洛的还要多!!!虽然两人都不甚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然也不会正大光明地顶着原来的脸招摇过市了),可是这样的局面还是让迦洛周围的气温有点低,一般人都不敢接近,而更让月修好笑的是,关注迦洛的男人比看自己的要多!

看着迦洛泰然自若地抿了一口清酒,美人轻启菱唇,月修表示她清楚地听见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可是迦洛的脸色丝毫未变,如若可以撕下那种伪装,还真想看看底下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月修暗暗想着。下意识地咬了咬筷子,化身邪魅小男生的月修不自觉唇角勾起,而这样造成的视觉效果就是,月修看上去更像一个坏坏的淘气小帅哥了,直叫人心中像有一头小鹿在不停地扑腾。

抬眼瞥了眼月修,迦洛意味不明地笑了,而这笑在差点引起激昂尖叫的同时也实打实地让周围芳心碎了一地,却在下一瞬坚强地爬起来继续瞄。传说中绝世美男之间的互动啊!!!连旁边因为两个美人光临而数钱数得手抽筋的、从来只看得见钱看不见人的胖掌柜都差点心肌梗塞,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抹着汗思虑着以后是不是应该减肥,可是减肥那赚来的钱往哪花呢?如果不减肥,万一哪天嗝屁了赚来的钱自己不就花不到了么?

无论是人活着,有钱没处使,还是人死了,钱没花了……哦,都是绝顶的杯具!!于是,酒楼的这个角落,胖掌柜一边凭着本能收钱算账,一边陷入了一个思维怪圈。

“在笑什么?”看出月修眼底的笑意,迦洛真心扬起的唇显示着主人的心情现在也开始飞扬起来。

“呵呵,没什么,只不过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看到迦洛扫了一眼角落里又是狂笑,又是愁眉不展陷入自我世界的胖掌柜,月修觉得,跟聪明的人一起真的很舒服。

“请问,这里有人么?”终于,就是这样相对的清净也没能持续到最后,这让月修颇为惋惜。

两位少女羞答答地凑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两个男子。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虽然确实是没有完全空着的桌子了,可是,月修又一次陷入了对这个世界的女性的疑惑,女孩不应该是矜持一点的么?那为什么这两个不去女人的圈子而要求与两个男人同坐?啊,是的,月修确实应该说刚到这个世界不久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这个世界女孩的勇敢了,可是,总不至于真的都是这样的吧!而且连着不久前的那个,貌似,那般勇敢地女孩都不曾有什么好结果,尤其是遇到月修之后。

“抱歉,两位小姐,我与友人毕竟是男子,与两位小姐同桌的话多有不便,故而只能委屈小姐另寻他处,可好?”月修从来都懒得理这些事,出于礼貌,迦洛也只好挺身而出。

“可是……”身着淡粉色衣衫的少女明显有些不甘心,很是不舍,尤其旁边的那个漂亮的少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要知道,她和姐姐可是这城里有名的美人,每次到了哪处不是有人争相站起来给自己让座献殷勤,可是现在,自己都可以算是屈尊了,要和他们同桌他们却还不领情!

话还没说完,那男子却又淡淡地开口了,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优雅有礼得无可挑剔,可是那话的内容就不怎么样了,“两位小姐,可否劳烦移驾别处么?我和友人吃饭实是不习惯别人在一旁看着。”确实,除了仆人,两人都不喜吃饭时有旁人在一边观摩,可是,总会有如此失礼不识抬举的人。

“你……”粉色衣衫的小姐听了颇为羞恼就要动怒,却被旁边嫩黄衫少女拉住,“是我们姊妹唐突了,打扰两位公子。”微一点头就作势要离开,可是墨依却没忽略她给身后两名男子的眼神,喝,好生讨嫌的女孩。

只见两名男子立即走上前来,不顾小姐作势要拦,“两位公子,我家小姐也是图个方便,不过两个位子,只是我家小姐平日里习惯了这边,风景也不错。看两位公子似乎也是刚到本地,要不也正好可以让我们来为二位介绍介绍,再今天这顿就由我家小姐请了,二位可好?”

“就是,今天这顿就我们姊妹请了便是,哼,也不看看,我和姐姐肯与你们同桌算是便宜你们了。”粉衣少女言辞间满是倨傲。

“哦?”这次就是迦洛也懒得搭理了。可是月修不高兴,后果很严重。单手搭在椅子上,月修侧身用左手就桌上拿起酒杯浅尝一口,纤细的胳膊、宽大的水袖,垂下一个美好的弧度,脸上满是玩味的笑意,“这样说来倒是我等不识好歹了,不过,这位小姐,我等可曾恳求您屈尊与我二人一道?这张桌子上有什么,就这么让您死巴着不放?要不今年您都由小生来养了,只要您走远点,别烦小生吃这顿饭可好?”在公主皇子面前摆架子,找死!!!

“你,你怎可如此无礼?”少女被月修堵得面色通红,却被旁边的少女拽住,黄衫少女看来颇有些心机,脸色不变,“两位公子,我等也是碰巧,图个方便,大家缘分一场,何必闹得如此不快?”护着妹妹,少女的目光却始终集中在迦洛身上。

“呵呵!”月修的看迦洛的眼神有些亮起来,这勇敢的桃花原来是迦洛的,有戏。

迦洛自然没有看漏月修的眼神,但也只能无奈一笑。泰然自若地给月修添了些菜,看来是打定了主意忽视身边的人,“修,你还没吃什么,不要这样空腹喝酒,对身子不好。”

“呵呵,恩。”顺从地坐好低头吃饭,月修也乐得配合着看戏。

“你,你们……”粉衣少女明显气得不行,黄衫少女脸上也不好看,迦洛却才回头,“两位小姐,要说的刚才相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两位还有什么事么?”

“如此,两位公子是不给面子啊。”两个男子面色也阴沉了下来。

抿着酒,迦洛不时地给月修添些菜。那边莫离不满地叫了声,迦洛立即识相地把莫离抱了过来,细细地拿了糕点喂这位小祖宗。这只小狐狸现在可是月修最亲近的,把它伺候好了一定是没坏处。

放下筷子,月修翘起腿,这么个总带着些无赖气息的动作硬生生被她做得多了份潇洒邪魅,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抱怨造物主的不公,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你们真是很让人讨厌!为什么我们就必须与你们同桌,必须听你们的命令,你们是何身份,敢这般与我讲话?身为女性一点都不知道矜持,是你们的母亲教育你们看见好看的男人就要这样扒着不放?还是你们真有那么饥渴,少了男人就活不得了?你以为你们是谁,有多好的身家背景,这般的素养,不过一家暴发户而已。也敢在我面前狂吠。”狂傲残忍的话就这么平淡慵懒地从那张诱人的唇中吐出,两者间的巨大反差让人有一刹那的怔愣,不知该如何反应。确实,真正的贵族,狂傲却多有良好的素养,他们自小便被教育培养,气质沉稳内敛。如这里的两个少女这样的,只能是暴发户而已,走进贵族圈子都必定遭人耻笑。

“你,你……”

“恩,我,我,如何?”

第五十章.精灵路易

那边的少女气得说不出话来,月修却是甚感无趣,“怎么又是个结巴,有缺点就不要出来现!真是,平白让人讨厌。从迦洛手中接过莫离,放下银子月修就准备离开。

“怎么,不吃了?还有些菜色你还没尝过。”

摆摆手,月修很是不耐,“不了,这些东西站在一边,看着就倒胃口。我们走吧,既然他们死巴着这位子那索性就给他们又何妨。”

粉衣少女已经开始哀哀垂泪,旁边的少女也脸色铁青,一个眼色,后面一直没开口的男人便闪身上了前,二话不说向着当先的月修一掌拍来。

月修还没动,迦洛已经挡在了月修身前,轻描淡写地抓住了击来的一掌,微微一扭。“咔”一声轻响,来人脸色瞬间煞白,手呈一个诡异的姿态扭曲着,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上。

旁人这时还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即使断了手也不至于这样严重啊!可是月修在一旁看得分明,明面上迦洛只是抓住了对方的手直接将之扭断,但是别人看不到的是,一连两股暗劲就在抓住对方的瞬间送了出去,暗中将对方的经脉震断,这手,就是治好了也是废了。可惜了多年苦练出来的铁砂掌。

对方出掌的时候,月修就看见了,那手虽表面看去莹白如玉,其实内里透着一股暗青色,掌风强劲阴寒,若普通人中了这掌,是决计逃不过的。对着素不相识的人,几句口角就出此杀招,是不是该说这边的人普遍的民风较为强悍?

不一会儿,酒楼里的人差不多跑了个干净。不理拽着妹妹急速逃去的少女,月修顺手拿起桌上的清酒倒在迦洛手上,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拿出帕子细细地擦了。首-发迦洛也乐得佳人伺候,看着低头忙碌的人,满眼尽是温柔。这两个人都有洁癖,还都挺严重。可是对迦洛来说,若让别人碰到月修那更严重,至于这样的服务,算是意外地赚到了。(某人花花中)

终于鼓捣好了,月修抬头就看见迦洛正盯着自己的眼神,心下一跳,暗道人长得美这刺激性就是大呀。但月修就是月修,少根筋也不过是另一根筋长了点,补到那儿去了。只是一闪,她又恢复了自然,嘴角挂上往日的微笑,“刚刚谢迦洛相助,不过下次还是戴上手套为好。”

没有看漏月修刚刚的走神,心知不能逼得紧的迦洛同样笑得温和,“自然。”

相视一笑,两人一同走出了酒楼。酒楼下依旧可算是人山人海,可是人却实已经换了一批。一群人簇拥下,一名华服青年走上前来,后面还跟着刚刚的两位女子。

青年瞧着才自酒楼出来的两人,眼中掩不住的惊艳。稳稳心神,青年先作了一揖,“两位兄台,在下岑嘉煜,得知方才家妹无意冒犯了二位,特来致歉,家妹年纪尚小,不懂事,希望两位不要多加计较。当然,为了为表达歉意,在下欲请两位过府一叙,不知二位兄台可否赏在下这份薄面。”

“哥。”粉衣少女不忿,刚想出声,却被青年一个眼神吓得住了口,低下头,再不敢吱声。

致歉?带上这么多人,手提兵器气势汹汹地来?这么想着,两人面上却不动声色。迦洛上前也微一拱手“不敢,兄台客气了,孩子家淘气爱闹,我与友人还不至于这般小气。两位小姐天真活泼,又怎是什么过错,此事兄台就不必放在心上了,至于过府叨扰,我等近日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了。首-发就此别过。”说完,拉上月修的手就径自离去了。留下岑嘉煜面色不佳,旁边的少女还愤愤着,“真是不识好歹,大哥都亲自来了,居然还这么嚣张。哼,迟早要给他们点教训。”

“闭嘴。”听着妹妹的嘀咕,岑嘉煜脸色更青了一分,“你们给我回去好生反省,现在大了了不起了,当街追着男人,你们女儿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居然还让家丁动手结果被人家一下打残?”

“是他们先动手的。”少女还想狡辩,却让青年更加恼火,“住口,你还敢撒谎,你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我告诉你,岑嘉颜,这天下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能招惹的了的。刚才那两个人不论气度容貌还是衣着其他都是我平生仅见的,你最好给我安分点,不要哪一天真的把自己害死了不算还要把家族也搭进去。哼!”说完甩袖走了,留下姐姐岑嘉双心不在焉地安慰着怀中委委屈屈哭泣的妹妹,看着月修迦洛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在城里随意地溜达了一圈,月修迦洛悠悠地拐进了一个小巷,转眼不见了身影。留着巷子口一直跟踪的几人面面相觑,人呢,怎么就这么没了?

再出现,两人已经站在了一处庭院前,随手取出一块玉牌递给门卫,不一会儿,一个留有着顺直金发的俊逸少年就惊喜地冲了出来,“月!”

二话不说,少年直接扑向月修,可是还没碰到人,一声尖叫,少年就被一条华丽巨大的尾巴卷住甩了出去。老实说,迦洛心中暗松了口气。

“莫离,你又欺负我!”少年凌空翻转,漂亮地落在地上,回头就委屈地抱怨刚才事故的肇事者,月修肩上的莫离。

“路易。好久不见。”轻柔的声音,让少年立刻安静了下来,全不复刚刚的顽皮热情。眼色一肃,少年右手抚胸单膝跪下,脸上一片恭敬虔诚,“路易一直在等待您,我的主人。”

微笑着上前拉起少年,张开双手,完成了刚刚少年未完成的拥抱,“我很想你,我的朋友。”

“我也很想您,感谢生命女神,让我遇到了您。”是的,路易是精灵,西方的精灵,有着尖尖的耳朵,出众的容貌以及百步穿杨的箭术。

原本路易是生活在距离异兽之森不远的精灵森林,只是年少轻狂的他喜好冒险,便缠着好友一道进入异兽之森历练。可是凶险的异兽之森又岂是他们可以玩转的。最后,虽然他们有着高超的箭术以及与大多植物交流的能力,路易还是失去了他的好友,自己也被路过的商队捕获,准备带来东方碰碰运气。

可是当时,路易已经身受重伤整个人狼狈不堪,看上去就要死的样子。再加上文化上的差异,并上东方这边已经有了美貌不相上下的月罗族和鲛族,所以路易的行情很是不好。市侩的商人们也没有人给他有效的治疗。毕竟他们并不打算带着他回去,凶险的异兽之森,这样的伤者会成为巨大的累赘,更有可能吸引更大的危险。

就在路易觉得自己已经支持不了多久就要重回生命女神怀抱的时候,月修出钱买下了他。以一块精致丝绸换下了西方市场上已经彪上天价的精灵。

纯真的小精灵后来一直为这事便扭。美丽强大的生命女神的宠儿就值一块丝绸?可是这样想好想又有点不对,毕竟没有什么人喜欢被当做商品卖出,能及早救下就很好了。可素,可素……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单纯的小精灵头脑都不太够用,不过好在小精灵也够单纯,几次转不过弯来也就放弃干脆不想了。

而月修这边,买下那个精灵,只不过是她的一时兴起。月修也是人,再怎么无心无情,双手染血也不是一件多舒服的事,尤其她还有挺严重的洁癖(而且貌似开始接阿七的任务后更严重了)。完成任务后,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人堆里,一抬头就看见一双干净的眼睛眨巴着看向自己,那样的目光射进心里,好像心中的压抑一下就散开了,渐渐地亮起来。再看才发现,眼睛的主人居然是西方的精灵,这更引起了月修极大的兴趣,于是二话不说便用一块随身的丝绸手帕将路易换了下来。

在月修全力的治疗改造后,路易的身体完全恢复,而且修为更加精进。之后有时候很是死脑筋的路易便留了下来。这个美丽的东方女孩,即使他们之间是主仆的身份他也不在意。而且这个女孩其实更多是将他当做朋友。看,他的眼光确实是不错的,这么漂亮的人,也一定是好人。(坚定地以貌取人啊!)可是月修并没有把他带回帝都,而是交给了莫嗔。在经过系统的东方文化教育后安排进溪云阁成为了第二位门主,平时也利用精灵的特殊能力,主管药物和美容。(莫嗔主管的是信息与暗杀及培养人才)

“路易,我这次是云游路过这里,不过我还要处理些事情,你把这边的所有高层负责人都招过来。一刻内到齐。”

“哦,好的,不过,是所有的吗,也包括那些钱庄之类的?”

“恩,都招过来。”

耸耸肩,路易利索地下达了命令。转回身就气势汹汹地黏上了月修,“月,你旅游也不带上我,还有,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能跟你一起旅游?你却总是不肯带上我?”

……

第五十一章.迟到的惩罚

好不容易搞定了路易,毕竟是纯良的精灵,很容易地就接受了‘同样非常漂亮’的迦洛。这让月修觉得很是黑线,即使是善良无争的精灵,原来一样有着近乎偏执的美学喜恶,光明正大地以貌取人。但是……随便吧,起码少了不少麻烦,迦洛的美貌很简单便为他们的友谊先天上就奠定了强大的基础。(女儿乃其实也是隐性颜控,乃身边都是美人。)而且,实际上,路易也没有单单只看脸。西方传统,对强者崇拜分外直白,路易纯良但不是傻子,修为到达一定的程度,他自然也知晓迦洛虽然总是谦恭有礼其实深不可测。

一刻的时间过得很快,溪云阁在此的高层很快就陆陆续续地来到了这里,迦洛毕竟不是溪云阁的人,便先自行回避了。

一刻,月修戴上半脸面具,准时坐上了首座,各位高层也按序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整个会场十分安静有序。能坐上溪云阁高层的,都是些有头脑的人物,虽然不曾见到过月修,却也能猜出些许,看那边二门主都中规中矩地坐在旁边了,再不小心着点那不是找抽么?不一会儿,所有人就位,只在中间的还有一个位子空着,显得尤为突兀。

“那个位子应该是谁?”凉凉地喝了口茶,月修头都没抬。

“月主,那应该是钱庄的最高负责人齐晓冉。”在座的人一听,暗中抹了把汗,这次这问题可大发了,让二门主恭敬地喊一声‘月主’的,除了那从未露过面的阁主还能有谁?天哪,居然是那个从来都神秘无比的阁主。齐晓冉这次是真撞在刀口上了,不死也得褪层皮啊。

一时间,大厅里全无了声响,只月修静静地喝着茶,模样甚是悠闲,可是下面的各负责人愣是觉着心上被压了一座山一样,沉沉地透不过气了。

半晌,月修终于放下了茶杯,“罢了,不能为着这一个人浪费所有人的时间,你们先开始吧。”所有的人心中咯噔一下,这便算是没有回旋余地了。

刺激之下,在场的全体人员都有志一同地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敬业精神,汇报、讨论、解答难题。中间,这些高层的主管们都发现,虽然眼前的人贵为阁主,可是“他”丝毫没有刻意摆出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相反,“他”很平和,很谦逊,也很有才华,一直以来他们所无法解决的所有事件只要到了“他”的面前就不再是问题。虽然“他”看上去似乎还很年轻,可是毫无疑问“他”是最为睿智的,敏锐的洞察力,精准的判断,果断的裁决,这一场会议让所有人都觉得获益匪浅,“他”的身上由骨子里透着一股王者的气息,让人臣服的气息。跟着这样的人,他们甘愿!

会议将尽时,大门突然被推开,慢悠悠地走进一个青衫的年轻男子。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正在作报告的一位主管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瞥了眼门口的男子,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首座的月修。

“继续。”平淡得声音自那个坐在首座上正闭着眼睛单手支头的人儿口中发出,于是,所有的人又立即回复了刚才的状态,继续发言讨论。而站在门口被晾着的人看着首座上的“他”仿似着了魔一般,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终于,最后一个问题解决,所有人都安静地坐着,等待指令。

“本座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为何迟到?”

清冷的声音像一道钟声,敲醒了门口的人,他诧异地望着那人,“你是谁?”刚刚他干了什么,为什么这样呆呆地站在门口?

“为何迟到?”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月修睁开了眼,再度发问。下面的人暗中都为这刚来的男子捏了一把冷汗,却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看到恭敬地坐在月修旁边的路易,男子也大致明白了些什么,可是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他倨傲惯了,总觉得自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是阁主,也要让着他几分。于是,这年轻男子,也就是这里钱庄的最高负责人齐晓冉,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有事拖着了。”

没有多看他一眼,取出一个玉瓶交给路易,直接吩咐道,“收回令牌,赐给‘相忘’,逐出溪云阁。”听到这个裁决所有人都惊呆了,不过想想又觉得却在情理之中,这样才符合那王者一般的人啊,公正、果断、冷情。

“慢着,为什么?我不过迟到了一次而已。”齐晓冉听到这个结果也是一呆,总觉得不可思议,直到路易向他走过来,才匆忙后退着大喊。

“因为这里是溪云阁,你在这里边必须服从这里的组织与纪律,而你看来并不适合,所以本座让你退出。”

“不,你不能这样,我是钱庄的最高主管,失去我,溪云阁会遭到重大打击。”

“哦?呵呵,你以为你是谁?这个世界没有了你一样运转,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本座倒是奇怪,你这样的城府是如何做到这个位子上的?”

“就算你是阁主,你也不能这么侮辱我,你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更有钱有势而已,我不服。”

“本座有钱有势干卿底事,你不服又与本座何干?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月修轻笑着十指交拢,双腿相叠,看向齐晓冉。

“不,我只不过迟来一会儿而已。”在那人微笑的注视下,齐晓冉的声音却渐渐失了先前的倨傲沉稳,有些颤抖。

“你什么身份值得这所有人甚至本座来等你?”

“小的,小的只是有事拖着了,阁主,阁主开恩,下次不敢了,小的不敢了……”可是,月修却懒得再多说“拖出去。”

“不,别靠近我,你这个外鬼。”看着一步步靠近的路易,齐晓冉大急,一时间口不择言。

月修眼中精光一闪,“啪”一个耳光,直打得男子吐血。“你以为本座不知道么?不服门主管教,勾结地方势力,恩?齐主管。不要太把自己当人,要人才溪云阁多的是。”看着齐晓冉被拖出去,路易的脸上明显闪过不忍,可是月修淡淡的声音直接堵住了他所有的话。“路易,精灵应该是善良纯洁的,但也不能一味的善良退让,那会害人害己,你可明白,莫痴?”

身子猛地一僵,路易还是点点头,“我知道的,月主。”‘莫痴’是路易在阁中的名字。

“各位,”坐回首位,“你们都是个中精英,我很高兴溪云阁中有你们,我当你们是同伴,我不需要你们惧怕我,但我希望你们给予所有人相应的尊重,也长久保持着对生活工作的热情。就像今天的事,也许在你们看来,迟到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我为什么要浪费我的时间来等你?”

“可是阁主,万一我们真的有事被拖住了也不可以么?”

“那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可是就我观察,今天的似乎不尽然。再者,我说了,你们都是精英,这样的事即便有也不该过多,凭你们的头脑,简单如生活与工作日程还不能合理安排好么?你们身居高位,记住人不可妄自菲薄,但也不能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我一向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喝着茶聊着天,然后告诉来找自己工作的人‘我很忙’。你们可明白?”

“是,阁主。”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片刻后,所有的人都有序地散去,只剩下月修和路易。“月,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不好?”看着静坐不语的月修,路易有些忐忑,自己总是不善于处理什么事务,这次竟还直接烦月来解决一些问题。

摇摇头,“不,路易,每个人有自己不同的特点,你的天性便是如此,不必苦恼。再说,术业有专攻,你志不在此,当初不曾想得太多,只想方便你和我联系,就把你这样安排是我的失策。”

“可是……”

“莫痴!”路易瞬间安静下来,每当月修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是比较严重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成了条件反射。“你应该是很崇拜你们精灵族的女王的吧!我其实很希望你能像她一样,你们精灵族的女王,那要是怎样的心性,怎样的坚定,才能在保持着纯洁的心的同时,守护好自己,守护好精灵族。路易,我只是担心你被人暗算。在我这里,你觉得好便好,只是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很多时候,不是你的功夫强悍便一切无忧。”

“我知道的。谢谢你,月。我知道你今天这样的聚会是为了我。”

“好了,不要想太多了,最近会有些好玩的事的,到时候一起去吧。”

听到月修这样说,单纯的小精灵立即被转移了主意,瞬间两眼放光,“什么好玩的?”

神秘地摇摇食指,月修淘气一笑“佛曰:不可说。”

第五十二章.蛇女

就这样度过了平平淡淡的几日。这天,月修突然拉着路易和迦洛出了门,当然,她非常郑重地确定了一下两人的发色都改变定型了,还硬是利用迦洛的美诱路易将原本的那套颇具特色的‘民族服装’改换成了乐岚服饰-_-|||。虽然其实走上街以后其实效果没什么差别,月修甚至真的听到了女孩子的尖叫。

一路招摇过市(出奇得竟没有人出来挑衅)。以三人的速度,不一会儿便到了城外的一处山林。

“月,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不如迦洛的沉稳,小精灵到底还是耐不住,大大得满足了某月的虚荣心。某月贼笑着,“不急不急,马上就可以看到了。”

抬手一道隐身结界将三人一狐都罩在了里面,看得小精灵再次对‘好神奇的东方修术’崇拜不已。三人抬步走进森林,不多远月修便停下了脚步,强大的神念细细地扫过森林,片刻后,她睁开眼,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到了。”身影一闪,三人脚尖轻点在细细的树枝上,却如飞鸟般,轻若无物。

两人顺着月修的目光看去,却是几个人正死死地拽着一张网,那网下还有一个活物在拼命挣扎,发出“嘶嘶”的声音。

是蛇?路易直接疑惑地看向月修,却见月修打着手势叫他仔细地再看看。小精灵听话地运足目力再度看去,却惊奇地发现,那张网下哪是什么蛇,竟是个女孩。而更诡异的,那女孩的下半身赫然舞动着一条碧鳞的巨大蛇尾。东方也有美杜莎?可是,可是真的相差好大,不一样啊!

小精灵不禁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月修,扶着下巴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月,那,那到底是什么?蛇女?还有这种生物?”

“嘘,好好听。”月修调皮一笑,食指竖于唇前。看得迦洛也不禁露出温柔的笑意。

侧耳细听,果然听到那群人的声音,“喝,力气还挺大。”

“妈的,该死,你这个杂种,你娘那贱货也是,好好的女人找什么人不好,非跟着个蛇精。”

“妖孽,真是罪过!诶,小心点,别被她给逃了,好不如容易才捉到,这小妖精可值不少钱呐。”

“唉,你就别反抗了,这次我们不会杀了你,看着,这边的两位道长说愿意收下你,你那被烧死的娘也可以安息了。”

“哈,道长可真是神人,这小妖精不论藏在哪道长都能给她找出来。”

……再一看,这几人的稍旁边竟站着两个修真者,只是修为都不高,还只在金丹期。

“怎么可以这样?”小精灵不禁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一把拉住就要冲过去的路易,月修淡淡地问。

“月!”小精灵有些着急,却又挣脱不开,“她也是一条生命,生命女生给了每种生物活着的权利,那些人不可以这样。他们竟然还烧死了她的母亲,她太可怜了。”

“莫痴,没有什么不可以。人就是这样的,那条小蛇女对于他们来说是违背常理的存在,人会恐惧自己不了解的存在,尤其是强大的存在,他们要防患于未然,这是一种共识,已经不能算一种错误了。”转开视线,月修的双眼直直对上路易的,“而你说的她有活着的权利,那么她已经活着了,只是她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而已,弱肉强食,没有什么不可以这样!今天你可以护着她,那么以后呢,你护着她一辈子么。莫痴,你不是生命女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她是错误的存在,你要保护她,那么你可曾做好了与所有人为敌的准备?或者,今天你要护着她,那么那几个人你又要如何处理?杀尽以防祸患?”

“我……”毕竟是讨厌杀戮的善良精灵,这样的问题实在是路易难以抉择的。“不,我不想伤害谁,大家应该平等友好地活着。”

“那只是一种理想。”

“可是精灵世界就是这样的。”

“所以精灵甚至不愿也不能走出精灵森林,否则不是每一个都有你的好运。莫痴,不要忘记,里是人类的世界。否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

“嘶。”一声尖利的嘶喊,带着绝望的凄凉。小精灵一惊,来不及多想,使劲挣开了月修的束缚。

“由他去吧,这样也是一件幸事。”迦洛在一旁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只是,他是我的朋友。”我更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好好地活着。

路易跟在莫嗔后面也有一段时间,莫嗔当时对他进行了全面的培养,加上出众的天赋与月修的改造,所以现在的小精灵功夫也是很有看头的,对付几个修为一般的人还是不在话下。

不一会儿,刚才还死命压着网的几个大汉都倒在了地上,两个修真者也被月修暗中下了禁制,而路易则小心翼翼地掀开网扶起蛇女,“嗨,你怎么样?没事吧?”可是无论他怎样小心翼翼,好言相劝,蛇女都不说话,只不停地挣扎着,搞得路易几次都颇为狼狈地躲着甩来的巨大蛇尾。

突然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探上了蛇女的脉门,蛇女一惊开口就要咬,却忽然不得动弹,被锁住了行动。

不一会儿月修松开了手,将一粒绿色的丹药塞进了蛇女的口中,蛇女挣扎着要吐出,耳边却传来了一道声音,仿佛直抵心脏,“咽下去,听话。没事了。”温柔像母亲的声音,仿佛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上伤痕累累的心,让蛇女不由自主地便听话咽下口中的药,眼神有些迷离,小嘴张张合合,终于有些不清地吐出一个字“娘……”。

转身,“路易,闭眼。”

“可是,月……”知道月修要做什么,路易有些迟疑。而这让月修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恼,“莫痴,你们拼命修炼变强是为了什么?若这些人是精灵贩子你还要对他们这般仁慈么?”

“我……”

“转过去。刚刚你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就不能后悔,难道你想再抛下那个小蛇女么?回去想想‘莫痴’到底有什么意思。”

低着头,路易不说话。迦洛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路易的肩膀,“修是为了保护你,这些人都看见你了,斩草必要除根。而且,我们了解到的这些人并不是好人,修并非是喜好杀戮之人。”

“我知道!”点点头,路易迟疑着转过身去。

迦洛这才看向月修,“你照顾着这个蛇女吧,这些人交给我。”瞥了眼蛇女,月修又从其中一人的身上摘下一个袋子,然后点头示意。简单地抬手一挥,几个已经昏迷的人身上诡异地泛起泡沫,不一会儿就化作了几滩水,从人间蒸发了。

处理好一切事物,月修拉着几人一同瞬移回到了住处。刚进房,月修拿出那个袋子,展开,一抖,一道金光从袋中闪出,落在地上化作了一条小小的火红色的龙,还明显得有些晕头转向,大口一张,竟是一股浓烈的酒气弥漫开来。

“嘶”小蛇女一声尖嘶,扑了上去。

第五十三章.红龙

小蛇女的这一扑,直吓得小精灵下意识地就伸手想要拉住她,然而月修轻轻巧巧地一拦,小蛇女已经扑在了醉鬼龙的身上,一边使劲摇着,嘴里还焦急地发出嘶嘶的声音。

原来他们是朋友!看明白的小精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那边不管小蛇女如何折腾,那条龙就是没有转醒的迹象。反看月修和迦洛,一个在研究着那个装龙的袋子,而另一个则悠闲地坐在月修旁边品茶,姿态优雅,微笑着看着月修翻弄。这一幕让小精灵大为郁闷,女王大人,路易辜负了您的教导,没有时刻保持精灵种族优雅冷静的传统。

翻看着手上的袋子,不是很大,但一道精神力探查就可发现,这袋中另有乾坤。原来袋中设着几道复杂的阵法,须弥纳芥子已不在话下,还能装入活物,一般的储物戒指或储物袋,里面是不能存放活物的,如果可以,那就一定是人人争抢的仙器了,至于月修的牧云镯,不但可以收取活物,还有器灵,那就是神器级别的存在了。而现在在月修手中的这个,显然也来头不小,在袋子的正面左下角,用金丝绣着两个繁体的“玉衡”。

竟然是玉衡派的人,月修心下也颇有些诧异。可是不至于吧!这般的储物袋绝对算得上是仙器了,怎么就这么简单地给了两个修为如此之低的弟子?有钱到这种地步?月修觉得自己有些仇富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可能是因为毕竟是抓两只异兽,派出修为高的容易被人关注,而且看这样子,那条龙实在只能算是极度幸运的附赠品,而蛇女几乎就不会什么攻击法术,刚刚不就是被几个凡人给抓住了么。

但是,月修眼珠转了转。自己跟玉衡派还真是卯上了啊!人家几次私下安排,装菜小动作却都很不巧被自己装上了说!

研究了一下袋中的阵法,可是这让一般修者眼红的储物袋却实是没能引起月修的什么兴趣。翻了个白眼,散开神识将袋子细细地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可疑的了,才将其外形彻底地改造,没办法,这个袋子先不论它上面招摇无比的“玉衡”二字,就那脏兮兮的外表就是月修所不能容忍的。

不说这东西毕竟是哪个啥啥,起码还是改动一下样子不要太招摇,直接告诉人家这是我抢的。此刻怎么看着这破袋子月修都觉得鄙视。首-发到底是哪个蠢货这样设计的?这样的组合简直就是告诉别人这是玉衡出品,而且按照修真界的惯常思维,玉衡的,脏兮兮破烂烂的,那就意味着是了不得的好东西,挂在腰上简直就是在喊:啊,来抢我吧,来抢我吧!真是,真是,婶可忍叔不可忍!

不过一小会儿,改造完毕。抬头,就看见小蛇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游了过来,却还有些害怕,怯怯地保持着些距离,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月修这下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忽然听见一声轻笑,月修转头看去,就见迦洛微笑着指了下旁边。

一时月修恍然大悟!原来那条龙还在那地上挺尸,也许小蛇女是实在没办法了,记着刚刚自己救了她,所以想求自己再“救救”她的朋友。

“你在干什么?”一道声音自背后响起,吓得小精灵刚想拎起‘龙尸’眼皮的手嗖的就收了回来,背在后面,整一副‘我是好孩子,我没淘气’的模样。(??)nnn

挥开委委屈屈的小精灵,月修蹲下身子,端详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戳了戳,没反应。站起身,月修的嘴角微微掀起一个弧度,直吓得路易一个激灵跳到了迦洛的身后。

没理会小精灵,月修径自吩咐,“来人,开锅,备滚水。”开锅?滚水?煮龙?

这下,连迦洛都是一身冷汗。

看着瑟瑟发抖的精灵一只,和冷汗滚滚的鲛人一条,月修咧着嘴意味不明地甜甜笑了一笑。原本强自镇定的两只立时浑身一震,心灵抗打击度相对较弱的小精灵更是手捂心口,脸色苍白,暗中将生命女神的生命奥义从头过了一遍,小精灵保证,自己从未有向今天这么虔诚,所以,神呐,求您救救您可怜的子民吧!

不一会儿,几个下人就端来一口盛满沸水的大锅。月修带着满意的微笑缓步走向那条醉龙,看得旁边的两只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伟大的海/生命女神呐,求您饶恕子民的见死不救吧!(鼓掌,史上最虔诚的两只暂时性神棍光荣诞生。)至于那个主要对象,明显得全身颤了颤,似乎很冷的样子,可是它使劲缩了缩身子,依旧挣扎着要留在梦境中不肯醒来。

单手一挥,龙维持原样浮在了半空。

“咕”响亮的一声,也不知是谁的咽口水声。看着两个原本就肤色白皙的生物此刻脸色更加白皙,小蛇女好奇地摇摇尾巴用尾尖戳了戳小精灵。“咚”一声闷响,小精灵毫无悬念地一头栽倒。

“嘶”小蛇女尖嘶到一半戛然而止,左右看看,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于是,掉头,‘没事般’‘似慢实快’地游走了。

轻轻地控制着将龙悬在锅上,看着龙似乎因为蒸汽的原因身子又舒服地微微放开,月修扬扬眉头,手一收。

“噗通”,龙被扔进了还在翻滚的水里。

可怜的小精灵刚刚有些头昏脑胀地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了这动人心魄的一幕。“嗝”,一声响亮的打嗝声,小精灵又光荣地壮烈了:神呐,您虔诚的子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嗷”惨烈的嚎叫声,月修暗叹一声幸好,还好动作够迅速,提前布下了结界,恩,中气挺足。

随着她的感叹,一条红龙从锅里蹦了出来。看这活蹦乱跳的,煮熟了肯定够劲道。已经完全适应了的迦洛不无遗憾地如是想着,瞥一眼月修的表情,不离十也是这么个想法了,你看那唇形,分分明明呀,“可惜!”(+﹏+)狂晕

第五十四章.悲催的青龙

“嗷嗷”一声声凄厉的龙吟似乎震得结界都轻微地颤动。

然而,结界外,对于这一出‘龙舞九天’,却没有任何人给予相应的同情。比如,某月,小扇轻摇,看得是眼睛都微微地眯了起来;而迦洛,依然悠哉悠哉地品着香茗;至于某只小精灵,我们只能说,可怜的路易,此刻也许其实昏迷才算是生命女神对其虔诚信徒的真正怜悯与眷顾吧。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一只给予了相应的表达,虽然不是常理中的同情,但有聊胜于无吧。你看,小蛇女看见自己的朋友终于醒来,很高兴地用扑的,就飞了过去,可惜,她被挡在了结界外,哦,罪过,那张漂亮的小脸和圆圆的尾巴都趴在结界上硬是被贴成了平面的!

还好,某月终于良心发现,小巧的折扇轻轻一挥,撤去了结界,解放了还在煎熬的两只。小蛇女立刻忘记了刚刚的挫折,仍然以莫大的热情缠了上去以表达自己的喜悦与关心。

然而,某龙刚喘息一口,不在意地一瞥,却立即一反刚刚差点被活炖了的萎靡,红光一闪,就脱离了小蛇女的纠缠,出现在月修与迦洛的面前,灯泡一般的巨大龙目瞪得大大的,龙口还喃喃地吐着人言,“美人,嗷,两个美人。”眼光一扫,发现还在地上挺尸的某只,已是瞪得老大的龙目竟硬生生将眼皮又掀上去一些,“还有?三,三个美人。”

“美人……”两只爪子伸到一半,某龙竟很人性化地突然缩回来在身上搓了搓,可是,下一刻,某龙又遇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恩,很严重,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个问题。请问,谁能来告诉它,它应该先握住哪位美人的葇荑?于是,某龙很严肃地思考了那么漫长的一秒钟。最后,某龙红光满面地回过神来,对了,那就一只爪子握住一个人的吧,至于还晕着的那个美人,一来他还没有这两个极品,二来他还晕着呐,以后会有机会的。

可是,当某龙的色爪就要触到那柔嫩白皙的肌肤时,左边的那个男美人竟主动伸出手来,某龙一阵激动,嗷……

然而,下一刻,美人三根指头捏住它的爪子,一甩,又是一声“嗷”

越来越远的嚎叫,某龙被光荣地、毫不留情地甩上了蔚蓝的天空。抬眼,天空好蓝啊,让龙不禁诗性大发,不禁就吟出声来,“啊,天空,蓝啊,蓝啊,蓝啊,真他妈的蓝啊”最后一声“啊”拖得很长,还伴着一声响亮的“邦”的一声。

其实,出于好奇,小蛇女很配合地抬眼关注了某龙升空的全过程,就是某龙升上天空,变得越来越小,时间久到小蛇女觉得脖子都有些酸了,怎么上升的势头还不见消减的时候,某龙就与高空的貌似是结界的事物来了个亲密接触。然后,某龙以更快的速度又‘飞’了下来,最终,“轰”灰尘散尽,地上出现了一个深约两米的龙形大坑,那边角,真是,跟刀切豆腐一样,干净利落,绝无二话。

某龙趴在坑里,半天连哼都没哼出一声。

“死了没?”没有反应,于是幽幽的声音再度传来,“来啊,去把那坑填上,记得要填结实了。以后莫要总这般一砸就是一个坑,有碍观瞻,让外人见了,平白将我们溪云阁给笑了去!”

瞬间,某龙来不及听后续的发展,拼着剩下的半条老命,硬是从坑里四爪并用地奋力爬了上来。

两只爪子架在坑上,某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刚才的声音又带着笑意传来,“哟,还活着呢!”

“嗤”的一下,一个不稳,某龙又险些掉了回去。幸好,四只爪子上的指甲都很尖利,此刻就像钉子一般插在了土壁上,终于,还是没掉回去。

好不容易又一步一个爪印地爬了出来,某龙长长地出了口气,“龙神在上,我终于,终于,他龙母的上来了。”

抬头,大厅上除了小蛇女还在晃来晃去,其他的所有人还是保持着刚刚的样子,特别那一身深藏不露的怪力男美人,正优雅非常地用茶杯盖轻轻刮了刮,继而送上抿了一口,说不出的引人心动。而坐在旁边的美人则依然小扇轻摇,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一连吃了不少苦头,稍稍学乖了些的某人激烈地挣扎了一下,终于,即使是这般的美景,他也不敢贸然上前了。某龙认为自己是很有智慧的,美人虽好,也要有命欣赏才行不是!于是,严格遵循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某龙决定看看再说。

“你叫什么名字?”

嗷,那边的美人指间那把该死的扇子终于定住了。话说,刚刚某龙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让好动的他这般安分着简直就是一种煎熬,而且很严重。

但是没办法,他没胆直接盯着美人,所以只好转而看着那把不断晃动的小扇子。可是该死的,那把扇子先前还安安分分地就那么摇着,片刻后却开始不停地转,在那青葱玉指间不断翻转,看得某龙的一副小心肝儿啊,那叫一个紧张,每每看到险险地就要掉下来时,直把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就差嚎上两嗓子以示提醒。

好久才反应过来美人说的什么,某龙向上觑了一眼,看美人的脸色还好,并没有变,小心地向前挪了挪,再偷看看,仍然没有反应……偷乐的某龙好了伤疤忘了疼,终于又以小强般的乐天精神顽强的恢复了活力,瞬间冲上前就要握住美人的手,“美人,我是龙族长老,名号唐包,初次见面,希望以后……”话还没说完,却又被旁边的男美人一掌挥了出去,“嗷”后面的结局我们就不重复了。

唐包现在无比哀怨,咬着手帕,龙神在上,我唐包这么英俊潇洒可爱,怎么就这么不受那男美人待见?两次砸在同一个坑里,坑都深了,就说你也换个坑砸不是?那样爬出来也方便点。

恩,肯定是我长得太好看了,所以让别人看着嫉妒了。然而还没哀怨完,一阵风拂过,却听见那美人甜甜的声音再度传来,“唐包,‘糖包’?哈哈哈,好有趣的名字,不过,龙族长老怎会这般放肆失礼,这厮好大的胆子,竟敢冒认龙族长老。来啊,去,好生教训着,一定给我把它这个糖包打出豆沙来。”+_+

“嗷”真他龙母的的见鬼了,想我龙族引以为傲的鳞甲那该是怎样坚硬的存在啊,可素今天怎么就这么不经打。“嗷嗷”惨叫不断,可怜的唐包抱着脑袋生平第一次如此狼狈,只能泥鳅般跳着四处乱窜逃跑,间或还伴着断断续续的辩解。“我没说谎,我,我真的是龙族长老啊,嗷,不要打了,救命啊。”

可怜的唐包,完全放下了龙族视为生命的不可侵犯的尊严,在整个院子里不停地抱头逃窜,嗷嗷地求饶。/(ㄒoㄒ)/真是,最毒美人心呐!古龙(古人)诚不欺我,可是,现在有没有谁来救救可怜的我?好侄儿啊,二叔错了,你快来救救二叔吧,“嗷”。

悲戚无比的嚎叫声,竟真的有一道霞光闪现,散去时,唐包刚刚‘肖想’良久的青龙居然出现在了眼前。

“喝。”才刚站稳,青龙就见一条龙瞪着两只巨大的泪汪汪的眼睛,巨可怜地向他扑了过来。

“咚!”不及反应,一‘人’一龙都被放到了地上,当然,青龙垫底。

还没等青龙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就有一声响彻云霄堪比狮吼功的龙鸣送进了他的耳朵,直震得他头疼。“嗷,侄儿啊,好侄儿啊,你终于来了,嗷,你真的来救二叔了!呜呜,二叔再不淘气了,呜,二叔以后一定听话,二叔要回家,以后也再不逃家了,呜呜,好侄儿,快带二叔走吧,呜呜,美人欺负二叔,二叔再不要呆在这里啦,呜呜……”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直接就毫不客气地蹭在了青龙华贵的衣服上,唐包很切实地表达着自己的委屈。

终于,刚来就备受摧残的青龙在压抑中爆发了,“二叔!”

带着回音,青龙的这一吼彻底盖住了唐包的惨嚎,也确实让唐包立即就停止了哭诉,躲到阴暗的角落独自两只食指相对地点着,时不时还回头,满含哀怨地看一眼青龙,又立即回过去,小声地低估中,“都欺负我,一个两个都欺负我,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们。”

似乎是习惯了唐包的行径,青龙毫不在意地从地上爬起来,虽然板着脸但依然动作优雅地整理好衣衫,抬头,青龙这才看清面前的人。“轰隆隆”青龙觉得自己真的被雷劈到了,外焦里嫩!龙神呐,请您眷顾您的子民吧,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厅里坐的是谁?慈悲的龙神呐,求您告诉我那个一直笑嘻嘻盯着自己的不是月主。

自青龙出现,月修就和迦洛一同坐在旁边看戏。现在,也正亲眼目睹了青龙脸色的一系列变化,先是被唐包那样折腾毫不在意,习惯般叹了口气,可就在看见自己后,却像遭受了极大的打击,变脸似的,一瞬间变得煞白,一会儿又转红,再渐渐涨紫。月修肯定,青龙的头上筋都爆出来了,一跳一跳的。可是,喝着茶有些伤心,自己还不至于这般吓人吧。

使劲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出现在视线里的还是月主折扇轻摇的悠闲身影,一边喝着茶还淡淡地看着自己笑着。那眼中,是自己完全看不明白的深意。(青龙你想多了)龙神呐,为什么我青龙英明一世却非要摊上这样的二叔,为什么二叔它玩什么不好,偏偏要去招惹月主?

可怜的青龙,让我们在心底默默地同情他吧!

第五十五章.惊人美色

青龙现在郁闷极了,因为平日里信仰崇拜的龙神不在服务区,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残酷地丢下他一个人面对此时的间距处境。

青龙悲哀地觉得自己没有了指引。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发出了最虔诚的祈祷,“龙神呐,求您劈死我该死的二叔吧!”但是……天空依旧晴朗,这个祈祷依然没有得到龙神的回应。青龙渐渐愈发愤怒失望,神呐,为什么您不给予任何反应,您最起码也“吱”一声飒,难道您觉得这样严重的问题还不值得您放下指示么?还是o(>_<)o,还是,难道您也会欺软怕硬?

“咔”晴空中,一道青雷劈下,吓得青龙立即忏悔,重新在心中虔诚地表示了自己的坚定崇拜。

一记眼刀狠狠地劈向了碰巧再度哀怨地回视的唐包,吓得正撞上的唐包再不敢做什么,使劲将身子缩了缩,躲在阴影里,自去对自己的手指去了。

硬着头皮,青龙向着月修单膝跪下,优雅地献上最高的礼节,“青龙见过月主。”

厅中的人儿不动声色,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只是迦洛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月修,绝对这个人真是愈发神秘了,也更加地吸引着他。

没有在意迦洛的反应,月修向着青龙点头微笑,“青龙不必多礼,起来吧。”

僵硬地不敢抬头,青龙站起身,“谢月主。”然而话音刚落,那边唐包却听得对话瞬间又恢复了生机,猛得闪到青龙身边,“小青,小青,你刚刚说什么?月主?这个美人是月主?”

这次就连迦洛都清晰地看见刚刚还优雅得体的青龙额上,两条青筋突突直跳,而且交接有趣,看上去就像一个“#”。

深吸一口气,青龙硬是大掌一抬,狠狠将某个还泛着星星眼的龙头压了下去,微微侧头,青龙刚刚还努力维持着全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变得狰狞扭曲,“二叔,我说过不要叫我小青!还有,你现在先给我到一边儿候着去,不要再在月主面前闯祸失礼了,你今天丢人得还不够吗?您不要着急,今天的事我们回族里后一定慢慢地、好好地清算。”

再回头,呼出一口气,终于,世界都清净了。祸害啊,青龙不无悲哀地感叹着,怎么他龙母的这么极品的二叔就让我给摊上了呢?为什么不给麒麟那个悠闲腹黑的臭小子也来几个,反正他很闲,而且很阴险,能者多劳不是?天道不公啊!泪奔/(ㄒoㄒ)/

“月主,这位是我龙族长老唐包,此次外出‘云游’。却不意惊扰了月主,青龙在此向月主赔罪,但青龙担保唐长老一定没有恶意的,求月主开恩,容青龙将之带回族内处理。”

“哦?原来真是龙族的长老,唐包长老,刚刚真是失敬了。”嘴里这么说着,可是面上却是实在让人看不出什么诚意。美人折扇轻晃,不经意间,绝世花容半遮半掩,纯真却杂糅着无可抗拒的魅惑,美得可谓惊心动魄。

“咚”的一声闷响,唐包大脑空白地松开青龙的衣服光荣地壮烈了,趴在地上,周边一摊龙涎。

小精灵悠悠转醒,便又正好看见这幅对心脏刺激过大的画面,加之与先前的落差实在太大,一声响亮的抽气声,哦可怜的路易,这是今天第几次了?貌似是第三次了,抚着心窝又躺了回去。临时还不忘虔诚地向神祷告,生命女神呐,这还让不让精灵活了?

旁边小蛇女则小拳头握得紧紧得缩在漂亮的小脸边,看着月修的眼中满是花痴崇拜,激动得连巨大的碧色尾巴都下意识地左右挥舞。

至于迦洛则颤了一下,终于坚定地垂下眼帘,小心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低着头颇有些可疑地摸了摸鼻子。恩,虽然意志坚定忍住了没让鼻血真的喷出来,可是这鼻子充血的感觉确实是不很好受。

应该说,所有人中,就只有青龙还坚定得保持着本色了。是关注重点不同吧!确实,月修眼中刚刚那一闪而过却是丝毫不加遮掩的算计,角度问题,其他人没看见,他可是看了个真真切切。虽然一样被美色险些冲昏了头,青龙同志心肝儿颤颤,想想那恐怖的眼神,终于坚定地没有屈服。(鼓掌)当然,对于处于同一方位的唐包,啊,大家华丽丽地忽视它吧,用青龙的话说,那根本就是个缺心少肺的怪胎。

仿似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异状,月修依旧微笑着悠哉悠哉地说道,“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唐包长老就留下来吧,也让修好好表达一下诚意。至于青龙,真是好久不见了,今天既然来了,就一同留下吧,大家一起聚聚也不错。青龙,这样可好?”

看着那墨黑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的美丽眼眸,青龙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说,他实在是没有勇气敢说一个“不”字,虽然脑中自发地将刚刚月修的一番话直接翻译成了‘今儿既然来了,就都甭想走了,都给我交待在这儿吧!’。但是,情势比人强,再怎么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啊!{{{(>_<)}}}顶着一身冷汗,青龙略微僵硬地弯腰行礼,想着唐包那个祸害一时咬牙切齿,“青龙谢月主好意,一切但凭月主吩咐。”

“恩,那真是太好了!对了,这边的几个人可能你还不认识。我来介绍一下,呐,这边这位是海国九皇子迦洛赟,他可是号称第一美人的说。那边还在地上挺尸的是西方古擎大陆流落来的精灵路易,至于那个小蛇女,我也不是太了解,不过她似乎和你二叔相熟,高兴的话你也可以问问。”

说着回头,“迦洛,这是龙族少族长青龙。”青龙依言与刚刚回神却一派自若地擦去不小心泼到的茶渍回复原状的迦洛见了礼,至于其他人,看这情形,还是改天再说吧。

“好了,今天就这么散了吧,大家也都休息吧,这边没事了,明日我们就要离开继续云游了。”

“好的,早点休息,修。”

“恭送月主。”真是凄惨,都已经有一会儿了,在场的大脑还能运转的也还是只有迦洛和青龙了,其余的,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终于目送月修离开,青龙铁青着脸,看着还趴在地上失去行动能力,同时眼泛红心,口水泛滥的唐包,恨恨地就要一脚踹下,却在半途硬生生收住,哎,谁叫这是他二叔呢!

认命地拎起还意识不清地喃喃着“美人”的唐包,青龙不禁仰天长叹,神呐,不带这么玩龙的。刚才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月主诡异的眼神,和那个鲛族美人充满同情当然更多的是玩味的复杂目光。

龙神呐,求您指引迷失的子民吧,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o(>﹏<)o不要啊

第五十六章.修花剪草

“主子,外面岑家来了人。”月修刚走了不远,一个家丁就冲了过来。

“岑家的人?可曾说有什么事?”

“回主子,不曾,只说要见主子。”

“罢,你直接带人去前厅。另叫一个人用冷水去将二门主泼醒了,让他去接见。”

“是,主子。”不敢多话,家丁领命去了。除了迦洛谁也没看见月修背在身后的手指轻动。

忽而,灵活的手指停了下来,她瞥了眼天空,嘴角便微微扬了起来,“有趣,该说你们勇敢呢,还是应该说你们太愚蠢!岑家?走到这步看来也是极限了!”正好跟在后面的迦洛根本都不用自己掐算,直接听着月修的呢喃就猜出了大概,岑家,自作孽啊!

不一会儿,路易就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月修等人暂住的小院。“月,刚刚那个岑家派了人来,说是隐约看到我们这里天降异象,必有福运,前来恭贺。同时还要邀请我及你们两人明日一聚,不过我拒绝了。这样没事吗?”

摆弄着手中的花,月修听出路易话语间的不安禁不住笑了,“当然没事,你是这里的门主,有什么事你决定就好。只要你高兴,不必事事向我请示。路易,你也该长大了。”

听了月修的话,小精灵有些感动也有些气恼,“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长大了!而且月你好像还没有我大。今天的事,我不喜欢那个岑家,也不喜欢跟陌生人一块出去,所以干脆就拒绝了,你不在意就好。”小精灵挠着脑袋,有点疑惑,“不过,我虽平日里不喜出门,但也算常年在此,可是你们两个才到这边几天,怎么人家就知道你们了呢?”

正在浇花的迦洛与月修相视一笑,“可能是今早出去的时候让人看见我们和你在一起了吧,所以那些岑家人觉得我们与你关系匪浅,应该也是有些门路的人,故而也一道邀请了。”

看着小精灵还是有些不解的可爱神情,月修好笑地揉揉他的头发,“好了,不用想了,反正你也拒绝了。”

“恩,也对,我老想这些有的没的的干什么,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生命女神呐,路易需要您的指引!”不自觉的,路易咬着指头念叨。

拍掉路易咬得正欢的指头,月修重新投入了修剪花草的伟大事业,“路易,我不能指责你传承于种族的一些习惯乃至信仰,不过作为一个朋友,我还是要提醒你,当你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也许有人会出手帮你,但是无论如何,你自己一定不能总是去指望着谁会帮助你,哪怕是你口中所说的神,明白么?”

被月修突如其来的话砸得愣愣的,路易惶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这样说?月,我们该相信神,就比如我们精灵种族,我们传承于生命女神,她保佑我们幸福安定的生活,她公正、仁慈,我们信奉她,向她祷告,向她祈福,在困难的时候求她指引。她也会一直关注、保佑自己的子民。我们才能快乐地生活在阳光下。”

无奈地摇摇头,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洗脑?“莫痴,你从来都不明白啊!正因为神们该是公正仁慈的存在,所以他们不能随便给予谁指引、帮助。”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神。莫痴可知,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有着既定的法则,没有谁可以轻易打破。即使是神,打破规则的代价,便是世界的混乱,谁也偿付不起。为了防止这样的事发生,神不可以轻易插手人间的事务,就像这里的修真界便不可以插手凡人间的事务。”看着还是有些糊涂的小精灵,月修继续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地神明的眼中,这世间万物都该是平等的。比如你,比如这朵花,比如这些蝼蚁,在他们的眼中,你们都是同等的,他们必须公平对待。这万物之间自都有着相互玄妙的平衡,外来的介入会导致法则的破坏,世间的混乱。”

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月修,迦洛觉得越与这女孩相处,了解得越多,便越加沉浸于她更深的魅力。这样的思想,在这世间简直就是危险的存在,即便是自己,虽然也会这样想,却从来不曾向别人提起,更何况是向神明思想严重的西方人?聪明、无畏的女孩啊!想着,迦洛也来了兴致,指了指天空,“就像这漫天的星斗,神可以看着,却不能妄动,改变了一颗星辰的走向,便会牵动改变这里所有星辰的轨迹,那样的结局,即便是神,都是无法掌控的吧!”

小精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月修则回头诧异地看了眼迦洛,衬着背后夜色下似乎正散发着柔和光彩的花,那人正如平常一般向自己微笑,但是月修却突然觉得心跳漏掉了一拍。

然而依旧忽略了过去,月修稳住心跳,“正是,所以路易,在这世间,你要努力提升自己的力量,当然,这不单是指武力。当你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不要首先想着谁可以帮助你,谁可以让你依赖,你要了解到,没有谁是有义务要帮你的,你要靠你自己,你明白了么?”

“恩。”许久,小精灵微微地点点头,可能这样的思想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了。

“路易,修并不是要你放弃自己的信仰,而是希望你真正得明白过来,沿着正确的方向努力,以后才能保护你自己,保护你在乎的人。”

“我知道。”摇摇头,小精灵耷拉着脑袋,似乎有些沮丧,“我只是有点难过,月,我会不会太笨了,如何都跟不上你的脚步!”

“唉!”幽幽的一声叹息,月修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孩子真难教!但是听着这声轻轻地叹息,路易的头低得更低了,整个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静。

低头在黑暗中努力找着蚂蚁的路易突然心下一抖,下意识地闪开,一条银色漂亮的尾巴就险险地扫了过去,刚松了一口气,却不防后面又一条尾巴带着风狠狠地扫了过来。

“啊呀莫离你使诈!”路易一边倒着飞了出去,一边还愤怒地喊着。原地化成人形的莫离懒懒地抚着自己的尾巴,略长而邪魅的眼睛淡淡地瞟了一眼还在空中的人,“废话,谁规定我只能用一条尾巴了!”面对着一幕,另外两人重新开始修花剪草,只是稍稍有点心不在焉就对了。

半晌,路易挣扎着从柱子上翻身下来,好不容易扶着腰站直,扭了扭,咔哒!哎哟喂,我的老腰啊!好半晌才终于缓过来,小精灵愤怒地冲着莫离大吼,“莫离,你又欺负我!”

继续闲闲地抚着尾巴上华丽的皮毛,当年的漂亮娃娃已经如他的朋友一般,长成了倾国倾城的美丽少年,“谁叫你笨。”

这话立即引起路易更强烈的不满,怎么都开始说我笨了?有人说的好‘我有缺点,但是我可以说,你不可以说。’看着小精灵瘪着嘴,满脸不满,莫离走上前,修长的手指点上小精灵的额头,一副趾高气昂却让人生气无力的样子,“怎么,你还很不满?其实笨没关系,但你还老是想着些有的没的的,这不是等着更笨么?”

赶紧捂住已经开始泛红的额头,小精灵分外委屈,“我只是怕哪一天我会连仰望你们都做不到,我只是想永远跟你们在一起,我只是很喜欢你们。”

院中一时没有了声音,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好久,才传来莫离的声音,“我们也很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莫痴,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月修会伤心,你早已是她认定在乎的朋友,她并不是强求你变强,强求你去追求什么,更不是强迫要赶上谁,她只希望你快乐安全地好好活着!”

“我知道,只是我觉得我好笨,月只有在比较严重或者生气的时候喊我莫痴,可是今天一天她就这样喊了我三次。”掰着指头,小精灵很是伤心,不经意抬头看到月修有些复杂的眼神,路易回过神慌忙摆手,“月,月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喜欢你给我的这个名字,我,我很喜欢的,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失望生气。”

莫离有些头疼,这个每次见面总挨他欺负的呆子却原来也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月修轻轻地握住小精灵紧紧绞着的手,“我很抱歉,路易,我不知道原来我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压力。”摇头止住小精灵急急想要辩解的话语,“路易,我可以发誓,你是我的朋友,我永远不会抛弃你。我抱歉我的疏忽,可是我不后悔我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压力,如果那样的压力能鞭策你前进。但是路易,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懂得自知,却绝对不喜欢你妄自菲薄。不要让自卑蒙蔽了你的眼睛,你从来都不笨,只是更加纯良与宽容,这是生命女神送给你的怎样珍贵的礼物,你可知道?”

被哄的小精灵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真的吗?”可是下一刻却又被莫离一尾巴掀了个老远,“你这个呆子,给我滚远点,你好意思说你比月修大,怎么看怎么都像在哄孩子似的。你太闲了不是,学人装什么感性!”吓我一跳,我还道者呆子受什么打击了,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什么事的月修再度转回去了。

过了老半天,遭受身体心灵双重重创的路易才重新爬起来,缓了缓,吼道“莫离,不要以为你有漂亮的尾巴就可以欺负我!”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酸?

抚着尾巴,莫离毫不在乎,“嗯哼,有本事你也拿尾巴出来欺负我啊!”

“我,我……”那边的人左右看了看,似乎三番两次根本摔晕了头,竟真的想找一找自己的尾巴。最后,终于还是绝望了,却又直接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呜哇,尾巴,女王大人,为什么路易没有那么漂亮的尾巴!”

“切,呆子,我真是傻了才跟你蘑菇。”莫离鄙视地撇了撇嘴,身子一晃又幻作兽身重新攀上了美人的香肩补眠去了,俗话说得好:懒得理你!

第五十七章.出行

直到第二天,可怜的小精灵还有些怔愣,可怜巴巴地看着莫离漂亮的尾巴,眼睛都直了,神经衰弱地不停念叨着,带着些羡慕沮丧,“尾巴,漂亮的尾巴……”-_-|||

“路易今天我们就要离开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好笑地看着萎靡的路易,月修还是好心地问了一下。

“恩!”一下没反应过来,路易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却旋即迟缓的脑子慢一拍地转了转,倏地抬头,两只漂亮的大眼睛亮亮地看着月修,“月?你刚刚说,我是真的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去旅游吗?真的吗?”

“对,当然是真的。反正这边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我怕你一个人在这边会闷着,所以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可好?”

“好,好,当然好。”小精灵忙不迭地点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东西。”接着便一溜烟地又跳跳地奔回了自己的房间。厅上的人相视而笑,只有莫离轻轻哼了一声,甩了下尾巴,换了个姿势又在月修的肩上趴了下来。

不多时,所有人都到齐了,大家一起围着餐桌用早餐。小精灵咬一口油条嘴巴塞得鼓鼓的,还在幸福地乐滋滋傻笑。而另一边也有一个人的脸色不太正常,不过是彻彻底底地跟路易相反。青龙,此刻就黑着一张脸,似乎只想离身边的两个活宝远一点却又实在放心不下,头疼、矛盾。

他的身边,现在正站着一个火红衣袍的老者和一个长相漂亮的小女孩。那老者不必多说,自然是化成人形的龙族长老唐包,静默不动时,其实唐包看上去也是仙风道骨一副高人模样,只不过现在正跟刚由月修帮助将蛇尾化成双腿的小蛇女大眼瞪小眼打打闹闹。

这,也实在是有些破坏形象,尤其对于一个龙族长老来说。当然也可以说得好听点,标标准准一个老顽童。而小蛇女,经专家鉴定,小蛇女是半妖,血统本就不纯,而且可能是母体的因素先天不足,短时间内,即使是有迦洛教的部分化形之法,也是无法长久改变蛇尾的,所以,只得由月修帮忙,先布下一个高级障眼法。首-发

现在小蛇女最亲近的人就是月修,可能是那天月修的相救及之后展露的绝世风华,让她心底自然地萌生一种亲近崇拜之意。

后面就排到唐包,从出生起小蛇女就一直躲在森林里,母亲很早就死了,她一个人,不会修炼,没有功法,一切只凭本能。受欺负是家常便饭,遇到危险更是常有的事。还是后来正好就遇到到处游玩的唐包,受唐包照顾了一段时间,那天也是唐包贪杯喝得不醒人事被修者捉了去,小蛇女这才被引了出来,对于这个从小到大的第一个朋友,虽然他确实很蹉-_-|||,但小蛇女还是万分珍惜的。

不过小蛇女现在也不是很高兴。不知怎的,小蛇女很害怕迦洛,可以说比害怕青龙还要严重。因为长久地依照本能在这危险的森林中求生存,小蛇女很敏感,而就是这种本能告诉她,那个总和月姐姐在一起的人,很强大,强大到很危险。有这个人在一边时,小蛇女总是很畏惧。以至于她宁可去承受龙族的可怕威压,虽然有青龙在的时候,她一般也还是不太靠近的,不过起码有个唐包爷爷会愿意陪她玩。

眼睛时不时怯怯地瞥向月修,小蛇女还是想和月修一起。其实,对月修,小蛇女内心还是有点复杂的,这个姐姐也很强大,修为很高,她的脸上总带着习惯性的笑容,哪怕她那时并不想笑。可能是因为远离人群的单纯心性,小蛇女看得出有些时候,月姐姐虽然在笑,可是那笑容不及眼中。也许是出于蛇足的嗜血本能,她还能感觉到月姐姐的身上淡漠中有时会透着一股让她很是熟悉的凌厉煞气,就像第一次见面她出手斩杀那些坏人的时候,会让人发自心底的胆寒。

不过月姐姐反正对自己很好,她会对自己笑,帮自己疗伤,教自己讲话,还帮自己解决尾巴的问题,至于其他那些,其实又与自己何干呢?况且,月姐姐身上偶尔散发的那种血腥凌厉的气息和有时不经意展露的倾国美丽更是让她有一种被同类相吸引的感觉,大概那就是蛇族的本能吧,谁知道呢,反正自己很喜欢月姐姐就好了。

“丝……叶,丝叶。”繁复呢喃着。小蛇女适时转移了注意力,这是昨天月姐姐给自己的名字,她好喜欢的呢。

当时月姐姐问自己的名字,可是自己久离人群,能勉强听懂人言却实在是不会说话。再者,母亲早早就被别人杀害了,自己又没见过父亲,所以即使会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名字。

最后,还是月姐姐想了想,说:干脆以后就叫丝叶吧,恰如那闹市中的一丛翠竹‘寸丝山野气,虚对往来门。’像那些世间好物,于人们亦近亦远的距离,不嘲笑,不搬弄,只是懂得。不过毕竟是女孩子,便把原来的‘丝野’的野换成了‘叶’,就像自己的尾巴,那样嫩叶般的颜色。

“丝叶。”这是小蛇女学习说话的开始,虽然能听人言,可是昨天月修说的那么多话小蛇女还不能明白其间深意,不过,小蛇女下意识地就将那些话都记下来了,现在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就在脑子里转转,心里徜徉的,是一种欣喜温暖的味道。

早餐用完,洗弄完毕,月修最后再谨慎地检查了一下所有人的外貌(比如发色是否正常),一行人终于干脆利落地走出了溪云阁分点,步上云游之路。

第五十八章.遭遇纠缠

刚出门,却见门外站着几个人。最前面是一个华服青年,后面跟着四个家丁一般的人。见月修等人出来,那青年当先行了一礼,态度很是客气,“两位兄台,我们又见面了。”在外云游月修比较喜欢男装,方便。

眼睛转了转,想起正是那天遇到的岑家少爷。迦洛上前一步,也还了一礼,“在下有礼了,听这位兄台的话,我们见过?”

一句话,对面的人明显脸色有些泛青,想来是没想到面前的人竟似自始至终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好笑地看了眼迦洛,月修当然知道迦洛不可能不记得这个人,只不过是想尽早让对方离开吧!可是显然不是每个人都很知趣。但是,月修也没有说什么,随便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一瞬,青年已经恢复了自然,微微一躬道,“是在下失礼了,忘记了还未自我介绍一番。在下岑嘉煜,数日前,在下有幸还与两位兄台见过面。”

“啊,失敬,原来是岑兄。”两人又客套一番,迦洛却绝口不提自己两人是谁,只说自己俱是无名小卒,不提也罢,接着便把岑嘉煜引向了这里的二门主路易。

“二门主,昨日家中曾派人前来相邀,哪知那厮不会办事,话都没有说得清楚。岑某现在是特来告知二门主,今天一些修者来访,望与二门主一见,希望二门主赏脸同在下一道前往。”

“这,”路易顿了顿,还是摇摇头,“谢岑公子特地前来相告。不过,昨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等今日也有要事,实是不便前往。而且我等皆是凡人,哪能有那么大的面子与那些仙人交好,万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可不是我们能承受的起的了,所以希望岑公子理解。”说罢便要绕开离去。

但那岑嘉煜却一步拦在了前面,这个举动让路易有些不高兴,这个人怎么老纠缠着,好烦,“岑公子这是何意?”

岑嘉煜一拱手,“二门主,不是岑某有意为难,实在是那些修者说了,有些要事要与您商量,您不肯前往,在下也很不好办。”

两下还在僵持,月修迦洛等突然看向了一个方向,岑嘉煜不解,也看去可什么也没有。但是不一会儿天边缺隐约见到几个黑点飞来,越来越近,原来是几个修真者御剑而来。

刚到得近前,雷鸣般的喝声便立时传来,“西方的精灵,为何出现在吾东方大陆之上?”看看旁边,人们似是无所觉,看来是用了什么特殊功法。

月修手一挥,一道结界瞬间张开将所有人罩在了里面。那几个修真者见此大惊,当先一人大喝道“尔等何人?为何用结界想要困住我等?”

见他这么大惊小怪,月修忍不住笑了笑,“道长误会了,我等不过无名小卒,碰巧会些法术,张开结界只是不想惊扰了一旁凡人,也为几位道长省些事,何来困住各位道长之说?”

那修者身后一面目张狂的汉子闻言,双目圆睁,“何方小辈,在此花言巧语,你们是那个门派的?”

瞥了眼那修者衣上的“极”字,月修微微点了点头,“见过无极宗的各位前辈,我等无门无派,只是一介散修,偶然习得一些法术罢了。不知诸位前辈为何在此?”

似乎是因为月修的客气,那些修者颇为受用,刚刚那个更是恨不得将鼻孔朝上了天,“一介散修?看你这结界,功力倒是不错。不过今天我们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听说这里藏了个西方的精灵。自古以来我东方与西方是互不相犯的,故而我等今日便是来看看,说不得便要将这小精灵押回他西方去。”

“呵呵,倒是有劳诸位前辈如此辛苦守卫我东方了。不过这精灵流落至此,为我所救,现在是我的朋友,平日里也从不犯人,希望各位前辈通融通融,不要为难于他,晚辈在此谢过了。”

“恩?这……”那修者似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可是我们是听说他在此干扰凡人事务,所以特来收他。”

月修美目一抬,这才缓缓直视过去,“哦?不知诸位前辈是听谁说他干扰凡人事务了?晚辈一直只安排他用自身特异之便,研究花草,与人方便。倒还真是不知他其他还做了些什么。各位前辈,可否告知晚辈是谁这般说的,晚辈希望可以请他出来详细谈谈。”

“这,”那修者似乎比较为难,挠挠脑袋又看先了自己前面的人。那人一身道袍,看上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此时顺了顺自己长长的胡须,缓缓开了口,“正是这里的岑家来告知我们有西方精灵扰乱此处凡人生活,恶意干扰打压影响了他们的生意,而且昨日有人看见他去了城外森林,当天,城里就有几人莫名失了踪影,所以我等前来调查一番。而且,我东方与西方一直保持着互不相犯的状态,现竟出现了一个精灵在此,说到规矩也不是很好啊。”

月修星眸半掩,低笑道,“前辈,生意事务什么的刚刚晚辈也解释过了,这岑家说的影响了生意到底是为了什么还真不好说。不过为防误会,晚辈今日就将他带离了此处便是了。至于有人失踪么,前辈也该知晓,精灵天生是热爱和平的种族,而且以他现在的生活要那几个凡人做什么!最后这西方的精灵出现在我东方,晚辈倒觉得前人不是说了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今天倒是烦前辈们跑了这一趟,为了解决这麻烦,晚辈现就带着他离开此地,可好?”

“这,”修者有些不快,瞥了眼旁边还有些惊慌的岑嘉煜,“道友,这事不是我等可以说了算的,还是让这位精灵小友随我等回宗里一趟的好。”

月修闻言幽幽地抬了眼,一双眼睛像两汪深潭,黑得要将人吸进去。“几位道长,我等还有事要办,再者,我的友人想过的便是普通人的生活,我等私下认为还是不必惊扰道长的好。”

“呔,小娃娃可别不识抬举,我等只是要带这小精灵会宗里一趟,我看你等散修也是不易,切莫多事引火烧身!”那火爆性子的修者显然已经失了耐心。

一声爆吼震得一边的人耳膜生疼,月修却还是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小辈斗胆,却还是想问一声,道长如此执着于带这么位流落异乡的精灵回去,想要什么?”

“大胆!”那当先的道者仿佛被这话刺了一下,踩到痛脚,“我等东方修者不过是出于职责要好好守卫这东方,能要他一个精灵什么东西。”

“是么?”月修轻笑,“那么小辈已经说过了,这精灵不过是偶然流落至此,并不会扰我东方民众,众位前辈何必如此紧逼不放?”

“呔,烦死了,师兄,不跟这小子罗嗦,带我去将那小精灵拿下。”话音刚落,那修者便冲了过来,后面他师兄也不阻拦,就由着他去。

一闪身便挡在了路易面前,这人是元婴期的修者,路易虽然身体经过了改造,修炼了一段时间,却还是抗不过这样的东方修者的。然而月修刚刚站定,却有另一道身影更迅速地闪到了月修的面前。

第五十九章.以身说教

继之前被二叔那个活宝搞得肚子抽筋,胃疼之后,青龙现在更不高兴了,竟然有人胆敢如此冒犯月主,这些蠢货。

那修者看着目标一连就被两人给护住,而且速度竟是快到他都看不清,心中便有些迟疑。后面似乎师兄这时也喊他回头,可是想想他又岂能在这小辈面前失了面子,于是,当下不管其他,径直一掌拍了过去。

青龙全不含感情地扫了眼这不自量力的修真者,隔空便一巴掌扫了出去。仗着单纯的掌风,便已将人扫了回去,飞出老远。

好不容易那修真者才被自家师兄拦下来,当即羞愤难当,更不管不顾地又要冲上来。

“好不自知的道人,给你脸你却自己不要了。”月修含笑,凉凉的话带着刺传来,直气得那修者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被自家师兄死命按住,“师弟,莫要妄动,这些人不是易于之辈。”

“这位道友,”那师兄好不容易按住师弟,全不复刚刚趾高气昂的态度,向月修等人作了一揖,“刚刚是我们冒犯了,不过今日贫道是一定要将这精灵带走的,希望道友不要多做为难。”

“为何?告诉我你们真正的目的,你们无极宗到底要精灵做什么?”

“这,”那修者脸色一白,“道友说笑了,哪里有什么真正的理由,我派正道人士还能拿西方精灵做什么。刚刚不都已经说过了么。”

“是么?”月修折扇轻摇,掩面笑了,“道长莫非当我等是无知小童,这般轻易地便要将我的朋友给拿去么?”

“如此,道友是不肯配合了。”修者也不再掩饰,脸色阴沉下来。“罢,诸位师弟,将那精灵拿下,其余的生死不论。”

“呵呵,为了一个精灵,出动一个出窍期,七个元婴期,该说你们谨慎,还是该说你们都是废物?”看着对方铁青的脸,月修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青龙,一个不留。”

“小辈,狂妄。”那对面的出窍期修者终是一声大喝,也冲了过来。

然而青龙已是何等修为,神兽威严,岂容此等蝼蚁冒犯。冷哼一声,青龙轻描淡写地几个起落,身影迅速得只见残影,再出现,几个修者都倒在了地上,全是击在元婴要害,再一挥手,灰飞烟灭,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干脆利落地让月修张了张嘴,颇为无奈,“你起码也给我留一个,我不要他们的元婴做养料了,但最少也留个尸体让我知道他们要抓路易干什么呀!”

立时,刚刚还没怎么感觉的青龙前额青筋暴跳,他觉得他真是太不幸了,有个二叔已经够受的了,为什么现在连月主也如此难折腾,“月主,那般邪道手段,您怎么能用!”

“唉,唉,罢,不用便不用。”月修无所谓地扇扇手,看向了小蛇女,对于自家孩子要抓紧教育,防止变成某些一点都不好玩的,比如青龙。

“丝叶,记住了,以后你要努力修炼,但拥有力量不是要你去欺压别人,而是为了保护好你在乎的人们。欺负了你的,就十倍百倍地欺负回去,伤害了你在乎的人的,更要不择手段地将之抹除,并且尽力不要留有威胁的存在,否则,”月修的眼神暗了暗“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对于敌人,永远不要心慈手软,或者说要等待更好的时机,一旦有了机会,便要立即彻底地拔除,错过了这朵花,你未必还能遇到更大更美的,记得了么?”

“恩!”小蛇女懂事地点了点头。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旁边迦洛有些心疼地看着月修,“修,事情已经过去了,宁王的事并不是你的错。”

摇摇头,月修的脸上没了习惯的笑容,“发生了便永远也无法抹去了,不管做什么,哪怕是再完美的弥补,都总会留下不可消除的痕迹。”顿了顿,“罢,罢,说这些做什么,把那最后一个处理了便走吧。”

众人这才一致地看向了已经缩在角落的岑嘉煜。此刻的岑嘉煜哪还有过去翩翩公子的模样,脸色惨白,手脚都不停哆嗦。“兄,兄台,在下,在下实是不知会发生这样的事,今天这,这不关在下的事啊,在下……”

不理他,月修转向小蛇女,试验刚刚的教育成果,“丝叶,你觉得该如何?”

小蛇女眨眨眼,看了看月修,又看向岑嘉煜,努力将今天的事好好想了想,这个应该是把坏人带来的人,所以应该也是坏人,而月姐姐说了,对于这样的人,要完全抹除。再度看向月修,小蛇女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小嘴轻启,颇有些费力地吐出两个字“抹……除。”

月修笑了,小蛇女看见,月修是真的笑了,因为这笑到了眼底。摸摸丝叶的发,“你学得很快,现在姐姐还要教你一点,记住,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手法,你看这个是凡人,所以我们要用凡人的方式。”说着,月修手指轻颤,一点蓝光(毒药)就从月修的指尖弹了出去,直飞向岑嘉煜,从眉心没入。

“啊”一声惨叫传来,可是还没结束就没了声响,再看时已经化成了一滩脓水。其他人几乎是没什么反应,小精灵厌恶地皱了皱眉,小蛇女则很是兴奋很是崇拜地看着月修,大眼睛中只传达着一个意思,“我要学,姐姐教我。”

揉揉小蛇女的脑袋,月修笑得温柔,“不急,慢慢来,你喜欢姐姐可以教你。”

重新直起身,月修轻声唤道,“影。”空中一阵扭曲,一道身影自旁边的阴影中出现,跪伏在月修面前,声音略微低哑,“月主。”

“派一个千面去代替刚刚的岑家公子,处理好后面的事。”千面,属于溪云阁暗中培育的影子势力,主要擅长易容模仿。

“是,月主,属下会尽力安排。月主,是否要彻底毁灭岑家?”

刚想开口,却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算了,先这般监视着,若有异动,则全部毁去,不可留下祸患。”眼瞳一转,“这岑家似乎还和修真者有什么联系,这点是可以利用的,不过记住了,一定不要和修真者有过多的接触,更不要与他们硬碰硬,超出能力范围的,急速报给莫嗔门主,他自会通知本座。”

“是,月主。”下一刻,影已消失了踪迹。

转过身,看着还好奇地盯着影消失的方向的小蛇女,月修轻声教导,“看到了么,做事要不留痕迹,尽量地将事情路径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有时候,也许就是小小的一个细节,便会成为主导大局的关键。”认真记着月修的话,丝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六十章.岑家

还不曾走出多远,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便紧随而来。然而,一行人要不便是毫不在乎,要不就是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反正,每个人都没有一丝异样的反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继续地悠悠前行。

“驾,驾,前面的人,给我站住。”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久少女焦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可是仍然没有人理会,都自顾自继续走路,似乎身后传来的叫喊,只不过是风吹过,不小心带来的些许噪音。

“本姑娘叫你们站住,你们没听到么?”骑马的少女终于带着人抢到了月修等人的前面,生气地拦住一行人,好像手中的马鞭随时就会甩下,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座下的马儿的异状。

虽是步行,可是月修等人修为不低,即使有个丝叶拖着。看上去与平常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速度非常快,马儿追起来也要费不少力气,更何况旁边还有两个实打实的龙族存在,即使大家都习惯了收敛气息威压,但是动物敏锐的天性,面对神兽那发自心底的臣服与恐惧还是少不了的,下意识地便要远离一些,怎奈自己的主人非常不识抬举,可怜的马儿已经腿都有些软了。

“这位姑娘有何指教?”这前来的少女正是当日的岑嘉颜,眼看着这少女简直‘千里寻夫’也不过如此的架势,月修觉得很是讨厌,也不高兴多说,直接点入主题。

岑嘉颜对月修的态度很不满意,不过还是说明了来意,“本小姐是来问你们到底把我哥哥藏到哪了。”

闻言,月修笑了,“姑娘这是何意?你哥哥是自由人,他去了哪与我等何干?而且,姑娘还真是搞笑,自己找不到自家哥哥,却来找我们要人是何道理?姑娘莫非觉得我们是异乡人好欺负?”

“哼,别给我耍什么花样,哥哥今日便是去了你们那里,就是要找你们和那个什么门主的,现在他失踪了,我不找你们找谁。而且,若不是如此,为何你们要这般急急离去,刚刚我叫你们也不停下?分明是做贼心虚!”

“哦?”月修歪头轻笑,“先不说我们不知道你那什么哥哥,姑娘以为自己是谁,我等的行程排布为何要告知姑娘,依姑娘安排?我们并非姑娘家的仆人,为何要听你呼喝?这路在这里,我要走要留,全听我自己,姑娘既非官家,要强行留人实是名不正言不顺啊!好了,姑娘也莫要再三自讨没趣,在下实在是没兴趣来陪你嬉闹,你自找你家哥哥去吧!”

“你……”岑嘉颜气急,“别再花言巧语了,今日你们都不能走,全部都要给本小姐留下。”

脸上带笑却实则眼神清冷再也没看一眼岑嘉颜,月修和一众人闪身就走,丝毫不理会她。直把岑嘉颜气得涨红了脸,一鞭子便抽了过去,“混账,你们都给本姑娘站住。来人,全部拿下。”

还未等后面的人围上来,月修已经轻轻巧巧地抓住了带着风抽过来的鞭子。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周围,所有的人顿时后颈一凉,下意识地便停住了,仿似被点了穴一般,都不敢轻举妄动。

岑嘉颜见鞭子被抓住,急急用力往回收。可是,虽然看上去那个瘦弱的少年似乎没用什么力道,那鞭子却像在她手上深深地扎了根,怎么也抽不回。下一刻,月修手腕微动,岑嘉颜就被反拽了出去,直接从马上摔下,下意识地要松开手,却猛然发现那该死的鞭子像黏在了手上一般。

正在这时,旁边的马儿似乎也受了惊吓,长嘶一声便人立而起,眼见就要对着岑嘉颜当头踩下,右手鞭子又传来些力道,堪堪拉着岑嘉颜躲过了要害。可即便如此,对面的人其实也没有将她拉出多远,虽是避开了致命的要害,却还是被一脚踩在了腹部旁边,生生便踩烂了一块皮肉。一时岑嘉颜的脑中却已经几乎被刚刚在眼中越来越近的马蹄的恐惧所沾满,还有些恍惚,一道刺痛传来时,还只是似乎有些麻麻的,而到下一刻,便是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紧随而来。

紧紧捂住腹部,岑嘉颜煞白着脸,不可置信地张着嘴,一口血随即涌出,眼睛瞪得老大,却一声都喊不出来。腹部的剧痛,全身的软麻,让她的大脑又要陷入一片空白,只能无力地挣扎。

旁边跟随的人看到这幅景象都被吓得面色苍白,一时间全都手足无措,想着要赶紧上去救治三小姐,却无力地发现腿像灌了铅一般,丝毫动弹不得,再抬眼看看对面的人,那当先的少年双眸半掩,漫不经心地甩掉了手中的鞭子。

似乎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那少年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淡漠,似乎那已经血流满地只能偶尔抽搐的少女并不存在,“将她包扎一下带走。”轻灵的声音异常好听,可是现在却完全无人在意,那声音里透着的命令,让所有的人不敢违抗。

“驾,驾……”正当少女身边的仆卫手忙脚乱地为少女止血时,远处,又一群人驾马而来,领头的正是‘岑嘉煜’和岑府的二小姐岑嘉双。

看着岑嘉双眼底的阴毒,月修瞟一眼还在地上的少女,嘴角挂起一个玩味的笑。真是可悲!如此愚蠢却不知为何还能活到这么大。不愿多做牵扯,月修带着身边的人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又是一声轻喝,一群人围了上来,岑嘉双脸上尽是与眼底不符的焦急愤怒,“伤了我岑府的三小姐还想离开么?”

敏锐地从那带着淡笑的脸下查觉到月修的不耐,迦洛轻叹一声站了出来。“姑娘还是不要随便冤枉他人的好,那边的姑娘乃自己的马儿误伤所致,与我等实是没有什么关系。”

“哼,且不说你们是否真的无辜,便是我三妹那还血流不止,有性命之危,你们这些在场的人便一个都走不得。”

“哦?”月修微笑着,漂亮的凤目稍稍眯起,“这般说来,只要我们救了三小姐便可以了?”说罢,也不等岑嘉双反应过来,挥手一招,一条稍稍粗壮的树枝便飞到了手中。看着面色阴沉的岑嘉双,月修诡异地笑了。

“啊”虚影一闪,下一刻,岑嘉双尖叫着捂住了头,而月修的手中则多了一把青丝,反观岑嘉双,脑后一片光亮渗血,衬着头顶上还留着的发髻,分外可笑。

不理岑嘉双的发疯,月修将头发缠上树枝顶端,“啪”一个响指,火把燃起。

“让开。”月修淡淡地开口,立时,岑嘉颜身边围着的所有人便动作迅速地闪开。靠近岑嘉颜,看了看,其实月修当时的力道把握得很好,及时止血并不会危及生命,当然,也只是不危及生命而已。

一群蠢货,忙活了半天,腰腹间的血还在不停外涌。单手一挥,巧妙的风劲便撕开了伤口周围的衣物,下一刻,月修一脸平静地送上了火把。在火触上皮肤的瞬间,岑嘉颜的眼睛猛然睁开,身子一震却无力挣扎。

“兹,兹”“嘶”,一时间,响亮的抽气声,间或一些呕吐的声音,伴着火烧皮肉的声响,空气中,一股特别的味道弥漫开来。岑嘉顾不得脑后的疼痛与风景,双手捂住嘴,急速闪到了兄长身后。

不一会儿,火烧坏了伤口周边的皮肤,却也最为迅速地止了血。丢掉火把,月修又一脸平静地回到了朋友身边,“好了,可以带她去找大夫了,一定不会死。”路过岑嘉煜的时候,月修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不留。”而岑嘉煜则暗中点了点头。

“哥……”眼看着月修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岑嘉双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岑嘉煜拦住,“走。”

“可是……”然而不等她说完,岑嘉煜就直接拉着她带着仆卫离开了。

不过一月,轻州大家岑家迅速衰败,岑家大公子一夜疯掉,斩杀两个妹妹而后消失。

第六十一章.暧昧不明的感情

放飞信鸽,月修扫了眼手中的纸条,轻笑着一碾,松开手,尽是粉末随风而去.“呵呵,不过一月,我倒是差点忘记了这遭。岑家,也消失了啊。修真者,近些年来倒真是不太安分了呀。”

听了月修的低喃,旁边的迦洛也想起了那次的纠缠骚扰,猜到那些人最后的结果,他也笑了起来,“因果自在天命,种了什么因,日后必有什么样的果在等着,修又何必为他们操心。”

定定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俊颜,真是天下第一美人啊,连素来高傲挑剔的精灵族都能被其了去。月修不禁感叹,人长得漂亮其实是不争的一项优势啊。

一般来说,月修其实对人类的美丽什么的,是少根筋的那种。再高估一点,起码是比较迟钝的。然而屡屡让人觉得纠结矛盾的是,有时候,偏她对美学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而也确实在以前某次提到这个问题时,月修清楚地记得有人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自己半天,然后很沉稳地冒出一句:可是在你身边的、能跟你交好的都是美人!再想想,貌似是阿七说的。而且好像还是真的。-_-|||

老实说,月修对镜子,对自己的容貌也从来不曾如其他的少女那般疯狂。她不会花太多的时间精力在自己的外表上,但是,谢天谢地,她也逐渐意识到了这一世的她有着一副应该说是很好的皮囊,虽然她自己并不怎么在意,还好由于修炼的缘故,也不需她怎样打理。其实月修有时候还真就觉得,长得好看也是件挺吃亏的事,你长得再好看得最多的又不是自己,而且可能还要面对说不尽的麻烦,但是身边的人长得好看却是是很赏心悦目,起码心情愉快……啊,扯远了。

总的来讲,月修一般对美人不怎么感冒。当然也有可能,不说前世那样的环境,就是现在从小皇宫王府两点一线,各色的美人看得多了,这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不过,现在月修确实觉得,就是不论修养气度,迦洛也真是美得让人震撼,让人总想低着看,看着看着就晃了神。月修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越发厚了,恩,这不好,很不好!

定了定神,月修也点点头,“也是,不说这修天道重因果,就是修真界素来多以实力说话,正常人拼命修炼都来不及,哪还有精力理会这些,想必这凡间事应该也翻不出什么浪来。”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月修与迦洛,现在的关系不可谓不微妙。他们两人之间,迦洛是旗帜鲜明地一早就认定了月修,而月修则一直对感情上有些模糊,不回绝,也没有回应,也许其实她觉得就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好的了。迦洛也这么认为,起码月修没有直接地拒绝自己。月修目前算得上是相对被动,这应该说也符合月修一贯的理念,在某些思想上,月修是比较保守的,起码,绝对不会像在这里遇到的几个女孩那般‘勇往直前,为了美男摔得皮开肉绽都不肯回头’,很丢分,很没品的说。

月修讨厌那世间女子所习惯的痴缠,不说别人本就没有这个义务受你纠缠,就他们自己,这痴绝的执念究竟又能支撑到几时?

她没有如其他少女那般对爱情的向往与痴迷。可能她也说不上是排斥爱情的到来,但也绝不会急急期待。月修记得前世传说中的白娘子。有人说,她修行千年,淡烟急雨中望见了那断桥上一位擎着八十四骨紫竹伞的少年,顷刻间,千年道行一朝丧,自此以后,她没有了妖的决绝,却多了人的痴缠。可是结果呢,你许了他仙,他还你背叛,原来这就是生死相许的真相。

在月修看来,那不是什么不可度过的劫,只是舍不得松手的借口。可笑一个一个的女子都陷在了这个劫里,还心甘情愿,从此没了风骨,还不若开在峭壁上的花。

再者,月修也很懒,朋友,是可信的同伴,这些远比爱人要好处理得多。

对于月修若有若无带出来的一些态度理念,迦洛是知道的。也许真正相识的时间不长,他却是真正懂这个女孩。他早已认定了她,虽然她一直有些回避,但他还是一直细细地关注着心中的女孩,小心地保护,适当地关怀。

两人都不是简单之辈,可是相互间也不曾提及自己太多的事,而对方则心照不宣也从不多问。一路走来,就这么简单平和,没有什么进展,却也轻松舒适。不过,其实渐渐地习惯对方的存在也许就已经是最大的进展了!

不远方,唐包还在和丝叶打闹。继承了人族和蛇妖族的血脉,丝叶可算得上是天资聪颖,短短一个月,修炼已经在一众人的指点下渐渐步上了正轨。由于迦洛是鲛族出身,人身鱼尾的鲛族自有一套部分化形的功法,可将鱼尾化成人腿。现在经过修炼,丝叶出生时的先天不足已经渐渐被弥补,学习过调整后的化形功法,也已可以在一段还比较长的时间里保持完整的人形。

小妮子很喜欢自己的双腿,有时候月修还想着是否可以完全化成蛇身呢!可是丝叶却想都不想。在小蛇女的心中,月修就是绝对完美的化身,也是她拼命修炼努力更久地保持完整人形的最大动力,她希望有一天,她也可以如月姐姐一般强大、美丽。

不过,毕竟是涉世不深的小蛇女,还保持着原有的一份孩童般的天性,遇到唐包这种闲不住的,一天总会打闹几番。月修也不管,自由发展吧。

作为一族的少族长,青龙只跟了几天便回去了,临行还化身老妈子,角色颠倒地对唐包千叮万嘱,一定不能对月主失礼冒犯,要小心保护云云。不过,看唐包当时的样子,他肯定听了,可是也肯定全没听进脑子里。

对于这样的情况,青龙很是无奈,但也在意料之中,其实他要真听进去了,青龙才觉得诡异。好在,月修也不是喜欢多做计较的主,青龙也就犹犹豫豫地悬着半颗心走了。

另外,由于小精灵的加入,莫离最近也不怎么总像从前一样死赖在月修的肩上怀里睡觉了。两人相互之间总不得消停。经常便是,路易哀怨地盯着莫离漂亮的尾巴,把莫离盯得心里发毛,忍无可忍之下,九尾狐一尾巴便直接抽了过去,然后两人便打了起来,大多最后都是路易委委屈屈地来找月修诉苦。不过,也就这么一路打闹下来,路易的实战倒是有了很大进展,这,勉强也算得上是祸福相依了吧。

反正,这么个有些奇怪的团队里,一直表现得很是安分沉稳的,也就那两个了。当然,大家也都知道,要是遇上了什么,真正恐怖的也是这两只。

相处的时间其实不长,可是彼此间就总有那份默契,就像心中连着一根细细的线,这边一阵轻颤,那边已然知晓,哪怕几时我们走散了,拨动这根弦,我知道,有你在另一边。

喜欢,抑或者是更高的爱情!我们不需要别人迷恋的浪漫情趣,只要相视的瞬间,你的眼中有我,我的心间想你,彼此看得懂最深处,这份情,便够了。

第六十二章.遭遇算计

又是一段时间悄悄溜走,几个人就这么走走停停,或在哪个山洞里闭关修炼,或在泉林水涧游玩采药,日子过得也算舒适惬意。

其间,各人的自我生存能力大多得到了充分挖掘。不过说到底,这么几个人里,几乎都是习惯了在密林中来回几趟的人,走进哪个旁人看来危险密布的森林高山,就像逛自家花园一般。

但是,也有那么一点倒是让众人还颇为惊讶。月修这样的从过去便有着极强的独立性的特殊存在自不必说,可是身为海国九皇子,迦洛这个标准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好命娃,居然在烹饪上也有着不错的手艺。

于是,有了唐包奋不顾身采集高级食材,再加上迦洛这位好说话的烹饪大师,大家的这段野外生活也是过得‘有滋有味’。

这日,一不留神晃到了听雨城的附近。看着就在不远(对他们来说是不远)的城镇,几个人商议,还是进去转转,最近总是在野外,也该换换生活环境了。

下一刻,唐包还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迦洛,斟酌了一番,估摸着应该不会惹恼身边的大厨了,才偷偷补充了一句,“也可以换换饮食口味。”

看着有些畏缩的唐包,迦洛也自然知晓他担心着什么,不禁觉得很是好笑。可是,迦洛不经意的一笑,却让唐包更为紧张,忙着跟前跟后地解释吹捧,迦洛也不说话,就这么微笑着,急得唐包抹着汗就差跪下了。民以食为天啊,不管人民龙民都是!(ˉ﹃ˉ)口水

一行人才一边好笑地看着唐包苦恼抓耳挠腮地绞尽脑汁,一边缓缓前行。突然月修迦洛对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暗暗带着所有人加快了步伐。

“月,怎么了?”小精灵率先发现了不对。

然而月修却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早些进城省得有什么麻烦。”

“麻烦?会有什么麻烦吗?”路易狐疑地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是,出于习惯与信任,他还是跟着月修加快了步伐。

然而,也没走出多远,突然一道人影砸来,唐包急急伸手,抱住还不知所以的丝叶旋身闪开。

“嘭”丝叶原来将在的地方被砸出一个大坑。

“咳,咳,呸。”下一刻,一个黑衣的少女狼狈地从坑中爬了出来,吐掉口中的尘土,抬头就看见月修等人,大大的眼睛瞬间一亮。“你们……”

月修却不准备搭理她,“快走。”说着真元运转就先把唐包小蛇女以及路易送进了不远的城镇。这样将三个人一起空间转移对月修来说还有些勉强,所以送走三个人,迦洛拉起脸色不是很好的月修就要迅速离开。

但是一群修者却瞬间挡在了面前。刚想说什么,不想那少女眼珠一转,立刻跳了起来,执起飞剑就向着那些修者扑去,一边还大喊着,“师兄,你们带着东西快走,我来拦住他们。”那些修者闻言立时分散了目标,少女冲过去,其中一个修者抬起一脚,少女却佯装被踢飞,倒在了远处。

看着当下的情况,月修微微皱眉,这般被人摆过一道,叫谁都会非常不爽。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会说得清,可是月修还是先开了口,“各位兄台,在下与友人一道外出云游,却是根本不认识刚刚的那位姑娘,这其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各位可否不要为难在下。”

“啊,”少女却又在这时惊叫一声,脸上现出恍然的神色,旋即又迅速地掩饰住,却恰到好处地让众人都看见她脸色的改变,“你们不要为难他们,他们不过是两个没有什么关系的凡人,刚刚是我认错了人,你们要寻回东西,就直追本姑娘来。”说完,转身就要向远方飞去。

欲盖弥彰。该死!好有心机的女孩。刚刚月修瞬间转走路易三人虽然迅速却还是被这些修者多少看见了。

“拿下!”当先的修者一声令下,“那个小妞先前一直不敢与我们对战,却为了你们拼死抵抗拖延时间,演戏引我们走,东西怎么可能不在你们手上。不要再废话了,快将东西交出来。”

“诸位,我等实在是没有拿各位的东西,那少女分明是想嫁祸转移目标。还望各位把眼睛放亮点,莫被人欺了去。”说着指了指那少女的方向,修者顺着一看,哪还有什么少女的踪影。

“分几个人快追。”那人显然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向着后面的人一声吼,身后两个修者立刻领命追了去,那修者却还拦着月修和迦洛,眼中满是不该有的贪念,“这件事既然两位已经牵连进来了,而且因为你们的原因,我们才跟丢了人,所以现在还希望两位乖乖先跟我们走一趟。”说着便要上来那住月修。

“放肆。”月修眼神一沉,闪身错开,刚要出手,迦洛却已上前,单手一挥,月修运目细看,是一跟极细的银丝。下一刻,那人的手臂齐肩滑下。

“啊”,修者惨呼一声,急急接住了掉下的手臂,按上伤口。“师兄。”后面的一个修者立马上前,急忙掏出一颗丹药捏碎,细细洒在伤口处,抹匀。不一会儿,竟已经止血生肌,只留一道细细的红痕。

抬了抬手臂,修者面色阴沉,但就刚刚的较量他也知道眼前的两人可能并不好惹,“你们是谁,为何要与我日月宗为难?”

“日月宗?”月修仔细想了想,似乎听说过,是修魔门派。“我们不想与谁为难,我刚刚便说过,你们自去追你们的人便是。”

“不行,这事事关重大,你们必须跟我们走。”

扬眉,月修轻笑,右手抬起,牧云鞭便出现在了手中,“如此,便是你们自己不识好歹了。”

……

风又起,似乎有人的地方,总有麻烦不断。

第六十三章.误会

不多时,原地就只剩月修和迦洛两人,其他的?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向着少女消失的方向,月修扬了扬眉,在考虑什么,迦洛却走到旁边。“算了吧,就是被利用了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当做是行善吧!那女孩确是迫不得已,而且也算有急智,修就不要多想了,也省得麻烦。”

抬头看了迦洛一眼,月修又挂上了微笑,稍稍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嘿,确实,这位仁兄说得对,本姑娘当时也是没办法的事,多劳两位帮忙。你们是哪门哪派的,可随我到玉衡派去,我爷爷和爹爹必会奉你们为上宾。说不得还可以收你们入派。”话音刚落,却是那少女飘然而至,全不似刚刚的狼狈,反有一种修仙者的那种飘逸美丽,细看去,少女身穿一套紧身黑衣,玲珑得身姿被包裹得淋漓尽致,脸颊颇为俏美,光洁得额间,佩戴着一枚小小得水晶挂饰,微微晃动间,为那张噙着几抹娇蛮气息得脸颊添了几分灵动。“对了,先告诉我,你是谁?”面对大小两个风格不同的美男,少女显然对迦洛更感兴趣,注意力一开始便多集中在迦洛身上。

‘玉衡派’?月修垂眸掩住眼中的阴暗,笑着问道,“姑娘怎么还会回来?不怕这边追你的人还在?”

“哈哈,本姑娘跟踪偷取他们的事物,自然有本事知道他们的情况。不过真看不出来,刚刚我才处理掉那些追我的人,习惯性地探查了一下,发现这些人居然都死了,诶,你们的修为不差啊!”说着,见迦洛始终不理自己只盯着那个少年,少女似乎有些不耐恼火了。首-发

“呵呵,姑娘过奖,不过,姑娘看来并不知我等底细,那如若我等并非修者,或是修为不高,姑娘的那招岂不要置我等于死地?”倒是好歹毒的心肠,一点不在乎别人的生命。说着话,月修笑得云淡风轻。

那少女却转头白了月修一眼,好像是觉得这人很烦,“反正你也没死!”

“是呢,反正我也没死。”轻轻地念叨着,月修的眼神逐渐布满阴霾,那么珍惜生命呢,珍惜在乎的人,也记得要珍惜自己。可是她尽心守护在意的,现在却遭到别人的轻视践踏。生命、死亡,这永远是月修心底的一个禁区,触之,必死。更甚这个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女孩更让月修感到了冒犯,很不爽。看着犹自纠缠着迦洛的少女,厌恶在心底如遇春风的野草般疯长起来。

“啪!”翻手一个耳光,少女来不及反应就被直接掀翻了出去。

“修!”迦洛看着月修的眼神有些不对,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被月修那看来的一眼惊得忘记了要说什么。

然而他的态度,却让月修更加恼火。扬起邪魅的笑容,月修的声音甜美惑人,“迦洛要给她求情?让我放过她?”

“不……不,我……”可是着急地还没讲得清楚,那边却又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话。

“你居然敢打我!你可知我是谁?我可是玉衡派掌门清风子的孙女红珠仙子,你找死!”从小受尽万千宠爱的红珠仙子何曾受到过别人的轻待,可是今天却接二连三地受挫,现在更是直受了人一耳光。立时,那红珠仙子便爆发了起来,真元运转就向着月修扑过来。

甩开迦洛,根本不等那少女靠近,红珠的喉咙已经被月修掐在手中。看着被卡得直伸舌头的少女,月修笑了,那笑容绝美却没来由得让人胆寒。“仙子?你也配。修仙之人却枉顾他人性命,你倒是个真性情的仙子。你要算计其他人,本座不管,也懒得管,可是你什么人不好找,偏偏给本座找麻烦。本座告诉你,陷害本座的人都已经不再这世界上了,不论是否是故意的。现在,你呢?美丽的小仙子,本座该如何处理你?”

虽然只是掐住脖子,红珠却发现自己似乎是被下了禁止,动弹不得,一时间,冷汗涔涔,努力地将手暗中就伸向了爷爷给自己的求救玉符。

可是,还没碰到玉符,手就被抓住了。月修一把扯下那腰间的玉符,翻看着,玩味地笑了,“求救玉符?唔,别人的生命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可对自己的命倒还真是宝贝得紧。可是,你觉得,现在还有谁能救你?”

“放开,我……”喉咙被掐住,虽然造不成什么伤害,红珠却实在是难受得很,呼吸说话困难。

眼角瞥见一道身影,月修凤眸半掩,勾起一个邪异的弧度,把玩着手中的玉符,“是了,还有一个人说不定真的可以救你呢!”说着,就把玉符丢给了旁边有些着急的迦洛,“九皇子,本座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就这位美丽的小姐呢。英雄救美,啊,好经典的情节,呵呵,是不是?”

“修,你听我说,”迦洛大急,“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还没说完,月修却又歪了歪头,“恩?刚刚如何,你快些吧,本座可是将救这小姐的机会给了你了。”

“修!”难得的,迦洛不复平常的温文,焦急之意溢于言表,“你误会我了,我是转头就看见你眼神不对,怕你走火入魔,想叫你,却不想造成了这些误会。”

“唔,是本座误会了,九皇子见谅!”月修点了点头,笑得分外真诚,可是迦洛看去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凑近红珠,“那九皇子似乎也不能救你了呢,唔,真可怜!不过你如此心性,加上你背后所代表的麻烦,其实哪怕有九皇子给你求饶,今日本座还是决计不能轻饶了你,真是抱歉了呢!”左手猛然向上一顶,红珠吃痛,一时间只觉得喉咙都被硬生生顶断,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火焰包围。

“啊”烈火焚身的痛苦远非常人所能忍受,更何况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她激烈地挣扎、尖叫却无法缓解一丝一毫,不多时肉身已被焚毁。

月修眼帘微垂,想了想,平举右手,覆上灵力手套,一把抓出了已经光华暗淡的元婴。抓住元婴脑袋的手上真元运转,小元婴立时转醒像是受了极大的痛苦,双目圆睁,目眦尽裂,短短的手脚激烈地挥舞挣扎,却是月修将灵力打入,生生抹去了这里的那段记忆,原本月修是准备就算放她一命,也要打散其三魄,让她永世残缺,可是想想还是算了,现在只是抹去短短的一段记忆。虽然因为手段激烈可能会对其心智有些影响,但相比下总要好些。得饶人处且饶人!宁王那时躲闪的眼神,总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月修的心底。

“修。”迦洛上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月修顺势拿过他手中的玉符随意地丢在红珠元婴的旁边,笑容淘气,“是您自己放弃了救她的哦!不过本座还是帮您补救了,放了她一命呢!啊,本座又差点草菅人命了呀,哎呀,下次一定不能这么残忍!会被……念”不经意哽了一下,却又被烫了一般旋即略过,径自小声念叨着,月修一踏脚,就向着远方的听雨城飞了过去。

“啪。”一声响指,地上的玉符应声碎裂,远远地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好人做到底,本座既然要支持您当然还是有始有终比较好,玉符碎了,这仙子的长辈应该就要到了,九皇子可要把握好机会呢!本座先行告辞。哈哈……”

“修,”迦洛看着远去的背影,神色懊恼,“哎……”

“修,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六十四章.解心结

方向渐渐偏离,下意识的,月修没有赶去听雨城,只是一路晃晃。

茂密的树林间,偶尔脚尖轻点,然后便像踩着一根无形的细绳,凌空滑出去老远,一举一动间皆是融入骨血的优美高贵。

没有什么目标方向,只是这般随性地走走飞飞。靠近些,却发现,平日里那双清冷淡然的眸子里,现在却少了份光芒,好像没有焦距,闪着些迷茫,脆弱,看得人心不由自主地便揪了起来。

天色渐渐晚了,林间也只是隔得许久才间或有一声虫鸣或是什么,更多的只是树叶在风中摩挲,发出轻轻的声响,好像情人间的呢喃。远远望去,那般闲适地飞扬着,却伴着这风景,别一般清冷孤独,让人心疼。

再一跃,展开双臂,迎着天空扬起头,月修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星辰已经布满了天空,一眨一眨地,望着这世间,望着远行的离人,望着……

这里的世界没有高楼,没有纷华的灯光,星星也就没有了相争的对手,懒洋洋地挂在天幕上,时不时闪一闪,瞅瞅歇歇。和星星对眨着眼,月修才知道,原来只要抬头迎向天空,泪就会一直一直流到心里去,即使表面上还在微笑。

离人,两世!

到这个世界十年,蓦然回首,才发现,不管离得多久,寻得多远,最渴望的地方,总没有谁在倚门相侯。那么急切地摆脱前世的孤独无望,她为了这,在新的世界里努力适应,努力改变。可是,可是,为何?到现在,满心里就只有寂寞悲伤的苦涩!她总也嗅不到,家的味道!

可笑她还觉得自己改变了那么多,到头来,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那么,这般的改变又有什么意义?就像生与死,朋友与家人也是月修心中深深的一份执念,以那心头的精血为养,有她存一刻,这执念就生一刻,拔不掉,毁不去,生生世世纠缠。

其实聪明如她,又怎会不知,刚刚与迦洛只是一场可笑的误会。然而,知道归知道,心中却始终不快。很久没有这般从心至外表于形色的幼稚任性了吧!也许其实,只是心里的那一口气始终闷着,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而急于发泄吧。更或者,也只是想让他知道,让他真正看见,她不好!她幼稚,任性,刻薄,讨厌……

可是突然心中一抽,她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这些阴暗给那人看见了!是因为心中烦躁了吧!或者……他们现在的距离,让她慌乱了,下意识想要推开一些?

嗤笑一声,转开心思。想起刚刚那个看上去娇俏甜美却心思歹毒的少女,月修只觉得厌恶无比。总有那样多讨厌的人。她讨厌麻烦,不喜欢招惹麻烦,可是在这里,她总会遇到自己撞上门的麻烦。

于是她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且定当百倍千倍还之。这,难道错了?

否则,为何,究竟为何,用那般的眼神与回避,生生刺进她的心里,将留给至亲人的那块脆弱,狠狠捅破!纵使天下人惧她,欺她,疑她,负她,她只在乎那么几个人,只想好好守护那么一些!可是,掉头看到那躲避的眼神,里面写着她如何残忍。别人无辜,那她又何辜,她又该何去何从?其实她的心,和别人一样,有血有肉,一样柔软。

那些人是她在乎的,也是她所依赖的,在这个世界,她不知不觉便交付良多,失了他们,她便也就失了心。前一世不管是无能为力的,还是不想插手改变的,她所渴望却终无法拥有的,太多!这一世,她只想好好守护,放开一切不受拘束。于是,一旦有人要伤害她所在乎的,那便要承受她疯狂不惜一切的报复,哪怕那伤害还只是酝酿中。

她会害怕,怕那心底的支撑倒塌。这里有让她贪恋不已的温暖,让她害怕再跌落那曾经的清冷孤独。所以有人要伤害她的人,伤害她,她便要疯狂地全部毁灭,这就是她的保护,保护她在乎的人,也保护她自己。

然而,世界并不会单纯,伤害也不单纯,而她的守护太过单纯!

于是兜来转去,她的守护可能伤了她在乎的人,她在乎的又伤了她的心。扶住心口,那原本冷冰冰的,却因这世界的十年,会热会疼,会冷会伤。

沐浴着星光,月修放开身心,在林间起舞。

是否有谁,可以告诉她答案,要如何,才能守护,才能心安?她想要那份平静幸福!

美丽妖娆的身影,不自觉间,她的舞动合上了天地元气的波动,仿佛一汪深潭被顽皮的鱼儿一个摆尾,掀起一丝波澜,深深的沉寂里,别一样的灵动醉人。

树间的花飞起,随着她一齐舞动,花叶间,几只蝶儿扑闪着翅膀,纷飞中,辨不清是花是蝶。不久,一团纷繁中,各色的蝴蝶忽然飞开,继而环绕,像是恭迎,再看,竟是一抹金色上下翻飞,闪动着柔和的光华,轻盈而来。

最后一个旋身,舞动的人静立在了枝头。掌控到极致的身型,转瞬间的一动一静,搅乱了元气的波动,霎时,周围的天地元气化作一缕清风,轻柔而霸道地拂走了所有的花与蝶,只有那一抹金黄跟上了她的步伐,静静地停在了发间。

抬起头,是了,其实她何须如此,骄傲如她本不该为了别人而强行改变,强迫自己去契合这个世界。若是都无法接受原来的她,那改变后的她又如何可能被接受?她是紫月墨依,更是牧云月修。

她只要做好自己就好,她只要随性便罢,哪怕还是寂寞,哪怕一无所有,至少现在她还有可以陪在身边的人,起码她可以永远拥有自己。

即使哪一天,所有的人都离她而去了,那便微笑着享受这孤独吧!既然永世摆脱不去,何不张开怀抱去细细品尝这难得的滋味!

听到耳边渐渐热闹的鸟叫虫鸣,仔细感受由于东方旭日的渐渐升起而产生的细微温差,密长的睫毛轻颤,缓缓张开。瞬间,一双美目光华流动,堪比那旭日的耀眼惑人。面对着微笑立于眼前的俊朗男子,她微微一怔,也笑了。

“走吧。”缓缓地,迦洛向守候了一夜的女孩伸出了手。

“嗯。”没有更多的语言,月修直接将手放在了那只修长宽大的手中。也许是因为鲛族的体制,那只手并不算很温暖,却异常的让人安心。

我可以相信你吧,是可以信赖的人,是愿意与我相互守候的人!

望着柔和的光芒下,那有着绝美笑颜的少女,迦洛笑得更加温柔,我的女孩,你可知道,十年前开始,我便想尽办法一直关注着你了,反反复复的注视,最终化成一个愿想。就像此刻,我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看,有那骄阳的见证,两手相握,握住了一生不变的誓言。你听见了吗,这一辈子,我永远不会放手!

罢,我便就是要随性走这天下,但看这世间,是否真能值我守护。

第六十五章.定情

离听雨城不远,月修觉得有些累,便和迦洛一起直接瞬移进了城,免得再添什么麻烦。循着在莫离等人身上留下的神念,月修很快就到了他们先行入住的溪云阁庭院。

刚到院外,准备进门之时,月修突然嘴角扬起,微张双手,一道白影就扑入了月修怀里,“莫离。”

抱着自己在这个世界最早也相伴最是长久的朋友,月修眼含温柔,“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因为现在是白天,大庭广众之下,莫离也不好开口讲话,只将脑袋再月修怀中蹭了蹭,低鸣两声。

“月,迦洛。”路易跟在莫离身后冲出来,拉着月修迦洛就先回了房间。丝叶、唐包都已在等着了。昨日,便是唐包第一次那处了长者的架势,艰难地硬压住了想要出去寻找的众人,很肯定地告诉大家月修一定没事。

一见月修,丝叶就冲了上来,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一点都不担心月姐姐会出什么事,在她心里,月姐姐是最强的。但是,昨天迦洛先回来时月姐姐却没有出现,而且迦洛的情绪及气息都很不对劲,特别是再度冲出去的时候,这让她有点担心,怕月姐姐就这么走了,丢下他们自己离开了,不过还好,月姐姐回来了。

“月,你们到底去哪了,我们都很担心!”稍稍休息了下,大家都坐了下来,路易性急,先开了口。旁边迦洛神色动了动,有些犹豫,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有月修笑笑,“没什么,心里不太痛快,出去散散心了。”

“恩。”看出月修不愿多说,路易也不再纠缠,“有事你可以跟我们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们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

“永远?”看着面前面色真诚的小精灵,月修心中暖暖的,“朋友,恩,我们是朋友,我还有你们!”

“修”,忽然,迦洛上前拉住了月修,月修有些诧异地看过去,却见迦洛一挥手,轻轻抖开,正是一套华丽的宫装。白色的宫装上滚着锦边,泛着青花,淡银色的腰带上蓝色的海浪翻涌,边角上还绣着金边,整套衣服花样繁美做工精细,天衣无缝,是世间难得的珍品。

“哇”,不等月修反应,旁边的几人发出了有志一同的惊呼声。虽是四个人,却根本像是一个人发出的一般,只不过比较跌宕起伏就是了。

接过迦洛递过来的宫装,月修疑惑地看向他,却惊奇地发现,平日总是优雅淡然的迦洛竟破天荒地有些局促,眼神微微躲闪,如玉的脸上居然泛起淡淡的粉色。

迦洛害羞了!月修被这个认知雷得有些晕。(⊙o⊙)

“月主哇!”,唐包终于重新装上自己的下巴,并使之恢复了正常功能,但整个脸上依然诡异,就见那张嘴在动,其他的部分都显得非常僵硬,眼神更是略微呆滞,整体看上去,恩……-_-|||

“月主,老唐确实知道你们两位绝世大美人站在一起很配,可是您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他呀。”/(ㄒoㄒ)/

“?”听着唐包夸张地带着哭腔的声音,月修着实是莫名其妙。

“月主啊,这是鲛族鲛绡,鲛族多居于海中,不论男女,不费织绩,出鲛绡纱,以为服,入水不濡。”月修点点头,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自己刚刚拿到这套衣服的时候就知道这是鲛绡纱所织,可是,然后呢?月修以眼神询问,唐包看着月修的眼神,简直悲痛欲绝,用‘哀怨’都无法形容那种程度了。呜,那个臭小子骗走他们家月住了啦,不算啦

“迦洛应该是海国皇族,而普通海族不说。就是这海国皇族的人,他们一生只为所爱之人织就鲛绡纱,编织成衣。在这过程中,他们会将自己浸入精血及鳞片的那件鲛绡纱所织之物送给自己此生认定的伴侣,而对方收下了,便是答应了!”说着,唐包终于五官再度活劲过来,可是瞬间又挤在了一起嚎啕大哭,“月主啊,老唐过去确实看到了你们的命理相连,可是,可是,您怎么就这么简单的就让他过关了呢?哇”

送给伴侣的定情之物?月修听完解释狐疑地看向迦洛,此刻的迦洛已经基本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在爱情上有充足的理论知识却实在还是个嫩鸟的某人,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握住了女孩的手,低头深深望进了那双美丽的眼眸,(,这是红果果的啊)“修,你愿意做我相守一生的伴侣吗?”

声音不大,可是整个房间却立时安静了下来,包括还在闹腾的唐包,也被路易莫离一左一右紧紧抓住并抄起一只臭袜子就塞进了那张大嘴。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月修和迦洛,路易更是嘴唇都有些颤抖,显得比迦洛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终于完全搞清楚状况,可是,迦洛接下来的表白却还是让月修感到措手不及。月修不懂爱情,对于感情,月修很坦白自己是迟钝的,甚至是有点刻意回避的。她对迦洛的感觉不坏,甚至还有点特别,她知道,只是习惯了忽略。对她来说,爱情,太过飘渺,太过陌生,无法掌控,会让她有些害怕。

但是这一次……

先前的回避是一回事,但一夜的思考已经让她想通了很多,月修从来不是胆怯一味逃避的人。瞥一眼其他的人,月修好笑地看向脸色平静却其实全身紧绷的迦洛,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太跳脱不在状态了,为什么这么动人浪漫的场景,自己却总是想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表情,月修笑得有些调皮,“可以考虑。不过,现在我昨天的气还没消!”

“唉!”唐包终于从两人手上挣脱,取下袜子,顾不得臭,一个劲儿地喘气。我的龙母啊,两个臭小子,一只臭袜子差点让龙爷背过气去。却同时,唐包还是不识相地松了口气。当即,又被面色铁青的两人比着拳头拖到旁边海扁‘该死的老头,让你破坏气氛,仁慈的生命女神也不会原谅你的。’‘唐包呀,唐包,小爷今天一定要把你给扁出豆沙来。’连丝叶也点着头晃着巨大的尾巴游了过来,抽

“你们,你们不要逼我哦,”无视。

“你们,你们再逼我,我,我就骂你们是猪。”

-_-#-_-#-_-#

……

接下来,就是那锲而不舍的惨叫声和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

突然,小精灵嗖的跳过去,拍了拍迦洛的肩膀,“哥们儿,加油吧,兄弟看好你。”

正在迦洛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该道声谢的时候,路易一个闪身,又坚定地加入了‘将糖包打出豆沙来’的伟大而艰巨的事业当中。

看着月修带着笑意的眼睛,迦洛觉得幸福其实并不是很遥远飘渺的。与之相对的,那一天,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的不绝的惨叫。……

A对刚回来进门的B说,“我说,把门关上吧,隔壁的惨叫真的好恐怖!”

B表情忒无辜,“我已经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A“……”-_-|||

第六十六章.鲛衣

由着外面一番打闹,月修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穿上那件华衣,换回女装打扮。

随意地打理了一下,月修走出去准备和大家一起用餐。然而,刚来到大厅,月修就听到了数道响亮的抽气声,小精灵更是不甚受伤地死死捂住了鼻子,“月?”。

此刻的月修一袭宽袖紧身曳地长袍,淡银色的宽指腰带束在盈盈一握的柳腰上,长长地垂在一边,将那纤细的腰肢,完美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美人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华丽的银白色衣袍丝毫没有掩盖她的光华,甚至更衬着她的风采,恍若天人,巧笑倩兮间自透着一股让人折服的出尘高贵。如瀑的黑发简简单单地挽了个髻,用一支玉簪斜斜地固定住,搭着那娇嫩的耳垂间,一对翠绿的玉坠,温润美好一如画中的仙子。却配上额间那朵妖艳的紫色三花并蒂莲,清纯,又散发着天成的魅惑。

毕竟也是女孩,看到其他人的这般表情,月修也情不自禁地绽出一抹女儿家略带娇羞的笑颜,只如一朵花儿悄然绽放,绝色娇艳,“如何?”

迎上去牵住心上人的手,迦洛笑得温柔带着难以言喻的惊喜骄傲,“好美!”。

小时候母后告诉自己,以后自己要亲手织出一件华衣,其中要融进自己的精血,自己的鳞甲,最重要的还有自己的心。那件华衣,是每个鲛人一生只会也只能织出一件的珍品,要送给此生的伴侣,那个相爱一生不变的人。

原本自己其实当时还很不以为然。可是,自从十年前的那次相遇之后,自己就变了。最初的相遇只能算是琴音的吸引,但是鲛人原本就是美与艺术的种族,太多的族人甚至都是凭着声音就找到了自己一生的伴侣。他其实没有想到,自己竟也是这样。

但是,即便心中慌乱他却没有怀疑过,每多完成一点,他便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心更满了一些。一针一线,他织进了所有心血,所有的爱,想着哪一天,可以把这件华衣送给那个女孩,把自己的心告诉她。他是海皇最出色的儿子,是现在鲛族的第一美人,他从来都优秀自信,只有每次细细地编织着这件华衣时,他才止不住心底的忐忑,她会记得我么,她会接受我么?他是天才,是强者,可是感情上,他一样青涩。

现在,那个从十年前就停驻心上的女孩收下了那件华衣,看见华衣穿在她的身上,美得那么耀眼,迦洛心中的最后一点终于完满,这是我认定的爱人呢!

“吸!”唐包使劲吸气,抹了把嘴边长流不止的口水,两眼发亮地仔细端详着月修身上的华衣。珍品!”围着转了一圈,唐包感慨地摇摇头,引得小精灵却连连点头,“那是当然,鲛族的鲛绡纱所织之物即使在我们西方的古擎大陆也是绝对难得一见的珍品啊,好像论市价,连一般精灵所织衣物都望尘莫及。”

“不!”唐包抚了把胡须,“我的意思,这件华衣就是在鲛族之中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啊!”

“啊!”闻言,不光是小精灵,连旁边的两个也是惊讶地张大了嘴。“怎么说?”

唐包不语,只是围着月修又转了几个圈,掉头望见求知欲甚高的几人,才颇为满足虚荣心地介绍起来,

“这件华衣是鲛绡纱细细编织,手法精妙,简直天衣无缝。一般的鲛纱所织衣物防水、去尘、随主人身形改变大小。不过,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一般鲛绡纱粗看上去差不多,其实之间差别距离很大,等级鲜明。你们看这件华衣,上面色泽光润柔和,线条均匀,每一根细长一般,而且就像染了蜜汁一般。要做到这一点其实非常不容易,显然是长年不断地用灵力温润的结果。而且,要达到这般完美的效果,这灵力火候的掌握更是非常难得的,何况是最后编织的时候还要分神仔细把握好灵力尺度。再者,若老夫猜的不错,这件华衣里着实融进了不少的海国皇族精血和鳞甲啊!那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说着单手一挥,一道火焰就直奔月修而去。

“诶?”小精灵见状大急,“你干什么?”可是话音未落,就见那火焰蹦上月修的衣袖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咦?”一时间路易的眼睛都恨不得凸出来了。

唐包笑了笑,“老夫的真火分九品,刚刚那个已经到了四品,却没有在这衣服上留下丝毫痕迹,这般的防御力还真是惊人啊!恩,老夫现在也只能看出这些特点,但已经堪称绝世珍品,绝世珍品啊!”

说着,唐包看向迦洛,“九皇子好手法,好修为,不简单啊!这件鲛衣依老夫来看,便是海国历代皇族也难出一件啊!”

迦洛微笑着一躬身,“唐长老过奖了,迦洛只是依照鲛族传统,按海神的指引全心全意地想为爱人织出一见最美的鲛衣罢了。”说着,不动身色地又握住了月修的手。

“哦”刚正经了不久的唐包立时又甩开了长辈高人的形象,跟着几个小的一起起哄起来。弄得月修也是脸上一红,就要挣开,却被迦洛反身一笑,紧紧握住拉到身边,当即,起哄声更大了。月修这般的表情那绝对是百年难见的,更加上如此等级的美人含羞带嗔,就连丝叶也很不给面子地狠狠吸了吸口水。

“那这件衣服还有什么妙处么?”精灵族也擅长织绩,看见这般的珍品,路易凑上来很敬业地请教迦洛。

迦洛闻言轻笑,手指一弹,一道灵力便射向了月修,柔光一闪,月修身上的华衣立即转变成素白的底色,幽幽飘着几瓣红花,让人感觉面前的人瞬间一边,突然像化成一片冰天雪地中的一株红梅,轻灵动人,好像这世间最纯洁的仙子。

正在众人已经受不住今天这样连番的刺激,全部陷入半呆滞状态的时候,迦洛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件鲛衣可塑性极强,不但能随着主人身形的改变而变换尺寸,还可以根据主人的喜好改换式样。”

“吸”又狠狠吸了口口水,莫离无比矛盾中,九尾狐一样酷爱美丽,但是现在这样的一见华衣,以后就是月修不在乎自己也可能舍不得在上面趴着啊。无限苦恼中。

“喜欢吗?”深深地望进月修的眼里,迦洛满心的欢喜又带着一点忐忑。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月修的心中也开始渐渐涌上更多那种略略陌生的情绪,回望进那双满溢着深情的眼眸,月修扬起笑,点点头,“恩。”

第六十七章.洛!

一路行来,几人一起走过山川,走过森林,走过江河,悠闲而快乐。

站在山丘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张开双臂,月修忽然想起,有人说,踮起脚尖,就更靠近阳光。

已经出来两年了啊。回过头,看着那站在身后不远的人,月修的心里也像洒下一片阳光,暖暖的,有朋友,有人关心,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

“诶,小精灵,把你的苹果给我吧!你应该尊老知道不?”唐包正在不遗余力地忽悠单纯的小精灵。

犹豫半晌,善良单纯的小精灵终于还是递过苹果,很是不舍,“算了,我给你闻一下吧。”

……到底谁说他单纯好骗来着,为什么每次受伤地都是我!/(ㄒoㄒ)/

突然看见不远处刚回来的月修迦洛。“月,迦洛。”一声呼喊,路易如同往常狂奔而来。

月修和迦洛相视一笑,也不说话,就等着路易的下文。终于,路易深呼吸,看向了月修,“月主。”

这一声直月修都微微有些诧异,路易和她是亲密的朋友,一般并不会这样讲究礼节,除非是什么比较重大的事情。

之间路易单膝跪下,“请月主允许莫痴回精灵之森一趟。”

“恩?为何?”已经这么多年了,路易当初选择留下之后,也从不曾向自己提过要回家乡的事。但是是否,自己贪恋着朋友的温暖,而将你留在这里是一种错误?

“月主,女王换代,莫痴作为一名精灵族人,受到族内召唤,希望能回去一趟。”

犹豫了一下,那句‘是否会回来’还是没有问出。那你可有把握走过异兽之森?”

路易闻言,蓦地一颤,却旋即恢复正常,坚定地回答道,“能。”

月修眼帘半垂,看不透在想些什么,“那你便回去吧。”

“谢月主。”顿了顿,小精灵还是说道,“月,路易会回来的。”毕竟是多年的朋友,路易或多或少也能猜到现在这个有些便扭不多表达的月修心中的一些。改变的称呼,告诉你,放心,不管是哪种身份,我都会回来,更何况,我们永远是朋友。

勾起唇角,心情好了些的月修看向唐包和丝叶,似乎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这两个平日里很是活泼好动的角色也有些萎靡。“老唐和丝叶就陪着路易一起去吧,路过异兽之森也好有个照应。”

唐包闻言眉头微皱,想了想点点头没说什么。至于丝叶先开始眼睛一亮,却忽而又低下头,拉住月修的衣角,“月姐姐不能一起去么,丝叶不想分开。”

揉揉丝叶的小脑袋,月修轻声安慰,“据月姐姐所知,精灵与人类之间还是有些是与非的,更何况姐姐是东方修士。这次既然是精灵族女王换代,月姐姐贸然前往不是太好,而且,姐姐也希望,丝叶能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历练一番,变得更加强大,顺便也多增长些见识,好么?”听着月修的这番话,稍稍犹豫了一下,丝叶点点头,还是同意了。

想了想,月修拍拍肩上的莫离,“莫离,你想趁着这次去古擎大陆看看么?”莫离却晃晃美丽的大尾巴,懒散却坚决,“不了,反正有的是时间,不急。首-发”

不说话,月修看向迦洛,迦洛则微笑着摇摇头,“我陪着你。”

脸色微微泛红,月修转过头不看迦洛,却不意外地对上了一众人暧昧揶揄的眼神。“你们……”月修一时大窘,飘飘地转开视线,“咳咳,你们尽早出发吧,早些回来,路上注意安全。”说完,逃也似的闪开了。

“啊哈!”唐包大笑着走上前拍拍迦洛的肩膀,全不顾另外几个鄙视的眼神,“你小子,有出息,胜过老夫当年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哈哈!”

迦洛看一眼月修离去的方向,向着唐包笑开,“唐老过奖了。”

“哈哈,没有,没有。也趁着我们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可要好好加油啊。不过,”唐包的脸色陡然严肃起来,“小子,老夫好心提醒你,你和月主的命理虽然紧密相连,但其中也颇为古怪,可是你和月主都是至高之人,就是老夫拼尽修为也无法全然看清,甚至无法猜测最后的结果,你们的命理都带着少见的可变性。”

“还望唐老明示!”

唐包抚着胡子叹口气,却不是平日那般的得瑟,“不是老夫不想帮你,而是,你们的这段情缘,即使是老夫也真的无法预测啊!老夫只是曾经看到,你们的这段姻缘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老夫只能告诉你,迦洛,好好坚持住,对于你们二人,莫要多言天意,天意对你们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老夫刚刚所说命理的可变性,就是说,你们,有着改变命运的可能,你们的命运可以由你们自己来写。迦洛,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记住你的心,守好灵魂中那份深深地爱恋,不可动摇,否则,这结果不好说啊!”

‘守好灵魂中那份深深的爱恋。’好耳熟的话,在哪里听过?啊!脑中灵光一闪,迦洛突然想起来,那次在宁王府见到月修的时候,她就曾经对他说,少招惹女孩,守好灵魂中深深记下的爱恋,可是后来再问月修,月修却说她修为不到,也无法看清了。“唐老是知道了什么么?”两个人都提到这样的事,迦洛也不禁紧张起来,天可怜见,除了月修,他从来没去招惹过什么女孩,都是人家自己贴上来的。

摇摇头,唐包看着迦洛期待的目光,也觉得颇为无力,毕竟是天机,能知道这些已是不易。稳了稳心神,迦洛却也不很失望,“罢,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多谢唐老提醒,晚辈定当谨记!”

“你们的事,老夫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还是希望九皇子可以多加照顾些月主,她是个好女孩儿,就是这心里……”

“老夫也走了不少,看了不少,看得出来,月主实在是个很难得的女孩,她很真实,也许有时候肆意到任性,有时候又理智冷漠到冷情,甚至是近乎偏执的,但其实她实在是一个有些便扭孩子,在一些时候尤其得细腻敏感。而这样的性子,决定了她并不会像别的那些女孩一样相信爱情,崇拜爱情,现在你也该看出来了,在遭遇爱情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是勇敢主动地,更多可能是骄傲不容侵犯的面具下小心翼翼地自我防护。”

“在这次你们俩之间的事情上,老夫看得出来,不说是你的紧张,月主其实真的也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啊,哪怕仍然有些畏缩,但她交付的一样是真心!”

“所以,九皇子,就当是老夫的请求,希望你能多加包容照顾月主,她那样的性子若是一次受创,那样的后果,老夫说也许是绝对激烈的反弹而再无回转绝不是危言耸听,即便还有一分可能,但却也定是异常艰难的了,甚至……。你们,其实老夫是不甚放心啊!”第一次,唐包收起了平日里的嘻哈玩闹,这一路走来,大家一道相处两年,唐包虽然总是显得有些无赖跳脱,却其实是真心地关心着这几个小辈,也真的心疼着那异兽之王,也是龙族的主人的月修。其实在唐包的心里,月主,真的只是个冷漠却好奇着渴望着温暖,害怕孤独,又怯怯总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别扭的孩子,让人忍不住心疼。

看着唐包的眼神,想起那个身影,迦洛的眼中坚定充满了温柔,“唐老放心,她是我愿用一生,倾尽所有来守护的人!迦洛赟向天地立誓,真心永生不变!”

第二天一早,路易几人便动身离开了。

走了一段路,月修忽然停下,看看四周,只剩下自己、莫离,还有迦洛了。忽而觉得有些冷清,闷闷着心里很不舒服。望着前方的路,月修猛地升起一股茫然,广阔的天地间,她突然觉得很是无力渺小不可抗拒。

忽然,她落尽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鲛族特有的动听的声音,“修,别怕,有我。”

心就这么神奇地似乎被这后面的体温所温暖,她看着他再度绽开笑颜,“谢谢,迦洛。”

好像是在表达什么不满,他抱住她的双臂微微收紧,“唤我洛,可好?”这置于最中间出生时遵从神谕的一个字,只有她可以唤!

偏头,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满脸温柔的人,“洛!”

第六十八章.隐居中(大进展!!)

没有了路易、唐包和丝叶,两人的旅行明显冷清了不少,不过好在月修和迦洛本就较为喜欢清静,莫离又几乎整日都趴在月修的肩头打哈欠,所以两人一狐的日子自是另一番滋味却也还是过得不错的。

现在,月修越来越习惯了迦洛的陪伴,两人间话从来不多,也没有什么动人浪漫的甜言蜜语,可是,只要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要什么。

就这么随性云游,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一处高山脚下,问了下当地人才知道,原来是玉龙山。从高处远望,整座山竟似龙腾,气势雄伟,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山上景色秀美,高峰峻拔,雄伟多姿。山下只有一个小村子,民风淳朴,以种地为生,偶尔也有村中男子合伙在山的外围打猎,或采药,不过因为听说山上有狼群和其他甚至异兽存在,故而村中人几乎不上玉龙山。

月修和迦洛在山脚人家留宿一晚,第二天天还未亮就赶上了山。到达山顶不久,旭日东升,一线晨曦由灰暗变成淡黄,又由淡黄变成橘红。而天空的云朵,红紫交辉,瞬息万变,漫天彩霞与地平线上的茫茫云海融为一体,犹如巨幅油画从天而降。浮光耀金的海面上,日轮掀开了云幕,撩开了霞帐,披着五彩霓裳,象一个飘荡的宫灯,冉冉升起在天际,须臾间,金光四射,群峰尽染。

“好美的景致。”月修不禁感慨,得见如此美景,当真是三生有幸啊!自然界,总像一个淘气的而神秘的女子,美丽神奇,谈不尽的秘密,欲掩还休的诱惑。

“是啊,这番云海上的日出,就像大海上的一样,却更多一层迷蒙,像梦一样。”看着眼前的日出,迦洛想起了在家中大海上看到的日出,扭头看身边的女孩,淘气的阳光在她的脸上闪动跳跃,恰到好处地给她全身度上了一层金色,微微闪动,好像要将她总隐藏不现的动人光芒全引出来一般。

“大海啊!”像是回忆起什么,月修扭头对着迦洛笑了,“什么时候到大海去好好看看。”

优雅的一躬身,“随时恭候您的到来。”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修为高深,惬意地在凡人看来充满危险的山上晃了一圈,竟发现一株麟容树,小小的一株,上面结着三颗饱满的果子。

麟容,树身矮小,但树身上布满剧毒,触之即死,直接就化作土壤肥料,可是那麟容果,却是好东西。一次三颗,三百年一熟,成熟时晶莹剔透,美丽非常,凡人服之,容颜不老,增长寿命,可避百毒;修炼之人服下,可增修为,稳心境。

可是,用月修的话说,这麟容也太贼了些。一般的树,谁的果子不是就生在枝头,恨不能求别人给摘了去,带去别处扎根生长。可它不一样,果子都藏在树枝间,谁不知道你树身上有着剧毒呢,忒小气!

不过现在果子还没有完全成熟,麟容果,若提前摘下来则完全失去效用,若晚了则直接一天内腐于枝头。月修鼓着脸,一边估摸着大概还要两个月多的时间,一边咬牙切齿,恨不能把这树拖出来用麻袋套到巷子里好生揍上一顿,小爷让你吝啬,让你奸诈,让你……(#‵′)靠

最终,月修一边笔着中指,一边被迦洛给拖走了,他们还要在山上先找个暂住之处呢。不过,迦洛拖着心上人,心里也很是好笑,他还没怎么看过月修也有这样的一面,好可爱的说。O(∩_∩)O

一圈晃完了,鉴于可能要在山上呆两个多月,两人最后干脆决定自己动手搭房子。于是一时间,林木与山石齐飞,淤泥和泉水共舞,怎一个热闹了得。不多久,两间相邻的小房子就完成了。一片山水密林间,云雾缠绕处,两座精致的小屋居于其中,花鸟相环,白烟缭绕,再加上两个绝美脱尘的人,仿若仙境。

每天,修炼完毕,下午实在闲了,两人就在屋前随意地合奏几曲,合作不多,却总有默契,几日下来,演奏完毕,两人身边都环绕着一些鸟兽还醉在这天籁中,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醒来。

久而久之,林间的许多动物都喜欢在下午就赶到这里,甚至还有一只银狼,在半个月左右后也出现在这里,每次它来,左右的小动物都自觉地远离它,一处空阔的草地上,就它一个静静地伏着。音乐结束,再一声不吭地离开,却也从不曾为难过其他的动物。

这天迦洛不在,月修习惯了他的合奏,没有他,倒也不高兴独自抚琴。可是许多小动物还是如期赶来,虽然没有往日的音乐,它们却也不显得多失望,径自相互打闹嬉戏着,倒是让这里变成了沟通感情的好地方!

一只小鹿也不知是在哪滚了一身的泥巴,凑上来拱了拱月修,似乎想说什么。月修见着好笑,拍拍肩上的莫离,问小鹿是要说什么。莫离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跟小鹿哼哼了几声,一下跳下月修的肩,回头说了一句,“它要你帮她洗澡,我回屋里睡了。”弄得月修哭笑不得,我怎么养了这么只懒狐狸。

月修有洁癖,现在却并不怕小鹿脏,摸摸小鹿的脑袋,笑道,“你倒是会找人,难道因为玩得太脏了,怕你妈妈知道了教训你么?”说着,却还是任小鹿领着向一处小瀑布走去。

小瀑布的水干净清凉,月修直接在瀑布的旁边架起一张细密的灵力网,让从上而下的水流缓一些,便一把将小鹿推到了网下,让它站在周边的石头上自己淋浴,倒是方便非常。

然后她便坐在了一边,脱了鞋袜,将一双白嫩的小脚放进水里,轻轻地晃,在水中拨出一波一波的水纹,抬头看着天上棉花糖一样的云朵不觉间出了神。

“啊”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上了月修的脚,月修还来不及反应便被猛得拖入了水中。迅速转为内息,月修镇定下来定睛一看,却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不是迦洛是谁。

美丽的脸上带着温柔得可以骗了所有人的笑意,蓝色的发散开,在水中像墨一般蕴开。此刻的迦洛已经换做鲛身,流线修长,上肢与身体两侧间连有半透明皮质翼和飘须,漂亮飘逸,长长的鱼尾似乎还泛着淡淡的光,自腰部起附有多条裙状透明薄带,微微摆动,让月修觉得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美得让人不可抗拒。

好在月修并没有被‘美色’迷惑多久,有仇不报非君子!即使是在水下,有着不小的阻力,月修的小拳头还是带着‘呼呼’的水声,冲着迦洛而去。很可惜,被迦洛挡开了,不过迦洛似乎也没想到月修会如此迅速地攻击,惊了一下却瞬间笑容更加深沉。

攻击没有达到效果,月修也不气馁,旋风腿紧跟而上,就这样,两人连话都没说一句,很干脆地就在水下打了起来。虽然两人都没有用上灵力,但是月修招招狠辣,一开始就瞄准了迦洛的俊脸,人们总说打人不打脸,可是月修决定既然要打就要留下些什么明显的印记来彰显自己的战绩,故而月修很自豪地违背了打架前辈们的教导。

不过,尽管月修的心里素质非常的好,但打到现在也有些恼了。这么多回合打下来,一直是月修攻迦洛守,可是到目前为止,迦洛简直防得是滴水不漏,月修所有的攻势都没有能在迦洛的俊脸上留下什么光荣的战绩。这哪里是鱼啊,简直比得泥鳅还‘滑溜’。(喜欢迦洛的童鞋不要K偶。)

喵的,月修捋起袖子,‘嗖’的又冲了上去,所有的招式都不想了,咱返璞归真,以无招胜有招,直接一拳揍了上去。

然而,这次迦洛却没有一味避开,伸手就抓住了月修的拳头。缩手,竟然抽不回来了。某月大怒,一脚紧跟而上,呕,脚居然被应该是鱼尾的事物缠得紧紧的,挣扎不开。不甘心地反肘直击身后人贴上来的胸膛,毫无悬念地,又被抓住了。于是乎,水下,两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忽然意识到自己和迦洛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月修有些羞恼地挣扎了几下,却听见身后低低的笑声,紧贴自己后背的胸膛还随之震动着,历经两世却从未与异性有如此亲昵接触的月修立时感到后背到头皮都有些发麻,更何况还是让自己有了异样感觉的迦洛。

一瞬间,月修自己都感觉到,虽然还在清凉的水里,自己的脸却已经不可抑制地有些烫,连耳朵都是热热的。突然间,有什么微凉而柔软的东西似乎覆上了自己的耳垂,让本就有些不知所措的月修身子一颤,下意识地转头想看看是什么,却不想,脸转回的瞬间,直接正对上迦洛的,两唇相接!

这次,不光是月修,就连迦洛也呆住了,两个人(都是笨蛋,有什么好呆的,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子衿恨铁不成钢中)就这么傻傻地愣在那儿。一会儿,迦洛眼睛一眨,嘴角弯起一个美好的弧度,赶在月修彻底回神之前,竟伸出舌头添上了那漂亮的樱唇。

月修立时又惊得双眼大睁。

好可爱,迦洛眼中笑意更深,而且,味道真的很好!不动身色地转过心上人,双手搂住少女的纤腰,微微地吮吸,轻轻咬了咬那饱满的唇。不想这下月修却彻底清醒过来,猛地发力挣开迦洛的怀抱,忽略迦洛甚感可惜的眼神,真元运转,逃也似地跃出水面,向着自己的小屋跑去。跑出没多远,却又忽的折回来,狠狠地将一块石头踢进水中,转身满面通红地跑了,不敢理身后的笑声。

第六十九章.狼王

对于意外地接吻事件,两人回来后都有志一同地没有再提,只是月修恨恨地吃了好几顿鱼。对于这样的现象,迦洛却丝毫不在意,甚至亲手帮月修烤鱼,毕竟人家虽然有鱼尾,但在海里的时候其实也以鱼类为主食不是,算不得什么!

只是有时候盯着月修的唇露出颇为可惜的神色,看的月修直发毛,背过去又气得牙痒痒。特别有时候,迦洛坐在那一言不发眼色深沉根本就是在酝酿什么坏点子,弄得月修一度防迦洛跟防狼一样,不过似乎一直也没出什么事,久而久之,月修也就将这件事丢到了脑后。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只是有什么好像不着痕迹地悄悄变得更多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进山两个月,月修又去看了看麟容果,估算了一下,应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该熟了。两个人整日采药、弹琴吹笛,半个月就这么悠哉悠哉地一晃也晃完了。

这天,月修准备去采摘麟容果,然而两个人刚出门,却见那银狼远远地走了过来。

平时那银狼来听曲子,月修迦洛却还真没怎么好好观察过,今日细看,才发觉这头银狼竟开了灵智,已经修至妖境,修为还不低。这让两人也颇为感叹,毕竟是逆天修行,纵使这世界灵气丰富,可是要从一个野兽修成妖却还是极为不易的。

银狼走到近前,微一低头,竟是将三枚麟容果放在了地上,接着跪伏在地,银狼口吐人言,“王,吾为此处狼族首领,修天道,近日听王和先生的琴笛之声有所感悟,修为提升,闻王似乎非常关注这三颗麟容果,故而采来,谢王及先生。”

“你知道我?”听了银狼的话,月修很是好奇银狼对自己的称呼,却没有给予那三颗麟容果相应的关注。果然,怪胎抓的重点总是与人不同。-_-|||

银狼点头,“是的,王,我已修至妖境,所以能分辨王的身份。”

“哦。”月修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叫什么名字?”

“王,我还没有名字。请我王赐名。”

“我怎么好像在这边老是要给别人起名字?”一边呐呐地郁闷着,月修一边还是好好地想了想,忽然,她眼睛一亮,“就叫式微吧。”初升的太阳毫不吝惜地将光芒洒向这林间,未散的雾气,叽喳的鸣叫,让这片山林轻易地便诱出人心底的留恋,不愿轻离。“这般好的地方,到正适合隐居,就应了式微。再者,式微,待归。你既修天道,便必须记住,心中常怀坚定,不可动摇。二来,无论到何时,爱你所有、所爱,切莫让心中的那份美好因时间的迭转而凋谢。蒙恩于这片天地,从今以后,你叫式微,可好?”

银狼难掩心中激动,伏下平日里高傲的头颅,声音都带上一丝难掩的颤抖,“谢王赐名。”

一挥手从牧云镯里取出一个玉瓶,交给式微,月修顺带捡起三颗麟容果,“你也起来吧,哪怕成妖,也定要谨记你狼王的骄傲!”

“是!”式微听话地站起身。

阳光下,巨大的银狼,高昂着头,散发着属于狼的骄傲与尊严,尽管面对眼前的人,还带着深深的敬意与感激。月修满意地笑了笑,“我要谢谢你的麟容果,那个玉瓶里是五颗适合妖族修炼的丹药(起先是为了莫离练的,不过好像莫离的修为太高,用到的极少。),效果要比这三颗麟容果好很多,也不亏了你。不过,一定不要过于依赖丹药外力,修炼必须稳扎稳打。”

“式微谨记王的教诲,谢王。”

摆摆手,月修笑得真诚,“没事,过几天我们也该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修炼,也许什么时候我会回来。”

式微伏下身子,“式微恭送王,王妃。”

王妃?两人同时一愣。月修光速冲回式微的面前,颤颤地指着迦洛,“你,你是叫他王妃?”

刚刚还是下定决心改了称呼的式微有些莫名其妙,点点狼头,“是的,您是王,先生当然是王妃。”

此刻,迦洛已经恢复了正常,也来到近前,好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便是王妃?”要是也该是月修是自己的王妃啊!

式微觉得更奇怪了,“王和王妃住在一起,而且上次王和王妃在水中接吻了,接吻不是人类中只有夫妻才能做的吗?王?”

一时月修颤得更厉害了,“我,我,我,你,你,你怎么知道上次水里发生的事情?”

式微的眼中似乎扬起了笑意,“水中的鱼儿们说的,这片林子里基本大家处得还不错,有什么消息也会相互告知。”

月修觉得自己快抽了,“这么说,这么说,都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了?”动物也这么八卦的?

再次猛点巨大的狼头,式微的眼神粉真诚粉真诚,“基本应该是都知道了,所以式微才认为他是王妃的。王,难道不是么?”

“哈哈。”迦洛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从后面抱住了羞恼得都快哭出来的月修,对着式微说道,“对,对,式微,你们都是见证,我是你们王的爱人,我是她的王妃。修,你跑不掉了哦!”凑到已经有些泛红的耳垂,张口抿了一下(知道上次在水底是怎么回事了吧),很满意怀中人的一颤,迦洛含着笑意低声道,

“永远!”

第七十章.疫病

再度从深山里出来,已是三个月之后了,实话说,月修觉得很是不舍,不愿离开这山中的安宁、美好。

一起来到了就近的城镇,两人发现,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人间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问题!道路上不复往日的热闹,四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死气,相隔不远,就能看到不少的人人萎靡在地,或是已经被席子盖住了脸,就像是遭遇了战乱天灾后的凄惨不堪。

“这是,出事了?”月修有些惊讶,看向迦洛。迦洛环视四周,两人同时放开神识,“疫病!”

寻到溪云阁的店铺,月修出示了玉牌,先吩咐将从山中找出的三枚灵果送去帝都送给宁王、皇上和太后,却竟然得知太后已经在两个月前就得急病仙逝了。

听到这个消息月修只觉自己的心都颤颤得有些疼。那个跳脱可爱,从小便对她万般疼爱,用心绝不比宁王皇上少的妇人,就这么没了!“太后,奶奶……”

“修,修,别慌,你好好看看,太后并非短生之相,当今皇室之中不少的人都有着各自一段机缘,太后也是其一!”

经迦洛一番提醒,月修才回过神来,手指几下细细跳动,放下心的同时却也有些怅然,“也是,只是,以后可能都不得见了……”

“修,我们是修道之人……”

“恩!”点点头,月修稳稳心神紧接着便召见了这边的总掌柜。

这座城镇规模不大,溪云阁在这里也就没有安排堂主之类,只一个总掌柜就能胜任这边的工作了。总掌柜是一个中年的男子,慈眉善目,略微发福,给人一种有和善,易亲近的感觉。见到月修,总掌柜慌忙行礼,“参见大使。”月修没有拿出阁主令,只用了以前莫嗔帮忙准备的一般令牌。

“掌柜免礼,不知掌柜的如何称呼?”

总掌柜躬着身子,口气恭敬却不卑微,给人好感又不让人轻视,“属下张成。”

放下手中的茶杯,月修直接进入正题,“张掌柜,最近一段时间是否出了什么事?疫病是何时出现的,朝廷没有派人救助么?”

张成闻言摇头轻叹,“唉,回大使,这次的疫病是在一个月前突然爆发的,而且范围很大,到现在大夫还没有找到能彻底医治的法子,就是朝廷也没有办法,加上之前又太后娘娘急病仙逝,更是一番焦头烂额。到现在听说已经有好几个稍小的也是最早爆发疫病的村镇被封掉了。特别是最初爆发的那个村子,有消息说有人曾在晚上的时候看见有一团光球坠落砸在那附近,之后疫病就大规模爆发了。不过因为根本没有搜寻到任何痕迹,所以也无法确知真假。民间现在还有人说当今圣上犯了天怒,所以上天降下灾难,先是太后娘娘仙逝,现在有事疫病肆虐,百姓人心惶惶,有些地方甚至发生暴乱,各地的医馆药店也好些被抢、砸、烧。”

听到这里,月修眼光一闪,冷笑起来。无稽之谈!这般的天灾,与个人何干?真是劣根性,受到这样的灾难,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解决困难,而是死活要为这灾难冠上一个可笑的原因,恨不得将别人拖出去弄死,仿佛这样就能用他人的过错来安慰自己,弥补损失,就能用他人的生命抵去自己的死亡。这样的人,不死才是真的可惜!

不过,实际上,大多的百姓即使刚开始不曾这么想,也极易受有心人的哄骗蛊惑。人,面对死亡时,精神就会变得不可思议得脆弱,更何况是平日里就极易受蛊惑引导的百姓!这样的特殊时间里,仿佛揪住别人的错就像揪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何其可笑!也,何其可悲!

“我们溪云阁的医馆药铺呢?”

说到这个,张成才露出一个笑容,“回大使,我们溪云阁的产业并没有受到恶意冲击,疫病一爆发,莫嗔门主及其他两位门主就先后命各地做出相应的措施解救灾民,而且平日里也多有大力救助百姓,赠送药材,在民间还是颇有义名的!”

听完,月修也点了点头,“这边的情况如何,是否严重?”

张成摇摇头,“此处到现在虽然也有波及,但一开始就做了很多防备工作,所以还没有很严重。”

“恩,我了解了,张掌柜先去忙吧。”

“是。”张成躬身行礼,先行退开了。

修长的手指轻点,蓦地,线条姣好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走上前,迦洛自然地伸手,抚开那额间的轻皱。这般亲密的动作,两人却没有丝毫的便扭,仿佛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这疫病不简单,是人为的。”

“人为的?”迦洛也不禁一愣,“修是怀疑那个光球的传言么?这样看来的话,难道是那些修者?可是,他们怎么敢在人间造成这般大的动静?现在这般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月修摇摇头,“看不怎么清楚,反正如此的规模程度,隐约看见跟那些修者脱不了关系,也不知这修真界又出了什么事。你说他们怎么敢?呵呵,他们怎么不敢?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么长的时间,可能不少人都已经觉得天谴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大家都已经按捺不住了啊!”耸耸肩,月修微眯着眼,翘起腿,“不过,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便是他们死绝了,那也是自找的。”

“可是百姓何辜?”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凝结了。

“百姓何辜?”月修轻笑出声,“人类是很奇特的生物,哪怕你闭门在家,也躲不过一些灾难,何况,人也不能总是等着别人来救自己。他们是人类,自认万物之灵长,是神最宠爱的种族,这般的打击若都无法度过,那又如何指望未来?”

“但这并非天灾。”

“可是命运是一张网,线线相牵,谁还说得清这不是天灾只是人祸?”

“那你准备如何?这种疫病虽然凡人中的医者未能解开,对于你却不过举手之劳!”要是真正放任你却还有皇室那边不能放下!

踱至门边,月修抬头望向天空,“随自己高兴吧。死不绝!”再度扭头望向迦洛,月修笑起来,“不过,现在我突然想看看,人的思想到底是如何得能够轻易控制!”

迦洛眼帘微垂,举起茶杯掩住嘴角的笑意。果然,是因为那些传言在生气!

眼珠一转,月修忽然觉得迦洛有些奇怪,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人类的死生,便不看他乍一看温柔老好人一个,但事实上他们俩其实很相像在很多时候对大多无关的事都冷情冷感的性子,而他与人类几乎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你很关心这些人的生死?”

迦洛笑笑,倒了一杯茶缓缓地走向月修,递给她,“不,我只关心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接过茶杯月修也笑了起来,“干脆就直接去那些最初爆发疫病的村庄吧。我想那里应该还留有什么线索。”

“好,不管到哪里,我陪着你!”

第七十一章.病源之村

翌日,两人准备了些药材,一路便直向着北方的河谷村而去,那是最先爆发疫病的地方,也是目前最严重的隔离区之一。

花了一天的时间,两人终于到达目的地。还未近前,却发现一群士兵远远地驻扎着。看到陡然冒出的月修二人,驻守许久的士兵虽然觉得有些诧异怎么还有人往这魔鬼窟跑,却还是非常尽责地冲了过来,拦在前面,“你们是何人?这里病情严重已经被封锁,不想死的就速速离去。”

月修却不以为意地笑笑,“我是医师,前来这里寻找解症之法。”

一道喝声,士兵忽然两边让开,走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人。“两位,这里的疫病已经无法遏制,是朝廷下的命令,再不几日,这里便要直接烧掉了,两位还是请回吧,莫在此枉送了性命。”

心中悄悄庆幸还好动作快了些,月修也再不多说废话,直接取出随身的玉牌,“让开,本宫便是来解这疫病的。”

那中年人看到玉牌,又看到月修肩上的莫离,一个哆嗦,急忙跪下,“末将李坤见过墨依公主!”见月修似乎要直接穿过人群向里走,李坤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急急又挡在月修面前,“公主,您不能进去!”

月修不说话,冷漠的眼神直射李坤。李坤一哆嗦,低下头,盯着两人似乎步行而来却双全不见一点尘埃的衣摆,咬牙强自解释道,“公主,末将接到的命令便是不可让任何人进出,更何况您千金之躯,那更是万不可进村,要真有了什么万一,末将,末将负担不起啊!公主。首-发”

“李坤?”

“末将在。”

“本宫便告诉你,这场疫病来得并不寻常,本宫一路走来,看过多起病例,若真让你们现在就烧了这疫病的起始处,这病很可能就当真无解了。所以,赶紧让开!”

“不行,公主,若其他的医师便罢了,可您,末将是断不敢放您进去的!”

“你尽可放心,本宫做事自有把握,不会出什么事。”

“不可!”李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张开双臂,闭上眼梗着脖子,整一副若你真要闯,那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的样子。

看着这一幕,月修直接给气乐了。长袖一甩,李坤直接就被甩出了老远。月修抬步,后面刚刚还被月修的功力给惊得目瞪口呆的士兵却全都立即惊起,有样学样地也拦在了两人面前,“公主!”

暗叹一声,月修真心反省,做事应该干净利落,自己刚才确实处理得不好,应该一次性都送得远远的!

迦洛好笑地看着月修脸色有些发黑,体贴地走上前,手指在空中一点,所有的士兵立即固定着全部动弹不得了。

走进村子,看着远处抚着腰奋力跑过来的李坤,月修好心地摆下一个笼罩全村的结界,再又坏心眼的将结界设置成凡人肉眼绝对不可见的形式。

果然,“咚!”的一声闷响,可怜的李坤在离站在原地等待看戏的月修迦洛不到十米的地方‘贴’在了结界上。

好不容易从结界上‘撕’下来,李坤看着里面向自己微微一笑便转身往里走的月修和迦洛,眼泪汪汪地不停敲打着结界!/(ㄒoㄒ)/这个时候,李坤真的是连心都碎掉了:公主啊,您别玩了,末将陪您玩别的不成,您这样就是您没事末将的命也定是要被您给玩完了呀,公主!李坤都恨不得仰天长嚎了。

结界内,月修的额头青筋暴起,烦死了!-_-#白拿了公主信物!

下一瞬,一道气劲直冲着李坤而去,隔着结界,气劲准确地打在了李坤的穴位上,人应声而倒,终于,世界都清净了呢!

处理好了外面的‘狗尾巴草’,月修和迦洛并肩往村中而去。现在的河谷村到处弥漫着一股死气,家家门户紧闭,一派萧条。安静,却是安静得诡异,连一声鸡鸣犬吠都没有。

“你们是谁?”突然一声暴喝传来,抬眼看,竟是一个汉子,身后跟着一帮村民,每个人基本都是面黄肌瘦,脸上泛着青色,漾有死气,眼睛略微外凸,目光呆滞绝望,却无一例外手上都握着棍棒或是锄头之类,恶狠狠地看着两人,“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医师,来解这疫病。”仿佛没有看到村民的态度,月修一如往常。这些身上并没有什么病,但是折腾到现在这样,其原因所在……应该就像是曾经那个死神准备带走一个生命却死了很多的故事吧!

“哼,谁相信你们,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村中的人病了,不但不想着救人,还不管有病没病,把所有人都关在这里,你们来救我们?真可笑,我看你们是来准备烧了我们的吧!”说着,一群人将迦洛和月修围了起来,一点一点地逼近。

“我们是医师,我没必要骗你们,我若真要烧了你们防止疫病外流,那我又何苦自己进这村子。”看着有些犹豫的村民,月修冷笑,百姓,从来都是这么容易被人左右。一群文盲!!“而且,你们现在别无选择,相信我们,你们还有一线生机,不相信我们,你们必死无疑。”

村人互相看看,有些犹豫。但终究对于死亡的畏惧,还是让他们一个两个都垂下了手中的武器。可是冷不防后面却有一个人叫喊起来,“不能相信他们,他们是朝廷派过来先杀了我们防止我们逃走的,朝廷不可能放过我们的,杀了他们,我们便是死了,也要拖两个一起下水……”话音戛然而止,众人一看,刚刚在后面叫喊的妇人脖子扭了向后,已经死绝了。

回头看看面色如常的两人,一群村人全像见了鬼一般,惊恐不已,颤抖着便要往后退去,“他们杀了张婶,他们杀了张婶!”那当先的汉子也脸色发白,“你们,你们……”

月修淡淡地看着众人,“是我杀了她,那又如何!我若不杀她,你们就必死无疑,也徒增我许多麻烦。这妇人很明显并不希望你们被救,而且,她自己已经是病入膏肓,许是希望你们陪着她一起死吧。”刚刚还围拢在那妇人旁边的人听了这话一颤,当即便要往一边闪,似乎是怕被传染。

一挥手,火苗一窜,又瞬间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妇人,真是连灰都没有留下。

“将村中的病人都带到我这边来。”

虽然畏惧于月修刚刚的手段,然而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终无一人有所动静。月修嘴角微勾,看不明白在想着什么,“还有何事?”

终于,那领头的汉子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回,回仙人的话,人,人,所有的人都在这儿了,那些病了的,都,都死了。”

月修扬扬眉,“都死了?”迦洛听了颇为奇怪,怎么会?全死了?起码也该有一两个带病的呀!

看着那汉子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月修脸上一片恍然大悟的表情,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愈加明显,“那刚才那妇人你们怎么没也一起杀了?”话一出口,迦洛脑中一动,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的人是将所有染了病的人都杀掉了!可,那些便就是病人,也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朋友啊,真难想象这些平常种地养鸡的普通人……

可是,那汉子却似乎因为说出了第一句话,后面的倒也觉得没什么了,反正自己不也是为了能让大家活下去么,“我们,我们不知原来她也染了病。”

“哈哈,哈哈……”月修终于笑出声来,却全不带任何感情,没有怜悯,更没有厌弃。何必呢,这就是人!看呐,这就是人,真实的人,在生与死面前,一切都那么脆弱,一切!这便是现实啊!

第七十二章.兄妹

“你,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一群人紧了紧手,有些无措。月修却不理,咄咄的目光直逼对面的一帮人。

“为什么不笑?本座才知道,原来,天灾一定是离不开人祸的。本座倒还真小看了你们,做事这般阴狠毒辣,如此,便是本座不来,你们的结局也真不好界定!”

“哼,你当我们愿意么?亲人染病,又没有医师相救,根本撑不了几天,还可能将病传染给其他的人,我们还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人一个一个死去么?还是能指望你们?现在你说你们能救我们,那为什么不早些来,等我们的亲人都死了,你们也来了,难道我们还要跪下来恭迎你们?”当先汉子的眼睛瞪得老大,梗着脖子向月修和迦洛怒吼,握着木棍的手紧了又紧,脸色涨得通红。

摇摇头,月修似笑非笑,“你们既能亲手除去自己的亲人以防祸患,想必也是贪生怕死之辈,现在只有本座能救你们了,你们却这般激怒于我,实是大不智啊。”

一句话,所有的村民陡然都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一个中年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其他人的态度,看来至少目前为止,这中年人在村民中的地位不低。那中年人向月修、迦洛拱拱手,很是谦卑有礼,“对不住二位仙人,刚才是我们不敬了,不过,毕竟我们刚遭大难,也希望二位大人能够体谅。人说医者父母心,恳请两位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这里的人!”

“呵呵,”月修笑得肆意,却未及眼底,“谁说本座是医者?本座有医者之能,却并非医者,本座高兴救便救,不高兴救,便是所有的人都死绝了,与本座何干?”

那中年人一怔,脸色霎时有些难看。两位大人……”

不待他说完,先前那汉子却晃着手中的棍子嚷嚷起来,“不是医者?不是医者那你们来我们村子干什么?想来给我们收尸么?做梦!大不了我们跟你们拼了,反正横竖也是个死。老子……啊,呕……”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汉子突然捂住口颈,眼睛外凸,神色分外痛苦,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涌出来,他举起一只手伸向旁边的人,似乎是在求救,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帮助他,甚至,所有的人都有志一同地往后退去,只想避得更远。“王三,王三也得病啦……”

汉子万分痛苦中,拼命一扑死死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中年人的裤脚,却不想,那中年人苍白着脸,像被什么咬了一般,一脚踢开那垂死挣扎的汉子,以不符自己身形年纪的灵活迅速地闪向一边,跺着脚仿佛要震掉刚刚沾染的东西。几息间,刚刚还气势汹汹地汉子就断了气,脸色青紫。

“啪!”。“他没得病,不用跺了!”远远的,一条鲜血淋淋的舌头被摔在了地上,因为现场太安静了,所有的人都清晰地听见了那血肉落地的脆响,像一个大大的巴掌,脆生生拍在了心口上,让人便扭不已

反观那动手的人,身上没有丝毫痕迹,哪怕是一滴鲜血,就连白净的脸上也是一派云淡风轻,一如之前笑得温婉,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时间,村民望着那依然巧笑倩兮的少女,那张美丽倾城的容颜,却再不敢有任何痴迷,只一股寒气在心底汹涌开来。首-发

也不说话月修看向众人,吓得村民们立即倒退几步,想要与这诡异的少女尽量拉开距离。月修只觉意兴阑珊,“罢了,都走吧,都回自己家吧!”

“这位姑娘,你说你们是来救我们的。”中年男人有些畏缩着靠近了一点。

摇摇头,“已经没必要了,而且,所有的病例已经都被你们自己给毁了。”

“可是……”中年人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后面的民众打断,“完了,全完了,我们没得救了。他大叔,当时可是你说要将那些染病的人全部烧了的,现在却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他大叔,这可怎么办?”一声声的质问,那中年人脸色涨得通红。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当初还不是就为了防止所有的人都被传染么?”

“可是,现在我们也因为这样没得救了呀!”

“是啊,就是啊。”

“他大叔你也拿个主意啊!”

“我,你们让我怎么办,当初我说烧了他们,你们不也没说什么么?现在又来找我,我还能有什么注意,难道还要我去把人在变出来?”

村民们又争执起来,月修不愿再看这人间丑态,和迦洛一起向着另一边走去。拐过一个弯,一个小男孩拦在了两人面前,“你们真的能治这种疫病?”

月修知道自先前起这个小男孩就一直躲在这里,黑,而且瘦,看上去大概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其貌不扬,可是一双眼睛却很亮,写满了不屈与,愤恨,看得出骨子里带着一股狠劲!点点头,“我能救!”通常月修总是很鄙视这样的对白,很没营养不是?可是,面对着那样的眸子,月修不自觉地就很郑重地回答了他。

男孩定定地看了看月修迦洛,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伸头往外面村民的地方看了一下,回头便往后面跑去,顺便低声喊了下,“跟我来。”

没有什么迟疑,月修迦洛直跟着小男孩而去,一直跑到村后林中的一处山洞。山洞很隐秘,洞口也小心地被人掩饰过。看了眼身后的两人,小男孩深吸一口气,便领着两人进了洞,还颇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配在这个小小的孩子身上,很是有些不和谐的搞笑,却又让人笑不出来。

不意外的,山洞中很是阴暗,也很大,可却并不像以前的很多山洞那般阴寒,空气中还有着柴火燃烧后的味道,带着些温暖气息。掏出一个火折子,小男孩轻车熟路地点燃一些柴加入一处快燃尽的火堆。山洞瞬间亮了起来,木柴因燃烧而间或发出“噼,啪”的脆响,火星跳动,照亮了旁边不远处一张青白而消瘦干皱得不成人样的脸。

小男孩走过去,轻轻推了推躺着的人,似乎是要将她唤醒。一会儿,那人眼睫轻颤,费力地撑开了些许眼帘,看着小男孩,半晌才嘴唇蠕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火光不停地晃动,可是月修却看得清楚,那小孩的唇形,分明是在唤着,“哥哥”。

那男孩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声音却带着些湿意,靠在小孩的耳边低声安慰,“妹不怕,哥带人来救你了。”那小孩不再张口,只费力地勾了勾嘴角,好像想给小男孩一个安心的微笑。

转身来到月修迦洛的面前,小男孩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下,就磕了三个头。“两位大人,小的求您们救救小的的妹妹,小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一个妹妹,小的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一个亲人,小的求求您们,哪怕是用小的的命去换也行,只要能救下妹妹,要小的做牛做马都无以为报。”说着便不住地磕头,鲜血直分开两道,顺着脸颊流下来,小男孩却也不擦,只不停地磕着。

心中有什么涌了上来,让月修的胸口闷闷的。挥手打出一道气劲拂开小男孩,月修也不说什么径自走向了那边的病人。

还在怔愣间,小男孩的头被抬起,迦洛修长的手指在那额头的伤口上轻点,瞬间,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小男孩只觉得伤口一下子便不痛了,凉凉得,还有些痒,禁不住再去摸,却是光华一片,哪还有什么伤口!一时间小男孩有些傻了,呆呆地看向面前这个漂亮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人,猛地又再一次跪下,“仙人,你们真的是仙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妹妹,仙人,求求您!”

扶起小男孩,迦洛扬起一个安抚的笑容,“她的医术堪称奇迹,一定可以治好你妹妹,你不必担心。其实今天到现在这种样子,她还愿意出手救人全是因为你啊!这次,不但你妹妹,还有更多的人都将因你而得救。不过,你一定要记得,今天你护着妹妹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怎样的一种坚定,你对亲人的那种爱与保护,这一辈子,切不可忘!”

还有些担忧地看看山洞另一边,小男孩再回头却坚定地点点头,“是,这一辈子,我不会忘!”

第七十三章.救人

等了一会,小男孩还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勾着想看看是什么状况,却不防一枚小小的药丸丢了过来,“服下去,你与带病之人长久相处,这药可防止你被传染。”闻言,小男孩也不犹豫,直接就丢进了嘴里,却不想一下没能咽下,不等迦洛反应,小男孩自伸手从不远处的水洼中鞠起一点水,也不管是否干净,直接就着水就将药吞入腹中,看得迦洛直皱眉,终无奈地摇摇头。

月修掀开一点破旧的棉被,手指轻抖,一条细长的银色丝线便缠上了小女孩的手腕。这银色的丝线是月修到达蓝级高段之后,硬磨着取了莫离九尾上的毛合一炼制而成,细而韧,能捕捉每一丝细微的震动,便是收割生命时,也是干净利落,滴血不沾,甚至这细细地丝线已将对方的心脉割断,对方却短时间毫无所觉。

也是上次见迦洛在听雨城外用过的‘墨丝’,月修看着喜欢,再加上之前几番用悬丝诊脉也挺顺手有趣,便也磨着莫离,取其毛发炼了一根。听迦洛说,那跟墨丝是成长型的灵器,由他取自身鳞甲发丝炼制而成。男性鲛人的鳞甲什么的本就是他们天生的武器,用来炼器也无不可。刚开始‘墨丝’还只是黑色,到现在已经是闪亮的白金色,也许还有进步的可能,不过迦洛自己也不大清楚,毕竟以前确实从未有过先例。

当时月修想着新鲜,后来看着莫离的漂亮尾巴突然想起来,便死赖活赖地骗了莫离九条尾巴上的毛各一根,用自己的精血炼制而成。月修有洁癖,现在不管是悬丝诊脉,还是牵线针灸,便都喜欢着用这根银丝,玩得多了,熟练堪比手指。

瞥见衣袖下,那细瘦的胳膊上的可怖伤痕,如同脸上脖颈上的一般,月修皱了皱眉。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抬手,丝线瞬间不见,而那手腕上却过了一会儿渗出些许鲜血。展开右手,周围灵气波动,即时在月修的手上覆上了一层灵力手套。

沾上一点渗出的血液,月修抬手到眼前,仔细看,平日里那双墨黑的眼眸此刻正闪着蓝色的光芒。好半会儿,月修抬起头,看向迦洛,“是海底苍蛇蛇毒变异产生的病毒,具备了传染性。”迦洛听着蓦地一怔,一对剑眉微微皱了起来。

月修却看向了那小男孩,“你是从火中救下了你妹妹?”

小男孩拳头紧握,咬着唇,重重地点点头。“村里的人一开始还好,先想着法子救治。后来也不过是将病死的人全部烧掉,但是再到后来,他们全都疯了一样,只要是染病了的就要烧死烧掉。我们的爹娘就是这么死的,只有当时妹妹被娘暗中泼了水,又被爹娘死死地护在怀里,而村中的人不愿接近病者,放把火看着差不多都烧起来了便走远了,我这才救下了妹妹,避开其他人,从平日里发现的一条密道跑到这里,将妹妹藏了起来。”说着挽起袖子,上面显然是救人时被烈火灼烧的痕迹。

“呵呵,”月修听完却笑了起来,“这么说起来,你其实还要感谢那些人。若不是这把火,你妹妹撑不到今天。”小男孩很是惊诧,猛一抬头,眼中隐隐发红。

月修摇摇手,“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妹妹能撑到今天,全因那火焰炙烤,而苍蛇蛇毒阴寒,性质相克,勉强缓解了毒性,而且,”月修走到一株不甚起眼的小花前,笑道,“不得不说,你们还真是命不该绝,随意藏身的地方居然都有这般的灵物。”

迦洛上前一瞧,也是一惊,不由感叹这兄妹两却是好运,“化幽花!”

月修笑笑,“正是。也是你们不曾伤了这化幽花,这段日子,亏了有这花吸阴寒之气,再有它的花香及散在空气中的花粉,就简单地镇住了你们体内的病毒。”

小男孩闻言也仔细看去,老实说,在这里躲了些日子,他却还真不曾有心好好看看这山洞里的东西。现在听了月修的话,才一伸头,就见那小小的花朵怯怯地生在角落,娇嫩的花瓣含羞绽开,隐隐带着红色黄色的纹路。不是很美丽显眼,却让人不觉间总有阳光的感觉。

“若没有它,不说你妹妹,你以为你还能这般站在我们面前,还活蹦乱跳么?”

“那我妹妹真的可以治好?”小男孩丝毫不关心其他,一双眼睛亮亮的,充满了神采。

月修一笑,也不多话,拿出一个玉瓶,递给小男孩,“帮你妹妹清理一下,然后将这瓶中的药敷在你们二人被火烧伤的地方,你妹妹虽然勉强保住了一跳命,可是身上的烧伤已经开始溃烂。”打了一个响指,布下一道结界,月修继续吩咐道,“将你妹妹身上的衣服换一套,那棉被直接烧掉。”小男孩咬咬唇,接下了药。

想了想,“可是……”小男孩有些犹豫,妹妹身上的伤口难道不怕见风么?

似是看出他的疑虑,月修竟解释了一番,“你不必担心,这里我已经布下结界,我既许诺救你妹妹就不会让她出事。”看到男孩点点头,月修才拉了迦洛便出了山洞。

“修,何必让他再直面那种伤痛,我观那男孩,心性坚定,不是会轻易忘却的人。”知道月修让小男孩来给自己妹妹上药的缘由,迦洛却还是有些不忍,第一眼看见那孩子,那干净却透着坚强的眼眸便让他颇为喜欢。

“我便是要让他再好好地看看,才能更深地记住这次的人祸,更深得理解人性。否则日后,多得是比这更残忍的事。”不再言语,月修单手一招,一片树叶便浮在了眼前,两指并起,月修凌空虚画,好像在叶片上写着些什么。不多时,收手,再迅速地打上几道复杂的手印,月修长袖微甩,叶片便眨眼消失了踪迹。

“你已经解了疫病,这是将方子转交了莫嗔?”

“恩,是解出来了,其实这次的疫病并不是很难,只不过因为是海中的生物毒素异变为主体,而陆上的人类医者对此极不熟悉,故而拖了许多时日。”

沉默。想了想,迦洛还是说道,“我没想到这次的人间疫病居然是苍蛇蛇毒引起的,我想我还是要回一趟海宫,调查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修,你跟我一起去么?”

考虑了一下,月修还是摇摇头,“我暂时还不能去,马上我要先去莫嗔那边看看有什么情报,调查一下,这次的疫病虽说是海底的苍蛇蛇毒异变为主,可是我掐算的与人类修者脱不了关系,那个光球也许并非杜撰,这很奇怪!所以,这次你还是先回去一趟,我们分头行动便好。”顿了顿,月修又看向迦洛,“等我这里处理好了,应该会去你海宫一趟的,不过希望到时候你的手下别为难我这个人类才好!”

闻言迦洛也笑了,“那是当然!”猛地凑近月修,搂住那纤腰,一口气吹在那娇嫩可爱的耳垂上,霎时便红了起来,“我可是您的王妃啊。哈哈!”识相地在月修羞得暴走之前放开,迦洛分外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那好,我便尽快先赶回海宫,处理好一切等你。不过,不管遇到什么事,修,答应我,不要冲动,保护好自己。好么?”

看着迦洛眼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月修轻声答应“恩!”

第七十四章.神医

商量过后,迦洛就先回了海宫,而月修则留了下来。

两天,经过敷用月修的灵药,两个小孩身上的伤已经神奇地基本痊愈,小女孩的病也恢复迅速。这样的速度,让小男孩看月修的眼神更亮,态度也更加恭敬,几番还鼓起勇气希望月修能收他为徒,于此,月修笑笑告诉他自己并不收徒,却也给了他一些提示,让他们出去再说。

对于医治蛇毒的药,月修只采了那株化幽花的花瓣入药,其余的则留在原处任其生长。月修一直觉得,在这自然之中,长成一株灵草实是不易,毁之可惜,即便是需要采之入药,也该留下一些任其生长的才好。

让小女孩服下药,过得了几日,看起来恢复得不错,月修便嘱咐其多加休息以及注意饮食,就径自离开了。

在外面遇到守候良久眼泪汪汪的李坤,大呼公主终于出来了,他可是连请罪的折子都写好了,就差洗干净了脖子准备等死了。月修也懒得理他,拿出一颗药化在水中命一众人服下以防疫病,顺便也吩咐除了村中的那对兄妹,其余的人此生皆不可走出这里,这场灾祸是否能躲过全由天命。不过其实,便是躲过了这场天灾,那人祸反正也是决计逃不了的了。

最后临走,看着李坤过于‘忠厚老实’的模样,月修还是很‘无奈’也粉‘邪恶’地补充提示了一声:如果实在是不愿守在此处了,也一定要‘清理’干净了再离开。

离开了小山村,月修先赶往了距此不远的青江源头,青江蜿蜒漫长,支流遍布全国。而据那小男孩说,光球应该就落在这不远。

来回仔细寻了一遍,只水中含有了微量的病毒,其他没有找到什么异常。于是月修索性在青江源头打下一个净化术,再将一些药撒入水中,就转去了益城。从上次的王家叛乱起,莫嗔一般就都驻守在益城了。一路行过,应该是水源及药方解出的原因,疫病灾害的状况明显好转。

放下心,月修也不着急了,戴上以前的那个银色面具,可能是因为迦洛不在身边,月修也不高兴独自顶着这张出色的脸在外面晃,尤其益城在另一头,这之间路途不可谓不远。一路走走停停,偶尔也帮重症之人施针解症。不光是药理,月修对人体也了解得通透,再者,月修其实是个不折不扣地小气鬼,对药材更是尤为珍惜。

现在,一来为了小爹爹等人,二来也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救人?可以。施针?也可以。但是,拿药?免谈。遇到大富大贵之家,送来珍品灵药,月修直接毫不客气地收入囊中,然后一切施针解决,反正这个世界灵气不是一般的充足,施针引灵气救人,效果也不比用药的差。可以说,对于这些不在她关注范围的人,月修绝对是抠门得可以。

而且,救不救人全看自己心情。高兴了,看你长得漂亮,再不济你能拿得出月修喜欢的东西,那可以三两下就拉回一条命,不高兴了,看你不顺眼了,嫌人长得丑了什么的(至少她觉得是丑了),你跪死了也是免谈。要敢威胁我,可以,这条命便必定要留着痛苦一辈子。

也就是这么一路走来,民间渐渐盛传,有一个上天派来解决疫病灾害,救民于水火的女神医。她医术简直堪称神奇,简单的几针加上高温蒸烤就能消除疫病,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在她面前简直显得有些可笑。首-发而且那针术可谓神乎其神,看她施针根本就是一种艺术,简单地动作却充满了说不尽的美感。

这位女神医常着白色华衣,肩上整天趴着一只小巧可爱的银狐,脸上总带着一个银色的半脸面具,看不见面容,不过那面具下露出的玫瑰般的红唇及线条漂亮的下巴,再加上纤细白嫩宛若青葱的玉手,就足以让人想入非非,在那张面具下该是怎样的绝世风华。渐渐的,随着她所行路途的渐远,人们开始很贴切地称她银面神医。

见过她的人都说,银面神医的医术简直就是天赐的神术,他们也说,银面神医根本就是神仙一样的人儿,清冷淡然。她只是向着一个方向前进,途中顺便帮人治病,却从不为谁停留。即使是再有钱有权的人,也无法令她停下脚步。而且似乎还少有人听过她的声音,尽管那娇美的红唇中所吐露的声音该是怎样的动人让所有的人都充满了遐想,可是,神医不喜开口。哪怕是为人医治,那么神奇的,只要她一个动作或是一个眼神,基本人们就能知道她的意思,于是银面不喜用药倒也在这点上为她省了诸多麻烦。

也确有不自量力地人想强行留住银面神医,可是最终不但人没留下,连自己的命也全莫名其妙地搭进去了。于是人们说,银面神医真的就是上天拍来救苦救难的,谁若想强抢她以据为己有,便会遭天谴。

那个医术高超,整天带着面具,却一举一动皆透着优雅出尘的人,真个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子。随意地往哪一站,便是一副美丽的画卷,淡然、飘逸,仿佛下一刻便要飞升而去。让人即使只站在远处看着,都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似乎自己多看一眼,便是亵渎了这美丽干净的仙子。

反正一时间,乐岚国内‘银面神医’名声大噪。人们关注更多的,不再是什么皇帝不仁,天降疫灾,而是最近银面神医又解了什么疑难杂症,或是哪家又不自量力地想强留神医。其实,百姓,便是这般的吧,皇帝,天谴,这与他们何干,他们只要能过好自个的日子就成。很大程度上,也许百姓这个群体,才是最寡情伤人的吧!

就这么走走玩玩,原本虽远却也没几天的路程,硬是让月修磨蹭了有一个多月之久。到达益城,月修自是去找了莫嗔,要先了解当前的情况。疫病现在已经被控制住,至于那些流言,也不过就是高层上几大家族之间的争斗打击罢了,可能是王家的消失,让其他的一些家族多少也有些警觉吧,刚好碰上这疫病,就直接借题发挥了。

只是,调查到最后,莫嗔告诉月修,这次的疫病缘由确实是修真之人引起,似乎是修真界的一次大战,破坏了什么阵法而导致的。可是因为月修曾经切切关照必不可与修者有什么瓜葛,所以也没有很多有效信息。好在月修也懒得理这些,也许只不过是一次失误,导致的牵连吧,毕竟她在过来的路途中,也确实发现了许多修真门派的弟子下山救治民众。月修实在是讨厌麻烦,所以,这种能忽略的问题那是一定要不遗余力地给予忽略。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一旦从紧张中歇了下来,便很难再进入状态,比如月修。虽说这次谈不上什么紧张,可是到了这里,一切都被堪称完美管家的莫嗔好生伺候着,月修便愈加得懒了,连门都不高兴出,尽管其实以前就不怎么高兴出门。

就在月修这样万恶地堕落地度过了一段日子,这天,下人突然来报,有两个小孩说阁主让他们来这里找主事。见到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月修缓冲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这两个孩子似乎就是自己那次在那村庄中救的孩子,当时自己也没多想,只是说如果以后他们愿意,想玩玩另一种人生,可以到益城去找溪云阁的主事进入溪云阁,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找到那里。不想,现在这两个孩子居然给她差不多前一脚的后一脚,真的相互扶持着找过来了。两个还十岁左右的孩子,要从那么远的地方走到益城,再找到溪云阁,这实非易事,不过月修也不问,反正这个结果已经让人很是满意了,在追究那些过程干什么呢?

看着两个疲惫不堪,跟花猫似地的小孩,月修二话不说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我不说你们也该知道,一旦进了溪云阁你们与过去再无瓜葛。从此哥哥叫莫忘,莫忘你所遭遇过的一切,莫忘你对妹妹的疼爱与不弃。妹妹叫莫失,莫失你心中的顽强坚定,莫失你对哥哥的体贴与支持。自今天起,你们跟着莫嗔,先由他教导。”说着转向莫嗔,“莫嗔,将这对兄妹编入阁中,以后他们由你亲自教导。”

“是,月主。”莫嗔领命先带着两个孩子下去了。临走,莫失回头看了月修一眼,眼中尽是崇敬,还带着些复杂。月修明白,想来那村中的人该是都化为灰烬了吧,有她的关照,李坤不会当着这两个孩子的面做什么,那么这两个孩子真的是聪颖异常了,更何况两个十岁左右的幼童只凭自己的力量来到了益城,找到了自己,却也不易。

第七十五章.重汇

晚上用过晚膳,月修独自在院中抚琴。凉风习习,琴声悠悠。不自觉的,月修想起了迦洛,想起了在玉龙山的日子。悠闲、贴近自然,没有那么多的烦恼,没有别人的烦扰,月修喜欢那样的日子,也许等什么时候,真的应该离了这俗世,寻一处清静。

莫嗔站在不远处,听着那琴声。那琴声,不似旁的人家小姐的琴声,柔情轻诉。倒像一个厌倦世事的沧桑老者,偶尔还又带着些不足为外人道中烦躁,无奈、矛盾、复杂。

许久,琴声散了。“何事?”

莫嗔整了整心神,才道,“月主,又有新的消息传来。您以银面神医的身份进了溪云阁,这件事情已经受到了各方势力的关注。再者,上次您寄来药方,属下虽然按照您的嘱咐暗中将之送与官府,公之于众,却还是有人查了出来。现在各大势力都有些蠢蠢欲动。”

“这些无妨,本也就不曾想着要多保密。朝廷方面如何?”

“暂时在明面上还没有动静,不过有人暗中送来了这个。”说着,莫嗔将一个木盒送到月修面前。

饶有兴致地接过了木盒,打开,里面却是一块金牌,上面盘旋着七条腾云驾雾的金龙。

“七龙令!”月修不禁笑了,小爹爹还真是会疼人呐。这七龙令简直就是仅次于玉玺的权力象征,持七龙令者,只要在这乐岚国土,就享有着极大的权力与特权,可一定程度地调用各地军备,任何事物以七龙令优先。地位可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官员,见七龙令如见圣上。现在有了这七龙令,确实不得不说,免了外界许多的麻烦,比如说刚刚说到的那些势力。至于暗中送来,想也是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不愿多加烦扰,故而只是私下送上一方七龙令,以防万一。

“恭喜月主。”

月修摇摇头,“这有什么好恭喜的,我要这些事物做什么?”随意地一招手,将七龙令丢进牧云镯。月修想了想,还是吩咐道,“这次已经和朋友约好了,事情解决了要到他那里去转转,所以,明天我又要离开了。这里的一切事物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你知道怎么通知我。记住,帮我守好这片土地。不过,我还是要说,那些修者也一定不要与其相碰。天道昭昭,该怎样怎样!莫嗔,我在这里有家,请你帮我守好这个家。”

听到最后一句话,莫嗔明显顿了顿,“属下遵命。”

“好了,你也去休息吧。”莫嗔领命转身离开,却在将出院子时,听得后面幽幽的叹息,“莫嗔,我不希望你总是对于自己的过去耿耿于怀,而拒绝现在的人。我说过你与过去已经毫无瓜葛了,而现在的你是出色的,能站在我身边,让我放心将后背留给你的人。所以即使是在我的面前,你也该抬起头走好以后的路。”

莫嗔一颤,却不敢回头。越是留在那个少女的身后,便越是只只仰望,甚至过去的那些,让他总觉得自己根本连仰望她的资格都没有!那双眼睛里所包含的鼓舞与意义会让他更加承受不起,所以他害怕,一直以来总也不敢抬头看进那双幽深的眸子。凉凉的风吹来,像一颗石子打破了这看似平静的水面,让莫嗔一个激灵,有些慌乱地逃开了,再不敢理会身后那轻轻的叹息。

第二日,月修又带着莫离独自走向了远方,依旧是华丽的白衣,带着银色的面具,将清冷的背影留给身后的城市,似乎正应了那句人生长行寂寞。来,去,皆是这般,不带来,不带去,优雅而轻尘,让人觉得她就不是这世间的存在,其实从来无从挽留,而这里的一切也一直无论如何都与她毫无瓜葛,冷情得让人心疼。

这一次,月修没有再慢悠悠地前行,而是运用最近刚刚领悟的技能,简单地破开空间壁障,单靠自身力量长距离地瞬移。这项技能还没领悟多久,所以月修用起来其实还有些勉强,这边刚刚颇为费力地破开一个小小的空间壁障,下一刻灰头土脸地钻出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悬崖深谷。好不容易就这么结结巴巴地平安来到了海边,月修的新技能也掌握得差不多了。

实话说,到达海边,最为松了一口气的不是月修而是莫离。起先的时候,他还能坚定原则,死活赖在月修的肩上。可是后来那样恐怖的空间风暴,特别是憋屈的着陆点不确定性,莫离实在是深感自己的小心肝还不能够承受这般高强度的考验,于是很没义气地一溜烟钻进了牧云镯。不过现在好了,终于到达目的地了,牧云镯里实在是无聊透顶,哪怕平常他呆在月修的肩上也是睡觉修炼,可起码那也是美人的香肩,还有这暖暖的温度,再加上创世神血脉的气息,都让小狐狸是分外得依恋。

月修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刚好是黑暗与光明交接的时候,就见一轮红日自海面缓缓升起,不似在玉龙山上时的飘渺美丽,海面上的这轮旭日仿佛带着无尽的活力,充满希望,就像它是冲破黑暗的象征,神圣、庄重而动人。

微微扬起笑,收起银面,月修取出自己的九霄环佩,席地而坐,纤指轻动,缓缓拨起了琴弦,叮叮咚咚的,好似珠落玉盘,在这广阔的天地间,唱响一曲活泼灵动的高歌,愈传愈远。仿佛是这天地间一道最嘹亮的鸣响,带着大地都开始苏醒。

蓦地,海面浪花翻腾,像是要迎接远来的客人。一道笛声也顺势加入,琴笛和鸣,一时间鱼儿腾跃,海鸟纷飞。刚刚还微眯着眼的天地,好像瞬间就张开了美眸,活了过来。终于,海水缓缓自两边分开,一个人横吹着玉笛,凌空缓步走来。

月修看着那抹身影,不自觉笑容加深,一缕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让那人看上去神圣动人,好像拈花闻道的神女,带着淡淡的笑,看这凡间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自在悠闲。

一曲终了,走上前,迦洛温柔地抱住了月修,只是这一两个月的分别都已让他不耐。

似乎是因为刚刚的那缕阳光直照到心底,月修感觉心中有一株总是昏沉压抑的小芽,忽然觉醒般疯了一样地生长,紧紧缠在了心上。呼吸着身边人身上的好闻的气味,月修忽然觉得,原来这种味道真的可以让人心安。

幸福地抱着心上人,总是清水君子的迦洛露出真实的一面,不安分地又卷上了那饱满诱人的耳垂,“修,我好想你。你想我了么?”

因着那耳上的温热微微一颤,月修动了动却没挣开那紧紧的怀抱,几次三番之后还是放弃般也没怎么挣扎,再加上那轻柔的诉语,无意间吹在颈上的温热气息,让少女更加红了脸,眼神有些跳跃,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恩。”

得到回应的迦洛一瞬间觉得心中从未这般温馨舒服,这个女孩心中有他啊,只有对着他,这神一般清淡高雅的女孩才会展露一如凡间少女的娇羞美丽。

放开怀中的心上人,迦洛退开两步,优雅地一躬身。背对着那阳光,仿佛是他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光彩,“欢迎您的到来,我美丽的公主!”

第七十六章.海皇海后

拉起月修的手,两人一道缓步走入海中。就像是在欢迎两人一般,汹涌的海水在两人的面前更高地齐齐分开,又在两人身后缓缓合起,分外神奇。走过中间的一片黑暗,月修再看,面前已是一处晶莹辉煌。

海宫,海底的皇宫,真就像以前听人家说过的海底龙王的水晶宫。不似人间皇宫的庄重典雅,带着浑然天成的霸气,海宫给人的最大印象就是华丽贵气!一砖一瓦,都是水晶白玉雕成,每隔一段距离,都竖立着一根短柱,上面多是顶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昏暗的海底散发着明亮柔和的光芒,撑起一片光明。外围不时有一片一片鱼群飞过,再靠近些,也是类似人间皇宫的长长的通道,只是地面竟以珍珠铺成,两侧分别有两对重装披甲的侍卫,手持各种兵器,严肃地站着岗,似乎是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原本月修还以为海底的兵器都是鱼叉的说!

“好华丽辉煌的海宫!”看着铺地上硕大圆润的珍珠,饶是月修也不禁感叹。

迦洛闻言一笑,“当然!你喜欢就好!”说着,拉了拉月修,“走吧,父皇母后他们应该都已经等急了。”

收回视线,月修甜甜一笑,“恩。”

好像是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海水,靠近海宫一定的范围,反倒是没有水了。刚刚进入屏障,就见一群人站在了对面。为首的是一位微笑和蔼的中年人,面貌与迦洛有几分相像,周身散发着属于帝王的气势,而他身侧,则站着一位华衣的美貌妇人,带着一股母性的光辉。两人站在一起不自觉就让人产生一种天生契合的感觉,仿佛他们原本就该是相依相伴的。看见迦洛一直拉着月修而来,以及月修身上的华服,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旋即嘴角的笑容却更加扩大了。

挣开迦洛的手,月修走上前,依礼节优雅地躬身行礼,“乐岚紫月墨依,见过海皇、皇后。”

“快起来,好孩子。”不等海皇说什么,海族皇后疾步上前扶起月修,双手握住少女的手,用一种纯粹的打量儿媳妇的目光很是‘热情’地看着月修。其实神经还是有些粗的月修倒是没什反应,破位平静地任海后打量,嘴角微微勾起,心中只想着这位海后若与皇奶奶相识,那一定会互引为知己吧。

可是旁边,迦洛却已经被自己母亲的眼神搞得浑身发毛,“咳咳。”迦洛此刻很是紧张,别好不容易才追到的心上人一个不留神又被母后吓跑了……好吧,他承认自己有些吃醋了,他平时都不敢这么大胆张狂地看修。然而,海后完全有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的爱子……与丈夫(相对而言后者根本从一开始就被忽略了彻底),

“呵呵,好俊俏的孩子,便是我海族的公主也未必比得上啊!”说着瞥了眼迦洛,笑得那叫一个……,月修私下里觉得这位海后是真的很适合女王式三段笑……“恩,赟儿好眼光。”漂亮的杏眼都笑眯了,可见这位海后对第一次见面的未来儿媳真是非常的满意。最后的一句话,直白,于是刚刚还没什么所觉的少女也顿时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咳咳……”这下,就是海皇也受不住了,干咳两声,刚准备说话,忽然看见自家老婆射过来的刀子般的眼光,“咳咳,咳咳……”一个没掌控好,拥有强大的控水能力的海皇很悲哀地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呜,在儿媳面前丢人了!

好不容易,脸已经丢了的海皇缓过气来,看到微笑地看着自己的一众人,“咳咳”,尴尬地掩饰了一下,海皇摸摸鼻子,厚黑学是帝王的必修课程,而作为一个出色帝王,海皇强大的厚脸皮此刻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迅速摆上一个自认为很慈祥的微笑,“乐岚墨依公主,朕代表海族欢迎您的到来。”

这倒是多少解救了有些窘迫的月修,于是两人又是一番客套,却让女王不高兴了,青筋暴跳,终忍无可忍。挂着甜美的笑容轻轻靠上海皇,海后借助视线阻隔,利索地掐住腰上的嫩肉,‘狠狠’地一扭,“嘶”海皇暗中倒抽一口冷气。好球,360度!(o)/

完事,丝毫不管后面还跟着的一帮人,海后热络地拉着月修就冲进了海宫,留下迦洛带着莫测高深的笑走近自己脸色臭臭的父皇,伸出一只手指在眼前晃晃,“一周圈!”。

啥时间海皇的脸色更臭了,可是,好歹也是老姜一只了,只见海皇不动声色地揉揉腰,很自然地过度到平日的姿态,眼睛一转,贼贼地对着自己的儿子笑了笑,“老九,莫不是忘了你的小心上人刚刚是跟谁进去了?”由你母后带着,你以后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啊哈哈哈……,报应!

“咯!母后”难得平日里的谦谦佳公子居然怪叫一声,身影一闪就急速追了过去。看得海皇好一阵得意:嘿嘿,臭小子,让你跟我斗!啊哈哈哈,找个时间要让老婆好好教教他的小情人。哼着小调,海皇带着一帮人最后走进了海宫。

第七十七章.家人

很显然,除了先开始的一点害羞,刚刚见面的两位女士真的是不一般得投缘。一边走着,月修高兴地挽住了这个性子有些像太后奶奶的海后的胳膊。而海后则拍着月修挽在自己臂膀上的纤手,笑得一脸慈祥。至于后面急速追上来的两只,一个表面上一派正常,实际上时不时总能发现他盯着那双纤手,眼神颇为哀怨,而另一只,则很有兴致地关注着这一只,努力寻找着那丝不易寻找的非正常。

【哇,又发现了,哇哈哈哈,要看这小子吃瘪可不是一般般的不容易啊,捏哈哈哈,这个儿媳妇老子要定了,哈哈,谁抢老子跟谁拼命!】海皇现在心里绝对是不止二般的得意,【哈哈,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可怜的迦洛,看着海皇那憋不住咧开的嘴角,头上青筋都直跳,可是脸上还必须保持着平日的一派云淡风轻,……让我们同情他吧,阿门!

【该死的老头。】迦洛抓住机会,一个眼刀彪过去。不想……

【来吧,来吧,你多少个眼刀飚过来你老子我都收着。笑话,这么多年跟老婆可不是白过的!跟老婆比起来,你那算老几!哈哈,你这个臭小子,我让你玩深沉,残忍地剥夺我逗孩子的乐趣,从你十岁开始,就硬是不让你老子逗逗。嗯哼,跟我斗,小子你还嫩着呢!】一时间海皇笑得更得意了。

悲惨的迦洛,凶狠的眼刀却得到的这样的结果,一个不慎,啊,眼角有点抽筋。-_-#

前面的两位温度持续上升中……

“小月儿,我告诉你哦……”

……

“干娘,这是真的吗?”

……发展得真快,除去刚刚的危机感,迦洛现在是真的吃醋了,还是一缸。

忍无可忍

【老头,你不管管你老婆】

【不高兴】

【你就这么放任你老婆,你海皇威严何在?夫纲啊……】

【老婆是我的,朕就高兴这么宠着!朕以前没教过你么,老婆是娶来放在心尖上疼的!】

【你管不管?】

【不管不管就不管,你怎么着吧,有本事自己去把你小王妃抢过来!这么大了还想躲在父王的背后,丢不丢人?走出去别告诉人家你是朕儿子。

【晚了,基本都知道我是你儿子了!而且,……】粉鄙视地瞥一眼海皇,【小时候都是你躲在我背后,向母后求饶。】

【你……】

【嗯哼!】

【反正朕不管,你这么厉害自己想办法!】不孝子,一点都不给老爹留点面子,呜父纲……。

【恩,那好,我就用某人私藏私房钱的消息转移母后的注意力。】

立即,海皇全身不多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你,朕可没有藏什么私房钱!】

好整以暇地点点头,【儿臣还没说是您藏私房钱呢,父皇着急什么。】

可是看着儿子那眼神,海皇的这小心肝呀,它怎么就是吊着不肯下来。果然【不过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儿臣会记得向母后提一提的!】

【哼,你就吹吧,朕却是没藏什么私房钱,朕,朕身正不怕影子斜……】

【是的,是的……不过,且不论父皇是否真的藏了私房钱。按小时候的经验,父皇觉得母后会相信谁呢?而且】迦洛嘴角带笑,漂亮的星目斜眯着,【儿臣运气一向好得很,每次都说得很准呢!】

事不宜迟,海皇一改刚才的作风,一个箭步跨上前,“墨依公主远道前来,想必也是累了,公主不妨先稍作休整。”说着,不等海后开口,微微偏头,“赟儿,公主是你接来的贵客,就先由你来负责了,你可要好生照料,莫要失了礼数。”

极会顺杆爬的某人立时上前一步,“儿臣遵命。”

“修,随我来。”说着,引着月修像海皇海后行过礼就先走了,临走时回头,迦洛还不忘留给海皇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保重

无助地看着儿子拉着他的小媳妇瞬间跑远的海皇此刻真是……坐在地上哭的心都有了。

装作不在意地一瞥,刚好看见海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所有的想法全被生生吓了回去,唔,好嘛,朕知道坐在地上哭是件很有失体面的事!

“长本事了啊!”半饷,海后幽幽地开了口,声音尤为甜美动人。“在我面前摆起陛下的架势来了啊!陛下,臣妾有礼了。”

“朕,我,不,不是……”可怜的海皇,呜呜,我不依啦,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欺负我!/(ㄒoㄒ)/不带这样的!

“怎么?”海后一步步缓缓靠近,“刚才那些话不是说得很溜么,怎么这会儿舌头打结了?”找准先前的方位,狠狠地一扭,好球,361度。

“唔,柔儿,我,我不是,是,是……”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家巧笑倩兮的老婆,海皇真切地体验到了,‘百口莫辩’也不过如此了吧!

海后却突然地一变脸,脸色狰狞,“三个月不准进房间。”说完,转身,拍拍刚刚过于紧张地脸,重新摆上一个微微的笑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呜,三个月?不要吧,柔儿,柔儿,你听为夫的说啊,柔儿,柔儿……”含着真心的热泪,海皇丝毫不顾形象地追了过去。

却没有谁注意到阴影中,一个一直潜伏的身影,突然地抬起头来,姣好的脸上一片怨毒。

第七十八章.肖紫玉

关照好月修的事情,迦洛应海皇海后召唤来到了正殿。“赟拜见父皇,母后。”

“赟儿不必多礼。”将儿子招到自己的跟前,海后脸上展现的是为人母的欣慰,“赟儿,那就是你说的你此生认定的人?”

“正是。”提到月修,迦洛眼中都亮起了幸福的色彩,“她便是儿臣此生唯一认定的人,儿臣十年织就的鲛衣也是为了给她。”

“好。”海皇点点头,也是颇为欣慰,显然对儿子选定的女孩也颇为满意,“你出生的时候降临的神谕上便说了你此生的伴侣不会是海族,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会是人族公主。你母后刚刚已经小心观察过,这个女孩是值得你终生执着的人,但是……”

说到这儿,海皇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向海后,海后点点头,接过话,“不可否认,月修是个出色的女孩,心地也不错,不过,她的心中有一块死死地守着,就是母后也无法触及。细节母后无法了解,可是就你所说的这一路走来的许许多多,赟儿,母后只能告诉你,这个女孩说坚强也坚强,说脆弱她其实比谁都脆弱,她心中的那条底线绝对是谁也不可触碰的,可是就是那条底线太过明显,一旦碰到不是对方死就是她的全面崩溃。所以,赟儿,如果你真的选定了这个伴侣,你务必好好爱她,保护她,呵护她。首-发”

听着父皇母后的话,迦洛不禁心中感叹,父皇母后的话简直跟唐包临走的时候说得差不多!一如上一次一般的坚定回答。蓦地,迦洛轻笑起来,“父皇母后不必担心,赟此生只她一人,说起来,在玉龙山的时候,儿臣就是修的王妃了呢!”

海后闻言眼睛一亮,有戏,“我儿子是王妃?快说说,是什么个情况。”

只有海皇在一边捂住脸暗自捶胸顿足中,“王妃?这不是真的,这不是我儿子,连个女娃娃都搞不定,还把自己给卖了,可是柔儿居然一点都不在意,祖宗啊,当着老婆的面我不敢教育儿子啊!臭小子,那是夫权,夫权啊”当然,这些都只是心理活动,当着老婆的面海皇一如他自己所言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其实貌似,就算他说出来估计不显得讽刺已经是万幸了。

……

“对了,”海皇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顿,似乎有些为难,游移不定地看向海后。看着他这般海后也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着迦洛脸上也不太好看。迦洛看向自己的父皇母后,瞬间也明白了一些。

暗下略感头疼,“还有什么事,父皇母后但说无妨。首-发”

“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海皇一咬牙,还是召了,“紫玉回来了。”

强忍下呻吟的冲动,迦洛第一次反省,这次是不是其实不该在现在这个时候将月修带回来。“然后。”

“恩?恩,然后,然后就是,紫玉已经通过圣女的学习,这次回来就会接受册封仪式,并且已经有人前来通报今晚就会赶到。”

肖紫玉,一直照顾迦洛的侍女的女儿,也是迦洛从小一起长大的鲛人,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过去,出于母亲的叮嘱,迦洛总将这个陪伴自己长大的女孩当妹妹一般疼爱,可是自从随着年龄的增长,迦洛逐渐发觉了紫玉眼中的不一样,于是迦洛开始渐渐地疏远她。

然而,他的疏远却没有阻住她的脚步,最终紫玉却还是向迦洛表白了。没有悬念的,结果只是徒增一副悲伤少女心。可是难过的同时,紫玉却逐步表现得偏执而狂热,甚至固执地认为,迦洛只是觉得两人的身份差距太大,而不能接受她。于是,曾今天真烂漫的少女开始疯狂地寻找每一次机会改变自己的身份地位。

知道迦洛当众宣布放弃皇位并出使乐岚。紫玉很伤心,她的赟哥哥是本代最出色的,海皇之位迟早都该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可是为什么他放弃了呢,还去了陆地?紫玉没有皇族血统,所以只有现在的修为,她无法长时间地离开水的滋润,也无法追随她的赟哥哥。可是她并不气馁,她利用母亲与海后的关系,得到了成为圣女的机会,离开了海宫,她知道,只要成为圣女,她就可以上岸去找赟哥哥了。

两年的时间,紫玉成功地晋升为海族圣女,也正在这时,她听到消息,她的赟哥哥回来了。那一刻,紫玉几乎变得疯狂,她是圣女了,便是以后赟哥哥成为海皇,她也有这个资格站在他的身边了!而且,赟哥哥现在回来,是知道了她成为圣女吧!赟哥哥还是喜欢着自己的吧。这般想着,肖紫玉只觉前路再无一丝黑暗。旁边小鱼通报的第二个消息也就没怎么在意,急匆匆地往回赶,只想尽早见到她的赟哥哥。

“今天晚上我们已经吩咐了准备宴会,为月儿接风洗尘。现在其他的倒是一切顺利,关键就是,你也知道紫玉的心思,她今晚就会赶回来,到时候见到月儿,依她的性子,我还真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事!”说到紫玉,海后也是大感头疼。

肖紫玉虽是侍女的孩子,可是其实在鲛族中等级观念还并不是很深,她的母亲说是侍女却是从小伴着海后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姐妹。再加上肖紫玉在鲛族中也是有名的美人,小时候看两个孩子感情好,海后说真的还就真是动过让两个孩子结亲的念头。

可是迦洛一直不肯,特别是十二年前随着他皇叔出使乐岚回来后,就更加坚定地不愿,甚至告诉她他已经有了认定之人,并开始织就鲛衣。于是,海后倒也就放弃了。但是,紫玉却执着多年,怎样都只认定了迦洛。

答应她,把她送去接受圣女训练,其实也只是禁不住她们母女的苦苦相求。原本海后总觉得反正就是送过去了也未必能成功晋升圣女,怎想到,紫玉却拼着一股执拗,硬是成功了。现在,事情更加不好办了,看着儿子黑黑的脸色,海后大叹,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罢,就这样吧,儿臣的鲛衣,想必父皇母后也是看见了,想儿臣转送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儿臣此生就认定了那个人,别的不做他想。至于紫玉,她回来便回来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顺便也早些做个了断,省的也耽误了她。”想着过去紫玉对待一些爱慕迦洛的女孩的方式,迦洛的面上再度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平和,即便是那双眼眸,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真正认定的人,哪会好欺负!

“唉,也只能这样了。”

第七十九章.挑衅

入夜,幽深的海底起码表面上更加陷入了令人有些发颤的寂静,但是愉快畅游的鱼儿并不受这些影响,越发往中央深处游去。

远远的,海宫这边,却是一片灯火辉煌,靠近些,不难发现其间的热闹非凡。

牵着月修的手,迦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身边的心上人,几乎移不开眼。天生丽质的她加上稍稍的修饰,淡淡的竟是越发娇艳动人。

带着一种涨满心间的自豪感,他拉着她走进了宴会的主场。今日的月修因为海皇海后以接风洗尘为缘由的邀请,为表尊敬,难得地画上了淡淡的妆,本就倾国倾城的面容,此刻借着柔和的灯光,更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美得令人不由自已地心动。

进入会场,两个出色已极的男女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片惊叹。无需多言的美貌,温润相成的气质,美丽不足以形容他们,看着他们,所有人都觉得只要有他们的存在,其他人都再难当得神的宠儿。而更加引人瞩目的,是他们的相连,不是那自然而然牵在一起的手,而是他们若有若无的默契,似乎他们的周身其实有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再无他人可以插足,那是深入灵魂的羁绊,世代不变,哪怕千年、万年。

拉着月修,迦洛径直走向会场中央的海皇海后。

“拜见海皇,海后。”月修恭敬地依照礼节行礼。却在一半便被海后温柔地托起,“不必多礼,孩子!今日我海族聚宴,便是为了欢迎你的到来。这场宴会,不分种族君臣,大家尽兴便好。”最后一句话,海后更是抬起头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的,话音刚落,便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很多时候,海族其实很单纯。月修出色的外貌、周到的礼节以及周身的气息,就已经为她赢得了多数人的喜爱(怪不得路易和迦洛也相处得很好,两个种族便有着不小的共通!),更何况看着那身鲛衣和站在一旁的九皇子,以及海皇海后看她的眼神,谁还能不知道这便是九皇子的爱人。能被九皇子选为爱人的,自然也是可信任的,哪怕她是外族,反正九皇子早已宣布放弃了皇位的竞争,这样,不同种族通婚,其实鲛族看得也不是很严重。

可是,大多数人接受了、喜欢了月修,却还是有大多数以外的人的存在的,比如。

“赟哥哥,好久不见了,玉儿很想你呢!”分开人群主动靠上来的少女,一身白色的繁复礼袍,娇柔的身姿,淡蓝的长发垂至腰际,小巧的脸配上精致的五官,总带着神圣的光晕,却在扑上迦洛的时候,闪着灵动而又魅人的色彩。

虽然一直淡笑着站在一边,月修却清晰地感觉到少女刚刚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敌意,甚至可以说是恨意,尤其在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华服时,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强烈。那么浓烈地情感,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小了声音,有些惊诧,更何况是敏锐的月修和迦洛。

几不可见地一闪身,迦洛很是把握好方位地避开了少女,脸上带笑,礼貌而疏离,“好久不见了,紫玉。”

对于迦洛的态度,少女拢于袖中的拳头狠狠一握,却表面上毫不在意。她看向月修,优雅地行了一道古老复杂的礼节,红唇轻启,“鲛族准圣女肖紫玉,见过墨依公主。”在海族中,月修的公开身份是乐岚公主紫月墨依。

对于少女的挑衅毫不在意,月修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点头,却贵气天成,“肖姑娘好。本宫有礼了。”

温和的笑意,优雅的举止,毫不逊色于最出色的鲛族的声音,只是不经意的一个小小举动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然而肖紫玉却暗中气得咬牙切齿,她当然能看到,那少女轻描淡写的态度里是全不曾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傲气高贵。

月修并不喜势利,很少拿架子,可是这却不代表她粗俗自卑好欺负。面对这个负面情绪简直清晰得幼稚的准圣女,月修只觉得讨厌。既然讨厌那就绝没有好脸色,虽然不会像那班弱智地将自己的不喜写在脸上去犯众怒,月修却是早已掌握了另一种方式。

不同于刚刚面对海族其他人的温和有礼,月修这时是摆足了公主的架子,自然地受了对方高级的礼节,却只是给予极为简单地回应,让肖紫玉心中那“准圣女”三子直恨不得滴出血来。身份的差距,已是她心中几近变态的一种执着。可是对方是公主,这一切都让肖紫玉的心中憋住了一口气,怎么也无法纾解。

至于周围的人,虽然月修是人族,而肖紫玉是海族,但首先月修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九皇子妃了。再者现在周围的也不是傻子,刚刚肖紫玉的失态所有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在人族公主未来的九皇子妃面前如此丢分,很多人都感到不满。而且最重要的,月修此举并不违反礼仪,她的身份确实是比肖紫玉更加高贵的。便是怎么苛刻也确是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吃了一亏,肖紫玉瞟一眼月修肩上的莫离,突然笑得亲密,“墨依姐姐好心地,让一只狐狸长居肩头。紫玉听说狐狸不管怎么处理,总会有一种异味呢!”说着小巧的手还扇扇鼻尖,似乎真的闻到自月修身上飘过一股异味。

月修闻言却并未如她所料地恼怒,只是淡淡一笑,抿一口酒,凤眸微眯,不经意间眼波流转,不加掩盖的风华吸引住的不止是宴会上所有男士的眼光,“肖紫玉准圣女看来对很多东西实在是了解不多啊,本宫这小朋友乃是难得一见的灵兽,岂是那些随手一抓的凡物能相提并论的。九尾灵狐,肖紫玉准圣女可以随便向哪个小朋友借一本画刊读物之类,随便翻一番应该都可以找到!”说话间,刚到一边拿过一叠点心的迦洛很自然地拈起一块糕点,送上还赖在月修肩上的莫离大爷嘴边。莫离也不客气,径自张嘴享受,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也是,那么长时间,迦洛可没少伺候这位小爷,当下这般也真是再自然不过了。

可是现在周围的一群人就不是这么想的了。本来月修、迦洛的到来就一直吸引着很多人的目光,而这位新的准圣女现在也参进了一脚,那便不是一般的激烈了。

就说这准圣女肖紫玉,她对九皇子的执着,在鲛族中,实在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现在他们崇敬的九皇子居然很自然地去伺候一只小狐狸,而且看起来,这种事情已经做得很是习惯了,这怎能不让一众人惊讶!好死不死的,这位九皇子现在就像是没看见准圣女快喷火的眼睛和旁边人大张的嘴,居然又挑了一块点心送上,甚是贴心地加了一句。

“修,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喝酒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否则对身子不好!”

一时眼珠恨不能掉了一地!

九皇子是这一代中最出色的,这大家都知道!九皇子总是很优雅有礼,对谁都平平和和的,这大家也知道!熟悉了解他的人其实更知道,九皇子并不像众人想象的那般容易亲近!

他温和有礼,却也淡漠疏离,他是寒潭中央的一株莲,温润朦胧,却实际上那温和更是一道让人难以靠近的屏障。许多的人想要接近他,最后的结局都是:冷场,然后逃离!偏偏几乎所有遭遇这样结局的人都很是懊恼:自己也太cuo了,面对九皇子居然连‘说都不会话’了。不过那才是仙人一般的人啊,干净让人觉得似乎和他说句话都会污了这幅美丽的画。更不说几时还见到他这样温柔地照顾谁了。

可是现在这一让人不敢想象的画面真就很唯美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再看看,众人忽而觉得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看见月修的时候,大部分的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才是可以站在九皇子身边的人啊!一样的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干净高贵,更重要的是,只有他们站在一起,才不会有那种几乎能撼动人心的和谐感,似乎天定的,他们便是该这般的。

瞧着周边人几乎见鬼了一般的表情,月修眼珠一转,闪过一丝淘气,很自然地张开樱桃小口,如莫离一般就着迦洛的手便吃了起来,这一互动,让众人更加惊异,也让海皇海后笑意更深,更让已经被两人一狐完全忽略的肖紫玉火气蹭蹭地往上窜。

突然看见迦洛喂完月修竟自然而然地直接将拈过点心的手指放入口中舔去上面的碎屑,肖紫玉脑中‘轰’的一声,再听不见周围的起哄叫好声,抬掌便向月修拍去。

及时搂住心上人的纤腰,迦洛利索地旋身,带着月修在堪称拥挤的人群中精巧地躲过了肖紫玉的攻击(刚才这一场,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向这边靠拢。)。

看着迦洛搂住月修,肖紫玉只觉脑中的一根弦彻底地断了,抬掌又欲继续攻去,却不防一声厉喝传来,“肖紫玉准圣女,请三思而行。”正是海后开了口。在海族中,海皇海后一如人间的帝王皇后,地位超然,然而又与人间不同的,海族中还有海神殿,虽不及皇族权势,在地位声望上却几乎是与海族皇族并立的存在。所以现在,纵使是海后,也还是客气地让肖紫玉‘三思而行’。

这一声断喝,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上肖紫玉,让她瞬间清醒过来。眼色恢复清明,向月修看去,就见迦洛还紧紧地将人搂在怀中,脸上依旧是平平淡淡的,只是温柔地问着心上人是否受惊。可是从小一道长大的肖紫玉知道,迦洛在生气,而且很生气。倚在迦洛怀中,月修微微笑着,像是在安慰着身边人,至于自己,两人具是看都不看一眼。肖紫玉的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的味道。从小到大,肖紫玉也几乎不曾见到迦洛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虽然现在仍很隐晦。而月修的那抹微笑更是刺一般深深扎进了肖紫玉的心窝。

事实上,月修又岂是一个肖紫玉可以伤的了的,至于这点,其实迦洛也是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即便知道她实力超凡,迦洛仍是忍不住担心,更有一种愤怒,他的爱人,岂容这般冒犯!不过顺带的,这般光明正大的便宜不占那绝对是浪费!当然如果月修也被感动了那就真的是狠狠地赚到了。可是,低头,迦洛清晰地看到,月修眼中的笑意,让他发毛地带着点‘以后再跟你算账’的意思,和,淡淡的惋惜,是的,就是惋惜,至于惋惜什么,这其实还用说么。

迅速收拾好心情,肖紫玉重新摆上和善的笑容,“啊,刚刚看着墨依姐姐的灵宠越看越觉得喜欢,不由自主地就想上前看看,惊了墨依姐姐,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墨依姐姐原谅!”

“肖紫玉准圣女不必多礼。莫离平日里因为这个可没少给本宫添麻烦呢!”看着面前的少女,月修一样笑得真诚。

不顾海后的眼色,肖紫玉微微转身只当没看到,“对了,墨依姐姐,紫玉以前也碰巧见过陆上的人用动物的皮毛做衣饰围巾,甚是好看。姐姐这只是灵兽,皮毛想必也是不凡,不知姐姐,这只灵宠可否相让?”

一时间,宴会中的其他声音再度慢慢小了下来,莫离当下就想跳起,却被月修巧妙的力道化去,直接抱紧了怀里,梳理着皮毛安抚。似笑非笑地看向肖紫玉,月修微微歪了歪头,“本宫这个可不是什么灵宠,而是一直伴着本宫的好友呢!”

“哦,姐姐是不肯想让么,却也不用说这样的理由来敷衍妹妹!”

轻叹一声,月修看上去似乎颇是无奈,“好吧,但看肖紫玉准圣女要不要得起罢!”直让周围的一众人都很是诧异,但同样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肖紫玉却难掩心中的得意,只有迦洛一直平静地看向月修,而窝在月修怀中的莫离更是似乎没听到主人要将它卖出去一般,安静地享受着。

第八十章.再次的莫离事件

见月修如此轻易就选择了退让,肖紫玉笑得愈加灿烂,“那姐姐这是要多少才肯相让呢?”

“肖紫玉准圣女……”一点不理肖紫玉的‘姐姐妹妹’,月修每每开口都是‘肖紫玉准圣女’,必定一个字都不能少,让肖紫玉脸色总有些僵硬,她却全当没看见。不过肖紫玉此刻也不太在意了,直接忽略了过去,只得意地看着月修似乎很是有些挣扎的模样。

“肖紫玉准圣女,莫离是墨依常伴身边的好友,更是墨依几乎视作生命的存在,你又何必夺爱?”月修还不及说话,迦洛却淡淡地先接了口,他了解月修,知道若不阻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可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又是在海族众人尤其还有爱人的面前,迦洛终是心有不忍,也不想丢这个脸。

然而肖紫玉却不懂,此刻的她只知道迦洛在帮着月修,只知道迦洛不要自己,却那般温柔体贴地待着那个人族的少女。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连指甲都刺进了肉里。我何苦夺她所爱?那她又何苦夺我所爱?心中的一把火越烧越旺,但是面上,肖紫玉却丝毫不显痕迹,甚至嘟起小嘴,撒着娇,在旁人看来说不出得娇俏可爱,“可是玉儿真是喜欢的紧嘛,赟哥哥你最疼玉儿的,怎么也不帮玉儿呢?”

似笑非笑地回给迦洛一个眼神,迦洛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脖子,月修这才又笑着看向肖紫玉,“刚刚九皇子所言不差,莫离可是本宫视作生命的好友,肖紫玉准圣女可未必能要得起啊!”

看到那个女人没有能顺着迦洛的帮助推脱,肖紫玉稍稍放心,骄傲地扬起下巴,“哦?妹妹拿千斛珍珠相换,如何?”

“肖紫玉准圣女莫不是欺我外来?珍珠摆在人间也许价值尚可,但对于我乐岚王室还不至难求到哪里,更何况你海族几乎泛滥之物!”

“这,账可不能如姐姐这般算呢!就按市价,妹妹这千斛可都是蚌产珍品,价值连城的。罢,再加这个,姐姐看如何?”说着,肖紫玉又取出了一颗比外面都大上许多的夜明珠,一时间,殿内光芒似乎又薀开一层。海中盛产夜明珠,可是如这般圆润硕大光芒柔和的,便是在海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然而月修却淡笑着摇头不允。

“那么,再加上这件呢?”

说罢,肖紫玉手中又出现了一串黑珍珠项链。项链上的黑珍珠颗颗黑亮圆润,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显然已是生长千年不止,而且有着刻意的灵气培育温养。

“这条项链不但美丽精致,而且还是件防御法器,能自动护主。是神殿赐予的,在人间修真界可是相当于上品灵器的存在!姐姐看如何?”

依然摇摇头,月修也不答话。

见此,肖紫玉终是忍不住咬牙,这些东西除却先前的珍珠,其他都是在神殿中学习时,师父见她颇有天赋,又聪明勤奋,而奖励给她的,两件在海国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可是这紫月墨依却这般故意刁难,难道还真以为不过一只狐狸,就因她带着,便身价倍增了?“姐姐可不要刻意欺负妹妹,妹妹虽说对陆上的情况不是非常熟悉,却也知道这么高的价,买四五只灵兽都可不止了。”

月修见状却不恼,“肖紫玉准圣女当真是不了解九尾灵狐的价值!而且准圣女可是也不曾听到先前本宫的话?便不说它的珍贵种族,莫离可是本宫很是在意的呢,可以交付生命的朋友。准圣女喜欢,本宫自是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买卖本就是你情我愿,本宫早就说过,准圣女要莫离也不无不可,但看姑娘可是要的起了。”

“呵,那姐姐要所少呢?”

闻言,月修却并不急着回答,而是看向海皇海后,“陛下,海族现有几位圣女,是什么样的存在?”

海后还在着急,冷不防月修的目光转向这边,一时有些愣怔,下意识地先回到,“我海族现有七位圣女,紫玉暂时还要等过两天的仪式才会成为海国第八位圣女。圣女是神殿中选拔培养出侍奉海神的,神殿中长老和高级祭祀以下便是圣女了。”

“如此,”月修微笑地靠近迦洛怀里,心安理得地享受美人的服务,反正大家都知道这都已经定下来了不是,我就气死你,你能把我怎么着吧,我让你烦我。-_-#还有迦洛,我们的帐,以后慢慢算。

修长的手指被某月狠狠地啃了一口,可偏偏她的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甚至还轻轻地帮迦洛吹了两下,以示: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可怜的迦洛,这就是传说中的痛并快乐着吧!

回头,众人忽而觉得眼前人蓦地一变,竟是完全不同刚刚的风格,眼角微挑,半睁半掩,却是一番邪肆让人禁不住心跳加速的风华魅惑,魔一般让人既想靠近又本能地胆寒。“那便用肖姑娘的命来给吧。”反正我对鲛人的构造还是挺有兴趣的。表情柔和,朱唇轻启,吐出的话却反差大得让人觉得冷飕飕的。

“你……”肖紫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烧,“你可知我将是海族圣女,竟胆敢在我海国国土上如此放肆!”

就着迦洛端着的茶杯浅抿一口,月修瞟一眼紫玉,依旧带着让肖紫玉快要抓狂的笑意,“姑娘这不还没有成为圣女么!而且,海国地灵人杰,聪明美丽的少女多不胜数,应该倒也不差你一个。”

“大胆,紫月墨依,你可知圣女代表的是什么意义,你竟公然在海国国土上挑衅海国神殿!”

看她不住地兜弯子,月修却始终脸色不变,“肖紫玉准圣女不必费心给本宫戴什么高帽子,您现在还不是圣女,扯不上那样的高度。墨依刚刚也说了,莫离于本宫可是不一般的存在,您未必要得起,可不是本宫想要您的命,说到底,您的命还不值这个价!”

“嘶!”刚刚肖紫玉的一番话已经让众人愈加紧张,现在月修的态度更是引出一连串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却听得月修直想笑。

“你还狡辩!陛下,娘娘!”肖紫玉转向今日至高的两人。怎奈两人现在脸色都不怎么好,“紫玉,休得胡闹,快给墨依公主赔礼道歉。”

“陛下,娘娘!”肖紫玉有些不可置信。“我可是海族圣女,而她想要我的命。”

“呵呵,肖紫玉准圣女可不能断章取义,本宫对您的命实在没什么兴趣,倒是您今日的表现确是让本宫深思啊!便不说别的,莫离!”挣开某人,月修一声轻唤,莫离应声跳到地上,一道银光闪过,银色的小狐狸不见了踪影,却多出了一位银发白衣的绝色少年。肖紫玉的脸色立时更加不好看,不曾想,那只小小的狐狸似乎已经是接近神兽的强者。

“不谈莫离的种族。就按人间的身份,恩,让本宫想想,莫离唤我父王一样是父王的,按身份是一位小郡王了,说不得还再高些,毕竟我皇可是很喜欢莫离的。然而肖紫玉准圣女却想要莫离的皮,还想得紧,这般的想法,若说在乐岚大陆,便是想想就是要诛九族的呢!”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肖紫玉,月修笑得调皮,“肖紫玉准圣女不过一个海族的准圣女,本宫说的直了点,您的命还不能和莫离相提并论。你说你在海族神殿已经有了一定的身份,在海国也地位超然,但实在说你在本宫眼里什么都不是!”一番话,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整个大殿全都静悄悄一片。

月修走到中央,向海皇海后先行一礼,“墨依尊重海国,愿平等友好地与海国所有人相交。墨依是乐岚公主,却从不想仗势欺人,只想以朋友的身份与各位交好,甚至此次墨依也并非是以乐岚公主的身份来访,只不过是应友人之邀,以紫月墨依之名前来拜会,不想却多出了这些不很愉快的事,为此,墨依向海国的皇上皇后及诸位表示歉意。”

说着她转向众人,笑道,“如若墨依真的很是不讨人喜欢诸位但说无妨,墨依绝不会拉出身份,硬扯到两国的问题上去!墨依也许别的没什么,这点胸怀倒还是有的,绝不会刻意找人讨厌,于己麻烦。不过,若有人刻意想伤害墨依,挑衅我乐岚国威,作为乐岚公主,这种事却要恕墨依无法相让了!”从始至终都一直微笑的少女,此刻却带着王者般的强硬霸气,还透着些慵懒邪肆,这个时候竟是一同那个传说中的乐岚帝王,让人不敢小觑。

“墨依切莫多想,海族是热情好客的民族,对于你的到来我们是万分欢迎的。”海皇毕竟是一国之主,当即便上前想缓和气氛,连当众的称呼上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去了公主二字,以示亲切。

一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孩子也在这时走近月修,身上穿着的是雪白绣银花衫子,蹬着粹白小靴,面目精致可爱,伸出胖胖的小手扯扯月修的衣角,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月修分外讨人喜欢。

从善如流地轻轻将之抱起,小娃娃很自然地勾住了月修的脖子,开口道,“拥蓝不讨厌姐姐,拥蓝很喜欢漂亮姐姐呢!”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看了看迦洛,靠近月修的耳边‘低声’说道,“而且,拥蓝觉得,姐姐跟赟叔真的很配哦,好像你们天生就该是伴侣呢!”充满童稚的话,瞬间又调和了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大家看着月修和迦洛的眼神都带上了些暧昧。

“这是我大皇兄的儿子,迦拥蓝。”

用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抱着粉嫩的娃娃,月修瞥一眼旁边的迦洛,点点娃娃的鼻尖,“姐姐也很喜欢拥蓝哦,拥抱蓝色的大海,真是海中的精灵,你有一个海一般的的名字呢!不过,你想帮你赟叔也没用,你赟叔还待定呢!”

众人一时多转向了迦洛,“哈哈,九皇子也有今天啊!”

“对啊,九皇子可要加油了。”“迦洛,兄弟支持你。”“是啊,我们海国的第一美男可要努力抱得美人归啊,否则不给饭吃……”

此起彼伏的,都带着深深的祝福。

第八十一章.迦拥蓝

宴会的气氛又重新恢复,鲛人本就是比较直率单纯的民族,就如西方精灵族一般,大多好客、热情。一群人其乐融融,在场的鲛族几乎都接受了月修这个朋友,在他们看来,这个女孩不论相貌气度都是极为出色的,跟九皇子站在一起简直就是绝配,那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和谐感,说回原点,就是天定的缘分吧。

听着月修的话和周围人的调侃,迦洛也不客气,微微一笑,圈住了心上人的柳腰,稍一使力将人拉回到自己怀里,在那小巧的耳边低声道,“无妨,能被你待定的这辈子也就我一个了,而且,其实在玉龙山不就已经定下来了么,修。”满意地看到心上人的耳垂开始渐渐泛红,迦洛向着周围鼓掌起哄的众人笑道,“就是待定也差不多了,大家可帮赟看好了,这件鲛衣倒是如何?同族一场,各位以后可一定要帮衬着些!”

“当然,海族本就是爱与美的民族,九皇子,我们大家可都支持你。”

“是啊,帮得上的说一声,九皇子可要努力,千万莫驳了咱海族的面子。”

……

这般说着,众人也看向了月修身上的鲛衣,白色的华服,其实一进来就已经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只是主人太美太出众,美丽的鲛衣丝毫不曾夺得了主人的光彩,只到现在说到这个才真正注意到。

毕竟都是精于此方的鲛族贵族,仔细一看,自是看出了许多的门道,然而,也就是越看才越加发觉,珍品,绝对的珍品,举世难得。海后则早已冲了过来,细细地打量过,也不住地惊叹,“了不起,赟儿,这就是那件你倾十年之力织就的鲛衣吧!”

迦洛看了眼月修,微笑着点点头,“正是。”

正被舒服地抱在月修怀里的小娃娃也好奇地打量了下漂亮姐姐身上的华衣。古典繁复的式样,看上去华丽而不显冗杂,月白的底色搭着海浪翻滚的宽边腰带,用亮金色的钩子勾住,飘零的花瓣,镶边的金丝,几乎垂地的流苏。穿在少女的身上,配上那仙子般的气息,全像一幅美丽的水墨画,无人能说的尽,道的清,那是一种怎样的风华。

小心地触碰了一下,抬起头,忽略自家赟叔似乎有些发黑的脸,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里满是自豪,“拥蓝知道,拥蓝知道,这是鲛纱织就的鲛衣,而且有深厚的灵力蕴养,编织地极为细致,应该,恩,应该就是母妃说的天衣无缝。”说完就扬着小下巴看着周围的人,似乎是等着表扬,带着淡淡的期待,粉嫩可爱的脸上没有丝毫掩饰。

“对,拥蓝说得很对。我们的拥蓝懂得很多呢,很了不起哦!”海后抚着拥蓝的小脑袋,当即满足了自己小孙子的小小虚荣心。众人也都开心地逗弄可爱的小娃娃。

可是拥蓝似乎还不满足,又看向还抱着自己的月修,似乎也一定要得到漂亮姐姐的表扬喜爱。月修失笑,拍拍满含期待的娃娃,“是呢,小拥蓝好了不起,知道的好多哦,姐姐好喜欢拥蓝呢!”

终于,似乎是收集齐了表扬,娃娃心满意足志气高昂地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毫不吝啬地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拥蓝很高兴哦,平日母妃还有老师教的拥蓝都有好好地学呢!”说完,小正太又眼冒金星,恨不能全身都闪着斗志,“拥蓝以后一定要比赟叔还出色,然后找一个跟姐姐一样漂亮的伴侣。”突然,眼神一闪,小正太的目光在迦洛紧张地观察中显得有些诡异,“漂亮姐姐,如果赟叔不好,让你不满意的话,你就不要他吧,当然也不要要别人,等着拥蓝吧,拥蓝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伴侣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墨依小姐好魅力!”

“是啊,迦洛要小心,哈哈,可千万守好了自家的美人呐!”

“拥蓝好志气,别怕,我们支持你,把迦洛比下去。”

……

迦洛顿时有些黑了脸,却又迅速恢复过来,从月修的怀中拎出四肢不停挣扎的小正太,霸气地将心上人环进自己的怀抱,当众在那细腻白皙的面颊上印下一吻,“小蓝儿,看好了,她可是你赟叔定下的人了。”霸道的一句话,周围的叫好声、起哄声更甚,也让月修的脸上明显地攀上了两朵淡淡的红云,抱过拥蓝,白了身后的人一眼,含娇带嗔,说不尽的风情。

而相对于这边的热烈气氛,宴会的另一边则截然相反,肖紫玉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只觉得分外刺眼。拳头紧握,看到大家讨论的那件华服时更是指甲深深刺进肉里,血染红了指甲,她却毫不自知。

那是赟哥哥倾十年之力织就的鲛衣啊,却为什么不是穿在她的身上?天知道,曾今当她看到赟哥哥居然也开始为自己未来的伴侣做鲛衣时心里是怎样的兴奋。那是赟哥哥为未来的伴侣织就的啊,她每每都看到他细细地编织,满是幸福,间或似乎还带着些忐忑不安,可是真正更多的是幸福与羞涩。那件鲛衣里,是赟哥哥满满的爱,满满的心啊!她一直告诉自己,赟哥哥只是还在不断细细编织,或是不好意思,可是总有一天,赟哥哥会亲手为她披上那件华衣。

可是,可是现在,她看见那件美丽的鲛衣被穿在了另一个女孩的身上,而她的赟哥哥很幸福地搂着那女孩,难得地和旁边的人调侃嬉闹。

他们看起来那么幸福,也那么刺眼。他们幸福了,那么她呢,她的幸福怎么办?那女孩不是乐岚公主么,既是公主那便该什么都有了啊,那么为什么要来抢她的赟哥哥呢?从小到大,她只有她的赟哥哥啊!

她不甘心,她心中充满了嫉妒与愤恨。为什么不爱她,为什么就算她倾注所有的爱也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别人幸福?那本该是自己的幸福啊,却硬生生被别人抢走了,还是个陆上的人类,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阴狠地扫一眼月修,肖紫玉闪身出了宴会。

第八十二章.约定情衣节

就在这样和乐的气氛中,不久,宴会结束,人们也开始各自散去。莫离被拥蓝‘泛着恨不得闪光的星星眼'拖去培养感情了,因为大皇子皇妃的外出,拥蓝又还小,所以刚认识这个长得分外漂亮可爱的新朋友,便死活不肯放。而且,不得不说,拥蓝虽然还小,却很是懂事,你看他心里还打着些小九九,你说,赟叔追姐姐追得那么辛苦,你去当什么夜明珠,还特‘亮’的那种。(#‵′)凸

向海皇海后说了一声,迦洛便拉住了心上人的手,往月修暂住的院子退去。

“对了,你回海宫可曾调查了苍蛇之事?”

摇摇头,迦洛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莫名其妙,“查过了,可是没有任何异常。苍蛇性喜阴寒,残忍贪婪,喜欢群居,海族中人若非必要基本不会与它们有什么接触。我这次回来特地查了一下,苍蛇族没有异常的出海情况,海中也没有可疑现象。所以那苍蛇之毒所引发的疫病可以确定不是近期由海中苍蛇造成。”

听了迦洛的话,月修也不以为意,“无妨,也许是以前哪位布下的阵如今不小心被什么触发而爆发了这次的疫病,查不出来也没什么关系,反正疫病已经解除了。”

“恩,”闻言迦洛点点头,也不多追究。

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夜,更加寂静了!美丽的小道上,一位蓝发浅衣的俊美男子,牵着一位黑发白衣的美丽少女,缓缓地走着。没有一般情人间的私语,也没有凡间陷入爱情中的男女之间的眉目传情,可是那周围的气氛却仍然分外温馨,让人不自觉间沉沦。任何看到这一画面的人,都知道,他们是相依爱河中那最美的双鱼。首-发

不需要任何言语,亦不必有任何动作,每个走过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自觉放浅了呼吸,似乎是怕不经意便扰了这绝美让海族都分外留恋的一幅画,此刻的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这条路就这么一直下去永远不要有尽头,该有多好!

可是不管他们如何得希望,迦洛和月修终是到达了月修暂住的‘海情院’(烦死了,起名无能!)。

“好了已经到了,修今日就早些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松开月修的手,迦洛微笑着说道。

点点头,月修忽略过手被松开时心中那可疑的不舍,“好的,你也早些休息!晚安!”

“修!”

“恩?”月修疑惑地回头,却不防迦洛上前一步微微倾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在那光洁的额上印下了一吻,旋即迅速退去,脸上依旧保持着温柔的微笑,“晚安!”

月修的心因着额间温软的感觉不规则地漏掉了几拍,看着旁边的侍女红着脸惊讶地合不拢嘴,也止不住脸色羞红,瞪了迦洛一眼,逃也似的回身进屋关上了门,看得刚回神的侍女忍不住掩口轻笑。

第二天一早,月修睁开眼,瞪了会儿天花板,刚准备起身,就听着外面伺候的侍女叩响了门,“公主,您要起了吗?”

“恩,进来吧!”初醒时微低的声音是别一般的味道。不敢多想,两名侍女端着洗漱之物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房间。放好东西,挂起床幕,便看那床上的人儿半倚着起身,雪色的丝衣微微凌乱,隐约可见如玉的肌肤,墨一般的黑发散开,长长地铺撒在床上,香肩小露,樱唇微嘟,凤目半眯,还氤氲着水汽,这绝世的美人图让过去天天伺候九皇子的侍女也不禁有些脸红心跳,好美的人啊!

努力稳稳了心神,侍女半跪在月修的床前,“公主,奴婢来服侍公主起身。”

眨眨眼,好不容易终于回了神,月修微笑着向两人点点头,也不推辞。何必呢,月修自认不是圣人,也懒得去改变什么,只要自己活得舒服就行,这里不是前世的世界,不必要将那种平等的思想强加在这里的人身上,而且,在那个平等民主的世界里,难道就没有这般的事了么?一切还是随意的好,也省得大家都不舒服,整的忒做作虚伪。再说,怎么也十年的公主生活下来,还有什么好不适应的。

不过,说到底还是不喜别人的过于靠近和触碰,转到屏风后,屏退两名侍女,月修单手一挥,原本还挂在衣架上的衣服便似是活了一般,一件一件自己飞了过来,月修只要微微张开双臂,任凭其自己套上。而两个侍女却仿佛已经见多而不怪了,只是其中一个似乎较为活泼的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公主跟九皇子还真像呢,都不喜欢别人的触碰,衣服是一定自己穿的。”

“小鱼,不可无礼!”被另一个侍女喝止,那小鱼却也不恼,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月修闻言微微一笑,也不接话。

一切准备就绪,小鱼跳跳地打开了大门,笑着说道,“公主可好了,有人指不定可等不及了呢!”

“小鱼!”旁边的小雨瞪了妹妹一眼,喝道,只是看看月修,却也掩不住眼中的笑意。月修摆摆手,也不在意。

走出房门,拐到花园,就见一人长身而立,确是迦洛,正看着刚出来的人微笑。

“见过九皇子。”小雨小鱼向迦洛见了礼,便不动身色地自退开了一些,给两人一些单独的空间,迦洛也不理小鱼的挤眉弄眼,径自迎上,“修,早,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看着不输于陆上的晴日,月修瞥了眼上空,“海宫真是好手笔。”

了解月修指的是什么,迦洛也看着周围笼罩在一片阳光中的花草,笑道,“海宫据说是海神当年所建,他在这里布下了各种各样的阵法,不仅有强大的防御阵法,有隔开海水却能让非皇族的海族也能在此生活的保护罩,还有的就有像你所见到的能将阳光引入海底的功能。”

“真是玄妙!”月修修炼牧云诀,每突破一层都会自行领悟大量的阵法技能,再加上月修总喜欢分析那些阵法什么的原理构造之类,所以,月修对阵法等等的领悟,已经是可以算得上小成了。不过,这次来海宫,月修还是禁不住感叹当初海神好大手笔,那才叫大乘啊!

“对了,过得些时日,就到了我海族的情衣节了,到时修等我同去,可好?”

“恩?情衣节?”月修有些不明所以,看向迦洛,却见迦洛如平日一般含着笑意的眼眸中还有着隐隐的期待。

“诶!公主,快答应呀,快答应啊!”急性子的小鱼看着这两个极度‘慢性子’,在自己姐姐的变相怂恿下,终于华丽丽地爆发了,在后面急得跟什么似地。

扯住自家妹妹,小雨‘镇定’地看着九皇子难得微窘的模样,好心凑到月修旁边小声解释道,“公主,这情衣节是我海族自古便传下来的大节日,在这天,海宫之上的这道保护罩会自行扩大,与周边的小护罩相连。在这一天里,海族众人不分等级,几乎所有的海族人只要有,便会带上自己的伴侣,来海宫这里,随海皇海后向海神祈福,愿我海族繁荣幸福。当然,祈福之后会有很多的节目哦,比如,由海族中出色的鲛人所表演的歌舞,……”

还没说完,后边的小鱼已经急不可耐地补充道,“还有,还有,祈福后,海族男女向自己的心上人送上那件特别的鲛衣什么的,接受了鲛衣,便是接受了那人成为自己的伴侣,之后就正式进入谈婚论嫁阶段了。”说道这里,连着平日稳重,起码表面上很稳重的小雨也用一种暧昧的目光在月修迦洛直接转了转。“是的,而且其他的还有很多,奴婢一时也说不完,公主到时自己去看便好。便是海宫今日都已经开始准备了呢!”

强行忽略小雨小鱼那诡异的眼神,月修看向迦洛,原来那脸色平静无比的人已经从脖子都开始有些微微泛红,一双眼睛却还是坚持着镇定温柔地看着自己,充满了期待。被这眼神一看,月修再控制不住地也微微红了脸,

“恩,我对这里也不熟悉,到时便在这里等着你吧!”虽然还是很勇敢地看进了那深深地眼眸,月修却还是不自觉有些小小声地答应了迦洛。

“好,你等我!”拉起心上人的手,看着旁边两个侍女的尖叫起哄,迦洛满心里充斥的都是幸福,忍不住咧开了嘴,如一颗明珠生生夺取了周遭的光彩。

第八十三章.午后

一连数日,月修时不时便被小拥蓝拖出去同游。本来月修喜静的性子,更倾向于和迦洛在院中合奏一曲,奈何这海族小世子却是极喜欢这新来的漂亮姐姐,本着对自家海族博大精深之蕴藏的自豪,定是要几乎天天都拉着月修出去转转。

不过托他的福,月修对海宫倒是有了不少的了解,起码随便出去转转也不会落得个迷路的下场了。但是对于海宫的许多机关什么的,月修还是下意识地尽量避免接触的,毕竟瓜田李下,有些事还是小心避嫌的好。

也许是天性使然,拥蓝虽说不喜静,偏好动,对音乐却还是爱得紧。有时来了,恰逢月修正独自抚琴或是与迦洛合奏,居然也会安静地坐下来,听得入迷。更甚时缠着迦洛传教乐理,以后也要与月姐姐合奏。可惜,多半是三分钟热度。吹了两声,就一把丢了谱子,自去找莫离闲闹了。

对于此,迦洛也不多说,任他胡闹去。就小鱼一边偷笑一边透露说,拥蓝小世子现在还不满十岁,要到十岁生辰之时,会到神殿接受皇族血脉开启,得到海神传承,之后便会产生自己的能力,并且正式选择自己喜欢的一种乐器,开始研习。当然,也要正式开始接受海族皇族的正统系统的教育。

而且,与平民不同,海族皇族,十岁之前是绝对不能上岸的,一定要到血脉开启之后,他们才可以在陆上行走。但是可喜的是,这时他们也不同于普通海族,无需什么灵器的保护,几乎与陆上的生物无异。所以,小王爷其实好日子也没几天了,故而不光九皇子,大家现在也就全由着他闹去。

闻言,月修了然地点点头,却也有些好奇,这到了十岁进入神殿接受血脉开启,难道还能像一些神兽的血脉传承一般?不过毕竟是别人家族类,月修虽有些好奇却也不多追究,说到底也是懒得问,这些有的没的又能与我何干?

只是时不时的,月修有时也会想起那个海族准圣女。平常听得小鱼八卦,月修或多或少也了解到一些事情。小鱼与小雨这对双生姊妹过去一直在海宫中服侍九皇子,对许多事也大抵知道。加上小鱼八卦,平日里姐姐性子偏冷,特没趣,她又不好老找旁的人说去,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墨依公主,相貌好,性子好,还弹得一手好琴,时间久了简直让她生出一种墨依根本就是流浪在外的海族公主的错觉。反正,她对月修是怀着很不错的感觉,于是,满腔里多年积压的八卦,小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倒豆子般倒给了月修,全不顾是否会给自家前主子的爱情征途上再添多少障碍。月修也不多说,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小鱼开始倒豆子,她便老好人一般全都收着,充分尊重了八卦者崇高的职业精神。直让小鱼相逢恨晚。-_-|||

于是,便多在午后休息的时候,月修自在院子里偷闲,小鱼便在一旁伺候着,顺便继续说说海宫中历来的八卦,从海皇追海后时写了一封蹩脚到不行的情书,到她们家九皇子如何多才美丽尽收少女心。一张小嘴张张合合,一连好久,竟是连茶都没喝上一口。反观月修,端着一杯茶,低眉敛目,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一直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好像正专心地听着,又好像什么都没入得她的耳。

不过,不得不说,小鱼还是很忠诚的。尽管抖出了前主子的不少糗事和被迫的桃花债,她还是很负责地指出,她们家前主子其实是很无辜的。就说那准圣女肖紫玉,小鱼很是义愤填膺地痛斥作为女生居然一点都不懂得矜持,看见九皇子恨不得要贴上去,有事没事总是缠着九皇子。

突然好像想起什么,正骂得高兴的小鱼蓦地住了口,小心地看了眼月修,却见月修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反应,心下一松,忙不迭地补充突出,她们家九皇子绝对是无辜的,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自己贴上来的,这怨不得九皇子,而且九皇子那么出色,有女孩子如此作态也是正常,这更说明九皇子行情好啊!……一句一句,张口即来,丁点不要草稿,弄得月修也是自叹弗如。

忽然又话锋一转,脸上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感叹九皇子为什么就那么老好人,强硬些直接了了所有的痴心妄想不就好了么,说着说着忽然又老大欣慰,九皇子真是温柔好人呐!一番牛头不对马嘴,忽上忽下,脸色语气变化之迅捷灵敏,砸得月修也是一愣一愣的。

“小鱼,不得无礼,主子们的事不是我们下人能置喙的!”一声轻喝,院中的两人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小鱼的双生姐姐,小雨。

只见小雨手托着一盘点心,迈着标准的小碎步,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到的近前,小雨放下手中的点心,向月修施了礼,“公主,这是皇后娘娘吩咐送来的点心,请您慢用。”见月修点了头,方才站起身,拉着妹妹向月修告罪,“小鱼不懂事,乱说八道,扰了公主清静,还望公主念她平日里尽心伺候,饶恕则个。”

看着小鱼颇为委屈地撇撇嘴,月修失笑,“无妨,小鱼也是好心为我解闷,何罪之有,小雨不必太过拘礼。”

“多谢公主。”

“行了,最近外面也越来越热闹了,你们便先自己忙去吧,我自在这里歇息片刻便回去。”

“是,公主。”小雨拉住妹妹,向月修行过礼便退下了。

闭上眼睛,月修半趴在藤榻上,一阵清风拂过,不禁露出些许笑意,这海底还真是分外神奇,不说形同陆上的阳光,便是清风也无甚差别,说道陆上,也不知路易他们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不觉心神一松,渐渐便睡了过去。迦洛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幅美人入梦的画面。长长的藤榻上,白衣的人儿随意地枕着手臂,半趴在上面,墨黑的长发在身后披散开,略显单薄的身子,美丽精致的面容,平日里光华流转的美目闭上了,长长的睫毛偶尔如蝶翼一般似乎还随着风微微轻颤,在那眼下打出一片小小的阴影。粉色的小花瓣随风飘起,调皮地落在那顺直的青丝上,衬得那榻上的人愈加灵动、轻尘,像那水墨画中走出的人儿。

不防,一瓣粉色的花瓣开心地飘在了佳人的唇边,点着那朱唇更加诱人。

仿似受了蛊惑一般,迦洛走上前,微微倾身,含住了那唇边淘气的小花瓣。抬眼,对上佳人刚睁开的眼眸,还带着初醒的迷蒙,撩开眼前的发丝,似乎是看清了正俯在上方口含粉花的人儿有些疑惑,樱唇轻启,“洛?”

眼前微微开合的红唇,直让迦洛只觉一阵气血上涌,倾身便吻了上去。

“洛?”有些诧异地开口,却正合了某人的意。迦洛抓紧时机,迅速却温柔地将口中的花瓣送进了月修的口中,趁着月修还没反映过来,迦洛一手搂住心上人,一手抚上月修的下颚,温柔地缠上了那让人垂涎不已的丁香小舌,不断加深了这个吻。月修于此本就青涩不已,加之又是初醒不久,哪里受得住迦洛这般的‘折腾’,身子越发地软了,伏在迦洛的怀里也只能任他所为。

“恩!”低低的呻吟一声,迦洛也察觉到怀中的人儿似是呼吸不畅,颇为可惜地放开了月修,却见心爱的人儿此时娇喘连连,脸色绯红,别样地诱人,忍不住收紧手臂又要吻上去,不防一声极度煞风景的童声传来。

“啊,赟叔偷吃!”

回头,却是拥蓝抱着莫离正趴在墙上大声控诉。一见拥蓝,月修的脸更红了,再加上那句骇人的‘偷吃’,当下,想也不想便埋进了迦洛的怀里。

“拥蓝!”虽然偷袭被妨碍,不过现在心上人主动往自己怀里钻却多少还是安慰了迦洛。顺水推舟地拥紧怀中的人,但是,但是,(╰_╯)#,坏自己好事的人还是要给以严惩滴。“拥蓝,”迦洛挑挑眉,“堂堂小世子怎可不顾礼仪翻墙而入,这成何体统?是不是还想让你皇祖母再多教教你礼仪?”

一句话,原本气势汹汹的拥蓝当即蔫掉,挂在墙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看得月修忍不住“噗嗤”一笑,见迦洛看过来,笑道,“好像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这般挂在墙上呢!”

“啊哈,啊哈,我听到了,我听到了,赟叔原来也有这种时候,哈哈!”毕竟是小孩心性,拥蓝一下变忘了自己的窘境,拍着墙大笑起来。

这下,迦洛眼底也不禁闪过一丝赧然,却还是好风度地对着墙上边笑边挣扎的拥蓝笑道,“宫规十遍,三天后我亲自检查,然后我会酌情将此事禀报你皇祖母的!”说完就拥着月修走了。

全不顾身后传来的惨叫,“啊赟叔,赟叔,拥蓝知道错了,赟叔,您放过我吧,拥蓝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见到,赟叔,赟叔呜呜,赟叔……”不用回头,月修也可想象,小拥蓝此刻定是形容颇为凄惨。

“呵呵!”禁不住又低笑两声,看着迦洛看过来的温柔眼眸笑道,“好没气节的海族小世子!”

迦洛闻言不禁失笑!可是心上人这般淘气的模样却是越发引人怜爱移不开眼呢!

第八十四章.化妆

如此平淡却又温馨的,情衣节转眼就到了。便是月修平日总喜欢呆在院子里,也不难感受到外面那热火朝天的气氛。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小拥蓝更是早已激动了好几天。就好像人间的过年一般。

一早,月修更是深切感到了属于节日的浓重味道。小鱼自不必说,就连平日里颇为沉稳的小雨都看得出是经过了精心打扮。

虽然月修总是淡淡的,对人也一派和气,可出奇的,小鱼却其实从来不太敢对月修太放肆,点到为止那是绝对的。于是今天便总耐不住地缠着自家姐姐,念叨着哪个哪个侍卫什么什么的,不过,到还真把小雨闹了个大红脸。直把小鱼激动得,嚷嚷着自己居然瞎猫碰到死耗子,真给蒙对了!!这下可把小雨悔的跟什么似地,最后忍无可忍,居然一反往日的形象,追着小鱼满院子跑。

月修也不干涉,笑笑地看着她们嬉吵打闹。

“诶,公主,你怎么还没好好打扮啊?马上九皇子可就要来了!”终于停下的两人都气喘吁吁,小鱼看一眼月修,却立即没事儿一般跳了起来,跟旁边还直不起腰的姐姐一下成了两个极端。

“自然便好,不必多费什么心思。”月修摇摇手,丝毫不在意。

“诶,那怎么行?小鱼知道您是天生丽质,但是您今天可是担负着夺得第一美人的称号这个艰巨的任务!所以您还是好好装扮一下,而且您们人类不是说么,要‘入乡随俗’。啊,奴婢知道了,您一定是懒得动。”说着,小鱼志气满满地捋起袖子,晃了晃小拳头。“没事,没事,为您梳妆打扮这项伟大光荣而无比艰巨的任务,小鱼勇敢地包了。”

看着小鱼那眼睛放光的样子,月修不禁有些好笑,“恩?我什么时候要争这第一美人的称号了,而且,我一个人类,在你们以美貌艺术闻名的海族争第一美人的称号,岂不是有些自不量力?”

“谁说的,您的美貌可是便在海族中也是难得一见的!说真的,小鱼都忍不住觉得您到底是不是海族流落在外的公主了。就本代中,小鱼觉得只有九皇子的美貌可以和您比了,更何况九皇子还是男人,很多时候,做不得数的。”小鱼似乎是很不满月修的妄自菲薄,一张笑脸气得鼓鼓的,“而且,您可是未来的九皇子妃,今天您不拿下这第一美人的称号,难道还让肖紫玉那女人夺去?”

“小鱼,不得胡说!”一旁的小雨终还是忍不住喝斥了妹妹,“公主,小鱼也是一番好意,而且今日这情衣节,您本就是天生的好相貌,不好好打扮一下岂不是可惜了。不如就由我们姊妹来帮您稍稍修饰一番,费不了多少心思的。”

本还因为小鱼那句‘未来的九皇子妃’而暗自有些发窘的月修闻言,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罢,随你们吧,稍稍修饰一下便好,我不喜过于繁杂的。”

“好的,您等着。”不等月修说完,急性子的小鱼便一马当先地冲回去拿东西了。

不多时,看似柔弱的小鱼又一阵风般地扛着小山般的东西冲了回来,稍稍整理好,竟是连梳妆台都搬过来了。弄得月修看着都觉得有些吃不消,“恩?这么多东西,倒不如刚刚直接进屋了!”小鱼却不以为意,“不妨,不妨,这里光线也好呀!”

说着,便围着月修仔细地打量起来。月修也不多想,就这么自然地任她观察,以前十年的公主生涯,时不时的不也要面对这样的情况,唉,习惯啦!

半晌,手里的工具换了又换,小鱼终是拿着最后的一支眉笔,挫败地要哭,“姐啊,你也来看看,公主的这张脸还让不让人活了,简直没法下笔啊!”-_-|||

小雨却不理她,径自摆弄着月修的长发。

“姐!”原来这里也有传说中小狗般的眼神,较之皇祖母的简直不遑多让。

“公主丽质天成,那张脸根本不需多画了,多一笔便破了那完美,你能下得了笔才怪!”受不了自家妹子的小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诶,你怎么不早说。算了,我去找香水!”伤感地将脑袋埋进一个箱子。多时,小鱼才拿着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子重新探出头来,自信满满地走近月修,嗅嗅,却突然脸色一变,“公主,您身上用的什么,怎么有香味?”想再仔细嗅嗅,却发觉丝毫捕捉不到刚刚那香味的一点,不死心地再嗅,恨不得都要贴到月修的身上了。终于,在小雨将要暴起把那颗碍眼的脑袋打开的时候,那脑袋识相地跑了,不过,可怜的小鱼童鞋还是没找到。颓丧地放弃,抬手准备将手中的瓶子打开,却冷不防那股香味又飘过来,若有似无得,清新舒爽。

此时小鱼已经恨得要揪头发了,“公主,您身上到底有没有用什么香水,为什么小鱼在您身上会嗅到香气?”这什么香水,这么诡异,会勾人的说!

看着气急败坏的小鱼,月修却淡淡地笑笑,“可能是以前在草药里呆多了,身上变带了些花药香。”看着小鱼不信邪地又凑过来仔细地嗅,月修失笑,“这股味道你越用力嗅越是找不到,只是不经意间,便有若有似无的淡香飘来。”

一番话,惊得小鱼手中的瓶子掉到了地上都不自知,只口中喃喃着,“真的啊,什么时候我也一定要去草药里面好好泡泡!”

“好了,别呆了,去房里挑一对漂亮的耳环来,公主根本不用怎么精细的装扮了,你放心,今儿,咱的主子一定将其他那些小姐公主都比了下去!”

发呆的小鱼终于回神,怔怔地看向面前的月修,却是姐姐已经弄好了公主的头发。还是颇为简单地将部分头发束成一个髻,只不过原本的玉簪被换成了一把更为华丽的形似小扇的发饰,斜斜地插着,俏皮中平添了几分妩媚。现在,小雨正帮月修戴上一条项链,这条项链是偏紧的,两排硕大的珍珠的中间夹着一颗闪亮的红钻石,紧紧地包住了那纤细白嫩的脖子,说不清是这项链衬了那美好的颈项,还是那颈项让漂亮的项链更夺人眼球。

“还不快去。”受不了自家妹妹还在看着月修发呆,小雨一边仔细地将项链勾好,一边轻斥。

“啊,噢,好。”被姐姐一喝,小鱼瞬间回神,忙不迭地跑了,惹得月修也不禁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可能是实在挑不出哪个最好,小鱼干脆将所有的都拿了过来,由姐姐去挑。最后,小雨犹豫半晌,终于选定了一对贝壳式的耳钉戴在那双白嫩饱满的耳朵上,小小包起。再看去,那充分展露了乐岚美学的美人因着这耳环,竟更多了一分海族的风情,那么和谐、动人。

小鱼站在一旁盯着月修发呆,好半晌,发狠般又不死心地将那些珍珠粉、芙蓉霜全都找了出来,拿在手上好一阵挣扎,放弃般挑了一种灵蚌珍珠粉,死活要给月修用上,月修无奈,也只好任由着她去。不过,好在这些东西毕竟不是凡品,轻轻地敷在皮肤上,很是清爽舒服没有排斥感,倒也不错。

末了,小鱼绕着月修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像是打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偷偷瞥了眼旁边的姐姐,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公主,打个商量,您将衣服换个颜色成不,这样总好像太素了。”

旁边的小雨有些不满地瞪了眼妹妹的不重礼节,却终没有责怪什么,也看着月修,似乎是也很支持这个想法。

然而月修却忽起了玩心,只想逗逗这个活泼的小侍女,“这样不好看么?”说着,一副疑惑的样子,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张开手臂转了转,不等小鱼开口,又真的一副受挫的样子,意兴阑珊,“好像真的不太好看呢,想来这样般模样也夺不到什么第一美人了,我也就懒得再费脑筋了,真是,还是不去了罢!”

如此一来,小鱼果然急了,“不是的,公主。这样已经很漂亮了,只是衣裳换种颜色会更好的,而且这一点也不麻烦,不麻烦,真的!”似乎是急切地想表达自己所言的真实性,小鱼一张俏脸急得通红。

可是月修脸上原本的神色却突地一变,笑嘻嘻地重又看着小鱼,“是吗,这样已经很好了呀,既然如此,这商量,那就不用了吧,反正小鱼也说这样不错。”

“诶?公主。”小鱼现在再迟钝也反映过来了,“您,您怎么能这样,哎呀公主,我的好公主,您就换吧,小鱼求您还不行么,您也让小鱼看看,好歹听说这也是九殿下用十年之功做成的,听说在海族中也是不世的珍品,公主”最后,平日豪爽开朗的小鱼狗急跳墙,竟一反常态地撒起了娇,让月修着实吃不消,终是允了她,将华衣换成了紫色。像是周身的气息猛地一变,仔细看,竟是原本的淡然出尘因着这紫色的华衣另被一股高贵娇媚所代替,尤其那额间的紫莲像是一瞬间更加得生动,让月修一颦一笑间皆是无比诱人的风华,就是小鱼小雨这般的女子都恨不得陷了进去!

第八十五章.同游情衣节

不多时,小雨小鱼准备完毕,撤去所有的东西,月修这才站起身稍稍舒展了下身子。回过头,却见小鱼呆呆地盯着盯着自己,习惯性地微微一笑。

不期然,“啊”,小鱼一声尖叫,捂住鼻子,无比得凄惨,“姐,小鱼不活了,看女人看得流鼻血了啦,不活了,呜呜。”

弄得小雨满头黑线,一个爆栗子毫不留情地扣在小鱼头上,“休得无礼,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这般没有规矩!成何体统?”

“呜呜,”小鱼委委屈屈地捂住头,看着月修无比得哀怨,“不对,这一定是我们海族走失的公主,不然怎么生得,生得这么‘天怒人怨’!”

“恩?”小雨纤眉一挑,细细地提了声调,直把小鱼吓得,忙不迭往后退了两步,那小碎步迈得,要多标准有多标准。

“修!”一声轻呼自门边传来。正是迦洛倚门而立,浅浅淡淡一袭繁复银衣,海蓝的长发用一顶小巧的水晶冠随意地冠束起一些,前面不留神滑下几缕,垂在两边,划过细长白皙的颈线。微笑立在院门处,风扬起宽大的衣摆,整个人仿若氤氲在水汽里,温润如玉,美得动人,却不刺眼。

“洛。”想到自己现在的装扮,月修竟不自觉扬起一丝羞涩带甜的笑意。却还是平稳地走上前,将手放进迦洛伸过来的手掌中。

“哦,海神呐!”好唯美的画面的说!o(≧v≦)o小鱼死死地捂住鼻子,今儿这鼻血终是没留住啊!

握着掌中那柔嫩的小手,迦洛看着眼前的人儿,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惊喜温柔。这是他的爱人啊,那么出色而与众不同,不论哪一种模样都那般深深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也紧紧牵住了他的心,让他心甘情愿为了她用十年的时间细细地温养编织最美的嫁衣。

月修从来不知道,原来,在看见喜欢的人眼中的惊艳时,心中的感觉会是这般的奇妙,有点忐忑,有点羞怯,更多的却是一种甜甜的满足,也难怪人说:女为悦己者容。

“走吧,今日,修一定要好好看看我海族情衣节!”

看着那张写满温柔的俊颜,月修觉得心都涨得满满的,那幸福引人陶醉得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恩!”但是,不管如何得不可思议,你说你会永远陪我,而我,也可以全心相信你,对吗?

两人就这般手牵着手,慢慢走出了海宫。一路上,时不时遇到路过的宫女侍者,都恭敬地停下来给两人见礼,神情间满是惊艳羡慕,和,真诚的祝福,让月修也小小地惊叹了一把:确是善良平和的海族啊,倒真是可爱呢!

“今日怎么没见到拥蓝?”缓了好久,月修才想起那丝违和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以前总呆在身边的莫离不见了踪影,细细回想,似乎是昨日便被拥蓝死赖活赖地抢了去,莫离可是挣扎了好久呢!

闻言迦洛眉头微微一跳,“那小子很是喜欢莫离,近来总是要和莫离一起玩闹,今日又是情衣节,想必是拖着莫离出去玩了,而且今天大皇兄也该回来了,那孩子平日里虽然什么也不说,却其实还是个恋着父母的孩子,该是去找皇兄和皇嫂了。”

“原来如此!”

说着,两人一道出了海宫,却见外围一派热闹,一群群的鲛人完全颠覆了那次刚来时对海宫附近的印象。首-发无数的鲛族男女围在一起,或是弹唱,或是起舞。

与人间一般,这样的日子自然也少不了商贩。路旁,不少的海族商贩摆起了无数临时的摊点,正在不遗余力地向人们兜售货物。这里摊点虽小,却也真是‘五脏俱全’,堪称琳琅满目。珍珠、水晶等工艺品已不算什么,还有贩卖美食的推车,有的有能力的,居然直接架起一座简易的小酒楼,让月修也不禁叹为观止。走了不远,甚至,月修还发现这里竟是不乏来自陆上的商品。

看着路边一些摊子上,许多鲛人为了珍珠讨价还价,月修觉得有些奇怪,直接向迦洛问道,“我听说鲛族堕泪成珠,怎么这珍珠却还有着不小的市场?”

迦洛闻言一笑,“珍珠是海神的恩赐,鲛人作为海神的宠儿,确实有着堕泪成珠的特殊体质,但是鲛泪珠毕竟不同于海中蚌长久孕育出的珍珠,一般鲛族灵力不足,鲛泪珠品级也不高,而且事实上,越是高贵的血统,越是真情的流露越是能凝成真正上品的珍珠,很多鲛族可能一生也未必能真正堕泪成珠。海蚌则不然,加之海中危险颇多,品质上乘的珍珠并不好找,更不说经年王蚌孕育的珍珠。采珠人也有着很大的风险,故而这些珍珠便是在海族之中也是颇受欢迎的!”

“原来如此!”

说着,迦洛一拉月修的手,笑道,“现在天色还早,要晚些才有更好玩的,修不如先去吃些东西可好?”

正看着路边那些珍珠的月修微微一愣,旋即微笑点头,“也好,此次来也该好生品尝一番海族特产。”说着便随着迦洛一道走进了不远的一家叫‘听海楼’的酒楼。

刚步入楼中,月修便陡觉些微诧异,“竟是一件难得的空间法宝啊!”原来这酒楼是一件大型的空间法宝,就像一个便于收藏移动的大型洞府,不同于一般的空间法器,这么大的空间到还不算什么,只是这空间法器中竟能容下活物,应该也是差不多接近于牧云镯等级的存在了,还真是着实不易。

迦洛回头一笑,“修果然好眼力,这家酒楼正是皇室资产,是难得的空间法宝,叫做‘云楼’。”

这时楼中迎宾的侍者已经热情地迎了出来,不同于人间的小二,鲛族的侍者,热情却更加优雅风度,就像月修前世西餐店中训练有素的侍者,对着迦洛月修微笑躬身,单手虚引,“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两位。”

“好的,请两位随我来。”说着,侍者便微侧身,在前方引着迦洛两人向二楼走去。不多时,月修和迦洛便坐在了一张靠窗的桌前一边品着赠送的茶点聊天,一边等着侍者上菜。

环视四周,干净的大理石地面,整齐的水晶桌椅,甚至窗边还挂着鲛绡所织的窗帘,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略微的昏暗中贝壳串成的一串串风铃轻轻荡漾撞击,发出清脆动人的声音,不禁让人想起‘听海’一名,确不为过。楼上客人不少,却不显吵闹,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只低声交谈,更多的则是静静地欣赏一边鲛女的歌声,慢条斯理地品尝着自己的餐点。

“海国皇室好手笔!”见此情景,月修不禁低声称赞。而迦洛则不置可否地笑笑,“到了晚些会有更好看的呢!”闻言饶是月修也不禁双眼一亮,满是期待,“是吗,真是让人期待呢!”看着月修这般难得的孩子般神情,迦洛的心里涌上浓浓的爱意怜惜。

平日里的月修总是淡淡的,其实历经两世,月修的心性也许说得更贴切些该是有些麻木了,何况她本性清淡。有时候,可能她心中有所感触,面上却下意识地便是淡淡的,什么也看不出,不是刻意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只是似乎总会慢了一拍,久而久之地,不仅是外在的表达渐渐淡化了,便是内心也在这许多的经历后敏感不再,好像麻木了一般。

不过,月修虽然对很多的事务都显得非常淡然,却有针对地对一些事很是敏感。比如在这个世界,厌倦了前一世的拘束,这一世,月修打从心底地希望随性而活,不谈别的,便是对别人伤害自己,现在反弹就要比过去严重许多。可以说,这一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准则是被月修执行得更加坚定。心性如此,月修绝对不会去主动招惹谁,但她其实就像一朵身披针衣的玫瑰,冒犯她的代价绝不仅仅是刺破了皮那么简单。

事实上,应该说,其实这样的玫瑰反而更加吸引人,她美丽、诱惑,也高傲危险。可是同时,这绝世的玫瑰也是那么孤独脆弱。她是孤独的,没有多少人可以走进她的心里,她的情,强烈却吝惜,除了那几人,其余的对她而言不过活物耳,与蝼蚁无异。而便是那几人,又有多少能懂她的心?她太羞涩,从不说出自己的所想,总喜欢等人去猜。于是她长相孤独,却也享受孤独。她也是脆弱的,即使她修为高深,实力强悍,可她的支柱只那一根,绝对碰不得。伤了那支柱,便是毁了她。

也许真该感谢那天命所牵,还有迦洛能懂她,就像她也懂迦洛。

第八十六章.海花茶

在他们将要用餐完毕的时候,侍者再度上来了。手中的托盘上面是一个通体透明的水壶正放在一个小小的火炉上,中间还有一层滤网,隐约看见一些花儿泡在水里,微微翻腾,让水呈淡淡的乳白色。旁边是两个仿似前世喝咖啡用的杯子,只不过还带着盖子,最后还有一个带小勺的水晶容器,月修随意地一瞥,晶莹的淡黄色,好像是上等的蜂蜜。轻轻的放下托盘上的东西,侍者微笑着为两人倒上,调好火候,“这是本店的特色饮品,海花茶,请慢用!”说完便躬身退下。

微微点头向侍者致谢,月修和迦洛同时将手伸向了蜂蜜,两只手一顿,又同时收了回来。还真有默契,迦洛不禁好笑,抬头正看见月修带笑的眼睛。“你先。”“你先。”又是不约而同地一道开口,月修终是轻笑出声,“还是你先来吧,我也看看是否有什么规矩!”迦洛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拿过了蜂蜜,调味完成,他伸手想将两人的换过,却被月修微笑着摇头拒绝,“我想自己试试!看上去挺有意思!”

掀开盖子,月修先将海花茶端起在鼻下微走了一圈,一道温热的水汽立即扑面而来,还带着淡淡的花香,总体上就像陆上的花茶,只是其中还带着些大海独特的味道,新鲜却不难闻。

浅抿一口,有些涩,月修稍稍考虑了一下,接过蜂蜜点进一小勺,继而在蜂蜜中一卷,手腕轻动,在杯盖上也均匀地抹了一层,才将杯盖复又盖上。

正准备稍等一会儿,让茶中的热气将杯盖上的蜂蜜融入茶中,却冷不防后面一道冷哼传来,“真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连茶都不会喝,先是不知道要加蜂蜜就喝茶,后竟然将上好的蜂蜜抹在杯盖上,真是浪费了。声音不高,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却很是突兀了。

“灵儿!”一声低喝,先前的那嘲讽之人不甘不愿地住了嘴,而然月修却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鄙夷的目光正射在自己的背上。真是到哪都有这样特殊趣味的人,找茬真就这么有意思么?真难理解!

但是于此,月修全不理会,对这样的人,她是连看的兴趣都没有。而且这里毕竟是海族,少惹些麻烦,尽量低调一点总自然是好的,反正也没什么损失。自顾自地运起灵力保持着花茶的温度,不多时,估摸着差不多了,月修掀开杯盖,浓浓的热气瞬间带着一种新的香气喷涌而出。让对面的迦洛立时眼睛一亮,“修真是好手段。”

不愧是海中的王者,月修心下感叹,虽然是另一种香味,但毕竟是在刚刚的那种基础上的新的融合,两者之间的差别不可谓不小,而且即便热气翻涌,但这种花茶的香味并不浓烈,可是对面还稍有一段距离的迦洛却能立即就分辨出来,鲛族的感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微微一笑,月修下意识地便将手中的杯子推向了迦洛,可是手到半途,却突然想起刚刚自己已经喝过一次,这下一时间给也不是,收也不是,微微一顿手便僵在桌子中间,有些尴尬。

仿佛所有的注意已经全都集中在了新的花茶上,没有留意到月修的窘迫,就在那一顿间,迦洛便伸手将那杯茶接了过来,只是不经意间嘴角勾起一个颇具深意的微笑,微不可查。

“哎?”月修还有些诧异,却又不好说什么,瞬间迦洛已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好茶。”迦洛由衷地赞叹,抬眼却看见月修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色,也不知是被这夸赞羞得还是怎么回事。

“哼,虚伪!”又是刚才那讨厌的声音。“灵儿,不得胡闹!”

然而不得不说,迦洛和月修也真是天定的缘分,对于这样的挑衅,两人都有志一同地直接忽略,‘我连空气都不当你是’。

说不清是故意地还是什么,迦洛品完竟又自然而然地将茶重放在了月修面前。“修的这方法果真不凡,不需多少蜂蜜便将原本的涩味化去,还保留了花茶原本的香气与特殊口感,完美融合蜂蜜的香甜,这其间,不管是蜂蜜的分布、用量,修都把握得极到位,让茶的品次提升得不止一两点啊!”

迅速恢复常态,月修将迦洛的杯子接过如法泡制,闻言笑道,“洛过奖了,不过是以前皇祖母便偏好花茶,经常尝试各种各样的花,所以我经常跟着拣点便宜。久而久之便也学了不少。这海花茶我也是第一次喝,故而开始时便必须先试试它的味道,而且花茶也不外是要注意点比例和水温。刚刚我便另外控制了温度,更让涂抹在杯盖上的蜂蜜蒸发更好地融进茶中,不但消去茶中涩味而不改原本特色,还将蜂蜜的香味更自然地糅合在茶中。”说完,将手中迦洛的杯子递还,“喏!”

“恩。”迦洛应着,伸手接过。优雅地掀开杯盖,在鼻下微转,引人的香气立时扑入鼻间,沁人心脾,显然,有了第一次的试验,这次的茶调得更加完美。

喝着茶,迦洛的心情霎时飞扬起来,“修,你调的这茶,水醇厚甘甜,香浓郁而不刺鼻,清新动人。我真是何其有幸,”说着向月修笑了起来,微微上前声音凝丝入耳,“能成为您的王妃!”

“你……”月修没想到迦洛又提起这件事,手中的小勺不禁一抖,不仅是脸,连着那对白玉般的耳朵也度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有些气急败坏地瞪了了迦洛一眼,月修低头继续调自己的茶,不敢看迦洛渐渐扩大的笑容,毫不曾意识到自己现在小女儿的娇态,心中暗叹,怎么以前就愣是没发现这人的本质呢,简直,o(>﹏<)o,简直就是那个啥,闷骚!

“哈哈,是九弟来了!怎的也不告诉姐姐?”正品着茶,忽然一道清脆动人的声音传来。真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豪放派的呀-_-|||现在这酒楼内相对来说还比较安静,然而这人却丝毫不顾,不过却也神奇得让人生不出一丝不满。只听着这远超黄鹂啼唱的声音,就已经让人不禁浮想联翩,有着这样的嗓音,那主人该是何等的佳丽!

下一刻,一个看上去便知很是豪爽活泼的美人冲进了人们的视线。同样是蓝色的长发,姣好的面容,火红的小衫短裙,大胆地露出平坦白皙的腹部,相对偏少的布料紧紧地包住线条凸显的身姿,风韵无限。看着这样的穿着,月修小小地缅怀了一下,从到了这个世界,月修就几乎没见过谁穿露脐装,便是穿短裙也遮遮掩掩的,大多都无法同现在的这女孩一般自然动人,浑身散发的都是无尽的活力,连带的似乎周遭的空气都活跃起来!

“八姐!”刚听到那声音时,迦洛就笑开了,九个兄弟姊妹中,也只有八姐会这样,比之一般的鲛人还要单纯直接。为了她的这种脾性母后不知说了多少次,倒是父皇觉得只要她自己高兴就好,暗中挺着女儿。于是即使现在八姐都已经是听海楼的掌柜了,却还是这般大大咧咧,全无一般皇家公主的斯文,说是八姐,其实跟自己站在一起,所有人都觉得应该是叫八妹才对!不过,她虽是这毫不掩饰的孩童般个性,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很喜欢她的豪爽活泼,没有丝毫做作,该怎样便是怎样。

聪明的侍者上前加了一张椅子,一套餐具,那少女也不见外,自坐了下来,很是自来熟地打量了月修,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也不等迦洛介绍,“你一定就是我未来的九弟媳吧,好漂亮的人啊,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海国皇族失落在外的公主!”

还真是直率的人呢!月修失笑,这八公主想来应该会跟小鱼比较投缘,关于容貌种族的问题今天早上自己也听着小鱼怀疑来着,这两人竟是不约而同了。“多谢八姐夸奖!”犹豫了一下,想想觉得刚刚在这样的环境叫公主好像不是很好,于是干脆跟迦洛一样叫‘八姐’,看这八公主的性子,用旁的虚与委蛇对待她似乎不太合适,说不得会被讨厌,所以月修很是大方地接受了对方的赞美。

谁知那八公主听了月修的话竟很高兴地笑眯了眼,扫了眼迦洛,摆摆手,“不客气,你真的很美呢,九弟好眼光,这么绝世的美人儿竟让他给寻着了。”

“真不知廉耻!”一道小小的声音再度突兀地传来,还是刚刚的那个声音。月修和迦洛不动声色,八公主却脸唰得就拉下了脸,当即就要跳起来,不防却被迦洛一把按住。八公主冒火地看去,然而迦洛只是摇了摇头。

“灵儿,你再这般无事生非现在就回去!”

虽然仍旧我行我素地喝着茶淡笑,但是月修现在觉得自己都可以想象那边那人不甘却死命忍着的表情了。真是莫名其妙啊,我招谁惹谁了,还是今天的人品真的很不咋地!

第八十七章.冲突

显然虽说是自家的弟弟,但迦洛看来在八公主的心中威慑之力应该不小。听着那边的动静,八公主居然也不计较了,重又安分地坐着,这让月修对这八公主的兴趣又提高了不少,爱憎分明,但是和弟弟之间……很有意思呢!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几个人继续喝着海花茶,一边小声地聊天。不过八公主迦蝶衣毕竟也是鲛族中的佼佼者,更何况还经营着这么一家店,专业对口啊,可以想象对饮食造诣不低。

只见那小巧的鼻子耸了耸,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立即就以可见的程度亮了起来,诱人的小舌不自觉地微微伸出舔了舔嘴唇,“怎么回事?你们的茶里加了什么?恩,好像还是我们这里的海花茶,但是味道很不一样了呢!”

迦洛闻言一笑,“正是!还是八姐这里的原料,只不过是修调出来的!”

“是吗!”亮晶晶的眼睛立马瞄准了月修,迦蝶衣现在分外激动,“好弟媳,你到底是怎么办的,八姐也要,八姐也要!”

这声弟媳叫得,顺得让月修脸不自觉得有些泛红,而一边的迦洛更是心下大为高兴。“八姐喜欢的话还是叫我月儿吧,这茶简单,八姐稍待。”

“恩,恩,好的,就叫月儿,月儿慢慢来,八姐等着。”笑细了眼的迦蝶衣现在月修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地坐在一边,小狗般眼巴巴地看着月修的动作。

刚刚调好花茶递予迦蝶衣,迦蝶衣便已迫不及待地接了过去。拿着茶杯,迦蝶衣一时间竟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动作轻柔优雅,像是得了难得的心爱之物,一步一步细细地体味品尝着,与先前的形象可谓是完全相反。看得月修心下感叹,想来着八公主对饮食方面的热情真是不低,便是这份态度,就足是大家风范了。

“装模作样!”又是这不甚讨喜的声音,月修眉尖一扬,也不回头,直接单指一点,便又自喝自的茶了。

“灵儿!”后面一声惊呼,也是有些熟悉的声音了。不过,没有声音响应他。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月修直接用比较特殊的手法封了那人的哑穴,人没废,不过有没有人能解开封穴就看他的命数了。原本只是觉得这人幼稚心性如此,懒得理你,却不想倒是愈发得寸进尺了,果然人是纵容不得的!前几次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不便多与你计较,而且就看看这样的丑态权作笑话也不错。但就如月修岂会总受人如此挑衅,要心情不好,她怎会管这是哪里,会不会有多大的麻烦,月修讨厌麻烦,但绝不会害怕麻烦,你来一个,我收拾一个便是!

这么一会儿,迦蝶衣已经回过了神,一脸惊叹地看着月修,“月儿好手段!海花在我海族中,原来也只多是用作欣赏,最近才培育出这样的新品种,用于泡茶,就是等着这次情衣节推出。可是我试了多种调料都不行,最后只得从陆上高价买进这种上等蜂蜜,却依然把不准用量搭配,气味融合也远不如你调的这杯。月儿真是好厉害!”

月修笑笑却不多言,迦蝶衣这边还在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的景仰之情,却已有人不识相地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几位公子小姐,在下何夕,冒昧打扰几位!”正是那刚刚喝断之人,月修侧头抬眼,是一个俊朗的青年正拉着一个怒目而视的漂亮少年,让月修有些惊讶的是,这两个人竟是人族,应该是修者。

一直因为作为的缘故,月修都是背对着两人的,此刻稍一侧头,两人看着月修都是一愣,眼中满是惊艳。不过在迦洛立时深沉起来的视线里,那青年颇为窘迫地轻咳了一声,僵硬地转开了目光,客气地向几人行了礼,道歉,“几位,刚刚是我们冒犯了,在下在此向几位陪个不是,希望几位见谅,念着小弟年幼不懂事,不要为难小弟了!”

月修还没说话,有着姐弟间长久默契瞬间解放的迦蝶衣已经跳了起来,“我们怎么为难你小弟了,你们家自己教育不好孩子就不要带出来现,这样的场合如此举动失不失礼,丢不丢分,竟然那么理直气壮地讨人嫌!”说着,气势汹汹地转向那少年,却正对上少年的怒视,迦蝶衣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不思悔改。立时,迦蝶衣也愈发恼上了,不甘示弱地跟那少年就瞪了起来。“怎的,小子,不服啊?”

“啪”,甚是响亮的一声,迦蝶衣也有些莫名其妙地左右看看,原来是布下了一个隔音的结界,奇怪地望向动手的月修,却只见月修仍自在地喝着茶,微笑着用右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八姐您继续!”

也许有些人的大脑构造确实与旁人不同,这不,迦蝶衣居然非常听话地点点头,真的转过头就继续了。

“小子,脑子有坑是吧!很讨人厌知不知道!别人怎么滴了关你什么事了,你管什么闲事,当这里是你家啊,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真不知天高地厚!”不等旁边已经愣住的一群人反映过来,迦蝶衣继续忠实地倒豆子,“这里是海国,这家酒店是本姑娘的地盘,你一个不讨喜欢的外族在这里撒什么野,怎么,现在被教训了还不知悔改,等着老娘踢你出去?……”

“……”只见那少年脸越涨越红,嘴张了张却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形状甚是憋屈,拳头握起,看着迦蝶衣那张张合合的红唇,当下便想动手。却被身旁回过神的青年一下挡住。

“啊,这位姑娘,刚刚确是在下等冒犯了。在下向几位赔罪。”那青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隙,忙不迭地抓住了机会,让月修心下感叹,这也是一种人才啊!不过,可见其实那青年也不容易啊,你看,头上那么大滴汗珠!想想,这八公主也不是一般地有才,‘脑子有坑’,这要什么样的脑子才想得出这般损的话来!“几位朋友,是在下小弟疏于管教,在下在此向几位赔礼,还请几位看小弟年幼放过这次!”说着抱拳行了一礼。

不理那青年,月修优雅地抿着茶,抬眼看向那少年,仍旧是一脸的愤怒,拳头都握得紧紧得。眉头一皱,便再不理这两人,让一直悄悄关注着月修的青年暗暗泄气。

“两位还是请移驾别处,在这里若是引起什么争执也是不美!”从头就不曾做声的迦洛终于开了口,声音清冷好听,似乎是可以给旁边的迦蝶衣降火,不过那内容也毫不客气,倒不是迦洛有意给人难堪,实在是不高兴对这两人多费脑筋转什么弯子,而且,那个青年居然敢盯着他老婆!-_-#

“这……”那青年有些尴尬,身后的少年虽然被点了哑穴却发不出声,却还是能听的,看那样子便知该是什么显赫人家的小公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此刻早已暴怒。上前一步拉住青年的手臂便将人往外拉,临出门很是怨毒地瞪了月修等人,那青年似乎很是为难,却又无法可施,便就这么半拖半就地走了,“诶,灵儿,你这,这要怎么办,灵儿……”

这两人刚出门,迦蝶衣也恢复了原状,突然,大姐大突地蹦了起来,尖叫道“阿奇,那两人的钱收了没?”一众人绝倒!

……

只有早已习惯了的迦洛和适应力极强的月修没怎么吃惊,两人相视一笑,凭着超强的心脏,偶们继续品茶……+_+

第八十八章.武修

只过了不一会儿,三个人类修者急匆匆走进了听海楼。当先的是一名中年的男子,身后跟着的两人正是刚刚离去的青年和少年,不同于少年满脸的阴翳,那青年脸上看上去满是焦急之色,却似乎又有些不同的味道。

上到二楼,那青年一下变看到了月修和迦洛等人,好像是因为几人的未曾离去,青年明显松了一口气,在那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那中年人的目光便顺着看向了月修、迦洛。

看见那眼熟的青年,跟着中年男子径往这边而来,迦蝶衣立马就要拍桌子骂人,却被迦洛一把按住,“八姐,稍安勿躁,今日是情衣节,尽量少惹是非!”长久的‘惯性’之下,迦蝶衣竟是生生压下了火气,不甘不愿地重又坐回了椅子上。可见虽说是姐姐,迦蝶衣对着这弟弟却是真的分外听话。

“几位小友。”那中年男子一看便知是久居上位之人,面目严肃却也颇为和善。全身精气内敛,太阳穴微凸,看来也该是位武者了。不过,并非是简单武者啊,已经是先天之境了呢!月修此时才想起,那两个小的,先前只以为是什么修者,现在细看来却是同这中年人一般以武入道的,而且即便是那个最小的,也已经堪堪跨过先天之境了。

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年龄辈分的相差,中年人走得前来便先向月修等人行了礼。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以礼相待,月修等人也不好怎样为难,纷纷回礼,“见过这位先生。”

“几位小友,在下何明衫。对于刚刚犬子对几位的冒犯,我已经知晓了,现特来向几位陪个礼,也希望几位念在小儿年幼不懂事,卖在下一个面子,不要为难小儿,在下以后定当好生管教,也谢过诸位。”

‘何明衫’!月修眼中精光一闪,这人倒是好大的来头。说到这中年人,正是两个年轻人的父亲,这三人来头都不小,那中年正是现在修真界五大巨头之一武灵宫,也是修真界唯一正统以武入道的门派的掌门何明衫。

这次来海中也是小儿子终于成为先天武者,为了庆祝,何明衫亲自带着两个儿子到了这海中希望寻些炼器的好材料,谁知正好赶上这情衣节,便拗不过小儿子何灵在这里又多呆了几天。今天,两个儿子出去游玩,却不想最后何灵竟被人点了哑穴,下了禁制,手段独特,就是自己也不得其法,于是无奈之下,只得匆匆带着两人赶了过来,这才在路上经大儿子何夕口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来到这家酒楼,上到二层,其实何明衫一下便注意到了月修三人,不光是这三人的样貌气质都太出众,还有便是那面对面的一男一女都修为高深,可能因为功法差异太大,何明衫也无法估量到他们到底是什么等级,所以从一开始何明衫的态度就很客气。毕竟也是一个大门派的掌门,何明衫可不是此时身后那个从小娇惯,不安分又自视甚高的小儿子。

不过对此,其他他也没多想,作为修真界唯一的正统以武入道的门派,功法上原本便与那些修天道的门派有着很大的差异。只是,毕竟是修者,他依然能看出这两人都是实力强悍之辈。而且就那样的美貌与气质,这三人想来就是在人间海族的地位也非是等闲。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势力范围,甚至不在人族,俗话还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现在就修为来说,何明衫觉得还不太好说。

但是后面,看着父亲一来就摆出的低姿态,何灵只觉很是不解,同时也更加地恼怒。很明显地白眼一翻,虽然没有声音,月修却不难看出,那鼻间很是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哈,好幼稚的小孩!

想着月修却笑了。首-发“这位前辈言重了,我等非是要为难令公子,不过因为今天海族情衣节,小公子性情似乎过于直率,我们担心会招来什么祸事,说到底我也是人族,在这海底遇到同族也是不易,故而私下主张让小公子少些言语,也省得多惹麻烦。这冒犯之处还请前辈谅解!”

“……”那何灵闻言脸色涨红,就要冲上前来,却被何明衫一声低喝,“灵儿,不得放肆!”

按下小儿子,何明衫转头欲言却见月修微笑着摇摇头,“先生不必多说,其实也是我们无礼了,思虑不周,在下这就给令公子解开禁制。”说罢手一挥,一道看似柔和的气劲暗含内力便打在了何云的身上。那何灵猝不及防之下,刚一接触便脸色一变,忙提气护身,却还是被打得倒退数步。回过神,身上的禁制已然解开,但加上先前,新仇旧恨,何灵却已是愈加得恼羞成怒,不顾一切,眼睛一红便向月修冲了过来。

“混账!”何明衫大急,却还不及阻止间,月修眼中冷光一闪,何灵立时被定住了身影,这一动一静之间,何灵本已是先天武者,这一冲又是含怒而来,速度极快,劲道极大。再加上月修挥来的阻力、冲力,一时全部反砸在了何灵的身上。虽说何灵也是修者,而且还是以武入道,本身肉身强悍,但是毕竟只是刚刚进入先天境界的武修,更何况是对上这般大的力量,当下,何灵便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灵儿!”何明衫和何夕见状大急,上去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何灵,何明衫更是忙不迭地从一个空间戒指中取出灵药喂何灵服下。

“清场!”一声轻喝,迦蝶衣终于以梦寐以求的大姐大的形象出场了,桌子一拍,立时所有的人不下一刻便走了个干净。

见爱子受此重创,何明衫再好的考虑修养也忍不住了,只觉浑身火气上涌,“姑娘何苦下此重手!”说话间手中更是开始蓄力,隐隐待发,却被何夕一把拉住,眼中满是焦急,“父亲,不可!”

可是面对何明衫尽数而发的迫人气势,月修却毫不在意,根本不理,只微笑地盯着何灵,一双凤眸中却满是刺骨的寒意,已是杀气翻涌。“本座三番两次饶你,你却不停地找本座麻烦,你,待如何?”螓首微微侧斜,一个很可爱的姿态,却让何灵浑身发颤,连话都说不出了。

“哼,”何明衫大怒,一下甩开何夕,挡在了何灵身前,何灵这才觉得仿似身上一轻,好了一些,“这位姑娘切莫欺人太甚,我武灵宫也不是好欺负的。”

“哦?武灵宫?哈哈,先生可莫要给我摆身份。本宫乃乐岚公主紫月墨依,本宫知你等是修者,超脱凡间,可是你们修者虽逆天而行却还没有脱离这天地规矩,说的直白点,这天下,可还是乐岚王者的天下。你儿何灵数次相辱于本宫,现又与本宫动手,本宫也不过是防卫罢了,难不成还等着任尔等辱没打击么?先生还真是好没道理,却反过来说本宫欺人太甚?莫非先生以为修者便是这天地间的至尊了,而我乐岚公主还真是好欺负的?”

“公主?”何明衫大惊,虽早就猜到这女孩身份定是不凡,却不曾想竟是乐岚公主。修者不得插手凡间事务,人间帝王将相出于对强者的尊敬对修者也是以礼相待,而修者各门派事实上也多有派出弟子以供奉之职在宫中守护,帝王皇室身上所带的先天紫气更是复杂难言,修者一般便是不愿与这些人多接触的,可是现在自己的这个小儿子竟招惹了这么个麻烦的存在。不过,这人间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修为高强的公主?

一时间,何明衫心下犹豫,手中的气劲渐渐散了开去。看着旁边受伤却已经开始迅速恢复的何灵,何明衫最终一甩衣袖,决定还是算了,修者少沾因果,更何况还是与人间皇室结的这般因果。“既然如此,这次便这么罢了,既然公主也已教训过小儿,希望公主也不要多做追究的好,否则,在下等武灵宫也不是吃素的。”

修真界在人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而武灵宫则算是修真界的一个特殊的存在。

修仙者多是修天道,而武灵宫的修者全是以武入道,武之一脉修到极致,转而进入天道体悟,不断修炼超越极限,终跳出五行,不再三界中。最终的结果基本差不多。不过,这其间武修较之其他同级的修者一般却是大为不同。

武修进入先天是一道艰难的门槛,之前的武修都算不得修者,进入先天之后,武修便是同一般修者的筑基有了第一次脱胎换骨。再之后,才开始体悟天道步入修者行列,而战力之上,武修肉身强悍,论近身战力,修者中绝对是无人能拭其锋芒。但是,相对的,有些时候武修的道法却一般略逊一筹,这其中,也有传统观念的问题。现在修真界,就月修所知,虽然武灵宫是五大巨头之一,但其实修真界一直对于武修不很待见,武灵宫能在如此境地中立稳脚跟,还博得五大巨头之一的名头自是有他自己的说法。

但是对于何明衫的威胁,月修只笑而不语,这样的态度让何明衫父子都更为羞恼,怒哼一声,带着两个儿子转身走了。不过,虽然没有转头,但月修还是清晰地感觉到那何夕的目光,里面满是歉意忐忑,倒是让月修小小地惊讶了一把。

第八十九章.何灵

“诶?怎么就这么走了?真没意思。看着人走了,迦蝶衣颇为遗憾,粉嫩的红唇微微嘟起,小小声地抱怨了一下,让月修真是觉得这海族八公主的思维还真不好揣摩,“八姐,你希望打起来?你不是这里的掌柜么,也不怕砸坏了店?”

“恩?”迦蝶衣闻言一愣,向四周一扫,继而点点头,“也是,这里可是我好不容易亲手设计了,布置好的。不过真砸坏了可以让他们赔啊,反正这里也有了段时间了,正好可以翻新。”想着还直愣愣地点着头,“恩,恩。确实,可惜了。”o(︶︿︶)o唉

“也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稍有错愕,月修还是迅速适应了迦蝶衣的思维方式,自然而然地就接上了让迦蝶衣大感找到组织而两眼发亮的一句。唰地上前拉住了月修的手,漂亮的大眼睛都水汪汪的,“知己,知己啊,月儿,你这个九弟媳姐姐要定了,你放心,不管怎样,姐姐挺你!”被冷落的迦洛一声无力的呻吟却其中有心人都听出了一丝不同的味道。

何明衫带着两个儿子一路径直回到暂居的客栈。

“哼!真是岂有此理!”何明衫还没说话,何灵已是一声怒哼,今天这气显然受得不轻。一直以来,作为修真界五大巨头之一的门派掌门之子,更是不到三十便硬是到达了先天之境的天才。这其中,虽说为着身份原因,何灵可以说是从小被各种仙草灵药泡出来,高级功法砸出来的,但其自身的天赋也不可忽视,便是那唯一的兄长则更比不过他。这样一直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何曾像今天这般憋屈,受过这样的气!

一边何明衫也是面色铁青,他堂堂武灵宫掌门,几时这般低声下气过?

瞥一眼身旁的两个儿子,何明衫心下也是一叹。同为自己的儿子,他却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是偏向小儿子的。

何夕的生母并非正室且又早逝,就是再世的时候前辈渊源,也不很讨自己喜欢,夫妻之间感情平淡,于是对这个儿子从来也不太上心。

加之自从嫡子何灵开始修炼后所表现出来的天赋也颇是令自己刮目相看,何夕是长子的身份便愈加尴尬。但他虽相比之下天赋平平,说不得也是小时候的经历磨出来的,那性子却细腻,心胸也更为宽广,待人和气。确如他母亲一般温和低调,故而也不曾说到了不招自己待见的地步,反而在他长大之后,很多时候有什么事自己也会带着他,许多世俗事务交给他自己也放心,甚至有时候自己不在,都会命令何灵必须听他大哥的话。

反观何灵,因着嫡子又是幼子,从小便受所有人的百般宠爱,万般关注。而且天赋很高,有到什么灵药功法自己便或有或无地偏着他一些,再者他的性子也更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于是凭着自己的宠爱,这心胸也……

何灵现在是满肚子火气,何明衫则是看着两人心绪万千,只有何夕,似乎是习惯性地在角落里静静地坐着,也不搭话,对于父亲偶尔投来的复杂目光也不太理会,眼眸微垂,看不出一丝情绪,若不是偶然瞥见何明衫投向何夕的目光,何灵都险些忘记了这个大哥的存在。

“怎么不说话了,先前在那店里你不是教训我教训得很顺么?对着那些人便只挑软话讲了?大哥”可能是一身怒火无处可泄,何灵一把火竟是烧到了兄长的身上。然而何夕只依然坐着,也不搭理何灵,这下何灵的一身火气终于大发,“做什么不说话,这般欺内惧外,你也不嫌丢了我武灵宫的脸面!你是不是男人?”

看着何灵这般不依不饶,暗自扫一眼什么反应也没有的父亲,何夕目光深沉,脸上却依旧是往日的那般温和有礼。“灵弟此话怎讲?灵弟难道不知无理寸步难行?先前在那店中便是你先挑衅,三番两次招惹的人家,别人虽不欲多惹麻烦你却始终不依不饶,最终被人下了禁制。那些人修为高深,我解不得,又是我们有错在先,我当然只能低声相求!”带着些温和的微笑,何夕仍是一向的宽厚有些呆板,说话一板一眼,并也不显怯懦。

但是何灵从来就最讨厌他这样,一声冷笑,说话间也愈加刺耳,“哦,还真是委屈大哥了,豁出脸面,为着我这个弟弟向别人低声下气!”

“住口!”何明衫终于按捺不住,喝住了小儿子,“夕儿毕竟是你大哥,你怎可这般说你大哥,为父平日难道都不曾教过你什么叫礼仪孝悌么?而且你大哥这样做也没有错,还不是你总这样惹是生非。”

“哼,大哥?不过一个……”何灵满脸不屑,他本就心胸狭隘,任性刻薄,平日里受着众人宠爱,又有母亲耳濡目染对这个妾室所出大哥便颇多不屑,偏偏父亲却总是命令他要多听大哥的。今日之事父亲竟又帮着大哥说话,这也让何灵愈加不满。

“住口!”何明衫大怒,一巴掌便挥了过去,“逆子,他是你大哥,谁教你这般讲话?今日之事还不是因你而起,你还嫌我这张老脸丢得不够?我早与你说过,这天地间能人不在少数,别将自己看得太高,今天那女孩在你身上下的禁制,就是我也解不得,她旁边的少年也不是易于之辈。从来你招惹的麻烦还不够多?你娘平日宠着你,你惹祸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我,便是你大哥也每每帮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你却好,不思悔改,在这海族又惹上一身的事。我告诉你,从现在起,你给我安分点,不准你再出这客栈,等我寻完了材料立时便回去!哼!”说完一甩袖便离开了。

看着何明衫离开,何夕也不多留,跟着走了出去,面色依然平静,仿佛对先前何灵的话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看也不看何灵一眼。

先是受了一番罪,再被父亲训了一通,特别最后何夕的平静和忽视在何灵的眼中竟是越加刺眼。铁青着脸,何灵只觉一把火直向上冲,越想越恼火,头都胀得生疼。急喘几口粗气,可这火气却始终不降,渐渐得,何灵的眼睛开始泛红。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看看门口冷笑一声,何灵手诀翻飞,悄无声息地便穿过墙走了出去。

虽然他们一门是武修,以武入道,但不代表他们就不会道法。现在何灵以武道进入了先天之境,已经洗髓易筋,强化肉身,加之平日里众人的偏爱,早早地便接触了道法,现在他对道法的了解便是何明衫也不曾想到过。当下,一个小小的穿墙术自是不在话下。

因为是从一个墙角穿出,路过的人本就不多,加之天色渐晚,大多的人都开始打理准备去参加晚上的盛宴了,故而,此刻何灵悄悄地出了客栈也无人得知。想想今天的事,胸中一口恶气始终盘桓不去,狠狠回瞪一眼,怒哼一声,何灵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多时又来到听海楼,何灵抬头一瞥,发现原来月修等人所在的窗口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眉头微皱,越想越气,忽而脑中一跳,曾经碰巧翻到的一块黑玉上的东西便立时涌入脑中,甩也甩不掉。

何灵左右扫视,拐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站在墙角的阴影里,想了想,终是一狠心,咬破手指,凌空画出了一道符,“去。”

一声低喝,何灵只觉身体中有什么被源源不断地抽去,脑中立时有些晕眩。周围的空间如水纹般一阵波动,那道血符转眼就消失不见了。“噗,”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吐出,空无一人的小巷,只剩何灵嘴角带血一脸狰狞,丝毫没有发觉,就在血符消失的刹那,一道轻微的气劲带着一缕幽幽的红光随之而去。

第九十章.不明的危机

何明衫父子走了不多时,等迦蝶衣将店中的事交代了一下,三人转身便出了听海楼,随着渐多的人群向祭台的方向走去。过不了多久,海皇和海后将会在那里带领海族的子民向海神祈福,这,也是情衣节的一项重头戏了。

因为还有一会儿才会开始,月修等人便一道在路上慢悠悠地晃着。

“嗯?”眼前一黑,突如其来的晕眩,让月修一个不防踉跄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却被迦洛及时长臂一伸,迅速将人拉进了怀中。

“怎么了?”看着月修莫名其妙不太正常的脸色,迦洛的眉也微微皱了起来。

甩甩头,原地歇了一会儿,刚刚突突直跳的心才缓缓平静,那眩晕的感觉也渐渐消失。稍稍撑着迦洛的胸膛重新站好,真元运转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下有些奇怪,但不想扫兴月修自己也没有多想。“没事,刚刚也不知怎得,突然之间头有些晕。”按按太阳穴,不经意看见迦洛和迦蝶衣担忧的眼神,月修安慰地一笑,“我没事,真的,可能是在海底与陆上毕竟不同,有些不适应罢了。”

迦蝶衣眨巴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月修,实在没看出什么不对,听着月修这样说便也放下心来,瞥到迦洛还环着月修的双臂,突地暧昧一笑,“九弟都舍不得放手了呀!”

还靠着迦洛的月修蓦地一怔,撇开的脸上就微微泛上了红,轻轻推了推那温度不高但分外舒适的胸膛,却看见迦洛还微皱的眉,不禁心下一暖,“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就是医者了。”

犹豫了一下迦洛才轻轻松开,一对剑眉却还是皱着,“还是小心些,按你的修为,这次的头晕着实有些蹊跷!”显然,那在海底呆久了不适应的理由只能骗骗迦蝶衣这样的!-_-|||

“恩,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用担心。”说着,月修自然地伸手便想去抚平那皱起的眉,却在触到那温度的瞬间反应过来,一只纤手触电般地就要收回来,却瞥见那眉下的双眸一暗,原就要舒开的眉又皱了起来,却不同刚才的担忧,竟是带上一点受伤委屈的意味。看得月修心中一紧,忽而有些好笑,要收回的手终于还是伸了过去,轻轻的将那皱起抚平,才缓缓收回。

如此这般,那双星目才重又亮了起来,带上了深深的笑意,握住月修还未全放下的手,低头印上了一吻。

“你。”月修的脸当即通红,要抽回手却被迦洛紧紧地握着,无奈之下,月修眼神跳脱地只敢看向旁边,再不敢停在迦洛的身上。

“哇哦”两声惊叹同时响起,两人回头,原来是拥蓝小正太正脑袋上顶着莫离出现在了一旁。看到两人看过来,拥蓝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忙不迭地摆手,点着小肚子,小心地挪向迦蝶衣的身后,“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显然,上次的惩罚给拥蓝幼小的心灵留下了相当深的阴影。不过,挡在拥蓝前面的迦蝶衣就不一样了。

回过神的海国八公主很不顾形象地使劲吸了吸口水,两眼放光,“吸,我可是什么都看见了!-_-|||”一时间月修窘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八姐!”看着爱人就要恼羞成怒,迦洛终于出声,迦蝶衣连忙识相地笑笑,“诶,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们家的面子薄,看看这周围,今天可是情衣节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九弟啊,你的这路也不是很好走啊!嘿嘿!努力奋斗吧!”奸笑着,迦蝶衣拖着小拥蓝就钻入了人群。

“八姐,小心着拥蓝,别走丢了!”看着那一大两小的背影,迦洛只能无奈地叮嘱一句,继而看着身边还面浮红云的心上人温柔一笑,“我们也走吧!”

“恩!”努力平复了心情,任那只修长宽大的手握住自己的,月修低低地应了一声,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却还是不敢对上那双明亮的双眸。

正准备继续前进,忽然迦洛却停了下来。月修疑惑地抬头,却见一条,或者,月修觉得其实用一只会比较贴切一点。只见一只小胖鱼扑扇着一对短短圆圆的鳍,‘飞’到了迦洛的耳边。

是的,那就是一只圆滚滚的鱼扇着同样圆滚滚的鱼鳍飘在空中。虽然听说过海族有这般特别的通信方式,月修却还是忍不住小小地惊叹了一把。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靠在迦洛耳边,那小鱼一张嘴开开合合,却没有声音发出,不过看来那小鱼已经完成了任务,见迦洛微微地点了点头,那小鱼就又扑扇了‘翅膀’飞走了。

不过现在,月修却已经不再关注那条可爱有趣的小鱼了。虽然迦洛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可是月修还是敏感地察觉到,迦洛似乎有什么烦恼。但是,那条小鱼的传信就表示应该是海族内部的事情吧,所以月修倒也不好多说,只是悄悄地回握住了那只手。

感觉到月修的动作,迦洛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可是月修看到,那双眼中,还隐藏着些许复杂的意思。不过月修也没多想,许是刚刚那小鱼通知的事让迦洛也有些烦恼吧!如是想着,两人都迅速恢复之前的状态,重又随着人群继续向前走了。

不多时,两人已经到了祭台前。由侍卫引着进了祭台旁的一座小宫殿,原来海族皇室的人都已经到齐了。与大家见了礼,忽然迦洛拉了拉月修,“修!”

“嗯?”有些奇怪地回头,却见迦洛反手拔下了几根头发,一瞬间手指翻飞,不多时手中便多出了一条漂亮精致的蓝色链子。接着,迦洛微微低头,竟是从口中吐出了一颗硕大的珍珠。

“啊!”数道惊呼同时响起,然而迦洛却丝毫没有理会,只将珠子缓缓靠近蓝色的链子,一时手中光芒闪烁。也不见迦洛还做了什么,那链子和珍珠便渐渐亮了起来,很快盖过了迦洛手上较为微弱的光芒。再消散时,珍珠已经被穿在了链子中间。

然而让月修很是惊奇地,她仔细看了看,竟是没有一点缺口,仿佛这珠子本就生在这链子上一般。

不过,“这是?”月修现在是真的有点糊涂了,迦洛到底是在想什么?

看着月修不明所以的眼神,迦洛笑了笑,解释道,“修,这是我的伴生珠,”顿了顿,“今天是情衣节,我很高兴你能穿着这件鲛衣来!修,这件鲛衣是我花费十年为你编织的嫁衣。我以前也曾看过陆上人类的婚嫁,记得人类的女子在那时除了穿上那最美的嫁衣还会戴上镶有珍珠的凤冠。修,海族没有凤冠,但是海族有最美的珍珠,现在,我愿把我最珍贵的伴生珠给你。修,你愿意嫁给我么?”最后一句话,全场都安静了下来,特别很多女性捂住了嘴,似乎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惊呼出声,破了这唯美的画。

不过,最震惊的还是月修!虽然历经两世,但这样的事情月修也是第一次。

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月修看向迦洛,却蓦地直直对上了那溢满深情的双眸,全是引人沉溺的温柔。

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周围,一转眼便看见海后倚在海皇的身边看着自己,一只手掐着身边的人/(ㄒoㄒ)/(海皇想哭,好感动,但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那眼里竟是不亚于月修的紧张,不过更多的却是期待,那么希望而鼓励地看着月修。至于旁边一开始就想跳过来却被拥蓝死死抱住了尾巴的莫离此刻也安静了下来,那双宝石般的眼睛里,月修分明看见了惊讶与欣慰祝福。

努力定了定神,月修稍稍冷静地重新看向了迦洛,感受着心中那满满胀胀的似乎是喜悦又不太像,仿佛还要多了一些的情感,第一次真正脸上的笑容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我愿……嗯”。

可是话未说完,异变突生,先前的那道晕眩再度袭来,却又较之那次更加严重了许多,不明白脑中的那些微微的却开始越发强烈的刺痛到底是从何而来,月修只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身子便软了下来,来不及反应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修!”迦洛一声惊呼,将已经晕倒的月修搂在了怀中。

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众人也旋即反应过来。“月儿!”一群人都迅速冲了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迦洛一把将月修打横抱起,跑向不远处的软榻,海后跟在身后着急地发问。迦洛无暇回应,迦蝶衣已经接上了,“路上来的时候就有一次,月儿说可能是在海底呆久了不太适应。”

“不可能!”轻轻将爱人放好,迦洛一手搭上月修的脉门,小心地输入自己的真元,“修的修为不比我低,怎么可能是这个原因,她这样说只是想让你宽心而已!”

“什么。月儿的修为和你差不多?天啊,那,那她怎么会晕眩的呢?”不怪迦蝶衣等人错愕。根骨天赋,海族中其实修炼的人也不算太多,但是海族人寿命长久,又因着那性子,所以也不太在意。至于皇族中本也没有多大差别,更是因为天道规则,修炼的更少。

不过迦洛从小不热衷权势,早早就决定放弃了皇位,专心修炼,再加天赋异禀,意志坚定,被海族的圣者评价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收为弟子。而月修的修为竟然不比他差多少,这怎能不让人惊讶,什么时候天才这么常见了?还是说,天才之间也有这么神奇的磁场,可以相互吸引的?而且,迦洛的修为在很多人看来已是深不可测,这么对下来,月修怎么可能还会头晕甚至这样昏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元一圈走下来,迦洛却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可是越是这样迦洛便越是惊恐,“修,修,醒醒,修。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月修始终不见醒来,一时间,迦洛身边的气息开始有些混乱,修,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是有谁做了什么要伤害你!

“阿守、阿护!”迦洛一声大喝,空间一阵波动,仿佛凭空走出了两个男子,单膝跪在迦洛身后,“主人!”

迦洛头也不回,左手一挥,一道淡光打入其中一人的额头,“去,找出这三个人类武修。而阿护,你去把肖紫玉准圣女拿下,给我查清楚她今天都干了什么?”

“是。”领命,两人眨眼间又要再度消失了身影,却被海皇拦住一下封住了周围的空间,“慢着。”他知道,这两个护卫除了迦洛的命令,谁都不会理会,一切以迦洛的命令为先,若是不直接出手,其实,其实就算是他海皇,说话也等于放Q。(哦,真是让人恼火!)-_-#

“赟儿,你冷静点。”拦住两人,颇是惊讶地摈开儿子周身危险的气息,海皇也有些无奈。上前一步,单手一挥,一道蓝光便打入了月修的体内,“赟儿,快带着月儿去找圣者吧,朕已经用海皇的力量护住了月儿的心脉元神,暂时你不用担心。但是肖紫玉现在毕竟已经是神殿的准圣女,你……”

感激地看了眼海皇,但是某些方面迦洛并不准备相让。感激父皇的帮助的同时,迦洛直接挥手震开了两个护卫身上的禁锢,“速去。”旋即迅速抱起月修,“谢谢父皇,孩儿这就去找师傅。”话音刚落,迦洛全身真元运转,抱着月修就消失在了原地。

至于无奈的海皇以及其他人,就像迦洛表现的那样,忽略,忽略吧……

第一百零五章.美丽的海中仙

无聊地在海滩上晃悠着,风清现在很不满,瞥一眼从两个时辰前就安静地坐在那看着海面动也不动仿若雕像的师兄风追,风清只觉一把火彻底烧上了脑门。师父那个老不休把自己跟师兄就丢在毫无人烟的这鬼地方自己去采药本就已让人十分恼火,偏偏师兄今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脑子进水了,装什么深沉!╭∩╮(︶︿︶)╭∩╮鄙视你!

终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风清足下一挑,一个半陷在沙中的贝壳就飞了上来。仿佛将全身的火气都灌注到了脚上,随着风清狠狠的一脚,贝壳带着尖利刺耳的破空声,忽的一下就往那还坐在海边礁石上的男子直飞而去。

原本一直未动的男子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陡然睁大眼睛,指着海中的一处,惊讶地回过头想找自家师妹,冷不防正好那师妹百般蓄力踢过来的贝壳也刚刚赶到。

“咚”的一声闷响。

“啊……”凄惨的尖叫还未结束就淹没在了重物落水的声音里。

看到这一幕的风清彻底愣在了当场,天地良心!她是真没想把师兄打下海去。她瞄准的只是他的肩背处,谁知道他会好死不死正好回头而且好像是要喊自己一般身体微微前倾,又降低了高度!于是乎,这几下的综合结果就是,刚刚转身本就还没稳定好重心的风追被那贝壳正打在额头,而风清多加蓄力又怎能轻视,于是吃痛加不曾防备之下,风追可悲地身形不稳,直接向后栽进了海里!而巨石其实没高出海平面多少,致使风追尖叫还没结束就已经淹在了海里,不出意外应该喝了不少水。-_-|||

“师……兄……”尖叫着刚想去营救自家师兄,可是,刚迈出一步,风清整个人就停在了前冲的姿势,仿佛时间被突然卡住了一般。

刚刚最多也只是被自家师兄小小地惊到了,可是,现在,风清觉得自己是‘说都不会话了’。

至于海中的那个,利索地从水中浮上来,风追此刻却根本都来不及不在意刚刚师妹的偷袭,双眼只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

方才就是看到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小型的漩涡,隐隐还有银光四射,说不准就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宝贝出世啊!师妹那是反正人也不可能跑掉不是!咱完全可以回去以后慢慢秋后算账,怎么也不会亏了!抱着这种想法,某位仁兄毫不介意地头顶着个(看那对巨大的钳子应该是公的的)螃蟹两眼放光地盯着海面。

漩涡中射出的银光仿佛有意识一般,星星点点地聚拢在一起,不久,银光更盛了些,迎接什么一样四散而开!令人称奇的是,这愈来愈盛的银光却丝毫不刺眼,柔和而美丽,好像是仙子降临时脚下所踏的霞光。

慢慢地,银发雪衣的少年自海中升起,怀中还格外温柔小心地抱着一个墨发紫衣的少女。

只一眼,风追便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彻底沦陷于少年绝美的容貌。迅速地强迫自己转开视线,风追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卡住了!那是怎样的美丽啊,直让人不敢逼视。然而,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好奇,就是鲛人出海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吧,那么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银光、凌空而行,美得当真像是住在海中的仙子啊!

躲在礁石的阴影下,风追偷偷地再次将视线投去,却有意无意不敢再多停驻在少年的脸上,也往那少年怀中的少女身上瞥了几眼。

墨一般的长发,仿佛上好的黑色丝缎,松松地绾起,斜斜地插着一把小扇形的发饰固定着。紫色的华衣,长长的衣摆自由地垂下,即使被少年抱在怀中依然可以看得出那单薄几乎能让所有人都兴起怜惜的身子。青葱般的玉指,肌肤仿若凝脂,又病弱般泛着白仿若有些透明的娃娃。纤细的脖颈,被由珍珠串成,中间镶嵌一颗红钻的项圈包住,更显得白皙柔嫩。

似乎是感觉到出了海水的包围,少女微微地抬起头向岸上望去。

一时仿佛再度被雷劈了一次,风追只觉得连心跳都快忘记了!刚刚只看到少女的装束之类,想象着应该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却没想,那样的容貌,哪里是这世间该有的!多一分不可,少一点遗憾的五官,配上额间像是天生的额珠,诱惑得近乎蛊惑,却又矛盾地含混着一抹纯真天然,凤目轻扫,风追只觉这少女是神的宠儿,高贵圣洁,不可逼视。

仿佛没有看见这边的两人,只一眨眼,少年已经抱着少女飞至岸上,远远离去。只剩惊住的两人还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噗通”一声,原来风追头上的螃蟹耐不住寂寞终于挥舞着钳子重回大海的怀抱,弃这刚认识不久,泡书吧美人愣神的兄弟而去。

“徒儿们,徒儿们,师父回来啦,哈哈,这次可真让我给找着啦,哈哈!”远远的,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向着风追和风清飞来,一边喊着还小心谨慎地护着那株刚刚找到的草药,这老者正是两人的师父风林之。

到得近前,风林之兴奋地向徒儿展示着手中的成果,丝毫没有注意风清有些呆滞的眼神,四下看看,风林之终于想起,自己喊得是“徒儿们”怎么现在却少了一个!倒是有些奇怪,于是笑眯眯地问着眼前的爱徒,“清儿,你师兄呢?怎么不见个人影?”

呆滞的目光不变,风清木木地指指一个方向,风林之远远望去,只见自己的另一个爱徒正涉水向岸边走来。与风清不同的是,风追此刻是满脸的兴奋激动。刚跑到师父和师妹身边,就打了鸡血样地一把抓住师父,“师父,师父,你知道吗,我们刚刚看到两个仙子从海中出来耶!”

嘴角微微抽搐着,风林之无比悲伤地想核实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听错了,僵硬着转向风清,“清儿,你师兄刚刚说什么?”

终于回神,却同样让风林之无比失望的,风清也是两眼星星在一闪一闪眨呀眨的,“真的啊,师父,刚刚我和师兄就在这岸边,看见两个仙子从海中出来。你不知道,师父,他们真的好美好美哦,徒儿从来都不知道居然有人可以生得那般美!”

辛苦采来的草药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风林之纠结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你们两个逆徒!真是丢尽了老夫的脸。平日里叫你们修炼你么偷懒,身为修者居然跟凡人一般来告诉老夫你们见到两个仙人!老夫没告诉过你们仙人是不在这一界的么?让你们修炼你们不干,就是武灵宫何明衫的那个蠢材儿子都能凭先天武者的修为入海了,从海中出来稀罕个屁!”

骂着骂着,风林之还不解气,大咧咧地就将袖子捋了上来。刚还被骂得小媳妇样的风追风清见事不好立马重新舒展分两个方向拔腿就跑,气得风林之大骂,“混蛋,还敢跑!”

说着冷哼一声,长袖一甩,两道气劲就分别追着两人而去,我让你们跑!平日不练功,现在就是逃跑也别想,你们还真想偏科不成?(O_O)师父没告诉过你们必须均衡发展么?

“啊!”“啊!”两声惨叫,逃跑中的两人应声倒地。

风林之拍拍衣上的灰尘,好整以暇地捡起掉落地上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净,收进自己的药囊中,这才双手一挥,两个趴在地上的徒儿就飞到了风林面前,“怎么不跑了?嗯?平日里让你们练功不练,现在连逃跑都跑不过别人,知道错了没?”

趴在地上的风追恨恨地瞪着风林之,不甘道,“老头,有本事你别用软筋散!”

“嘿!”风林之直接被气乐了,蹲下身子拍拍风追的脸,“你小子是忘了自己的师门?咱药王谷不用药用什么?”无视两个徒弟刀子般的眼神,风林之仰天长笑,“啊哈哈哈,你们跑啊,跑啊!老夫连那么灵活善逃的人参精都抓住了,还能逮不住你们两个?哈哈,瞪吧,你们现在抓紧时间用力瞪,咱回去以后,十八道药池一道一道泡过来,我看你们到时候还有多少力气瞪。看看。”得意地又从药囊中取出刚放入的那株药草,风林之比着指头笑得无比开怀,“这最后的紫烟草为师已经找到了,十八道药池的所需已经全部备齐。徒儿们,咱这就可以回去了。”

看着那株暗绿紫边的草药,风追风清都不约而同地白了脸,“师父,师父,咱们有事好商量!徒儿们已经泡过药池了,多泡了药效也不明显不是?徒儿们回去可以自行努力修炼,这么珍贵的草药,师父也可以省着不是,要是浪费了多不好!”风追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跟风林之打着商量。

一旁的风清此刻一副小心肝儿都在止不住地抽搐。现在才知道原来师父打的竟然是药池的主意!天知道泡药池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在开山祖宗留下的灵宝药池里,用天地灵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并由修为高深者耗神炼制,将其中各种灵药的药性加以调整,使其相辅相成,避免药性冲突,最大限度地帮助泡入者排除体内毒素杂质,激发潜力。这是好事,咱凭良心说话!但是,但是,要知道,上天是无比公平的,药池可以给人带来巨大的好处,可是,这过程也绝对悲惨呐。

不说那冲天的药味就几乎能叫人窒息!可不是所有的药都是香的。而且,也不知是长老们特别务实,还是修为不够,那些药汁改造人体那叫一个直接,第一道药池就仿佛将人放在火上炙烤一般,后面的咱就不提了,丝毫不体现人道主义精神,更何况还是十八道!o(>﹏<)o不用自己下去,只是看着其他人被丢下去就觉得马上咱也可以嘴唇青紫地去捞尸了!咕(╯﹏╰)b

瞥一眼脸都恨不能笑变形的风林之,风清和风追一边维持着可怜巴巴的表面现象,一边觉得肚子都在抽筋:这个老变态,肯定是以前自己吃了不少药池的苦,现在变本加厉来折腾我们!(据说这就是高考老师的真情流露啊!恶性循环的一代一代)

可是面对两个小狗般的表情,风林之丝毫不为所动,真怀念啊,想咱过去也是这般过来的呀!果然历史是呈螺旋形上升的!忽而想起曾经师父也在这种时候对自己说的话,风林之笑眯眯地点点头,“乖徒儿,都知道替为师着想了,真是让为师大感欣慰啊!”正当两人怯怯地仿佛看到希望之时,风林之笑得更开怀了,立时,巨大的阴影重重压下。果然,“那为师就更该为徒儿们倾尽心力了。”说着,风林之坏心眼地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一脸的大无畏,“没关系,对你们有好处的尽管用,为师会为你们准备好一切的。”

……不要。

天空飞过几只鸟,可惜没有‘人’听见两人发自心底的‘惨嚎’。

第一百零六章.新家

窝在莫离怀中,月修难得地眉尖微蹙。可能是封印的关系,月修现在只觉身体中的力量所剩无几,整个人都特别重,昏昏沉沉的,分外无力。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可是现在她却也别无他法。自有记忆以来,还真是难得像这般无奈。

不多时,虽然闭着眼睛,月修也知道莫离已经落了地。

“到了?”

“恩。”那虚弱的声音让莫离的心一疼。

“放我下来吧。”微微一笑,知道莫离的担心,月修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莫离也不做声,依言将月修放下。

在地上站定,月修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正是那曾经的景象,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金黄的沙滩,广阔无比的大海,还有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森林。

提步向着那森林走去,不久便看到了那个久违的山洞。不期然的,月修又想起了自己救了莫离,而莫离送她一颗朱果,助她回复修为,同时也想起了轩辕。不知道轩辕哥哥现在如何了,自己好久都不曾见过他了,但自己现在的情形见到了也只会让他更担心吧。想起那个寂寞却随性的人对自己的关心,月修心也暖了起来。

“月姐是想去看看轩辕兄长么?”看着月修微微愣神,莫离瞥了眼离开很久的地方,也略略猜到了月修的所想。

摇摇头,月修看着莫离微笑起来,“不了,轩辕哥哥本就不喜多事,更何况现在隐居山中。而且南宫也是吃得苦不多话的孩子,想必两人应该也过得不错。我也不便去打扰了。只是,”月修眼睛一转,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笑得顽皮,“这两个人都是木头,谁也不喜欢主动,不知道这火花现在到底爆出来没!”

莫离嘴角微微抽搐,“月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两个都是男的!”

闻言月修不在意地回头,无比认真地看着莫离,“我知道他们都是男的啊,这个世界似乎也有同性之间喜结连理吧!”

无奈,莫离还是点点头,“是有!但是,还是很少的!”

“少又如何,就算是没有那也没什么,什么事情不都有第一个人站出来做!而且,莫离不觉得两个美男子站在一起简直是一种美丽的升华么?实话说轩辕哥哥和南宫的气场我感觉还是挺搭的!”

“是么”莫离谨慎地看着月修忽然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鸡皮疙瘩集体起义,“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摸摸下巴,“我在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才能配得上我家莫离!而且,一生只守着一个美人太没劲了,最好要天下美人尽归我所有。这样才不枉此生呐!”

“嗯?不,月姐……”话未说完,月修使劲拍了拍莫离的肩膀,“莫离不用担心,姐姐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单用鼻子嗅都能嗅的出美人。其实,我看路易就不错。虽然有些呆,但是更好压倒啊”说着,月修就自顾自地走了,留下莫离青着脸心中好一阵寒风凛冽。半晌,树林中传来凄厉地惨叫,“月姐,我们有事好商量……小弟,小弟的美人就不劳姐姐烦心了!月姐!”一时惊飞了鸟儿无数。

虽然这是在海边,但这座临海的山却出奇得并不算矮。也许这里就是以前地理老师说的海洋性气候,温暖湿润,四季如春。╮(╯▽╰)╭但可能正是这样的气候,让一片树林长得茂盛葱郁的同时,这里也生了不少猛兽毒虫之类,凶险异常。所以,虽然托着这山的福挡住了常年的海风,山的不远处就环绕着一些城镇村庄,却并没有人住在这山上。顶多也就是偶尔在外围打猎或是采些药材菌类的。故而,现在月修和莫离住在这里倒也不虞被人打扰。

一个下午,宁静已久的山上一片鸡飞狗跳。

月修微笑地着看莫离来回奔忙,倚着山壁靠着一脉小溪搭起一座不算小的屋子。不知不觉间,思绪渐渐飘远,忽然间想起,这样的景象很是眼熟呢!是了,是在玉龙山的时候。也不知玉龙山的那两座小屋怎么样了,那还是当时自己和迦洛亲手搭建的呢!

迦洛!想起这个名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其实他应该是很委屈的吧!所有的事根本就怪不得他,他也只是,身不由己。只是,这身不由己,让自己的心也不能安定,自己那么敏感,于是想寻找绝对的。可其实这世间哪有什么绝对。但是……如果再做一次选择的话,自己还是会逃开的吧。那么敏感近乎多疑的自己,从不喜欢承受太多。失去了肖,她却任性地将所有的错怪在了他的身上。其实,自己可是还是不必要接触的人,也能免则免的好吧。

爱一个人不能只顾一个人,也要接受与他相关的人,并且为人接受。这世间,从来就不会单纯呀!

想想,似乎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可以读心的吧。自从到了这个世界,《牧云诀》的修炼就有了一些变化。先是额上出现了一株会显示修为层次的紫莲。再是,以前不过黄色飞天入地小预吉凶,蓝色得窥天道寿达千年。现在,自己在蓝级一阶,就获得了两种意外的能力,穿越空间和读识人心。不由自主地摸上额头上的那颗额珠,月修有些好笑地想着,以后不怕被撞倒头了!-_-|||

回想刚从休眠中醒来,又解决了迦洛的身体问题,一道去海宫时,路上便敏锐地感觉到海后有些不太对劲。对自己似乎有些躲闪回避。只是先前也不太明显,而出于对长辈的尊重,自己也没多想深究。可是最后海后对自己的回避和跳跃的眼神中几道精光太过明显,下意识便调动真元稍稍探查了一下。

读识人心并不简单,也是月修偶尔一次脑中精光一闪,想起上丹田中的那个元婴,无聊之下,便尝试着用真元调整精神波动,部分地与别人的灵魂波动同化,复制信息,重新读取。实际操作起来,也颇为费力。而于月修来说,读取人心并不必要,所以这项能力说实话也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月修过去也只是当做训练对真元的控制利用来玩的。

而那时体内的情况并不是很好,刚一动真元体内便有些气血翻涌,于是立时便停下了,不过也还是让自己知道了一些东西。似乎是肖紫玉在发配往碧波潭之前向海后说了些什么。

微微一笑,她还真是不死心。不过,能让海后变得那般态度的,看来她也挺会挑重点,或者,还有什么!想想表面上,自己貌似还真做了不少颇为惊天动地的事。真该感叹一下语言的艺术!一件事,让一个人来说,没有一句假话,却又句句是谎言,半真半假之间,又有几人能分得清呢?这世间的是非曲折,即便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的,一个片段是真的、正确的,但放在那个整体中,它就是假的、错误的,那便是真实的谎言。

看着海后那个样子,自己当时却是连分辩的兴致都没有。月修知道,不论是族类还是什么情分,自己都无力要求海后更相信自己。但是,月修其实也从不求别人一定相信自己。你信便信,不信便不信罢,能如何呢?就像以前临毕业一个同学写得留言:懂你的人不必要,不懂你的人更不必要。月修当时看着就觉得很有意思,别人信与不信与我何干呢?我于你是不可信的,然而你于我却也是不必要的呢。所以谁也不用苛求谁,我不要就是了!

也许这看起来有些懦弱胆怯,很没面子,不过月修也从来没认为自己很勇敢无畏。涨红着脸跟别人争论,告诉别人我是无辜的,我是对的,让别人一定相信我,支持我,这就是正确、勇敢的么?这样就显得很有面子,很有尊严么?也许这样反而适得其反吧!即便胆怯又怎样,我这次就是狼狈地逃开了,可是我愿意,只要我喜欢,只要我过得好就可以了,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呢!我自己告诉自己,没有必要的,反正从来如此不是么?

“月姐,都好了!”不远处,莫离终于完工了。

怔怔地回了下神,月修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嗤笑一声,走近看,月修有些惊讶,“很不错!”上前轻轻拍了拍,似乎是用狐妖自身的狐火炼制出来的石料,绝对比得上现代的钢筋混凝土了。周围一圈围墙,最后劈得整齐划一的木材绑成一道小门,其实月修一直觉得很是狐疑。虽然不管是前世的古装电视剧,还是今生的现实小农家,这样的栅栏式的门并不少见,但是它真的能起到防贼的作用么?比划着大概到自己胸口的小门,月修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就带着这些疑惑进了新家。

刚要踏进房子,月修顿了一下,终于想起有什么不对了。房子里采光不错,桌椅家具都不少,里间,一张大床正安安静静地放着。

更加疑惑的月修走出来看见莫离疲惫地趴在石桌上已经快挂出口水了,好笑地上前推了推,“莫离?你只盖了一间房子,里面一张床,可是我们姐弟两个人诶!”

烂泥般地挪动了两下,莫离今天耗力不少,更何况,他今天才知道,不用工具单凭真元,要盖房子,造家具还真是件让人想砍人的活。还不说九尾是追求完美,容不得丁点马虎的生物,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抬起头,莫离哀怨地盯着月修。半晌,月修毫不退缩,开玩笑,这是原则问题,我是不介意晚上抱着你这个大抱枕睡,但万一我哪天旧时的习惯复苏,整个人以肚脐为圆心原地画圈,好死不死就把你给踹下去了,你找我拼命怎么办,现在姐姐一身修为被封,那岂不是会死得很惨?

……终于,可能是实在太累,莫离连嘴皮都没动一下,直接换回本尊,眼神示意:这样就行了吧?继而也不等月修反应,一窜又回到了那久违的温暖怀抱,还是美人的怀抱好啊,虽然这个美人忒没良心了点!反正实际行动告诉你,小爷不伺候了!

看着莫离如此,月修笑了笑,耸耸肩,诶,回家了!

第一百零七章.走神的习惯

真是山中无岁月,不知不觉间,时间如那海滩上细细的金沙,悄悄地就从指缝间溜走了,无声无息。

拨弄着琴弦,月修渐渐走了神。这一段时日以来,月修与莫离在这里倒也过得惬意。虽然月修一身修为被封印,但到底已经是到达牧云诀蓝级的修者,身体早已改造,即使丧失了一些超出常人的能力,但也不虞如普通人一般,整日烦恼柴米油盐酱醋茶!而且,这山中资源着实丰盛,只要莫离偶尔下山一趟换些香料调味品之类的生活用品,这小日子过得是相当滋润,特别是聪明体贴的莫离还时常会带回一些好吃的糕点,让月修分外满意。

不过月修觉得可能就是这种现状,养成了自己走神的习惯。说不得是好是坏。做着一件事或是看着什么,便由着眼前的事物越想越远,最后脑中一片空白,无知无觉。月修苦笑,这要是以前修炼,这样的状态不知算不算是梦寐以求的那种!

比如现在,抚着心爱的九霄环佩,指尖轻点,本来就没什么想法的几个简简单单的音符,仿佛在月修的脑中那灵魂深处响起,只一瞬间,眼神又失去了焦点,便陷在了一个空白的境界里,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恍惚间,很舒服的感觉,好像被拥在母亲的怀里一样,让人不自觉地沉沦。很想,就这么一直下去,只是,心中似乎有一种焦急,让人很不舒服,仿佛晶莹完美的玉石上正有着一道小小的瑕疵,原本也没什么,可是越看似乎就变得越大,越加令人烦扰。最后,连心都惶惶的。

然后,就这么像是做梦被惊醒一般,回过神,自己仍在下意识地弹着琴,不是什么刻意的曲调,甚至连手随心动都谈不上,因为那心也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只是仿佛是身体的本能,自然而然地动作着。

回想刚刚,置身在那虚无的境界里,无着无依,不喜不悲。似乎以前在什么书上看到说只是这样的环境就足以令人疯狂,可是刚刚月修只觉得很温暖,很舒适,本能地只想沉睡在里面,再不愿醒来。不过她其实也知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许就真的永远都睡在那梦里了吧。沉睡在梦里的代价,就是生命吧!无知无觉地死去!

继续拨动手下的琴弦,月修丝毫不在意刚刚几乎在鬼门关晃过一圈。瞥一眼身边环绕的动物,月修感叹,谁说这些动物都混沌懵懂,未开灵识。许是刚刚便无一丝心念波动,于是那琴声也无心无识,以致现在的那些小动物眼中也全是一片空洞。

“叮”的一声琴响,围绕在身边的动物仿佛当头棒喝一般被惊醒,慌慌张张地四散而去了,只有先前靠得最近的几只还伏在地上,不闻不动,原来都已经没了气息。轻叹一声,月修感叹,自己似乎是造孽了呢!

“嗯?”不对啊!有些奇怪地回头又看向那些动物,月修心念一动,其中的一只小白虎便凭空飞到了面前。虽然现在修为被封,但神魂念力还是保留了几分的,特别像今天这般的‘走神’,确确实实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富贵险中求啊!很危险却也能提高灵魂之力,增强神念。以前隔空摄物虽说也是微不足道的小把戏,却也需要真元支持,但现在一切只在心念之间,单凭精神力便可直接做到了,而且,所能控制的东西还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这应该也算是祸兮福之所倚了。

双指抵上白虎的前额,月修眼中猛地精光一闪,只见白虎浑身一震抽搐,仿佛被电击一般,血口微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像刚从梦中挣出。不久,小白虎终于睁开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了看月修,似乎那眼中还染上了些疑惑的色彩。

月修见状微微一笑,拍拍它的大脑袋,“没事了,以后切记要小心点。回去吧!你妈妈在等你了。”不远处,一只体型庞大的白虎正在徘徊,不时发出阵阵低鸣,显得很是焦躁不安,却仿佛有什么畏惧一般怎么也不敢上前。

向着母亲低鸣一声,小白虎立时便蹦蹦跳跳地向着母亲而去了,丝毫没有刚刚还经历生死关头的觉悟。跑到母亲身边似乎是因为母亲责备的低吼,小白虎很是人性化地一缩,旋即讨好般地拱拱母亲。也许也是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对于这样撒娇讨好的儿子,母虎最终还是疼惜地舔了舔,回头畏惧中却更带了感激地望了月修一眼,转身带着儿子走了。

看着这么一幅母子图,月修不自觉地又有些愣神,直到一大一小两只老虎都走远了,才渐渐回过神来,脑子里却在想着刚刚母虎临走的眼神,她似乎是忽略了自己就是差点置它儿子于死地的人呢!为自己的这种想法也感到有些滑稽,月修又看着地上的还有几只动物,有些无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不过,这样看来,似乎都不用莫离出去打猎了!诶?咱最近这思维有些跳脱呀!

也是那只小白虎幸运,丛林之王的血脉,加之这林中的奇花异草,浓厚的天地元气,让它虽然那时比较靠近月修,也较深地迷失在一片白芒之中,但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性,帮助它抵御了很久,最后即使灵魂终是不堪负荷,却刚好月修醒来,一声琴音迅速将其揪出,仅仅只是停在了休克的状态,让月修还来得及救治。

难道以后还是应该让莫离将结界范围缩小一些,还是在周围布上隔音阵法比较好呢?当日莫离在这里盖了房子,便在百里范围内布下了结界,外围还设了迷阵,免得有人误闯。只是,现在是没有人误闯,但是每天总有很多的动物循声而来,总让月修觉得似乎与在玉龙山的时候重叠了起来。

不得不说,动物的心性要比人类单纯的多,在人类眼中迷蒙复杂的迷阵,在动物看来根本等于空气!好在月修也不反对周围有动物的到来,反正也没什么安全隐患。笑话莫离其实从来也没想将这片的动物驱逐干净,更没指望那迷阵能对动物有什么效果。但这里可是有着莫离的气息,便是异兽中有莫离这般修为的也是不多了,这点自信还是该有的。更何况这名不见经传的一座小山,到莫离的地盘来袭击月修?那真是脑袋被门板夹了,还夹了不止一次!

啊,走题了,走题了!回头回头!上面也说了,关键是,月修总喜欢发呆,走神于现在的月修来说实在是个不错的事业。于是,若一不小心受到月修心性的影像,那哪里是这些还未开灵识的动物能承受的,就是有了高智商的人类什么的来拿也不行啊。不过,貌似应该正是这些动物这样单纯的反而不易受影响啊!呀!乱了!不管了,反正就是没几个受得了就是了,月修这样的怪胎每每都会从梦中醒来,但是这些动物也许就永远地留在梦中了,当然,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随便吧,这于它们也是一劫,躲得过躲不过全凭天意,又不是我抓它们来的。越想越麻烦的月修索性不想了,拍拍头,听天由命吧,自己管那么多干什么?

有些纠结中,莫离回来了。

“月姐!”

“回来了!”真没营养,月修悄悄地鄙视了自己一下。

“恩!”莫离对这样的没营养毫不在意,也是,这样的对话于正常人来说不是很正常么。

走到月修近前,莫离抖开手中的东西,为月修穿上,“月姐,今天我给你带了些东西。”

月修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一件黑色的毛皮大衣。似乎是一整张完整的皮毛,在阳光下还泛着光泽,看上去便很温暖的样子!毛茸茸的衣领贴着颈部的皮肤,让人忍不住便想蹭一蹭。黑色的底色,带着几朵隐花,金色的勾边,即使该是厚重的毛皮大衣,穿在月修的身上却依旧显得修长雍容。庄重深沉的黑色,将那上位者的威严更加地凸显,凤目微眯,又平添了惑人的慵懒。泛着黑金的光泽,与主人露在外面仿若温玉般的肌肤形成了堪称鲜明的对比,搭上那鹅卵形的俏脸上微扬的樱唇,莹润欲滴。

“这是?”月修有些狐疑地看向莫离。这是干什么?我没觉得冷啊!还是北极带要转到这里了?

看着月修的眼神,莫离兴冲冲地解释道,“我听说一般女性都比较喜欢逛街。明天月姐便和我一起去镇上转转吧,整日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前些日子,我猎获了不少皮毛,也没什么用,但摸着手感不错,便找镇上的裁缝做了件大衣。虽然姐姐寒暑不惧,但穿着全当舒服吧,而且现在已经到了冬天了,外面都是一片冰天雪地,月姐穿上这个,走到人群里也不会显得太突兀。月姐,好么?”

也不知莫离是从哪里听来的女人好逛街,让月修觉得有些好笑。虽然月修其实不喜吵闹,也并不很想下山,但看着莫离那样期待的眼神和拿着那件大衣时的兴奋,月修就不忍拒绝。

“恩!”微微地点了点头,莫离为了自己真的是费心不少啊。他是看到自己在那整日发呆才想拖着自己出去转转吧。而且虽然知道自己修为被封印,但莫离并不知道自己的现状到底怎样。可能也是担心触动了自己的心事,莫离也从来没问过,于是现在便有些拿不准了吧!这样,想想便还是提前做了这样的毛皮大衣,若是还寒暑不惧更好,但如果真的不抵严寒,反正有这大衣备着,两手准备。这从来都是莫离的风格啊,摸着手中柔软的皮毛,月修的心也暖暖的。

第一百零八章.闲逛

第二天一早,两人打理好一切便下山了。走出结界、迷阵,月修才发现,原来外面已全是一片冰天雪地。长居山上屋中,她却是没有注意到时光飞逝已是冬日了!刚迈出结界的一刹那,莫离不动身色地微微挥手便又在两人身上施加了一个小型隔离结界,感觉就像从一个温室又走进了另一个温室里,这紧张让月修觉得有些好笑,却又格外窝心。

只是,想起就在两者相接的短暂空挡,那扑面而来的寒冷,月修又有些恍惚。自从那一世五岁开始修炼牧云诀,自己早就已经寒暑不惧,像这样还能体会这种刺入体肤的真切的寒冷,真的已经好久都不曾有过了呢!修为被封,体内真算得上是颇为艰难地维持着那诡异的平衡,更是生怕一不留神就惊醒了那黑色危险的力量,自己的体内还真是潜伏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呢!现在,虽然因为修炼过的身体早已经过了易经洗髓,基本是不惧寒暑了,以前修炼一段时间,体内的真元会自动形成一个保护膜一样的隔层,隔绝寒暑侵害,但现在没有了,那久违的感知还是让月修的心中漾起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月姐!”看到月修似乎又在走神,莫离无奈地苦笑,轻轻唤了一声,才让月修又回过神来。有些怔怔地看向莫离,美丽的眼中写满了疑惑,而莫离只是微笑着等待,也不说话。眨了眨眼,月修才彻底清醒,就看到莫离正看着自己微笑,“莫离?”转而,月修就明白过来,“我刚刚似乎又走神了!”

“没事。”莫离笑笑,扶着月修又继续往山下走去。

“莫离!”沉默了一会儿,月修轻唤了一声。莫离闻声回过头,用眼神询问月修怎么了。顿了顿,月修的眼中有些迷离,“莫离,刚刚,我感到冷了!”没有什么痛苦悲伤,只是有些迷茫,像失了生命的方向,看不清前方。

月修明显得感觉到扶着自己的手一抖,然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两人重又继续缓缓地前行,只是,不着痕迹地,莫离悄悄向月修靠了靠,似乎是想用自己的体温给身边的人带来些温暖,哪怕两人现在还呆在一个小型的结界中。

此刻的莫离,满腔里都是说不出的心疼,修者被封印,那是仅次于死亡的痛苦,更何况是月修这样必须自我封印以保生命安全,连努力解印重生的可能似乎都那么渺茫。首-发修者,哪怕是最低的修为,何曾会畏冷怕寒?但是月修刚刚却说她感到冷了,而自己,就连度过去一点真元都不敢,生怕一不小心便破了她体内的平衡,会给她带来性命之忧。

纤弱的身子裹在黑色的大衣中,却越加刺在了莫离的心底。

“对不起”莫离好没用。一声轻轻的低喃,几乎淹没在了雪地缓行的脚步声中。

然而,月修却停了下来,那轻轻的低喃,那么细微,可是她听到了,才恍然记起,自己不经意的一声感慨,竟让莫离更加担心了。抚上莫离的脸颊,月修的脸上带着些歉意,“姐姐没事,很抱歉让你担心了!莫离,没有什么对不起的,莫离这样陪在姐姐身边已经很好了,姐姐已经很高兴,很满足了!所以也许很任性,但是无论如何,莫离都不要离开姐姐,好不好?”我知道这样很过分,但是,能不能再让我任性一次,让我勇敢一次,不要离开我!原来这一世以来,我早已习惯了有人的陪伴,心底里,那么畏惧过去的寂寞。我不想一个人再次走在世界的外围,我也并不想所有的人都围着我转,我只要有哪怕一个人陪着我,就好,这样就好了!

“好。”将自己的脸更紧地贴在月修有些泛凉的手上,看着那漂亮的眼中深藏的一点期待,一丝害怕,还有一抹受伤,莫离眼中漾着些晶莹,嘴角却微微勾起,“好,我永远都不离开姐姐。莫离永远都陪在姐姐身边。”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还有共生的契约,我的名字就是你给的啊,哪怕那时你强行断了我们之间的契约,我依然记得,莫离,莫弃莫离,从你送回我的灵魂印记,说‘以牧云月修之名,结契’之时起,我便成为你永远的亲人,有了永生不断的联系。

听着莫离的回答,月修很开心地笑了,这个世界我第一个遇见的朋友就是你,而我也可以相信,虽然不是人类的你,却定会守住自己的承诺,不会离我而去,对吗?

一起下了山,走进最近的卿化城,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月修忽然有种重入红尘的感觉,有点便扭,有点滑稽!

慢慢晃在大街上,月修忽然想起,作为女生,自己似乎真的太不称职了,从小到大,连逛街都没几次。不过,看着那些在路上兴高采烈结伴笑谈,购买零食饰品的姑娘,月修真的很疑惑,逛街到底有什么好玩的?特别看着有几堆姑娘身后还跟着几位男子,即便是没被当成‘辛苦劳力’,那脸上也堪称精彩。

看看自己身边的,月修心底不禁感叹,其实莫离这么有勇气,敢于怂恿自己逛街也是很有原因的吧,相处这么久,他当然知道,在逛街这一方面,自己是相当得脱离‘女性’这个群体,根本不存在危机,奸诈的小狐狸!想着,月修越加恨得直咬手指甲。

两人一路进了城,不管走到哪都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现在出门,月修也懒得再戴上面具,额上多了一颗额珠,实话说那面具还必须要经过一番改造。而打心眼里说,虽然一向知道自己的皮相很好,而且身边也从来都是顶级的美人,没出过几片绿叶(反衬作用者),但月修到底还是对容貌并不太在意,也从没将它的杀伤力定的太高。在月修奇怪的审美中,只有顺眼与不顺眼,没有什么谁比谁更美,只不过碰巧她看得顺眼的正好也都是别人看来绝顶的美人,还有她自己。

以前出门还会弄些易容,反正修者也不是盖得,手一抹就是另一番样子了,再不济直接戴上面具也好说。但是现在,面具不太合适,修为根本就被封印了,月修也实在懒得再去多动多少脑筋,脸长出来不就是给人看得?总那么遮着掩着也忒没意思。有莫离在身边,有麻烦估计也蹦不出来几个高调。而且,前段时间,莫离也经常会出入人类城镇,没有经过易容不也没事!

于是,两人大摇大摆地顶着原来的面貌就进了城,就连莫离的发色也没改变。这乐岚大陆上,乐岚人大多都是黑发,但这里也生活着不少异族,比如虽然少却也大有人在的海族,还比如虽然大多比较孱弱却并不在少数的月罗族,于是除黑色以外,红色,蓝色,金色之类的发色也不少。莫离这样的银色头发虽说少见,却也不至于引起多大的轰动,而且他那张根本就是‘祸国殃民’的脸也足够分去不少的注意力了。再者,也就是月修不想莫离改换发色,心底里,这样的莫离更真实,永远都不要隐藏,连一点的欺骗隐瞒都不要有。

只随便晃了晃,月修就兴趣缺缺了。本来,她对逛街就没什么热衷,要说用什么新鲜玩意甚至说是宝贝吸引她,她对那些一般女孩儿们喜欢的又不甚在意,再者从小王府皇宫里的宝物玩意都多了去了,这样的小镇要有什么能吸引月修也实在是有些勉强。看月修这样,莫离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她拐进了一家酒楼。

“小兄弟来啦!”刚进门,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原来是这家店的掌柜,一位中年的男子,胖胖的,看得出来早已习惯了笑脸,胖胖的脸上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总是和和气气一派本分店家的样子。月修觉得若是换个装,这掌柜倒可以去客串一下弥勒佛,只要坐在这里应该就能收不少香火钱O(∩_∩)O。

“大叔。”莫离微笑着向那掌柜点点头,“还是那几样都来些,再加一壶龙井,今天在这里吃。”

“好,好。”胖掌柜点头应着,微一摆头示意小二下去吩咐好,才又看向月修,脸上一派了然的神色,“小兄弟每次来买走的就是为了这位姑娘吧!哎哟可真贴心,来,请!”说着,单手虚引,带着两人先上了楼。莫离笑笑也不说话,拉着月修跟在了胖掌柜的身后。

坐在楼上,喝着先上的茶,月修有些好奇,“那掌柜跟你很熟?莫离经常来这里吃东西?”

很熟?莫离仔细想了想,“还可以吧,我的印象中一般人类的商人对客人都很客气,特别是有钱的客人。”月修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离开人类社会太久了,怎么最近总是说话没什么营养。

“至于经常来这里,是因为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以后,我常常下山,据我所知,这城里就是这家的手艺已经是最好了,尤其是糕点,据说是以前宫里的老御厨,到了年纪回乡就在这里带了两个徒弟。而且确实这里的有几种糕点也比较对你的胃口,所以才常来。你一直吃的糕点基本就是这家的了。”莫离喝了口茶,慢慢解释道。

“噢。”月修恍然,才想起,刚刚胖掌柜的话,原来是莫离经常在这里买糕点带回去给自己的。接下来,两人也不怎么多话,一边吃着点心喝茶,一边也听听周围人的八卦,月修觉得到比刚才逛街有趣的多。

不经意,眼光往外扫了一圈,月修的眼神忽然定住了,时刻注意着月修的莫离,敏感地放下茶杯,抬头看向月修,顺着月修的眼神,那是距这酒楼不远处正围着一圈人。因为在楼上,从这里看倒也不虞被人挡住了视线。人群的中央,是一位长相堪称不错的姑娘,一身白衣,颇有些仙子之姿,此刻正哭着与一个靠墙倚着的乞丐说着什么,楚楚可怜的姿态,周围引得一群人围观。

难道月修认识那位姑娘?莫离有点奇怪,自己基本上所有的时间都是和月修在一起的,没道理月修认识的人自己却不知道呀!想想多看了几眼,莫离忽然间觉得,那乞丐虽然浑身脏污,连脸上也好不到哪去,却奇怪地有些眼熟。不待他多想,月修已经突然站起身往楼下匆匆走去。

“诶!月姐!”忙不迭掏出银子放在桌上,莫离急急跟上了月修。

两人迅速地来到那边,由莫离护着往人群中央挤去,那姑娘此时已经泫然欲泣,“哥哥,我求你跟我走吧!你到底想怎么样,还是你觉得心里对不起那人?那不是你的错,那是魔头,哥哥,你这是替天行道?爹爹的教诲你都忘记了吗?……”

人群中难免的触碰让月修眉头轻皱,还好莫离已经及时跟了上来,巧劲隔开旁边拥挤的人。拥挤的人群见两人硬挤了进来颇有不满,但转眼竟是两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一时又没了声音。不过此刻月修根本顾不上这些,她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地上从刚刚起一直不语不动宛如石雕的乞丐。

深吸一口气,月修走上前,轻轻拂开那乞丐遮在前面的头发,乞丐浑身一颤,仿佛想要抬手打开月修,却最终没动,因为他又看见了那双眼睛,那双一直以来都深深印在心底的眼睛。

第一百零九章.遭遇阻截

“这位姑娘……?”白衣的女子也就是南宫羽卿的妹妹南宫羽馨,看着突然走来的一个人竟这么放肆地动手动脚,眉头微皱,抬眼看去刚想说什么,却忽然顿住了。这时,周围原本围观的纷乱人群也已经全都静了下来,方才还关注在那女子和乞丐身上的视线一时全都集中到了新出现的两人身上。

这是怎般美丽的人呐!刚刚看这白衣的女子已是少有的容貌气质,可与这新出现的两人简直不能比。同样的,南宫羽馨的脑中也是短暂的空白,怔怔地盯着走道面前的月修,哪怕是少时见过的宫中佳丽与眼前的少女相比也要黯然失色吧。

绝美的容貌,单薄的身子,纤细得让人心疼。即便是女人也忍不住兴起将她拥入怀中好生怜惜的冲动。黑色隐花,金丝勾边的毛皮大衣,衬得她原本就夺人眼球的华贵更加雍容,哪怕现在这少女正与一个乞丐接触的举动也丝毫不妨碍她那突出的气质,反而越加让人觉得他浑身散发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无可抑制地想要屈膝朝拜。这是真正的贵族,真正天地的宠儿呀!让人连嫉妒都觉无力。

再看着那少女身边同样出色得令人目眩的少年对少女明显的呵护紧张,南宫羽馨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感受,好生幸福的人啊!即便是过去的自己,虽容貌比不得她,却也是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存在,哪像现在物是人非,什么都没了,只能紧紧抓住最后的救赎!她怎会不知,那人对自己只有利用,只是自己痴痴地不肯相信,痴痴地妄想还有希望。就连过去苦苦的期待……,南宫羽馨瞥一眼那墙角仿佛定住的乞丐,心中泛上一阵凄楚,什么都没了,都不在了。然而随即,便是那转化而来的浓浓的恨意,令她几近疯狂。凭什么,凭什么还有这么出色幸福的人,她什么都没有了,为何那人却能拥有那样的美貌,那样的守护?她不甘,南宫羽馨的满心里都充斥着不甘,她想毁掉她,毁掉这个幸福的女孩,让她与自己一样不幸,不,她要让她比自己更不幸。

这般想着,南宫羽馨的面上却全无显示。回过神的女子,依然是刚刚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是带上了几分焦急,“姑娘,这是小女子的哥哥,流落至此,小女子刚只想将他劝回,姑娘难道认识家兄?”

然而月修全不理会她,只是浑身僵硬地盯着那乞丐,许久,那喉间才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为何在此?”

此时的莫离也看清了乞丐的面容,即使那脸上满是污迹,几乎要掩盖了原本的面貌,却还是让莫离打心底里泛起一股凉意。

那乞丐定定地看着月修许久,眼底满满的绝望终于浮出一丝希冀,却仍漾着浓浓的悲伤。张了张嘴,那声音低沉嘶哑,“小……姐!”这一声呼唤让南宫羽馨心中满是惊讶,哥哥竟唤这少女作‘小姐’!好不容易找到哥哥的这段时间她一直跟着他,明里好言相劝,暗里威逼利诱甚至是动手都无法使他开口,现在却出声唤了这少女,这少女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南宫羽卿!”月修紧紧抓着乞丐的双臂,不止是莫离,南宫的那声‘小姐’彻底打破了月修心中最后的侥幸。看着南宫这样的情形,月修心已从不安变成重重的下沉。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眼睛开始发红,月修的呼吸渐渐急促,莫离急忙上前扶住月修,“月姐,月姐,平心静气,不要乱想,不要乱想!”想输入真元帮月修顺气,却又碍于她体内万分复杂的情况,莫离此刻简直手足无措,只能焦急地轻拍着月修的背,安慰她,让她先平静下来。

“回,回去,带走,都带走。”喘着气,月修无力地倚着莫离,费力地挥了挥手。

“好,回去,我们回去再说,我们回去。你先不要多想。”急急地一挥手,一股巨风刮得周围的人颠倒四散,再睁眼,原本的四人都不见了踪影。

“仙人!仙人啊!”惊疑不定的人们,回过神,急急地朝着想象的方向朝拜,那是仙人啊,这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的只可能是那些仙人啊,怪不得生得那般美丽,只是那仙子似乎身体不适很好啊,这是怎么回事,神仙也会生病么?疑惑着,但那也只是少数人的事了!

抱着月修,后面还携着南宫羽卿和南宫羽馨,莫离急急向着家的方向飞去。突然,月修眼光一凝。

“妖孽!”冷不丁得,随着一声暴喝,一道太乙天雷直劈而下。猝不及防之下,莫离抱着月修实在是不便躲闪,只能掩好怀中的月修,运起真元硬挡。

雷系术法是修术中比较高深的一系,特别对于妖族的杀伤力更大。这道太乙天雷,即便是已修成九尾的莫离也不敢轻视,一口气运起了全身真元。也因此,后面的两人没有了真元运托,只能直直的往下掉落。好在莫离此刻飞得并不高,那南宫羽馨也有一定的武功根基,一阵惊慌后却也提气轻身,毫发无伤地落了地。

“轰”粗大的紫雷毫不客气地劈在了莫离的身上。

“小姐!”南宫羽卿从一霎那的晕头目眩回过来时正看见了这一幕,烟云笼罩着两人,看不真切,南宫羽卿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爬起身就要冲上去,却被身后一双手死死拖住。

“哥,哥,你要干什么,快跟我走。”此时的南宫羽馨虽然没受伤,却也是狼狈不堪了,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气派,死死地拖住了南宫羽卿。那个少年居然是修者,而且还对那少女言听计从,先前被他们强行带来,自己也是无法,毕竟自己又不曾得以修炼,但现在那两人受人攻击,被人拖住,虽不知是谁,但趁着这个空挡,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是南宫羽卿根本不理睬她,狠狠地甩开她的手,又要往那冲去。

“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南宫家的未来现在只能指望你了,现在你必须跟我走!”重又揪住南宫羽卿,南宫羽馨的脸上已经有些狰狞。

这次南宫终于停了下来,见状女子的心下微微松了口气,然而南宫羽卿回过头,她看见那少时对自己疼惜怜爱的眼睛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绝望,甚至,还带着一些厌恶痛恨,下意识的,女子的手微微松了些,有些怔愣。

这次以来,不管怎样,南宫从未正眼看过她,总是耷拉着,而她其实也不甚在意,她只要达到最终的目的就好。不想,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也是南宫羽卿第一次正视对方,从那久违的眼中看到的竟是这样的意思。

而似乎是不愿再多看一眼,南宫羽卿连一句话也没有,转头又走了,只留南宫羽馨一个呆立在原地。这是世上最后的亲人了呀,也要离她而去么?那么深那么深的绝望,转眼全化成了浓浓的恨意,她有什么错,她做错了什么,为何这般不公地待她?为何她要遭遇这样的命运?

不远处,硝烟已散。待看清时,竟是一只巨大的白狐,摇摆着身后的九条巨大的尾巴,正匍匐在地上,死死地护着身下的人儿。

“小姐。”南宫羽卿看着两人无甚大碍,心下稍松,却仍是急忙赶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月修扶起。“小姐,可有受伤?”匆匆扫过月修,没有什么皮外伤,只是好半晌喘息得厉害,整张脸都是一片惨白,让南宫羽卿刚要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刚想输入一道真元探查,却不防被一只手抓住。南宫羽卿着急地转头,刚欲发作却顿住了,原来是莫离,此刻的莫离又恢复了人形,脸色也有些苍白,右手撑着地,左手则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见自己看过去,莫离摇摇头,“月姐的体内情况太复杂,不能贸然输送真元。”

“怎么会?”南宫有些不敢相信。印象中,便是当年幼小的月修,哪怕没露过几手,却也绝非如此孱弱的存在,甚至,想起当年那站在自己面前总是微笑着的女孩,南宫羽卿每每都有一种仰视的冲动。失了联系并不算多久,怎么会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竟然是九尾银狐!”几乎就在同时,一道惊呼传来,两人循声望去,却见对面正站着一男一女。显然,刚刚的太乙天雷就是出自这二人的手笔,只是悄悄探去,这两人才只是刚过元婴期的修者,要发动太乙天雷简直是笑话,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符咒了。

“哈哈,这一趟还真没白跑,居然遇到了几乎只在传说中的九尾银狐,师兄,这银狐我要了。”银铃般的笑声分外悦耳,只是那说出的话语却并不讨人喜欢。

“师妹,这是九尾银狐,而且已能化形,估计你我可能并不是他的对手。”那女修身边的修者仔细地观察着莫离,有些犹豫,却还是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可是很显然那女修却并不在意,撒娇般地摇着修者的胳膊,“没事的,师兄,你看刚刚那太乙天雷他都无法避过,你再拿几张符咒出来一定可以的,师兄,你就帮帮我嘛,你看刚刚那银狐显出的原型,那么漂亮,这有这样的灵兽才能配得上我嘛,师兄”

“咳。”一口血咳出,月修胸中的气才顺了些。但看见月修咯血,南宫急忙要替月修把脉,却被月修轻轻拦下,“小姐,快让南宫看看吧,南宫还懂些医术。”

忍着脑中轻微的眩晕,月修摇摇手,“不妨,南宫不必担心,我自己便精通医术,那只是咯出淤血,已经没事了。”刚刚那道太乙天雷太过刚猛,莫离抱着自己躲闪不及,要硬抗即使不伤性命也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好在自己提前一些感到了那道雷符的威压,硬是用精神力急速调动周围的天地元气为屏障,帮助莫离挡下这一击。只是两相硬碰,月修现在本就身体不好,如此更是雪上加霜,然而情势所逼,即便修为不算太高,能拿得出这样级别的雷符也定然不是易于之辈了,更何况是与妖修简直是天敌的天雷,月修不能放莫离硬抗。

第一百一十章.天道正义

“呵呵,”擦去嘴角的鲜血,月修缓了缓气笑了,“姑娘想要我家莫离?”

原本,能被九尾狐死死护在身下,不惜用肉身去硬抗那妖族天敌的太乙天雷,那陌生的男子便已对月修有了些好奇,现在月修抬起头,绝丽的容颜展现在面前,微微的笑意更是晃了男子的眼。

旁边的女修似乎也是为月修的容貌所惊,呆了片刻,随即惊呼,“好美的人呐!想不到凡间竟然还能出这样的美人呀!”这话一出,那男修也大有同感。

在修真界,修炼本身就对人的气质容貌有着一定的好处,更何况能修炼的基本都是天赋异禀、根骨奇佳之辈。而且修为达到一定的高度便可修改自己的容颜,所以修真界,俊男美女简直是遍地都是,但是这个少女不一样,虽然似乎有些怪异,但并没有灵力修为,应该不是修者,可是却生得比他们所见过的人都美,也许,只有海国的皇室才可能有谁的美貌能与她相提并论吧!

两人显然很是惊异,然而正是两人这般无礼嚣张的态度却让一旁的南宫莫离都愈加恼火!

“姑娘是谁?怎与妖孽为伍?”稳了稳心神,男修看着微笑的月修,先按住了身边望着莫离蠢蠢欲动的师妹。

替莫离把了脉,细细地看了看,月修挥手拿出一颗丹药喂莫离服下,这才看向男修,却并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怎么,两位是来降妖除魔的?”

男修没有回答,他刚刚看到了月修取丹药喂莫离服下。让那九尾狐服药他并不在意,可是那少女取丹却让他大为疑惑。这女孩一定不是修者,他对灵力的感应向来十分敏感,若这少女是修者,没道理他会察觉不到,而且看这少女现在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因为修为更高而屏蔽了他的感应的样子。但是,这少女方才那一手,看来应该是用的空间法宝,可是空间法宝实在是过于稀少,那少女的话想来只能是别人送的吧,但是送一个凡人珍贵的空间法宝,那人是何居心啊!

“正是!”不管那男修此刻心中如何乱转,那女修骄傲地扬了扬头,“那些妖孽人人得而诛之,我们正是来拯救你们的!”

“呵”闻言月修笑了,这小姑娘还真是天真得可以,连是非曲直都未分清就要出来降妖除魔。“真是难为两位了!只是,他们既是妖就一定要除掉么!”

“这是当然,妖孽食人精血,伤人性命,自是该除!”见月修很是谦逊地向自己讨教,女修只觉虚荣心大为满足,平日里可从来没她教人的,都是别人教她的份。

“那你可曾看到我这朋友伤人性命,食人精血了?”

“我没有看到,但他是妖孽,总是现在也没有,却不能留这祸根!”女修依旧地理直气壮。可是月修却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样子,这开始让女修的心中有些不太舒服。

“是妖族便不能存在于这世上了么?”喃喃着,看到莫离已经好了很多,月修轻轻抚上莫离的脸庞,似乎是在询问莫离有没有事,见到莫离摇摇头,月修才半敛双眸,“是谁赋予你们决定别人存在与否的权力?”

“恩?”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女修有些愣住了,“这是修真界都知道的呀,诛妖孽,清天下,积功德。”

“诛妖孽,清天下,积功德?那你凭什么说他是妖孽?你可曾分清什么是妖孽?”

“他当然是妖孽,他刚才被我们攻击的时候都现出原型了,是一只九尾狐啊!”

月修似笑非笑地看了女修一眼,摇了摇头,“那只能说明他是妖族,却不能说他是妖孽!”

“这……”

“他不伤无辜之人,自行修行,参悟天道,你凭什么说他是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师父说过,他们都是妖,妖都是吃人的,他们要通过食人精血,吸人精魂来修炼,提升功力!”

“哈,无知小辈。人类修者中尚有邪修,便不准妖修中走旁门左道的存在了么?如此以偏概全,你连是非尚且不能分清,谈什么诛妖孽!”

“你……你与妖孽为伍,也定然不是好人。”女修显然已经气急败坏。

“哈哈,你现在说我不是好人!你可曾感觉到我身上全无真元灵力流动,一副凡人之躯,你们刚刚却毫不留情地一道天雷劈下,没有你们口中的这妖孽以身相护,我现在又该是何下场?如此枉顾人命,你们就是好人了么?”

“你,诛杀妖孽中有牺牲是正常的事!”

“正常的事!”玩味地看着那女宿,月修忽然仰天大笑,“正常的事,正常的事?哈,什么正常的事,只不过是因为那不是要的你的命,否则,你怎么不去死?牺牲别人的性命,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还如此理直气壮,你还真不该留在这世上!”

女修身边的男修直觉不好,下意识地一步跨过,挡在女修的前面。刚站稳,却心头一颤,男子暗道一声不好,侧脸急闪,一片草叶擦着脖子而过,如刀一般,眨眼留下一道血痕。

“师兄!”刚被月修最后的直白杀气怔住的女修也看到了男子脖子上的血痕。

“前辈到底是谁?刚刚是我们冒犯了,还请前辈原谅,不要与我等小辈计较!”不顾脖子上的伤口,男子已开始有些紧张,动手的刹那,他看得清楚,那少女根本没动一下,而周围也没有丝毫灵力波动。脖子于修者而言并不是致命的弱点,但光是这一手,也可以知道这少女并不简单,难道,这少女就是师父以前说过的天生的异能者?还是她真的是修为高过他实在太多所以他感觉不到?可是没道理啊,再怎么也不可能这样不留一点痕迹啊!

“我是谁不重要!”月修摇摇头,“你们刚刚并不是冒犯了我,你们根本就是想置我于死地,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想杀我的人基本都死了,所以,我也不想留下你们。动手不过,你居然还和我讲原谅?真真好笑,若刚刚任你们伤了我性命,那么此刻又有谁来原谅我?我从来不喜欢原谅,那不是我的责任!”

“你这人真是好生不讲理,与妖孽在一起必是有害的,我们只是要救你们!”

看着愤怒的女修,月修轻笑,“好个颠倒是非的小辈。且不说你们一道天雷劈下来于我是否无害。我已经说了,你还不配谈诛妖。这个世界物竞天择,强者生存,莫说莫离都不曾如你们一般枉伤他人性命,便是他们真的以人为食,也不过他们站在食物链的更高一层罢了,你们有什么资格抹杀他们的存在?人类以动物为食不也一样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么?天道令他们与人类一样生于这世上,你有什么资格打着天道是非的旗号来抹杀他们存在的必要与可能,枉顾别人的性命?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人,打着正义的旗号,干的都是不可告人的勾当,究竟是除妖卫道,还是夺人内丹,我不说你们自己也该清楚,还是你们想说,取走妖族内丹只是顺带,或者你们没有拿过?你们,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很无耻么!”

“两位仙师,两位仙师救命!”两个修者一时被月修的话惊住,心中惊怒之余却也开始有了空隙,愈加挣扎动摇。但是突然一道女声突兀地传来,众人看去正是那南宫羽馨,此时正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尽显女人柔弱媚态,“两位仙师救命,小女子是被这群妖人抓来的,求两位仙人救命,小女子无以为报。”

“真是好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南宫羽馨刚喊完,月修却笑了,瞥了眼脸色铁青的南宫羽卿,“我想我已经猜到一些什么了呢!”

“啪”响亮的一个耳光,月修蓦地脸色一变,直将南宫羽馨掀飞了出去,“你起码也跑到他们身边离我们远点再呼救!愚蠢的女人,刚刚没听我说么,我讨厌颠倒是非的人。你与别人耍什么心眼那我懒得搭理,但是那些骗我的,哪怕只是对别人的谎言中牵扯到我的,都一样让我讨厌。”

“莫离,”说着,月修转过身,“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别人想用我们的命来祭那所谓的正义,我们便用他们的命来祭真正的天道因果吧!让那些人也知道,天意如刀,非是他们可以妄自拿捏的!”

微一点头,莫离突地闪身,再出现时已经是那两个修者的面前。男修心下一惊,忙双手结印,本命飞剑一声尖嘶,堪堪挡住了莫离回过来的利爪。

“咳!”只一招,男修心中大急。短短的两百多年凭自己出色的天赋和师门大力的支持修到元婴期,这样的成绩在修真界已是堪称辉煌,而他在新一辈中也是难逢敌手了。可是,正是这样的经历,不知何时已在他的心上蒙上一层狂妄。他应该知道的,九尾狐,异兽中也堪称顶峰的存在,怎可能是易与之辈,即便是鼎盛时的自己尚不够看,更何况先前还发动了一张雷符。现在,只一招,自己的本命飞剑竟已被崩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男子正心思飞转,想着逃走的策略,却不想那便一声怒喝,“莫离!我没教过你永远不要轻敌,不要觉得自己很强便耍着对手玩么?要折腾废了他再说,留着实力难道还准备好生伺候旁边的小丫头?”

“不好。”男子听着这话心又是猛地一沉,忙不迭地祭出一张金钟罩,险险抵下了莫离明显强上太多的一击。

“咳”,顾不得口吐的鲜血,男修眼中精光一闪,寻了个空隙,单手一挥,两指间夹住了一张黄符。迅速地将符抛向空中,双手结印,“降!”,随着一声大喝,“轰隆!”一道较之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太乙天雷对着莫离便当空劈下。

“咳,”又是一口血,男子原就已经受伤不轻,现在又拼尽全力激发一道雷符,只是这也不过是想拖延些时间,如若不行,那自己和师妹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师兄!”看到男修吐血不止,女修急忙上来扶住。来不及多说,男修拉住女修,“快走!快走!”那少女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果然,根本没有飞出多远,一道奇怪的力量牢牢地圈住了两人。

惶惑地回头,男子正看见月修向着自己微微地笑,而她的身旁,赫然正站着那九尾狐,毫发无伤。

那九尾狐竟躲过了太乙天雷!男子再难掩饰心中惊骇。太乙天雷绝对是妖物的克星,不但是因为妖物比人类修者更惧怕天雷,还因为太乙天雷能一定程度地自动追踪着那妖物。可是现在,那九尾狐一看便知根本没有受到天雷的一点伤害。

怎么可能!看着那始终微笑的少女,一定是她!虽然难以相信,但男子心中的一个声音反复叫嚣着,一定是她!先前也是,即便是修为有成的九尾银狐,也不可能抗着太乙天雷却只受了一点小伤的,表面上是九尾狐将少女死死护住,可内里必有玄机。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个少女真是太可怕了。这个少女到底是谁,反复思量,男子却是当真根本不曾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物。

“噗”迅速地一口血喷在手中的符纸上,顾不得伤上加伤,男子拉紧女修竟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竟然还有血遁的符纸啊!”见两人逃走,月修也不在意,喃喃了一声,转向了南宫羽馨。看着瑟瑟发抖的南宫羽馨,月修笑了,“南宫,不等回去了,你现在就解释一下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南宫兄妹

“小姐。”危机已经没有,放下心来南宫羽卿面对着月修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微微地低下头,他不敢看向月修。“她,她是我现今唯一的亲人了,她就是当年逃过南宫家一直离散在外的妹妹,南宫羽馨。”

瞥了眼不远处的南宫羽馨,月修没说话,似乎是在等待,然而南宫跪在地上,低着头,许久也没有再说话。

“南宫,我对你妹妹不敢兴趣。”看到南宫羽卿的身子明显的一颤,月修也不理,继续说道,“南宫,不要激怒我,我想让你自己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久,在月修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南宫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压抑,“小姐,慕天,被抓走了。”

月修微微眯起的眼中一道红光越闪越甚,却声音轻柔诡异,“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跪伏在地上,南宫头也不敢抬,“我来找小姐,请小姐救轩辕。”

握起的手狠狠一抖,月修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心情,“是谁?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

“两年前?现在可有哥哥的消息?”

低了下头,南宫完全不敢看向月修,“没有。外界传言逍遥魔君已被消灭,但是我知道他还活着,而且那些人还是舍不得杀慕天的。”

“为何?”

南宫的眼神闪了闪,“因为慕天手中有七品仙莲。而那些正道到现在也还没有问出其所在。”

沉默了一会儿,月修也不想管南宫如何得知七品仙莲还未落入他人手中。“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南宫将当时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么多年南宫一直随着轩辕隐居在轩辕隐秘的洞府里,也相安无事。但五年前,因为王贤的事出来了一趟,回去的时候似乎就被人发现了,可是轩辕两人当时以为已经杀掉了所有的跟踪者,不想却还是被将消息传了出去。

于是后来,便时不时有人到洞府附近探查,轩辕也清理了不少,就在两人想着要到其他地方另寻洞府的时候,几大门派却联合来攻击,但是洞府外的阵法极为厉害,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说到这里,南宫停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来,虽然接触极少,但他知道,绝对不要骗眼前这个甚至看上去甚为柔弱的少女,“就在这时,我出来清理试图妨碍阵法的人的时候却发现,发现羽馨倒在不远处。南宫家灭门后我知道羽馨躲过了一劫,但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这次却发现了重伤的羽馨。当时心急之下,我便将羽馨带回了洞府,可是那之后没多久,外面的阵法便被破了,几大派联合攻击,我们寡不敌众,当时我想呼唤小姐,可是根本联系不到。最后慕天被擒,而我被重伤,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本想立即联系小姐,可是全身提不起一丝真元,只能一路探寻,希望可以找到小姐,以前听轩辕前辈说似乎是最先在这里遇到的小姐,便向着这里来了,也直到这两天才开始缓慢恢复。”

幽幽扫过那边瑟瑟发抖的女人,“你妹妹看来这其中作用不小。南宫,果然当初还是不该收下你么?”半晌,月修终于开了口,却没有南宫想象中的为难责备。然而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更让南宫心胆俱裂。他当然知道,自己当初能被救下只是因为这个女孩的一点兴趣,而当她了解了自己之后,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他记得曾经轩辕当做趣事回忆的一些,轩辕没有在意,他却明白,有那一刻,那个女孩是想任自己自生自灭的,只是后来一连串机缘巧合……。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对这个女孩的敬畏只增不减,便是连轩辕有时都不太明白,但她从来都不敢放肆,甚至一直恭敬地唤她小姐,即便如仆人一般。

“小姐,小姐,求你放过她,她只是受人威胁的,小姐,小姐,求您放过她,我,我愿意……”

然而月修皱着眉打断了他的请求,“南宫,凭你不可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你面前,做了些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以为那只是个巧合!而且,你以为,你现在有什么立场来求我?你该知道我从来不是个善良的人,便是我不知道这些事,单刚才她所作的,你以为我会放过她?鼓动那些正义之士杀了我们这些妖孽救下她这个无辜的弱女子?恩?”

“小姐,小姐,我求你放过她吧,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南宫羽卿不停地磕着头,额上已经破开,血顺着脸颊流下,混进两旁的泪。

唯一的亲人!轻轻念叨着,握着的拳头微微了松了开来,“那我的亲人该如何?谁来饶过我的亲人?原来,原来……南宫,一直以来你都对我更多敬畏也不自觉回避,其实你可还记得十几年前,我总告诉自己,那时我们便是亲人了!却原来,你现在更是光明正大地告诉我,你只剩这妹妹一个亲人了呀!我,是不是还应该说,怪不得,哈,怪不得哥哥现在遭此横祸,你并没有将我们放在心上啊……”

“不,不是的,不是的,小姐……”

不听他说完,月修摆摆手,“随便你说吧!南宫羽卿,你可曾好好想过,你要我放过你这唯一的亲人,那我的亲人呢?恩?”

南宫哑口无言,只能绝望地一扣首,“小姐,南宫愿代她赎罪!”

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满脸哀戚的人,月修疲惫地敛下眼帘,“南宫,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我也不问你为什么哥哥被抓了,现在生死未卜,你却安然无恙。你那么自然地唤哥哥慕天……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的吧,是谁救了你!既然哥哥牺牲自己也要救你,也许他真的很重视你了,那我也不好动你。但是是不是,你便真的是仗着我不能动你而胆敢与我这般讨价还价?南宫羽卿,你是真的不记得,我是如何处理背叛之人的了么?折羽公子,十几年前我能收下你,十几年后我依然能毁了你!若是哥哥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你还能有什么倚仗?便是之后救出了哥哥,你没有对等地将他放在心上,我以为我还会放任你这般不稳定的因素在他身边?南宫羽卿,哥哥是修者,你不要忘了,他有漫长的时间来遗忘,而且你也当记得我的手段!”

“不是,不是的,小姐,南宫没有那么想过!小姐!南宫从来没有想要倚仗什么讨价还价,也没有想要辜负他……”

直接用精神力禁锢了南宫羽卿,伸出一只手,只见这说话间便慢慢移向了原处的南宫羽馨就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提着衣领飞向了月修。

“哥哥!”南宫羽馨挣扎着,然而这一声对于月修却是相当得刺耳,当即便一掌挥下。

“你还知道叫哥哥?你那般害你哥哥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他是你哥哥?”

被月修一掌打得出血,南宫羽馨却不顾,恨恨地看着月修,“我没有害他,我只是帮人抓住了那个魔头,我是为了救出我哥哥。”

听她这一说,月修却笑了,“救你哥哥?你怎么不问问你哥哥你真的是在救他么?”

“别那么巧言令色,我哥哥只是被那魔头迷惑了而已,杀了魔头他就没事了。那个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哈……,又是人人得而诛之,又是人人得而诛之?哈哈哈,为什么我身边的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哈哈哈,当真好笑……”一阵狂笑直让莫离担心不已,月修却着了魔一般全不在意。

一会儿,月修重又安静下来,掐住南宫羽馨的脖子缓缓收紧提起,看着她的眼神阴狠愠怒,“我告诉你,我懒得再与你们说什么天道,说什么当诛。我也不管你们什么人人得而诛之,我只知道这天道之下凭实力说话,没有人能杀得了我,而那些伤了我在乎之人的,你们等着,我牧云月修定要你们百十倍偿之。”

忽而,月修脸上一松,轻笑起来,“现在,让我来看看,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又该付出怎样的代价!”说着,强大的精神之力全开,转眼之间便读取了南宫羽馨的记忆。

原来,这南宫羽馨在南宫家出事的时候被她母亲先安排逃了出去。行刑的那天,她悄悄地躲在人群里看着亲人的头颅一个个被砍下。死死咽下哭泣的她出了城死命狂奔,刚想停下时却猛不丁被人从背后袭击,昏了过去。醒来时,她已经与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关在了漆黑的房间里。不久以后,她才知道自己竟被卖进了妓院。尚且幼小的她无力反抗却也算聪明,一直假意听话,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直到十六岁她将被的时候,她利用常年里给妓院管事造成的胆小听话的假象以及多年的准备,逃了出去。

然而,没逃出多远,妓院的打手就追了来,万般绝望之时,是那个修者从天而降救了她。之后她便死死跟在了那人的身边。可是,她痴心以待的那个人不爱她,他说她不是修者,两人注定陌路。她不甘,可是她没有灵根,也实在修炼无门,更何况她已经十六了,早过了修炼的最佳年龄。可是她仍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希望有一天能有奇迹发生。直到那一次,她偶然听说他们久攻不破的魔头身边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哥哥,她告诉了他,并答应帮他。可是当她真的帮他立了功了,他受师门的重视,跟她的距离却也更远了。

长久的伤害让她再不抱任何希望,她自行离开了,却无巧不巧地在这里发现了那次失踪的哥哥,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一幕。而现在,她纠结的,竟是到底是把南宫羽卿交给那个人,还是让南宫羽卿来重振南宫家。

“你简直该死!”扼住南宫羽馨的脖子,赤红着双眼,月修手上力道更重,竟慢慢将南宫羽馨拎起双脚离了地面。

“小姐。”南宫羽卿见此一声悲呼。

锐利的眼光当即直射南宫羽卿,“别告诉我你相信她,不知道所有的事。南宫,你实在让我失望。真奇怪当年我为什么会在一开始觉得你挺有趣而留下了你!”仿若看着敌人的目光俯视着南宫,月修眼中全没有曾经的柔和,“我真不值哥哥竟牺牲自己都要救你!”

想起那个人现在还生死未卜,月修愈加狂暴起来,“你当真不知那移天换阵之法耗的不仅是哥哥的真元么?便是只将你一人送出,耗费的是多少年的苦修与那得来不易的生命?你不配,南宫羽卿!你好好想想,我不说其他,哥哥这样待你,可是你和你的妹妹就是这么回报哥哥的?”

“不是,不是的,小姐,小姐……”死命摇着头,南宫跪伏在地上,绝望而无助。

“我告诉你,我真后悔救你,南宫羽卿。现在,为着哥哥,我不为难你,但是,你的妹妹必须代替你补上你当年的路。你不必难过,这样也是让你妹妹回归她原本该走的人生,呵呵,没有被任何人扭曲的未来啊。你们当真是兄妹,曾经的路都如此相像!”不顾悲戚欲绝的南宫羽卿,月修看向南宫羽馨,“你应该也听到我的决定了。既然你这么喜欢男人,为了那样一个人不但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的哥哥,还将我哥哥至于此境。那么,我会助你改变现在的情况,我会让无数的男人来疼爱你,你放心,一定可以满足你的!哈哈哈!”

抓住月修的手,南宫羽馨无力地挣扎着,她当然知道月修说得是什么。她想呼救,想让哥哥快来救她,可是她连呼吸都困难,根本开不了口。

“呵呵,不用着急,我会把你送进最饥渴的军营里,让那些久久没有过发泄的士兵们好好疼爱娇嫩的你!看,多么美丽动人的人儿啊!多伟大啊!哈哈。”贴近南宫羽馨,月修低笑,“反正你也接受了那么长时间的,不是么?干脆便好好利用,也为我乐岚做些贡献吧!对么?哈哈!”

猛地,月修往旁边微微一闪,躲过了南宫羽馨想唾自己的一口。没多做声,“啪”,月修干脆的挥掌而下,直打得南宫羽馨眼冒金星,脑中嗡嗡的,好像耳朵里有什么流出来,听到的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下来。隐约间,好像那少女在嘀咕,“真脏。”

“真是个顽皮的孩子呢!”月修轻笑着,“这么不老实,看来为了省些麻烦,我该让你懂得什么叫束缚。这是我最近才领悟的不用真元的技能哦,你是第一个接受者!”说着,纤指轻轻点上了南宫羽馨的心口。

“嘶!”仿佛一条带着小刺的荆棘缠上了心脏,摩挲挤压着,根根的刺扎进心里,疼得南宫羽馨急急地抽着气。

“不要着急,还没好!”

“小姐!”

淡淡地瞥了眼血泪横流的南宫,月修全无收手的打算,微微侧身,正对着南宫,月修嘴角扬起,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以吾牧云月修之名。定咒。天地可见,以吾之手段,束缚汝之自由,生死掌于吾手。永生居于吾所指之地,不得逃离,不得反抗。”轻轻的声音,仿佛独响于天地之间,重重地砸在这对兄妹的心上。

松手,南宫羽馨跌坐在地上,“不”嘶吼着,南宫羽馨满脸狰狞就要向月修扑去,然而还没起身,她便抚着心口又重新坐在了地上。

她已经失去所有的自由了,她甚至不能想着反抗,否则,那条无形的锁链便会缓缓收紧,勒着她的心脏,冥冥中,仿佛都能听到那藤条收紧扎进肉里的声响。

“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让你死的,这道咒只会像藤条一般缠绕在你的心上,没有我的命令它不会要了你的命,但会让你很难受呢!所以,你一定要听话知道么?对了,还有一点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用了药,从此,你将是最饥渴的,永远离不开男人。当然,清醒是我赐予你的礼物,你将无比清醒地看着自己变成什么模样。不过在我们将你送到军营之前,你可能要不太好受了,大概还要忍一段时间!好好期待吧,乖孩子!”

仿佛应着月修的话一般,说话时喷出的温热气体不经意轻轻拂过耳边,冰天雪地里南宫羽馨却惊恐地觉得自己浑身发热,难以启齿的密处还有些濡湿。看着南宫羽馨的变化,月修笑了,拎着人便又往山下走去,看也不看一眼跪在一边的南宫羽卿。

“唉。”路过南宫羽卿,莫离一声叹息,想了想,还是将手抵上南宫的额头,将刚刚与月修泡书吧到的南宫羽馨的某些所想传入了南宫羽卿的脑海,随即也不看南宫羽卿不敢相信而转瞬更加绝望灰败的眼神,径自走了。

远远得,忽然传来月修的声音,“你现在不用多想什么,我暂时不会动你,你可以慢慢等待,我马上会去找哥哥,若我哥哥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你陪葬,反正看来哥哥是挺喜欢你的,不是么?呵呵!”

第一百一十二章.处理南宫羽馨

禁锢了南宫羽馨的行动,月修直接带人下山找了家镖局。首-发将远多于标准的银子推向镖局负责的人,月修直接道出自己的要求,“此次前来是想麻烦镖头将一件东西送到西北驻扎的青铜军营。这是银子,镖头可看看是否足够。”

那中年大汉瞥了一眼月修推过来的布袋,掂了掂,脸色微变,“不知小姐要送的是什么?”

月修微笑着指向一直坐在旁边的南宫羽馨。南宫羽馨现在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是脸色有些泛红,微微地喘着气,却神智十分清醒,在一旁看着月修的行动,着急不已却毫无办法。“就是她了,麻烦镖头,若有什么要求镖头先尽可说来!”

“可是……”那中年镖师见要护送的竟然是个女子,眉头微皱,有些犹豫。而面前这个少女看上去更是出身大家,那样的容貌气质,绝非常人,不是他们可以拒绝的。

可先前一番谈话,显然她根本不将那个女子当人看。那西北驻扎的青铜军营,全天下都知道那里的是些什么样的人,说不得,那根本就不算是人了。基本重犯充军的都在那里,各地的禽兽祸害、流氓地痞,实在不好收拾的,也寻个方便,专往那儿送。若是什么物件什么的也就罢了,这少女却要将一个女子往那处送,那可是绝对的狼窝啊!

把一个女人送去军营,这里面的缘由不明着说大家也都知道,何况还是送去西北的青铜军营。镖师看看那女子,也是样貌端正,颇有些气质,好像不该是什么贫贱之人,自小娇生惯养的。这么送过去,估摸着没几天也就该被玩死了。虽说现在自己在镖局也是玩的刀口上的生意,但江湖人江湖道义,不义的事却是做不得。而且若那女子也有什么后台,哪天追究起来,自己也该做些防范。哪怕镖局接生意规矩上不该多加过问,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说呀!

反复思量了一下,中年镖师还是开口了,“这位小姐,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们也不多说什么。您与这位姑娘有什么恩怨,我们没立场管,但我们开镖局,在江湖上混的也得讲个江湖道义,这害人之事却是做不得的。”

月修微微一笑,又拿出一锭金子推过去,“镖头不必担心,确实你我都知道将这么一个女人送去青铜军营是个什么意思,但师傅也是江湖上舔刀口赚营生的,想必也不相信什么以德服人,我这般做当然也是以恶手惩恶人。我便说句明白的,”说着,月修又指了指南宫羽馨,“这女子可是当今的一个在逃钦犯。原本人活于世却是不容易,更何况是个女子。这逃便逃了,我也不想多加过问,谁知她自己不识抬举,躲了个几年却实在不懂得安分,兴风作浪,害人性命,硬是往刀口上撞。而且,”想了想,月修露初一个微笑,“镖头可是不知,我还是在救她呢!”

“咦?”闻言那中年镖师也有些疑惑,忍不住惊疑出声。其实本来按镖局的规矩,实在是不该多问客人的消息,不说月修说了这么多,便是一句不讲,只要给了银子,托了货物,一切按了规矩来,镖局就不好拒绝,更何况月修现在还把事情几乎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但是前面说的也就罢了,可这把人往西北青铜军营里送还是救人?这是哪门子道理?这镖师虽颇有些城府,却也忍不住好奇。

“呵呵。”月修摆摆手,笑着解释道,“镖头难道就不曾看出这女子有些不太对劲?”

经月修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个镖师都忍不住多瞥了几眼,似乎是有些不对。这女子虽然一直坐在那里不动不语,但眼盈春水,两颊腮红,杏唇微张轻轻喘着气,不说成了家的,就是在场的几个毛头小子都隐约知道怎么回事。

“这姑娘难道中了药?”若果真是中了药,那也不该要送到那么远的军营呀!要知道,即使一般不要人命,但这世间长了,指不定还出什么事呢,说不准,这人在路上就没了,那时可如何是好?

“当然没有!”月修笑笑,“她这只是一种病,镖头不必多虑。为了不多找麻烦,我已经封了她的行动,镖头只要尽快将东西送到就好。”

“唔。”

见那镖师有些愣愣地点点头,月修勾起唇角,“要到青铜军营,这路途虽说不是过远,却也要些日子,若是镖头顺便且实在看这女人受不住了,便麻烦镖头安排帮忙解决一下吧,别真在路上就给死了。到了青铜军营之后,镖头尽可以卖个好价钱,据我所知,青铜军营现在货可着实不多,所得便给了镖局了吧,也给镖局的弟兄们多些酒钱,都是卖命的营生不容易!不过。”看着周围一些镖师瞬间闪光的眼睛,月修暗叹,这种女人难道还真有很大的吸引力?“我可奉劝一声,这女子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身怀武功之辈,尽早脱手的好。便不说她引来的不干不净的麻烦,单我一说,想知道她最后到底有未送到还是能知道的。”

“小姐这是什么话?”中年镖师摆手命人将桌上的银子拿下去,“开镖局的信用可不比那些什么银楼钱庄的差。小姐尽可放心,东西一定尽快送到。”

闻言月修笑了笑,“如此我便放心了,镖头也不必太过着急,只要最后送到便好。这样,我们先行告辞!”

“小姐好走!我等一定不负小姐所托。”点点头,看也不看南宫羽馨一眼,月修带着莫离和一直低着头死盯着地面不言不语的南宫羽卿转身离去。南宫羽馨身上有她下的咒,根本无需担心。现在禁锢她的行动言语只是嫌麻烦,过得一段时间,离月修超过一定的距离,禁锢自会解开。

月修不担心南宫羽馨能逃得了,那样的身子在那呢!就算她逃了,也永远摸不到天堂的门槛。月修也不担心她自杀,心脏上绑的一条荆棘会让她连自杀都觉得无力,更何况,南宫羽馨那样的女人,贪生怕死,对她来说,不管怎样,好死不如赖活。

处理好这些事情,也来不及顾其他,月修几人迅速回到山中小屋。盘膝而坐,平心静气,月修开始小心地用神念细细感应。当年轩辕离去时,月修曾在送给轩辕的戒子上打入一丝神念,而轩辕有一段时间的月修帮助化解体内的封印,即使那戒子被夺走了,那丝神念却不会灭,而是仅仅跟随在轩辕的身边,除非轩辕已经身死。

细细的感应着,这样一直好久好久,没有了真元的支持,原本很简单的事对月修来说变得越加艰难,特别还持续了这般长的时间,又是如此遥远的距离!即便是精神力飞涨,可是身子却着实吃不消。汗一滴一滴地挂下来,月修慢慢地,仔细地感应着,这样的情景似乎跟不久前的一幕有些重合了起来,肖。小小地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月修浑身一颤,险些走火入魔,也好在没有真元的参与,虽然危险,却还是强行压下那丝杂念。月修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会那样的,不会的,一定没事的,哥哥还等着我去救,可能是太远了,要判断他所在的坐标也十分困难的缘故,再找找,慢慢来……

不知过了多久,月修全身的衣服湿透了又干了,干了继而又湿透了。最终,当月修终于感应到那丝微弱的元神时,她险些抑制不住地想欢呼出声。

“莫离!”极低的一声呼唤,嘶哑而低沉,嗓子干得冒烟,月修苦笑,这样的不适真的好久都没有经历过了,过去真元运转直接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就足够了,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干得连说话都走了调!

顿了一下,还是喝下南宫小心递过来的水,月修也没说什么。取出一颗丹药服下,这颗丹药并不一定要修者的真元运转才能吸收,所以普通人也能服用,可以让人体力迅速恢复,神清气爽。

“月姐,找到了?”慢了一步刚刚进来的莫离看着月修的表情,估摸着轩辕暂时应该还是没事的。

“恩。”微笑着点点头,月修向莫离招招手。莫离听话地俯下身,还不知月修想干什么,却不想月修直接将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莫离有些疑惑地想抬头,却听月修急道,“莫离别动,我把坐标传给你,我现在无法动用真元,只能依靠你了。”莫离闻言乖乖地安静着,等月修将那坐标传给了自己。

刚刚结束,莫离想着还是让月修先休息一下,却不防才抬眼,月修竟已经一头倒了下来。

“月姐?”莫离大惊,长臂一伸将月修揽在怀里,才摸上月修的脉搏,正对上了南宫羽卿担心的眼神。“没事,是刚刚劳累过度精力透支了,让她休息一下吧,她最近太苦太难过!”

“你们,也出了什么事?”踌躇了一下,南宫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小姐不能动用真元了?这几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上次我们求助的时候小姐竟没有反应?”

听到南宫的疑惑,莫离苦笑着摇摇头,“真是一言难尽!自从那次我们分开之后,……”

整整五天,月修一直昏睡,而莫离在做好安排后,也断断续续将从上次分手之后的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南宫羽卿。末了,莫离深深地看向南宫羽卿,“你妹妹的事,别怪月姐,她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像肖那样的打击了。而现在,我们只能祈祷轩辕大哥没事吧,否则,就是我都不敢想象事情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说着,莫离苦笑了一下,“说真的,如果可以,我都想把月姐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救轩辕大哥。我的心里实在很怕!”

南宫低着头,“羽馨的事不要再说了,我的妹妹南宫羽馨早就死了。”顿了下,南宫脸色暗淡,“真想不到小姐竟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小姐这样的人,那根本就正好是她唯一的软肋吧!不过,我也支持把小姐留下,小姐现在修为被封印,这样去了也毫无办法的吧。”

“我不去,你们怎么找到轩辕哥哥?”突然,月修的声音蓦地插了进来。两人忽的回头,正是月修站在身后,披着那件黑色皮衣,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月姐/小姐。”两人同时站了起来。月修摇摇手,“我没事,不用担心,当时只是太累了。”说着,拉着两人又一同坐了下来,“我们马上就走,反正莫离已经知道了坐标。南宫,你的修为可曾恢复?”

“有了小姐的丹药我已经恢复了,小姐不必担心。”南宫应着,犹豫了一下,“小姐,你真的要去吗?”

闻言月修笑了,“当然,不然凭你们两人如何找到哥哥?”

“可是小姐的身体,小姐现在不能动用真元,但看守慕天的应该都是各派高手,我担心……”

“无妨。这次我不是去杀人,那等我哪天恢复了再说。我们只是去救人的,有我在,我可以帮你们撕开空间悄无声息地深入内部,救出哥哥。”

第一百一十三章.营救轩辕

想了想,南宫还是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谨遵小姐吩咐!”

“准备一下吧,我们即刻就走。”

点点头,莫离看着月修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心,“月姐,你真的没事么?”

拍了拍莫离的肩膀,月修无奈,“真的没事!我很惜命的,我还想永远和你们在一起呢。”

“可是……”莫离还是很犹豫,“你现在的修为被封印了,按南宫的说法,关押轩辕大哥的地方并不简单,我怕到时护不了你的周全!”

摇摇头,月修绽开一个放心的笑容,“我刚才都说了,我们只是去救人的,只要悄悄地把人救出来就好,不会弄出多大的动静,我会遭遇危险的可能并不大。但是如果没有我,你们两人是不能撕开空间的。”说到空间转移,月修看见莫离那甚是明显的鄙视,当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脸上也不禁有些涨红,“以前那是我才刚刚掌握这项技能,当然有些勉强,熟能生巧就好。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我不但有了经验,而且精神力很是雄厚,一定不用担心的。”

低头踌躇了一会儿,莫离终是点头答应了,“好吧,我们一起去。但是,先说好了,到时候我们只是救人,报仇什么的先等着,日后再说。”

笑眯眯地听完莫离的话,月修忙不迭地应声,“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我不会随便拿你们和我自己的命开玩笑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这次只是救下哥哥就好。”

呼出一口气,莫离觉得颇为无奈。长年相随,莫离自然知道,月修总是很倔强的,能让她关注的事不多,但一旦她决定的,除非你拿出明确的证据证明她是错的,或是威胁到了她在乎的人,否则,基本是没什么可能改变的。看上去,月修总是笑嘻嘻的,对谁都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其实那颗心里尤为的敏感而多疑。在她的心里,无论是大事或小事,指望别人的帮助,想靠着别人的力量将事情完美解决永远都只是个笑话。特别是最近的几件事情,更坚定了她的这个观点,让她越来越不相信别人。

对于她所认许的人,她依旧可以与你共享欢乐,但是,有了灾难祸患,无论是谁,她只相信自己的肩膀。

对于她这样的性子,莫离并不生气,只有深深的心疼。她是个随性乃至任性的人,其实她的世界真的很简单,高兴就好!同样的一件事可以让她比别人多出千百倍的快乐,也是同样一件事,她必要用较之千百倍的代价来抚平她心中的怒火。无关乎值与不值,无关乎别人看来该与不该……只是,世界从来不简单,命运也从来不想让她平平静静地度过。

又想起在海底的事。前一刻还看着她与迦洛一起,而感叹情之微妙,熟知下一刻便看到她好像随时都可能崩溃的样子……

猛地摇摇头,莫离蓦地站起来,在月修有些奇怪的注视下,快步走了出去。

深吸一口气,莫离按下心中的烦躁,找了个地方便盘膝而坐,开始练功,争取明天开始能保持着巅峰的状态。起码这样,才可以多一分力量保护她啊!

“恩,我想了想,觉得南宫还是不要去了。”思量了一下,月修忽然说道。

“小姐?”南宫闻言猛地抬头,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姐,南宫绝无二心。”

“我知道!”月修点点头,“可是你的修为不够,现在我修为被封,莫离带上我已是勉强,再要保护你的话危险更大。首先我就不能确定你是否能经受的住空间裂缝的风暴。我不想找麻烦,更不想救出了哥哥却把你丢在那里而再要跑一次。”

“小姐,南宫能保护自己。”恢复了空冥期的修为,在修真界也是中上的水准了,而且这些年跟着慕天学习了一些高深技法,即便面对那几个老怪物,起码逃跑是不成问题的了。

“南宫,你也一同跟去只会多加一分变数,而我讨厌变数的存在,这会打乱我的计划,增加我们的危险。”说着,月修淡淡地瞥了眼南宫,声音轻柔,“我不是轩辕哥哥,南宫,不要忘记你现在在我面前应该是什么身份,更不要质疑忤逆我的决定。明白了么?”

南宫心中一凉,一时只觉心间苦涩难受无比,“是,谨遵小姐吩咐。”

“我们去的这段时间,你便呆在家里吧,切莫随便走动。你那妹妹倒是不简单,能扯上修者的凡人并不多见呐!”

“是。”

不再多说,休息了一阵,让莫离重新布置了门口的阵法结界,两人便一同离去了。

因为修为被封,月修无法动用真元直接进行空间穿梭,除非借助莫离的功力,以自己的精神力引导撕开空间壁障。但是,毕竟不是自己的真元,这样的办法虽然也能进行空间穿梭,却更耗时耗力,多有不便。

而且,月修现在只有强大的精神力,凌厉的神念,却没有强大的真元支撑。就好比意识和物质,无论是哪个世界,这两者都必须是平衡的。可是现在,这两者在月修的身上却没有达到平衡,甚至,还存在着严重的偏斜。就像一杆天秤,一边几乎没有,一边却压着很大的重量,长此以往,若有一个契机,必会爆发,那样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不带南宫去,也是想减轻些负担。能尽量减少大规模地动用精神力,规避风险,便尽量减少吧。

先行并没有动用月修空间穿梭的能力,但是莫离即便修至九尾也只能短距离的瞬移,并不比他飞行快多少,尤其还带着现在不能动用真元的月修。

没日没夜地赶了近一个月的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看着眼前掩在一片迷雾中只隐约可见的重峦叠嶂,两人有些欣喜,也有些忐忑,但更多的则是疲惫。

取出几粒回元丹让莫离服下,迅速恢复,两人先就近找了处地方稍事休息。

一夜匆匆而过。

月修满意地看着已经恢复元气的莫离,两人重又来到了那片迷雾前。昨天在空中,便看见这片浓浓的迷雾朦朦胧胧覆盖了好大一片,仿若天间白云,流转翻覆,其间高山险峰若隐若现。

应该就是这里了!之前寻到了那丝神念,但是联到这里就断了,再探不进去。

轻轻地拂开面前的一片迷雾,马上又有旁边的雾气补上。忽然,月修的眉头微皱,两指捻了捻刚刚沾上的些许水汽,在鼻尖一过,旋即冷笑,“哼,好大的手笔。原本还觉着这么大的九环迷阵已是不简单了,现在才知道我还真是小家子气了。不但有瘴气,还特别下了别的药,这就是所谓的正道?今日还真是受教了!”

“九环迷阵?”莫离听了月修的话有些疑惑,那可是修真界基本已经失传的大型阵法,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正是。除了九环迷阵,还有哪种迷阵能有这般大的阵势。莫离,你该好好补补阵法了,不然白白浪费了你的传承记忆。”

听着月修的调侃,莫离不禁红了脸,小声地咕哝着,“这阵法不是失传了么?”

“失传?”月修冷笑,“什么失传,不过是藏着掖着不想为外人所知罢了,他们倒真是舍得拿出来用在这里,不过,这九环迷阵也可能是久远就已经留在这里的,我现在看不真切,但是隐约感觉这个大阵经过修补好像也不能算完全。”说着,月修摸了摸鼻子,“看来这里的秘密不少,好处也大得诱人呐。”

“对了,你刚刚说这雾气里有下什么药?”说着,莫离的手便向上探了过去。

“别碰。”月修脸色一变,赶紧抓住莫离的手,“这药非比寻常,可从肌肤入体,循着修者的真元死死缠上,那后果可不是好玩的。”

“那你刚刚还……”

“我没事。我现在修为封印,是修者又不是修者,是凡人却也不算凡人,这迷障里不管是瘴气还是那药都对我无效。”听着月修这样说,莫离才悄悄松了口气。

“月姐,你现在可能感到轩辕大哥的所在?”莫离显然不想再纠缠这个该死的迷雾,还是早些能救了人最好。

“不能。”月修也很无奈,“被这九环迷阵给隔住了,我的神念探不进去。必得进去了或许才能探到。”

“那我们怎么进去,月姐会解这阵法么?”

揉揉额角,月修觉得很是无力。“别说我不会解这阵法,就我所知,九环迷踪,迷中九联。就是知道解法也不是好破的。更何况,就是能解现在也不能动,否则,那么大的动静,解了阵里面的人也都知道我们了。”

“那怎么办?”

“没事,还有其他比较省事的办法。”月修勾勾手指,示意莫离靠过来。再莫离耳边低语几声,刚分开,忽然,月修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条银鞭,长鞭飞舞,眨眼间将一处浓密的雾气全部扫开,莫离随即而起,身形闪动,抢在那雾气又补充过来前回到了月修身边,只是,再回来时,他的手中还拎着一个人,是一个男修,不过,已被下了禁制。

“恩,干得不错!”月修笑眯眯地点点头,很是满意。一开始来的时候,虽然探不进迷阵的深处,但那守在不远处的人却是逃不过月修的神念的。刚刚她告诉莫离的,便是自己用牧云鞭将宛若云层的雾气扫开,让莫离迅速将那隐在雾中的人揪出来,要知道,这入阵之法可就在这人身上了。

好在,月修现在身上并无真元运转,而莫离则是隐藏修为的高手,那修者起先便就不曾太将这两人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两个迷途的旅人,不多时应该就会离去了,更是没想到月修竟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而且,在牧云家,牧云,牧云,扬鞭牧云从来就不只是个传说。加上,莫离的伸手绝佳,虽然稍稍顾忌着旁边的雾气,但已是九尾的存在,岂是那小小的元婴期修者可以比拟的。于是乎,在这两个人的配合下,可怜的修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莫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拎了出来。

快速地扫过修者的全身,月修高兴地取下了其挂在腰间的一块并不起眼的玉牌。两眼亮亮地看着莫离。“哈,好了,这下我们可以随意地进出了。”

看着把玩着玉牌就准备往里走的月修,莫离指着还昏迷着躺在地上的人,弱弱地问了声,“月姐,这人……”

“嗯?”淡淡地扫了眼,带着些怨愤,“守在这里阻我救哥哥的就不是好人,把他的元婴给我拿出来!”

……

第一百一十四章.破开空间

利索地收好元婴,处理掉尸体。再不多耽搁,月修让莫离将一丝真元输入玉牌中。旋即,一点光晕扩散开来,渐渐凝成一个圆弧,将两个人满满地罩在了当中。

“走!”一把抱起月修,两人眨眼飞进了迷阵。

迷阵中看不见天日,分不清早晚,不过也不知是因为不相信能有人走进迷阵中还安然无恙,还是因着月修两人是按照那修者脑中的路线走的的缘故。反正,一路走过,两人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没有陷阱,也全无凶兽。并且估计是因为毕竟不是什么好的勾当,两人飞行中更连一个人也没遇到。不得不说,先前的那个修者真的是人品不咋地,被一下就逮了个正着。也不知飞了多久,忽然间,只觉眼前一亮。月修心中一喜,“莫离,隐匿、收功。”

“恩。”应了一声。莫离现在早已在月修的训练之下,对真元的运转细致自如。即便此刻飞行的速度很高,却依然能擦着边,在踏上迷阵边界的刹那散去玉牌中的真元,同时隐去两人的身影。

飞出一段距离,站稳脚跟,此刻两人眼前全一片高山峻岭,绿林清泉。上前几步,月修陡然停住了,心中冷笑着,缓缓伸出了手。大型的九环迷阵里面还套着一个巨型守护结界,这里,看来真是藏了了不得的东西啊!上了几道保险呢!

突然,就在手触上那道隐形的结界之时,月修猛地全身一颤,如遭重击一般猛地倒射回去。

“月姐!”莫离大惊,飞身上前,接住月修飞来的身子,在空中一道旋转,以巧力卸去月修身上的那道力道,防止两厢作用下加重月修的伤势,之后才以自己为靠,缓缓停了下来。

“噗。”还未站稳,月修已经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月姐!”看到月修吐血,莫离分外着急,却丝毫没有办法。月修此刻基本等同凡人,但体内的状况却比谁都复杂敏感,牵动一丝便可能引起全面的爆发,甚至可以说是比一般凡人还要脆弱。首-发抱住有些站立不稳的月修,莫离忙乱地帮月修擦着嘴角的血,手足无措。“月姐,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深吸了一口气,却感到五脏六腑都牵得生疼,但即便如此,月修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强忍下体内针刺般的疼痛,摇摇头,努力缓了缓,才扯出个微笑,“没事,不用担心。”

也不待莫离多说,月修站稳身子,又向前走去。看着月修的这般行动,莫离大急,“月姐,别去。”

冲着莫离摆摆手,“没关系的,刚刚是我太自信了,一时大意竟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我已经知道那结界在哪。只要不碰到,它也不会对我构成什么威胁。”弯腰捡起一粒石子,抛向那道结界。接触的瞬间,仿佛空气中什么如水面被打破一般,荡漾了一下,只一瞬间,那粒石子已经安然到达了对面,若不是特别的注意,都让人几乎要忽略了那在空中一瞬间的停留。

“好精妙的结界!”月修感叹了一声,“融在灵力流动中,几乎不可探寻,只在遇到物体接触的瞬间,迅速纠结周围的灵气补充,若没有灵力波动的物体便自行松开灵力阻隔,令其自然进入。若是有一点灵力波动便会强力击回。”

“怎么会?”莫离很是疑惑,“照这么说,你现在身上修为被封印,它攻击有灵力波动的,却怎么会将你打得吐血?”

“莫离!”月修无语,“跟你说过多少次,修炼不要一切只凭本能,难道你不知道只要是活物,自然而然便会带着一定的灵力波动么?除了异兽,人类身上自然赋予的灵力波动是万物中最强的,虽然不经修炼那点灵力仍然非常微薄,并且随着岁月渐渐散去。而若一个人天生灵力波动强于一般甚至拥有吸收灵气的灵根就说明这个人天赋异禀,有机会踏入修真界。而要没有任何灵力波动,那就是彻底的死物了。”

听了月修的话,莫离有些郁闷,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那我们怎么进去,要破开这道结界么?”

闻言月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爆栗子敲在莫离的脑袋上,“不是已经说了这结界很强悍么!便是你也不见得就能破开它,更何况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是也说,我们只是来救了人就走,等你真的破了这结界,里面的人也全都冲出来了。”

“痛!”哀怨地捂着头,莫离现在很受打击。而被美人用这般的眼神看着,正常人恨不得心跳都停了几拍,可惜某不算正常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无奈地拂开莫离捂着头的手,轻轻地帮莫离揉了揉,月修觉得自己也被这个傻子传染了,竟然会真的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灵力的一下能将九尾狐打疼了。果然,白痴是会传染的。/(ㄒoㄒ)/翻个白眼,也不想多计较了,“没关系,又没规定我们就一定要硬碰硬地通过这道结界。”

放出神念,稍稍感知了一下,月修的心才放了下来,“这道结界虽然强悍,可是我的精神力却能渗透进去。现在我只要找出哥哥的位置,直接用空间转移过去就好!”

看着月修微微摊开的双手,莫离沉默了,可是内心却甚为激荡咱怎么好像变蠢了?o(>﹏<)o不要啊!伤心一下!!!

调皮地笑了一下,月修闭上了眼,放开庞大的精神力开始细细地探寻轩辕的所在。即便是没有了强大的真元修为,最近一番折腾下来,月修现在的精神力层次却实实在在已是一种顶峰的存在。确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兮祸兮,天道难测啊!仿若一阵微不可查的清风拂过,甚至连那深藏的一些高手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许久,几乎已经将此地全部的布局印入脑中,月修才探寻到了那丝熟悉的神念。“找到了!”双目陡然睁开,爆出两束光华。看向远处那座远山中一笔冲破云霄的最高峰,现在的月修的眼中全闪动着喜悦的光芒。“莫离,找到哥哥了,我们要开始了。”

重重地一点头,莫离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又瞬间恢复了严肃。挥手布下一个小型结界,以防动静太大被人发现,继而,莫离全身浩荡的真元如江河爆发一般开始缓缓加速流动。

转向了那个方向,却没有闭上眼睛,即使没有动自身的真元,月修的衣发却也微微飞扬,渐渐地,少女的眼神愈加迷离。划出与那丝神念之间的直线路线,定住一个点,月修毫不保留,全部精神力猛地便往那一点上轰了过去,“莫离!”

随着这声低喝,莫离忽的松开对全身真元的压制,随着月修精神力的引领,便浩浩荡荡地击了上去。“轰”仿佛铁锤砸在了坚硬的墙上,只有月修看到虽然面前的空间好像镜子一般有几道细细的裂缝蔓延开来,但是,空间壁障还没有打开。果然,借用别人的真元来冲开空间壁障实在是有些勉强了。

不顾自己脑中仿佛抽空一般的疼痛,月修脸色惨白,却还是引着那股庞大的真元,和着周围的天地灵气,一起再次轰在了那开始龟裂的地方。

“轰。”又是一声闷响,终于,面前的空间壁障在两次于同一点上的重重连击下,破开了。

倒在莫离的怀中,月修一手按住仿佛要裂开一般的头,一手着急地将回元丹要塞进莫离的口中,“快走,空间通道不能维持多久,顺着我留下的精神力指引继续往里撕开,你应该能办到的。快,这么大的动静,可能已经有人发现了。”

心疼地看了看月修,握住那只几次都没能对准自己嘴唇的手,张嘴将丹药含进口中,莫离也不多说,一闪身冲进了黑色的洞口。

倚在莫离怀中,拼命恢复着仍在不断抽离的精神力,月修死命忍住不可自已的颤抖。迅速涌上喉间的腥甜,从紧紧捂住口鼻的的手中慢慢渗出,月修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怕莫离会因此分神。在这不甚稳定的空间通道中,稍一分神也许就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月修不停地告诉自己,自己是相信莫离才会让莫离一同前来。可是,无论怎么想,心中的愧疚始终不减,是她让莫离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甚至她都没有告诉莫离这里是什么样的危险。她害怕,她身边只有莫离是修为高深的修者,这样的方法危险,可是她不能放任轩辕身陷那不可知的危险中。

如果可能,只要她身上还有一点真元可用,哪怕是暂时地禁制了莫离,她都不会让他一同来范险,可是没有如果!她不能动用一丝真元,这个世间,永远现实得只有结果。她甚至一开始故作轻松,不想让莫离看出什么端倪。“对不起,莫离。”心里轻轻地低喃,她却是连抱歉都不敢说出口。

仿佛是听到了她心底的声音,搂在腰上的手更紧了些。

努力抵抗着脑中的眩晕,并不长的路途却显得那么漫长。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刺进了血肉中,连着刚刚咳出的血,月修几乎感到衣襟上都是一片粘湿,心中不禁有些打鼓,还是太危险了啊,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再坚持一次的空间开拓。模糊间,似乎莫离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悄悄地服下两颗清神丹,脑中的疼痛慢慢减缓了少许,可是眩晕却依然严重。坚持住,再等一会儿就好,只要一会儿就好了!

终于,前方点点看见了一丝外来的亮光。两人都心下稍松一口气,只是隐约间,莫离敏锐地发觉有一股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微眯了眯眼,刚刚月修强忍着痛苦,便是呕血也一声不吭,就是担心让他分神,可是就抱在胸前的人,这样的动静他又岂会不知。听到那微微的哽咽,感觉到月修强忍的颤抖,莫离当下便险些走岔了气。

现在目标所距已然不远,月修口鼻间本已全是一片血腥之气而不曾发觉,可是莫离却发觉了,眼神暗了暗,莫离只觉心中刚刚的那丝喜悦渐渐地沉了下去,抿了抿唇,莫离终究什么也没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通关

“凝聚真元,全力击开那处破口!”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一点亮光,月修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双手不自觉抓紧了莫离的衣襟,沉住气小声叮嘱莫离。

多年的相处,兼之之前契约的羁绊,月修与莫离之间的默契自是不必多说。几乎是月修话音刚落的当口,莫离已凝起真元,对准前方那小小的破口猛力轰了过去。

长年与月修一道,莫离也受了月修不少的‘磨练’。平日里除了自然的修炼,便是着重的对于真元力量的运用。莫离没有什么法宝,一来并不是很重视,许是天性中的一点骄傲,莫离不屑于仰仗外物,跟别说如一些妖修前辈走什么歪门邪道;二来也确实不曾遇到什么中意的,强大的法宝也看缘分,天命如此,强求不得,虽然事实上可能也有莫离极少在外走动的缘故。所以,这也变相督促了莫离更加勤奋地修炼术法,反正九尾之族本来在术法上就有着让人嫉妒的天赋,修习得好,世间万物皆能他的手中利刃。

在月修奇奇怪怪的众多方法的‘培养’下,莫离现在对每一丝真元都拿捏到位,准头更是不必多说。

“轰”的一声。这声响还未完全落下之时,莫离已抱着月修一个闪身,利落地穿过了那个洞口。

两人刚刚站定,也是眨眼之间,那空间洞口便似慢实快地合拢了起来,再无一丝痕迹。月修迅速拿出一颗回元丹,塞进莫离口中,“怎么样,没事么?”

看着眼前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的月修,莫离没说什么,咽下那颗丹药的同时,缓缓地向月修伸出了手。

有些疑惑地看着莫离,不过看他脸色气息都没有什么不对,月修也就放下了心,没有避开。温热的手触上月修泛白的唇,轻轻一抹,擦去了主人没来得及清理而遗留在那里的血迹。

看到莫离手上沾染的些许血迹,月修怔了怔,旋即笑了,“我没事的!刚刚已经服下清神丹了。现在全无大碍,莫离不用担心!”

听着月修宽慰的话,莫离低下头,最终轻轻地叹了一声,拉起月修的手,“我们走吧。速去速回。”

“恩。”

因为取的捷径,两人直接到达了深藏山中的监牢,没有遇上什么阻碍。而原本守在这个地方的人就不多。一路走来,这里关押的都是修者,间或有些妖物,却是以人修居多。而不管是什么族类的修者,都不同凡人,早已是过了辟谷期了,还说要人照顾送饭什么的简直是个笑话。且被命令留在这里看守的人毕竟也忙于自身的修炼,便是再不济,也因修道之故并不很喜欢人多的环境,何况是监牢这等肮脏低下的地方,再又总觉得有那么多强大的阵法镇压,出不了什么大事,故而,自刚刚月修两人破开空间壁障所引起的动静,虽有些人察觉了,却也因为月修先前便在神识之上做的些手脚,一时还没到得这边。

这里离关押着轩辕的地方还有着一段距离,因为直接破开空间壁障,特别还是借用别人的力量,这其间的不定性太大,也许一个不慎,便是空间中力量的大爆发,对周围造成一定的冲击波动是小,若造成空间塌陷便是大发了,连跑都来不及。所以,虽然找到了轩辕的具体位置,为保万一,月修还是选择了一个离轩辕还有一段距离的坐标,不远,但是起码她和莫离能多少轻松些。

现在,见莫离确实没什么事,月修便安静地呆在莫离怀中,由莫离带着自己往目标奔去,毕竟她现在没有真元法力,而且,刚刚引着莫离的力量破开空间壁障,月修精神力损耗巨大,虽然服下了清神丹,疼痛消减不少,但月修还是抓紧一切时间努力恢复。毕竟,即便莫离修至九尾,也是一名强者了,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且还有自己和轩辕的拖累,若是她不能尽快恢复,那这次救人的结果还真是不好说。

一路匆匆走过,刚刚顺利到达这里的喜悦渐渐淡了下去,蓦然的,月修只觉越是靠近那终点的地方,心中的不安越是浓烈。瞥一眼路过的牢房中,那些被关押的人显然被下了禁制,虽然还吊着一口气,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万千心思也就几息之间,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最里面的一扇石门之前。

止住莫离想要强行冲过的行动,月修还稍有些费力地站稳身子,走到那扇石门之前。高大厚重的石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乍看上去显得有些粗糙,似乎就是简单挖来的一块巨石直接堵在了这里。

“莫离。”月修转过头,唤了一声,看得莫离走上前来,直接道,“打出一丝真元上去看看。”

虽然有些奇怪,但莫离还是依言,淡淡地一挥手,一道劲风直往石门而去。按一般的估计,莫离的这道真元打出,即使是千万斤的重物也无妨抵挡,可是打在这巨石之上,却像水入海绵一般,大部分都被吸了进去,而剩余的那点力量就像打在了一层油上,四散开去。能将千斤巨石轻易击得粉碎的力量,与这石门的一次碰撞,竟是连一丝颤动都不曾兴起。

看着莫离有些郁闷恼怒的脸色,月修抬手止住了他不甘心再度扬起的手。“呵呵,那些正道人士在这里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这到底是什么?”

扬了扬眉,月修挥手取出一把黑色的匕首,没有完美的看相,没有亮丽的色彩,但那丝古朴凶悍的气息无不昭示着这并非凡品。将匕首递给莫离,月修顺便解释道,“这巨石中可是下足了料,只是我也真是无法想象,到底是肉眼凡胎不识异宝,还是谁真有这么大的魄力,竟舍得将与天地同生,极为少见的混沌石炼进这顽石之中,用来守门!要知道,这东西可是真的用一点少一点啊,绝不会再生的!”

“混沌石?怎么可能?”也难怪莫离惊讶,在九尾的传承记忆中,也有着这混沌石的介绍。混沌石,产于混元,与天地同生,全世界也就那么点,就是莫离也没见过,当然,小狐狸承认,也可能见过不认识,但可能性不大。这混沌石可是免疫一切物理攻击的不可多得的良材。但是有一点,也是让人极为无奈的,混沌石的可塑性真是差的可以。就像用药材炼丹一般,所有的混沌石,都只有一次炼制机会,此次之后,想重新炼制塑型,就两个字:妄想。

看着面前这其貌不扬的师石门,饶是高贵的九尾,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暗自扼腕,这简直就是奢侈得令人发指啊!(@﹏@)

努力控制了下心绪,莫离转开视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努努嘴,将莫离的视线转向他刚接过去的匕首,“用这把匕首直接破开就好!”

这次,莫离觉得额角都吊着抽得发疼,“月姐,混沌石可以免疫一切物理攻击。”

“恩,我知道!”

“知道你还……”

“什么免疫一切物理攻击,话可不能说得太满。”月修不屑地撇了撇嘴,“金刚石坚硬无双我便用金刚石来破不就可以了!所以现在我用混沌石来破混沌石难道还会行不通么。”

“嘶!这是……”莫离被雷到了,难道现在连混沌石都不值钱了。

对于莫离的惊讶,月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继续雷人,“而且,这扇石门这么大的顽石里面顶多也就一小指节的混沌石,再多别人也就不用活了。这么点的混沌石,跟我的匕首放在一起,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毫无可比性!”

莫离不再多说了,再这样讨论下去,他都觉得自己人品贫瘠得可以!泪奔,他刚刚还觉得自己肯定是没见过,而不是不认识。原来当真见过,还不少……

握着匕首,莫离挺身而上。乌黑的刀锋划过巨石,简直就像切豆腐一般。莫离现在知道了,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狂热地追求着神兵利器,因为这种感觉简直像毒品一样会令人沉迷上瘾。

说了这么多也不过一会儿功夫,但月修已经感觉到有人穿过重重障碍往这边而来。皱了皱眉,要抓紧时间了,可是,自己现在的状况,实在还是有些勉强啊。看来只能希望,经历过刚才的那一次,这次有了经验,情况能好一些。暗叹一口气,月修很是无奈。

她能破开空间壁障,很大程度上估计是与那创神血脉分不开关系。空间壁障并不是好破的。即便她自己,到现在也不过有着一定距离限制的穿梭空间,想要破开平行世间之间的空间壁障更是想都不用想,虽然她其实也没想。-_-|||而现在,她能懵懵懂懂地摸到些许门道,却无法帮助别人领悟。除非是极其庞大的力量,误打误撞地撕开空间壁障,那到底是福是祸还不少说。反正莫离的修为现在是肯定不够,而且,就算真的够了,也未必就一定能破开,更遑论能定点穿梭了。

所以,在这一点上,月修的精神力引导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即便真的轰开了空间壁障,找到了正确的路径,也可能会直接迷失在混沌的空间里。

看来这次还是失算了!月修暗中有些懊恼,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刚刚感到的那几个气息并不是非常强悍,凭莫离还是能够解决的。实在不行,也只能寄希望于刚才路过时做的些许手脚了。其实月修似乎已经感觉到一点动静了。

刚刚沿路,月修悄悄洒下了一些蛊。这些蛊是月修培育出来的,名叫情解,它基本不作用于凡人。这种蛊对于禁制尤其敏感,它会顺着对禁制的感应钻进被禁制之人的体内,吸收禁制之力。

禁制,说明白了,就是下在修者体内的另一种力量,如丝绳一般将修者本身的力量捆绑起来。而情解会将这种力量抽出来吸收为自己的力量,并如蚕一般,再吐出将自身裹起来,化为蛹。这种蛊有着很强的隐匿性,一般不虞被人发现,但月修到现在还有一点没有能真正解决,就是使用这种蛊的后果。

这种蛊将破蛹而出时,会大量吸收寄生者的灵力血肉,可能会让寄生者最终灰飞烟灭,当然,若能强力将其炼化,那就像吃了补药一样。只是,月修很诚实地说,后者的可能性似乎还是很小的。

修为被封印之后,月修身上便更多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就是为防万一。月修自信却不自负,人力有所不能及,这样的事太正常了。这次也正好,那些正道人士应该也不会嫌地方太多了,每处只关着一人,所以,多一条后路便好一点。只是,想不到真的用上了。虽然不多,但是想来关在这里的人若是真想重获自由,那解开自身禁制后也应该会帮助更多的人解开禁制,别的不说,确实是人多力量大啊!当然,至于那些被蛊寄生的出去以后……

轻轻叹息一声,月修也很无奈,她并不想伤害谁,但是,为了救自己在乎的人,月修也从来不是仁慈的人。

只是,穿过那个刚破开的洞口,只一瞥,月修却脸色煞白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看着面前的情景,月修怔住了,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了其他动作。恍然间,似乎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好像这一切只是幻觉,却那么真实得让她绝望。下一刻,月修只觉眼前轰得一下,有些站不稳,好像全身血液倒流,手足冰冷。

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贴了上来,一只手顺势覆上了双眼。正是莫离后一步穿过石门,突然前面的人不动了,有些讶然地抬头一看,莫离心中一骇,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第一件事便是冲上去抱住月修,用手挡住她的视线。

略微颤抖的双手抓上眼前的手,莫离却死死不敢松开,感到怀中人轻微的挣扎,莫离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低低的声音,带着令人窒息的哽咽,月修的双手越来越用力。

“莫离,放开我。”……

“放开我,我求你放开我……”滚烫的泪水不可抑制地涌出,灼热得让莫离觉得好像烫到了心里。

“我求求你,莫离,放开我,让我看看这不是真的。”……

左右为难间,忽然,那第一个看守的修者也赶到了。好像抱着一点庆幸,一点逃避,莫离冲了出去,迅速击杀窜来的修者。

没有了束缚阻拦,现实再度出现了月修面前。

抹去模糊视线的泪水,月修一点一点地靠近。

就在前方不远处,十字架上正绑缚着一个人。其实,确切的说,也许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

他几乎就是一个骨架,整齐均匀的骨架泛着修为高深者才有的银白色,虽然光芒已经黯淡。一块块的骨头,之间还有筋相连,些许带着肉末,很多的骨头上还有深深的牙印,好像是被野兽啃食了一般。线形优美的琵琶骨上套着两条蝴蝶锁,长长地悬在天花顶上。看那斑斑的血迹,应该是被啃食之前就锁在上面了,也是一种禁制。

而全身上下,只有那脖子以上还是完好的,完好得几近完美,银白的骨头,配着那白皙而年轻美丽的脸,说不出的妖异魅惑,仿佛真实的艺术品。看得这景象的人也许都会很奇怪,这样即便是大乘期的修者都撑不住吧,毕竟就连元婴所在的丹田都被啃食干净了。却原来,那额前紫府之上正画着一道符阵,中间插着一根金针,那可怜而痛苦的灵魂就那么生生束缚在了这个破碎的身体里。

慢慢地靠近,月修微微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就好了。可是,哪怕这真的是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那绝望,那么真实!

“哥哥”仿佛是从嗓子里硬挤出的声音,月修伸出手,却不敢触碰眼前的人,那森森的白骨,让人担心一碰就会碎了。

仿佛是听到了月修的呼唤,碟翼般的睫毛一颤,紧闭的双眼渐渐睁了开来。看到眼前的人,仿佛不敢相信一般,颇是费力地眨了眨,在终于确定了时,月修紧盯着的那美丽的瞳孔猛地一缩。带着诡异红色的唇张了张,却没能发出声音,但月修看得了那意思,“月儿。”

“哥哥。”小心地抚上轩辕的还完好的脸,月修努力地忽视下面的样子,仿佛不停地期待着再回头时就会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对不起,是月儿来晚了。”

“月……儿。”低沉的声音嘶哑异常,仿佛揪着人心底最柔软处,“快走……”

月修摇摇头,“哥哥,月儿带你回家,月儿来带你回家了。”小心地环住轩辕,手中光影闪过,束缚在轩辕脖子、四肢和琵琶骨上的铁链瞬间断开。毫不吝惜地精神力全开,拖住轩辕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放下,月修的整颗心在此刻都高高地悬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伤了那脆弱无比的人。只是,即使再小心翼翼,那极其细微不可避免的颤动仍是让那人微微地一抖,狠狠地揪住了月修的心。

“月儿!”听着呼唤看去,似乎有什么不对,但月修脑中此刻一切都不对了,一时没发现什么。轻柔地抱着轩辕的头,月修只轻声说着,“哥哥,等一下,等莫离过来,我们就回家。我们回家。”

怀中的人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只是即便是这样轻微的动作,在他而言,仍是极为艰难,表情有些痛苦,“月儿,哥哥一直在等呢,等着,想最后见一次月儿,可是其实,哥哥却又不想你来,这里……太危险,太肮脏。”

“不,不,哥哥,月儿已经来了,月儿来带你回家,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回家再说,我们回家再说。”

“月儿。……”

“不,我不听,我不听,我们回家再说不好么?我们回家……”

“月儿。”似乎有些着急,轩辕的声音里喘息更甚,“月儿听话,听哥哥说完。”

抱着轩辕,月修不说话,眼睛轻轻地一眨,泪破碎在了眼眶里,无助地滑落,滴在轩辕的脸上、发间。

举起手想拂去那伤心的泪水,却猛然间想起自己的身子已是什么不堪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伤感,轩辕又轻轻放下了手,“月儿乖,不哭。哥哥的时间不多了……但月儿不要伤心,哥哥会永远守着你的。那些人拼命寻找的七品仙莲确实在哥哥手上,其实,哥哥早将它种在了你的体内。只是那时也没说,想着等哪天仙莲真正成熟了再给你个惊喜……当时,每每看着月儿莫名其妙地摸摸额头,真的很可爱呢!”听着轩辕的话,月修陡然想起自己额间的莲花,它出现的时间,也正是遇上轩辕不久,只是那时刚和莫离签订共生契约,她还以为是那契约的缘故,却不想,原来是轩辕将七品仙莲种在了她的体内。

“原来还以为再也看不见它成熟了,不过还好,哥哥终于还是能再见一次月儿。而且这么短的时间,那仙莲竟然真的已经生了根,与月儿融在一起了。哥哥真的很开心!月儿可喜欢哥哥的礼物?”

“喜欢,喜欢……月儿喜欢!哥哥不要说了,月儿会救哥哥的,哥哥休息一下,不要再说了!”不停地点着头,月修忽然间发现了那丝不对劲儿,轩辕一开始惨白的脸越来越红,刚刚月修还以为只是轩辕醒来的缘故,现在却看着很不对,好像是轩辕在拼尽仅剩的气血,燃烧生命,来全力挣开那道束缚。

“不要再多费心了,月儿。月儿,我的月儿啊!离开这个世界,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月儿,听哥哥的话,要好好地、开心地活下去,不要束缚了自己的心,不要让哥哥不放心啊!”月儿啊,可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小,那么孤独无助得让人心疼,可是却脊梁挺得笔直,仿佛已经那么支持了好久好久。就是那一眼,我原本已死的心就深深记下了那个孩子,又生出了那么许多,只想好好照顾着这个孩子,帮她撑起世界。

“不,不,哥哥,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月儿。”不顾脸上断了线般滑落的泪珠,月修忙不迭地拿出一大堆丹药,要给轩辕服下,“哥哥,哥哥,月儿有好多灵药,你快服下。要不,要不,月修现在就出去抓一个人来,帮你抹去他的灵魂,供你夺舍!”说着,月修就要爬起来出去抓人。

“月儿……”已成骷髅的手无奈地举起,颤颤巍巍地抓住了月修,“月儿,哥哥的灵魂已经支撑不了了,哥哥真的好累了,不要再浪费气力了。月儿,记得要好好地活着……快乐一点……哥哥希望月儿……幸福的啊……”似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那手随着话音的消失,无力地垂落。

短暂的寂静。

继而,是低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哽咽。月修的头深深埋在轩辕的头颈间,诡异地,额珠上的紫莲绽放出淡淡的光滑,渐渐转成血红的色彩。只是,悄无声息地,禁锢轩辕灵魂的那根金针也开始消散,一缕银光缓缓溢出,散开成一个个细小的颗粒,又如有意识一般汇向月修额间的额珠,慢慢渗透了进去,淡淡的银光流动,那中间转红紫莲又像被什么力量拉回了一样,转回紫色,合成花苞,继而再渐渐变成了青色,半开半合。可是这无声无息的一切,此时的月修不曾知晓。

抱着那彻底失去了生命的身体,月修的泪止不住地落下,却仿佛失了声一般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了。

“哥哥,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丢下月儿?你怎么能跟肖一样丢下月儿就离开了?哥哥不是说过要永远和月儿在一起么?哥哥,月儿会怕,哥哥怎么不管月儿了?哥哥怎能如此食言?……”

外面的人越聚越多,混乱一片,却因莫离死守着门口,没有一个人能进来。“你们是谁,胆敢来此捣乱,不想活了么?”“何方小辈,竟与魔头纠缠?”……

几声断喝,月修却毫无所觉,只是渐渐止了哭泣,有些呆呆地抱着轩辕的尸身,半晌,她轻轻地呢喃着,好像是说给怀中的轩辕,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哥哥放心,一个都逃不掉的!”

是,一个都逃不掉的!

紧了紧双臂,抱住轩辕,恍惚间,好像又是那个怀抱。刚来这个世界,第一个遇到的人,一样孤独受伤,却仍用那颗心努力地温暖自己,体温总是不高的怀抱却格外让人安心。不期然,又想起那段时间,一路的关怀照拂,一路的嬉笑打闹。还有……

‘小手被一只大手包住,“月儿,不要,哥哥在这儿,哥哥陪着你,月儿,不要这样。”’

月儿,月儿,不怕,哥哥不会离开,哥哥陪着月儿!

哥哥不会离开的,不管月儿是谁,哥哥说过不会离开,而且月儿也答应要陪哥哥一起活着,一起走遍天下的呢,月儿忘了吗,月儿可不能不守诺言呢。

月儿,哥哥不在乎的,真的,相信哥哥,哥哥不在乎,哥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月儿,哥哥也会害怕,别吓哥哥,别离开,好吗,月儿。月儿,答应哥哥。

掐了一下水嫩嫩的小脸,好心情地又在上面亲了一下,“好了,就这样盖个章,以后我们谁也跑不掉了。恩!”

……

可是,

怎么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呢?

肖走了,现在哥哥也离开了。恍恍惚惚地,有些涣散的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不对,是别人抢走哥哥的,是别人害死哥哥的。有人害死了我哥哥,是谁,是谁害死了我哥哥?仿佛陷入了癫狂一般,月修不知不觉间,体内的力量再度开始混乱。

第一百一十七章

“啊”

“啊”

“啊”

两道血泪缓缓划破完美的脸颊,在头扬起的瞬间抛在了空中,折射出醉人的光华。一声尖啸,仿佛利器直破云霄,让所有人都是一阵气血翻涌。不约而同地停手,众人捂住耳朵向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是谁?这是谁的啸声?好像漆黑的夜中,孤独绝望的狼王,有如撕裂了身体一般的伤痛!绝望,带着浓浓的怨恨与悲伤,又仿佛一把重锤砸在心口上,一阵闷痛,压抑得让人窒息!此刻,那处洞中天地元气浓郁得几乎肉眼可见,却也混乱得能将任何东西撕得粉碎。

混乱的中央,一个紫衣的少女背对着众人,单薄的身影诡异地令人心生绝望,压抑得像要毁掉这世界,才能解脱。

那一声长啸,仿佛揪住了所有人的心,狠狠扭曲。黑色的长发扬起,人们发现,那原本墨一般仿佛黑色绸缎的长发,竟渐渐从发根处变红,好像鲜血慢慢涌上,从发根处开始蔓延,要染红了所有的青丝。同时,那身紫色的华衣,也仿佛是被浓重的血泼上了一般,从领口开始,深沉的黑色缓缓向下蔓延。

一股浓重的血腥与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是……

这一刻,所有的人心底一颤,都只想到了同一个词:入魔。

不是那些邪修或是什么大恶之人背弃善恶人伦,堕入魔道。严格来说,那根本就不算什么魔,在场的不乏在外恶名昭彰的魔头,但在这种气场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不是什么自己的选择。入魔,即便是这里最老资格的老怪物,也只是从祖师什么的人那里当故事听来的传说。那是真正地厌弃光明,坠入最幽深的黑暗。那是血统最纯正的最顶峰的神族,被绝望与怨恨的负面情绪淹没,化身为最邪恶最黑暗的魔族。在他的面前,锁在这里的哪怕最邪恶的魔头,只不过是凡人的孩子玩的过家家。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那是世间最纯粹的黑暗,在她,没有善恶有报,没有万劫不复,因为她就是那可笑的万劫不复的主宰。

灾难!这是灭顶的灾难。在她的面前,不论正邪,都剩下了同样的感觉,那便是恐怖与无力。

杀了她,在她完全入魔前除掉这个祸根。

所有的人都这么想着,可是没有一个人动,即便是实力最强的长老也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那么庞大的威压,死死地压制住了所有的人。

“月姐!”回过神的莫离大急,他隐约知道什么,面对这种状况,他的传承记忆冒出的也只有两个字:入魔。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很清楚。可是,那不重要,他只清楚,那周围狂暴的能量,预示着月修心神失守,体内封印因为巨大的刺激而面临崩溃。然而他无法冲过那些能量风暴,甚至他刚刚接近一点,就直接被弹飞出去,狠狠地撞碎了几道玄铁铸成的墙。

“噗”,一口鲜血喷出,莫离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脸色唰得惨白,这一下显然伤得不轻。

啸声还未停歇,仿佛孤独受伤的狼,那长长的啸声,无端带着人一同沦陷。

月修先前一路洒下的种子,不多时就带来了鲜明的效果。不但是中蛊之人解了禁制,冲出牢房,更多的人还帮着其他人解了禁制。此刻,即使过去都是魔头,甚至还有血海深仇,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要自由,被囚禁在这里的折磨让他们几近疯狂。朋友也好,敌人也罢,他们需要力量,需要团结,来战胜此刻共同的敌人,来发泄他们心中的怨恨不满,来重新获得自由。

过了不多久,不但这座最高峰上,几乎整个山谷都到处是战斗的人群。只是,这啸声响起的时候,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魔,不管是最高峰之内还是之外,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

那是怎样的悲伤与仇恨啊!即便是平日里被说是最心狠手辣的魔头都禁不住一阵心惊胆战。不管愿与不愿,所有人都停了手,因为那啸声中,是强者的威压,让人忍不住心生膜拜。只是单纯的啸声,已经让一些修为不高的后生小妖抵不住而七窍流血。

看着间或有人支持不住而吐血,越来越多的人这才猛然想起运功抵抗,压下体内几乎沸腾的气血,心下懊恼,怎的几乎被这啸声迷了心智。

然而还没等人们恢复过来,忽然,“轰隆”声不断想起,大地随着晃动起来,仿若海中的波浪,翻腾起伏。且愈加激烈。众人猛地反应过来,纷纷想要凌空飞起,以避天灾,谁知那山谷外的迷阵却不知为何也不稳定起来,渐渐随着地震而破碎。缺少了束缚,迷阵其中的迷雾瘴气自然也四下飘散。一时间,没来得及飞上空中的人小丑般跳两下却无法动用真元,飞上空中的,则浑身扭曲,惨叫着又掉下来。大地仿佛张开了可怖的大嘴,下面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就是仿佛只要沾到那气息就将化成飞灰的滚滚岩浆。在自然的面前,那些平日强悍,令所有人仰视的人一样形同蝼蚁,没有丝毫挣扎的能力。

“快抢玉符!”不知是谁的一声大喝,众人仿佛当头棒喝,立时疯了一般,扑向那些拥有玉符的长老和些许弟子。不光是那些被关押的人,甚至原本谷中的许多看守此刻也丧失了心性一般,向原先的同伴动了手。一时间,人与人的扭打厮杀,天灾齐祸的恐怖不可抗拒,原本起码外表仿若仙境的山谷中真正成了一片炼狱。

不多时,天灾人祸,谷中阵法结界接近毁灭,无情吞噬无数血肉的巨大沟壑处处可见,除了最高峰之外,旁边的山峰几乎被夷平,垫在下面的又不知是多少生命。

然而,大自然没有怜悯,那直接唤出这场灾难的人,也没有。

当一切重归平静,整个山谷中只剩下了那最高的山峰还孤独地矗立着。

缓缓地转过身,所有人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绝美的脸庞上,惨白的面色,加上血红的唇,两道自凤目垂下的血痕划破那份完美,却又奇异地带来另一种不可言喻的妖媚。血红的发,夜一般仿佛厚重的鲜血染成的漆黑的华衣,眼前的少女仿佛地底炼狱爬出来的魔魅。

尤其,那对凤眸中,血红的光芒渐甚。人群中不但是几个颇有见识的,不少直觉灵敏的也不禁吞了吞唾沫,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他们知道,等那双眸完全转变成红色,那少女便真正成魔了,那时,便是所有人的死期了,所有人!

在场的刚刚冲出禁锢的人不禁心中苦笑,没想到最后的结局更加不堪。当然,难不成你还能指望一个真正的魔讲理不成。

此刻,没有人想着逃跑。

跑不掉的!

且不说外面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阵法被破,瘴气毒气飘散,便是面前的这个人,便不会让你逃。这个空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禁锢了,没有任何念想。跑?哈,能往哪里跑?谁先跑谁先死!

“啊”终于,有一个人受不了了,架起飞剑冲了上去。立时,所有的人心中都涌起了一种复杂的感觉。有希望,不论环境多么恶劣,人们总会有着一种侥幸,此刻,所有的人都希望这个愣子真的能误打误撞地灭了这个真正的魔头。但更多的,他们有侥幸,却也不会盲目幻想。修炼的关系,他们都已经活了不少年了。不谈关押在这里的那群,就是在这里看守的,也不再是不懂世事的了,更何况,说得好听叫在这里看守妖人魔头,保卫正道,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是发配。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矛盾。修者,也一样!再天真纯洁的人,经历诸多,最终被发配到这里,也不再相信什么良善了!

而事实上,所有的人都知道,那种侥幸简直是可笑。

果然。还没有近身,那人突地诡异地停在了空中。这极具矛盾性的一动一静,让每个人的心底都仿佛被掐了一下一样的变扭。同时,心中那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如一闪的火星,彻底熄灭。

慢慢地,仿佛是在享受某种过程一般,那修者身体缓缓扭曲,好像同时还受到了强力地挤压,脸色涨紫,眼球开始凸出,狰狞恐怖。然而,其实真正令所有人心凉得彻底的,是他们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就是说不知是何时,那修者就掉入了少女的手中,任其压扁搓圆。

那修者的嘴张得老大,却没有一点的声音溢出,又或者,他惨叫了,但没有人听得到。周围安静极了,所有的人仿佛在看一场无声的默片,恐怖,诡异。反观那这一幕的制造者,脸上毫无表情,仿佛这一切再寻常不过,端的令人胆寒!

“噗”。似乎是失去了兴致,一声裂帛之声,那空中的修者像一张纸一样被撕成了两片。

血,如雨点一样泼洒开来。在这个特殊的环境,即使是那些往日的魔头,也不禁脸色泛青。

半空中,肉身被毁后,仅剩的元婴惊恐着想要逃离,然而没挣扎几下,少女眼中红光一闪,那元婴便不动了,眼神呆滞,仿佛成了痴儿一般,已是失了神智。这一次,很多人感觉到了。那是用强大的神念,以绝对的力量,直接击溃了那元婴中的神智。所有人都知道,即便那元婴还在这里,也只不过是一团能量罢了,刚刚的那个修者,已从这世间彻底地消失了,形神俱灭!

而那少女,一直面色平静地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

本来跃跃欲试的人都沉默了。面前的人太强大了,即便是还未完全成魔,他们也知道,那不是他们所能应付的了的。现在冲上去是必死,毫无胜算。

仿佛是受了那血气的刺激,那双眸中的红芒闪烁地更加雀跃。可是,众人一片心惊胆战中,那红光扬至极点时,异变突生。

那少女额上仿佛天生便长在那里的额珠上,慢慢得,一道青光亮起,越来越甚。这时众人才注意到那奇怪的额珠。而且,一同忽略的,还有那额珠上原本便一闪一闪的墨珠。只是那光芒太微小,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

现在,那半开的青莲慢慢盛开,光芒愈甚。仿佛拉锯一般,那原先只是微微地一闪一闪的墨珠也开始越来越亮。两方竞争不下之时,少女终于动了一下,眉间微蹙,似乎是有些不舒服,而且愈来愈甚。周围原本开始驯服的狂暴灵气转眼又乱了起来。

“嗯”一声轻微的呻吟,好疼,好疼!头仿佛要炸开一样,却又诡异地有什么缓缓收紧勒住,让月修不自觉双手抱头,用力地按压着,想要抑制这难以忍受的疼痛。可是,头还是越来越疼,“啊”血红的发再次冲天而起,为什么没有人在我身边,为什么一个个都要离开我,不,不,好疼,不对,是谁,是谁要抢走我身边的人,是谁要伤害我身边的人。不,不要走,哥哥,不要走,月儿好疼,月儿好疼!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好机会。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下意识地出现了这个念头。显然,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少女入魔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而敌人的困难就是自己的机会。

紧了紧手中的武器,所有的人都紧张地屏住了气息。

终于,“去。”有几个人放出了手中的飞剑,直逼还在痛苦中苦苦挣扎的少女。有人带了头,于是,当即又有更多的人跟随着投出了自己的法宝。

“叮”几声脆响,当头的几样宝物被无一例外地打了回去。众人的面前,不知何时张起了一道结界。眨眼间,一头巨大的银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身后,赫然舞动着九条美丽的尾巴。正是莫离。

此刻的莫离体内的伤还没来得及休整,再加上之前破开空间壁障耗费了大量的真元,无奈之下,莫离干脆现出了九尾原型。这本就是他最初始也最完美的形态,能更好地发挥出他的实力。而且,现在的他,最重要的,是拼尽全力守护好月修,容不得丝毫保留。

“孽障。还不速速让开。”在场的修者大急,时间紧迫,这是唯一的机会,若等那少女完全入了魔,便再没有希望了。但如此要紧的关头,偏偏却还有一只狐妖出来捣乱,而且还是已经修至九尾只差最后一步便能步入仙班的狐妖。

然而莫离全不理睬,咬紧牙关,死死地支撑着结界。现在,即便莫离已是重伤,但九尾狐的实力不容小觑,众人几经攻击仍是无果。

“孽畜。你好好看看,你的主人已经入魔了,再不是原来的那个了。你再不让开,等她彻底入了魔大家都得死。”一个大胡子老人急得直跳脚。然而莫离不为所动,只是微一回头,眼中满是担忧。

“倒真是个忠心的仙宠。不过你还是先让开,也好让我们看看要如何才能救你的主人。她这样入了魔将心智全失,变成一个只知杀人的机器,岂不可悲,你难道愿意看着她堕落痛苦么?”一个书生模样的修者眼尖地看出莫离的担忧,眼珠一转,走上前说道。

可是莫离仍是不理,只死死地守着。他也知道入魔,根本没有什么心智全失之说。隐约地,他感到月修体内的状况在不断改变,封印破开了,但紊乱的能量在渐渐被理清、循环、改变。也就是说,月修在恢复,虽然他也说不清最终的变化是什么。但,只要他知道她是在恢复修为甚至会变得更强就够了,他只要守着她,在她需要的这段时间保护着她,就好!

也许月修入魔真得会变得嗜杀血腥,但那又如何?他知道对于月修,入魔不入魔没有什么区别。即便不入魔,该杀的,不管是凡人还是修者,无论是一人还是千万,照样毫不留情。甚至只是令她讨厌了,小小地算计了她,就如以前那个玉衡派掌门的小孙女,她觉得该死便该死,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小不小儿科。现在便是她入了魔,又能怎样?

更何况,对于莫离来说,入魔了不入魔的,只要她是月修,便是他陪伴、守护的人,哪怕……

“孽障还不让开,等那少女全入了魔,在场的都逃不掉,便是你也一样。她根本不会记得你!”

哪怕真的她连自己也忘记了,哪怕她连自己也要杀,他现在也要尽所能地守着她,就是死在了她的手上也不后悔。

劝说无果的人们发了疯地全力攻击,抗不住人多,而且这里本来就是修为不弱之人,重伤之下的莫离开始渐渐后退。

渐渐的,莫离有些支撑不住了,对面的人却似乎攻击更猛烈了些。眼前有些模糊起来,口中的血抑制不住地涌出,全身的真元流动已经有些迟滞了。

一柄巨斧和数人之力狠狠砸在了结界之上。“咳。”莫离连退几步。

“月姐。”对不起,莫离受不住了。

忍受着浑身的刺痛,莫离疯狂地调动全身的真元。即便是死,我也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你。

“不好,那妖孽准备同归于尽了!快退,快退!”拼红了眼的众人中,还有几个稍稍保持冷静的,渐渐发现了莫离的不对劲,想要喊着众人后退。可是,空间都被锁死了,能往哪里退呢?

“月姐。”气血开始燃烧,莫离最后深深回头望了一眼。而这一眼,却正看见月修额珠上最后的光华一闪,恢复了平静,而那双眼睛,则同时血芒散开,变成了野兽般地紫色瞳孔,只是周围仍闪着血红的光芒,仿佛择人而嗜。紫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感情地看着所有的人,包括莫离。仿佛是看到了活物,又在一瞬间透出残忍嗜血的气息,满是浓烈的杀意与……兴奋。

“月姐?”莫离一骇,却见一眨眼,月修的眼睛又恢复了黑色,掩去了紫色,掩去了红芒,也掩去了那让人心慌恐怖的神采,就像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只是,这黑色又与过去不同了。过去月修的眼睛,是纯净的黑色,仿佛透而不透的水晶,周围包裹着稍偏咖啡的美丽颜色,而现在,却全然是精纯的黑色。如果说过去月修的眼睛仿佛是一汪纯净得让人只能想到‘圣洁’二字的潭水,那么现在,就是无尽的深渊,真真能吸进人的灵魂,直看进人的心底让人失了神,令人禁不住的恐慌。

长袖舞动,莫离只觉身上气劲一散,下一刻,已经变成了过去小小的模样,软软地被月修抱在了怀中。

“月姐!”此刻的莫离再聚不起力气,他的心已经放了下来,他知道,月修没事了。先前猛然断开的灵魂联系重新恢复,虽然不知是什么样的过程,但莫离知道,月修的修为恢复了,甚至实力较过去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原本那些紊乱的力量再不是威胁,全都融在了月修体内一种新的奇怪的能量中,不是真元,这种力量全然取代了过去的真元,却似乎比之真元更加强大凌厉。

“莫离刚刚,想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像哥哥一样离开我么?”轻轻抚着莫离的皮毛,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月修幽幽地开了口。银铃般堪比鲛族的声音,却诡异让在场的人心下一寒。

深深地看进那对墨黑的眸子,莫离却觉得心重新温暖了起来。刚才感受到月修毫无差别的杀意,莫离才知道。原来,就像先前说的,哪怕真的月修不记得自己了,哪怕自己真的死在了她的手上,自己也不会后悔!但是,却一定会伤心!

那一眼,灵魂联系断了,迫人的杀意中,莫离只觉心凉得彻底。只是,还好,真的还好!你还记得我,还记得一切,你我还是像过去一样。

看着莫离微微地摇摇头,隐隐眼角闪着晶莹,月修温柔地取出几粒疗伤的丹药喂莫离服下。“莫离,不要离开我,我会待你很好的!我的修为恢复了,虽然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计算层次了,但是已经毫无疑问得比以前高得多了。所以,莫离,我也不准你离开我,你也走不了的!”月修的眼睛闪了闪,“我知道,你也一定不想离开我对不对?所以,你放心,所有想要伤害你,将你抢走的一切生物,我会全部杀掉,一个都逃不掉的!”

“对,一个都逃不掉的!”

眼神一霎那的涣散,重新聚焦的时候,纯黑的眼中闪过重重的寒芒,然而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仿佛不是真人的眼睛,幽深的,不带一丝感情,随意的一瞥都能使人心底发毛。

从现在开始,你们都不能离开我。原来我以为,只要真真诚诚地投入这个世界,就不会被抛弃了,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我必须用自己的力量去把这个世界绑在我身边。这个世界变数太多,过去的我没能留住你们,那么,我将换一种方式留下你们,哪怕,毁去那所有的变数,杀尽所有的人。即便堕入魔道也在所不惜。

意念微动,身后,一具骸骨自动飞起,慢慢飘到月修身边,正是已逝的轩辕。“嘶”重重的抽气声响起,显然,这般残忍恐怖的手段惊住了不少人。

“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呀!”一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修者躲在人群中不自觉地喃喃低语。声音虽低,可是在场的修为也都不低,霎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一样,尤其那些镇守在这个山谷的正道修者,更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月修也听到了,嘴角微微扬起。那修者还未感应到什么,月修却已站在了他的面前。“你是什么人?倒也有趣,若不是毫无心机便该是心机甚深之人了。不过若当真是前者,你到必不属那正道之人!”

那修者震惊于月修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早已突破了分神期,不谈面前这少女出现时的响动,就是神念居然也没有感到她的存在。听着月修的话,下意识地便回答了,

“俺是邪云窟的三当家,张吉。俺大哥二哥平日里便总是骂俺,说俺不讲心机,太傻,但尊上怎知俺不是正道那些臭牛鼻子?”看着这个美丽微笑的少女,张吉不自觉卸下了防备,也不若刚刚那般害怕了,不过,这少女竟能避开他的神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张吉虽不多心机,却并不傻,对于这样的强者,他自觉地收敛了平日里粗鄙的态度,很是恭敬。

看着面前这个大大咧咧中稍待点小心翼翼的汉子,月修觉得实在是太有趣了,修真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一个修者,即便是邪修,却居然还带着些土气,“因为我看你修为已过分神期,这不是短期能做到了,而你这种性子,在正道修真界定是活不长的,还能等到你修至分神期?”

“诶?为什么?”张吉颇为不甘,“俺大哥二哥也总是这样说俺,现在尊上才第一次见到俺竟然也这样说。俺好歹也在正道混过一段时日。”

“呵呵,最后一定很惨!估计你一开始出现所有的人就看你不顺眼,还常常耻笑你!”想想也能猜到,那些修者即便是刚入门,哪个不是装也要装得仙风道骨的,这土包子上了山太过异类,必定遭人欺负。

挠挠头,张吉很是委屈,“就是。俺上山修炼得虽晚,可是俺从来不比别人差,可是其他人却总是欺负俺,总爱拿俺说笑,给俺找绊子,就连那些长辈也是。所以后来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杀了总找俺麻烦的好多人,逃下了山。原本差点就死了,还好是俺大哥二哥救了俺。”

“哈,你这土包子倒是有趣,什么都告诉别人。我问你,我身边这人你可认识?”

“认识!”张吉仔细端详了一下轩辕,有些震惊,“他是轩辕慕天!”说着,还有些不大敢相信地又仔细瞧了瞧,却没看到月修眼中一闪而逝的寒芒,继续说道,“俺刚上山的时候,俺们那几辈最崇拜的就是轩辕慕天,虽是月罗族,却是那时修真界年轻辈中的第一人。那时整天都听着师傅长辈们念,门派切磋的时候按还见过他,只是不知为何最后入了魔道,成了排的上号的魔君!真是!在正道也就罢了,到了魔道也那么变态,还让不让俺们活了。不过……”张吉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月修,“将近两百年前他就隐世消失了,没有人找得到他,想不到他却也被关在了这里,还弄得这般凄惨。”

听得张吉这般念叨着,在场许多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么说,你不知道他被关在这里?”

“不知道!”张吉呐呐地摇摇硕大的脑袋,嘟囔道,“俺被抓来不到一年,只知道定期会有人进那扇门,听说里面关了个大魔头,却也不知是谁!周围俺们都被下了禁制没什么办法交流,也没人能告诉俺。想不到却是逍遥魔君!”

“你叫张吉?”

“是的,尊上。”

“我瞧着你这人有趣,所以今天便不杀你。”说着手淡淡地一挥,锁住的空间瞬间开了一个洞口,立时,身后的一干人瞪大了眼,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毕竟,能控制空间,是近乎神才能使用的大神通。

月修也不理身后人的反应,顺手将一粒丹药弹进张吉因惊讶而张开的大嘴里,笑着对张吉说道,“你一路往外跑,不要回头,这丹药助你恢复修为实力。但同时,我也有一个要求,便是这一路上,凡你遇见的正道看守能杀多少便杀多少,若是遇上逃出去的邪修,随你高兴,想杀便杀,我不要求,你可曾听到?”

“恩,恩。”尽管因月修那随意地一弹,张吉一不留神丹药哽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直胀得脸跟脖子都憋得通红,却还是忙不迭地点头。

看着张吉使劲捶着胸口的熊样,月修一叹气,真是傻得可以,这人能在邪修中活下来想必也让他那两个哥哥头疼不少。一道气劲回去,直把张吉掀翻了两跟头。不过,也是这一下,张吉也终于将丹药咽了下去,顺着气,“谢,谢尊上,小的谨记。一定完成尊上吩咐。”

“无妨,我本也不指望你能杀多少。但凭你的能力吧,能杀便杀,打不过便速速逃了,也免得你两个哥哥再替你担心。你有两个好哥哥,要珍惜啊!”最后一句,月修看着身边轩辕的尸身,轻轻地念叨。

听到月修这话,张吉显然有些不服气,脖子一梗,虽然丹药咽下去了,脸却仍是胀得通红,“俺已经不小了,而且俺的修为也不错的了,才不会总让两位哥哥担心呢,今天俺老张定是豁出命去也要帮尊上把事儿做好了以报尊上救命之恩!尊上放心,老张去了!”

说罢,像怕月修再多说什么似的,来不及地便从洞口飞了出去。老远的,还听到张吉的大声嚷嚷,“哈哈,小子慢走,你张爷爷来了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关老子这么久,憋死老子了……”

“哈,真有意思。”长袖一摆,破开的空间洞口再度复原。月修回身,依旧是美丽的笑靥。

“尊上。我等亦非在此看守的所谓正道,都是被囚于此的,请尊上也放我等一条生路。”现在,剩下的人已经基本分成了两派,却是一看就基本能猜到哪方该是哪条道。看着月修放了张吉,顺手就补上了空间洞口,原本被关押在此的那些人不免起了心思。

“哦?”月修眼波流转,看着后方甚至有几个另一阵营的人也偷偷跑进这边,也不点破,“诸位稍待,我自有处理。”说完便不理这些人了,那些人也无奈,至少还有希望吧。

看着另一边正道人士,或是领头者不能轻举妄动,或是所在显眼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面偷跑去另一边,月修轻轻地抚着怀中的莫离,一道温和的力量顺着手掌被输入莫离的身体,不断帮助他梳理混乱的气血,治疗伤势。“现在,告诉我,哪些是这里的看守?有没有谁是管事的?”

短暂的沉默后,当先的一位老道站了出来,“在下青禾子,在这里也能说得上些话。不知仙子从何而来?”

月修摇摇头,“你不必知道我从何而来,你只须知道我为轩辕慕天而来即可。我问你,轩辕慕天是谁负责的?”

“仙子。”跟那些小辈不一样,青禾子是因实力高强,受派中掌门重托前来镇守此处的,也是今天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才出来。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他,现在却被一个小姑娘不当一回事,虽然知道这小姑娘的实力强悍,却也脸色不太好看,“仙子,老夫看你修的也不是什么魔道功法,仙子还是不要跟那些个邪魔外道多纠缠,努力修炼才是正道,莫误了前……”

还未说完,月修已经一闪出现在了青禾子面前,纤长的手直接**了青禾子的天灵盖,用力一掀,就将青禾子的脑袋掀了开来。这青禾子也不是刚出道的菜鸟,只是,虽然他时刻保持着戒备,却不想根本没感应到一丝一毫月修的动静。修者到达一定的境界时,更相信的不是眼睛,而是自己的神念,功力高深者,即便对方隐了身形,也能抓住那一点灵力波动。可是,现在青禾子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月修的移动。本就不长的距离,加上月修迅疾的速度,让青禾子愣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废了肉身。

更何况,这也是最令人觉得憋屈的一点,即便是邪道之人,只要是修者,有几个人是自己冲过来肉搏的?还不都是放个飞剑什么的,再不行也是施个道法呀。可是,谁想到,这小姑娘硬是不按常理出牌!

一爪子过来,青禾子这样正正宗宗的天道修行者,又不是武修,即使道术修为高深,这肉身却实在是不怎么样。

于是,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这肉身就死得不能再死了。青禾子也不敢多耽搁,遁出元婴就跑。然而,小短腿才悬在空中想开跑,一只手就抓住了他。

“吱,吱……”露在外面的手脚抡圆了地挣扎,那元婴连声尖叫,却根本无法挣出,也没有人敢站出来救他。一片诡异的安静,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月修把还在挣扎不休的青禾子的元婴送到怀中的莫离嘴边,那是要喂食吗?所有的人脑子中都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青禾子也大急,没有肉身,大不了以后修成散仙,起码还有个活头,若现在,连元婴也被这小祖宗给活啃了,那就真的是死透了,连转世都不用想了。无比的恐惧中,青禾子最最虔诚地向三清祖师祈祷:祖师在上,千万让他逃过这一劫呀!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祈祷,莫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转过了头,一副兴趣缺缺甚至还带点厌恶的样子。青禾子此刻也不顾什么无礼,不尊老了。正大松一口气时,月修的声音再度响起,又把他吓了个大气不敢出,“莫离,听话,吃了他对你的伤有好处!”那样的态度口气,仿佛她手中拿着的不是一个元婴,而只是一味药材。这下,连那些邪道众人也不免有些心里发毛。

可是那小狐狸还是不领情,摇摇脑袋,两只爪子直接捂住了鼻子,使劲往月修怀中钻了钻。

“妖女!放开我师叔!”一个男修挣开旁边抓住他的人,一把飞剑直冲着月修而来。

月修看也不看一眼,反正莫离也不要,抬手就用手中的元婴迎上了飞剑。

“妖女敢尔!”那男子看着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强行将飞剑拐了一个方向。在众人都松了口气之时,男子眼中精光一闪,众人都没看清之际,那飞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眨眼又无声无息地刺向月修。

就在快触到月修的时候,背对着飞剑的少女,轻描淡写地向后一步转了半圈,飞剑擦着腰带而过,几乎冒出了火花。

男子心中‘可惜’二字还未散去,月修已双指并拢,轻轻夹住了还没飞开的飞剑。不好,男子大惊,双手结印,急急呼唤自己的飞剑。而然,那飞剑刚一挣扎却被月修小小的一弹指,又立时安静下来。只是这轻飘飘一弹,那男修却像被雷击而颤抖了一下。“噗。”与本命法宝之间的联系被强行切断,男子身受重伤,一口血喷出,面色惨白地倒下。

对于这一幕,月修看也不看,拍拍莫离示意他爬到自己肩上去,继而便自顾自地拿起那刚得来的飞剑。对着自己手中瑟瑟发抖的元婴,月修无比孩子气地奸笑两声,‘哗’的一下,元婴脸上的胡子瞬间消失,而惊吓过度的元婴也实在受不了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唔?”月修很不高兴,怎么昏过去了?掐住元婴来回使劲晃了晃。没醒!随手一甩,仿佛丢掉一个破娃娃。

飞出去的‘破娃娃’在半空翻了个身,非常清醒地扑向了己方的阵营。可是,刚睁开眼睛,青禾子却看见面前的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师叔道友小心!”

怎么了?怎么了?青禾子再蠢也知道该是身后有什么危险,脚下使力,拼了老命地想跑。数把飞剑向着青禾子飞来,而身后,尖锐的破空声越来越近,是什么东西?时间仿佛一瞬间慢了下来,死亡却丝毫不慢地一步步靠近,恐惧被一点一点无限地放大。青禾子根本不敢向后看,也根本来不及回头看。

破空声变成了一声闷响,一道强大的推力推着他从所有人的头顶飞过,从数把飞剑的夹缝中间飞过。眼睁睁地错过!到死,青禾子都没敢低头看看透体而过的飞剑。

看着被一柄飞剑钉在墙上的元婴渐渐化作飞灰,又是一室的静默。

“哈,命中!”

第一百二十章

“好了,现在,有谁能告诉我,轩辕慕天是谁负责的,尤其,平常都承谁的照顾,今日牧云定会好生答谢。”似乎只是眨眼的当儿,面前的少女又一反刚刚的顽皮之态,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让所有人心中诡异之感更甚。而她几手便让一个渡劫期的长老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也让直面她的那些看守山谷的修者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许久没有人回答,月修笑着歪了歪脑袋,“也不要给我讲什么大道理。我问什么你们便回答什么。千万不要像刚刚那个老头一样不讨人喜欢。与人方便,于己方便,这对大家都好的,不是么?好了,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还是没有人说话。

“都没有人理我呢!”少女似乎受了委屈。抬手,五指迅速收拢,刚刚那个攻击月修的男子便像受到了强大的吸力一般,被拉扯到了月修的面前,顺手将后面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下了禁制。

“你来回答我吧!是谁呢?”

“妖女你……”男子恨恨地看着月修。然而话还未说完,一根金针唰得打入其丹田,禁锢了他的真元,不等他挣扎,月修素手轻轻挥过,“嘶”刺耳的抽气声中,男子的左臂仿佛魂体消散在空气中一般慢慢分解。

“我已经说了不要考验我的耐心。告诉我,是谁照顾的我哥哥?啊,对了,都忘了说了呢,轩辕慕天就是我哥哥哦!”

“妖女,你杀了我吧,你……嘶”又是一阵揪心的吸气声,男子的左腿遭到了同样的待遇。看得月修点着唇,忍不住嘀咕,“哎呀,不小心弄错了,更加不对称了呢!”

抬头看着男子已经惨白的脸,月修依旧是巧笑倩兮,“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么?你这个人好无趣哦!我真是很不明白,你守着不说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是为了你们所说的正义?真是莫名其妙!”

“咳咳,哈,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怎,怎么会明白,哈,你们逆天而行,迟早,迟早会为天道所报,你,你等着吧!”

“哦?”似乎是对男子的话很有兴趣,指尖轻点,男子的两处断肢立即停止了消散,“那你来告诉我,你们所说的顺应天道是什么?是夺取别人的生命吗?是把活生生的人做成这般美丽的东西么?”顺着月修的所指,男子看向了旁边轩辕慕天的尸身,刚缓过来的脸色又是一白。

“我们,我们也是为了惩恶扬善,杀鸡儆猴。”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挥去,男子的脸上立时显出了五个泛紫的指印。“惩恶扬善,杀鸡儆猴?便是魔道也不过是如此了吧!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却还有脸面来跟我说你们是正道,为了天下苍生,顺天而行,天道,便是这么教你的么?”

“我,”男子看着那不堪的景象有些语塞,“只是我们中有些人的手段过激了。”

“手段过激?还真是正道的一贯作风呢!这么轻描淡写地就一笔带过了!”月修飞在空中,抬起男子的下颚,“我得到的消息,两年前他就被抓来了。这么两年的时间,你们便是将他做成了这么美丽的东西,用金针法阵强行将灵魂封印在体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是不是想告诉,你们这是要以暴制暴?”

“我真是听够了你们这些混账的虚伪。什么惩恶扬善?什么人人得而诛之?若当真有违天道不应存于这世间,那为何天道准其出声?天道!何时轮到你等小辈来此指手画脚?”

“我……”

“两年的时间,便是以前,即使哥哥早已隐世,不想犯人,你们却一直紧追不放,他便真的不是恶人,难道就该束手就擒由你们为所欲为?我不伤人,人却要杀我!若是你,要作何选择?”

“他若真的不是恶人,何苦遇着我们就跑,难道不是做贼心虚?”

“啪。”男子再次被打得脸歪向一旁,脑中一阵嗡嗡作响。

“你好好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如你们这般的作风,便是想要赎罪却还有谁敢要你们的救赎?”

“两百多年前修真界新一辈中第一人轩辕慕天,你真的不知道么?连我这个一直不怎么关心修真界的人都知道,你难道就不知道轩辕慕天当年的背叛是什么原因?”回身抚上轩辕的脸,“看,多么美丽的模样。相貌出色的月罗族啊,即便是拥有了强大的实力,却依旧没能摆脱过去那种不堪的命运,反而那强大的实力,引得更多的人觊觎,要是能征服这样的人,该是一种怎样的成就啊,是么?被心爱的女人出卖给掌门,多么可笑,多么有趣的故事!是么?”

“啪,啪。”毫不留情的两记耳光,男子的耳朵已经流出了血,“告诉我,你不知道么?你不知道么?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逼得他这样么?你真的不知道你们那些正道是何等的龌龊么?你真的不知道你的那些长辈将他关在这里这般折磨是为了什么么?你真的不知道么?这就是你所谓的正道,所以的正义,所谓的天道?”

仿佛陷入了疯癫,月修抚着那骨架上隐隐的牙印,重新看向男子的眼中满是纯真,“呐,告诉我吧,是什么人,用什么东西,将他做成了这般美丽的模样。”

“我会好好报答那人的。告诉我吧,好吗?”

“你看,何必再守着呢,你所保护的人都没有人出来救你,他们连话都不敢说。告诉我吧,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恢复原样,可以放了你,可以让你出去继续你正义的梦想。”

“你们怎么可以一起欺负我呢?要不然你们把哥哥还给我,你们把哥哥还给我,好不好?哪怕不完整,我能救他,你们把他还给我好不好?我只要我哥哥,好不好?”

带着哭腔的声音,重重地敲在每一个人心上,那是发自心底里的悲伤啊,那么无助地祈求!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心生不忍。

“尊上。”突然,另一边的人群中站出了一个人。

月修双眼一亮,立即飞过去,“怎么,你知道?”

似乎是有些害怕,那人微退了一步,却陡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努力镇定了一下,对着月修行了一礼,才说道,“尊上容禀,晚辈虽不知确切的情况,却也知晓一般都是固定的三人才会定期进入那扇石门。”

仔细看了看这人,月修歪着头笑了,“这已经很好了呢!你告诉了我我要的答案,那么,你是想要什么,放你一条生路吗?”

“不是,”那人摇了摇头,恭敬地说道,“晚辈要报仇,仇人之一正是那三人中一人,帮了尊上也是完成了晚辈的一桩夙愿。并且,若有可能,晚辈希望尊上能放过那孩子。”

“哦?”月修眼睛转了转,“这些人都下了禁制,先将那三人点出来。都在这里么?”

“回尊上,都在这里,这座山是这里最重点的所在,那三人也都是修为高深之辈,住处距这里也不远,所以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但其中之一的青禾子已经死了。”点点头,月修示意动手。

几息间,两个中年修者都被拎了出来,一个身着青色长袍,而另一个则是一身黑色。“就是他们了,尊上。青色衣衫的,是玉衡派的浩风,旁边的,就是北轩家北轩克。”

“他们谁跟你有仇?”瞥了眼气息阴沉的两人,月修饶有兴趣地问身边的人。

“回尊上,是北轩克。”月修恩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那人顿了顿,拢于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努力控制了情绪,尽力让声线平稳,“晚辈与他有杀妻小之仇。五十七年前,正是他以我儿为胁,奸杀我妻,取其内丹。那日正好晚辈外出,才逃过了一劫。”

“内丹?”

“我妻为妖,乃是灵蛇化形,但她修天道,不食荤腥,不造杀孽。”

“恩。”月修点点头,又看了看已经陷入昏迷的先前那修者,“那你为何要放了他,他可不与你同道。”

“晚辈知道,只是,刚刚那孩子挣扎时,晚辈偶然看见那孩子露初的脖子上有两颗红色的痣,与,与我那小儿一摸一样,想来也是有缘,所以,晚辈想请尊上放他一条生路,废了他便可以了。如若不然,晚辈,晚辈愿以命换之,求尊上放他一条生路。”

听了男子的话,月修好奇地过去看了看,年轻修者的脖子上果真有两颗红痣,“你真的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的?你确定他是你的儿子?他这样就是出去也是废了。”

男子哽咽了一下,“尊上,今日晚辈知道北轩克已是无可逃脱,晚辈心愿已了。晚辈也知晚辈那可怜的小儿那样的情况万无生理,但修者讲求缘分,就是用命换他,晚辈也绝无怨言……”

想了想,看看还在昏迷中眉头紧皱的男子,月修点了点头,“可以,你帮了我,所以,我答应你放了他,并且,若他真是你失散的儿子,我可以治好他,给你一个完整的人。”

男子一听,激动地‘咚’一声跪下,“谢尊上。谢尊上。”

“出事那年你小儿多大?”

“才过十岁。”

“唔,那便已经记事了。”嘀咕着,月修将手放在了修者的额头上,开始探寻他十岁前的记忆。神念慢慢深入修者的大脑深处,渐渐的,他的一生到此仿佛电影一般都展现在了月修的眼前。‘还在前面。’随着月修这样外来神念的深入,愈往里就愈加得困难。

“快了!”终于,月修触摸到了修者年少时的记忆。与前面不同,这里的记忆纷乱而破碎,月修发现,这不单是时间长久的缘故。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记忆会渐渐淡去,可是,即使这个人自己都忘记了,其实这些记忆都还深深地存储在大脑深处,只是他自己的能力再难调出。现在,月修就是在探寻修者最深层的记忆。而月修发现,那些记忆好像还被人动了手脚,也许也是时间的缘故,那些记忆上还覆着一层淡淡的已经松动的封印。

“破。”仔细地调动着神念,月修小心地破开了那层薄薄的封印。就像是在人的大脑中做着最细致的手术,这样的风险很大,一个不小心那修者便会成为痴儿,如此细致的对于真元神念的调动,即便是月修这样长久练习的人来说,都有些勉强,额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看到了!”小心地将破碎的画面联系在一起,月修终于将修者十岁前的记忆基本展现了出来。其中最完整的,不是孩童时有父母疼爱的幸福生活,不是母亲美丽的脸庞,不是父亲慈祥的笑脸,而是十岁那时家中的变故,是母亲望着他绝望的挣扎,是沾满血的手从温热的体内掏出的银色内丹……

随着这些记忆被激活,昏迷中的人眉头愈加紧皱,微弱的挣扎也渐渐激烈,痛苦的呻吟不可抑制,“不,不要,不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双目红光一闪,月修的手迅速抽离,微一翻转,一个玉瓶顿时出现在了手中。拔去木塞,一股淡绿色闪着荧光的液体便倾倒了出来,均匀地洒在了修者的伤口上。掌风拂过,一道真元也溜溜地钻入了伤口。

似乎是感到不适,修者挣扎着,睫毛抖动,好像立马就要醒来。月修眉头一皱,直接点在了他的睡穴上,可怜的修者头一歪,又彻底陷入了昏睡。

伤者安分了,月修也不停留,双手翻飞,众人目不暇接之间,迅速结出了上百道繁复的手印,“结!”一声低喝,月修推出手印。空气中一阵波动,似乎有什么随着手印,快速聚集。

在众人的注视中,那修者身上淡淡的荧光闪过,先前消失的手脚竟神奇地以一种可见的速度重新生出。

‘真是奇迹。’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不可思议。即便是修者,有着天材地宝,炼制治疗的灵药,却也没有什么手段可以这般神奇的再生。在修真界,断了手脚什么的不要紧,只要断开的手脚还在,就能完好地接回去,但是,若是没有了,那便什么都没得想了。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女孩,却能让人的手脚再生,那是神才能拥有的能力啊。

其实,这些人倒是想岔了,要月修那么干巴巴地令人肢体再生也不可能,只是这修者,本就是月修直接将他的肢体分解了,这时间间距本就很短,而且还是在月修锁住的空间之中。所以,月修可以用一些手段让原本就是他的的手脚重组,对,完全是重组,以其本身的灵魂力量为吸引,聚分散的分子,进行重组,却是根本谈不上什么再生。

还在那帮助月修指认的人愣神间,原本悬浮在空中的修者已经被摔在了他的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月修说,“可以了,一点都没少。他就是你失散的儿子,你可以把他带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了。”

听得月修的话,男子激动地嘴唇发颤,话都说不出了,好不容易平复了下心情,男子小心翼翼地抱住儿子,下一刻就给月修跪下了,“谢尊上,尊上的恩德晚辈无以为报,尊上可否告知名讳,董舒愿与尊上定下主仆之约,此生侍奉尊上。”

月修笑眯眯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董舒,“我不需要仆人。”

“尊上……”

“你可愿以一名忠诚的下属的身份为我做事?”

“尊上……”董舒有点不能理解月修的逻辑,最简单的一点,仆人任劳任怨价格低廉,甚至不要钱,可是下属可就有的话说了。怎么,还有人不要仆人,却选择下属的?

“我不需要唯唯诺诺、奉承拍马而没有思想的奴仆,我需要的是忠诚聪明,又知道本分的下属,甚至是朋友,你,可愿意?”

“愿意。尊上,董舒愿意。”董舒深深地拜下。

“你需谨记,我的属下,第一便是永远不能背叛。我不会束缚住你,你想离开我绝不多言,但是,永远都不能背叛,否则那便是我讨厌的敌人,我必手刃之,我相信,虽然之前你并不了解我,但就是刚刚的那些场景,你应该知道,那样的代价,不是你能付得起的,你可明白?”忽然想起,似乎,这样话以前也有说过,只不过,那个女孩终究选择了背叛。

“是,属下明白。定不负主上所望。”

月修点点头,重新恢复了微笑,“好。现在,我告诉你,吾名曰:牧云月修。”一阵清风拂过,微微地吹起少女额前的发,暖暖的乳色珠台上,小小的青莲散发着迷人心神的微光。

“而你们。”月修转向那些原本被囚禁于此的人们。“你们本也是被囚禁于此的,这次的事便该是与你们无关,所以,本座将放你们离去。”看着禁不住露出喜悦神情的人们,月修笑了笑,“本座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好是坏。但会被关在这里想必也是有些原因的。你们的善恶是非及过去的那些恩怨习惯本座不管,你们出去了便是将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也与本座无关。但是,你们都记住了,分清凡人与修者的界限,本座答应了别人要帮他守着乐岚,守好这片国土,所以,不要给本座找麻烦,知道么?”

相互看了看,所有的人都有志一同地向月修躬身道,“谨记尊上吩咐。”

大袖一挥,空间又破开了一扇门,“走吧。记住,一路上不要多话,速速离开,过得一段时间本座大范围封锁,开始清场的时候,便不会管你们是否无辜了。”

“是。谢尊上救命之恩。”此刻,一群多是狂妄不羁的人却都变得规规矩矩,向月修行了一礼,才有序退去,迅速地走了。只是,穿过那扇门的刹那,仿佛有什么被从脑中抹去了,有一点不对劲,不过,生死紧急,一群人也没多想,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董舒。”

“属下在。”

“你先在此稍待,马上帮我将一些东西带出去。”

“属下遵命。”

月修挥手开出的空间大门前,几个混在其中的人还指望着能就这么蒙混过关。然而,身后,忽然一道凉凉的声音传来,“都想好了自己是什么阵营的人,站错了队可不好。”人群中的几人微微一颤,但,人总是侥幸的,几人还是控制心神,尽力面不改色地向前走去。

只是,穿过门的刹那,“定咒”。悠悠的声音让几个人都头皮一阵发麻,突然感到仿佛是有两条丝线钻入了体内,兵分两路,在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条缠上了心脏,一条直往丹田缠上了元婴。下意识地,几人想到了迅速离开,离开那个女魔头远一点,那魔头还要料理对轩辕慕天用刑的两个人,应该理不到他们的。

于是,几人都没有理会那诡异地感觉,拔腿就跑。只是,侥幸终究只是侥幸,短短的两步,一前一后,一条丝线迅速勒紧,搅碎了心脏,而另一条丝线,则像被牵引着一般,拖着几人的元婴出了身体。

仿佛是指尖连线的傀儡师,月修站在原地,右手指尖轻点,几个元婴便全部向着月修飞来,一眨眼,便次第进入了月修左手拿着的玉瓶,显然也是一个空间法宝,而且想必其中还布置了高级阵法可以困住元婴。

塞好塞子,月修将玉瓶交给了身后的董舒,“拿好了。”被月修的吩咐惊醒,董舒按下心中的惊讶,立即躬身上前从月修的手中接过了玉瓶。

空出双手的月修,嘴角扬起一个邪魅的笑容,两手上下隔空交叠,顿时,无数股丝线仿佛有着意识的恐怖触手,向着留下的众人伸展而去。可怜所有的人都已被下了禁制,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丝线伸向自己,钻进体内,大张着嘴,却没有一个人能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不久,场中所有的正道弟子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先前被拎出来的两个中年人。

挥手翻出一块令牌和两瓶丹药,月修淡淡地吩咐,“拿着这块令牌去乐岚帝都找溪云阁的莫嗔,让他挑出资质出色的几个孩子,用这玉瓶中收集的东西,给我以最快的速度培养修者。而他自己,开始修炼我留下的功法,这瓶丹药是给他的。而这瓶丹药是帮助提升修为的,你看着办。至于刚刚那些出去的人关于你的记忆已都被我抹去了,你尽量避开别人,若遇到了,躲不得便杀掉,不用管他是什么人。”

“是,谢主上。属下告退。”

“恩。”

挥手直接将董舒两人送出了山谷,月修一个响指,将整个山谷全部封锁了起来。额间明珠光芒闪过,月修整个人一颤,眼瞳又隐隐现出了诡异的紫色。

“下面,两位,我们来好好解决一下先前的问题。”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在月修处理其他人的时候,浩风与北轩克暗自集中体内的真元,努力想要冲破身上的禁制。可是有些奇怪的是,一直到快要破开,动静越来越大,似乎那少女都没有注意。两人都隐隐地觉得很是不安,可是,现在的他们没的选择,只能尽快冲开禁制,两人联手,或还有一线生机。

但见鬼的是,那奇怪的禁制,虽然一开始就没有完全锁死,留有了一丝余地。可不管如何努力,它总似乎只剩那薄薄的一层,但就是这薄薄的一层,眼看着就可以冲开,却又一次次令人失望。仿佛玩弄猎物的猫儿,总留着那么一丝有人的希望,却其实,什么都尽在掌控之中。渐渐的,便是两人也开始发现,这禁制就像是在耍着自己两人玩闹,总给人感觉似乎只要下一次再多加把劲就可以了,可是真的下一次,却只能指望再下一次。就这样,始终让人看见那近在咫尺的希望,却总也无法抓到。

心中的恐惧愈加严重,不多时,两人已是一身冷汗,身上愈加无力,但那可恶的禁制却还是那么薄薄的一层。

“还没破开么?”似乎是就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惊得已经开始慌乱的两人猛地一颤,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抬头看见少女美丽的笑脸,心已凉了一半。

挥手解开两人的部分禁制,月修缓缓地飘到两人近前,“现在,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分工的?”

“哎呀!”还不等两人说话,月修却对着那还插在墙上的飞剑惊呼一声,“有一个人都已经死了呢,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都不好玩了呢?”

摆摆手,像是要扫开不快,少女懊恼地调整了一下,重新笑眯眯地看向两人,“不管了,少一个就少一个吧,我们不带他玩了,你们两个,现在,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但是,一定不要撒谎哦,人家不喜欢呢!”

“仙子饶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未说完,却被月修一个耳光打断,北轩克的脸立即便肿了起来,此刻,修为被封,往日只有他欺人的北轩克心中愤恨无比却不敢表露出丝毫。

“本座没说过不要多说废话么?让你说什么你便说什么就好。”抬起北轩克的脸,紫色的双眸好像能看进人的心底,耗光一闪,纤细的手上指甲眨眼变得仿若野兽的利爪一般,妖异、恐怖。轻轻滑过北轩克红肿的脸,立时留下了一道血痕。似乎是看到了鲜红的血缓缓溢出,那魅惑的紫瞳中登时红光大盛。

“知道么?伤害到别人的时候我总会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就比如刚刚的那一耳光,特别是亲手打在人身上的时候,接触到肌肤的刹那会让我打心底产生一种恐惧的感觉。可是,就是那种恐惧,却会随即涌上一股无比的快感,有了一次后,便会引人留恋,仿佛上了瘾一般。我不知道别人会否如此,但是今天,我的这种感觉尤其突出。你说,是不是因为打得人不同呢?”

“啪,”的一声响指,让北轩克和浩风的心下一突,下意识地便想闭上眼睛,然而,什么也没有,只是似乎是从外面传来“嘭”的一声炸响,好像有什么爆炸了。疑惑地扫了眼面前的少女。

“想知道是什么声音?”看出了两人眼中并未深藏的疑惑,月修笑眯眯的问着,也不等两人回答,单手在空中一抹。只见空气中一阵波动,数面水镜出现在了两人面前,里面显示的是诸多正战在一起的人,似乎,该是原本被困谷中,没来得及逃走的一些人,倒霉地被那守在此处的弟子拦住了。

“啪,啪。”又是两声,北轩克和浩风的心中顿时扬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画面中,几息之间,原本战在一起的挤人仿佛冲了气一般迅速膨胀,凄厉的惨叫声中,“嘭,嘭,嘭,嘭……”,浩风禁不住小指一阵抽动,几乎不敢再看,终于再睁开眼,镜中的所有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漫天的雨末和飘扬的红色雾气。

看着那泛着红光的紫眸,不说直接面对的北轩克,就是旁边的浩风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惧,腿脚微微颤抖。看着眼前的人,即使过去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但他们都知道,落在了这人的手中,死亡已经是一种幸福。

尖利的指甲点着北轩克的额头,月修脸上全是与此时不符的微笑,“不要想着自尽哦,你们该知道,逃不掉的!都逃不掉的!”三下,尖利的指甲在北轩克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三下,北轩克心中一阵收紧,一缕精血便像是受到了牵引,从额上滚落下来,刚到眉心却又自行划开,分两路逆回,几息间便画成了一道繁复的阵法,

“结。”仿佛是深入灵魂的一声低喃。

“恩”北轩克只觉仿佛全身一轻,脑中一阵晕眩。

“你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稍稍感觉了一下,却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发觉。可是,可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第一次前代家主教与他那道咒法时,切实打在他身上就是这种感觉,全身一轻,脑中一阵晕眩,只是这一次却更加轻微。北轩克心中越发恐惧,他知道,这是灵魂的束缚!

“嗯?”将一旁的浩风也如法炮制,月修抬头向着气急败坏的北轩克嫣然一笑,“怎么这么凶呢?会不讨人喜欢的。我也没做什么呀,只是将你们的灵魂锁在了上丹田中,这可是好事,除非意外,你将永远都有意识存在,不死不灭,而且,有我这道阵法的庇护,你也永远不会因精神无法承受而疯掉。”是的,就是意识永远都困在那身体里,无论那身子是否已经死亡,甚至,那清醒地意识将无比清楚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腐烂、败坏,一点点被虫蚁啃食,而无能为力。

后面的话月修没有说,但是,北轩克又怎会不知?那是前代家主亲自传授于他的北轩家独门绝技。而那轩辕慕天额上的阵法金针也正是出自于他手。无穷无尽的恐惧中,北轩克早已无暇去想,为什么北轩家绝不外传的绝技会为这个魔头掌握。

再度回到北轩克面前,月修抬手细细地描摹着他额上的阵法,“你,似乎对这种咒法很熟悉?”

“不,不,仙子饶命,晚辈对这种咒法并无研究,并无研究。”

“哦?”月修的嘴角扬了扬,指尖停在了一点。

“啊”顷刻间,北轩克只感到了仿似来自灵魂的撕裂的痛,“你的前代家主有没有教过你,就是这一点,输入一点力量,就可以将灵魂生生撕开,并且不会伤及心智,只是……”感觉到手下的人猛地一震,低头看着原本大口大口呼吸的北轩克突然更加惨白着脸大气也不敢出,月修笑眯了眼,“只是,会让你的某处肢体永久的失去一些功能。生生世世!”因为那灵魂早已不全了啊!

指尖继续缓缓移动,月修一边还说着,“啊,不对,我这道咒可不同于你北轩家那样拙劣的技法。不过,我还是可以告诉你,你看,比如这一点,这一点是可以毁了你们所说修炼必备的灵根的。至于这一点,可以剖去你的一魄,这样我即便不让你神魂俱灭,留你去转世投胎,你也永远不能为人了。还有……”

“仙子手下留情,仙子手下留情,我说,我说……”喘着气的北轩克,精神随着月修的手指移动而高度集中,那些漫不经心的话语全似被针刺在了心底一般,让他再也无法承受。

看着这样的北轩克,月修笑着歪了歪头,“愿意告诉我了?我说过,一定不要骗我。”

北轩克瞥了眼一样惨白着脸的浩风,咽了口唾沫,“因为上面要我们找出七品仙莲的下落……”

“啪。”有一个耳光打断了北轩克的话,原本还好的另一边脸立时也肿了起来。

“仙子?”北轩克口吐鲜血,已经连话都说不清了,却还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再不理北轩克,月修转向浩风,面上全一派和气,“你来说,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做的。”才想着这魔头真是喜怒无常的浩风见月修转向自己忍不住全身颤抖,听着月修的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要知道的,只有他们对待轩辕慕天的过程手法。

浩风的心中转了转,瞥一眼旁边已经说不清话的北轩克,说道,“回仙子,轩辕慕天一抓来就锁在那单独的密室中,主要是由北轩克动手将其灵魂锁住以防自尽或逃走,并由青禾子行刑,他养了一只异兽……”

正说着,月修那引浩风高度关注的手指却已经伸了过来,浩风惊恐万分,“仙子,仙子?仙子饶命,仙子饶命!”

然而月修理也不理,径直将手指伸向了浩风的额头,“仙子,仙子饶命,我说实话,我说实话……”可是,月修并不想放过他。“啊”一声惨叫,正是月修直接剖去了他的一魄,暂时,除了剧烈的疼痛还看不出什么,但是,人当有三魂七魄,月修现在强行剖去他一魄,至此,浩风永远也不用想修炼有成了,因为那几乎等同于直接拔去了他的灵根。

“说。”

“是,是,北轩克施以秘术,将轩辕慕天的灵魂死死封印在身体里……”话还未说完,眼前突然一黑,正是月修的手罩在了他的眼前,拇指和中指正好掐住了两侧的太阳穴,浩风的心猛地又提了起来。

“是谁的异兽?什么异兽?”

“仙子饶命,仙子……”敏锐地感觉到那按在太阳穴上的两只开始用力,浩风禁不住尖叫起来,“是我的,是我的窫窳……”

轰,月修只觉脑中的一根筋似乎崩断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叫它出来。”努力控制住手上的力道,放开浩风的行动,月修的声音却不可抑制地有些颤抖。

“是,是……”忙不迭地应着,浩风依言放出了自己的宠兽。一道黑风卷过,随着两声如婴儿啼哭般的叫声,一只异兽缓缓出现在几人面前,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正是少见且多生于异兽之森北方少咸山的窫窳。

还未站定,全身赤红仿佛火焰的凶兽便风一般扑向了月修,张开大嘴,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看着越来越近的凶兽,月修眼中猛地红光大盛,也不躲闪。眼看着狰狞的异兽就快扑到她,旁人甚至都想象着那尖利的獠牙咬断少女那细嫩的脖颈,却还不见她什么动作。见着这般,以为眼前的少女已经是被吓傻了的浩风心中涌起一股希望。

然而,忽然之间,一条银色巨大的尾巴突然窜出,拦腰卷住近前的凶兽,直直砸在了地上,一时间,仿佛整座山都晃了晃。

显然,这看上去甚是单纯的一摔并不简单,不过,落在地上将坚硬的地面直接砸出一个边框整齐的坑的凶兽,虽然有些晕头转向却似乎更恼怒于这般的狼狈,甩了甩脑袋看向月修肩上躬身摆着进攻姿势的小狐狸,就又要扑上去。

可是突然,一股古老强大的气息传来,上一刻还凶神恶煞的窫窳立时便像被定住了一般。这是,这是?不会错的,就是那股气息,那股所有异兽都世代传承谨记于灵魂中的气息。千万年了,他们的王终于出现了么?他们等待了千万年的主人啊,终于出现了么?千万年了,那么久的时间,久到它几乎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可是,现在,那股气息,不会错的,那就是它们的王啊!

“你可知你攻击的是谁?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么?”幽幽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劈在了窫窳的头顶。

“咚”的一声,窫窳恭敬地跪伏在了地上,“王。”

从迅猛凶恶的攻击到虔诚地跪伏在地,这堪称诡异的转变不过几息之间,让浩风一下愣在了原地。那可是高傲的异兽啊,即便在祖师的帮助下收服了它,它也从不曾这般恭敬地对待过自己,可是,现在,它却那么自然而顺服地跪伏在那少女的面前,恭敬地称呼那少女‘王’。‘王’?这个少女到底是什么人?

“你还知道我是王?”

曾经高傲的头颅深深伏下,“窫窳该死!”

“你确实该死。抬起头来!”窫窳依言抬起头,却才看见月修身后那诡异的几乎只剩骨架的人,一时间,窫窳的心中有了更加不好的预感,“我问你,他的味道如何?”

果然,窫窳的眼瞳猛地一缩,它竟吃了王在乎之人。

“王,”窫窳的声音开始颤抖,“窫窳有罪!”虽然事先就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但听到那异兽承认,想到轩辕被一点点撕咬时的画面,月修却还是觉得胸口仿佛压上了千斤一般,透不过气来。

“哦?”压下所有的不适,月修勾起嘴角,轻轻一指抬起窫窳的脸,“窫窳何罪之有?”

“窫窳,窫窳不该伤了王的人。”窫窳心中泛上了浓浓的苦味,却丝毫不敢有任何辩解。

“啧,多听话的孩子,怎么都不辩解呢,你完全可以告诉我那是你的主人的命令呢!”

“但那终究是窫窳动的手。”

“真是诚实的好孩子,我答应留你一族性命。”

“窫窳谢王。”窫窳现在心中一片苦涩,若早知道那人竟与王有关,便是救不了他,哪怕让他吃了自己,自己也不敢碰他啊!现在,不因自己牵涉到窫窳一族其实已是天大的恩惠了。

“抬起头来!”看着窫窳又磕下去,月修一声低喝,“不准总是这般卑微地低着头,你难道忘记你属于异兽的骄傲?是你的父母还是你的主人便这么教导你?”

“是,王,窫窳谨记教诲。”说着,窫窳依言重新站了起来,抬起高傲的头颅,站在月修的面前,骄傲却不失尊敬。

仔细地将轩辕额前散乱的发丝拢好,月修每每看着轩辕这般的样子便心被狠狠地一揪,但是,她却固执地看着,不管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仿佛被撕开一般。肩上的莫离小声地呜咽着,轻轻拱拱月修的脸颊。

微微一笑,月修拍拍莫离,掩住心中那浓浓的悲伤,真元运转,一点一点抹去轩辕额上那残留的灵魂束缚阵,贴在他的耳边,轻轻低喃,仿佛这人并没有逝去,只是一时的疲累而睡了。“哥哥,你好好看看,月儿为你报仇。哥哥放心,但凡与此事有所瓜葛的,月儿都会让他为你陪葬。哥哥你稍等,你受的苦,月儿会千百倍地还给那些伤害你的人。好不好?”

忍住眼眶里盈满的泪,月修向着窫窳笑了,可是便是这一笑,两滴泪再忍不住地滑落,月修却不顾,“窫窳,修者的血肉对你的修行可有帮助?”

“有,王。”

“好。”月修低头想了想,指向了浩风,“对了,刚刚你一出现就攻击我可也是受了主人的命令?”

“不,没有,没有,仙子饶命,不是我的命令,不是……”窫窳还没回答,浩风已经忍不住大呼。

厌恶地皱起眉,月修淡淡地命令道,“去将他的嘴咬下来,把舌头也吃掉,我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记住,只有嘴和舌,别咬过了。”

“是,王。”接到月修的命令,窫窳毫不犹豫地起身扑向了过去的主人。

“啊”一声惨叫,中途却突兀地断开,再看时,浩风脸上其他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干干净净,只有原来嘴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隐约露出沾满了血的牙齿,分外可怖。而旁边,窫窳回到月修面前时,微微有些踉跄,似乎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楚。

看它这样,月修也知道,应该是它与浩风之间有着什么契约束缚。可是,月修根本不管它,她无法原谅。即使不看,脑中反复出现的,都是那银色的骨架,还带着肉末的筋条,印着牙印的骨头。她无法原谅,哪怕她知道这只窫窳只不过被人收服,受人命令。什么叫无辜,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单纯的无辜。

脑子似乎有些发热,身上的血液好像要沸腾起来,特别看着浩风现在痛苦异常的样子,月修诡异地觉得心好像悄悄飞扬了起来。

走到浩风身边,月修首次发自心底地扬起微笑,“如何?这才刚刚开始,我说过,你们如何待我哥哥的,我将千百倍地还给你们。你放心,你不会孤单的,不多久,将会有许许多多的人来陪你们。哈哈,太有意思了,是不是?”

“嗬,嗬……”浩风现在不说说话,就是发声都困难异常。嘴唇被咬掉了,连舌头都被像草一般连根拔起,可是少了舌头,喉间却更像哽住了一般,呼吸甚是困难。浩风再无可忍,怨毒地看向身边的少女,就是这个魔头,就是这个魔头,让自己那由祖师帮着好不容易收服的宠兽,竟顶着契约的反噬都要攻击自己。

当时,看着窫窳竟停下了攻击,俯身跪拜那少女的时候,浩风就知道不好了,可是,他也没有办法。窫窳的实力并不弱,当初若不是祖师的出手相助,他是断不可能将之收服的。可是即使勉勉强强收服了窫窳,但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终是决定了他们只能签订倾向性的契约,却无法签订他主导的主仆契约。所以,虽然他可以命令窫窳攻击,契约也束缚了窫窳不能离开他,不能伤害他,却无法让他真正掌握操控窫窳的生死,除非他死,那么有很大的可能,窫窳也会随着他一起,却还不是绝对。

“多么有意思的眼神呀!”轻轻抚上浩风的眼睛。看着这人又惊恐地闭上眼拼命想扭过头,月修低低一笑。伸出手指,尖利的指甲沿着眼眶轻轻划过,拎住一端一撕甩开,两颗已经充血的眼球便重新出现了。

“不要乱动!”好像对待病人一般的温柔嘱咐,细看却能发现月修的两指上现在正有细细的电花闪动着,仿佛细细的丝线。带着电的手指缓缓抚过眼眶上的伤口,立时,一股焦糊的臭味蔓延开来。眼上的血立时便止住了。并且因为那迅速的动作,对真元能力细致的运用,两颗因疼痛而突出恨不得要跳出来的眼球竟是一点都没有受到伤害。

完成!月修笑着回头,对窫窳说道,“你看,眼皮太薄,我也不为难你让你咬,所以我帮你直接撕掉了。现在,不可伤他的鼻子和眼睛,你要一点一点地啃咬他的脸,明白了么?你可仔细了,不准弄死了,他要死了,感觉不到了,我便灭你窫窳一族。”(因为若是死了,虽然灵魂封住了,意识不散,却无法感知痛觉了。)

深吸一口气压住那因契约而传来的剧痛,窫窳点头,“是,王。”

看到窫窳答应,月修高兴地重新看向浩风,无辜的眼神和快乐的神态,仿佛是完成任务讨要奖励的孩子。“好了,你不用怕,我让你的宠兽窫窳来好生招待你。而且你看,我已经撕去了你的眼皮,你的眼睛就再不会闭上了,并且我还仔细地嘱咐了窫窳,不可伤你眼鼻。现在,你将仔细地看着窫窳的脸靠近你的,看着窫窳张开嘴,看着它露出尖利的牙,甚至闻到它嘴里的气味,然后一点一点,慢慢地,仔细地撕咬,每一下,都清清楚楚。看,我对你多好,对不对?当时你让窫窳啃食我哥哥时,你可曾这么仔细地嘱咐,小心地记下一共咬了多少口?”

站起身,再不管浩风和窫窳,月修忽的转身,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旁边,北轩克。此刻的北轩克,尽管被封住了行动,却还是忍不住全身打颤,脸上高高的肿起已经泛上紫色,见月修笑着看过来,仿佛很抱歉才记起还有自己的样子,那眼神,比之看食人的窫窳还要恐怖。

“久等了。”不顾背后令人头皮发麻的啃食声,月修慢慢地走向了北轩克,“你们当时到底是怎么对待我哥哥的呢?我相信我现在看到的仅仅是一点点,不过是最后的手段之一。可是你们都不肯好好地,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呢,这样不好,我会无法判断应该怎样回报你们。不过没关系,我会知道的,不用你开口告诉我。”说着,一双纤手缓缓伸向了北轩克。

“不,不要,不……”

第一百二十四章

恐惧地尖叫着,北轩克死命地躲闪,但行动早已被封死的他又如何能躲得了!看着那双白嫩美丽的素手,只一霎那,北轩克仿佛着了魔,连惊恐的尖叫,都似乎被堵住了一般,只能低低地呜咽。仿佛是不肯放过任何能折磨他的机会,那双手就那么缓慢地一点一点靠近,缓慢得让北轩克心中的恐惧与那双手的靠近呈反比的速度急剧上升。

“恩,恩……”拼命地摇着头。只要月修问,北轩克现在甚至连自己到底有几个情人都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可是,月修并不给他任何讲话的机会,再努力地挣扎,却不说能动,便是口也不能言。

“我给过你机会呢!”看着北轩克那么绝望地挣扎,月修歪着头笑了,“可是你自己没有珍惜呢!而我,虽然不会很酷地说什么从来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顿了顿,见北轩克听着自己的话满含希望和祈求地看着自己,月修真觉得人若到了极度恐怖的生死关头,确是很卑微啊,像北轩克这般的人,怎会不知那‘虽然’二字的含义,只是他仍固执地想要去相信还有一线希望。

可是,月修却不会为着他的这份希望而留情。因为这般将这人就像从九重天上硬生生拽下来摔在凡尘真是殊为有趣儿。

“可是我不愿给你这个机会呢!”看着北轩克一瞬间由希望重重摔至绝望的僵硬,月修嘴角习惯的笑意缓缓消失,“你们说我是魔头,说我心狠手辣。可是,我从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我从不主动伤寒别人,可是别人却总是伤害我,为什么呢?恩?你现在求我给你个机会,可是,谁给了我哥哥一个机会?谁又给了我机会?”

慢慢地,有些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月修看着面前的人又重新露出了笑容,“所以,我也不想给你们机会,别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你,可曾明白?”说着,停下的手再度缓缓伸到了北轩克的头颅两侧。

微微颤抖着不敢也不能动弹,北轩克努力看着头两侧的手,眼球分向两边,却也不会的头晕。就在这样的高度紧张中,忽的,月修粲然一笑,与刚刚那缓慢的速度简直是两个极端,双手突然合起,重重拍上北轩克的头颅,真元瞬开。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直响彻云霄。此时,正是月修直接动手从北轩克的脑中搜索信息,这当然不同于往日的读心术,却比那读心术更为霸道残忍,直接用真元在人的大脑中肆掠。这北轩克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便是好人月修也懒得管。他是敌人,而且还是觉不能轻易放过的敌人,在月修的认知中就这么简单。所以,要从他的大脑中直接得到信息,月修当然不会去选择吃力而温和的读心术。当然,便是这种术法更吃力些,月修也一样会用。

众所周知,人的大脑是非常脆弱的,即便是修者也是如此。若是对一个凡人施展此术,仅是一瞬间,就足以将其大脑中的神经元之类几近毁灭,不说能否得到需要的信息,被施术者就是不死也将永世痴傻了。而修者,虽然大脑也非常脆弱,但毕竟因为修炼的缘故,大脑的潜力得到了很大的开发,尤其像北轩克这样修为不错的修者,要弄成什么样便看月修的心情了。

此刻的北轩克血红的双目暴睁,仿佛要跳出来一般,他只觉脑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毫不留情地搅动着,啃噬着,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从心底地产生一种想要将脑袋砸开的冲动。剧烈得语言无法形容的痛苦,竟让他挣开了一部分的束缚,再无法忍受地惨叫出声。怨毒地盯着月修,抬手便挥了过去。

其实,他不指望也知道那根本不可能伤到眼前的魔头,只是,他希望,起码,可以短暂地打断她的动作,甚至,幸运的话,他可以自我了断,哪怕灵魂依然被束缚,但最少可以断开那样痛苦的感知。

然而,面前的少女根本未有其他动作,只是原本微敛的双目猛地睁开,黑色的瞳孔中诡异的紫芒闪过。看着那同时微微勾起的嘴角,北轩克的心中已经因为恐惧而有些麻木了,脸色灰败地等待接下来的折磨。

不出所料,只一瞬间,北轩克忽然感到自己的双手有些疼,而且这疼痛愈加激烈。终于忍不住低头看去,却只见自己的双手上仿佛有什么绞肉机一样的东西由慢渐快地往上蔓延,现在,那双北轩家最善画符设阵的手已经只剩了半截。确是月修划开了两道小小的空间裂缝,就是这样小规模的空间裂缝,那其中的狂乱的能量风暴却也是不可小觑的了,简简单单便将北轩克的双手搅碎,连掉落的血沫都不知何处去了。

“不”不光光是那钻心的疼痛,那种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自己最骄傲的双手,那自己最有天分的所在,一点一点被绞碎,绝望惊恐已经远不能形容北轩克的此刻的心情。

“求你,求你杀了我,我求你杀了我,我愿灰飞烟灭,求你杀了我。”

“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月修一边搜索着那些记忆,一边说道,“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女孩杀人呢?”

“魔鬼,你这个魔鬼,你杀了我,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啧啧,”月修摇摇头,“你也会觉得恐怖,觉得绝望?哈哈,你毁去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别人是何样的心情?我有些知道为什么你们喜欢那样做了,就像我现在看着你这样,我竟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看着你一点一点被毁灭,一点一点被吞噬、淹没。哈哈。真是令人喜欢极了!”

“你这个魔鬼,你,你会遭报应的!”北轩克因那样的疼痛已是全身抽搐,却还是恨不得从牙缝中挤出了几句话。

“哈?报应?哈哈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月修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报应?报应?哈哈,便不说你可有资格跟我论这因果报应。我告诉你,即便我也是修者,我现在起也一点都不会相信什么报应。”

“报应?多么好笑!若真有这因果相连,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那这世间为什么还会有什么修者?修者本身就是逆天的,偏偏修者最相信天道因果,多么可笑!是不是?”忽的,激狂的笑声戛然而止,月修的脸色狰狞而恐怖。

“报应!你说有报应,那我哥哥何辜,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躲了那么多年却依旧逃不过?你们总是说什么替天行道,哈哈,你说什么是正,什么是天道,他便是?你当天道是你们家养的狗?真真笑话!天道何为,命运何能?若那天道真的存在而不可逆,那你们这些替天行道之人为何现在会落在我的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恩?”

恍惚间,相拥在一起的夫妇,满脸慈祥疼惜的老妇,恭敬地垂首而立的宫装美人,温和包容的青年,一个一个的人影,次第出现月修的眼前,却又都背过身缓缓离去。‘不要离开我!’她那么无助地祈求,伸出的手却无法挽留哪怕一个人。那么铺天盖地的孤独与悲伤,几乎将她深深掩埋。什么天意,什么因果,难道天道便注定了我留不住在乎的人们吗?不,我不服,我做错了什么,为何这般待我,我不服!若当真天意如此,我便定要逆天而行,尽毁这天地布下的棋子。

“哈哈,既然天道不公,天意如刀。那么,我将亲手将你们一个一个毁去,你放心,一个都逃不掉的,哈哈,一个都逃不掉的!现在,让我来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又到底发生了多少事!”仿佛有些陷入了疯狂,月修忽而笑,忽而低喃,可是手上却丝毫没有影响,让北轩克的大脑仿佛被一层一层剖开一般。

“啊!住手,住手,求你,求你。啊……”

“哈哈,求我?你们折腾我哥哥时,可有人听他一声求,可有人不忍而放过他。没有”脸上的面具终于完全破碎,少女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嘶喊着,却没有人听见她的哭诉,“没有!没有人放过他!哈哈,我总以为自己已算是无心之人,各样的死法全凭我折腾,却不想,我见过的最残忍的方法竟是用在了我最在乎的哥哥身上!哈哈,是我目光浅显了!”

咸而苦涩的泪顺着脸颊流进口中,滑落心里,月修哭着,却又大笑起来,周身仿佛有着黑烟缭绕,“哈哈,是我错了,当日知道了他的事的时候,我便该毁去一切可能的隐患,哪怕是深藏的可能造成伤害的因素,便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的!”

“哈哈,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顾虑那么多,不该犹豫实力是否足够,不该担心我的插手会让哥哥不喜,不该害怕让他知道我杀尽那些人,不该恐惧他的眼中也出现父王那样惊恐的神色、担心他也用那么陌生的眼神看我……是我自私,是我的错……”额上的青莲又亮了起来,可是月修却毫无所觉,仿佛已经陷在了心魔中,而那光芒也渐渐微弱了下来,一闪一闪的,仿佛受到了压制。肩上的莫离焦急地唤着,却始终唤不醒月修。

“哈哈,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所以我要弥补。哥哥,当初月儿没有杀尽那些人而救你,现在,月儿将杀尽那些伤你的,觊觎你的人,用他们来为你陪葬,也用他们在乎之人的血来解我过错。哈哈,哈哈……”

猛地,月修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那飞扬的长发也瞬间落下,只是那双美丽的眼中,墨色的眼瞳旁围上了一圈深深的红色,仿佛血一般深沉,却艳丽无双。目光灼灼地看着北轩克,那好像就要滴出血来的红唇轻轻开启,仿若仙乐般动人的声音能让所有的人陷入魔障,“呵呵,找到了。”

此刻,即便是灵魂封印在身体中,还有月修用咒法强行让人保持清醒,可是,大脑受到重创,虽然,月修小心控制着没有让其死亡或是变成智障之类,可北轩克却还是无法忍受地开始陷入昏迷。不过,月修暂时也懒得管,她已经找到了想要的,北轩克可以暂且放一放了。

闭上眼睛,月修仔细地翻看着那段北轩克脑中所存储的信息。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逍遥魔君,原是玉衡派的弟子,名唤轩辕慕天。是玉衡派原六长老一次下山时凑巧救下的月罗族。那六长老本就是玉衡派中的一个异类,甚至,便是在修真界正统中他也算得上是个怪胎了。一把年纪还顽童一般,性子直率,放荡不羁,从不买谁的账,就是他掌门师兄也一视同仁,青眼白眼单看他心情好恶。

一次溜下山散心,碰巧便救下了个月罗族少年,正逢他那天心情不错,看着那少年也根骨奇佳,最最重要的是,其他师兄弟身边都有徒儿跟着,偏他还没人伺候,便干脆地收了这个徒弟。回山后当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玉衡派自诩人间道统,历代起码内部弟子便从不收异族,偏生这个六长老却认了死理,脖子一横,反正他收了,难道还能逼着他退货不成?

不过,也好在那月罗族少年确实是天赋异禀且努力刻苦,虽然年纪已经有些大了,但过去那红尘中走过一遭,尝尽人间冷暖,心性较之他人不知高了多少,即便有个不怎么负责任的师父,修炼的速度却是让人惊异,没用多久便站到了修真界新一代的前几名中。渐渐的,随着他的成年,与人族基本无异,众人也不太排斥他,甚至那些后来的弟子多是对这个修炼日短却实力强悍的师兄颇为崇拜,就是当时掌门也对他青眼有加。

凭借着极佳的天赋和强悍的实力,更有俊美的令人艳羡的容貌,轩辕慕天一时风头不小,简直就是众女修绝佳的梦中情人。后来甚至传出他与掌门的女儿灵秋仙子相恋,说不得不久又是一段佳话。

只是,也大概就五六十年,那轩辕慕天却突然反叛玉衡派,据说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被几大长老联手击杀。没过多久,那灵秋仙子就与玉衡派二长老的徒儿结为了道侣,这其间多少故事也不是外人能够知晓的,只是,单是看看,也有不少人能猜出这灵秋仙子估计是脱不了干系的,更何况那二长老的徒儿后来风头渐显,众人这才知道,这竟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不过,这么些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也懒得探究,却不想,前不久竟传出消息,轩辕慕天还活着,而且身怀异宝,就是那天地孕育唯此一株的七品仙莲,得到了那七品仙莲,最小的好处也是从此不惧天劫,即便是成神都有了一线希望。

成神啊!现在的修真界,便是成仙,都已是了不得的了!

抓住了轩辕慕天的当天,各方势力便或多或少地都派了人来,北轩克便是北轩家派来的,并嘱咐务必问出七品仙莲的下落。

于是,就在这里的那个专门的牢房中,这么些一向仙风道骨的修者却巴巴地尽从人间学来了不少的东西。不同于对往常的那些魔头邪道,那些多是就那么关着,再多就是废除修为,罪孽深重的,直接处理了便是了。但对着轩辕慕天却不同。

鞭笞,烙铁已是不在话下,那轩辕慕天却死活就是一个字也不说,每当此刻,他们总也有些抱怨,要不是那读心术或是搜魂大法其实早已失传,此刻也不用这般难缠。那轩辕慕天,可是连那过去的旧情人来劝也毫无反应就如死了般。

后来,第一个让轩辕慕天出声的,竟是华珵,也就是灵秋仙子的道侣,夫妻两人一前一后到达。那华珵带着几个大汉便进了牢房,接着不久所有人便听到了轩辕慕天的声音,从被俘以来第一次发出的声音,那么凄惨的叫声。

虽然自己(北轩克)等人都不在当场,却也是时刻关注着那里。华珵想来本就不曾想要瞒着谁,而且那样的动静自也是瞒不过他们。不过,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可是那样的叫声,便是那么样的修道之人,心如磐石,也忍不住为之一颤。华珵的作为,让所有的人都猛然想起了那个遗忘多时的事,轩辕慕天是出身月罗族。这也让北轩克忍不住感叹,即便是入了修真界,有了的一身修为,可是那么强大的实力却依然没有让他摆脱大多月罗族共有的命运吗,这便是天意不可违吗?

可是即便心有戚戚焉,北轩克却从不曾想改变什么,他无法也不想去改变,即便那个人再凄惨可怜,可是,修炼者当看破红尘,而他也一样,早没了那般的心肠。

就是那次之后,即便被彻底的废去了修为,轩辕慕天却疯狂地要摆脱生命,于是,便由他给轩辕慕天施下了北轩家的灵魂束缚,即便是死亡,轩辕慕天也再无法摆脱这具身子。

而接下来,便是越加疯狂地折磨。不但轩辕慕天神思日渐恍惚,便是青禾子与浩风也像丧心病狂了一般。甚至后来,浩风竟唤出了那头窫窳,说是也让那畜生来真正尝尝修者的味道。

所有的过程,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其实,有时候他觉得,不但是那两个人,他自己似乎也要疯了,偶尔,他几乎感到自己仿佛与这世界在悄悄地分离。

不多久,浩风的窫窳便将轩辕慕天几乎啃食殆尽,而此时,他们几乎都已经放弃了从轩辕慕天的口中问出七品仙莲的下落。可是,这天,真正的噩梦来了。

先是山谷一处忽然仿佛有灵气爆炸,他们赶到那里时却已没了什么痕迹。而没多久,谷中的最高峰,也是关押轩辕慕天的那处所在便出了状况。谷中关押的尽是比较棘手之人,所以当初建立此处的时候,不但处处机关集结,几派的前辈还联手布下了一个大阵,有压制修者的作用,虽然他们这些镇守之人稍微好一些,却也一样有影响。

于是,颇花费了一些时间,当他们赶到时,便看到那扇坚固得诡异的石门竟被破开了,里面一个少女抱着轩辕慕天的尸身,那额上原本的灵魂束缚早已经被毁了。自己等人冲过去,却被一个九尾狐拦住,当时自己的心中就咯噔一下,能有九尾狐相护的,定不会是普通人。

当下北轩克便想暗中先行离开,可是还没来得及动身,里面便传来了绝望的尖啸,仿佛撕裂身体一般的揪心,涌动着无尽的悲伤与愤恨。仅仅是一声尖啸,便让自己气血翻涌,只觉胸中压抑,呼吸困难。

再看时,那少女已经开始入魔,大惊之下,自己便与众人一道疯狂地攻击那少女,指望在能在其入魔之前将其除去,却不想,就是这一选择,根本就是天大的错误。

看到这里,月修停了手,她已经从北轩克的记忆中得到了自己所需的信息。

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平静得诡异的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一片血红。额珠上的青莲好像有了思想般,焦急地闪着青色的光芒,可是,少女却丝毫不觉,只是口中喃喃着,“灵秋,华珵,灵秋,华珵,灵秋,华珵……”

再度看向身旁轩辕的尸身,月修小心地将那只剩骷髅的手拉起,抚上自己的脸,眼中的红光似是融进了泪里,随着月修扬起的笑脸滑落,却在离了眼眶的刹那,仿佛是鲛人堕泪一般,化作了华美的珠子,泛着耀眼的红色,落在地上,珠落玉盘般叮咚有声。

“哥哥,月儿知道了,月儿已经把所有的都弄清楚了。哥哥你好好休息,月儿会将那所有的人都从这世界抹去,彻彻底底地抹去,决不让他们再有机会烦你。至于那些胆敢碰了哥哥身子觊觎哥哥的,哥哥倒要容月儿好好想想,要怎么处理才好。哥哥放心,月儿做事从来……,从来……”红色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的滚落,月修已经泣不成声。

脑中,刚才在北轩克的记忆中看到的一幅幅画面仿佛电影一般,在月修的脑中不断地闪过,不断地重复,逼得她几乎疯狂。

“啊”一声长啸,周围的能量混乱而狂暴,几乎要爆炸开来。

一个闪身,月修出现在浩风身边,一挥手将已经全身抽搐抖动的窫窳甩开,月修随手拿起一块石头就对着浩风的十指一根根砸下,细细地碾碎。

只是片刻,浩风的双手,双脚已经血肉碎骨合混在一起,全如一团稀烂的浆糊。丢开手中不知是第几块几乎磨小磨平的石头,月修不顾脸上溅到的血渍,显出手上尖利的指甲,缓慢而细致地划开浩风的胸膛,压住已无力挣扎,只是不断抽搐的人,一手便伸了进去。

慢慢的,月修摸到了那颗不断跳动的东西,脸上扬起一个残酷的笑容,月修握住那颗心脏,不顾手下之人的抽搐,竟缓缓地拽了出来。

拖出了体外,月修手中猛地一使劲,将那颗心脏彻底地拽了出来,感受着手中还未停止的跳动,月修丢开浩风一手拉过了已瘫在地上吐血将要死亡的窫窳。迅速地单手画符打入窫窳的前额,月修掰开窫窳的嘴,握住心脏的手对准上方,一用力,那颗心脏终于碎在了月修手中,修者长久修炼且与宠兽相连的储于心脏中的淡金色精血便顺着月修的手流了下来,滴进窫窳的口中,“喝下去!”

尽管已经意识模糊,窫窳却还是感到一股灼热的液体滴进口中,那样的温度让它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一只手扣住,耳边还传来一道似乎是王的命令的声音。努力地辨别着月修命令的意思,窫窳终是将那淡金的血液咽了下去。尽管随着那液体顺着食道流下去,灼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它从内里撕开,窫窳却仍是完全遵守了月修的命令。

渐渐的,那因契约的缘故而渐渐流逝的生命仿佛又渐渐恢复了,窫窳恍惚着有些不敢相信,一定是王救了它,可是为什么?它是罪人,它吃了王在乎的人!

月修却不理窫窳的疑惑,因为有人来了!现在的她已经懒得去查探是什么人,“给我守好这个人。”这只窫窳现在还不能死,有人来了,可是这个浩风自己还不打算放过,也不想多费神,让窫窳守着再好不过。

见窫窳已经迅速地恢复过来,月修笑了笑,走向了已渐渐恢复意识的北轩克。

第一百二十六章

慢慢走过来的少女,仿佛真的是从地底炼狱爬出来的魔鬼,邪异的笑容,被红芒掩去本色的眼睛,无风扬起的发,野兽般长而尖利的指甲,单是看着,便让人忍不住颤抖。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本昏过去的北轩克刚醒来月修就发现了,可是他还是闭着眼睛假装昏迷。然而此刻的高度紧张下,闭上眼睛却让各种感官更加敏锐。终于,再也承受不了心理的压力,全身几乎都被禁锢的北轩克努力地偏过头,固执地不敢睁开眼睛。

北轩克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的渴望死去,甚至,甚至,哪怕是变成疯子,或是再多昏迷一会儿,都是好的啊!可是,月修的灵魂束缚咒,强行将灵魂封印在了这个身体里。而就因为灵魂在这道咒术下的高度集中,被施术者的意识、感知、神念等等,都强了不止数倍。刚刚那种情况,由于脑部的重创,剧烈的疼痛、极度的恐惧绝望远远超出了这个身子可以承受的极限,所以才造成了短暂的昏迷。可是,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因为灵魂的关系,迅速适应现状的身体,也促成了意识的迅速复苏。

微笑的少女,一步一步地缓慢而清晰地靠近。北轩克只觉那脚步声竟渐渐合上了心跳,每一步都仿佛重重地踏在北轩克的心脏上,钝重而沉闷。

此刻,北轩克已经忘记了语言,他真的觉得自己在一点一点地疯掉,原来那也是一种幸福啊,那绝望中的人真的很容易满足。可是,最终,哪怕这一点点的幸福他也得不到,每当他感觉自己已无比靠近了那临界点的时候,又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有一股什么力量,硬生生地将他拉了回来,将他从希望的云头直直地扯下,狠狠摔在地上。

“嗬,嗬,嘶……”喉间咕噜着奇怪的声响,北轩克避无可避。尖利的指甲向着眼睛伸了过来,一样是一点点靠近,“呵呵,不用担心,没有了这双眼睛,你一样可以看得见。”伴随着那愉悦的声音,月修带着微微弧度的指甲慢慢刺进了北轩克的眼眶,不一会儿,两颗完整的眼珠被抠了出来,

“这是我刚刚才记起的,过去有种侏儒,他们就喜欢用尖利漂亮的指甲伸进人的眼眶中将眼睛完整地抠出来,据说,他们很擅长也很喜欢这么干。我当时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过现在我想,可能是他们讨厌别人对他们异于常人的关注吧。因为,我就那么讨厌你们看我哥哥的眼神啊。”

把玩着两颗还温热的珠子,月修定定地低语着,“有算计,有贪婪,有冷漠……有那么多那么多,甚至就像在看一场热闹!那么多的情绪!可是,”重新微笑的瞬间,手上微微用力,“噗,噗”两声,眼球被握得稀烂的声音几乎刺痛了人的耳,心脏像被淘气的猫儿抓了一般,“可是,却唯独没有怜悯与哪怕一点点的同情或是不安。”

“害怕么?痛苦么?那么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们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得像个人一样?哪怕是帮助他永远地摆脱那样的痛苦,也许,我还可以放过你。可是,你一道灵魂束缚阵,硬生生将那痛苦悲伤的灵魂锁在了那身子里!为什么啊?”冰冷的手抚上那已经空空的眼眶,即使没有了眼睛,北轩克的灵魂却依然能看见面前那少女脸上的悲伤愤恨与更多的迷茫。

“告诉我为什么?看着他遭受那样的折磨,你们真的就那么开心么?难道,长年累月的寂寞修炼、远超常人的生命,真的让你们的心已经陷入了那么不可理喻的病态么?你真的那么喜欢看别人痛苦么?好,我给你看!”

说着,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月修甩着手,随意地捡起一根牢房的栏杆,以手为刀几下便做成了一根管子样的东西。

向旁边的窫窳招了招手,接着单手一甩,一声闷响,手中的管子已准确地插在了浩风的脑袋上,“窫窳,把他的脑子吸干净!”

“看,好看么?这样的场景会让你们觉得很欢喜么?”室内一片安静,只有偶尔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吸食声,“你放心,待会儿我就让你看着这样动人的情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其实,真的很可惜呢!你们都不完整了,否则一整张皮扒下来,以你们长年修炼的细腻白嫩的肌肤,绣上花可是非常漂亮的呢!”

淡淡地说着让人恨不得想尽一切办法死去的话,月修有些惋惜地又看了看北轩克的皮囊,转身捡起了一根栏杆加工起来,小小的打磨声却异常得清晰。

“你们打着诛魔头的名号将我哥哥虏来,却自己干尽了丧心病狂的事。什么是魔?哈哈,对你们来说,其实魔就是那争斗中失败的一方!哈哈,什么是魔?你们这些人口中的魔只不过是骗骗世人的旗号,哪里称得上魔!不过,今日,我会让你们知道,真正的魔鬼到底是什么样的。”

刚准备将北轩克也如法炮制,月修手上突然一顿,转过身的同时,凌厉的掌风毫不留情地向着那突然出现的人影扫去。然而,那一掌却被来人一手接下,迅疾的速度几乎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在出现时,来人已将抱住月修,那熟悉的气息让月修一顿。

也就是这短暂的瞬间,刚才两方相接的狂暴能量已将北轩克与浩风彻底变成了飞灰。

“修?”这刚进来的人,正是迦洛,而紧接着,又是几道人影闪现,跪伏在地上,“月主!”正是因为天地异变,循着气息赶来的青龙等人。

然而,月修谁也不理,只是愣愣地看着北轩克和浩风原来所在的地方。

“修?修,你怎么了,到底……”迦洛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其实,也许那已经不算是个人了,看上去,那几乎就是个破败残缺的人偶。“那是?轩辕慕天?”循着迦洛的眼光,青龙几人也看到了轩辕,都是一愣,却旋即都明白了什么,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感到,不好了!

似乎是听到了轩辕的名字,原本愣在迦洛怀中的人猛地一颤,缓缓回过头,指着刚刚北轩克两人的地方,“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你,把他们彻底杀掉了?”

“修!”这才仔细看清月修现在的样子,仿佛被血染红的长发,白净美丽的脸上还挂着两道血色的泪痕,浑身杀伐之气,血红的眼睛不知是否错觉,原本黑色的眼瞳竟好像在一点一点收缩,已渐渐变成了蛇一般的竖瞳,微微弯曲地立着,仿佛锋利的刀一样让那过去圣洁高贵的女孩此刻就像择人而嗜的魔鬼,额上的额珠,一朵青莲吃力地一闪一闪,似乎在努力压制着月修身上的魔性。

怎么会这样?迦洛心中大恸,这才多久,怎么拿曾经美丽随性的人竟被逼成了这般的模样。紧了紧手臂,“修,不要这样,我还在你身边,我还陪着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人害怕,修……”

好熟悉的话语,有谁,有谁也这样对我说过?是谁?那是谁?恍惚间,曾有一人风神如玉,那么温柔疼惜地抱着尚且幼小的她。是谁?随着那说不清的迷茫,眼中的瞳孔悄悄恢复。

‘月儿,月儿,不要,哥哥在这儿,哥哥陪着你,月儿,不要这样。’

月儿,月儿,不怕,哥哥不会离开,哥哥陪着月儿!

月儿,哥哥也会害怕,别吓哥哥,别离开,好吗,月儿。月儿,答应哥哥。

脑中,仿佛有谁的声音轻轻响起:月儿,月儿,冷静点,是哥哥,是哥哥呀,哥哥还在你身边,哥哥还守着月儿!不要这样,月儿,别为了敌人逼迫自己,月儿听话,哥哥还在你身边,月儿要坚强,不要因为哥哥坠入魔道!月儿……

“哥哥,哥哥……啊”月修猛地抱住头激烈地挣扎起来,可是迦洛却死死地抱住怀中的人,温柔地唤着,“修,修,冷静点,冷静点,不要这样,还有我们,你还有我们,我们还在这里,我们还在你身边陪着你。”

“啊不,不,都离开了,都离开了,为什么都要离开我,为什么啊”

“不,不,不对,是谁?是谁?为什么总要夺走我身边的人,为什么?不,不能放过,一个都不能放过。对,对,一个都不能放过!玉衡派,灵秋,华珵……都该死,都不能放过……”再睁眼,刺眼的红芒闪过,众人再看见的,是好像紧盯猎物的蛇瞳,可怖,而妖异。

“修,你冷静点……”恍恍惚惚地,月修挣脱了迦洛的怀抱,踉跄几步,忽然看到刚刚险险躲过的窫窳,猛地倚墙站稳,甩开迦洛伸过来的手,眼中红光不息。

“是你杀掉了那两个人,是你杀了他们!你怎么可以随便动我的东西?”

“修……”

“我还没有想要放过他们,你却将他们毁掉了,谁给你的权力动我的东西?”嘶吼着,月修失控般地凝聚真元对着迦洛疯狂攻击。

“修,你冷静点,修……”吃力地顶着月修的攻击迦洛万分着急,她受到的刺激太大了,隐约好像已经有了入魔的迹象。

“月主。”青龙等人运起真元小心地护住自己的周身,眼前两人之间的能量太狂暴,若他们再插手,情况可能会更糟,所以,几个人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怎么办,怎么办,青龙几人心中念头急转。

眼前,月修已经渐渐失控,那血红的眼睛,周围隐约弥漫的黑气,无一不昭示着月修的情况很不好,正在慢慢入魔,只有那额上奇怪的青莲一闪一闪的,似乎是在努力压制着月修的魔性,要将她从入魔的边缘往回拉。只是,好像也有些力不从心,尽管只能吃力地维持平衡,尽量不让情况恶化,可是,青龙几人都能看得出,那青莲的光芒正在缓缓变弱。

两方的拉锯,黑色的气息渐渐占据了上风,与此同时,月修的进攻也不断加强,更加得疯狂暴戾。虽然接受了海神的传承,可毕竟力量仍是要自己慢慢积累,此时的迦洛面对月修强力的攻击只能苦苦支撑。

眼看着这边迦洛已有些顶不住了。而且,现在的月修仿佛不要命一样,全面地攻击,丝毫没有防御,可就是这样,那混乱暴躁的能量,依然将迦洛压制得死死的,加上担心这么庞大的能量相撞控制不好可能会重伤面前的人,迦洛最终只能愈加勉强地盯着迎面而来的进攻,小心防御。

“月主!小心轩辕慕天!”不经意瞥见月修身后的人影,朱雀念头一转,计上心来,焦急万分地冲着月修喊。果然,几乎陷入疯狂的人明显顿了一下,回头正看见那脆弱的骨架虽然靠在自己背后没有收到太大的冲击,却仍是颤颤的,仿佛随时都会碎掉。

此时的月修已经有些神智不太清明了,她只知道自己保护的重要的东西要坏掉了。于是,根本不顾其他,月修转身便将那骨架小心地护起。只是,她的转身太突然,不但是迦洛的能量来不及撤回,还有她自己的进攻而引起的能量混乱,便一起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身上,只是一瞬间,而周围所有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来不及上前救援。

“月主!”

“修……”

“噗。”仿佛全身的骨头都打碎了,再忍不住喉间的腥甜,月修一口血吐出,还泛着些黑色。踉跄了一下,眼看要装到眼前的骨架,却又险险地稳住了,莫离此刻也重新变回人形,扶住了月修。

这一下,月修已经清醒了过来,定定地看着前方。微微用力挣开莫离的手,有些艰难地向前移了两步。抬起抑制不住地颤抖的手,小心地拭去刚刚喷溅在骨架上的血迹。

“修,”迦洛冲上来,焦急地取出一颗丹药塞进月修的口中,可是,少女仿佛痴了一般,顺服地就这他的手含进丹药,却不吞咽。

“修,吞下去,修……不要这样,修……”可是,少女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月主!”几个神兽此刻也万分焦急,朱雀更是悔不当初,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了。

仿佛感觉不到身边的世界,少女对身边的人皆是充耳不闻。吃力而小心地擦去最后的一点血渍,少女仿佛好像失了最后的支撑,颓然倒下。

“月主!”

“修……”迦洛眼疾手快地拥住倒下的人,直接对上月修的唇,吸出那还含在口中始终未曾吞下的丹药,匆匆嚼碎,和着水又送进了月修口中。扶住少女的下颚,强迫其将药吞下,“修,你不要这样,轩辕若是知道你这样会更加担心的!修!”

直直地睁着眼,却看不到焦点,恢复原色的泪水就这么点点涌出。靠在迦洛的怀中,月修终于同一般的少女一样,呜呜地哭了。

“修!”温柔地拥住怀中的人儿,迦洛轻抚着少女淡薄的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一直知道,对于她在乎的人,她从来可以说是极端的。她从来那么强势而淡然,若在今天之前,他根本就无法想象,原来这个女孩也会这样伤心哭泣。

“都走了,都走了。呜,肖,哥哥。呜,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肖离开了哥哥也走了?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呜呜……”抽噎着,抹着不停滑落的泪,可是,那泪却仿佛从心底源源不断地涌出,越擦越多。

“是我不好,若不是我陷入休眠,肖不会离开,我也不会接不到哥哥的消息。如果不是这样,我定是来得及救哥哥的,呜呜”

为什么当初她要顾虑那么多啊?是她没有正确地估计修者的威胁啊!为什么她总是那么惫懒,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却不想,人来犯我之时,自己竟没有丝毫准备,全无还手之力。

是她的错啊!若不是她想着自己还与凡间多有瓜葛,若不是她总习惯了一个人无牵无挂,不想与修真界多有牵连,嫌培养修者太久太麻烦,而做好必要的防备,兴许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为什么啊!只一次,她竟连补上的机会都没有!

“修,修,冷静点,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缘故让你陷入了危险,也错过了救人的时机。修,不要这样了,逝者已矣,你这样会让轩辕走得不安心。修,放过自己吧!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可是,怀中的人却一声不吭,只是呜呜地哭着。低低的,有些压抑的哭声,让所有的人心中都感到惨然,仿佛心底最深处奏响的悲歌,那么忧伤,那么绝望,就像那最柔软的地方被生生挖去了一块。

但多少,众人也稍稍安了些心。毕竟,尽管只是压抑地呜咽着,可是这已经很好了吧,否则伤到最深处,就像刚才那样,连哭都不会了,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吧!

然而,只是一会儿,揪住迦洛衣襟的手愈加收紧,周围的气息一阵混乱,又突地平静下来,再不复刚刚那么浓重的悲伤,而是凛冽的杀伐之气,冰冷让人心寒,“该死,都该死,杀,杀,一个不留,一个都不留……”

“修,修!凝神静心,不要走火入魔,修……”抵住月修的后心,一股真元缓缓输入了月修的体内,继承了海神的传承,迦洛拥有了海神的一部分力量,尽管还没有修至大成,但那是大海的力量,广博、深沉,包容而温暖。

随着那温和的力量的输入,月修渐渐安静了下来,连周遭的气息也渐渐平静,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仿佛要睡着一般。看着差不多了,迦洛缓缓减少了输入的力量,可是,就是这一霎那间,怀中的身子忽的再度紧绷,原本平静下来的下来气息仿佛反弹一样,突然爆发。

猝不及防的迦洛首当其冲,直接冲出去老远,连着看着不对想上来拉一把的白虎一起砸在了坚硬的铁质墙壁中,“噗。”一口猩红的血抑制不住地喷出,迦洛却丝毫顾不上自己,爬起来既要冲过去,“修!”

可是,刚站起来,却被白虎一把拉住,朱雀几人也立即挡在两人身前。

“快放开我!”迦洛挣扎不已,奈何几人却将他死死按住。

“你疯啦!现在不能过去!月主身上气息能量极不稳定,刚刚你不就被反弹出去了?要不是我,现在你都不知被砸到哪里去了!”白虎牢牢扒住迦洛的腰,不敢让他上前,“你现在要过去了,万一再有个什么事,那月主怎么办,她已经不能再承受失去谁的打击了,你懂不懂。”

听着白虎的话,迦洛愣了一下,渐渐放弃了挣扎,望着眼前陷入疯狂的少女,“可是她……”

“没事的!咳”抚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白虎摇摇手,“有青龙和麒麟他们看着,月主现在只是情绪失控,激发了创神血脉的觉醒,有点混乱。”

“但是,她,她那好像是入魔的征兆!”

一时间,白虎也有些沉默了。

“不会的。”半晌,朱雀开了口,“月主的体内早种入了七品仙莲,而且,那仙莲竟变得有些奇怪,不过,有那仙莲压制着,她不会完全入魔的。”听着朱雀的话,众人仔细一看,确实,从开始起,每每关键时刻,月修额珠上那朵青莲便不时的绽开光华,与那之上的一条黑蛇交相闪烁。虽然有些吃力,但确实是在压制着月修身上的魔性。

黑蛇?怎么会变成了一条黑蛇?迦洛忽然想起,似乎上次见到的时候,是紫莲之上悬浮着一点黑珠。可这一次,不但紫莲变成了青色,就连那黑珠也化作了一条诡异的黑蛇,墨黑的底色,血色的条纹,虽然浮现在额珠上,细小却异常精致,连那金色的双眸中两条竖纹都清晰可见。盘旋在那株不知何时已变了色的青莲上方,不经意间,仿佛活物一般,游移扭动。

“啊”陷入疯狂的少女不管不顾地四下狂轰乱炸,却似乎是下意识地小心避开身后的那一处。

“没有办法能帮她么?”面前那痛苦挣扎的少女,实在揪疼了迦洛的心。

“没有。”无奈地摇摇头,朱雀紧张地关注着眼前的情势,“她的血脉品级高出我们太多,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哼,真真可恨呐!那些人类,竟将月主逼至这等境地。”同样苦于无法可想的白虎焦躁非常,“怪不得外面跟要塌了似地,地震山洪一下子都出来了,我还道是什么缘故,原来是月主暴走了。现在我们还谈什么求月主守护这个世界,月主不毁了这界已是难得了!那些该死的人类!”

“唉。”玄武听着白虎的嘀咕摇摇头叹了口气。就是昨日开始,本还好好的一切,却突然变了天,那违反常规的狂风暴雨、山崩地裂,让他们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过得不久,月主消失已久的气息忽然出现,其间甚至还混着一丝丝魔性,同时几族共同守护的创神之心竟咔的一声裂开了一条缝。当时他们便知道出事了,却不想,循着气息找来时竟是这般的模样。那么叱咤风云的神兽啊,此刻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杀……杀……杀……玉衡派,对,还有玉衡派……该死,都该死。啊”抱住头,月修只觉头仿佛要裂开了一般,有什么东西翻涌而出,燃尽本已不多的理智。

可是,月修不想去阻止,也无法阻止。此刻,她已经不想再理会什么理智,她只觉得自己要疯了。她要发泄,心中、脑海里,全充斥的无尽的怨恨与撕心裂肺的悲伤无助,她要杀人,她要宣泄……

额前的额珠上,诡异邪魅的黑蛇愈加耀眼,已经渐渐压过了青莲柔和的光芒。

“月主!”青龙等人守着月修,眼看着月修一步步入魔,却无从下手。过去,他们一直知道,月修身上是没有心魔迹象的。虽然这很奇怪,一般是修者就会有心魔,但月修却没有,仿佛是彻底消灭了一般,而他们也一直没有多想,只当是牧云诀的高妙。其实,谁都知道,心魔其实是正常的,这个世界阴阳平衡,两者相依相存,心魔就像是人阳面的阴面。但是,月修却没有,对,月修就是没有心魔。须知,当初在前世的最后,面对巨鲨袭击,飞机爆炸,月修积压许久的负面情绪一朝爆发,心灵失守,显出心魔,却是一道自爆随着那世的肉身彻底消失了,根本不曾带来这个新的世界。

故而,严格的说,一直以来,月修的心神是不甚全面的。但是,两个不同位面的穿越,其中的一些变故,月修虽说没有心魔,心智情感却没有受到太为扭曲的影响。顶多,可能就是性情之类与常人不太一样,对修为的影响也不好说。最多的表现,不过就是随心所欲,在乎的实在不多,但若是进得了心里,那便几乎成了执念。

正面的,负面的情绪,能真正深入影响月修内心的,着实不多。可是现在,连着两个重要之人的逝去,却是极大地刺激了月修,特别这次轩辕的凄惨遭遇,竟是生生将月修逼得作为一个人类的负面情绪重新集起,融着隐于额珠中的那点纯黑力量,再度凝起了一个强大无比的心魔,并且,隐隐有着要与月修本尊融合的趋势。

心魔虽说是生物心中的阴暗面,是正常的存在,但却也是一般本心中隐藏极深的。说它是生物的阴暗面,却也不是一般的阴暗面,它的程度极深,超越一般生物正常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还没听说过有哪个正常的凡人会受心魔所困,都是修者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会遭遇心魔的侵袭考验,克服了这一关,当会心性大升,修为大进,不过,若是没能战胜心魔,那轻则从此神智全失,不是疯子也沦为痴儿,重则,无法控制体内的能量流走,最终自爆,化为飞灰。

当然还有一种,但这种几乎不为人所知,因为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少了,除了千万年前那传说中的一族,这种情况千万年来再未听说过。就是与心魔彻底化为一体。人们称这种过渡为:入魔。

这是真正的入魔,与心魔融为一体,从此再不同别人去费尽心思地压制心魔,战胜心魔。重情却也无心,说人已是不算,这样的人,与那千万年前的那个可怕的种族一样,被人们称为:魔族。

这再不是什么误入魔道,他们是真正的魔之一族,是魔的血脉。与他们相比,那些新在修真界中的魔头魔君简直是笑话,甚至,两者都不能相提并论。

现在,月修却正是这么诡异的情况。深深的绝望与怨愤,那么巨大的刺激,将那颗总如死水一般的心生生撕开,迫得那颗平静的心重新生出了一个全新的,也强大的心魔。仿佛受伤的心已经破开了一个洞,急需填补,而这填补的材料,便成了青莲与心魔的争斗。

故而,先前,总是会看到,月修徘徊于彻底失控的边缘时,额上的那株青莲吃力却也有效地闪着光,将月修的神智拉回。

这是一场拉锯战,而因着那心中源源不断的堪比怨灵的负面情绪,青莲后继无力。其实在一开始,心魔一方就占据了上风。哪怕那额珠上的黑珠一直被青莲及几股力量联合压制着,却始终没能阻止心魔一点点与月修本尊融合,而那黑珠,也渐渐脱开了部分压制,盘旋挣扎变成了一条黑蛇。

“啊”凄厉的惨叫,将迦洛的心狠狠揪起。半空中那人,仿佛被什么束缚了一般,双手握拳,痛苦地挣扎,却始终不得脱身。血红的发丝冲天而起,不知是受了什么折磨,精致的面容扭曲着,忍不住仰头发出难耐的惨叫。

“修!”迦洛大急,冲身而起,向着那不住挣扎,面容痛苦不堪的少女飞去。

然而,“嘭。”得一声,迦洛再次被反弹回来。不知何时,月修的身边,因为那入魔所吸引而来的天地元气过于浓厚,已经形成了一个能量罩,坚固而狂暴,几乎自立一个独立的空间,将月修与外界给隔了开来。而迦洛本就心急,又一时不防,直直便冲了上去。

月修周围的空间,此刻看上去异常平静,其实非常混乱而狂暴,迦洛这毫无防备地冲上去,就像是触动了一个强力的守护大阵。真正高级的守护大阵,不单单是守护着阵中的人,防止被人的进入,而且还可以对擅闯者进行反击。将承受的力量几倍乃至几十倍地反弹回去。

“小心!”一个卸力,青龙接住了被击飞的迦洛。

“哼!”一声闷哼,迦洛只觉浑身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绞痛不已。

将手抵上迦洛的背,麒麟迅速地输过了一道真元,“怎么样,没事吧!”

擦去嘴角的血迹,迦洛摇摇头,又看向还在挣扎尖嘶的月修,“没事。可是修,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

麒麟一顿,感觉迦洛的体内能量重新理顺,才松开手,“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不约而同地,所有的神兽都微微敛眸低首。

“什么来不及?”迦洛本就心细,看着周围几人的样子,联系自己所知,已经大体猜出了什么,可是,他始终不愿去相信。

麒麟没有多说。双手慢慢抬起,真元流动,看着手上青色的光芒闪起,“想不到,我们居然遇到了与初代一样的境遇,现在,我才有些了解了先辈的心情。”

重新看向迦洛,麒麟苦笑,“海神大人,我等的力量怕是不够将月主封印,还需向您借明陌珠一用!”

“你们要将修封印?”

“这已经是没办法的事了!”青龙笑得苦涩,“难道这真的是宿命,连创神也被束缚于这天道之下?否则,为何,前代主人最终被封印异世,好不容易千万年的等待,我们几族终于再次迎回我们的王,却还是逃不过这亲手将之封印的命运?”

“将创神封印异世?”迦洛眼中满是掩不住的震惊。

“正是!”朱雀深深凝视着空中的月修,“千万年前,我们几族的王,也就是创神最终也是这般入了魔,而她一旦入魔,便将是整个世界的灾难了,没有人能阻止,所以,当时的神兽几族族长联手将她封印力量,锁入异世。当然,光是几只神兽根本不可能做到,还是借助了海神的帮助……”

“海神……”听着朱雀的话,迦洛只觉心中一种痛渐渐蔓延开来,有些陌生,又那么真实,仿佛从远古承袭而来,似乎,似乎就是上代海神遗留下来的深深的痕迹。

“据说,当时海神原与创神是恋人的,也不知为何后来海神重伤,而创神则入了魔,在最后的关头,是海神帮助当时的守护神兽将创神封印,之后,海神留下了毕身的神力与传承在明陌珠内,自此不知所踪。也是从那时起,海族基本就像被囚禁在了海中,普通血统不得轻易上岸,便是上了岸也不能离水久居。”

“怎么……会是这样……?”迦洛有些恍惚,初得明陌珠的时候,看着里面那些有些模糊地影响,他凭着猜也知道了当年的一些事,只是,却不曾想到,最后,竟是海神亲手封印了曾经的爱人。缓缓地,仿佛又看到的那个与自己分外相像的人,那空洞的眼神,掩藏了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悲伤无奈,那因疼痛思念而越渐麻木的灵魂一点点消逝。

“我们也不知道!当年的那件事并没有多少流传下来,我们甚至不知道为何创神会突然入了魔!”眨眼间,五大神兽分别站在了不同的方位,全身闪起了不同颜色的光芒,“想不到,真想不到,我们历代传承,最终侍奉过王的两代神兽却是同样的结果!”极少说话的玄武这次也开了口,“请海神相助!”

“不!”迦洛惊惶地后退两步,“我不能这样,我怎么能封印她!我不能这么对她!她,她,我爱她啊,我怎么能封印她……不……”

“我们知道,”青龙无奈的地苦笑,“可是她入了魔,海神应该知道,越高贵的神族血统,入魔后的能力便越强,而月主,她是创神的血脉啊!若是不阻止她,这个世界都会毁灭的!”

“那就让她毁灭!”固执地撇开头,迦洛脸色苍白却异常坚定。

“可是即便毁了这世界,以月主的体制,她也无法承受的,她会被另一股邪恶的意念所控制,身不由己!”

“不,不会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迦洛不住地后退,“海晶,万年海晶!我去取万年海晶,那一定可以救修的!”

“没用的。”麒麟叹了一口气,“除了封印再没有其他办法了!万年海晶,那只会让她入魔后更加强大,让这个世界再无生理啊!若月主她清醒着,也一定不愿如此的吧!哪怕只是那么几个人,她也一样想要好好守护的啊!可是她现在已经入了魔,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要守护着什么了!”

最后的一句话,迦洛安静了下来,深深地看向那痛苦的少女。哪怕时间紧迫,青龙几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迦洛使劲眨了眨眼睛,张开口,吐出了一颗明亮的圆珠。看着那颗明珠,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复杂。

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发动明陌珠的力量,突然,迦洛眼前一道银光闪过,飞至半空中的明陌珠失去了踪影!

第一百二十九章

“莫离!”迦洛一惊,定睛一看,却见夺走明陌珠的,正是莫离。看着脸上一片冷然的莫离,迦洛张了张嘴,却全然开不了口。

紧紧握着手中的明陌珠,莫离的手因为过于用力都显出了青白之色。半垂着眼帘,看也不看面前的几人。

“莫离!”迦洛脸色复杂,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莫离。半晌,他终于还是微微颤抖着伸出了手,“莫离,把明陌珠给我吧!”

碟翼般的眼睫一颤,缓缓张开,那美丽的眼眸中,不再是过去的温和友善。现在莫离看着迦洛完全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清冷、厌恶,仿佛眼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会后悔的!”许久,莫离淡淡地说了一句。

低着头,迦洛不语,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他从来没有能好好地保护过那个女孩,尽管他口口声声地说着爱她!她在他的身边被人暗算,历尽险恶陷入沉睡,继而所有的事接踵而来,像一个令人绝望的恶性循环,丝毫不给她留下喘息的余地。

长久相伴的肖为救她而强行违背规则消散,轩辕也因她的沉睡孤立无援,生生被残虐致死。现在,她打击过重,陷入心魔不得脱身,渐渐入魔,他竟还要帮助别人来封印她。

“我知道!”原本好听的声音嘶哑低沉,仿佛是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垂在两边的手紧紧握起。

可是我没有选择。她那么在乎那些人,若任由她入了魔,那些人也必不得幸免,如果她知道了,会更伤心的吧!

狂暴的能量开始扩散,默默不语的众人身上接连闪过各色的光彩,将众人牢牢护住。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在挣扎,哪怕到了最后一刻,所有的人仍然都期待着是否还能有奇迹。

原本坚固的牢房已经消失,头顶上,湛蓝的天空仿佛因着众人心中的压抑,此刻也乌云密布,隐隐的电光闪动。

天空中,一阵雨点落下,仿佛悲伤再不能忍耐。与众不同的是,那雨点赫然是一颗颗圆润的珍珠,微微泛着些粉色,就像是谁悲伤地哭泣着,连血都混在了泪里。

珍珠砸在众人的身上,落在地上好似珠落玉盘,叮叮当当。诧异地望向迦洛,紧闭的双目下正是两道清痕。这珍珠雨,是海神泪啊!堕泪成珠的鲛人之神,他的悲伤会让天空陪着他一道流泪,化作颗颗珍珠,落下,那么美丽而绝望。

“给我吧,莫离!”双目再度睁开,迦洛的眼中愈加深沉,那么熟悉,渐渐与明陌珠的影像中那人重合了起来,都是那么深沉的悲哀与无奈,硬生生全都压在了心中。

退开两步,莫离紧紧握住手中的明陌珠,脸色苍白,“你不要想!迦洛赟。你我从此恩断义绝。你,不配站在我月姐身边!”

迦洛伸着手,不语。

“你口口声声说此生爱她一人,护她一世。可是最后,她心上的每一道伤尽与你有关。现在你还不放过她,你还要封印她,迦洛赟,你好狠的心。”

“我是不可能把明陌珠还给你的,我便是死也会挡在她的身前。我不像你!迦洛赟,你枉她心意!”

“莫离!”再看不下去的青龙上前一步,“月主已经入了魔,她会毁了这世界的。我们只是将她封印,不会伤她性命的!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我不管!”莫离大吼,“我不管她入不入魔,也不管什么守护世界!我只知道她是我此生守护之人。便就是她真的入了魔,要毁了这世界,那便让她毁了罢,这伤她至此的世界,还有什么守护的意义。她从不犯人,为何个个都要与她为难?现在连那口口声声说爱她,点点滴滴引她心动的人也站出来要封印她!她心里从来都那么苦!就连她那么坚定的守护都不被理解!非要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再捅几刀。青龙,你们尊为五大神兽,难道轩辕兄长有难你们真的会不知道?什么奉她为王,永生守护。你们看到的从来只是那该死的创神血脉,你们何曾看到她的挣扎?你们啊,站在这世界顶峰的神兽,只会冷眼看着她痛苦,还一边苛求她含泪微笑!”

嘶喊着,莫离忽然笑了起来,“我怎么忘了,是啊,你们确是不知道的,你们只知道守护创神之心,隐世不出,不可妄动,干扰凡间。是了!我怎么忘了,这是规矩!”

手中忽然升起一团青白的火焰,煅烧着明陌珠,莫离笑得张狂,“不会伤她性命?哈哈!真是可笑,你我都知道,那封印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一个人孤独在不属于自己,不能接受自己的世界,那比死还难受。我跟你们不同,你们放心,便是拼上性命,我也万不会让你们得手的!千万年前,我九尾一族的先祖便阻止你们不成最终与主人一道被封印异世,那之后,九尾一族再不复神兽风采。哈哈,神兽?高贵的神兽?今日,你们眼中这般低贱的我,便定要如我先祖一般,哪怕拼尽性命,也要与她共进退。”

“噗。”说着,一口鲜血,直直喷在了明陌珠上,立时,原本即便在真火中也依旧光芒耀眼的明陌珠缓缓黯淡了下来。

妖血!迦洛心头一颤。因为初代九尾被与创神一同封印的缘故,九尾一族早已没落,不复当年神兽风采。莫离现在虽是九尾,可是还没有跨过那最后的一道壁障,即便无限接近神兽,此刻却还是只能算是妖族。也许,明陌珠并不畏惧真火的煅烧,可是,这妖血却因性质不同,能污浊这件天地间的顶级神器法宝。

心中一急,努力压制住脑中的晕眩,迦洛也不急多想,就冲了过去。

可是,还在半途中,突然,“啊”一声凄厉的尖嘶,紧跟着“嘭嘭”数声,竟是月修入魔快要完成之时,再受不住体内能量的汹涌,一声长啸,带着不小的力量,向四周扩散开来。

而此时,周围的空间封锁早已消散,原本高耸的山峰都已经塌了半边。月修的这一声尖啸,其中能量浩大,便是像青龙等人这样的强者,都禁不住气血翻涌,更何况是谷中先前不曾来得及逃走的一些人。

仿佛一道汹涌的气浪,以月修为中心,似缓实快地像周围蔓延了开去,恍惚间,好像连空间都波动了。就在这道气浪之下,特别是靠得近的一些人,根本连尖叫都来不及,就直接爆炸了,甚至,有几人直接被化成了一滩油渍。

“不好了。”玄武皱着眉,“月主的入魔已经快要结束了,必须赶紧了,否则,一旦入魔完成,我们将成为第一批祭品,之后,再无人能阻止她了。”

看了看远处的莫离,迦洛强自压下体内的不适,突然想起了什么,向青龙等人说道,“烦你们几位帮忙取回明陌珠,修额上的额珠正是我的伴生珠,我去看看,希望能压制一会儿。”

青龙点点头,“那就拜托海神尊上了!”说完,向朱雀等人交流了下眼神便直向着莫离而去了。

“九尾,快将明陌珠还来,已经快来不及了,这样下去这个世界都会毁灭的!”

“哈哈,那世界便是毁灭了又与我何干,我只知道那是我月姐,你们要毁了她,我便帮着她毁了这所有去陪她!”

“哈哈!来吧,我说过,便是要拼上性命,我也绝不让你们得逞!”使用传承秘法,莫离大笑着燃起自身气血,一边加紧煅烧着明陌珠,一边躲闪着几人的追捕。借着这极为伤身的秘法,一时间,莫离的速度竟是比围上来的众人还要快上一分,闪闪烁烁间,身形飘飘忽忽,这些天地间顶级的存在却也没有追上他。

无暇去顾及莫离那便,迅速升起一道屏障护住周身,迦洛飞向月修,双手结印,“联。”一声断喝,迦洛周身光芒猛地一绽,“修!快点醒来!”

此时,月修的体内,本尊与心魔的同化已经一步步完成,只是这个过程异常的痛苦而危险。虽然心魔也是本身灵魂演化而来,但事实上,这入魔就像两个单独的灵魂的对接,熔炼。这之中,需要着强大的意志,而运气也是不可或缺的,就是那传说中的一族,真正完成入魔的也是寥寥无几,更多的人,终在最后一步没能坚持下去,心魔失控,几乎完全被其代替,失了原本的意识,所以,入魔后,绝大多数的人,都成了丧心病狂之辈。而不属这一族的,失去自我的可能性则更高。

挣扎中,少女额前的额珠越来越亮,那青莲似乎也缓过一口气,渐渐恢复,慢慢又与黑蛇成鼎力之势。数道力量的较量在少女的体内展开,让原本就痛苦不堪的少女更是长大了嘴,无声地嘶喊,已是发不出声音了。随着这些能量之间的拉扯,少女苦苦地挣扎着,美丽的脸庞都扭曲起来。

尽管不忍,迦洛却丝毫不敢放松,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放手一搏,若当真逃不过这定数,那么,他一定陪着她。一口精血喷出,迦洛的双手飞速变动。

随着迦洛的动作,少女忽然全身僵直,体内的几道能量交缠在一起,对着那黑色的力量重重地轰了上去。仿佛有“轰”的一声,那额珠上,黑蛇大盛的光芒终于弱了下去,最终黯淡了,而额珠及青莲仿佛也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跟着暗了。

“修”看着痛苦中沉浮的少女,迦洛的心揪得生疼。飞上前接住了少女,此时,周围的狂暴能量已经渐渐平息。拥住陷入昏迷的女孩,迦洛温柔地擦去那脸上血色的泪痕,抚平那紧皱的眉。心中挣扎,似乎已经成功压制住了呢,是不是,可以不用封印了呢?

“迦洛赟!你放开她!”不远处,看见迦洛拥住月修,莫离双目暴睁,就向着这边冲来。

来不及解释,迦洛情急之下只能抱着月修急闪而过。“莫离,你不要冲动,修暂时已经没事了。”

“哈,暂时没事?迦洛赟,你最好赶紧放开她。只要有我在,你们永远别想得逞。我记得,你的海神传承还没有彻底完成,很多都必须依靠着明陌珠吧!”莫离的脸上忽然现出古怪的笑意,“哈哈,我现在就毁了它,你永远别想用它来伤害我月姐。”

“噗。”又是一口心头精血,右手中,那青白的火焰颜色似乎更淡了一些,可是谁都能感觉到,那火焰中的能量却更加恐怖了。正是莫离以心头精血为引,大幅度地提升了火焰的能量。

“莫离,不要。”迦洛大喊。明陌珠,虽然是当年海神传承下来的,可是继承了明陌珠的他当然知道,经过了千万年的消耗,再加上之前帮助他继承海神的力量与传承,此刻的明陌珠是决计经受不住,莫离这样的九尾以命相拼的毁坏的。

也是迦洛大喊的当口,“咔”的一声,明陌珠裂开了。

“噗!”与明陌珠已经心血相连的迦洛首当其冲,瞳孔一阵放缩,人已经无力地栽了下去,只是仿佛是下意识的,哪怕即将坠落在地上,他仍紧紧将她拥在怀中,仿佛护着易碎的那个最珍贵的宝物。

而此时,莫离也再无力支持,几乎与迦洛一前一后,从空中掉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章

“海神尊上,月主。”几道惊呼中,青龙和麒麟最先接住了迦洛和月修,而朱雀则也接住了最近的莫离。

缓缓落在了地上,几人看着皆在昏迷中的三人,一时不知这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办才好?”性急的白虎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摇摇头,青龙正想说还是先带回去让诸位长老商量一下,却突然,一阵狂风袭来。青龙心下一跳,紧紧抱住月修,大喊道,“小心。”

几人反应过来,正要扑过去,另一个方向又有一阵灼人的狂风扑面而来,随即,似乎只是轻轻地一接触,两道风都停止了,就如它们的出现一样,那么突然。众人奇怪地一看,却发现迦洛不见了。

白虎情急之下便要追,却突然想起,不知该向何处去追周围根本没有一丝痕迹。急得跳脚,几人最后决定先由青龙将月主莫离带回去,其他人分头去寻迦洛。

正准备出发,突然,一道声音传来,“不用追了。”众人一惊,几人的修为已是顶级,可是,却丝毫没有发现这人的到来。

也不及多想,几人暗自戒备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上次与路易一道去了西方精灵族的龙族长老唐包。

“见过唐长老。”依旧是一身火红衣袍的老者,却没有了上次的跳脱无赖,此刻的唐包,突然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双手反背,颇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喝。”唐包冷笑一声,“不敢受各位族长大礼。各位可都是有可能成为初代族长那么出色而大无畏的精英,千万年难得一见呢!”

“二叔。”青龙眉头一扬,想说什么却被唐包直接打断。

“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叔!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你现在让我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月主!青龙,你实在让我失望。原本看你已经颇为成熟,而月主也已长大,我才一时兴起就去了趟西方,却不想,回来就看到得这样的景象。哼,你们好大的本事,都能封印月主了!”

“二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月主和海神大人……”

“你不用说了,月主由我带走,不劳你们费心了!”说着,手一扬,青龙还没来得及反应,月修便从怀中凌空飞向了唐包。

抱住昏迷的月修,唐包也不理众人,径自走向了已经还原成原型的莫离。扬手取出一粒丹药,塞入莫离的口中,也将他顺势抱起,唐包深深叹了口气,“两次,最忠诚的却都是这素以狡猾奸诈闻名的九尾一族,难怪会成为月主回来最先遇着,也最信赖的人啊!天命?更是情之所归吧!”

在场的几人修为都不低,唐包的低喃他们也都听在耳中,却也不说什么。只是看唐包要走了,麒麟才急急问道,“唐长老,敢问那海神大人怎么办?”

唐包头也不回,“由他去,他命中该有这一劫。哼,海族的那老妇倒是越加猖狂了,为了一个徒儿这般出手。一群废物,若不是我出手,此刻连莫离都死了,那时你们便要真的等着这世界完全的覆灭吧!其实,若真是那般,这个世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唐长老!还请慎言!”脾气比较火爆的白虎终于受不了唐包的‘阴阳怪气’。

唐包才抬起的脚闻言又收了回来,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白虎,“怎么?白虎族长有何指教?”

不顾朱雀的拉扯,白虎冷哼一声,“唐长老,守护这个世界本就是我等的职责,要封印月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长老也不能仗着自己备份高些就胡言乱语,污了神兽的名头!”

“啪!”话刚说完,唐包凌空一掌,将白虎的脸打得一偏。

“你……”白虎大怒,就要冲上去,却被玄武一把拉住,“白虎,冷静点。”

“呵,守护世界?神兽的名头?真是白虎族培养出来的好族长,千年难见的天之骄子,好大的傲气。”唐包冷笑一声,扫视一圈周围的几人,“我告诉你,你们就再是天地的宠儿,在月主面前,也什么都不是。神兽?笑话。守护世界?更是笑话!她自己创造的东西却伤她甚深,那么这东西,不要也罢。”

怀中,昏迷的少女,一颗泪混着丝丝点点的红色自眼角滑落,留下一路泪痕,烫得人心疼。耳边,是谁的轻叹,“你爱的这些,真的伤你至此啊!”

“二叔……”

“住口!”唐包一声断喝,“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根本没有什么守不守护世界。说得直白点,这世界,原就只不过是创神的一个消遣,她从来没有什么责任一定要保住这世界,不过是一些混账强将自己生存的欲望寄托于她身上,而她只是不忍心而已。这个世界,充其量就像是她的意见神器,便是真毁了,也不过一些损失罢了。你们要守护的,从来都是她!也只是她!”

“可是初代族长们……”

“你们没有这个资格提初代族长!初代族长们那时,主人因为一些原因受到重创,心魔趁机而入,无奈之下,才请海神相助封印力量,送入异世。那之后海神遁世,几位族长也相继念主而亡。你们看看现在的你们呢,你们都做了什么?是不是很不甘,虽然有着强大的实力,可一出身就定下了奉人为主的命运,还是这么个实力低微的小女孩,是不是很不忿?”

瞥一眼低头不语的几人,突然想起被劫走的迦洛,唐包看向远方,“你们还拉着海神也一起下水,你们还真想效仿初代族长呢。几大神兽,什么时候竟成了这般丑恶的存在?不过,呵,这海神倒真是可悲,两次,都没有护住自己最爱的人,这次,更是不堪。那海族的妖妇,还真是承袭先人之风,这局布得够大,连几大神兽族长也被算在里面。”绝不同于过去的嬉笑皮闹,唐包眼中凶光闪烁,就连青龙也觉得心颤颤的,确是从来没见过唐包这般的模样,只听唐包又轻轻地低喃道,“斩草不除根啊,这海族……”

“二叔……”青龙刚想问什么,可是唐包已经一甩袖,再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远方一处,一片洞天福地,尤其那碧青的湖面之上,更是灵气氤氲,是一处难得的修炼佳处。

不但是表面上美丽令人流连,那湖面之下,也是一番引人的景象。没有人族皇宫的雄壮高雅,也没有海国水晶宫的豪华晶莹,却有它独特的一番味道,幽深,神秘,仿佛一个黑纱披身的美人,半遮半掩间,诱惑着人探寻。

不同于外界,那隐于水底的殿中,空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忍不住心底发慌。

突然,飘飘渺渺的轻纱后,传来一阵女声,有些低哑,却尤有味道,别一般的惑人。“你想清楚了,真的要这样做?”

一阵沉默后,跪在不远处的人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坚定地回道,“是的,徒儿想清楚了,求师父相助!”

“只是,赟哥哥继承了明陌珠,不知会不会对师父施法有什么阻碍?”抬起头来,跪在那得人,却正是被贬永世不得回海宫的肖紫玉。

“哼,”轻纱后的人一生冷哼,“你不用试探于我,他连明陌珠带人皆受重创,要封住他的记忆又有何难。只是,你可真是想好了,生物的大脑最是玄妙,施法封住他的记忆简单,但说不得他醒来后是否连你也忘了,而且可能还会造成他性情大变,再不是你深爱的那个迦洛赟。”

不知何处来的一阵清风,调皮地撩起那层轻纱。后面,正是迦洛昏睡在一张软榻之上,无知无觉,而旁边,站了一个冷艳的女子。

轻轻抬了抬眼,肖紫玉满含爱恋地看着榻上的人,“徒儿不在乎,反正赟哥哥醒来第一个看见的将是我,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人也是我,就是他性情大变,紫玉此生都只爱他一个。”

“哼。”女子一甩袖,“此事完后就抓紧修炼去,整天痴迷情爱,何时能成大气。若不是你们于我的大计有用,我才懒得理你们。”

紧了紧拳头,肖紫玉低下头,恭敬道,“谨遵师父教诲,谢师父相助。”

女子也不再多话,眼中精光一闪,伸出一只手,罩在迦洛额上,转眼光华闪动。仿佛是察觉到了危险,迦洛的眉愈加皱起,微微地挣扎着,身上也泛出淡淡的光华。

女子见此冷笑一声,手中光华越甚。终于,一声无力的轻哼,刺眼的光芒一闪而过,软榻上的人再度没有了动作,整座殿内静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是细看下,方可发现,依然昏迷的迦洛额上,那道亮蓝色的竖纹上纠缠着两道紫雷般的纹路,好像死死绑住了一般。

“好了。”女子收手,看着忍不住冲过来的肖紫玉,目光悠远,嘴角还挂着一道嘲讽的笑意。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心地护着怀中的一人一狐,唐包一路急行。很快,远方,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隐约可见。

沉下一口气,几个闪烁间,唐包已经安然降落。刚刚站稳,一道身影便急不可耐地冲了过来。

“月!”正是从西方匆匆归来的路易。从已经很是疲惫的唐包手中接过月修和莫离。路易看着那仍在昏迷中的少女,满心的疼。原本美丽的脸庞此刻异常的苍白,微阖的眼下是已经干涸有些发黑的血迹。

只是匆匆地一瞥,可是路易打心眼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转身走进不远处的一间小树屋,莫离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般,将月修和她怀中的莫离安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施下一个自然咒法,才悄悄地退去。只是,心事重重的人,并没有发现昏睡的少女额上,那颗乳白的珍珠神奇地闪了闪。

轻手轻脚地走出,掩上门,抬头看见背手站在院子里的唐包,路易想了想,走上前,轻声地问道。

看着远方,唐包一时没回答。

许久,唐包深深叹了口气,挥手张开一道结界,“轩辕慕天死了!”

“轩辕慕天?”听着这个名字,路易有些奇怪,很陌生,但似乎又在哪里听过!猛地,路易忽然想起,轩辕慕天,不正是月修的那个哥哥?

他死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唐包,想起月修现在的样子,这样的解释,似乎一切都合理了,可是,可是,路易心里就是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他深知月修的性格,他一直知道,能让她在乎的,这世上着实不多,可是,若真是她所认可的,在乎的,那便是绝对碰不得的!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也许,其实应该说,他根本不能想象,她在乎的人逝去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就像,就像,年少时呆在精灵森林中的他,也无法想象被人捕获在奴隶市场上贩卖一样。他总觉得,那些都太遥远了,遥远得仿佛是书中才有的故事,离现实那么远!可是,现在,一件一件他过去觉得那么遥远的事,却都近在眼前地发生了。这样的矛盾!

“死了?怎么会?”喃喃着,路易呆住了。

唐包摇摇头,闭上了眼,“轩辕慕天死了,而且死状甚为凄惨,那些人类的手段当真残酷啊!”

路易不语,低着头等着唐包继续说。“那次我与你们族里的月神祭祀讨论星象预言,合我几人之力深入观察之时,却猛然发现,天空中星象混乱,主星忽隐忽现,前行路线凶险。也不及多想,我便拉着你速回东方,当时我其实已隐隐感觉到,月主要出事了。可是,紧赶慢赶,谁想还是晚了啊!只来得及从那几个无知小辈手中先将月主救下。是唐包护主不力啊!”

短暂的沉默后,唐包才继续道,“当我赶到的时候,月主所受刺激过大,开始入魔,险些被几个小辈联合封印。”说着,唐包脸色一变,周身气息暴涨,将路易一个不防推出去老远,“连那海族的老妖妇也出来插了一手,莫离差点就糟了毒手。真真可恶!”

运起魔力,路易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路易觉得脑中似乎抓住了什么,“入魔?”

“就是你们西方所说的最高神族的堕落!”

“什么?”莫离一惊,眼瞳急剧收缩,神族的堕落!这个传说,他从小就听着族中的长老讲过,那是拥有最高贵血统的神,内心被黑暗的负面情绪所充斥无法负荷,愈加憎恶世界,憎恶生命,放弃光明,堕入黑暗。

怪不得,怪不得!莫离这才想起,难怪刚才看月修的时候似乎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原来,原来,是她曾经周身洋溢的神圣清冷气息中,隐隐夹杂的,是一种引人深陷的魔魅,就仿佛曾经耀眼迷人的天堂花海中间或开出了地狱妖冶的夜鸢花,若隐若现。

“怎么会这样?那现在怎么办?月现在如何?”心灵颤动着,路易转身就往树屋跑去。

“不要进去!”眨眼之间,唐包身形一闪,就拦在了路易身前。

“为什么?我要进去看看她!”

“路易。她现在是没事的!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拉住路易,唐包此刻仿佛一个心疼着孩子却也无可奈何的老者,“她没事的,月主的心灵异常的强大,会入魔只是她自心中下意识的一种放任,否则以她的灵魂修为,那心魔如何能侵入,她只是太悲伤了,悲伤得想要放弃。就像她现在的昏睡,不是因为什么受伤,只不过是她自己不愿醒来啊!”

“月……”路易愣愣地站在了原地,他无法想象,月修现在的心中是到底怎样的,那该是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吧!他曾听那些游吟诗人吟唱过,却从来无法想象、衡量。

“迦洛呢?”想起一个人,路易突然抬起头看向唐包,“迦洛呢?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她?她悲伤难过的时候,他难道不知道去安慰她,他竟由着她到了要入魔的程度?”

“不!”唐包摇摇头,“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到的时候,迦洛当时也在,但似乎也受了伤,他没能唤醒月主,可怜最后竟被那几个小辈教唆着相助去封印月主,只是莫离拼着两伤阻止了他,最后就在我要出手之前,不知使了什么秘法,好像是关于月主额上的额珠的,才让月主渐渐安静,最终三人都陷入了昏迷。”

“那他现在呢?他在哪?”听着唐包的叙述,即便路易属于高贵优雅地精灵族,也忍不住怒火中烧。

“他被那海族的老妖妇掳走了,我只来得及救下了月主和莫离,但迦洛是她海族的九皇子,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多大的危险的,但是……”唐包顿了顿,“但是,看来这次,那既定的命运终是没能改变啊,他和月主以后的路……”

“哼!”路易冷哼一声,“什么以后的路,他没这个资格再站在月的身边。”说完,转身就走了。

看着路易远去的背影,唐包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们是注定纠缠的,即便是这天地之间最高级的两个血脉,那命运也是无法改变的。而且,漫长的生命里,唐包知道,很多时候,并不是想就可以的,人生总有太多的无奈!

突然,唐包眼中精光一闪,猛地闪向一个地方,一把揪住了一个隐藏的人,就要一掌拍下。即使他不愿妄造杀孽,但现在月修在这里,而且状态很不好,他必须杜绝一切危险的可能。本来,就为这这个原因,他才将月修几人安置在了异兽之森的这个地方,一方面,这里本就是他偶然发现的一处较为隐秘的地方,多年的打理看上去简陋,却其实也不错了,而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异兽之森凶险异常,一般人并不敢接近这里,却想不到,居然还是被人发现了。

而就在唐包迅速拍下之时,两个声音传来,

“唐爷爷!”

“唐爷爷!”正是手下这人和突然感到族人气息远远奔来的路易。

勉强刹住铁掌的去势,唐包定睛一看,却愣了,一个金发的小精灵正在使劲挣扎着。这是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僵硬地转过头去,唐包却看到路易也一脸惊愕,显然,路易也并不知道这人的存在。

“路易哥哥!”小精灵努力挣脱了唐包的钳制,扑进了路易的怀中。

下意识地圈起手臂,路易缓了缓才重新回神,惊叫道,“瑞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路易哥哥,你弄痛我了!”似乎是路易太过惊讶没有注意手中的动作,小精灵不舒服地扭了扭,不满地撅起嘴。

“回答我,瑞拉,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没有理会小精灵的撒娇,路易严肃地问着,一边四下里扫过,想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族人也一同来了。

“路易哥哥!”小精灵委屈地扁了扁嘴,还是老老实实地招道,“是我上次送你的那个项链,那个项链其实跟我这个是一对的,”说着,小精灵拉出了还戴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根项链,“这两根项链是上次瑞拉成年的时候女王大人送我的,是两件极其难得的空间传送法器,我将其中一件送给了你,只要里面能量足够,我就可以到你的身边来。你老是丢下我,这次也不肯带着我,所以我就自己跟过来了,谁知道,才到这里,唐爷爷居然就冲过来要打我!”想着刚才的情景,小精灵一阵后怕,上次在族里的时候,这个将路易哥哥送回的爷爷总是很和蔼,甚至应该说是有趣的,又是还会变出好玩的花样陪着他们玩。可是刚才,唐爷爷身上的气息简直比女王大人生气还要恐怖好多倍!

听着瑞拉的话,路易扯出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拉过瑞拉的一比,美丽的花纹完全符合,真的是一对。立时,路易只觉得一把火直往上冲,精灵与生俱来的温和脾性及多年培养的气度涵养,全在今天给烧了个干净。

粗暴地扯下脖子上的项链,塞到瑞拉的手中,路易冷着脸,“回去!”

不可置信地看着路易,瑞拉此刻感觉脑中都是一片空白,“路易哥哥!”路易哥哥从来都不会这么对她的,从小,路易哥哥就一直陪着她,两人一起长大,路易从来都是那么温柔,就是她犯了再大的错,路易哥哥都会微笑着抚着她的头安慰她。可是现在,路易哥哥竟然凶了她,为什么?她只不过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

“回去。”路易已经吼了起来,生生将瑞拉渐渐涌出的泪吓得停在了眼眶里。

“可是,可是,”瑞拉怯怯地看着眼前一瞬间变得无比陌生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项链中的能量不够了!而且另一半的项链是在这里,没有族中的定位,回不去了!”

眼看着路易就要发作,唐包及时拦住了他,“算了路易,反正瑞拉已经来了,发火也没用了。不要让她接近月主就好,我担心现在月主还不稳定。等过些日子,若月主能清醒过来,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吧,毕竟以她的能力,这样的传送应该也简单。”

听了唐包的话,路易握了握手,终于一甩袖离去了,“你在这里最好安分点。不准靠近那件树屋。”

“唐爷爷!”面对路易离去的背影,看着终于恢复‘正常’的‘唐爷爷’,瑞拉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

细细地帮瑞拉擦去眼角的泪,唐包还是轻声安慰道,“瑞拉,不要怪你路易哥哥,他今天本就遇到了些太棘手的事,而且,你却又出现在了这里,你可知道,你在这里将要面对怎样的危险!他只是担心你!”

“可是路易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凶过我!”抹着脸上的泪,瑞拉只觉得无比得委屈。

摇摇头,唐包拉着小精灵走进了自己不下的结界。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天又一天,转眼已经三个月过去了。路易站在不远处深深地凝望着那间树屋。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几天前,莫离在唐包的救治下,已经清醒了,只是受伤过重,连人形都无力维持。而月修则至始至终都不曾转醒,仿佛那传说中的睡美人,无论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只她不变地沉睡在那里。不管是什么办法,都无法唤醒她,若不是那微弱的心跳,路易几乎以为月修已真的永远沉睡了。

每天从不远处自己的树屋一步一步踱向那间小树屋,路易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那样精神的考验。无比的期待,渐渐被时间磨成了习惯,只是那每天看过后的失望却从不曾改变。

看着那昏睡中依旧微蹙的眉,他几乎以为,她的沉睡只是因为她的心受伤得不愿醒来。

进入树屋,心疼地看着床上的少女,她还是那么安静,安静得好像一个美丽却没有生命的娃娃。只有那几不可闻的呼吸和旁边蜷缩的小狐狸为这幅美丽却悲伤的画添了些许的生气。

掉过头,也不多话,路易开始每天必修的功课,打理树屋。其实,因为结界的存在,屋里连一丝灰尘都没有,但路易仍然每天都来,不单单是来看看月修,也是为了那些屋中的花。

一道一道的自然魔法,照耀在每一朵花与叶上。若是平时,路易只要一个中型魔法就足够一大片的植物健康生长好久了。但是,仿佛是生于心中的执念,路易每天都来,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施放魔法,一点一点地滋润着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好像把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心绪都化作魔法洒在了那些植物身上。

若月醒来,一睁眼便能看到这么多,这么美的花,应该会很高兴吧!

一点一点,带着一种寄托,仔细地将每一株植物都照顾到,仿佛是对自己的一种催眠,再多呆一会儿,也许下一刻,那昏睡中的人就会醒来!

可是,照例打理完每一株植物,那令人心碎的景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路易最后看了看床上的月修,无奈地转身离去。

睡梦中,一片令人心慌的黑暗里。

是谁在嘤嘤的哭泣?

一点一点,仿佛萤火虫的亮点缓缓地聚集。微弱的光芒中,小小的女孩抱着头缓缓蹲下,哭泣着。一望无际的黑暗,压得人心痛的孤寂,只有一个白色宫装的美人轻轻地拥着女孩,陪着她一起悲伤。

一转眼,总是微笑着,却始终目光清冷的女孩长大了。在另一个世界,她有了可以陪伴,可以守护的人。是那些人的出现,让她的眼中愈加有了温度。

只是,突然地回头,那白色宫装的美人渐渐变淡,仿佛就要消失不见。伸出的手,却终归无法挽留。

她留着泪回神,却惊恐地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个淡去。

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离开我……

不敢再抬头看,害怕一睁眼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忽然,有一只手轻柔地拭去那眼角的泪,揉着她的头,在那额前印下一个祝福,“月儿,一定要幸福啊!”

抬起头,几乎只剩骨架的轩辕映入眼帘。银白可怖的骨架上,依旧是美丽温和的脸庞,带着宠溺的微笑。

啊不,不要这样,不要,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哥哥,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管前世今生,我总是无法挽留?

不,不对,这是梦啊!这只是梦啊!

可是,我为何沉睡?我为何还不愿醒来?无尽的黑暗中找不到出口,是我自己不愿醒来啊!

可是,我忘记了什么,我忘记了什么?是很重要的事,是即便死了也必须完成的事啊!是什么?我怎么忘记了?是什么?我要出去,我忘记了什么?

黑暗的世界开始颤动,开始摇晃,开始坍塌……

是了,我要去报复的!我还要去屠尽那些伤害我哥哥的人啊!我要让他们都在无尽的痛苦中悲惨地死去啊!

我还要守好剩下的人呢!还有莫离,还有……

我怎么可以还在沉睡?我怎么可以一个人不负责任地蜷缩在这里?

封闭的世界终于破碎,一片一片……

树屋里的植物轻轻地颤动起来,缓缓地以一种神奇的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向了一个方向,尽情舒展,向着树屋中的那张床,仿佛朝圣一般。不仅仅是这树屋中的植物,缓缓的,这神奇的景色仿佛扩散的水纹,以那树屋为中心,渐渐蔓延开去。

同一时刻,刚走不远的路易,忽的顿住了脚步,一瞬间的愣神,旁边一个红色的身影已经急速向着树屋闪去。“月!”路易面露狂喜,转身也向着那树屋急射而去。

冲进树屋,路易和唐包紧张地盯着那床上的人。

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却又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在两人全神地注视下,终于,床上的那人动了,蝶翼般的眼睫一颤,恍惚得仿若只是一个错觉。

眼帘渐渐升起,只是还在半开间,却又缓缓地静止不动了。路易看得一愣,正待走上前去,却看见透过窗子溜进的阳光下,少女的侧脸上,一点晶莹缓缓垂落。

那是?泪!

“月!”千言万语,可是面对着这样的画面,路易却突然间没有了任何语言。

身边的唐包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拖着路易就一道出去了。

直到房门重新关上,床上的少女都不言不动,几乎无异那先前沉睡的模样。许久,身旁的小狐狸吃力地爬到少女的脸旁,亲昵地拱了拱少女的脸颊,舔去那划过鬓角的泪痕。

闭了闭眼,少女缓缓坐起。蓝光闪过,一具骨架出现在了少女的面前。没有任何表情,少女轻轻抚着那银色的骨架,那依旧美丽的脸庞。

泪一颗颗滚落,无声无息。

仿佛是一汪深潭,平静无波的表面下,其实浪潮翻涌。那么压抑,那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像是受到少女那周身悲伤压抑的气息的影响,满屋的花草都微微地颤抖起来,不复先前的生机勃勃,越渐萎靡,好似留不住长春的生机,不久就将凋零。连那银色的小狐狸也忍不住低低悲鸣。

可是,那一切气息的散发点中,少女仍是面无表情,仿佛世界都与她无关,仿佛那灵魂撕裂般的疼痛并不存在,除了那连线般滑落的泪。

一时间,似乎世界都安静了,一缕缕的阳光照进这间美丽的小树屋,却带不进一点温暖。

抚着那冰凉却又矛盾地带着些温润的骨架,月修的目光仿佛穿过了时空。

她记得,那孤独寂寞的一世后,新的起点上,那人温和的笑,让她交出了那么多的眷恋。

她记得,那个受伤的灵魂,几乎愿意点燃自己的所有,只为让她冰冷的心暖和一点。

只是,只是……

原来其实,永远两字总是太重,谁也背不动。

……

“哥哥……”泪,吧嗒吧嗒地滴在骨架上,绽开朵朵的冷香,将阳光折射成七彩的颜色。

风温柔地拂过,带着花草的颤动,沙沙地诉说着真诚的安慰……

“啊”突然,窗外,一声尖叫猛地打破所有的悲伤沉静。尖利的声音,将月修的心境狠狠扯回,让她抑制不住地有些晕眩。眼看着又要倒下,一道身影闪过,急急地扶住她,一把便将她抱起,又小心地放在了床上。

“月,没事么?”为月修盖好被子,路易紧张地看着月修的脸色。

“我不是说过不准靠近这里么!出去!”看着月修摇头表示没事,路易这才转过头,向着犹自惊恐不已的瑞拉一声低吼。

“路易哥哥!”瑞拉来不及考虑其他,只急急地尖叫,“她是死灵法师,快离开她!”

刺耳的尖叫让月修不适地皱起眉,路易恼怒地扯过瑞拉就奔出了老远。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靠近那间树屋么?”

“路易哥哥。我只是觉得那里的景色好美,又有点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居然让你那么吼我不准我靠近。”想着刚才看见的景象,瑞拉又焦急起来,“路易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看见了,那个少女是死灵法师,她会摆弄骷髅……”

“住口!”路易不想跟她解释太多,也解释不清楚。“她不是什么死灵法师,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主人,不准你对她不敬。总之,在我想到办法把你送回去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不准靠近那里,不准去打扰她。”

看路易一句说完转身就要走,瑞拉着急地拉住路易的衣角,“路易哥哥,你醒醒,你一定是被那邪恶的死灵法师迷惑了。你要赶快离开她,否则连你也会遭到神的惩罚的!”

“瑞拉。”站住了脚步,扯回自己的衣角,路易铁青着一张脸,“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不是什么死灵法师。不要再让我听到你那么说!”说完再不理瑞拉,路易一眨眼便消失了。

“路易哥哥!”瑞拉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看着路易甩袖而去。半晌,瑞拉突然想起,一定是那邪恶的死灵法师迷惑了路易哥哥,或是路易遭她要挟,怪不得路易哥哥不准我靠近呢!一定是因为担心她会伤害我!

不行!瑞拉握了握拳头,我一定要想办法消灭那个邪恶的死灵法师,解救路易哥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平平静静的日子眨眼滑过。每天,除了练功恢复,月修总是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对着那安置在一方中央挖空的巨大玉石中的轩辕的尸身发呆。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想。

对于月修这样的状态,路易和唐包也没有办法,在那么深沉的悲伤无助面前,任何的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于是,他们选择远远地离开,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就这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至多,他们也只是那么静静地望着,然后转过头,愈加难受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样压抑的气氛里,就像是起码要寻些心理的安慰,两人总是变着花样让生活能多一些新意。比如唐包满森林地寻找新鲜美味的食材,路易拨弄着竖琴弹奏淡淡清雅的音乐。没有多少快乐的笑声话语,但一切都是那么安宁、平和,让人的心不知不觉便平静了下来,舒适、温馨。

只是,就是太安静了,那个人依旧至始至终都是那么安静得让人担心,安静得让人心疼,仿佛成了一个美丽的木偶,无知无觉。

就连唐包将烤好的泛着金色的烤肉放在她面前的时候,那双美丽却冷漠的眼中也无丝毫波澜。就那么安静到诡异地看着面前的烤肉,从冒着热气,到完全冷却,只是直直地盯着,不说话,也不吃,根本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依旧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美丽下午。

月修也依旧静静地坐在巨大的玉石旁,盯着脚边的草地,仿佛思虑又跨过了时空,看向那不知名的远方。

相对于人,植物总是那样悠闲,那样真实地做着自己,过着自己的生活。就像此刻,即便任何人在这里都会觉得压抑不适,只要没有能量干扰,它们就能舒适安逸地生活着,将这片弥漫着悲伤气息的地方装点得多一丝生机。

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中,月修忽然一颤,背后凌厉地破空声呼啸而来。刚想躲闪,却看见身前的玉棺,死寂已久的眼中精光一闪。紧绷的身形突然放松了下来,定住了终是没有闪躲。

“啪。”粗硬的藤条狠狠抽在了背上,扬起的瞬间带起一丝血沫。

“恩!”一声闷哼,在藤条抽过来的瞬间,因为身前就是轩辕的玉棺,若是躲闪,藤条则势必会抽上玉棺,那样的力道,所造成的结果绝对会让她失去所有理智。

所以,月修只是一个犹疑,终是没有躲闪。也仿佛是心中突然升起的一个念头,她就那么站在了原地,撤去身上所有的防护,凭着肉身硬生生挨下了这一计。其实,若说她的能力,在藤条还未抽到的当口,便可以连藤条带人一并从这世上彻底地抹去。可是她没有!

就是那么莫名其妙的一瞬的冲动,似乎心中有种怪异的渴望,再让她体会一下这样的疼痛是怎样的感觉。

很痛呢!在短暂的麻木无知觉后,紧接而来的,是火辣辣的疼,甚至连手掌脚心都被那肩背上的疼痛牵的发麻。除了身上鲛衣保护的地方,裸露在外的肩上靠颈处似乎是因为那藤条上的倒刺,勾去了些皮肉,除了那火烧般的疼痛,好像还有什么湿润润的,从受伤的地方缓缓地滑下。

一个踉跄伏在玉棺的边缘,月修看着棺中的人却微微地笑了:哥哥,月儿好疼呢!可是你那时一定比月儿现在还疼吧,是不是?

想着想着,扬起的笑容渐渐崩溃。但那时为什么月儿不在呢?都是月儿的错是吗?都是月儿没用,休眠了那么久,就连后来居然也没记起要去看看!哥哥,月儿的愿望不多,月儿只不过想好好守着在乎的人,幸福就好,甚至只要能好好活着就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愿望也很奢侈么?

“哥哥……”你说要陪着月儿,在月儿长大后要带着月儿云游天下的呢!可是,可是,哥哥都食言了呢……

哥哥,我知道,月儿知道的!不是哥哥的错!可是月儿真的好伤心呢!月儿心中无处宣泄呢!所以哥哥,月儿要杀人,月儿要杀尽那些伤害了、甚至是可能会伤害到你的那些人,月儿要用尽手段,让他们痛苦,要让他们真真正正地不得好死!

哥哥,如果你还会知道,不要怪月儿,也一定不要不喜欢月儿,好不好?

月儿现在已经表现很好了!月儿都没有彻底入魔呢!月儿其实一直知道,当初险之又险的时候,几次拉回月儿神智的,是哥哥暗伏于仙莲之内的力量吧!月儿好高兴哦,哥哥至始至终都保护着月儿呢!

可是哥哥,月儿现在有些忍不住了呢!所以哥哥,不要看哦,也不能不喜欢月儿哦,月儿处理完就回来,好么?哥哥不说话那便是答应了,这一次,哥哥一定不能食言哦!

打下这一藤条的,正是瑞拉。观察了很多天,瞅着今天路易与唐包都不在,瑞拉下了决心,一定要消灭了那个邪恶的死灵法师,拯救她的路易哥哥,虽然,想着似乎连唐包都被这邪恶的死灵法师控制了,瑞拉心底有些发虚,可是掂量着自己自然系魔导师,只差一步便能晋级法圣的实力,加上身上女王长老们送的一些法器,感觉胆又壮了些。

远远地看着那死灵法师呆在那巨大的玉石旁又在发呆,瑞拉咽了口唾沫,握了握有些发冷的手,终于一狠心,发动了魔法,操控着藤条便没命地抽了过去。

本来,看着那抽过去的藤条,瑞拉有些懊恼着自己的发挥失常,却不想,这一下,居然抽了个结实。只见那少女一个踉跄,却像傻了般,连头都不知道回伏在那玉石上似乎不得动弹。看来,这个死灵法师也不怎么样么!

瑞拉心中窃喜,便准备再接再厉。经这一下,心中的紧张早已去了大半,利索地念动咒语,一瞬间,数道粗大的藤条破土而出,摇甩摆动,仿佛绿色的巨蛇,随时待发。

还没向藤条下令,那不远处少女身边的银色小狐狸却猛地跳出,挡在了少女的身前,躬身龇牙,一双圆圆的眼睛却闪着不可忽视的寒光。

看着这么美丽可爱的小狐狸,瑞拉心生喜欢却也着急不已,怎么这个死灵法师这么会迷惑人心,连一只应该敏感聪敏的狐狸都这么死心塌地地对她。

几番交锋皆被那小狐狸化解,瑞拉心中怒气渐生,在精灵族中备受宠爱,为所有人捧在心尖上的她何时受过如今的这般气,都是这个该死的死灵法师,路易哥哥和唐爷爷都不怎么理会她了,特别是路易哥哥仿佛换了个人一般,竟对她不假辞色。

心中怨愤,不自觉手中的力道渐渐加重。几道藤条死死纠缠住小狐狸,单手微开,一根长长的法杖出现在了手中。轻轻一挥,少女的身边,忽然几根藤条出人意料地破土而出,甚至有一根险险地擦过那块玉石。

没有多余的动作,几根藤条一圈圈地缠上正转过身来的少女的身体,就连那细嫩的脖颈上都卷上了一根。

“过来!”一声轻喝,藤条迅速束缚着少女向瑞拉急速而来。

阳光下,看着被藤条缠住带过来的少女,瑞拉有些呆了。一直以来,瑞拉看到的,都只是那死灵法师的背影,就是最先的那一次,也因为紧张和路易的原因,并未看清少女的样貌。现在第一次看清了少女的样子,瑞拉直接呆住了。

好美的人呐!酒红的长发,黑色的长衣,衬着小小的脸愈加苍白,让人心疼,奇怪却神秘漂亮的额珠下,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那双凤眸中仿佛是醉人的紫色。

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瑞拉已经不知道要怎样形容这人的美丽了,即便她自己在善出美人的精灵族也是首屈一指的美人,可跟眼前的少女一比,却什么都不是了!

她就像是生命女神最偏爱的孩子,又好像是那么矛盾的集结,脆弱,却透着坚韧;幽暗深沉,却又散发着一股温柔纯洁的气息。不论是样貌,还是气质,不说自己,瑞拉知道,自己见过的所有人跟她都全无可比性。她那么美丽,甚至产生了一种诡异而巨大的压迫感。

只一瞬间,不知是受了伤,还是看到少女被擒着急,一旁传来小狐狸低低的悲鸣。仿佛只是个错觉,那双美丽却死气沉沉的眼中闪了闪。

就是一愣神间,少女已经到了面前,连带的,瑞拉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脖子,也被少女握在了手中。

温暖的阳光照耀下,那只白皙柔软的小手却没有任何温度,冰冷地贴上瑞拉的肌肤,让她忍不住一个寒战。一时间,画面仿佛定格了这诡异的一幕。被绿色粗大的藤条缠绕几乎悬空的少女,没有一点恐惧的神色,反而还一只手软软地,好像没有任何力道地掐住了一个金发精灵的脖子,可是那精灵却仿佛失了魂,不知是忘记了,还是不敢挣扎。

阳光下,这里却带不起一丝温度。少女的嘴角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小小的手轻描淡写般就开始渐渐加重力道,缓缓地,看着精灵少女慢慢涨红开始变得青紫的脸,就好像在看一场戏,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往后发展。

挣扎不过,精灵少女用手掰,用法杖砸,却依旧挣不开那只白皙看上去让人觉得几乎一拗就会断的手。终于,好像突然醒悟过来,急急地挥动手中的法杖,面前,纠缠着少女的藤条也开始急速收紧,可是那少女却仿佛毫不在意,继续不紧不慢地进行着手中的游戏。

终于,握着法杖的手缓缓松开,瑞拉此时却突然想起,希望路易哥哥不要看到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真的是太难看了呢!不过,若是看不到,他应该也能猜到到底是谁杀了自己吧,他应该会为自己报仇的吧,那样,她算不算也是救了路易哥哥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月,不要!”已经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瑞拉,忽然听到不远处一声急吼。立时,碧色的眼眸中又燃起了希望,是路易哥哥,路易哥哥来救她了!少女的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味道,为有那勇敢地赶来救自己的王子耳幸福,同时却又为王子将直面恐怖的死灵法师而担心不已。

可是,下一刻,她无暇去多想什么了。因为那脖子上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依旧不紧不慢地收紧,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路易的喊声。

“月,求你!不要伤害她!”也不再往前疾奔,路易双膝一屈,便向着月修跪了下来,低低地哀求。

许是为着路易的那一跪,瑞拉明显地感到脖子上那只手一颤,终于停止了收紧,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接着,竟慢慢地松了开来。一霎那间,那原本犀利邪魅的少女仿佛突然变了个人,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似乎,似乎,有些颓然。

终于脱离了束缚捡回一条命的瑞拉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双手抚着脖颈,急剧地喘着气,大量的空气急速地涌入肺中,带着些微的刺痛,可是,此刻的瑞拉却比之过往的任何时候都觉得这清新的空气是这般的珍贵。

而松开手的月修表情木然,带着些许的踉跄,有些愣神地又要向着那不远处的玉棺移去。转身的瞬间,尽管有着酒红色的长发,深黑的衣袍,路易却依旧看见了,那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累累的伤痕。

路易一愣,却是根本没想到,瑞拉居然能对月修造成了伤害。

“月。”下意识地伸出手却被不着痕迹地闪开,路易顿了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竟不知不觉地让她伤上加伤。

然而话音未落,路易忽然瞳孔放大,就这么顿在了原地,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他看见,巨大的藤条带着闪着寒光的倒刺狠狠抽上了少女纤弱的背。那一瞬,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他只记得少女在温暖的阳光下却依旧冰凉的气息;只记得少女即便受伤无助几乎崩溃也依旧挺直的腰板;只记得,那曾经在他的认知中那么强悍不可超越的存在,被一根粗大的藤条狠狠地抽飞了出去,如一片凋零的花瓣一般,无声无息地砸在了不远的玉棺上……

不,不,路易挣扎着,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不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不能动不能言。

“不”终于,心底的嘶喊冲破了束缚,路易疯了一般地冲过去,双掌挥动,还在扭动的藤条立时化成了轻轻的齑粉,被风吹过,飘散在空中。

“月,月……”心里着急,手上却没有丝毫轻忽地将少女搂起,路易疯狂地施放自然魔法,“月,为什么不防护,为什么撤了所有的防护,月,你怎么了?月,不要有事……”

“咳。”躺在路易的怀中,月修嘴角带着一丝血迹,却仍轻轻地摇着头,她想真真切切地感受这样的痛啊!她害怕,害怕自己会麻木到忘记!而且,刚才她根本就浑浑噩噩的,不曾防备,一时也忘了将先前撤去的防护重新加持。不过还好,还好啊!若是恢复了防护,撞上玉棺的时候,那玉棺便定是保不住了呀……

突然,月修身子一颤,艰难地转头。

顺着月修的动作,路易余光瞥见身后的景象,不禁心下一跳,悄悄地移动身体就想先挡住月修的视线,却不想,刚刚一动,已有一双手死死地揪住了自己的衣领,看着那因为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路易下意识地逃避了这一切。

面前,巨大的玉棺歪斜在一边,原本平静地躺在玉棺中的尸身落在了外面。“咔”手骨断裂的轻响,却仿佛是那心中破碎的声音。

“啊”尖利的惨叫,仿佛柔韧的神经被一瞬间拉紧,紧到没有了一点弹性,又随着那‘咔’的轻响,一着崩断。

“月,月,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月,你冷静点……”死死搂住挣扎不已的月修,路易面对这样的情景简直手足无措,全不知该怎么安慰少女。

死命挣扎着,似乎是聚起了全身的力气,反肘一下,重重地击开路易,重伤而全身无力的月修却已是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手脚并用地艰难地向着轩辕爬去。

“哥哥。”好不容易爬到轩辕的身边,月修仔细地将轩辕的手骨接好,小心翼翼地搂在怀中,轻轻地擦去那俊颜上沾染的些许尘土,眼神涣散地呢喃着,

“哥哥,哥哥,对不起,都是月儿不小心,是月儿不好……哥哥,月儿又犯错了呢!”伸手拍拍自己的脸,努力调整了一下,少女重新露出了美丽的笑靥,却其实怎么看都带着浓浓得让人心疼的味道。“哥哥,月儿现在变得很不像话了呢,总是想那么多,顾虑那么多,才一次一次地给自己给身边的人带来危机,却倒现在还犯着同样的错误。”

“月。”担忧地轻唤着上前,低喃的少女却好似眼前根本没有他这个人,毫不理会。再上前一步,忽然一个银色的身影闪过,莫离已龇着牙拦在了路易面前。

“莫离!”诧异地看着莫离,路易看着那陌生的眼神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离远点!”即便现在还无力重新幻化成人形,却并不影响莫离的说话。银色的小狐狸立在阳光下,美丽高傲,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尽是不善,仿佛根本不记得以前的过往。

“莫离!我是莫痴啊!”你难道不记得我了?不可置信地想要上前。

却被莫离一声喝断,“住口!你好好想想你可还否配得上她给的这个名字。路易,月姐才不需要你现在的同情。她伤害了月姐,便该死,可是,是你逼月姐放过她!”厌恶地瞥了眼路易身后的瑞拉,莫离淡淡地说道,“伤了月姐,也许她还不会怎样,但是,若伤了她在乎的人,那样的后果,路易,我想你应该知道……”

莫离的几句话,好像一盆冷水,对着路易兜头便浇了下来。不敢抬头,莫离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中。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的,月对待伤了她在乎之人的敌人,是什么样的手段。可是,瑞拉她……

“路易哥哥,你在干什么?马上将那邪恶的死灵法师消灭掉呀!路易哥哥!”逃过一死,好不容易缓过气的瑞拉看着眼前一人一狐的对峙,想也不想便冲上去准备抓紧时机动手。

可是,刚抬手却被路易一把扯住向后拉去。

“路易哥哥!”跌坐在地上,瑞拉不明所以地看向路易。

“滚开,你现在立即回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扭过头不看瑞拉,路易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

听着路易的怒吼,莫离冷冷地转过了身,路易,你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你会后悔的!

“路易哥哥!”不可知性能地看着路易,瑞拉有些呆住了,“路易哥哥,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还不赶紧消灭那个邪恶的死灵法师,这样你也可以重得自由,跟我一起回精灵族啊!”

“住口,我说过她不是什么死灵法师!我与她……”

还没说完,忽然,一阵悲戚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哈哈……”

急急地扭头看去,阳光下,怀抱着一具骨架的诡异少女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笑着。苍白的脸涨得通红,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气连同所有的愤怒、悲伤都一齐笑出去。站在一边的所有人此刻都隐隐地觉得,那个少女将终结在那大笑中,然后,死地重生!

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渐渐暗了下来。

“月。”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路易自心底地涌起一股恐慌。

轻轻的几乎被淹没在微风中的一声唤,却似乎唤醒了少女。幽深的眼眸看向面前的人,少女似笑非笑,“原来,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重得自由,原来,一直以来,只是我一厢情愿地限住了你的自由,锁去了你回家的路!”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月,你不要乱想。”慌乱地摇着头,可是不管如何解释,看着少女脸上那淡淡的笑意,路易忽然觉得,那么多的解释,都是那么得无力、苍白!

颓然地跪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抠进土壤里,路易再也抑制不住泪从眼中一颗一颗地滑落,“月,不要这样,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为什么不相信我!”

“朋友?”喃喃着,月修怔怔地看向路易,“可是她要杀我,你却不让我杀她!你直到最后那个样子都选择的是保护她,你放弃了我!”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月!你是我至亲的朋友,而瑞拉也是我的亲人,我无法选择”

依旧是愣愣地看着前方,却不知在想着什么。忽然,少女抬眼看进路易的眼中,轻轻地摇摇头,“不,不对,我原当你是朋友的,我那么相信你的,我的背后留给你守护。可是,你放任了别人攻击毫无防备的我。而且,”不给路易任何解释的机会,月修自顾自地说着,“她说了,是我限制了你的自由,将你困在这里,只要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不,不是这样的,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那样说……”

淡淡地摆摆手,好像压根没听见路易的话,月修的视线直直地移向了别处,“我还有事没有完成,现在不能死,我也不愿死在别人的手上,所以,那个女孩,我是必杀的。但是,即便我不死,我依然可以放你自由。”

“路易,我说过,你们从来都是自由的,除了背叛,你要什么时候离开,我都不会多做纠缠。缘尽,便罢了。”

话音刚落,刚刚还重伤无力的身子突然涌起一股暴戾凶悍的气息,路易只觉得眼睛一花,面前已没有了少女的身影。惊恐地转过身,一道黑色的身影直奔瑞拉而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月,求你。首-发别让我恨你!”跪在地上,绝望地抱住头。路

易知道,这句话,从此后一切过往无论愿与不愿,都将消散。可是,他

没有选择啊!他不能看着月杀了瑞拉,不说精灵种族是什么样的性子,

就是瑞拉可能是下一代女王的身份,即使他理解月,精灵族却不会。神

呐,求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低着头的路易,没有看到,那黑色的身影,在他那句话后,狠狠地

一颤,顿了一下,冲势锐减,原本直直刺去的手硬生生改了方向,只是

一掌将瑞拉拍飞了老远。

“咳。”急速收势带来的反噬,让月修忍不住一口血吐出,体内刚

有好转的伤势再度恶化。

听着不远处的响动,始终不敢抬头的路易心中渐渐绝望,同时还有

些麻木、茫然。突然感到面前一片阴影,抬头,看到的,是月修苍白得

可怕的脸,在那苍白之下,被鲜血染红的唇愈加鲜明。

“月!”

“莫痴,让我最后再这么叫你一次!”冰凉的指尖滑过路易的脸,少

女温柔地将精灵落在旁边的金发顺至耳后。

“直到来到这个世界,我才开始有了可以陪伴的人,可以守护的人。

我一直那么想好好珍惜!朋友啊!在过去,你可知,那于我是怎样的一

种奢侈。就像没有陪伴的人,没有可以守护的人,你可知,于别人那么

平凡简单的快乐,于我却是怎样艰难不可及的幸福!”看着欲言又止的

精灵,月修淡淡地摇摇头。

“不要说话,莫痴,听我说完!”

“过去的我不明白,却也从不曾想去探究,为何我总是孤独的,为何

我的身边没有人。我确实那么淡漠,我从不在乎孤独,我总是那么被动

地等待别人带我走进世界,那个世界啊,似乎本身对我就是可有可无的

,而我于它,其实也一样。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我好像不该出现在

那个世界,我不属于它,它也不属于我。那时的我,就连生命都是无所

谓的,肖有时都说,我活得简直不像一个人,因为没有让我执着的东西

。我,太寂寞了,一直,一直那么寂寞!直到我来到这个世界……”

顿了顿,少女慢慢地回忆着,“直到来到这个世界,就像冥冥之中

的一种牵引,我竟神奇地对这个新的世界产生了一丝归属。似乎前世只

是个梦,我是那梦里看花之人,现在梦醒只有这一生才是真实的。在这

个世界里,我开始有了渴望。你可知,最初察觉到的时候,我心中是怎

样的激动与幸福?”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便遇到了莫离和轩辕哥哥。也许,就是他们

的牵引,我觉得自己开始活得像一个人了。有了朋友,有了家人,有了

我想要拼尽性命去守护的世界。我好高兴,真的,我觉得好幸福!”

“只是,前世的我无所谓守护什么,今生的我却没能好好地守护!”

说着,少女的脸上染上了悲伤,可是她仍然微笑着。

“我从没想过,我的守护也许别人并不认同。原本我总想,我只要可

以好好守护着我在乎的人就好,不需要顾虑什么方式,只要大家都安稳

幸福,我便就幸福了!可是,我在乎之人眼中的害怕还是让我失了心。

于是,我开始有了顾虑,我担心,我的守护将推开我在乎之人。这么多

年令人贪恋的温暖,我的心不再能适应过去的情况,我害怕回到过去的

日子,我害怕再次变得孤独。还好,那段难受的日子,还有人愿意陪着

我,当时的你,也是其中之一,所以,我从没选择放弃守护。”

“可是,即便依然在乎,我不可避免的那诸多的顾虑,让我失去了最

重要的亲人。先是肖……然后是轩辕哥哥……因为我在乎那些我在我在

乎之人心中的样子,我没有能好好地保护他们!所以,我想,我后悔了

,我要杀尽那些造成伤害之人,哪怕只是可能造成威胁之人,不管我在

乎的人是如何的想法,我不管了,我只要他们好好地活着便好。因为,

看着他们陨落时的心痛,完全淹没了我所有的顾虑、委屈,让我几乎疯狂!可是刚才,你的恳求让我不忍!我再次放过了敌人。但是最终,我受到的依然是那样的伤害。因为轩辕哥哥,我陷入暴怒,不顾一切地要杀人,却只因你又说你会恨我!我便又犹豫了!”

“原来,原来,我依然那么在意啊!莫痴,我怎么忘了,其实你是路

易啊,是爱好和平的善良的精灵啊,更何况那还是你的亲人。可是莫痴

,为何别人可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伤害我在乎之人,我却不

可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乎之人。莫痴,精灵的善良便是这样的吗?



“莫痴,不要争辩。我今日说了,放你自由,其实,你直说便好,除了背叛,只要你有意,那我定会放你自由,绝无二话,日后也再不会与你有和瓜葛。而那,是我最后给你的礼物。”伸手指向一个方向,那里,瑞拉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只拿胸口微弱的起伏证实着她还活着。

回过头,路易惊恐地发现,眼前的人仿佛一个影像一般,竟开始渐

渐变淡。

“月,月,你怎么了?”想要伸手去抓,却诡异地从中透过。“月,

你到底怎么了,我从没说过要什么自由,月,我是莫痴,我是你的朋友啊!月……”

愈加透明的少女淡淡地笑了,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最开始的时候

。“若是可能,便不要让丝叶回东方来了,请你好好照顾她吧,就让她

在精灵族的庇护下幸福地生活吧。再见,莫痴”话音刚落,少女的身

影彻底地消失。

空气中,隐约是少女淡淡的带着悲伤,又透着些漠然的歌声,“我

似乎握住什么,却从不真切,最后看清时,原来,原来啊,是我从未真

正抓住的幸福啊!……”

怎么?

都离开了呢?

那些给我救赎的人呐?

为何都离我而去了呢?

“轰!”已经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一道紫雷仿佛划破天空的灵蛇。紧

随而至的,便是倾盆的大雨,将所有的悲伤与无助一同淹没。

“月”

一颗树后,唐包缓缓显出了身形,看着不远处那雨中伏在地上悲伤

哭泣的少年。

仿佛敲响在人心上的“滴答滴答”声,慢慢的小了,渐渐的停了。

雨消云散,阳光重又灿烂地照耀着大地,可是这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许久,唐包还是站在了路易的身前,总是带着暖心温度的大掌拍上

少年淡薄的肩背。“路易!”

“不,不,我是莫痴,我是莫痴……”少年忽然疯狂起来,摇着头使

劲捶着地面。

“路易!”安抚着少年,唐包看着远方,深深地叹了口气,“选择了

就不要后悔!”

“可是为什么要有这样的选择,我无法选择!我不能看着月杀了瑞拉

!”

“那你便看着瑞拉伤害月主么!”说着,唐包的声音忽然严厉起来。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没想到,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月一直是很强的,瑞拉怎么可能伤到她。”

“路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从来都有很多变数。”

“我只是不敢相信……瑞拉她……”

“路易,你还不明白么?月主正是因为那些她所认为的不可能,那些

她未曾想过的变数而失去了重要的人!所以她再不相信什么不可能,她

要抹去一切危害的可能,哪怕只是一只蝼蚁。她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

在乎的人,可是,你却对她说,你会恨她!她那么在乎你们,可是,每

次都是因为她在乎的人而伤痕累累!”拳头紧紧地握起,唐包的心中说

不清的愤怒与心疼。

“她为什么总是要去包容别人,哪怕付出伤害自己的代价?你们有什

么资格让她如此,前世如此,今生亦然!难道就因为她有着强大的实力

,又只为了你们的陪伴,只为了不再孤独,只为了能让心有个寄托,她

便活该受这样的煎熬么?”愤怒的内心带动起强大的气场,唐包的手上

都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为何,一个两个都是如此?那一世,还不够

么?

“唐爷爷!”一声轻唤,仿佛忽然醒悟自己的时空,周围强横的气息

渐渐平静,可是唐包的脸色仍然不好看。

“唐爷爷,到底出过什么事?”

深深地摇摇头,唐包最终闭了闭眼,“路易,带着瑞拉回去吧!”

“唐爷爷?我不要走,我不是故意要伤害月的!唐爷爷……”

“我知道,路易,我都知道。可是,路易,很多时候,故意不故意并

不重要,伤害总是实实在在的!路易,好好想想吧!不要总是苛求别人

原谅你,容忍你,她没有这个义务!”

“不,不,我不要,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孩子,好好想想吧,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等你明白了,你可以

再回来,她会原谅你的。不管前世今生,她对朋友,对在乎的人,从来

都是那么宽容的!可是其实,我一直希望,她能不要那么宽容,看得人

心疼!”最后的一句,轻轻的,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

抹去脸上混着雨水的泪,曾经阳光快乐的精灵今日开始慢慢地变了

。“唐爷爷,我想去看看她。”

盯着路易半晌,少年只一直半敛着眼眸,沉静中透着固执坚定。

不再多说,唐包轻身而起,路易也不再吱声,紧随而去。

依旧是阳光下一片花草环绕中,反射着温暖光芒的树屋,两人静静

地飞身而上,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突然,将近门时,两人似乎被什么东西拦住了,温软的,好像母亲

的手,却将两人拦在了树屋外,怎样都不得而入。

“唐爷爷!”是她吗?不说话,路易看向唐包。

不用语言,只一个眼神,唐包却也能懂了路易的意思。点点头,唐

包也有点无奈。“其实刚到这里的时候,以月主为中心,就自然地形成

了一道屏障,就连你我二人也一并保护在其中,只是你一直没注意。没

有她的允许认可,任何人是不得进入的。”

“那,瑞拉她……”

“是的,月主都是知道的。可能是那两条项链吧,所以月主认为瑞拉

应该是你的亲人。若不是月主的许可,瑞拉根本是不可能靠近的。只是

不想,结果竟是这样。现在,可能心中难过,下意识地便缩小范围将自

己裹在了里面吧!”

远远地看一眼屋内,美丽的少女躺在床上,闭目沉睡,那么安详,

只是微皱的眉,让人忍不住想去在那额上印下一吻淡淡的祝福,帮她抚

平心中的难过与悲伤。

缓缓地向后飞去,少年仿佛一瞬间长大了,眉间带着淡淡的失落与

哀愁。“唐爷爷,我先将瑞拉送回去。但是,我会回来的!到那时,我

会成为她真正的朋友,可以依靠陪伴守护的朋友!”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会回来的。

我会成为她真正的朋友,可以依靠陪伴守护的朋友!

月,我依然是你的朋友,可以站在你身边的朋友,让你可以放心将背后交给我守护的朋友!月,好吗?

默默地看着少年渐渐远去,唐包终于回头,树屋内,少女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阳光偷偷地撩开花叶,在少女美丽的脸庞上流连。周遭的花草也仿佛感觉到了少女即便在沉睡中也透着的孤独悲伤,轻轻地伸展着,摩挲着少女,沙沙的声响仿佛是低低的安慰。

一片花叶中,少女安睡着,愈加得清雅绝俗,不染纤尘。那么美,却无端地令人心慌,仿佛她不该属于这个世界,只下一刻便要离开。

“月主啊!”隔着结界,唐包低喃着,“请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还有那么多的人,期望你能幸福啊!”

慢慢的,仿佛是看着曾经的朋友离去而闭上了眼,透明几不可见的结界渐渐可以看得见实体,里面少女的身影也缓缓模糊,好像是要圈起一个独立的世界,与外面完全地隔离。

无奈,转身离去,唐包自然也没有看见,树屋中,少女额上淡芒一闪,竟缓缓撑起一道屏障,将少女和小银狐细细地包裹其中,青华流转,一朵青莲蓦地转出,精纯的仙气随即涌动布满了整个结界,浓厚得几乎肉眼都能看得见,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溢出结界,即便是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唐包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温和的绿色元气,丝丝缕缕地游移着,仿佛活物,带着鲜明的生命气息,随着少女体内牧云诀的自行运转,一点一点顺着全身的毛孔钻入少女的体内。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向下进入丹田,一路则冲上上丹田,两个循环同时同步地进行着,最后转化成自身的真元相接与两个丹田相连的筋脉‘天桥’,绕全身筋脉走过一个大循环。

青莲缓缓转动着,结界中的仙气浓而转淡,又渐渐转浓,就这么循环往复着。不知过了多久,结界中的仙气不再补充。到最后的时候,就好似是一个灵魂重新附上身体一般,青莲旋转中点点移动着,渐渐靠近,缓缓倒下,附上少女,从茎到叶,最后是花。然后,消失不见。只是少女额上的额珠上,青莲重新出现,细看下,似乎比之原来更开了一些,也更加的娇艳,而那青莲之上的黑蛇,也闭上了金色的眼眸,静静地盘旋着。

经此一次,七品仙莲才真正融入了月修的灵魂。

许久的许久,已经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唐包依旧每天都来看看。而站在那树屋前,看见的景色也依旧模糊。即便担心,可是唐包也不愿动用道法将结界破坏,只能每天谨慎地守着,时间似乎有回到了月修醒来之前,每天带着一点点的希望来看看,却总带着失望离开。甚至,现在连里面是何情况都不能清楚地了解,只能细细地感应着屋内的气息,知道屋内的两人都还昏睡。

树屋里,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仿佛时间在这里都停止了步伐,流连不动了。就连那树屋中的花草都还是那天结界张起是的模样,一派生机勃勃,偶尔抖动着,仿佛在切切低语,那躺在床上的少女何时才会醒来,总是这么安静的屋子里,有些寂寞呢!更不说还常常飘荡着些令人不禁黯然神伤的味道。

今天,花草们似乎格外的兴奋,沙沙地低语不停,似乎在传达着什么。

忽然,那张大大的木床上,一双圆而黑亮的眼睛忽然睁开了,带着些长梦初醒的迷茫。

使劲眨了眨,圆圆的眼中,点点的雾气终于散去,剩下一片清明。转转头,看清周围的情况。银色的小狐狸终于动了,直直地向着旁边仍旧在昏睡的少女挪去。

靠在少女的脸庞边,莫离轻轻地拱了拱,低低的呼唤着。

似乎是听见了莫离那轻轻的低鸣,少女的眼睫颤了颤,终于,也缓缓睁开了。许是有些不太适应打在脸上的阳光,少女的眼睛微微眯起,皱起了姣好的眉,缓了缓,才最终真正睁开。

一片清冷。美丽的凤目中,深深的黑色里,透不出一点心思,冷冷清清的,视线所过,什么都清晰地印在了那双眼睛里,却其实什么都没入了她的眼,无心无情。只要一眼,便看得人心生凉意。

不一样了,与过去都不一样了!看着那双眼睛,莫离悲戚之余还有些隐隐的不安。过去,那双眼睛,深沉,却还会带着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仿佛死寂的深潭,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无端令人胆寒。坐在那不动的时候,因着那双眼,她整个人仿佛不是活的,只是一尊完美的雕像,哪怕沧海桑田,她只是那么淡淡地看着,哪怕置身最热闹的集市,她也沾不上一些生气。

门忽然被推开了,唐包有些激动地站在门口,嘴微微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看着月修的眼睛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得出口。

月修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在她的视线里。清冷的目光,清冷的人,没了一点人气。

看着那双眼睛,唐包渐渐安静了下来,原本因为看到月修终于平安醒来的激动心情仿佛被放在了风中,一点点吹去,什么都不剩,只是,面对着那样的落差,那样的空旷,总感觉有些压抑,有些悲伤。

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参见月主。”

“恩。”简简单单的一声,便再没了什么声响。整个屋子又回复了先前那几乎令人窒息的安静。

有什么不一样了!唐包知道。那少女的眼中啊,已然少了些东西。若是说,以前的时候,只偶尔有时看着那少女不似这世间之人,甚至还带着点无助。那现在,这少女已经说是全然脱去了那人的皮囊,成了那日月星辰之上淡看云卷云舒的神。

成神啊!那又是好是坏呢?没有人说得清。只是唐包心里知道,看着少女那样清冷遥远的眼神,他的心便被狠狠地一揪。

“月主!”许久,唐包终于开了口,带着淡淡的敬畏。

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月修缓缓地回头,看向了唐包,不带一点情感,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或许,其实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曾进得心里去吧!

面对着这样的眼神,唐包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就这么沉默了。

没有对唐包的不说话有什么表示,淡淡地移开视线,没有任何预兆的,月修忽然消失了身影。

没有惊慌,唐包只觉得自己有些麻木了,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什么样的心情,他只觉得疲惫,那么累。可是,连他都觉得心里耗尽了,那个女孩又该是什么的心情呢?

靠着门,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站在花树下望向玉棺的少女。

开满了淡色小花的树在风中微微地摇摆,那么轻轻地晃动着枝条,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就觉得很疲惫了,唐包看着那花树,只觉得那树也已老了春心,再也舞不动了,只是还不甘心沉沦,吃力地醉在风里,洒下满满的花,乘着风滑下。

一瓣两瓣,落在那树下少女的发上,肩上。

看着那少女的背影,唐包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清清冷冷的,那么淡淡的,又仿佛带着些厌倦。

好久。

少女忽然动了,单手轻摆,一张瑶琴便出现在了面前。轻轻地一拨,发出“叮”的脆响,瞬间冲破了所有的沉寂。

盘膝而坐,任手随心动,少女依然遥望着远方。只是,心本就空空的,望着没有尽头的远方也总不知望见了什么。

一天,

两天,

三天。

叮叮咚咚的琴声,渐渐由缓而疾,让人不禁产生了一种极静又极动的错觉。就像要在那极度的压抑中毁灭一切,一丝不留。盘旋低徊,千折百转。仿佛是极细的钢丝勒进了皮肉,掐住了喉咙。剧烈的心跳无处可归。紧迫的心弦无处可靠。唯独,那弹琴的人还是面无表情,即便双手十指已是鲜血淋漓。那脸上还是没有一丝变化,仿佛那双手根本不是自己的。

“月主……”唐包终是忍不住担心。

刚开口,却突然之间地动山摇。一时不察的唐包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稳住身形便要向着那仍在弹琴,仿佛不曾察觉任何异常的人儿冲去。

“嘭。”的一声闷响,唐包狠狠撞在了不可见的结界上,也是他心中焦急,竟不曾察觉这道结界。

“月主。”看着那一片地动山摇在中却对一切恍若未闻仍在弹琴的少女,唐包担心不已,却毫无办法。他当然知道,这突然地地震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遭原本乘着风飘洒花瓣的树几乎被颠光了颜色。琴声终于再次有了变化。

第一百三十七章

激昂扬起的琴声,仿佛要冲破了云霄,毁天灭地。

而随着这琴声,地震也愈加激烈起来。

终于,轰隆巨响中,仿佛巨浪臣服着低下头,向两边分开,大地缓缓裂开了一道可怖的伤痕。

而不远处,那樽玉棺也开始渐渐下沉,仿佛是要回归了大地的怀抱。

不可置信地看向抚琴的少女。

一片几乎令人肝胆俱裂的地动山摇中,少女平静地坐着。染血的双手没有丝毫停顿地翻飞。飘扬的发丝间,少女的头微微扬起,闭上了双眼,似乎是为了止住那泪的滑落,又仿佛是为了迎接阳光。

当一切终于重归了平静。玉棺彻底不见了,大地上,甚至连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若不是那抖落满地的花雨,少女微微颤抖的布满血迹的双手,唐包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风轻轻地拂过,带起纷纷扬扬的花瓣。收起瑶琴,缓缓站起的少女,包围在一片花雨中,静静地看着那花开花落,满身里透着股悲伤迷惘,带着无可归属的寂寞。那一刻,她仿佛一只飞倦了的鸟儿,绝望地寻不见家的方向,只能停落,卸下防备,付尽温柔,脆弱得让人心疼,只想将一身的温暖都取了来,哪怕只能让那双眸多一点温度也好。

“月主。”忍不住一声轻唤,仿佛将少女从梦中陡然唤醒。

几不可察地一颤,少女周身的气息猛地一变。

依旧是站在花树下,依旧在静静地看着那花开花落,却心无感伤,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就若这浮生同样如梦,无可眷念。

只是,他们都知道啊。即便那人已经随着那玉棺,仿佛沉入深海般沉入地下,他已成了她心上抹不去的浮翳,闭上眼就能看到。

是啊,他们都知道!

所以,他该如何开口,让她放过自己,学会忘记!

“月主!”望着少女看过来的双眼,唐包真的发现,月修的这双眼睛太深,仿佛能将一切都湮没,看进这双眼眸,那么沉,几乎要失了心,失了魂。

稳了稳心神,唐包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月主,你的伤……”

没有一点波动,少女淡淡地回答,“已经无碍。”

又是静默。

许久,少女望着那原本玉棺所在的地方,“过几天我会出去办些事情,唐老,就再次守候,等了解后便回龙族吧!”

闻言唐包猛地抬头,“月主,我,唐包愿长随月主。”

背过身,月修摇摇头,“不用了,誓言、约定,总是太苍白,脆弱得让人讨厌。我要去做什么你肯定也知道。你出身龙族,也是守世神兽,到时候,那样的场景不该是你该出现的。而且,”月修顿了顿,“那件事情我是定要自己去好好完成的,不需别人的插手。”

“月主……”

“不必多说了,我意已决,唐包领命即可!”淡淡的一眼扫过,唐包千万挣扎都噎在了喉间,再说不出。

终于,唐包慢慢躬身跪下,“是,月主。属下告退!”

“恩。”轻轻地应了一声,月修看着眼前的风花再没有回头。

“月姐。”许久,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些担忧,透着些迟疑,正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莫离。

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少年的呼唤。

“月姐!”少年的呼唤中带上了些许的急切,仿佛害怕面前的人下一刻就会弃他而去。

“莫离。”终于,少女偏了偏头,却依然没有看向少年,“这次,你呆在这里,跟在唐老的后面努力提升修为,就不要跟我去了!”

“不,月姐,我不要。”少年激烈地摇着头,“我不要离开你!”

“莫离,听话!”

“不。”一声怒吼,两个人都不讲话了。

“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月姐,我已经是九尾了,不会拖累你的,我可以帮你的!让我和你一起去吧!”许久,身后只剩低低的哀求。

“莫离,听话,你在这里努力提升修为,以后可以给我提供更大的帮助。而且,我也不想你的手上沾染太多的血,那太肮脏,对你的修行也不好!”

“那么你呢?那些肮脏的血难道不会污了你的手么?”

“我没事的,我的修为已经完全恢复了,而且更加精进……”

“不要再骗我了!”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月姐,我们还像以前那样,让莫离一直陪在你身边,不好吗?”

风吹起漫天的花雨,几乎淹没了两人。

“莫离,不要让我为难,我,不想让你看见……”

“我不在乎!月姐,我不管你成佛入魔,不管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月姐,这就够了!”

“可是我在乎!”缓缓地回身,少女的眼中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我在乎!”

“月姐!”

“莫离,听话吧,我害怕,有一天你也要离开我了,我只剩你了,若你也走了,我要怎么办?莫离,我再也无法承受失去谁了!”

“月姐!”看着少女那哀伤仿若心死的微笑,莫离的心狠狠揪起。月姐,我还是不能站在你的身边,陪伴你,守护你么?

“莫离,让我保护你吧,我不允许我在乎的人再受到什么伤害了!所以,答应我,好好地留在这里,好么?”

看着那双深黑的眸子,莫离一时悲伤难过直冲脑海,张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你要保护我,我便不想尽心守护你了么?你真忍心也将我留在你的世界之外么?

猛地扭过头去,“不!”即便你想要将心死死守起来,我也不愿站在你的世界之外,看着你悲哀。月姐,让我为你分担,不好么?我们不该是同甘共苦的么?难道没有了灵魂契约,我便再走不进你的世界了么?我不要!

“莫离……”姣好的眉微微皱起,看得人不禁心生怜惜,恨不能什么都立时答应了她。

忍住心中的冲动,莫离始终不看月修,“不,我不要……”

忽的,面前的人陡然安静下来,没有了声音。

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莫离有些疑惑地看向月修。却只见月修正幽幽地看着自己,那双眼中尽是自己也看不清的东西,那么深,那么沉,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吸进。

“月姐!”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心中的不安愈加浓烈。

看着眼前的少年,月修一阵恍惚,缓缓地抬起手来。

“月姐,你要做什么?不要,月姐!”惊慌地唤着,可是面前的少女眼神迷蒙,仿佛什么都不曾听得见。

来不及多想,莫离转身就跑。可是,身后,少女不慌不忙的双手凭空画了一道符,轻轻向着前一推,“封。”

不管莫离如何加速,如何变幻方向,那符咒仿佛是长了眼睛一般,始终紧紧地盯着莫离。只是几息之间,带着蓝光的符咒追上了疾奔的少年,直接击中背后没入了少年的身体。

“啊!”一声惊叫,莫离当空摔下。将落地的时候,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缓缓地放在了地上。

还在挣扎间,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少年的面庞。

为什么?看进那双古井般的眼眸,莫离不再挣扎,只是眼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悲戚。既然你的心已经伤痕累累,陷在了冰天雪地里,那为什么还要推开我,不愿要我心甘情愿付出的温度?

轻轻的一声叹息,“莫离,听话!好好地留在这里!我只是去处理一些事情,以后便再不理世事,好么?这个封印只会暂时封住你的灵力,过得一段时间自然会恢复一点,不会影响你的修炼,但一定不要走出我布下的结界,答应我,好么?”

恼怒地闭上眼,狠狠将头甩向另一边,莫离不愿看也不愿听。

轻轻的一声叹息,脸上那冰凉的温度渐渐离去,少年仍然固执地不肯睁开眼睛。再回过头时,看到的,就只是少女萧索模糊的背影,湮没在那纷飞的花儿中,再看不见。

树后,一个人漫步走出,看着地上拼命忍住颤抖的少年,和那远去的少女,最终,轻轻闭上眼,开始了此生最虔诚的祈祷。

清冷幽静的碧波潭下,一处深宫之中,寂静得令人心生寒意。洁白透明的轻纱长长垂下,偶尔微微飘起,隙缝之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女人仿若一尊雕像一般坐着,面前还恭敬地跪着一个人,正是肖紫玉。

突然,一直静坐着的女人猛地睁开了眼,嘴角微扬,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容。

“师尊!”敏锐地察觉到女人的变化,肖紫玉低低地唤了一声。

女人淡淡地瞥了眼低头跪在下面的人,冷哼一声,“赶得还真是时候,你可以动身了,你那九皇子也会很快醒来去找你的。”

惊喜地抬起头,却在看见女人的刹那迅速低下。即便如此,肖紫玉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喜悦,仿佛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了。自从上次施法后,赟哥哥就一直昏睡不醒,她担心不已,却也不敢多问,怕那老妖婆一个不高兴要拿赟哥哥怎么样,不过其实,即便是问了也一定不会得到什么答案的吧!好在,这老妖婆要么不说,要说了就从来不屑骗人,她既然这样说了,那赟哥哥定是没事了,这几天就能醒来,只是可惜,她要出去了,不能让他醒来第一个见到自己。

“多谢师尊!紫玉此去定会将师尊的交代好好完成的!”

“哼,去吧!”

“是!”躬身退出,留恋地看了一眼那个方向,肖紫玉一咬牙,终于闪身离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凝玉山,修真第一大派,玉衡派的所在。首-发此时,正有一位红发黑衣的绝色少女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行去。

作为一个隐秘的修真大派的所在地,凝玉山常年都是一片仙雾缭绕中,若隐若现之间,树木林立,清泉美石。常人看过去都赞好一片洞天福地,但其实,一片美景之下,却处处暗藏杀机,连这里最好的猎人结伴上了凝玉山,都须得打上十二分的注意。就算你本领高强,真要上山去一览胜景,当地的人也一定会劝你最好不要入得那五百里之后的深处。

因为据说那里是神仙的居所,凡人没有神仙的许可是不得进入的,否则便会遭到神仙的惩罚。而且,也确有些不信邪的人,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自那以后,人们便更加不敢擅闯了,只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祭祀,祭拜那居住在山上的神仙,祈求平安。

一个月的时间,月修便晃悠悠地到达了玉衡派的所在凝玉山。

路过那当地的小镇的时候,也曾有热情的人上来劝月修,最好不要接近那座山,只远远看看便好了,月修当时也不多说,只是笑笑感谢了那人的好意。

她自然知道,那山上常年缭绕的雾气根本就是护山大阵的缘故。有一个修真大派盘踞于此,这山上的布置自然不会简单。而越是没有人多入这凝玉山,自然那山上便是不多做手段也危险无比。

可是对于月修,这些都不是问题。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蒙蒙亮,月修便直接出现在了山脚下。抬头看看一片朦胧中的凝玉山,月修扬起一个习惯的微笑,便徒步上了山。一步一步地,如履平地。那些迷雾瘴气,乃至大大小小的阵法,于她也仿若无物。

只一眼,月修便找到了玉衡派在凝玉山上的所在。面带微笑,闲庭信步一般,月修似缓实快地往那玉衡派而去,只眨眼之间便消失了踪影。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是是非非,月修的性情虽说不上大变,却再与从前不同了。整个人愈加的清清了了。不必多说,便让人自发地觉着,眼前的这人仿佛与这天下不多瓜葛,实实在在只是这世间一个清闲脱俗的过客,说不得哪一天便羽化飞升而去了。

离开了异兽之森,月修很自然地又挂上了习惯的微笑,她早已习惯了这个表情。不管什么都是不急不缓的样子,就是现在,也不再如过去那般,一个空间穿梭直接出现在目的地,而是一时兴起便一步一步地仿佛散步一般地上了山,丝毫不动用真元灵力。

牧云诀在体内自行运转,此时的月修,牧云诀已修至蓝级顶端,与紫级就好像隔着一层膜,仿佛一戳就破,但又迷迷蒙蒙地难寻那过口,很是玄妙。对于这瓶颈,月修也不着急,她的修炼说实话速度实在是快得有点过头了,根基不是很稳,更何况,现在的修为还不全是由自己修炼得来的,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她也无法很好处理的力量,依然在她体内维持着一个很微妙的平衡。

可是,月修不在乎,不着急,也不压制,任其自由发展。不是说和一些人一般的刻意漠视,她是发自心底地不在意了,只是有些倦了,其中,也许还有些怨,这样的修为又如何,最终在乎的人还是一个一个地离开了!

任由牧云诀在体内自行运转,她就那么闲适地走着,瘴气等于她也没有任何效果,而所有的虫蛇毒物野兽也都仿佛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一般,两不相犯。

事实上,月修身上却没有透出任何的气息,表面看来,就和一个凡人没什么不同。甚至,于那些猛兽虫蛇而言,她就像一片落叶,更或者就是一团空气。

自从上次的险些入魔,及长期昏迷,修为被强行提升,月修身上的气息不得不说的是奇怪。她走在哪里,匆匆一瞥,就仿佛这人彻底融入了周围的世界,但若要细细地看去,那人却又似乎那般地脱俗于这世间,可是毫不突兀,矛盾而怪异。

上山的途中,间或几道神念匆匆扫过,月修却没有丝毫动作。可是,就像两方都约好了一般,那神念直接扫过月修,也没有丝毫停留,仿佛月修也只不过是这山上的一株花草。

离目标已是不远,又一次感到一道神念从身上扫过。月修轻笑出声,眼波流转间,强大的神识迅速缠上对方的还未来得及远去的神念,眨眼之间就将对方绞得粉碎。

悄悄地放出一丝神识循着对方的气息而去,月修立时便看到几个人正围着一个人焦急不已,而中间让众人这般奇怪焦虑的那人,正双手抱头在地上打着滚,痛苦地嚎叫着。只一会儿,那修者便口吐鲜血不动了,终是没能等到周围的弟子将长老什么的人叫来。

一个闪身,月修已经隐身出现在了玉衡派之内,看着面前的一片混乱,淘气地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不动声色地放开神识,瞬间便覆盖了整个凝玉山,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迅速地捕捉到到依旧在巡山的所有神念,如法炮制,狠狠地全部绞碎,立时,玉衡派之内一下乱了。

一些人隐约意识到可能是有人侵入了山中,下意识地便放出神念查探,却不想月修根本就正站在一边守株待兔,数息之间又多了几声惨叫,场面更加混乱。

“不要乱,所有弟子集合,不要动用神念,有人入侵了!”正慌乱中,一个看上去俊朗威严的男子站了出来,他没有轻举妄动,很快便发现了一些很多人都不曾注意到的细节,迅速地做出了判断,并下了命令。

听着他的话,在场的弟子也都渐渐平静下来,快速地集结到男子的身边,各司其职,积极防御。

“有意思!”饶有兴味地看着男子布置,月修忽然想起,怪不得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他不正是那个华珵么!似乎,月修记得,他还是玉衡派掌门的女婿,灵秋仙子的丈夫,也是那二长老的徒儿。

好像还有什么忘记了,似乎也与这玉衡派有着什么关系的呢?

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呢?是什么的呢?不顾下面的人各自忙碌,月修几乎要托着下巴坐下来好好想想了!

是什么的呢?正在分着小心思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无聊了的时候,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是那个当自己是替罪羊的什么仙子的,当时她说自己正是这玉衡派掌门的孙女的呢!

就是这个!兴奋地右手握拳拍在左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月修没有要隐藏的意思。立时,所有在场神经高度紧张的修者都刷的看向了这边,却不见人影,不过,就是不见人影,所有的人更加紧张,却根本不敢将神念探过去。而月修也不说话,不现身,就想看看下面的人会作何反应。

终于,华珵走出人群,向着面前的空气一稽首,恭敬地朗声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到访,还望前辈现身,不要捉弄晚辈。”

“呵呵。”少女的轻笑自面前的空气中传来,引得众人都不禁瞪大了双眼。

空气如水文一般一阵波动,一位绝色的少女渐渐显出了身形。红发黑衣,小巧的脸蛋上纯真与魅惑矛盾却无比完美地结合,透着别一般的诱惑,让这些平日里见惯了仙子美人,又因着修炼几乎算得上清心寡欲的修者都忍不住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可是,奇怪的是,这少女的出现虽然诡异,周身的气息却与凡人一般,更奇怪的地方还有呢!一些观察较细的修者发现,自己看向少女的时候,隐隐觉得少女的身上似乎透着些惑人的感觉,好像魅人的狐妖那样,可是,引人痴迷的同时,却可以感觉到一股无上的压力,仿佛警告,面前的人神圣不可侵犯。

诡异。不但是那些弟子,就连华珵现在也是这个想法,不过,他还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女孩,非常危险。

能这样出现在玉衡派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凡人,那么,便应该是修为高深而气息内敛,自己功力不够无法看出底细的了。扫了眼周围,没有其他的人再出现,那么这样的情况下,先前的那些弟子出了事,应该也是这少女动的手了。再暗中细细地打量了下少女,绝美的外貌,血红几乎及地的长发,黑色的华衣,……

等等,血红的长发,黑色的华衣……难道……

一阵冷风吹过,华珵禁不住一个寒颤,才感觉到背上全是冷汗。不过即便如此,抱着一丝侥幸,华珵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了,“在下玉衡派华珵,不知前辈大名?”

美丽的少女微笑着摆摆手,“华珵啊,如雷贯耳!”

“不敢,”谨慎地一拱手,华珵也不敢追问少女,可是心中的那个想法却愈加肯定了,“前辈远道而来,可请前辈移驾前厅,我等定当好生招待。”

“不必了,我不喜欢玉衡派呢,办完事马上就要走了,不会多留!”

听了少女的话,华珵稍稍放下心来,可是同时,却也不免更加疑惑,“那,请问前辈有何要求,若是需要,我等定将尽力。”

看着华珵的反应,少女淡淡地笑了,一阵微风吹过,轻轻扶起少女的发,不经意之间露出了那额间的额珠。

不单是华珵,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顿住了。

额珠!仿佛天生就神奇地长于额间的额珠啊,尤其是上面隐隐闪着青色光辉的青莲。少女的身份呼之欲出。

“莲君牧云!”不知是谁的一声低呼,所有的人顿时再度混乱起来,就连华珵等人都愣住了,旋即,混乱中,很多人下意识地便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暗自戒备。

“她是莲君牧云!快去告诉掌门,莲君牧云来了,魔头来了!”

看着下面混乱的场面,听着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月修好笑地扬起嘴角。

莲君牧云啊!一段时间没有出来,想不到自己居然出名了呢。可是,莲君!莲君,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呢!

摸摸额上额珠的青莲,仿佛云破月来一般,少女轻轻笑起来。哥哥!月儿的清理就此开始了哦!你,要好好看着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就是莲君牧云?”手中白光一闪,华珵已将一把飞剑握在了手中,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莲君牧云啊!最近一段时间,修真界风头最劲的,就是这个突然跳出来的修者了!身世不明,门派不明,她的所有都是一个谜,只知道她与逍遥魔君有些关联,似乎是兄妹。可是,那个月罗族的轩辕慕天却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妹妹?他原被他师父收留教养之前,就已是个孤儿了!

但是,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的话,却正是这个少女,为了救轩辕慕天而闯入几大门派联合建立的防守极为强悍的山谷,甚至在见到轩辕慕天惨死后,几乎入魔,除了先前逃出和她放出的极少的一部分人,谷中的所有人全部惨死,无一幸存。

那天,在收到消息,几大门派急急感到的时候,看到的,就只剩了一片废墟。不说镇守谷中的三大长老连渣都不剩,原本山谷林立,树木茂盛的谷中,就仿佛经历一场世界末日一般,只留下半截原本关押重要囚犯的最高峰,孤零零地矗立着。到处都是碎石、沟壑、断肢、残壁,大地几乎都要被鲜血所染红。满眼望去,全是一派地狱的景象,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死气。

顺手抓出路上遇到的原本关押在此的邪道中人,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一切,应该都是一个人的作为,一个少女,绝美的容貌,红发黑衣,最突出的是,额上一颗额珠,上面一株青莲闪着青光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出来。

看着谷中的惨景,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单独一人击杀三大长老,造成这样的场景,那要有怎样的修为啊!难道,是上界有什么人偷偷穿过空间结界,穿过来了么?

问那人那少女为何而来?那人只说了一个名字:轩辕慕天!

听着这个名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心下一突。轩辕慕天啊!普通的人不知道,可是,这些各派的高层又怎可能不知呢?更何况,不说轩辕慕天的过去,单是将他抓获囚禁于此,便是众门派共同决定的。而加之于他身上的种种,他们或多或少,也都知道。

那邪道之人邪笑着说了,当时那少女抱着轩辕慕天的尸身,单是撕心裂肺的长啸,就令在场的高手气血翻涌,须得所有的人一起大力相抗,而外面的结界,则是直接被一举震破拿天上的阵眼。

守护山谷的结界啊!那可是九环迷阵啊!

华珵记得,当日那邪修临死之前还狂笑着: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啊,哈哈,你们就等着吧,牧云尊上说了,都逃不了的,你们都逃不了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的,哈哈,你们就等着吧!哈哈……

那日以后,山谷中的惨状不知被谁就迅速地流传了出去,而造成那惨状的少女,则被人称为了莲君牧云。通常,女修便是实力比较强悍,受人推崇,大家也不过就是称之为仙子,可是这个少女不同,在这之前,修真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任何信息。她实力强悍,手段狠绝,爆发之时,根本不分什么敌我正邪。仙子不合她的心性,魔头也不足以形容,那些侥幸逃出的邪修对她推崇备至,恭敬地称她莲君。君啊!修真界几代都不一定能出现一个以君为号的修者。那是所有人对之发自心底的一种崇拜。

对于当日那邪修所说的,莲君一定会展开报复,各大门派都神经高度紧张防备了很久。可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那个少女却仿佛一如她突然出现在修真界一般又突然从这个人间蒸发了。她没有来,而各大门派排除搜寻的弟子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是,有些信息表示,这神秘的少女似乎是乐岚皇族之女,可是乐岚帝国没有任何表示,而修真界的规矩,也不可干预人间,更不可为难人间皇族,那是天子,有天道守护指引。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人们的神经也慢慢松了,兴许,那莲君畏惧于几大门派的实力,不敢来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个少女。

可就是这样,这个少女却来了,而且第一个找上的,就是修真界实力最为非凡的第一大门派:玉衡派。

淡淡地笑着,全然没有华珵那样的紧张,少女就好像面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朋友,轻轻地点点头,“我就是牧云月修!”

看着下面全身紧绷,脸上却强自镇静的华珵,月修缓缓地降落,“真是很巧呢!我这次来,重点要找的人中,也有你一个。玉衡派华珵,灵秋仙子的道侣,掌门的乘龙快婿,二长老的得意弟子,现在几乎是玉衡派半个当家。”

随着月修的降落,周围的人自觉地空出了一大块地方,却又谨慎地将之围住。

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两步,华珵死死盯着少女,这少女只有一个人,而自己这方虽人数上简直是压倒性的优势,可是,那少女的修为深不可测,对修者来说,从来没有什么‘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巨大的实力差距,从来就不是人数可以弥补的了的。

“敢问莲君找华珵有何要事?”

根本不曾看清是怎么回事,只一眨眼,少女就突兀地出现在了眼前,直吓得华珵和周围的弟子都下意识地向后急退。

似乎是看着众人的反应很有趣,少女的脸上扬着妖媚的笑容,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樱唇轻启,“本座为轩辕慕天而来!”

尽管早已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华珵听着少女的话却还是心下一突,“轩辕慕天……”

“啪。”的一声脆响,华珵应声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一处巨石之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众人下意识地便不敢轻举妄动,只呆呆地看着那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依旧巧笑倩兮的少女。

“咳,咳,”一阵烟尘消散,将身后的巨石砸得粉碎的的华珵艰难地站了起来,在场的人目力强劲,都不难看到,华珵一变的脸已经红肿泛紫,上面还有着一个清晰的掌印。显然,那少女刚刚根本就是侮辱性地给了华珵一耳光。

看着众人的眼光,尽管恼怒异常,华珵却也不敢如何。“莲君此举为何?”

毫不在乎华珵的口气,看着这个当中受了这般侮辱还如此隐忍的人,月修轻轻鼓掌,“好城府!无怪乎你能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见华珵不为所动,少女继续轻笑道,“不过,你怎可这般随意地唤我哥哥的名号呢?你,还不配!”

“你……”

“我?如何?”

深吸一口气,华珵努力稳了稳心神,“还请莲君明示,令兄并不在华珵此处,华珵与令兄也毫无关系!”

“他当然不在你这里。他本该在那个山谷中最里面最封闭的牢房中呢!”双眼似乎看向了遥远不知何处的地方,少女脸上的笑容也稍稍隐去。

见少女似乎有些走神,华珵朝着身边的人暗中打了个手势,便悄悄控制着飞剑向少女袭去。

眼见飞剑已飞上少女面门,那少女却还好无所觉,华珵心中暗喜的同时,却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莲君这样似乎太名不副实,太容易对付了。

算了,华珵暗骂自己优柔,若真的这样一举灭了这魔头,那又是大功一件了。

当下加了把劲,操控着飞剑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就像少女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然而,刺穿少女的瞬间,华珵感到了一种用力砸在空气中的感觉。不好,华珵心下一惊,就看着那飞剑穿过少女,就仿佛穿过一层水文,还带着些波动,接着便余劲不减地向着后面的弟子攻去。

小心!两字还未来得及喊出,那弟子已被一剑穿透,形神俱灭。而那少女,自始至终都平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飞剑穿过自己,却夺去令一个生命。

“好剑!”淡淡的声音,还带着欣赏的味道,可是放在这里却透着极具讽刺的意思。

“你做了什么?”怒瞪向月修,华珵握着收回的飞剑全神戒备。这个少女,太恐怖了。

“我做了什么?”疑惑地重复着华珵问题,月修当真点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却终还是摇摇头,“我什么也没做啊!我只是看着你杀了那个你们门派的弟子而已!”

“胡说!”一个脾气火爆的弟子冲了出来,“二师伯那一剑明明是冲着你去的,只不过不知你使了什么妖法,用二师伯的剑杀了我派的弟子!”

看向那名弟子,月修淡淡地笑了,“我可是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你何曾看到我动了什么手脚,或是感觉到了什么力量波动?”

被月修这么一说,那弟子也不知要怎么反驳。

“只不过是你那二师伯自己功夫不到家,杀错了人,现在却来指责我,难道他要杀我,却刺错了方向,我还要冲到他剑上去?这倒是什么道理?你的长辈们平日便是这般教你的么?只你玉衡派要杀之人,便要傻傻地站在那里等着你们杀?你以为本座与你们一般犯贱?”

那弟子一时语塞,却胀红了脸,强辩道,“那只是因为你道行比较高,瞒过了我们罢了。不然,不然,为什么那剑明明穿过了你,却只想打进了水里一般?”

听着这弟子的话,月修却无趣地摇了摇头,“真是不讲理,我何时说了我就在你们面前了,你们自己看不出原委,却来怪我,我确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过呢!”

“好了!我便出来罢了!”

不明所以的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那少女身前便凭空破开了一道黑洞,而少女向前一步,便仿佛有两个少女向前一步,给人一种合二为一的错觉。

“你一直呆在了空间夹层里!”看着这一幕,华珵又惊又怒,这少女竟是一直呆在了空间夹层中,怪不得飞剑攻击不了。隐于空间夹层中啊!这根本就是那远古时出现过,早已湮没在实践中的神技啊,想不到这少女竟然精通!

“是啊!”见华珵终于看出,月修也大方地承认,“来而不往非礼也,而且,本座今日本就是要找你的,所以,……”话未说完,空间一阵波动,少女的身影再度隐没。

第一百四十章

“诶?哪儿去了?那魔头到哪儿去了?”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大家不要慌,快,布阵!”华珵努力控制那令他头皮发麻的恐惧感,大喊着智慧在场的弟子。而所有的人,毕竟也多是小有所成的修者了,一瞬的慌乱后,便平静了下来,根据华珵的指挥迅速布阵。

人影闪动,几息之间,众人各就各位。所有的人都紧张地屏息戒备,可是,半晌,毫无动静。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华珵心中不安之感愈盛,她为什么没有任何动静,这仓促之间布下的阵,于那样传说般的实力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可是,为什么她却迟迟没有动作,仿佛就那么闲闲地在等自己众人做好准备。

一阵风突兀地吹过,惊得一些弟子恨不得立即就跳起来,可是,还是没有任何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现场却还维持着原样。在这样几乎草木皆兵的紧张中,众人都感觉冷汗涔涔,恐惧,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加高涨。

她到底要干什么?华珵心底愈加得恐惧无力。为什么掌门他们还没有来?

“你在想你们掌门那些人为什么还没有来么?”突然,一个声音蓦地从身后传来,那冰凉阴森的气息,激得华珵几乎拿不住剑,身上的毛发也几乎都在瞬间竖了起来。

来不及多想,华珵控制着飞剑就向那个声音的方向刺去。

然而才到近前,便被月修一根手指轻描淡写地抵住了。白嫩的手指轻轻抵着剑尖,少女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华珵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此刻,他的飞剑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不管他如何施法,都没有一丝响应。

身边的弟子也在这一瞬回过神,向着月修便要发动攻击。可是,少女长袖一甩,一阵雾气弥散开来,瞬间便笼罩了整块地方。立时,所有的人都惊恐地发现,他们的修为被禁锢了。

“你居然有禁锢?”禁锢!那简直就是修者的噩梦,同其他丹药一样,用了各种天材地宝,却只因其中的一味幽罗,牵着各种药材的药力,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效用,可以禁制修者。禁锢,曾经给修真界带来了一场血雨腥风的药,除了几大门派的高层,应该再无人知晓的,可是现在却出现在了这少女手中。

“我为何不能有禁锢?”眨眨眼,少女脸上现出一个顽皮的鬼脸,说不出的可爱动人,可是,在现在的众人看来,那简直比恶鬼还恐怖。

试着运行体内的真元,毫无反应!“你尊为莲君,怎可用这等卑鄙诡计?”

“卑鄙?诡计?”微微提高了声调,少女似乎很是诧异,“这可是从你们几大门派合力建立的山谷那处收来的,你现在却说这卑鄙,是诡计?”

似乎是不经意间,手上用力,“嘭”的一声,华珵的飞剑彻底被崩成了粉末。

“噗!”本命飞剑被毁,华珵心神受到重创,立时心血上涌,一口喷了出来。

想了想,少女又笑了,“不过,就算是卑鄙的,下三滥的诡计,那又如何?”靠近无力挣扎的华珵,不似人类的冰冷气息喷在华珵的耳边,引得华珵浑身发毛,“你那时对待我哥哥难道用的还是这正道之法?”

“你倒真是好手段,用那样的方式,彻底击溃他心底的防线,毁了他所有的愿想。呵呵,月罗族!月罗族啊!真是好手段!”

听着月修的话,华珵的瞳孔猛地一缩,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呵呵,你不必管本座是怎么知道的!本座今日来,就是想来与华珵道友来共同探讨探讨,什么样的才算得上是手段。本座自认还是可以的,请华珵道友多加指点啊!呵呵。”说着,看了看远方,“华珵道友放心,你派去通知你的掌门他们的人本座刚刚放走,相信他们不就就会感到了。不过,本座在此已经布下两道结界,一道将这整个玉衡派笼住,还有一道就单独笼住了这里,所以他们若要进来可能还要看他们的修为了。不过,也许其实,到时候,你就不希望他们来了!”

“什么意思,你这个,这个妖女,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啊?”习惯地点了点唇,仿佛又考量了一下,月修才笑着说道,“古语有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笑眯眯地看着华珵瞬间更加苍白的脸,月修很开心地伸出手,真是聪明人呢!“啪”一个响指,一片黑影凭空显出。

“什么东西?”惊恐地看去,黑茫茫一片,全是低吼不止的兽类,当先一只,竟是一条巨蟒,粗壮的身体上,九颗头悠悠地晃着,吐着猩红的信子,细密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幽光,金黄色的眼中深黑的竖纹里泛着冷光,只一眼,便叫人不寒而栗。

“九婴!”忍不住惊呼出声。“你到底要干什么?”

“莫急,莫急啊!”不顾在场的人被这样的阵势吓得腿软,月修晃晃悠悠地走下那群兽类,手轻轻地抚上九婴的一个脑袋。

于是,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堪称诡异的画面。一个绝色的少女,正抚着一条看上去便凶恶恐怖的怪型巨蛇,让人看着便生出一种想冲上去唤她赶紧躲开的冲动。可是,没有人动,不单单是因为那些本就是那少女唤出来的,更因为,众人看见了更为诡异的一幕。

那看着便叫人觉得连反抗都甚为无力的巨蛇,在少女的面前异常的……也许应该是称为乖巧,对,就是乖巧。看,它竟然似乎是异常享受地主动缩缩身子,矮下脑袋,伸到少女的手下,间或还舒服地眯起眼,小小地蹭蹭。奇怪的画面,也许可以称得上神奇,却说不出的和谐。

“华珵道友还真是博学,居然能认出这就是九婴呢!就是你们所知的那种曾生存于异兽之森的,几乎只在传说中才有的水火异兽,九婴!九婴,你在外面也很有名哦!”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说给那巨蛇听的,而那巨蛇,居然也很配合地点着头发出“嘶,嘶”的声音,甚至其中一只头还高高地扬起,向着空中喷出一团火,看上去很是骄傲的意思。

高兴地拍拍九婴的脑袋,月修笑眯眯地转过头,看向惊异不已的华珵,“华珵道友,这次本座就是让九婴来招待你的!”

“九婴,要听话哦!这里的这些血食对你的修为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你就不要贪吃了,你只要用那人解你的需求就可以了,知道了么?”

听着少女的话,九婴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在场的众人,那对食物不舍般的眼神,让众人都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不过,好在,那九婴最终还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让众人的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

可是,似乎是看到了众人那稍松一口气的表情,少女的嘴角悄悄扬起,又随意地说道,“多吃了这些血食对你的心性也不好,”拍拍有些沮丧的九婴,少女安慰道,“谁叫你是厉害的九婴,得天独厚的异兽呢!这些血食就让给那些普通的凶兽吧!九婴啊,要有异兽的风范哦!”

颇为哀怨地看了眼少女,九婴终是点点头,又高傲地扬起了九颗巨大的脑袋。

但是,听到这些话的众人就不同了,刚刚放下的心一瞬间又高高地提了起来。暗中,已经有人开始准备跑了。尽管修为被禁锢了,可是起码不是说被定住了不能动。

然而,毕竟被禁锢了修为,这些修者的身体素质也不必普通人就好多少。

拍拍领头的一匹巨型獒犬的头,月修笑笑地嘱咐道“去吧,记得一个都不可漏了!我相信你们的嗅觉还是很可以的!”

人性化地点点头,那獒犬领着身后的一群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凶兽,气势汹汹地扑向了面前的众多人类。

许多人被这样的画面吓得失了理智,掉头就跑,却没想到,这样也正好就将自己的背后留给了这群饥饿的凶兽,而一群没有真元的人类又怎么可能跑得过一群凶兽。根本没有跑出多远,在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中,已经有一部分人被凶兽扑到,但是,无一例外的,没有一人是被咬死的,哪怕那尖利的獠牙已经伸到了脖颈处,却又颤颤地收回,转而咬断了腿脚,似乎它们现在并不杀人,却是要让所有的人都不得逃跑。

看着这一幕,有些人醒悟过来,虽然没有了修为,但对生的渴望,却还是激得他们拿起了武器。

可是,已经被冲得分散开来的众人早已失了先机。两个三个地被一圈凶兽围在中间,顾此失彼,不一会儿也尽数被咬断了腿脚。

少有的一些还人数较多的,互相背靠着背,也是艰难抵抗,被咬断腿脚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王,五十三人,全部在此了。】虽然有月修帮助开了一些神智,可是这只獒犬还无法开口人言。

“好的,可以了,你们可以开动了,记得,要好生招待!”

【谨遵吾王之命。】向着月修恭敬地行了个礼,獒犬又再次加入了同伴的行列,先前的恭敬之态全数敛,所有的獒犬尽显凶残兽性,开始慢慢撕咬那些修者。

看也不看这仿若地狱一般的景象,月修缓缓地走向了华珵。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不,不要过来……”周围不断响起的凄厉惨嚎不住地打击着华珵已愈加脆弱的心理承受,看着少女带着那九婴一点点靠近,华珵觉得自己几乎要崩溃了。

“呵呵,”依旧是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靠近,月修缓缓地笑了,“真是美妙的感觉呢?本座这般的一点点靠近是否就像一步一步地踏在了你的心上,华珵道友?你听,‘嘭,嘭,嘭……’就像心跳一样。当初,你是否也是这般的待我哥哥的?”

“不,不要,不要过来了。那不是我的错,我只不过是奉掌门之命去尽快问出七品仙莲的下落,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已经顾不得什么颜面尊严,华珵卑微地伏在地上,紧张地辩解着。

“哦?”一指抬起华珵的脸,月修笑得妖娆,“可是,本座正看到了你去询问的那一幕呢!”

华珵心下一突,怎么可能,若这少女真的看到那一幕,那为什么她不阻止?

看出华珵的疑惑,月修却不准备解释,“华珵真是好手段呐,知道那样的人怎样才能攻其心底最弱之处,使其彻底崩溃。本座不精于此,却是不知那同样的手段,对你是否有效?”

瞳孔猛地一缩,同样的手段!那是什么意思华珵当然知晓,不动声色地看看四周,少女并没有带其他的人。

微微一笑,月修放开华珵,“华珵还想寻谁,难道还想找个顺眼的么?可是本座先前就已经说过了,今日特来招待你的,就是九婴呢?怎么,华珵不满意么?”

头猛地抬起,华珵不敢置信地看着少女和她身后眼放绿光的九婴,“什么意思,你到底要做什么?”

“呵呵,本座刚刚不是说过了么,本座并不精于此道,只能先试试,华珵当初加之于我哥哥身上的法子,于你是否同样有效。华珵啊,你说,你当初在我哥哥身上都用了些什么手段呢?恩?”

“不,没有,没有的,我当初只是好言相劝的,并没有对令兄做过什么!”想着少女这般的修为当初一定不可能在场,那当初的事她又怎么可能知晓。从始至终,华珵根本就一点都没有往早已失传的搜魂或是读心术上去想。狠狠心,华珵决定咬牙死不承认。

看着华珵竟看着自己的眼睛死不承认,月修也不得不暗叹一声,这人的心理素质当真是非常得好,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能看着自己的眼睛撒谎而没有什么反常。不过可惜,他面对的是月修,便是不说她本就已知晓所有的真相,就是那极其细微的瞳距眼眸的变化,也瞒不过月修。

“好言相劝啊!”月修低喃着,望向远方,再不想多说什么,一道真元瞬间打入华珵的体内,然后便转身而去,“九婴,你玩吧!记得慢慢来,别轻易地弄死了。不然,我会很不高兴,可记得了?”

本看着月修这般而高兴地乱舞的九婴,听着月修的最后一句,立时便收敛了下来,恭敬地点了点巨大的脑袋。

“不,不要过来,不……走开,走开啊……”脸上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双手颤抖地握着一把捡来的飞剑,华珵心中绝望愈盛。

“华珵不必担心,本座定会保住你的性命的!刚刚本座已在你体内打入一道真元,那道真元会助你迅速恢复,不管是伤还是体力什么的,当然,还有神智,它会让你无比清醒,好好地享受这所有的过程,你全不用担心自己会陷入疯狂或是昏迷。”我会让你无比清晰地感受这样的痛苦和屈辱,你们当初怎么待我哥哥,今日我必千倍万倍的全部讨回来。

说着,月修狡黠地笑了。“本座全知道你是如何待我哥哥的,你放心,本座定不会地亏待了你,九婴虽只有一条,不像你那时找了诸多男人,可是蛇性本淫,一条普通的雄蛇便可与数条雌蛇同时交尾,更何况我家的九婴更是蛇中之王,普通的蛇根本是无法相比的,刚刚打入你体内的真元也是担心你撑不住呢。而且,当初你找的那些男人似乎都是些凡人呢,应该也是你不认识的吧,可是九婴可是本座的朋友,定会照本座的吩咐好生招待的,你尽可放心。啊,对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少女手掌一翻,手中立时出现了一块晶石,“还有这个,这是本座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晶石,可以收集影像,哪怕是声音也可以原原本本地收录其中的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本座定将华珵道友于床榻之上的迷媚惑人之态传播四方,一同观赏的。华珵道友可要好好表现啊!”说完,输入真元,之间晶石上蓝光一闪,继而便缓缓飞上了空中,悬于华珵的上方。

“不,不,求你,不要,你杀了我,我求你杀了我。”

“这怎么可以呢,本座可是不轻易杀生的呢,你看,到现在为止,本座手上可是没有收去一个人的性命呢!而且,礼尚往来,华珵当初那般照顾本座的兄长,今日本座定是要好生报答的。九婴,开始吧!”

“不,不要,我是混蛋,我是畜生,当时是我去找的男人去**轩辕慕天,而且都找的是凡人中最饥渴肮脏的混蛋,你杀了我,是我带着男人去**轩辕慕天的,还让他们玩尽了各种花样……”

“啪。”话还未说完,又是一记耳光,直打得华珵口中牙齿尽碎,一片血肉模糊根本无法再说什么。

“九婴,上吧,快点,就用这个男人解你无法纾解的欲望,这个人本就是修者,而且本座还在他身上输入了一道真元,轻易玩不死的。”

伸着舌头,九婴欢快地发出嘶,嘶的叫声,向着华珵便扑了过去。

“不,唔,不要,唔,不……”华珵绝望地挥着飞剑,竭尽全力地想要运转体内的真元,可是,体内的能量仿佛被锁住了一般,一丝不透。手中的飞剑虽说锋利,可是没有了真元,由各种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飞剑要举起都甚是困难,更不提威力了。

只一下,华珵闭着眼,飞剑重重砍在巨大的蛇头上,却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相撞击的声音。华珵立时觉得手中剧烈震颤,虎口已是裂了开来。巨大的蛇头上毫发无伤,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微微地一抬,华珵手中的飞剑仿佛玩具一般,远远地飞了出去,将一个还在挣扎不已的修者连着身上不曾防备的獒犬一起钉在了地上,连惨叫都来不及就没了声息。

“九婴!”正在收着元婴的月修见状大怒,低声喝道。

原还不曾在意的九婴,被这声一喝,紧张地抬起头,无辜地看向月修,尾巴还死死地缠着华珵。

看着这般模样的九婴,月修忍不住额上青筋一跳,斜着眼比了下那枉死的修者和獒犬的方向,没好气地教训道,“玩情调也要注意周围的情况,危险的东西不要随便乱丢。还有,”瞥了眼还在苦苦挣扎的华珵,“把身体再变小点,你不觉得这样大的体型差距很不方便吗?若实在不行就用蛇涎,你的蛇涎不是绝顶的催情圣药么!”

九婴先是唯唯诺诺地听着月修的教训,带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忽而恍然大悟似地,连月修都觉得似乎刚刚九婴的脑袋上真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惊叹号。_

看到九婴又开始忙活了,月修才满头黑线地重新转过身继续自己未尽的事业。身后,毕竟是习惯随心所欲的九婴,虽说几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了,可是动静却是在是不小。月修也不管。

断断续续的闷哼,夹杂着痛苦的挣扎惨叫,到抑制不住的呻吟低泣,月修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不一会儿,所有的事情完毕,顺便将依依不舍的獒犬们也全部送回,月修转过头,九婴还在舒坦地不亦乐乎。而那被缠绕在蛇躯中的人,浑身泛着淡淡的粉色,眉头微皱,眼中水波潋滟,两边尽是泪痕,嘴中还低喘连连,整个身子随着九婴的抽动而被快速地顶动着,哪里还看得出是先前那个俊朗威严却略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阴险的华珵。

皱皱眉,这个人很是享受么!不过,看看那空中还在运行的晶石,月修又释然了,多一种场景似乎也是不错的。但是,再度扬起嘴角,“九婴,太温柔了小心人家不把你当男人!”

沉浸在快感中的九婴有些迷糊地扬起其中的一颗大脑袋,疑惑地看向月修,粉无辜地想了想,“王,九婴本来就不是男人,九婴是雄蛇!”_

迅速换了个体位的九婴,丝毫没有注意到月修脑门上青筋跳动,不怕死地继续说道“我们的蛇涎药效很强,不需要我们温柔的。而且。传承记忆中说了,我们九婴一族的欲望本就太过强烈,若是太过粗暴,伴侣容易受不住,中途死掉的话会让我们也很难受的。”想了想,“恩,就是这样了!”

丫丫的,先前还担心一上来就给弄死了,谁知道到最后九婴居然是这么个德行。

终于,月修只觉得自己的脑门上那星星点点的火星已经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可是,深吸一口气,月修还是笑嘻嘻地进行着洗脑,“九婴不用担心,这个人我已经帮你改造过了,一定可以承受你的需求的,你不必担心他中途死亡,这一点王可以向你保证。而且九婴要知道,这个人是很特别的,若是你对他温柔了,他只会觉得九婴缺乏雄性那种昂扬的气息,九婴可要好好保护自己作为一条雄蛇的尊严啊!知道么?”

看着笑眯眯地月修,九婴陡然产生了一种王的头上似乎生出了两根恶魔角的错觉。不过,作为异兽的敏感直觉,九婴觉得自己还是听王所说会比较好一点,否则,看这气氛,貌似有些危险。可是,可是,祖训呐,祖训呐!九婴很纠结,这可要如何取舍啊!

似乎是看出了九婴的犹豫,月修微笑着再接再厉,“对伴侣应该温柔一些,这一点是很正确的,九婴的理念并没有错。可是,这个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哦,他伤害了王在乎的人,让王很生气呢,所以王将他送给九婴做玩具,九婴对他不必考虑太多,只要不死、方便就好了,而且,”恶魔的翅膀扇阿扇,“九婴不觉得,总是这样忍着很不爽么,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让九婴完全放开,甚至九婴不舒服了直接咬下一块肉,他都可以立刻恢复哦,九婴还犹豫什么呢?”

“恩!”眨了眨眼,最后的一句真的让九婴颇为动心,不过,为了对得起先辈,九婴还是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下,险险地赶在月修爆发之前切实采取了现实行动,“九婴知道了!”

惨叫声再度响起。

第一百四十二章

“恩。”看着眼前的景象,月修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看看从刚刚起便不断传来剧烈波动的地方,似乎,也应该到了吧,这么长的时间,难道还没有能破开那层简单的结界么?真是一群废物。

正当月修考虑着要不要主动将结界撤除的时候,突然,一阵更加激烈的响动传来。“呵呵。”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饶有兴味地看了眼在欲望与痛苦中苦苦挣扎的华珵,月修高兴地笑了。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呢?“一定要好好看着哦!”

随着“啪”的一声响指,月修在九婴和华珵的附近张开一个强力结界,又再度隐入了空间夹层中。真期待呀!空气中,一拨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开来。

浓浓的血腥与死气,还有一种有些奇怪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但与那些血腥之气混合在一起,只稍稍靠近便令人忍不住胃中翻涌欲呕。这就是玉衡派掌门清风子道长带着众位长老及弟子好不容易破开结界之时的感受。

心中暗道不好,清风子和几位长老身形极闪,闯入了破开的结界内。然而,刚进的场中,几人就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要不是那些熟悉的一切及心底的理智,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不是一个噩梦。一时之间,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矛盾的感觉,眼前的这一却简直虚幻得像一个梦,令人连梦都觉得荒谬的梦,可是理智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满地的,都是些什么?

到处是人或野兽的尸身,满地的断肢残臂,到处的血红一片,尤其那些看得出是人类的破碎不全的尸骨上满是野兽撕咬的痕迹,种种的种种都足以证明他们生前都遭遇了什么!

清风子忽然感到这样的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是那片山谷!浩宇突然想起,这残忍的场景,与那次他感到隐谷时看到的场景何其相像。心中的不安愈加浓烈,能布下逼得他与众长老联手才能破开的结界,又在如此短的时间杀灭这里所有的修者的……绝没有第二人选,只有那个莲君牧云了。她来复仇了!

可是,环顾四周,同时悄然而小心翼翼地放出一丝神念,没有人,也许应该说,没有一个活物,只除了……

清风子有些紧张地看向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古怪。迷迷蒙蒙,仿若雾中,在这凝玉山上,并不少见,可是,他下意识地便觉得不正常。

呵呵……

空气中,是谁轻轻的笑声,让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得更紧。

看着所有的人陆陆续续到得差不多了,而那当先的掌门也似乎发现了华珵所在的地方有古怪。月修顽皮地笑着,打了个响指。

顿时,正好是众人随着掌门的眼神,狐疑地注目的地方,仿佛突然揭开了帷幕一般。

“啊”一些女弟子尖叫着蒙着眼转过了头。

面前,正是一条有着九颗头的巨蟒,紧紧缠着一个浑身**的男人,正在激烈地交合着。甚至,众人能异常清晰地听见那剧烈地撞击声与仿佛是‘噗噗’的水声。

原来,之前感觉到的空气中的一股奇怪的气息,正是来源于此。那是因激烈交合强烈的欲望所产生散发的浓烈的麝香与腥臊的气息。

而更令人惊异的,是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巨蟒缠卷着的男人,正是华珵。

一时之间,众人的反应表情真是堪称精彩。惊异的多数,之后幸灾乐祸的也是大有人在,至于清风子与一众长老,特别其中一位脸上都很是不好看,想来,那应该就是华珵的师尊二长老了。

“孽畜,敢尔!”终于,只一瞬间的愣神,那二长老立时便冲了过去,但是结果,……

二长老的速度虽快,但在月修眼中却仿佛是放一个慢镜头,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容,月修红唇微启,“嘭。”

随着月修顽皮的这一声,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是何处冒出的声音,就听着又是“嘭”的一声。

却是二长老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那层看不见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的结界之上。

在众人眼中,二长老几乎是个皮球般以一个更快些的速度又被弹了回来。望着有些头晕,愈是羞怒交加的二长老,很是有一部分人想笑却死死地忍着,就担心日后会被长辈惦记上。

可是,月修可不担心,“噗嗤”一声,月修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

“谁,是谁?”狠狠甩开上来将自己扶起的弟子,二长老恼火地四处张望,顺手将落在前面的头发拨到后面,却不经意露出了额上那撞出来的一块红痕。

“哈哈。”看着那愤怒的老头顶着那充分彰显了他先前战绩的红痕却还不自知地四下张望,月修觉得更加好笑了。

“是谁?何方鼠辈敢在此撒野?”

也不打算再多加隐藏,月修缓缓显出了身形,“本座在此,玉衡派二长老有礼了。”嘴上说着,可是那傲然挺立的身形与淡然的神情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什么敬意。

“你是……”面前的少女,绝美的容颜,血红的长发,深黑的华衣,不经意地将额前的发拨至耳后,正正露出了那额上的额珠,一朵青莲格外地引人注目。

“莲君牧云?”看着眼前少女那额上的额珠,清风子却其实已肯定了少女的身份。

“正是本座,见过玉衡掌门。”说着,淡淡地瞥了眼站在清风子身后的淡雅女人,月修微笑不改,“和灵秋仙子。”

“道友有礼。”拦住有些冲动的二长老,清风子一板一眼地回了个礼,“敢问道友所来为何,为何为难本派弟子?”

“玉衡掌门何出此言!”缓缓地摇着手,月修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怎能说是为难呢?本座不过是与华珵道友简单的礼尚往来罢了。”

“混账,什么礼尚往来,你这妖女,竟敢这般侮辱我玉衡弟子,还不快将华珵放了!”二长老再受不了两人,看着那边九婴还在跟华珵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地上演着活春宫,自己却进不去,气急败坏地就跳了出来。

刚刚吼完,那本在掌门面前的少女却突然地出现在了二长老的跟前,脸上淡淡的微笑却没来由地让人心寒。“本座有点想不明白想你这般的蠢货到底是如何教出了华珵这样心机深沉的弟子呢。还是,”惑人的凤眼瞟了眼身侧的清风子,“那华珵其实挂着你的名号,根本就是一直由掌门当做女婿和未来接班人培养的呢?”

“你,你,胡说……”

“啪。”未完的话被一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断,纵使二长老修为高深竟也没有看清少女是何时出的手,更遑论是躲闪抵抗了。

“呸呸,”狼狈地吐出带血的牙,二长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你……”

“本座如何?”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从没发生过,月修依旧带着习惯的笑容,一步一步地逼近二长老,“你这老儿好生大胆,本座给你脸,你却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本座是何人,由得你不敬?”少女的声音淡淡的,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无上的威严。“本座现在要收拾你根本就不用花什么力气,还是,你说你能对那禁锢免疫?”

“禁锢?”几位长老狠抽了口气,下意识地便运气调用真元,却全入泥牛入海没有一丝响应。身后顿时有些骚动,大多的弟子,即便并不了解禁锢,可是看着长辈们的反应,却也能猜出一二,悄悄地运转真元,却也是毫无反应。

“你在这周围下了禁锢?”清风子脸色铁青。

“正是,”月修答得悠然,全然不在意所有人的脸色。

不理有些人的小动作,月修转过身,左手微微扬起,顿时,一条闪着银光的链子仿佛是从少女手掌中生出一般凭空出现,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向着华珵的所在而去。

只一瞬间,那链子已缠着华珵的脖子,仿佛拖着一条狗一般,将人直接从九婴的束缚中拖了出来。

“嘶嘶。”的叫声,低微,却没有人能忽略。正是被打断的九婴,任谁这般被从兴头上重重拉下都不会高兴,所以,月修很理解,只好言地安慰着,虽然她这句安慰让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头皮发麻。“九婴听话,自己去找中意的,这里这么多人,你找自己喜欢的便好!实在不行,若可以马上还将这个还你就好!”说着还扬了扬手中被链子环住脖子的华珵。

闻言九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满身痕迹,还在难耐扭动的华珵,便要自去找合意的了。

可是,这一举动可将众人吓得不轻。

一直站在清风子身后的灵秋仙子终于站了出来,迅速地将一些丹药传给几位长老,也不忘给自己和父亲吞下。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灵秋仙子站在了月修的面前。“灵秋见过莲君!玉衡欢迎所有朋友的到来,不过也不会放过前来生事之人,还望莲君能约束好自己的灵宠,莫多生事端的好。”

“呵呵。”看着眼前这个淡雅清丽的女人,月修微眯起眼,掩唇笑了,一个平常的动作,硬是让她演出了另一番风华,似乎生生将周围的光芒都夺了过去,连修真界也久负盛名的灵秋仙子,在她的身边,也似米粒之珠,暗淡无光。

“真不愧是夫妻,说的话都差不多呢!灵秋仙子,久仰大名。”

“不敢,莲……”灵秋正要说话,却不防月修直接打断。

“九婴还愣着做什么,要我来帮你挑选么?”看着在一边不动的九婴,月修淡淡地问道,虽然一样是柔柔的声调,却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你……”灵秋闻言大怒,退后一步站在了众人面前,挥手便张开了一道结界。

“结界?呵呵!”美丽的脸上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容。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结界啊!嗯?”看着面前灵秋吃力地张起一个巨大的结界,月修似笑非笑,“在本座的面前使用结界,灵秋仙子,你难道不知道你们来的路上那道简单的结界是谁张的么?”

轻轻袅袅仿佛飘絮一般的声波,淡淡地打在结界上。灵秋仙子立时受创,一声闷哼,勉力撑住的结界晃了晃。毕竟本就不擅长使用结界,更遑论是要保护如此多人防住九婴的强力结界?只月修的一句话,灵秋突然想起了来时路上的那个结界,脑中意乱,顿时便气力不继,险些走火入魔,还好一边的浩宇等人及时上前帮了一把。

笑嘻嘻地看着面前的一大群人和九婴九张蛇脸上艰难地表现出来的郁闷表情,月修摇摇头,“真是可惜呢!”

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银链,很坏心眼地朝着灵秋道,“灵秋仙子可莫要漏了自家的夫君呀!本座现就将他给您送进去可好?”言罢,也不管里面的人什么反应,上前两步,向着灵秋仙子的脸的方向,缓缓伸出了右手。

仿佛是故意戏耍众人一般,少女在众人紧张的关注中微笑着一点一点靠近,好像在考验着众人本就已脆弱不堪的心理承受能力。

纤手触到结界的瞬间,灵秋几乎都感到空气中一阵轻微的波动。而这细微的波动,也彻底抹去了她心底的侥幸。可是,同太多的人一样,不到最后,她不愿放弃,依旧死死地撑着,也许其实她也知道,就算放弃,也逃不掉了。可惜,那只美丽却令人恐惧的手,一点一点地穿透结界,而随着那手的穿过,整个结界便诡异地从那手突入的地方开始,不可抑制地溃散,不管灵秋如何的努力,都全无成效。

似乎很有耐心,少女一直到整个结界散去都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至于那些结界中的人,不是中了禁锢,便是那少数的几个根本不敢妄动。

仿佛很是满意众人的反应,“真是听话呢!”铃铃作响的声音,少女摇摇手中的链子,把还在微微喘息呻吟的华珵一下甩到灵秋的面前,“哝,灵秋仙子,这是你的夫君,本座现在将他还给你了。”

狐疑地看了眼月修,灵秋根本猜不透这个少女到底要怎样。良久,看着眼前的少女一直只是微笑着没有其他的什么动作,她还是向着华珵缓缓地伸出了手。

可是,就在要碰到的瞬间,忽然,华珵颈上的链子猛地一收,狠狠将人拖向了后面。

“你。”被这出其不意的举动一惊,灵秋沉着脸看向从始至终一直微笑的月修,“莲君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灵秋仙子这般简单得就将夫君救走了似乎太没意思了,这世上从来没这么好的事呢,灵秋仙子想要救自己心爱的夫君,是不是也该付出点代价呢?”

紧了紧拳,灵秋强自按下心中的怒火,“那莲君想要如何?”

“我想要如何呀?”盯着眼前的女人,月修点着下巴,似乎在考虑着,“把你夫君还你了那九婴就没有玩具了呀,要不,你用自己来顶替?”说着,还瞥了眼九婴,却见九婴猛地一颤,巨大的蛇瞳仔细打量了灵秋,继而便忙不迭地摇着硕大的脑袋,似乎还担心这样不保险,怕王会将那女人硬塞过来,九婴还讨好地将脑袋凑过去,粉认真,粉可爱地看着月修。

似乎对九婴的耍宝很是受用,月修的眼中也难得地带上了些笑意,“哎呀,九婴看不上呐,这可怎么办才好?”晃晃手中的链子,“九婴就看上他了?”

来不及地点头。当然,那个男人可是才**好的,再换一个特麻烦了!

“哎呀,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九婴一定要跟灵秋仙子抢人呢,要不,灵秋仙子就大度些让让我家九婴?这孩子可难得能找到个用得顺手的呢?”月修为难地看向灵秋,“本座可以保证,等九婴玩好了,定会完璧归赵的,若一不小心玩坏了,本座也定会帮灵秋仙子令找几个更出色的的,可好?”

“你,你……”灵秋气得脸色铁青。“你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贱人。”毫不迟疑的回答。

现场的气氛更加冷了,这样的词汇竟从一个优雅绝色且总是微笑的少女口中吐出,所有的人一时都觉得有些不能接受,不过,也是,那少女先前所作的事本就已经让人更难受了。

“你,你怎可如此无礼?真是,真是缺乏教养!”饶是灵秋再好的气度涵养,此刻也气得胸脯高低起伏。

“啪。”毫不留情地将灵秋的脸打得偏向一边整个人都踉跄地后退几步,少女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本座没有教养不劳灵秋仙子多言!可是灵秋仙子,怎的还搞不清楚状况么?”

一挥手将其他的人再度禁锢在一道结界中,月修一个闪身出现在灵秋的跟前,握住灵秋的下巴,对上自己的眼,“而且,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仙子么,说你是那给脸不要脸的贱人你难道还觉得委屈了?”

指尖滑过灵秋的脸颊,引得女人一阵战栗,少女似乎很是疑惑“哥哥当初到底看上了你什么呢?”

轻轻的一声低喃,却让灵秋的眼瞳猛地一缩,“你,你……”

用力制住灵秋的下巴,月修微微蹙起眉,“话都不会说么?今日总是听着你重复着一个字呢,啧,真让人讨厌,蠢货至此,还犯贱。”

看着灵秋脸上复杂的表情,月修凑近灵秋的耳边,“怎样,看着我哥哥那个当初傻傻地深爱你的人痛苦的感觉如何,可是非常得让人欲罢不能?”不等灵秋回答,月修便是一阵低笑,“本座现在看着本该全无心思的你们现在这般狼狈,心中便已很是畅快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和慕天是什么关系?”

“啪,”又是一掌,将灵秋打得吐血,少女虽然微笑着,却浑身都散发着阴沉的气息,“不要用你那张臭嘴提我哥哥!”抬起灵秋的下巴,望进惊恐的女人的眼中,少女忍不住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本座不是已经说过了么,那是我哥哥呀,你怎么还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呢?美名远播的灵秋仙子怎的这般蠢笨?耳不聪,目不明。而且,你有什么立场来管我哥哥?还想折磨他么?可要本座送你去见他?”

“恩”努力地要脱开月修的钳制,灵秋死命挣扎着。

勾起唇角,月修忽的松开已经脸色胀得通红的女人,于是,猝不及防下,正在奋力挣扎的女人一下便毫无形象可言地坐在了地上。

不等女人缓过一口气,月修猛地凑近,吓得女人下意识地便向后挪去,“有一个问题本座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还是想帮哥哥问一声,灵秋仙子,当年你可有爱过轩辕慕天?”

听着月修的这一问,灵秋猛地一怔,顿在了原地,眼神也有些涣散,许久都没有出声。

被这沉默弄得耐性尽失,月修扬起秀眉,直接挥掌而上,“啪”,又是一个耳光,“说。本座最讨厌你这般的惺惺作态,那么大年纪都已作人妇的老女人非弄得这样装嫩,怎么,还春心不老,想勾几个再玩玩不成?在本座面前装什么深沉?”

“我……”仿佛没有听见月修羞辱的话,灵秋讷讷地捂着脸,眼中渐渐盈满了泪,“我,我爱……”

“秋儿!”清风子的一声怒喝,让仿佛陷在了迷境中的灵秋蓦地一震,眼中复又一片清明,可是,泪却再也止不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下来。

深吸一口气,月修闭了闭眼,伸出空着的左手,突地一收,清风子便立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整个人都吸得凌空飞起,一转眼,已被月修掐住了脖子,痛苦地悬在了空中。

“爹!”灵秋一声尖叫,就要攻向月修,却被旁边九婴一口白气喷出,再散开,灵秋下半身赫然被冻在了一块寒冰之中。

“仙子莫急,”月修笑着向灵秋点了点头,“本座马上就将这些麻烦处理一下!”说着,将右手中的链子甩向九婴,便直接伸上了挣扎不已的清风子。

“哧”的一声,伴着尖利的惨叫,竟是少女直接用手将清风子的一块脸皮给生生撕了下来。“既然你这老混账,本座给你脸你不要,那本座便撕去你的脸,省的你在那也不消停!”

“呕。”看着挣扎抽动却被扼住脖子无法出声的清风子,及少女手中捏着的一块鲜血淋漓的脸皮,在场的许多人尤其是一些女修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可那少女却没有丝毫的异样一样,轻描淡写地将手中的两样甩出老远,再细细地处理掉手上沾染的一些血迹,少女这才重新转向了灵秋。也不再多说,就那么微笑着看着灵秋,似乎再等她继续刚刚未完的话。

可是,胆寒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灵秋不自觉地便想要后退。可是一动之下,才惊觉,自己还被冻在冰块之中。面对愈走愈近的少女,灵秋惊恐无比。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似乎有些不耐,少女皱了皱眉,“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这个女人也好生不要脸,本座对你这般客气,你却如此不识抬举,一再挑战本座的耐性!最后一次机会,说!”

被月修的话惊得一颤,灵秋只觉着少女的威势简直要将自己压垮了,嗫嚅了半天却依旧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终于,少女的脸上,再不复那习惯的笑意,渐渐阴沉了下来,一步一步便逼近了灵秋,“罢,罢,本座却是何苦要与你这般的折腾,你这样的女人,即便是真心又能有何意义!”

“本座现在不再想与你再多做什么纠缠了,”封住灵秋的行动,月修邪魅地凑近脸色苍白的灵秋,“本座说过,今日便是为哥哥轩辕慕天而来。当日,似乎灵秋仙子也去见过哥哥呢?是否,是为了那过去的一点情分,还是根本就是为了那什么仙莲?”

“不,不是的。”仿佛是想起了那次的探望,挣扎着,灵秋眼中绝望渐甚。

“恩?”抬起灵秋的下巴,“不是?是说不是为了那仙莲而去么?那仙子去那里干什么?难道说还真是去重续旧情的?”淡淡地瞥了眼不远处那瘫软在地上的男人,和想动却没胆的九婴,月修暗叹一声,“九婴,你先自己玩!”

一句话,让九婴惊喜异常,迫不及待地拖住华珵就重新开始了自己钟爱的运动。

又惊又惧地看着这一切,灵秋想动却力不从心,脸上的手微微用力,灵秋吃痛地重新望向眼前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我等正道,怎可能与那等邪道中人再多有瓜葛!”

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灵秋硬着头皮说出这些话,却始终不敢看向少女的脸。等了一会儿,没有丝毫动静,仿佛身前的人只是一个石像一般。惊疑地重新望向少女,却见少女原本深黑的眼眸隐隐中紫色渐甚。

“邪道?”少女轻轻地低喃着,继而竟大笑起来,“哈哈哈,邪道,邪道?哈哈哈……”

第一百四十四章

看着眼前恍若疯狂的少女,灵秋惊恐地挣扎不已,却始终都无法逃脱那少女看似轻松无比的钳制。

“邪道?”终于,少女重新安静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灵秋,“什么是邪道?你说你是正道,那什么又是正道?哈哈哈,真真好笑,我告诉你,”少女轻抚着灵秋的脸颊,引得灵秋战栗不已,“我告诉你!你那所谓的邪道,多便是你代表的正道所不容之人,便是那些与你们利益相冲之人,你,可明白?”

“你,你胡说!”

“哈!我胡说,你可要问问你父亲,或者好好想想你自己,你可敢真心地肯定你就是善良的?干净的?你们就从来都符合那什么正道?哈哈!你们这些人还胆敢妄谈什么正邪?在这世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理。所谓的正邪岂是你们这等低贱之人能说得清的?可是,你们却总是那般恬不知耻地将自己摆在正道的位子上,还强迫别人接受你们的地位。其实,灵秋仙子,若是平常你们的做法无可厚非,只要你有实力,你说你是正道,这也符合物竞天择的定理。而这世间,其实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真正的正义,真正的善良,人们只不过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奋斗、争取。”

“灵秋仙子,”对着女人扬起一个邪魅的笑容,月修纤指点上女人的胸脯,“这些,本座相信,你的心底,其实清楚得很呢。”

“不要不承认,灵秋仙子!”稍稍拉开些距离,月修又指向自己的心口,“这样的规则,本座也明白,也不想管。可是,既然今天说到了,而你又总表现得那么冠冕堂皇,那么为了我哥哥,本座便顺着你所谓的正义问你一声:灵秋仙子,既然我们其实都知道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生命是绝对善良纯洁的!那么为了生存,你,又凭什么去苛求别人‘善良’?难道,你还要要求别人若那愚蠢温顺的小羊羔般任尔宰割,被你等逼上绝路都不能反抗?”

“灵秋仙子啊!”月修低笑,“你难道真的敢对本座说,当年的事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阴谋,全都不过是你父亲及某些长老和你现在这夫君的一手策划,而你,从头至尾都是无辜的?若你敢说,本座现在就放了你,绝不食言!可是,灵秋仙子,你,可敢?”

嘴唇微微地颤抖,又被灵秋猛地咬住,望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少女,灵秋的脸色愈加的苍白,浑身都跟着抑制不住地颤抖。

“怎么,灵秋仙子很害怕?不敢回答本座么?”手不经意拂过修者的几处死穴。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年是他自己为了突破瓶颈要找更高的心法而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是他背叛我的!”

“是么?”月修冷笑,“灵秋仙子,你还真敢跟本座这么说呀?你现在这话与你之前的言论似乎有些冲突呢!你难道真的要本座来帮你记起,当年那件事正是你们共同计划的么?恩?”

“不,不。”死命摇着头,娇嫩的唇都咬出了血,灵秋几乎崩溃了,“我本不想那样的,我,我只是想帮他的,他修的是无情道,而当时因为我的缘故,他的修为已经开始停滞不前,甚至隐隐有后退之势,我,我只是不想看着他那样!”

“啧,又变了呢!真是善变的女人,着实让人讨厌!”停下手中的动作,月修眼中寒光闪现,“你说…你是想帮他?你是为了帮他而将他送上自己父亲的床?灵秋仙子呀,真是好善良的人!”

“不,不是的,我没有想那样的,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因为听说那样的话对他们两人都有好处,也不破阳元,而且也许只要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他又会回到从前的那样,我只是不想碍着他的前途!我是爱他的!”

“爱他?”鄙夷地嗤笑一声,仿佛一把刀狠狠捅进了灵秋的心中,月修一下掐住了灵秋的脖子,轻松地将她人整个地提起悬在了空中,“你什么方法不好用?要采取那样的方式?你不知道他出身月罗族?不知道他过去是什么样的经历么?你竟将他送到了男人的床上去?还是你的父亲那个老禽兽的床上?你真的不知道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你听谁说?你真的不知这玉衡派这么多年总会失踪的小童都去了哪儿?恩?”

听着月修的话,灵秋闭上了眼,留着泪,痛苦地摇着头。她知道的,她从来都知道的,可是她不敢说,甚至,她不敢让父亲知道她其实早已知晓了一切,她只能一个人痛苦地死守着这个她所谓的秘密,她害怕,若露出了一点风声,不但她的父亲,连着她和所有的人都将失去现在的所有,且生不如死。可是,她不曾想到,那些令她痛苦多年的秘密,竟然就连这刚出现不久的少女,都知道那些丑事!

“哈,真是好生骄傲而自信的女人。我问你啊!你不是他,那你怎知道什么样的于他才是好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去为他选择该走什么样的路,拥有什么样的幸福?你真当自己是神么?灵秋仙子!你竟还敢告诉本座你是爱他的,是为了他好?本座真是一点都不明白,为何当年哥哥竟将自己的心就那么给了你这个恬不知耻、愚蠢之极的女人?”越说越激动,总是那么优雅邪魅的少女掐着灵秋的脖子声音都控制不住的尖利刺耳起来。

缓了一口气,看着灵秋苍白发青的脸却还死命闭着眼撇向一边,月修笑了起来,“怎么,你还不服?是谁告诉你修那无情之道,便要断情断性,绝心绝爱?又是谁告诉你将他送到你父亲的床上对两人的修为都好?修道之人何时可以这般肤浅了?这修炼之途什么时候又这般地简单无聊了?”

“你,什么意思?”握着月修的手,灵秋艰难地挤出心中的疑惑,当年的事,几十年,几百年,都一直是她心中牵缠不去的硬伤,每每想起那个人,她都会悲伤怨愤。但是,她从来都觉得,虽然出了一些意外,一些误会,可是,当年她给了那人两个选择,是那人辜负了自己啊,更在后来就那么决绝地背叛了正道,背叛了门派,也,背叛了她。可是,今日这少女的话,却让她心底一直忽视的一些细节无数倍地放大!那些细节,一直以来,都是她不曾深想,也不敢深想的,她无法想象,身边的人,她的父亲,疼爱她的师兄长老,竟是那般地存在!

可是!

也许,……其实她早已知晓了,不是么?她只是一直在骗着自己啊!

“灵秋仙子真的不知道么?当年若哥哥安稳度过了那段时间,静心参悟天道,借着与你的那段爱恋,从此知情、懂情,却不为情盲目,为情所牵,他的修为将步入大成,不说他那一辈,”月修淡淡地扫过脸色很是不太正常的几人,“便是你父亲、长老的这一辈,想必也未必会是对手,可惜,可惜……”

月修的脸色忽的狰狞起来,手中愈加用力,“可惜你毁了他!你,灵秋仙子,当年他倾心所爱的女人。你以为他那样的人真的会看不清自己所处的环境么?年少时的经历,月罗族特殊的出生,让他比谁都敏感!可是,这里有救他、养他、教他、疼他的师父,还有你这个他愿将生命中所有温柔尽付的爱人,否则他早便可以离开了,离开这万分凶险之地,离开那些厌恶他、嫉恨他、甚至觊觎他的禽兽。可是最终,正是你啊,灵秋仙子,他受尽万般委屈,历尽千般危难也毫不迟疑,从无怨言的爱人啊,彻底将他背叛,推他入那不见天日的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灵秋仙子,美丽善良的灵秋仙子?不说他还是你口中所爱之人,便是一个陌生路人,你也于心何忍?”

再将灵秋仙子举起一些,似乎要在阳光下欣赏灵秋痛苦的表情,“那一夜,他失去了所有,历尽艰苦修来的修为、全心全意爱着的爱人、还有仿若生父的师父……是你啊,都是你啊,让他从天之骄子再度回到了当初一无所有的最初的情况!将好不容易从深潭中探出隐约看见了希望的他再度拖入了深潭,痛苦窒息!甚至,其实你让连他最初的情况都不如了啊!起码那时,他还死死守着唯一的清白,守着最后的那一点愿想!不愿落入许多月落族诅咒般的命运。可是,那一夜,他连清白都没守住!连那最后的一点愿想都没守住啊!灵秋仙子,你怎可这般残忍呢?那么不择手段,还那么理所当然!甚至现在,你还来告诉本座,你爱他!谁给你的权力?恩?灵秋仙子,谁给你这样的权力?去这样玩弄他的人生!去这样让无辜的他万劫不复!”

“……”说不出话来,灵秋痛苦地摇着头,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现在他都已经死了呀!”少女的眼神有些恍惚,“灵秋仙子应该明白,修者的死是什么意思!那是真真正正地什么都没有了啊!”似乎是有些疑惑地望向灵秋,“就算说你真的爱他,那那时候在那山谷中,你为什么不救他?而且不但见死不救,还,还……”仿佛喉间被什么塞住了,少女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低头使劲咽了咽,似乎是将所有的泪水连同悲伤一起咽下。

少女重新抬起头时,脸上又是那般美丽却迫人的笑意。瞥一眼不远处‘性致’高昂的九婴,断断续续的呻吟让月修作呕却又有一种报复的快感。恢复清明的眼再度看向灵秋,少女已控制好所有的情绪恢复了正常,“本座说过,一个都不会放过的。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呵呵!”

“不,不,我没有想要对不起他的,我是爱他的,我原是想帮他的,可是那是我的父亲,我没有办法,呜呜……”

“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月修笑得阴寒,“没有办法?”

“哈哈!”少女仰天长笑,“哈哈?没有办法?本座来告诉你,灵秋仙子,你只是自私!你不能失去你的父亲,因为那样你会失去你所有的一切,而与他比起来,那样的牺牲不值得!甚至,可能你更觉得,就算自己爱到愿意牺牲那样的一切,他也未必会要那样一无所有的你了。你,并不信他!”

“呵呵,本座说得对么?美丽的灵秋仙子?当年的他即使修为高深,已是跻身强者的行列,却为着儿时的噩梦,贪恋你偶尔施舍的温暖,而你,则因他出色的外表,与强悍的实力,响亮的名号,尤其其他少女对他的爱慕而不得,更加使你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可是,也仅仅是这些了,这些还不够,不够啊,在你的心中,一个低贱的月罗族,哪里会值得你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他的陨落,不过是引得你稍有不喜,有些无趣寂寞罢了,很快,又有人来重新填满,不是么?而若是你失去了你父亲的势,你这样的废物等于就是一无所有了,而到时的他,还会要你么?是不是?是不是,灵秋仙子?你不爱他的!你从来都没有爱过他!你更爱你自己!却又告诉所有人,甚至你自己,说,你是爱他的!真不要脸!”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我是爱着他的……”

“住口!啪!”愤恨的一掌挥过,直将灵秋打得从口中吐出些许和着牙的血,月修眼中的紫色愈加深沉,“莫侮辱了我哥哥!就你这人尽可夫的**,怎可用你那臭嘴提我哥哥?”

脸色突地一转,轻轻地抚过灵秋高高肿起几乎像要裂开的脸颊,少女的脸上一片柔和,“这等姿色却也曾被称作第一美人?是这些人都瞎了那双狗眼,还是真的你**的可以,虽说脸不怎样,这身子却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看着灵秋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月修邪魅地笑了,“早知道就早些这样了,省的本座听着你出声就烦得可以。”瞥一眼那边还热情不减的九婴,月修轻掰着灵秋的脸,迫使她看向那边的景象,“怎样?灵秋仙子的夫君当真了不起,可以将九婴伺候的欲罢不能呢!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这是否说明,灵秋仙子在床上其实也是个销魂的极品呢?”

温柔地拉起灵秋的一缕黑发,在鼻尖轻轻扫过,月修微一皱眉,瞬间手上使劲,生生便将手中的头发连着一块头皮都扯了下来,“一股骚臭味儿!”

禁制住灵秋的行动,少女全不在意灵秋的痛苦,低低地笑着,“灵秋仙子都在乎些什么呢?本座来给你一一毁去,可好?”

“是修为?可你的那点修为根本不够看呢!是贞操?哦,那真是跟**谈处子,天大的讽刺!还是亲人?哎呀,似乎几年前,有个女孩曾对本座说,她的爷爷是玉衡派掌门清风子,而她自己人称红珠仙子呢!真是,现在什么人都跳出来称仙子了呢!”

“珠儿?你,你把珠儿怎么了?你把珠儿怎么了?”

身子猛地一颤,灵秋仙子抬起头惊恐地望向月修,语断不清地急急询问。

第一百四十五章

“珠儿?我的女儿?你把珠儿怎么了?”灵秋的脸上陡然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焦急,怪不得,珠儿仿佛突然就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无论他们怎么找,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咦?”月修眨眨眼,“你的女儿?可是,她似乎说是玉衡派掌门的孙女呢!可你是玉衡派掌门的女儿呀,若本座这辈分关系没记错的话,她和你还隔着一道血缘呢!还是说你原来与自己的兄弟也有这么一腿?啧啧!”拍拍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少女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掩那眼中写满的厌恶。

“而且,怎么好像本座听说玉衡派掌门就那么一个女儿呢!难道说是藏在何处的私生子?”笑着瞥了眼清风子,“啧,也是,很符合这衣冠禽兽的性子呢!”一时,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不甚好看。

“不,不是的。”注意到身后许多人的脸色,灵秋急急辩解,“红珠资质上佳,乖巧听话,平日便很得父亲喜欢,所以过继而来,称父亲是祖父也是对的!”

“原来如此!”少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却并不在意灵秋的焦急。

“她现在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不要为难她,她只是个孩子!”灵秋没办法,着急地询问着,却又恍然惊醒担心自己的口气又让这眼前的少女不喜,立时转了个弯,低声地哀求。

可是,少女脸上笑容不变,“灵秋仙子还真是有些母亲的样子,这般担心自己的孩子呢!让本座甚是羡慕啊!”

“莲君!”灵秋仙子‘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我求你,你放了珠儿吧,我求你放了珠儿,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弯下腰,勾住灵秋的下巴微微抬起,“真是母女情深呢!可是,看着你这个样子真是让本座更加得讨厌!无辜?哈哈!事到如今,灵秋仙子不觉得跟本座谈什么无辜真是天大的笑话么?试问,你那般陷害我哥哥的时候,可曾想过他的无辜?你毁他一生的时候,又可曾想过他的无辜?你那么看着他遭受非人的折磨,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又可曾想过他的无辜?甚至,就如你关心爱护你的亲人一样的关心在乎着他的我的无辜?哈哈哈!真真好笑!灵秋仙子,你真是单纯自私而实际得可以,现在这般的样子竟然也能跟本座谈无辜?”

美丽的少女笑得张狂,宛若疯了一般,双指用力,让灵秋几乎以为自己的下颚都要被捏碎了,“灵秋仙子啊,你现在跪着求本座放你女儿,只因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无辜,那么,我哥哥何辜?嗯?灵秋仙子!”

美丽的双眼中盈满了泪,却死死地硬是不肯掉下来,“或者,灵秋仙子,本座现在就给你跪下来,诚心地求你,求你将我哥哥还我,可好?只要你将我哥哥还我,本座愿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你将他还我,可好?”

张着口,灵秋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哭泣着给月修磕着头,一声一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几下便有鲜血流了下来。

可是,面前的少女毫无怜悯,扶着她的头,食指轻点着那额上的伤口,“啧啧,真真引人怜惜呢!可是,本座又不是那些饥渴不已的男人,灵秋仙子似乎用错了策略呢!还是说,灵秋仙子还指望着有哪个饥不择食的谁能为了这样的你挺身而出?”淡淡地扫过后面的一众人,那清冷的目光,却让所有的人不寒而栗,下意识地便向后退去。

看着这场景,少女轻笑起来,“哎呀哎呀,已是半老徐娘的灵秋仙子都出卖色相了,却还是没有人愿意走出来呢!真是辜负了美人心呐!”

眼珠一转,少女重又看向灵秋,“或者,若是有谁真心甘情愿地为你站出来,那本座便告诉你你那女儿的下落,如何?”

“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女,灵秋诧异地抬头,却旋即想起自己的处境,眼光复又黯淡下去,“莲君何必如此为难?小女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莲君也是修者,当知不可妄造杀孽,徒增业力!”

“呵。”月修冷笑,“这哪里是什么为难,不过一场等价交易罢了,灵秋仙子想要得到女儿的下落,难道就不该付出些代价么?更何况本座都已经说了,不一定要你的命来换,只要有人心甘情愿为你站出来即可。而且,灵秋仙子难道真的不知,本座现在要杀这里的人简直是易如反掌,这人命可还是施舍给你的呐!”

“不过,真是该说,灵秋仙子好胆量啊,便是此刻都敢来恐吓于我!可是,何苦呢?本座可是自己修炼到这种程度,何事该为,何事不当为可是比你要清楚得很。若本座现在不将这心结给彻底地解了,于日后的修行可是一大障碍啊!灵秋仙子还想骗本座么?还是你想说你不是故意想骗我?啧!你这样的女人真是讨人厌呢,人总说老天是公平的,每个生物总要有自己的一种优势,可是你呢?长得不怎样却还如此愚蠢。怪不得,连养出来的女儿也是这样,甚至还更没教养!”

“莲君,我求你,我求你,你放过珠儿吧,我求你放过她吧,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恩!本座不是已经说过了么?不要跟本座提什么无辜,”伸手指向后面的那些玉衡派的其他弟子,“而且这里,若是说像灵秋仙子所说的无辜之人,这里的可也不在少数呢,也真是为难你们将那些龌龊事隐瞒得如此之好呢!不过,灵秋仙子倒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为这里的任何一人求过情呢,甚至,在灵秋仙子的心中,若是这些人的死能让本座泄愤,最后饶过你们就更好了,不是么?”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已经不敢去回头看身后的那些人,灵秋急急地辩解,“他们本就与此事不相干,我知道莲君必不会如此枉杀无辜,为自己徒增业力啊!”

“呀,灵秋仙子真是好口才。还知道用激将法呢!”似乎很是惊讶灵秋仙子的所言,不过,眨眼间,少女的脸上又回复了那种令人绝望的笑意,“可是,你们先开始赶过来看到的一切难道你还不知本座是什么样的人么?一切的可能,一切会造成伤害,已经造成伤害,甚至只是有些牵连的,哪怕只是站在一边喊喊口号的,本座都不会放过。”

狠狠抓住灵秋的头发,将灵秋拽起,月修笑得邪魅,“对那些人本座并不在意,顶多就是杀了,可能也不会多做为难,可是,对你们,本座会好好考虑,本座要让你们尝尽失去所有的绝望,湮没在无尽的恐惧里,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仔细地端详了灵秋仙子,月修微眯着眼,突儿竟叹道,“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了呢,再加上这样的表情,分外引人怜惜呀,怪不得哥哥当年那样的心智都会为你所迷惑呢!不过灵秋仙子,如你这般风格的美人,虽然总会激起大多男人保护欲的,可是,你可知这也会激起许多禽兽的**,会让他们更加的疯狂?”看着灵秋不可置信而大睁地双眼,月修低低地笑了,“灵秋仙子,像九婴那般的级别就你这修为身体应该是受不住的,那,本座便体贴你些,只为你找些强壮些的男人,可好?”

“不,”因为打肿的脸,灵秋连说话都不甚利索。

“哎呀,这就是美人的欲拒还迎啊,果然真是诱人呢,可惜,本座是对女人没什么兴趣,更不说你这般脏的女人了,啧。”少女咂咂嘴,“与你这般的接触已是本座的极限了呢,看着你这样了还不忘勾引男人为你卖命,更是让本座恶心的可以。难道真的男女之间的审美相差了那么多么?你这样的货色为何能吸引那么多的人呢?连我哥哥都曾一度为你所迷惑,最终丧失了所有,连逃走都没有力气了,至死都不被你放过。灵秋仙子,你真是好狠的心呐!”

“不,不是这样的,你为何要这样侮辱我,我从没有想要那样!我没有……”

“可是,就算你真的不想这样,你却这样做了呢!美丽的灵秋仙子啊,你还要告诉本座,你的心中有多纯洁,有多爱我哥哥么?”

不等灵秋开口,月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不要说哦!也不要哭啊!莫用你那泛着恶臭的泪脏了我哥哥轮回的路啊!否则本座会忍不住要杀人的,而第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你了。可是,本座不想那样呢!不想那般轻易地就放过你。灵秋仙子是个有趣的玩具呢!这张美丽的脸上所展现出来的高雅圣洁几乎完全掩去了内心的自私阴狠。这让本座很感兴趣呢,今天,本座就要来挑战一下,本座要用更加狠毒的手段,将你所有的面具硬生生撕下来。”

一根手指轻描淡写地沾着那额上刚刚磕出的血迹,慢慢描画,少女微笑着在灵秋的耳边轻声呢喃,“本座要让你尝尽这世间悲伤苦楚,却始终不得解脱。封!”

一声轻喝,却仿佛一道闷雷在灵秋的脑中猛地炸响,随之而来的,似乎是源自灵魂中透出的不适,心脏一时间漏掉了几拍,再回复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而那刚刚的眩晕只是一场错觉。

可是,不对,那不是错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印刻在额上的阵法,渗透进灵魂的力量,那是,那是……

“你要干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嘶喊着,灵秋不敢也不愿相信,那么深,那么沉得绝望与恐惧,铺天盖地而来,让她几乎崩溃,可是,她感觉到了,就是那股陌生的力量,束缚着她的灵魂,仿佛一颗钉子死死地将灵魂钉在了这具躯体之中,同时又死死地守住了那灵魂中的底线,将那原本有些脆弱的地方硬生生改变得强韧,清明得让人想要疯狂。

“灵秋仙子不是已经知道了么?”轻轻地抚摩着那道血色的阵法,“你应该见过的,即使那个阵法并没有这个高深,但是,它们其实非常相似,只是,这道阵法比你见过的那个要更加强悍,它锁住了你的灵魂,同时却也保护着你的灵魂,因为我担心,你会中途便结束了我们的游戏,所以,我也是用它来保护你的灵魂,而同时,它也会几十倍几百倍地扩大你的感知,并始终守住你的一丝清明,从此,你不用担心自己会昏迷,会疯狂,会失去灵智,甚至会死亡。除非,本座亲自出手,将你的灵魂轰得一点不剩。”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听着月修的话,那灵秋仙子却陡然安静了下来。

她顿了顿,眸中渐渐只剩一片死寂,“好,莲君,灵秋自知非我死而不能消你心中所很,既然如此,灵秋愿任莲君处置,绝无怨言,只求,只求莲君时候能放过小女,灵秋感激不尽!”说完便对着月修深深叩下。

看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的灵秋,月修怔了怔,笑出了声,“哈哈!任我处置,绝无怨言?哈哈,真是好笑!灵秋仙子,你现在就在本座手上,你认为本座真的会在意你是否有怨言?你凭什么来求本座放过你那女儿?你又有什么立场来求本座?或者,你用什么来换你女儿的命?你的感激?本座不稀罕呢!”

“莲君!”惊愕地抬起头,灵秋的眼中写满了绝望,跪着上前一步就死死抓住了月修的衣角,“莲君,莲君,我求求你,放过她吧,她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杀了她全无用处的!莲君,莲君!我求求你,珠儿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求你看在一个母亲的份儿上,放过她吧!”

“放过她?那当初灵秋仙子为何不看在一个倚靠着哥哥的妹妹的份儿上放过我哥哥?”

想了想,月修半垂眼帘,“不若,灵秋仙子,本座给你个机会,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看着女人期盼的眼,月修指了指身后的人们,“灵秋仙子说了,你那女儿是无辜的,但同时你也说了,这里的这些人很多也都是无辜的呢!现在,本座便给你一个机会,两者你可选其一,你要保谁?你的女儿?还是,大公无私地用你女儿的消息来换这些人生存的可能?”

凑近呆滞的女人的耳边,月修低低地说着,“还告诉你一件事,你那女儿当初让本座很不高兴呢,与她,本座可是会考虑好生招待的!灵秋仙子可要考虑好了!”

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凝结了,压抑得令人窒息。

“我……”

“恩?”

身后的人们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灵秋仙子,仿佛一根根的刺,让灵秋仙子更加慌乱。

“灵秋仙子……”混乱中,不知是谁先出了声。

于是,场面更加混乱,“灵秋仙子,切不可中了莲君的诡计,红珠师妹无故失踪那么久,活,活下来的可能早已不多了!”

……

“灵秋仙子可要抓紧时间,本座的耐性从来不怎么样呢!”

看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的女人,月修弯起嘴角,轻轻地数道,

“三……”“不,莲君,求你……”女人终于回过神,慌乱无助地恳求,可是月修丝毫不理会。

“二……”

“一…”

“求莲君放过珠儿。”终于,女人跌坐在地上,万念俱灰般说出了最后的恳求。身后,激烈的骚动,让女人的脸更加苍白。

“灵秋……”

“灵秋仙子,你……”

“灵秋仙子怎可这般自私,……”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的命来换你女儿一人……”

……

只一会儿,灵秋似乎恢复了镇静,望向好整以暇的少女,“请莲君放过小女,告知小女所在。”

“啧啧。”看够了戏,是啊,看够了这些丑陋无比的人生大戏。月修看着这眼前的一切,一时间厌恶不已。

“可惜了,灵秋仙子,”月修淡淡地摇摇头,“你那乖巧懂事的女儿早已神魂俱灭了,好像就在听雨城不远的地方。”

“可是,”坏心眼地让女人刚放下的心重新提起,“就是你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儿,似乎早几年就已经神魂俱灭了呢,当初因为她不知天高地厚地冒犯,本座早已让她神形俱灭了,哪还等着你来为她求情?也真是可惜呢!当初就那么让她简简单单地死了,可惜,可惜!真的很不好意思呢?白白让灵秋仙子做了这么艰难的选择却没有丝毫的意义。其实,你若是选择保下这里的弟子也是好的,可是……哎呀呀,真是可惜呢,现在,灵秋仙子什么都保不了了呀!”

“你,你……”灵秋一下直如五雷轰顶,“你怎可食言?”

“食言?”月修认真地想了想,继而摇摇头,“不曾呀!本座从开始便只说可以告诉你她的下落,她最后是死在了那里呀,从始至终就一直是你自己在一厢情愿地认为你的女儿还活着!”

“而且,”看着面前陷入呆滞的灵秋,月修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眼中的寒光几乎能冻伤了人的灵魂,“母亲?灵秋仙子竟然还敢跟本座提亲情么?你知道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那当年,当日,你为何就不能体谅我哥哥的亲人会遭受的痛苦而放过他?难道你天生便该受人呵护,被人体谅,他便活该受伤,遭人陷害至此?怎么?灵秋仙子心中痛到不行?那你可知,看着他在我面前烧尽灵魂时,本座的心中又是怎样的痛苦?”

少女的眼眶泛着红色,却倔强地没有一滴泪流出来,可是,那脸上的悲伤痛苦,却几乎引得所有见者都要为她流下泪来。“你可知,看着哥哥那样的惨状,本座却连泪都流不出来了,”下意识地抚了下眼下,“就是这里,源源流出的,是红得几乎发黑的血!而那所有的泪,都混着所有的悲怆,全吞进了腹中,一日一日的累积,从未有一点散去。一日一日,逼得本座几乎疯狂!”

“灵秋仙子,本座也可真心地求你,放下所有的一切卑微地祈求你,放过我那至亲之人!可好?”仿佛一个脆弱的孩子,哀哀地祈求,那悲伤无助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心中一疼。

可是,只是一瞬,少女的脸忽而扭曲而狰狞,“可是,你没有放过他啊,你没有!现在,你却求本座放过你至亲之人,凭什么?”

抓住灵秋的头发几乎将人整个拎起,姣好的容颜邪魅而恐怖,“本座知道,即使杀尽你在乎之人都换不回我哥哥了,我在乎的哥哥啊,又岂是你们这几条贱命所能抵得上的?所以,灵秋仙子放心,不但会有无数的人陪着你一起死去,而且,本座定会好生地招待你们几人。”

邪魅地舔了舔红唇,月修重新挂上了习惯的笑意,“对了,刚刚说过那阵法了吧,灵秋仙子不必担心,即使你这身子已经死得透了,你的灵魂也不会那么快散去,你会慢慢地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地腐烂,一点一点地被虫蛇啃咬,却什么也不能做。啧啧,这么漂亮的身子,真令人期待,那该是怎样有趣的模样啊!”

“你这个魔鬼,有本事你杀了我!魔鬼,魔鬼,你会造报应的!”所有的希望都一丝不留地破灭,灵秋疯了一般挣扎嘶喊起来。

“魔鬼?呵呵,这世上,谁又愿意做什么魔鬼?本来这世间怎样与本座何干?可是,是你们生生将本座逼成这样,现在你们又有什么好抱怨的!这就是报应啊!虽然本座已经根本不相信什么报应了,可是今日,本座便愿意应着那报应来了结这你们当日种下的恶果。你放心,灵秋仙子,即使真的会有什么报应,你也看不到了,现在,你只要好好尝尝自己的报应就好了!”

“哈哈,便是魔鬼,又能如何,魔鬼啊,也总好过你们这些披着一张人皮,内里却早已腐臭不堪的东西。你们**裸地掠夺,**裸地残害,就连身边的爱人都不放过。最后,抹去一脸的血污,转身便摆出一副替天行道的姿态,道貌岸然地令人恶心。本座真的不明白,无论是那些崇拜的目光,还是那些复杂的探究,你们真的就一点都不会坐立难安?”

简单一招,白嫩小巧的手中便出现了一块看上去就知道坚硬而颇有分量的木板,淡淡地一笑,一时间,“啪啪”声不断。

众人就见那美丽的少女轻笑着用手中的木板,状似轻描淡写地扇着灵秋仙子耳光。每一下,都将灵秋仙子掀得倒向一边,却下一刻又好像被什么粗鲁地拽回原处,而那少女则缓慢地一下一下扇着,偶尔,还会停顿几会,似乎在等女人缓一缓,下意识地有些松懈下来的时候,却又再度狠狠地抽上,不单折磨着身,连心也丝毫不放过。

刺耳的“啪啪”声,血肉模糊的脸,偶然刺进皮肉中的木刺,于那少女却仿佛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连一些自认心狠手辣之辈都觉得手软的事情,在她,却似乎只是拍死一只蚊子那么简单正常,不值一提。

看着早已面目全非的女子,月修依旧是那么温柔的口气,“灵秋仙子真是好强悍的恢复力,脸都肿成那般的样子竟然还能怒斥本座。本座真是很好奇呢,若是如现在这般将你脸上的臃肿再打下去,你还能不能如方才那般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来呀,继续说呀,让本座看看,说呀!”

“哎呀!”略略的一声惊喝,少女蓦地停了下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先前还想着,要将仙子的脸完整地取下来呢,那么白净漂亮的皮肤!哎呀,真真可惜,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能扒下来也不好看了呢!而且,灵秋仙子这般的尊荣,本座要招一个男人来给你解解闷都有些困难了呢!随便哪个正常的男人,看着灵秋仙子现在的脸,应该不被吓着就已是好事了吧,更遑论有什么欲望了呢!真是可惜,来,灵秋仙子也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吧,也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继续勾引男人。”

说着,纤手一挥,一面水镜便出现在了灵秋的面前。被强迫着抬眼看进那镜中。纷乱的发,丝丝缕缕地黏在血肉模糊的脸上,犹如鬼魅,恐怖骇人。

“啊”凄厉的惨叫,几乎震破了人们的耳膜。灵秋仙子举起双手,却始终不敢摸上自己的脸。挣扎着想要躲开,不敢再看那镜中的人,却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拽着面向水镜,不可抗拒。

无助地闭上眼,灵秋现在只期望能早些死了就好。

“张开眼睛!”耳边传来那少女的命令,可是,即使知道事实,灵秋却是万般不敢再去面对。

“不张是么?”隐隐的,似乎那声音中都透着些笑意。

灵秋惊恐地刚要睁开眼睛,却突然脸上一麻,紧接着,无比的剧痛紧随而至,并渐渐蔓延开来,仿佛数以千万计的虫子在身体中啃噬,钻心地疼而麻,几乎让人要将全身的皮肤都撕下来。

“嘶,嘶。”身后更加的静默,于是,那几声其实并不大的抽泣声,此刻便愈加得刺耳。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灵秋只觉得眼前又是一亮,下意识地一眼便瞥到了那镜中的景象。

仿佛一道天雷直轰在头顶,灵秋看着镜中的景象,着实愣了一下,心中一时尽是茫然,与深深的不可置信。

那镜中是谁?

两个人。却仿佛是这世间最极端的对比。好像灿烂的白昼与恐怖的黑暗同时出现。

站在一边的少女,红发黑衣,白皙皮肤显得有些苍白,引人怜惜,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巧笑倩兮间,就好像这世间最美的一幅画。

只除了……

“啊”更加凄厉的惨叫,从女人的口中冲出。再不管什么地双手抱头,她不相信,她不敢相信……

镜中,绝美的少女旁边,一个宛若夜叉的女人正卑微地跪着。

说是夜叉,却也许更甚。

此刻的她,哪还看得出有一点昔日灵秋仙子的风采。整张脸都被人硬生生削去,曾经明亮的双眼没有了眼皮的遮掩,只让人觉得恐怖。原本该是那小巧的鼻子的地方,现在只隐约还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洞。厚薄相宜的唇也被齐齐削去,露出森森的白牙,染着血。只一眼,便让人作呕。

与那站在一边的绝色少女,根本就是两个甚为明显而残忍的极端。

“呜呜,不,唔”想捂住脸,却又不敢去碰。

抓住灵秋的手,狠狠按上那残缺不全的脸,不理女人凄惨绝望的尖叫,少女依旧一脸轻柔得让人胆寒,“怎样?灵秋仙子,这张新的面孔你可还满意?”

第一百四十七章

“嘶,嗬,嗬”仿佛喉中被什么哽住了一般,灵秋抓着脖子,发声都无比艰难。指甲深深刺进皮肤中,在白皙的脖颈上划出道道醒目的血痕。女人倒在地上,一阵一阵地抽搐,溺水一般。

直接掰开女人的双手,“咔咔”两声,女人的两手已经呈一种诡异扭曲的姿势无力地垂在了地上,“哎呀,莫伤了这颈子,本座原还打算就算脸上的皮不能要了,起码也可以从颈子开始扒下一层完整的皮来,这般白皙水润,处理好了,绣上花,该是很漂亮的呢!啧,”摩挲着女人脖颈上的血痕,少女摇着头甚为惋惜,“可惜可惜了,这下连颈子上的皮也有了瑕疵,不能要了呢!”

“怎样?灵秋仙子觉得如何?”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在耳畔,轻柔好听,可是于灵秋却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一样,让她挣扎着想要逃开,最后却只能无力地瘫在地上,双手紧紧环住自己的肩膀,仿佛那样能温暖一点。

“怎么?灵秋仙子觉得冷了?可要本座为你找几个男人来暖暖身子?恩?”

一把扯住灵秋的发,将女人狠狠拖到镜子前。“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么?觉得心都冷了么?灵秋仙子啊,当日,你那般对待我哥哥时,怎就不想想今日?哦,也对,你们根本就不知本座的存在吧!哈哈!”

绝美的脸靠在那丑陋可怖的脸旁,越加得让女人几乎陷入疯狂。“你可知,本座在乎的其实不多,只那几个人而已,本座只是希望他们好好地活着,可是即便这样简单的愿望,老天也不肯成全,生生毁在了你们手上。灵秋仙子,你可明白,那是什么样的绝望?从来的梦刚刚成全,却不想命运的车轮轰然运转,毫不留情地碾过,下一刻,一切又全回到了从前,甚至碎得更加彻底,你可知,当时我的心是如何的冷?天命啊!你只能看着他笑嘻嘻地告诉你,原来,命运的无常与残忍,从来都不曾改变。”

捧起女人几乎能让人噩梦的脸,少女却面不改色,“你说,既然你们对我如此,本座又怎能轻易放过?对不对?”

“呕。”不知是谁,再忍不住心中的恶心,干呕出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地鲜明。

“恩?”转开视线,月修淡淡地扫过后面的人群。没有任何动作,可就仅仅是这淡淡的一眼,让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要向后退去。

“烦!”少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烦,“这戏你们也都看过了,本座这就送你们上路。”

来不及反应,众人只觉眼前一闪,原来那处的少女已消失了踪影,惊慌地四下张望,没有少女的身影,却看到外围的一圈人,软软地倒下。

恐慌,所有的人此刻都只感到了无尽的恐惧,那看不到,却无所不在的危险,仿佛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猛兽,下一刻就会扑上来,伸出尖利的獠牙,夺走一个又一个的生命,你永远都不知道,也永远在担心,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所有的人自发地围成一个更加周密的圆,心中的恐惧越加催得神经越崩越紧,紧张地关注着周围。可是,一次又一次,一道影子闪过,快得连这些修者都看不清,却在每一次那身影再度消失的同时,最外围的一圈人必定会紧随着倒下,无声无息的。就像那少女的一个游戏,缓慢的,却卓有成效地,一层一层地削掉外围的一圈又一圈,从不深入,却也不会偶尔放过每一个站在外围的人。

不远处,被禁锢在原处不得动弹的几位长老,和重伤的清风子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焦急绝望,却毫不办法,不能动,不能言。

终于,队伍开始混乱,一些站在外围的人开始隐隐地往里面挤,让本就开始难以维持的队伍更加的混乱。

一些聪明的人发现了队伍的混乱,却也无法阻止,只能对着空气喝道,“莲君毕竟也是为众修者尊为君上的强者,怎能用这般偷袭地下三滥手段来自降身份?”

“呵呵!”空气中传来少女银铃般的轻笑,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不能辨别少女的所在。“下三滥?你们自己技不如人,却来责怪本座,这是什么道理?也是你们派中的长辈教的?唔,似乎风格真的很是相似呢!”

“莲君何出此言,你贵为修真界的绝世强者,在我等小辈面前,何必这般藏头露尾?”

“藏头露尾?哈哈哈,真真可笑,你等自己修为不够,跟不上本座的速度,就来指责本座的不是,难道,本座还该傻傻地站在那任由你们砍杀才是对的?”

那些弟子闻言脸色涨红,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却在此时,那清亮好听的声音再度传来,“罢,罢,罢。本座便是真的显出了身形又何妨?”

话音刚落,远处,一道身影由浅至深,慢慢凝实,正是那消失了的少女。

妖娆地起舞,脚步不停,仿佛一幅慢镜头,闪闪烁烁间,脚尖轻点,都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靠近着,飘飘渺渺好似不在人间。

只是,绝色的美人,跳着绝世的舞,一展一收的身姿,极尽这天地间的美丽无双,却也是生命的绝唱,那是死神的庆典,在不可言表的魅惑中,收割一个个的生命。就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眨眼间已有几人在呆滞中失去了生命。

喷薄的血雾,将众人从痴迷中惊醒,连忙举剑自卫,可是,修为被禁锢的众人,甚至连凡间的武者都比不上。

片刻之间,那美丽的身影实实在在地在眼前略过,举起的剑却跟不上那看似缓慢的身影。一团一团的血雾不断地喷薄而出,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不紧不慢地,就依着那个速度,仿佛这杀戮也是舞中的一曲,只那人在弥漫于空气中的血雾里,如一朵血莲般,自在而妖媚地绽放。美丽,却夺人性命,那样的芳华,是要用鲜血与生命来祭奠的。

“如何?”突然响起的声音,清冷动听,却将所有人疲惫却依旧紧绷的神经几乎冻得一颤,“呵呵,本座已经放慢的身形,几乎就是在你们的面前,可是,你们依旧守不住身边的人呢!”

“啊”终于,短暂,却极限的积压,有人承受不住了,丢下手中的剑,宛若孩童一般,蹲在地上死命抱着头,“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

“呵呵,为什么啊?”轻轻的,有些飘忽,似乎那人也有些迷茫,不知是在问着自己,还是问着谁。可是,那黑色的身影依旧不停。

“为什么啊?这世间有那么多为什么呢?本座也有,可是,没有人回答!只让我一再地问啊,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呢?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那天生的美丽与孱弱?为什么不能放过他呢?没有人问过他是否无辜啊!没有,所以,”空气中,淡淡的声音没有了刚刚那短暂的迷茫,似乎又重新带上了笑意,“本座也不愿多放过谁,无关无辜与否,因为,从没有人问他,问本座是否无辜呢!人如何待本座,本座便如何待人。现在,本座恨,本座便要杀人,杀尽那些伤他、害他,杀尽那些让我痛、让我悲的人,宁可错杀,也不管什么无辜!”

“而且,你们这中间,又有几人是真正无辜干净之人呢?那表面美丽得好像仙境,却其实肮脏让人绝望的山谷啊,真的没有你们的一丝贡献么?呵呵,本座不相信呢!”

杀戮依旧在继续,站立着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鲜血,飘散在空中,又落下,染红了大地。

“住手。你这个魔鬼!”身影不停,月修淡淡地一瞥,却是那二长老强行冲开了月修刚刚布下的小型束缚阵,虽然已经受伤加耗力甚巨,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却还是来不及隐藏恢复,急急地冲上来要拦住月修。

看也不看,随手一道束缚阵再次将二长老困住,“你安分地站在那里看就好,本座待会儿会来招待你!”

“你,你这个妖女,魔鬼!”被阵中的暗劲再次震伤,二长老吐着血,却看着外面的情景焦急而毫无办法。

空气中,似乎飘来低低的轻叹,“妖女?魔鬼啊!这世间,谁又愿意做什么魔鬼呢?我从来不想伤害谁,我只想竹杖芒鞋,行于名山大川,轻衣长袖,游于尘世之外,踏遍青山人未老。只待寂寞的时候,去看着我在乎的人们,看着他们幸福的生活!可是,就是这简单的愿望,不论前世今生,都无法实现。”

隐隐的,淡淡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微微的哭腔,“甚至今生,哪怕永生寂寞,我愿意挨下来啊,为何?为何要让我深陷其中,再那么残忍地夺走,为什么要让我看着那些发自灵魂相依的人一个个地离开,更连那我最想保护给予祝福的人,以那样残忍的方式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慢慢的,仿佛是心中的累积在瞬间爆发出来,几乎是整个玉衡派的灵气都混乱了。

“噗噗噗噗……”只是片刻,不待月修动手,剩余的人就仿佛充过了气的气球,眨眼间便不堪负荷地一个个爆开了。

似乎是也被眼前的情景怔了一下,少女终于停了下来,顿了顿,便吃吃地笑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低低的吃笑,渐渐转大,带着些嘶哑,仿佛着了魔一般。一片修罗场之间,那个绝美的少女,笑得张扬,笑得悲苦。那笑声中没有快乐,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无尽的哀伤,无尽的愤怒,无尽的怨恨。

微微颤动的身体犹如寒风中凋零的落叶,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和无助,在一片萧瑟中,上下飘荡,仿佛那垂垂的花儿,下一刻便将凋零,绝望,却依旧张扬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咳咳。”单薄的身子猛地一顿,少女捂住嘴,激烈地咳嗽后,一缕缕的鲜红,透过指缝缓缓地流出。

急剧地喘着气,少女慢慢缓了过来。看着一边蠢蠢欲动的人,少女直起身子,抹去唇角的血,微微地笑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着急不已的二长老,月修缓步便向着九婴跟华珵的所在而去。

蛇性本淫,更何况是九婴这样强大的异兽。虽然有了月修的一丝真元强行助其恢复,但这么长的时间,华珵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却始终不能昏厥,哪怕再无力,再无限地接近晕厥的边缘,也总是无法如愿。

收起高悬的那颗晶体,月修草草地看了眼,便直接收起,转而看向气息都已经开始变得愈加微弱的华珵,“感觉如何?”

以屈辱的姿势跪趴在地上,身后,九婴依旧兴致高昂地激烈撞击着,此时的华珵,身上青紫交加,脸色苍白,欲望萎靡,交合之处也不难看出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嘶,嗬嗬……”哑着嗓子,华珵已经全然说不出话来,只是那眼中的怨恨愈加鲜明。

毫不在意对方怨毒的眼神,少女笑眯眯地随手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再度望向华珵时,那样的表情却让绝望的华珵再度感到了胆寒。“你似乎已经没有感觉了呢?是九婴太强悍,已经让你麻木了么?呵呵,这可不好,你怎样不要紧,可是,九婴毕竟是本座带出来的,本座须得让它尽兴呢!”

说着,手中的石头狠狠砸下。

十指连心!华珵霎时间眼瞳放大,身子猛地一抽,嘴大张着,却依然叫不出任何声音。

“嘶”一声尖嘶,却是后面的九婴发出的,正是华珵在疼痛的刺激下,下意识地身子便收紧,让九婴大为舒服。见状月修满意地笑笑,点点头,恩,效果不错!想着,便再度一下一下地砸了下去。

每一下,都几乎将华珵的一根手指砸得稀烂,却准确地一点不碰到其他的地方。

“住手,妖女!”艰难低哑的声音,让月修一顿,却下一瞬间便再度慢条斯理地将最后的一根手指砸烂,月修才优雅地站起身,跺跺脚,缓缓地回头,“有何指教,灵秋仙子?”

“你这个恶魔!”似乎再不忍看眼前的景象,女人艰难地撇过头。

惊奇地看了看已经彻底毁去容貌的女人,月修有些无奈,“灵秋仙子,刚刚本座的话难道都白说了么?本座说了,本座不想当什么魔鬼,但本座也从来不怕做什么魔鬼,你们的看法对本座而言,什么都不是,而且,”厌恶地皱皱眉,“本座真的是不愿再与你这种愚蠢的女人多说废话了。”

话音刚落,手中的石头陡然向着灵秋仙子射出,带着凌厉的风声,仿佛要划破了空间一般。

来不及躲闪,也无力躲闪,飞速而来的石块像一把无比巨力的钝刀。

“噗”,石块破入人体的声音在这相对的寂静中,格外地刺耳。似乎就是一眨眼间,灵秋仙子的身影已经从原处消失,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带的向后飞起,“咚”的一声,有些不可思议地被钉在了十几米外的一棵树上。

“噗,”一口鲜红的血吐出,灵秋眼前一黑,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几乎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继而,尖锐的疼痛铺天盖地般涌来,灵秋只觉自己仿佛那海上暴风雨中的一片小舟,下一刻就将被巨浪吞没,万劫不复。

“好有趣的眼神呐!”眼前的黑暗暗暗散开,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出现在面前。月修抬起女人的脸,便看见灵秋有些迷茫的眼神,似乎,一连串的打击,已经让女人的大脑陷入停滞,即使面对眼前那刚刚让她惊恐绝望的少女,她的思维却也缓慢得与现实对接不上,只是身体似乎处于本能,微微地颤抖瑟缩。

“很害怕么?”面对女人的异状,月修轻轻地笑了,“该怎么评价你呢?”修长的食指轻轻摩挲着女人额上即使削去了一层面皮却也仿佛深深刻画在血肉中,哪怕周围一片狼藉,却依旧清晰无比的血阵,“本座用这样的阵法捆住你的灵魂,你都能将心智渐渐退去。啧,多了不起的女人!呵呵!”

俯身靠向女人的耳边,少女的指尖荧光闪烁,“可是,本座不打算让你如愿,这么简单都过关呢!呵呵!”

随着那光芒的点点渗入,女人的瞳孔猛地一缩,周身的气息也随之一变,神智瞬间恢复再看时,那黑色的眼瞳中,再度出现了少女微笑的脸,带着无比的恐惧与绝望怨恨。

其实,有的时候,死亡已经不是最可怕的了!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甚至便只不过是那一刻的伤害,那短暂的等待就成了最煎熬的折磨。它总在下一刻就要到来,却每一秒都让人高度紧张,敏锐的感官几乎将每一秒都无限地放大,折磨着人的神经,连带着活下去的勇气一点点消磨。

精致的脸庞扭曲着,长大的嘴,却诡异的什么声音都没有,痛到极致,已是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似乎丝毫不觉得眼前的情景可怖骇人,少女依旧微笑着抬着女人的下颚,美丽的丹凤眼中闪烁着邪魅的光芒,“啧,其实刚刚那真的也是个不错的眼神呢,让本座想起了一个颇为有趣的好主意!”

说音刚落,月修抬手收势,变掌为爪,一根粗粗的木棍便被吸了过来,手刀划过,残影之间,一根粗糙的木刺便出现在了手中。

握紧木刺,在女人惊恐无助还带着卑微的哀求的眼神中,月修微笑着将木刺狠狠扎入了女人的身体。骨肉碎裂的声音,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呵呵,呵呵……”

暖暖的清风,却让所有的人都全身发冷。

一下一下,少女把木刺刺入女人的身体,再拔出,每一下,他们都清晰地听见尖利的木刺刺入皮肉,击碎骨骼的声音。

终于,当少女停下来的时候。

丢掉木刺,拍拍手,看着眼前四肢无力扭曲着瘫软在地上,仿佛一个破败的娃娃的女人,月修想了想,揪住女人的衣服,用力扯下,撕成一条条的布条。

随手一甩,手中的布条瞬间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径直向着灵秋飞去,利索的穿过女人身上的血洞,自动接起,一下,将女人抽搐不已的身体猛的带起,直接挂在了树上。

怪异的姿势,穿过各个关节的线绳,低垂的头,灵秋仙子就好像一个真实的人偶,是啊,现在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偶。

仰头看着挂在树上的女人,月修似乎很是满意,“真是有意思啊,活生生的人偶呢!”仔细观察了一下,轻轻皱了皱眉,下一瞬却又松开了,“如果嘴角再划开两道血痕应该就更完美了呢,可惜,可惜,整张脸上都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了,划了也未必看得清了呢。罢罢,第一次做,这样也已经很好了!”

白皙纤长的手指点上下颚,少女似乎又有些苦恼,“对了,最后本座到底要怎么处置你呢?就这样毁掉,似乎太可惜了,若是留在身边,本座看见你就很不高兴呢。怎么办呢?”

为难地四下看看,突然,少女眼睛一亮,看向了还在努力运动的九婴。

被这般热切地盯着九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知道终是不能指望王忽视自己了,才不甘不愿地看过去。刚转头,就正对上那无比兴奋热切的眼神,吓得九婴差一点就松了精关,谢了九婴一族的颜面。

【王……】小心地看着月修,九婴无比地小媳妇样。

“呐,呐,九婴,”开心地看着九婴,少女头也不回地指着那挂在树上几乎已经没什么气息的女人,“这个女人也给你好不好?”

匆匆地瞥了眼那树上的女人,九婴毫不犹豫地狂摇脑袋。

【免谈!】

“好九婴,这个女人跟你现在身下的那个男人是夫妻,功力应该也是不错的哦。这样这两个人你可以交替着用,也可以延长些时间,多用几次呀!”被拒绝的少女毫不气馁,粉真诚地看着九婴,放射着小星星。

【不,不要,这个男人已经挺好了,古蛇云:做蛇不能太贪婪!】

头上青筋乱跳,可是月修终还是忍住了,“九婴呀,这个男人撑不了多久的。”

【有王呢,不怕,刚刚王一点地力量就让他撑到现在了,没问题的!】

“滚,你好大的胆子,让我伺候你的玩具!”忍无可忍,月修终于破功。

见月修发火,九婴立即低下了头,一边暗叹:王还真是不好伺候呀,怎么能硬塞女人给人家呢?一边还无比委屈哀怨地‘小心翼翼’地‘偷偷地’看月修,眼中满是哀求。

“免谈!把这个女人也收了,两个换着用。”

【不要,她好丑。】九婴一个方案不成,立即换成撒娇。

“滚,你一条蛇,看人类都长一个样,光凭眼睛根本分不清谁跟谁。”不理会九婴的撒娇,月修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会?九婴就分得清王,也看得出王很漂亮。】

“滚,拍马屁也不行!”

【噫,弄个女的,万一生出个怪胎怎么办?】实在没办法自家的王简直是油盐不进,九婴急得直拍尾巴。

翻个白眼,你这个没文化的,不知道种族之间有生际界限的?罢,我便弄彻底点,让你放心吧!

想着,随手抄起一根木棍,月修周身猛地爆出一股凶悍无比的气息,手中的木棍也在下一刻狠狠地抽上了灵秋的腹部。

“嘶,嗬”剧痛中,灵秋颤动着想要挣扎,刚一动,却牵上了身上的伤,更加疼得仿佛真个人都要被撕开了一般。

“看到了没,这就是那传说中对女人的‘宫刑’幽闭哦!现在,这个女人从此都失去生育能力了,你也不用担心了!这样可以了么?”

看着月修那表面温和无比的笑容,九婴虽然委屈不情愿却下意识地便不敢再违逆,只能小媳妇般地点点头,小的真的不想要的说!呜,以后一定不能轻易相信王,跟王出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终于将九婴搞定,月修回身看着凄惨无比的女人,很灿烂地笑了。

抬手将一道真元打入女人的体内,少女的双眸闪着紫色的光华,妖异魅惑,“从现在起,灵秋仙子就属于九婴了。仙子不用担心,虽然九婴是蛇的形态,但你也应该也看到了,九婴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呢!而且本座刚刚也在你的体内打入了一道真元,可以一定程度地助你恢复,这样就可以让九婴多玩一些时候了,灵秋仙子不用担心自己很快就会被玩坏。”

一步一步地上前,少女的脚下仿佛自动生成了一阶一阶的台阶,闲庭漫步般,怪异而神奇地就来到了悬空的女人面前,此刻的少女连眼底都透着笑意,“真的是落差很大呢,本座现在眼前之人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灵秋仙子啊!可是,老实说,本座还是更喜欢仙子的这副模样,多么动人啊!”

敏锐地察觉到眼前几乎不成人形的女人微微的颤动,月修歪了歪头,摩挲着女人额上的血阵,“对了,看在灵秋仙子过去做过的那些事的份上,本座还是提醒一下,灵秋仙子最好还是不要一心求死的好,毕竟,仙子的灵魂已经被生生束缚在了这具身体中,若是这身子当真死了,啧,灵秋仙子后面的日子可能会更不好过了,毕竟仙子应该还是无法忍受就那么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地腐烂,败坏,生蛆,被虫蛇啃咬的吧!恩?那似乎真的是个不错的注意呢!”

突然,纤长的手指停住了,轻轻点了一下,灵秋只觉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嗬,嗬”努力地想要转开头,可是剧烈的疼痛与无力,让女人的挣扎微弱得几乎可以视而不见。

“恩?灵秋仙子还能动么?”轻轻的笑声,让灵秋猛地便顿在那里,不敢也无力再动了。

“呵呵,仙子稍待,本座马上变帮仙子将这阵法完善,让这血阵彻底成为一个死阵,让你的灵魂永生永世再不得脱离。呵呵……”说着,手上的灵力再度开始慢慢聚集。

“不”嘶哑可怖的声音,仿佛声带破裂后最绝望地挣扎。

“唔,已经能说话了?灵秋仙子的回复能力当真了不得呢!不得不说,这个声音真的跟你现在的这副模样很配哦,很与众不同的风味,恩,不知道又能迷倒多少人呢!呵呵。”

“可是,你没有权利说不!”少女的脸瞬间有些扭曲而狰狞,“本座要防止所有的意外,所以,本座要永远束缚着你的灵魂,断了你往后所有的轮回,绝不让你那肮脏的灵魂再有可能去扰了我哥哥清净。灵秋仙子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而毁了本座在乎之人的你更是不可能逃得了,这生生世世,本座都要你不得解脱,哈哈,灵秋仙子,本座要你永远不得超生,哈哈,太美妙了!”

毫不在意女人可怖的脸,少女靠在女人的耳边,“知道么?看到你们现在的这个样子本座真的是好生喜欢呢!将你们这些上一刻还站在顶峰意气风发的人生生拽入地狱,将你们那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外表美好内里却丑恶得让人讨厌的人生生生扭曲成完完全全的悲剧,真的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呢。”

抚上女人的脸,肮脏的血污却没有在月修的手指上留下任何的痕迹,正是那双手上套着一副不可见的手套。便是不说这般的血污肉屑,不是那在乎之人,这样的接触对于现在洁癖愈加严重的月修来说都是不可忍受的,更何况是这个令月修无比厌恶的贱人,那简直会让她疯狂到彻底毁了这里的一切,一丝不剩。

“啧,为何当初本座就没有赶在你们有所行动之前将你们毁掉呢?真奇怪!”严重闪烁着些迷茫,少女轻轻地低喃,“为何我没有在你们伤了哥哥之前就将你们从这世界抹去呢?”

“我好悔!我好悔!哥哥,哥哥,月儿好悔……”指尖一闪,原本正常的指甲瞬间变得长而尖利,毫不留情地在那些尚且完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间或轻轻一刺,便听着‘噗’的一声,几乎连着手指整根没入,要将女人捅个对穿。

可是,与手上的行动几乎完全相反的,少女的脸上柔和而纯洁,带着些微的迷茫悲伤,全无一丝的血腥邪恶,那么矛盾,让这残忍而诱发着人心底最纯粹的黑暗的画面,看上去却又透出了一丝不可言喻的动人,那么诡异。

“其实,你是什么样的人本座不在乎,你陷害谁本座也懒得理会,可是,怎么你什么人不去招惹,为何却要那么执着地毁了他呢?若他不是我哥哥,你便是让谁万劫不复本座顶多都当故事听听,可是,可是,他是我哥哥呢,是我那么在乎的人啊……”

“他是我哥哥啊”一个优雅的旋转,将在场所有人的状况都看在眼中,少女扬起头,任明媚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脸上,优雅动人。那舞动的身影印在所有人的眼中,明明那么凶残狠毒的人,却看上去那么光明神圣,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我说过的啊,一个都逃不掉的,哥哥,你看到了么?”

“恩,玩了这么长时间,有些倦了呢!”听着少女的低喃,所有的长老(此刻的场中也只剩那些长老等人了。)都下意识地更加绷紧了脑中的弦。

可是,“啪啪……”几声带着某种节奏的响指,来不及惨叫,其他的几个长老已经爆成了一团团的血雾,被风吹散,尸骨无存。仅剩一个二长老还站在那里,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尽管恐惧,他还是抬头看着那少女,绝美的脸庞,带着微微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并不及眼底,其中的寒意与温和的表情决然相反,只一眼便让人冷到了心底,刹那间变僵硬得被海啸般的绝望所淹没,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

款款地落在二长老面前,月修缓缓将手伸向已经浑身冷汗,颤抖愈加剧烈的人,微笑着看他一点一点接近崩溃。

惊恐地想要低下头,可是那轻柔却无比迫人的目光却始终仿佛一把尖利的刀子死死地盯着他不放。

呼吸愈加粗重,二长老想要后退,却无法动弹,拼命地调动真元,可是所有的努力都仿佛泥牛入海,没有一点反应,至于元婴更是被死死地禁锢着。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和一声重过一声的喘息,眼前一阵一阵得有些发黑,他现在就像一个面对着无尽的黑暗的孩子,恐惧无助。

“二长老已经无法忍受了么?”轻柔动人的声音仿佛一阵清风拂过所有的阴霾,让人只觉脑中也一片清爽,只是,除了二长老!少女美丽的笑脸,动听的声音,与他而言却好像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他一点都不想要什么清醒冷静,此刻的他只无比期望着自己能就此失去意识,哪怕就这么疯掉,也是一种解脱。

可是,手指终于点上二长老的额头,感觉着自己无比清醒的意识,二长老深深地绝望了,心中那最后的侥幸也完全熄灭。

感到那额上一丝冰凉的触感缓缓蔓延,每一点都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得让人疯狂。即使并不精通阵法符术,二长老也深深地感觉到,那一点点蔓延的东西缓缓地画成了一个阵符,有什么力量在身体中如藤蔓一般,慢慢伸展、张开。事到如今,他当然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阵符,可是,他无力挣扎,就连自尽,都是遥不可及的妄想。

“封。”

轻轻地几乎飘散在风中的一声,却让那从阵法上延伸下来的力量猛地收紧,二长老只感觉到,那么庞大的力量,居然就这么束缚着那虚无缥缈的灵魂,狠狠地拉下,深深地一沉,从此,万劫不复。

闭上眼,二长老只能等待着接下来那些无法想象的折磨。

可是,许久,却没有任何动静。

疑惑地睁开眼,却在精神微微放松的刹那,

“咔,嘣……”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正是在二长老不自觉微微松下精神的瞬间,月修陡然出手扭断了他的右臂。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便是有准备之时都难以承受的痛苦,更何况是这样精神松懈的不备之时,不但是精神,就连身体,在这个瞬间,也会不由自主地微微放松,正是月修从一开始便静静等待的时机。

扬起一个嗜血的笑容,“二长老怎的如此不济,本座现在已经没什么兴趣再陪着你们玩了,只想早些了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长老的这般表现却让本座愈加开心了呢!呵呵!”

“妖女,你等着,这次,这次是师祖正在闭关,等,等他老人家出来了,你跑不……”

“啊”还未说完,却又是一声惨叫,正是月修将他的左臂生生扯了下来。

“呵呵,呵呵,师祖?你是说那个隐在这座山中部那间密室的那个老怪物?”

闻言,二长老却不禁瞪大了眼睛,“你,你如何知晓?”

“呵呵,本座没有说过么?那些结界于本座根本就是摆设,何况是那么浅薄的阵法死套阵法?若你说的就是那个密室中的老怪物,你放心,他也不会好过,呵呵!”

“你,你做了什么?你将师祖怎么了?”不敢相信,二长老根本不敢相信,那么强悍的师祖,虽然隐世不出,却很久以前就已经是绝顶的存在了。若没有师祖的存在,玉衡派也不可能稳妥地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现在,这个诡异的女孩,却……可是,不论他怎么告诉自己这不可能,心中却总有个声音不停不停地说着,也许是真的,这个强到不可思议的女孩。即便一开始她便使用了禁锢这样的禁药,可是,不说她的身手,能驾驭九婴灵蛇,甚至达到那样的程度的,谁还能说她不是强者。

“想知道?”线条美丽的嘴角扬起一个邪魅的弧度,让二长老已经有些麻木的心猛地一颤,什么都说不出来,下意识地向后挪去,脸那剧烈的疼痛都没有顾及。

“呵呵!”顺手便抓住二长老的左脚,随意地几个旋转,仿佛拧麻花一般。

“啊”痛,让人发疯抓狂的空荡荡的感觉。我的腿,我的腿……突然之间,仿佛灵魂陡然脱离了身体,站在一边愣愣地看着,好像只是看着一场戏。是了,腿算什么,自己已经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了啊……

突然间,下面的少女忽然抬起了头,正看向了二长老感觉灵魂所在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章

仿佛是两汪深潭,闪着波光,挡住了所有情绪,只留无尽风华的双眼,轻轻地瞥向了二长老。仿佛是两把软剑,柔和的光芒却好似直射人的心底,一层一层,破去了所有的防范,让一切都无处可藏,那种**裸地暴露的恐慌,令二长老几乎要崩溃。

“是本座疏忽了,竟让二长老的灵魂几乎离了体!”说着,纤手在那额上的血阵中央轻轻一点。

“啊!”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重,入巨石一般压在二长老的身上,一股股尖锐的刺痛,仿佛针直直地扎在了灵魂上。一道巨力的拉扯之下,短暂的晕眩之后,二长老再看清面前时,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心仿佛也随着灵魂的回归而重重地落下,再不复刚刚的迷茫不可置信,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绝望与无力。在那样的实力与凶残之前,二长老愿意放弃所有卑微地乞求一个痛快的死亡,可是,没有任何机会。

突然,缓缓将尖利仿若野兽般的指甲一点一点插入二长老骨肉中的人猛地一顿,下一刻,便连带着手中生生撕扯下来的血肉迅速闪至了一旁。

“轰。”的巨响,少女原先所在的地方只剩了一个巨大的坑,所有的东西,不管是花草,还是那个可怜的二长老,全都化为了飞灰,脸渣都不剩。

强力攻击而起的烟尘还未完全散去,一道人影已经以几乎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袭向了月修。

轻描淡写地单手架住对方的攻击,月修好似毫不在意地随着对方的力道轻飘飘向后退去,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谦和有礼,“见过前辈!”

“哼。”来者一声冷哼,脚下微微踉跄,却不动声色地掩去,悠悠落在了地上。

略略一眼,已将周遭所有的景象扫入眼中,来者脸色几不可查地变了变,终于还是先开了口。

“你是何人,敢来我玉衡派撒野?”费力地强忍着体内的伤势,来人知道,当前的情势绝不简单,怎么也不能再输了气势。

“前辈这话错了,”月修轻笑,“晚辈何曾来这玉衡派撒野,不过是来泄那心中怨愤!呵呵!”

“你……”对面人死死握了握拳头,却还是强忍下怒气,他知道,此刻的他身有重伤,而能将玉衡派毁灭的人,断是不会好相与的。“姑娘与我玉衡派到底有何过节,要下如此杀手,姑娘不怕受天谴么?”

“天谴?”月修歪了歪头,有些好笑,“似乎最近总有人这样对本座说呢!真是讨厌啊,自己做坏事的时候就从来不曾顾及过什么天谴,可是面对别人的报复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却摆得比谁都正!便是这样,我似乎也没看到什么人受过天谴,那这天谴又怎会死盯着我不放呢?”

“而且,”甜甜的声音直接打断对方想要说的话,“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与天夺寿,也是该受天谴的呢,更何况是您这种到达了一定的程度却始终滞留的修者,这一点,你,不知道么?”

“你这妖女,休要转移话题。”被点破要害,对方一甩袖,更有些气急败坏。

“妖女啊!既然知道我是妖女,那杀人正是再正常不过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地问这么些废话呢?本座今日来就是要杀人的,不杀尽这玉衡派决不罢休,既然这玉衡派负我哥哥良多,那我便要将它从这世间彻彻底底地抹去。很公平,不是么?哈哈,如何,本座今日便就是要这整个玉衡派来为我哥哥陪葬!哈哈哈!”

“你哥哥?”始终不敢轻举妄动,来者盯着月修飘摇不定的身形,听着少女这样说,也有些疑惑。

“我哥哥啊!”月修随意地晃晃荡荡,闪身便落到了清风子身边,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仿佛拎一个娃娃一般将人拎了起来,“他叫轩辕慕天,不知您这玉衡派的老祖宗可曾听过?”

“轩辕慕天?”轻轻地念叨着,有些耳熟,忽的,他想了起来,“就是那个嗜杀恩师,叛出门派,堕入魔道的弟子?”那个弟子,他还有些映像,记得那个弟子似乎本是天资极高的人,不过可惜后来不知怎的误入歧途,门派中对他似乎也有些遮掩,可是他久不问派中之事,当初听过,虽有些疑惑,却也不曾深究,即便他对这事印象颇深,但左右不是太重要的人,那么多年了,这样的事从来都不少见。

“恩?”听着来者的话,月修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手中连挣扎都已无力的人,“看来这些后辈对您也瞒得紧呢!呵呵!不过,那么单纯可笑的说辞,你居然也信,还是,你根本就当做个故事笑料来听听了?”轻笑着,伸手便向着手中人的脸上抓去,直抓去了几乎有半张脸,露着森森白骨,残忍可怖。

“啊”低哑的惨叫。诡异恐怖的画面骇得来者一个激灵,几乎要抑制不住地向后退去,却又恍然惊醒,怒喝道,

“你在干什么?”

“恩?我在干什么似乎并没有做任何的隐瞒呢,前辈难道看不见?”

“你,你小小年纪,怎可如此残忍?”

“我残忍?”少女冷笑,“哈哈,真真可笑,我残忍?”

重新望向来者,“那是您根本不曾看过自己的这些后辈做过些什么事吧!真真奇怪了,我还以为那么经典的做法风格是你们这里的传统呢,却不想你居然这样就怒斥我残忍!还是,你只是想护着自己的门人,看不得别人残忍?”

“你到底要说什么?”

“哈哈,我要说什么?你更该关心的,恐怕应该是我为何而来!”手轻轻一挥。

来人面前立时出现了一面水镜,里面,一个人被绑缚在十字架上,其实,也许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一眼看去,几乎就只是一个诡异的骨架。只是脖颈以上还完好,头颅无力地垂着,长长的发有些散落在前面,却挡不住那绝美的容颜,只是更添了些魅惑妖异。除了皮肤过于苍白,那脖颈之上,完好得与下面成了堪称鲜明的对比。银白的骨架,一看就知道是长久修炼之人才有的,干干净净,间或挂着些筋条肉屑,偶尔清晰的牙印,一下变说明了这个人经过怎样恐怖的对待。

“这,这是……”来者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我最后见到哥哥时他的样子!”少女淡淡地诉说着,只是,隐隐地手上青筋暴起,三根手指不经意地便狠狠抠进了手下人的眼中,“噗,噗”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不响,却让人格外得毛骨悚然。而少女却毫不在意,继续地说着,“我得知他被那些所谓的正道抓获,千辛万苦地找到那座山谷中,好不容易冲进去,见到的,就是这幅影像。你可知,他到底是经过了什么样的过程,才变成这样?”

“我……”看着少女手下的人,来者抬起手想要阻止,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鞭笞毒打便不说了,”少女手中不停,似乎是要将手下人的脑子真正地搅成浆糊,“他曾经深深爱过后来背叛他的爱人玉衡派灵秋仙子过去找过他,几乎是前一脚的后一脚,灵秋仙子现在的丈夫玉衡派二长老高徒华珵后一脚便带着数个凡间的腌臜男人进了关押他的囚室,”少女淡淡地一瞥脸色铁青的人,“你应该也知道吧,轩辕慕天,是月罗族。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你应该不难想象!”

“然后,然后,我也说不清又经过了多少折磨,他最后被一位长老的宠兽生生啃食,你看,咬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具银白的骨架。被那道灵魂束缚阵打在额上,他只能硬生生承受所有,连死都不可以,连死都是奢望啊!”最后一句,少女仿佛失控一般,猛地一声怒喝,生生便捏碎了清风子的半个脑袋。

“住手。”一声怒喝,却什么都没能阻止。看着软到在一边的尸首,来人怒视着月修。

可是,毫不在意地丢掉手中的尸首,少女笑笑,“前辈不必着急,他不能算死了,他的灵魂没有也永远不会离开那具躯壳的。”

“你,你给他打上了灵魂束缚阵?”

“正是,”看着面前之人一脸怒容,月修歪歪头,笑了,“怎么,只准你们给我哥哥打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不准我用同样的手段,毁了他们永生永世来去轮回的路?”

“你,你这妖女!”终于无法再忍耐,来者抬手便死命攻了过去。

“呵呵,”轻描淡写地划去对方所有的攻击,“真是强盗逻辑呢!你们这般就是惩恶扬善替天行道,我这般的报复就是妖女?!呵呵,真真好笑,呵呵。怎样,前辈,那凡人才热衷的蛊虫的滋味如何?”

“噗。”体内愈加疼痛难忍,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者怨恨地盯着月修,“果然是你,你到底弄得什么东西,那些凡人的蛊虫怎么可能无视修者的真元?”

“真元?呵呵,那本就是天地元气的转化,既然修者可以从中获益,蛊虫为何便不可以?只要稍稍地做些调整,其实蛊虫也是可以在修者的体内活得很好的呢!呵呵!”

“呵呵。”毫不担心地转过身去,月修扬手取出一个瓶子,缓缓将里面的绿色粉末倒在身边清风子的身上。

“你要干什么?”来者大急,“他已经死了!”

“呵呵,本座刚刚不是说过了么?他怎么能算是死了,他的灵魂将永远伴着这副躯体呢!”

说话间,绿色的粉末仿佛活了一般,飞速地生长着,渐渐凝成仿佛虫子一般的形态,在清风子的身上缓缓地蠕动着,光是看着就令人作呕。也就一会儿的功夫,清风子的身上最先接触粉末的地方已经变得‘异常’得干净,那些虫子连血带肉地将那处啃得干干净净,继而又向着周围慢慢地扩散而去,甚至,有一部分通过口耳等向里爬去,整个看去,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你,你这个魔鬼!你,你,简直是……”看着面前这样的景象,饶是玉衡派的老祖宗也不禁有些语无伦次,惊恐地往后退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哈哈哈哈哈,”少女仰头疯狂地笑着,“我如何,我如何?哈哈。首-发玉衡派的老祖宗,玉衡派的保护神,这玉衡派中多少肮脏,多少黑暗,你,真的是不知情的么?”纤指一指地上那残缺不全的尸首,“就比如这个老畜生,那玉衡派消失的男童处子,未曾处理好的尸首,你真的不知道?”

一点一点逼近,少女仿佛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哈哈哈,你知道的,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外人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没有人敢说,只要玉衡派的牌子在正道屹立不倒就好了,对么?玉衡派的师祖?”

“你,你胡说,你这个妖女,”来者脸色狰狞,“今日老夫就是拼着两败俱伤,也要将你这妖女消灭。”

“哈哈哈,消灭我这妖女?哈哈,你们都不觉得自己太厚颜无耻了么?”再度化去对方劈来的雷符,“而且,你的体内受到了蛊虫的啃噬,连真元都大量消耗,恢复极为缓慢,就是护着你体内的元婴都已经勉强,否则,就是我灭了你玉衡派,你却还能容我站在这里到这时?现在的你,凭什么说消灭我,凭什么替天行道?”

老者不语,凝聚全身的功力,向着少女便直直劈来。

“没用的!”闲闲地见招拆招,少女仿佛在逗弄老者一般,那闲适的态度、嘴角一直不曾消失的微笑让老者看着便愈加恼怒,几乎走火入魔。

“如何?玉衡派的保护神,你若再没有什么绝招,本座是不准备再陪你玩下去了。到时,你可莫要怨本座连你这凝玉山都炸个干干净净,将玉衡派千年根基都毁得彻底哦!”

“哈哈!咳,咳……”不顾那止不住地口吐鲜血,老者怨毒地盯着眼前的少女,“你这个妖女,若非你事先用那等阴毒之物暗算老夫,现在又岂容你这般猖狂。也罢,天数,天数啊!老夫知道,事已至此,即便今日老夫死了,这玉衡派也留不住了,哼,毁在外人手上还不如我玉衡派人自己毁了它!”

说着,老者不再顾及身上的蛊虫毒物,所有的灵力全开,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飞速运转,隐隐的,竟与那玉衡派周遭排列的大阵有了相合之势,连着周围灵气混乱,狂风乍起,就是天上也突然之间阴云阵阵,所有的一切无不昭示着巨大的危险正一点点靠近。

月修眼神一凛,遂嗤笑一声,几乎是无视身上随着老者施法陡然增强的压力,下一刻便消失了身形。

“轰”仿佛处于一个庞大的阵法阵眼中还在运功施法的老者猛地被一股巨力扫中,根本无力防备的他一下便被击飞了老远,“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泥一般瘫软在了地上。挣扎着,老者却连手指都无法抬起,张张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有眼中的痛苦却掩不住惊疑不可置信。

“哼。”月修冷笑一声,目光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某处。

缓步走至老者跟前蹲下,“本座真的是无法理解呢!明明身受重伤,力量不够,可是你却竟然将所有的能量都耗在了上面,你难道真的是那什么正道喊得多了,那么天真地以为,本座不会上去打断你的施法?真是不敢相信,你连一点防护都没有,你真的指望本座等着你做好一切的准备挨打?你当自己是谁?以为你愿打,本座还要愿挨?哈哈,真真可笑之极!”

敛起些笑容,月修饶有兴味地打量地上已经面目死灰的老者,“接下来呢?你还当如何?你还有什么手段?难道本座这次的行动真的有那么出人意料?你们玉衡派也真的已经很是不堪了?从始至终,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啊!无趣!真真无趣!”

“你,咳,咳……”老者气急败坏地张开嘴,却只能吐出一摊一摊的血,抽搐着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无聊地站起身,“虽然你放纵了那些行为,可是,本座现在已经没什么兴趣再在你们身上耗了。”眼中的紫芒慢慢淡去,少女的眼神有些迷茫,“我想回家了呢!”

与那迷惘脆弱的表情截然相反,少女手刀凌厉地便向着地上的老者劈下。

然而,就在老者即将血溅当场之际,异变突起。月修只觉似乎周围的水汽忽的凝结了,千百倍地加重,强力胶般黏住了她的动作,将她向后压去。

“恩?”瞬间回神,顺着那道力道闪向一边,少女表情不变,淡淡地看向来人。“你终于出来了!”

来人蓝发白衣,正是那鲛族圣女肖紫玉。“你早就发现我了?”

瞥了眼鲛人身后的老者,月修也不想与她废话,“鲛人,你妨碍到本座了。”

“呵呵,莲君,得饶人处且饶人呐,这人便是不死也都废了,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鲛人,本座不知你救这垂死之人是要做给谁看,但是,本座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本座本就不欲与你为难,你最好速速离开!”半垂眼帘,双手拢于宽大的袖中,月修强忍着满心的杀气。

看着对面人身上那件黑色的华衣,肖紫玉的眼中嫉妒与怨毒一闪而过,“呵呵,莲君还真是不留一点情面呢!罢,罢,我便不惹人厌了。不过,既然在此正好遇到了,我便真好通知莲君一声吧!”

重新看向对面的人,紫色的眼眸深沉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看到成功引起对方的注意,虽然一点无法看出她的破绽,但想着接下来那完美的人可能出现的样子,肖紫玉的心中就无比雀跃,“我与赟哥哥将要订婚了,若莲君有空,小女真诚地希望莲君能来呢!”

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尽,月修看着对方那鲜红得刺眼的唇带着讨厌的微笑张张合合,

‘我与赟哥哥要订婚了’‘我与赟哥哥要订婚了’……

脑中,胀得生疼。一遍一遍,反反复复,都只剩了那句话,逼得月修几乎内息走岔,险些走火入魔。

冷静!

冷静!

冷静啊

略略有些踉跄地站稳,月修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个人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对自己有了这么深的影响。

逃不掉么?

逃不掉啊!

强自稳住心神,死命握住拳头,月修抬眼重对上对方得意的眼,“鲛人,你可以离开了。”

“哼。”看出对方明显的变化,即便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落拓,可是肖紫玉却还是万分地得意高兴。

“不知莲君到时可否赏脸?”不够,不够,她还想看到她更多的狼狈,甚至,她无比地想要看着她被打击,被毁灭。

几息间已经恢复了先前模样的月修淡淡地看了眼对面挑衅的女人,“你还不够资格,要本座赏脸便让他自己来说!”

“你……”被月修一噎,肖紫玉脸色骤变,却又强忍了下来。忽的眼中精光一闪,轻轻笑了起来。“不知莲君的轩辕哥哥现在如何了?呵呵”勉强抵住对面突然压来的庞大威压,肖紫玉强笑着将声音传入月修的耳中,“你不是修为高深么?呵呵,血符的滋味如何?小女子的时间把握得可还准确?”

眼瞳猛地一缩,那灿然的紫色忽然之间变得愈加幽深,几近紫黑的颜色,仿若两潭深深的漩涡。

没有想到,

她真的没有想到,

原来女人的嫉妒竟然可以到达如此的程度!

她好悔,

好悔当初为何不干脆利落地斩去所有的威胁!

肖紫玉的话,仿佛一把利刃,生生劈进月修的心里,有什么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周围的灵气开始越加得混乱,凝成风一般将月修红得染血般的发轻轻拂起。

“你,该死。”紧抿的嘴唇微微开启,吐出的声音让人发自灵魂的战栗。诡异的,那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很低,却传得很远,仿佛水波荡漾一般向着周围散开,一波推一波,带着一声一声的回响。

身影闪没,月修现在什么都不顾了,满心都只是:杀了这个女人,杀了这个女人,她要将她千刀万剐,她要让她不得好死,她要让她永永远远受尽各种各样的折磨。

手中灵气聚集,庞大的力量下,似乎周围的空间壁障都变得那般脆弱,发出‘啪啪’的声响。

奇怪的,肖紫玉就好像被吓呆了一样,不躲不闪地站在那儿,只是仿佛一个全无战力的弱女子,万分惊恐般地举起手挡住头。

可是月修没有看见,她也不想去关注,那双臂掩住的脸上,此刻正挂着一个得逞的笑容。

那几乎暴走的人愈加得近了,即使还未碰到,可是那强大的威压,庞大的力量波及已经让肖紫玉浑身冷汗蹭蹭,几乎站立不住,脸上的笑容也再挂不住了。

虽然那人的身影已经快到连鲛人的肉眼都无法看清,可是,就在快要碰上的瞬间,在肖紫玉无比惊恐绝望的眼神中,月修的攻击被挡开了。轻轻地,却坚定地,庞大无比的力量被拨向了一边,肖紫玉虽吓得软在地上,却安然无恙,可是无声的,硝烟散去那旁边的一大片地方早已是什么活物都没有了。看得差点被波及的九婴都呆滞在原地,不敢动了。

僵硬得转过头,看着肖紫玉受惊般倚在那个刚刚出现的身影怀中,还无比委屈惊恐地寻求着安慰,她赢了,她赌赢了。月修一时之间只觉心中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切都那么虚幻,令人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迦洛赟!”

第一百五十二章

依旧是那张熟悉的,绝美却不显女气的脸,大海般蓝色的长发,修长的身姿包裹在蓝黑的华服中,优雅贵气,不论在哪里,都是绝对的焦点。

只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月修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曾经总会温柔地看着她的眼中现在只剩下了冰冷漠然。那熟悉的脸上,褪去了温和包容的面具,带着冷漠高傲,仿佛睥睨众生的神,隐隐的,还透着一丝冷酷邪魅。迦洛赟,他整个人都和过去不一样了。

其实,月修不在乎他变得如何,只是,让她的心最终一片冰凉的,是他看着她,就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甚至,只是轻轻的一眼,他一转过眼不再看她。甚至,似乎是因为她的直视,那双剑眉微微皱起,眼中也带上了些许不耐。

终于,心不再感到一丝温度,仿佛空了,没有了一般。她知道,也许先前那肖紫玉所说,他们即将订婚,是真的。

他,忘记她了吧!

淡淡地扫过全场,迦洛的脸上更显不悦,他有些洁癖,而这里浓重的血腥,及那仅剩的几人的惨状,让他看着便很不舒服。于是,心中,对那先前无礼地直视他的少女也更多了些不喜。

‘人类,果然是肮脏黑暗的生物!’

如从前的迦洛虽然便总是温和微笑着,但却其实城府极深,喜怒极少浮于表面,别人大多也都只看到他愿意给别人看到的一面。但是,也许真的便是命运的羁绊,对于月修,他的喜怒情感却从来都不难猜。就是现在,也一样!

深处,那冰冷带着些厌恶的眼神,仿佛一把刀,狠狠地捅进了心底那最柔软的地方。胸口闷闷得疼,一股腥甜便止不住地翻涌了上来。那曾经总带着浓浓的温暖爱意的眼眸里,早已没有了她,那么冷,那么漠然,让她的心一点一点凉透。

相对无言,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心中其实早已有了个他。只是,被仇恨覆上了心,她几乎失了心,忘记了思念,只在再次看见他的瞬间,心中便漾满了浓浓的欣喜。

只不过,那让她这么久以来都麻木寻不见的心终于升起一丝满满的、暖暖的感觉的人,一眼,便重被冷水浇了个透。

张了张嘴,仿佛突然失了声,整个世界都变成灰白死寂的色彩。

看也不看面前的少女。因为那样在海族中都极为少见的容貌,迦洛打心底地讨厌别人痴迷淫邪的眼光。冷硬的眼神扫向了还在华珵身上驰骋,因着对自家王充分的信心而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诡异气氛的九婴。迦洛的心情愈加的暴躁。

“赟哥哥!”忽略了迦洛一开始的躲闪,娇弱地倚在迦洛的怀中。那金童玉女的画面,在月修的眼中做作而可笑,可是,却依然刺眼,即便她早将他对肖紫玉的闪避厌恶看得清楚,可是,现在那样的画面,仍把她的心揪得生疼。

不着痕迹地扶住肖紫玉,却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迦洛此刻满心的厌烦旁人的痴迷纠缠,以及这里肮脏令人作呕的环境,更多的,是心中的那丝违和感,抓不住,却始终存在着,梗在心中。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对!

英挺的剑眉越加皱起。尤其是在看到眼前那个从开始便始终盯着自己的少女,那丝违和感更甚了,可是,抓不住,他始终抓不住。第一次,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般的挫败无力。

所有的不喜厌倦愈积愈深,黑色的双眸中,一瞬间仿佛空了,又矛盾地好似装下了整个宇宙。

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向九婴,似乎是并没有多在意自己在做什么,迦洛轻轻抬手,只一刹那间,巨大的能量在那白皙修长的手上急速地聚集。没有任何的犹豫,挥下,迦洛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烦躁不满全在这一掌中发泄出去。

“嘶”蛇类的尖嘶,随着那攻击响起,又好像只在下一刻,便湮没在了轰隆的巨响中。能量爆开的光华几乎盖过了天空中的红日,刺得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仿佛过了许久,爆炸的余波终于散去。肖紫玉迫不及待地便睁眼看去。

硝烟散开的地方,那九头的大蛇虽然好像被吓呆了一般顿在原处一动不动,却并未受什么伤。

其实就毫无防备九婴,对迦洛这般强悍的一击,本是无法抵抗得了的。但是,有一个人挡在了它的身前。那个黑色的身影,双手交叉在胸前,单薄的身子微微前倾,面前,仿佛是双脚深**土中脱出的长长的痕迹,月修竟是生生抗下了迦洛的一击。

从那庞大的能量刚刚甩出手的时候,迦洛便注意到了,那个从他出现便只是盯着他的少女动了,那么迅捷的动作,便是在迦洛看来,也不禁感叹,好俊的伸手,好高深的修为。可是,即便如此,他没有收回攻击,他想看看,而其实也无法犹豫了。

静静地站在原地,他就那么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那九婴的身前,双手翻飞迅速打出各种手印,结成结界护住自己和那身后的巨蛇。只是,那道能量太过庞大,而她的准备也过于仓促,甚至,迦洛能看得出,似乎她的身上还有着暗伤,真元的调动并不很顺畅。

爆炸的强光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看着那道结界呯得破碎,几乎就在那一刻,仿佛是身体的本能,他就要冲过去救下那少女,可是,他忍住了。对于自己刚刚那下意识般的冲动,迦洛无比惊疑。然而来不及多想,他再度为那道身影所吸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那么讨厌别人盯着自己的眼神,却为何就容忍了那少女几乎算得上露骨的眼光,他也不知道,即使来不及多想,他的注意已经为那人所吸引。

结界破碎了,可是那单薄的身影却没有躲开,竟是硬生生以自己的身体为屏障,挡下那依旧强力的攻击。

那一瞬间,说不清是什么,迦洛只知道自己的心中突然那么纠缠挣扎,至于是什么,为什么,他想不到,也不敢想,心底有一种预感,可是那么模糊,他甚至无法判断那预感到底是好是坏,只是,他下意识地便回避着那个少女,却又避无可避地为她所吸引,逃不掉。

“咳。”双手无力地垂下,少女低着头,长发挡住了脸,看不见表情。只是颤抖的双腿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地跪倒,整个人吐着血便倒向了一边。

心疼。此时迦洛的心中再无其他,只有满心里压抑得无法呼吸的心疼。想冲过去抱住她,想从此好好地护着她、怜惜她。

几乎要迈开步伐的瞬间,一声蛇类的尖嘶将他猛地惊醒。

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这么奇怪?那个少女到底是谁?还是她对我做了什么?……

刚刚发泄了怒气的心瞬间又被疑惑烦躁与恼怒所盈满。尤其是看到后来的一幕,心中更是多出了一份在迦洛自己看来简直不可理喻的愤怒,奇怪,却燎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暴走。

他看见,那头九婴所化的**少年着急却手忙脚乱地爬到少女的身边,别扭地用多出来的双臂抱起她小心地环住,还笨拙地用双手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玉瓶,将丹药喂进少女的口中。其中很多次,也许是因为并不熟练这般人类的形态,少年总是将丹药抖落在地上,急得连声‘嘶嘶’地叫着,细长的眼中似乎马上就要流下泪来。

“赟哥哥!”这么多的事几乎只在一瞬之间,可是迦洛周身猛然暴涨的寒意与怒气,却将肖紫玉都逼开了身旁。那惊疑恐惧的一声,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虽然厌烦恼人,却也让迦洛成功冷静了下来。

没有多说什么,迦洛闪身便向那下方的少女飞去,看也没看肖紫玉,更不曾注意到身后她无法掩饰的不可置信与怨毒嫉恨。

降落在少女与九婴的面前,迦洛探究的目光毫不掩饰,却被九婴闪身挡住。

先前得意忘形之下,九婴全然忘记了防备,本想着不说这里的人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反正有王在,也不会有什么事,却没想到,结果竟连累着王为了救自己而受伤。此时的九婴心中自责不已,也相当愤怒。

手忙脚乱地帮助王服下丹药稍有好转,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想不到那个男人竟然自己走了过来,还用那么放肆的眼神盯着王。想也不想,九婴闪身便挡在了月修的身前,目光阴冷地看着面前的鲛人,低低地嘶吼着,人形与九婴蛇形忽闪忽现,正是九婴此时极端愤怒就要动手的征兆。

“九婴,退下。”

与面前的男人对峙着,九婴全身紧绷,蓄势待发,却忽然听的月修的这一声,恼怒疑惑地回头,九婴很是不解,“王,他伤了您!”

俊朗健壮的少年,声音却意外地嘶哑,带着些阴森的感觉,给人一种阳光却又阴暗的矛盾感。可是,运功恢复的少女并不在意,“九婴,听话。”

少年赌气般地狠狠转回头,尖尖骇人的蛇瞳死盯着面前的人,没有退后,也没有回答。

睁开眼,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九婴,他是海国九皇子迦洛赟。”

仿佛一颗重型炸弹在少年的头上爆炸,九婴眼中精光猛地一闪,不可置信地僵硬回头蹲在少女身边,双眼死死盯着少女的眼睛,仿佛要看清了,她是否是在说谎,“王,你,你说他是王……唔唔……”

没说完的话被月修轻轻捂住,在九婴不解的注视中,少女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可是,可是,若真是他,那,那他怎可能会伤你?”毕竟不是人类,哪怕不解,王不让说,九婴也不多想,可是,这个问题,一定要问清楚。王的爱人,王的伴侣,怎可以向王动手,甚至伤了王?

依旧是摇着头,月修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是谁?你这件衣服是从何而来?”不是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可是,迦洛现在更关心自己的问题。尤其,目光灼灼地盯着月修身上的黑衣,迦洛在那上面似乎嗅到了自己的气息。

摆手示意九婴放开,月修忍着全身都在疯狂叫嚣的疼痛,有些艰难地站起身,抬头直对上对方的双眼。习惯地扬起嘴角,月修却不知,她这习惯的微笑,在那阳光照耀下苍白不堪的脸上,是如何的引人心疼。

“我是牧云月修。”轻轻地,月修努力控制着心中那汹涌翻滚的浪涛和几乎失控地颤抖,平静地回答着迦洛的问题。

“至于这件衣服,”纤长的手指摩挲着身上的华衣,月修笑得从口到心都苦涩不已,而眼中,更是颤颤的,就要掉下泪来,“是那个我爱着,也爱着我的人耗十年之力亲手为我织就的鲛衣。”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爱着,也爱着我的人。

我爱着,也爱着我的人。

……

心中忍不住地反复轻喃,迦洛说不清自己听到少女回答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那轻轻的,自然而真诚地说着心中爱意的声音,仿佛直钻进了迦洛的心里。嫉妒、愤怒、疑惑,却还夹杂着发自心底隐没难以发觉的高兴、激动,以及很多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女的一句话,自己那从来冷漠的心中竟突然涌出了那么多,那么多。

很奇怪!一切都有些不对,可是,又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脑中似乎下意识地便回避去思考这些问题。

不对。迦洛突然想起。“你的爱人是谁?”为何这件鲛衣上竟会有自己的气息?说不通,怎么都说不通。看着眼前浅笑的少女,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她知道,她知道!这个少女,她一定知道什么!

“赟哥哥,不要相信她,这件就是你那失窃的鲛衣,她偷了你的鲛衣!”身后响起肖紫玉的声音,只是,那声音里,似乎有着很多的东西,让他下意识的便有些排斥,全不如那个陌生的少女,只是清清淡淡的,干净的声音,响在耳边,便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深深地吸引着他。

可是,他还是听到了肖紫玉的话。这样说,似乎就可以解释一切了,可是,依旧不对。他何时也织了鲛衣?他从来都不屑那些族人们几乎可以算是迷信的爱情祝福之类。可是,仔细地想着。心底,似乎真的有个模糊的身影,是他曾经执着得愿将所有尽与的人!为什么那么模糊?既是那般执着的,为何他却忘了?

抱住头,他忘了什么?那是很重要的!他知道,那是他愿用生命去守护的呀,为什么他忘了?是谁?到底是谁?为什么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赟哥哥,赟哥哥,你怎么了?不要想了,不要多想了!”见到迦洛这样,肖紫玉大急,上前抱住迦洛,急急地呼唤,“赟哥哥你快不要多想了!你看,偷了你鲛衣的人就在你面前啊,你可以将鲛衣拿回来了!赟哥哥!”

“走开!”一声断喝,甩开肖紫玉,迦洛双目通红地冲上前抓住月修身上的华衣,“那个人是谁?到底是谁给你的鲛衣?告诉我,你快告诉我!”

“混账!”九婴气急,就要上前开打,却被月修一伸手按住。

“王!”

与迦洛对视着,月修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九婴不要动。

自然地伸出手,抚上面前人那额上的竖纹,而那双目通红,仿佛一头凶兽的人,却只下意识的一个瑟缩,终奇怪地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也许还算是敌人的人抚上自己的命门。

指下这里,曾经为这人更添神秘与风华的海蓝色额珠如今已被血红的雷纹束缚。描摹这竖纹的纹路,少女美丽的双眸漾着水雾,仿佛想起了什么,视线也透过这额珠看向了遥远的地方,“我的爱人啊!他曾经是海国九皇子,名叫迦洛赟。”

“曾经?迦洛赟?”顿了顿,迦洛的脑中依旧一片混乱,下意识地重复着。

“是啊!是曾经的迦洛赟!”少女笑笑地应着,清风拂过,吹起少女额前的发,露出了那藏在发间的额珠,“曾经的他,会温柔地看着我;会和着我的琴,为我伴奏更动人的曲子;会不动声色地保护我、照顾我;会倾尽心血为我织就最美的鲛衣;会拉着我的手面对所有的海国人大声地说爱,告诉我我是他永生的坚持;还会为了唤醒受伤沉睡的我,不眠不休地为我吹笛……”

“曾经?曾经?……”少女仿佛吟唱般的轻喃,勾起那仿佛最深处被死死束缚的什么,迦洛的脑中混乱纠结,额上,额珠与血红的雷纹闪烁着,隐约间,仿佛那雷纹都活了一般,蛇一样越收越紧。

“赟哥哥,赟哥哥,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求求你,不要乱想了,不要乱想了!赟哥哥!”看到迦洛的挣扎,肖紫玉着急地冲上来,一把拂开月修,声泪俱下地哀求,却似乎根本没有为那人所听见,想要抱住那人,却又一次次地被他周身暴走的灵力狠狠弹开。

依旧是淡淡地笑着,月修却仿佛是痴了一般,口中喃喃着,“曾经的,曾经的啊!……”也不管跟前挣扎怒吼的人,转身挥手便撕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九…婴…。”因为力气不济而喘息了一会儿,月修向九婴招招手,“九婴,从这条空间裂缝就可以直接回异兽之森了。”

“不,九婴要陪着王!”担忧地扶着月修,九婴毫不妥协。

“九婴,听话。我没事的。”

“不,”九婴坚定地摇着头“不,九婴要照顾着王,王不用骗九婴,王现在这样根本就撑不了多久的,若是再有什么敌人,王会很危险,九婴要保护王!”

听了九婴的话,冰凉的心重新感到了一丝温度,月修温柔地柔柔九婴地头,仿佛对一个疼爱的弟弟一般,“九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一定没事的,你在这里也帮不了我什么。而且我感觉到,莫离在异兽之森已经不安分了,九婴,他现在不能出来,可是我还有事,我是一定要把与他的事处理好的,所以,九婴,帮帮我好么,去安抚住莫离,你也不希望在乎的人再出事对不对?那样我会伤心,好不好?”

虽然开启了灵智,可是,对于这样的弯子,九婴毕竟绕不过月修这样的人类,犹豫地考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抬手,凌空便将华珵摄了过来,丢到九婴的身边,月修顽皮地笑笑,“这个玩具九婴带走,至于那个女人,看九婴表现这么好,便不塞给你了。正好,待会儿可以以她的灵魂为燃料,点燃引爆,来给你们的空间裂缝提供所需的能量。好么?”

眨了眨眼,九婴看看月修,又看看自己脚下的男子,纠结了一下,毫不犹豫地换回蛇身,将男人卷起,猛地收紧。只听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月修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全身上下的骨骼已经断了个干干净净,再落到地上,那身子已经是死得透了。

“九婴?”不明所以地看向再度转回少年模样的九婴,月修觉得有些转不过弯来,九婴不是很喜欢这个玩具么,怎么就这么给弄死了?

“王不用骗九婴,九婴知道,王现在的状况,要维持这样的空间通道太过勉强,所以才需要借用这些人灵魂爆炸的力量。而且,九婴也知道,单拿一个女人,根本不够,所以,这个男人,九婴已经用那种极痛苦的方式将他杀死,这样灵魂中的怨气会强很多,王也可以轻松一点了。九婴可以不要什么玩具,九婴也想帮助王,保护王的!”

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月修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九婴,“我知道,谢谢九婴,九婴懂事了,王好喜欢九婴的呢!以后,九婴也可以唤王月或是姐姐,可好?”

“真的?”九婴的双眸立时亮了起来,不等月修回答便忙不迭地点着头,仿佛生怕下一刻月修便会后悔似地,“好,九婴以后也要唤王月姐!月姐!”

“恩。”温柔地应着,月修瞥了眼不远处已经在肖紫玉不知名的力量干扰下渐渐平静下来的迦洛,将九婴推进了空间裂缝,“九婴要好好照顾自己,回去也告诉莫离,好好修炼,好好照顾自己,最好,永远也不要出异兽之森了!九婴记得告诉他,要他替月姐守护好自己,守护好那些在乎的人,莫让月姐伤心……”

微微哽咽着说完最后一句,不等九婴回答,月修猛地摄过灵秋华珵等四人的灵魂,挥手引动真火点燃,不顾那仿佛响在灵魂深处的尖声嘶叫,猛地大力压缩,又迅速投出,引着四份灵魂爆炸的巨大力量不上了空间通道所需的能量,终于让空间裂缝平稳地缓缓闭上。

做完一切,透支了太多体力真元的月修喘着粗气,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呼,呼……”深深地吸着气,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脑中也一片天旋地转让月修更加难过欲呕。手支着头,月修苦笑,好久了呢,都没有遇到过这样难受的感觉了!

看看不远处闪烁不停的血红光芒,月修艰难地坐起身,挥手,一道白光闪过,那张从小便一直陪伴着月修的九霄环佩便出现在了面前。

轻轻地抚过手中的琴,脑中不自觉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心地冷漠如她,却第一次见面便将那个攀在墙上听她弹琴的孩子记在了心底,哪怕那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多年后,再想起时,她才后知后觉,原来,第一次见面,这命便定了啊!

微笑着,心中似苦还甜。看着那个早已印在了心底的身影,纤指轻动,一曲《潇湘水云》流泻而出。不同于第一次,一派烟雾缭绕,云水奔腾之象间,缭缭绕绕中,那一幅烟波飘渺,水荡云移的美景中,还多了些什么。低叹的,是谁在轻诉柔情思念?是谁在喃唱爱恋心意?

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为我琴声引来时我弹得曲子!

似乎是被那琴声激得再度陷入痛苦挣扎,听着与琴声撞击的一声声低吼,少女的眉间再不掩忧伤。

是我先逃开了你,因为我害怕那命定的伤害。也许,真的是我错了!可是,即便暂时的逃开,我却始终不曾忘记!

但是,但是……

你忘了啊!

我却还记得!

就像你忘了说要永远守护我!我却还记得!

就像你忘了我们一起在玉龙山的日子!我却还记得!

就像你忘了在你说爱时,我低着头在你的手中写下爱!我却还记得!

就像你忘了你拉着我的手站在海国的祭台上向所有的人宣布,我将是你永生的坚持!我,却还记得!

第一百五十四章

幽幽的琴声,云水般拂过人心,柔和清淡,却独独让那人的心中翻腾搅动,痛苦难受。

“啊”低低的呻吟。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赟哥哥!”勉力抵住那狂暴的冲击,肖紫玉顾不上那不远处不停弹琴的人,口中轻喃,双手结印,终狠下心,重重抵上那人额珠上挣扎不已的龙纹。

霎时间,光华暴涨,“啊”一声痛苦的长啸,自那海蓝与血红的光团中传出,带着强大的能量冲击往四周扩散开去。

“噗。”被那紊乱的能量连带着自己播出的琴力一并弹回,下意识地护住手下的琴,当即,所有的能量便直接打在了少女的身上。而此时,旧伤加新伤的月修早已无力挡住这般级别的冲击了,一瞬间,仿佛五脏六腑都生生被击得移了位,一口鲜血冲上喉头再也忍不住。

失败了啊!

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唤醒不了你啊!

颓然地将手中的琴收起,月修吃力地摸出疗伤的丹药服下。来不及多做恢复,眼角却瞥见那边的两人却已经往这里而来。

“刚才那奇怪的琴声我也不想再多计较了,现在,将鲛衣还我!”空灵动人仿佛夜中的大海轻啸的声音,却再不复往日的温柔,只有着令人心寒的冷漠厌恶。

‘将鲛衣还我!’月修怔怔地顿在原地。他说‘将鲛衣还我!’啊!以为早已没了知觉的心仿佛被狠狠揪起,撕开般疼痛窒闷。月修分明听见那人亲口说着‘将鲛衣还我!’

她明白,有人对他的记忆动了手脚,可是……

“将我的鲛衣还我!”仿佛是不耐于少女的怔愣回避,迦洛的语气中愈加地不喜烦躁,黑色的双眸幽深清冷,仿佛极冬的夜,全看不见一丝曙光。

终于,似乎被这一声轻喝拉回神思,少女的眼中重新聚焦,深深地望向面前傲然而立的人。

淡淡地,她笑了,虽然那双眼中盈满了泪,她却倔强地不肯让它滑落。“原来,我从来都那么胆怯的。我骗自己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却其实,我下意识地便逃避着那既定的命运,然后,无从后悔!”

也不管眼前人是否听得懂,月修眼神涣散,好像是对谁诉说,又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

眼前,依旧是那熟悉的人,却也不是那熟悉的人了。

你可知,将手放入你掌心的瞬间,我在你那双眼中,看到了一个只有我的世界,于是,我无奈却也心甘情愿地任心沉沦。

“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我对你说了什么吗?”少女的眼中映着眼前的人,可是他却觉得,那人分明不是他。

不待他回答,少女突地摇头自嘲,“我怎么糊涂了,你都忘了呀,怎么可能还会记得。”

那陌生冷漠得让人心痛的目光中,少女苦笑,带着无尽的悲伤。他总觉得那眼中的晶莹仿佛下一刻便会滑落,可是每每,又总是固执地忍住。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所以,至少,至少,让她守住最后的自己,守住最后的那滴泪。

“我说:记得,守好那灵魂中深深记下的爱恋。那时,我隐约能看见未来你会被人在记忆上动了手脚。……”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旁边的肖紫玉闻言大急,上前便要动手,却冷不防被迦洛一下封住所有的行动,不能动,不能言,只能焦急地看着迦洛,心中对月修更加憎恨。

全不想理会肖紫玉,迦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手抚上心口,月修直直地看进迦洛漆黑的眼眸,“所以,当这颗心,在你说:我爱你。而忘记了跳动的时候,我无比的恐慌。我知道,我应该早早地放开,否则,这颗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慢慢陷落的心总有一天会体无肤。可是……”那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滑过那脸颊。晶莹的,反射着点点光晕,让迦洛几乎想要伸出手去接住。

“可是,我就是舍不得,总想着,再多一点,再久一点,我那么贪恋你给的温柔,你给的爱情。甚至,我偷偷给你服食各种灵药,只希望能改变那样的命运。可是,跟你走在一起后,我再无法看清你的命运,但我一直知道,那条既定的线,一直没有改变。终于,当危险已经近在眼前,我仓惶地想要逃开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无论是在乎的人,是其他,还是,那原本只属于自己的心!”

全不顾脸上的泪,双手最后一次抚过身上的华衣,一眨眼间,少女竟已将它脱了下来,毫不在意自己仅着一身中衣。双手托着那件黑色的华衣,毫不掩饰眼中的爱恋,最后看了一眼,月修将鲛衣奉于迦洛的面前,努力地勾起嘴角,“你的鲛衣,现在,还你!”

你的鲛衣啊,还你!从此,我们不再有任何的关联!这样,你可满意了?

强自压下心中那似乎很不正常的悸动,迦洛心中烦乱之时,却见少女竟毫不在意地在自己一个男子面前脱下外衣,仅着一身中衣,心中立时厌恶又起,间或夹杂的,还有意思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愤怒、不舍。可是,他没有多想,看着少女复杂忧伤的样子,一把怒火直烧头顶,竟是愈加觉得这少女很会做戏。

没有什么表情,迦洛单手一招,少女双手捧着的鲛衣已经飞到了他的手中。没有理睬那鲛衣似乎隐隐约约地挣扎,迦洛冷笑一声望着面前的少女,“姑娘实在不必如此作态,若是为了这鲛衣,既然现在鲛衣已回,迦洛不多追究便是,但若是姑娘还抱了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迦洛奉劝一声,姑娘还是务实一些得好!”

看着少女刹那间苍白无比的脸,迦洛努力忽略那心中突然涌上的几乎控制不住的心疼不舍,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伸出手,却又颓然地放下,但迦洛终究还是听着少女的轻唤,回过了头。剑眉微微皱起,心中的不耐厌倦也愈加不多掩饰,“姑娘还有何指教?”

似乎没有听出迦洛的厌烦,少女苦涩地笑着,悲伤而黯然,“九皇子稍待,我说完就好!”

纤手一挥,迦洛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你!”愤怒而惊异地看向少女,却不想,刚刚还几步外的少女忽然出现在了眼前,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微微地抬头,竟在他的唇上印下了一吻,“对不起,我爱你!”。就在他下一刻挣脱了束缚之前,少女飘然退去。

对不起,我总是那么任性,不敢相信自己心中渐渐盈满的爱,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总让你那么累,要你一心一意地爱,一心一意地说爱,一心一意地猜我总不明白的心,却害怕给你回应。当我终于坦诚地告诉你我的爱,终于不再隐瞒,却又是我决定放弃的时候。

那眼中的泪,再不多控制,不停不止地连连涌上,仿佛狠狠砸在了迦洛的心上,“我从来都知道,在一连串的灾难中,你根本就是无辜的,不知情的,可是,”双手按住闷疼的胸口,“纵使我知道,却依然不能接受。”

“你忘了我啊!”连同一切的誓言!那美丽的龙纹被人用血色的锁链紧紧缠缚,我看到了,我知道!我更知道你一定是被迫的、无奈的!可是,原谅我,我从来都那么任性苛刻!从前的我过分得矜持着不肯说爱,现在的我又无理地不能原谅你的无力!

对不起!可是,忘记了就是忘记了,我不能容忍你这样看我的眼神。以前的我不相信爱情,后来的我即便相信,却依旧决绝。而现在的我,哪怕留恋爱情,却仍然固执。也许对别人而言,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从来不是爱情,但是,就算体无完肤,我的爱情也不能拖泥带水。

所以,即便知道这样的选择会让一些有心人得逞高兴。即便,也许你其实是在意的,可是我唤不回你,那么,这段记忆,这份爱恋,我也不要了。

周身忽然狂风乍起,吹起少女的长发,露出了藏于发间的额珠,闪着乳白的光芒。

熟悉的感觉,迦洛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触摸,是什么吸引着他,那血脉相连的呼唤。

漩涡般的狂风中央,少女深深地望着他,最后使劲闭了闭眼。

恍惚间,他看不清,是谁,墨发紫衣,站在他的面前,巧笑倩兮?

轻呼一口气,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先前那悲伤哭泣的少女不再,淡然抬起右手,伸向那额间的额珠。

她要做什么?心中的惊慌再容不得他忽视回避。隐隐的,仿佛,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要失去了!

就像同样意识到了危险一般,那乳白的珠台急切地闪着光,却阻止不了什么。

白皙的手仿佛对最爱惜的东西一般,轻轻地摩挲着,最后,闭上眼,下定了决心,右手瞬间兽化,尖利的指甲深深刺进珠台周围。

“不要!”

不要?为何不要?为何不要?

既然你已经忘了,那我又何苦死死守着?

既然你已经忘了,那我又何苦那么痛苦地牢牢铭记!

最后的一滴泪,连着渐渐涌出的鲜血,划过了平静得诡异的脸。

黑色、青色、乳白的光芒交相辉映。

“啊”那深深刺进灵魂的痛苦,让那令人心寒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打破,可是,取而代之的,不是疼痛,不是狰狞,只是绝望,只是悲伤……

各色的光芒愈闪愈急,迦洛几乎都能看到那额上恐怖的伤口急速地愈合,又再度破开,愈合,再破开……

身后酒红的长发仿佛也被抽尽了养分,从发梢开始,一寸一寸地,苍白暗淡的色彩取代了亮丽的血红,苍白得仿佛那人的脸,脆弱,惹人心疼。

喘着粗气。远远地,什么东西向着迦洛飞了过来。

下意识地一把抓住。是一颗乳白的珍珠,还染着斑斑血迹。

这是?他的伴生珠?

疑惑地望向少女。青光此刻已经占据了主导,恍惚间,一朵青莲围着少女的伤口,仿佛在极力治愈。看到他的目光,即使疼得浑身颤抖,少女依旧轻轻地笑了,“还你,你的伴生珠!你我,从此陌路……”

“轰隆隆,咔”一道紫雷从天而降,狠狠地便劈在了少女的身上,湮没了那最后的诀别,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

第一百五十五章

愣愣地站在远处,迦洛呆呆地看着那道水桶般的雷,狠狠劈在了少女单薄脆弱的身子上。

硝烟很快散去,那个少女静静地趴在地上,全身焦黑破碎,没有生气。

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正锁住了那躁动不已的伴生珠。

“修。”眼神有些涣散,迦洛看着那个身影,心空空的,却那么矛盾得疼,仿佛是一种本能,口中喃喃的,只那一个字,却好似千斤重,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是谁?那是谁?‘修’?仿佛是最珍贵的珍宝一般深藏在心底的名字啊!可是,为何脑中只是一片空白?仿佛被什么生生抹去!空白得让人恐慌。

“修!”轻轻的低喃,却比之先前愈加清晰。

“赟哥哥!”那声连迦洛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温柔的轻喃,却仿佛一声雷在肖紫玉的脑中炸响。好像要得而复失的恐惧,让肖紫玉几乎疯狂。眼神一变,趁着迦洛的疏忽,猛力冲破束缚,肖紫玉闪身便直向着月修攻去。

她一定要死!不能让她活着!她必要灰飞烟灭!疯了一般地激射而去。即使是已经死了,也定要让她灰飞烟灭!肖紫玉死死盯着那地上的少女,心中怨灵般地叫嚣着,只有亲手将那女人彻底了结,她才能安心,赟哥哥才会属于她!所以,不管要付出何样的代价,她今日都一定要她彻彻底底地死在她的手下。

手中能量迅速集结。杀死她,杀死她……心中反复念叨的,只那一个念头,几乎成了她心中此刻最大的执念。

然而,带着巨大的能量劈过去的瞬间,肖紫玉的手却猛然停住了。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出现在眼中,只三根手指,就稳稳捏住了她的命门,那么云淡风轻,却又仿佛一把薄如蝉翼的刀,贴在了动脉,让人无法忽视的胆寒,生生将她狂暴巨大的冲势止下。

“赟哥哥!”眼神有些跳脱,却最终死下心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深黑的眼眸,仿佛能将人的灵魂生生扯出,逼得她不敢直视,却又着了魔一般痴恋不已,即便要失了这灵魂,也心甘情愿。但是此刻,被那黑眸中隐隐透出的一丝愠怒惊醒,肖紫玉的心咯噔一跳,霎时便沉了下去,他难道想起了什么?难道他还记得那个人?

不,不会的!肖紫玉忐忑地瞥了眼那趴在地上似乎全无声息的人。即使不愿承认,可是她知道:若是迦洛真的想起了那人,就不会是现在的这般模样了!

没有漏过肖紫玉那些细微难查的变化,迦洛更加的疑惑,隐隐觉得,也许,那少女与自己有着些什么关系。“为何这般执着地要置这少女于死地?”迷人的双眸微微眯起,带着些探究,“肖紫玉,你隐瞒了本宫什么?”

“没有!”忙不迭地摇着头,肖紫玉猛地看见迦洛眼中闪烁的光芒,忽然惊醒自己竟反应过了头。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肖紫玉依旧微微地低着头,间或偷偷抬眼看看迦洛,双手紧绞,全一副小女儿姿态,“没有,赟哥哥,玉儿只是,只是看那魔头竟那般草菅人命,枉杀无辜,最可恶的,她竟那般的残忍血腥,所以,一时心中不忿,想替天行道,灭了这妖人!”

许久,面前的人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绞上衣摆的手悄悄隐在衣间,微微地颤抖,却是早已渗出了不少冷汗。

“哦?”瞥着肖紫玉,迦洛良久才转过视线,轻轻地说了一声,“我还以为,这少女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刚刚才第一次见着她就觉得似乎挺眼熟!”

“没有,没有的。她区区一介人类,怎可能与赟哥哥扯上什么关系!更何况,她还是这样凶残的一个魔头!”

那为何我的鲛衣会穿在她的身上,甚至回到我手中时还隐隐挣扎?若一定说这不过是偶然,那为何我的伴生珠居然也与这少女连为一体,生在了她的额上?单凭这两样,若说着少女跟自己没有关系,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了!肖紫玉,你到底在隐瞒什么?还是,就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心中暗暗想着,迦洛却没有多说什么。只看肖紫玉从一开始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就知道,她不可能说实话!而且……掉头望向一个方向,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为何会有那么多的修者往这边赶来?

顺着迦洛的那一眼看去,肖紫玉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

那里,密密麻麻仿若黑点一般,只一瞬间靠的近了,才发现,原来竟是一群的修者御剑而来。

当先的,是一个中年人,连着紧跟在他身后的一帮人,只一眼,便可看出,与其他的那些修者大为不同,无论气质,气息,甚至普遍的身形上,都不难发现,他们是一群武者,以武入道的修者。而当先的那中年人,正是武灵宫掌门何明衫。

在不远的地方降下,几息间,众人已经都到得了近前,却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先前即使御剑还在远方的空中,众人便感到了一股浓烈的血气扑面而来,好在赶来的起码也都是各派的精英,即便不适,却也没有发生被熏得掉下剑去的糗事。可是,虽然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在看着了这里的景况时,众人却还是被惊住了。

血气几乎要凝成武器飘散在空中,满地的断肢,参差不齐的尸骨,星星点点的血肉……一切的一切,那残忍的画面,腥臭的气味,让这些精英都一阵气血翻涌,胃中的东西一阵一阵地往上漾。

“呕”不少的人忍不住干呕,甚至腿软得几乎站立不得,却没有谁会去嘲笑。这样的景况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正常范围,便是地狱,也许也已经不过如此了吧!可是,当先的几人视线在场中扫过。那消息上说,只有那莲君一人。他们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制造出这样的场面?便不说是强大的玉衡派,更不提那里面还有一个实例强悍的老祖宗守护着,能有这般残忍血腥的手法的,应该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吧!

魔鬼!只有魔鬼!

“这位想必就是海国九皇子与圣女了!”整了整自己的心情,何明衫先想着整片玉衡派上还站着的两人。

好耀眼的两人!被何明衫的这一声拉回了注意的众人看着面前的两人一阵惊叹。海国的人本就有着几乎完美的容貌,更何况是这两个即便在海国中也出色的人。金童玉女的两人站在一起,似乎就再没有了别人立足的余地,不管是谁,面对他们都要自惭形秽。

已经仿若修罗场一般的地方,却没有丝毫污了他们的气息,甚至还让他们愈加地凸显。仿佛大海一般干净深沉,尤其是那个男子,美丽得让修真界的第一美人都要黯然失色,却没有丝毫的女气,无关乎性别,只是单纯的完美,仿佛多看了他一眼,便是对神的亵渎。

而此刻,全没理会何明衫,只是面对那些露骨的痴迷眼神,迦洛周身隐隐散发的气势即使是几大掌门都愈加觉得压抑。

“在下是武灵宫掌门何明衫,再次谢过九皇子及圣女的通知,告诉了我等那魔头竟来袭击了玉衡派。只是可惜……”扫视全场,何明衫满脸的悲痛,“可惜我等还是来晚了一步啊!玉衡派的道友竟是没有一人逃出。”

“不过,”何明衫脸色一转,“还是要感谢两位。虽然两位是海族,却心怀怜悯。此次,若不是两位,也许就要让那个妖女逃了,更遑论将之擒杀了。何明衫在此,多谢九皇子和圣女,尤其是圣女先前相助的九天神雷,为我修真界除了一大魔头!”

根本连看都没看何明衫一眼,迦洛却在听到那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怔,转头看向肖紫玉。可是肖紫玉却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一般,跟那些人类寒暄着。

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刚想出声,却不防一阵低笑传来。

猛地转过身。迦洛惊异地看着那先前已没有了一点气息生机的人。

她竟还活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似乎,是庆幸更多一点。从刚刚起便辛苦压抑着想要去看看她的心终于松了一点。

只是,来不及多想,迦洛的眉再度皱起。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那少女身上已几乎看不清原色的里衣比之先前大了一些。

此刻,没有了一点声音,所有的人,都或惊讶,或紧张地盯住了那个身影。

所有的人,看着那个身影,一点一点地,支撑着爬起。她一直低低地笑着,间或忍不住地急急喘气、咳嗽,每一次,都带出一点血星。可是,她仍旧不停地笑着,却笑得那么悲凉,那么绝望。艰难支撑的身体剧烈地抖动着,让迦洛几乎要拼尽了全力,才能抑制着那似乎是源自本能地想要去抱住她,保护她。可是不行,骄傲冷漠如他,怎能让这么一个都不认识的少女这般轻易便牵扯了他的心。

但是为何?心底一个声音,那么悲伤地嘶喊着,不要那么残忍地对待她!那么愤怒地叫嚣着,他一定会后悔!

不,不,怎么会?他是海国的九皇子,他是本带海族中最出色的人呐!怎可这么莫名其妙地便让人闯入心中?

头开始胀痛,额上,青龙不断地挣扎,只是太过微弱的光却没有被人注意,所有的人此刻都紧张地关注着那个笑得撕心裂肺的少女,就连肖紫玉也不例外。那笑声,仿佛一个魔障,让她愈加的恐慌,仿佛冥冥中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她的耳边说着:你得不到的,你得不到的!你贪要的那个爱情,贪恋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你将永远痛苦,一生一世!

“不,不”挣扎不已,肖紫玉抱紧了头,她不要听,她不要相信,她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那个女人最后的伎俩。可是,隐隐约约地,她的心违背着本意地相信着,那个声音的主人,叫命运!

第一百五十六章

痛苦不堪的,并不只有肖紫玉。

低低的笑声,仿若有了神智的灵物一般,钻进人们的耳朵里,像那海妖塞壬的歌声,惑人沉沦,却其实,又比之海妖更甚。海中航行的旅人,塞上耳朵也许便能躲过海妖的诱惑,而这笑声却不然,面对它,所有的防御都成了枉然。

一阵一阵的,魔媚的笑声仿佛化作了无形的手,狠狠击在人的心底,扼住了众人的喉咙。旋即,又轻描淡写地缓缓松开,放下。刚喘过一口气时,它却又忽的收紧,再松开,收紧,再松开,反反复复,逼得人几乎疯狂,却又没有谁能反抗,甚至,也许该说,是连反抗的心都无法兴起了。那奇怪的笑声,并没有造成什么巨大的实质的伤害,可却实实在在地打击着所有人的神经,仿佛一只猫爪,反反复复撩拨着心底,那根名为恐怖的弦。

所有的人,都痛苦地陷在了那笑声里,挣扎都无力。只有一个人,好像全未受到影响,又仿佛他其实早已陷入了那最深的魔障,出鞘的剑一般笔直地站在那里。

好像被定住了一般,迦洛仿佛痴了一样,盯着那个半伏在地上微微颤动的身影。心中最后的一丝清明百般挣扎,却仍止不住被附了身一样。竭力地不让自己为那莫名其妙、却汹涌让人顿生不可抗之心的心疼悲伤所湮没。迦洛只觉疲惫难受得再无力去控制自己的身体。

恍恍惚惚间,就好像,身体中竟多出了另一个意识,拼命地挣扎嘶吼!有什么要涌出来,急切地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可是再怎么努力,却又被什么束缚着。

心中的无力疑惑愈甚,突地,周围诡异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迦洛再听不见周围那些烦人的挣扎嘶叫,仿佛世界的声音一瞬间被谁全部抽走,只是,周围的一切却相对的变得那么清晰,那么不真实。

好像,灵魂忽然被什么推出了身体,晃晃荡荡地飘在另一个空间,而这个世界的所有在这一刻,都与自己再没有了任何关联,就那样仿佛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一切慢慢发生,看着这世界,花儿缓缓地开,海水缓缓涨落,……还有,这些人痛苦地挣扎,却不得解脱!

仿佛是突然之间失了心,看着那一切的一切,迦洛没有了一丝情感的波动,就好像突然成了那九天之上看尽了沧海桑田的神,心中再无一丝牵挂,无心无情!

只是,似乎,还有什么不能放下!有什么,即使失了这性命也不能忘却的,他,却忘了!

是什么?

那原本只在脑海深处徘徊的一点疑惑,一点不适,在迦洛偶然的发现下,就好像火星碰上了干柴,猛地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原来那丝毫不引人注意的一点,只这一瞥间,便猛地膨胀,眨眼吸引了所有的视线。

是什么?有什么不对了?

下意识的,他的眼光全被那个身影吸引,不单是因为直觉中一切的答案都在少女的身上,更仿佛是出于一种本能,似乎早已习惯了,他高傲的眼光只会为了她而停留,他的注意,只会追随着她。

可是,不可能的,他不认识那个少女,他的脑中,全没有那少女的记忆!

但是为何?似乎很久前,他便认识她了!那个聪明而满腹才华的她,那个高贵冷漠却又总是微笑着的她,那个娇羞动人的她,那么多,那么多,全是她的身影!

渐渐地,冷静下来不再压抑着自己的心的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看着那个重伤的人,他几乎能一同感觉到她心中支离破碎的痛。那个流着泪,笑得撕心裂肺的人,几乎也将他的心生生豁开。

混乱间,一股巨大的吸力扯住了他,将那脱离的灵魂重新拽进了身体。眼前一黑,冥冥间,他看到了自己,轻轻地哼唱仿佛沉淀了千万年的殇歌,一个人,倚着海中的礁石,仿佛一直一直地等待,期待又绝望地等待,孤独,而悲伤。黑色的眼眸,深而沉,掩住了所有的忧伤寂寞和愤怒,以及,那份坚定得即便千万年依旧此心不变的爱恋。

那是谁?那不是自己!迦洛知道,即便那脸庞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哪怕不是自己,他的悲伤却那么牵扯人心,还有他的那份爱恋,那么熟悉,熟悉得似乎,他自己也有,深深的,扎根在心底,用那永生永世的誓言所浇灌。

可是,为什么他不记得了,就像一个淘气的小精灵,他刚伸过手,它却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此时,在碧波潭的水底宫殿里,一个女人正盘膝而坐。水波中,面前的轻纱悄悄撩起,显出了那姣好的容貌,正是肖紫玉的师父。

“噗。”猛地睁开眼睛,女人一口血便吐了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微微泛着黑色的血迹愣了一下,女人却旋即又放松了下来,淡淡地抹去嘴角的血迹,轻笑着喃喃自语,“海神还真是好手段呐,竟将对那女人的爱恋誓言留在了明陌珠里,险些就破了我下的咒,他倒也不担心自己的继承者给弄成个白痴!”

“不过真是可惜啊,呵呵,即使我大意之间让那咒术差点反噬,但终究还是没有成功!哼,真让人期待,希望这次肖紫玉真的能让那个该死的创神血脉彻底消失!”

说着,女人重又闭上了眼睛,开始修炼恢复,毕竟,刚刚的那次反噬虽然没有成功,但于她,也是一次不小的创伤了。

玉衡派上的众人间,一人长身玉立。美丽的双目微微阖起,随着他心中愈加地不耐,迦洛身上的气势也节节攀升,隐隐的,他周身的皮肤控制不住的一点点钙化,仿佛强行进入了艰难的战斗状态,白皙光华的皮肤都根据本能自行化作了铠甲,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海蓝的长发慢慢扬起,终全部飞扬开来,美丽的蓝色,几乎比那灿烂的阳光都要灼伤人的眼睛。

不自觉地,周身仿若狂风卷过,将所有的人都扫出老远。

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他忘记了什么?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为什么想不起来?

心中的什么愈加清晰,可是,就是到了这里,仿佛便隔了一层膜,却怎么也透不过去。他知道,那层轻纱的后面,就是他想要的真相。可是,过不去,无论他如何的努力,却总也无法捅破那层薄薄的轻纱。恍惚间,什么束缚了他,将他最在乎的什么蒙起。

愤怒!

愤怒于被欺骗,被暗算,被蒙蔽,更愤怒于自己的无力。

“啊”心中的郁结一瞬间爆发出来。

冲天的怒火,在狂暴的能量中爆发出来。有一幅幅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快得看不清,可是,他却也已经不想再那样无谓的深究了。

想不起来,便罢了!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个少女与自己想要的答案有着莫大的关联;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个少女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莫名地占据了不可轻忽的地位。那么,便当这是命运的安排吧!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么?骄傲如他,即便不屑于迷信命运,却也不会去刻意反抗,那样的顽固也是一种迷信吧!一切,只要合了他的心意便好了。而那个少女,第一眼看到,他便并不讨厌。哪怕一开始她也一直盯着他看,可是他现在才回味过来,她的眼神,跟过去那些人的痴迷贪婪不同!那么复杂,却也干净清澈。

他不讨厌她!是的!甚至,那不单单是不讨厌!平静下来的他,心中愈加明白,先前的他只是因为她的牵动,那心中近乎本能一般的反应让从来没有受人这般深得影响的他一种下意识地反抗。

过去怎样已经不重要了,为什么有着他的气息的鲛衣会穿在她的身上,还有自主意识一般不肯离开?为什么他的伴生珠会生在了她的额上,深深融入了血肉?这些,他知道必不会是肖紫玉说的那般简单。但是,他想不起来,也不想再去多想了。他只知道,他要她!哪怕那是天定的安排,命运的必走的路线。但,他要她,这安排迎合了他的心意,那便够了!

不再多想,迦洛闪身便向着刚刚也被暴走的能量扫到的少女,全然不顾肖紫玉那紧张绝望地嘶喊。那一刻,他听不到别的声音了,更其实,他也不想理会别的人了。满脑子的,他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

他要那个少女!他要护着她,疼着她,爱着她,也,要将她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身边!

近了!

他才发现,即使那么近,她的生息依旧弱不可闻。纤弱的身子安静地趴在地上,静得那么让人心疼,不知是什么材料,在天雷的轰击下也依旧不曾有多改变得白色里衣现在似乎大了一圈,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

似乎只是片刻之前,那血红色耀眼得仿佛美酒一般的长发已经彻底的苍白。不是那种美丽的银白,甚至也不是那样单纯的白色,而是一种病态的苍白,黯淡,枯萎,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微偏的脸上,那个在额上生生抠出额珠的狰狞伤口仍在滴着血。似乎小了一点的青莲艰难地闪着青色的光芒,似乎在努力地想要治愈那几乎致命的伤口,却又力所不及。哪怕已经渐渐黯淡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要消失一般,也仅仅只是勉强地维持着一个小小的平衡。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眉尖微蹙,迦洛当然知道,那额间的伤口,不简单。首-发刚想俯下身试着用海神之力看能够治愈。

突然。

“咳”本来似乎已经是全无生息的少女猛地咳出了几点黑血,眼睛忽然睁开,虚软无力地挣扎着喘着气。

心微微放下,迦洛上前便想要先将少女扶起,好方便施法。却谁知,手将触碰到的瞬间,少女几不可闻的一点挣扎,正好躲开了迦洛的手。

似乎因着这一下勉力的挣扎牵动了浑身的伤,少女的咳嗽吐血愈加严重,仿佛要将心都咳出来一般。瘦弱的身子微微躬起,月修吃力地按着心口,嗓子眼好像有千根刺在疯狂地扎着,火烧火燎,满口里似乎连着肺中都是浓浓的腥甜的气息,让人窒息。

可是即便如此,她仍不想理会身后那近在咫尺的人,只要一会儿,她在心中轻轻地说着,只要一会儿,让她再坚定一点自己摇动难过的心,记得,从此忘记。

即便细微,迦洛仍将那一点挣扎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的一把怒火猛地便烧了起来。上前一步粗鲁地抓住那已经无力再挣扎的人,狠狠地拽向了自己,“过来!”

为这一下措手不及的月修几乎是被迦洛的力量猛地拖到了身边,本已重伤的身子此刻更是每一寸都有无比的疼痛在叫嚣,仿佛全身的骨头都散了开来。

“啊”受不住这样的煎熬,在反应过来,心中懊恼地死咬住那早已泛白的唇之前,一声轻轻的痛呼却已经冲出了口。

被那一声痛呼惊醒,握着那纤细的手腕,迦洛下意识地便放松了一点力道。然而雪白的贝齿依旧死死咬住早已失了血色的唇。仿佛出于一种本能,迦洛伸手轻轻地将那点樱唇解救出来,可是,总是微微扬起的唇却已经被咬破,淡淡的苍白上点缀着血色,脆弱得引人心疼,但配着那双闪着复杂光彩的水眸,却又透着了些别样的诱惑。

眼神愈加深沉,根本都没有多想,迦洛低身便印上了那让他一瞬间有些乱了心的唇。

“恩?”被一下凑到眼前的人惊得一愣,月修全没反应过来便突然感到唇上多了什么柔软微凉的东西。

脑中一瞬间全成了空白,直到有什么湿濡的东西在唇上轻轻扫过,竟向着里面探去,月修才猛地惊醒,触电一般就要向后闪去。

然而刚一动,就被迦洛一手牢牢抱住,死死地制住了她所有的动作,另一手更是固定在她的脑后让她凑向自己。

迦洛从来不知道,那张唇的味道原来竟是如此的美好,清甜诱人,带着些鲜血味道,却并不影响她的美味,反而两样矛盾地结合在一起,更是一种别样的风味,让他欲罢不能。

两唇相贴的瞬间,仿佛一道电流猛地便直向着脑中而去。怀中温软的身子上,一股淡淡的香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子,仿佛一只顽皮的手,挑动着他的神经。从来无视任何美色的他,不想今日对着这少女,心中的什么却突然脱出了轨迹,可是,这偶然的脱了他掌控的感觉并不讨厌,反而,这更让他满意,也更坚定了他要得到她的心意。

“恩,恩……”连偏开头都无法做到,月修又惊又怒地双手抵在胸前,死命地推拒,可是,毫无效果。现在的她,在迦洛的面前根本就算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没有一丝挣扎之力。

狡猾地钻入唇间的舌头轻轻地扫过两排贝齿,引得少女一阵微微地战栗。

胸前抵据的双手无力地垂下,似乎是少女已然放弃了抵抗。黑色的双眼微微睁开,正看见那双美丽的紫色双眸早已完全模糊,晶莹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将阳光反射成不同的色彩,最终滑进那苍白色的发间,或是掉在他海蓝的衣上,韵开成一朵朵破碎的花,就像她的心一样!

“为何流泪?”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仿佛过去的那般轻柔,却有什么不一样了!她知道!其实根本就全都不一样了!

温柔的声音中透着危险地气息!他很生气!看着她模糊的泪眼,伤心欲绝的表情,迦洛生平第一次,心中满是挫败及愤怒。

“放……开…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月修吃力地喘息挣扎着,声音低而嘶哑,每说一个字都让人觉得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那么吃力,好像牵扯着嗓子,就在下一刻便会破掉。可是,月修却不在乎,一字一顿的,异常的清晰,却怎么也掩不住里面的悲伤绝望。那样的样子,让迦洛看着便十分的恼怒,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应该总是那么微笑着,云淡风轻的啊,就像他先前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样子。哪怕站在浓浓的血雾中,周围一片令人作呕的断臂残肢,她依旧微笑着,仿佛早已习惯了那样的表情,而其他的早已忘记,即使要悲伤,也是转过身,独自微笑着流泪。可是现在,那美丽的微笑却已然完全破碎,甚至,就是因为自己的吻。

“为何流泪?”微微眯起眼,迦洛固执地紧盯着那个问题,不给少女逃开的机会,他不甘心,他也不喜欢,他要她喜欢自己,爱上自己,全心全意里都是自己,可是,他知道,从一开始,她眼中看着的,是自己,却又不是!

闪着淡淡蓝光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和喉间,海神所特有的能力,让那可怖的伤口一会儿便止了血,就连火烧火燎般的嗓间都透进一股清凉,舒适了许多。

抬起头,那双深黑地仿佛能吸进人的灵魂的双眼依旧直直地盯着她,他在等着她的答案,扣在腰间的手毫不松懈,诉说着他的坚持。

“因为你不是他!”

“他是谁?”

“……”撇过头,月修再不回答。

可是,迦洛强硬地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看向他,不容她逃避。“可是你先前说的人?是我?”

“不!”少女无畏地直视进他的眼眸,“他从不会这么对我!你不是他,你的触碰让我讨厌恶心!”

危险地眯起眼,迦洛心中的火越烧越旺,“那到底是谁?你心中的到底是谁?是那鲛衣和伴生珠的主人?不要骗我,我不会看错,那上面是我的气息,不可能有谁相同!”

“就算那两件东西有你的气息,那又如何?你终究不是他!不是我爱的他!他曾说要守护着我,我便将这颗心给了他,”毫不在意面前人泛青的脸,少女轻轻地笑了,“现在他走了,也带走了我的心,我那么努力地找,却依旧回不来,所以,我便不要了!呵呵,其实,也是根本要不回来了啊!”

“不要跟我玩这样的文字游戏!你说的到底是谁?”

“呵呵,是谁?是谁?呵呵,是谁又与你何干,我与你全无关系,你管我何干?”

“你是我的,我要你!”

被迦洛突然冲口而出的话弄得一怔,月修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那张同样的脸,那个她总隐在心底悄悄爱着的人呐,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却不想已成了另一个陌生的人。

说实话,哪怕再现实,再冷情,她也是个女孩,她也曾对爱情抱着一丝的幻想,她也曾天真地相信,她和他的爱情是源自灵魂的契合,能战胜一切。可是,那美好的梦终是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她用心用灵魂的呼唤却最终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她找不回他啊,反而将自己伤得彻底。

从肖紫玉说他们将要订婚开始,哪怕她告诉自己不用在意,那不会是真的,心中依然是一声闷响。而他为了救那肖紫玉而反手伤了她,更将那隐藏的暗伤生生撕开,鲜血淋漓。然后,那声‘将我的鲛衣还我’,彻底让她的心碎成一片一片,再也拼不回来!

拼不回来了啊!

一连串的事情,仿佛一个天大的阴谋。她看着那些她在乎的、执着地想要好好守护的人,一个一个的失去,无力挽回。当她满心的愤怒在复仇与鲜血中寻求平复的时候,她却发现,她已经掉在了那个陷阱里,万劫不复,连挣扎都无力。莫名的,仿佛其实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她的阴谋,势要让她灰飞烟灭!

“我不是你的,也永远都不会属于你!”即使知道了,可是,她从来都是这样的性格!哪怕她知道,这样会让那最后的阴谋者得逞,会正中了他她的诡计,但是,就像如果是他,就会知道,其实她从来都那么任性而脆弱。尤其,她那么执着着那些她在乎的人,同时,却又那么几近病态地敏感,特别对于爱情,她要求绝对的完美,不能有一点瑕疵,不能有一点背叛,哪怕是一点误会。就像是一块美玉,只要有了一点瑕疵,哪怕连着那颗心,她都会残忍而决绝地选择放弃,她不要了!

迦洛的眼神愈加阴暗,手中也渐渐使力,将她强硬地拥在怀中。他不明白!现在,却也不想再去多想了。低头靠在少女的耳边,温暖的气息吹过少女的肌肤,“你没有权利说不!现在的你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反抗我!”

“我有!”少女撇过头,却无比坚定,“即使我没有任何力量反抗,即使你可以用各种的手段得到这个身子,可是,”纤指艰难地抬起,点上自己的胸口,“这颗心,不给!”

不给,也其实根本就无法再给了啊!

可是你看,你不是他,所以,你不知道!

空气仿佛要被冻结了一般,周围的灵气几乎随迦洛的心意而控制,浅浅淡淡地围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将两人围在了里面,也将其他的人都隔在了外面,便是已经恢复了许多的肖紫玉用尽力气也无法进来,更无法引起迦洛的一点注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小的空间里,他们就那么静静地对视着,他目光阴沉危险,而她也毫不躲闪。

终于,他先转开了目光,淡淡地,他说,“我不会用武力来强行得到你。我要的,是你的全部,包括心。如果心一定是要用心来换的,那么,我跟你换!”

最后一句,他重新望向她,却看见了她眼中的惊愕悲伤,和点点的泪光。

张了张唇,却突然被一声尖喝打断,“赟哥哥,你在干什么?你难道忘了,我们是来消灭这个魔头的!现在我们已经将修真界几大门派招齐,你还……”疯狂地冲击着面前的结界,肖紫玉万般无奈之下,耗用精血使用秘术将声音硬是送进了那个空间中,然而还没说完,却已被迦洛反手挥开。这含怒一击,直让肖紫玉飞出去老远,砸在了坚硬的石壁上,“噗”得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再看向月修,少女的脸上却已经黯淡了下来。刚刚的那些话,几乎让她以为,他回来了!可是,肖紫玉的声音,将她从那云端硬生生拽下,狠狠摔在地上,也将心中的幻影与面前的人重新分开,让心再一次被撕开。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做错了什么?

是了,这世间,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答案的,又何必执着于什么为什么,只要有实力就好了呀!她不是明白的么?过去,前一世,她那么坚定地追求着实力,不就是因为她明白那个道理么?可是,怎么,这一次,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失了先机!

到底是谁?真是好深沉的心机,连她的性子都把握得那样准确,一环套一环,生生将她逼进这个设好的死地,再无翻身之机。

也是啊,是从来站在顶峰的她被蒙蔽了双眼,心高气傲地忽视了危险的阴谋。发现的时候,她却已经无路可回,或者其实,有路,她却不能走。

“本宫做事,何时容你置喙?”冷酷地看着艰难地要爬起来的肖紫玉,迦洛身上的怒气几乎毫不掩饰。刚刚,他看到,她眼中的他似乎与他重合了,即便不喜欢她将自己当成别人,哪怕那就是过去的自己,可是,看着她几乎就要出口的回应被人打断,以及那一瞬间好像整个人都黯然了下去,让他的心中一时之间,满是惋惜、心疼和愤怒,那么多,那么多,仿佛应着她缓缓垂下去的眼帘,他的世界也暗了下来。

可是,就在下一刻,迦洛敏锐地感到,肖紫玉的眼神不对。哪怕只是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的眼神猛地一变,似乎,是惊喜的模样,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精光,甚至是立马就恢复了原本的失措惊惶,但是,他看见了,也看出了她的伪装。

心中陡然一沉,不好的预感瞬间浮起。迦洛当即转身,却看见一道身影闪电般冲了过来,前端一点在阳光下反着光,正是那锋利的剑尖直指向了他身旁的人。

来不及愤怒,迦洛急急一手挥过,可是,庞大的力量在触到那道身影的瞬间却仿佛被一个尖锥从中刺开,往两边分去,竟是没能起到一点阻隔之效。

而这一来,那修者已经到了近前,冲势不减地向着月修直刺而去。

“好剑啊!”似乎没有感到那逼至近前的危险,月修脸色不改,轻轻地低喃。她看得出,那是把几乎可称准神器的好剑,甚至,看那剑轻易挥开迦洛攻击的样子,不难猜测,这剑中炼进了不少混沌石。

“妖女,我要为我玉衡派报仇!”

看着那修者面色狰狞地持着剑,死咬着牙冲向自己,月修忽然之间,不想躲了。发自心底的,她感到那么疲惫。她太累了啊,连着前世今生,那么多,那么多,却只有她的心无处可归!她也不想再去面对了,那么多,那么多,仿佛命运注定的悲伤绝望,好像那么深沉的海洋,稳稳地将她压在下面,翻不起一丝波浪。

突然之间,她没有信心,没有愿望再活下去了!说她逃避也好,说她懦弱也罢!让她歇歇吧!她那么累了!

可是,即便是来不及再做出什么反应,迦洛忽的瞥见少女脸上那沉沉的疲惫,以及,好像下一刻就能解脱的释然,心忽然就松了!仿佛他又走进了那个神奇的世界,再听不见看不见外界的一切,他的整个世界中,就只剩了她!

身体自发地就动了起来,优雅飘然,看上去那么缓慢,却其实快过了一切的速度。他跨过了一步,轻轻搂住了她,微微地一个转身,将自己的背对上了那冲过来的修者。没有一言一语,他那么自然地抱住了她,温柔,却不容反抗。

被迦洛的这一举动惊住,她错愕地看着他,那优雅温柔的表情,一瞬间,好像又和记忆中的那人重合了起来。

她有些疑惑,她看着他的唇张张合合,可是耳朵却仿佛一时之间暂时停止了工作,她没有听见那人说了什么,也没有听见身后不远处肖紫玉不甘绝望的尖叫。

她只穿过那人的肩,看到他的身后,一个面色狰狞的修者举着剑向他们刺来。就好像是将听力全部给了视觉,她清晰地看到那个修者的每一个细节,甚至,修者那样惊人的速度在她的眼中却仿佛是一个可笑的慢镜头,她看着他一点点靠近,看着他的剑尖划破空气,带起如水般的一圈圈波澜。

没有多想,她就着他的怀抱,单脚一蹬,轻轻地转了个圈。

然后,失误的时间迅速归位。

她没有看着那剑尖没入身子,只感觉到那飞剑打破的空气波澜搅在身上,让她的头皮一阵阵发麻。是害怕吧!原来,她也会害怕!

她听见了利器破开皮肤刺入骨肉的声音,也看见了他惊慌失措而不可置信地陡然睁大的眼,感觉到了他搂着她盛怒一击之下,身后那人全身骨骼尽碎的惨状。

仿佛过了好久,那几乎让人想咬断舌头的疼痛才好像突然窜起的火焰一般纠缠着她,那么疼!可是,仰头看着那张脸,她却淡淡地笑了。

她想起来了,他刚刚的唇形,他说:“我保护你!”

原来,他也这般说过,于是,和着他眼中那么深那么真的爱恋温柔,她在心中某个地方不知不觉间便交出了那么多的眷恋!

鲜血不可抑制地从口中咳出,染上了他胸前的衣襟,晕开成了浓浓的墨色。

可是,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而我总是那么苛求。

但是,原谅我从来不是善良的人,我那么自私,那么任性。呵呵,可怜的你爱上我便是你永生的劫啊,只是没想到,今天我便这么早早地渡了你这个劫!

不过,我说了,我从来不是善良的人,所以对不起!即便你忘记我了,即便我用灵魂都唤不醒爱我的那个你!那么,我会用所有的,哪怕最惨烈的方式让你重新记住我,哪怕之后我自己转身便忘记;哪怕我决定毁掉自己,来毁掉你!

“牧云月修,修,修……”耳边间或的耳鸣,断断续续地传来迦洛焦急的呼唤,让本就因重伤而有些迟钝的她愈加恍惚。

迦洛努力控制着有些颤抖的手,飞速地拔出剑,感到那怀中的身子一颤,他更紧地搂住她,仿佛担心下一刻她便会消失。

不顾满手的血迹,按住她伤口的手闪着耀眼的蓝光。他知道飞剑恰巧偏开了最致命的要害,可是只要想到哪口飞剑那么直直地就**了她已然脆弱不堪的身体里,他便不由自主地心慌意乱。他从来都是沉稳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却在遇上她后,一再地失了常态。

就像此时,他慌乱地为她治愈着伤口,竟没有发觉那来自身后更加巨大的危险。

满脸的血含混着泥土和泪,肖紫玉此刻全心里都是无法平复的憎恨。从迦洛毫不犹豫地闪身挡在月修面前开始,一幕一幕,每一幅看上去那么唯美的画面却深深地灼伤了她的眼。

她不懂,为什么即使已经忘记了那个少女,即使已经被篡改了记忆,他的心依旧向着那个她。甚至在这起码他现在记忆中与那少女的第一次见面便愿意用血肉之躯挡在她的身前,只为了保护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即使重来一次,她依旧走不进他的心中,甚至,这得来不易的第二次,她在他的眼中还不如前一次。前一次的他起码当她是疼爱的妹妹,而这一次,却全然就是奴婢一般,连伪装都不屑。

她恨。她一定要杀了她,哪怕即使杀了她他的心中不可能有她,甚至,从此他会恨她,她再无可能得到他的爱,她也一定要杀了她。她的生命中从来都只有一个他啊,为什么要抢走他?她那么恨,那么不甘,看着他在她的面前一再失措,看着他心疼地搂着她,她感觉自己要疯了,手脚身体似乎不再受她控制,运起那个传说中的禁术,她不要命一样地冲过去,她要杀了她,她要彻底地毁了她,既然她得不到他的爱,那也不能让她得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已然黯淡无神的双眸愣愣地看着那个已经陷入疯狂的女人不要命一般地冲过来。突然之间,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似乎与这个世界都脱离了,她甚至一瞬间有些不明白那个丑陋疯狂的女人在做什么?

耳边,是那人熟悉无比的声音,在轻轻地呼唤,他唤她,“修,修!”

“修”啊!那么熟悉的呼唤,好像,她心中的那个人从未离开。

下意识地拉了拉那人的衣袖,这轻微的举动却让迦洛兴奋不已,“修,修……”

可是,来不及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猛地回头,脸色狰狞可怖的肖紫玉已经到得了近前。

“让开!”借着师尊当日给的缚仙绳,肖紫玉一把将猝不及防的迦洛捆住,单手一挥击倒在了旁边。

被捆住的迦洛心下一突,反捆在背后的手上光华闪过,一根华丽的珊瑚笛便出现在了手中。利索地转个圈,珊瑚笛上白光闪过,迦洛同时猛地爆出灵力,用力一挣,仙绳便仿佛失了灵一般掉在了地上,断成了数节,好像一根被挣断的普通绳子。

可是,即便他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当他挣脱绳索,下意识地便向着月修冲过去的时候,却还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见,肖紫玉的手中,一朵蓝色仿佛有海水在其中翻滚升腾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不要!”惊恐地嘶喊着。作为海国的九皇子,圣者云倾的弟子,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焚魂海焰!这世间最美丽也最恐怖的火焰!

它拥有大海一般的动人蓝色,是火焰却仿佛有着海水在其中荡漾,美得令人心醉。无论是什么人,看到了都会为它倾倒。幽蓝的一点中,它将水与火两种极为对立的属性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可即便就是那么矛盾的结合,就是这世间对立的综合体,却为它带来了无可言表的动人光华。

可是,美丽并不是它最为人关注的地方!就像是严格地遵守了世间的那条定理,它那么美丽,却也同时有着与它的美丽相媲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危险。

它是这世间最美丽的火焰,同时,却也是这世间最诡异危险的火焰!

不同于一般的火焰惧水,焚魂海焰燃烧在海中,它在大海的深处翻腾着自己最美丽的舞蹈,它对没有生命的事物全无影响,可是,它却是活物最恐怖的死神,因为,它燃烧的,是灵魂!

灵魂啊,那是它最美味的养料!

不管是人,还是什么,若是连灵魂都没有了,那还能剩下了什么?

所以,它焚烧的,其实不单单是灵魂了,是永生永世的念想啊!它是最终极的死神,是最恐怖的魔鬼!让人再无生的可能!

焚魂海焰,和混沌石等极品灵物一样,它的量非常的少,且只存在于大海中那个特定的神秘的地方,传说中那个千万年前神魔最终陨落的地方。只有那里,才有着一种特殊的矿石,它们可以缓慢地吸收灵气和海中生物死后残留在那身体躯壳中的最后的灵魂力量。只有那里,才可以供养的起着那种美丽却同样残酷恐怖的火焰。

那是海族中奉为神物,同时又是禁物的存在。

它是美丽而又绝顶强大的存在,可是,若非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借用它的力量。不单单是它的难得,稀少而神出鬼没。更因为,它其实就是一个看上去那么美丽圣洁的——魔鬼。

要寻求它的帮助,要借用它的力量!

可以!用灵魂做交换!

焚魂海焰!它不仅仅是中术者的末日,更是施术者的噩梦。

它用美丽的外表,无可回旋的破坏力为诱惑,吸引着别人去寻求它的帮助!它热爱毁灭,为它那耀眼的舞蹈做养料的,从来都不只是受害者的灵魂。就像一个绝对公平而残酷的仲裁者,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做出了伤害,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唤醒它,是要付出代价的!在运起禁术,动用焚魂海焰的同时,施术者消耗的,不仅仅是灵力、修为、精血,还有自己的灵魂。就像对待一头从沉眠中醒来的猛兽,施术者必以自己的灵魂为诱饵,勾起它对美味的渴望。

使用它最多的后果,便是同归于尽,两方都死得彻底,连转世都成了妄想。即使施术者侥幸不死,灵魂却也不再完全了,那是永生永世的残疾,灵魂的残缺啊,就是后世都没有了期待!

“不”迦洛看着肖紫玉手捧焚魂海焰向着此刻根本无力反击甚至躲闪的月修冲去,她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而他和她们的距离太远。加入了人的修为法术的焚魂海焰更是无物可挡,除非,用别人的身体去挡,用别人的灵魂去消耗。

可是,他来不及。他徒劳地向着她冲过去,他绝望地看着那抹美丽的火焰向着她飞去。他甚至想要用自己的身躯去为她抵挡。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女孩,便这样将他的心全部勾了去,一点不留!这难道就是那传说般命定的安排吗?他不信,即使是命定的缘分,却也不该这般的强烈、反常。

那么,便该是他被篡改了记忆吧!可是,要是怎样深的爱恋,才能让他这样几乎全新的人本能一般,愿意代替她去魂飞魄散?

他看着那妖异的火焰脱离了肖紫玉的手,向着无力地趴伏在地的她飞去。他那么惊恐,那么绝望,却突然看见她盈着泪吃力地向着自己勾起唇角,嘴唇轻动,张张合合间,他似乎听到了她的话,“洛,我爱你!”

那么深情的凝望,那么坦然的表白,可是他却突然地那么茫然,她到底望着的是谁,她到底在对谁说着那心底里最深最真的爱恋!那么甜美,却又那么凄苦!

她看着他,却又仿佛看得不是他!他的心中分不清是喜是悲,脑中先前硬生生压下的另一个灵魂仿佛再度疯狂起来,叫嚣着,挣扎着……

快一点,快一点……不管是他,还是最深处那个模糊的意识,他们都在疯狂地呼喊,祈求遍所有的神,只期望能出现一个奇迹,让他救下她,哪怕要用他的命去换!

“不要”生平中第一次,似乎就只在今天,记忆中从来顺风顺水、冷心冷情的他却尝遍了所有,无关他愿不愿意。

终于,他还是来不及,哪怕他心中那么虔诚地祈求着上天能有一个奇迹的出现。可是,奇迹从来并不多见。他看着那朵火焰离着她越来越近,他的世界都灰暗了下来。可是,即便知道来不及了,他仍没有停下脚步,他仍没有不忍地转开视线。

他盯着她嘴角那抹简直比已到近前的焚魂海焰还要美丽的笑容,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他仍期待是否能有侥幸的转机。

其实,随着那抹火焰的靠近,迦洛自己都已经彻底绝望了。但是,他看着她的笑容,突然之间,也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没有冷酷,没有绝望,淡淡的,却极尽温柔。他也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就向着她回了那个微笑,只是下意识地,本能地,似乎,当他在心底也不放松地问自己理由时,只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因为她喜欢,而他爱她!

那一刻,他们相视而笑,世界又重新安静了,他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甚至,刚刚那在脑海中翻腾挣扎的意识也缓缓平息了下去,再没有了声息。

她的眼神再度清明透亮,他看得出,她现在看着的,只有自己,现在的自己。

她轻笑着,含混着那么多说不清的东西,便是他,也看不深,看不明。

她张张口,“再……”

还未说完,忽然,一个东西猛地飞到了她的面前,迎上了几乎已经要触碰到她的火焰。

是那个修者!就是刚刚那个用神剑刺伤月修的玉衡派修者!

不知是怎么回事,仿佛被什么丢了过来,连惨叫都没有,他的灵魂已经燃烧地一干二净,可是躯体,却还诡异地保持着完好!

可是,迦洛根本来不及理会他。那个修者等于帮月修挡过了一点,让事情有了些许转机。然而,他的修为到底太低,灵魂并不够强悍,没有能够消耗了太多焚魂海焰。

所以,只见那被阻了一下,穿过一个人体,已经变得稍微透明黯淡的火焰,再度直奔月修而去。

毫不犹豫地,迦洛再次冲了过去。

可是,没有等他赶到。几乎就只在那个修者被丢向火焰的下一刻,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越过月修挡在了她的面前,却再来不及做其他,被那剩余的焚魂海焰直直击上。

凄惨的嚎叫,巨大的白色身影,在焚魂海焰的折磨下不由自主地挣扎着,痛苦着,最后,无力地倒下。

而仿佛是呆住了一般,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的少女愣愣地看着那白色的巨大身影仿佛只是一瞬间便无力的倒下,脸上刷得一下更加褪尽了血色,紫色的瞳仁猛地一缩。

“不”撕心裂肺的嘶喊,猛地爆发出来。停了许久,忍了许久的泪,再也无法控制。

第一百六十章

“不”撕心裂肺地嘶喊!被能量散开的冲击轰开,她顾不上自己,抬起头却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缓缓倒下,胸中早已死寂的心再度被狠狠撕开,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不,不要,莫离,莫离……”挣扎着想要爬过去,却艰难地刚撑起身子便又颓然地倒在了地上。最后,她终于放弃,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毫不在意那些碎石凸起划破肌肤,一寸一寸努力地移动着臂膀,将沉重的身子向前拖行,留下一路殷红的血迹。

莫离,那是莫离啊!为什么?为什么?她到底做错过什么?为什么?一个又一个……都要以这么决绝得令人心寒的方式离开她?她不是叫他不要来么?她不是将他锁住了么?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那么无辜的他要遭受这样的对待?为什么每个人都跟她讲无辜,却从没有人放过她身边无辜的他们?

为什么?

“修。”不知那巨大的九尾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月修那样脆弱的样子让他那么心疼,低唤着就要上前将她抱起。

可是,将要接触到的瞬间,“别碰我!”无助绝望地哽咽,让他的手停在了半空。少女头也不回,缓缓地爬向着前方一阵微弱的光芒下重新幻化成人的九尾狐。

没有再吱声,迦洛单手轻挥,一道柔和的掌风将少女微微托起,送到了那个白衣少年的身边。

“莫离,莫离!”吃力地拥着少年的身子坐起,重伤的身子几乎无法支持住怀中少年的重量,可是,晃了几晃,她终究挺住了身形。微微抬着少年的头,将丹药一股脑地往少年的口中塞去,月修毫不在意自己的泪一颗接一颗地滚落,滴在少年的衣襟上,落在少年的脸上,继而再度滑落,仿佛那也是少年的泪。

在耳边低低地轻唤,少年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她拥着他冰凉的身子,心也一点点变凉。

“莫离,莫离,醒醒啊,醒醒好不好……”

“莫离,为什么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不是布下了结界么?我还叫九婴回去找你!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下那朵焚魂海焰?我没事的,我顶得住的!月姐一直很厉害的,你怎么不相信我了呢?”

“莫离,醒醒好不好?醒过来看看我……”

“莫离,不要吓我了莫离。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到哪里都带着你,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下……”

“莫离,你怎么也不理我了,莫离?你怎么不肯醒过来了?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莫离!”

“莫离,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难道忘记了么?莫弃莫离啊!我们还有约定的,说好了你一定会陪着我的,你怎么能就这样丢下我?”

“莫离,呜呜,莫离,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家已经没有了,肖不理我了,哥哥也那么残忍地走了,连他都离开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莫离,莫离,呜”

抱着那个少年,她断断续续地低诉着,泪如泉涌,这一刻,她看上去那么的脆弱,再不似先前的血腥、残酷、决绝、凄苦,她不再压抑着心中的悲伤,不再压抑着纷涌而出的泪。她哭得那么受伤,重伤虚弱的身体几乎无法承受那么深那么沉的情感,下一刻就要崩溃。

忽的,怀中低低的一声痛苦的呻吟,让月修惊喜地回神,“莫离,莫离,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唔”苍白着一张绝色的容颜,印堂之上带着淡淡的黑色,剧烈的疼痛自灵魂之中阵阵传来。咬着唇,看着眼前那张脆弱不堪的脸,莫离下意识地便死死咬住了唇,将那些冲出的痛呼生生咽下。艰难地抬起手抹去少女脸上止不住滚落的泪,“月姐,莫离,莫离,来救你了!不哭,莫离陪着你!”

“……”张口却说不出话,月修握住那冰凉的手,紧紧地,仿佛担心只一松开,他便会突然离去。

“你,”哽咽着,好像双眼来不及流出那么多的泪,只能生生咽下,“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可是我感觉到了啊!从你心里传来的仿佛撕开灵魂般的伤痛,我感觉到了!那么让人窒息,疼得喘不过起来,就好像被整个世界都背弃了一样。我那么想要告诉你,不要难过,还有我,还有莫离在你身边!可是,你听不到,那从灵魂深处源源不断地传来的悲伤就像汹涌的海水瞬间便将我湮没,那么你呢?那直接撕在你心上的伤该是怎样的绝望?我不放心,月姐。如果一定要死,就让莫离陪着你吧!”

口中不断咳出渐渐变黑的血,少年却不管不顾,急剧地喘息着,哪怕无力,也依旧努力地反握着月修的手,仿佛担心她下一刻又将抛下自己独自一人离开。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手足无措地抱住莫离,月修慌乱地拿出一大堆的丹药,使劲地想要眨去眼中泪,好分辨要什么药可以有些帮助。

可是,莫离却不肯听话地休息,“月姐,我是你的莫离啊,那是你赐予我的名字啊!我们的契约不是说了吗,莫弃莫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你都将我一个人抛下?咳咳……”

说着,莫离又咳出两大口血,连着眼神都开始有些涣散。

“不要再说了,休息一下,休息一下,莫离,莫离,坚持住,月姐会有办法救你的,相信我,月姐会救你的!”

“月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其实,是我的修为太低,每一次,每一次,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伤害,却帮不了你……”

“不是的,不是的,莫离很好的,莫离很出色的!”死命摇着头,月修摇着怀中开始有些僵硬的人,泪眼朦胧,“我只是,我只是想保护好你,我只是想保护好你啊,不要再让你也遇到什么意外!我那么怕,一个又一个,我在乎的人都离我而去了,我再承受不起那样的伤害了,我只是想好好地守护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挡在我前面啊,你是灵魂神兽九尾,而那是焚魂海焰啊,焚魂海焰你知不知道。呜呜,那是焚烧灵魂的火焰啊,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啊,我没事的,我肯定没事的,呜呜。”

再也承受不住地将手中药效最好的灵药往莫离的口中塞去,“莫离,莫离,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月姐想办法救你,坚持一下!”接着少女便想要抱着莫离起身,奈何,一声闷哼,却仿佛徒劳的挣扎。

朦胧中,看见那个一直站在一边的身影,莫离涣散的眼眸中猛地一道精光闪过,吃力地指着迦洛,“迦…洛…赟,你,你这个混蛋,废物,为什么总是你,不仅无法保护她,还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你,你……”

“你是谁?你认识我?你们到底是谁,过去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皱了皱眉,心中的一个想法愈加明晰,可是,迦洛却还是想要具体地问一下。

“呵……”听着迦洛的话,莫离明显的一顿,继而却冷笑出声,“真残忍啊,怪不得!怪不得!月姐,月姐,不要伤心,莫离,莫离陪着你……”

“好,好,不伤心,不伤心,莫离,莫离,你坚持住!”说着,重伤的身躯再次使力,想要将莫离抱起,却又一次毫无悬念地失败。

“放弃吧,没用的,焚魂海焰根本无法可治!”看着她挣扎痛苦的身影,心中漾上的,是满满的不忍与心疼。

“别管我!”头也不回地嘶吼着。

忽然,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月修双眸一亮,想也不想,抬手划破腕上的肌肤,便凑到了莫离的嘴边。

掰开莫离的口,看着那鲜红的血连线一般灌入莫离的口中,月修皱了皱眉,继而竟闭上了眼。也不见她什么动作,可是,缓缓地,那手腕的伤口将流出的血竟带上了淡淡的金色。

‘神之精血’!被这景象一惊,迦洛没想到,这个少女的身上竟然有着神的血脉。

“呵呵,创神血脉啊!”身后,嘶哑的声音蓦地传来,迦洛转身,正看到肖紫玉趴在一颗树下,看着这一切。此刻的她也不好受,脸色苍白得仿佛鬼一般,好像刚刚的那一次攻击已然抽去了她全身的血液,虽然也不是很明显,却可以看得出,她现在整个人都一株植株,干枯无力。可是,对于这些,她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双眼紧盯着不远处月修手腕上的伤口血液,轻轻地念叨,声音很轻,却又正好可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若是得到了她,阴阳双修,甚至是将她完全炼化……”可是还未说完,肖紫玉却被迦洛强硬的一掌打断。

感觉五脏六腑都碎了一般,肖紫玉趴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许久才抬起头,那里,迦洛静静地站着,却满身的愤怒与杀气,虽然他没有看向她,肖紫玉却仍能感觉到他对于自己的那丝阴沉厌恶。

可是,够了!看着那些还活着的修者,肖紫玉低低地笑了,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也毫不顾忌。够了啊!那些修者已经听到了她的暗示,这一次,即便那个女人仍然侥幸逃过,被人追杀死亡也是不远的事了。人类的贪婪啊,从来不可小觑!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仿佛根本不曾听到肖紫玉的话,也不曾在意到那些修者贪婪算计的目光,月修全心全意都在莫离的身上,其他的一切,都不在她的眼中了。

鲜血源源不断地灌入莫离的口中,可是,怀中的那人,从先开始微弱的挣扎到无力地放弃,到最终的僵硬,毫无生息。

满心的希望终化作了泡影!月修呆呆的,就那么麻木地举着手,全不管因为失血过多,本已苍白的脸上脸那唇都已看不到了一丝血色,衬着那白发,整个人好像都空了。

“够了!”一声轻喝,迦洛上前拉开月修的手,想要先为她将伤口治好。

可是,“放开。”嘶哑的低喝,少女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一下挣开了迦洛的手,重又固执地将伤口凑在莫离的嘴边。

“我说够了!”恼怒地重新扯过她的手,小心地不想弄痛她,却又施巧劲不让其有逃脱的可能。

“放开我!”使劲挣扎着,月修那么痛恨着自己的无力,“我要救莫离。”

“他已经死了!”

“啪!”一声脆响,却是月修一掌,将迦洛的脸都打得偏向一边。

喘着粗气,仿佛只这一下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你胡说!他不会死,莫离不会死!我们说好了他会永远陪着我的!莫离就会醒来了!”

“不要再骗自己了!”钳住月修的双臂,迦洛用力晃着她,“你看清楚,他已经死了!焚魂海焰本就可怖,何况是对于灵魂神兽的九尾,那根本就是天生属性的相克!你不也知道吗?你好好看清楚,他已经死了,你再多的血都没有用了!”

愣愣地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少年,月修陡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了,不明白了。一片白光中,她又看见,那头美丽的白狐慵懒地趴在娇俏可爱的女孩身边静静地守护;看见,一头亮丽的银发的男孩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女孩,听着她弹琴,眼中都是不加掩饰的平静幸福……

一晃眼,面前的,又是那个躺在地上全无生气的少年。

上一刻,他从身后跳出替她挡去了致命的一击。即便明显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他最后不舍的依旧全是她,满满心疼的依旧是她,……

“不会的,不会的,”少女的眼神有些涣散,充溢的全是不可置信,“他刚刚还说啊,他是莫离,莫弃莫离,他说他会陪着我的……”

挣开迦洛的手,不顾手上的伤口又一次差点撕开,月修吃力地抱起莫离,使劲地晃着,仿佛要将他摇醒一般。“莫离,莫离,你醒醒啊,你醒醒啊,你不是也说了吗,我们说好的呀,我们有契约的呀,莫弃莫离,莫弃莫离,我们说好的,我们说好的,呜呜……莫离,你醒醒好不好,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你醒醒好不好,不要丢下我!莫离,莫离,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莫离,你醒过来呀,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回家啊!

我们回家!

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少女摇着怀中的少年,泪水止不住地滑落。那么悲伤,那么绝望,让人的心都根本狠狠揪起,恨不得愿所有的珍品都赠给她,只求她不要再这样悲伤。

可是,她什么都不要呀,她只要她在乎的人好好地活着!

然而,就是这么个简单平凡的愿望,却一再地破碎,掐灭她所有的希望,打破她所有的愿想,让人忍不住想问,为何啊!老天为何要这般残忍地对她,生生毁去她所有的寄托,所有的念想。

“啊”撕心裂肺地长啸,仿佛一只手,冲开了云霄,也冲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将那颗心生生撕开,将她的绝望悲伤强行灌入。

“啊”

她恨,她好恨!

她到底罪错了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在乎的那些人都做错了什么,要一个一个那么痛苦那么悲惨地死去?

为何?为何啊?当她的生命中,那些生命成了她唯一的支柱,为何还有人忍心去践踏?

好久,久到眼中的泪仿佛都已流干。她抬起头,脸上因为那么悲伤地哭泣而缺氧变得胀红。等了一会儿,动动刚才哭泣缺氧而有些麻痹的上身。她吃力却轻柔地将怀中的少年小心地放在地上。

温柔地看着少年,她的手小心地轻柔地拂过他的面庞。

然而与这样的表现正正相反,此刻的她,满满的心中,满满地灵魂里,全是浓浓的恨,恨到极致,甚至有些晕眩,有些麻木,有些全身无力。

“修!”迦洛想上前,却又顿住了。他的心中有些慌乱,面前,那个仿佛流尽了所有的眼泪,平静地诡异却分外让人心疼的女孩,只一个空洞的背影,便让他的心中一声闷响。

没有任何反应。她就那么轻轻地抚着少年的脸,痴痴地看着,目光流连始终都不愿离开。

“莫离!”久久地,她终于出了声,低低地唤着,仿佛那地上的少年只是睡着了,而现在,她要唤醒他带他回家。

“莫离”又是一声,少年仍没有任何的反应。姣好的唇微微勾起,少女温柔地看着地上的少年,仿佛在好笑他的赖床,可是,他分明感觉到了,那动人的轻唤里,那醉人的温柔眼神中,是满满压抑的好似下一刻就将疯狂爆发出来的情感,那么深、那么沉,那么让人窒息难耐。与她此刻那样温柔的表情几乎成了极端鲜明的对比,让人感觉,在这短暂的麻醉催眠之后,将是她疯狂的爆发,那样的爆发,也许,没有谁能承受的了了!

一声又一声,地上的少年依旧仿佛是在深深地沉睡,全无任何响应,而少女也就那样执着地唤着,只是,渐渐地,每一声之后,迦洛分明感觉到,哪怕只是还很细微地,周围的灵气波动不一样了。

暗自警惕起来,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刚刚,明明少女已经是身受重伤,按理现在根本就是没有任何的力量了。

可是,就是那样的一声一声的呼唤,仿佛是神奇的咒语一般,现在,不单是迦洛了,就是那些远处的修者,也感到了不寻常。

灵气暴动了!

模糊中,以那个少女为中心,仿佛整个山上的灵气都躁动了起来,隐约地,迦洛甚至看见,一道巨大的龙卷风一样的灵气风暴渐渐形成,眨眼便将那平静地仿佛根本不曾在意到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少女包围在了里面。

“牧云月修!”迦洛大急,就要冲进去,“快停下,快停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牧云月修!”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呼喊,少女的身子猛地一颤,却又迅速平静了下来。她没有回头,可是周围的风暴却突然之间更加狂暴凌厉了,便是迦洛一时之间也有些难以擅闯。

仿佛是终于死了心,月修盯着莫离,愣了一会儿。继而,缓缓地起身。她起得那么慢,却又那么稳,好像单薄的肩上担了千万斤的重负,却依旧稳稳扛起。

一点一点地,在所有人愈加沉重的心下,她完全地站了起来。可是,却又没有了什么动作,仿佛专注地注视着远方,她的身上,那股迷茫、绝望的味道,那么浓,浓得便是最铁石心肠的人都有些不忍。她站在那里,仿佛世界都只剩了她一个!

忽而,她又笑了,仿佛是终于揭开了什么难题,那么自然地便绽开了一个笑颜。哪怕她现在看上去那么狼狈,却依然那么美丽,那么动人,仿佛最美的花一瞬间傲然绽放,仿佛天上地云雾被轻巧地拨开露出了诱人的骄阳。

只那一个完美的笑颜,迦洛都觉得自己被迷惑了。眼神沉了沉,心中所有的疑虑困惑像被一股清风全然吹散,他不想再去想什么记忆,什么过去了,哪怕那记忆的断层让他忍不住地恐慌迷茫,他都不管了。现在,他只知道,他要那个人,仿佛着了魔一般,从来没有哪一此像现在这般,他只感觉,那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的,越来越强烈得,他要她啊!

看着那仿佛在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中的人,迦洛心中有些着急,他必须阻止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能突然爆发出这般近乎不可思议的力量,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想要干什么,可是,出于一种直觉,他感觉到,他必须阻止她,否则,毁灭的,将不仅仅是那些愚蠢的修者。

“修。”顶着那巨大的压力,迦洛缓缓向前移动。

可是,还没怎么靠近,那人突然回了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么平淡,淡得仿佛什么感觉都没有,那眼神,让他的心一跳,有些不舒服,事情似乎向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突然,眼前的人一下消失了踪影。迦洛的心猛地一惊,焦急地四下张望,却看见那抹身影正飘然地向着肖紫玉的方向而去。仿佛一片随风的叶,单脚点着空气一般,轻盈地向前滑去,少女的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那肉眼几乎要跟不上的速度,一下便让不远处蠢蠢欲动的修者立时凉了心。

“住手!快停下!”急急地追着少女的身影闪掠而去,快停下,迦洛焦急地大喊,知道刚才,他才突然发现,那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么不对劲!

第一百六十二章

“牧云月修,快停下!”身形闪动,迦洛几乎是将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了脚上,看着前面那个悠然轻缓却其实迅捷难比的身影,迦洛觉得那么绝望。为什么,今天,所有的事情都那么怪异,从来那么出色那么强悍的他,今日却总是这般无力?

他不甘啊!一声怒吼,少女却没有丝毫的停滞,他看见,她轻轻地回头,朝着他淡淡地一笑,即使满脸的血污甚至还有被天雷劈出的焦黑伤痕,他却依然看见了,隐隐地,似乎与心中锁在深渊地底的画面重合了起来。

那么美丽的笑容,温和圣洁,却矛盾地仿佛一盆冰冷的水,当头泼下,不单是身,便是心,都凉得彻底。而这次的那抹笑容,其实,更甚。不单单是那些习惯的淡漠疏离,不用多说,可是他就是明白,她的笑里,清清楚楚地画出了一生的界线,不仅仅是从此陌路,他,此生将永远都不可能走进她的世界!

可是,不顾心中叫嚣的绞痛无奈,他已经无暇去顾及其他了,现在的他,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一定要阻止她。

“修,快停下!”他看着她远远地飞去,来不及阻拦。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呼喊,感觉他以更快的速度追来,她的身形终于一顿,却又再度头也不回地往前而去,只是,看也不看地反手一掌,冷冷地,他几乎都能想到她嘴角笑意的消失,“不准你唤那名字,你,没那个资格!”

仓促地躲过那一掌,迦洛的心已经全冷了下来,抿了抿唇,也不再多说,使出秘术,便以极致的速度向前面的少女闪去。

终于,就在月修已经到达了肖紫玉的身前,微微抬起手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握住了。“住手!”

被那只手握住的瞬间,月修几不可闻地全身一颤,却又在迦洛察觉之前恢复了平静,抬头看了眼手的主人,月修嘴角却扬起一个称得上温和有礼的笑容,“海国九皇子,请自重!”

眼神暗了暗,迦洛却一把将月修的另一只手都握得紧紧的毫不放松,“我说了,住手。”

“你要阻止我?要从我手中救下这个女人?”脸上的笑容不变,可是,少女的眼神,那么深,深得令人心慌、害怕,不敢直视。

“不要再胡闹了,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你这样燃烧自己的生命。”握住那纤细地令人心疼的手腕,“你当我没有察觉么?你的整个人都在慢慢变小,你自己看,”将月修的手凑到她的面前,“你真的没有发现么?你的身体在渐渐变得透明!”

扬起脸,深深凝视着迦洛的眼,少女忽得竟轻笑了起来,顿时,让迦洛只觉所有的力都打在了棉花上,那样空空的感觉,让他瞬间怒火便燃烧了起来,而下面,少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更让他几乎被怒火掩去了理智,只是,他没有多想,也来不及多想,那怒火中,其实,有什么占得更多!

“与你何干?”

“你……”铁青着一张脸,迦洛手中用力,一下将月修扯进怀中,“与我何干?哼,你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呵呵……”微微的一个踉跄,却被他旋即转柔的力道轻轻按住拥在怀中。那熟悉的怀抱一时让她有些恍惚。只是,她低低地笑出声,突然想起,现在,眼前人早已非那心中爱了啊!

“为何发笑?”恼怒地轻轻抬起她的脸,看进她那双深紫的眸子。

“你说我是你的人?可是,”不顾他微微眯起的眼中隐含的怒火,月修径自说着,“我从未答应!”

捏住她下颚的手下意识地稍稍用力,“那不需要你的答应,我说你是我的人,你便是!”

“呵呵,呵呵……”闭了闭眼,她复又直视着他,毫无畏惧,“你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人了呢,变得真多!”

“不要总把我当成别人,我就是我,海国九皇子,迦洛赟!”深深地望着怀中的人,“也将是你的爱人,你,是我迦洛赟的人!”

全部在意自己的话是否会更加挑起眼前人的愤怒,她低笑着仿佛根本不曾听到他的话,看着他,却仿佛在看着另一个人,“想知道,若是他,会怎么说么?”

迦洛不语,静静地看着她,不说想,也不说不想。

“呵呵,”好像想起了什么,她眼中,所有的疲惫厌倦一瞬间全化作了深深的爱恋,那么深,那么温柔,浓得让迦洛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杀人,却又无可自已地陷在了里面。“他会说,我是你的爱人,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坚定地站在你身边,在你寂寞悲伤地时候陪着你,在你危机凶险的时候保护着你,心甘情愿用永远的生命守护着你,即使天地将倾,也义无反顾站在你身边的爱人!”

微微涣散的眼瞳重新凝聚,他再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现在的真正的自己,只是,那美丽的眼瞳里,仿佛只是一个错觉,所有的爱意柔情已然不见,有的,只是一片清淡,清淡地好似对着一个全无干系的陌生人,冷漠地让人心不自觉地揪起。

“你,不是他!”

轻轻地挣开他的怀抱,她,笑得悲凉!

仿佛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手,他,在她的眼中,看见,那世界最后的一个角落,悄悄地崩塌,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毁得彻底!

聪明智慧如他,却迷茫了,他该怎么做?

淡淡地一笑,几步绕开,留下了不知所措的他!

淡淡地擦肩而过,反复错开了两个世界,那瞬间,她不敢眨眼,生怕一不小心,眼中的泪便会落下。

结束了,都结束了!我们的世界,从此将不再有任何交集!

对不起,也许真的很不公平,可是,无论是哪个世界,从来都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不是吗?即使肖紫玉的话只是一个谎言,即使那些得了消息赶来的修者真的只是一个误会,可是,我不能原谅,你忘了我啊,忘了我们的爱,忘了我们的那么庄重许下的誓言!

遇上你,仿佛是一时的冲动,我想要去相信爱情,偷偷地,带着些羞怯期待,像以前我那么不屑的一些少女一样,执着地相信爱情,相信爱情的力量。

梦那么美好,可是,梦醒之后却那么残酷!我们的爱情唤不醒你!我满怀期待地等着爱情的力量将你带回我的身边,但结果,什么都没有!

我就像一个可笑的小丑,站在所有人嗤笑的眼神中,等待着妄想的美好!

那个结果,那么伤人,不但是整个世界的崩塌、所有人的耻笑,我守着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最终心碎成一片一片。散在了风中,再也找不到了!

你可知,就在你那样陌生冷酷的眼神中,我失了心,再感不到一丝的温度!

我说过,别人的爱情我不理解,我只知道,我的爱情从来苛刻决绝!哪怕丢了这颗心,散在了不知名的远方再也找不到,我也不会对爱情那么痴缠。

你忘了,我也不会死死守着,不住纠缠惹人生厌。没有了你,我的爱情不再完整,连带着心都缺了、失了。说我残忍也好,冷酷也罢,这份爱情,这颗心,既然已经不再,我便不要了!

把所有你的东西都还你,哪怕是要我从血肉中生生抠出,你听见了吗?我们,从此陌路,再不相干!

淡淡地绕过迦洛,月修全无表情地一步一步向前走。

几步外,肖紫玉瘫软地趴在地上,狼狈不堪,却依然淡笑地看着月修一步步走进。焚魂海焰的使用,她即使没有死,却也付出了代价。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废了。即使能在月修的手中活下来,她也永远都不能再站起来了,即便身体还是完好无损的,她的灵魂却已经不在完整了。

“很快乐么?”

“很快乐!”

很简短的对话,月修半敛着眸看着地上的女人,而肖紫玉哪怕狼狈不堪,却仿佛是一个胜利者一般,始终微笑着看着眼前并不比她好到哪去的少女。

“全是为了他么?”

“全是为了他!”

“你爱他吗?”

“我爱他!”

这一次,月修却没有再继续问什么,她看着肖紫玉,摇了摇头,“你不爱他!”不等肖紫玉反驳,她继续道,“不爱他,你只爱你自己!”

“你胡说!”再不复之前的平静,肖紫玉脸色瞬间狰狞,“我爱他,我爱他胜过爱自己,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做,哪怕是献出自己的性命!”

“不!”始终都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月修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你只爱你自己!他,于你而言,只不过是尤其的想要却始终都无法得到的梦!”不给肖紫玉插嘴的机会,而诡异的,肖紫玉却也下意识地不敢去打断她。

“我起码还知道,爱一个人,是要让他幸福的!”深沉的紫眸看向肖紫玉,不待任何感情,“而你,从一开始,就只想要自己幸福!”

“不,不是的,我是爱他的,我爱了他那么多年,我爱他的!”

“不要说你爱了他多久!爱,是一辈子的事!多久都不算久!更何况,你不懂什么是爱,你,不会爱人!你只是因为他的完美而陷在了那梦中,疯狂地想要将他据为己有。你那么自私,为了让他的眼中有你,为了让他爱上你,你不择手段地毁了他的爱,毁了他的幸福!”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是爱他的,我只是想要他爱我,我只是想要他能看见我,我只是想要幸福,这又有什么错?”脸摇头都嫌无力,肖紫玉想哭,却没有一滴泪流出来,仿佛连上天都厌弃了她,哪怕是冲出悲伤绝望的泪水,都不肯施舍给她!

第一百六十三章

“那么你呢?”忽然发了狂一般,拥堵在胸中的绝望无力压得她想要死去。愤恨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不甘,她不甘啊!“你呢?你又知道什么是爱?是你自己不珍惜,是你抛开了他,你根本不理他的无奈!你那么懦弱胆小,只会远远地逃开,全不顾他的感受。甚至,也许在你的眼里,尊严远远要比他,比爱情来得重要!你又什么资格拥有他的爱?你又什么资格从我身边夺走他,还站在这里跟我说我不懂爱?”

平静地等她说完,月修的脸上依旧一片淡然,甚至,就连那双眼中,都仿佛死水一般毫无波澜。“你从不曾拥有过他,谈什么夺走?他从不曾属于过你,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其实,你知道的,这条命运,你根本无力违抗!”

“不,不会的,不会的,”肖紫玉躺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吼着,“他是属于我的,他只能是属于我的。”

突然,剧烈地喘着气的肖紫玉诡异地笑起来,“呵呵,就算他现在不属于我,我也会继续努力的,你看,现在,我不就毁了你么?他的身边,只能是我!哈哈哈……你看,我已经毁了你啊,我得不到的,也绝不会让你得到,哈哈哈……”

“你觉得你还会有机会么?”淡淡的平静的声音,却鲜明地插在了肖紫玉仿佛疯狂的笑声中,好像突然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一般,让她难听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看着她,那双紫色的眼眸,愈加的幽深,深得让人忍不住恐慌,仿佛不能守住自己的灵魂。

微微地颤抖着,她说不出话来,连尖叫都无法办到!

“我不在乎你说你爱他,不在乎你使什么手段想要得到他。”她的目光有些悠远,有些迷茫,有些……“可是,你伤了我在乎的人啊!这一连串的事情真的是你布的局吗?真让人不敢相信啊!”她重新看向她,双眸仿佛死寂的深潭,看不清一丝波澜。

“你甚至直接来杀我,我都可以接受,甚至酌情看在他的面上放过你。可是,可是,为什么要动我在乎的那些人呢?”一手颤颤地拿出两个瓶子,少女的眼神那么悲伤无奈,“我那么渴望,甚至愿意卑微地祈求,愿我在乎的那些人安好幸福!可是,他们没有得到幸福,甚至,连好好地活着都不能得到!”

“为什么?为什么啊?”眼中尽是迷茫的色彩,月修轻轻打开其中一个瓶子,一股淡淡的幽香立即便飘了出来。“你怎么那么残忍呢?他们跟你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你却这样赶尽杀绝,让他们在我的面前,一个一个地消失。就只为了,毁掉我!”

小心地将瓶中浓厚的液体倾倒出来,抹在肖紫玉的嘴唇上,鼻子旁,耳边……只要有洞口的地方,甚至,月修脸色淡然地扯去肖紫玉的衣裤,倾倒了一些在那女人的密处。

“你干什么?住手,住手……不……你这个恶魔,你到底要做什么?”

全不理肖紫玉的哭喊,月修仿佛痴了一般,下意识地做着所有的动作,口中还喃喃着,“我那么在乎的人啊,就为了你那无聊的,分不清的,不可能的爱情,悲惨地死去!而直到现在,你竟然还在幻想着那美丽的虚幻的梦!你真的不知道?这样惹怒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么?我早就说过了,我相信那不是秘密,不能动我在乎的那些人啊!那样的后果,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你,很聪明,知道他们是我的致命弱点,可是,你又很愚蠢,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弱点,你更没了解过,翻开那个盒子,里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代价!”

“女人,你不是喜欢用那焚魂海焰么?以灵魂为祭的感觉如何?当你燃起那火焰时,灵魂被燃烧的感觉好么?”扬扬手中的瓶子,月修根本不待肖紫玉开口,“本座可以满足你的欲望,这个瓶子里面困住的东西,绝对比焚魂海焰还有看头,不管是你的肉体,还是你的灵魂。它们都将会一点一点,蚕食殆尽!”

仿佛是有些茫然地瞥了眼手中的另一个瓶子,月修顿了一下,忽然回头,直接略过脸色有些复杂的迦洛,看了眼远处的那些修者,好像在犹豫一般,“是直接就这样将你从这世界毁去,还是该先一点点毁了你所有的念想呢?”

冰凉仿佛不带体温的手轻轻抚上女人的脸颊,“你执着的,便是拥有他吧?”

一个疑问,却万分肯定。触摸着手下的肌肤,月修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手指顶端,尖利的指甲忽隐忽现,仿佛在挣扎,体内的血液仿佛突然之间染上了病毒,忽冷忽热。月修的脸有些扭曲,她在忍耐啊,尽管她现在甚至所有的理智,都在疯狂地叫嚣着,撕了她,撕了这个女人,将她的身躯撕成一片一片的,她要她死都无比凄惨。

可是,不能,不能啊!她不能让这个女人这般轻易地就死去,她不想就这么让她获得解脱!就像对待那个灵秋仙子一般,她要一点一点,毁去她所有的愿想,让她在无尽的绝望恐怖中凄惨地死去!

女人不回话,戒备地看着月修。那样的眼神,让她觉得分外可笑。为什么要是那样戒备的眼神呢?布下一连串的陷阱,一个一个地弄死我在乎的人,你,真的就那么自信到连一点觉悟都没有么?

“你执着的,是拥有他吧!”重复着着一句话,仿佛是一定要得到肖紫玉的肯定,又仿佛只不过是下意识地低喃重复。

扬起一个微笑,月修掰过女人的脸,朝向那站在阳光下,神一般的人,“你看,真是好出色的人呢!是不是?怪不得啊,你对他竟有着那样坚定到病态的执着。”

靠在肖紫玉的耳边,那比之鲛人偏低的体温还要冰凉的气体喷在她的脸旁、耳上,让她战栗着只想躲得越远越好。“本座想到了,本座不能让你就那么轻易地死去啊!将本座深深湮没的悲伤绝望你无法感受到,那么,起码,本座将毁去你所在乎的,或者,你一切的必要的,甚至引以为骄傲的筹码,这样,已经是这般的情况下最好的公平了吧,对吗?”

“哧!”在女人惊恐绝望的眼神中,月修扬着笑,改变了先前的注意,收起手中的瓷瓶,一挥手便轻易撕下了那坚韧的鲛纱织就的衣服,立时,大片雪白的肌肤曝露在了阳光下,令人讨厌的刺眼。

“不,不要,不要,住手,快住手,求求你,住手,不要这样……”无力挣扎,肖紫玉绝望地哀嚎祈求,可是月修却一点都没有听到一般。

“求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你求了我,我便该放过你了么?那么,我也求求你,求你放过那些我在乎的人们啊,好不好,我求你,你将他们还给我,好不好?”

“呵呵,你不是想要得到他么?甚至,为了能有那个资格站在他的身边,你苦苦地哀求海后助你成为了圣女!可是现在,你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使用焚魂海焰,你幸运的没有死,甚至,只是被燃烧了一点的灵魂,让你仅仅是等于失去四肢而已。然而,这样的缺陷似乎并不足以击垮你,你的心中还抱着一丝的希望,难道说,你还指望着你身后的人能助你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么?”

饶有兴致地看着肖紫玉因为自己的话脸上微微一变,月修抬起她的下颚,让她看向自己,“本座不管你到底是抱的什么样的想法,本座只知道,那样的缺憾还不够,更甚,那不是本座的杰作。”

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女人的皮肤,一不留神,尖利的指甲猛地伸出,划过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啧,坏了啊!”仿佛一个不经事的女孩,迷茫地看着自己被弄坏的玩具。

忽的,看到肖紫玉那惊惧的眼神,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的眼瞬间清明。可是,那双眼现在却又太过清明纯澈了,你无法从她的眼中看出一点东西,她的心,她的情绪,甚至她下面的动作,她的一切的一切,都无从判断,而这种的人,更让人害怕!仿佛深藏的,无可预知的恐怖,世事窥视,却永远寻不见踪影。

“圣女一定必是干净的吧,更何况你一直倾心于他,想必会更加的洁身自好呢!”好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那么,若我毁了你的清白,让你这具身子染上一堆人的气息,肮脏而恶心。那样的话,你是否还能有勇气站在他的面前,执着地要求他的爱呢?”

“看,那么干净,那么圣洁,那么优秀,仿佛天神一般不可侵犯的人啊!他的身边是容不得一点脏污的呢!耀眼神圣得让人炫目自卑的人啊,到了那时,你,可还有勇气,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恩?”指甲划过,女人身上的衣布便仿佛豆腐一般,一片一片地落下。

“不,不要这样,求你……”嘶哑着嗓子,哽咽着,肖紫玉躺在地上,绝望而无助,“赟哥哥,赟哥哥,救救我,救救我赟哥哥,救救玉儿,赟哥哥……”

在女人身上游走,一点一点划破女人衣衫的手忽的被另一只手抓住。

顿了顿,她抬起头,正看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仿佛感到很有趣,她那么自然地扬起笑颜,“怎么?心疼?不忍?想要救她?”

第一百六十四章

“怎么?心疼?不忍?想要救她?”她的眼直视着他的,那双明眸中,干净得诡异,没有一丝情绪,似乎,她只是习惯了,几乎成了一种本能,眼角微微弯起,连着上翘的唇角,简简单单勾勒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却其实没有任何的意义,那么冷漠。

他握着她的手,微垂着眼帘不看她,也不说话。

那双清澈的眼眸,那个美丽却空洞的笑颜,让他所有的话都一瞬间哽在了喉间,握着她的手不知不觉卸去了强力的劲道,他不敢看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呵呵……”带着那么纯真娇美的笑容,她巧劲挣开了他的束缚,再不看他一眼,错身而过。

拎起肖紫玉,月修丝毫不曾意识到,两人相错的瞬间,仿佛是裂开的面具,那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破碎,再聚不起来。

“赟哥哥,赟哥哥,不,不,赟哥哥,救救我,救救我,赟哥哥,求求你,赟哥哥……”难掩发自心底的绝望,根本无力挣扎的肖紫玉撕心裂肺的哭喊,几乎能让最铁石心肠汉子都不禁心下一颤。可是,就是那两个人,却皆充耳不闻,若是有人注意了,便能发现,那一刻的他们,神情是那么得相似,麻木,迷茫得仿佛生命的汪洋中失了前行的方向,木然得好像易碎的玻璃娃娃,透明的心咔嚓一声裂开,那么让人心疼。

不耐烦手中哭喊的女人,看着那些随着自己的靠近竟惶恐不安般慢慢后退的修者,月修皱皱眉,一把便将猝不及防的女人丢进了修者的中间。

狼狈地摔在地上,女人微微地颤抖着,却也不再嘶喊了,仿佛是彻底地死了心,只深深地将头埋在臂膀之间,认命了一般等待着接下来的噩梦。

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月修抬手,一片粉末不知从何处飘扬了出去,缓缓消散在了空中。

仿佛惊弓之鸟的众人,先是看着月修的动作一震,继而便有志一同地全身紧绷着,戒备地继续缓缓向后退。此刻,再是贪婪的人也知道,再诱人的东西,也要有命来拿,而眼前的这个少女,不说她的修为,就凭那份冷酷而极尽残忍的心性,便是再不济的菜鸟,也能嗅到这个少女身上异常危险的味道。

可是,他们只看到少女手一扬,有什么在空气飘散了开来,就在他们紧张等待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发生。

心底里麻麻的,死寂中,一股诡异的气氛在众人间弥漫开来。

她到底做了什么?

所有的人都很疑惑,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若说她什么都没有做,那就是傻子都不会相信!

“是不是很奇怪?”扬起明媚的笑,少女银铃般的嗓音像一只猫爪一般钻进每个人的心里,有意无意地轻轻挠着、撩拨着,隐隐的,身体里仿佛有一把火,越烧越旺!

“是不是很疑惑我到底做了什么?”弯弯的眉眼明媚灿烂,生生掩去了之前重伤受损下留下的狼狈痕迹。

满意地看着眼前众人的异状,特别是趴伏在地上的肖紫玉,虽然身上四肢已经废了,可是奇怪的,身上的感官却没有消失,甚至,似乎更加敏感了。只月修状似轻轻地一抛,着地的瞬间,哪怕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猛然袭来仿佛钻入骨髓的疼痛却还是让肖紫玉几乎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大口呼吸。月修看着她脸上渐渐漾起的殷红,渐渐迷离的眼神,眼中一道精光闪过。

“看到我撒出的粉末了么?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呢,叫情劫!”轻轻柔柔,少女的声音仿佛一记强力的催化剂,催化着被众人吸入体内的药剂,疯了一般将这些平日里清心寡欲的修者心中积压深埋的欲望全挖了出来。

“情劫啊!没有情的欲,是情的劫啊!……”还未说完,终于,零零散散得,有人已经无法克制忍受体内的**了,涨红着眼扑向了已经呻吟难耐的肖紫玉或是身边的人。

看着眼前渐渐开始混乱的情景,月修淡淡地笑了一下,望着一个远远的地方继续了自己未完的解释,也不知到底是说给谁听,“那么强烈的欲,没有情的欲,仿佛野兽一般无知残忍的欲,被从心底最深处挖出的所有的、最疯狂难耐的欲啊,烧的自己,也烧的别人!那是最深沉、最原始的罪恶,是神的厌弃,注定万劫不复!”

话音刚落,月修手中光华一闪,猛地转身。

“锵”的一声,白色的长鞭与人的手臂击在一处,却发出了金属般的脆响。

眼神闪了闪,她看着‘两兵’交接,不知是她的长鞭缠住了他的手,还是他的手抓住了她的长鞭。

“想要救她?”

避开她的视线,他淡淡地解释,“肖紫玉还不能出事!”

听了他不算解释的解释,她歪着头,似乎是不解的样子。

“让开!”

“不!”好像是费力地理解了一下迦洛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扬起一个笑,温顺可爱,可是说出的话却与那外表截然相反,拒绝地干脆利落。

“不要逼我动手!”他的眼神闪了闪,终于又对上了她的眼。

猛然睁大了眼睛与他对视,少女的眼中竟闪着些委屈难过及不解,“为了这个女人,你要跟我动手?”

被少女那样的表情弄得一愣,转过头,他似乎不想回答,过了一会儿,却又沉沉道,“肖紫玉现在还不能出事!”

“为何?”

“……”为何?她那么害她,她却不能伤她?

为何?他也说不清楚,可是,他知道,现在肖紫玉还不能出事,否则会有很多的麻烦,甚至是灾难。可是,他说不清楚,更看着此时的她,他便更说不出话来!

“回答我,为何?”仿佛是突然之间便阴沉了下来,却又连接得那么自然,少女喃喃地问着,好像是从灵魂中渗透而出的不解与愤恨。

“回答我啊,这是为何?”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茫然地看着迦洛,“她那么伤了我,为何,我却不能伤她?”

“难道她天生便该有人疼着,护着,而我,便天生的活该被人欺凌,被人伤害,到这种程度都要默默忍受么?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啊,为何,这是为何?”

“我……”看着眼前有些不太对劲的少女,迦洛焦急不已却始终做不出任何解释。解释,这却叫他如何解释!

“为什么她便有人护着,有人疼着,我,却没有?”一步一步地缓缓逼近。

“为什么我甚至已经不奢望能有人保护我、疼爱我,只是希望能好好地守护着我在乎的那些人,这样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得到满足?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

“不,不是的……”焦急地想要辩解,迦洛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不是什么?不是她有人护着、疼着?可是你看,”伸手指指不远处的混乱场景,“她今日才受到一些伤害,你就已经急不可耐地上来救她了呢!”

“而我,”月修的眼神迷茫而空洞,仿佛要失了灵魂,“而我,似乎以前也有人说过要守护着我,要永远爱着我呢!可是,可是……”

仿佛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一般,少女的眼中盈满了泪,“可是,现在,不管是身还是心,都已经体无完肤了,却始终没有人来救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会护着你,以后,你由我来守护!”

似乎是被迦洛的话惊了一下,但少女转眼却又回复了刚刚的模样,“不,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了……你,以前,你以前也这么说过的,可是,可是……”

周围的灵气一瞬间变得狂暴起来,苍白的发凌空扬起,少女的脸狰狞而痛苦,“可是,你没有来救我,你没有来保护我啊!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保护我,为什么没有人保护我?”

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少女身上陡然放射出凌厉而混乱四射的杀气,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绝望不甘。

“告诉我为什么……”

“修,你冷静一点!”不想伤了她,他灵活地闪避着,可是她的攻击凶狠凌厉,招招直击要害,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

“为社么,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伤害我,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要我,为什么每个世界都不是我的归宿?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修……”

“不准唤这个名字……咳……”暴怒中的月修猛地一顿,竟咳出了大口的鲜血,单薄的身形似乎又透明了一下。

“快点停手!你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大的能量了,快住手!”

“哈哈哈哈哈……”手持着长鞭,少女仰天长笑,却显得那么寂寞,那么悲苦,即使在笑,却止不住那脸上血泪横流,她睁大着眼睛,哭着笑,“为什么要这么待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说你要守护我的,你说你要永远爱着我,保护着我的,”

她看向迦洛,那么无助地哭泣着,那么失望,那么悲伤,“那么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甚至,你将我忘记了,你和别人一起来伤害我,现在,你还叫我放过那个女人,你对我说,我不能伤她!你告诉我,她不能出事!”

闭上眼睛,她的气息又突地急剧上升,悲愤几乎不能自已,“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为什么不能伤她?她不能出事,我便无所谓了么?我伤害她的时候你保护她,那么人伤害我的时候谁保护我?我不愿意,我为何要承受这些?你告诉我啊,为什么总是我?”

第一百六十五章

周身的气势节节攀升,此刻的她,仿佛爆发的神魔,要毁这天灭这地。

两道身影,闪电便缠在一起,然后分开,又猛烈地撞在一处,再分开,如此往复。迦洛艰难地抵挡着月修的攻击。现在的她,已经陷入了疯狂,只知道一味地攻击,全不顾任何防御,好像一台只知道杀人的机器,满身心都是翻涌的杀意。

不断响起的仿佛金属撞击的声音,交织成一曲混乱却带着些惨烈韵味的乐章。她疯狂地进攻着,可是他却并不想再伤害到她!他看得出,尽管现在她变现得强悍异常,但她的身体其实已经面临崩溃。

然而他无法让她停下来,他的呼唤她听不到,就像,之前她呼唤着深爱的他,他听不到一样。但不一样的是,他是被锁在了那个强行修改的世界中,而她,则是自己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孤独绝望得只剩下了攻击,仿佛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是存在的,有意义的,仿佛这样,她才会有活下去的欲望。

“修,快住手,你的身体会崩溃的!”不顾自己会被那长鞭抽到,迦洛猛地徒手抓住了月修疯狂挥舞的长鞭。

使劲抽了几回却始终收不回长鞭,两人僵持了一下,月修竟忽的微笑起来。立时,迦洛的心下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月修缓缓松开了执着长鞭的手,继而猛地转身,冲向了那混乱淫靡的人群。

中了情劫的众人,此时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一丝仙风道骨。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本性一般,三三两两地纠缠在一起,女性修者人数本就少,几乎都被几个一群的男人围着,甚至,现在只知追寻本性的众人,一些相对弱小的男性修者,也不比那些女修好到哪里,更不用提还被月修下了一定暗示的众人之间的肖紫玉了。

仿佛一群饥渴的野兽之间,肖紫玉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此刻的她身无寸缕,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她已经浑身布满了青紫,甚至是齿痕,分不清是多少手在她白皙光润的肌肤上肆虐,甚至,其实都无需月修下的暗示,鲛人特有的微凉的体温对现在**焚身,仿佛陷在火炉之中慢慢炙烤的众人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吸引。

凌乱的发缠绕着无力的身子,点点落红,和肌肤上处处都是的丝丝缕缕地血迹配着美貌鲛人此刻的脆弱,越加诱惑引人。

被摆成一个屈辱的姿势,也许肖紫玉这辈子以来都不曾如现在这般大开着身子,更何况还是被一群饥渴如野兽般的男人肆意**。可是,陷在了**中的她,迷离的眼中漾着水雾,在激烈地冲撞里,无力地翻腾在欲海,不可自拔。

其实,即便已经几乎全被欲望控制了理智,肖紫玉的内心却还奇怪地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仿佛一小股灵魂脱离了身子,站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在一群男人的蹂躏中沉沦;看着自己的身子变得丑陋肮脏;看着自己,离那个心中的梦越来越远,再没有任何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即便是妄想都是一种罪过。

那么绝望!也不知是否巧合,灵魂流下的一滴泪,与地上那被欲望充斥的眼中同时流下的泪,竟重合了起来,苦涩地仿佛一片海洋,笼罩在了无尽的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光芒。

“绝望么?”

肖紫玉睁开眼,看着半空中的那个少女。她看着她,无悲无喜,那么平静,那么淡漠。仿佛是个错觉,她淡淡地问,好像是对地上被男人围绕侵犯的她,又仿佛是对半空中只能无力观望的她。

“绝望么?”她又问,眼神迷茫,不知是问她,还是问自己。“看着自己那么在乎的,那么渴望的,就这么在自己的面前被生生毁掉,你,绝望么?悲伤么?”

她看着她,无论是地上瘫软在男人中间的她,还是半空中无奈悬浮的她,不说话。

“我很绝望,很悲伤!”她看着天空,不再看她,“而我也知道,是你,为了你所谓的爱,于是不计代价地毁了我那么在乎的人,那么渴望的生活,也,毁了我!”

“为什么一定要毁了我呢?”她看着那个被挡在了结界外的男人,悲伤而疑惑,“为什么一定要伤害那些我在乎的人呢?为什么总是站在我的面前求我放过无辜的人,却从没有人理会他们的无辜?我的无辜?”

“你要他,若一开始便封去了他的记忆,让他忘记了我!我唤不回他,也一定绝不纠缠!可是为什么,要那么残忍?要那么不择手段地伤害无辜的他们?鲛人也有心,你那么做,心不会难受么?”

抚着自己的心口,她的眉眼写尽苍凉无助,“你说你只有他,你只想要爱他,可是我也只有那些在乎的几个人,不单单是爱,他们是我的生命啊,是我活下去的理由!为何?我只剩了这样单薄的支撑,你却还要狠狠践踏?”

“我也是人,也懂得悲伤绝望!你看,你的眼中尽是绝望怨恨,而我,也有!那么浓烈的情感,几乎将我的心都烧空了,痛苦的我只能让所有的人一起陪葬!你后悔么?那为何当初你不能放过他们?放我一条生路,也放你自己一条生路!”

“还是,你觉得你身后的谁可以给你足够的庇护,躲过我所有的报复?可是,我到底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走到这鱼死网破的地步,你真的认为她他会费力去庇护你这个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东西?”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轻描淡写地弹出五指,削去一个扑上来的修者的半边脑袋,月修毫不在意那爆裂出来的红白相间分外令人恶心的物体,脸上依旧是与手中残忍豪不相称的悲戚无助,透着些脆弱。

“咳咳……”突然捂住口猛烈地咳嗽,仿佛是身体已经愈加不堪重负,几乎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般,一丝丝的鲜红从指缝间渗出。尽管如此,少女眼眸一深,却仍旧利索无比地将几个不识抬举地扑上来的冒犯者皆削去了半边脑袋,而神志早已不清的修者至死都不曾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意识的控制,即便已经修成元婴,却也在一段时间后化作纯粹的能量消散,死得不能再死了。

几个之后,月修皱起眉已经很是不耐烦。不顾体内的状况,一股庞大的能量急速扩散开来,随着“啪啪”的几声响指,除了围绕着肖紫玉的几人,其余的所有人都化作了一滩一滩的血雾,再不存于这世间。

“很残忍是不是?”少女的眼神迷茫而脆弱,又那么空洞,仿佛看过了时空,却一不小心迷失了,寻不见归路。

“我不想这样的呢!”低头喃喃着,仿佛又要哭出来一般,此刻的少女,是那么无助,那么脆弱得让人心疼,“哥哥,月儿不想这样的呢!可是他们逼我,他们逼我啊!哥哥,哥哥,陪着月儿好不好,别丢下月儿一个人,还有莫离,还有肖,怎么都离我而去了呢?”

“你们是不是怨月儿没有提早将那些恶人杀掉呢?月儿现在已经把他们都杀掉了!”少女抬头向着天空,仿佛那里,有她在乎的人的灵魂,指着下面仿佛修罗地狱般的惨状,少女笑得仿佛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你们看,我已经把他们杀掉了!”

仰着头,好像在等待一般,可是,注定没有任何回应。不知不觉间,扬起的头微微低下,泪,也跟着滑落。可是她的嘴角却依旧扬着,虽然,看上去那么无奈,那么悲伤无助。“是不是,已经晚了?”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又有些失望难过,“月儿很没用,已经晚了,对不对?”

“月儿好难过呢!”仿佛在拼命想要止住泪,却忍不住那双大睁的眼中,源源不断地滚落,反射着阳光,丝丝缕缕地混着些粉色。手抚上胸口,“这里,好痛,好像有一口血卡着,闭上眼就看到慢慢变得透明最终消失的肖,就看到最后哥哥的样子,现在,又多了莫离被火焰生生焚尽的模样。月儿受不了,月儿忍不住了啊,必要用那些人的血,用他们无尽的恐惧绝望,才能压住所有几乎要汹涌而出将月儿吞没的愤恨绝望!”

“哥哥”

“肖”

“莫离”无助地捂着脸缓缓蹲下,少女悲伤凄绝的呼唤,几乎令世界都暗淡了。

“不要离开月儿好不好?回来好不好?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好不好?啊”

“轰隆”蓝色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被耀眼的雷电划破,大雨紧接着倾盆而下,仿佛在悲伤她的悲伤,绝望她的绝望。掩去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哭出来的声音,陪着她一道流泪。

结界不知不觉间已经散去,迦洛却没有动,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那个在雨中无助地蹲着哭泣的少女,即便大雨几乎要模糊了视线,他却依旧看到了她颤动的肩膀,看到了她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一个人悲伤孤独,进不了这个世界,也不想进这个世界,而其他人,也进不了她的世界!

第一百六十六章

缓缓地,月修重新站起,仿佛那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耗尽了她全身所有的力量。

轻轻地抽噎着,拖着那么沉重的步伐,向着远处那躺在地上的白衣少年慢慢走去。

雨水含混着泪,模糊了眼!她却不在意,甚至,无知无觉地都没有想用手将那些模糊了眼的水抹去。全心全意里,她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莫离在那里呢,她要到莫离身边去,陪着他!她承诺过的,她要陪着他,再不丢下他一个人!

一步一步地,有些踉跄。

雨淋在身上,单薄的衣衫早已湿透,贴在了身上,漫天的寒意仿佛直渗进了骨髓里。

她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她知道,可是她不在乎!因为没有牵挂了呀,所有她那么真心想要好好守护的人,都离开了,再也寻不到了!

她的心,没有了归处!

仿佛是短短的一程便走过了一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每跨过一步,视线便降下了一分。但是,她知道,刚刚便显得有些太大而罩在身上的里衣此刻已经托在了地上,甚至还一不小心绊了一下。

“你这个魔鬼!我恨你!牧云月修,你这个魔鬼,我诅咒你,你不得好死,你在乎的那些亲人都不得好死!你等着吧,哈哈,他们都不得好死!你看,现在你不就已经看到了么!那些你在乎的人,都将不得好死……”

身后突然响起充满了怨恨疯狂的尖锐哭喊,让月修脚步顿了顿,下一刻却头也没回继续艰难地向前挪着,只是,轻轻地抬手间,一颗丹药闪电般飞向了肖紫玉。

空中,接触了雨水便迅速划开的丹药,眨眼间竟如一片面膜一般张了开来,蝴蝶般飞到肖紫玉的头部上方,仿佛是长了眼睛一样,对准了肖紫玉的脸便慢慢落了下去。

那缓慢的速度几乎吓得肖紫玉忘记了呼吸,直到已经快要碰到睫毛了,肖紫玉才猛然想起般惊呼起来,“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这是什么东西,你要干什么?快拿开!不,不赟哥哥”

可是,没有人救她,四肢全废的她甚至无法躲闪或是拉过一个人替自己挡去那诡异邪恶的东西。就在肖紫玉惊恐万分的叫声中,面膜缓缓附上了她的脸。

“我,已经没有什么在乎的人剩下了,也,不会再有了!”

“啊”话音刚落,凄惨的叫声陡然响起。仿佛火焰在脸上燃烧一般,诡异的,肖紫玉的脸先是开始缓缓泛上了黑色,继而,就像是被什么从内部腐蚀了一般,肖紫玉的脸渐渐开始腐烂,好滚下什么浓稠的深绿泛黑的液体,分外令人恶心。

“不”她知道,那般独特的疼痛,仿佛,不,不是仿佛,就是刺在灵魂之上的疼痛,那个女人,是从灵魂上动了手脚,彻底毁了她的脸啊。闭上眼睛,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的梦,她的希望,就在今天,全部被毁得一干二净。

她其实应该知道的,不是么?那个女人的手段,从来都是残忍血腥。而她其实最擅长也最喜欢的,不单单是对敌人身体上的伤害,还有心灵上的。残忍地折磨敌人的肉体只是游戏,她要让人在死亡的恐惧中倍受煎熬,就在敌人的面前毁去他最渴望的,最珍贵的,绝望而无力。

就像她,之前她还是天之骄女,然而仿佛只是一眨眼,她就成了一个瘫痪的废人,然后,失去了贞洁,再然后,失去了美貌。一步一步,她原来觉得自己已经赢了,却又在恍惚间被那个女人轻轻一挥手,就那么轻描淡写地将她心中的那个梦一点点粉碎,再没有一点可能。从此,她就连站在阴影中抬头仰望那个她无比渴望的人都成了奢望,连她自己都觉得那简直就是一种亵渎,会污了她心中无比神圣的那个人啊。

这一生,也许甚至是生生世世,那个人都永远只能是心中的一个妄想了啊,更其实,连妄想都是奢望。

“赟哥哥!”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那个人,她的心中全是绝望难过。为什么不肯救她啊!明明都已经忘记了那个人,为什么他还是不能看到她?他怎么忍心,看着她这么生生被毁灭?

可知,刚刚她看到他为了救她与那牧云月修战在一处时,她心中是怎样的激动?哪怕,她知道他并不是真心想要救她,甚至,她知道他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救她,只是情势的必要!呵呵,多么让人心寒!但是,但是,即便如此,她依旧沉在那份妄想里,心甘情愿!

“赟哥哥!”她唤他,怯怯地甚至不敢其实也无力将手伸向他。然而,他不看她,他的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她!他只看着那个牧云月修,一直都只看着她,仿佛那就是命运,那就是注定,无从反抗!

她那么嫉妒,那么怨,她甚至为了他毁了那个少女,奢望着这样是否他的眼中还能有她!

偶尔,她也会想起的!其实不用牧云月修这般的手段,她就已经脏污不堪了啊!她的灵魂,早在一开始她将那血符施向那个根本就是无辜的少女的时候,她的灵魂就已经不再干净了!一步一步得,她背弃了海族的信仰啊,她背弃了自己鲛人的骄傲!

然而,最后,原来一直都只是她枉做小人,仿佛一个小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舞台上作怪,无人问津。你看,到现在,他都吝于看她一眼啊!

根本不顾背后谁始终追随的视线,不顾谁绝望忧伤的悲戚。是啊,她已经没有心了,无力也无心再去理会什么!就像,两世,那么久,没有人,没有人啊,会为了她,哭泣她的哭泣,悲哀她的悲哀!她,从来都只能独自添伤,独自悲伤。好不容易有人陪伴了,又一个个凄惨地离去,将她好不容易暖起来的心又生生撕得粉碎,飘散在空中再也寻不到。她的心啊,没有了!

你看,渐渐地,她已经连哭,都不会了!

挪着沉重的步伐,无力地喘着气,她终于走到了少年的身边。一下子跌坐下来,仿佛那短短的一程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挣扎着将少年冰冷僵硬的身子搂在怀中,月修轻柔地贴着少年的脸,拉起少年的手小心地搓着,呵着气,好像想要让少年能暖和一些,她做得那么专心,那么温柔,仿佛这样,马上少年就能再睁开眼睛,醒过来!

雨中,少女紧紧地抱着少年,仿佛这冰冷的世界里,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温暖一点。

那样的背影,狠狠揪着他的心,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仿佛是被世界,被一切所背离的凄楚孤独,透着深深的悲凉,失了寄托的落寞!

轻轻的,和着雨声,响起少女低低的哼唱,仿佛源自灵魂的悲歌,却又带着些茫然,带着些失落,带着些……痛到麻木的绝望!她的世界就剩了她一个人啊!尽管她那么希望的,从来都只有两个字,相伴!

相伴啊!简简单单的愿望,却那么难以企及,不管是亲人,还是爱人!她,守不住!

抱着怀中的人,她的世界都全变成了灰白的色彩,茫茫然仿佛失了心智,她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就好像,一切的一切,都离她那么远;一切的一切,都头也不回地将她抛在了后面。而她,那么无辜,那么无助,那么得茫然地站在原处,不知该何处!

柔弱得令人心疼!

然而,没有人心疼她的柔弱!她不会让在乎的人感觉到她的脆弱,而她不在乎的那些人更看不到她哪怕极偶尔的脆弱。

过去,冥冥中便紧紧牵在了一起的他看到了,可是她习惯的强势让他心疼却没有办法。而现在,他根本就被排除在了她的世界之外,即使看到了,却连靠近都没有办法。他,已走不进她的世界了啊!

雨水湿透了单薄的衣衫,狠狠砸在瘦弱的身躯上,疼而冷。可是,她却仿佛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苍白的发枯草般即使有了雨水的浸润都不曾好一些,美丽的双眸中,光彩缓缓流逝,渐渐黯淡,只是几息间,那整个人都迅速地失了生机。

就仿佛蒙太奇中一朵花儿迅速凋零。一片朦胧中,她周身的生命力飞速地流逝,仿佛原本紧缩的阀门终于熬不住锈了、坏了,于是生命力从中汩汩而出,止都止不住。

他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仿佛那个小小的世界都彻底变成了灰暗的色彩,却没有办法。哪怕心在疯狂地叫嚣哭泣,身子却仿佛着了魔一般,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世界缓缓崩塌,连带着他的心,一道凋零!

“咔”

“轰隆”

谁都没有在意,或是其实,谁都不想再在意了,黑暗的天空中,划破苍穹的紫雷闪电愈加的张狂。

终于!“轰”的一声。

瞳孔猛地一缩,却又旋即被那光线刺得闭上了眼,猝不及防间,狂暴的能量仿佛厚重的巨石,一下便将迦洛推出了老远。

忍住不适再睁眼时,那里,那个少女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狼藉的大坑,而其他,什么都没有了,草木,土石,甚至那个身影都从这世界蒸发了一般,没有了!仿佛,是被那刚刚的雷电,一下子都扫得干干净净。

干干净净啊!

迦洛愣愣地盯着那里。

这,是不是,就是灰飞烟灭?

“啊”仰天长啸。

心,在感到那个闪电狠狠劈下的瞬间便猛地一颤,有了裂痕,然后,他看到了那一幕,于是,心中有一块完全得塌陷,正正好就是最中间也最柔软的那一块!

第一百六十七章

“啊”一幅幅陌生却无比熟悉的画面从眼前飞快的闪过,头仿佛要炸了一般,迦洛捂住头,几乎站立不稳。

他看见,

那一次,‘他’亲手将她送入异界,门一点一点关上,‘他’看着‘她’,悲伤无奈。再看不到她的身影,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睡了,再没有醒来!这一睡,便是千万年,千万世。

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她的回归,将他唤醒,命运重新回到既定的轨道!

他看见,

就像被命运死死牵住了的两条线,继续着前世的缘,几乎直接跳过了重新相遇,重新相知,两个都那么骄傲不服天的人,却那么顺从地便坠在了命运的网里,相爱!

可是,仿佛一个天大的阴谋,一件件的事接踵而来。她仓皇无助地逃开,却仍被那恐怖的阴影笼罩,挣扎不掉。而他,说了爱她,许愿守护她的他,却那么自私无能地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只会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挣扎却无法摆脱,甚至,还将她推进更加黑暗可怖的深渊。

然后,他忘记了她!

忘记了第一眼便命中注定了的她,忘记了美丽聪明绝世无双的她,忘记了不论痛苦快乐都习惯微笑的她,忘记了羞怯地不敢说爱的她,忘记了……他说了要永世坚持的她!

再然后,没有然后了,只是最后了啊,他,再一次看着她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只不过不同于那第一次,她,消失了,不单单是从这个世界,就那么消失了!

这一次,他连等,都没有了机会!

狂暴的能量四下乱窜,仿佛要撕裂了他,撕裂了空间。蓝得近乎发黑的长发高高扬起,即便天空下着大雨,没有风,他沉重华丽的鲛衣却依旧被拂起,衣袂飘扬。

“修”我的爱人,我永生的愿想,永生的坚持,我所有从不轻易许下轻易出口的誓言!

突然之间,迦洛又陡然地安静了下来,尽管周围雨水滴答,那世界却仿佛跟随着他,一下子安静了。

这样的变化那么突兀,似乎有些反常。他定定地站在雨中,长发、华衣重新平复,只是,与先前不一样了!

有些阴沉,散发着黑暗的气息。不是那种悲伤脆弱的灰暗,就是黑暗,仿佛光明的天神突然之间堕入黑暗变成了恶魔。

半敛着眼眸,世界都不再被看在眼中。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看进他的眼,没有什么能走进他的心了。

心?

轻轻抚上胸口。

似乎已经没有温度了!更甚至,已经空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就在先前,看着她的痛苦,他的心被随着撕开。就在刚刚,夺走她的天雷,也一同将他的心轰得一点不剩。

那道奇怪的天雷直劈而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异常了。他知道,按她那样的修为感知,她一定也感觉到了,但是,她却一点都没有想要躲闪。

那周围迷茫的浓浓死气,让他想要冲过去的念头猛地一滞,然后,什么都来不及了。她,其实早已失了生机了吧!看着自己在乎的那些人一个一个地在自己的面前以那么痛苦的样子悲惨地离去,她心中那根脆弱的支柱终于支撑不住倒塌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那么浓,那么深的悲伤绝望,甚至不相干的人,只一眼,也会被深深吸进了那灰暗得令人绝望的世界,更何况是那世界的中心的她!

他只是看着她,似乎就像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还是让她休息吧,她已经那么累了,这样的活着,她很累了啊!

头一次,这样奇怪的感觉,无力到自责。自始至终,似乎,他都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她痛苦,而无能为力。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推了她一把,让她在那痛苦的深渊,陷得更深。

一次又一次,他没有救她,只是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覆灭的深渊,最终被黑暗湮没,彻底得消失。

生平以来第一次,迦洛第一次感到了这样深深的无力感、挫败感。那样逼得人几乎疯狂的感觉。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乎的人,想要的人一点点被毁灭,却永远只能看着,无能为力。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无奈,心被莫大的空虚填满,仿佛也一点点被空虚同化,慢慢消失。直到最后,一点不剩。

手中淡淡的光华闪过,那件黑色的鲛衣重新出现在了手中,上面那颗硕大的伴生珠洁白光润,与那黑色的华衣争相辉映。

修长的手轻轻摩挲着鲛衣,拿起那颗伴生珠。他想起来了啊!他亲手为她织就的鲛衣,他许诺永久相伴送予她的伴生珠啊!

怎知,只这么一段时间,再见时,紫色的鲛衣便仿佛染了无尽血与灵,变成了那么深沉厚重的黑色,而伴生珠,也点点血红,抹不去,擦不掉,就仿佛她自心底留下的血泪。

而他,也忘记了她,忘记了他们的誓言。他竟跟她说‘将鲛衣还我’啊!脸上全无表情,但手中的力道却不自觉加重,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才控制着自己不要颤抖得那么明显。

他不明白,他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忍心?竟就那么无所谓地对她说‘将鲛衣还我’?看着那样痛苦悲伤的她,他怎么忍心还不断地重复那句将她的心生生撕开的话?怎么忍心用那么伤人的眼神看着她?

那日他还庆幸着她没有丢下这件鲛衣,没有狠心地宣布他们之间再无可能。熟知,这鲛衣今就成了他伤她最深的工具。

仿佛是也感到了她的消失,隐隐的,迦洛似乎觉得,手中的鲛衣和伴生珠竟也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了悲伤的味道。

轻轻的一声叹息。他终于收起了所有的情绪,仿佛抚摩着爱人的肌肤一般温柔地抚摸着手中的鲛衣伴生珠,闭了闭眼,手中再次的光华闪过,一切又消失无踪。

他转过身,定定地看着肖紫玉。从头至尾,呻吟、撞击,淫靡的声音便没有停止过,现在,一群丑陋肮脏的男人中间,面目全非的肖紫玉已经昏迷了过去。

迦洛看到,已经昏迷的肖紫玉面前还残留着一点新鲜的血迹,本应该废掉的两只手竟指向了先前月修的方向,形成一个僵硬却复杂的手势:招雷。

眼中精光闪过,哪怕已经猜到了,看到这个事实却还是让他的心一揪,继而又是一阵巨大的空虚感。

垂下眼帘,一抹莹蓝径直从迦洛的指尖飘向了肖紫玉,一点点地钻进了她的额头。

不过一会儿,地上的女人微微地一颤,终于,又缓缓地挣开了眼睛。只是一开始有些茫然,似乎是又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原来这不是梦,再也无法醒来的噩梦的时候,那双眼中光芒又迅速地消散。

就这么看着,迦洛静静地站在一边,不言不动,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仿佛只是看着一片蝼蚁,冷漠到残酷。

似乎是感到了什么,肖紫玉可以明显得看得出来顿了一下。继而,仿佛是生了锈的机器一般,女人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僵硬地移动着身上唯一还能主动动作的头颅,好像还带着一些犹豫,一些害怕。却最终,她还是慢慢转过来,抬起头。

正对上了那双黑色的眼睛。

绝望!仿佛一道闷雷轰在了头上。身体突然抽搐起来,虽然在那些猛烈的撞击中,那细微的动作并不明显,但是迦洛看到了。可是,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一座大山临头压下,仿佛要将胸腔中的空气都挤出去。肖紫玉瞪大了眼睛,剧烈地喘着气,却被溅入口中的污水呛得急剧地咳嗽起来。还没结束,她微微抬起的头已经被人粗暴地捏住了下巴,眼前一花,一个带着恶臭的东西狠狠捅进了她的口中,几乎顶住了她的喉咙,引得她一阵干呕。

挣扎无用,低低的悲鸣中,无法咽下的涎液及腥臭的白浊从嘴角滴下,混着雨水泥水一滴一滴地滚落。

挣扎着眼角瞥见那个人影。他就站在那个角度,不动不语,却将所有的画面都尽收眼底。

眼睛缓缓地闭上,就在他的注视中,一滴泪从眼中滑下,落在地上却变成了一颗淡淡粉色的珍珠。肖紫玉的血统并不高,鲛人堕泪成珠,但其实普通的鲛族血统并不是每次流泪都能化珠,只有伤到最深处之时,却又可能已经流不出泪了,所以,许多鲛人,也许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得那堕泪珠。

她疯了!

只是在他那样的眼神中,就这么崩溃了,疯了!

“轰隆,轰隆”却南山上,人们都念叨着,这场大雨下得真是大得有点奇怪了,更有些老人顿在门角抽着大烟袋低估,这场雨,山上的那些植物都着了魔似地,感觉,感觉,就像是要迎接什么一样,对,就是想要迎接什么!真是邪门!

许久,雷声渐渐地小了下去,雨也渐渐变得稀稀落落。

终于,雨彻底地停了,甚至太阳都露出了小半的脸,羞羞怯怯地藏在山的后面,偷偷地看。

一个面容秀丽的女人,从藏身的山洞小心地走了出来。身后还背着一个药篓。雨后的山中因为一点点水汽的弥漫迟迟不消散,美得不像人间。女人深吸一口气,立时觉得充满了生命力。拍拍脸,眨眨眼,仿佛是要让自己振奋了一下,女人才迈步向山下走去。

刚下过雨的山上泥泞而湿滑,女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小心前行。突然,她看见,路的旁边,仿佛有什么东西。神经瞬间绷紧,她下意识地便弯下腰。仔细地听了听动静,女人掂量了一下,还是小心地踮着脚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慢慢地靠了过去,轻轻地拨开面前的草丛,向里面看去。

猛地,在看到那草丛中的瞬间,女人的眼睛突然涨红,用力捂住嘴,死死地盯着那里。

草丛中,一个小小的女孩几乎是包在一身成人般宽大的衣服里静静地躺着,怀中,还紧紧地抱着一只银白的小狐狸。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仿佛置身一片混沌之中,周围,全是黑茫茫一片。

全然的黑暗,纯净的黑暗,深沉的几乎能让人窒息的黑暗中,她,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根本没有那些一般人面对这样程度的黑暗时会表现出的情绪,恐惧、窒息、压抑、绝望,一种都没有!仿佛没有了心一般,她没有任何的情绪,冰冷死寂,就好像完全地融在了那一片黑暗之中,看着一切,却又无知无觉。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一直,她就这么静静地徘徊在这片黑暗的世界中,不知道要做什么,甚至就连简单的想法都没有,木偶一般啊,没有心的木偶一般!

就这么静静地呆着,连思考都没有。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外,又是什么样的地方,甚至,其实从她醒来,她几乎都一直没有动过。那轻易便能将人逼疯的黑暗、寂寞,于她却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隐隐有着放松舒心的感觉。

可是,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流过,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却感觉似乎有谁在呼唤着自己,这个完全黑暗的空间也跟着一点点崩塌。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依旧那么静静地呆着,却是根本不在意。

终于,这一天,黑暗的世界仿佛裂开了一条缝一般,并渐渐愈演愈烈。只是一晃神间,一股巨大的吸力从那缝隙中传来,眨眼便将她吸了进去。

微微地睁开眼,许久不曾见过的光有些刺眼,皱起眉,不适地闭上眼,似乎她还是更喜欢那个全是黑暗的世界。

什么东西覆了上来,似乎,是一只手,不大,从骨架的感觉应该是女子的手,有些粗糙,但是很干净,动作也很轻柔,那么温柔地覆在她的眼上,挡住了刺目的光线。

“慢慢来!你睡了好久了,现在醒来可能眼睛还不太适应!”陌生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轻,很温柔,就像,那个她还呆在那个世界中时呼唤她的声音。

听着这个声音,她又慢慢放松了下来。可是,心突然一空,似乎有什么很要紧的,被她忽略了。

手下意识地往身边探寻,心中的焦急愈甚。

“你要什么?”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她却无心理会。

突然,她的手触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几乎是本能的,她一把抱住了它,心才随着安静了下来。没有什么原因,仿佛就是刻在灵魂中的本能,少了那个毛茸茸的却体温微低的身子,她的灵魂便会焦躁不安。

“呵,原来是这个小狐狸!放心,没有人会抢你的宝贝!你还真是看得紧这个宝贝呢,就是昏睡着,都不肯放开,说来,你和这小东西还真有意思,只要一把其中一个单独移开,两个便同时犯病一样,浑身抽搐,呼吸困难,但一放在一起便又好了,呵呵,也真是奇了!”说着,女人的手慢慢地收了回去,她的眼睛也渐渐适应了光线,缓缓地睁开。

醒来睁开的第一眼,她无比自然地低头看向了怀中的小东西,一直银白色的漂亮的小狐狸,趴在她的怀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若不是那细微的呼吸和心跳,几乎让人以为它已经死了,可是即便如此,却也只觉得这小狐狸不知是什么原因,好像只在下一刻便会死去,但,它却始终就这么吊着一口气,让人觉得那么神奇却也感动。

调整好姿势,让小狐狸在怀中能更加舒适一点。细微的动作,却那么自然,仿佛已经做了千百遍。

最后,她才抬眼看向身边的女人。

一个只能说是干净秀丽的女人,不很美,却让人感觉很舒服。此刻,她正微笑着看着她,用一种近乎是慈爱的眼神看着她。

就在两厢对视的瞬间,女人怔了一下,却又旋即带过,那眼中一闪而逝地光芒快得仿佛从来不曾有过!

“你是谁?”有些嘶哑地,一字一顿地,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费了她莫大的力气。可是她却全没察觉到一般,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女人。

“我是你的母亲!”女人温柔地看着她,缓缓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摸摸她的头,却被她下意识地闪过。女人也不在意,笑了笑,转身为她倒了一杯水,“来,先喝些水!”

她不认识这个女人!她知道,她对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印象。

“你不是我母亲!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没有喝女人端过来的水,她直直地盯着女人。

握着水杯的手猛地一颤,女人的脸霎时一片苍白而泛着青色,双眼中都开始充血,愈加得红了。

“咔!”的一声,那瓷杯竟直接被捏碎在了女人的手中,碎片狠狠扎进了手中,鲜血立时便涌了出来,可是女人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紧紧地抿着唇,死死地盯着她。

“我是你的母亲,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仿佛疯了一般,女人嘶喊着,眼看就要扑向她。

突然,门被打开了,一个中年的女人冲了进来,死死地抱住发狂的女人,“四夫人,四夫人,您冷静点,您冷静点,小姐她才醒过来,您莫要又吓着了她啊!四夫人!”

听到中年女人的话,女人突地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艰难地喘着气,似乎是强逼着自己将眼睛看向别处,仿佛担心若看着她会忍不住又发狂吓着她。

缓了缓,女人挣开了中年女人的束缚,踉踉跄跄地向着门口摸去,“是啊,我不能又吓着了小依儿,我不能又吓着了小依儿,王妈,你先照顾着小姐,我去看看药好了没!”

看着女人消失在门口,那被唤作王妈的中年妇人叹了口气,这才转过头看向她。刚刚她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响动,急急忙忙冲进来要先制住四夫人,都不曾来得及看那个女孩。

此刻,仿佛是被吓住了一般,那个小小的女孩抱着怀中的小狐狸,全无声息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可是仔细一看,王妈突然意识到,太诡异了!这个孩子,哪里是被吓住了?此刻的她就那么抱着那小狐狸,静静地坐着,脸上全是近乎没有表情的淡然,仿佛刚刚那对于孩子来说应该太过骇人的情景根本不曾发生过。

“小姑娘!”想了想,王妈还是开了口,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想跟这个小女孩说清楚。

应着她的唤,她抬起了头,双眸相对,王妈直接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那是一双紫色的眸子,且不说这大陆上虽然种族众多,眼睛眸色不是黑色的也多,可她却还真不曾见过有谁的眼睛是这般的紫色。晶莹,深沉,美丽得不可直视。而更让她心下一惊的,是那双眸子中全没有一点的东西,死寂,冰冷的死寂,不带一丝感情,没有一丝生机,那生物眼中最基本的对生的渴望,她的眼中,没有!什么都没有,只能让人想到灰败的眼睛却是迫人的紫色,冰冷得让人只一眼不自禁便心生恐惧!

看面前的女人似乎被吓得呆住了,眼中全是满满的恐惧,她却也没说什么,平静地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径自抚弄怀中的小东西。想来,刚刚的那个女人在与她对视的第一眼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却是一闪而过,她也就没有太在意!

慢慢镇定下来,王妈抚了抚心口,那女孩已经不再看她,想了想,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刚刚怎么会有那般剧烈的恐惧。

她重新小心地看向敛眸垂首的女孩。应该是个苦孩子!这是王妈最直接的感觉。

苍白虽然已经被打理整齐却依旧仿佛枯草般的长发,瘦弱单薄的身子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甚至还没有,可是刚刚那眼神,王妈心有余悸地想着,绝不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该有的。应该是吃了不少的苦,你看枯黄干瘦的,小小的身板盖在被子下面,都让人忍不住担心会不会压坏了她。

四夫人刚将这孩子带回来的时候她也看过,只是四夫人犯病认定了她就是自己的孩儿,总是小心翼翼地守着、藏着,照顾疗伤更是全都自己来,绝不肯经他人之手,所以,她也就只是在一次远远地看过。

直到今天,她才是第一次近距离地打量这个孩子。虽然低着头,可是王妈依旧看见了,暗黄几乎泛着黑色的脸上,那额上还有着一个骇人无比的伤口,似乎带着些火烧了的焦黑痕迹,狰狞骇人,很难想象,伤在额头上,这样严重的伤,这个孩子竟还坚强地活了下来。只是,原就不能说好看,甚至可以算得上有些丑陋的脸,加上这样的伤,就更不能看了。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孩子,还破了相。

“小姑娘,你是谁?是从哪儿来?”小心翼翼地,王妈有些犹豫,却最终还是问了。

抚着小狐狸的手猛地一顿,半敛的眼缓缓地睁大,王妈看得出,这个孩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全身都僵住了,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是不是自己问错了,让她想起了什么?

纠结着,可王妈却下意识地有些不敢说话。

你是谁?

我是……

想要张开的口突然停住了,声音仿佛哽在了喉间。

她,想不起来了!她是谁?那么简单的问题,她刚想张口回答,可是张开口却突然发现,自己回答不出。那么自然的答案却哽在了喉间,她,想不起来了!

我是谁?我是谁?

有些颤抖,她记不起了!我是谁?我从哪儿来?

一切的一切,她那么拼命地想,可是脑中却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惨白着一张小脸,为了那空白的记忆,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大的恐慌。本来那么自然的回答却停在了嘴边,仿佛中了什么魔咒一般,卡在那里,再也无法继续。然后,当她仔细去想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一片空白,一片灰暗。

她突然意识到,她记不起自己是谁,从哪里来,遇到过什么,又为什么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没有过去。

脑中,哪怕想得都隐隐地疼了起来,却始终什么都没有,仿佛被什么抹去了一般,干干净净。那种让人的心不自觉便一抽一抽的空虚感,瞬间掠过她几乎所有的神智。可是,说不清的,那恐惧惊慌中,又矛盾地夹杂着一丝颓然,一丝灰败,一丝绝望,就好像,那是她自己不愿想起的过去,是她自己舍去的伤痛的记忆。丝丝缕缕地从心上划过,说着:忘了就好啊!

可是,那隐约中希望的忘记,真的忘记了,却又下意识的感到一点心疼,窒闷难受。不单不舍,是失望,是真真切切的难过!这记忆,真的失了,失得干干净净,干净得让她……

“小姑娘,你怎么了?”一道女声将她从挣扎中惊醒,是那王妈。

似乎是借着这契机挣脱了那溺水般的束缚,她喘着气,却依旧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怎么了?”疑惑得看着床上的小女孩,王妈有些猜不透那摇头是个什么意思。想想先前的问题,王妈的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可是,她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但是,看着女孩额间的伤口,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有些忐忑地问道。

“小姑娘,你摇头是什么意思?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么?”

抬眼瞥了下王妈,女孩又迅速敛下眸,掩住了里面紫色的眼睛,淡淡地点点头。

“啊?”虽然隐隐地猜到了这个可能,但是,看到女孩承认,王妈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甚至,这样的事情,那女孩似乎也太淡然了些。可是,看那个样子,女孩已经撇过了头,显然不想多说。

“这样啊!”王妈皱着眉,心中仔细思量了一下。有些忐忑地偷偷看了看床上垂头不语,只是轻轻抚摩着怀中那只似乎从来了这里就与那主人一样一直都没醒过的小狐狸的女孩,王妈不禁心跳加速,暗叹,面前的这个小女孩也真是不好相与,让人不自觉地便不会将她视作一个孩子,想来,应该以前家中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只是不知怎会沦落到这里,还伤成这个样子。

掐住自己的胡思乱想,王妈狠了狠心,豁出去了,“小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小心地观察着女孩的脸色,王妈却有些失望却也有些欣喜地没有看出女孩的任何情绪。

反复考量着自己的言辞,王妈只觉得面对那几位难缠的主子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小心,四夫人要留下这个孩子,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我想请你留下来!刚刚出去的那妇人是这吴府的四夫人,她就是救了你的人,去年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月依小姐,受了刺激,现在偶尔便会犯疯病,但其实一般都是很正常的。能不能,请你留下来,先做她的女儿,全当帮着她治病,也算是还了她救你的恩德。而且,小姑娘你现在失了记忆,我看着你应该也无处可去,不如留下来,也有个庇护照顾不是,否则,你就这样走出去,也不知会成什么样子呢!”

本来一直静默着没有任何反应的女孩听着王妈的话,猛地一转头,紫眸毫无预示地看向王妈,将王妈骇得一跳,动都不敢动。

你威胁我?

女孩根本没有出声,可是不知为何,王妈只觉得那清冷带着些嘶哑的声音,就响在自己的耳边似地,急得她忙不迭地摆着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要威胁你,我只是,我只是,这样毕竟对大家都好不是,毕竟……”

女孩依旧不说话,只是始终盯着面前的人。在这样迫人的注释下,王妈终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都被冷汗湿透了。

突然,“吱”的一声,门打开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诡异的寂静,让王妈心突地一跳,却旋即微微松了开来,而那女孩也淡淡地转开了视线。

就在转过头的瞬间,虽然机器细微,但紧张地盯着女孩的王妈却还是注意到了,女孩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了她的建议。

松了一口气,却再不敢看着那诡异的女孩。毕竟也是老仆了,王妈迅速调整好状态,恭敬地向来人行了一礼,“四夫人。”

进来的人,正是那端着一碗药的四夫人。

此时的她,似乎又全恢复了正常。秀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尤其看向月修的眼中,全是闪着母性的光辉,似乎,眼前的女孩真的就是她的女儿。

一走进房间,她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了床上的女孩身上,对于王妈的行礼都不曾在意到,疾步便向着女孩走了过去,中间还不忘小心地护着手中的药。

暗叹一声,王妈偷眼看着两人。不得不说,其实这女孩与那早夭的小姐还真是有些相似。五小姐不知为何,似乎从胎里出来便带了毒,身子瘦弱不堪,面目焦黄,有时候乍一看,甚至可以说吓人一跳了。而眼前这个女孩不细瞧,还真就有几分相似。再者过去五小姐可能也是因为相貌的缘故,便不同于其他的孩子,总喜欢一个人呆在阴暗的角落,不喜欢说话,也不跟别的孩子玩。其实,也许就是她想也没有人愿意和她玩吧,院里的其他那些小姐少爷平日里就是偶然遇见,看见她也都跟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地,忙不迭地捂着鼻子躲得远远地。孩子啊,虽说不懂事,心却出奇的细腻,尤其像五小姐这样的孩子。

“来,依儿,快把药喝了,这样病才好得快!”小心地将药吹了吹,试了试温度,木慕伊,也就是四夫人,才将那药凑到女孩的面前,微微催促。

扑面而来的药味让女孩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避开一些,女孩瞥了眼面前始终不肯放弃的女人。

“不必。”

丝毫没有在乎女孩干硬低哑的声音,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一如所有的慈母面对着不爱吃饭,逃避喝药的孩子。

“依儿听话,喝了药身体才会好!”固执地将药凑在女孩的面前,女人的眼中几乎带上了哀求。

可是,无视女人的眼神,女孩丝毫不为所动,直直地看着前方,不动,也不说话,谁都不理会,也仿佛其实,除了她怀中的那只小狐狸,其余的什么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月依小姐……”看不下去的王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却被四夫人打断。

“依儿!”女人的眼中漾起了泪,那么让人的心都觉得有些涨涨的,“听话好不好!把药喝掉,这样病才会好,依儿也才会变得更漂亮,以后大家就会都喜欢依儿了,好不好,听话,把药喝掉!”说着,女人还将手中的药小心地向前移了移,眼中的哀求之色更甚。

然而,面对女人这般让人不忍的神色,女孩的脸色却没有丝毫改变,她只是定定地盯着女人,看了看那药汁,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不愿!”

气氛瞬间僵硬了起来!

王妈终于再也看不下去,看了看两人的脸色,小心地开口,“四夫人,算了吧,反正小姐也已经大好了,毕竟是药三分毒,不喝就算了吧!”

“也是!”女人神色缓了缓,脸上仿佛习惯性地扬起了一个轻轻的,有些卑微的笑,“是我有些急躁了!这药,依儿不愿喝便算了吧。”将手中的碗交给王妈,嘱咐她去处理掉,女人让女孩继续躺下休息,温柔地替她掖好被角,轻轻抚了抚她的头,才转身向外走去。

这一次,仿佛周身都漂浮着冰冷疏离气息的女孩没有拒绝。

“你是谁?叫什么?”女人将出门的时候,房内突然传出了女孩的声音。依旧有些低哑僵硬,可是听在女人的耳中,却犹如天籁,让她欣喜若狂。

“我,我是你的母亲啊,木慕伊!”仿佛是有些紧张,女人说完,死死地盯着房内那张床的方向,双手紧紧握住,指甲都刺进了肉里,有些混乱的大脑中,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紧张。然而,她也无暇去理会自己的反常了,此时的她几乎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了什么。

许久,房内终于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嗯”。

那么轻得,几乎就淡在了空气中,她却听到了,心立时激动得无以复加,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但即便如此,她却还是非常小心地轻手轻脚地将门关好,死死捂住嘴,堵住那几乎无法忍耐的哭泣,快步离开了。

有些阴暗的房内,女孩静静地睁开了眼,轻轻抚摸着怀中小狐狸的皮毛,神情全是刚刚没有的安详温柔,仿佛,这世界,只要有了它,就可以了!

第一百七十章

一处偏远的山中,仿佛是一片仙境里,一座庞大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山庄,静静地伫立于此。首-发

吴家!站在高处俯望,面无表情的女孩脑中滤过最近一段时间偶然得到的一些消息。她现在所在的,就是那个几百年前还非常著名,但现在却早已隐世的武林世家吴家。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就只是那一代的家主突然厌倦了那些尘世的纷争,于是毅然带领整个家族淡出了武林,数百年隐世于这默默无闻的山间。

久而久之,就像是成了这个世界的桃花源,吴家渐渐不为人无所知,生产生活基本自给自足,与外界几乎断了联系,就是极少的几条线,也不过是和附近的几处村子,个别的小镇有着些交易联系。

吴家,几乎是在逃避着与外界的接触!这就是女孩一段时间下来最大的看法,可是,在这吴家的众人看来,这是祖先流传下来的传统,只有断了那尘世的纷扰纠缠,才能真正静心于武道,才有可能突破那最高的境界,称为武圣。

虽然,那么多年,吴家从未出过一个武者能突破了先天境界,可是,所有的人,甚至不说那些世代留在吴家的家仆,便是一些刚刚进了吴家的佣人,提到吴家,都是一片狂热,仿佛被洗脑了一般。

就连最先接触过的王妈,都是如此!

眼神清冷地看着一切,月依即便并不苟同,但也从不说什么。(想必,大家应该也知道这个月依是什么人了!)

昏迷之时不算,月依就是醒来以后,开口的次数也极少,几乎除了四夫人王妈,庄中的其他人都以为她不会说话。不过,其实她要说话的机会也着实不多,接触的人也不过那两个。

不知是什么原因,整座山庄中的人其实都知道了四夫人又犯疯病,而且这次还很严重,并持续了很久。以前四夫人偶尔也会抱着别的差不多大的孩子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不肯放手,但隔个一会儿过去了也就好了。可是这次不一样,四夫人不但救了一个来历不明,重伤且面容可以说是丑陋的傻子女孩回来,而且这一当做是月依小姐竟就不肯放手了。而家主不知为何,竟也默认四夫人的发疯。

也不知是不是吴家历来的规矩便甚是严谨,所有的人虽说疑惑,但既然家主都默认了没有反对,下面的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有的没的。于是,在暗中的一段不大不小的风波之后,吴家又瞬间平静了下来,回到了以往的正常轨道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说来,吴家的很多人也暗自思量着,怨不得四夫人这次竟就认死了,这女孩还真跟月依小姐有些相似之处。虽说似乎人有些痴傻,不会言语,但同样是有些阴沉不喜与人接触的性子,就是那样貌,都是一样的很是不堪。

即使女孩还不曾出过自己的院子之时,吴家所有的人就差不多都知道了。这次的女孩瘦小非常,整个人都几乎成蜡黄色,再加上那头接近灰白色的干枯的长发,便更显得灰败黯淡,更不谈那皮肤上似乎还泛着一些被火焰灼烧过般的焦黑之色。而且,似乎是所有的不幸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这个女孩据说是个瞎子,眼睛上总是遮着一条布带。

也许,其实女孩的五官细看并不丑,甚至可以说是长得不错的,木慕伊现在就喜欢有空便盯着女孩看,也许若是可以,她更想伸出手去,细细地描摹爱女的脸。但是显然,她也知道,女孩讨厌别人的触碰,包括她!能容她这样坐在她的附近盯着自己看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让步了。

但是,很多时候,美貌不单单是指出色的五官,就像女孩,大多的人只看到她的第一眼便不想再看下去了,更不说细细地打量,而她自己也讨厌别人过于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是说因为自己的丑陋而自卑,而是一种本能,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习惯与本性,那是常年站在高处的上位者,容不得那些卑微的人那般放肆的视线。

也许,配上她现在的状况,这样说真的显得很可笑,但是,实实在在说她就是这样的想法,而她自己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也不知是相貌地位什么的原因,月依现在虽然也是吴家的小姐,明面上的一位主子,却并没有丫鬟小厮什么的人照顾。不过于此,月依也没说什么,这样的情况其实正好符合了她的要求。她并不一定需要别人的伺候帮助,甚至,她很不喜欢别人的靠近接触。便是她现在的母亲,四夫人木慕伊,也不可随意接近她一定的距离,其他的人就更不用提了。

虽然她现在似乎还很小,但是周身的气势却不容小视。平日里,几乎所有的那些下人也都觉得,这女孩就和以前总喜欢呆在屋子里的月依小姐一样,阴沉沉的,甚至有些阴森恐怖,所以让人不敢靠近。

可是其实不一样的!比如王妈就感觉很不一样,这个女孩,不简单。

发自心底的,她就是知道,也许,就是因为第一次正式见面时的那一眼。她知道,那个女孩,和以前的月依小姐根本就不一样。以前的月依小姐,因为那怪病,相貌丑陋,体弱易病,心里自卑,所以不愿与人交往,总喜欢阴沉沉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但这个女孩不同。她不是自卑,不是怯懦,不是愤恨。她只是一种……淡漠吧,仿佛脱出这个世界的冷漠,所有的一切都事不关己,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人,能进到她的心里,甚至也许其实,她已经没有心了。可以说她阴沉。她的身上,根本没有她那样的孩子所该有的一点气息,或者说,不单单是不像孩子了,那根本就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她不爱玩闹,再美味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吸引她的注意,甚至几乎能让女孩子疯狂的花儿饰物于她也可有可无……她,仿佛根本没有欲望,甚至,她其实就像一个会呼吸的木偶,只是按部就班地活下去,却完全没有任何欲望,这世间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除了,那只一直昏迷的总被她抱在怀中的小狐狸。

每次看见,王妈都想上前劝她先将那小狐狸放下,似乎那小狐狸也不知是怎么了,但仿佛是不会醒来了。可是每次,话到嘴边,王妈却又下意识地不敢说了。出于一种直觉,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告诉她,想要活命,就不要去跟那个奇怪的孩子说这件事。虽然觉得很是诡异,毕竟,就算那个孩子再怎样,却也不至于说杀人。可是,即便如此,每次,顿了顿,王妈还是选择了相信那个感觉。

她不像凡人,王妈总是这样想着,经常愣愣地看着那个女孩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贵气。也许,若是她的容貌不是那么不堪,甚至只是普通的水平,陪着那身清冷高贵的气息,这个孩子简直就是一个失足落入凡间的仙童。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仿佛融进了周遭的世界,更或许其实她根本就脱离了这个世界,因为只是静静地站着,她的气息便渐渐变淡,不易察觉,却真真实实地转过身便突然惊觉她的消失,但再看时,她依旧诡异地静静站在原处。

王妈总觉得,这个女孩其实生得并不丑的。仔细看,除了过分得瘦弱,皮肤灰黄,甚至不知她遇到过什么,身上还有这灼烧的痕迹。凭良心说,女孩生得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很好。

王妈小心地瞧过,女孩五官细腻漂亮,就是那双小手,也可看出,她的身体骨骼简直就是完美的搭配。哪怕只是匆匆地一瞥,王妈也对那双手印象深刻,很少有人的手能生得那般的,不谈皮肤,修长的手很多人都有,但那手上的骨骼能显得那般柔和匀称的,却是绝对少有的,就仿佛是最妙手的大师一笔一划精心细雕出来的艺术品,甚至,王妈觉得,若是真有哪位大师能做出这样的珍品,那绝对是死死地收藏起来绝不肯出卖的。

只是,人总有第一印象,女孩可以说得上是残破、不堪的肌肤、脸,还有那头枯草般的发,都已经让大多的人不再有看她第二眼的心,更不说是细看。

轻轻叹口气,王妈忽然想起,那天让那女孩带上布带遮住的眼睛。

女孩的眼睛很奇怪,就像她这个奇怪的人一样。那双眼睛是紫色的,跟她整个人看上去正正相反,那双眼睛简直美得不可思议。微微细长上扬的眼线,里面是深沉仿佛能将人的魂儿吸进去的紫色,魔媚异常,流转间简直夺了这天地的光彩。

但那双眼中常死气沉沉的,不经意看到了,总让人胆寒,没有生机,没有光明,仿佛一片死海,看不见未来!若说那是个活人的眼睛,却不如说,好似缺了灵魂一般。至于对上了,那几乎就要让人瞬间冻僵了一般。她并非是刻意的,但她其实也不在乎,所有人对上那双眼时,只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蝼蚁,卑微地匍匐在神的面前,连瑟瑟发抖都不敢了。

相较之下,容貌的丑陋根本就不算什么了,这双眼睛,也许真该称得上惊世骇俗,那是一双这般的孩子根本不该有的眼睛,甚至,那简直不是一个人类该有的眼睛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王妈知道,为了少惹是非,也为了能让这个女孩能在这并不简单的世家中为着那可怜的四夫人而留下来,甚至是活下来,那双眼睛,是一定不能见人的。

思量再三,最终王妈还是拿了那布条,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女孩的面前。

她还记得,当她终于走到哪女孩的面前,甚至那女孩都没有看她一眼,她却已说不出话来了,那些她来之前反复考究想出来的理由就只是微微地靠近了那女孩,便一下子就什么都记不得了,更不用提说出什么。

可是,那女孩却仿佛毫无知觉,只是轻轻地抚摸着怀中那只小狐狸的皮毛。许久,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从容地接过愣在那里的或者也许是吓在原地的她手中的布条,缓缓地覆上自己的眼睛,系上。

然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重复着原先的动作,没有一点影响。从始至终,直到自己仿佛突然惊醒一样仓惶退出房间,王妈简直就如空气一般。

自那天之后,女孩就天天都带着那条布条,从不曾取下,就是四夫人奇怪问起,她也并不多言。

除了一开始不适应因为眼睛无法视物造成的极少的不便,王妈惊奇地发现,只是短短地几天之后,那女孩的生活又再度恢复了原样,行动什么的,根本不受任何影响,就仿佛那双眼睛还能透过布条看清这个世界。

虽然女孩依旧极少有什么动静,多还是简直算是死寂般地呆在一处不动,可是王妈知道,哪怕蒙上了眼睛,那女孩却仍然诡异地仿佛就能亲眼看见一般。

那一次四夫人又亲自端着药进来,因为看见女孩起了身,一时着急却被门槛绊了一下,手中不稳,虽没摔倒,手中的药却泼出了一些。但是女孩已经到了近前,却在药汁溅到身前小狐狸的瞬间,微微的一个躲闪,让了开去。

那动作很细微,可以说是有惊无险地勉强躲开了药汁,可是王妈却看的仔细。常年呆在吴家这样武林世家,即便本身功夫不是很高深,但王妈的眼力却很好,甚至,王妈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的直觉。

就像现在几乎整个家族中都说着四夫人捡回来的这个女孩,貌丑,痴哑还目盲。可她却知道不是这样,哪怕就是救了那女孩的四夫人也把那女孩看做自己可怜的孩子。就算她那时也从不曾和那女孩正面对上,但只一眼,王妈却深感那个女孩并不是什么简单凄惨的孩子。看到她的第一眼,王妈并不是如大多旁人那般或可怜,或厌恶,看着那双眼,那淡然冷漠的脸,她的心中满是畏惧,是的,就是畏惧,甚至恐惧!

她不知道到底四夫人收留下这个孩子是福是祸,这个孩子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可是,她的心中始终怀有一丝侥幸。在那样的情况下,恐怕谁都不会想到那女孩能活下来吧,就算有什么仇人,也该是以为她死了。而四夫人,这个女人也是在是可怜。

木慕伊,大家都不知她到底从何而来。十几年前她独自一人流落至此,孤苦无依,被吴家收留,后被家主看上,收为四房,甚是宠爱。

本来这日子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可是也许就是因着家主待这四夫人的不同寻常,而即使隐世了,谁又能说得清这样的大家族里面到底是多深呢。

四夫人为人温和善良,甚至可以说是胆小懦弱,这样的性子,在吴家这般的世家注定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更何况家主对她不同寻常的态度情感,更是暗中让她更加危险。但因为四夫人的那种性子,她习惯了谨小慎微,所以始终也找不出什么错处。

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过着日子,终于,四夫人怀孕了。对于四夫人在家族中的情况,家主也是知晓的。但是再小心地相护,却还是出了些不是意外的意外。

一次‘不小心’之后,月依小姐提前了诞生了。却先天不足,五行相克,天生便相貌丑陋,体弱多病不能习武,在吴家这样的武林世家,便是女儿,也简直就是一种灾难。

自月依小姐出世后,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缘故,家主也若有若无地开始疏远四夫人。发展到后来,四夫人在这偏远的院子独自一人孤苦伶仃地带着孩子。甚至,为了能换取些更多的衣食用品,一个女人家深入山中采集草药。而家主对此也不管不问。不过也许正是家主的这种态度,四夫人母女反而不再受什么人的关注,日子虽清苦,却也安然无恙。

但是,毕竟生活在一个山庄之中,月依小姐大概也是容貌身体的许多因素,再加上平日里别人的态度,父亲的不闻不问,月依小姐的性子越发地阴沉。终于有一天,不知怎么回事,月依小姐失足落入水中。当时很多人在场,却没有一个人下水救人。

四夫人闻讯赶到,不顾自己也不是水性就往水中跳,最终被王妈拉上来也只剩了半条命,而月依小姐却是再没有了生息。

月依小姐下葬的那天,庄中不明不白地溺水死了几个人,大家虽不说却也心知肚明。在看见家主出现在灵堂的时候,四夫人却笑了,从那天起,四夫人就有些疯了,时而清明,时而疯狂的,有时候看见那个差不多的孩子就会扑过去喊“依儿”,甚至有时直接扣着便不放手,下一刻又掐着人家的脖子要人家还她的女儿。不过好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她这样发疯的时间也不多。

不过这次,四夫人却是死抱着这个捡来的女孩不放手了,若是往常,待她清醒过来,还会满眼忧伤地向人家道歉,放人离去,可是这次,却是认死了这个女孩就是她的孩子,让人简直分不清她到底是否清醒。而更让众人奇怪的,是家主的态度。家主放任了四夫人疯子般的举动,甚至变相地几乎接受了四夫人要这个女孩做女儿。

但过了一段时间,众人也就淡了,一个丑陋又满是残缺的孩子,确也没什么好说的。

重新系上紫色的丝带,月依(从现在开始启用‘月依’,总说‘女孩’很拗口的说)动作轻缓地从高处走下来。

下意识地摸摸眼上的丝带,月依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女人,那个女人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要用丝带将她的眼睛挡起来,但她不喜多说,于是努力无果之后,女人终于放弃,却拿了一条与她眼睛一样颜色的丝带来,死活要求她将那破布换下来。这条丝带,于那个女人,应该也是相当不易的吧。

若不是一开始即便没有了记忆却确信自己并不认识那个女人,还有那个王妈透露的希望她留下来冒充女人的女儿的信息,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那个女人,不管精神是否正常,却是真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吧!她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浓浓的母爱。那么浓,那么深,让她几乎陷在了里面,仿佛她的那种爱,补上了她心间长久以来最大的缺口,仿佛她曾那般渴望却始终不得的母爱,而她给了她,毫无保留的,哪怕她也许是神智并不清醒。

这里是个大世家,她知道,而她还知道那个女人名分上虽然也算是这个家中的主子,却过得并不好。哪怕有那个王妈的仆人的一点可怜照料,她却还要做些活计,甚至要上山采药来换得勉强足够她们‘母女’两人的生活用品。

虽然她总是冷冷清清的,但那个女人就总是喜欢趴在一边看着她,然后念叨她一点都不像一个孩子。她知道女人很爱她,隐约地感觉到,她很喜欢女人给她的爱,给她的温暖。

说隐约,因为有时候甚至她自己都感觉不到那颗心是否还在胸腔中了。仿佛心中的情感随着什么被生生拔去,对于情感,她迟钝到近乎没有。

然而这段日子以来,就像对症下药一般,哪怕她已经忘记了所有的过往,她的脑中却依旧残留着以前那也许是对母亲,对母爱的深到灵魂的渴望。即便她知道自己不是女人的女儿,但看着女人满是浓浓爱意,根本不含杂质的眼睛,她渐渐便接受了那个留下来的提议,反正她现在也确实无处可去,无处想去。

也渐渐地,她开始贪恋女人身上母亲的味道,母亲的温暖,即便她依旧那么习惯的冷冷清清,却也能容许女人近得身边,容许女人深深地盯着自己。

很多东西,她忘记了,也不知到底为什么。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抱着那只昏迷不醒的小狐狸不肯放手,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对母亲有那么强的执着。醒来之后,除了那小狐狸,渐渐地,就只是那个母亲的角色渐渐走近了她的世界。

但是,她从不多想,便当是缘吧!她从来按着自己的心意,想如何便如何了,甚至,她现在都不在意做一个替身,不在意这个肮脏让她不喜的家族。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妹妹么?你的眼睛是能看见的么?为什么要用丝带挡起来呢?”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月依却没有多加理会。今天她突然兴起的念头,想要站在高处望一望,却突然感到一个眼光射过来。没有惊慌,她慢条斯理地重新系上丝带,便想抄小路回去,没想到那个小孩却还是寻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并不像理会面前的少年,仿佛面前根本无人一般,月依毫无表情地从旁边就绕了开去,完全不搭理。

“哎!”少年还没说话,那后面跟着的小厮却不满主子竟受了这样的冷落,狗腿起来,往旁一步张开双臂就拦住了月依的去路,“站住,主子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怎的,吴家可怜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么?”

然而月依也不理会他,根本也当他如空气一般。

可是那小厮却只当月依不敢惹自己,觉得自己无比地长了脸,越发地得瑟起来,“哦,也是了,你本就是个哑巴,但,便是哑巴也该知道规矩吧,那疯婆子难道也没好好教教你规矩……”

“啪”。话还未说完,却被一个巴掌打断。

即便那个女人与她并无任何关系,但,她挺喜欢那个女人,那个给了她满满的母爱,满满的温暖的女人。哪怕她曾经神志不清,甚至现在还将她错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她却绝不喜欢别人那样羞辱她,欺负她。

她并不想跟一个无知的奴才计较什么。在她的眼中,那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跟她根本无关。虽然觉得有些烦人,但现在的她并没有什么能力让那些烦人的因素消失,甚至,就连保护自己,保护那个女人都并非易事。然而,仿佛是发于灵魂的本能,她的底线非常明显,她的骄傲绝不容许那些卑微的存在侵犯,哪怕那种维护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她没有过去的记忆了,她所有所有的,就只知道抱紧怀中的小狐狸。那,是她唯一与过去的牵挂。现在的她与普通凡人无异,甚至,也许还不如。就像现在,一个简单的高速移动,加上耳光,就已经差不多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全身,身上几乎每一处,都是刺入灵魂的痛在叫嚣。

几乎全凭意志与一身傲气支撑着,她知道那一耳光根本就已经没有什么力道了,现在她必须赶紧离开,否则,若真的动起手来,她并无把握,更何况,那个少年似乎还身怀武功。于是面无表情地,月依再度绕开了面前的人,打算离开。而悄然间,她平日里暗中藏在身上的一把小刀已经滑在了手中。若是不能善了,她只会选择最惨烈的方式。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也许,只是天性如此吧!

那小厮不可置信地捂着脸,满眼诧异地盯着眼前又丑又小的女孩。那一巴掌并不能算很疼,跟平日里有时被那些个主子逮住了打压根就不能比。可是他不敢相信的是,那个女孩,刚才她还全不敢有什么反应,下一刻他还未看清任何动作,她却已一巴掌扇了下来。

小厮懵了,不单单是女孩着一巴掌便稍稍显示出来的功力,更是刚刚那几乎漾满了周围整个空间的杀意,浓烈迫人。那么小而丑陋的一个女孩,却显出了那么强的气势。虽然只是一瞬间便又全部消失不见,快得让人几乎有些怀疑是否那刚刚的一瞬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但是,看着眼前淡淡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轻描淡写地绕开自己的女孩,小厮自然地将刚刚的感受划为了自己的错觉,却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就算不是瞎子,那女孩眼上还蒙着一条丝带,可是,从先前开始,她的行为动作全不受影响,几乎让人忘记了她还是个瞎子。下一刻,被一个小女孩扇了耳光,甚至吓得全身僵硬险些都要失禁的屈辱让小厮恼羞成怒,有些失了理智,上前便要拖住女孩动手。

“住手!”一声断喝仿佛一盆冷水临头而下,也让小厮冷静了下来,偷偷地一抬眼,自己的主子正面色铁青地瞪着自己。这下,小厮更是叫苦,今天忒的不顺,本还想在主子面前露个脸,为主子出口气,哪知却踢上了个不大不小的铁板,不仅自己吃了亏,脸都丢尽了,还让主子也失了颜面,这下可好,回去后有的看了。

“还嫌脸丢的不够么?”吴暻冷着脸看着自己的小厮。今日练完了武心中有些烦闷便出来散散心,不想却撞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高处向下俯望。

冷清的,仿佛不属人间,只是一道背影,他却看到了无比的寂寞悲伤,好像开在洪荒的一朵青莲,满满的空旷中,只那一个的身影便愈加孤独,让人恐慌,却又矛盾地顶起了天地。仿佛,那肩膀尽管稚嫩,却依旧能扛起天地。

只一眼,那个小小的身影便印在了他的心里。

他没有见过她,但武者的眼力让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些细节,不多费脑筋他便猜到了她的身份,应该就是四姨娘抱回来的孩子吧,听说似乎是个充满了悲剧的孩子,相貌丑陋,还痴傻目盲,口不能言。也许,就是因此她才会被抛弃,最终被四姨娘抱回吧。

只是,那样的背影,又怎会是一个痴傻的孩子会有的!有些疑惑,有些好奇,吴暻没有多想,便想去看看。而且,刚刚看来,那个孩子似乎是能够视物的,也不知为何,却总是蒙着眼睛。

然而,不知是否错觉。只他的一眼,那孩子就已经发现了。慢条斯理地重新系上丝带,她转身便下了墙,消失不见。

心中莫名地有些着急,有些失望。可是吴暻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急急顺着小路向那方向摸了过去。

很幸运的,他竟撞见了她。阳光下,那个女孩迎面走来。恍惚间,他发现,其实她长得并不丑。除却皮肤,她的五官,很精致,甚至可以说很美,但是瘦弱不堪的身子,皮肤遮掩了她的光彩。

淡淡地,女孩迎面走来,然后,错身而过,仿佛根本不曾感觉到他的存在!她,只走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别的什么人,都无法走进!

可是,就是一股冲动,他依然想走进她的世界。

鼓起了勇气,他上前一步主动跟她说话。

他是吴家当代嫡长子,武功相貌都是上等,哪怕吴家现在隐世并不为许多人所知,但他小小年纪,身边却已围绕着一些女孩。吴家对家族子弟的要求很高,他不大,却已表现出了一定的气度修养。从小到大,还真的不曾有过今天这般的情况。不知不觉地,他的手握得紧紧的,都已经渗出了不少汗。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地去自己接近一个女孩。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已经握得过紧而指节都隐隐发白。

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一般,那个女孩,根本不曾听到他的话一样面无表情地抱着怀中的小狐狸,淡淡地从他身边绕开。

死死咬着嘴唇,吴暻觉得很难堪,但他还是安慰自己,也许,那个女孩只是没有听见,不是说她不会说话么,可能,她也听不见吧。但是,吴暻自己都知道这样的理由有多蹩脚。就这样短短的观察,他已经知道女孩根本不可能痴傻,而她带着丝带却没有任何助力平稳步行,甚至轻轻地绕过他继续前进,这不说是盲人,便是他这样眼力极佳的武者,带着丝带都未必能做到,她却仿佛只是平常。

她,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可怜的女孩么?吴暻心中不禁涌上了这样的疑惑。

一个眼神让小厮立即低着头站到了身后,吴暻看着缓步就想离开的女孩,“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吴家有什么意图?只是,这最后一句不知为何,他始终未能问出口。看着那女孩一步步远离,几次想说却还是卡在了喉间,最终咽下。

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根本不曾听到一般,月依理都不理身后的人,微微用力抱着怀中的小狐狸,仿佛那样,才可以让浑身都叫嚣不已的疼痛稍稍平息。即使举步艰难,她却凭着一身的傲气毅力,硬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少年的话她不是没有听到,只是,就她本性上说,她根本不愿与那些陌生无关的人多有接触,而且,要说她到底是谁啊,月依心中冷笑,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呢!当下头也不回,直沿着小路往回去的方向走了。

远远地望着女孩对自己不理不睬地离开,少年也不知在想什么。身后的小厮间主子居然几次在这丑女面前碰壁,心下不忿要想要追上前呵斥。可是刚刚要往前迈出,却不防主子身子微微移动,直接挡下了自己的路。不明所以地抬头,却见主子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一双眼幽幽地泛着寒光。

在这样的目光下,小厮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寒颤,低下了头,虽然心中委屈疑惑却也再不敢做声。

“觉得委屈了?”平淡的声调,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立时冷了下来,透进了人的心理。

微微地颤抖着,小厮低着头不敢吱声。

“是我平日里疏于了对你们的管教么?以至让你们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管这中间到底是什么情况,那已经是四姨娘家主都共同认定的了,从进了这吴家起,她就是月依小姐,是你们的主子。”

动了动嘴角,小厮觉得很是不平,但下意识地却还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怎么?不服?”声音竟带上了玩味的笑意。

骇得小厮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不敢,小的不敢!”

吴暻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小厮。直到眼前的人已经脸色苍白,颤抖着隐隐站立不稳,才缓缓道,“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是,小的,小的记住了!”

不再理会弓着身冷汗直流的小厮,吴暻回头又看了眼女孩消失的方向,这才甩袖离开。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路从小道回到那个偏远的院子,月依暗叹,也好在她本就对这里没有什么兴趣,便是出外散步也不会走远,现在倒也省了麻烦。

脚步微急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隔住了外面王妈有些疑惑担忧的眼神。刚刚坐定,“唔”,一声闷哼,一口血再也忍不住上涌而出。

浑身无力,一点点的血花不小心粘在了怀中小狐狸银白的毛皮上,仿佛雪中红梅,为那死寂的冷清终于平添了一份生机。

皱了皱眉,当缓过一点力气,月依轻轻地抚弄着小狐狸的皮毛,细细地将那上面的血迹擦去。渐渐地,有些出了神,这整个过程也就不曾在意到那点血有些好像被吸收了一般。

血迹早已消失了踪影,可是月依依旧动作轻柔地抚着小狐狸的皮毛。可是不知是否错觉,月依似乎感到了手下那微凉的身子细微的一颤,心中一跳,当下也不管自己的身体,紧张地盯着怀中的小狐狸,万分期待地看着它,期望着下一刻它就能睁开那双眼,哪怕还没有见过,月依却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双又圆又黑的眼睛,可爱动人,充满了纯真与浓浓的关怀。

但是,好久,久到月依都感到也许那刚刚的一颤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那双眼睛终是没有睁开,而怀中的身躯,依旧是一动不动,除了那轻轻地呼吸,几乎就像死去了一般。

有些失望地轻叹了一口气,一股浓浓的孤独瞬间涌了上来。

孤独啊!月依感慨着。醒来这么久了,她渐渐感到自己的一些不同,比如,情感。她总是那么平静的,平静得近乎冷漠。她没有喜,没有悲,亦或者,她连心都未必有了。有人感叹她的不幸,那么多的悲剧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她自己并不在乎;又有人感叹她不幸中的大幸,被吴家四夫人救回,认作女儿,从此就是小姐,就是主子了,可她一样不在乎。

那周围的所有,甚至就是这世界,于她,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她的心中一片清冷不想关心什么,也不需要什么关心。能牵动她的,也许就只有那整日都要抱在怀中的小狐狸了,再或者,那个有些疯癫的女人,也勉强能走进她的视线。

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总是空落落的。要不是还摸得到那有节奏的跳动,她几乎要相信,自己是没有心的!她没有想去的地方,没有想要的东西,没有……任何想望!活下去,只不过是个习惯,只不过是没必要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般的生命,她懒得去做什么改变。也许,唯一还值得她等待,甚至期待的,就是这怀中的小狐狸,静静地等待,一天又一天地等待,等待它什么时候能醒来!醒来,然后,然后?

是啊,偶尔她也会想起,那然后呢?然后要干什么呢?她也不知道然后还要干什么了,似乎,那然后之后就没有了啊!

不想再多想,神思回神,就仿佛灵魂重回到了身躯之上。然而刚回神,猛地就被身上剧烈的疼痛与无力狠狠抽动了神经。

疼,全身全心的,满满仿佛钻进骨髓的疼,她却无力挣扎,也无处可逃。

即便如此,她却死死咬紧了牙关,一声都不吭,只想着,忍一忍,过了这会儿应该就没事了。只是,身上的疼似乎非但没有引开刚刚那迫人的孤独感,甚至连带的心都一抽一抽的。一种渴望猛地爆发出来。好希望,有人能来帮帮她,好希望,有人哪怕能给一句小小的关怀。可是,没有人,没有啊。心底里,似乎有谁的,但,没有一个在身边,有什么恐怖的几乎要将她的心撕得粉碎的念头,让她本能地回避,不敢再多想。但是,身上的疼,心中的悲苦,几乎让她都无法忍耐。牙咬得紧紧地,另一股铁锈般的味道在口间弥漫开来。她想哭,却又倔强地不愿让泪留下来。

剧烈地抽动中,她无可控制地摔下了凳子。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她本能般努力地一扭身,用自己的背部着地,终于没有压倒怀中的小狐狸。但是,本就已全身无力的她,一声人体与地面接触的闷响,让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唔。”一道红线迅速地顺着嘴角流下。难过地蜷起身,点点鲜红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仿佛谁色泽鲜红的泪。

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月依是真的不曾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这般的脆弱不堪,只先前那两个简单的动作,就已超过了所能承受的极限。

“莫……离……”一阵无力的昏厥感袭来,让人连反抗挣扎的心都无法兴起。一声仿佛透过灵魂的呢喃轻唤传出,怀中的身体终于微微地颤动了起来,仿佛因着那声唤,挣扎着要醒来,却最终不能!可是月依已经不清醒了,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更不知道那小狐狸是什么状况,眼前便渐渐黑了下来。

最后的朦胧中,有什么人推门而入,急急地将自己抱起,摇晃呼唤,可是耳间全是隆隆震得头疼的巨响,月依根本就听不清楚,下一刻终于现在了极度的疲惫中,昏睡过去。

“依儿,依儿,你怎么了,依儿,快醒醒,依儿,……”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孩,木慕伊万分焦急,想求助,刚开口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最终咬着唇将女孩抱起,急急地往不远处的床跑去。

今天刚采完了药从山上下来,回到院子却看见王妈在院门处焦急地张望着。一望见自己,王妈立即冲了上来,二话不说拉着自己就像依儿的房间跑。看着这情形,木慕伊也不是笨人,当即想到可能是依儿出了什么事,心中一急,也来不及问王妈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甩开了王妈就冲向了房间。

刚到门口,还不及敲门而入,忽然听到里面一声闷响和椅子倒地的声音,木慕伊立时只觉着一把钝器狠狠敲在了心上,闷闷地疼。

心慌意乱地推开门,里面的一切都完好,除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孩,以及地上斑斑的鲜明血迹。

“依儿”心中一抽,木慕伊急忙冲过去抱起女孩,蜡黄的小脸立时映入了眼帘,惨白的唇边还挂着一丝血痕。

扯开依旧覆在女孩眼上的丝带,美丽惑人的双眸紧紧地闭着,眉头皱起。平日里,木慕伊几乎从未见过月依脸上会有什么表情,就连简单的周围表示不满都没有过。这个女孩,那么小小的年纪,却冷心冷情,她的脸诚实地告诉别人,她的心根本就是死水一般,无波无澜。现在,那姣好的眉却竟然紧紧皱起,可见,她应该已经是难受得无可忍耐了。

根本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日她将女孩救回时,女孩也仅仅是身上有些外伤,身体虚弱而已,可是现在,她刚刚略微地把过女孩的脉,气息紊乱,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以致吐血昏倒,躺在地上就像马上就要没了生息。脑中一张张陌生却熟悉的画面划过,让木慕伊心中绝望愈盛,急急摇晃着女孩,手足无措。还是王妈的一声提醒,才让她猛然惊醒,急急抱起女孩就往里面奔去。

小心地将女孩放在床上,接过王妈递过的毛巾,木慕伊动作无比温柔地为女孩拭去脸上的血丝汗迹。一边轻声地唤着,“依儿,依儿,你怎么样,依儿!”可是,不管她怎么呼唤,床上的女孩都始终昏迷不醒。

看着床上的女孩和床边焦急不已的木慕伊,王妈站在后面,欲言又止。终于,当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张口想要说什么。却突然见木慕伊猛地跳了起来,想起什么似地就往先前来不及理会于是丢在了外面的药篓跑去。

一阵翻找,木慕伊终于攥着一棵草药回到了床前。也不管什么洗不洗,木慕伊一下便将草药塞进口中,急急嚼碎,低头便哺进女孩的口中。

“王妈,劳烦递给我一杯水!”

虽然不知道木慕伊到底要做什么,可是王妈却还是迅速冲出去拿来了一碗水。

接过碗,木慕伊仰头便喝下一口,在如之前一般,一点一点地将水喂进女孩口中,并小心地按压着她的喉间,迫得女孩将药和水咽下,却又尽量不会呛着。

看着女孩终于艰难地将药咽下,木慕伊心下稍松,刚想扶月依躺下,却不防怀中的身子一颤,“噗”,一口黑血便吐了出来。

“依儿,依儿!”木慕伊见状大惊,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此刻,怀中的女孩简直脆弱无比,仿佛轻轻地一晃都能伤了她。

“依儿,你怎么样?依儿,你不要吓娘!依儿!”紧张地盯着女孩,突然身后一直未语的王妈出了声。

“四夫人,”有些为难地顿了顿,王妈最终还是开了口,“要不,去求家主吧,兴许家主能有法子救小姐!”

听着王妈的话,尤其是听到那声‘家主’,木慕伊猛地一抖。可是,过了一会儿,她还是缓缓站起了身,脸上苍白中透着些青色,嘴唇都咬破了。

“好,我,我去求他,我去求他!”仿佛灵魂出了窍一般,怔怔地盯着地上,木慕伊却木偶般迈步就要往外走去。

可是,还没走开,却被什么勾住了衣服,转头一看,竟是床上的女孩抓住了她的衣角。

“依儿!”木慕伊惊喜地扑过去,“你怎么样了,依儿!”

紫色的眸子难得染上了些脆弱疲惫,月依艰难地摇摇头。

看出月依的难受痛苦,木慕伊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满脸泪痕,“依儿不用担心,娘去求家主,娘去求家主救你,依儿在这里先休息一下,娘马上就回来!”说着,拍拍女孩的手起身就要走。

可是,衣角再一次被拉住。木慕伊焦急地回头,却看月依仍是摇着头。

“依儿为何摇头?听话,快放手,娘去求家主来救你!”

“不”,樱桃般的唇张了几次才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不要叫什么家主,陪在我身边。娘!”最后的一声娘,几乎就要湮没在了空气中,可是木慕伊却听见了。

就是那声娘,木慕伊愣住了,下一刻,她死命捂住嘴,想要堵住就要冲口而出的哭泣。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她突然张开双臂,温柔地将女孩搂在了怀里。

“依儿,依儿,娘的依儿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倚在女人的怀中,闻着女人身上混着淡淡药香的体香,月依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缓缓地,女孩陷入了沉睡,可是一只手却一直攥着木慕伊的衣角,哪怕人已经熟睡,小手却总不肯放松,仿佛害怕她些微的松懈,女人就会离她而去。

悄悄地,女人为怀中的孩子把了脉,发现那脉象竟慢慢稳定了下来,看来,先前的药还是有了作用的。轻叹一声,木慕伊转头向王妈点头示意没事了,看着王妈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木慕伊爱怜地抚着女孩的小脸,最终握住女孩的手,将衣角取下,一手放在女孩的手间,另一手略微困难地将外衣脱去,掀开被子,轻轻睡下,将女孩搂在了怀中。

温柔地在那略略展开的眉间印下一吻,木慕伊不觉间眼中又漾起了一层泪。孩子,我的孩子啊!

咸涩的泪点点滑落,木慕伊也说不清心中到底是喜是悲。泪水落在枕上,开出朵朵的花儿。一不小心染在女孩的发间,瞬间,仿佛魔法一般,灰色褪去,露出黯淡得让人忍不住心疼的苍白。印在枕上,留下点点仿佛墨汁晕开一般的灰黑色。

闭上眼,木慕伊不自觉地紧了紧手臂!

“大少爷!”看着眼前的少年,王妈满心地疑惑。

昨天那般的折腾,虽然最后看着似乎已经没事了,可是王妈总觉着这心里吊着,怎么也放不下心,一宿都没睡好,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却又担心着那对母女昨天应该是累着了,可能还没起。于是犹犹豫豫,转去厨房弄了点清淡的粥什么的,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才急急地向着四夫人的那院子赶去。

可是刚到院门口,却猛地看见一个稍有陌生的人影。匆匆一瞥,王妈这一惊却是不小,揉揉眼再看,竟是大少爷。

大少爷在这里干什么?王妈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影,此刻的少年正倚在门边的一棵树下,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也不曾注意到她。

有些犹豫,王妈最终却还是走上了前去,恭敬地先行了礼,“见过大少爷!”

王妈刚来的那一刹那,吴暻就察觉了,下意识地便想要躲到树后,却恍然自己本就是光明正大,何必要偷偷摸摸。于是便按下心不动,后来看只是一个普通仆妇,心里想着事,便也没有多加理会。

等着那中年仆妇有些忐忑不安地上前来请安,吴暻淡淡地应了声,“这是四姨娘和月依小姐的院子吧!”

“是的,大少爷!”王妈躬着身,低着头,急急思索着这往日并无往来的大少爷的来意。

“我今日是特来看望一下四姨娘的,顺便也想见见月依妹妹。可是等了这么会儿,院子里怎么没人?”

“回大少爷的话,这院子里一直也就只有四夫人和小姐住着,便是老仆也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只有在白日才顺道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伺候着!”

“这么说平素四姨娘这边就没人伺候么?”没什么表情,王妈偷眼看吴暻的脸色,却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心中暗暗纳闷,这一点上看,那月依小姐跟大少爷还真有些兄妹相。

“是的,大少爷。”王妈顿了顿,“特别自从那件事之后,四夫人这院子里便渐渐地更没了什么人……”说着,王妈渐渐息了声,神色犹豫。当年的那件事,这家里不管什么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却没几个人敢乱嚼什么舌根,这其间缘故,自然也为众人心知肚明。

听着王妈的话,吴暻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一颔首,“前面带路吧!”

“是!”躬身应了,王妈矮着身转过来在前面带路。一小段路,王妈却小心翼翼,心里不停地琢磨着。大少爷是家中的嫡长子,正房夫人唯一的儿子,自小便聪颖异常,为人相貌也是上等。性子虽然温和有礼,却也不乏威严,可以说是最像家主的少爷。几样综合,更是格外受宠,这吴家,私底下,大家都知道,除了家主,便该数得上大少爷了。

平素不说是对四夫人,便是其他的几位正得宠的姨娘,也是反过来对他恭恭敬敬。可是今日,他却独自一人过来说是看望四夫人。

王妈也是吴家的一个老人了,虽然是仆人,可是从小在吴家这样的深水世家,却也自有一套,多想想,总也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甚至获得长久一点。一直以来,王妈都做得很好,否则,四夫人这样的敏感的问题,她不会总是因为不忍蹚了水却倒现在还能好好的。可是今天,王妈却实在是猜不透了。

大少爷这个人,她稍微也是知道的。虽然年纪轻轻,还是个少年,却也城府极深,吴家这般的世家培养出来的,从来都不会是老好人的白痴,更何况是铁板钉钉的以后的继承人。

就像大少爷,小小年纪在家族安排的各种功课上便显出了非凡的天赋,不光光是武功上,便是琴棋书画也从不曾松懈。吴家重武,却更是一个历年长久的世家,深厚的积淀,它的人走出去绝不会是平平的江湖莽夫。

可是不管怎么出色,大少爷从来都没有表现得像很多恶俗的世家子弟,纨绔不堪。相反,大少爷一直都是温柔平和的。可是王妈知道,他却也是冷漠淡然的。

小小的一个孩子,王妈看得出来,在礼貌温和地对待别人的背后,是隐隐约约的疏离。若即若离间,没有人能轻易走进他的世界。

当年那件事,大少爷也在场,只是,他一直都站在远处看着,静静地看,仿佛那不过是一幅特别的风景。偶然的一回头,王妈看见了,可是那本就没什么,就如同不管是那件事之前,还是悲剧之后,大少爷一直都不曾注意过四夫人,就仿佛那人从不曾存在。说这孩子温和懂礼,却其实也是他最薄凉让人心寒。

但是今天,他却来了,说来看望四夫人和月依小姐。这让王妈的心中不免惊疑。

他们根本便是毫无交集的,可是为何今天却这般反常?按大少爷的性子,要像其他人那样的好奇什么的根本不可能!难道说,大少爷也是不喜那个女孩,可是不应该啊,大少爷不会这般肤浅的,更何况大少爷应该都不曾见到过月依小姐。

但是,似乎也说不准!王妈脑中思绪急转。女孩来了吴家这么久,却没有遇到过什么人来挑衅欺负。虽然没有表明了说,可是这也不难看出,定是有什么人给挡下了。这么看,那不说也猜得到那一定是家主,就是女孩现在留在吴家,成了月依小姐,那也是经过了家主默许的。

家主暗中的庇护啊!那也说不定大少爷便是看着不喜了,被什么人怂恿着来找些麻烦也无可厚非!但是,但是,王妈自己想着都觉得不怎么可能!总觉得大少爷要真是这样也太不济了些。可是,毕竟也还是个孩子啊!

真是想不通!王妈暗自摇摇头。总不能真的只是来看望四夫人母女的吧,这样的说法,似乎更难以想象。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看着办吧,先看看大少爷这次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终于领着大少爷进了院子,走几步拐个弯,抬头却看见木慕伊正搂着月依躺在躺椅上。只见她神色慈爱安详,正一下一下地拍着怀中女孩的背,口中还轻轻地哼着歌,仿佛在哄着淘气的孩子渐渐入睡。低垂的眼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浓浓关爱,微扬的嘴角带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那个母亲,就在初升的太阳下,搂着心爱的孩子,仿佛浑身都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彩。

进入夏季,此时虽早,却也不冷了,可是木慕伊却还是小心仔细地将月依裹好,温柔地搂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静心呵护,担心她着了凉。而那女孩,此刻也安静地睡在母亲的怀中,平平静静,没有什么孤独,没有什么悲苦,没有什么骄傲冷漠,只是一个平凡的幸福的孩子,安静地睡在母亲的怀里,贪恋着母亲的温暖。

清风拂过,带过来一两句母亲柔和的歌声,直吹进了人的心底。那幅画面那么美啊!美得能让再焦躁烦恼的人,都能立时便平静下来,一同坠入着简单却到处洋溢的幸福安详。

就像吴暻!这么多年,除了父亲,这庄中从没有谁敢忽视他,敢叫他等候的。可是现在这对身份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在这吴家中甚是尴尬的母女,却这么做了,而他,心甘情愿,心中连一丝不满都难生出。

拦住想要上前叫醒母女二人的王妈,吴暻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许久,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四姨娘,现在天早,外面还凉,怎么不抱妹妹在屋里睡,这要是出风受了凉,可怎么好?”

似乎是被来人惊醒,木慕伊身子微微一颤,半垂的眼帘才轻轻抬起,正对上眼前温柔微笑的少年。短暂的迷茫后,木慕伊才想起了这是谁,眼中虽是惊疑,却也并没有做声,只是微笑着淡淡地点头,一手还轻拍着怀中的女孩。几人都不自觉地努力维持着这份宁静,仿佛就怕惊扰那还在好眠的女孩。

第一百七十五章

王妈焦急而无奈的注视下,吴暻却并没有对木慕伊的无礼而表示什么不满。相反,对这个一直被家族中人所厌恶欺负的疯女人,吴暻显得非常得有耐心。

“四姨娘!抱着妹妹到屋里休息吧,妹妹身子弱,这样睡在外面不好!”依旧是温和有礼的语调,只是瞥见女人怀中女孩那蜡黄毫无血色的脸时,吴暻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终于,木慕伊又抬起了头,皱着眉似乎有些苦恼,“可是,房里还有昨天来不及打扫掉的血迹,我想打扫可是依儿总是抓着不让我离开,我担心依儿在里面呆久了会不好,所以才在天亮了外面也已经差不多不太冷的时候才抱着依儿出来!”

听了女人的话,吴暻直起身,头也不回,可是王妈却鲜明地感觉到少年周身的气息冷了下来,“王妈,劳烦进去打扫干净!”还是那么温文的声音,可是却充满了不可违抗的威严。

“是,请大少爷、四夫人稍等,老仆这就先进去收拾!”躬身一礼,王妈也只能应了。虽然这整个事里都透着一股诡异,可是没办法。王妈虽说万分同情这对母女,平日里便总想着法儿尽量能照顾着,但是,她毕竟也只是吴家的一个仆人,说不上什么话,也做不了多少。不说大少爷,就是像过去其他哪些夫人小姐少爷遇着了,又有了什么冲突,王妈也根本帮不上忙。

心下暗叹一声,王妈放下手中的食盒,转身往房间走去。

淡淡地收回视线,吴暻也不多说,拿过食盒打开,一样一样地将里面的食物取出放在了木慕伊两人面前的石桌上。

“四姨娘,不是很早了,先将妹妹叫醒吃些东西吧!”

话音刚落,女人怀中,瘦小的孩子眼睫颤了缠,竟睁了开来。

仿佛一朵出于凡尘的仙蕾缓缓绽放,一点一点地,女孩的眼睛缓缓睁开。就在吴暻的面前,几乎要夺了他的呼吸,夺了周围所有的光芒。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吴暻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东西!淡淡闪着萤光的紫色,仿佛最美丽夺人心魄的毒药,将阳光都收在了里面,嗜心的药剂般,闪烁着令人痴迷不可拒绝的光芒。

无法思考,吴暻现在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那双眼中了,那么危险,却也那般妖媚惑人。只一眼,便深知了那里的危险,可是即便如此也舍不得躲开。理智告诉他,那是危险的,可是就是那种身体的冲动,让他控制不住地只想这么永远永远地看着,哪怕堕入地狱万劫不复,也心甘情愿。

接下来,吴暻的心中说不清纷涌而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又一个分明的念头始终在他脑中叫嚣,他突然异常地觉着女孩的眼睛与她现在的容貌根本不相称,是否,她是遇到了什么,就像四姨娘的那个真正的女儿从胎里便带了毒,这才变得蜡黄脆弱。

仿佛是初醒后的短暂迷茫,蝶翼般的眼帘扇了扇,女孩的双眸中瞬间爆发出了似乎是象征着清醒的夺目光彩,然而下一瞬却又再度黯淡了下去,仿佛又一次陷入了昏沉之中。

视线淡淡地扫过眼前的陌生人,却又直接便过去了,仿佛那根本就是空气一般,月依根本不理吴暻,懒懒地靠在木慕伊的怀中,小手微微吃力地抬着,轻轻地抚弄着怀中小狐狸的皮毛。

看着这般忽略自己的月依,吴暻暗自苦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木慕伊对于女孩的醒来颇为高兴,“依儿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样,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么?”

轻轻地摇头表示自己已然无妨,月依此刻却还是有些浑身无力不愿多动。

虽然面无表情,但吴暻仍是看出了女孩的虚弱不堪,心中疑惑愈甚,先前听着木慕伊说到房间里的血迹便有些怀疑了,现在听着木慕伊问月依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疑惑却更多地转变成了担忧,“怎么?月依妹妹身子有什么不适么?可要我去唤大夫来?”

这次木慕伊终于抬起了头,满脸的担忧,“我也不知依儿昨天到底是怎么了,昨天我回来的时候进了房间就看见依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听了木慕伊这话,吴暻心下一抽,急急问道,“那可有叫来大夫?情况如何?”

小心地搂着怀中的孩子,木慕伊摇摇头,“不曾叫大夫,原来还是王妈提醒我去求家主的,可是这孩子却死揪着我不肯去,最终我也无法,不过幸好昨天正好采到了页眉草还没有换掉,急急忙忙直接先喂依儿服食后,依儿一会儿便吐出一口淤血,情况到是平稳了下来。现在看着脉象似乎是已经没事了!”

吴暻只觉着这般自己的心才放了下来,来不及理会自己的反常,一对剑眉却微微蹙起,“四夫人对月依妹妹的身子怎可这般草率,有什么不适您若走不开便让王妈去说一声也好,月依妹妹还小,这要是处理不好,留下什么病根却不是不好了!”

说着话,吴暻却突然想起了昨天女孩惊人的举动。无知的小厮将那看做是巧合,武功已有小成的他却不会。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动作,绝不是巧合,甚至绝不是普通人的爆发可以做得出来的。而按常理说,就着那样的功力,一巴掌下来,小厮的性命能否保住根本就没什么悬念,但其实小厮却没有任何问题,若说是留手却不太可能,毕竟就算是留手,那轻轻的力道几乎就不能称其为耳光了。那么,唯一的解释,便该是她已经力尽了,甚至是身体不能负荷那样的爆发,于是草草了结,匆匆离开。

是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这样想着,吴暻不禁暗自感叹,真是好特别的女孩!连带看着月依的眼神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另一边木慕伊听了吴暻的话也不反驳,只低着头应着,而她怀中的女孩则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不语不动。

这时,王妈也已将房里收拾好走了出来,即便她在房里,可是刚刚外面的两人说话并没有要避着什么,而这院子也安静,所以两人的话王妈都听在了耳里,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却也估摸着大少爷应该是没什么恶意的,甚至,虽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似乎还是有些关心四夫人母女俩的。

于是,想了想,王妈还是开了口,“大少爷,不是四夫人不关心小姐,实在是便是去叫了,人也未必肯来。”

想了想,吴暻也意识到刚刚是自己太冲动了,这院子里的人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心里从来都清楚得很。苦笑一声,四夫人当年只诞下一个女孩,还体弱貌丑不讨喜,后来四夫人也渐渐失了宠,当先容不下她的,便是自己的母亲啊!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尤其是吴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人与人间最是复杂,却也最是残忍简单。上面是什么样的动向,下面的人表现得最明显。

四夫人不再得家主宠爱,连带着其他的夫人也不待见,下面的仆人们便也会顺着主子们的心意估摸着自己该如何对待风光不再的四夫人。久而久之,见着上面都暗中默许,没什么反应,那些人便也愈加张狂。这样看来,月依虽是小姐,但疾病缠身请不来大夫倒也正常,特别,之前的月依小姐到底是如何死的,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那么现在对于这个半路冒认的小姐,不理不睬都已经算是好的了。

稳了稳心神,吴暻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睛不自觉总是溜过那双紫色的双眸,有些紧张不安,却始终都欲罢不能。轻咳一声,“那现在月依妹妹真的已经没事了么?要不要我唤大夫来?”

听着吴暻的话,木慕伊有些犹豫。月依现在看上去似乎已经是没事了,可是她不自觉地仍是放心不下。但是,长久在吴家的遭遇,让她已经有些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便是王妈也是因为那么多那么久暗中的照顾,她才敢偷偷去观察,去看,她是否有什么目的,是否真心。而即便每次在王妈的眼中都只看见心疼怜惜,她都依旧总是那般小心翼翼。

现在,吴家的大少爷突然出现在面前,向她伸出了援手,她更抑制不住心底的忐忑。她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但她更挣扎着,要不要相信。低头看看怀中的孩子,这个孩子真是让人放心不下,上次就昏迷了好久,好不容易那么单薄瘦弱的身子终于有了些起色,实话说她真的很担心,会不会这孩子身上真的有什么病根,会不会昨天那样的情况以后还会不断反复?

也就在木慕伊游移不定之间,那怀中一直不说话的女孩却突然出了声,“丝带!”

简单的两个字,声音全没有一般孩子的甜美清亮,却是嘶哑着仿佛要带出血一般,让本来静默的几人都蓦地一惊。

一时间,三个人的目光都直直地锁在了那女孩的身上。而也是这一眼,才让王妈突然想起了从刚刚起就一直憋在心里的一丝违和感。先前进门时,和平常一样她下意识地不太敢将视线停留在那女孩的身上,可就只那么一眼,她就感觉着有哪里不太对劲了,却因着心里想着大少爷的事儿,一直没想的起来。只是此刻下意识的看过去,看见女孩脸上那与她现在的容貌极度不符的双眸,这才猛然想起,丝带!月依小姐平日里遮着眼睛的丝带,昨天似乎被四夫人一把扯下,而今天竟不曾带上,更甚,此刻就坐在对面的大少爷双眼则直盯着那双紫色的眼眸。

下意识地倒抽一口凉气,王妈匆匆冲回屋里取了一条干净的布条,递到了月依面前。

木慕伊看着王妈手中的布条,不甚喜欢地皱皱眉,再看看怀中的孩子,却还是妥协地轻叹一声,接过布条就准备为月依系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等一等!”看着那布条就要围上女孩的双眼,吴暻却突然出了声。

“大少爷!”王妈为难地看着吴暻,欲言又止。

吴暻却点点头,示意没事。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要将女孩的眼睛蒙起。不说那极为罕见的眸色,便是那么漂亮的眼睛,对于现在的她们也是过于危险的吧。

只是,心中始终有些惋惜,那双眼睛太美!而且不单如此,那双眼睛里看似空溟,却其实又藏了数不清的东西,没有一丝生气,却矛盾地引人无比,只想让那双眼眸中能映入自己的身影。

缓缓伸手入怀,再出来时,众人只看到吴暻的手上竟多了一条紫色的丝带。仿若传说中无缝的天衣,琉璃如水般流散在那双虽常年练武却依旧如白玉般的手上,越发得引人。只看着,便可想知,那丝带绝对是不可多得的极品。

轻叹一声,吴暻慢慢靠近月依,温柔而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丝带覆上那双魅惑的眼眸,“这么美的眼睛,真是可惜了!若一定要遮上,那就戴上这鲛绡纱吧,也只有这样的珍品,才能配得上月依妹妹啊!”

“鲛绡纱!”王妈忍不住低呼。即便她只是吴家的一介仆妇,却还是有些见识的。鲛绡纱,那是海族中的鲛人才能制成的绝品啊。海中鲛人,堕泪成珠,织水为绡。那是天赋的异禀,只有他们才能做到。但鲛人的鲛绡纱本来成品便不多,来往交易的更少,而且便是一般的鲛绡纱所织之物防火避水,不必换洗,更不提每件无论色泽手感都是上上品,所以,鲛绡纱总是极为珍贵的。

王妈到底对鲛绡纱了解的其实不多,但想也知道,能为吴家大少爷贴身收起的定不会是凡品,可是现在,大少爷却眼都不眨地便送给了这个来历不明、丑陋不堪的小女孩。这下,王妈更不明白了!

可是,对着王妈甚至还有木慕伊惊疑的眼神,吴暻却仿佛全无所觉一般,只是径自为月依将鲛绡纱系上,动作轻柔小心,仿佛此刻手中呵护的,是他全心珍藏的宝物。

对于吴暻的这一举动,月依只是先开始几不可查地一颤,眼中一道异光闪过,可是下面却也不曾有什么表示,竟是默许了吴暻的行为。

若说按她的性子,原该是不可让那样的陌生人接近自己的,更遑论用别人贴身收起,还带着他人气息的丝带覆上自己的眼睛。可是,就在看到那材质的一瞬间,她却犹豫了。她也不知是为何,只是一眼,她便认出了那是鲛绡纱所织,而就是这个认知,原本将要实行的抗拒却生生止下。

她说不清那一瞬间心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思念、悲伤,或苦或甜,翻天覆地般汹涌而来。一记重击狠狠打在心上,眼前一黑,一股热流立时涌上,口中霎时充盈着满满的腥味,眼泪顿时就要留下来。然而下一瞬,仿佛就着那一击,心被重重砸出了一个洞口,刚刚所有翻涌而来的魔障转瞬成空。

那么神奇得,只一瞬间,所有的情感就仿佛是被吸进了巨大的空洞,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那样澎湃压迫的情感,月依深深地松了口气,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过,全部的过程,也只不过是眨眼之间,眼色一深,生生忍住了到口的血,全然不动声色。没有什么想法,仿佛只不过是一种本能。

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发生什么异样,只是,那双将鲛绡纱覆上自己眼睛的手,不经意之间,仿佛顿了顿。

“月依妹妹身体不适,到为兄那里好生调养可好?”已经将鲛绡纱系好,后退一步仿佛在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的吴暻,很自然地问了这么一句,让王妈木慕伊都深感诧异。

刚刚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却将女孩脸色细微的变化看得真切,连带的,还有那隐在空气中极淡的一丝血腥味。吴暻不知月依刚刚那番变化,只当她身上旧疾复发,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浓浓的心疼,只想现在就将她带走,让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解她身上病痛。

“这……”月依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出声,仿佛只是木慕伊包在怀中的一个布娃娃,但是木慕伊却有些惊惶,有些迟疑,她摸不清吴暻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他要抢走自己唯一的孩子么?“不太好吧!”

“为何?”吴暻依旧温和有礼,可是话语间却已隐隐透着不可违抗的威严,“月依妹妹是我的妹妹,现在她身体不好,四姨娘这边条件不尽人意,到我那里也正好可以好生治疗调养,难道为人兄长的,疼妹妹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仅仅抱着怀中的孩子,木慕伊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便是站在一边的王妈也有些着急。大少爷今天真是太奇怪了,而俗话说事有反常比为妖。他要真的是疼爱妹妹,当年也不会就那么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月依小姐溺水而亡了!但是,他可是这吴家仅次于家主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不理两个心慌手足无措的女人,吴暻弯下身与月依同等高度,温柔宠溺真如一个疼爱幼妹的哥哥,“依儿,到哥哥那边去可好,哥哥想帮你把身子好好看看,这般长久下去,怕是会留下什么病根!”

感觉到身后女人的颤抖,月依缓缓抬了抬头,仿佛是隔着那鲛绡纱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吴暻都能想象,此刻那鲛绡纱之后,那双美丽无双的眼睛,正仿佛死水一般,全无波澜,轻轻地瞥过自己,那样漠然死寂的眼神,让人的心都猛地被揪起,生生得疼,只想将她搂在怀中,好好地护一辈子。

能拥有那么美丽的眼睛的,原本一定是个绝色动人的孩子吧,只是不知她到底遇到过什么样的事,竟成了现在这般,不仅身体瘦弱脆弱,还似丑陋痴儿一样,处处遭人嫌弃。

“月依妹妹?”轻轻地唤,仿佛就怕惊着了这个孩子。

可是,月依却淡淡地摇了摇头,继而便重新低下头,抚摸着怀中的小狐狸。

“月依妹妹不愿么?为什么呢?”吴暻扫了眼浑身紧绷的木慕伊,“可是担心你的娘亲?”

但是月依却始终低着头,并不理会,仿佛就如那传言中一般,痴哑目盲,根本不曾听到他的话。可是吴暻却并不在意,自然地接下去。

“月依妹妹不必担心,四姨娘我以后会派人前来照料的!”

又是良久的沉默,可是吴暻始终固执地盯着女孩,而女孩身后的女人也越发得紧张。最终,月依终于又一次抬起了头,嘴唇轻启,“无事。”

无事?“月依妹妹是说身体无妨么?可是刚刚月依妹妹似乎又吐血了呢!四姨娘这边应该是没有什么条件的,为兄恐怕这样下去对妹妹的身子极为不利。”

“什么?依儿,你刚刚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又吐血?依儿?”听了吴暻的话,木慕伊焦急地转过月依,上下查看。

可是,月依却轻轻地抬手挡住了她焦急查探的手。

见此情景,吴暻还想再接再厉,不想院子外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剑眉微蹙,吴暻转过头,正看见自己的小厮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大少爷,大少爷您怎么真的在这里啊?”

“我不是说过今早有事,不用来寻的么?”

看都不曾看院中的其他人,小厮径自焦急冲向吴暻,“不是的,大少爷!您还是快走吧,家主今日突然来看您的课业功夫,小的也实在是挡不住了。而本来按时辰这时候您该是在武场练武的,可哪知找遍了附近都没个您的影子,夫人那您也不在。于是小的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想试着来找找,可巧您还真就在这里!”本想邀功的小厮,抬眼却失望地看见吴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得转了口,“哎,少爷,快,您还是快回去吧,那边家主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了。要不要,小的去看看能不能将夫人请过来?”

“不用了!”吴暻地淡淡地回一声,听不出喜怒。悠悠地转回身,微微一揖,“四姨娘,暻今日先行告辞了,日后得空再来看望。希望,四姨娘能好生考虑一下今日暻所提之事,月依妹妹的身子还是尽早就医的好!”说完,吴暻便领着有些愣住的小厮出了院子。

看着吴暻离去,木慕伊搂着怀中的孩子,下颚轻轻抵在孩子的头上,闭上眼,轻声地一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终究还是护不住这个孩子啊!

“依儿……”

“不去!”木慕伊刚出声,却直接被那嘶哑低沉的声音打断。

“为何?”尽量抑制着自己的颤抖,木慕伊拼命想要控制着自己的泪不要留下来,“娘,娘没有能力医好你的身体,你若是去了大少爷那里或许还是可以的,我看,我看大少爷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我的身体没事!”

“依儿,不要总是逞强!”木慕伊眼中徘徊的泪终于止不住滚落下来,“娘,娘已经没有什么想望了,娘,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哪怕只是为了娘,只是为了陪着娘,好不好?”

顿了好久,久到木慕伊都有些绝望了,怀中的孩子却突然出了声,“如果这是你的希望,那么,如你所愿,我会陪在你身边。”

这么久了,木慕伊也是第一次听见月依一次说了这么多话。但听着月依的这些话,木慕伊立时不知是该哭该笑,心中涌动的,满满都是感动幸福与,担心忧虑。

“我不会离开你身边!过几日,我会和你一起上山,顺便也寻找合适的草药。”

“可是……”刚以为有了转机的木慕伊惊诧地看着月依。

“我不会离开你!”所以我不会去别人那里。“我懂医术,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仔细想了想,看看怀中的女孩,木慕伊似乎也知道,这件事是没的商量了,而且要让女儿独自去大少爷那里,她也着实是不太放心,于是这件事便就此作罢。

第一百七十七章

第二日,王妈来时满面愁容,隐隐夹杂的,是更多的莫名其妙。她带来一个消息,也是一个让她自己和木慕伊都困惑不已的消息。听说,昨天家主对着大少爷大发雷霆,有人说,是因为平日里总是非常懂事听话的大少爷,昨日不知为何,竟然翘了课,也不知跑到哪儿干什么去了。不过,便是这般也就罢了,以大少爷那样聪明有天赋,就是严厉些的老师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巧的就在这儿,谁知好死不死地昨天家主竟心血来潮地突击检查,大少爷就正撞在了枪口上。不过,也让许多人不解的是,要说这事儿也没个什么大不了的,大少爷再出色有些也毕竟只是个少年,爱玩也是人之常情,但昨个家主却大发雷霆,还关了大少爷的禁闭,这样也就多少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反正大多的人都疑惑不已,不至于吧!据说连说情的人都被牵连了。

而大少爷到底不上课而去干了什么?却是没什么人知道!好事的不敢问当事人,便赶着去问那大少爷的小厮,可那小厮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说。这下,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谣言纷纷而起,什么样的猜测都有。但于此,大少爷始终都不曾有什么反应,这时候,尽管平日里大少爷总是温和待人,但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不太敢靠上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清的,也许就是那传说中的气场不对吧。当然,家主那里更是无人敢问。

不过,尽管大少爷被关了禁闭,第二天一早,王妈来的时候身后却还是跟了一位老者,张大夫。

“四夫人……”带着身后的大夫进了院子,王妈始终有些忐忑不安。

“王妈!”木慕伊微笑着和王妈打了招呼,继而有些疑惑地看向王妈身后的老者,“这是……?”

“回四夫人,这是大少爷介绍来的张大夫,特来为月依小姐看看的!”

“哦,真的吗!”木慕伊惊喜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要引着人往里去,“张大夫,有劳您了,里面请,依儿此刻就在里面。”

“见过四夫人!”虽然只是个不再得宠的姨娘,但张大夫好歹却也是大少爷挑选推荐,受了大少爷关照还有上面的人暗示的大夫,对着木慕伊自然也不会轻视怠慢,起码表面是不会。

招呼着大夫进了屋,月依就躺在床上。见此情景,王妈不着痕迹地抢先一步,上前先将床上的帷幔放了下来,遮住了里面的人儿。

看了看没什么不妥了,王妈才小声地对着床上的人说,“月依小姐,大少爷派了大夫来,要给您看看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听了王妈的话,原本仿佛睡着了一般的人动了动,却是缓缓抬手挥了挥,示意不用。

看月依的反应,王妈有些为难,无奈而歉意地向着张大夫躬了躬身,王妈小声地劝着,“小姐,您就让张大夫看看吧,只要您将手臂伸出来就好了。您现在身体不好,还是让大夫看看吧,免得真留下了什么病根,那样四夫人也会难过的!小姐!”

“不用!”低哑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从床上传来,慵懒,却不容反驳。

“可是……”王妈为难地看着木慕伊,这可如何是好!

“月依小姐!”看着这情形,木慕伊还未说话,张大夫却是上前一步,“老夫虽不是什么神医,却也浸淫医术数十年,小姐虽说年轻,可身子不适还是拖不得的,不若就让老夫看看,也许也能为小姐解了病痛。”

“是啊,依儿听话,伸出一只胳膊就好!”木慕伊也在一边帮着劝导。

“不用!”还是两个字,淡淡的,却已经明显地显出了里面人的不耐。可奇怪的,王妈和张大夫听着女孩的声音却是立时闭上了嘴,下意识地不敢再吱声。但是……

下一刻反应过来的张大夫有些心惊,自己虽不是那些什么绝世强者,但好歹呆在吴家这么多年,一般人的气势根本已经不足以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了,可是就在刚才,那里面躺在床上,据传面丑痴傻的盲儿,那个先前他还有些不满大少爷的要求,不愿前来医治的女孩,所散发出的气势,却令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压抑,想要服从。这太奇怪了。

张大夫有些好奇地抬头往帷幔中看去,却看不清什么,遗憾地低下头。

“依儿!”木慕伊有些生气,更多的,却是着急,哪怕不知大少爷现在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但好歹能有个大夫来,不管怎样,能接受治疗对月依的身体自然是有好处的,可奈何平日里虽说清冷却听话的孩子现在却怎么都不肯配合,这让她一个母亲怎能不着急?

然而即便如此,床上的孩子却还是不理会。她说过了,她自己就是医者,哪怕没有以前的记忆了,却依然能照顾好自己。而更甚的,她讨厌别人的触碰,除了怀中的小狐狸,甚至即使已经差不多接受了木慕伊,却依旧对她的触碰有着些许的抵触,更不用提一个毫不相识的大夫。

“月依身体无恙,烦张大夫多走了这一趟!”

“这……”有些震惊于女孩突然冒出来的一句,张大夫愣了愣却被那空气中陡然散发出来的不耐冰冷惊醒,忙躬身就往外退去,“是,是,无妨的,是老夫扰小姐休息了,请小姐好生休息!”说完,不理王妈木慕伊的挽留,低着头恭敬地退出房间,匆匆走了。

“哎!”木慕伊挽留不及,焦急不已,转头便是一声,“依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竟就这样管走了大夫。”

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呢?前天看着你吐血晕倒,你可知娘这心里是作何感受!娘,娘早就一无所有,只剩你一个了啊,你就是再不在乎自己,好歹也为着娘多考虑考虑啊!你这要是再有个什么好歹,可叫娘该怎么活呀。呜呜……”

看着木慕伊伏在床边泪如雨下,王妈想上去劝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是个可怜人啊!瞥了眼帷幕后隐隐约约的人影,王妈暗自摇了摇头,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小小的房间,此刻就剩下了两个人。木慕伊似乎是积压许久的委屈心痛都在现在一同涌上,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但她又怕惊了床上的孩子,只用手死死捂住嘴,想要将那些受伤的哭泣通通咽下。

几乎就在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突然一只冰凉的小手触上了她捂住嘴的手。被这冰冷的温度一骇,木慕伊一瞬间的无措,却让那冰凉的小手正好微微使力,将她的手拉了下来。

低低的呜咽终于冲口而出。

“娘,娘如今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想了,也就是希望着你能好好地活着,健康点,幸福点,这就够了啊!呜呜”

“我知道!”清淡的声音,女孩冰凉的手抚上母亲的脸,轻轻将那朦胧了双眼的泪抹去。“我承诺过了,我会陪在你的身边!我能照顾好自己。”

“可是,可是你的身体,你前日还吐血晕倒!”将女孩的小手包在自己的双手中,呵着气,摩擦着想要让那小手能有些温度,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却总也不见起色,“你看,这日子都开始热起来了,你的手却还是这么冰凉的!”

任由女人搓弄着自己的手,女孩始终都面无表情,“我体质如此,没什么大碍。”

“可是,可是……”木慕伊还想说什么,却抬头便见女孩的脸正向着自己,那双眼上虽然蒙了鲛绡纱,却似乎依然能感觉到她那独特的淡淡的视线,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服从,想要避开。

“没有什么可是,你信我便好!我的承诺自当好好履行!”

闻言木慕伊低下了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即便女孩那样冷漠淡然的性子,她却依然听得出,那言语间淡淡的不耐。

顿了顿,木慕伊温柔地将月依扶着躺下,帮她掖好被子,“那依儿就先好好休息吧,今日的早膳你还没用,待会儿娘帮你拿进来!”

转身出了房间,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关好,木慕伊抬头便看见王妈还等在院中。“王妈?”

“四夫人!”王妈躬身行了一礼,犹豫了一下,才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刚刚虽然小姐没肯让大夫看看,但老仆想了想还是问张大夫要了一张补身的方子,便是没什么大碍,月依小姐那样瘦弱的身子多补补还是好的!”

“谢谢王妈,劳您费心了!”木慕伊闻言,上前一步便惊喜地接过方子看了看。

“四夫人客气了!只是……”王妈看着木慕伊惊喜的样子,有些心疼,“这药材可要到哪儿去弄啊!”

握着方子的手明显一顿,木慕伊咬着唇瞥了眼后面的房间,“我,我马上就上山看看吧!”

看着这样的木慕伊,王妈暗叹一声,一个可怜人啊,怎么就嫁进了吴家,还多灾多难的。为女儿弄些药还要自己上山去找,更不说着方子上好些药着山上有没有,或者这时节还有没有。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四姨娘不必担心!”突然响起的男声让木慕伊和王妈一惊,扭头看去,却是一个俊美却略显邪气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

“二少爷?”王妈惊叫起来。这两天,她越发地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大少爷突然前来,还对月依小姐倍加关心她就不提了,怎么现在居然连二少爷都来凑什么热闹呢?

吴曦若,吴家的二少爷,似乎是家主当年在外游历时有的孩子,后来由家主带回吴家。只是,当时家主就只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回来了,却自始至终孩子的母亲都没有出现过,而家主也绝口不提。于是没有人知道二少爷的母亲是谁,下意识的,也无人敢提。

相比于大少爷吴暻,二少爷根本就是另一种风格,虽也是小小年纪,却也是俊美非凡,更甚的,眼波流转间,总有一种妖异的魅惑。再加上总是微微上扬的嘴角,更让这翩翩少年郎整个人看起来邪气而诱人,几乎迷倒了庄内无数少女甚至是少年。

虽然没有母亲的庇护,但家主的关照,以及从小表现出来的天赋手段,再加上与大少爷的交好,这庄内见风使舵的人却没有谁敢对二少爷怎样,都恭敬小心地伺候着。

“见过四姨娘。”微微地躬身一礼,吴曦若淡淡地笑着,全没在意面前两人的失态,“今晨受大哥关照特来看看月依妹妹,顺便若四姨娘有什么麻烦也可吩咐曦若。”

“啊,不敢,不敢,二少爷多礼了。”一下惊醒的木慕伊慌忙回礼,“只是,可能这药材的事如若可能还是要麻烦二少爷,我这里,我这里……”

“呵呵!”轻笑着拿过木慕伊手中的房子,叠好放进自己的袖间,“四姨娘不必担心,这点小事曦若一定会为您办好的。对了,月依妹妹呢?身子不适还在休息么?”

“恩!”提到月依,木慕伊担忧地皱起眉点点头,“刚又睡下了!”

“这样啊,那今次曦若就不方便进去探望了,下次吧。”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吴曦若暗想真是可惜了,他可是真的很好奇那个能让那冷情的大哥那样挂心的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但即便这般想着,吴曦若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四姨娘放心,药曦若会安排好派人定时送来的。”

“如此多谢二少爷了!”

“无妨,若无事曦若先行告辞了!”

“二少爷慢走!”

微微一拱手,吴曦若若有若无地瞥了眼木慕伊身后的房门,转身离去。不急,反正她就住在这里,以后的机会多着呢,总会遇到的。而且,据说这个月依妹妹面丑痴傻,若不是大哥的缘故,他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兴趣,他喜欢的可是美人,不过,现在也没多大的兴趣就是了,顶多也就是有些好奇。

“她怎么样了?”一见到吴曦若,吴暻直接开门见山。

“谁啊?”吴曦若懒懒地坐到椅子上,一脸的疑惑。

“你明知故问!”

“大哥,小弟是真的不知你说的是谁啊!而且”扬起一个邪魅的笑容,“大哥似乎还在禁闭中哦,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了小弟的房中呢?父亲若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吧!”

“吴曦若!”表面似乎没什么变化,吴曦若却明显感到了周围顿时降下来的温度。

无奈地一撇嘴,黑眸若有所思地看向吴暻,“大哥莫急,小弟不就是开了个玩笑么!那个女孩应该是没事的吧!”

“应该没事?”吴暻对这种两摆的答复很是不满。

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吴曦若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似乎那个女孩不愿接受大夫的医治,张大夫根本就近不得身,最后还是那个老仆妇向张大夫要了个补身的方子,全当疗养。但这样看来应该是没事的吧,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松的!”

两道剑眉皱起,吴暻有些摸不清,那个女孩似乎真的对自己很是排斥啊,但也用不着连大夫的医治都不愿接受吧!

“大哥!”抿着茶,吴曦若颇有兴味地看着站在窗前的吴暻,“那个女孩有什么很特别么,能让你这么在乎?我听说,那孩子面目丑陋,又盲又哑呢!真想不通你这样的完美主义者竟会注意到她,还这么关心!”

静静地站着,吴暻其实自己都不怎么想得通,也许,就是那双美丽无双的眼睛吧,那双无法看懂却让人的心始终被吸着无法自拔的眼睛啊!那个也许藏着许多故事,受了许多伤,几乎被毁得彻底的女孩,却从心底地深深吸引着他啊!

“你还没见过她?”

“没!”吴曦若摇摇头,“我本来就对她并不很感兴趣,小弟可是只喜欢美人的!而且我当时去的时候,那女孩还在屋子里休息,”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这扇,懒懒散散地扇扇,吴曦若整个人更显得吊儿郎当,“小弟虽说立志风流,却不会下流,女孩的闺房我还是不会随便进的!”

吴暻的嘴角微微扬起,呵呵,可惜,不过还好啊!吴暻现在的心情真是有些复杂,就好像得了一个最珍爱的珍宝,只想要仔细地藏起来,永远不让别人沾到。

注意到兄长不经意扬起的笑容,吴曦若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溜进房间,金色的水一般流淌在一立一坐两个出色的少年身上,平添了些许温暖。

一整天,除了先前大夫二少爷过来的时候,木慕伊都一直守在月依的床前,不肯离去。

她很不安,总觉得只有这样看着月依,心才能渐渐平静。没有发生什么事,可是,发自心底的,她就是那么得恐慌。这是她的孩子啊,她仅剩的爱,她唯一的牵挂了啊!似乎她曾经失去了她,但现在却又失而复得了!她真心地感谢上苍,能将她的孩子还给她。

可是,她心底里又始终觉得这失而复得是那么脆弱,握不住,仿佛那个孩子,随时都会离她而去。不明不白地吐血,莫名其妙的大少爷,甚至那后来的二少爷,这些的这些都让女人愈加害怕,仿佛下一刻,他们就将夺走她的孩子。一瞬间,她想,她只想,将那个孩子藏起来,让她只属于自己,让她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可是心下仅剩的一丝清明告诉她,这样的执着是不对的,是病态的。可是,抑制不住的,那些可怕的想法根本无法控制,逼得她几乎疯狂。

将碰到床上那枯瘦的女孩的脸的手猛地一缩,木慕伊颤抖地一下向外冲去。她要一个人静一静,她快要疯了,再这样呆在这里,她怕,她怕她会不由自主地伤了那个孩子。

踉踉跄跄地冲出门,不顾王妈惊疑的眼神,木慕伊拎起药篓就往外冲去。她要去采药,她觉得现在的自己那么可怕,她怕自己终会吓到那个孩子。她没有办法了,她必须让自己忙起来,忙得顾不得多想,忙到无暇去做可能伤害那个孩子的事。

“四夫人!”刚要冲出院子,猛然就听见王妈的喊声,木慕伊被吓得一跳,却停了下来。

有些茫然地回过头,正对上王妈担忧的眼神,“四夫人,这么晚了,您出门干什么?”瞥了眼木慕伊身后的药篓,“您难道还要出去采药么,是不是月依小姐又出了什么事情?”

“没!”木慕伊猛地一喝,将王妈骇得一怔,“四夫人,您怎么了?”

“没有,没有,没事,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木慕伊冷冷地瞪着双眼,整个人都仿佛有些迷茫。

“四夫人,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担忧地靠上前,王妈越加地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啊,一桩一桩的事情,都让自己猜不透,想不明。

“王妈!”终于回神的木慕伊看到王妈毫不掩饰的担忧,心中一暖,“王妈,我没事的!”

摸了摸背上的药篓,“我突然想起今天都没有上山采药,所以……”

“唉!”径自走上前将女人背上的药篓取下,“四夫人,现在已经不早了,这天都暗了啊,本来山上就不甚安全,更遑论你一个妇道人家要黑灯瞎火地上山去采药。”

看出木慕伊的犹豫,王妈再接再厉,“四夫人,您是有孩子的人呐,就是不算其他,您也要为着月依小姐想想啊,您说,您这要是有了什么意外,她那样的孩子,在这吴家可要怎么过啊!”

“我……”愣愣地任由王妈取下背上的药篓,木慕伊不再抗拒,迟疑地看了看身后的房间。

“好了,四夫人,您还是进去照顾小姐吧,小姐现在身子不好,您做母亲的还是要多费些心。”

“恩!”低低地应了一声,木慕伊陡然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就往外跑去,“我都忘记了,今天依儿都还没吃什么东西,我先去为她准备些吃的!”

看着木慕伊远去的背影,王妈深深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猛地一颤,紧闭的眼帘缓缓升起。好一会儿,那之间的迷雾才渐渐散去,开始变得清晰明亮。

“恩”低低的闷哼,却是木慕伊因为整夜地伏在床边,现在想要起身,手臂乃至全身都酸麻不已,仿佛千万的虫蚁在身体里爬行,痛痒非常。

歇了好一会,木慕伊才完全恢复过来。眨了眨眼,第一便是看向床上。

明显已经很旧了,但却非常干净的被子里,瘦弱枯黄的女孩安静地仰躺在那里,那么死寂单薄,仿佛被子盖住了都看不出什么起伏。

凝视着那平静得近乎死板,全不像一般孩子的脸孔,木慕伊心中满满的爱恋与自责。这是她的孩子啊,都是她没用,才让她的孩子受了那么多苦,看,她现在哪像个大家的小姐,甚至于她哪像个一般的小女孩,不管是外貌上看起来,还是心智上。

颤颤地伸出手想要抚上那几乎凹进的脸颊,木慕伊的心中一时之间复杂之极。

“四夫人!”就差一点便要碰到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和外面王妈的轻唤。

被这一声吓得手猛地一收,握着自己的手,木慕伊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女孩,满脸的怔愣与怅然。

似乎是过了好久还没有听到回应,外面王妈有些担心,“四夫人?”

终于回过神,木慕伊压低了声应了一声,这才拍拍脸颊,站起身,边理理身上稍乱的衣服,边就向着房门走去。

“王妈!”打开门,不意外地看见王妈站在外面,手中还提着一个篮子。不过,还是让她有些意外的,却是站在王妈后面不远处的少年。

看着那少年,木慕伊有些愣住了,不知这又是哪一出。“二少爷?”

微笑着躬身行礼,“四姨娘安好!”微微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吴曦若的眼中几不可查地闪过一道精光,“大哥对月依妹妹的病挂念得紧,而我正巧今日又得空,所以顺道便由我将月依妹妹的药送来了!四姨娘,月依妹妹可曾好些?”

“啊!”有些慌乱地点点头,“依儿,依儿已经好些了,现在还在里面睡着!”

对木慕伊无端的慌乱很是不明所以,吴曦若表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微笑着,“那么,四姨娘,我可否进去看看月依妹妹?”

“啊?啊!”下意识地回避着别人的视线,木慕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却有些为难,嗫嚅着,“可是,可是依儿还在休息,她,她不是很喜欢陌生人的靠近……”

“这样啊!”吴曦若适当地表现着自己的惋惜失望,看了看手中的药,“可是,大哥近期不是很方便,特意嘱咐了我定要好生照顾月依妹妹呢!而且,我应该也是月依妹妹的二哥,算不得陌生人吧!”

“可是……”

“这样吧,四姨娘,我就进去看看月依妹妹的情况如何,绝不会打扰到她的休息,只要能让大哥放心就好了,这般可好?”

着急无奈地瞥了眼身后的房间,木慕伊终于还是微微地侧过身,迟疑地点点头,“那,好吧,辛苦二少爷了!”

“四姨娘客气了!”轻轻点头,吴曦若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

轻轻地将药放在了桌上,吴曦若满心好奇地一步步靠近了那张旧得甚至有些破的床。

小小地撩起一点帷幕,他看见了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女孩。

很丑。

微微皱起眉。这是吴曦若第一眼看见这个女孩的唯一印象。

小小的,瘦弱单薄,营养不良仿佛只有七八岁的模样。

全不似一般的人睡觉休息便是再安分也避免不了些微的动,单是从那被子枕头什么的,便可以看出,这个女孩睡觉简直安分地诡异,根本就像已经没有了生息的死物一样。被子几乎盖住了女孩的全身,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再加上即便睡着都绑在眼上的丝带,吴曦若就只看见了女孩一点点的肌肤。

蜡黄晦暗!就是连家里那些仆人的孩子都比不上。这个孩子,就像是被榨干了营养一般,脸上也毫无血色,便是嘴唇都透着一丝苍白,甚至一些边角隐隐有着灼烧的痕迹。而那额上,枯草般的发间,隐隐约约都是狰狞的伤疤。

这让吴曦若多少有些心惊,这个孩子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让她遭受了那样非人的折磨。孩子总该是天真烂漫的吧,但是这个孩子,虽然现在只是静静地躺着,却不难感觉出她周身散发的疏离排斥的冷气,仿佛连着这个世界都让她厌恶万分。

视线不经意扫到那铺散在床上的发丝上。很长,却没有一点光泽,跟它的主人一样,仿佛是被什么榨干了生命,榨干了营养。不像其他妹妹甚至是一些仆人的发,黑亮仿佛瀑布一样,那一头的发丝真的仿佛进入深秋的枯草,让人恨不能先将它浸入水中润泽一番。

目光蓦地一顿,那是一片斑白。女孩的发虽也总体是黑色,但更近乎是脱了养分的灰色,所以之前,吴曦若竟没有发现那有些稀疏的发间,隐藏着点点斑白。

其实也许一点斑白也不算什么,但让吴曦若奇怪的是,那点斑白似乎太不是地方了,不是发根,也不是发梢,却是突兀的一片灰黑之间,隐隐约约,说是染上了什么的白,也许其实更像是勉强染上去的颜色因着什么原因掉了一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触摸。

“二少爷!”

被这一声惊得一顿,吴曦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沉睡中的女孩,眼中一道异光闪过。

“二少爷!”木慕伊焦急地探着头,她的心很是不安,却不知自己到底担心的谁。她的心底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再让二少爷靠近月依了,空气中,虽然细微非常,却有什么在真实地蔓延开来,虽然似乎别的人都还没有感觉到,她的心却一突一突跳得愈加激烈。更甚,现在看着二少爷竟伸手向月依靠去,木慕伊下意识地便出声叫住了他。

修长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顿,继而竟顺势便收了回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吴曦若转头看向神情紧张的木慕伊,微笑着点头示意没事。

刚刚他也不知是为何,仿佛就是受了什么蛊惑一般。直到木慕伊的一声,却仿若将他从一个迷梦中唤醒,也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了那空气中隐隐不易察觉的一点细微波动,可是低头看看,床上的女孩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一般,依旧静静地躺着。

走开一点,吴曦若不自觉嘴角上扬,是个有趣的孩子啊!便是凭着多年习武,吴曦若现在却也有些拿不准着女孩到底是否真的沉睡。光凭呼吸心跳,那人全无一丝异常,但刚刚那似乎是因为自己的靠近而产生的排斥甚至杀意,即便一闪而逝,可吴曦若并不认为那只是错觉,对于常年培养出的敏感直觉,吴曦若从来都不会怀疑。但若说那女孩时伪装的沉睡,那,垂眸掩住那深沉的色彩,吴曦若拿不准,若真是那般,这女孩未免太过可怕!

那么……视线又落在床上的女孩身上。这,真的是一个据说丑陋残疾的女孩会有的吗?

怎么办,好像我也对你有些兴趣了呢!吴曦若的眼中漾起浓浓的笑意。

向着木慕伊点头示意,两人一同轻轻走出了房间。

“刚刚曦若也看过了,似乎月依妹妹情况还算稳定,呼,还好,这样曦若回去也好向大哥交代了。四姨娘费心了,好了,曦若便先回了,四姨娘若有什么吩咐尽可去寻曦若,曦若一定尽力。”

“谢二少爷关心!”微蹙着眉,木慕伊低头行礼。

虚扶起木慕伊,吴曦若就势突然靠近了一些,就在木慕伊惊慌想要后退之时,吴曦若却邪魅一笑,“四姨娘,墨香还是尽量少用啊,那对月依妹妹那么小的孩子可是没什么好处的!”说完,也不管木慕伊立时褪尽血色的脸,吴曦若转身离去。

“四夫人!”一直站在一边的王妈看着吴曦若远远离去,可是木慕伊却还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不禁上前一步扶住木慕伊,眼中尽是担忧。

怔怔地看了眼王妈,木慕伊颤动着嘴唇,可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吴曦若刚刚的话。他知道了!怪不得刚刚在床边他的眼神便有些奇怪,原来是发现了她当初为了掩盖月依的发色而染上去的墨香。

墨香,一种草本植物,整个植株呈深绿色,但捣出来的汁液露在空气中一段时间便能呈黑色,甚至隐约还带着一些墨的清香,故而名为墨香。多用来染色。也有人会用来染发,但因着它对人体并不太好,严重的也许还会造成昏迷,所以这样做的人其实不多。

当初她发现月依的时候,那个孩子整个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一个人类,当先便是那惹眼的苍白的发。而仿佛着了魔的,那时的她满心里都只有一个荒谬的执念,只要把这个女孩的头发弄黑,她就会变成自己的月依了!

于是鬼使神差的,她采了墨香,简单地加工之后,就为女孩将苍白的发染成了黑色。当然,深知墨香的弊端,木慕伊破费了一番心思,但因为有些匆忙,加上过于简单的加工,且量少,那黑色并不浓,甚至,其实只要碰到盐水,就会慢慢溶解。那天,月依的发沾上了她的泪,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才不慎溶去了一些,而她那时候总时好时坏地有些恍惚,这才总是忘记了,不想这细节竟被吴曦若一下子就发现了!

第一百八十章

二十几天!一直二十几天后,月依才感觉逐渐恢复了正常知觉,感受着点点的力量缓缓回归,甚至一天前还仿佛连全身都被死死压制便是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现在却已经可以吃力地挪动。

慢慢地坐起身,艰难地将腿脚挪至床下,稍一用力月依便想要站起来,可是下一刻,眼前一黑,好似头顶的血都直冲往下,身上不单单再是那样虚弱的无力感,更多伴随的,是一种酸麻的感觉,晃晃悠悠仿佛一块厚重的铁板压在了脑中心上,眩晕,喘不过起来。

无法控制的,月依直直向后倒下。

“依儿!”月依直向后倒下的当口,正好木慕伊手中端着碗,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一幕,心都被揪了起来。忙不迭地冲过去,放下手中的碗,小心翼翼地将女孩轻轻扶起。

“依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轻轻摇头,月依倚在女人的怀中,微微地喘息,一股清新温暖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飘进月依的口鼻,甚至从毛孔渗透而入,让人分外安心。“没事!”

“哎!”幽幽地叹息一声,木慕伊轻轻地搂住怀中的孩子,“每次你都说没事!依儿啊,你还只是个那么小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不管怎么看你都不像个孩子呢?不会撒娇,不会任性,便是疼痛难忍都仿佛没事一般!依儿啊,你还小啊,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为什么有什么事不对娘说出来呢?娘只有你一个孩子啊,娘的生命中也只剩你这一个牵挂了啊,娘虽然给不了你什么,但娘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爱你,为什么,就是不愿相信呢?”

感受着木慕伊怀中的温度,月依微微闭了闭眼,却没有说话。原来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敏感的啊,她即使看上去总会时不时地疯癫发狂,却其实,哪怕忘记了整个世界,她也会记得自己是一个母亲吧;哪怕失去了整个世界,她也会用全部的生命来爱自己的孩子吧!

只是可惜,月依不是她的孩子,也不是那些普通正常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那小小的,瘦弱的,仿佛连十岁都不到的身板下,是一颗死寂的心,是一个没有颜色的灵魂。

她忘记了很多啊,忘记得那么彻底,甚至,连正常人的感情都忘得差不多了。她感受到了女人深深的爱,她也觉得自己是该高兴的,是该觉得幸福的,甚至是该雀跃的,可是,她忘记了,她已经忘记了啊,那些自然生动的情感,被她不知遗忘在了何处!

她不是不想表达,只是心空空的,于是不光眼神,便是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多少。

她不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她的心从不若周围的人那般,温暖敏感,她的心,是冷的,是硬的,是麻木的,甚至,也许其实根本就是空的,什么都没有的。对于那些感情,她太冷静了,冷静到,不光是不像一个孩子,甚至就不像是一个人类。

有时候吗,她也会在脑中会自由的判断,什么时间,什么情景,她知道自己若作为一个正常人该展现什么样的表情,表达什么样的情感,但这就像是一个机器,根据既有的程序,计算出最终的结果。可是就是这样,这样推算出来的又算是什么感情呢?那么冰冷,简直可笑!于是,她的脸上终是没有表情的。

过了一段时间,也许真的是习惯了,甚至有时她下意识地想要表现出情绪,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慢了一拍,那么怪异!于是,她放弃了,表不表现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这样吧!

就这样,让她任性一点,按着自己的希望,简单地,自由地,活着,不要再在乎什么其他!不要再在乎的那么多却终究无法守护!似乎,似乎是很久以前了,她就一直这么期望着了!只是,她想不起来了!

说了似乎也挺奇怪,按一般的人来说,那样记忆的空白,是会让人发自心底的恐慌无助地吧,尤其是成人!可是月依没有!虽说现在的她看起来完全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可是其实,不说她自己,便是王妈等周围的人,却从来都觉得她现在如此的外表那么不真实,她根本不像一个孩子啊!

对于没有过去,她的内心非常的坦然,坦然到自然。仿佛只不过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很长……而空白的梦。

她不愿想得太多,一边便是想又能如何,脑中、心中,都是一片空白,仿佛被彻底地抹去、拔去,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一边,也许她其实本性就很懒散,抑或她已经对这样不用想太多的生活、状态,渴求太久了……

哪怕就像现在这般的,有些迷蒙的,不解的,模糊不清的,她全没有什么想法。也许这样说有些消沉,但是一来她本就不是什么多事儿庸人自扰的人,二来仿佛是来自心底深处的一种感觉,告诉她回避往事。不说她并不很在乎过去到底如何,隐隐约约地,她知道,那是她不愿回想的过去,否则,不愿失去的又怎会忘记。

就是那样没来由的一种自信,就像她身上偶然在不经意间散发的让王妈畏惧心惊的仿佛与生俱来的气势。她从不认为有谁能在她的身上动什么手脚,更遑论那深深守护在灵魂之中的记忆,除非,是她自己不要,除非,是她决绝地要放弃那让她难过不快的过去。

她失去了一些记忆,却并不代表她没有了常识,甚至,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她知道的,远比那些常人要多得多。比如,那个凡人轻易接触不到的世界,修真界。

月依确定自己曾经是一个修者的,只不过不知道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力量,甚至连身体都是几近破碎不堪的,也许甚至几个强悍一些的武者乃至凡人,都不是她所能抵抗的。她也曾想着是否能重新修炼,起码获取能够保护自己,保护……‘母亲’的力量。

她从不想着说要做什么天下第一,对月依而言,那没有任何意义,她只要可以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守护着自己在乎的那些,就很好了,这就够了。但另一方面,即便似乎现在的她总有些消极地仿佛在等待着每一天的过去,月依却也从没有说什么为了更好地融入现在的生活,彻底地与过去划清界限,连力量都放弃,只想做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那根本就是不用考虑的,月依觉得,那样简直就是愚蠢!不谈她对于现在的生活,现在的世界本就很无所谓,哪怕就是真的她想要很好的融入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生活,她从来都不会觉得不同寻常的力量会成为什么阻碍。

力量,就是用来守护的,守护自己,守护着那些自己在乎的!没有力量,便没有了最坚挺的保障。月依从不想着说要依靠别人的保护,自己拥有力量才是最根本的保证,更何况,现在的这种境地,又有谁会的来保护她,保护母亲呢!所以,她不会为着那些无聊的理由去放弃力量!

只不过可惜且奇怪的,她几乎就是按着本能,仿佛那身体过去便深深记下的路径修炼,却一无所获。修者,集天地灵气,炼化,收于丹田之内。可是她,没有丹田,或者应该说,她的丹田无法储存能量。

专心地坐下来,甚至其实就是无时无刻的,一股气在经脉中自行运转,带动地吸进灵气。一切在刚开始都非常的顺利,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得快,效果明显得几近罕见。但是到了最后一步,将能量送入丹田之时,就好像是进了一个漆黑无法观察的深渊,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细细感觉,月依却无法察觉那些能量到底到了哪里,似乎没有就那么散出去,可是丹田之中却又空空如也,没有一点变化。

月依找不到原因,不过她也不甚执着。既如此,便罢了吧,虽然真的很可惜。纵使未曾彻底放弃,却也是放任置之,一切随缘罢了。

就这么懒懒散散的,月依每日任其自由循环、流转、消失,甚至一天会有一段固定的时间专门地加大意念控制、引导,即使依旧没有任何的效果,但那仿佛就是一种习惯,一种本能。月依追求着自然,遵循着本能。即使这似乎就是一种无用功,反正没什么损失,不是么!想这么做,那便就这么做吧!

无所谓,无所谓啊,仿佛这个世界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烟一般飘飘渺渺,抓不了,留不住,让人的心都吊着,所有的眼光都死死地牵在了她的身上,她却始终头都不曾回,只给所有的人,给这个世界,一个模糊的背影。

所以,吴暻看着那双紫色的美丽眼眸才觉得一股透入心魂的寂寞、空洞;所以,木慕依才始终都抓不住她最想要的那种安全感,即便那个她全心牵挂的孩子就在眼前,却依旧像两个世界,逼得她几乎疯狂!

当然,月依并非是全然的无欲无求,即便对整个世界都那么淡然冷漠,她依旧有想要的东西,哪怕她从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她想要,甚至可以说是贪恋着那种‘母亲’的爱。‘母亲’的温度,能让她冰冷空洞的心乃至灵魂,都温暖一些,那样柔和的温度,仿佛是前世就已经深深印刻在灵魂中的渴求啊!

她当然知道,木慕依不是她真正的母亲,她也从未想过要骗自己,当初留下来只是心中那小小的一点渴望,一点侥幸,即便环境困苦,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的情况下,她,那么希望着能有‘母亲’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中,所以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了,留了下来,做那个母亲的女儿。不管以后会如何,请在现在,让她尝一尝,有母亲爱着的幸福!

第一百八十一章

“依儿?”木慕依摇了摇仿佛还在愣神的月依,脸上满是担忧却又仿佛是怕吓到了

女孩,只小心地看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尽管隔着鲛绡纱,木慕依却依然感到女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依儿?”

终于,月依轻轻地摇摇头,“没事!”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立即便让木慕依的心稍稍安了下来,脸上又重新扬起一

个温暖的浅笑。

没有再说话,月依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搓动双手,呵着气,只想能让她的小手能暖

和一点的女人。

其实对这个女人,她并不很能看懂。

似乎连身上的血都是冷的的缘故,她的身体尤其四肢从来都是偏凉的,便是这样的

夏日,也不能让她暖和一点。自从发现了这点之后,木慕依每每便总是将她的放在怀中

,或是不停地揉搓呵气,想要让她能温暖起来,虽然,似乎从来都没有成功过,木慕依

却始终都不肯放弃。哪怕月依告诉了她,自己的身子天生偏冷,让她不必如此,她也只

是心疼地看着月依,轻声应着,手中的动作却从不曾停止。

从理性上讲,月依当然知道,这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无用功,可是她却也只是放任

置之。就像每天木慕依都会将一碗药捧到她的面前,一定看着她喝完。月依自己就精通

医术,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状态,也知道那碗药对她根本就已经毫无作用。但是,看着木

慕依近乎是带着些哀求的眼神,沉默之后,月依终是会将药喝完,然后便看到木慕依不

自觉地扬起笑容,似乎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每每这时,即便面无表情,月依却依旧能感到自己内心深处小泉般,虽小,却不断

汩汩涌上的点点暖意,暖暖的,有点甜,好像,幸福的感觉。

月依知道,她喜欢看木慕依不经意之间便嘴角上扬微笑起来的样子,那笑容,是温

柔的,温暖的,充满了慈母的爱怜,即使木慕依本身在平常人看来只是清秀而已,但在

月依眼中,当她微笑起来,仿佛瞬间整个人便被那笑容都点亮了,圣洁,美丽不可方物

!月依记得以前似乎在哪里看过,此心归处是吾乡。家,不一定是出生的地方,不一定

是生活的地方,而是,有那么一些人的地方。于现在的月依,木慕依的身上变有着家的

味道!令人眷恋!

依旧是如往日一般,木慕依看着月依喝完药,让她重新在床上躺下,细细地将被子

掖好,最后才拿起药碗离去。

临走时,突然本来正在休息的月依开了口,“明日,我陪你上山!”

“啊?”被月依这一句弄得一愣,木慕依才反应过来。“噢!可是……”看着床上

的女孩,木慕依很是犹豫。“可是依儿身子还未大好,还是先好好歇着吧,若明日便随

我上山,一不小心再着了凉就不好了!”

看着月依静静地躺着不说话,木慕依心中有些忐忑,她与自己的这个女儿的相处,

似乎总是有些奇怪,一开始还不曾怎么发觉,只是越到后来,她才越发地感觉到。似乎

,她总是有些惧怕自己的这个女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面对着这个孩子,尤其是

她那么安静着不说话的时候,心里便会自觉不自觉地涌上一股恐慌。

这太奇怪了,木慕依难免苦恼,虽然她发现很多时候,王妈面对月依甚至都是低着

头话都不太敢说,相比之下,自己简直好得太多了!可是,说到底自己毕竟是她的母亲

啊!更何况依儿从来不曾对她不好或是怎样,可她为何就是那么不可抑制地惧怕呢?

下意识地偷偷一瞥,木慕依忽然觉得,似乎月依的皮肤白了一些!这样想着,再看

时,她几乎不敢肯定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月依不但是皮肤白了一些,连脸上的伤都在

缓缓恢复,那些坑洼都好像神奇地渐渐平复,甚至,木慕依的眼光溜到月依的长发上,

那些几日前似乎还是枯草般的发,也渐渐地开始变得浸了谁一样,有了些许的光泽,变

得顺滑了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慕依有些反应不过来,很奇怪,但更多的却是欣喜,她的女儿在缓缓恢复啊!其

实或许,还有些,是害怕,隐约的,她似乎总感觉着,有一个声音在说,若是月依持续

地这般下去,当她完全恢复的那一天,她会的离开她,她将不再是她的了。

木慕依很害怕,但她强迫自己不要不要这样去想了,她害怕,那样的想法哪一天真

的会变成现实。

似乎是感到了木慕依的不安,月依有些奇怪,“怎么了?”

“啊?”被这一声一惊,木慕依瞬间回神,惊慌失措地看着床上的稍稍吃力地坐起

的月依,女孩的头正微微抬起倾斜,正对着她的方向。这一眼,更将木慕依吓得后退一

步。即便月依的眼上总是蒙着丝带,但是从一开始,木慕依便从来没有认为她的视线会

就这么被挡住了,看不见!

女孩的头又微微地偏了偏,木慕依几乎能想象得出那鲛绡纱的后面所挡住的眉轻轻

皱起的模样。她慌不迭地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刚刚有些走神了。对了,依儿若是

因为总躺在房间嫌闷,那也可以叫一声,请王妈来扶着你到院子里走走,至于上山的事

,还是以后再说吧!”

说完,木慕依低着头,也不等月依开口,便慌忙出去了。留下月依疑惑不已。

抚弄着怀中的小狐狸,月依轻叹一声。她知道的,她一直知道木慕依怕她,她也知

道,即便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力量,但那不经意之间散发的气势,仿佛是历久沉淀的精

华,会压得许多人都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是木慕依这样还格外敏感细腻的人。

但她从没有多做理会。她并不想做什么改变,虽然贪恋着木慕依身上属于母亲的气

息,但月依有着自己的原则。她并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好,而且这种改变也太过困难,

那是印刻在灵魂之上的印记啊,哪里是说改就改的!

只是……

月依低着头,只是,看着木慕依惊慌失措地几乎是逃出去一般,她依旧有些难言的

难过。她不在乎别人如何,但是这个女人……这个母亲一般的女人……她也是这般得惧

怕她么?

抚弄着怀中的小狐狸,月依觉得有些寂寞了,她只能抱紧怀中的小狐狸,仿佛那就

是整个世界唯一的陪伴,也是唯一的牵绊,会让她觉得自己还存在着,还在呼吸,还有

期待……

突然之间愈加得有些烦躁,月依干脆穿好衣物下床,轻轻地推门而出。

抱着小狐狸,在院子里晃了一圈,没有人。木慕依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连自得到那

个吴家大少爷关照后便长侍于此的王妈似乎也不在。

没有多想,月依慢慢地抱着小狐狸走出了院子,她想出去走走,散散心。虽然木慕

依先前关照了要有王妈照应着,但月依不喜欢有人跟着,更何况,她的眼睛根本不用担

心。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除了先开始几天的不适,到后来的时候,即便是闭

着眼睛,蒙着丝带,面前,甚至是周身的景象都会自动地在她的脑海中显现,随着平日

里不断的使用愈加得顺手清晰,甚至,比眼睛都要方便,起码它连死角都没有。若她愿

意,那范围甚至还可以慢慢开阔。所以,她的日常生活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只是

木慕依虽也隐约能感觉到,但她到底是不太放心。

月依跟木慕依所居住的院子很偏远。就连仆人都没有,只有以前王妈心疼着木慕依

,经常循着空隙来看看,其他的,就是偶然路过的都是极少。好在现在那个吴家大少爷

暗中的一些缘故,王妈倒是暂时不用担心太多,可以光明正大地过来照顾了。

因着人少的缘故,院子周围总有些荒凉,甚至可以说是阴沉沉的。可是月依并不在

意,抱着小狐狸,缓缓向前踱去。

年久破旧甚至已经是坑洼不堪的小路边,零零散散地开着一团一团的小花,小小的

,星星点点,或是淡淡的粉色,又或是盈盈的蓝色,没有绝色惊艳,却别是一番天成的

动人魅惑。

即便不能用眼睛看,月依却也没有错过这样的美景。它们或许不能如牡丹玫瑰般吸

人眼球,甚至它们都没有一个好听的,自己的名字。但它们不在乎,便是就在这样的小

道旁,没有照顾滋养,无所谓风吹雨打。哪怕恶劣的环境中,它们终无力地垂下,但风

雨过后,它们照样会昂起头,坚定地、自由地活着,在阳光下彰显自己所爱的美丽,以

它们所期望的方式活着,那,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啊!

微微的风吹过,扶起月依的衣摆,也带着路边的小花,可爱调皮却又略带羞涩的孩

子一般,扭捏着向月依点头微笑。风中,恍惚间,不知是从何而来的笑声,银铃般,纯

真快乐,轻易便勾住了人的心弦,连那死寂的心池也不经意泛起了一丝涟漪!不知不觉

间,月依缓慢却前行的脚步,竟停了下来!这样的声音,她很喜欢,仿佛整个人都沐浴

在了一片春风中,舒适得不愿离去!

只是可惜,另一道笑声突兀地传来,立时便打散了那梦一般的美境。暗道一声可惜

,月依瞬间回神,却没有动。

“呵呵,这是谁?就是那个传说中又残又丑的女孩么?”一个身着淡粉小宫装的女

孩摇着小善带着一个丫鬟徐徐走了过来。

女孩看上去应该才十三岁左右的样子,明眸皓齿,小小年纪却已初显美人之色,只

一眼便让人觉得分外可爱讨喜,只是可惜,说话却尖酸刻薄。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对于眼前这样一个根本就是被家人所宠坏的女孩,月依是一点都不愿多加理会的。只是心下稍加可惜,平白坏了这里的情景,破了那样舒适地氛围,让月依再不耐于待下去了。

于是,怀抱着怀中的小狐狸,仿佛根本都不曾察觉那个趾高气昂的女孩,月依转身就要离开。

“喂,你给我站住!”毕竟是心思更加敏感细腻的女孩,现在若要换了个成人,兴许也就当做是眼前这女孩本身的残疾,笑一笑也就罢了。但是偏不巧,相对于成人的单纯让孩子对许多都更加敏感。所以,不管怎样,女孩鲜明地感到了月依的忽视。不是畏惧,不是回避,也不是不屑,不是厌弃,甚至都不是那般刻意的忽视。而是更加让人无法忍受的全然不放在眼里。那样仿佛与生俱来的、长久站在天地顶端的高贵清冷,下面的任何都不在她眼中!

对于这个平日里便被备受所有人呵护的女孩,这样的轻忽如何能忍受,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又丑又哑、说不清来路的丫头!

“小姐莫气!您还不知道这个丫头本来就又盲又哑吗,何苦为这样一个低贱可鄙的小丫头气坏了身子!”轻轻拍着女孩的背,那原本就跟在女孩身后的丫鬟声音不大却也根本不曾加以掩饰,竟是用着无比自然的语气声调说着这般恶毒伤人的话。

可是便是她这样说,月依也仿佛全没有听到什么,甚至就像是根本没有去在意两人的存在,自顾自地走自己的路,往回走去。

“哼!”见这般的辱骂月依都没有任何反应,女孩似乎愈加觉得无趣甚而还有些恼羞成怒,冷哼一声,冲上前就拦在月依面前。

看着月依终于在自己的面前两步停下,女孩根本不曾在意月依看不见却是如何能将距离方位把握得如此精妙,只觉得自己终于占了上风,得意起来。

可是,她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月依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继而竟是不声不响地缓缓绕开了挡在面前的人,继续旁若无人地走自己的路,仿佛一切只是绕过一个挡在路上的障碍那般正常而简单。

“你,你这个……”女孩一时间气红了脸,张口便想破口大骂,但刚想叫就顿在了原处。她虽是常年被家人恨不能放在心尖上疼爱,但那些大家小姐必须要接受的教育却也没差。也就造成了现在,她想骂却怎么都骂不出来,颇为憋屈。

“站住!”关键时刻,忠心护主的丫鬟又站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前面拦住月依的去路,瞪圆了一双杏眸,也真不愧是出身不同吧,那小姐憋了半天却说不口的话,那丫鬟倒张口即来,“你这个贱婢,吴家可怜你,收留你,你还真当自己是小姐了不成?还不是那疯女人不知从何处捡来的下贱坯子,没事儿便在外面乱晃,想勾谁呢,听说着这段时间二少爷似乎总往这边跑,你还就真抱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呵,也不看看自己到底长成了什么样?对了,怕是你想看也是不成的,长成这样也就罢了,还是个瞎子,倒是可怜!怎么?吴家可怜你,你就真顺着杆子往上爬了,现在竟是连表小姐都不放在眼里?”说着,许也是缓过神来,觉得自己竟对着一个聋子破口大骂有些丢人,那丫鬟火气一上,伸手就往月依身上掐去。

仿佛那蒙着一层丝带的眼睛也能清晰地看见一般,月依轻描淡写地往旁边一步,就避开了丫鬟的手。脸微微地一转,正对向了丫鬟的方向。丫鬟一时间便怔住了,她只感觉那双隔在丝带后的双眼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没有什么大的情绪,仿佛根本就是看的一件死物一般,却让人心中一顿,下一刻便仿佛直坠入了冰冷的深渊,再无抵抗的可能。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口,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丫鬟却再没了刚才的气势,全身冷汗涔涔,仿佛才从冷水中捞出来一般,看着月依的眼神,直像见了鬼一般。她不会骗自己刚刚只是一个错觉。虽然面前诡异的女孩只是一瞬间便将脸,确切的说应该是将眼光转了过去,但那仿佛就化成实质,巨石一般压在心上完全喘不过气,只下一刻便要炸开的感觉却让丫鬟无论如何都骗不了自己。

“翠儿,你怎么了?”看着原本还气势汹汹颇让自己也泄了口恶气的丫鬟突然之间不见任何动作便奇怪地抚着胸口剧烈地喘气,连带眼神都惊恐无比,小女孩万分的不解。

名唤翠儿的丫鬟仿佛被这一声唤醒,拉着女孩儿便急急向后退去,仿佛月依是什么可怖的怪物一般。“表小姐,您快离着远些,那女孩可是诡异着呢!”一边双眼还死死盯着月依,仿佛怕她下一刻便扑上来一般。

“翠儿!你到底在干什么?”被硬生生扯着向后,女孩也恐慌了起来,可是悄悄一探头,面前的那个丑陋的女孩还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女孩立时觉得自己更加地失了脸面,愈加恼怒起来。

“表小姐!”翠儿还来不及解释什么,却被女孩一声喝住。

“住口!真是丢了我的脸面!”

“表小姐……”拉着女孩的手,翠儿觉得着急又委屈。

“混账,还不放手!”微微扯了两下,却不想翠儿过于着急竟忘记了放开,女孩更加大怒,一声喝,吓得翠儿一抖立时便放了手。

“表小姐……”

“滚开!”喝退了翠儿,女孩还不忘稳了稳心神,摆好适当的表情,暗下决心决不能落了下风。

“你到底对我的丫头做了什么?”

高高在上的态度,可是月依却全不理会,还像刚刚一样,淡淡地绕过她便要离开。

这样的举动,无疑在女孩烧起的火上又浇上了一大盆油,‘呼’得便烧上了顶,让女孩几乎红了眼。撑开手便拦在月依的面前。“别跟我耍花招,我不相信你听不见看不见!”

可是,月依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女孩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仿佛一溜残影闪过,月依便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直直地走着自己的路。

诧异地几步追上,女孩下意识地伸手便想抓住月依,可是过于急躁而有些刁钻的角度让她一时间重心不稳,女孩眼看着要摔倒,无意识地手竟直直要抓上月依怀中的小狐狸。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孩只感到身边仿佛突然冷了下来,空气都好像忽然就变得沉重无比,四面八方地压在了身上。女孩吓得想要哭叫,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重重地摔在地上的瞬间,一抬眼,女孩只看见,那个诡异的女孩小心地抱着怀中的小狐狸,脸上隐隐露出担忧心疼之色。

“表小姐!”突然一声惊呼,一个胖胖的妇人急急跑过来将女孩扶起,上上下下地细看,一边还念叨着,“有没有摔伤,有没有哪儿疼!”

“嬷嬷!”看着女孩流着泪叫自己,妇人心疼地赶紧将女孩抱在怀中小心哄着,转向一旁的翠儿,却是立马就换上了另一幅面孔。“你是怎么伺候的,啊?”

被妇人这一喝吓得后退一步,翠儿很是委屈,却也不敢多说,只小小地指指旁边,嗫嚅着却想说不敢说。

妇人看着这般和怀中女孩怯怯的眼神,才转头,就看见刚刚被她忽视得彻底的月依已经走出了几步。

见状,妇人大怒,喝道“站住,谁准你走了?”

可是跟先前一样,月依根本就不理会,径直往回去的路走去。

“我说站住没听见么?”妇人看着这样,便要上千抓住月依,可是却被旁边的翠儿一把拉住,急急地摇头,小声地仿佛被怕被听见一般说着,“嬷嬷不能去,她邪门着呢!”

可是妇人却不领情,眼睛一瞪,“怎么个邪门,还不快放开!”

翠儿被这一喝立时便吓得松了手,低着头站在一边。嬷嬷白了她一眼,转身又要上前,却再次被人拉住了衣角。转头妇人就要发火,却一下看见扯住自己衣角的竟是表小姐,一张小脸涨得红红的,怯怯地冲着自己摇头。

嬷嬷看着这样也有些疑惑起来,可是看着那就要走远的身影,她立时又将这些疑惑全放在了脑后,冲了过去。不过,许是还是看到了翠儿和表小姐的反应,妇人并没有抓住月依,而是挡在了她的面前,甚至还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你是哪个院的,什么人?”说着看看眼前的女孩,妇人其实也已经猜出了大概,“看你着样貌,莫不是那四姨娘捡回来的孩子吧!”

向旁边移出一步,月依就想绕过面前的障碍,可是面前这个胖胖的妇人竟动作异常敏捷迅速地跟着月依移了一步,正好又挡在了月依的面前。

“怎么,是不会说话,还是根本就是痴傻不会说听不懂?”说着妇人的头偏了偏,问着后面的翠儿,“那翠儿,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要据实说,莫让人说是我们仗着势欺负人家聋哑痴傻!”

那翠儿一听,立时来了劲,将刚刚的一切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更甚,她竟然还提到了月依怀中的小狐狸,真不得不说她的眼神倒是好得很。

感受着那两道恶毒带着不屑的眼光从自己身上扫过,尤其最后聚集在了小狐狸的身上,抚摸着怀中小狐狸的手一顿,月依终于抬起了头。

第一百八十三章

“哼,这么说来,就为了这么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小畜生,你就冒犯了表小姐,将表小姐推到在地上?哼,真是好生娇贵的……”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妇人的话。

“你……”捂着脸,妇人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自顾自走开的女孩。

“你,你站住……”四下看了看,似乎是想要喊人,但旋即,那妇人却也注意到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会来,但这般放过那女孩实在是让她气不过,尤其那女孩竟是像没事儿一般优哉游哉地走自己的路。想她一个平日里也算得上半个主子,素来养尊处优的人,何曾受过别人这样的对待,这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当下,也不想想那样境遇中的女孩,如何能在所有人都无所觉的情况下给她一个耳光,再从容离开。

几个箭步冲上前,挡在月依的面前,妇人粗喘着气,气急败坏地伸着平日里保养良好的手指,直直指着月依,“你这个小贱人,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这般嚣张,不过外面不知从何处来的一个小杂种,竟这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现在还爬到真真正正的主子头上撒野了!”

说着,妇人捋起袖子,“喝,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什么叫尊卑,你还真当我张嬷嬷在吴家白做了这四十多年!哼!”

冷哼一声,妇人一个耳光便扇了下来。

不见月依有什么慌张,甚至其实,她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小小往后一步,妇人的手掌立时扑了个空,险之又险地几乎是擦着月依的鼻尖扫过,带起的风都拂起了女孩眼前碎碎的发,隐约看见没有遮好露在外面的伤痕,看着便让人心疼。

但妇人却没有丝毫手软。她虽然年纪已经大了,身子都开始发福,但此刻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只是一瞬间,追上前一步,手便顺势挥了下去。

面对这个咄咄逼人的妇人,月依无法只能先先后退去,但刚想闪开,突然浑身一震,一股熟悉的尖锐的刺痛猛的传来,让月依的动作一顿。

却也就是这一顿,面前手风逼近,月依本能得上身稍稍后仰,但当即心中一凉,想收势却已是不及了。

毫无悬念的,怀中猛地一紧,正是那妇人一手便抄住了月依怀中的小狐狸,死命地便要扯去。

眉头一皱,担心伤到怀中的小狐狸,月依下意识的手中的力道微松,下一瞬,怀中便空了。那样的空虚让月依心狠狠一揪,比之刚刚那因为身体无法负荷而受伤疼痛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样的空虚,仿佛是世界都破碎了一般,失了最后的光明,让总是那么冷心冷情的月依不由自主地便愈加慌张、焦躁。

夺过小狐狸,妇人立马迅速后退,得意洋洋地看着已经不再那么平静的女孩。“哼,你都是别人家勉为其难养的了,却还来养这种不知是死是活的小畜生,真是可笑不知廉耻。”

瞥一眼手中始终都没有睁眼的狐狸,妇人冷笑,手抚摸着狐狸的皮毛,精心修剪装饰的长指甲间歇划过,让月依的心不断收紧。“看这畜生的皮毛倒是不错,只是可惜太小了,连做个领子都勉强。”斜眼看见女孩愈加抿紧的唇,妇人心中快感愈盛,“这样连睁眼都不会的小畜生,也就只有你这样的土包子还当个宝贝整天抱着。这样吧,嬷嬷我也做次好人,你刚刚狗胆涨了竟伤了表小姐,就用你这小狐狸做双手套送给表小姐吧,正好表小姐畏寒,过得段时间刚好用得呢,呵呵!”

拢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起,月依此刻的心中慢慢充满了愤怒,仿佛有一把火缓缓地直烧上了头顶,让平日里所有的清冷平静全都消失无踪,现在的月依,只想毁灭。一股庞大的杀气铺天盖地般纷涌开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步,两步,月依慢慢想着那个抓住小狐狸的妇人走去,一步一步仿佛都重重踏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让人愈加无力,渐渐绝望。

“别过来,你,你别过来……”那表小姐主仆被这般的情景吓得慌忙向后退,却又腿软地倒在地上,惊恐无助地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仿佛面前一步步靠近的,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而那妇人也好不了多少,尽管浑身发软,胆都要破了,她却还死死地抓着小狐狸,仿佛那已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你,你这个丑八怪,你别过来……不然,不然……”颤颤巍巍地,她竟将小狐狸举过头顶,“不要过来,否则,否则我就摔死它……”

可是,月依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此刻的她,满心满意里都是无尽的愤怒,仿佛这样的在情景那被抹去的过去,也曾有过!她的心中,不单单是现在小狐狸要被人所伤的愤怒,恍惚间,似乎还带上了以前的,有谁一步一步地逼着她,在她的眼前,将那些她在乎的,一点点残忍毁灭。

一把火在胸中熊熊燃烧,疼痛难忍,可是她的面上却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她要发泄,现在的她只知道她要眼前的人受尽所有的痛苦,最终悲惨的死去,因为,因为,它们竟要伤了她在乎的人啊!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她根本就不记得从前了,但心底里还埋着什么,只是她不曾想去想。这次有人一再地要伤害小狐狸,不自觉地,心底里深深埋藏的那一块被连血带肉地掀起,很疼,但更多的,却是要毁天灭地的愤怒。她想起,她以前说过,不管是已经伤害了她在乎的人,还是可能会对她在乎的那些人造成伤害的,她都不会放过,她都会清理得干干净净,不择手段。

妇人抓着小狐狸步步后退,但是慢慢的,仿佛一块巨石缓缓压下,她几乎要连那小狐狸都举不动了。咬了咬唇,妇人终于狠下心就要将手中的小狐狸狠狠掼在地上。

“住手!”突然一声断喝喝住了妇人的动作,可是却也让她手一抖,手中的小狐狸便无力的落下。

尽管眼前蒙着布,月依却还是清晰地‘看见’小狐狸从空中落下。不知是为何,时间仿佛忽然慢了下来,变得那么沉重无比。月依看着那个画面,似乎那么熟悉,她看着小狐狸缓缓落下,想要冲上去接住,可是身子却像被死死压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愣愣地看着面前小狐狸往地上坠去。

眼前慢慢变得血红,呼吸变得沉重而困难。微微的抽搐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而粘稠,带着淡淡的血腥的气息。

就在即将爆发的瞬间,忽然,什么软软的熟悉的东西被送到了怀中。那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气息,让月依都没有多想,仿佛是身体的本能,原本身边诡异的情景竟开始慢慢恢复正常,缓缓平息了下来。

重新搂紧怀中的小狐狸,轻轻抚摸着,仿佛那是可与生命相提,甚至比之生命更重要的珍宝。从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竟就这般慢慢柔和下来。

喘着气,吴暻几乎要踉跄了两下,才站稳。看着面前的女孩抱着小狐狸渐渐恢复正常,他打心底地松了口气。今天他终于结束禁闭,第一个就是想来看看那个女孩,看看她可曾真的好了。不想,却在半路上突然感到了一股强大到起码现在的他也无法想象的威压,带着浓浓的杀意和血腥,那么远的距离,都让他觉得脚步愈加沉重。

而那个方向,正靠着四姨娘母女的院子。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环顾四周却没有一个人影,着急之下,吴暻来不及多想,提气便强向着那个方向奔去。一路上还想着面对强大的敌人,他要如何才能多拖得一会儿的时候。

却不想,到了那里,看到的竟将他来时所有的想法全部推翻。

第一次见面时,便看到女孩小心抱在怀中的小狐狸,此刻正被张嬷嬷半举在空中,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摔在地上一般,而月依则站在她们的对面,一步一步地靠近。愣了一下,吴暻才忽然反应过来,那强大的威压杀意的中心,正是那个女孩。

看着这种景象,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却还是不难猜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吴暻刚想出声,就看见张嬷嬷眼中满是绝望,下一刻便要将手中的小狐狸狠狠往地上摔去。

“住手!”想也不想,吴暻出声喝住。可是张嬷嬷虽被这一声喝的一顿,停住了,手却也一抖,竟无力地松了开来,眼睁睁便看着那小狐狸直直往地上摔下。

猛的,看着这一幕,吴暻清晰地感到那股威压杀意仿佛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实质化,狠狠沉下,砸在所有人的心理,带着绝望、无助,和凶狠无法喘息的杀意,下一刻,月依就将爆发。

好像是在这莫大的压力下体内的潜能被激发开来,看着那即将于地面接触的小狐狸,吴暻猛地爆发起来,闪电一般冲过去,险险地接住了小狐狸,气液不喘一口便想将小狐狸重新送到了那个女孩怀中。那一刻,几个人只有月依仿佛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甚至那如水厚重的空气之间,她的衣发也渐渐飞扬。

直到小狐狸被送到了她的怀中,仿佛是一场剧烈燃烧的火灾才慢慢平息下来,所有的一切都缓缓恢复正常。最终,一切平息,所有的人都几乎瘫软在地上,脸色苍白,无力地喘息,只那个女孩抱着小狐狸,轻轻抚摸。

重重呼出一口气,一阵风吹过,吴暻才发觉自己全身都湿透了,仿佛才从水中捞上来一样。

可是不等吴暻放松一会儿,月依竟又慢慢地越过他,向着张嬷嬷几人走过去。

张了张口,吴暻又紧张起来。一闪身挡在月依面前,“三妹!”

随着这一声,月依居然顿住了脚步。她缓缓抬起来,眼睛正对着吴暻的方向,仿佛正与他对视一般。

“我不是你三妹!”这么久,吴暻再次听到了女孩开口,只是与上一次微微嘶哑低沉不同,这次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仿若银铃一般,让吴暻生出一种不是同一个人的错觉。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三妹……”有些迟疑,吴暻觉得平日里灵敏迅捷的反应现在却忽然慢了下来。

“我不是你三妹!”再一次的,女孩对着他的方向开了口,缓慢而清晰,她摇着头,“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如何,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但我依然能知道自己跟你们并无关系。我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为了那个女人,为了她的愿望,也为了我自己的执念,陪在她的身边。”

头微微偏了偏,就像是越过吴暻看了眼他身后瘫软在地上的三个女人,“我与你们的吴家毫无牵连,我也不知道你们凭什么说我被吴家可怜收留。从始至终都只是那个女人救了我,照顾我。我只答应了做她的女儿,那一切的一切都与你们吴家并无关联,我从不曾说想要做什么主子,做吴家的小姐,抢谁的地位,甚至,去勾引什么人,我不姓吴。我不记得自己过去的一切,所以我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但这些并不重要,我答应了做那个女人的女儿,留在这里陪着她,她唤我月依,那我便叫这个名字,根本就与你们那个吴家的小姐完全没有关系,若要问姓,我只随她姓,我姓木,叫木月依。”

不知是有些难以想象那个一向沉默少言,几乎让所有人都误会她不会讲话的女孩竟一下说了这么多的话,还是为着难得的竟有人对吴家的不屑一顾让他多少有些怔愣,吴暻看着月依一时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或者别人对他说这些话,他会不屑地觉得那人在玩什么欲擒故纵,但面前这个女孩,看着那没有表情的脸,吴暻只本能般地觉得,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我根本不愿与人多做纠缠,我的印象中,人们的争斗根本起源于利益,但是,你们真的很奇怪,我与你们全没有一点利益纠葛,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两个的人,都喜欢侮辱别人,欺凌别人,难道那也会带来令人心动的利益么?”

女孩搂紧怀中的小狐狸,一手按压着额际,掩藏在鲛绡纱的后面,隐约可以看见一点细眉微微皱起的样子,却是月依感觉着头愈加得疼了,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先前还能忍着,现在却是越来越难受,眼前都是一阵一阵地发黑,可是月依还没有离去,她还有事没有完成,“你们所喜爱的那些利益我没有兴趣,也从不想争取什么无聊的东西,我只想要守好自己在乎的人,这里于我不过是短暂的停留之处,等得一段时间,我的状况稳定下来,我会带着她离开。所以,”

月依再次转向吴暻,“希望可以通过你,不要再有什么人来找那些不知所谓的麻烦,我没有也不会威胁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我在乎的,想要好好守护的,是一定不可轻触的。”说着,没有任何前兆的,月依握指成爪,闪身就向着张嬷嬷几人掠去。

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吴暻根本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便闪身追了上去,死死握住了月依的手,而这时,月依手上的指甲已经浅浅地刺进了张嬷嬷的额头。

张嬷嬷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是该尖叫的!可是实际上,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她连张嘴这样小小的动作都无法完成。指尖虽短,却锋利如刀,刺过来的瞬间,她什么都没看清,连闭上眼睛都来不及。就那么愣愣地瞪着眼睛,指甲刺进额上的皮肤,她却没有任何感觉,只过了好久,才觉得有些麻麻的,越来越疼。

仿佛灵魂一瞬间脱离了肉体,直到,大少爷飞扑过来死死抓住女孩的手,让她再不能前进分毫,甚至,缓缓地将之拔出。这个过程并不简单,尽管恍恍惚惚的,但是她确实看到了,大少爷的手颤抖得厉害,不是害怕,而是用力的缘故,她看见大少爷紧抿着唇,仿佛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上,额上隐约有汗流了下来。

张嬷嬷无法想象,在她的印象中,大少爷是个天才,不管心智才华,还是习武天赋,都是少有可比的,但是对着这个来历不明面向丑陋,身子瘦弱不堪的女孩,大少爷却似乎支持得很是艰难。

一点点红色滑进了眼中,迷了妇人的眼,而吴暻也终于将月依的手成功按下。

“冷静点,月依妹妹,你不能这么做!”吴暻喘着气,却丝毫不敢放松。

女孩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手被按下的瞬间,上面的力道也全然卸去,被少年死死握住了手,在用力也只是无谓的浪费。

仿佛,她已经放弃了一般。

可是吴暻仍是紧张地盯着她,不敢再放松。“放过她们吧!”

终于,女孩抿了抿唇,“不行。”

握着掌中的小手,吴暻不敢放开。看上去,这样瘦弱的女孩说着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一种玩笑,可是吴暻却丝毫不这样觉得,他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孩,她说到了,便一定会做到。

这样想着,吴暻有些着急,“这只是一场误会,她们并不了解情况。”瞄了眼月依怀中的小狐狸,吴暻隐隐觉得也许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在这小狐狸身上,“若是这只小狐狸的缘故,”

明显地感到手中的小手随着主人略略的一顿,吴暻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尽管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我代她们向你和你的小狐狸道歉,也好在小狐狸这次并没有受伤,所以,请你放过她们!”

终于猛地一个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不理会吴暻被这一下吓得身体都紧绷起来,月依轻轻抚弄着怀中的小狐狸,“若是她们已经伤了我在乎的人,那一切都来不及了,而我,并不想后悔。所有想要伤害我在乎之人的,都不可原谅,都不可放过!”

“你……”一直躲在吴暻身后的女孩终于再也无法压抑住这短短的一会儿却积压下的无尽恐惧和憋屈,而吴暻挺拔挡于面前的身子也不知不觉中给她增加了无比的信心,“你以为自己是谁,这里可是吴家,由不得你胡来!暻哥哥,快,快拿下她!”

“住口!”头也不回地喝住身后的女孩,让女孩一吓,立即住了口,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看着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大表哥暴怒,也是第一次,素来都那么疼爱她的大表哥竟然这样吼她,两厢的落差,让今日屡遭惊吓的她愈加不能接受。“暻哥哥……”

“三……,月依妹妹,”少年紧张地盯着月依的脸,“放过她们吧,我知道你不在乎,但你起码还要在吴家在待一段时间,若是现在伤了她们于你也很是不利,何况,也许你一个真的不惧什么,但是,你起码还要为四姨娘考虑一下。月依妹妹,请你好好考虑,你放过她们,至少吴暻可以性命担保以后不会有任何人敢打扰妹妹和四姨娘的生活!”

女孩抚弄小狐狸的手突然停住,少年看着那没多少血色的樱唇抿了抿,然后微微地开合,一句话,仿佛每个字都有了实体,从那形状姣好的口中一个一个吐出,让所有人的心没来由地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扭开头躲避这样惑人的景色,却又难以自已,忍不住想要停留,“你,在威胁我?”

可是即便如此,吴暻并没有失了神智,他深吸一口气,稳下动摇不已的心神,摇摇头,“不,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知道你可以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实力,但我同样知道你的能力并不稳定,或者说,你的身体暂时还并不能承受那样的力量。”

蓦地,即便隔着鲛绡纱,吴暻仍然感觉到对方的视线突然之间变得凌厉无比,刀一般从自己的身上扫过,那神一样的威压就是吴暻也无法承受,心脏中的血都仿佛就要被挤压出来。

可是,吴暻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不单单是为了救身后的几人,更为了,他想要保护这个女孩,他想要尽可能地留住她,今日若真的放任她那样做了,那么即便她真的能带着木慕依全身而退,那也意味着她将从此远离,甚至,吴暻毫不怀疑,自己也许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两人的生命从此就如两道平行线,再无交集。吴暻实话说并不在乎身后的三个女人,但面前这个女孩,却隐隐牵动了他的心,让他无比地想要将她留在身边,不断探索她不同的面目。

所以,即便被那样压制着,吴暻依旧挺直了腰杆,坚定地眼中满溢着坚定,还有点点的温柔,只是那对面的人看不见。

“你现在这个样子并不足以保护四姨娘,甚至你连自己都无法有效地保护,起码你还需要时间,所以月依妹妹,这几个人不能杀,会带来许多的麻烦。这一次就放过她们,好么,月依妹妹?”

可是少女固执地摇头,“我不愿轻易背弃诺言,所以我会尽力陪着她,实现自己的诺言,但是,我更有要用生命来守护的东西,其他的,我没有,也不在乎,但就是那些让我执着要好好守护的,便是谁都碰不得的。我会不择手段地抹去所有的威胁,哪怕只是有可能会造成伤害的。我不记得过去发生过什么,但我的脑中却死死地记着,因为曾经就为着一些缘故,我失去了重要的人,所以,我承诺哪怕提前将一切威胁抹灭,不管如何,我都要守护好我在乎的人。”

月依指了指吴暻,“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我觉得你没有恶意,所以,我不为难你,可是你身后的人,不能放过!”

说着,月依身影闪动,再一次发动了攻势。

但是,就在月依的手将**那个连尖叫都忘记了的女孩的额头的时候,一个身影迅速闪过,挡在了女孩的面前。

“噗嗤!”干净利落的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可是月依却顿住了,她的手腕再一次被握住。

她的手没有**女孩的脑袋,却捅穿了了少年的肩膀。可是少年却只是苍白着脸,死死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不要再使用这样的能力了,你的身体承受不了的,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的身子已经在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么?月依妹妹,放过她们吧,我保证你她们绝不会伤到你在乎的人!”

不顾自己的伤势,吴暻紧盯着月依,可是月依并不为所动,“不将所有可能的因素抹灭,我都不会放心,我要防止一切的可能,不计任何代价。”顿了顿,“我说过,我本不欲于你为难,但是,所有挡在我面前的,也一样不能放过。”

吴暻的心猛地一沉,随即,插在肩中的手竟开始缓缓转动,而吴暻握住她的手也愈加的无力。

第一百八十五章

“依儿!”突然的一声唤,让月依的动作一顿,脸转向那个惊惧地站在原地,仿佛被吓呆了的女人。

也就是月依分神的这个瞬间,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对于这种声响,吴暻或是月依乃至其实当场的所有人,都不陌生,不用多想也大概能知道是什么。可是,飞来之物速度极快,那刺耳的破空声一闪即没,取而代之的,是利器破入肌肤的闷响,不很响,却灌满了吴暻的脑海,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那让人心整个揪起,头皮都忍不住发麻的闷响。

张了张嘴,吴暻还没发出任何声音,肩上的伤口一震尖锐的拉扯剧痛,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的,那毫不留情插在肩上的手终于拔了出来,无力地垂下,连同着那主人,无力地慢慢倒下。

“依儿!”女人的尖叫唤醒了还在愣神的吴暻,本能一般,右手一捞,便将人抱在了怀中。只是,怀中的女孩,那么轻,轻到让人感觉总有些不太真切,便是吴暻左肩重伤,几乎浑身无力,也能轻易单手将她抱住。

这一瞬间,安静地贴在怀中的淡薄的身子让吴暻有些愣神,但更多的却是几乎要被那点点晕开染透了衣衫的血红逼得暴走的疯狂。

第一次,吴暻失了平日里的冷静,无措地环着怀中的人,想要将她搂紧,却又担心碰着了那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随着她慢慢失了力道,渐渐软倒,吴暻也焦急地唤着她慢慢蹲下,就怕环住她的力道再伤了那脆弱的人儿。

“依儿,依儿,别睡,别睡,依儿,坚持一下,依儿,来人,来人啊,快唤大夫来啊……”系在眼上的鲛绡纱因为那过大的动静而微微滑落,露出了里面掩藏的双目,可是此刻,那双曾让素来冷静到冷漠自持的吴暻呼吸为之一窒的双目,已经失了神采,晶莹绚烂的紫色也染上了淡淡的灰色,有些扩散开来的瞳孔,仿佛有灵魂从中逃逸而出,让吴暻几乎不能呼吸,只知道紧紧地抱着她,不停呼唤。

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木慕依看着吴暻怀中鲜血染红了衣衫的孩子,脸上一瞬间退尽了血色,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却颤抖着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而相对于吴暻和木慕依,那位表小姐也被惊住了,只是,其实他对于那个重伤的女孩并不很在意,哪怕她现在背上还插着两个银光闪闪的飞镖,毕竟是常年呆在吴家这样的武林世家,哪怕她是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女孩,对这种相对于一般女孩都要恐怖惊异的血腥场面她却并不感到害怕什么的。

她更在意的,其实是那个正拥着女孩焦急不已的少年。那是她从小就崇拜爱慕的大表哥啊,那个虽然总是温柔却疏离,冷静却也冷漠的大表哥,那个从小到大其实对谁都不曾上心的大表哥,那个无论她做什么都与对待其他人一个样温吞柔和,却漫不经心的大表哥啊,现在却拥着那个奇怪的女孩,焦急心痛溢于言表,那样的表情,那样的大表哥,这么多年,她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心有些闷闷的疼,她不是很清楚这种疼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是因为那面前的两人,隐隐的,她突然有些惊慌,有什么东西要被夺走了!哪怕,其实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那一刻,原本还有些懵懂的心愈加明朗起来,而随之也更加清晰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疯狂惊恐的心思,她嫉妒,她恐慌,她万分地希望那个女孩最好能现在就死去,那样,是不是一切就能恢复原样。哪怕大表哥依旧是那么实际上不冷不热地对待自己,但起码他对所有人都是那样,没有谁特殊。

但是,她注定要失望了。一阵风,仿佛一道迅捷不已的影子,二表哥已急闪而来。现在的表小姐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不在身体里了,那么冷眼看着一切,所以,她分明看见,那个平素里总挂着邪魅笑意,妖孽一般的二表哥,此刻竟眉头紧皱,眼中虽不及大表哥,却也是一片掩藏不住的着急担忧。

看着这一切,那表小姐忍不住想冷笑,这个世界真是疯了,她两个那般出色的表哥竟然都对那个丑陋奇怪不知所以然的女孩关怀备至。

“大哥!”吴曦若按住吴暻的肩膀,伸手就要揽过那已陷入昏迷的女孩。

但是吴暻此刻虽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看清来者是谁,却下意识地便闪身躲过了吴曦若。

“大哥!”吴曦若愈加焦急,“是我,大哥,快把月依妹妹给我,她现在气息微弱,要赶紧救治!”

“二弟?”吴暻混乱不已的脑子终于恢复清明,旋即便焦急地唤着吴曦若,“二弟,你快来看看,快救救她!”

“我知道,大哥!你先别急!”

“二弟你快救她,快点!”

“大哥!”吴曦若看着吴暻焦急的样子和那肩上的伤口,知道多说也是无益,无奈地环顾四周,却发现虽然女孩的伤势很重,但这里也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疗伤之所。

拉过吴暻,二人施展轻功就向着不远处的院子急速飞去,“大哥,快点先把月依妹妹带到房间去,你的轻功比我好,带着她也更稳,快走,我来施救,大哥不必担心!”

闻言吴暻也不废话,小心地抱着怀中的女孩也不管被丢在原处的几人,迅速向那个破旧的小院飞去。

一脚踢开房门,吴暻急冲到里面的床边,才小心翼翼地将女孩翻过来安放在床上,尽力地不碰到她背上的伤口。这才赶紧让开一点,让吴曦若先看看情况如何。只是,眼睛一瞥,吴暻念头一动,轻轻地想将女孩始终抱在怀中的小狐狸拉出来,省的月依趴着不舒服,也可能压着了小狐狸。

但是,他刚要动手,原本已经气息弱到几近没有的女孩身上忽然戾气暴涨,仿佛立马就要跳起来,背上伤口的血液也随着她的动静,仿佛不要钱一般汩汩地往外流。

月依的这个样子着实让两兄弟大惊,吴曦若眼睛一扫,大概也猜到了些许缘故,慌忙大喊,“大哥,快放手!”同时单手在月依背上急点,封住她几处穴道,将好像要暴走一般的女孩死死压住。

而此时,吴暻也反应过来,迅速抽回手。说也奇怪,月依现在整个就仿佛一个灵敏的机关一般,吴暻刚一松手,她立马便安静了下来,周遭的气息也随之缓缓平息。

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吴暻旋即只能苦笑,早便知道这小狐狸于她不一般,却不想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难怪每次看到她,她都与这小狐狸形影不离,而且都是小心温柔的抱在怀里。

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吴暻便深深觉得,这个女孩,真就仿佛一个瓷娃娃一般,暂时的泥封让大多数的人都没有看清真实的她,但那双动人的眼眸却是怎样都掩不住那无与伦比的美丽,而他,有幸看见了!只是,他也只能看见那外表的美丽,而内里,却是怎样都无法窥探。

其实,他也弄不清了,到底是他无法窥探,还是这个女孩她真的便没有心。她总是一脸平静,周身的气息根本不符外表的冷漠疏离,即便别人用怎样恶毒的语言羞辱她,她也全不在意,只是涉及到她在乎的人,比如那个四姨娘,她才会有些回应,也都是冷冰冰的。只有,面对那只总不睁眼几乎都不辨生死的小狐狸,她才会隐隐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那全倾尽了心的温柔,仿佛,她所有的温柔,都毫不犹豫地给了那个小狐狸,生死守护。

突然,吴暻觉得心间,小小的,有些嫉妒。

“如何?”只是片刻,吴曦若已经粗略地检查完毕,吴暻赶紧上前询问,但是,看着吴曦若竟然严肃稍有难看的脸,吴暻的心开始慢慢下沉。

“很难说清!……”

“什么叫很难说清?你的医术难道也不成么?”吴暻对吴曦若这样的答案很不满,不带吴曦若说完,便冲上去要看看究竟。

一把拦住吴暻,吴曦若也有些恼怒,“大哥,你冷静一点!这样根本不像平常的你!而且,你现在过去有什么用?还不如静下来听我说!”

听着吴曦若的话,吴暻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深吸了口气,眼光却始终望着床上的那个女孩,“好,你说,到底是怎样?”

看着吴暻终于稍稍恢复正常,吴曦若也松了口气,随手丢给吴暻一个瓶子,“我知道不看着她没事,你应该是不会先治疗自己了,这瓶金疮药你先凑合着用吧,不要拒绝,等你把自己处理好了,立刻到门口去守着,马上我要进行的治疗一定尽量避免打扰,其他人倒是无妨……”后面的话,吴曦若没有说,但两兄弟也都明白,这个家里从来都不是每个人都很安分。

所以吴暻顿了一下,二话不说,坐到一旁就利落地脱下上衣,露出受伤的肩膀,中间有些破碎的衣物因为时间稍长,夹在了血肉间,吴暻也面不改死地一扯而下,就着房间中常备的水等,便开始自己处理。好在吴暻平日里习武的缘故,受伤的时候也不在少数,现在处理起来却也没什么困难。

见他如此,吴曦若叹了口气,迅速做了些准别,将双手洗净,才重新走回了月依的床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塞子在月依的鼻下一晃,看着月依应该是真正陷入了昏迷,这才取出一粒丹药喂月依服下,最后拿出一把锋利得仿佛连刀刃上都透着些寒气的小刀,几下便将月依背上伤处的衣服除去,开始要先将那还插在背上的飞镖弄出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直接为吴曦若将诸如水,毛巾之类的必需品准备好,吴暻转身便守在了门口。说不

清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很焦急,他拼命地压制着心中那股想要冲进去看看的冲动,不

停地安慰着自己,二弟的医术是一等一的,可以信得过的,月依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一遍一遍,吴暻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仿佛只是片刻之间但于吴暻却是那般漫长。好

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就要冲进去看个究竟,但将要推上门板的手却又生生忍了下来,

他不能冲动,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可恶!吴暻恨恨地一咬牙,平日里怎么没觉得二弟的动作那么细致而轻手轻脚,什

么动静都听不到!

“依儿!”焦急的一声唤,打断了吴暻的走神,下意识地便反身挡在了门前,正正

挡住了就要往里闯的木慕依。

“四姨娘!”

没有武功,没有身法,木慕依恨不能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跟在两兄弟后面冲回了

院子。仿佛压根便没看到吴暻守在门口,木慕依直直地就要往里面冲。她的孩子啊,她

的孩子在里面,生死未卜。

她那么害怕,一种仿佛曾经也有过的痛死死揪住了她的心。现在的木慕依脑中一片

混乱,反复不停的就只有那女孩背上插着飞镖倒下的一幕,血汩汩地涌出,她的呼吸都

快要停止了。

她现在满心里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的孩子,她要保护她的孩子,她要救她的孩

子啊!所以全不顾吴暻的阻拦,或者也许其实木慕依只想着月依根本都不曾意识到吴暻

的存在,木慕依拼尽了全力就要往里冲,她知道,她的孩子在那里,她的孩子在等着她

,她要守在她身边!

“四姨娘!”终于,吴暻忍受不了地擒住木慕依的双臂,将她拉开一段距离,猛地

摇晃,仿佛要将她晃醒一般,“四姨娘,你冷静一点,你现在不能进去!”

这样的摇晃下,木慕依安静了下来,似乎突然一怔,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呆滞地望

向吴暻,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她平静了下来,吴暻这才松了一口气,手上也稍稍放松。“四姨娘,月依妹妹

现在正由二弟医治,你放心,二弟的医术绝对是很好的,月依妹妹会没事的。你先等一

会儿,他们现在还不能打扰。”

好一会儿,估摸着木慕依应该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吴暻才慢慢松开手。谁知,刚

一松开,木慕依身形一闪,下一瞬便冲进了房内,那样的速度,竟是吴暻也没有来得及

反应。

看着消失的人影,吴暻大惊,也来不及发怒,跟着也冲了进去。

好在,虽然时间很短,但吴曦若却还是已经成功地将那两枚构造特殊的飞镖取了下

来,此刻正用手巾擦手准备进行下一步。余光瞥见两个人出现,吴曦若一愣,却也没说

什么,顺势便把刚拿出来的药和纱布放到木慕依手中,拖着吴暻就出了门。

“唉,二弟,怎么样了,月依妹妹有没有事,好了没?你怎么就这样将四姨娘留在

了里面!”

“大哥,我虽说应该算得上神医了,可到底还是男子,那两枚飞镖皆伤在背上,我

这样破开她背上的衣物将飞镖取下也就罢了,难道还让我这个男子去给她包扎么,现在

四姨娘正好赶到,能少些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是好的!”

“可是,唉?……”吴暻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不好回头,终是就这吴曦若被推出

了门外。

一直被拖着走,吴暻无奈,只好挥手动用内劲,将门带上。知道走出一段,吴暻才

拉住吴曦若,问道,“月依妹妹的身体到底是怎样?”

终于提到这个问题,吴曦若先还有些吊儿郎当的表情立时收起,严肃又有些颓丧地

看着吴暻,这让吴暻立即又紧张了起来。吴曦若在医学上的造诣,吴暻多少也是了解的

,这个弟弟若说对其他都不太上心,但对医学却是尤为热衷,且有着极高的天赋,只是

知道的人不多罢了。便是上次吴暻让张大夫给月依先行诊治,后还拜托吴曦若去看看月

依,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吴暻一直都知道,无关乎什么谦虚美德,这个弟弟是非常骄

傲的,总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症,他也许会兴奋,会疑惑,会一反常态地严肃认真,却

从没有过今日这般的无奈。

果然,吴曦若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楚她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复杂!”

“怎么说?”吴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想了想,吴曦若难得不顾形象地抓抓头,很是懊丧失败的样子,“月依妹妹的外伤

并不重,毕竟当时我虽然急于从她手中救下你,却也没想要她的命,只是想要先拦住她

,要说手上的把握我还是有这个自信的,所以那两枚飞镖不是什么威胁。”

“那她怎么会昏迷过去?”

“就是这个说不清楚,我给她把脉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了,脉象微弱,同时却又仿

佛有什么在她的体内混乱交错,横冲直撞。”

这样一说,吴暻也有些抓狂,这是什么问题,简直就是两个矛盾的对立面。

“看上去很像是我们武者的走火入魔,但是我小心翼翼地输进了一小股内力到她体

内却没有感到任何反应,这就说明她并非武者,或者起码她应该是没有内力的。”

“没有内力却走火入魔?”吴暻低着头,心中暗自想起上一次见面时月依的表现。

却冷不丁听到吴曦若念叨。

“而且她现在根本就和那种一次动用过多能量但身体却无法负荷的一样,见了鬼了

,她连经脉都好像还被不知是毒还是什么的堵塞着,要动用内力武功简直就是笑话……



但听着这话,吴暻眼眸一深,第一次见面后月依的内伤,和这次交锋过程中月依的

表现,吴暻虽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心中的一个念头却还是不可自抑地直往外冒。不

过,也只是冒了个头,吴暻便将之甩到了脑后,转而关注另一个此刻无比重要的问题。

“那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救?”

“没有!”吴曦若摸着下巴,却干脆地让吴暻生平以来第一次升起了想咬人的欲望



看着似乎吴暻要爆发,吴曦若瞬间回神,立即安抚难得抓狂一次却破坏力绝不可小

觑的自家大哥,“大哥,大哥,你先别着急,应该没问题的。月依妹妹体内那些东西虽

然堵住了她的经脉,但要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早就爆发了,不会等到今天,应该只不过让

她体制不太好,且不能练功吧!而且……”

在吴暻狐疑的眼神中,吴曦若终于给了自家大哥今天的第一个好一点的消息,“而

且,上次我也来过,不管怎么说,感觉月依妹妹似乎比之上一段时间要好了很多,气息

肤色都不一样。”

看着吴暻疑惑有些不相信的眼神,吴曦若白了他一眼,暗叹果然在观察力上,大哥

和自己这样爱看美人的风流公子是远远不能比的。心里乐着,吴曦若臭屁地抽出扇子扇

了扇,“指不定就是不知什么原因,她体内的毒正在慢慢地往外清呢!”

没有再有什么失态,吴暻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不过,仔细观察还是看得出他

的心情起码好了一些,或者说终于松了口气。

但是突然之间,好像听到了什么,两兄弟突然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一个冷笑,竟

很有默契地提气轻身,一纵便跃上了旁边的一株大树,极目远眺。

“哼!”看着外面的景象,吴暻难得地拉下了脸,一甩袖便飞了出去。

现在的院子外面也挺热闹,吴曦若看着吴暻先行飞过去的身影,想了想,还是跟了

上去,落后两步走在吴暻的身后来到了院子门口,正将似乎是已经准备着撞门闯进来的

一帮人给堵了个正着。

不意外的,当先的正是刚才还摊在地上吓得屎尿其流的张嬷嬷,后面还跟着几个凶

神恶煞的家丁。

“哎!”吴曦若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正传到吴暻的耳中。无视吴暻飘过来的眼神

,吴曦若自个儿乐呵,“来得真快,不过还好,本少的动作更快。但是这一次,大哥,

你的那个宝贝可是藏不住了!”

理也不理独自偷笑的吴曦若,吴暻直直地看着刚至面前想要踹开门一显身手却不防

那院们竟自己开了,而且后面还正站着两位少爷的众人。

“呵呵!”见吴暻先不打算开口,吴曦若忍不住笑了起来,弯起的眼眸却笑意不及

眼底,“怎么,现在的胆子都不小了么,赶来这里摆架势凑热闹?用主人院子的门练腿

劲么?”

原本被有些不同以往的少爷吓住了的众人听着吴曦若的话,一个激灵,迅速低下了

头,更无一人敢说话,哆哆嗦嗦却是让吴曦若觉得甚是无趣,拍了拍吴暻的肩膀,再没

戏弄众人的兴起,改而重新站在一旁看热闹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位少爷,原本气势汹汹的几人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立时都没了声,

畏畏缩缩再度回复了一副奴才样,哪还有刚刚的气势。首-发

瞟了一眼面前的几人,吴暻不紧不慢地正赶在张嬷嬷之前开了口,“这都是来干什

么?张嬷嬷,你是想将三小姐带去找大夫么?”

然而不等张嬷嬷开口,吴暻再度那么慢条斯理地先她一步,“张嬷嬷还真是费心了

,你的好意我会转告三妹的,不过三妹的身子我已有了打算,就不劳张嬷嬷了!嬷嬷请

先回吧,我估摸着嬷嬷现在也该先好生收拾收拾,休息一下压压惊才是!”这般说着,

只听“啪”的一声,旁边的吴曦若潇洒地展开手中的扇子,动作优雅地挡在了鼻子上,

两道剑眉还已有所指地皱了皱。

“大少爷!二少爷!”暗中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吴暻吴曦若的

这般态度话语很让张嬷嬷有些尴尬难堪,尤其是吴曦若的那动作,张嬷嬷又怎能不知他

暗讽自己刚刚竟被吓得失禁。但毕竟在吴家呆了久了,张嬷嬷很是了解什么时候要如何

做好一个奴才。就像此刻的张嬷嬷,全没了先前对着月依的样子,卑微谦恭,依礼向吴

暻,吴曦若行了礼,“老奴是奉夫人的命令前来带……”顿了顿,张嬷嬷似乎斟酌了一

下到底该如何称呼月依,才又道,“带月依小姐去请安的!”

“哦?”吴暻温和却不是威严的眼神扫了扫,“恐怕不行呢,三妹现在身子不适,

去不得呢。不过,毕竟也是母亲的要求,她的性子,你们这般回去说不得还真是不太好

交待。嬷嬷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我自跟你回去一趟亲自跟母亲说清楚吧,如何?”

虽是商量的语气,可是任谁都听得出里面隐隐的威胁压力,但张嬷嬷顿了顿,还是

死咬了牙,不肯让步,“这,大少爷,这毕竟是夫人的命令,您也说知道夫人的性子,

请您别让奴才们难做!”

“所以,我不是说了,由我跟你们去跟母亲解释了么!”

“大少爷!”张嬷嬷终于抬起了头,“老奴也不跟您在这里绕弯子了,老奴不知道

那臭丫头到底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您这般护着她,但这次的事情真的很严重,她伤

了您,甚至还差点要杀了表小姐,这些可都是老奴亲眼看见的。”

看着吴暻,张嬷嬷抬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大少爷,老奴当初是作为老夫人的

陪嫁丫鬟跟着老夫人过来的,也是看着您们几个长大的,老奴的这辈子都给了吴家了,

眼看着您们都已经长成,还那么出色讨喜,老奴可是不能忍受有人要伤害您们啊。大少

爷,老奴可全都是为了你们好啊,现在有人要伤害您们,老奴,老奴就是拼尽了性命也

一定要护得您们的周全啊,大少爷!”

看着张嬷嬷在这里很投入地声泪俱下,吴曦若隐在吴暻的身后冷笑,老东西,真会

演戏,说话里面也含糖带棒,好坏都有。

然而,吴暻直直地注视众人,而就在大少爷这般难得一见的态度下,张嬷嬷身后的

人,竟是没有一个敢出个声,于是仿佛就张嬷嬷一人在唱独角戏一般,所有的人都冷然

地站在原地任她一个人哭诉,渐渐地,张嬷嬷也愈加得尴尬下不了台,想偷眼看看大少

爷到底如何态度,不想才抬眼就正对上了大少爷清冷的眸子,吓得她立刻又低下头,只

是哭号声也不知不觉地小了下来。

半晌,张嬷嬷也演不下去了,正不知该如何间,吴暻又开了口,只是一句一句让她

心凉,“张嬷嬷,我先就说了,你也是吴家的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知进退呢?那是

三小姐,是吴家的主子,我看你似乎是忘记了呢,怎么嬷嬷的年纪大了么?还是你已经

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不等张嬷嬷辩解,吴暻直接开口,“若真是如此,那么我现在重新提醒你,她是主

子,而你,是奴才,你只要把主子伺候好了就可以了,不要总去动那么多的脑筋,对你

又有什么好处呢?张嬷嬷,很多事情,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了,去年三小姐的事可不是

每个人都那么好打发!”

最后一句,让张嬷嬷狠狠打了个寒战,去年,去年三小姐的事她当然知道,那一切

就是她设计的。本来她就看不惯那个来历不明的狐媚子,加上夫人对那个女人的怨恨,

她便干脆找了个机会下手,虽然没有把那个女人除去,但好歹淹死了她女儿,也成功地

把她给逼疯了。

张嬷嬷知道那件事不管什么人都看得出蹊跷,但她当时就将干系摆清了,再加上自

己又是当年家主的奶娘,那对母女也真是无人问津,所以她一点事都没有,照旧安安稳

稳地过自己算得上半个主子的安闲日子,却不想,今日大少爷竟这般明目张胆地就给抖

了出来。

说老实话,张嬷嬷几乎都不太在乎那什么样的真相会被人们知道,但让她心悸的,

其实是大少爷那幽深的眼神,甚至隐隐站在后面的二少爷也仿佛看一个死物一般的看着

她,让她浑身都有些发颤。便不说二少爷,大少爷自始至终都不曾发怒,甚至脸上也是

一如平日里的温和有礼,有些清冷,可却就真真切切地让人觉得冷到了心底。

“大,大少爷……”张嬷嬷有些结巴,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但好歹有些城府,不

至于太蠢,在大多的人面前也知道遮掩。眼神微微飘移,张嬷嬷再没那个胆量跟两位少

爷对上,“大少爷您这倒是个什么意思,去年那事儿,也不是大家想她出个什么事不是

?”

吴暻也不跟她多转悠,只淡淡地说着,“张嬷嬷,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事大家也不

想都摆上明面来,说实话那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这么说着,吴暻的眼神却是直直地

盯着张嬷嬷,不很锐利,却让张嬷嬷感到分外压迫,“张嬷嬷也是聪明人,那件事后那

么几个人怎么就平白无故不见了影子,张嬷嬷,我想你应该还是清楚的。”

“大,大少爷……”张嬷嬷看着吴暻,眼中带上了些哀求。平日里她也知道大少爷

出色,却从来不曾想过当年还在襁褓中的娃娃,竟是仿佛一眨眼之间,就已成了现在这

样出色,更加充满了威严压迫感的少年,其实,就这样的气势,活脱脱是家主的样子,

总让人忘了他还是个半大的少年了。

见好就收的道理吴暻也还是知道的,也毕竟张嬷嬷在吴家那么多年了,也不好将人

逼得怎样,于是吴暻也顺势收回了目光,“张嬷嬷,你也说你是看着我们几个长大的,

暻儿也敬你是个长辈……”

不敢看吴暻,张嬷嬷惊慌失措地低下头,连说不敢。

吴暻叹了一声,脸色也柔和了许多,“嬷嬷,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且这真正是人在

做,天在看。有些事,嬷嬷还是要拿捏好尺度,莫做过了!”

“是,是。”张嬷嬷连着点头,不停地擦着眼泪,也不知是感动的,还是被给吓得

,“老奴记得了,老奴谢大少爷提醒!老奴,老奴这就回去了。”

“慢着!”

吴暻的一声,直让张嬷嬷吓得一颤,连忙躬身,“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吴暻这才慢慢地走了过去,“嬷嬷不要紧张,暻儿也知道你毕竟是为母亲做事,暻

儿不会为难你,三妹妹这会儿确实身子不好,暻儿这就随嬷嬷一道去跟母亲说清楚就是

!”

“谢大少爷体谅,谢大少爷!”

看着张嬷嬷连着点头,都恨不能给吴暻跪下来了,吴暻才一甩袖,“嬷嬷不用多礼

了,我们还是早些着去吧,免得母亲等急了!”说完再不看一眼,就径自往外而去。

“是,是,大少爷。”张嬷嬷应着,也忙不迭带着来的人都跟了去。

所有的人都走了,只留下了一个脸都有些抽筋的吴曦若。终于,看着渐渐远去了的

人们,吴曦若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都有些僵硬的脸,暗自感叹,真不愧是大哥啊,给一

棒子赏个甜枣,这么不声不响地居然就把那个总哭哭啼啼两面三刀的老女人给搞定了。

想着刚刚吴暻把张嬷嬷吓得跟个什么似地,吴曦若就忍不住想笑,看着那张老脸青

青白白可不是一般的舒服啊,光这么看着就把今儿个下午憋得气都散了不少。

突然,一道似有若无的眼神射来,让还在喉间的笑立时哽住,一个响亮的嗝立即取

代了原本的嗤笑。好不容易缓过气儿来的吴家二少爷抬头四顾,还好,没有人看见这大

煞风景的一幕,他吴家风流二少爷的光辉形象还在。远远向着吴暻看去,似乎是感到了

他的视线,当先的那人微微转头,武者强悍的目力,让吴曦若很憋屈地看清了大哥脸上

那抹浅浅的笑意。

真邪恶!吴曦若很是愤愤不平。但从来没几个人看清他的真面目!这个认知让吴曦

若同时又很是挫败。可恶!

瞥了眼卑躬屈膝,十足奴才相的一群人跟在吴暻身后远去,吴曦若冷笑一声,转身

走向院子里面,看了眼还紧闭着的房门,想了想,还是先去熬药去了,那个女孩的身子

,其实不容乐观啊!几乎是时刻都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吴曦若简直无法想象作为一个人

类,她如何能坚持到现在,还两次三番地挑战身体的极限!

第一百八十八章

紧闭的房内,木慕依两眼含泪,不时地转过头用袖子随意地抹去几乎要模糊了视线

的泪水,她还要为依儿包扎呢!就这么强忍着微微地抽噎,木慕依轻声地跪在床边,小

心地为趴在床上的女孩包扎着,轻柔而仔细,仿佛担心只要稍一用力,这脆弱如同瓷娃

娃般的孩子便会碎了。

血液好久才彻底停止了那缓慢却令人心慌外流,但木慕依看着那伤口依旧觉得分外

狰狞可怖,狠狠揪着她的心。

将绷带收紧了,木慕依小心而缓慢地进行着手中的动作,但手下的人却仍是小小的

一颤,吓得木慕依立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连那一直轻声的呜咽都哽在了喉间,只紧张

地盯着床上的女孩。

但是,也仅仅是这么一颤,女孩却再无任何动作,甚至连一声痛哼都没有,便是那

张小脸上,都只是浅浅地皱着眉,却是表情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但便是这样的月依,却让木慕依更加心疼。终于,咬了咬唇,木慕依狠下心手脚麻

利而尽量轻柔地将最后的步骤迅速结束。而至始至终,女孩都再无一丝反应。

小心地将被子轻覆在月依的身上,木慕依看着昏睡中的女孩,久久不愿离去。手轻

轻地抚上女孩的小脸,木慕依有些愣神,“依儿,依儿,娘要如何才能保护你啊!”

没有人回答!

看着那个难得露出了脆弱疲态的孩子,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她保护不了,她竟是

连自己唯一的孩子都护不住啊!

每个人都当她疯了,傻了。其实,她知道的,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她的孩子早就

死了,死在她的面前,死在众人冷漠的目光中,只有她一个人抱着孩子的身子慢慢冷去

,在没有醒来。然后她什么都没有了,连唯一的牵挂都没有了,那个世界,都只剩了她

一个人在哭!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的,不是么?只不过她不敢去面对罢了,稍一想起,整个人就会

恍惚。那么无助的,于是,她和别人一样,当自己疯了,傻了。然后她一个人,似梦似

醒地晃过了那么多的日夜。不过好在最后,在她即将全然崩溃的时候,天可怜她,竟将

她的孩子又送回给了她,她那么开心,她那么满足,她美美地想着今后要怎样好好地照

顾这个孩子,一直,一直,看着她长大。

可是,她忘了,忘了曾经,她的孩子是如何离开了她。从前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

她依旧保护不了,她依旧无法安稳地保护着她的孩子啊!

她小心地避开女孩的伤口,抱着她,想让她能更贴近自己一点,想这样就能护着她

的孩子,哪怕用她的命,其实,也是这样,她的心也能觉得暖一些了。

泪,一滴一滴滑落,淋过她无望的心!

唉!

身后,谁的一声叹息,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怜悯,却让母亲的心更加破碎。她已经无

法在乎了,哪怕,她的孩子就这么生活在别人的同情怜悯中,她只要她能好好地活着,

她只要自己能好好地守在她身边,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现在的她,只能在极端的疲惫绝望中苦苦挣扎,而眼前的这个孩子,已是她唯一的

支柱,也是唯一的寄托!

“四姨娘!”端着手中的药碗,吴曦若无奈,只能出声以示自己的存在,“先让月

依妹妹喝药吧!”

仿佛是被吴曦若的声音一惊,木慕依身子一颤,忙不迭地抹着泪就要往旁边闪,却

又被吴曦若一把拦住,顺势将手中的药碗递过去,“四姨娘莫急,这是月依妹妹现在要

用的药,曦若虽为兄长,但毕竟年幼,恐不如四姨娘细致,拿得分寸,还请四姨娘为妹

妹喂药吧。”

“诶?哦,好,好!”被吴曦若弄得一怔,木慕依旋即便反应过来,声音里却已带

着有些浓重的鼻音应了,竟是有些着急局促地将手在衣服两边抹了抹,才小心地接过那

碗药,那仔细小心的样子,仿佛那碗药就是什么灵丹妙药。

看着木慕依这个样子,吴曦若直觉自己该是要笑的,眼前的这个女人,哪里像个大

家的姨太太,哪怕就是受了正房排挤,却也不该这般将落魄的性子带到了骨子里吧。

可是,一直看着那女人接过碗,便再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去小心地将那床上的女

孩扶起,轻轻地摇一摇,温柔地希望将她稍稍唤醒,才仔细地给她喂着药,吴曦若却其

实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她们,看着她们那么小小的一碗药,竟喂了那么长

的时间,仿佛那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药,而是女孩,甚至是两人的性命。她们都旁若无

人,又也许其实只是一个人还半昏睡着,环抱着她的母亲,则注视着她便得到了整个世

界,那一刻,旁的什么,都再不在她的眼中。

心,涨涨的,又有些空空的,很矛盾,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从没有过谁,也这

般专注而心甘情愿地对过他,没有呢!

他看着她们,哪怕刚刚经历一场可以说是惊险的灾难,那个母亲温柔地环抱着自己

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在他,在所有人看来都那么不值得,她依旧尽付慈母所有的爱。

而那个似乎总是带刺的冷漠孩子,则安静静静地靠在母亲的怀中,难得得温顺。仿佛,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们之间依旧那么温馨,温馨得让人心疼,却是连嫉妒都无法兴起,

只是有些酸涩着,说不清,道不明。

有些不太舒服,吴曦若不停地告诉自己可以走了,可是脚却仿佛被钉在了地上,哪

怕思维转动,灵魂气急败坏地呐喊,也依旧死死不肯挪开。

装布典雅的房间里,丝丝缕缕的青烟悠悠而过,淡淡的香弥散在空中,愈加地勾起

人心底的慵懒之感。精雕华美的窗户几乎挡住所有的阳光,点点地露进,打下一颗颗光

点,却是让人越发不想睁眼。

只是,面对这一切,吴暻并没有任何变化,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低垂着眼帘,他

一板一眼地向着坐上那个高贵美艳的妇人一行礼,“儿子给母亲请安!”

没有立时应声,妇人只是径自又摆弄着手中的茶具,顿了一会儿才抬起眼来看向面

前的少年,许久,才开口道,“暻儿倒是许久没有来娘亲这里了!怎么越大,便越是和

母亲生分了呢?”慵懒惑人的嗓音,哪里像是这么大少爷的母亲,带着几分仿佛少女的

娇娆,几乎能让女人听了都只觉心中一阵酥麻。

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的,吴暻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低眉敛目,恭敬地回道,

“不敢,儿子是怕扰了母亲清修,且前些日子也谨遵父亲的意思在房内静思悔过,故而

不曾来给母亲请安,是儿子疏忽了!”

“哎!”轻轻的一声叹,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幽怨,即便早已过了那豆蔻年华,

却依旧让人心动不已,“暻儿啊,你我好歹母子一场,一定要弄得这般疏离么?难道你

我母子十几年情分却还比不上那新近刚捡回来的小丫头?”

“母亲!”根本无视妇人伤心地模样,吴暻一如既往的温柔恭顺,只是,眼中一闪

而逝的急切掩饰却是依旧没有逃过妇人的眼。不动声色地,妇人掩在袖中的手都握得指

节发白。

“是了!”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妇人状似疑惑地转身问低头侍立在身边的张嬷

嬷,“张嬷嬷,我不是说想要见见那个新来的小姑娘么?怎的却是将暻儿给带来了?这

么明显的偷梁换柱实在是不太高明啊,莫不是都将我当成了瞎子了!”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张嬷嬷为难地偷眼看了看吴暻,却在他脸上根本瞧不出

没什么表情。而那妇人虽然并没有动怒,却让张嬷嬷心里甚是不舒服,仿佛悬在空中,

下面就是看不见底的黑色深渊,“回妇人的话,是,是大少爷让老奴先回来,那小姑娘

身子不大好,也恐见了夫人失了礼数,故而也就先不曾带来!”

“是么?”妇人不置可否,淡淡地瞥了眼紧张不已的老妇,“可是张嬷嬷,你在这

吴家也呆了不短的时间了,怎么连那么点的规矩也不懂呢?那也是进了家的小姑娘,身

子不爽利,你回来都不像我提了给安排个大夫么,要我等得她大好了,也不是个多大的

事,怎么这么紧张?也是了,听说她身子骨本就不很好呢,嬷嬷马上可记得了那些补品

赶紧地送过去!免得都说我不近人情。”

“是……”

“母亲,”打断张嬷嬷的话,吴暻先开了口,“月依妹妹那边也不是什么大事,母

亲平日里照顾这个家也是劳累,便不必什么都来烦母亲了,母亲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

“哎呀!”妇人惊讶地看着吴暻,抚胸很是感动的模样,“暻儿居然这么关心母亲

,真是让我感动呢!但是,暻儿似乎还真是不想让母亲见那个小丫头呢!”

“怎么?”妇人脸色猛地一敛,半掩的眼眸微微抬起,却又即时垂下,低头细品杯

中的茶,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哪还有先前那真切伤怀,抑或感动的模样,“还怕我为

难一个小丫头么?不过我到还真是好奇得紧,能让暻儿那般难得地竟是不惜破了平日里

温和的面貌,还对张嬷嬷说了些不轻不重的话也要维护的女孩,能是个什么样子!”

吴暻不再说话了,垂眸,不言不动,而那低垂着眼眸的样子,竟与那妇人像了个十

足,仿佛复制过去的表情一般。

第一百八十九章

“唉,暻儿真是越大越没意思了,哪里像小时候,总挺着个小胸脯,小男子汉一般说着要永远保护母亲,真是令人怀念呢!”看着吴暻不答话,妇人也不甚在意,悠悠地喝着茶,再度恢复了先前那般调笑的样子。

“您不需要保护,从来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您,以前那些都是儿子小时候不懂事,不自量力,让母亲见笑了!”对于妇人连番的变脸,吴暻仿佛全没有看到一般,似乎妇人那么自然的变脸,他看着也自然,也是,从小到大,习惯了呢!

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发出轻轻的挤压声,渐渐指节间都有些泛白,仿佛下一刻,那茶杯就将被生生捏碎,妇人脸上完美的笑容也渐渐有了裂痕,直让一旁偶然偷眼看过来的张嬷嬷捏了一把汗。

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妇人脸上重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暻儿,近来似乎有些不同往日了呢!是为了那个小丫头么?”

闻言吴暻重又闭上了嘴,不否认,也不回答。

“哈哈,”妇人突然狂笑了起来,那恐怖的模样将周围的仆人都吓得一颤,忍不住将身子悄悄地缩了又缩,仿佛要躲进墙里去一般。“那木慕依到真是好手段,自己会骗人抢别人丈夫,现在便是随便捡来的孩子,这般小便也会勾人了么?从小就是个祸害,如此岂能久留?”

“母亲!”扫了一眼妇人突然之间愈加狰狞的面孔,吴暻却并不着急,淡淡地收回视线,终于开了口,“她的存在是父亲默许的,在这件事上,母亲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抿了抿唇,没有看妇人暴怒的脸,吴暻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是每次,都有人愿做别人的踏脚石,也不是每次,父亲都有这个耐心点到为止。”您所做的一切,不止天在看!

只是这最后一句,吴暻终究没有说出来,面前的这个女人,终究,还是他的母亲。“儿子说了,您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威胁了,不单单四姨娘,便是那新捡回来的小姑娘,就更没有任何可能了,您何苦总让自己活得那般累呢?拖着别人,也毁了自己!”

“住口!”妇人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蓦地直身,手中杯里的水便泼了吴暻一头一脸,连那杯子也一同砸在了吴暻的胸口,让他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却又旋即强行止住,也不吭声,静静地任水顺着脸颊发丝滴下。“嘭”的一声,杯子兀自滚落,砸在地上,一片粉碎。

“暻儿!”妇人愕然起身,忙走过去,拿着手帕便要为吴暻拭去脸上身上的水渍,“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躲?”

可是吴暻却一偏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躲过妇人仿佛那么随意地探上胸口的手,好像什么都没有感到一般,“无妨,儿子今日便先下去了,不扰母亲休息。”

妇人有些狐疑,还待再说什么,却见吴暻一抬起头,黑眸直对上妇人的双眼,那深深地眸子,让她不自觉便住了口,有些怔愣地等着,却看他似乎想要说什么,终又只是抿了抿唇,仿佛生生咽下。

那一时间,妇人尖锐刻薄而狠硬的心,觉得有些疼,很是难过,但旋即,她更恨了!都是那个女人啊,当初就是她抢走了她丈夫的心,即便现在她都几乎算是除掉了她,但那个她深爱的男人的心却依旧漂泊在外,总也不肯回到她的身边。而现在,甚至连她一手养大的儿子,居然也要离她而去了,这其中缘故,最终竟然又是指向了那个该死的女人。

她恨,她真的好恨,她恨不能生吞其肉,饮其血。

长年来的经验积累与自身修养,即使心中再是天翻地覆,妇人的脸上却始终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可惜,面前的这个是她常年一起相处的儿子,更是吴家的下一代家主,吴暻。

虽是少年,他的心却早已不若外貌那般稚嫩了,人说眼是心之窗,所以妇人平静的脸上那愈加深沉尽染上了怨毒嫉恨的双眼,他看见了,没有错认!

转过头,不再多说什么,抬脚淡淡地离开,吴暻的心中有些失望,有些担忧,有些怅然。那是他的母亲啊!有时候,他几乎都会希望,他能不能不要那么了解他的母亲,他能不能不要那么敏锐,那样的尖锐疯狂,那样的丑陋黑暗,能不能,不要让他看见!

麻木地向前,吴暻为自己心中那难得幼稚的想法苦笑,哪里来的什么能不能,这个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可能,没有什么如果,一板一眼只是向前!

你看,就像他所料的,他都什么还没有说,她已经是这般的态度!对这个女人,哪怕自己是她的儿子,若要想保护那个女孩,便更是不能提,否则,不说那曾经百般得宠如今却无比凄惨的四姨娘,便是这个根本没什么关系的小女孩,她也会觉得她跟那些她以为的女人一样,从小就是狐媚子,夺了儿子的关注,夺了儿子的心,进而便是夺了她的东西,非得除去不可。

那么久的时间,她得不到那个男人的爱,或者也许其实是她自己丢失了她所谓的最爱的男人的爱,然后,她怨恨所有人。她其实早已经疯了啊,变得草木皆兵,不管是谁,都是来和她抢东西的,不管是她的丈夫,还是儿子……

最后的一声‘母亲’哽在了喉间,挣了挣,始终没有出口。他没有回头,愈加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仿佛要逃走一样,怕谁看见他眼底的失望种种。而他也知道,母亲亦不会有什么留恋,甚至至多一眼,也许她还可能觉得自己竟然无礼地留给她一个背影,恼火地回去,计较着什么时候要给他些教训。

几乎是一路跑回了那个偏远破旧的小院,看着那旧而有些脱落的墙壁,老而白板,却无端地便让他的纷乱的心安了下来,仿佛一个身心疲惫的浪子,颓丧失望间忽然又闻到了家的味道,看到了不远处的那间老屋。

几步走过去,吴暻突然有些惊诧,因为他竟然看见那个平日里甚为注重形象,总一副风流佳公子的二弟此刻正坐在了房前的阶梯上,发着愣!那呆呆的样子,整个人傻傻地坐在石阶上,愣愣地盯着地面,眼中似乎没有焦距。

看着这样的吴曦若,吴暻突然便停住了,他看着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最近的事,似乎太多了,一件一件接踵而来,那些他平日里刻意想要回避的东西,却都在这几天向着他蜂涌而至,让他生平第一次那么疲于喘息。

就像此时这样的吴曦若,这样即使整个人都笼在一片温暖中却也无法温暖的吴曦若,再没有平日里那样的冷漠疏离,再没有平日里的骄傲随便,被剥去一切的伪装,剩下的,也只不过是那个因为平日里的伪装而被人不知不觉忽略了的敏感的心。有些茫然,有些……让人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不知该怎样才能让他将受伤的心拿出来放在阳光下晒一晒,暖一暖,不知……

在这愣神间,却是吴曦若先回过了神,看向吴暻的眼中,有一丝延续性的迷茫,却转瞬即逝,然后,只是一瞬间,少年再度披上了刚刚不知为何被剥去的外衣,扬起一个习惯的微笑,带着些邪气,还有,一丝不可察觉的脆弱,毕竟再怎么伪装,再怎么成熟,他,还不过只是一个少年,而已!

“大哥,你来了!”少年微笑着打招呼,吴暻直直看进他的眼中,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了?”似乎有些疑惑大哥为何没有回应,还直直地盯着自己,少年嬉笑着垂下眼帘,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什么不对么?”

转开自己的视线,便是不用那么敏锐,吴暻也察觉了吴曦若的躲闪。但是,既然他不想多说,他也不会多做纠缠。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如此,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虽然性格似乎南辕北辙,相差了那么多,但是,他们从来都相处得很融洽,因为他们彼此了解,因为他们从不在对方不想展开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就像吴暻知道吴曦若的医术称得上真正的妙手回春,但吴曦若不主动提起,他也从来不问他是从何处学来。

“没什么。”淡淡的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吴曦若却很满意,与其说他们是兄弟,也许其实说是朋友更准确一些,就像现在,即便一切都看得清楚,但是,不想提及的,他们互相之间,从不多说。

“里面怎样了?”平平淡淡地转移了话题,兄弟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就仿佛刚刚只不过很平常地略过了一个在普通不过的问题。

“暂时稳定下来了!”

“暂时?”吴暻的眉微微皱了皱,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

吴曦若无奈地摊摊手,“我只能先稳定她的外伤。”说着,吴曦若忽然无比严肃了起来,“我先前就说过了,而且刚刚的这段时间,我仔细地分析了一下,我确定,她体内的桎梏,我从不曾见过,”难得有些挫败地皱了皱鼻子,似乎这样的结果狠伤了吴曦若的骄傲,但他还是很中肯地给予了正确的评价,“不管是从平日的实践里,还是我看过的记载中。”

“就看她现在的状况,今天的举动,甚至回到上次你让我过来时所看到的,我想,那**不离十是一种能量,就像我们的内力一样吗,但是也许,那已经不是人类所拥有的能量。所以,我无法给予什么切实的诊治,甚至是小小的建议。”

瞳孔猛地一缩,“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能量么?”与一般的人都不同,吴暻是一点都没有怀疑弟弟所说的话。他其实早就已能猜到了不是么?那个女孩,冰冷的气息,与那身气势完全不搭调的孱弱不堪的身体,但却屡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便是见惯了高手的他也为之震惊无可想象的力量与压力啊!所以现在,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吴暻无比平静地便接受了这个让大多数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想。

第一百九十章

“依儿,依儿,你怎么了,依儿,依儿你不要吓娘,依儿……”

忽然从房内传出的女人的惊呼,打断了两人的深思,来不及多想,吴暻和吴曦若一

同冲回了房间。

房内,微微的昏暗中,几种色彩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不亮,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黯淡

的,平添了些许诡异。而那些光芒的源头,正是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女孩。旁边,

惊惶无措的女人看着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并且浑身剧烈颤抖的女孩,几乎连手都不知该

往哪里放,想要搂住那个似乎正挣扎在痛苦中的孩子,却又不敢碰,似乎生怕一碰那个

孩子就会碎了,只能无助地在一边流着泪呼喊。

“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吴暻和吴曦若冲进房间,看见的便是那诡异的一幕



“救救她,救救她,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她……”看见吴暻两人,木慕依仿佛

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死死地揪着吴暻的衣袖,苦苦地哀求。

“四姨娘,你冷静点,你放心,二弟在这儿呢,会没事的,现在,你只要告诉二弟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向正在观察着月依脸色气息的吴曦若,木慕依仿佛也找到了一丝希望,稍稍平静

了下来,仔细地回想着,却又开始愈加焦急起来,“我,我,没有,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发生,依儿她突然就抽搐起来,怎么唤也都不醒,身上还会冒光,……”抽抽噎噎地半

天,木慕依几乎有些与语无伦次。

“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她吧,她只是一个孩子,求求你们……”突然,原本还

摊在地上的女人也不只是怎么了,疯了一般死死揪住两人嘶喊哭求,弄得两人都被吓了

一跳,情急之下吴暻伸手便点了木慕依的穴道,将她定在了原处。

“得罪了,四姨娘,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吴暻和吴曦若很是伤脑筋,木慕依说的几乎就是他们现在看到的,根本没有什么有

效的信息。无奈之下,原本还担心月依身上那诡异的颜色和光芒的吴曦若狠狠心,伸手

便探上月依的脉搏。然而,还没碰到,昏迷中的女孩更加激烈地抽搐了起来,吴暻看见

,就连她怀中那平日里无论如何都要死死抱住的小狐狸,现在,竟也被放在了一边,心

理猛地一突,吴暻愈加不安起来。

因为没有多少涉猎,吴暻只能寄希望于吴曦若,但是当他扭头看去,却只看见吴曦

若伸出的手正僵在了那里,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强大的阻力。

作为武者,吴暻自然清晰地发现,吴曦若现在根本就是全身紧绷,仿佛用力过度一

般微微颤抖,甚至连内力气息都是处在一个战斗中的紧张状态。

想开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刚踏前一步,就被一股庞大厚重的压力将全身拢

住。

这是怎么回事?压根来不及多问,吴暻是本能地,体内的内力都自动暴走了一般,

但就仿佛是细泽面对着茫茫毫无边际的海洋,更甚,就像是慢条斯理的戏弄一般,他的

力多使出一分,那迫人的压力竟也跟着多压上一分。只是一瞬间,却仿佛已过了好久,

吴暻只感到额上颈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突突地跳,那种感觉,不是疼痛,也不是什么

多严重,却就像是还小的时候刚开始练武的第一天扎马步到最后已经力尽却还必须苦苦

支撑的感觉,无力,难熬。

正当两人苦苦支撑之时,忽然,原本还算平稳的压力却突然混乱起来,只一眨眼间

,就变得狂暴而极富攻击力。

忽然想起了什么,吴暻强撑着撇过头一看,却见木慕依虽然还定在那里,脸上却并

没有什么不适的表情,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抽中一个空子,吴暻一把拉住吴曦若的手腕

,迅速后撤。

似乎就只是两步之间,却划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那边狂暴紊乱,暴走的能量

仿佛能将人碎成粉末,而仅仅只是两步之间,这边却平静得简直让人有些心里发毛。

喘着粗气,吴暻感觉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耗去了,这么多年来,似乎还是第一次这般

狼狈,被身上的重量压着踉跄两步靠着身后的桌子,吴暻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摇摇头

缓了缓,吴暻这才勉力扭头去看已经全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吴曦若。

此刻的吴曦若脸色苍白,发丝纷乱,无力地倚在他的身上,已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欠

奉了。

“阿若,阿若,你怎么样,没事么?阿若!”小小地摇晃着吴曦若,吴暻万分焦急



“嗯!”直过了一会儿,吴曦若才终于出了声,艰难地微微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旋即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重新垂下。

“阿若,你真的没事么?”虽然还很是酸麻难忍,但吴暻仍感觉到身上的力气渐渐

回复过来,于是当先倒了一杯水,小心地喂吴曦若喝下。

“没事!”声音嘶哑低沉,似乎有了水的滋润也没有好一些。吴曦若靠着吴暻缓了

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原本黑白分明的眼中此刻却充血得有些严重,看上去很

是狰狞。

可是,不等他们两人多缓一会儿,女人突然的一声尖叫几乎将两人都惊得跳起来,

吴暻惊疑地看去,竟是木慕依正盯着床上的方向,绝望恐怖地尖叫。来不及思考这个没

有任何武功的女人是如何冲破了自己点的哑穴,吴暻和吴曦若立时看去,这次却是真的

被惊得一下跳起了。

床上,虽然处在一片狂暴的能量中心,却依旧昏睡安静的女孩,此刻身上却裂开了

无数狰狞可怖的口子,黑红的血水缓缓流出,只是片刻,原本干净昏迷的女孩,几乎已

经看不出人形。

这下,就是吴曦若也慌了神,脑中反反复复: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可是,没有

办法,他是医术高明,但现在,他就连人都无法靠近,再好的医术都成了笑话。

“阿若,……”吴暻下意识地想要唤吴曦若救救月依,可是一转头,却看见吴曦若

仿佛失了魂一般,也是一愣,是了,他们连身都近不得,这却要如何医治?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看着那让吴暻都觉得甚是可怖的汩汩流出的血液,所有人似乎是连绝望都感觉不到

了,只觉恍恍惚惚,脑中一片空白。

突然,门被推了开来,可是呆愣中的几人却都连头都没回。

唉!

谁,是谁的一声叹息,仿佛重锤,重重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似乎是想要转头去看看的,可是诡异的,目光仿佛被黏住了一般,怎么也转不开。

一道小小的身影缓缓靠近,在走到那壁障前时,又惊悚地仿佛脱去一件外衣一般,

一个人仰面倒下,却有一个高达修长的影子继续缓缓向前。

然而,也前进不多,那道影子似乎也遇到了什么阻碍,再不得近前。

唉!又是一声叹息,那么轻,却奇异得让人觉得那么悲伤,那么无奈,那么……

“你便真的这般讨厌我了么,生生就将我也划入了不可靠近的行列?”

很好听的声音,仿佛天籁一般,几乎让人沉溺。这是吴暻的第一反应,可是下一刻

,他猛然一凛,想要动,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全身连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挣扎无果,他只余光瞥见,似乎是一道黑色的人影,却披着海蓝的长而过膝的发,缓缓抬起手,仿佛抚摸着挡在面前的无形墙壁,那修长傲然的身影,却显得那么落寞哀伤。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就连让我看看你都不愿么?”

“咔”的一声,不见什么动作,但面前那无形的壁障却一点一点破碎开来,就仿佛

,就仿佛,是谁的心,一层一层的。

“为什么你总是对我那么狠心?为什么,你对自己都能下得了手,即使已经到了这

种地步,都不惜在灵魂中下咒?”

一步一步向前,随着壁障的点点破碎,人影也一点点向前,仿佛从地上重重碾过一

般,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进度一点点向前。

突然,人影猛地一颤,却是陡然停住了。旋即,却是一道更加狂暴强大的力量猛然

爆发出来,然后又是忽的收起消失不见,几乎是一冷一热的两个无比强烈的极端,让人

的心一上一下,差不多要悬在了空中,不得放下。

可是,那道人影却是没动,仿佛是定定地看着床上那小小而无比凄惨的孩子。修长

白皙的手,握着一颗莹白的珠子,紧了松,松了紧。

最终,一声苦笑,“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轻轻地,那只手再度覆上面前的壁

障,“你从来都那么决绝,对别人无情,对自己同样毫不手软,就连着壁障,只要我破

它一分,你必也受着一分,待到得你面前,你便也真的永远闭上了眼。这,是不是就是

你的从此陌路,生死不再相见?”

人影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忍耐。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人影定定地站在原处,似乎是隔着诸多痴痴地凝望。

“我终于又找到你了啊!”

“唉,为什么,你总是这般倔强,任性呢?即使是对对自己的身体也毫不顾忌!再是长生不老又哪里能经得住你这般的折腾?还是说,真的,生命对你已经无所谓了,没有什么留恋?”

许久,只见他缓缓抬起了手,一颗乳白,但细看过去却带着些丝丝缕缕的鲜红,仿佛血染一般的色彩,让原本圣洁动人的珍珠,生生添上了些妖异,那般矛盾地融合着,却依旧完美得让人不可直视。

人影没有动,但那珠子却自动飘起,仿佛无视了那无形却厚重的壁障,缓缓地向着那床上的孩子飞去。

突然,飞到一半,珠子却停住了,接着,开始微微颤动,就好像是夹在两股巨大力量的相互推拒间,进退艰难。

蓝中带灰的眸子中灰色愈加深重,只是,他看着那挣扎的身影的视线,依旧是浓得让人沉溺的温柔,“修!”

随着这声呼唤,那珠子猛地颤动了一下,向前移了一大段,却仿佛对方又紧跟着反应过来一般生生停住,两厢再度陷入了对峙。

“修,莫要这般任性,你的身体受不住的!”

可是,这次,珠子没有再能向前移动,甚至,还是缓缓地被向后推回。

他皱了皱眉,抬起一只手,顿了顿,便仿佛推着什么,平稳而缓慢地向对面移去,而那空中的珠子,也仿佛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支持,再度短暂的势均力敌之后,又缓缓向着女孩的方向而去。

很明显的,里面的气息愈加狂暴了起来,仿佛正应着里面主人的暴怒,却又对那庞大不容置疑的力量无可奈何,但,也更加得不甘,激烈地挣扎着。

“修,莫要胡闹!”看着这样的情景,他第一次有些生气地提高了嗓音。可是,那股狂暴仿佛失了理智的气息并没有收敛,反而竟继续于混乱中仍呈渐涨之势。

看着如此,他却没有生气,带着些无奈和宠溺,竟是缓缓将力量收敛了回来。许久,他收回手,任那珠子被推拒到自己这边。

深深地凝望着床上似乎是因为痛苦微微蠕动的血色身影,语气悲伤,“你,就这般不肯原谅我么,即使到这个地步,也不想见到我,不肯要我的东西。”

伸手取下那可珠子,他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你可以放心,这可珠子不算是我的,它上面沾的是你的血!你可以听听,它在哭,因为你是它的主人,却不肯要它!”

没有动静,仿佛划出一道分明的楚河汉界,那边依旧狂暴混乱,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这边,完全不为所动。

“修!”轻轻的呼唤,却几乎能让人肝肠寸断,那浓浓得仿佛实质化了的感情,复杂惑人,“我求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可好?我不再来烦你,但请你放过自己可好?修,那没有意义,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那么纷乱的能量的冲击了,修只要你融合了它,我立马就走!”

可是,仿佛就对着主人深深的昏迷,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没有丝毫动静。

“修!”愈加深重的绝望悲伤几乎压垮了他,“为何你这般冷情,这般残忍,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终于,仿佛再不堪那样的负重,他嘶吼出声,“你知道我有苦衷的,可是为何你从不听我解释,甚至从来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甚至,你表现得那么无所谓,转身却独自离开,这样好受么?”

抚着心口,他绝望悲怆,“这样好受么?你告诉我,这样好受么?”

那么强大的人,仿佛要哭了,却又似乎在笑着,“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说,那样的结果都已经造成了,再解释又有什么意义?但是,即使没有意义,为什么就连听都不愿意,就连给我补救的机会都不愿意?”

“你总是那么任性!你的心从不告诉别人,却苛求着别人去猜。这样很累,知道么?这样很累,可是我愿意,我愿意去猜你的心思,猜你想要什么,猜你是否高兴,但是,为何不管我做得如何,你却是始终都没有意思透露,然后在一次错误后便毫不顾念任何情谊地离开!”

“牧云月修,你告诉我啊!我对你真的便是这般无所谓,真的就是那么可有可无的存在么?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你轻轻一转身就可以轻描淡写地离开?”

“为何?你告诉我为何?每一次,不管是千万年前,还是千万年后,你总是那般轻易地便离我而去?让我爱上你,然后又让我回到一个人,没有你的一个人?你怎么能总是那么任性,轻轻地一个转身,毫不费力便圈住了我全部的心与思念,而你却全不在意,每一次每一次,都只留下我一个人痛苦?”

抚着那似乎在颤动不已的壁障,强悍如他几乎要站立不住。

“为什么我总要承受你那样的折磨,千千万万年,还不够么?修,你告诉我,还不够么?”

“你可知,那千万年,我独自一人沉睡,梦中总是你,然后,不知醒来时,是后悔还是继续执迷!”

“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下一次,我会留住你。每一次!可是真正的这一次,你再一次那么轻易地又转身离去,用那样惨烈的方式。”

“你从来剑走偏锋,容不得我犹豫后悔,可是,你好好看看,我没有犹豫,没有后悔,那为何,为何你还那样对我,还要用这样几乎将人的心撕成一片一片的方式对待我?牧云月修,牧云月修,你看看我,为什么每一次我总是看着你的背影绝望,甚至这一次,你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留给我!牧云月修,你告诉我啊!”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愿一生一世一双人,踏遍青山人未老……我们不是说好的吗?那为何你还能转身离去毫不留恋,那样的誓言,于你,便是那么毫无意义吗?”

“呵……”他突然直起身子微微踉跄着后退几步,伤至心底的痛让他忍不住得微微颤抖,再怎么努力,修长的身子还是稍稍躬起,寥落伤人。

“牧云月修,你怎么那么自私,那么任性?你的爱,你的情,容不得半分背叛,甚至容不得半分犹豫,那我就该无辜忍受你一次又一次的离去么?”

突然,那完美的面容纠结扭曲起来,“不,牧云月修,我告诉你,你不要想,这一次,我再不会容你这般玩闹样地任性胡闹,这一次,便是绑我也一定将你所在身边。”

这么说着,仿佛着了什么疯魔,他的脸庞又突然地缓和下来,眼中满是温柔,“修,你听到了么?这一次,我再不会让你离开了!你也再不要想着离开我了,不管你变得什么样,我都不会放手的!修,我再放你一段时间,时间到时,我会来接你,然后,你会永远都呆在我身边,再不离开!好不好?”

仿佛是情人间温柔的呢喃,可是他的手上却没有丝毫的温柔可言。强势地一挥手,静静悬浮在上空的珠子立时又向着那床上的人儿而去。

这一次,暴乱的能量形成的厚重的壁障,于它仿若无物,带着短暂尖锐的破空声,以及仿佛什么层层破碎的声响。床上的还在不断流血的女孩猛然间仿佛伤势大幅加重,血再度汹涌而出,身体的痉挛也更加严重。猛地,那双紧闭的双眼突然睁了开来,却没有焦距,曾经莹亮的紫色都带上了深深的灰。

可是,他半掩着眼帘,微微偏过头,就好像根本不曾在意到女孩的痛苦挣扎。圆润的珠子闪着淡色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了女孩的身体。

猛烈的一个抽搐,女孩浑身更加大幅度地痉挛,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张开,大口大口的血便涌了出来,而那些各色的光芒,则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开始急速地闪动交接。

但是慢慢的,女孩的全身笼起一道乳白的光帐,缓缓张开,终于将她小小的身子完全罩在了里面。

继而,仿佛被身体渐渐收回,各色的光芒渐渐淡去,直至重新隐没在女孩的身体之中。

最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血止住了,人也不在抽搐。

深深地最后望了一眼,他转身离去,身影渐渐变淡,在跨出房间的刹那,彻底消失。

完全消失之前,空气中传来他重又恢复到最开始的声音:这一次,我不会再容你离开,不管如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旭日东升,一点金光刚刚越出地平线,大地仿佛还没有完全苏醒,可是那隐在山中的大山庄却早已清醒忙碌了起来。首-发

只有一处,在那个寂静苍凉的小院里,那个处处写着忧伤落寞的小院,似乎,它从没有清醒,又或者,也许它其实从未安睡。

一片寂静中,房门忽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紧接着,一个年轻妇人走了出来,她并不很美,也许只能算是清丽,但全身却散发着一股清新干净的味道,带着淡淡的温柔,一下,便让这似乎沉浸在寂寞中的小院活了过来。

看看天,还早,她的眼中却一片清明,显然已是起了很久了。

没有什么寻找焦急,妇人熟门熟路地拐过一个弯,目光便定在了那还在墙头的身影之上。那个身影正面对着渐渐升起的太阳,背对着妇人,在那愈加灿烂的阳光中越发显得单薄却脱俗,仿佛下一刻,就将随着清清的风离尘远去了。那么瘦小的样子,似乎还是个孩子,可是那周身缭绕的气息却早已不是一个孩子会有的。

单看着那背影,便会让人心底涌上浅浅的疼,却又走不进她的世界,她的世界啊,太清太淡,却又弥漫着淡淡的忧伤,散不去!

但是这么长的时间,妇人看得多了,尤其每天的早晨,这般的开始已经让她习以为常。看着那道身影,妇人的目光更加柔和,满满的,都是母亲浓浓的爱。不管如何,这是她的孩子啊,还在她的身边,她还能这样看着她,她还能这般守在她身边,还能一起静静地生活在这个安静的角落,这样,她便已经很满足了!她觉得很幸福!

“依儿!”

就如往日一般,随着妇人的一声唤,墙上的那个身影轻轻回过了头。十二三岁的样子,怀中还抱着一只小狐狸,背着时长长的发垂过墙,似乎都长过了那小小的人。转过头的瞬间,漏出的阳光让妇人眯了下眼,才慢慢习惯。再睁眼看去,小小的脸蛋在阳光中有些模糊不清,却让人下意识地便觉得该是个绝美的小人儿。

那本该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啊!一如往常,木慕依在心中感叹着。在她的眼中,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只是也不知为何,即使是这样沐浴在阳光中,似乎也不能让她暖起来一些,那不单单是气息,就是那小小的身子,也常年都是冰凉的,没有温度,即使是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也毫无办法。

有时候,木慕依几乎有一种错觉,这个孩子没有心,所以她总是悲伤的,也冰冷的!

迅速回神,木慕依直接抖开手中的衣服,“依儿,先下来吧,把这件衣服添上!”

看着月依从墙头一跃而下,木慕依抚着心觉得还是有些吃不消,不管是多少次,只要作为一个母亲,看着那还小小半大不到的孩子一下从高高的墙头跃下,总是会忍不住心惊胆战,哪怕那身法飘移轻灵,仿佛她整个人都根本没什么重量,精灵一般,踏着风飞下。

从没有多问月依为什么能有这样神奇美丽的身法,木慕依一如既往地拿着衣服便冲过去拉过月依,一把将她裹在衣服里,一边还微微埋怨着,“你这个孩子,总是跟你说,不可贪凉,特别现在都已经往深秋里走了,总也记不住多穿几件衣服。”

握了握月依的小手,木慕依更加不满了,“看看,手又是这么冰凉了,先前好不容易才捂暖了些!”

木慕依径自说着,而月依也只静静地听着,没什么动作,不说话,也不表现得厌烦。在木慕依的唠叨中,习惯一般眼帘总是微微地垂下,仿佛在听,又仿佛什么都没进耳。

对此,木慕依很无奈,却也没办法。这个孩子总是这般的,没有什么表情,小小的一个孩子,却总是木着一张脸,有时候哄她:再这么木着一张脸以后可会不漂亮了!她也毫无反应。

有时候,木慕依几乎都想要抱怨,这个孩子,简直就是剥夺了她差不多所有作为母亲的乐趣。

但是事实上,对这个孩子,木慕依是打心底地怜爱心疼,即使她总是那么冷冰冰没有回应,仿佛若不是那轻轻的一口气,她都已不是活物,但木慕依却还是希望将自己所有的爱,更多的爱,完完整整,全全部部,都给这个孩子。

“唉!”不自觉叹了口气,木慕依抚着月依瘦而蜡黄,仿佛怎么养都补不上来的脸蛋,“你这个孩子啊,总是那么让人心疼!怎么,都不会自己关心关心自己呢?”

“依儿啊,你总要学会自己爱自己的啊,不要那么无所谓,对身边的人,对这个世界,甚至是对自己!”

“你不同,我承诺过!”轻轻的,这个总给人一种她不会说话,至少从不会开口的孩子开了口,带着些孩童的清亮,却也清冷。

再度叹了口气,木慕依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争论。将月依脸旁的发撩开,妇人直视进女孩漆黑的双眸。

只一眼,几乎就要陷在了里面,还是月依先行垂下了眼帘,再度将那即使换了一种颜色依旧美丽得可谓惊心动魄的眼睛挡住。

木慕依这才回神,却依然受了什么蛊惑一般,手轻轻便要抚上月依的眼睛,口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的叹息,“依儿的眼睛,真的好美呢!”

月依低垂着眼,没有再说话。

自从上次的那件事发生后,也不知吴暻两人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反正本来似乎应该挺严重的一件事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似乎,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也着实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但其实,就像一个引子,月依的身上却发生了很多的变化。

手不自觉地想要探上额头,却被木慕依一把抓住。抬眼,是木慕依满是担忧的神情,“怎么了?是额上又痒了么,依儿听话忍一忍就好了,不要抓!”

就像这个,月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那次之后,额上就总是会痒,她也不由自主便想要抓了止痒。最后却是木慕依看不下去,就担心她将额上那块疤再抓坏了,便总是抓住她的手不肯她动。可是这么久了,却总是痒,要说是那块疤要长也不该是这样啊!于此,木慕依有些担心,却也毫无办法,好在也不算严重,便也就打算再过段时间看看。

还有便是月依的眼睛。月依那次重伤昏迷,再醒来,木慕依便总觉着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竟是那双原本紫色的眼睛,这次醒来,居然变成了黑色,兴奋之下,木慕依便再不肯月依用丝带遮住那双眼睛。

那是怎样美丽的一双眼睛啊!较之正常的普通人类都要深得多的黑色,木慕依几乎觉得,自己在那里面是找不到焦距的。

可就是这双眼睛,不管多少次,木慕依对上了就会不自觉想要沉迷。她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的眼睛竟能长得那么美,几乎连其他的瑕疵也能就此忽略。那双眼睛,即使不再是以前那莹莹钻石般的紫色,但这样的黑却也毫不逊色。深邃仿佛两汪深不见底的幽谭,却又矛盾地让人觉得似乎该是用‘华丽’二字都不足以来形容的。

那双眼睛,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了,但也许其实,是看着那双眼睛,便让人连灵魂都心甘情愿地交付。只要看进那双深深的黑中,便不自觉想要放松,只想将灵魂脱出肉体,去拥抱那双美丽惑人的幽深。

直起身,看着差不多已经到自己胸口向上的孩子,木慕依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似乎还是不久之前,这个孩子,才只到自己腰腹处,那次的变故啊,真不知是福是祸。

木慕依感叹着,将孩子的发拢到耳后。看着那头白发,木慕依有些怔愣,这些发,依旧那么苍白骇人,却依旧比之先前不知好了多少,似乎已经渐渐有了些许光泽。那一次之后,她再也没有给这个孩子用过‘墨香’,甚至,这一次,她直接用些盐水彻底将那些还残留在发上的墨香全都洗去,尽管这样一来,那头苍白惹眼的发便直直露了出来,但木慕依却觉得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至于若是别人看到了又会说得怎样难听,木慕依却是不想理会了,而这个孩子,则是从来都不会在乎那些不相关的人的吧!不用多说,这点木慕依也知道。

“回去吧,依儿,今天可要好好打理一番。”牵起月依的手,木慕依带着她往回走去,“昨儿个二少爷来了,说是今天要下山,也想带着你去,我看着你平日里从不出去,前些日子又受伤折腾着,现在好不容易好些了,下山去看看散散心,也是好的,所以马上,依儿吃了饭打理好,就和二少爷一起下山逛逛可好?有二少爷顾着,我也放心!”

转头看了看木慕依略带哀求的眼神,月依顿了顿,才轻轻点了点头。立时,木慕依仿佛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不自觉地,连前进的步伐都快了些,仿佛要出门的是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看看妇人攥紧了自己的手,再抬眼看看一个劲儿往前几乎要奔起来的妇人,月依终是没有甩开她,直觉,若是真的那样做了,这个女人会伤心的吧,而自己,似乎不想让她难过。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似乎也是同世界所有的母亲一样,木慕依对于打扮自己的孩子,也有着不同一般的执着。虽然月依从来都有些困惑,镜子中的那个小人儿,根本谈不上美丽,甚至,按照一般人的眼光,是有些丑陋的吧!

实话说,其实月依不是很关注外表的,更也许,她的不关注已经联系上了缺根筋,对,就是关于审美的那根筋,在她的眼中,那些所谓的美人或是丑陋之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其实就是王妈都觉得,对于那些无关之人,月依几乎就是不用正眼看的。这个孩子太奇怪,她的出身绝对不小,一般的家庭教不出这样的孩子,就是那些已经闯出些名堂的名门子弟,他们的气场都无法与这个孩子相比,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女孩。

时常的,王妈看着那个清冷的人,便总会忐忑不安,这个孩子,处处都透露着不平凡,当初留下她,那祸福谁都无法预测。确切的在王妈看来,这个孩子也许就是一个被深深埋藏的祸患,不定是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那时,他们所要面对的,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王妈相信,这些她能想到,那起码,大少爷便不会想不明白。但是,他却正如什么都没有想到一般,什么反应都没有。偶尔有时王妈也会若有若无地给些暗示,但大少爷都如没有听懂一般。更甚是那一次,大少爷终于沉默良久,才轻轻地冒出一声,“那么王妈认为,她要如何处置呢?”

当时,王妈便沉默了,是啊,要如何处置呢?看那孩子的状况,这样的麻烦,当然是立即处理掉。可是王妈不忍,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看着木慕依望着那孩子眼中漾满的幸福,她不忍再毁了她唯一的支柱,那个孩子,也苦!

她也没有这个勇气,那个孩子啊,只是一眼,从第一次见面起,王妈就知道,那个孩子并不是好相与的。

她或是真的淡漠清冷,对于与她相关的,王妈知道,这个孩子简直就是没有心的。从过去看到的那紫色的眼中,她便没有看到过一丝一毫属于一个女孩该有的烂漫温情,那里面的冷漠,便是一个男孩,便是一个成人,都是无法与之相比的,人,在她的眼中,实在并不能算什么。

更何况,这种冷漠在她的身上,却仿佛那么的正常而自然,仿佛,她天生便该是站在最顶端,冷眼俯瞰世间沧桑的。就是这种相合感,王妈愈加得觉得这个女孩的不寻常,就是那些天命之子,也是没有能如她这般真正仿佛是生来便该高贵无比的吧。

只是看着她,便仿佛是看见了那凌驾于天地的神,冷漠高贵,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只在她一念之间,念起,则众生,念灭,则皆亡。平平淡淡便将一切都掌握在了手中,偏她却毫不在意。而远看这世间,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能让她在意的了。似乎就像那传说中所有的神一样,神,便该是没有心的,这样才能淡看这世间云起云灭,毫无偏颇,那眼下的所有,都不过是他们手中可有可无的一盘棋。

第一次王妈便知道,那种冷漠,其实从来都不是刻意的。不像那些大家小姐什么人的故作冷漠清高,她是源自心底的!

她只是不在乎,是的,她只是不在乎!

就像,没有人会为了蝼蚁喜怒哭笑。也许这样说有些夸张了,但是王妈心中就是这么想的。那么自然地从心底,更或者是从灵魂中直接涌出的想法,根本都不需要去思考揣测。看过半生人世沧桑,王妈透过那双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这根本不正常,人说眼是心之窗,而那双眼中,什么都没有,那说明了什么?这个女孩,缺了心啊!

那边,伺候着母子两人吃了饭,王妈退去前还看着木慕依兴致勃勃地将月依按在有些模糊的铜镜前,细细地将那长及地面的苍白色长发挽起,前面垂下些许小心地将那额上的伤痕遮住。

那小心仔细的动作,鲜明地倾注了一个母亲所有的爱啊!不管怎样,王妈从来都没有跟木慕依提起过那些她对月依的想法。这个母亲,再也无法承受一次失去孩子的痛了啊。看着她现在安静幸福的模样,王妈每每欲言又止,她不忍啊!但她也知道,若是真的有一天,那深埋的祸患爆发了,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个可怜的母亲吧!可是,仿佛是心照不宣的,所有的人,对这个母亲都沉默了。哪怕就是一种侥幸,至少王妈,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那一天永远不要来临。

握住一缕那苍白的长发,木慕依小心地用木梳沾上些水,一下一下地梳顺。静静的,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一时之间仿佛也漫上了一股淡淡的温馨的味道,很轻,却几乎能暖了人心。

也似乎是因为带上了水的滋润,原本苍白干枯的长发似乎多了些重量,多了些光泽,不复先前的枯燥蓬乱。看着手中那缕立即便与旁边其他不再一样,似乎都不是同一人的的长发,木慕依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隐隐的,她总觉得,似乎,这样的,才是这个孩子本该有的。

不自觉瞥了眼那放于一旁的盒子,木慕依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那个盒子里,是大少爷送来的发油,说是可以用来帮助头发恢复光泽柔顺的,很是珍贵,但月依却是说什么都不肯用。这个孩子,有时候听话的就像一个木偶,随她怎么动,但有时候又坚持得有些任性。

她的一切的打理,都是木慕依来。而木慕依也知道,这个孩子跟其他的那些女孩一点都不一样。她从不会如别的女孩一般,她似乎生来便缺了那爱美的天性,她不在乎别人长的什么样,甚至便是她自己的容貌,木慕依觉得,她似乎也是不太在乎的。但她本人又对干净的要求近乎偏执,除了药,女孩子一般都要用到的胭脂发油一样不可近她的身。而且除了自己,她不喜有别人的触碰,甚至是王妈都不行。便是最开始的时候,木慕依坚持着要帮她沐浴换衣,打理长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当她触碰甚至是靠近到一定的距离时,那个孩子身上的气息蓦地一冷,又仿佛死死地克制着,好一会儿,才会慢慢恢复正常。这样的忍耐,其实也包含在她所说的承诺中吧!

想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木慕依渐渐有些愣神,手中的动作却没停下,一下一下,似乎有些机械般地梳理着。而月依也不说话,看着似乎也在神游天外一般。即便已经回神,在这一刻,两人却又不约而同地都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有停止动作,难得的,她们感到异常地享受此刻的这种安宁温馨。

“四姨娘,月依妹妹,可曾准备好了?”

外面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木慕依手中一顿,旋即有些怅然若失地放下了手中的木梳,迅速调整好心态,微笑着看着镜子中的女孩,“好了,依儿赶紧出去吧,二少爷已经在外面等了,今天。依儿一定要玩得开心一些啊,但是也要注意不要给二少爷惹麻烦哦,记得了么?”

依然是没什么表情,月依轻轻地点点头,起身步出了房间。

外面,吴曦若已经在微笑着等候,而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孩,有些畏缩,看见房门打开的瞬间,几乎身子一颤,就想要躲到吴曦若身后去了,却又强自忍住,但还是不敢抬头,只是偷偷地抬起眼,看一下,却好像被猛地一惊,旋即又迅速垂下,又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往吴曦若的后面挪了挪。

“让二少爷久等了!依儿今日就全赖二少爷照拂了!”跟着月依出来,木慕依笑着跟吴曦若见了礼,手便放在了月依的肩头,轻轻用力,将似乎并不想动的女孩稍稍向前推了推。

“哪里,四姨娘客气了!”迅速地扫了眼面前的女孩,吴曦若眼中光芒一闪而过。自上一次的意外之后,他也休息,确切的说,应该是呆在自己的房中养伤,最近才渐渐痊愈,想着已经在山庄闷了很久,不由有些心痒,想要下山去转转,而这个念头一起,脑中却意外地便现出了那个瘦小的身影,于是似乎也是第一次,吴曦若意外地想要自己放任一下,没有多想,便先来说明了邀请。

但是昨日前来之时,他并没有看到月依,直到今日此时却才发现,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

似乎,也不知是否错觉,只是一段时间不见,那个小小的孩子,竟长大了些,苍白的长发也不再遮掩,虽然松松地挽起,用一根玉簪束住,却仍是几乎要垂到地面一般。前面也留下了不少刘海,刻意却也自然地将额头遮住,只留下下面一双半掩,却挡不住那内里若星辰般光芒的美目。只是这一眼,吴曦若恍惚有一种眼前站着的,根本就是一朵绝世奇葩,悄然绽放,不多声,却夺了天地所有的光华!

忽然想起什么,吴曦若有些惊异地抬头,却猛不丁撞进了两汪深不见底的幽谭,漆黑纯粹,仿佛,要将灵魂都吸进去了一般,死死地让他再收不回自己的视线。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月依漫不经心地一瞥,旋即便转开了视线,头也微微偏过,而与此同时,木慕依也开了口,唤回了吴曦若的注意,“二少爷?”

猛地回神,吴曦若深吸一口气,手中微微汗湿,刚刚的一刹那,他忽然有种灵魂被险险拉回的感觉,仿佛,那灵魂真的被什么拉出去过。

但毕竟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吴曦若也是城府颇深,很快便恢复过来,“是,四姨娘可有什么吩咐?”

听着吴曦若的询问,木慕依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开了口,“您身后这位……”

看了眼自己身后,吴曦若微微一笑,摆摆手,“四姨娘不用担心,这是雪晴表妹,上次的事雪晴表妹对月依妹妹深感抱歉,这次听说我要带月依妹妹下山看看,硬是也要跟来作陪,说想好好给月依妹妹赔礼道歉!”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听了吴曦若的话,木慕依有些疑惑,看了看那边闷声不说话的季雪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毕竟那一次,她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月依的身上,对旁的,都没有太过在意,更何况是这位当她赶到时根本就已经差不多退出主场,仿佛路人一般的表小姐。

“哦!”不过虽说有些疑惑,但似乎当事人都不愿多说的样子,木慕依点了点头,迟疑地看了眼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的月依,也就没有再多问,反正事情也已经过去了,既然没事了,又何必总是纠缠着不放呢。木慕依有时会神志不清,但却不笨,至少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在吴家的身份处境,纠缠一些事情,无论是否占理,最终都不会有什么满意的下场。

再度推了推月依,木慕依轻声道,“看时候也差不多了,这里下山到最近的镇上,也是挺远的路了,你们还是早去早回的好!依儿,就托付二少爷了,有什么事还请二少爷多包涵!”说着,木慕依向吴曦若福了福身。

吴曦若连忙回礼,“四姨娘客气了,月依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曦若自当会仔细照看的,四姨娘请放心。”看了眼缓缓行来的白发女孩,吴曦若向着木慕依拱手一笑,“时候也是不早了,既然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也就不叨扰四姨娘,先走了!”

“二少爷慢走!”回了礼,木慕依看着月依的身影,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依儿,玩得开心些,还有,记得一定要听二少爷话,千万别走散了!”

回身向木慕依点点头,月依也没多说,怀抱着小狐狸,一脸平静地跟着吴曦若走了,却是看也没看似乎想要和她说话却又不太敢上前的表小姐季雪晴。

一路无话,在也不知是多少个仆人惊异地盯着月依之后,吴曦若终于还是忍不住,拉住一个仆人弄来了一顶长围纱帽,递给了即使身边的人已经有些受不了,她自己却始终神色淡然,连气息都稳定无比,无甚变化的月依,让她带上,然后颇为满意地看着那纱帽垂下的围纱几乎就遮住了女孩全身,连着她怀中的小狐狸。

“委屈月依妹妹了,但是你的样貌发色也实在是有些特别,我们这次下山,为了不多招惹麻烦,也许还是要月依妹妹稍事配合了!”

不期然,没有任何回答,但吴曦若其实也没对她会回答而抱什么期望。有时候,吴曦若自己想想也觉得似乎有些便扭,他知道这个女孩是会说话的,而且那声音并不难听,更甚可以称得上动人别有一番韵味。但每每下意识的,他都几乎要忘记了这个女孩是会说话的,也许是因为她说得实在是太少了,又或者,是她周身的气息,配合着她的习惯,让人不知不觉,就忘记了她其实是会说话的事实。

想想,吴曦若忽然发觉,这个女孩,似乎都还没有真正跟他说过话!

“月依妹妹的身子恢复得还好吧?”也许只是一次突然的心血来潮想要她对他说话,又也许,只是想要打破现在三人间弥漫的不知是该怎样形容,反正绝对是不舒服,让人很是憋得慌的气氛,吴曦若自觉很自然地便开了口。

只是,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纱帽下,许久,他才注意到,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气氛一时之间又有些尴尬起来,三人再次陷入了更加诡异的沉默。

“月,月依……妹妹!”悄悄地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所有的勇气,从一开始便沉默瑟缩的女孩终于小声地开了口,声音不可抑制地有些颤抖。中间还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应该是怎样称呼。毕竟,她也知道这个女孩根本跟吴家是没有关系的吧,而就算是真的把她当做那个吴月依,就以前的那个女孩,她也没有什么接触,她注意到时,那母女二人已然失了宠,突然想要开口了,却一下发觉,她似乎还没搞清到底怎么称呼是对的。

有些狐疑地再看了看女孩的淡薄的身影,似乎上一次见面时,她明显比较小,起码看上去是要比自己小的,可是现在,就好像突然整个人被拔高了一般,跟自己都要差不多大了,让她好一番犹豫困惑。

但接下来,就不是困惑了,前面的人根本就没有反应。一下子,季雪晴觉得非常得难堪而后悔!

吴曦若不经意回了下头,又转眼看了看那个带着纱帽的女孩。可是,那个走在稍前的女孩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径自地往前走着,不紧不慢。匆匆地一瞥,吴曦若却突然惊异地发现,这个女孩,她的每一步都好像经过了精确地测量。不是刻意,吴曦若相信自己这点的眼光还是有的,那,只不过是习惯。

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视线,虽然吴曦若直觉,那个女孩对他关注的视线根本不会有任何反应,但长年在吴家的教育,便是再好奇,吴曦若却还是会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做一些失礼而愚蠢的事情,比如,盯着别人看,尤其对方还是个女孩,哪怕现在那个孩子还小,并且名义上似乎还是他的妹妹。

可是即便如此,吴曦若却还是忍不住会想,能将那样的优雅细致养成如此仿佛深入骨髓的习惯,那很明显,这个孩子的出生必定不同寻常。更甚,看着她走路,就仿佛看着一个仙子浮于云端,那不是因为单纯的体重较轻所带来的效果,便是长年习武之人,也未必能做到她的程度,飘移轻盈,却绝不会让人感觉她下盘不稳。

忍不住再看了眼身边的小表妹,这个表妹是长年呆在吴家被照顾教养的,虽然也已初见成效,走出去便是站在了层次较高些的人堆里也是能一眼便看出的卓越,但跟这个蜡黄瘦弱甚至可以算得上丑陋的女孩相比,吴曦忽然便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似乎这两个人根本就颠倒了,他突然觉得,那个虽然尚为幼小却也初现美人之姿的表妹好像都不能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孩站在一起,那样光彩下强烈的对比,太鲜明了。

这边吴曦若兀自有些出神,后面的季雪晴却已经暗自委屈不已。虽然被寄养在吴家,但从小也是受尽万般宠爱的她,何尝受过这般的对待。那一次与这个奇怪的女孩发生矛盾,她记得似乎自己几乎要死在她手下的,可是后来,蓦一醒来,恍惚间自己却出现在了那个破旧的房间里,那个女孩的房间,只看见她血人一般躺在床上,似乎都已经没有了生机。

纵使自小便养成了骄纵任性的脾气,但应该说季雪晴其实也不是一个邪恶的孩子,她的内心里,还保留着一些孩子的天真良善,还保留着尤其是属于女孩的那些柔软。所以她偷偷地打听那个女孩的消息,而顺带了解到的她的一些情况,也真的让她心中更为愧疚。

好长一段时间,她其实很想来看看那个听说终于已经没事了的女孩,但是,犹犹豫豫,她又始终缺乏这个勇气,也或许其实她也放不下那小姐的面子。

好在,偶然的一次她听说二表哥要下山,并且还会带上那个女孩,于是死皮赖脸的,她缠着二表哥也带上她,并且,最终在二表哥似笑非笑的注视下,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她,只是想,起码要道个歉。

可是现在,她都已经为了她放下了身段,受了那么多委屈,但这个女孩却对她并不理睬,就像上次激怒她一样,她根本视她若无物!

看看现在,她几乎鼓起了这么多年来自己积聚的所有的勇气,压下面子想要向她道歉,她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连一点停顿都没有。看着就在眼前那随着脚步前进微微拂起的白纱,季雪晴抿了抿嘴,强自忍住了那纷涌而上的委屈泪水,她还要保持住自己的尊严,她不能哭!

“你们要到哪儿去?”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季雪晴猛地抬起头,还在眼眶打转的泪也在这声音响起的刹那尽数消失,是大表哥!

几人停步,确切的说,是另外两人停步,而月依也安静地停下等待。

扫了眼面前的三人,最后目光瞟过那道带着纱帽的人影,稍微顿了顿!吴暻对于这样的组合觉得有些诧异,那后面跟着的,是季雪晴吧,上次还发生那样的事情,现在怎么她竟就跟月依也走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虽然有些疑惑,吴暻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向吴曦若。

这么多年的相处,吴曦若只那一个眼神,也知道吴暻疑惑些什么,况且吴暻也实在没有想要隐瞒什么。但,这样小小的问题也实在没有必要纠缠,吴曦若很自然地绕开了吴暻的疑惑,微笑着道,“我今日正好要下山,所以顺带便带两位妹妹去镇上转转,怎样,大哥要不要也一道,去散散心,也正好有个照应!”

心念急转,吴暻不自觉看了看月依,还是点点头,“也好,我随你们一道去吧!”

于是,诡异三人组再加进了一个人,沉默的气氛一路上似乎更加诡异了,尤其兄弟两个交流直接用眼神,近乎心念感应,而那边一个小妹妹想要说话,却又实在不怎么敢开口,就这么闷闷地走了很久,终于,到了镇上。

第一百九十五章

走进这个并不大的城镇,月依忽然发觉,好像,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走在人群里,看着熙攘的人流自身边错过。就算已经记不起过去,月依仍然觉得,自己,也许已经离开这样的人群,很久了!那么陌生,哪怕就这样慢步在拥挤的人群中,也一样离得好远,怎么也无法融入!

但,便是如此,又能如何呢?

月依不在乎,更甚,她其实隐隐觉得,那样安静的,离开了人群的生活或许是更适合自己的。不说是这个世界,但起码这个尘世,她并没有留恋!

两兄弟小心地将两个女孩护在了中间,轻描淡写地便在拥挤的人群中隔出了小小的空间,让两个女孩免得被人挤到。

一路上,或多或少,吴暻都比较关注着月依,当然也就注意到了她那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的气息。若是人烟稀少的地方,也许还不算,但为何在这样的人群中,却依旧是如此呢!这个女孩,是不愿融于世间啊!

与吴曦若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已经发现了,就是还不怎么明白的季雪晴,他们也看得明白,小姑娘若有若无地,会本能般错开一些,至少拉开些距离,因为,站在她的身边,真的太清冷,太孤独。

其实,她不理这个世界,那相对的,这个尘世也排拒着她!

而显然,这样的程度,并不是才十二三岁的季雪晴所能承受的。先前从山上一直行至山下,那么远的距离,但是对于也是从小习武的季雪晴,也不算什么。可是,先前在没什么人的山上急行,还不觉得怎样,然而一走进这个城镇,扎进人堆里,那与世界所不融的孤独无助,让她几乎就要夺步逃开!不过好在,身边还有着两位表哥,起码让她觉得,还不是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却看不到尽头。

“雪晴,怎么了?不舒服么,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终于,吴暻体贴的关怀打破了这一路以来令人几欲窒息的沉默,也拯救了已经觉得自己被一片灰暗所掩埋的季雪晴。

“不,没,我没事的,谢谢大表哥!”脸色有些苍白,但偷眼瞧了瞧旁边,季雪晴最终还是强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恩!”小小斟酌了下,吴暻点点头,“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自己太忍着。前面也不算远就有一处酒家,从山上下来也是很远的一段路了,不如我们马上就直接逛到那里也顺便休息吧!”最后一句,吴暻扫了眼众人,提议道。

“好!全听大表哥吩咐!”季雪晴满眼感激,而吴曦若瞥了眼两个女孩,也点点头表示同意,至于月依,众人也实在是没有指望着她会有什么反应了!

“好了,我们现在就顺路逛下去吧,正好这条街也是比较繁华的了!你们要是看到什么喜欢的,可以跟我和大哥说!”脑中飞快地转着,吴曦若思索着起码能将气氛稍微改善的方法。

“恩!”仿佛受了许多安慰,完全恢复过来,季雪晴乖巧地点点头,笑着应了。

“月依妹妹也是哦!”似乎是有些执着于想要听到月依的声音,吴曦若不放弃地开口。

但,他依然是失望了,月依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全无反应。不过好在,现在这里的几人,也都差不多已经适应了她的脾性,对于她这样仿佛是发自骨子里的疏离冷漠也不太在意了。

暗叹一声,吴曦若无奈地挥了挥折扇,做出满脸的哀怨,“月依妹妹可真是冷漠呢?好歹现在也是一家人,甚至人家也为月依妹妹身子的调养出了那么多力,可是月依妹妹竟然用完就丢,人家真的好伤心呢!”

俊美又带着些邪气的脸上,无比自然逼真地表现着内心的怨愤,配上那似假亦真的语气,微微捏起的声调,却是让吴暻万般无奈,而季雪晴则更是直接笑了起来。

不过可惜,桃花眼中放出的百万电伏却是没有给目标人物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看着仿佛无知无觉地走着自己的路的月依,吴曦若更加哀怨了。而吴暻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月依,好淡定的人啊!不过,这样也是正常了!

“呵呵!”这一次,季雪晴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少女银铃般美好的笑声,让本就已颇受关注的一行人瞬间便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这一行几个人,起码那三个没有带纱帽的少年女孩,走在这人群里都仿佛是发光体一般,出色的容貌,即使女孩尚小,还未完全长开,也可看得出将来必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了。而那两个少年,俊朗之下更是风格相异,一个温润柔和,仿若美玉;一个邪肆妖异,不经意勾起的笑容,轻易便能引出人最原始的欲望罪恶。但同时,这两个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少年,站在一起,却居然异常的和谐。

至于那个用纱帽挡住了容颜的女孩,人们估摸着,应该也是绝色吧!能与那样美貌出色的人站在一起还全无自卑突兀之意的,又怎可能是平凡之辈?更何况,她还用纱帽遮去了容颜,于是人们更加猜测,说不准,就是更加倾国出色的人儿吧,否则,都与这样的少年女孩站在一起了,何必要戴上纱帽挡去别人的视线呢?

而且,先前的时候还不甚在意,似乎那女孩的气息真的太轻,太淡,容易让人忽略,但现在定睛看去,却又觉得,那样清冷的气息,愈加得鲜明,隐隐,都要盖去了其他几人。

这,该是一个仙子般的人物吧!许多人这般猜测着。

不过,想归想,好奇归好奇,却是没有一个人上去搭讪。不说那个女孩仿佛仙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甚至好像连多看一眼都是罪过的气质,就是其他几人,哪怕是普通的寻常百姓,也是知道,这几个孩子,不好惹。

不单单是他们的容貌气质,就是那身衣着装扮,便是众人不知他们是出身武林世家,却也晓得,这几人绝不是那些小门小户出得来的人物,那样的举手投足,说不得就是那个大家的公子小姐出来游玩的!

一生都是平凡二字来描述的百姓,从来也都是现实得可以说是睿智的!他们会羡慕喜爱那些美丽的事物,甚至偶尔做做梦,但是梦醒,一切生活照旧,他们却是不会去招惹那些麻烦的。用他们自有的一套人生哲学来说,他们绝不会参与到,甚至是主动招惹那些超过了他们这个生活层次的麻烦。他们清楚地知道,那不是他们能动得起的!他们很现实,他们还要生活,再是美丽的东西,首先也要有命在!

所以,至多也就是多看几眼,却是没有一个人走上前去,更甚,吴暻几人与周遭的人群都稍稍地分开了些许,拉出了一小段距离。

对于这些,吴暻几人当然也都注意到了,但没有人在意,再是心思细腻,他们却也是从小在吴家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骨子里,他们便有着一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自信,甚至应该说是自负与优越感。不是说他们不是好人,而是自小的一种习惯,在他们不知不觉间,便刻入了灵魂里。但是当然,其实他们也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月依也是。对于他们的态度,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她的眼中,这是正常的,什么样的环境培养什么样的人!对于那些一味苛责别人摆少爷小姐谱的人,月依是很不屑的。她认为那就是一种仇富心理,嫉妒别人拥有自己所没有的。不是么?既然有那样的条件,有那样的环境,谁还能苛责别人一定要按照另一种环境,另一种层次的习惯去约束自己的态度,乃至生活?难道就为了贬低别人,将别人拉下与自己一样的层次么?短浅自私!

当然!其实应该说,若是吴暻几人有着从小便带入了骨子里的那种优越感,那月依绝对是更甚的!很多时候,或者说是很多人看来,她对于那一切的不在意,比之吴暻几人,根本就严重得多。可能说得直白一些,她就是目中无人,能在她眼里的,真的太少太少,起码吴暻等人就觉得,除了那只同样非常奇怪的小狐狸,月依根本就没有在意的了,便是四姨娘,应该也是够不上的吧!

当然,他们也知道,她应该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从来不若那些浅显的小姐公子,故作清高。可也就是因为她不是故意的,那才更让人无力!

有些出神,忽然感到袖子似乎被拽了拽。吴暻偏头,正看见季雪晴很是期待,又有些娇羞忐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雪晴表妹?”

“大表哥!我,想去那边看看,可以么?”

顺着季雪晴手指的方向,吴暻一眼便看到了一家似乎是卖发簪饰品的小店。想了想,吴暻点点头,看向月依,“正好,月依妹妹也来看吧!我看月依妹妹虽是女孩,却也不怎么戴些饰品,正好现在顺道,我们几人眼光也不错,也帮月依妹妹挑几件喜欢的,可好?”

但并不若他所期望的,月依却是摇了摇头,不过同时还是抬脚跟上了已经欢喜地冲过去的季雪晴。

这样的举动让旋即跟上的吴暻吴曦若很是莫名其妙了一番,一边摇头,一边跟过去,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一百九十六章

按说其实庞大传承如吴家,即使已经隐世多年,不为大多世人所知,但那样厚实的底蕴一样是不可小觑的。其间要说发簪饰品之类的玩意儿,便是绝世珍品,也是不少了。尤其对于虽然不是吴姓小姐,但却是自小被看做未来吴家长媳教养的季雪晴,吴家更是不会吝啬,东珠宝玉,季雪晴见过的,绝对不少。

要说这样的相比之下,这街边的小店中,便是再细致豪华的,也真就是那路边的野花一朵了。但是,可能真就是心情不一样,又或者大概是长年累月,无论是谁都会觉得看腻了那些牡丹奇葩,现在突然看到这样仿佛乡间小路旁,星星点点的野花三朵两束,季雪晴还是觉得眼前忽得一亮,耐不住女孩子爱美的心态,心痒痒地便冲了过去。

其实从小到大,季雪晴是极少有机会这样下山游玩的。便是难得地出来一趟,也是苦苦央求了哪位兄长叔伯,千发愿,万保证绝不皮闹捣乱。但即使是出来了,也是被看得紧紧得,一旦办完了事,便速速地将她送回山庄,顶多,也就是顺路买个什么糕点玩意的让她解解闷,也防止她闹将起来。真如这次一般这样由着她逛,季雪晴想了想,似乎还真是第一次了。

这个店很小,与那些过去极偶尔她跟着大人去订做首饰的店都无法相比,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层次。但季雪晴仍是充满了新鲜感,满心里都是兴奋。

“欢迎,这位小姐,有什么喜欢的,可以试试看!”刚进店,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姑娘便微笑着走了过来,热情地向季雪晴做着介绍。

而季雪晴跟着那小店主,同时不着痕迹地小小张望。粗略地扫过一眼,这个小店,似乎都没有真金宝石的首饰,偶尔有一些珍珠的装饰,那一粒粒珍珠也小而不圆,连色泽都差得远。但便是这样小小的,几乎算是一无是处的小珍珠,用精巧有趣的手法凑在一起,却绽放出了别样的光彩,或淡雅大方,或俏皮可爱,让人无可抑制地生出一种奇妙惊叹的感觉。

吴暻几人缓步跟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季雪晴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随着小店主的介绍看着那些饰物,掩不住得惊奇。

好笑不已地走过去,“有什么喜欢的么?”温和的声音瞬间将季雪晴唤回了神,有些羞赧地看着吴暻,“恩,我再看看。”

看着吴暻的笑容,季雪晴越发觉得不好意思,眼神遛遛,一闪便转到了不言不语站在一边的月依身上。

犹豫了一下,再低头偷眼看了看身边的两位表兄,季雪晴眼睛闭了闭眼睛,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月依妹妹,我来帮你挑几件漂亮的饰品好么?”声音小小的,怯怯的,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心生怜意。

当然,这些人中,并不包括月依。纱帽动了动,似乎是转向季雪晴的方向,许久,直等得季雪晴手心的汗都冷了,愈加委屈得不行,纱帽下,才有声音传来,“不用了!”清清冷冷,不带任何感情。

就在季雪晴几乎要发飙的时候,那人似乎又顿了顿,考虑了一下,才突兀地又道了一声,“谢谢!”

一时间,不单是季雪晴感到自己已然熊熊燃起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冷水临头浇下,就是吴暻吴曦若也觉得怪异无比。怎么说呢?就像,就像是一个久离人世的成人,正如稚童一般重新开始学习人群间该有的习惯表现!

但这样的表现又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一种公式化的,所有一切依既定的程序运转展示。当然,吴暻觉得自己也说不清她到底是否发自内心,反正正常人应该是没谁能感到刚才的那声谢谢里面有着多少的诚意!

就像现在,对于月依的这种表现,不单是季雪晴就深深地觉得,明明这样已经是一种绝大的进步了,可是,怎么就更觉得这个人没心没肺了呢?

“哼!”冷哼一声,压抑了许久的大小姐脾性终于华丽丽地爆发,紧了紧拳头,季雪晴觉得自己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疼,可是最终,深吸一口气,大小姐好不容易压下快要爆发的怒火,冷哼一声,甩头走开了。那最后满含怒火的一记白眼,吴曦若都将里面的含义看得分分明明:真是不识好歹!

“这位小姐,请过来这边看看吧,这里还有一些新的款式,于您一定很合适!”气氛紧张,被晾在一边的小店主先前想了想却也没敢动,这几位的气场实在是不小,不是她这个小小的店主所能承受的。但现在季雪晴主动走了,她自然乐得赶紧上前,引着季雪晴到其他地方看去了。她这只是小本生意,经不起这几位少爷小姐闹腾起来!当然,虽然年纪尚小,但她也看得出来,只要将两位小姐分开,估摸着应该也就没什么事了!

可是再看这边,吴曦若都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无奈苦笑了。季雪晴自认杀伤力强悍的几招对于月依来说根本就是不疼不痒。那边被气得跳跳的,这边却是一直保持着原样,安静地站在角落,仿佛刚刚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吴曦若感叹,这样的反应,估计会把小表妹气得更呛吧!

下意识地瞟过去。果然,偷眼向这边瞧了瞧的小姑娘脸都气红了,咬牙切齿几乎都要随手拿起东西就砸了,弄得那站在旁边的小店主都跟着穷紧张。

“我没有钱!”突然冒出的声音,让几人又怔了怔,吴暻更是难得悄悄瞥了眼外面的天。今天这似乎是越发不按常理出牌了啊!

月依一如既往得言简意赅,好在这几人也不是脑残,眼睛转了转也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于是,吴暻很自然地站了出来,“这没关系啊,月依妹妹不用担心,我身上还是带了些钱的,足够花销。”

“是啊,是啊!”吴曦若也迫不及待地冲过来,“月依妹妹不用担心,哥哥们手中有钱,你只要看上什么告诉哥哥们,其他你就不用担心了!”

但是,带着纱帽的脑袋很明显歪了歪,似乎是有些疑惑,“你们有钱,我没有!”

听着月依的话,吴暻觉得有些头疼,平常还真是没看出来,这个冷漠的小妹妹是个这么固执有些死脑筋的人啊!

吴曦若也拿着扇柄敲了敲额头,摆出一副哀怨的面孔,看着月依,“月依妹妹可真是伤人呐!好歹也是一家人,怎么这点的小事也要分得这么清?”

可是自小女孩口中无比正经严肃的冒出的一句话,瞬间便将吴曦若打击得不行,“无事献殷勤……”后半句,大家都知道,咱就不说了!

“哈哈……”那边看上去无比认真地看着饰品其实一半以上的心思都放在了这边的季雪晴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看二表哥吃瘪,真的是很有意思呐。

吴暻也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向月依解释着,“月依妹妹,这不是无事献殷勤,我们这是哥哥买东西送给自己疼爱的妹妹,这很正常,不需要什么多余的理由!”

可是,固执的小女孩毫不领情,“我不姓吴!”

终于,再也看不下去的季雪晴冲过来一把拉过了吴暻,一身火气直窜,“大表哥,不用理她了!真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吴家让她做了个小姐,她还摆这种脸给谁看?她,她……”

看着季雪晴爆发,吴暻暗道一声不好,来不及阻止,那边月依已经出了声,不愠不火,全没有恼怒的意思,完全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甚至还带着些疑惑,“我可曾求你们?而且,我说过了,我与吴家没有关系!”

“你……”完全暴起的季雪晴几乎就要冲上去,却被吴暻一把拉住,“雪晴,冷静一点,这是在外面,莫让人看了笑话!”

被吴暻拉住的季雪晴狠狠瞪了眼月依,愤愤地甩开吴暻的手,扭头走开了,只留下两兄弟相视苦笑。

轻叹一声,吴暻真是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叹的气加起来都没有最近一段时间的多。举起手想要搭上女孩的肩,却忽然感到一道近乎实质的目光陡然射过来,没有愤怒,没有厌恶,淡淡的,却让吴暻当即便讪讪地缩回了手。

“月依妹妹!”小心地考虑了一下,吴暻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有些犯贱,明明人家根本不屑,自己却还巴巴地贴上去。从小到大,从来都是自己无视别人的讨好,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一天,他这个天之骄子放下身段来讨好一个人,那个人却比之过去的他都要严重,她不是无视,也许仅仅,她只是不明白,甚至在她的眼中,这样费力讨好的他们,才真的奇怪。

“我们,真的是想要把你当做妹妹来疼爱,无关乎什么吴家,姓氏。也许,可以说,就只是投缘,所以,不要那么……”皱皱眉,斟酌了下自己的言辞,吴暻第一次这么头疼,自己似乎连语言都不太能拿捏得准,“不要那么无视我们的好意,即使,你不姓吴,我们也可以是你的哥哥啊,异姓兄妹不也并不少见么,不用分得那么清的,开心就好不是么?而且,你不是说你可以随四姨娘姓木么,四姨娘是我们父亲的妻,也算得我们的亲人了,那作为她的女儿,我们疼爱你这个妹妹就更是无可厚非的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仅此而已?”许久,纱帽下才传来了淡淡的疑惑。

心稍稍放开,有些雀跃,吴暻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仅此而已!”说着,他指了指月依的手腕,月依低头,正看见手腕上系着的那条鲛绡纱,“就像那个一样,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哥哥疼爱妹妹而已!”

那条鲛绡纱所织的丝带,就是上次吴暻拿出来给月依系在眼上,挡住那双紫色眼眸的丝带,但因为月依眼睛颜色的改变,这条丝带也就没了原先的用处,但吴暻却淡笑着拒绝了木慕依的归还。

“吴家子孙,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还是四姨娘看不起吴暻,觉得吴暻还是那不知事的稚童,心心念念着送出去的东西?而且,这鲛绡纱虽说难得,我却觉得正配得月依妹妹!就是现在便是不用再覆于眼上,便是系在手腕也是好的,何况鲛绡纱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贴身带着于月依妹妹现在的身体也该是有些好处的!”

一番话,若说是别人,说不定也就觉得特别那句正配得上月依简直就是讽刺了,可偏他吴暻说得义正言辞,分外诚恳,竟是让木慕依甚至王妈也无话可说,尤其最后他说的,鲛绡纱对于人的身体也有着些好处,更让总是为月依的身体提心吊胆的木慕依彻底无法拒绝。也是那以后,月依的腕上便长系着那条鲛绡纱了。木慕依还千叮咛万嘱咐,反正鲛绡纱材质特殊,就是洗澡睡觉都不可拿下来。而月依也无所谓,虽然确实知道这根本没什么用处,但至少能让木慕依放心,便一直都听话地戴着。

“我不明白!你,无所求?”

“唉!”吴暻无奈,“月依,不要总把所有的人都看得那般实际势利。也许很多时候我们做的一些事都是因为有所求,但也有很多时候,我们只是遵从此心所愿,那些感情,很单纯,无所求,像亲情,友情,爱情……若是真要说有何所求,那也只是希望自己所付出的感情,能有所回应,甚至,最真的,已经不需要什么回应了,只要我们关心着,爱着的人们,能够幸福,就好了!”

女孩不说话,沉默着。

“就像你,我知道,你只是单纯地守护着四姨娘。”吴暻说着瞟了眼那纱帽下隐约可见的小狐狸,“只是单纯地守护着你怀中的这只小狐狸,无所求,不是么?”

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地向着自己微笑,带着些期待的少年,月依其实很想说,可是我跟你毫无关系。但是,下意识的,到口的话终是咽了回去。

“哥哥,么?”‘哥哥’啊!一个让仿佛已经空掉的心房却每每揪紧的词!

“对,是哥哥,哥哥疼爱妹妹!”不单是吴暻,站在一边的吴曦若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一抹温柔的笑意,这个女孩,即使她没有美貌,性情冰冷,却无端吸引着别人想要靠近,想要怜惜。

然而这温馨的氛围并未能维持。

“三郎!”很突然的,连吴暻都还没来得及再劝月依去挑选饰品,一个女子却出其不意地从一旁的帘幕后冲了出来,尖声喊着‘三郎’,便向吴暻扑了过去。

皱了皱眉,虽然女子冒出得突然,冲势强烈,可是武功已有小成的吴暻却还是灵活地闪身避过。但那女子却不放弃,扑倒在地的下一瞬便猛地爬起来就向着吴暻再度扑去。看得吴曦若都在一边很是莫名其妙,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这次下山,似乎没有什么特殊安排吧!

“三郎!你为什么不要我?”女子几番碰不到吴暻,不待吴暻反应,却摊在地上哭了起来。几人这才看清,那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年轻女子,脸色微微枯黄,眼下青黑,带着病态,但那微掩着脸的手却白嫩不减,让人猜着也该是短期内才遭了什么变故。毕竟就连那头乌发虽然因着刚刚的一番折腾也微微凌乱却也还带着光泽,想来不久前也该是为清秀佳人。只是现在软在地上哭泣,却仿佛已经哭了很久,声音都哑了。微微靠近,又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姐姐,”一声惊慌的呼喊,却是那小店主,扑过来就要扶起地上的女子,“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呜呜,呜……三,三郎……”倚着小店主艰难地站起,女子止不住地哭泣着,还轻轻抬手努力伸向吴暻,唤着‘三郎’。

“嘿,大哥,了不得啊,你几乎从不下山的人,说说,什么时候惹下的情债啊?”吴曦若奸笑着,唯恐天下不乱!

但听着他的话,吴暻却也不恼,只淡淡地瞥了吴曦若一眼,立时,吴曦若便消了刚刚的气焰,讪笑着挪到一边儿去了!

轻轻地冷哼一声,吴暻走开几步,全不理那对还在纠缠的姐妹和周围刚刚以为有热闹看而将视线若有若无投向这边的人们。若说按着他的性子,现在就该离开了,但刚刚好不容易才劝说着月依有了些松动,吴暻却并不想因为这点事便放弃了刚刚的努力。来到麻烦一开始便自动闪得老远的月依身边,顺手拿起一只线条简单,却清丽大气的木簪,微笑着递给月依,“来,月依妹妹看看这一只合不合适!”

可是不等月依有所反应,一只莹白细腻的手却先一步接了过去,直将吴曦若季雪晴都看得瞪大了眼。

顿了顿,吴暻转头看过去,素来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已经没了表情。而那先前的女子现在正拿着木簪,怔怔地看着吴暻。

终于散去了平日里的温和,吴暻看向站在一边忐忑不安的小店主,“店主,这只木簪可是不卖?”

“这,这,不是,不是这样的,唉姐……”面无表情的吴暻给了小店主无比的压力,只觉得刚刚还想着这个少年一看便是温柔可亲之人,这会儿却只是一变脸,就换了个人似地,恐怖得不行,吓得平日里颇为伶俐的小姑娘都结巴了,只一个劲地拽着那女子的衣角,似乎希望她赶紧将东西给人家,不要捣乱了。

可是,那女子只盯着吴暻,愣愣地死攥着那木簪,连那小店主焦急地要掰开她的手取出东西都不行。

“罢了!”已经很是不耐面前之人的吴暻向吴曦若和季雪晴招招手,“如此经旁人污浊之物怎还能赠予吾妹?依儿,大哥带你去别的地方转!”其实吴暻说这话的时候,很正常,吴曦若就知道,他们这般的大家公子,便是再好的脾性,谁还没有些洁癖?可是其他听到的人,不这样想,当然,也许还是有一个两个也不太正常的人的,比如,吴曦若瞄了瞄月依。

没吱声,月依直接跟在吴暻身后便往门外走去,看都不看那脸色苍白,泪水盈盈几乎站立不稳的女子,和死咬着唇,浑身都在颤抖的小店主。

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吴曦若也拉着季雪晴向外走去。这就是吴暻啊!

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吴曦若知道,吴暻从不是善变之人,但即便如此,就是吴曦若也常常忘记了吴暻那无意间便掩起的本性。

这么长的时间,他那种温文可亲的表象,特别是对月依的关照,几乎让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他是吴暻,是那个冷眼看着无辜的小女孩在冬日被人推进水中,无助溺毙的吴暻啊。

他的真心从来掩藏在亲和的面具下,看不清!却诱惑着无数人,无知地妄图抓住那冰冷的温柔!到头来,不过是多添一个笑话罢了,连同情都欠奉!

你看,他所过之处,看热闹的人都自觉让出了道路,连议论之声都几乎没有了,人们只是本能得畏缩着悄悄后退。而这些只不过是他愈加不耐之后,微微收起了温和的效果。对于那对姐妹,自始至终,他却是连正眼都不曾瞧过一眼,除去了那个引他关注之人,他的眼中深处,有的只是一片冷漠。也许从这点来看,吴暻和那个女孩,真的很像,不过那个女孩更加明显而严重罢了,她就像一个没有心的冰冷的娃娃,连伪装都不屑。但这样的共同点,应该也难怪吴暻居然第一次对人那样的关注。

看着前面一派从容淡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吴暻,吴曦若不免感叹,这样的吴暻,谁还能说他只是个一味良善仁和的世家公子呢?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姐姐,姐姐!”

忽然响起的惊呼,让刚刚陷入一片诡异寂静的人群,又哄闹起来。季雪晴回头一看,却是那个女子吐着血倒在地上,但即便如此,她的那双眼睛却还是大大地睁着,死死地盯着吴暻的背影,里面写满了心痛不甘,充血的眼配着那张脸,更加狰狞可怖。

心中一跳,却被一个温暖的手掌将头轻轻带回,季雪晴转眼,便看见了吴曦若微笑的脸庞。忽然之间,她觉得面前这个人,甚至还有那个渐渐走远的人,才真的可怕!她不明白,面对这样的情况,为何还能笑得那般无谓温和?而她,也是这一瞬间,便被抛得好远好远,看不清方向,不知该何去何从!

自心底疯狂涌上的恐惧,让女孩眼前渐渐模糊,忽而一个温柔的声音呢传来,让她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管不顾地便冲进了来人的怀抱。“雪晴怎么了?被吓到了么?”

环住怀中的女孩,心中有些不耐,但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吴暻轻轻拍拍女孩的背,转身便要离开。却不妨被人挡住。

一个老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挡在了几人面前,“几位公子小姐,可否先别忙着离开,起码也等将事情处理好,说明白了,心里也踏实!”

“是啊,是啊……”老人一出声,周围的人群立即像是说出了他们的意见一般,忙不迭地跟着点头,渐渐又围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看着眼前围起的众人,吴暻却没有一点众人想象中该有的愤怒,他只是淡淡地,甚至可以说是甚为有礼地向着那当先的老人微笑。

“诸位这是要强留我等?”少年的嗓音温和略带低沉,像一股清风,似乎都带上了些平和人心的力量。可是现在,听着的众人,却丝毫不感到平和,只觉一股迫人的压力向着自己压了下来,不自觉想要后退。

“也不是这么说!”老人向后踉跄几步,勉强被身后的人扶住,微微喘着气,却还是坚持着。

任谁都看出了老人的勉强,但看着那两个面色淡然,甚至那微笑都一如始终的少年,却没有一个人生得出愤怒,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不平。所有的人,面对那两个少年,都深深感觉到了源自灵魂的无力。他们只是些普通的老百姓,即便是那些街头的恶霸都无力反抗,更何况是这种压根看不清深浅的人。面对这样的人,更多的人会选择的,是沉默!

但有的时候,例外也从来不少!就像现在这个老人,却仿佛初出茅庐的小子,要坚持着一番自己心中的正义。“我等何德何能,能强留下几位公子小姐,只是这事儿这么拖过去也不是个法子,总要解决了的好!”

“哦?”吴曦若的嘴角扬了扬,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老人家,我等不过是难得一趟出来办事儿的,时间差不多了还要赶着回去,您这里街坊邻里之间的事却拖着我们这些外来之人解决,似乎不妥吧!”

出来办事还能带着女孩来逛首饰?老人的脸沉了沉,很是不满吴曦若的敷衍,“几位少爷都是忙人,也确如少爷所说我们这儿都是邻里之间。但既是邻里之间,更该相互照应着,那里面的姊妹俩从小失了父母,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可是前些时候姐姐羌儿突然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就不知是遭了什么事儿,其实她不说我们却多少也还看得明白,是个可怜人呐。却说现在安安稳稳过日子,平日里也没出过什么事,但今天她却突然冲出来唤着这位少爷,后来更是不知是何缘故竟倒地吐血,想来也该是有些因由的,还希望这位少爷能把事情说清楚了!”

“哈哈哈,”吴暻没有吱声,吴曦若却大笑起来,“老人家,我想依你这把年纪,也该知道我身边这位起码这位不是什么平常之人。不说刚刚他连碰都没碰到那位姑娘,若是他真的恼起来,你以为那姑娘此刻还有气在?而且,老人家,不是我胡说,我这位兄长可是死板得很,眼界也高得很!”说着吴曦若扇着扇子,微眯而更显细长的眼,狐狸般瞟了下后面,“便是我这样不挑的,这种的货色我都看不上,更何况是我这位兄长?”

“你,你……”老人一下被吴曦若气得老脸涨红,指着吴曦若话都出不出来了。

吴曦若却毫不在意众人谴责而不喜的目光,继续吊儿郎当地说着,“而且,老人家,既然你这般执着,我便再告诉你,那位姑娘刚刚口口声声唤着什么‘三郎’,可是,这位可是从来都排行老大,压根没跟‘三’搭上过边呐!”

“你,你们……”

“这几位公子小姐,”扶着老人的一个看上去很是憨直的汉子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刚刚我们也是看到了,里面那姑娘真是跟你们接触了才吐血倒地,怎么说你们也该先把人送去治治,等那姑娘清醒了也说得清楚啊!”

“呵呵,”吴曦若坏心眼发作,“你确定那位姑娘脑子还能清楚?或是,她不是那种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看见个不错的就扑过去的女子?”

“你,哪有你这般平白侮辱人家姑娘清白的?你这分明是做贼心虚,怕治好了人家认出你!”终于缓过气来的老人愤怒地大吼,一边还向着里面喊着,“迪儿姑娘,你来说,到底是不是这几个贼子?别怕,有大家伙儿给你们姐妹撑腰呢!”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里面的小店主,而小店主惊慌地抱着她姐姐,眼神闪了闪,却终只是用手掩住,不住地哭,也不说话。

一双剑眉挑了挑,吴暻拦住还想说什么的吴曦若,“阿若,去给那位姑娘看看,将她弄醒!”

扫兴地点了点头,吴曦若收起扇子,便向那小店主和女子走了过去。

刚蹲下身想要先给那女子把脉,“慢着!”突然一声大喝传来。吴曦若现在也不耐而有些恼火地抬起头看去,正是有一个少女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排开人群便冲进了店中。

一个闪身,吴曦若在少女碰到自己之前让到一边。

“哼,算你识相!”来者正是一个一身火红的美丽少女,看得出来,性情也该是如她那身装扮一般火爆,这不,原本精致的小脸上此刻写满了怒火与不屑厌恶,老母鸡般挡在小店主姐妹前面,眼中尽是防备地看着面前的吴曦若等人,心里却微微惊奇,迪儿姐妹今天怎么会招惹了这么些人,只看那出色的容貌气质,衣着装扮,便都知道他们不是寻常人家了!

可是,心情已经越来越阴暗的吴曦若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掸了掸衣衫,仿佛是少女刚刚的些微触碰就是什么不可忍受的脏东西一般让他极为厌恶。

“你……”这等明显而鄙视的意味,少女自然看得明白,原本还有些担心底气不足,现在却全被怒火充斥,却又碍着身后的姐妹不敢轻易上前。

全不理会那红衣少女,吴曦若拍拍身上,微笑着抬起头,依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这位姑娘,可否不要挡在路前,我还要去救人呢!”

“呸!”少女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一个大家公子哥的样子,什么都没有上来说要救人?哼,定又是看迪儿姊妹两个弱女子,孤苦无依,想来占便宜的吧!”

少女冷笑着说出自己那自信满满的一番猜测,满眼鄙夷地看着吴曦若。

“三,三郎……”正在这时,那个姐姐似乎又恢复了些神智,转了转,两眼朦胧地看着吴暻的方向,低低地唤着,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分外令人心疼。

“羌姐姐!”顾不得再与吴曦若等人对峙,少女立即弯下身,担忧地唤着女子,忙不迭地翻着随身带来的木箱,“羌姐姐,你等等,我带药来了,我带药来了!”

“原来是旧疾啊!”吴曦若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的老人和汉子。

而同时,那女子却并不理会焦急的妹妹和红衣少女,只徒然地将手伸向吴暻,似乎想要抓住他一般,痴痴地唤着,“三郎,三郎……”

“羌姐姐!”少女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一转头,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向着吴暻便是一声怒喝,“就是你这个负心汉啊!羌姐姐叫你呢,你便这般狠心,即使你抛弃了她,但现在她都这样了,你难道就不能来安慰安慰她?”说着,眼光瞟到一旁的季雪晴和从头到尾都不声不响仿佛不存在一般的月依,少女的脸上竟带上了了然而嘲讽的笑意,“啊,怪不得呢,原来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主啊,身边带了新欢,便不顾旧爱的死活了,甚至说,估计都巴不得羌姐姐早些死呢!”

可是即便如此,吴暻依旧没有说话,半垂着眼,拦着怒气上冲就要冲出去的季雪晴,看也不看三个女子,倒是吴曦若好笑地问道,“诶!我真的是很不明白,你们到底缘何就这么一口咬定我大哥就是那负心汉呢?就因为这个女人?你确定她现在神智清醒,脑子没问题?”说着比了二的手势,吴曦若笑得无比纯良,“你要不要先问问她,还知不知道这是几?”

“你……”少女柳眉倒竖,开口就要骂人,却被季雪晴喝住。

“真是好不要脸的一遭人!”少女的声音清亮动人,再加上些怒气,却是愈加让人觉得娇媚可爱,瞬间便盖住了其他的声音,“弄了个疯婆子看见男人便扑,你可看清楚了,不说这女人比我哥哥们还大,就是那脸蛋也无可称奇,哪里会入得了我哥哥的眼?更何况,弱女子?”季雪晴横了那女子一眼,冷笑一声,“哈哈,我刚刚看她扑男人,那架势可没弱到哪儿去!”

“你……”少女指着季雪晴,却突然怒极反笑,“呵,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加着那么漂亮的一张小脸,怪不得羌姐姐会落得如此下场呢!怎么,现在这个已经开了口,另一个为何还全不动声色啊?戴着顶纱帽遮掩什么,难不成还是倾国绝色?”

话音未落,少女一闪身,便向着月依冲了过去。但根本未及近前,便被一道掌风扇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一旁的货柜上,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瑜姐姐!”小店主一声惊呼,赶紧冲过来扶住那红衣的少女。

一周的人,见此情景都吓得往后倒退几步,惊恐地看着那挡在月依面前,面色淡然仿佛只是拂开一点灰尘的吴暻。

而吴曦若则摇着扇子,幸灾乐祸地笑着,“这位姑娘还是不要太暴躁的好,我们家,至少我们兄弟可从来没有什么男人不可打女人之说!”

“阿若!”

“嗯?大哥?”

“去看看,若那姑娘还有治,将她弄清醒了我们说清楚走人,若是没办法,那我们也就无能为力了!”

“哦!”吴曦若点头,就要向那女子走去,却不妨被什么勾住了衣衫。一回头,正是月依。

第一百九十九章

“依儿怎么了?可是刚刚被惊到了?”

月依看了眼吴暻。从刚刚吴暻对她的称呼便从‘月依妹妹’变成了‘依儿’,不过,她也不在乎便是了。

摇摇头,月依看向吴曦若,声音清冷,“那个女人没救!”

“恩?”吴曦若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看那女子又看看月依。

“你胡说什么?”不等吴曦若反应,那红衣的少女已经惊骇地大吼,几乎要不顾身上的伤势便冲过去,可是挣扎了几下,却只是让伤处更加疼痛仿佛撕开一般,无奈地摊在地上。

“月依妹妹说那个女人没救了?”很是好奇地看着月依,吴曦若真是有些没法相信,便是他这样的神医传人,刚刚没有摸到脉象,只凭这样观察,都无法断定那女人的病情如何,月依却一口便咬定那女人没救。

同样不理会那边发飙的女人,月依淡淡地点点头,只是心中还有半句,用凡人的手法,没救!

“若是没先前强行服下的那药,说不得勉强能拖,但现在,没救!”

“你胡说!咳咳……”红衣少女按着胸口,边说边忍不住地咳嗽,“你胡说,那是我们赤医门祖上便传下来的能解百毒,治急病的灵药之术,怎么可能会更加要了羌儿姐姐的命?”

“啧!”听了少女的强辩,吴曦若捏着下巴眼色惊奇地看向少女,“你真是医者?”

少女恨恨地瞪着吴曦若等人,骄傲地扬起下巴,“当然,我是赤医门五十三代首席弟子!”

“啪!”话音刚落,一个耳光,少女的脸都被打向一边。

“你……”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少女看着正接过吴暻递过来的丝巾擦手的女孩,愣愣地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从小到大,不管是因着那家世还是样貌,她都是被人小心呵护在掌心的,就是后来出来行走别人对她也多是讨好畏惧,何曾如今日这般,竟然两度挨打,而且打她的,还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

“你,竟敢打我?”好半晌,少女才反应过来。

月依却不理她,向吴暻几人点了点头便往外走去,而吴暻等也不多说,跟着便向外走。

“站住!”少女一声尖叫,几乎是拼尽了力气,将手中所及之物打向那将要离去的几人,却被吴暻轻描淡写地一挥手,那事物便以更快的速度飞回,狠狠砸在了少女的头上。

“啊”一声痛呼,少女捂着头,鲜血从指缝间留下来,她却还不放弃,“站住!你们,我可是赤医门的人,你们竟敢这样伤我,还,还这么莫名其妙!”

可是月依等人全不理睬,径自向外走。但,这个世界,不识相的人从来不会缺乏。一群义愤填膺的人拦在了他们面前,当先的就是那位老人。

“不准走!”老人怒目圆瞪,“伤了人就想这么离开么?你们还知不知道这个世界时有王法的?”“是啊,是啊!”……

“王法?”纱帽下传来女孩清冷的声音,“你何时看见我们主动伤人了,人来伤我,难道我还要站着由人打不成?老人家,这就是你所坚持的王法正义?”

“我……”老人一时语塞,却旋即说道,“那大家也可也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可是那姑娘被你们打得头破血流,你们还狡辩!”

“那你遭人打劫,难道还让他保持完好继续纠缠伤人?老人家,你的正义着实可笑,难道谁看上去比较弱势,谁便是正义的一方,便该是无条件,无原则受保护的一方么?那这个世界早没有什么所谓的正义存在了,因为首先天理都不站在你那正义的一方!”吴暻顺势接过话头,站在一边的吴曦若心底直呼走眼,原来这两个人都这么能说会道啊,估摸着自己要是碰上了,也没有什么胜算呐!

悄悄瞥一眼月依,吴曦若越发觉得自己先前的看法真是有所偏颇了。这个女孩,或许根本就是不懂,也懒得懂,甚至不愿懂这人间吧。就如刚刚,吴暻与她的那番对话,完全就是在教孩子一般呐!

“你们,你们,那我刚刚可是看见了,是这个女孩先上去扇了人家一个耳光的!”即使到了这个地步,老人依旧不依不饶。

这下,吴曦若更有兴味地看向月依,连季雪晴都有些疑惑。

“因为她违背医道!”

一句话,众人更加疑惑了。

月依重新走回那少女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可曾出师?”

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少女微微有些瑟缩,咬着唇低下头,“没,还没有!”

“那你凭什么为人医治?”

“我,我觉得我有这个实力,我过去已经治过不少人,并未有什么事故!”

“是啊,是啊!瑜小姐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啊!”人群有些纷乱,一些人还相应起少女的话。

“你觉得?”与言语中的内容不同,月依的声音平平淡淡,没有丝毫起伏,“谁教你这般模棱两可地对待必须严谨以待的行医?谁准你行医救人却靠着一番运道?”

“实力?”不等少女说话,一旁的吴曦若嗤笑一声,“可是连‘是药三分毒’这个最基本的道理你都不懂呢!你说自己有这个实力,却同时拿出一个说是能解百毒,治急病的万能药?你脑子不好使吧!”

“你,休得无礼,你可以对我如此,却不能侮辱我门先祖的传承!”面对吴曦若的嗤笑,少女涨红了一张俏脸,却义正言辞地看着吴曦若。

“切!”吴曦若满脸的鄙夷,“我还真不明白你们那个什么门怎么能流传这么长时间!”不待少女辩驳,吴曦若难得地冷下一张脸,无比正经严肃,哪还有一向的纨绔子弟的样子,“这世间若真有那般的万灵药,那还要医者为何?若真有万灵药,那对症下药都是笑话了?”

说着,吴曦若缓缓地向那女子走了过去,似乎是想要仔细看看。可是红衣的女孩却尖叫起来,“站住,不要碰她,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她们只是两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不要为难她……”

话为说完,又是“啪”的一声,却是月依一个耳光已将少女扇得吐血,“医者仁心!你作为医者可将那对姐妹视作亲人,那别的医者便是不怀好意了么?谁给你的权力可以这般去践踏其他医者的仁心?还是你的老师连这个也不曾教过你么?难道你真的以为这世间只有你是高高在上的慈悲为怀,其他人便是含混污泥的卑鄙粗劣?”

看一眼那摊在地上抽搐翻着白眼,还不断口吐鲜血的女人,月依口气愈加冰冷,“不是你的自以为是,那个女人起码现在不会死,甚至过去你也曾经为她治疗过吧,你以为她为何这般精神混乱?现在你居然还怀着叵测之心强拦医者救治查看,这,便是你的医道么?”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医者,可以拼尽全力,哪怕最终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生命消逝,但这是正常的。可是,因为自以为是而轻忽枉顾,便是不可原谅的!

身上的杀气愈加浓重,重伤的少女已经几乎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月依垂在一边的右手微微颤抖,仿佛时刻都可能突然伸出去抹灭眼前这少女的生命!

“依儿,你怎么了?”满含担忧的声音自后面响起,吴暻已然发觉,现在的月依,不太对劲,焦急地向着那边的吴曦若喊着,“阿若,快来看看,依儿有些不太对劲!”

“恩?”吴曦若闻言一愣,回过神却当即丢下那女子。

先前月依的那番话并没有要避着什么,他当然也听到了!其实这种事情从他学医以来从来就不少了,欺他年幼的又何止一个两个,但看得多了,习惯了,更何况他其实也真的觉得自己从来不曾在乎过。

他不是好人,起码不是那愚善之人。得不到该有的礼遇,甚至都不能靠近病人,他也从不强求。说什么这也是一条人命,喝,那干他底事?只是,今天突然听到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吴曦若听着,便觉得心底软软的,很是温暖。原来,不管他如何告诉自己,但作为一个医者,他那骨子里,是在乎的啊!

一溜烟快步跑过来,可是月依却已经转过头面向着他们。“怎么了,怎么了,月依妹妹哪里不适?”

“依儿,你怎么了?”吴暻想了想,小心地看着月依,“可是有什么不适?还是,想到了什么过去的事情?”

控制好情绪,月依抬头淡淡地看了眼吴暻吴曦若,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依儿,若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有哥哥在!”吴暻的话,让月依不自觉浑身一颤,心揪得仿佛要挤出那已然不多的血来,‘有哥哥在’啊!恍惚间,有过谁,那么温柔地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月儿不怕,有哥哥在,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抚着小狐狸的手顿了顿,却没有再多表现出丝毫,女孩的心仿佛早已和外表断开了,再没了那许多的联系,看着她的脸,甚至是直视进那双眼眸,也再难看见那心底到底藏着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庸医尤为的讨厌,恨不能将之杀尽!”淡淡的语调,没有太多的情感,却让红衣少女的呼吸猛地一停,被什么重重砸在了心上,冰冷的寒意,丝丝缕缕地透进心底,愈加恐惧而委屈。

就是一边的吴曦若也心下猛地一跳,摸着鼻子想着这次回去一定将所有的东西好好温习一遍,嘴上却配合地笑着,“说得是啊,尤其是那些明明一无是处,却还自我感觉意外良好的蠢货!”

只有吴暻心疼地看着月依,“依儿过去有什么重要的人,便是为庸医所害么?”

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温柔而不掩心疼的少年,月依似乎是仔细想了想,却最终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是啊,她不记得了,断开了过去,断开了身心,突然间她发现,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了些什么!

第二百章

“不要紧!”突然的,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从旁边**来,季雪晴几乎是忍不住眼中泪水地抓起月依的右手,死死不肯放开,“记不得不要紧,以后我们陪在你身边,你讨厌那些庸医,等以后我们有了实力出来行走,我帮你杀,就从这里开始!”说着,恨恨地瞪了眼红衣的少女。

女孩的心,从来敏感!月依刚刚提到时,那不经意便流露的悲伤,她感觉到了。那么深,那么沉,仿佛曾经那么在乎的人,残酷地在自己面前,被眼睁睁轻易夺去,心痛到连恨都无力的悲伤,却又矛盾地夹杂着些空洞的茫然。而不管记得与否,那种悲伤啊,委实太重,让她都无法想象,这个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是如何去承受的!

若说之前两位表哥对月依的关注还让季雪晴觉得心里酸酸的,但现在,只觉心中满满都是正义感的女孩已经下定了决心,定要好好保护照顾眼前的这个人儿。

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感动不已的女孩,月依真的很是不解,她是在同情么?可是自己从来不需要什么同情,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转过头,挣了挣,月依最终却居然就这么放任了,没有甩开女孩攥得死紧的手。

那被攥紧的手,稳稳传来一股强烈的存在感,那种感觉,不坏!

这一次,几人走出小店,周围一片人静默得诡异,却再没有人站出来阻拦。

“等一等!”身后,那小店主‘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几位公子小姐,求求你们,救救我姐姐!”

然而,仿佛没有人听到一般,月依几人径自往外走着,连一点停顿都没有。就是吴曦若,都头也没回。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只剩这唯一的亲人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姐姐……”少女跪在地上,头磕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几下便破开了皮,一丝嫣红的血蜿蜒而下,悲声恳求的少女满脸的泪,好不凄惨!让周遭围观的人很是心疼,但看了看依旧面色温和的吴暻以及双手枕头一派懒洋洋的吴曦若,都不敢说话了。而下意识的,所有的人似乎都避开了那清冷之气一直未变的戴着纱帽的女孩,她身边的气息,仿佛是天生的王者一般,面对着她,所有的人只觉得一种本能般想要屈膝朝拜。就是仰望,都是亵渎!

依旧的静默,让那里面绝望的味道越发弥散开来,可是走在前面的人始终都无动于衷,就是似乎有些不忍的季雪晴,想要回头看看,也被吴曦若有意无意地正站在最后,挡住了视线。

“站住!”原本已经无力瘫软在地上的红衣少女,咬牙在身上扎了几针,硬是提着一口气冲了过去。可是,吴暻揽住月依季雪晴轻描淡写地微微一闪身,便避开了少女伸过来的手。本来就已是强撑着一口气的少女便连一点衣角都没碰到,便狼狈不堪地再度栽在了地上。

“站住!”费力地撑起身子,少女很是勉强地张开双臂,挡在月依几人面前,仿佛这样便真的能拦住了他们。

“你这个女人,真是好生不知羞耻,不赶紧去看看你治死的人,还跑来纠缠我们,怎么,你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月依等人还没有反应,季雪晴却已经冲了出来,挡在月依几人面前,对着红衣的少女一阵怒骂。却是不曾看见,吴暻幽深的眼眸和吴曦若若有所思的微笑。

“救她!”少女的口齿都已经开始模糊含混,却死活不肯放弃。“我知道你们能救她!”

“她没救了!”吴曦若摇摇头,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让人难以相信,“连月依妹妹都说了,这个女人没救了呢!”

他的话也确实有人不相信,比如那红衣少女,便固执地挡在前面,“救她,求你们救她!”闭着眼,仿佛做出了多大的让步,仿佛面对什么强权不得不低头的委屈,让吴曦若只觉得一股火猛地直往上窜。

“我们已经说了,服下你的那个灵药,那个女人已经没救了,你怎么就听不懂呢?而且,就算真的能救,你凭什么认定我们要救她?”仿佛说得是个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吴曦若一脸淡淡的微笑,只是那扬起的嘴角,怎么看都带上了些许邪气。缓缓地踱至少女面前蹲下,吴曦若说得不紧不慢。

这时,那小店主已经跑了过来,小心地扶起红衣少女,往后退了退,也不敢抬头吴曦若几人,只是流着泪哀求着,“请几位不要再为难瑜姐姐了,我知道瑜姐姐是好意的!求几位救救我姐姐,迪儿在此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们,只要救了姐姐,迪儿愿卖身为奴,给几位做牛做马!”

“迪儿!”见着小店主这般,红衣少女猛地一把将她拽了过去,恨恨地盯着吴曦若几人,“别求他们!我知道了,那么多年我门灵药也没见出过什么事,如何今日便出了这样的事?想来也是几位搞得鬼吧!哼,看着几位衣着光鲜,却也不过是些衣冠禽兽,图着人家两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最后还将那罪过推到我门灵药的身上,哼,你还真是好算计!啊”

少女突然一声痛呼,却立即便淹没在了喉咙里,正是那一身都笼在白纱帽中的少女,竟突然便出现在了她面前,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竟缓缓地将那整个人给拎了起来。连那小店主都吓得呆住了,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无法想象,那样的小身板,怎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就那么单手将比她还高出起码一个头的少女给拎了起来。

“我真的很讨厌你那不知所谓的自以为是,你到底凭的什么?”被缓缓拎之悬空的少女,让所有的人都无比紧张了起来,许多人下意识地便捂住了嘴,仿佛就怕发出一点声音,惊了那个简直如恶魔般的女孩。但吴暻等人却看得分明,月依的手法力道都把握非常准确,会让人难受,却还不会致死。

又是“嘭”的一声,月依直接便将手中的少女甩了出去,狠狠砸进了货柜里。

一片纷乱,少女咳嗽着想要重新站起,却尝试了几次都最终无力地瘫软在地。

“瑜姐姐!”小店主一声惊呼,冲过去扶起少女,惊慌地为她擦去嘴角的血。

“是啊!”吴曦若也在一旁感叹着,“你还认定我们在胡说?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么?我刚刚已经稍稍检查过,那个女人先天经脉纤细而脆弱,还好不是生在什么武林世家,否则这样的天生废柴可是不用指望能有什么好日子的。就算好生保养着,她比之普通常人都要更加孱弱些。可是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刚刚我看得,她似乎在前不久才小产,经了好大一番折腾呢!”

眼睛轻轻扫过周围一圈人,将那各种各样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当然,几乎所有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女子的贞洁啊,不管到哪里都是一个硬性的指标啊!

“不要说了……”小店主脸色惨白,惊恐地望着吴曦若。

但吴曦若却是一笑,满不在乎地继续往下说,“而且,这之后还心情郁结,酗酒暴躁,如此本就孱弱的身子如何能经得起这般的折腾。而你”

少女紧张地看着吴曦若邪魅的笑容,手动了动,不自觉地捏紧。

“而你的治疗居然用了效力强势的补药啊!”

“那有什么不对?羌姐姐本源亏损,自当进补!”少女强自坚持着,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是没什么不对!”吴曦若微笑着点点头,“但‘虚不受补’这一点你可知?难道你的老师也不曾教过你?”吴曦若扬起眉,似乎万分不解,“你那到底是什么老师,我真的很是好奇啊!”

再次指指那边早已经失了意识的女子,“看见了么?你的老师没教过你,今日我便来告诉你。你自己好好看看,脉象紊乱狂暴,体温急剧升高,血液流速加快,不断从口中吐出(啊,胡诌的,莫计较)。而她的经脉本已纤弱不堪,现下那些药力更是郁结不散,加重经脉堵塞,不能为身体所吸收的能量在体内乱冲乱撞还无法可解,她不傻了才怪!不过话说,你那药里面看来真的是加了不少好东西啊!”

“不,不可能的!”少女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的,以前用药也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

“我想,你们门里,这种药应该也不会给你们当豆子发吧!或者,可以猜想,你们这种的药一般都是给那些武林高手之类的人解读疗伤的吧,练武之人经脉通畅,体质强健,用这种药才正常。”说着,吴曦若耸耸鼻尖,“连百年以上的人参都有,哈,架子不小呢!”

“你……”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吴曦若,她当然知道他刚才耸耸鼻尖为的是那般,可是只是从那淡淡的血腥味里便分辨药中的材料,她看着似乎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吴曦若觉得世界都该疯了。

“哥哥告诉你哈!”吴曦若笑嘻嘻地在少女的面前晃晃手指,“比如刚刚说的人参,便多是给那些重伤失血之人吊命用的,里面还有很多种药,多是帮助清理经脉,增大出汗,有效排毒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们门内将它当了个宝,觉得它是万能药?也真是误打误撞,靠着那药中极缓慢挥发出的药力,那个女人才撑到现在还没断气。若是先前你直接用真气帮助那女人化开药力,那我保证她当场七窍流血而亡。啊呀呀,那个死法不甚好看呐!”

第二百零一章

“怎么,怎么会这样……”少女的眼中顿时出现了挣扎迷茫与悔恨。突然,少女猛地爆发了一般,冲到女子身边,吃力地将人翻过来,将她的肚子压在自己腿上,一手便抠进了女子的口中。“羌姐姐,羌姐姐,快吐出来,快吐出来……”

可是,眼看着那女子渐渐翻起白眼,却是任凭少女如何的折腾,连那最本能地条件反射都没有了!

“催吐啊!”吴曦若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摇摇头,“晚了呢!看来你居然连自己用的药的药性都没有完全搞清楚啊!”那味药,可是细细研磨炼制,其中还加进了一些不算很常见的东西,绝对是入口即化,侵之血中啊!当然,谁难道还能指望重伤或是中毒之人自己很利落地吞咽么?

“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直接废了她?”吴曦若一回身,听到的,就是月依这样疑惑却绝对正儿八经的问题,那种语气,怎么说呢?吴曦若脸上的笑容一顿,有些发毛。女孩的话,很轻,很淡,仿佛就是在问我该不该现在就把什么东西给吃掉一般!吴曦若听得出来,她是真真正正地在考虑,没有一点那种装腔作势。

脸上的笑容僵硬地散去,吴曦若沉默了,盯着那被风微微拂起的帽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说,这个女孩是真的让他有些害怕,听着那有些飘忽的声音,他现在只觉脑中空白着,忘记了要怎么回答。

“不,依儿!”周围的一片沉默中,吴暻轻轻环住了女孩,那么自然,仿佛就是身体里流着同一血脉的兄长,轻轻环住了迷蒙不知何去的妹妹,小心呵护。那样的场景,很温暖,便是再不相干的人,都不知不觉想要陷在那片温馨里,却又总也无法走进那个小小的世界,只能无奈地心生羡艳。

可是其实,若是凝神听了,才会发现,那片温暖真的不是任何人都能享受的,哪怕周围浮动着那么温柔平和的气息,他们所说的内容对起码大多数人来说却是残忍让人只觉冻彻心扉的。

那片温柔安稳的气息之下,掩藏的,是冻彻心扉的冰凉。其实也许,吴曦若就觉得,他们根本都不曾想过要什么掩藏的。那种氛围,于他们来说,很正常,就像呼吸一样。你看他们的表面,却那么自然,仿佛鱼儿自由舒适地生活在让人类恐惧窒息的水中一样。可是,也就是那份适宜淡然,却更让人觉得恐怖惊心。那种掩藏在醉人温柔之下的冰冷残酷,远比那些浮于表面的黑暗邪恶,更让人无所适从。

“莫为了别的人伤神,他们的死活,与我们何干?”

有些疑惑地扭头看了看吴暻,月依竟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要挣脱,那个怀抱,不是很温暖,却很安心,似乎以前,也曾有过,那种让她贪恋的真心的温柔爱护。

许久,纱帽下才传来淡淡的一声叹息,“是啊,他们的死活,于我何干!”

转身,再不停留。哪怕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哭泣,都没有让女孩的脚步哪怕微微的一个停顿。而她所到之处,所有的人也都自发地让开,没有人再敢拦于面前。

这个女孩身上已经没有了先前那浓厚的杀气,可是与此同时,却也仿佛少了那么一丝人气,偷偷望去,那笼罩在长长的纱帽下的女孩,真的仿佛不再属于这人间了,似乎风轻轻一带,下一刻,她就将羽化而去。

“大哥!”跟在后面,吴曦若脸上没有了往常的嬉笑,他严肃而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那依旧温柔淡笑的兄长。

“恩?”

“这样,真的好么?”眼睛瞟了瞟前面的女孩,吴曦若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摸不透!这么多年,哪怕他从来只戴着一种面具,哪怕他从来那面具下面其实从来只有一种真实,他依然摸不透!

“没什么不好!”吴暻微笑着拍拍吴曦若的肩膀,“阿若,别怕,她原来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而且,即使她现在这般,我们起码已经成为她所接纳的可能!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说完,吴暻转身跟上前面的身影,留下吴曦若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他,大哥,我真的从来没有搞清楚,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向后轻轻扫了一眼,吴暻脸上依旧带着那微微的笑意,他当然将吴曦若的困惑看得明明白白。但是,不需要解释!你不明白,可是也不需要明白!回过眼,吴暻看着那前面的小小身影,不自觉带上了一份怜惜心疼。你只要知道,至少我们还有心,还可以温暖她,而她,也许在丢失了过去的同时,连心都丢失了啊!

而直至他们再消失在路的尽头,所有在场的人,没有人出声,呜呜的只有那小店主凄厉的哭声,间或少女带血的咳嗽。

似乎好久,才有人突然惊呼,“呀,快,快把人送去看大夫啊!”正是那先前的老人。可是,直到他自己冲过去费力地想要抱起重伤的红衣少女,却才感到周围仍旧是那种不正常的安静。

他疑惑地抬头,却看见门口的人早已走了大半,而剩下的,不是迟疑,就是避开他的目光,更让人心寒的,是还有许多人,都是那么木然地站在一边看着,带着些鄙夷。

“你们,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啊,救人如救火啊!”只是一开始的惊惧,瞬间便变成了直冲头顶的愤怒与心寒。

可是,没有人理睬他。即使有几个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上前,最终却也在周围众人冷漠带着厌恶的目光中退却。

没有人帮他们,只是片刻,人们就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低着头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没有人理会少女的挣扎,小店主的哭求,和老人的怒喝。直到一对官兵姗姗来迟,可那时,小店主已经只能抱着女子冰冷的身子哀哀哭泣。

永远不要高估了别人的善良,哪怕是最淳朴的百姓。他们会顾怜弱小,他们可以在自己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深深的同情,甚至是或多或少的帮助。

但当一些冰冷的事实摆在了眼前,即使是孱弱无力的稚子,同样也要面对他们或许更多更甚的厌恶与残忍。连解释都无力。人性,从来都是摸不透,把不准的东西,他们的泪水绝对真诚,但下一刻,他们的残忍一样发自心底。

也许有的时候,一个两个的这种态度,忍一忍忽略了也就罢了。但其实太多的时候,百姓啊,太过容易被引导,每每要面对的,从来都不会是轻轻巧巧的一个两个。

天底下,同一个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即使还不到如此,但这边的悲伤无助,却是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一边的满不在乎。

对于他们来说,那本来就是毫无关联的陌生人,没有情谊,没有利益,过了,便罢了。

“你希望我就那个女人?”突然之间,走在稍前一点的月依停了下来,对着身后从离开后便一直默默不语的季雪晴问道。先前那件事,到后来,他们都看得明白,季雪晴是想要救那姐妹两的。

“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跳。季雪晴有些慌乱地抬眼看看月依,下一瞬又转开头去,有些不自然,口中轻轻嗫嚅。

“也不是!”就在月依觉得似乎对方是没有回答的意愿,决定转身继续前行的时候,季雪晴却还是出了声。

偷偷抬眼看到其他几人都看了自己,季雪晴想了想,还是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知道那个女人,甚至那对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人!”她也许有时候很单纯,很天真,还怀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被作为吴家长媳教养的她,可以适时的任性骄纵,却并不傻。

不说那个小店主微微躲闪的眼神,单是她几次地回避说出事实真相,那种刻意,对季雪晴来说,并不难看出,更遑论是她那种粗浅地假好人。

那对姐妹也许真的过得很苦,但季雪晴会不忍,却不可能一味的同情,尤其她们那种借助跳板,不顾一切想要爬到高处的妄想,更让季雪晴厌恶。

但真的即便如此,看着那种场面,作为一个还不大的小女孩,那种天性会让她不忍,让她不由自主的怜惜,尤其是那对姐妹本就不丑,甚至可以说天生就是那种引人怜惜的样貌气质。

其实,要真的说,那两个女孩根本就是没什么相关的陌生人,季雪晴觉得自己最不能接受的,是两位表哥特别是大表哥和月依的态度。月依便罢了,但一向总是那么温柔的大表哥却毫不在意地说着些残忍的话,这样的大表哥,让她觉得那么陌生,更甚他轻描淡写说出的话,让从小便一直受着某种正统武林教育的她,觉得异常地难以接受。

“我只是,我只是……”有些迟疑,季雪晴费力地组织着合适的语言,“我只是突然觉得那样的你们,有点陌生,感觉,跟你们的距离,忽然之间便变得好远好远,仿佛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将视线转向其他地方,女孩没有再多说什么。季雪晴受过那种正统武林的教育,但同时也接受着作为一个世家小姐,未来夫人该接受的教育。所以她不会一味放任自己的同情心。她的心现在还不够狠,但却也绝不会过于柔弱。

第二百零二章

盯着季雪晴,月依没有说话,她不想去想得那么多。麻烦的东西,让它消失便好了

,何苦疲累着去纠缠呢?女孩的心思从来敏感难解。

但是,她说的话,却也突然让月依有些想起,好像,她自己都从未将自己当做这个

世界的人呢!以前,便觉得总是少了什么。但因为不重要,她也不曾多想。现在,却才

意识到,那缺少的,是归属!

对于过去,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刚刚醒来,她几乎只剩下了本能。但她隐约知

道,这里,该是一个新的世界,曾经,她不该在这里的,下意识的一些反应,这里却有

着太多的不符。可是她从未多想,她的心平静得近乎死寂,生存在什么世界,对她而言

,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

对于这个世界,她没有什么厌恶,却也无从认同,她只是安静地,按部就班地活着

,缺了心一样地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

看着眼前的少女,月依眼眸垂了垂,没有再说话,转身而去。

“我不是责怪你们什么!”女孩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知道,这个世间有人值得救

,有人不值得。于你们也许更是大多数都是与你们无关的,连值得不值得都谈不上的。

我只是,只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哪一天,我也会被划入那无关的一个行列!你们,那

种无心的冷漠,会让我害怕!”

脚步不停。月依并不明白,为什么人总有这种无聊的担忧,整天担忧着这些可有可

无的东西。

她不明白,一个人自己活自己的不好么?与谁有关有必要么?是否被谁在乎又能如

何?才一天而已,心情忽上忽下,忽转忽变,能得到什么呢?就那么无所谓地活着,安

静地自在地活着,不好吗?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每个人总有自己的想法,而她只要自己高兴便好了,至于

其他人,如何地活下去便是她自己的意愿了,月依从不多管。

望着渐渐远去的月依,季雪晴觉得有些伤心,好不容易放下小姐的架子,她是真的

很想交这个朋友,靠近她,关心她。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如何地想要靠近,却始终

都无法将那遥远的距离缩短一些,更甚那个女孩,似乎对于她的努力,她的真诚,她却

从来都不曾在乎。想着这些,季雪晴更加觉得心中涌上一股浓浓的委屈。

忽然,吴暻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雪晴,不要想得太多,你是我们的亲人,不会

有什么无关与否。至于依儿,也许其实,她并不知道如何与人交往,或者可能,她其实

也从不想与人交往。她的心太封闭,容不得人靠近。雪晴,当你冲上去,她却没有甩开

你的时候,你就真的已经靠得她很近了,你根本不需要去勉强自己,努力而忐忑地去猜

测她的心。可能很多时候,你妄图要去看清她的心,而其实,那颗心早就已经没有了!

你又到哪里去看呢?”

疑惑地望着吴暻,季雪晴不懂,没有心,谁会没有心呢,更何况是那样还小的一个

女孩?

可是。转过头去,没有人给她解释。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前面淡淡前行的两个人,突

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

“啪!”

“哎呀!”季雪晴捂着头,一声痛呼,委屈而恼火地看着悠哉悠哉拿着扇子敲她脑

袋的吴曦若,“二表哥,你干吗打我?”

看着季雪晴一副马上就要上来咬人的样子,吴曦若贼笑着,“我叫醒你啊,否则你

这笨孩子,再不跟上给弄丢了怎么办?”说着,抬脚就快步上前。

“你说谁笨?”眼睛都要气红了,季雪晴几乎是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不准跑,

你给我说清楚。”

“哎呀,我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居然还听不懂,真是笨得没救了!”煞有介事地

摇着头,不管季雪晴如何努力,吴曦若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的距离,不多不少,却让

女孩始终都只差那么一点点,却又总也追不上。

“啊,二表哥,你这个混蛋!”也知道他逗弄自己,季雪晴气得抓狂,却偏偏没

有丝毫办法。

“雪晴表妹,注意形象哦!被大哥看见可就不好了!”

一句话,让女孩一瞬间的僵硬,即使脸色都涨得通红,却还是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憋屈无比地僵在原地。

见此,吴曦若好整以暇地走过去,脸上依旧挂着不正经的微笑,“唉,这就对了,

乖了,不闹,哥哥带你去吃糕点!”

说完,也不再嬉闹,吴曦若转身也往前走去。可是却没有感到季雪晴追上来,无奈

地回身,吴曦若感叹,今天问题可真多,还是一个人来得轻松自在,“怎么了?”

“二表哥……”女孩低着头,咬了咬粉嫩的唇。

女孩没有再说话,似乎是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许久,吴曦若轻轻地谈了一声,拍拍

女孩稚嫩的肩膀,“雪晴,就像大哥说的,不要想得太多!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是不

能太过执着的,因为不管如何,都得不到答案。”

“就像他们一样么?”

吴曦若顿了顿,点点头,“就像他们一样!”转头看看那两个不紧不慢缓缓前行的

身影,吴曦若的眼神也有些迷茫,“即使是我,面对他们,不是不能完全了解,而是完

全不能理解。哪怕他们一个温柔的面具下只有一种真实,而另一个更是根本就只有一种

冰冷的真实。”

“雪晴,不要勉强自己去猜测他们的心思,有时候,哪怕他们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把

心思摆在你面前,你也未必敢相信。其实,你只要知道,至少你还可以站在他们身边,

你们之间还有牵连,就好了!”

不由回答,季雪晴定定地看着前面的那两人,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女孩,还

有旁边一派温柔的少年。心中一片酸涩,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女孩的心思啊,

和气敏感,少年身边蕴含的温柔,真真假假,她,其实看得清,只是,总不愿相信罢了



不再说话,仿佛只是一瞬间,女孩长大了。吴曦若看着女孩的脸,那张脸上,没有

了平日里的娇蛮任性,取而代之的,是灵动的双目中多了一丝失落。

心中轻叹,“走吧!”

点点头,缓步跟上。

第二百零三章

“香记”。最初听到这个名字,很多的人都下意识地便想到了专营胭脂水粉之类的

店铺。但是,其实这个‘香记’,却是这边镇上,甚至也是这附近不小的一片范围里,

一个挺有名气的酒家。

这边小镇虽小,又在帝国边缘,较为偏远,却也并不穷困。这家‘香记’更是没有

那种偏远山村的敷衍穷酸,装潢精致美观,内部布置周到舒适,便是食物也不逊色。尤

其这边的糕点,更是花样百出,口味非凡。所以,即使是费用对一般人来说总是偏高了

些,人们却也能接受,更是觉得一分钱一分货,香记每日生意堪称兴隆。

香记统共三层,最上面是厢房,也算是贵宾房了。但吴暻带着几人来到香记,却没

有选择三楼,一来没有必要,香记生意好,地方却也不小,所以虽说是人多,但也不挤

,有的是空位。二来,难得一次这样出来,甚至这是月依来到吴家后第一次出门,看着

这个特别的女孩,吴暻总也希望她能多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能走进人群,虽然也许

那样的几率真的很小,但,总是那么清冷,也许也会寂寞,只是她常常感觉不到,可是

吴暻却希望,这样小小的动作,起码能让她的心多一些暖起来的可能。

随着热情的小儿上到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几人坐定,便由吴曦若向那小儿吩

咐了饮品点心。

然后,就是他们这一角,便迅速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没有人说话。

月依不说话是正常,而吴暻从始至终只是温柔地笑着,看着就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

,至于季雪晴似乎还有些愣愣地想着小心思,于是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吴曦若便是有

话也下意识地便咽回了肚子里,闷声猛灌茶,也不吱声了。

气氛愈加沉默,却至少两个人仍旧怡然自得,吴曦若偷偷一瞥眼,火大_#,郁闷

得不行_,似乎怎么看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不舒服。

终于,当吴曦若鼓起勇气想要先开口打破这种压抑氛围的时候,一声轻快的吆喝声

中,他们点的东西上来了。吴曦若再度杯具地将所有的准备重咽回了肚子里,憋屈得很

,却是半天都再挤不出什么了。

细心地将一些点心往两个女孩面前挪了些,吴暻无比自然地微笑开口,“来,依儿

,雪晴,尝尝看这些,这家香记的糕点一直都还是不错的,尤其受到很多女孩子的喜欢

呢!”

终于被唤回了神,季雪晴怔了下,看着桌上的点心,双眼蓦地一亮,显然光是看着

那些卖相良好的点心,女孩的心中已是大赞。但即便如此,长年来的教养,却还是让她

看了看周围,在开始有人动手之后,才也挑了面前的一种粉红看上去有若片片樱花还带

着点点甜香的点心,细嚼慢咽起来。

而月依,不顾众人的惊异,不紧不慢地用手边提供的湿巾擦净了唇和双手后,才随

意地挑了点心吃起来。看也没看已经盯着她愣住的吴曦若季雪晴。

“阿若!”淡淡的轻唤,让吴曦若瞬间回魂,猛不丁一连串咳嗽,好半晌才恢复过

来,看着吴暻温和的笑脸,迅速低下头,再次狂灌茶水。偶尔,悄悄抬眼,瞥过对面的

人,感觉愈加怪异。

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从刚刚便一直埋头苦吃的季雪晴,吴曦若想不通了。月依的动

作简直堪称优雅高贵,即使是在他们几个世家的公子小姐之间,也是闪光般的存在,季

雪晴的素养已经非常好了,可是在她的面前却是幼稚无比。

完全没有刻意的痕迹,每一个动作都是本能,是融入身体的记忆,看着便让人只能

想起‘赏心悦目’这个词。她的优雅,仿佛是天生的,刻在了骨髓里面。不用教,不用

笨拙地模仿,她便是那天生的王者,高贵典雅。

低着头,吴曦若愈加觉得月依简直就是个迷。恩,她也确实是个谜。没有过去,似

乎也不在乎过去。绝对高调的修养,绝对诡异的实力修为,还有,绝对与众不同的性情

。这么多,让他根本都无从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孩。

上次注意到大哥对这个女孩的关注起,吴曦若就暗中在各方查探过,毕竟那个女孩

的气度修养,便是相处不多,不若今天才知道她的教育培养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但一

个人的气质素养确实深入灵魂,从一些细微末节的地方一样可以看出许多。起码吴曦若

从第一次见这个女孩,便知道她绝不是常人。只是以诸多豪门大家为主的查探并没有任

何结果。

重伤失忆,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连她自己的不记得了。而那段时间里,吴曦若调查

到的情况是根本就查不到那个家族或势利有过什么事故,更谈不上能查到这个神秘的女

孩所可能的来历了。这是吴曦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毫无线索。就像,这个女孩根

本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凭空冒出来的一般。不可思议,却又无可奈何!

曾经,吴曦若也曾想过,这个女孩,到底是否真的失意。毕竟,一段记忆的空白,

也许就会引起人心底巨大的恐慌,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甚至不知道

自己可还有什么敌人威胁,生活在未知中,却又无从下手的恐惧,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

轻轻巧巧得适应。

便是再好的情况,起码也会疑惑想要探寻那未知的过去的吧,更何况是全然的忘记

,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得而知。可是,这个女孩,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太淡定了,淡定

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忘记了过去的人。她的态度,让吴曦若怀疑,不解。

可是,也是她的那份冷漠,吴曦若渐渐开始觉得,也许她其实本性便是如此了。这

个女孩啊,总是冷漠的,哪怕是对她自己,但她更是骄傲的,高贵的,无所畏惧的,或

者其实,她对太多的东西,都是无所谓的,不在乎的!

能走进她的心里,能得到她的认可的,着实不多。很多时候,吴曦若都不禁怀疑,

是否真的就如大哥所想,她已经连心都没有了。

否则,为什么这个明明没有内力,没有武功在身的人,在路过时,总会或有或无地

带起一阵冷风,就好像如她一向的冷漠一般,连她这个人都是冷的,没有温度的。大哥

说,她丢了心,所以再也不能温暖自己!

看一眼那对面的女孩,吴曦若恍然间发觉,平日里大哥那个总被自己当做玩笑的话

,也许,是真的!想起上次自己替她疗伤的时候,手指触到肌肤,却是真的仿若没有生

命的丝绸,顺滑细腻,却冰凉没有一点温度。当时,他还只是以为那个女孩可能只不过

是重伤失血的缘故。现在想起来才发觉,即使就是重伤失血过多,不说正常人,就是身

子骨稍差之人的体温,也不至于会低到那样的程度啊。

一直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吴曦若再度抬眼的时候,却突然发觉,坐在自己对面的

那个女孩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点心,头扭向了窗户的方向,竟是不动了。而与此同时,吴

暻和季雪晴也看到了月依的异样。

“依儿在看什么?”微微靠过去望向窗外,吴暻轻声地问着女孩。但女孩并没有吱

声,可是那时吴暻也已经看见了。

楼下,对面稍远的一家药铺里,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顺着吴暻的眼光,另外两人也看见了。

四姨娘!

季雪晴有些奇怪,看向吴暻兄弟两,但却发现他们并不像自己这般惊讶。

“那是四姨娘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季雪晴低声地

问着吴曦若,顺便还偷眼瞧了瞧根本没什么反应的月依。起码她还是知道的,当着别人

的面谈论别人有关的人事,多少还是个不太礼貌的事情。

展开折扇微微挡住两人的半边脸,吴曦若稍稍靠近季雪晴,小声地告诉她,“四姨

娘可能是将采到的药材拿到这里来出售的。”此刻的酒楼虽说不算喧闹,却也不是那么

安静的,吴曦若自己其实也知道,他们两的对话,该听得到还是听得到,但至少不看功

劳看苦劳,表面功夫有要比没有好啊。

“诶?”小小的一声惊呼,季雪晴却旋即捂住了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吴曦若。

一个世家姨娘出来卖药补贴?虽然吴家已然隐世,但还不至如此吧,比如他们现在所处

的这个酒楼,看先前二表哥不着痕迹地向掌柜亮了亮腰间的一块玉牌,她也能知道,这

香记也是吴家在外的一处产业。那其他的,自是不用多说。可是四姨娘现在却……

看着吴曦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脑袋里转了转,季雪晴却也反应了过来。四姨娘

在家里似乎是很不受待见的呢,不为正房夫人所容,日子自是不会太好过,想想平日里

四姨娘母女的住处还有一干生活条件,季雪晴愈加觉得,似乎四姨娘要自己上山采药到

外面卖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了。只是,眼睛眨了眨,季雪晴还是觉得有些吃惊,从

山上的吴家山庄到这个镇子上的药铺,那可是不算短的一段距离呢。

伸长了脖子,想再看看,突然,月依却站了起来。还不等大家说话,人已经疾步往

楼下而去。看那脚步,似乎有些着急匆忙,连纱帽的帽围都高高撩起,露出了里面长长

的白发。

第二百零四章

看着几乎是瞬间便消失了身影的月依,季雪晴觉得还有些发蒙。首-发这到底是怎么了?跑得这么急!要说是要见四姨娘的话,晚上回去自然就见到了呀,不至于着急着这么一会儿吧!

可是,没等她说话,身边一先一后,两个人也闪了出去,中间季雪晴还听到了吴曦若匆忙的嘱咐,“雪晴,你先呆在这里等我们,不要离开,有人跟踪四姨娘,我们要去看看。”

“哦!诶?”这才反应过来的季雪晴下意识恩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两人便彻底不见了身影。忙不迭冲到窗边,正看见两个表哥急急冲向了远方。

“表哥!”着急地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季雪晴恨恨地一跺脚,闪身竟直接从窗户飞出,季雪晴提气轻身,脚尖轻点,很顺利地到达了地面,努力追在那两人的身后隐没在了人群中。

当月依冲下楼的时候,四处张望,却已经不见了木慕依的身影。刚刚她在香记二楼,其实一开始便看到了木慕依。只是当时看木慕依抱着一个药篓进了那家药铺,月依略一顿也明白了一些。木慕依大概是吴家之内的欺负太重,不得已只能自己上山采药再到这镇上来换钱吧。

不过这样看到木慕依,月依却也没什么反应。她今天自是顺从着木慕依的要求,和吴家的那些人一起下山看看,现在便是见到木慕依,看她熟门熟路,根本不需她多事,也可以说是生性冷情,即使这样看到了,月依并不觉得有将她喊住的必要。即使是吴家的四夫人,但木慕依过得并不好,从不会像那些一般的富家太太一样悠闲自得,所以现在也不需要喊住她浪费时间,能干什么呢?

所以,一直月依也只是分了些心思,只要木慕依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她是不准备现身的。

不过,可能也真是连老天都看不过眼月依的这种冷心冷情。木慕依从那药铺中出来,怀中依旧抱着那个药篓,只是原本蒙在上面的那块布明显下去了很多,看来是差不多都卖出去了,而且木慕依的脸上也不自觉带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却是丝毫都没有注意到,只是走了不远,身后便隐隐跟上了不少人。

那群人看上去并不很专业,但水平也不是很烂,加上大白天这条路上人又多,不远不近地调在木慕依的后面,竟是没什么人发现,至于木慕依自己,在月依的眼中,更是抱着那个就药篓,正傻兮兮地笑着往前走,脚步轻快,丝毫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后面正跟着不算少的一帮人,目的不明。当然,会像这般跟踪一个看上去很是平凡的女人的,月依并不认为他们会有什么好的目的。

没有任何犹豫得,月依闪身便冲了出去。只是到得楼下,不单原本在那酒楼二楼还有的高处优势没有了,就看月依现在的身高,她自己都难得生出了些无奈恼火。

先前的时候还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被吴家两兄弟护在中间护得太好了,根本就是挤不到她,但现在只她一个人,跑在人堆里,身高差不多只有一些身形高大之人的一半,要快步去追上木慕依更是难上加难。几乎就是她奔至楼下的当口,视线中早已失了木慕依的身影。

但脑中千思百转也只是一刹那间,月依闪身向前,顺着向吴家回去的路便毫不犹豫地直追而去。也是祸福相依,凡事都有利弊,先前对视线是最大阻碍的小身板,现在却成了最大的优势。

优秀的身法,纤瘦矮小的身形,一瞬间月依仿佛成了数道残影,立时便消失在了很快追上来的吴暻两人眼前。

“依儿……”话音未落,那小人儿已经失了踪迹。吴暻二话不说,立即便动身追上去,但毕竟无法与月依那样的优势相比。几番被挡住去路,着急着月依可能越去越远,吴暻瞄了瞄两边,在吴曦若无奈的眼光中,冲过去一个借力,几步跳跃,踩着周边的墙壁屋顶,很快便消失在了下面众人惊诧的眼光中。看到下面那些愣住了都不知道动的百姓,吴曦若呻吟一声,几乎想要现在就用一块布将脸先蒙起来。

于是在一众人的呆愣中,季雪晴直接从二楼跳下的举动几乎都没有多少人在意,就那么忽悠了过去。

月依第一次下山,对这个小镇更是没有多少了解,她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的路可以通向吴家的方向,所以她只能凭借着先前的记忆,顺着来时的路,行走疾奔,沿途仔细地观察留意是否有木慕依的身影。

可是,令她疑惑的是,似乎已经追出了好远,她却连一个影子都没有看到。月依从不会怀疑自己眼花,哪怕就是真的眼花了,那镌刻在灵魂深处的痕迹告诉她,永远都不要心怀侥幸。因为侥幸不会改变任何结果,其中的一种可能,绝对是她所不能承受的,会让她后悔一辈子。

停下了脚步,月依很快便冷静下来,细细思考。从木慕依平日里的表现来看,她并不会什么武功,就算有,那她的脚力也是绝不可能超过月依现在这样的全力疾奔的。那么,为什么这么远的距离了,却还是没有她的身影。月依心中隐隐冒出了一个让她心底发颤的念头。可是即便浑身颤抖,女孩却没有回避这个念头,这样的时候,自己骗自己,绝对是愚蠢的,就和那侥幸一样,只会耽误了有效的行动。

这样的道理,月依当然是非常明白的。也许有人会说她太冷心了,这样的情况说冷静便能立刻冷静下来。但是,谁说一味的着急纠结就是关心在乎了呢?与其如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月依一定会选择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在不利的环境中作出最有利的选择。她,只要能达到自己所要的结果就好了。

“依儿!”只是这几息之间,吴暻两人已经追了上来。“怎样,依儿可有线索?”

摇摇头,月依抚着怀中的小狐狸,视线同时扫过四周,“没有,一上来就跟丢了。”

闻言吴暻微微皱眉,“怎么会,不管是你,还是我们的速度,那样的距离,四姨娘根本就是不可能这么快脱离我们的追踪范围的!”

月依点点头,“我知道,所以可能并不是她自己脱离了我们的追踪!”

吴曦若一惊,与吴暻对视一眼,“那么……”

月依没有多说,而是缓缓闭上了眼,一会儿,四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仿佛不单声音,连着光线,一切,都慢慢消退。月依的世界渐渐只剩下了她,和那旁边已然噤声悄悄守护在一旁的两人。

仿佛水波一般,一股风一样轻柔而敏锐的能量缓慢却平稳坚定地扩散开去,慢慢荡向远方。

一波,两波,……一圈一圈的能量愈行愈远,而吴暻两人没有看见月依那顶纱帽之下,女孩的额头冷汗一滴滴滑落,脸色也愈加苍白。

但是,只是几息之间,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再无法被那顶大大的纱帽所掩饰,更何况是面对两个武功内力小有所成的少年。但是前面的少年一伸手便拦住了身后担忧欲上前查看阻拦的少年,什么也没说,只是摇摇头。

还不够,还不够,她还没有找到木慕依的下落,她还要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了啊,脑中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难受晕眩,可是她却死死坚持着不肯放开。

终于,随着脑中愈加尖锐的刺痛,女孩竭尽全力推向远方的能量触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找到了!

“怎么了,跟丢了么?”来不及收回力量,回复精神,突如其来的一个人直冲进这个小圈子,清亮的嗓音直入利剑一般瞬间便冲向了此刻正无比脆弱的月依。

“闭嘴!”难得竟是吴暻气急败坏的一声低喝,长袖一甩,一股凌厉的掌风便直向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季雪晴挥去。

“大哥!”吴曦若一声惊呼,刚刚猛不丁听到季雪晴的声音时他便知道不好,却根本来不及反应大哥便已经出手,情急之下只能急冲过去揽住季雪晴微微闪开,单手奋力迎上,想要起码能抵消一些吴暻的掌力。

但是,吴暻本就武功高于他,这一掌又是含怒而发,威力更甚,便是已经偏过了主要的掌力,却也将吴曦若连着季雪晴带出老远,直至停下,吴曦若还眼前一阵发黑,胸中气血翻涌,一口血便直冲而上。好不容易略略压制住,吴曦若也是无奈,这一掌要不是他,季雪晴不死的可能性还真是不大。说不得当场便该彻底咽气了。

不过,当吴曦若好不容易缓过来,吃力地放开惊魂未定的季雪晴,抬起头时,吴曦若是发自心底地觉得,这次是真的不好了。就在刚刚那个地方,女孩一直戴着不曾取下的纱帽已经滚到了一边,苍白的长发铺散开来,几乎要伤了人的眼。吴曦若看不见月依现在的脸,因为吴暻正跪在地上,紧张地抱着她。但是,吴曦若看着那旁边掉落在地上的一团银色,心渐渐凉了下去。那只小狐狸,吴曦若当然知道,它对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存在,即使是受伤躺在床上,都要死死抱着的小狐狸,现在,却已经被遗忘在了地上。

第二百零五章

身子猛地一抽,头也跟随着突然朝天扬起,纱帽不经意便掉在了地上,任阳光照在

了那苍白的发上,刺进了所有人的眼中,明明该是那般温暖的阳光,却也照不进心底,

带不来温度。女孩痛苦地抽搐着,小嘴微张,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声音,在窒息中无

力地挣扎。

脑中霎时如千百根钢针毫不留情地翻搅扎刺,她一个踉跄,便直直摔倒在地上,难

得竟顾不上怀中的小狐狸,只有双手死死抵住那仿佛要炸开来一般的头,狠狠捶打,仿

佛只有这样,才能好一些,才能让那难耐的痛苦稍稍减轻。

“依儿,依儿……”不知是谁的呼唤,谁的怀抱,又是谁的双手握住了她的手!月

依只知道自己的双手被什么死死束缚着,无比坚定地不肯再让她伤害自己。

用力将女孩拥在怀里,吴暻看着那痛苦挣扎的女孩,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要怎么救这个女孩,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至少可以缓解她的痛苦。他只能紧紧

地抱着她,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再捶打伤害自己,给她,也给自己,一点微薄的希望,

希望自己的怀抱起码可以让她温暖一点,感觉安全一点。

感受着怀中人的抽搐,偶尔响起的那种本能般压抑在喉间的闷哼,吴暻几乎都没有

这个勇气去低头看看女孩现在的情况。好像,差不多每一次,他与她的相遇相处中,她

总会受伤,尽管,也许有些其实不怨他。却让他那么自责,那么无力,他总也无法好好

保护她。

就如刚刚的情况,吴暻无比的怨恨自己,为何当时他竟只顾着紧张地关注着她的情

况,却忘记了警惕周围的人。听到季雪晴那丝毫不加控制的声音的时候,天知道那一刹

那,他只觉得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瞬间抽空了,巨大的压迫狠狠捏住了他的心脏,他无

力地看着那个女孩无可抑制地仰面倒下,看着那顶白色纱帽颓然地滚落地面,脑中霎时

间一片空白。他看见,连那只被她简直视作比生命更珍贵的小狐狸,她竟都已经无力去

顾及。

就在他的眼前,瘦弱的身子缓缓倒下,一点一点划开他的心,鲜血淋漓,几乎要不

能呼吸。

仿佛是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他冲过去接住女孩无力的身躯。死死掰开她的手,

紧紧将她拥在胸前,不让她再痛苦地伤害自己。女孩瘦弱无力的身躯,贴在他的胸前,

隔着衣服他都能感到那比之正常人都要低上太多的体温。他无措地抱紧她,似乎是想要

给她一点温暖,只是女孩间或不能自已的抽搐,连带着他的心都冰冷没有热度。

此刻的吴暻简只觉得分外的可笑。从来,吴暻都是带着一个温柔的假面,却被别人

视作温暖的旭日。可是现在,他真心拿出所有的温柔,却陡然失了全部的温度,暖不了

自己的心,暖不了这怀中的人。

在看着那瘦削的身子猛地一颤的刹那,从来平静稳定的心中,狂风暴雨般涌上一股

自有生以来便从未有过的猛烈到可怕的怒火厌恶,或者,还毫不掩饰的怨恨。那一刻,

他是真的反身便想直接杀了那个人,不管她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与他有着什么样的关

系,甚至对他的未来将有怎样的牵连。那一刻,他只想毫不顾忌地杀了她,毁了她!

而含怒挥出那一掌之后,身上所有的力气便仿佛随着那一掌被全部抽去,他看着那

个每每轻易便吸引了他全部视线,情不自禁便想交付自己所有从来吝啬的温柔的女孩,

无声无息地仰面倒下。心中的愤恨一时似乎也随着挥出的内力一道散去,没有了补充,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无力与心疼,只是焦急却无奈悲伤,连怨恨都没有了空隙。

几乎是颤抖着却坚定地将半昏迷的女孩抱在怀中,那瘦弱的身躯不可抑制的抽搐,

每一下都狠狠划在他的心上。可是,他没有办法,直到这时他才想起,他根本不知道该

怎么救她,他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救她。

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喊吴曦若,但瞬间又硬生生顿住。他知道的,这个女孩根本是不

一样的,不单是她这个人,还有她那样特殊的体质,上次就是阿若那样的医术,也不过

只能处理月依身体表面的伤势,内里,那种奇怪的能量冲击,阿若也毫无办法。而其实

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现在根本一点都不想看见那个被阿若护住的,一手造成了如今这整

个局面的人。

他是吴家的大少爷,是吴家的嫡长子,也是未来的吴家家主。从小,他便被按照这

种标准培养,可以说,他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从来都是那么出色的,冷静优秀,连带那

温柔的伪装几乎都是完美无可挑剔的。

但是其实,即使心智再怎么成熟,再怎么冷静冷情,他毕竟也只是个二十不到,才

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啊!骨子里,他不可避免地有着那种少年的脾气,更何况是出生吴

家这般的隐世世家又自小受尽疼爱关注的少爷。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表情,所以渐

渐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他也不过是个少年,会冲动的少年,甚至比之那些平凡人更

有大家脾气的少年。他只是掩去了真心,别人看不到!

已经渐渐回过神的吴暻,现在只能拼命压抑着不要回头,他怕,怕自己只要一看见

那个女孩,他就会再度控制不住地出手,直接要了她的命。

怎么办?怎么办?

徒然地抱着怀中的人,吴暻几乎要被逼疯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痛恨自己的无

能为力。第一次,他真心实意地想要去保护一个人,守护一个人,却每每总是这般无能

为力。心,一抽一抽的,让他几乎想要杀了自己。

突然,他想起了上次的那个人影,虽然他也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那次

之后,月依却是就那么神奇地好了起来,虽然似乎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脑中突然浮现的陌生背影,让吴暻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最后的危急关头终于抓住了

一根救命的稻草。

于是还惊魂未定的季雪晴忽然便看到大表哥猛地转身望向她的方向,那充血通红的

眼睛,让还喘着粗气的大表哥看上去简直就像一个择人而嗜的猛兽。血红压抑了浓浓的

厌恶痛恨的眼,一下变深深透进了她的心底,骇得她下意识便要往后退去,却不防一股

强大的吸力牢牢黏住了她,瞬间便将她拽了过去。

“啊”一声惊呼,季雪晴连反应都来不及便狼狈不堪地趴在了吴暻的脚边。

“大哥,你冷静点!”虽然心中暗叫不好,却实在是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般地步

的吴曦若惊得大喊,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手心悄悄捏起,连着身后都满是冷汗。

但吴暻此刻根本就没有想要去理睬吴曦若,单手便抓住了季雪晴的后领,毫不顾忌

地直接将女孩以一个很不雅的姿势给拎了起来,墨黑的眼眸沉沉的,深深望进女孩闪烁

着恐惧不安的眼里。

“告诉我,上次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才能联系上他?”再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润

平和,现在的吴暻完全就是另一般陌生骇人的样子,连声音都嘶哑低沉,仿佛带着血,

却揉进人的心底,将恐惧摩挲得更开。

“我,我……”被这样的情景吓住了,季雪晴要哭却下意识地又不敢哭,结结巴巴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愿说?”眼睛微微眯起,吴暻的声音又是一番变化,话尾轻轻扬起,仿佛都带

着了些妖媚的味道,微微上扬的嘴角,简直与他平日里的样子截然相反,倒是与吴曦若

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更为妖孽,先前还俊朗不凡的少年,这一刻竟从骨子里便散发着一

股妖娆魅惑的气息,勾人心魄。可是,就是那样的地声音,真正听在人的耳中,却反像

一把刀,围绕在心脏的周围,却始终轻柔地来回划过,瞬间便将人的紧张恐怖提高到了

另一个档次。

“不,我……”看着这样的吴暻,季雪晴更紧张了,眼泪不可抑制地便要汹涌而出

,偏又要苦苦地忍住,朦朦胧胧模糊了双眼,配上女孩已经惨白的小脸,那柔弱可怜的

样子,几乎能让所有人满心怜惜。

只是可惜,这些人中,并不包括吴暻。眼中一派清冷,吴暻拎住女孩后领的手渐渐

收紧,让女孩的呼吸开始有些困难,原本惨白的小脸也随之微微涨红。

“大哥!”看着眼前已然失控的吴暻,吴曦若焦急万分却又毫无办法。吴暻,他的

这个大哥,他一直都知道的,平日里,所有的人看起来,他从来都是很好脾气的,不喜

欢计较,温和随意。只是他知道,那只不过是他的一种表象,只不过是因为他不在乎。

而若真的触动了他的心弦,吴暻,这个吴家的大少爷,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那时,

人才会真正体会到,这个看似温顺良善的少年,其实是吴家的大少爷,未来的吴家家主

啊,威严强势,不容抗拒。

可是,看着被吴暻拎在手中的可怜巴巴的季雪晴,吴曦若知道,若是真的再这么继

续发展下去,绝对会出事,而到时候,所有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第二百零六章

“大哥,你快先放开雪晴!”来不及顾及其他,吴曦若迅速冲过去握住了吴暻的手腕。心中猛地一跳,那手掌中,他居然可以那么清晰地感觉到吴暻紧绷的肌肉骨骼,暴起的青筋一跳一跳,手臂正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但是吴曦若知道,他还在拼命克制,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控地杀了季雪晴。

“走开!”低哑的声音,透着让人心惊恐惧的危险。吴暻都没有回头看吴曦若一眼,只是双眸中透着的血红,浑身上下所自然撒发出来的压抑到极点,仿佛下一刻就即将爆发的杀气,无一不让吴曦若胆寒,下一刻便如触了电一般,触电般地松开,退后几步,有些恍惚地看着吴暻。

“大哥!”再度走上一步,吴曦若却不太敢再靠近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劝着吴暻,“大哥,你冷静点,你现在就是杀了雪晴也是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想办法救月依妹妹!”

“我当然知道该做什么!”猛地回头,平日里那双总是泛着温柔的光芒掩去内里冷漠残酷的双眼,现在则完全退去了所有的伪装。那种杀伐血腥,野性仿佛嗜血凶兽的气息,是吴曦若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无论是在吴暻身上还是吴曦若所接触过的人,哪怕就是族中那些长辈,吴曦若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缓缓地回头,就像一只猎豹,凶性却优雅,那种深沉仿佛能吞噬一切,能撕裂一切的黑暗,无比地惑人,比之少年平日里的那些光明温柔竟是更加耀眼。

黑眸重新聚焦在手中的女孩身上,吴暻的声音仿佛重新恢复了平时的轻缓优雅。却其实,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不一样了!现在的他几乎可以说就是与平日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像一只正在戏弄猎物的猫儿,轻轻地挠在人的心上,不经意之间又忽然一抓见血,“怎么样,雪晴不愿告诉我么?”

“我,我不知道!”哽咽着,面对这个熟悉却又陌生无比的大表哥,一股强烈的恐惧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这不是她的大表哥,即使她隐隐感觉到那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不过是大表哥的一种面具,但是就是如此,大表哥也不该是现在这般的呀!

她好害怕,可是却连偶尔望向二表哥求助的勇气都没有。她不敢,她害怕,她不敢有丝毫动作。就像她恐惧得想哭,却拼命忍住,因为她直觉若是她一味地哭着还不能回答大表哥的问题,那么大表哥绝不会像过去一样哄哄她就算了,也许下一瞬,大表哥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扭断自己的脖子了。

“不知道?”两人紧张的注视下,吴暻淡淡地回头,却是瞬间便带上了一抹温柔,没有刚刚的邪魅阴狠,也不是往日的漫不经心,那个温柔,源自真心,让那刚刚还暴怒的人霎时便柔和了下来。

可是,僵在那里的两人并没有能够放松。他的温柔那么鲜明,却只给了那一个人。就好像现在的他,整个人分成了两半。一半,温柔小心地拥着怀中的女孩,一半,死死压抑着已经靠近爆发的边缘。

“大,大表哥,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带着哭腔,女孩的心中不再单单是全然的恐惧,还有些委屈心痛,慢慢渗开。她是真的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啊!她看着那个已经被剧烈得无法想象的痛苦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孩,心中也很是愧疚。可是,当时的情况,她又不知道,怎么能怪她呢?怎么能就这么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她的身上,怎么能这么毫不留情地对待她呢?

看,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她从小便被私下告知将会是她未来夫君的人啊。她从小便一直仰望着他,她自情窦初开起便一直恋慕着的人呐!

可是,那对别人毫不吝啬的温柔却丝毫不肯留给她一点!更甚,他还要杀她,他还在苦苦压抑着想要杀她!

“大哥,你到底说的是什么?”吴曦若看着这一触即发的态势也是极度紧张,更加上他两面截然相反的态度,就是吴曦若看着都不太自然。“你到底说的什么人,你要雪晴联系谁?”

吴暻的眼光闪了闪,“就是上次依儿重伤,体内能量暴乱,连你也无法可想,最后却是雪晴带来的人救了依儿,我现在便是问,她上次到底是如何与那人有的接触,现在也许只有那个人能救依儿了!”

“雪晴带来的人?”吴曦若一阵疑惑。上次月依重伤还是他帮忙包扎的伤口,只是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他的印象却很是模糊了。现在经吴暻一提,吴曦若才猛然想起,自己的这段记忆似乎有些不对。是啊,那么重的伤势,汩汩流出无法可止的鲜血,暴乱的能量,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救过来的?为什么当时他似乎下意识地就忽略了?

越想越不对,吴曦若惊疑地望向吴暻,“我,完全没印象!”

垂下了眼帘,吴暻依旧是不紧不慢,可是手心的力道却再度缓缓收紧。

“咳……咳……,表哥,大表哥……”脖子上愈加勒住缓不过起来,季雪晴想要挣扎,却只觉全身无力。

“大哥!”听到季雪晴的声音,吴曦若也缓过神来,紧张地喊着,“大哥你别冲动,快松手,会出事的!”

可是,吴暻根本就不理会他们两,少年只是调整了下姿势,紧了紧手臂,让已经渐渐挣扎无力的女孩更贴近自己的胸膛,好像要用自己坚定的心跳,给她鼓励,给她安慰。

“你昏过去了,不记得也正常。”

眼神凌厉地望向季雪晴,两人的眼中,吴暻现在简直就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妖刀,“但是,那人我记得是你带来的,现在你却告诉我你不知道!季雪晴,你害她至此,却难道连一点弥补都不愿做吗?”

“不,不是的,不是的,大表哥!”求生的本能,让季雪晴无法选择地死死揪住自己的衣领,想要往下扯些,至少能够呼吸。但面对着吴暻,她的动作又不敢太大,只能小小地挣扎,一边还急急地辩解。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月依妹妹上次出事,你们将她带走后的情况我根本就没有一点印象,我根本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表哥,表哥,你相信我,我没有说谎!”

可是,任凭她如何焦急地解释哀求,吴暻始终都只是淡淡地,那么平静地望着她,深黑的眼眸中,她看不到任何的情绪!那目光与平日里的那么像,可是真正看进那双眼中的时候,她却觉得心那么慌,那么凉。

那种眼神,她知道,他不相信她!心中的恐惧渐渐淡去,那委屈却愈加浓溢,汹涌让她窒息难受,无可抑止地,她的心中蔓延起一股怨恨,越来越盛。

“季雪晴,她今天要是真的有了什么事,我,绝不会让你好过!”他微笑着,语气甚至一如往常的温柔,但就是他那样微笑着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那么残忍狠绝,把她的心都伤得彻底。

吴暻的手缓缓松开,可是两个人却都没有因此而松了口气。

没有了那股束缚,脖子上让她窒息的力道也渐渐消失,可是季雪晴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美丽的眼眸中,原本那属于青春少女的光彩点点消散,渐渐黯淡。她麻木地看着那个她从小便一心一意爱慕的少年,小心轻柔地将另一个女孩抱起,说不出的温柔细腻,仿佛那怀中的是一个易碎的珍宝!

她看着他,他却完全忽视了她。满心满意都只在那个女孩的身上。季雪晴心中的悲伤与恨意愈加浓烈,他的小心翼翼简直要刺伤了她的眼。让她迫不得已只能垂下眼眸,不去看那让她心痛得揪起的一幕,也不让别人看到,她眼底的悲伤怨恨。

这一幕,吴曦若都看见了,可是他并不好说什么,而确实现在的这种状况,他也真的不知道能说或是说该说什么。和吴暻一样,即便他再成熟,再圆滑,他不过是一个还未完全长大的少年。

而吴暻,现在更是看都没看季雪晴一眼。不单单是心中那股让他都无法掩饰的强烈的厌恶,还有那怀中的女孩。从刚刚起,他所有的心思便全放在了那怀中的女孩身上。他不否认,从小便被教育着一切稳扎稳打,不可怀有侥幸期待的他,那时候真的是怀着一丝侥幸,那一刻,他真的无比虔诚地期望着。而似乎,这么多年来仅有的一次侥幸期待,竟然真的成了真!

即便月依体内郁积的能量并非内力,并非他所知晓的形式。但是,起码他看到,感到了,月依的痛苦在慢慢减少,那残酷的现状正一点点缓慢却坚定地改变。甚至,仔细地看,月依现在仿佛已经成了一个聚光源,缓缓地,一个个光点异常缓慢地聚集过来,却无比坚定地围绕在了她的身边,越来越盛。

第二百零七章

紧张地关注着月依身上的变化,吴暻觉得自己几乎已经要忘记了呼吸,连那深沉的

眼眸也随着女孩身上的变化渐渐亮了起来。

下意识地一瞥,旁边的小狐狸身上竟也渐渐泛起了光,隐隐约约,吴暻忽然觉得,

似乎就是小狐狸挤出了身上所有的光芒,毫不吝惜地传给了月依。

轻轻地再次将月依放了下来,吴暻都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生怕惊扰了这寄托了他

全部希望的过程。没有多想,他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虽然还在昏迷却已经渐渐稳定

下来的女孩。

随着吴暻的动作,后面,吴曦若和季雪晴也很快发现了异常。这一次,在没有人敢

出声。本能地想要惊呼出声,但不知是否错觉,季雪晴仿佛看见吴暻微微侧头,一个凌

厉的眼神,不用季雪晴反应,吴曦若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过来,无比坚定地一把

捂住了她半张的小口。心里偷偷抹了把汗,小姑奶奶,你这要是再叫出来,不管那边月

依妹妹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不说是你,估摸着我都要被连带着一起给大哥灭了了!

月依和小狐狸的身上,光芒都越来越盛,也幸好先前他们为了避开引起太多的注意

早就直接拐进了一个较为偏僻的所在,现在又是白天,所以就是那样的光芒愈盛,却也

没有引起什么人的关注窥探。

光线越来越刺眼,吴曦若和季雪晴都已经受不了地闭上了眼睛,只有吴暻还死死地

撑着,用力半眯着眼不肯转开视线,生怕错过了哪一个瞬间。

高度的紧张中,哪怕只是一眨眼,吴暻却也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好久。

两边的光芒仿佛聚集到了一定的程度,然后顿了下,竟缓缓扩散了开来。吴暻紧张

地看着,忽然发现那两团光好像在慢慢靠拢一般,一点一点向着对方的方向努力蔓延。

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小狐狸那边的光团在拼尽全力地向着月依靠拢,并仿佛有着吸

引力一般稍微地吸附着月依身上的光团向着自己靠近。

就在将要接触到的刹那间,银色的光芒猛地爆散开来,刺得吴暻都无可避免地闭上

了眼,眨了好几下,才勉强地再度睁开。

面前,光芒已经全然散去,没有人知道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什么痕迹

留下,仿佛从来不曾有过一样。只有那一人一狐,还是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

“依儿!”缓了缓,吴暻小心地靠过去,将女孩扶起,轻轻地唤着。一对剑眉微微

蹙起。怀中的女孩面色安详,已经没有先前那痛苦扭曲的痕迹。可是,他的心情却比之

先前更加紧张。安静的环境中,吴暻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一

声声,让他觉得头都跟随着有些发胀。

双手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竟然在害怕,可是害怕什么,他下意识地不敢去想。有

生以来第一次,吴暻都觉得自己有些迷信得可笑,他害怕那不好的想法会真的实现,他

害怕那最后的希望都在这令人窒息的安静中破碎。

不过还好,她醒过来了!

密而长的睫毛颤了颤,让吴暻心立时悬上了最高点,本能地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

地盯着女孩。

终于,蝶翼般向上翻起,月依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一道紫芒闪过,又瞬间不见,

快得几乎就连吴暻都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黑色的双眸久久未曾聚焦,而吴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在不远的地方,他

当然看见了那只小狐狸现在的样子,却有些自欺欺人地不敢吱声。

他知道瞒不过的!可是身子不着痕迹地侧了侧,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那边。

但是,怀中的女孩自睁开眼睛,便没有出声。在这样沉闷的寂静中,便是吴暻都耐

不住地忐忑不安。

忽然,女孩站了起来。

“依儿……”要出口的话,顿住了一半。他看着那个女孩一点一点转身,目光聚在

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上,然后就像没有什么反应一般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可是吴暻注意

到了,那一瞬间的颤抖。还有那步伐,很慢,轻轻的,没有一点声音,却感觉那么万般

沉重。仿佛脚下踩着的,是破碎的心,一步步踩在了伤口上,很疼,她却不能逃避!硬

生生面无表情地踏血而过。

小心翼翼地,月依弯下腰,伸出双手将小狐狸抱起。虽然依旧是那般,闭着眼睛毫

无反应,可是谁都看得出,不一样了!

原本银白还泛着些光泽的皮毛,此刻干枯黯淡,似乎已经抽去了本已不多的生命力

。早先银白华贵的毛发,现在却像极了女孩头上的发,褪去了光辉,接近苍白的白色,

仿佛刹那红颜,转瞬苍老!

“这……”这样的环境中,季雪晴自然也自发安静了下来,她当然看见了月依抱起

的小狐狸。那只小狐狸她一样印象深刻,第一次遇见月依并且最终爆发的导火线,就是

那只小狐狸。只是现在,原本就已经一直昏迷不醒的小狐狸,此时似乎更加耗尽了能量

,苍白无力。

无法想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雪晴奇怪地望向身边的吴曦若。可是,吴曦若竟是

难得的紧皱眉头,神色悲哀。注意到她的疑惑也只是摇摇头,不肯出声。莫名其妙地转

会视线,季雪晴却呆住了。

那个女孩,轻柔地抚弄着怀中小狐狸不再光滑的皮毛,一下一下。只是不经意间,

一滴水落下,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一点一滴,打湿了小狐狸的皮毛,她却浑然

不觉,依旧一下一下地抚弄着。

她哭了!不,应该说,是她流泪了!因为周围依旧安静,即使悲伤到无法再压抑控

制,她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季雪晴简直无法想象,那样的女孩,真的也会流泪么?不是说在她的印象中月依有

多么得强悍不可侵犯,不会示弱。只是一直以来,那个女孩,都太冷清,太冷情,仿佛

没有心。季雪晴似乎就从未见过她其他的表情,除了冷漠的,或是疑惑的。所以现在,

看见她流泪,季雪晴直觉地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只是,似乎也是她这样的人,那泪,却

是更让人心疼!

他们都定定地看着那样诡异的画面!女孩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依旧是那么木然

的,没有弧度的嘴角,没有拉动的肌肉,只是那泪,一颗一颗,珍珠一般,仿佛是心再

盛不下这许多,无奈地涌出来!

撕扯着人心,为着她,一起疼!

一滴一滴的泪,沾湿了皮毛,涩住了手指。

“莫……离……”睁大的眼终于支持不住微微眯起,泛着些苍白的小嘴,一张一合

,朦胧不清的呼唤。

大脑还有些晕眩,月依抱着怀中的小狐狸,仿佛抱着支离破碎的世界,那最后的残

片,哀哀地哭。

没有人上前安慰,也没有人知道要怎么安慰!吴暻怅然地看着仿佛世界就只剩下了

无尽悲伤的女孩,难过着,为何我们走不进你的心里,即便再痛,都听不到你的声音!

突然,眼前人影一闪,女孩失去了踪影。

“依儿!”吴暻着急地回身,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匆忙地追上去。

“大哥!”只是眼前两道身影急速闪过,吴曦若忙不迭想要追上去,却忽然想起还

摊在地上的季雪晴。“唉!”无奈地叹了口气,吴曦若现在他是绝对不能再放心将季雪

晴独自留下了,这个姑娘确实不是什么省心的孩子,还是看住的好。于是只能一把抓起

季雪晴便努力向着两人已经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第二百零八章

疯狂地奔跑,人群间,她化作残影闪过,几乎所有的人都只在她已消失在远方后,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迷茫地四处看看,疑惑这么晴朗平静的天气里,刚刚却似乎有风吹过了!

然后冷不防头上一道黑影飘过,奇怪地抬头,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少年偶尔脚尖点着房顶,急速从上方飞过。而这边张大的嘴还没闭上,却又看着一个少年拉着一位少女紧追着先前的少年而去。

好一会儿,才有人反映过来,想要跟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再抬头,连个影子都没有了。末了,也只有微有遗憾地摇摇头,暗自感叹,今天的怪事怎么好像特别多?

只是两腿迈开地狂奔,渐渐超越了人类的速度,月依只觉得,脚下都要没有什么感觉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离了地面,飞起来一般。

身体略略前倾,苍白的发在身后飞扬,急速飞奔中,风打在脸上,吹散了划过的泪,落在鬓角,才消散。也是在这样发泄般的狂奔中,渐渐地,心再度平静了下来。脸上重归一片死静,除了隐隐发红的眼,再没有什么痕迹,只是隐隐两鬓的白发上,泛着些许晶莹,在阳光下,闪着光。似乎只是一晃眼,她又变回了原先的样子,冷静,冷情,仿佛这个世界都与她并无关联的样子。

其实,月依并不是只为了发泄,而不管不顾地疾奔。急刹停下,此刻,她就静静地站在一处偏僻的巷子口。抚弄这怀中的小狐狸,静静地站着。微垂的眼帘,看不清视线。只是那样小小而瘦弱的身板,轻轻低垂的头,让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一个跟丢了家人,在找母亲的孩子。

但是僵持了一会儿,人们心中的这种想法慢慢被推翻,气氛也越来越觉得僵硬。这个小女孩,太安静了。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瞬间,便站在了他们身后。而之后也不言不动,就像吓呆了一般。

希望是吓呆了!不少稍有脑袋的人心中不自然都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这个女孩,出现得太奇怪,表现得也太奇怪,骨子里头便透着股令人心中发麻的诡异。

“这是哪儿来的小娃娃?”终于,那带头的一个华服男子问出了声。这么多人,又是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突然冒出的声音,要是一般的小娃娃多也该害怕地退后两步,或是怯生生地问什么答什么了,可是这个小女孩却不。

不知是从什么角落里一道暗色身影猛地闪到了华服青年的身边,挡在他的面前。这一变化明显让华服青年心中一惊,脸色都微微有了变化。现在挡在他面前的人,是他父亲特地派给他的侍卫,虽然可能比不上传说中那些皇族之人身边跟着的暗卫,却也不会很差了,便是放在武林中,他们的伸手也不可小觑。他是家中唯一的儿子,所以父亲派了两位这样的侍卫跟在他的左右,因为善于隐藏,平日里一般的人都看不到他们,只有在他面对了危险了,或是无可抵挡的威胁了,他们才会出现。

可是现在,自己的侍卫竟然因为一个仿佛傻子一般的女孩,主动跳了出来了一个,还是紧张而保守地守在他身前,而非主动进攻消除危险。华服青年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了,但这并不代表他蠢。这一系列的情景,他当然也知道意味着什么,渐渐也紧张了起来。隐约,他似乎都感到了,从女孩身上传来的那股凉透人心的气息。只是即使如此,他心中还是非常疑惑,这奇怪的女孩,到底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而来?会不会,只是有什么误会?

他下意识地看看周围的人,可是周围的人相互看看,都摇了摇头,一脸的莫名其妙。只有那个被绑缚着丢在墙角,连嘴都被堵上的女人,正激烈地挣扎着,望向女孩的眼中满是惊慌担忧,波浪般地摇着头,想要呼喊却被堵住了口,焦急而无助。

在场的人几乎都注意到了女人的反常,尤其那华服青年心渐渐沉了下去,这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这个女人和那个小女孩有关系。

比较靠近的一个人终于凑上去取下了塞在女人口中的布,立刻,女人急迫的尖叫便响了起来,“依儿,依儿,你快跑,快去找大少爷!依儿快跑,不要管娘……”

“快让她闭嘴!”华服青年一声怒喝,旁边的人立时又将不塞回去,堵住了女人的口。

回身盯着眼前的女孩,华服青年微微扬起嘴角,心稍稍放下。不管这个女孩到底怎么奇怪了,反正听那女人的话,起码她们母女的身份该不会很高,看她们身上衣着打扮似乎也说明了问题。而要说是什么隐世高手,那女人也不会叫这女孩先跑,去找什么‘大少爷’了。只是,为了保险,青年估摸着,可能最好还是把那女孩一起抓起来,既能要挟了那个女人,省下不少事,也能防止那个女孩去找什么‘大少爷’搬救兵捣乱。

主意一定,华服青年笑着向后面的人挥挥手,“快,把这个小姑娘也请去咱们那里做做客。”说完,不管前面侍卫的一颤和轻声的劝阻,华服青年斜瞥了难得竟略显焦急地侍卫一眼。平日里他便很不喜欢这些隐在暗处的侍卫了,他们根本不听他的话,只有在危急之时才会显身保护他的安全。可是父亲总是叮嘱了他不可乱来,这些侍卫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培养起来甚是困难,所以他虽不满,但为着自己安全的着想,却也不曾怎么表现出来。只是平日里心中便憋了一口气,今天更是看这侍卫如此大惊小怪,有意无意地心中便愈加轻视,不愿搭理了,“你们不是总愿隐在暗处做影子么,那便该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做好影子便好了,不必这么大惊小怪,草木皆兵!”

看着那侍卫终是低下头站在了一边,华服青年难得心中一阵暗爽。可是一看身边的人还不动,不由再次火起,“都还愣着干嘛?本少爷的话没听到么?还不动手?快点儿!”

一声爆喝,跟在青年身后的一帮人才反应过来一般,忙不迭应着,便推出一人过去。在他们眼中,那再怪异,也不过一个小娃娃而已,本来以大欺小就已经很说不过去了,难道还让他们再加上一条以多欺小?

被推出来的壮汉也是无奈,挠挠头,一边就向着月依走了过去,“嘿嘿,小姑娘,听话,跟叔叔走,叔叔带你去个好地方啊!”那傻笑声,引得后面一众人鄙视,蠢货,真是低劣得可以的诱拐。

可是还不等他们笑出来,突然又一个人从天而降,挡在了女孩的前面,正是奋力追来的吴暻。

只见他仿佛只是轻飘飘一脚,那几乎有他两倍大的壮汉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给踢飞了出去,在空中彪出一串血迹,直跌在华府青年的脚边,没了声息。

华府青年惊愕地抬头,正看到吴暻温和地轻笑着看向他,心下一跳,却旋即稳住,沉着脸指着脚下的壮汉,“兄台这是何意,怎能如此处重手伤人,难道真以为这里偏远便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吴暻瞥了眼还被结结实实捆住的木慕依,不禁觉得讽刺异常。看着青年衣着行动,应该是有什么后台的了,虽然身后一群乌合之众,可那身边时刻警惕的侍卫却看得出是个好手,要一般的人家,如何能养得起这样的人。那现在这是什么,他居然跟他谈王法,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心下所思吴暻的脸上却没有展露分毫,当很明显,他也没有将那男子当一回事,只是淡淡道,“诸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在下的妹妹和姨娘在下会自行带走,便不劳诸位费心了!”依旧是那样的笑容,在那个俊逸温和的人脸上,更加泛着耀眼的光辉,可是看在青年的眼中,那仿佛旭日般的笑容,却透着莫名的冷意,巨大的压力迫得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后,青年才猛然反应过来,左右张望,正看到一帮手下有些呆愣的眼神,愈加羞恼,竟是重新上前一步,昂头冷笑,“哦,是么?可是看兄台的样子,你说这位夫人和那小姐是你的姨娘和妹妹兄台难道不觉得有些牵强了么?而且今儿个本少爷先与夫人药房相遇便甚感投缘,尤其夫人还愿将那名贵的百年何首乌相让,若不好生招待似乎不太说得过去啊!”

百年何首乌?吴暻脑中略一思索,也明白了一些。想来该是这个男子撞到四姨娘在药房卖草药,后觊觎四姨娘手中的何首乌,先前他们看到的跟踪四姨娘的人,应该就与这人有关了。

不过何首乌啊!不自觉瞥了眼月依的白发,吴暻心中了悟,其他的也许就罢了,但要是何首乌的话,为着月依四姨娘一定是不愿出卖的。所以这男子强卖不成便直接强抢了,估计是看四姨娘也不像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拿了何首乌还不够,竟想强行掳人!

其实说真话,吴暻并不太在意木慕依的,但是,月依却是第一个让他想要真心关心守护的人。可能事实说他们现在都还没有长大(真是不是什么恋童),这样说感觉就有些可笑,可是吴暻不在乎!他不在乎她的样貌,不在乎她的来历,不在乎她冰冷不易接近的气息,他只是单纯地为这个人所吸引。而先前那一惊一乍,即使吴暻素来性子好儿淡,却也实实在在憋了不少火。

况且即使没有说话,吴暻却已经感到了月依愈加的不耐。于是,赶在女孩之前,吴暻先迈开了一步,“依儿先在此等候,哥哥会去把一切处理好的。”

第二百零九章

定定地看了看吴暻,少年脸上真诚的颜色,让女孩将要迈出的脚顿了顿,却没有完全收回开,似乎还有犹豫。

“依儿,听话,你,”吴暻停了一下,小心地整理了措辞,生怕一个不小心再勾起月依的怒火。少年努力维持着脸上温柔的笑容,小心劝慰,“你的身体还不太好,不要让关心你的人担心,好么?”

终于,月依点点头,缓缓收回了脚。不经意间,女孩的眼微微抬起,正正看向了不远处的华服青年。阴冷近乎实质的目光,没有一点神采,仿佛看着一个将死之物,让男子忍不住心下一颤,向后便连退两步。一股冰凉自心底升起,连恼羞成怒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一刻,他只知道恐惧,发自心底,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一眼,不单单是那华服青年,就是他旁边一直守护的侍卫,也不自觉浑身一冷,虽然没有被压得向后退,却也下意识地手握上了身侧的刀,微微出鞘。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感觉到,这个女孩很不简单。她围绕在身边的气息,并不是一般像她那般大的女孩可以拥有的,甚至,就是再大了几倍的成人都未必谈得上。那种浓郁阴冷的杀气,那么自然而然地环绕在身上,收放自如,就是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杀手、战士,也未必能做到。

所以,先前他才不得已现身,并且都没有主动攻击,只是被动地守在主人的身边。对于这个女孩,他都无法准确衡量,第一次,他感觉自己没有十全的把握,不,是根本没有把握能护得主人的周全。也许,现在他只能指望另一个还隐藏着同伴,是否还能有着出其不意的效果。

看着那个少年上前,并将女孩劝住,侍卫暗中握紧了手中的刀,心中忐忑不已。现在的情况,是好也是不好,好在女孩没动,而不好,也在女孩还没动。这么多年的训练以及经历,他当然看得出,现在上前的这个少年武功虽好,但其实远远没有达到那个女孩的程度。

此刻,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几乎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紧盯着眼前的少年,身子愈加紧绷,心中也愈加不安。侍卫本能一般微微躬下身,努力平稳自己比之平日里粗重的喘息,时不时往女孩的方向瞟一眼。

相对于侍卫的紧张,吴暻却没有什么表现。他其实并不想与谁动手,哪怕凭着吴家的家学渊源和他自己的天赋努力,吴暻现在已经能在江湖上排的上号了,可是,本性如此,他并不好斗。从小就是这般,吴暻不喜与人动手,就是他自己都已经不少次地听到家中的吓人偷偷议论,比之一个武林世家出身的少爷,大少爷其实更像一个书香世家的公子,温润儒雅,风度翩翩。

就是现在,吴暻也不想引出多大的事端。相比于杀人清场,他现在其实更想做的是赶紧先救下四姨娘,带着月依回吴家,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让阿若看看为好。

可是,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人却不这样想。才靠近几步,那华服公子却像要崩溃了一般,跳起来喝令着身边的一群手下,“都还愣着干什么?打,给我狠狠地打,居然在本少爷面前这么嚣张,快打,本少爷今天就让要让他知道这镇上到底是谁当家!”

“这……”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就这么一顿,那华服男子已经一巴掌把身边的一个人拍翻了个身。

“都听不懂人话啦,混账,少爷我叫你们赶紧给我狠狠地打!快!打死了有少爷我撑着!……”华服男子径自跳脚,身边的人已经听话地向着吴暻冲了过去,只有华服青年那个一直挡在身前的侍卫始终盯着吴暻和月依,没动。对于这种情况,华服青年不屑地撇了撇嘴,却也没再多说。

本还希望能和平解决的吴暻见此无奈,也只能迎战了。眼前虽然气势汹汹冲上来一帮人,可惜,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吴暻几乎是一拳或一脚,就能解决一个。

他不想惹出太大的事,吴家虽然和外界也有着不少必要地联系,但毕竟早已隐世多年,为了尽量避免麻烦,吴暻没有下狠手。可是人总有不识相的。对于那些已经倒在地上却还执着地冲上来想要从背后给吴暻一闷棍的人,吴暻真是万分的不理解,不值得的吧,就这么大的事,那样不堪的主子,何必这么拼命呢?躺在地上哼哼,敷衍敷衍,不也就好了么?

终于,在看到似乎有人竟然向着月依动手了,吴暻的不耐彻底爆发。其实一直以来,不要看吴暻总一副和气温柔的样子,他的脾气并不好。他有温柔,有细致,有耐心,但皆要看人。而面前的着一帮人,吴暻不认为自己有必要陪着他们玩什么正直善良的把戏。

暗叹一声,少年的招式未曾有太大的改变,可是效果却是急剧变化。一拳一脚,转往关节等处招呼,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这次倒在地上的人都没有再站得起来。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遍地哀号。虽然只是对付了几个混混之流,可是看他轻松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和那些极富技巧的招式,即使是没有武功的也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很不简单了。华服男子颤颤地后退,却也不知有意无意,正好是退向了木慕依的方向。吴暻眉头一皱,他只想快点将一切处理好,不想多找麻烦。

不再迟疑,吴暻闪身便向木慕依的方向闪去,可是也是这样一来,看上去就是他直奔着那华服青年而去了。

眼前一闪,一道暗色的身影已经挡在了面前,二话不说便直接动手。此时就是吴暻,对于这些不断的纠缠也很是厌烦了。眼神一凛,迎招便上。

吴暻虽然是吴家子孙,从小便武功造诣不凡,但毕竟年纪还小,那侍卫却已是多年培养和积累经验,便是人命,手上也已不少了,所以一时之间,两人竟是纠缠在了一起,无法一下便分出高下。

“大哥小心!”正在打斗间,吴暻忽然听到一声急喝,身后便感到一阵刀风呼啸而来。紧急关头,吴暻放弃手中的剑,急急侧身,险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刚站定,吴曦若已经站在了他的旁边,虽然心中焦急万分,却还是谨慎地盯着刚刚那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另一个暗服侍卫,“大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阿若,不用担心!”轻轻地拍拍刚刚擦过的衣襟,吴暻淡淡地回到。毕竟经验不足,他竟然没有感到这里竟是还有另一个正规侍卫的存在,险些便被人家偷袭得手。

“你们是谁?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偷袭手段!”季雪晴这时也已经站在了吴暻的身边,对着那刚刚冒出来的侍卫便是一阵怒喝。边吼着,还急促地喘着气,刚才一阵急赶,虽然有着吴曦若的帮忙,但毕竟她的功力要差吴暻甚至吴曦若很多,即使已经拼尽了全力,却仍是落下了好远,好在本身这里相距也不是很远,否则还真有肯能会跟丢了人。刚刚落地,季雪晴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软,腿都在打晃,一阵气恼,暗自咬牙以后一定听话好好练武,表面上却努力地硬撑着,不愿在这些偷袭他人的下三滥面前示弱。

可是也许是那侍卫本身的性子,或可能现在季雪晴脸色涨红,柳眉倒竖的小巧佳人的模样实在是没具有多大的威慑力。那侍卫都不说话,只是一眨眼间,竟两人同时攻了过来,吴暻来不及多说,当即拉住季雪晴往后一甩,迎身而上。

而这一下,却是正正好将季雪晴也甩向了木慕依的方向。若是平日里也许还没事,甚至季雪晴还能护得木慕依。但偏偏现在她刚刚又是被吓,又是狂奔,浑身无力,精神都不太好,这一下让她收势不住,踉跄几步,直接往后栽去。

“啊!”一声惊呼,季雪晴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到来。可是半晌都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背后不知为何是一片温软。

悄悄疑惑地睁开眼,往后看,季雪晴才发觉,竟是自己将要跌倒时,木慕依拼了命挣扎着站起,冲过来挡在了她的身后,用自己的身子做了她的挡板。而现在,她就正倒在木慕依的怀中。

“四姨娘!”季雪晴颇是不好意思地急忙站起来,想起平日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以前她还瞧不起这个女人,也觉得她来路不明,却霸上了别人的丈夫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偶尔遇见也对她颇为刻薄。但是现在,自己有了危险,她却不顾过去种种冲过来救她。看着女人脸上明显因为撞击有些痛苦却强忍着的表情,季雪晴愈加觉得自己真是可恶极了。

“恩,恩……”可是不等她帮木慕依松绑,木慕依却突然激烈地挣扎起来,死命地摇头,似乎想要呼喊,却无奈口中塞着东西,无法言语。

“四姨娘……”刚唤了一声,季雪晴感觉后面又是直攻过来,而不远处也响起了二表哥焦急的呼喊,“雪晴,小心后面!”

后面!可是这时身后那凌厉的风波已经靠近,季雪晴忙不迭回头,却只看见一把匕首已经朝着自己袭来。

她虽然平日里也同表哥们一样习武练功,可是毕竟一个长在世家的小女孩,功力经验都不到家,甚至她的手上都没有沾过血,平日里就是练习,对手也会看着她的身份让着她。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她刚转头就看见一把匕首似乎已经要贴上自己的面门。一时之间她竟忘记了要如何反应。她拼命地想躲开,却无奈身子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死死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就在绝望的瞬间,突然一个身影闪过,挡在了她的面前。

第二百一十章

吴暻和吴曦若正被对方纠缠,刚刚吴暻一个情急下意识地就将季雪晴甩向了木慕依的方向。虽然反应过来后也有些后悔自己鲁莽,但转念一想,雪晴好歹也是练武之人,再不济防身应该也是可以的,而且看那华服青年似乎并没有多好的身手,将季雪晴甩过去,好的话也可以顺便护住四姨娘。

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季雪晴不说防身护人了,就是刚刚吴暻不经意地一甩,她竟然都没有能够化解冲势站稳。那一刻,吴暻吴曦若的心便沉了沉。

而下一时,吴曦若正好向着季雪晴的方向,刚一抬头,却看见季雪晴似乎还在对着木慕依发呆,丝毫没有感觉到身后那华服青年已经拿着一把匕首,一脸阴翳地冲了过去。情急之下,吴曦若挨着对方一掌,分神呼喊,可是季雪晴反过身来,却仿佛被吓呆了一般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把匕首冲着女孩面门而去,吴暻吴曦若焦急万分却偏偏被对方死死缠住,更加上刚刚吴曦若受了对方一掌,虽然努力避开了要害,此刻却也并不好受。

绝望之际,一道身影瞬移一般挡在了季雪晴木慕依的前面。立时吴暻吴曦若的心都稍稍放了下来,却又轮到那两个侍卫似乎明显焦急起来。与吴曦若交手的侍卫飞起一脚,手中同时洒出一把白色粉末,借着吴曦若抵挡的力道,飞身便向着反方向飞去,竟是直接扑向了月依。

而吴曦若被那侍卫的药粉拖住,吴暻那方的也愈加凌厉起来,竟是以命相拼,甚至时不时偷袭向似乎目不能视的吴曦若,逼得吴暻只能收回心思,全力迎击。看到月依加入,吴暻确实是松了一口去,但旋即更多的则是担忧,尤其是注意到与阿若相对的侍卫竟然抽身攻向了那边,吴暻心下焦急,却偏偏被那侍卫死死压制着。

刚刚他便是为着月依的身体状况不想她加入战局,而且,他其实更担心的,是她的失控,是否又会那样引起精神力的混乱暴动。但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说了,他这边被死死缠住,甚至阿若似乎受了什么伤,脸上一片白色,站在原地无法动弹,还要靠他护着。

相对于吴暻的焦急,月依并没有太在意。最开始,月依其实正满心里都是怒火,无处发泄,付出了那样大的代价,找到了这些跟踪木慕依目的不明的人,月依原本一个都不想放过!

但是面对吴暻发自真心的担忧还有些哀求,还有经过刚刚的一番折腾,月依其实自己也清楚,哪怕身体里的情况回复平稳,但终究过于疲乏,这副身躯受过太重的伤,太过脆弱而敏感,坚持到现在她已经很累了。所以即便心里烦躁憋闷,她依旧是答应了对方,不动手,不杀人,由他来解决。毕竟木慕依也还在对方的手上,以她现在的水平,也许并不能在她受到什么伤害之前救下她。

但是,吴暻和后赶来的吴曦若明显已经被拖住了手脚,而那边季雪晴实在是个不太能让人指望的人。眼看着那华服青年狞笑着就要伤到正好挡在木慕依面前的季雪晴,月依终于还是出了手。

迅速将小狐狸扶上肩头,发丝甩动,仿佛有了生命的藤蔓一般将小狐狸牢牢缠在了身上。月依双脚猛蹬,下一瞬便出现在了季雪晴的身前直面那扑过来的华服青年。但就在她要出手之时,那从后面跳过来的侍卫却一把拉住了华服青年,猛地将他摔倒后面,而自己拔刀迎向了月依。

淡淡地瞥了眼那被甩飞的青年,月依暗道一声可惜,左手微微曲起,格挡,似乎很轻易便将冲过来的侍卫拨向了左边。可是,还没有结束。月依站在原处,竟是收回左手,看似缓而稳地伸出了右手。因为尚在半空中,侍卫根本无处借力,又冲势过猛,被月依轻飘飘地挡开,却依旧因着那股惯性向前冲过来。

季雪晴在后面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她看见,依旧是那般轻描淡写地,月依伸出了右手,那电光火石之间,她却像在放着一场慢动作。下一瞬,女孩的右手已经罩在了侍卫的脸上。

她到底想干什么?季雪晴看着月依的动作,疑惑,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却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不敢多想。而且刚刚她似乎听到了月依的声音,“看着。”

而就在她思索间,突然巷子的尽头冒出一个少女,尖叫着,“住手!”

可是,不说月依一点都不会理会,就是季雪晴,现在也仿佛着了魔一般,盯着月依的动作,看也没看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少女。

侍卫的身子在半空中以头为中心,身子诡异地划过一个半弧,他挥刀似乎想要割开月依的手,却被女孩另一只手直接拍开。不放弃地勉力一脚踢来,可是月依左脚一个后撤,身子便微微侧开,躲过了侍卫的攻击,但那侍卫顿在半空,却是再无余力了。而月依也根本不容他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空气中只听“咔”的一声脆响。

然后?然后,那个侍卫连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季雪晴本能地捂住了嘴。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已经全无生息,头诡异恐怖地歪向一边的尸体,就在刚刚,这个人还杀气腾腾地直向着她们扑来,可是现在……

季雪晴诧异地抬头望向月依。她的那句话简直就像一种魔法,让她不可自已地便想要严格遵循。于是,这整个过程,她全部仔细地看了下来。所以她看见了,在这整个过程中,月依都是那么轻描淡写地,仿佛没有多用一点力气,就是她的脚,都只不过移动了那小小的一步。相对敌人每一个充满力道的攻击,月依的动作简直就像是舞蹈一般,轻柔无力的样子,却神奇地化开了敌人所有的攻击。包括那最后的一下,也许只有季雪晴在那紧张的注视中看见了,她看见月依按住侍卫面部的手似乎突然却轻柔地一个下压。

然后,便是那让人不自禁毛骨悚然的‘咔’的一声。也许,那已经是这整个过程中,月依看上去最为有力的一个动作了。但在季雪晴的眼中,也只是轻轻地,突然地,让人兴不起防备地一下,就连那颈骨错开的声音都是沉闷的,却小小的,几乎都要湮没在了那忽然而起的风声里。可是,不可否认的,即使看上去那么轻易地,她却无比真实地抹去了一条生命,而且还是一个高手的生命。

不单是季雪晴,在场的所有人都顿住了。吴暻两个功力较深的,自然听见了那几不可闻的声音,以他们的经验,只是一瞥,便几乎能将整个的过程在脑海中模拟出来。至于吴曦若,更是单凭那‘咔’的一声便能听出个大致的所以然。

所有的人中,也许还不太明白的,就只有那个华服青年了。可是,单是看着那死静地躺在地上的人,他毕竟不是白痴,自然猜得出这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踉跄着往后退去,他都不敢上去看看那个全心护他的侍卫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他不敢想象,若不是这个侍卫拉开自己,现在是不是就是自己这么一副样子地躺在地上,即使不死也不远了。此刻,他的脑中再没有其他的任何念头,他只知道,他一定要赶紧离那个女孩远一点。那个女孩,太可怕了!从一开始就是,那么诡异,那么阴森迫人。

长发仿佛是白蛇一样自动松开,月依肩膀自然地一抖,肩上的小狐狸便重新滑到了怀里。温柔地抚弄着小狐狸的皮毛,似乎在怜惜刚刚的做法委屈了它。而自始至终,月依都没有多看那地上的尸身一眼。

轻轻地抬头,女孩的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根本不像初次杀人的样子,甚至都不像刚杀过人的模样。几乎就是看着她那样平静的样子,身旁的人都险些要忘记了那里还有一个人,就在刚刚被抹去了生命的痕迹,甚至他就是死在这个仿佛只是拍死一只蚊子一般正常而轻描淡写的女孩手上。

淡淡地扫过周围的人,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人都忙不迭地闪向一边,就是不能跑,也要奋力爬向别处。所有的人,都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孩简直就是魔鬼样的存在,不但是她利落而迅捷的手法,其实更骇人的,是她的态度,是她毫不在意地便抹杀了一条生命的态度。

在场的人,平日里便是狐假虎威也颇是横行,但他们总还是欺善怕恶的小老百姓,甚至他们连故意伤人性命都不敢。这个女孩,太可怕,他们害怕,害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但是让他们的心终于稍稍放下的,是女孩只是扫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那淡淡不带任何感情的视线终于挪开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心悄悄放下。

可是相对于他们,那华服青年却是正好相反,因为月依的视线居然停在了他的身上。那仿若实质的冰冷视线让他立时呼吸一窒,脸上瞬间便像褪了色一般苍白无比。

“你,你们……”一片诡异的僵持之中,却突然有人出了声。众人的视线转过去,正是刚刚那忽然之间冒出来,大喊‘住手’的少女。

第二百一十一章.少女拜师

“是你们?……”诧异地看着吴暻几人,少女环视一周,不可置信地喃喃着。,忽然,目光跳过几个人,最终定在了月依的身上,少女的神情更加惊诧。“你,你就是……”

吴暻这才注意到,竟是先前在那小店中的红衣少女。刚一收手,一直缠着吴暻的侍卫立马便闪到了那华服青年的身边,但吴暻也不曾在意,反正今天这事应该就这么解决了吧。

“大哥!”穿过所有的人,少女看都不看那些还躺在地上哼哼的人们,径自撑着一根拐杖,颇为艰难地走到那华服青年身边,面色焦急,“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会事?”

可是刚一转眼,却看到吴暻等人似乎正准备离开。少女立时急了,“等等,你们先别走!”

踉跄着奔到吴暻几人面前,张开双臂挡住几人的去路,少女的脸色苍白,双唇都颤抖不已,仿佛在努力忍受着什么痛苦,神情却无比坚定,“你们不能走!”

看着这个固执地挡住去路的少女,月依的眼神愈发阴暗了下来。这个少女明显身上还有伤势,应该就是先前在那店中被吴暻月依打伤,现在就连原本漂亮的脸蛋,虽然抹了药,经过了处理,却还看得出仍在微微地肿着,随着少女的说话,嘴角时不时有些抽搐,似乎是因为牵动了脸上的伤。

视线扫过那边正由吴暻扶着的吴曦若,月依转向身后的季雪晴,“你身上可有带什么花精香油?”

“啊?啊!有的,有的!”似乎是没想到月依会突然和自己说话,季雪晴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交给月依。“喏,给你!”毕竟是女孩子,身上多要备着香精之类的东西,更何况是季雪晴这样的大小姐,哪怕是出身武林世家,这些小女孩的玩意儿却也是不会少的。

可是月依却没有接,“给你二表哥!”此时的吴曦若脸上都沾着些白色的粉末,双目紧闭,只能由吴暻扶着领路。月依只是看了看,再加上那空气中飘着的淡淡的味道,自然分辨出了那是些石灰粉,虽不致命,拖长了却也不好,特别是撒到眼睛中,更是不能碰水,要用油洗。原本月依也不想理会,毕竟吴曦若自己就医术不凡,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而且看他那样全无担心的样子,心中该是早有计较了。

但很不巧,总有人不识趣。这个女孩偏这个时候冒出来挡住了去路。再加上吴曦若算是为了木慕依,月依也只能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解着一时之急,跟季雪晴要了香精让吴曦若先洗眼。

说完这话月依便不再管吴曦若,转而看向面前的女孩,却是越看面前这个女孩,越是觉得讨厌。尽管记不起从前,月依的心思却总是很淡,不管是对那些丢失的记忆,还是对身边的一切。她是真的不在乎。没有什么喜欢,却也谈不上讨厌。似乎她的心就只有那么小,别人的死活还是怎的,与她何干!可是眼前这个女孩不一样。月依不喜欢那些无能却偏要出来治病救人的医者,她讨厌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也许就是她自己虽不会像许多的医者一般对别人的生命有着近乎顽固的坚持与责任,但是她顶多就是不愿参与,而那种对生命的不负责任却是让她无比厌恶憎恶。

她不记得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心中对这种人的讨厌就像是生来便有了一般,就和她无比地在乎那只小狐狸一样,她不记得为什么,但她也确是不在乎,心里留下了印记,那么,该怎样,便怎样吧,她从来不想过于委屈自己的心意!

“你没有看到这里有伤者么,还这般跳出来阻拦别人去及时就医?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不,不是的,我不是这样想的……”听了月依的话,少女似乎才恍然意识到吴曦若的情况,焦急地想要解释,“我只是,只是想请你们去家里做客!”

看月依不说话,少女更加焦急了,“我知道你们应该是医术高绝的前辈,我只不过是想要请你们去我家做客,顺便也希望能向你们请教一下!”

定定地看着少女,那少女也坚定地盯着月依,不单是先前这个女孩高深莫测的表现,就是少女的直觉,她知道,这个女孩不简单。对上那双仿佛全黑的眼眸,少女只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都要湮没在了那深深的双瞳中。可是她不想放弃,她强忍着想要转开视线的冲动,希望能传达自己的真诚。

可是,月依看着她,又好像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淡淡地拒绝,“滚开!”

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但少女却没有放弃,她‘咚’的一声跪下,沉重的闷响,让人听着都心疼。深吸一口气,少女向着月依深深叩下,“求前辈收我为徒!”

这一次,月依却是根本就不愿再多搭理她了,抬步便要绕开。

“前辈!”少女大急,跪着上前就要拉住月依的衣袖。却被月依轻易躲开,刀一般的目光直射向少女,将她吓得心猛地一跳,手僵在了半空。

“求前辈收我为徒!”就地跪着挪动双腿,少女再度挡在了月依的面前,‘咚,咚’声中,少女直将额头都磕破了。

可是月依丝毫不为所动,“我非医者,也不愿与你有什么瓜葛!让开!”紧了紧手,缩进衣袖中,月依瞥了眼身边的木慕依,下意识地不愿在她面前多杀人。言语依旧是那般得冷清,却已透出了浓浓的不耐。

仿佛被那声音冻得一退,少女却旋即挺了挺胸膛,固执地希望自己的坚持能打动月依,“不,求前辈收我为徒,否则我就不起来!”

“切!”一边的吴曦若冷哼一声,揉揉眼睛,将手中的瓶子重还给季雪晴,这一会儿他已经将眼睛清洗干净,只不过还有些酸麻干涩,使劲眨了眨,才真正张开,“我真是很不明白,你到底凭什么那么有恃无恐,敢这样威胁别人,你以为别人就一定要在乎你么?愚蠢!你愿跪着便跪着吧,没谁让你起来,你让开便是,俗话说得好,好狗不挡道啊!”

少女猛地抬头怒视吴曦若,却终是忍了忍,低下头,依旧跪在月依面前,死命坚持。

“喝!”吴曦若一声冷笑,“你已经是那什么门的弟子了吧,这样改拜他人门下似乎不好吧!”

咬了咬唇,少女瞥了眼月依,“我只是一心探寻医道巅峰,求前辈赐教!”

“诶?你到底凭什么认定月依妹妹一定要教你?”看着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却仍一步不让的少女,吴曦若很是好奇。

闻言少女昂了昂头颅,脸上也多出了一丝神采,“因为一般高人都希望可以找到合适的传人,前辈是杏林圣手,必不会敝帚自珍,而是希望能将医术发扬光大,容万人受益。而我自信,在学医方面,我有这个资质。况且,前辈可能因为先前的事对我有了误解,但我相信金城所致金石为开,前辈必会收下……”

“啪!”少女脸一偏,旋即身子不稳便一下扑在了地上。

捂着半边脸,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眸愈加幽深的月依,“前辈?”

“不要与我耍什么花招,我不会掉进你的文字圈套,不要妄图用这些能套住我,我不在乎。我说过了,我不想与你有什么瓜葛,也不想再见到你,让开!”

“前辈,前辈难道就想死守着那些无谓的东西,难道就不想自己的学术发扬光大么?前辈?”

“我说过了,我不是医者,我也不在乎这些虚名。我不想再一味跟你重复这些无聊的东西,我说最后一次,让开,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不,请前辈收我为徒,我一定不会让前辈失望的!或者,或者,我不求前辈一定收我为徒,但愿为奴,跟在前辈身边,请前辈准许!”

半掩的眸全然睁开,冰冷的视线让少女根本无力承受,只能小小地偏过头,却依旧执着不愿放弃。转眼的瞬间,不经意瞥见那不远处的侍卫尸体,疯狂跳起的心又缓缓平稳了下来,“若小姐肯收下我,那刚刚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可以保证一概不予追究!”豁出去了,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哪怕有违常道,但为了能达到那个目标,她不介意将死人也利用得彻底。反正,若她真的能学有所成,那样就可以就更多的人,也会积累下更多的功德不是么?

盯着脚下的少女,直看着她承受不住地头愈加低下。月依的嘴角竟第一次缓缓勾起了一道弧度,“你,便是这般尊重生命,尊重别人的尊严的?”少女说的话,以及她话中的所指,月依自然明白,就是在场的吴曦若季雪晴都反应过来,脸色不是很好,毕竟,被人威胁的滋味并不好,尤其还是这种恶人先告状式的,拿自己做要挟的,感觉就更不好了。

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少女的身上,只有吴暻自始至终都盯着月依,女孩脸上的那抹微笑,他自然看得分明。瞥了眼那执着地跪在地上的少女,吴暻不禁暗叹,就是这般居然也敢自称天资聪颖,有着学医的天赋,这个女孩不单蠢得可以,应该还是平日里娇生惯养,得不到竟然直接不断换着花样威逼利诱,这种动作最易引起别人反感。而且,吴暻看了看月依的侧脸,她居然还不明白月依对医者的要求,竟将主意打到了已死之人的身上,这不正撞在了月依的枪口上么?

第二百一十二章.拒绝,杀意

“我……我……”少女咬了咬下唇,眼中一丝复杂的光芒一闪而过,“求前辈收下我,我可以保证今日之事前辈无需有任何担忧。”

“我本就不必有什么担忧,为何要依靠你?”

“前辈!”少女抬起的眼中略有迟疑,却又旋即低下,“想来前辈可能久居山中,并不清楚这此间事务,在这里,杀人是该偿命的。”

“杀人偿命?”月依的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那他来杀我我便该站着由他杀,然后之至多他这个不疼不痒的小角色来为我偿命?”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女闻言焦急万分,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那是何意?我不过是遭人挑衅,生命受到威胁,甚至有生命危险的还不止我一个人,难道,我不该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而自卫么?”

“还是,”月依微微眯起眼,看上去瘦弱单薄,根本与美丽等搭不上边的女孩,却散发着一股魅惑的气息,而同时,那仿佛是源自于骨子里的高贵威严更让人不敢直视。“我便是生来该死,该被人随意取走性命了?或者,退一步说,若你坚持我是该去偿命的,那你又如何保证我无须为今日之事担忧呢?你的地位,已经高到可以这般随意左右律法了么?”

“我,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此处城主江泽端的女儿江彩瑜,所以……”少女狠狠心,闭上眼,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俗话说:天高皇帝远。特别在这样偏远的城镇,一般城主都是最高级别的存在,就像是土皇帝一样。若是当着别人的面,或者大多数人能惶恐无比地向着着江彩瑜跪下磕头了,哪还敢让她跪着。但是很可惜,她现在面对着的,都不是那大多数的普通人。

江彩瑜偷偷抬眼看面前的几人,都没有什么变化!看着这样似乎出乎意料却实在又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江彩瑜心中真可谓五味陈杂,几开心于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如此不动声色的人必定是大人物,又失望于他们对于自己的态度似乎真么没有丝毫改变。不过即使如此,江彩瑜却是更加坚定了,哪怕就是要她死皮赖脸地缠着,也一定要跟着他们!

“那又如何?”

“我,我可以请求父亲换一种方式处理此事,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这些暗卫从小训练,出来之后也都是跟随主人,隐于暗处,根本没有什么身份文碟之类的相关证明。所以,在这个城里,若是我出面,偶尔消失那么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哦?”

看着月依的表情,江彩瑜万分地懊恼为什么平日里没有和父亲好好学学,现在却是揣测别人的意思都这么困难。就像现在,她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个看上去根本都还没有自己大的小孩心中到底在想起什么!但是,她必须坚持,否则将一无所有吧!“请前辈相信我,我保证可以办到的。只要前辈答应收下我,前辈等人就是住在了这里,长久定居,也一定不会遇到任何麻烦的!”

“啧啧,”月依瞥了眼身后那具还躺在地上的尸体,“这就是你的交换条件?若我不答应,便用这条人命要挟,去告发我?那这可怜的人,到底算什么呢?生前以命相互,死后还是这样的……呵,你们,还真是将人利用得彻底呢!许是在你们眼里,这人似乎,连工具都不如啊!或是否只有在这种时候,你们才会想起他们也是人?”

抬头看进月依的眼中,江彩瑜望着那隐隐的笑脸,心中渐渐涌上了些绝望酸涩。但,不到最后一刻,她始终不想放弃,“我不想这样做的,前辈。但相信前辈这般的高人,必不会吝惜这么简单的条件,去枉顾一份性命。至于是否将他们当做人看,”少女抿了抿唇,“死者已矣,生者却依旧要向前看,我只是需要他们帮助我更上一层,去帮助更多的人,这样对大家都好。而且对待生命,需要坦诚,不是么?”

“坦诚啊!”女孩轻叹,“呵呵,真是好薄凉的人情,好**的坦诚啊!作为医者,当对众生平等。可是你却不同,固执地将那些别样的色彩染成极致,摆在众人的面前,却偏偏,总有大多数人对这种丑陋视而不见。”

“你已经扭曲了许多现实,那许多的邪恶伪善,在你那样病态二做作的坚持中被生生扭曲,而众人的思想,从来都容易被左右。只是你的那张脸,甚至那个城主之女或是赤医门的身份,便轻而易举蒙蔽了他们的眼睛,甚至于跟在你的身后指鹿为马。”

“真是悲哀啊!”月依不顾江彩瑜瞬间苍白的脸,悠悠望向远方,却又像什么都没有进得她的眼。

抚弄着怀中的小狐狸,女孩的声音似乎都有些飘渺,不知是说给谁听,“我不记得什么过去了,但是对那种庸医的厌恶却像是深深刻在了骨髓里,让我从一开始遇见你,便必须用力克制自己,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吧!但是因为我现在的实力,不能容我太过随心所欲,所以我一再地忍耐,我不想给别人造成什么麻烦,不想给我现在的生活带来什么动荡,你真的没有发觉么?我一再地忍耐,一再地回避。可是,你似乎是真的没有长脑子呢!”

小小的手轻轻地伸上少女的头,那轻柔的动作,却让少女忍不住地心底发毛。“为什么一再地招惹我呢?我有心放你一跳生路,不管是消极还是倦怠,我暂且不想惹上这样的麻烦,可是为什么你就一定要往我的枪口上冲呢?我一再地忍让,你却一再地触怒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相信着,或者再坚持一下我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没有人告诉过你,很多事都是需要契机的么?你以为的坚持很多时候毫无作用,因为你都无法进入自己所期望的那个门槛。”

“你想做一个医者,可是你看,你连医者必要的对生命的坚持与重视都没有,却这么莽撞而愚蠢地坚持着威胁我要收下你。”

“不,我不是,我……”

“嘘!”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满意地看着少女听话的噤声,“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医者,医者啊,太神圣,让人不敢轻易触碰。不管别人如何,我不敢也不愿亵渎那样的神圣,所以,我不是医者。对于生命,我有最起码的尊重,却从来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所以,那条人命,你不在乎,而我,也不在乎!”

“前辈!”跪在地上的江彩瑜已经想不到别的东西了,只是一味地磕着头。她不愿放弃,她不愿放弃。

那是她的梦想,一生的梦想,能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神医。神秘,仁慈,为世人所崇拜!就像很久以前的那位银面神医。

银面神医!

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江彩瑜猛地抬头。一样是一身白衣,怀中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只是若是银面神医的话,那年纪似乎游戏不对,而且虽然没有见过,但传说中那位女神医之所以称银面神医,主要就是因为她的脸上常带着一张半脸的银色面具,即使是挡住了大部分的真容,却依旧可以凭着露在外面的部分推测应该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而眼前的这个女孩,……

江彩瑜不禁心跳加速,白衣,银狐,真的只是一场巧合么?但是,银面神医却是已经销声匿迹好几年了,没有人再见过她,或许其实见到了也未必能认出,但是,很多的人都在猜测,为什么银面神医就这么突然之间失踪了呢?就连之前传说与银面神医颇有关联的那个溪云阁也在前几年突然消失,就与那银面神医一般,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世间过一样。

“前辈,可与银面神医有关?”少女的眼中闪耀着疯狂的光芒,仿佛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颇是危险的处境,依旧执着。

然而确实,从来坚持、执着,就不是万能的钥匙,这个世界上,付出未必就能得到回报,更何况是没有找对路地付出。可是,总有人哪怕死在了这种坚持上也依旧不愿回头,仿佛被洗脑了一般,疯狂,执迷。

月依不喜欢这种人,尤其是自己碰上的时候,“你不用管我是谁,也许其实你现在应该关注的,是你甚至这在场许多人的性命。”

在少女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月依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那么自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过十岁过头一般的小身板,做着这样的动作有多么得别扭,“每个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不是么?虽然也许有很多人不过是被牵连而已,可是,在我的眼中,从来没有什么无辜与否,我想,你从一开始这般坚持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第二百一十三章.阻止

被强硬地抬着下巴,女孩轻柔仿佛带着些空灵气息的话语,想起在少女的耳边,好

像一股清风,吹进了心底,柔柔的,有些撩人,但在反应过来那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少女的眼中,瞳孔一瞬间猛地长大,继而迅速紧缩,满满的,全是恐惧与不可置信,

然后是点点的泪雨不甘。配着她现在的姿态,分外的动人。

可惜,此时此刻,没有人兴得起心情去怜惜她。在这种时候,他们更关注的,是自

己的性命。所有的人心中都忍不住呐喊,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被迫的,这不关他们的

事,为什么他们要承受一样的代价,要为别人的过错付出生命。

可是事实上,没有人出声,在那种源自于灵魂之上的庞大压力下,所有的人,无一

例外在惶恐中颤抖不已,他们几乎都无法控制自己。他们发不出声,因为那个人不需要

也不想听到他们这多余的声音。

第一次!尽管他们从来都不过是些小人物,哪怕曾经有梦,也被现实打击得支离破

碎。很早以前,他们就已经看得很清楚,也许终其一生,他们都只能在这黑暗的底层苦

苦挣扎。但起码,以前的他们还能挣扎,还能抱有着一丝微薄的希望。却不像现在。仿

佛是以最卑微的姿态颤抖着匍匐在神的面前,只能在心中悄悄祈求。他们就是蝼蚁,他们的生死只掌握在这人的一念之间,容不得他们置喙。

只有少女还固执地希望自己的坚持与执着能打动面前的人,但是,连张嘴都困难的她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月依讨厌这种人!愚蠢地以自己的执念为自豪,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迫别人

接受他们的喜好,完成他们的愿望。月依非常地讨厌这种人,尤其是主意被打到自己身

上的时候。会让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强烈的愤怒,一种仿佛是上位者被下为着冒犯了尊严的愤怒。也许以她现在的这种样子,有这种情绪在别人看来真的很可笑。但她何曾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又在意过别人的看法。说她自私也好,冷情也罢,她不喜欢束缚,她的要求不高,不想伤害谁,也不想掠夺什么,她只要随心就好。

她不会去主动招惹谁,但她的尊严,她所在乎的那些也不容冒犯。也许暂时的能力

所限,她也不会去硬拼,甚至一些无关紧要不伤原则的问题,不谈容忍,她根本都不会分心关注。但是,如同龙有逆鳞,触之者死,她的底线不高,却鲜明,触到底线,哪怕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可以眼都不眨的抹杀生命,但同时又似乎矛盾着的,她对于生命,又有着异常坚

定的尊重。她似乎是不在乎生命的,她可以冷眼看万千生灵生死寂灭,可以眨眼间双手染血,轻描淡写地将一个个敢于冒犯她,伤害她或是她在乎之人的生命抹杀,却不会无缘无故伤害别人,更不会卑劣地利用别人的生命,她讨厌那样。

而现在,这种讨厌仿佛一股泉水,从心底汩汩涌出,她不知它源自何方,却清晰地

感觉到它的慢慢壮大,由最先开始的丝丝缕缕的线,到此刻汹涌波涛如海浪一般翻腾,

叫嚣着,将眼前这种讨厌的存在彻彻底底地抹杀。

看着少女不可置信地带着控诉的眼神,月依眯起眼笑了,“你真的以为我会那么在

乎一条人命么,真可笑,那不是我的人,你都不在乎,我为何要在乎?我不明白啊,为什么你会这么自以为是地认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或是别人都比你低一等呢?你愿意给,别人便该感天谢地地求么?求我传授医术是如此,对别人的性命也是如此,可是凭什么呢?为什么要别人为你奉献,甚至付出生命都该是理所当然?你不值呢!先前便跟你说过,别太看得起自己,也别太把自己当个人,你,什么都不是!可是,你却不听,你以为我在跟你说笑么?还真是幼稚得可以呢!”

舔了舔唇,月依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话有些多,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怎样,我早

说过,我不是医者,我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我完全可以让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完完全全消失,变成粉末飘散,就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人知道今天的事,当然更不会有人记得,甚至是看见。那样,你还觉得我需要受你的帮助,你的,威胁么?”

“你,你怎么可以,这些,这些人都是无辜的!”终于相信面前的女孩不是说笑,江彩瑜却径自挣扎着,抱着一丝侥幸,希望眼前的女孩不会真的那么残忍,失控。

听着少女的话,月依可笑地摇摇头,“你真的应该是被惯坏了。就是到现在,你真的还没有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么?你还那么固执地认为死亡离你很远?觉得我不可能杀你?”

“我不喜欢人跟我谈无辜。没有什么人可以说是无辜的,不谈是你,就是这些人,他们都是今天跟踪围堵我母亲的人,我原就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只是你的事不过是一个催化剂,让它爆发得更加激烈了而已。”

“来,告诉我,这么多人的命,你也用来换么?”

“前,前辈,我……”

“不敢么?还是他们的命是命,那个侍卫的便不是?或者你想说,反正那个侍卫已经死了,不用可惜?”

江彩瑜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嗓子干涩难受,说不出话来。

“你看,你不敢。所以你这种人总是那么讨人厌,你们自私,你们为达目的恨不得

不择手段,但同时却又胆小怯懦。狠,都狠不到点子上,画虎不成反类犬,平白地看着

让人作恶。”

“呵呵,你再来威胁我啊,你拿什么来威胁我?我不在乎这些人的命,我在乎的人

你碰不到!你还要拿什么来打动我,拿什么来跟我换?你没有我要的东西,就是这些人

,他们的命也不是你的,甚至你都不敢拿!呐,到了现在,你真的还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很龌龊么?”眼神有些恍惚,仿佛眼中看着的不单是这面前的少女。一边冷笑着,似乎是下意识的一般,小手顺着下巴而下,在那纤细白嫩的脖颈轻轻摩挲,却让江彩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背后全是冷汗,“你怎么还活着呢?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依儿!”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女孩抱住,木慕依哽咽的声音里满是惊恐与心疼

,让月依险些便要向后击出的手硬生生又缩了回来。

“依儿,不要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拦我呢?这样的人对别人来说不也是少一个好一个么?

“依儿!”轻轻地将女孩的头掰向自己,女人望向女孩的眼中满是温柔怜惜,“依

儿,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她没有伤害到我们,她,只是太执着了,抓住一个希望

便不肯放弃。”

凝望着女人的眼眸,女孩如墨的眼瞳毫不躲闪,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却砸在人的

心底,犯了错的罪过,“那我便做错什么了么?”

“不,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即便她做错了,不需要你来惩罚,我不希望,甚至

我害怕你的手中染上血!依儿,我们不要管这些事好么?”

面对木慕依的哀求,月依却摇了摇头,“我一点都不想管这些事,她不碍着我,即

便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理会!可是,她碍着我了,我容忍她,放她生路,她却以为纵容

,不断挑衅,更一次次探寻我的底线,她让我觉得很讨厌了,我现在一点都不希望她还

活着,哪怕以后的生活也再无交集。”

“我从不主动寻别人的不是,甚至现在别人找我的麻烦我尽量忍着。但为什么总要

来挑战我的底线呢?他们是无意的,他们是无辜的,那我呢?我又何其无辜,莫离又何

其无辜?谁来放过我们?”抱着小狐狸的手微微颤抖,月依抿着唇,握在少女脖子上的手不肯松开。

“可是依儿,”木慕依低头咬着唇,似乎在考虑着,“她没有实际伤害到我们!放

过她吧!”

不知为何,木慕依说着这句话都明显得感到怀中的身子明显地一颤,“依儿?”

“不,那便更不能放过了!等她伤到了你们,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月依低

着头,轻灵的声音里带着些悲伤,和,说不清的东西,似乎那伤深深嵌在了灵魂里,不

管忘不忘记,每次碰到,总是会疼。

“月依妹妹,”静默的季雪晴终于也出了声,“按我们家族的势力,便是那城主都

不在话下的,更不用提什么城主的女儿了,你用不着担心!”

看着月依看过去的眼神,季雪晴说着,却下意识地想要往后躲,“所以,你还是不

要杀人了,四姨娘也会担心的。”

听着季雪晴的话,月依重新看向木慕依,她真的不想再放过这个少女了,哪怕她真

的没有什么威胁。可是心似乎天生那么敏感,她在害怕,心底里,一个声音在喊着,不

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哪怕它再细微,任何甚至是深埋地底的祸患,都不能放过。否则,便是灾难。

可是。“依儿!答应母亲吧,不要杀人,不要让那些肮脏的血染上你的手,”慈母的手,温柔地抚上孩子的额角,“我害怕看见你杀人,我知道你很强,你已经不是一般的孩子了,但是每次看见你动手我依旧会怕。我知道那些不怨你,但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看着你动手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你不知道你杀人的时候的那种淡漠,就仿佛不过是踩死了一只虫子那么正常,而你更没有看见你自己杀人时的眼神,空洞得连悲伤都没有了。依儿,答应我吧,看着那样的你,我会害怕,就好像下一瞬你就不再是我的了,好像下一瞬你就会离开我了!依儿!”

第二百一十四章.离开

面对木慕依的恳求,月依没有立即答应,黑色的眼眸深沉透不出一点情绪,“若不

是我追来,谁来放过你,放过我呢?不相信当时我看到的那些情景单纯只是想要抢夺你

手中的药材,我不傻,平日里不太喜欢多话,并不代表我不明白。不是为了找你,我不

会重伤,莫离也不会为我所累。现在,你让我放过这些人,谁来放过我呢?为什么总要

等到伤害发生以后来会悲伤后悔,我不愿意,哪怕杀尽所有人,我也要把祸患的可能彻

底扼杀。”

“我,从不相信什么以德报怨,也讨厌那种虚伪的以德报怨!”

“依儿!”

没有再说话,月依转身不看木慕依,掐住江彩瑜的手缓慢却坚定地愈加收紧,江彩

瑜呼吸也越加困难,脸色由红变紫,本能地抓住那只小手,想要将它掰开。但是无论她

如何努力,都始终无法脱离眼前这个小小的看上去是那么瘦弱无力的女孩的钳制,甚至

哪怕是让那只手稍稍地松开,流入一点空气,都无法做到。

“小瑜!”终于,躲在稍远的华服青年忍不住惊呼出声,想要冲过来却被身前的侍

卫紧紧拽住。

顾不得呵斥自己的侍卫,华服青年冲着月依大吼,“住手,混账,你可知她是谁?

我们的父亲就是这里的城主,胆敢伤害了她,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可是,没有人理会,江彩瑜的舌头已经控制不住渐渐吐出,季雪晴看不下去悄悄移

步躲到了吴曦若的身后不忍再看。月依却是目不斜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依儿!”一双手抓住了月依的手,微微用力,月依转头,看到木慕依眼中满是哀

求,“依儿,求你,不要这样!”

“为何?”月依不解,眉头微微皱起。为何这般阻止我,这样的人值得么?

“不是为别人!依儿,你是我的孩子,我心疼的,只是你!”

手终于停止了收紧,江彩瑜的头也已经开始无力地垂下。

“依儿,你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幸福,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能力好好照

顾你,所以,所以才让你变成现在的这种性子。但是,依儿”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木

慕依看着眼前的孩子心疼得揪起,她知道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孩子也一样爱她,她想要保

护她的,但是,她不愿意看着她走上这样的路,她不愿看着这个孩子的手上染上越来越

多的血腥,哪怕是为了她,“依儿,为娘最希望的其实是你可以幸福,起码可以像别的

那么孩子一样天真快乐。”

纤长的手指低在女孩的唇上,因为平日里干多了粗活而略略粗糙,轻按在女孩细嫩

的唇上,让女孩心中一震,有些疼,“依儿,我很高兴,你总在保护着母亲,这的,我

觉得很幸福。但是依儿,这样的你也让我心疼。你还是个孩子,是娘亲没有不能给你好

的生活,但娘亲却也不希望你总是那么苦。你这个孩子,太懂事,也太安静,从来不会

撒娇,不会任性。这些,我总希望着日子长了,你能慢慢改变。但是现在,算是娘亲求

你,放过这些无足轻重的人吧。”

“他们不应该插入我们的生活,不要让他们的血污了你的人生!依儿,松手,放过

他们吧,好不好?我们回家,娘亲带你回家!”

手终于渐渐松开,江彩瑜因为缺氧,失了支撑,一下子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剧

烈地喘着气,打心底里的,她从未觉得过空气如今天的这般美好。

“我放过他们,他们未必会放过你。”右手缓缓抬起,轻轻抹去木慕依眼角的泪,

“若你以后再来,他们可会放过你?”

“没有关系的,依儿。”看着月依终于放开那少女,木慕依松了口气,“大不了以

后不来了,我可以换个地方,一样的,不碍事!”

可是月依却没有那么好糊弄,“这是最近的一个城,他们是这里城主的子女。”月

依当然明白这里城主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不在乎,却不代表对木慕依也没有影响。深黑

的眼眸直直地看向木慕依,再不容她敷衍。

“小姐不用担心,我等可以起誓,一定不会为难妇人,甚至只要在这里,我们定会

尽力照顾!”挣开侍卫,华服青年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抬掌起誓,时不时瞄一眼地上的

妹妹,声音坚定却带着一丝机不可查的颤抖,以示他其实不若表面上那么镇静。

“是啊,是啊,小姐放心,我们公子说话从来还是算话的。”终于抓住一丝希望的

众人也忙不迭地跪在地上磕头说着好话。

可是,月依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只是定定地看着

木慕依,显然,木慕依的回答并不能让她满意,她不是处处都能妥协的。

“依儿,不用担心的。这不算什么,”木慕依弯起了唇角,“就算要跑得远一点,

为娘的体力还是很可以的。生活中不是每一件事都要拼尽了性命地硬抗,若是一时力有

不逮,换个方向避开是很正常的事。而且,这些人不也都承诺了么,以后若有他们照顾

,说不定会更方便,我们的生活也能更好一些。”

“依儿,”沉默已久的吴暻此时也开了口,“回去之后我会让家里查清楚的,以后

不会太为难四姨娘,有我在,起码以后应该能做到不用四姨娘为生计犯愁了。所以,今

天便算了吧。不要让在乎你的人为你担心了,你也在乎他们不是么?”

“是啊,依儿,我们回家吧!”

终于,月依抬眼看了看吴暻,转身直接跨过了摊在地上的少女,直直离去,“记住

你们今日说的话!”

“夫人。”华服青年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一个角落捡起不知何时遗落在旁边包裹,

恭敬地送到木慕依的眼前,“夫人,这是您的东西,抱歉先前冒犯了,在下城主之子江

旭,在此谢过夫人及诸位救命之恩。”

被青年的举动弄得已经,木慕依却旋即反应过来,并不计较什么,微微笑起,“公

子客气了,我只是作为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着想,但还是希望公子今后能多行善事

,我也听说过江城主的一些事,望公子今后还是多多体谅父母心。”

“是。”青年向着木慕依深深拜下,“谨听夫人教诲。日后夫人若有何事,尽可来

寻江旭,江旭定在所不辞。”

“那就多谢了!”微微一揖,木慕依抱着怀中的包裹跟上那前面的身影,随吴暻等

人一同离开了。

江旭目送着几人走出视线,才急忙冲过去扶起妹妹,“小瑜。”

“大……哥。”白皙的脖颈上两处青紫,江彩瑜此刻声音沙哑,说话出声都很是困

难,窝在江旭的怀中满心的委屈,刚刚那般凶险的情况都死命忍住的泪现在却断了线的

珠子一般,控制不住地滚落,砸在江旭的胸前,染湿了一片衣襟。“我……是真心……

想要学医救人……”

“我知道,大哥知道。”抱紧了怀中的妹妹,现在的江旭全不是平日里那纨绔公子

的模样。“不要说话了,先休息一下吧,有大哥在。”

好一会儿,怀中低低的抽噎声渐渐止息,江旭低头怜惜地看着怀中已经昏睡过去的

妹妹,叹了一口气,抱着少女起身,慢慢向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而这边,天本业不算早了,再加上今天着实被败了一把兴致,月依等人也不再转悠

,直接回吴家。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非常。就是平日里颇是活泼好动季雪晴也

闷闷地跟在吴曦若的后面,不敢吭声。

突然,走在前面的月依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木慕依,“明天,我带你离开!”

“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莫名其妙,木慕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是

吴暻听着月依的话,身子一颤,“依儿要离开吴家?”

月依点点头,目光依旧看着木慕依。

“为什么?”木慕依很是奇怪,为什么月依这么突然得要离开。

“在那吴家你得不到应有的庇护,不如我带你离开,我可以照顾得了你。”

“依儿……”吴暻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吴曦若一把拉住。

“可是,依儿,我已经嫁入吴家,而你是吴家的孩子。”

“我不姓吴。我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可以带你走,只要你愿意。”

“可是……”木慕依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其实木慕依也曾想过要带着自己的孩子离

开。但那时一方面在吴家这样的大家族,即便是不受宠的女孩,哪怕在家中受到虐待,

却依旧是不可轻易出门的,更不用提主动出走。而且生活的压力摆在面前,再加上一些

根深蒂固的观念,木慕依最终也放弃了那个想法。

直到后来吴月依落水丧命,木慕依几乎被逼得疯狂。即使最后遇到了月依,木慕依

的情况渐渐稳定,可是月依的身子不好,又一直总容易受伤,一拖再拖,木慕依也就没

再考虑这个事情。却不想,现在月依竟自己提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挽留

“月依妹妹,”现在在吴暻尤其是月依的面前,季雪晴已经再没有以前娇蛮任性的

样子,有些怯怯地开了口,“你们还是不要离开比较好,起码吴家可以有个庇护,你们

要是这般出去孤儿寡母的会更加不方便也不安全。若是,若是因为我的冒犯,我向你道

歉,你们,还是不要走好吗!”

瞥了眼紧张地低着头的季雪晴,月依摇摇头,“跟你没有关系,我早说过,待我恢

复一点,我自会带着她离开。”

“可是,”季雪晴偷瞄了眼吴暻,尽管她现在似乎越来越害怕月依,却还是鼓足了

勇气,“在外面不见得会比在家中好,而且以后,我和表哥都会帮助你们的,今天的事

一定不会再发生了,你们,就不要离开了,好吗?”

“是啊依儿,”木慕依此刻也回过了神,“外面不见得就会比在家中好了,甚至更

有许多不可知的凶险,我们……”

“我能保护你。”

“哎!”木慕依叹了口气,蹲下身与月依平视,“依儿不记得我刚刚说的话了么?

你还是个孩子,是个应该躲在父……”木慕依顿了一下,“是个应该躲在母亲怀中受着

呵护的孩子。以前都是我没用,我,总是无法好好保护你,宠爱你,甚至现在都需要你

这个才十二岁的孩子来保护。依儿,你总是那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说着,木慕依苦笑起来,“甚至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的依儿真是剥夺了我作为母

亲的乐趣啊。不会打闹,不会缠人,甚至不需要别人的照顾,我知道的,你不喜欢别人

的触碰。”也许是出于女人的敏感,木慕依知道,尤其是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月依是

非常抗拒别人的触碰的,哪怕是她,轻微的一个触碰也能感觉到这个孩子的紧绷,仿佛

一根拉紧的弦,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冰冷抗拒的气息。只是后来才唯独对她的触碰好一些

,就是现在王妈都不能随意靠近。

这样的孩子啊,实在让人心疼。

握着女孩的小手,“依儿,娘亲希望你能幸福!我不在乎自己多么富有,活得多么

开心,不在乎我的孩子多么出色。但至少现在,我希望你能不要烦恼得那么多,能像个

普通的孩子,会撒娇,会哭闹,会窝在我的怀里要我给你讲故事。”

目光瞥向别处,月依根本不会做到像木慕依说的那样,那不符合她的性格,而她也

不愿为了那样的小事委屈自己。

似乎也是知道这样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木慕依轻笑,“起码,我希望你能多笑

笑,多和别的孩子一起玩,一起说话聊天,不要总像个老气横秋的小老太婆。”

看了看旁边的吴暻等人,木慕依觉得有些欣慰,“依儿,我知道你从前就不喜欢和

人接触,以前我几乎就没看见过你和别的孩子玩,和别的孩子讲话。我也知道,都是娘

的缘故,别人不喜欢跟你一起,你也讨厌别人的靠近。但是依儿,现在你也有朋友了啊

,你看,大少爷,二少爷,还有表小姐,他们都愿意和你在一起了,他们都关心着你,

喜欢你了。若是再换一个陌生的环境,我会担心,你从不愿主动接近人,甚至主动接近

你都是那么困难。”

“依儿。”木慕依握起女孩冰凉的小手,“娘亲想看到你无忧无虑地生活,看到你

开心地笑,我希望你能幸福啊!”

“呆在吴家你不会幸福!而我,不在乎。”

“不,依儿,你要在乎的!你应该主动地去接近幸福。而我,”木慕依微笑起来,

那笑容中,满是慈母的爱与幸福,让她整个人都仿佛一瞬间亮了起来,“我是一个母亲

,看着你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了。”

“依儿,”一旁的吴暻终于开了口,“留下吧,家里总归比外面好一些,安全一些

。你应该清楚你的身体经不起多少折腾,要在那样复杂凶险的环境里还要保护好四姨娘

实在是有些勉强,也让四姨娘时时会为你担心。不若留在家里,起码有我们可以照顾着

你们。”

对于吴暻的相劝,月依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定定地看向木慕依。

“在吴家,你没有尊重,没有保护,连家庭都不完整,甚至应该有的最低生活保障

都没有。主人肆意欺凌你,仆妇都可以侮辱无视你,无论谁都可以伤害你,践踏你的尊

严,忽视你的存在,甚至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带着孩子要靠偶尔的好心人的怜

悯施舍才能活下去,一边还要担心着别人是否会因你而遭难。并且即便是这样的生活,

你所爱的,交出了身和心的那个人都视而不见。这样,你还要留在吴家?”月依的话很

直白,很现实,也很伤人,几乎每说一句,木慕依的脸就苍白一分。看得旁边的人都心

有不忍,只有月依的眉微微地皱着,没有心痛,没有愧疚,只是带着淡淡的疑惑。

直到季雪晴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木慕依,带着些哀求地喊着月依,“月依妹妹

……”

月依却没有移开目光,坚定地询问着木慕依的选择,“告诉我,你,是否还要留在

吴家?”

微微倚着季雪晴,木慕依深吸一口气,转开眼,不看女孩清亮的眼眸,死死忍住在

眼眶徘徊的泪,点了点头,“是!”

“这已经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半掩着眼眸,女孩垂下的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上一层灰色的阴影,轻轻地颤动。

月依转身,清冷的脸上没有表情,仿佛是一个毫不相关的旁观者,而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轻轻巧巧的一个选择,“好。”

“依儿!”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木慕依忽然感觉她就要离她而去,再也不见,下

意识地便焦急地呼喊着。

“你不用担心,我会遵守对你的承诺,陪在你身边。”

女孩特有的声音很好听,像轻歌的鸟儿,又似乎带上了些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东西,

淡淡的悲伤,无人能懂的寂寞,幽幽地叹息,清茶一般带着岁月中流转不息的苦涩,却

倾动人心。可是听着这个承诺,木慕依却根本高兴不起来。忽然感觉好像一个做错了事

的孩子,她似乎伤了她的心。她是想要她幸福的啊!她却辜负了她的关心!

可是她没有选择的。为了这个孩子,她愿意付出所有,只要她的孩子能幸福就好了

!在吴家的境遇再不堪,起码有个硬性的名分在,什么都还有个底线,不会太过分。可

是出去便不一样了,她不傻,知道外面的世界更复杂,甚至,在外面的世界,与人之间

如吴家这般仅剩的牵绊都将不复存在,她们将无所依靠,无可预料将要遭遇什么样的危

险不幸,那,都不是她们所能解决的。

所以哪怕再苦,再难过,她依旧选择留下。她记得自己,她是一个母亲啊!有她最

疼爱的孩子,那已经是她生命力唯一的支柱。哪怕再是微薄的力量,她要保护她,即使

耗尽自己所有的价值,她希望她能幸福,希望她能生活得更好,更快乐。

远远地走在前面,月依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没有喜,没有怒,更何况她本性

就总是那么淡淡的,起不了什么波澜。那个女人拒绝了她的提议,但她并不没有感到生

气什么的。她知道,那个女人只是太爱自己的孩子了。为了孩子,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拿

出自己的所有。更何况现在只不过是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安全平稳的环境,而需要她受些

委屈。

月依觉得自己没必要也没有资格去责怪那个女人,更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哀其不幸怒

其不争。她懂得她只是一个母亲,只是想要把自己能做到的,那些好的,都给自己的孩

子。也许哪怕那些在她看来难得的其实那个孩子并不在乎甚至并不喜欢。

其实一开始,无论那个女人会如何选择,月依都不在乎的。想带她离开只不过是希

望她能过的好一点,起码能快乐一点,月依自信能照顾好她。而若是她不愿离开,依照

承诺,月依依旧不会独自离开,她承诺过如她所愿,那么在她真的不再需要她之前,她

都会以女儿的身份陪在她身边。月依知道,其实不仅仅是为着对那个女人的承诺,也是

为了自己。

月依的心总是安静的,甚至可以说是像一潭死水,平静无波。她似乎早已习惯了孤

独,那种寂寞,深入灵魂,她不知何时就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难过了。但即便如此,心

底依然会有一种执着,一种渴望,仿佛是上一世便存在的遗憾,深深刻在了灵魂里。平

时察觉不到,一遇到空气却又突然之间疯狂生长,紧紧扒住了心便不肯松手。

她知道,自己渴望能有一个母亲。不用多么美丽,不用多么温柔,只要她能爱自己

一点,让那冰冷的心暖一点,哪怕用命来换她依旧心甘情愿。也许,这是她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执念。

第二百一十六章.木慕依的选择

清风吹过,生活依旧是那么平静的,按部就班地让人觉得有些烦躁。首-发

旭日东升,看上去还甚是年轻的妇人如每天例行,熟门熟路地摸到那处墙下,那里的墙头上,一个小女孩抱着她的小狐狸正坐在那里似乎是在出神。

每天每天都是如此,木慕依知道。这是月依的习惯,每一天,只要可能,她便会早早地来到这里坐在那墙头,遥看日出。对于这种现象,木慕依久而久之地也便不奇怪了,这个孩子,从来就不曾像其他的孩子那样顽皮打闹,总是那么安静,也许,木慕依猜测,若非必要,她甚至能就那么静静地坐上一天,忘记了时间。恨不得让人都要忽略了她的存在。

看着那道小小的,却似乎写这些苍凉的身影,木慕依的心中感到微微的酸涩,她不懂这个孩子,又或者,其实这个孩子很好懂,只是她的简单让人有些不可置信。

自从上次一道回来,吴暻等人便力劝木慕依轻易不要再出门卖药了,有什么事他们自会照顾。原本,她还有些犹豫,毕竟她在这个物价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木慕依自己当然很清楚,但她也不想去争什么,即便现下日子清苦,偶尔出去不被人待见,冷嘲热讽什么的她也无所谓,其实她总想着,正好也不要再让那些夫人姨娘想起自己,找自己的麻烦就已经很好了。这么安安静静地就呆在这个角落里,和自己心爱的孩子一起,已经应该知足了!

其他的,她不在乎!满是怜爱地盯着眼前的女孩,木慕依在心底告诉自己,是的,她不在乎的。

只是,一个人影从脑中蓦地闪过,仿佛心被狠狠地一揪,眼泪便不能控制地涌了上来。她慌忙地捂住嘴,生生将那还未完全出口的抽泣咽下。将止不住的声音闷在手间,木慕依惊惶地强迫着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可是脑中的那个人影却愈加清晰,仿佛要将她逼疯。勉强控制着想要退走,她已经忍不住地想要用力捶打自己的头和胸口,以止住那难耐的疼痛。

忽然,不等她挪开脚步,什么微凉的东西抚上自己的脸,木慕依惊得睁大了眼一看,却是月依不知何时已经从那墙头下来,正伸手抚去自己脸上止不住的泪。

惊慌地退开,木慕依强笑着双手并用抹去脸上的泪,局促地擦在身后,极力地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却莫名其妙地始终止不住汩汩而出的泪。眼前的那双眼睛啊,仿佛有魔法一般,让人无法掩饰自己的真实。

“依儿。”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木慕依微微转开脸,“快走吧,去用早膳了。”

看着她伸出来似乎要拉住自己的手,月依却没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脸上仿佛永远都抹不尽的泪,“后悔吗?”

轻灵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疑惑与征求,木慕依知道,只要自己要求,这个孩子会毫不犹豫地满足自己的要求,带着自己离开。可是,木慕依的心始终都没有安静下来,心痛得有种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的感觉。可是她却忍住了,流着泪努力微笑,“不,依儿,我不后悔的!”

她不后悔,也不能后悔,哪怕,哪怕每每想起那个男人,她都会感到铺天盖地的绝望,但是她不能后悔,她还有她的孩子。

是的,木慕依承认,即使每天每天地骗着自己,她依旧有心,她的心也是肉长的,会疼。不管现在她已经是一个一心扑在了孩子身上的母亲,一个每天忙于为生命奔命的女人。不可否认的,她也曾经年轻过,热情过,喜欢幻想,喜欢浪漫。然后在最美的年华遇到了那个男人,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了他。

她也曾经笃定着自己会幸福,只是后来,梦终究是梦,抵不过残酷的现实。

哭过,伤过,甚至不顾尊严地哀求过,只是,事实上,就像一缕风吹过,再沉迷,过了就过了,再也找不回了。

于是,她收起眼泪,收起悲伤,挺直了脊背告诉自己要坚强。因为那时的她已经是母亲了,有了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她不是一个人,不能始终纵容着自己的任性,再将孩子一起拉入那个无底的深渊。

然而命运终是对着她转过身去。即使她努力地坚强,努力地保护着自己的孩子,努力地维持那不济的生活。她依旧失去了她引为支柱的孩子,然后,几近疯狂!不过好在,她的孩子回来了,也许真的也是神微微的一个怜悯,现在想起来,木慕依都觉得那简直是一种无可言喻的幸福,她找回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安静的,懂事的,听话的孩子。

但是她终归是个女人,曾经执着地迷恋着相信着爱情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要如何承受爱情过后冰冰冷冷的背叛?尽管她已经尽力地忽视着过往那不堪的经历了,可是时至今日,她不曾想,那个总让她惶恐不安,总让她伤心难过,总让她下意识便要回避的男人,如今想起来,依旧是深藏心底的一颗毒药,狠狠翻搅,让她痛不欲生。

怎么能不后悔,又怎么能后悔啊!

她那么希望自己不要爱上,或者能忘掉,淡了,就好了!可是不行,她丢不掉,也忘不了。即使那个曾经海誓山盟的男人背叛她,忽视她,她依旧心中怀着一份期待,或者也许该说,是一份侥幸。

为什么要执着地留在这个让她吃够了各种苦头的地方?为了这个问题,她找了那么多的答案,可是其实,若是真的问起,她脑中第一个闪过的,总是那个男人的脸。其实她知道的,她留在这里,不仅仅是一份名分的牵绊,不仅仅是孩子的顾虑,她,还想看到他,那个即使到了今日这般的地步,她却依旧痴苦的他。她,始终都想他什么时候能想起,能再回头看她一眼。啊不,她不奢望了,现在的她,只要能留在一个他所在的地方,只要还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好了。

她的爱,那么卑微!木慕依每每想起,也总是苦笑,也怪不得他不要了吧!为了这份爱情,她抛弃自由,抛弃过往,甚至,放下了尊严,爱得低下,爱得悲苦。木慕依也恨自己,为什么到了现在这般,她却依旧念着那个狠心的人呐!为什么他都已经忘记了他们的爱情,她却还死死地记着,那一年,葳蕤花盛,一个俊朗的青年将红线绕在自己与少女的手上,十指相扣,许下生生世世。

那么久了,她等他回头!等到她自己几乎都有些忘记了,只习惯了卑微,习惯了责难,艰难地挨过一天又一天,只在每夜抱着她的孩子痴痴地寻着他的影子。这样的日子,不知是何时起,她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现在,曾经那么不堪的记忆,那么深埋心底的悲伤,却被这个孩子轻易勾起。她才知道,再怎么骗着自己,她依旧没有忘记,也不能忘记。

那个她好不容易终于寻回的孩子,不再如以前一般,紧紧抿着唇躲在她的怀里,不再奔进她张开的双臂寻找温暖,也不再在她哀哀哭泣的夜晚爬上她的膝艰难地仰着脸抹去她脸上的泪。但这个孩子只一双清冷的眼,便看透了她的灵魂,看到了她的悲伤,看到了她的无助。

即便这个孩子十二岁却瘦弱单薄仿佛只有十岁不到的样子,木慕依却总会恍惚间忘记了这个事实,她总是表现得那么冷漠,也那么成熟。她不说话,却其实通透人情,她总是静静地呆在一个地方,却知晓自己所有的情况。她甚至就像一个神明,木慕依记得,那天自己说希望她的陪伴,而她,定定地看了看自己,然后点头,“那么,如你所愿!”清清冷冷,就像一个无心无情的神明,给了一个绝望的人一个再微不足道的承诺,但谁都不会怀疑她的承诺,一字一句,清清晰晰,仿佛烙在了灵魂的契印。

现在她说要带着她离开,离开这个让她伤心,让她曾经以为得到了幸福却又一瞬间失去所有的地方。她知道她是为了她好,这个从不喜欢多是的孩子,她希望她能拿起尊严,摆脱这里强加的卑微,重新寻找幸福。但是,她那卑微的爱情,注定了辜负。哪怕她找再多的理由来骗自己,来安慰她。但她知道的,她知道那个孩子也知道,她辜负了她的好意,可是她依旧不能。

连木慕依自己都厌恶着自己的卑微,厌恶着自己的这种低声下气。而那个孩子清冷明澈的目光却是更令她忐忑。那目光中,没有责备,没有失望,她当然知道那个孩子的性子,这是她的选择,无论她选择哪一个她都不会干涉。若她选择离开,她知道那个孩子说‘照顾好’她,必定说到做到。而她选择了留下,这个孩子也绝对如她所愿。

她说过那个孩子就像一个神明,而她,是幸运地能得这神明多看一眼,能得这神明一个小小的承诺的凡人。她是这个孩子在乎的吧,不然她不会理会她,不会保护她,但也仅此而已,她将她们的世界分得很清,她绝不会干涉,即使多给出一条路,一个选择,她也从不会多言,她只会看着她如何选择,然后帮助她走上去,无论那条路的终点是好是坏,也许比别人更好一点的是她会真实地告诉她每条路过程的艰难以及结果,却从不会干涉她的选择,好也罢,坏也罢,也许她最后只会冷眼看着她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又或者,会不言不语地在她即将灭顶之时拉她一把。

冷心得让人觉得心寒。

但木慕依也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够了!她明白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每个人是每个人的过客,那个孩子只是严格地执行了这个准则,每个人终要为自己的行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规则。

稳下心神,匆匆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木慕依强拉起一个笑容,“依儿,在家里也闷了这么长时间了,今天娘亲带你一起出去采药好么?”

黑色得几乎能让人心慌的眸子直视着她,似乎有些疑惑,但女孩终究没有开口,点了点头。

第二百一十七章.月依的变化和木慕依的苦恼

似乎是睡过了一夜,才刚刚有些清醒的太阳,还不是那么灿烂,懒懒地挂在空中慢悠悠地闲晃。吴家之后的山林里,树木高耸,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撒落下来。零零散散在四周的野花,在露水的滋润下,更加清雅灵动,清清的风低拂,花叶摇摆着,互相绽开了笑脸。

背着药篓,带着一直不紧不慢跟在身后的月依走进山中的木慕依深深吸了口气,顿时觉得清爽了不少。在那个家里,哪怕总是只有她们母女疑惑多加上那么两三个人,依旧会觉得压抑窒闷啊。

走在林间,入目尽是一片纯净轻柔的景象,木慕依不由自主地便放松了下来。呼吸着这里的空气,静下心来,忽然发现活着真的已经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了。真是一片神奇地地方啊!木慕依感叹着,好像只要呆在这里,脑中便不会再有那些平日里让人憔悴郁卒的烦恼。而也是在这里,木慕依禁不住回望,也是在这里呢,她重新找到了她的孩子。

“依儿!”轻轻的一声呼唤,木慕依不经意地回头,却被眼前的景象迷得一呆。即使只是一身廉价粗糙的麻衣,那个一头霜发的孩子,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中,怀抱着一只纯白的小狐狸,走在这几乎全被美丽掩去了崎岖危险的山路上,依旧是闲庭漫步一般,优雅动人。

木慕依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根本就是属于这片树林,融于这片树林的精灵啊。看着她漫步于林间,只觉心境都平和了。而那一片郁郁葱葱,充满生机的山林,仿佛也因着她的到来,愈加多了一丝飘渺的意味,瞬间便从人间美景变为了凡尘仙境。说不清到底是这林木柔和的少女,还是少女脱俗了这林间!

这是她的孩子啊,将来必将是不可方物的美人!木慕依觉得很是骄傲。想起那些平日里乱嚼舌根的下人都很是不屑,谁说她的孩子丑陋痴哑了!她知道,月依根本就是个极为出色的孩子,不,出色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这个孩子,其实细腻温柔,只是太多的人无法看到,而那一天,她说的“我照顾你。”木慕依知道,那不是空话。

样貌又如何?其实木慕依有时候都觉得也许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孩子外表的伤,似乎在以一种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人说女大十八变,但木慕依觉得自己几乎是看着这个孩子一天一个样,不管是脸上的,还是身体肌肤上的伤痕斑块,都在以一种堪称神奇的速度慢慢淡去,即使是木慕依这样每天在一起朝夕相处的人,都能看得出她的变化,其速度可见一斑。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木慕依将她们相处的所有连起来,忽然觉得,若没有记错,月依的这种变化,应该是从那次回来几天后,看着月依的身体恢复了一些,木慕依便将那个用独特手法处理好的何首乌劝月依服下开始,月依身上的变化便愈加明显。也是那次之后,虽然不用再去卖药,但木慕依依然隔三差五便上山采药,若运气好能寻到人参灵芝之类的佳品,便一定做好喂月依服下。

而且一直以来,木慕依都有意识地尽力寻找好的何首乌。那一次,她看见了,清冷的月光下,那个小小的孩子,怔怔地坐在那里,盯着手中一缕白发。在看到那一幕的瞬间,木慕依觉得自己的心都疼得揪起来了。她以前应该也有过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吧,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会让这么小的孩子,一头青丝转瞬皆白啊?

到现在,不止王妈时不时感慨,就是木慕依偶尔想起第一次寻见这个孩子的那会儿,也会觉得这样迅速并且巨大的变化简直叫人不可思议。更不用提最近经常会来的两位少爷和表小姐了。

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吧,因为两位少爷甚至表小姐的照拂,木慕依母女现在的日子要比过去好了很多,至少,木慕依就是不出门采药卖药,也不用担心开销的问题了。而且与此同时,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处理的,虽然生活条件已经好了很多,却依旧没有太多的人关注这个破败的小院子。与以前不同,过去人们只是不屑的漠然,现在却像是刻意地遗忘,似乎是不想一不小心提醒了谁。但对于这种态度,不说月依,木慕依也很是满意。她并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随使仆从呼来喝去,她只要这么平平淡淡的日子,能守着自己的孩子,那就够了。

而这一年多里,月依整日都呆在这个破旧的院子里养伤,而这个孩子却也耐得住这寂寞,也不喜出门。对于这种情况,木慕依说不出是喜是忧。

喜在这个孩子这一年里变化太大,简直与一年前根本不能相信还是同一个人,而她足不出户,正好也避免了被太多的人看到所引来的麻烦。

至于忧上,则是那个老问题了。这还是个孩子啊!然而,除非必要,她简直就不像一个真人,不说话,不嬉闹,甚至没有表情。就像一尊美丽的蜡像娃娃,即使坐在温暖的阳光下,也清冷没有生力,让人担心她是否会随时化掉。

这是个,总让人心疼,却又下意识不太敢靠近的孩子啊!

让木慕依很是心情复杂的是,与她伤势上极为缓慢的恢复不同,这一年里,这个孩子简直就像是重新被水滋润了的娇花,迅速地绽放出了惊人的美丽。到目前为止,除了额上那不知为何总也没有丝毫变化的伤痕,月依整个人仿佛是被浸润在牛奶中,吸足了精华,原本的焦黄黯淡都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白玉一般温润,仿若凝脂让人担心一触及破的肌肤。而皮肤的改善,让原本便精致美丽的五官更大限度地被突出了出来,哪怕再漫不经心的一眼也足以令人惊艳。虽然过于苍白的脸色,和暗淡的唇色,同时也更让人担心这个似乎只要风一吹就会飘走的女孩。

而最令人注目的,应该就是那一年多前还苍白仿佛枯草一般的长发,现在虽然还是白色却渐渐变得如丝绸一般光滑柔顺,在这样的搭衬下,女孩整个人都似乎散发着清冷柔和的光芒。让木慕依每每看着便总是容易出了神。

只是奇怪也着实令人费解的是,相对于月依容貌上可谓如此巨大的变化,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个小小的看上去单薄无比的女孩却好像一点都没有长大。原本木慕依也不曾太过在意,毕竟每天都生活在一起,更何况月依容貌上堪称奇迹的迅速变化几乎让木慕依都没有心思去关注其他了。只是一次季雪晴来找月依,木慕依看了看站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忽然惊觉那种违和感到底源于何处了。

这么长的时间,不说其他,就是月依的身高似乎是一点都没变。两个仿佛竹节抽长的男孩不谈,第一次遇到时,若说季雪晴本来就比月依大,所以高出近半个头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况且这么一点也并不太引人注目。但现在,两个女孩在身高上已经明显拉出了距离,更不用说身材上,相对于季雪晴愈加明显的优美线条,月依单薄的……原谅即使作为一个母亲,木慕依也不得不伤心地承认,说得实际而刻薄一点,月依简直就称得上是干瘪。

本想自欺欺人地忽略这个问题,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母亲不想幸福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呢!于是脑中不可自已地在这个问题上始终纠缠,最终木慕依还是忍不住特意拿出自己为月依做过得衣服,两相对比,作为一个母亲,木慕依真的是忧虑异常了,那些衣服,一个应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的孩子的衣服,在大小上几乎完全没有变化!啊,应该是根本就没有一点变化!

而自那以后,木慕依几乎是发狠地用尽一切办法给月依加强营养,一边心里也总在自责,在她看来,那都是她的错,都是她没用,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这种长身体的时候竟然会缺乏营养。

不过渐渐地,木慕依都要绝望了,隔三差五地偷偷将衣服拿出来比照一下,甚至有时自以为不着痕迹地仔细观察月依身上的衣服是否如期望那般会有哪怕一点点的不合身了!可是,每每,木慕依都失望了。一点效果都没有!有时候,木慕依怔怔地盯着月依,脑中会不可自已地冒出一种可笑地猜测,难道所有的养分都长到容貌上去了?这种补充营养难道还分先来后到?这个问题,很多时候,已经不单单是木慕依的困扰了,甚至也许,这简直就上升为了一种魔障。

当然,很快,同时苦恼的,就不仅仅是木慕依了。经常来串门的三个吴家的主子,也不可避免地发现了同样的问题。不过相对于两个男孩对于月依为何不会长大的问题的关注,由小女孩不断向少女进化的季雪晴则在另一个问题上放下了更多的注意。也许美丽到一定境界也能成为一种共同的标准,男女不分。现在季雪晴来到之后最长发生的事情就是,月依盯着某个地方发呆,而季雪晴盯着月依发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季雪晴总是很疑惑,若不是自己几乎是看着月依变化的,季雪晴相信自己一定不会相信这前后是同一个人。而相处到现在为止,面对月依,季雪晴是一点嫉妒之类的心理都生不出了,看着那个人,就觉得心被洗过了一样,随着那个人的气息变得干净清透。

不过也许,现在最郁卒的,应该就是时喜时忧的木慕依了。

撇开身高之类的不谈,毕竟这个大陆上,人们普遍比较长寿,十几岁这般的小时候,生长缓慢也不是什么太不可接受的事。经常地,木慕依一边用心烹制专门为月依准备的药膳,一边握着拳头狠狠地想:厚积而薄发啊!

但在容貌这方面,虽然木慕依真的很高兴,很欣慰于月依的变化,心底又不可避免地忐忑不安。那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色呢,首先便是在样貌上,但出色的样貌很多时候又未必是福啊!反正木慕依知道,就现在她们母女的地位实力,出众的美貌,一定会带来不可抗拒的灾难!

今日起了个大早,偷偷带着月依避开所有人上山的木慕依一如既往地纠结了,月依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死死地困在这个阴暗的小院子里,或是每次都这么偷偷摸摸地出来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母女之间

“依儿!”终于从万分的纠结中回神,木慕依看向那个精灵一般的孩子,脸上不自觉挂上了温和的笑意。不管怎么样,这是她的孩子啊,是她愿倾尽心力去好好守护的孩子啊!

没有吱声,月依只是淡淡地抬头望向了最近总是喜欢盯着自己发呆的木慕依。对于木慕依几人的视线,如月依那样敏感的感应当然不可能察觉不到,更何况他们几个人也并没有要掩饰什么的意思。

但是月依并没有怎么在意。

一如她从来的那种性格。有时木慕依都会沉迷般地伸手想要抚上她的眼,却又恍然般顿在半空,最后幽幽地一声空叹。她说,她的双眼比一般的人都黑,如墨地仿佛沉淀着星辰,深远纯粹,却又太过清澈得什么都看不到,秀丽的眉角透着一抹清冷,带着什么都入不了眼的淡然,冷漠而疏远。让人敬畏着不敢靠近,只愿朝拜。

不过好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木慕依几人也知道,月依虽然不喜欢搭理谁,总是那么一副淡淡冷冷的样子,但对于能被她接受的人,也许她并不主动,却也不会无礼地爱理不理。她不是不会笑,不会说话,只是,她觉得没必要而已,没有什么好笑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所有人都觉得,她确实不像一个孩子,她的好奇,淡到几乎没有。

虽然木慕依不放弃地总喜欢笑眯眯地逗着月依说话也总是会被自然地忽略,因为也许在月依看来,那就是没必要的,所以不用搭理,又或者,她真的只是觉得,这样听着就够了,她不想说什么,也从来不想多勉强自己一些不必要的。

尽管每次都被打击得很伤心,木慕依却真的不得不说是个骨子里极为乐观健忘的人,伤了心一转头就忘了,回去继续骚扰自家冷情的女儿,还乐此不疲。按木慕依的说法,月依的声音动听得就像鲛人的歌声,而那么美丽的容貌,不会笑岂不可惜?

于是,每次都这么自我鼓舞着,木慕依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百折不挠,屡败屡战。就是很多次旁观的吴暻等人都惊叹不已。至于被木慕依立志一定要改变的面瘫月依,当然,实际得说,月依比那些面瘫好多了,她只是习惯地没有什么表情,却没有说整天板着脸。不过现在,月依有时候都要暗自无奈地考虑自己是否要板着脸将某人吓跑了。

相对于木慕依的纠结,其实月依现在也很不解。当初看着那么温柔,那么充满母性光辉的女人,怎么现在越来越脱线了呢?简直就将逗她笑骗她说话当成了人生第一志愿。而且英勇非常!月依黑线地想。

但是,感觉不坏。

虽然木慕依一直都是以失败告终的,但实在说,月依现如今已经比之过去好了不知多少,起码,女孩周身的气息都愈加趋于柔和。

至于其他的一些人,当然其实也就是吴暻几人,这么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对于月依这个奇怪的女孩也有了更多的认识。

比如,这个女孩清冷淡漠,有时却又纯白单纯,可能,她自骨子里地不喜那些拐弯抹角。现在他们已经充分认识到,她的那种清冷的性子,完全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也许,咳咳,吴曦若觉得,说得更直白一点,应该是懒到一定境界了吧。

当然,他们同时也认识到了,这个似乎总是那么严肃不爱搭理人的女孩,其实也是恶劣的,偏偏那么清纯美丽的长相之下,其实掩藏的真的是个恶魔一般的存在。说到这个,吴暻也有些无奈加好笑,应该也不是这么说吧,只是她有时候真的是太直白了,清纯中夹了些无意的恶劣。

就像上一次,季雪晴兴冲冲地抱了一只刚出生不久,还只有巴掌那么大的小狗去找月依。不得不说,那只小狗真的是相当可爱,水汪汪的黑眼睛总是可怜巴巴地向着人,粉色的小舌头微微吐在外面,浑身都肉嘟嘟软软的,还不怎么会叫,只是拱在人的怀里,咿呀咿呀呼噜呼噜地咕哝。雪晴当时只当了个宝,小心翼翼地抱着。

到了月依这边,就是吴暻吴曦若两个男孩,看着都觉得异常可爱,令人疼惜。只有月依。想到当时的情景,季雪晴现在还咬牙黑线不止。

不同于其他人,月依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与她那表情完全不符的,突然伸出了手指,在众人的不可思议中戳了戳小狗肉肉的身子。然后,在小狗几乎是泪汪汪地看过来的时候,一下掐住了兽颊上肥嘟嘟的肉,还拎了拎。

于是,所有人都静默了。

偏她还若无其事,紧接着拎着小狗的顶瓜皮整个将小狗给拎了起来,两厢对视。

最后在雪晴尖叫着抢过小狗跑掉结束。

而当时,吴暻吴曦若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要怎么反应了。结果悲催地回去反省这么多年是不是真的面具戴多了,习惯成自然,已经有些失了那表情反应的本能。吴曦若当天晚上直接对着镜子翻来覆去练习表情,第二天起来脸都呈一种不自然的僵硬状态。至于雪晴三天内都没有再出现在月依面前。

忽然想起来这些的木慕依觉得甚是好笑,心里暗叹着,这个孩子,还真是没看出来,竟然也会有这般表里不一的一面。只是,真的好可爱呢!想着,木慕依的心中现在简直充满了一种属于母亲的骄傲,哈,这么可爱的孩子是我女儿!

当然,相处了这么久,不光是木慕依他们对月依有了一定的了解,而月依其实也更深地了解了木慕依几人。比如现在,即使猜不出细节,月依却也不难判断木慕依此刻到底在心里偷笑什么。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月依主动走上了前,轻轻拉起木慕依的手,然后转身往林里深处走去。

被女孩牵着往前走,木慕依却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呆呆地盯着那双牵在一起的手,木慕依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无以言喻的感动。

“母亲!”清脆的童音,带着些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空灵,动听,却仿佛黑暗中寂静的海上离群的海豚孤独的低鸣,听着便让人感动。

而木慕依更是不可控制地鼻尖一酸,泪便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这么长的时间了,她几乎都已经习惯了就那么单方面地付出没有回应。她觉得她是一个母亲,只要孩子幸福就好的。但是今天,那声母亲,那牵着自己的微凉小手,木慕依才知道,这么轻轻浅浅的一声回应,竟会让自己感到这般满满的幸福。

“嗯。”扬起温柔的微笑,木慕依任由月依牵着跟在她身后,充满母爱的目光全部投注在了前面的女孩身上。这个孩子,果然就是自己全部的幸福啊。真好!她找回了自己失落的最后幸福。

第二百一十九章.上山

其实也有很多年了,木慕依在吴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到得后来,即使还有王妈偶尔的照顾,木慕依却依旧不得不常常到这山上来采药,再转到附近的城镇去卖,用以维持自己和女儿的生活。首-发

所以现在,进了这山上,木慕依简直就像是进了自家的后花园。不过,再熟悉,木慕依也是非常谨慎的,极少往太深处而去,也许这个女人不聪明,但却从来都不会盲目。想想木慕依也常常苦笑。她从来知道自己并不聪明,她也从来不会自大任性,可以说,她一直很清楚自己,很多时候,她谨慎得几近胆小。但是,命运总是那么让人无奈,就是年轻的一次盲目冲动直接让她赔进了这一生,连后悔的几会都没有了。

摇摇头甩去脑中的胡思乱想,木慕依专心于脚下的路,时不时回头看看一直跟在身后的孩子。心中又涌上一股自豪,看,她的孩子,虽然没有来过这山中,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却如履平地,全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清闲优雅,就像,是这林间的王者。

自然而然地翘起唇角,木慕依几乎是依着本能在前面带路,林间清新的空气,仿佛能柔和了人心的景色都令她倍感愉快,当然,最重要的,只是看着那个孩子,她便感到了无可言喻的满足。

突然,木慕依停住了脚步,有些诧异地回望着一直跟在身后的女孩,“依儿,你听到什么了么?我好像听到了琴声!”

淡淡地瞥了眼某个方向,月依点点头,她一开始便听到了,但不说她并不在意着山间是否有人抚琴,单这弹琴之人的水准就实在是不咋地,甚至有的地方断断续续,明显听得出抚琴之人的心不在焉,这也让月依没有丝毫的兴趣。

可是木慕依的态度却跟月依完全相反,兴味地驻足凝听,大大的眼睛转了转,木慕依竟循着琴声探了过去。

这让月依很是诧异。难道她不担心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人么?这样的深山,吴家之后,不是吴家的人,会出现在这里的很少,而就算是吴家进山的人,会悠闲地在此抚琴的,当然也定不会是什么仆人之类身份低微之人。而不说月依不喜出门的性子,就是木慕依,温柔可以算是有些懦弱的性格,对于吴家那些不友好的人也定是能避则避。可是现在,她却主动循着琴音找了过去,着实在是让月依有些想不通。

可是,只是顿了顿,月依依旧提步跟上,没有多说什么。

“依儿,你猜这弹琴的会是谁?”边走边扭过头,木慕依笑眯眯地问着月依,带着一丝狡黠。

“?”月依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木慕依,后者全是一副发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的表情。

静静地听了听,月依心中浮上一种猜想,却没有当即说出来。

而木慕依看着月依不说话,似乎意味着聪明的女儿猜不出来,虽然那依旧冷冷的气息实在是让人挫败,木慕依的好心情却也不曾有多大的影响。

摆着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木慕依神神秘秘地说着,“我猜应该是雪晴那孩子哦!”

努力从女儿眼中寻出一点疑惑,木慕依自觉作为长辈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摇着手指,“会出现在这里,多半应该是吴家的人不会错了,而这个时间却在这里弹琴的,肯定是有一定身份的,特别你听那琴声里,飘飘荡荡,全是一颗柔柔女儿心哦!所以,我猜一定是雪晴了。依儿觉得呢?”

淡淡地瞥了眼在那里满脸写着“我聪明吧,快来崇拜我吧!”的木慕依,月依极具功力地转开视线,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抬脚就往前走去。弄得木慕依诧异又挫败。

急急地追上去,嘴里不满地嘟哝着,“依儿,依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娘亲?依儿……”

终于几乎是半拖着,木慕依将月依拽到了目的地,做贼一般躲在一颗大树后。“到了。”

瞟了眼一派惊喜的木慕依,月依终还是叹了口气,站在一边,什么也没说,和木慕依一起往那琴声传来之处望去。

还是早上,山间弥漫的雾气,纷纷缭绕间,一袭鹅黄的罗衫,面容柔美的少女,带着淡淡的忧愁,坐在那里抚琴。

“真的是雪晴那孩子呢!”终于努力看清了少女的面庞,木慕依带着些得意,刻意压低了声音念叨着。

但是,虽然木慕依已经很注意地压低了声音,但是毕竟是从小练武之人,五感敏锐当然不在话下。

“谁?”一声断喝,季雪晴已经往这边看来。

本还算寂静的林间,这声断喝,吓得木慕依下意识地有些心虚,身子一缩,就躲在了树后,只有月依还不咸不淡地站在那里,不躲不闪,似笑非笑地扫了眼似乎还有些懊恼自己又没有做坏事干嘛要躲的木慕依。

“月依妹妹?”看到是抱着小狐狸的月依,季雪晴先是有些诧异,再便眼神四处扫了扫,好像是不太相信月依独自一人会出门,而且还跑得这么远。

轻轻点了点头,月依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轻柔地抱着那只银白的小狐狸,站在那林间,愈发像是一个白发的精灵,带着清清淡淡的笑,不若这人间所有,几乎都要晃了季雪晴的眼,想转头不敢直视,却又分外不舍。

但月依却没看她,只是向着树后,“母亲!”

这一声轻唤,让季雪晴瞬间回神,迅速眨了眼,转开视线,心下惊疑着月依的改变,却又带着些淡淡的失落,酸酸的,有些嫉妒。

可这所有思绪也仅是一霎那,季雪晴便甩开这些看向了从一颗大树后慢腾腾挪出来的木慕依。

“四姨娘!”再看看月依,季雪晴这才觉得说得通了,原是四姨娘带着月依上山采药的。

微微掩唇,木慕依颇有些尴尬地向着季雪晴笑笑,打了个招呼,“是雪晴呀!”

“是。”季雪晴扫了眼木慕依背上的药篓,“四姨娘怎么又上山来采药了,是那些奴才又为难您了么?”

“不是,不是。”听着季雪晴的疑惑,木慕依忙不迭地摇头,“现在我们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只是今天想着这么长时间月依的身子也多少好了些,总闷在屋子里不好,所以便带着她上山转转,顺便看有没有比较好的药材,才回去也好帮她继续调理补身。”

“原来是这样。”季雪晴了然地点点头,小心斟酌了一下,才道,“若有什么您一定跟表哥们说,他们一定会帮您处理好的,若是不便,来告诉我也是可以的。”

“当然。这么长时间也真是谢谢你们了。”

“没什么!”

“不过雪晴怎么会在这里弹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么?”瞥了眼不远处的琴,木慕依明显看到了少女眉间淡淡的失落。

“没,没什么的!”脸上不自然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季雪晴下意识地回避着木慕依的视线。

“是么?”木慕依脸上漾起微带促狭的笑意,看着少女粉嫩的脸上红色渐深,木慕依于是决定见好就收,也不多为难,指指慢慢向琴走去的月依,“算了,我也不多问了。我要去采药了,就让依儿在这里陪陪你吧!”

“恩?恩,好的。四姨娘可以放心,我会照顾好月依妹妹的。”

“好。”点点头,木慕依看了看不远处的女孩,转身走进林中。

回身,少女正看见那个女孩背对着自己,一手轻扶着靠在胸肩处的小狐狸,一手轻轻抚在琴上。微风拂过她的衣,她的发,微微漾起,仿佛下一刻就将飞去。季雪晴只感觉心猛地一跳,又瞬间安静了下来,淡淡地,涌上一层说不出的感动。

这个女孩啊,只是轻描淡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一曲绝世之音,周身涌动着看不见的音符,只能用心去听,清清淡淡,仿佛神曲,让人的灵魂都能得到平静,干净,而纯洁。

第二百二十章.少女心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季雪晴带着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弯着腰,青葱般的玉指缓而轻地在琴上游过,仿佛撩进了人心底。这么长的时间里愈显美丽却可惜地总是那么清冷没有表情的脸上,此刻竟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柔和清美,就像找到了灵魂的相伴,毫不掩饰着对琴的喜爱痴恋。

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季雪晴确定自己应该是从来都没有在月依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的。

不自觉地,季雪晴早已忘记了先前还总是困扰着自己的烦恼,缓缓上前,“月依妹妹要试试么?”

抬头望向少女真诚的笑靥,月依第一次对这个少女展开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轻轻地点点头,慢慢坐下,小心地将怀中的小狐狸安置盘起的腿上。

抬起双手,轻轻拢在琴上,女孩闭上眼,迎着风,深深呼吸。

突然之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似乎在想念,她却第一次为了那空白的过去而有些困扰,她忘记了那些过去啊,同样忘记了自己思念的什么!

听着灵魂的叹息,睁开眼,月依看着这半山间轻拢的薄云。脑中没有多想,似乎是顺着心,顺着本能,双手便自发动了起来。

一开始,她并不记得自己竟是也会这种古老而深远动人的乐器的,只是一种冲动,一种发自内心的熟悉与亲近,便让她坐下来。

脸上一直扬着那抹淡淡的笑意,仿佛灵魂都被溢满。女孩的双手由最开始的微微生涩到后来的愈加熟练,抹,按,捻,挑,音符便仿佛泉水一般从琴中流淌而出。

站在一边的季雪晴很快便忘记了最先的惊诧,深深地随着那音乐沉浮。

那琴声,就和这人一样,清冷,却雅致。即使是泉流叮咚,却依旧没有那稚嫩天真的欢快,有的,只是仿佛真水一般的单纯高洁,然而如此,那乐声,仍然动人。水又何曾有心,只是听人轻诉。这乐声啊,平淡得仿佛没有一丝感情,却又真实得令人感动。忽然觉得,它就跟那弹奏的人一样,难以捉摸。

它真的就跟那人一样,走不进那心里,又或者,其实进去了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良久,琴声渐息,却让人沉溺着不愿醒来。

双目重新聚焦,季雪晴有些恍惚地看向那个手指仍在漫不经心地轻轻拨动琴弦的女孩。尽管他们都已知晓月依的时间似乎停止,但每每看到自己的成长,再想起那个奇怪的女孩,心中总有些不对劲。

虽然仍是那样幼小的样子,但季雪晴从来都没觉得她还小。那张小小的脸上,似乎,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本该属于孩童的一面。她不知道那算不算成熟深沉,但却知道她总是那么平淡得诡异,又矛盾地那么自然,一点都没有别的那些孩子强装深沉不停强调自己已经长大的可笑。

在她的身上,让人感觉到的,永远只有清冷,敬畏,也许,还有的只剩下了点点的心疼,看着她,连嫉妒都无力苍白。

女孩嘴角的笑意早已消失,又恢复了往常那无悲无喜的模样,而正是这个样子,总是让人无比地心慌难受,仿佛,这个世界都留不住她,下一刻就将消失不见。

她明明就在眼前,却始终留不住,相隔遥远。

“月依妹妹!”心中像憋了一股气,少女犹豫着,看着那转过来的黑色眼眸,心忽然慌慌的,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在烦恼什么?”

清冷的声音,伴着几个清闲的单音,叮叮咚咚仿佛直敲进了人心底,一下便勾住了心神。可是季雪晴猛地回过神却觉得不可置信。面前的这个女孩,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早已习惯了她的漫不经心,对所有的人都是那么一副淡淡的样子,疏离得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么一年多,她早已习惯了主动去靠近她,习惯了像对着空气一般的自言自语。这么长的时间,即使有过最初的委屈愤怒,却也慢慢淡了,甚至有时候,能有这么一个人静静地听着自己的话,静静地呆在身边,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刚刚那冲动的一声唤,才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却又旋即释然,不会有什么回应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却不想,月依今天竟一反常态地开了口,还是主动问起,尽管她依旧是目视远方,没有看她一眼。

但毕竟只是青春懵懂的少女,不会想得太多,虽然很是惊诧,季雪晴却也旋即恢复过来,双手局促地蹂躏着身边的小草,少女的眼神飘移不定。

“恩,恩,也不是什么多大的烦恼。只是,只是……”

几番挣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季雪晴忍不住偷偷看向月依,却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地发现月依一直专注于琴上,漫不经心的姿态,根本都没有看她。

悄悄松了口气,又再度深呼吸,算了,说出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暗自给自己打着气,虽然这么些时候以来季雪晴很多时候也不会太顾及多少,总将心中的一些小秘密主动拿出来跟月依分享了,但要说今天这样困扰着她的烦恼,少女想想又有些脸红。

“月依妹妹知道的吧,我,以后是要嫁给大表哥的。”偷眼看月依,依然是没什么反应,仿佛她说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看着女孩这样的反应,季雪晴暗中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回应,但,季雪晴当然知道,这算正常。都习惯了。很多时候,在月依的身上,不否认,就是默认了,或者她也许在意的,真正听进去的,确实不多。

所以,也没有什么难堪,季雪晴顿了顿便继续说下去,“季家在当今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势力,虽然吴家早已隐世,但同季家仍旧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而我从小就被送来吴家,就是被当做吴家未来当家主母教养的。”

“虽然,有些时候想想也有些愤恨,不甘于自己的人生却必须听别人摆布,但是,真的在这件事上,我是心甘情愿的,我,真的很喜欢暻哥哥。但是……”少女抿了抿唇,笑容微苦,“但是我也知道,暻哥哥,他不喜欢我。”

眼神恍惚地望向远方,季雪晴不再在意着月依的反应,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我一直知道,暻哥哥是个很出色的人,从小,我便一直仰望着他,也努力地想要跟上他的脚步。他总是那么温柔的,哪怕再有身份,才能再高,却总是那么温和有礼,对谁都是这样。”

这样说着,季雪晴脸上扬起一个苦笑,“可是也就是对谁都是一样啊!他的温柔其实也是一种冷漠,那只是一种表面,谁都走不进他的心里。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若说是以前,反正他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于是我还可以自己骗自己。但是,”季雪晴看向一旁的女孩,“但是你出现了,而我,甚至我想很多人都应该看得出来,他对你是不一样的。”

女孩的手明显顿了顿,却没有说话。

“我觉得我是该恨你,该嫉妒的,甚至是该疯狂地不择手段地除掉你的。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我是故意绕路过去的,否则,我这样的表小姐,吴家未来的主母,又怎么可能出现在那样偏僻的地方。第一次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他对你的不一样了,所以我好奇,又不甘。”

说着,季雪晴向着月依笑了起来,“其实,那一次我说实话也不曾想要对你怎样的,只是,也就想要警告你一下,让你离暻哥哥远一点吧,但是,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展成那样。”

“至于到后来,其实坦白说,我很多次都想过,要怎么不声不响地除掉你!呵,”看着女孩依旧没有变化的表情,季雪晴深感挫败,却又旋即释然,“我想你也不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即使已经隐世多年,但吴家这样的隐世大族,里面的纷争又怎么会简单,里面的人又怎会天真?”

“但是,每一次,每次看着你,我却又总是下不了手。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我是害怕暻哥哥看出来,我怕他会恨我,时机还不到。”

“可渐渐地,我发现不是那样的。只要看着你,甚至是想到你,我便下不了手了。就是这双眼睛啊。”喃喃着盯着月依微垂的眼帘,“那么清冷,让人恨都那么无力。”

“尤其这一年来你容貌上简直是奇迹的变化,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我忽然发现我想恨你,却又恨不了你,甚至想要亲近你,却又不自觉地畏惧。”

“我,很迷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远处的女孩没有再多说一句,甚至都没有再多一个表情。轻轻地抬手,悠悠的曲调再度流泻而出,仿佛天地都静下来凝听,周遭重归寂静。

第二百二十一章.温度

怔怔地听着琴,季雪晴脑中都是空空的,什么都想不到,也什么都不愿去想。

“我不懂。”忽然,耳边响起女孩的声线,本该算是轻灵动人的,却不知如何,似乎总少了那年岁的孩童该有的活泼,不管听多少次,心中都会不自觉涌起这样奇怪的感觉,但却有不会讨厌,甚至心隐隐地想要沉迷。

眨了眨眼,季雪晴望着头都没抬的月依,忽然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可是,对于女孩这样的话,季雪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月依似乎也没在意少女的不解,拨着琴,手下始终不停,“我不懂你说的那些情,也没有兴趣,第一次我就说过,我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

定定地看着专注于琴中的女孩,季雪晴好久才控制住胸口不断涌上的酸涩,苦笑,“呵,你还真是……”

“你看,就是这样。也许你是真的不在意,可是这样的过程中,我看到的更多的,便该是你的不屑了,虽然我总是告诉自己,也许你只是不明白,不懂这之间的人情。但看着你那样的态度我依然会伤心,比最珍爱的东西被你夺走更伤心。因为我万分在意,甚至愿用生命换取的东西,你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却又毫不在意。就像,我最珍爱,最渴求的珍宝,你却弃之若敝履,在寒冷的冬日给人临头一盆凉水。”

手下的音乐依旧流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女孩的眉却微微皱起。

不待她开口,季雪晴苦涩地摇摇头,“我知道,这不怪你的。其实我也偷偷看过丫鬟拿过来的一些小说,上面经常会有与此相似的事情,总有女人怨恨者别人勾引自己所爱,每次我都觉得这种人分外可笑也可悲讨厌,但是原来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也会变得一样可笑而可悲。”

说着,季雪晴强自笑着甩了甩头,重新看向月依,“我知道你只是真的不在乎。但是月依妹妹,也许这话问着你会不高兴,但我真的想知道,你还有在乎的东西吗,你,还有心吗?你的眼睛好美,但是每次我看着,都觉得里面空得令人心慌,仿佛要吸进人的灵魂去填满。”

其实问着这样的问题,季雪晴原就没有指望月依会得回答,但让她不敢相信的是,悠悠的琴声居然真的渐渐止息。诧异地望着女孩,女孩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困惑,却又旋即消失,快得仿佛错觉。

空洞的眼眸望向旁边的山崖,“我,没有你那样的悲喜。你们总说我冷清淡漠,面无表情,其实我根本没有刻意伪装,只是心真的很平静,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而我本能得不愿违背自己的本心。所以,你在我脸上看到的,就是真实的。”

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至于心,我还是有的吧!”

似乎是不很肯定的语气,季雪晴从没想过能有一天跟这个孩子这样说着心里话,但潜意识里,这似乎又是正常的,一年多的相处里,哪怕细微,她还是看到了这个女孩一天比一天真实。

“我有在乎的人!为了他们不惜一切。”

抿了抿唇,季雪晴下意识地看了眼女孩膝上的小狐狸。是的,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为了这只小狐狸,这个淡漠清冷仿佛不属人间的孩子瞬间化身修罗,女孩当时的模样也许这辈子季雪晴都不会淡忘了。

忽然觉得,就像暻哥哥说的那样,若能成为她在乎的人,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幽幽的琴声再度飘散开来,在这空谷之间,仿佛随着流连清风,四面八方都飘来琴声,悠悠娉婷无止无尽。恍惚间,似乎可以看见,点点兰芷在山间岩上摇曳生姿,无论秋风飒飒,冰霜层层,犹自气质高雅,风骨傲然。

指下弦音高扬,而后又渐弱渐细,低到不能再低,琴韵悄然而起,翩翩如舞,仿佛历经风霜,兰苞绽放,曲调极尽精妙,无言之处自生缕缕幽情。

当季雪晴再度情形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木慕依款款走来,眼神专注地看着那个孩子,满满都是一个母亲的温柔。忽然之间,季雪晴觉得,有些羡慕。

“依儿。”如季雪晴印象中所应该的母亲的形象,木慕依轻声地低唤,诉不尽的温柔几乎让旁人都沉溺。

但那个孩子却没有抬头,似乎只是恋恋地抚着手下的琴,而琴声嗡嗡,仿佛也满是喜爱留恋。

可是下一瞬,她再度回归冰冷,清清淡淡地收手,抱起膝上的小狐狸,起身离去,头也不回,连季雪晴似乎都感觉到了那瞬间本该没有生命的琴所发出的不舍伤心,是错觉吧,季雪晴呐呐地想着。

对于月依这种近乎无礼地态度,木慕依却也不在乎,她了解这个与她朝夕相处的孩子啊,在太多的时候,她只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她的孩子,对她并不隐藏,而作为一个母亲,还需要奢求什么更多呢?

微笑着摇摇头,木慕依转身问那还愣在原处的少女,“表小姐,你,跟我们一起回去么?”

“啊?我,我还是不了。”有些犹豫,少女低头思索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了。看着木慕依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季雪晴忽然有些冲动,“四姨娘,月依妹妹她……”闭上嘴,忍住后面冲出的话,季雪晴现在很是懊恼,忐忑着不敢看向木慕依。

“依儿?”听到少女的话,木慕依愣了一下,却旋即笑开,“依儿啊,她其实是一个好孩子的,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少女明显的疑惑让木慕依苦笑,偏头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要怎么表达,“也许你以为这样说只不过因为我是一个母亲。但其实,我知道的,那个孩子,在忘记了过去的同时,那颗心,虽然还会跳,却不会温暖自己了。”

温柔的母亲抚着胸口。

“你知道为什么虽然我知道不能放任依儿总闷在屋子里,却还是一直拖到现在才带她出来么?”

“因为我不敢,这个孩子,有时候似乎连血都冷了,哪怕在夏日,我都会格外注意她的保暖,我害怕,下一刻,她就会完全冰冷失了温度,所以我不敢在冰冷的天气里带她出来。”

“怎么会?”

“我不知道在我找到她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曾经恐慌地手放在她的胸口死死不敢离开,你知道一个母亲时刻担忧着孩子那始终偏低的体温,仿佛下一刻就将停止的心跳是什么样的煎熬吗?”捂住嘴,深藏在心底的难过汹涌地有些控制不住。

“四姨娘!”看着这个母亲,季雪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劝慰。

木慕依却努力地深吸一口气,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她的孩子还在等着她,她还需要她的照顾,她必须坚强,虽然她仍需要一次哪怕微小的宣泄,“表小姐,我很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我知道自己不该再厚颜无耻地奢求什么了,但是,依儿是个好孩子,哪怕她的心都不会温暖自己了,却依然会跳,会痛会疼。我……”

“四姨娘,我们知道的。”

“谢谢你,表小姐。依儿她,是个让人格外心疼的孩子啊!”

“但其实,”抹去脸上的泪,木慕依脸上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吴家的孩子,有几个不让人心疼呢?”

说完,也不再多说,木慕依就要离开。

“四姨娘!”顾不上心中懊恼着自己的又一次冲动,季雪晴希望哪怕只这一次,能放纵一下自己。

“还有什么事吗?表小姐!”

“我,我可以请您也唤我晴儿么?”

偷偷抬眼看到木慕依脸上刚收拾好的表情有变得迟疑不可置信,季雪晴迅速低头,掩去眼中不自觉涌上的泪,尽力地掩饰自己不可控制的鼻音,“算,算了,您,不必在意,我……”

“晴儿!”仿佛是母亲的一声轻唤,打断了少女受伤却倔强的掩饰,惊诧地抬起头,却没有意识到眼中的泪也不受控制地滚落。

她看到,那个温柔的女人,就站在不远处温和的阳光下,微笑着看着自己,好像,母亲一样。

快速地一低头,再抬起,少女第一次真诚,带着些感激,带着些眷恋,向着这个以前她总是强迫半强迫着自己鄙视的女人展开一个属于少女的灿烂的笑靥,“谢谢您!”

带着微笑,木慕依叹息着摇头,看着那个少女再不看向自己,低着头走向不远处的琴。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啊!

终于转身急行几步,木慕依不经意地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树下,那个抚着怀中的小狐狸看向别处的小身影,微微地笑了,在这温暖的阳光下,满心地满足。

第二百二十一章.温度

怔怔地听着琴,季雪晴脑中都是空空的,什么都想不到,也什么都不愿去想。

“我不懂。”忽然,耳边响起女孩的声线,本该算是轻灵动人的,却不知如何,似乎总少了那年岁的孩童该有的活泼,不管听多少次,心中都会不自觉涌起这样奇怪的感觉,但却有不会讨厌,甚至心隐隐地想要沉迷。

眨了眨眼,季雪晴望着头都没抬的月依,忽然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可是,对于女孩这样的话,季雪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月依似乎也没在意少女的不解,拨着琴,手下始终不停,“我不懂你说的那些情,也没有兴趣,第一次我就说过,我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

定定地看着专注于琴中的女孩,季雪晴好久才控制住胸口不断涌上的酸涩,苦笑,“呵,你还真是……”

“你看,就是这样。也许你是真的不在意,可是这样的过程中,我看到的更多的,便该是你的不屑了,虽然我总是告诉自己,也许你只是不明白,不懂这之间的人情。但看着你那样的态度我依然会伤心,比最珍爱的东西被你夺走更伤心。因为我万分在意,甚至愿用生命换取的东西,你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却又毫不在意。就像,我最珍爱,最渴求的珍宝,你却弃之若敝履,在寒冷的冬日给人临头一盆凉水。”

手下的音乐依旧流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女孩的眉却微微皱起。

不待她开口,季雪晴苦涩地摇摇头,“我知道,这不怪你的。其实我也偷偷看过丫鬟拿过来的一些小说,上面经常会有与此相似的事情,总有女人怨恨者别人勾引自己所爱,每次我都觉得这种人分外可笑也可悲讨厌,但是原来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也会变得一样可笑而可悲。”

说着,季雪晴强自笑着甩了甩头,重新看向月依,“我知道你只是真的不在乎。但是月依妹妹,也许这话问着你会不高兴,但我真的想知道,你还有在乎的东西吗,你,还有心吗?你的眼睛好美,但是每次我看着,都觉得里面空得令人心慌,仿佛要吸进人的灵魂去填满。”

其实问着这样的问题,季雪晴原就没有指望月依会得回答,但让她不敢相信的是,悠悠的琴声居然真的渐渐止息。诧异地望着女孩,女孩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困惑,却又旋即消失,快得仿佛错觉。

空洞的眼眸望向旁边的山崖,“我,没有你那样的悲喜。你们总说我冷清淡漠,面无表情,其实我根本没有刻意伪装,只是心真的很平静,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而我本能得不愿违背自己的本心。所以,你在我脸上看到的,就是真实的。”

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至于心,我还是有的吧!”

似乎是不很肯定的语气,季雪晴从没想过能有一天跟这个孩子这样说着心里话,但潜意识里,这似乎又是正常的,一年多的相处里,哪怕细微,她还是看到了这个女孩一天比一天真实。

“我有在乎的人!为了他们不惜一切。”

抿了抿唇,季雪晴下意识地看了眼女孩膝上的小狐狸。是的,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为了这只小狐狸,这个淡漠清冷仿佛不属人间的孩子瞬间化身修罗,女孩当时的模样也许这辈子季雪晴都不会淡忘了。

忽然觉得,就像暻哥哥说的那样,若能成为她在乎的人,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幽幽的琴声再度飘散开来,在这空谷之间,仿佛随着流连清风,四面八方都飘来琴声,悠悠娉婷无止无尽。恍惚间,似乎可以看见,点点兰芷在山间岩上摇曳生姿,无论秋风飒飒,冰霜层层,犹自气质高雅,风骨傲然。

指下弦音高扬,而后又渐弱渐细,低到不能再低,琴韵悄然而起,翩翩如舞,仿佛历经风霜,兰苞绽放,曲调极尽精妙,无言之处自生缕缕幽情。

当季雪晴再度情形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木慕依款款走来,眼神专注地看着那个孩子,满满都是一个母亲的温柔。忽然之间,季雪晴觉得,有些羡慕。

“依儿。”如季雪晴印象中所应该的母亲的形象,木慕依轻声地低唤,诉不尽的温柔几乎让旁人都沉溺。

但那个孩子却没有抬头,似乎只是恋恋地抚着手下的琴,而琴声嗡嗡,仿佛也满是喜爱留恋。

可是下一瞬,她再度回归冰冷,清清淡淡地收手,抱起膝上的小狐狸,起身离去,头也不回,连季雪晴似乎都感觉到了那瞬间本该没有生命的琴所发出的不舍伤心,是错觉吧,季雪晴呐呐地想着。

对于月依这种近乎无礼地态度,木慕依却也不在乎,她了解这个与她朝夕相处的孩子啊,在太多的时候,她只不过是觉得没有必要,她的孩子,对她并不隐藏,而作为一个母亲,还需要奢求什么更多呢?

微笑着摇摇头,木慕依转身问那还愣在原处的少女,“表小姐,你,跟我们一起回去么?”

“啊?我,我还是不了。”有些犹豫,少女低头思索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了。看着木慕依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季雪晴忽然有些冲动,“四姨娘,月依妹妹她……”闭上嘴,忍住后面冲出的话,季雪晴现在很是懊恼,忐忑着不敢看向木慕依。

“依儿?”听到少女的话,木慕依愣了一下,却旋即笑开,“依儿啊,她其实是一个好孩子的,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少女明显的疑惑让木慕依苦笑,偏头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要怎么表达,“也许你以为这样说只不过因为我是一个母亲。但其实,我知道的,那个孩子,在忘记了过去的同时,那颗心,虽然还会跳,却不会温暖自己了。”

温柔的母亲抚着胸口。

“你知道为什么虽然我知道不能放任依儿总闷在屋子里,却还是一直拖到现在才带她出来么?”

“因为我不敢,这个孩子,有时候似乎连血都冷了,哪怕在夏日,我都会格外注意她的保暖,我害怕,下一刻,她就会完全冰冷失了温度,所以我不敢在冰冷的天气里带她出来。”

“怎么会?”

“我不知道在我找到她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曾经恐慌地手放在她的胸口死死不敢离开,你知道一个母亲时刻担忧着孩子那始终偏低的体温,仿佛下一刻就将停止的心跳是什么样的煎熬吗?”捂住嘴,深藏在心底的难过汹涌地有些控制不住。

“四姨娘!”看着这个母亲,季雪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劝慰。

木慕依却努力地深吸一口气,控制好自己的感情,她的孩子还在等着她,她还需要她的照顾,她必须坚强,虽然她仍需要一次哪怕微小的宣泄,“表小姐,我很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我知道自己不该再厚颜无耻地奢求什么了,但是,依儿是个好孩子,哪怕她的心都不会温暖自己了,却依然会跳,会痛会疼。我……”

“四姨娘,我们知道的。”

“谢谢你,表小姐。依儿她,是个让人格外心疼的孩子啊!”

“但其实,”抹去脸上的泪,木慕依脸上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吴家的孩子,有几个不让人心疼呢?”

说完,也不再多说,木慕依就要离开。

“四姨娘!”顾不上心中懊恼着自己的又一次冲动,季雪晴希望哪怕只这一次,能放纵一下自己。

“还有什么事吗?表小姐!”

“我,我可以请您也唤我晴儿么?”

偷偷抬眼看到木慕依脸上刚收拾好的表情有变得迟疑不可置信,季雪晴迅速低头,掩去眼中不自觉涌上的泪,尽力地掩饰自己不可控制的鼻音,“算,算了,您,不必在意,我……”

“晴儿!”仿佛是母亲的一声轻唤,打断了少女受伤却倔强的掩饰,惊诧地抬起头,却没有意识到眼中的泪也不受控制地滚落。

她看到,那个温柔的女人,就站在不远处温和的阳光下,微笑着看着自己,好像,母亲一样。

快速地一低头,再抬起,少女第一次真诚,带着些感激,带着些眷恋,向着这个以前她总是强迫半强迫着自己鄙视的女人展开一个属于少女的灿烂的笑靥,“谢谢您!”

带着微笑,木慕依叹息着摇头,看着那个少女再不看向自己,低着头走向不远处的琴。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啊!

终于转身急行几步,木慕依不经意地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树下,那个抚着怀中的小狐狸看向别处的小身影,微微地笑了,在这温暖的阳光下,满心的满足。

第二百二十二章.伤者

缓缓地跟在木慕依的身后,月依抚弄着怀中那始终不曾睁开过眼的小狐狸看着前面女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首-发

刚才的那些话,虽然不是故意,但她听到了。当然,显然那两个人也没有要着意隐瞒什么。

望着眼前那个女人,月依的眼中不自觉带上了些许暖意。哪怕失了过去,她也一直都清楚,这个女人,并不是她的母亲,她们,该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吧。即使她从来都是那么冷淡的,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那么漠不关心,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那种粗枝大叶的。即使脑中的记忆空了,有太多的不确定,可是即便是那些小小的细节,也足以让她做出正确的判断了。但是每一次想起,第一次的一时冲动答应了作为她的女儿留下来,月依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其实也不算是一时冲动吧,她从来随性,只是心中也那么小小地希望着,于是便答应了。

她真的在这个女人身上体会到了母亲的温暖,那种随着血流一直掩埋心底不会随着过去的遗忘而流失的渴求,这个女人毫不吝啬地给了。每日清晨的守望,尽量不违背她的意愿小心避开触碰的体贴,包住她的手轻轻呵气的心疼……这个女人,几乎是用自己全部的心来暖她的。

她是冷漠的,于是从来不会放过这点点滴滴,紧紧锁住每一点温暖。

这个女人是她认定的人,她真心实意地愿意开口唤一声‘母亲’,没有敷衍。

忽然,一边走神中的女孩猛的一顿,旋即疾走几步,一把拉住了前面女人的衣角。

“怎么了,依儿?”看着女孩微微皱起的眉,木慕依轻笑着安抚,“是累了么?再忍一忍,马上就要到家了。要不,娘亲抱着你走?”

瞥了眼木慕依,女孩的眉皱得更深了。扯了扯女人的衣角,将她向着另一个方向拉去,“换一条路!”

“换一条路?”疑惑地看了看前方,木慕依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想了想,却还是轻轻握住那小小的手,没有顺着女孩的力道。

“可是依儿,这条路是回去最近的一条,也是最安全的一条了。其他的路,除非是迫不得已急需一些特殊的药材,我都是从来不敢冒险的,更何况今天还有你……”

“这条路上会遇到麻烦。”

“可是……”

蹙起了眉,月依也很是犹豫,她对这里并不熟悉,而且,看着木慕依,月依最大的迟疑在于现在的自己还不一定有那样的实力能确保安全,特别是还要护住怀中的小狐狸和木慕依的情况下。哪怕是不熟悉这里,月依却也是知道的,山林,从来不可小觑。对于陌生的环境,她从来不会掉以轻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虽然似乎用了什么香料极力掩藏,却并不能完全覆盖。月依一开始走神还没有太过在意,还是因为那极淡,仿佛不过即从野花悄然绽放,却依旧特殊不该属于这里的香气才注意到了那掩藏下隐隐的血腥。

穿行山林,还会用香气掩盖血的味道以尽量避免野兽的,自然是人,更何况,闻着那淡淡的香气,能做到这般精细的,更加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

那么,走这条路,也许会遇上麻烦,可能只是月依的话问题还不大,但有个木慕依很多便是两说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月依对木慕依自是也有了较深的了解。但是,不走这条路,也许便会是更加巨大而不可知的危险。

皱着眉头想了想,月依最终决定还是走这条路,至于木慕依,若是抓紧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可叹有时候,这对母女真的不像一对母女,似乎扮演的角色总会不知不觉调了个个。

“算了,走吧!”摇摇头,月依松手反握住木慕依的手,抬步向前走去,而木慕依也听话地任女儿牵着,不再吱声。

树林似乎还是先前上山时一般得平静,但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微蹙的眉渐渐松开,月依的表情缓缓平复,她不想多管什么闲事,她只要保护好怀中的小狐狸和此刻正跟在身后的女人就好了。其他的,她管他去死!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多善良的人,也不会管那些多余的事。

这般想着,月依恢复了从来的样子,脸上平静到冷漠,脚步也渐渐恢复了一贯的节奏。

于是,似乎也有了好一会儿功夫,虽然两人的脚程并不快,甚至于可以算得上是有些悠闲的。但是可惜,麻烦并没有像月依偶尔的一次侥幸,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消失。横在路边的,依旧横在路边。

尽管月依仍是目不斜视,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进眼里的样子自顾自地走自己的路,但不幸的,木慕依的脚步却明显慢了下来。

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回头,月依只是手下微微用力,稍稍地拽着女人继续向前,但是木慕依却没有体谅女儿鲜明的态度,轻轻挣了挣。

“依儿,依儿,那里有个人!”

没有停顿。

稍稍拉住了握住自己的手,“依儿!那里有个人躺在那儿,似乎是受伤了。”

终于,虽然依旧没有停步,前面却传来了女孩清冷的声音,“我知道了。”

“那……”

“依儿。”有些不太明白的木慕依明显地挣扎起来。

终于,月依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木慕依,“有什么问题?”

“依儿,”木慕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指向那个明显受伤昏迷的人,“那个人受伤昏倒在那儿了!”

“你认识?”

“……”完全没跟得上月依思维跨越的木慕依怔了怔,却还是后知后觉地看了看那人,再想了想,摇摇头,“应该是不认识的吧!”

“那与我们何干?”说完,也不等木慕依反应,女孩抬步继续向前。

“诶?依儿!”木慕依急了,忙不迭地拖住女儿,“认识,认识的,依儿,那是娘亲以前的朋友!”

听着木慕依的话,月依再次停下转身看向木慕依。木慕依有些心虚地眼瞳四方游移,嘴上却急切地辩解着,“那是,那是以前偶然遇到的一个朋友,只是好些年没见了,所以一下没反应过来,现在我想起来了,认识的。”

月依开始没说话,盯着木慕依几乎要把头都埋到胸口了。

“你的表现无一不让我怀疑你说话的可靠性。”

“依儿!”不会撒谎的女人恼羞成怒,“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你娘亲,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你现在就在骗我,为了一个陌生人!

话未说完,木慕依就被月依一下钳制住了下颚,惊讶地望着月依,木慕依被这突然的举动惊得大脑一片空白,都忘记了躲开,“依儿?”

被女孩深沉的黑眸无悲无喜地盯着,从来都是一件很考验心理素质的事情,更何况是某个本来就心理素质并不过硬更兼还在撒谎的人,一时之间更加心虚了。

“在说没有骗我的时候,瞳仁不自觉缩小,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下意识眼神稍有游移,我完全可以判断你在撒谎。”

说完,这次是真的不再给木慕依任何机会,直接拖住了走人。因为这个有些脱线的女人,她们已经在这里拖延了一会儿,月依虽然不太在乎,但若是能在那人昏迷之际毫无影响地走掉当然是最好,虽然也许再一会儿那个人就可以自行断气了,但也要防止万一是小强命,让他始终都吊着一口气,最不幸还在最不该的时候醒了过来,那就是最讨厌的情况了。

但是……

就在木慕依还在抗拒挣扎的阶段。

“嗯……”月依敏锐地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世界黑暗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救人

身影一闪,木慕依颇为茫然地看着眼前一瞬间便失了女儿的踪影,“依儿?”

而这时,月依当然不是躲到某个角落画着圈圈暗自杯具自己为什么在这么不需要的时候却预测得这般准确。只一眨眼,女孩已经向着那渐渐睁开眼的人急闪而来,右手伸出,直取那人的喉颈。

但那一声轻唤,让她又突然想到还在身后的女人,迅即的身影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手却自然而然地换了方向,改向那人的后颈。

“依儿?”

女人的惊呼响起,可是月依的手却已经几乎触上了那微微撑起的人的后颈。

然令人称奇的是,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人,眼神却瞬间清明,身形微转,抬手便挡住了月依的攻击,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否早已清醒。但即便如此,可能本来就失血过多,而且还刚刚转醒,所以陌生人的手上并没有多大力气,也就没有逃过昏迷的命运。

然而,看着昏迷过去的人,一旁的女孩眼中暗了暗,手指已经微微曲起。

现在这样,这个人看来还是留不得了。

一切可能潜埋的隐患,都要彻彻底底地除去。

“依儿!”但这一次,木慕依却是没有再给月依机会,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月依,“依儿,你要干什么?”

“这个人留不得!”口气没有任何变化,女孩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女孩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却让木慕依气结,“依儿,你怎么能这么不拿人命当回事。”

可是女孩直直地对上女人的眼,“他们的命于我何干?”

“依儿!”这么长的时间,虽然对月依的性子稍有了解,但木慕依显然还是不能适应月依这样冷情过头的性子,那双仿佛没有光亮,没有情感的双眼,直让她心底都颤颤的。

稳了稳心神,木慕依固执地对上月依的眼睛,“这也是一条性命!”

感觉又回到了原点,月依抿了抿唇,也不愿再兜圈子,很是干脆地收手走人。

这个人本就已经受了重伤,刚刚又挨了月依一下,指不定还要昏迷多久呢。而这种情况下,昏迷过去暂时体会不到痛苦也许是幸福的,但却又是最危险的,也许,无声无息地,这条生命就这么安静地消逝了。更何况,这条小路是木慕依平日里从那偏远的小院摸上山来偶然寻到的捷径,看这路上的情况,应该并没有什么其他人知道。在这样无人的小路上,一个重伤昏迷之人的下场几本可以确定了。

实在不行,退一万步讲,就是这人真的走了狗屎运得救了,刚才的那种情形,月依估摸着他也未必能记得自己。就是记得,这山间小道上,来来往往,他还能成神了知道自己是谁?何况一般月依从来都是与木慕依一起窝在吴家那偏僻荒凉的小院里,现在估计就是吴家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忘记了这母女二人的存在了。

所以,既然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加之木慕依不喜,月依对于放过这人也没什么所谓。

于是,在木慕依惊诧于月依这次怎么这么听话,呆愣地瞪眼下,感觉很是戏剧般的,女孩很干脆地收手,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掉头就走了,仿佛那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个错觉。

恍惚不止,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分不清现实的木慕依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诶!那里躺着个人,已经昏迷重伤的样子,看来刚刚的一切确实是有发生的!

终于回过神的木慕依很是委屈,看着月依毫不在意地往回走,受不了地大喊,“依儿!”

“恩?”跟她的行动一样干脆利落。

女孩很是单纯地向着木慕依,眼中满是疑惑:你还待怎的?

“依儿,”木慕依真的很是委屈加憋屈,“你,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你娘亲?”

“恩?”一样的词,音调却不自觉更掉上了一些,充分表达了女孩的莫名其妙。

“我……”看着女孩微微扬起的眉,木慕依忽然感到了无比的心虚,刚刚还在心中徘徊不止的委屈愤怒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下意识后退一步,口中嗫嚅着,“我,好歹是你娘亲,可是,可是为什么……”感觉每次都被你牵着鼻子耍一般。

后面一句,饶是木慕依也有些说不出口,啊,当然,木慕依的脸皮还是很薄的。但这样的话,两人之间这样的关系和辈分,木慕依涨红着一张脸,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也是如此,木慕依愈加觉得甚为长辈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先前的委屈又丝丝缕缕地冒出了头,越来越多。

看着这样的木慕依,月依真的很是不解了,这样看来三年一代沟都不止了,完全不明白这个女人现在到底脑子里在转什么。

“你想如何?”

清冷的声音,仿佛一滴冰水滴进了脖子里,让木慕依蓦地一震,思维迅速跳转,几下就跳跃了无数鸿沟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而刚刚还无比纠结的问题则自然而然就忘记了。可叹!

“哦,我要救他!”

“恩?”女孩的眉再度皱起,前一秒还理直气壮地木慕依迅速萎缩,怯怯地不敢看月依。

“这,这,好歹也是条人命!”喃喃着,木慕依眼神在脚面上来回转悠,就是不敢抬。

而月依很想提醒她,她这句话已经说了不止一遍了,也因为她的强调,她已经放了这人一命,但至于他以后会是什么结果,便自让他听天由命了。

“人家总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不信佛!”

“上次我也是在山上救了你,然后我们母女才能重新团聚,所以,……”

不待木慕依说完,月依淡淡地瞥了过去,眼帘依然半垂,却无端让木慕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感觉有些危险。“你拿他跟我比?”

“可,可是……”

“这个人是个麻烦,我不想去应付,也不确定真的有这个实力应付。而你,”现实的问题从来很多,这个母亲看来真的很……‘浪漫’。“我确定你应付不了!”

但对于这么明显的深入骨子里的鄙视,木慕依不干了,“你,但刚刚我看到他明明醒了,却又被你打晕了,依儿你伤了人家,就不能直接把人丢在这儿。”

“我原是要直接杀人的。”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立时让木慕依愣愣地闭了嘴,“我现在已经饶了他一命,打晕他只是必须,能减少些麻烦。”

不等木慕依接话,对于这个让她在乎的女人,月依决定还是采取温和一点的方式,能说通最好,于是甚是思维敏捷地,月依再度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当头砸下,“而且我们养不起他,还是”瞟了眼缩着头的女人,“你想让你的丈夫,恩,”月依稍稍顿了一下,“丈夫的儿子,来帮你养一个”

往那个方向瞟了眼,月依首次确定了那人的大致性别,“陌生的男人!”

一句话,仿佛一道天雷,直直劈在了木慕依的头上,(外焦里嫩啊)。“不,不,当然不是这样的。”

“你还要救他么?”眼瞳直直平移到眼角,连着这些事实,让木慕依的心又被那不经意却无比自然的鄙视狠狠揪了一下。

“恩,恩,不……,可是……”

‘善良’的人挣扎不已,再度偷偷抬眼,却看到前面的女孩已经悠闲地转身离开,仿佛笃定了自己一定会听话。

似乎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木慕依狠狠跺脚,“救,一定要救,依儿!”

无在乎木慕依的跳脚,前面的月依只是微微偏过头,“我不救,我刚刚重伤初愈。”有理有据的大实话,一下堵住了木慕依的口,憋了半天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赌气地走到那伤者跟前,木慕依一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然她确实体力很好,这么些年,照顾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木慕依也绝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了,更何况是在吴家这样的武林世家,一开始的时候起码她的地位待遇还并没有像后来那般不堪。

上次在山上发现月依,木慕依愣是一路狂奔,将女孩带回家救起。

但是,但是,虽然现在地上这个人看上去并不是很多男人那般魁梧粗壮的,但比之上次的瘦小小女孩简直要大了一倍啊。木慕依暗中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高体魄,心里没底。

不过,瞥了眼那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女孩,木慕依咬咬牙,直接弯腰拉住人的胳膊,半拉半拖地往回走。

路过月依时,木慕依更是傲气地抬了抬头,虽然很是吃力,直接路过。

留下月依颇有些好笑地慢慢跟在一边,偶然瞥一眼地上些许的痕迹,暗道这路标倒是做得好。心底翻着,女孩很是正经地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先跑到前面去,在那必经的路上埋个小刀片,反正这条小路一点都不宽。印象中,据说有人就是那么捕捉鳄鱼的。眼光从那无比悲催的昏迷者身上扫过,女孩没有丝毫同情,继续着自己在大多数人看来堪称诡异的思路,虽然这连鳄鱼都比不上的逊脚实在是浪费别人的金点子。

但是,看看因为用力脸色都涨红的木慕依,月依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挺有意思又能直接解决麻烦的好办法。

可惜!

第二百二十四章.关于伤员的处理问题

当九环再次找回自己的意识的时候,过去长期在危险中谋求生存的本能,让他下意识便着意控制了自己的呼吸心跳,侧耳细听了很久,似乎真的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了,才悄悄地将眼睛微微展开一点点几不可查的缝隙。

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一张床上,很破旧却也很干净的床,也很陌生的环境。

不止一次的经历,九环已经不再会如头几次那般纠结‘这是哪里?’这样没什么营养的问题了。只是,这次周围的环境,能给他的信息业着实是太少。这样想着,忽然感觉到附近有人,九环立时遵循身体本能地将眼睛全部阖上,更加放缓放轻呼吸,细细感知。

不过其实,似乎并不用他这样小心,外面的人好像本来就没有打算要隐秘什么的。

听上去,好像是女人的声音,还不止一个。初听她们的谈话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越听下去随着那些总结出来的情况分析而来便是心底不可抑制涌上缕缕寒意。

“依儿,这两天外面的那条大狗怎么老是没什么精神?是太老了吗?”听上去应该是一个成年女人的声音。

“不是。”光是听着这声音,九环觉得自己就能想象这声音主人的样子,应该还是孩童,音色不可避免地带着些幼嫩的孩童特有的轻灵,但同时又清清冷冷,不带一丝感情。微微纠结了一下,虽然几乎是本能般的反应,可是越想,九环越觉得这样一个孩童的形象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心中自然而然升起一股略略古怪的想法,似乎这两人的说话应该换一下。

“依儿知道?那条狗到底怎么了?以前那么凶,现在却整天蔫蔫的呢!”

“饿的。”

“哦,饿的。……恩?饿的?怎么会是饿的?”

“我把它所有的食物都拿走了,而且这些天它一直被绑在那里不能四处去觅食,只是你没注意!”

……

“依儿!你没事拿走那狗的食物干什么?它也要吃东西,否则它会死的!”

“我给它水了。”

“那也不行啊,没有食物它撑不了多久的!……”

“依儿,你到底拿走它的食物干什么?”

“不然你以为你养着那个人的食物是哪里来的?”依然是平白之述,九环听得出来那个孩子真的很淡然,似乎那根本没什么。

其实要在平时九环也会觉得没什么,就是过去不说是对待敌人,就是有时候对待偶尔搭把手的陌生人,甚至是情况稍有紧急时对待伤患同伴,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见。狗食?已经也算是不错的待遇了。但是现在……九环忽然感觉不太好,但又下意识不太敢多想。

听着声音和脚步,那两人似乎已经要进来了,但是谈话依然没有停止。

“你,你,这两天给我的多余的用来喂那个人的食物是狗食?”

“不然你以为你拿什么来多养活一个人?还是你准备让你丈夫帮你养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依儿!不能乱说,我们是救人!”

“恩。”九环能想象那种欠扁的不置可否的态度,绝对让人手痒。

“不对,木月依,别转移话题,你怎么能这样?用狗食去喂人?”

“一直都是你亲手喂的!”我从来都没动手,顶多也就是将那狗食放在桌上正好被你看见,便自然而然地拿去喂人了。

听上去移动的脚步因为惊诧停在了原处,若是没猜错,九环觉得自己可以想象那个年长的应该已经爆青筋了。

“别混淆视听,推卸责任。我根本不知道那是狗食,那是你拿给我的。依儿你怎么能这样?”

“这只是顺便!”

“……”不单是木慕依,着颇为突兀的一句就是九环也更加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我本来就是为了饿那条狗,知识正好那些多下的食物拿来给你救人。”

狐疑中。

“那条狗怎么惹你了?被你饿成那样。虽然那狗平日里是烦了些,但以前也没看你有什么反应,现在怎么突然不想让它好过了?”

“听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所以我提前把那狗饿几天,算准了日子,饿不死而且若是看到能吃的东西也许可以激起一些更多的兽性。”

“依,依儿,你到底想干嘛?”九环完全听出了女人的惊悚防备,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已经不容他自欺欺人地忽略。

“那个人都费了你那么大的力气,却还赖在家里昏迷不醒。我只不过先做好一些准备,现在进去看看,还没醒……”九环已经顾不上想象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反应了,反正他自己是不自觉竖起了耳朵,身上的汗毛几乎根根立起。

“我就直接把他扔出去,喂狗。”

一道雷,两个人都被完全得惊悚了。

“扔,扔出去,喂狗?”

“说话不要总是重复两遍!”

……

“那不是重点!”

“那什么事重点,把那人扔出去喂狗?你不用担心,那虽然是狗,却也是狼狗,个头也不小,饿了这几天,估计两眼真的都绿了,真丢给它一堆肉,跟狼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依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乱开这种玩笑,还这么严肃!”

“我没有开玩笑。”

“依儿!”听着外面的响动,九环感觉到女人似乎是很紧张的挡在了门上,九环现在觉得很不好,神呐,那女孩的声音听上去好像还很小,可是为什么那个女人真的很紧张?难道,难道这不是玩笑?哦不!

“依儿,你不能这样!那是条人命,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

“所以,我可以再把他夺走,反正是我们救的,我愿意怎么处理不是听我高兴么?”

“依儿,不要糊弄我,着不是玩笑,我已经说过了那是一条人命。”

“我也说过了哪怕是一条人命我也不在乎,那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对我没差!”

“依儿……”憋了好久,“你是个女孩子!”那懊恼的声音,让原本万分警惕中的九环瞬间抬不上气来。他也不应该对那个年长的抱有期望的。现在讨论的问题,跟女孩子有什么关系?

下一刻,应该是那女孩听到了房中的响动,武者强悍的耳力让他听到了女孩低低的轻叹,“可惜。”

然后,门被推开了,一个女人还紧张地抓着一个女孩,似乎还在纠结着刚刚的问题,但那女孩却全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看着床上已经半仰起的九环。

轻轻的一眼,旋即便转开了视线。

“你可以走了!”堪称迅疾的思维转移让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跟不上反应,一时间没有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啊,我……”嘶哑低沉的声音,九环刚开口就感到嗓子过于干渴而微微有点撕裂般的疼,发不出什么声音,又疼又痒地想要咳嗽,让他立刻又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啊,你醒了,先别急着说话,来喝点水吧!”这时,木慕依已经冲了过来,递给九环一杯水,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似乎是对于自己救的人终于醒来而万分骄傲,只是对于这样的目光,九环更多是感觉到了一种无上的压力啊!

略略吃力地抓住手中的杯子,九环很悲剧地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桌上还有一个大碗,里面黑糊糊的一片,看不出什么原料了。心里一抽,九环迅速转开视线,没敢细究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顶着两道截然不同却都是那么有压力的视线,九环慢慢将杯子凑近嘴边,小小地抿了抿,含在口中顿了下,仔细辨认确实没有下毒,才缓缓地小口饮尽。而似乎是注意到他这样的动作,九环敏锐地感觉到那女孩的视线仿佛实质般微微加重。

好在过去的种种,九环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好的,无视女孩的视线,九环脸上颇有些无力而虚弱地勾起一个微笑,将杯子递还给木慕依,“谢谢,请问你们是……”

但木慕依还没说话,旁边一道清冷的声音却抢先传来,正是先前说要拿人喂狗的那个女孩,“你不必在意我们是谁,我们也不想知道你的一切,若是可以了便请离开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九环的郁闷

女孩直白而毫不客气的话,让房间里另外的两人都愣住了。首-发偏偏她还全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她所说的内容再正常不过。

“依儿!”木慕依尴尬中很是气恼,“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

“啊,不,”愣住的男子这才从惊愕中猛地回过神,急忙点头,“没什么的,是在下叨扰了,也该离开了!”

“诶?不,没事的,不好意思,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您的伤还没完全好,可以在这里多休息一段日子,反正这个院子几乎是没有人来的,不用担心。”

“不,没事,谢谢您们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敢问两位尊姓大名,日后也好……”

“不必了!”又是淡淡的一声将两人的话打断,九环看过去,女孩却是连眼都没抬,“施恩不图报,区区小事阁下不必挂怀。”

堂而皇之的理由,可是怎么听都不是那么个味儿!

……一时间又是令人窒息的尴尬。

突然,九环猛地一耸,仿佛想起了什么,虽然没有什么大动作,但鼻尖却是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一边木慕依还在尴尬,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察觉什么,可是女孩似乎没看却敏感地察觉到九环那细微的动作,轻轻投来一瞥,却什么都没说。

但九环因不经意正对上了月依的视线,心下却有了计较,看月依的眼神也有了些微的变化。这个女孩,绝对不简单。

“敢问小姐我身上的香……”

可是,只那一眼,月依却不再看过来,只当男子是空气一般。而木慕依,全是狐疑地看了眼九环,又不解地望向月依,“香?什么香?”

对于木慕依的疑问,月依也没有回答。男子身上的香,月依当然知道,最先开始引起月依注意的,可不就是那种奇特的香。

这种香很清,很淡,是一种融在血中的毒受另一种毒激发,随着流出的血飘散在空中的香。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它们淡得几乎不可察觉,但对于很多的肉食动物来说,就仿佛是放在它们面前的普通花草,让它们不由自主便忽略了那血的气息,让受伤却流落丛林的人险险捡回一条命,但同时却也被这种轻易抹不去的香留下痕迹,易被追踪。

但好在,吴家这后山的林间本就更加潮湿,且运气好的是,这男子被木慕依拖回家后便正遇上一场大雨,直接将原本还让月依颇为头疼的痕迹全部冲去,真让月依都感叹了好一阵子。

无事一身轻地看着木慕依忙活,其间顺手将男子身上的香暂时抹去,却并没有费心帮他将毒根治。一来没有那样的条件,二来月依的性子,她也确实不觉得有那个必要。

再度耸了耸鼻子,九环终于确定了自己身上的香真的已经消失,起码,是暂时的消失了。

得到这个认知的九环心下微沉,对这对看似母女的两人态度上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当然知道那香,其实更是融在骨血里的毒,是过去那个生存环境中,每个人都被强行刻上的印记。不是没有人想摆脱这样的束缚,但那个印记就将刻在了灵魂上一般,从来都没有人能将其根治,只在每次出去办事之前,由专门的人送来解毒丸,暂时控制身上的毒,防止受伤之类的意外,去了那香,也避免被人追踪。

但即使是那种暂时的解药,也是被牢牢控制在上层手中。可是现在眼前的这对母女,看上去竟是那么轻描淡写地解了那毒么?即使只是暂时的控制,那也足以让九环重新考虑对这对母女的态度。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这对母女,或者也许是只有那个女孩,很明显并不喜欢自己。或者应该说,其实这个女孩对自己并不在意,她讨厌的,只不过是自己可能带来的麻烦。

忍不住瞥了眼身边看上去就知道很善良温和的女人,九环心中笃定,救自己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个女人的坚持,否则,九环绝对相信,那个女孩会目不斜视地从昏迷的自己身边淡然经过。想到这儿,九环忽然想起,中间自己似乎醒过来了一次来着,然后又被人打晕了,现在脖子边还隐隐的疼,那人影……九环惊悚了,貌似就是那不远处冷漠的女孩。

迅速斟酌了自己的处境,苦笑一声,九环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只是这细微的动作,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便重新复苏,点点被撕开,饶是九环,也忍不住一抽气,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顿住。

面对这样的窘境,九环怨念了,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样的状态下,竟然那么慢地起身,简直就是自己将还未愈合地伤口缓缓撕开,自讨苦吃啊!

包在身上的绷带再度染上鲜红,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缓缓弥漫开来。

“哎,你别动,你身上还有伤!”迅速压住想要起身的人,木慕依大急。

而应该说是不可避免地被压到了伤口的九环,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了将要冲口而出的痛呼。一时力尽,又悲剧地栽回了床上。

“对,对不起!”苍白着脸,九环的身体不可控制地微微抽搐,“可否,容我缓一缓,我,过一会儿就走。”

虽然这里这个女人是大人,而那边的女孩看上去不过一个瘦小柔弱的孩子,但九环不自觉地,就是忽略了女孩的年龄,在那多年培养出来的直觉中,九环觉得,这个女孩,也许才是最终的决定者。也是那种直觉,在无数次救了生命边缘的九环,所以,对于这样的本能,九环还是非常重视的。

以前那样的生存环境,九环知道不能小看任何人。哪怕此刻眼前的女孩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甚至她周身的气息都那么淡,仿佛就要融在了空气里,但九环就是知道,这个女孩,不可小觑。

九环能感觉到,那女孩的灵魂,冷得不似常人。在那样的面皮之下,九环能嗅到,与自己有些相像的气息。一样的残忍,或者应该说是一样的淡漠,对生命的漠然,除了那不多的为他们所在乎的,其他于他们而言都是可有可无。

这个女孩,是一个天生的杀手,却也是最危险,最难以控制的杀手。也许应该说,她只能站在顶层,可是矛盾的,九环就是觉得,这个孩子又根本没有一点那种控制,那种掌握权力的欲望。

九环觉得,这是一个堪称神奇的孩子。若是一个杀手,一个死士,甚至也要是一个经历过什么的男孩,这样的性子九环也许还不会太惊讶,但现在对方却是一个有着温柔母亲的小女孩。这种天生的薄凉,饶是九环也觉得心里多少有点便扭。

也正是对方的这种性子,九环可以假想对方也许并不在意自己,赶走自己只不过是为了避免麻烦,但还有一种可能,若是有了什么麻烦,这个孩子不会介意将自己抹杀。毕竟,她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九环甚至可以想象,随手杀一个人,这个女孩也许连表情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对于这样的可变性,九环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好好斟酌一下自己接下来的举动。

“哎,你不用着急,在这里养好了伤再走。”木慕依责怪地看了眼月依,顺手将不远处的一碗药端过来放在了床头。“这是刚熬好的药,你歇一会一定要喝下。你现在身上伤得不轻,不用想的太多,尽可以在这里住。”

“我……”

“好了,你先歇着吧,我们先出去了。”不待九环说完,木慕依起身就拉着月依出了房间。“依儿,你跟我来。”

看着两人离去,木慕依最后还小心地将房门轻轻关上。但隔着这一点距离,虽然轻,九环却还是听到了女孩清冷的声音,不响,九环却听得出她并没有避讳谁。“你会后悔的!”

喝!九环苦笑,还真是直白冷酷。他当然知道,这句话,不单是对那个女人的提醒,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警告。仰面躺下,转头看着旁边那还冒着热气的药,九环郁闷了,自己何曾被人这般嫌弃过。但也不得不感叹,那个女孩,真是和一般的女孩不一样呢!不,就是那些成年的出色女性,甚至是很多男人,也许都不能和她相比。

能看出自己会引来麻烦,这点也许并不算什么,相信就是那个看上去很是单纯良善的女人仔细想想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抑制住心中的一些,比如好奇,比如浪漫的想象,或者说得更狗血一点,比如仁慈不忍,而对于重伤的他视而不见的。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九环知道,光是凭着自己的这张脸,可是很能获得别人的好感的呢,不管是男是女。在刀口上甜生活的人,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诸如这次这般的情况。也许也有自己好运的成分,反正从小的经历,九环从来都是个很识相的人,该示弱的示弱,该装可怜,若是能活命,九环并不介意这种无谓的男人面子。所以每次九环都幸运地得到了很好的,起码是尽心的照顾。而如这次这般的情况,九环还真是没有想象过,更没有遭遇过。

甚至有过几次,九环轻易便能发现那些女人眼中的热切与羞意。与今天这种根本就完全相反。

但不说那个女人冷静温柔不含杂质,就是那个女孩更是绝对不一样。在她的眼中,九环觉得自己就像是人看那些动物,若非是不同的物种,对她而言,几乎就是一样,根本没差,即使是旁边那个女人,看着自己的眼中也是一片纯然温和。第一次,曾经甚为苦恼的容貌现在却被人忽视地彻底,对于这样的首次魅力失效,而且还是失效得彻底,九环心中却突然有些复杂。

第二百二十六章.争执

门外,还没有走出太远,月依却突然拽住了木慕依。

回头看向女孩,再一次的,在那双黑色的双眸中,木慕依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这个孩子啊,若非是她愿意,否则没有人可以看清她分毫的吧!这样想着,木慕依的心中有些复杂。

但是这一次,即使看不透,木慕依却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可是她不想听。从刚刚起,木慕依都只是低着头闷声往前走,没有等月依,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是的,她承认,她在回避。

然而很明显,月依并不允许她就这样得过且过。

“依儿?”

“这个人不能留!”平平淡淡的,甚至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女孩似乎只不过在阐述着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而不是决定一个伤者的去留,甚至会影响到一个人的生死。可就是这份淡然,却让木慕依更加无法接受。

“依儿!”收回刚刚迈出的脚步,木慕依正对向眼前的女孩,直直看进那双黑眸中。努力控制着自己,强迫自己不要转开视线,木慕依深吸一口气,“我已经跟你说过,不要那么轻贱人命。”

对于木慕依第一次这样表现出来的态势,黑色的双眸中似乎染上了些淡淡的疑惑,“我从未轻贱过什么生命……”

“是的,我知道,”还不等女孩说完,木慕依忽然像不能忍受一般打断了女孩的话,“是的,我知道,你没有轻贱人命,你只是不在乎。那些人命,在你的眼中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对你而言,那些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不是吗?现在若真有一个将死之人倒在你面前,依儿,你也会面不改色地淡然走过吧!对于人命,依儿,你真的在乎过吗?”

女孩没有立刻回答,而木慕依却盯紧了女孩,仿佛非要她给出一个答案。许久,久到那周身的气氛已经愈加微妙紧张起来,女孩才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疲惫。

“在乎的,我也有在乎的人。”

“我知道。”垂下眼帘,木慕依接口道,“你有在乎的人,只是实在不多,是吗?而那些与你不相干的人,也许即使是死在你面前,你也能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是吗?”

黑色的双眸,深沉得几乎要含混了那美丽的色彩,良久,女孩才转过头,什么都没说。可是木慕依却说不出的失望,她没有否认啊。

月依当然感到了木慕依的失望,她当然知道木慕依所期望她回答的是什么。可是,她从不认为自己这样是错误的,也从不想改变什么。

凡事自有定数,谁能插手谁的命运?

世事这般大,谁又能管得了谁?

更何况她也从来不想多管谁。她的心太小,装不下那许多。

“依儿,你为什么一定要认为那个人会带来灾难,带来麻烦?我相信好人总是有好报的,为什么你一定不肯相信别人,一定不肯相信这世间还有希望,要将柔软的心紧紧闭起?”

“那些人本就与我无关,我并没有这个义务一定要去救什么人,救他们是情分而非本分,而现在我没有这个心意。”

半垂着眼帘,月依不想看见木慕依微微带着些失望的表情。

“而且这个人,不管是伤势,功力,所中之毒,甚至是他的容貌气度,都显示了这个人并不简单,那人之后所掩盖的复杂,也许不是你我所能承受的。”

“不是每次都有善有善报,这世间从来都不乏以德报怨。”你并没有看见,那个人刚刚醒来看见你我之时,眼中不单单是奇怪的平淡,一个昏迷醒来的伤者不该有的平淡,还有一丝庆幸,以及被表面的感激掩起的嘲讽。也许,他的这种经历早就已经不止一次了,而那些曾经救过他的人又得到了何样的下场,让他看着救下自己性命之人时的眼中竟是带着微微嘲讽的。

可是,这些月依现在并不会说出来,因为从木慕依的眼神中,她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听到这样的解释。现在说,不仅她听不进去,说不准还会激得事态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显然,木慕依也确实是这样的。平日里总是那么温柔可亲的女人,现在嘴唇已经不自觉紧紧抿起。缓缓地,她半蹲下身,和女孩平视。

“依儿,你可知什么是恻隐之心!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就该是天真烂漫的,就该是可爱善良的,但为什么你……”

女人欲言又止,女孩的眼中隐隐一道精光闪过,可是女孩却还是没有对上她的眼。“我知道!但那恻隐之心并不是我现在的能力所能负担得起的,天真善良,那是需要能力,需要代价的。而现在,它不能保护我,保护我在乎的人,甚至,它可能伤害我在乎的那些……”

“不要说了!”

这一会儿的第二次被粗暴打断,女孩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仔细看去却可以发现,这么些时间以来愈加白皙的脸上此刻更显出了些不自然的苍白。

“你不是没有能力负担那些恻隐之心,你只是不愿!”幽幽的叹息飘进了女孩的心里,冻得那颗平日里仿佛早已失了温度的心猛然又是一颤。

“你只是不愿!”

“所以你孤独,寂寞冰冷,你连心都是冷的了。”

嘴唇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可她仍然固执地不肯让步。是的,她是不愿,也不能冒险。她不想放任任何危险的可能,也不敢。她没有那个资本,而那太多,是容不得她冒险的,容不得她赌的,一旦出了问题,便会永久的失去了,她赌不起。她本来便拥有得不多,她根本不敢放松任何可能的问些,这世间太多的都只有一次,只有一个,失去了,便没有了,便无法挽回了。她从不奢望太多,只想守好那少少的,仅有的。所以,她不能让步。

清冷的微风中,两人相对良久。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你那么自私,那么残忍呢?心不冷么,不难受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开呢?”

转身,木慕依抬脚就要离开,丝毫没有看见女孩那双总是半掩的眼帘猛地全张开,盯着她转过去的身影一瞬,又散尽几乎所有的光华重新垂下。

身后,清风带着女孩呢喃般的轻语传到木慕依的耳边,让她前行的脚步一顿,却又以更快的速度离去。

“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用我认为最保险的方式保护你。”

是的,我会用我的全部来保护你,哪怕你不要!

我会记得我的承诺,陪在你的身边,直到哪一天你真的不再想要身边有我的存在。在那之前,我会一直陪伴你,保护你。我那么在乎的母亲!哪怕我一直知道我并不是你的女儿,哪怕我知道也许真的有一天你会从那梦中醒来,然后痛恨着那破碎得彻底的梦,也,痛恨着变相欺骗了你的我!

风中,女孩看着女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愈加模糊,仿佛看到了未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转移

当天下午,木慕依消失了一段时间,而那个救回来的受伤的男人,也消失不见了。

其实也就在与月依分开不久,木慕依便碰上了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季雪晴。

“四姨娘。”少女灿烂的笑颜让木慕依心中的阴霾也随之悄悄消散。

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虽然这个女孩以前总是那么骄傲,偶尔碰到也带着些任性轻蔑,但木慕依知道,她其实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只不过太多的事她还不懂。可是事实上,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看得清这世事呢,不同的方向,便能看到不同的真实,谁又能说谁是完全错误的呢?

就算是以前那么难过的时候,这个女孩即使摆出那样的姿态,却也没有如旁人那般怎样以为难她为乐。

甚至最近这段时间的接触,她知道这其实也是一个渴望爱,渴望温暖的孩子,却固执地不肯让别人看到她的软弱。一个便扭的孩子,而现在,也已慢慢向她放开心房。

天真烂漫,活泼可爱,这才是一个孩子,一个女孩子该有的,不是吗?

不自然的,木慕依又想起了那个让她费尽心思的孩子。她是真的爱着,心疼着那个孩子啊,可是不论她怎么努力,那个孩子却总是固执地不肯改变。

是她的错吧!是她当年没有能保护好她吧!但是,她真的很努力了,努力地弥补当年的过错,努力地想要去改变,想要让那个冰冷的孩子重新温暖。

哪一个母亲能看着自己的孩子习惯于孤独!

木慕依不是圣母,她不傻,她可能会软弱,会害怕,却不会一味地仁慈,愚蠢地将自己置于危险地处境。

但这些并不代表她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手染鲜血。每次看着那个孩子手染鲜血,神色却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木慕依便觉得自己的心一颤一颤的。

她害怕,害怕那个孩子会渐渐麻木,堕入黑暗,她宁愿自己动手杀人,可她绝望地发现,也许,那个孩子早已经麻木了,或是天生就没有在乎过。

她,不知道该如何温暖她!

她真的多么希望,她的孩子,能跟眼前的这个女孩一般,爱哭爱笑,任性撒娇,甚至,她不在乎她的孩子能有多么美丽,她只想要她能快乐一点,能温暖一点。

可是,每一次,那个孩子总是沉默着拒绝。她抗拒着,保持着冰冷的冷静,让人心寒的冷静,冷漠地看着时间百态,人情冷暖。

“晴儿来了啊!”

“恩。”

“去陪陪依儿吧,我今天还有些事情,你不是喜欢琴么,让依儿教你吧,或者就是听听也是好的。”

“恩?恩!”听着木慕依的关照,季雪晴有些狐疑,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四姨娘最近又有人为难你们么?”

“没有啊!”

“那您还要忙什么?那些下人又克扣您的月钱食物什么的了么?”

“啊!”听着少女的疑问,木慕依一怔,旋即微微撇开视线,“没什么的,只是以前也总是习惯了,现在闲下来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女人顿了顿,脸上的笑渐渐淡去,“而且,依儿的身子,我总还是不太放心,既然没事也就上山多找些好的药材。”

“诶,依儿妹妹还真是好命,有这么温柔细心的母亲疼着!”小小地歪着头,女孩并没有掩饰心中的羡慕。

“呵呵,”听着女孩的话,木慕依一愣,又笑起来,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头,“我也疼着你们啊,多准备着些好东西,你们来的时候也有的吃啊!”

“好了,不罗嗦了,快去找依儿吧!”

又看了看木慕依,季雪晴还是点点头,转身走了。

于是,急速冲回去一趟,季雪晴几乎用上了轻功,回自己房中取出那把心爱的琴,就又去找月依。半拖半拽地将人拖到了不算远的一处山头,死赖着让月依弹琴给自己听。

对于现在不知为何,丝毫不在意自己习惯性冷脸的季雪晴,月依倒也没怎么拒绝。这个一反过去那种骄傲任性的少女,她源自真心的热情,让月依感到了一种不一样的体味。而这种感觉,并不令人反感。

而且可能也是经过几次的事情,少女已然悄悄长大,不再像过去那样的肆意任性,不经意间,也会关心别人,热情中愈加细心体贴了。

坐在山间,草木依旧鲜嫩,似乎并没有染上那萧瑟伤人的秋。抚弄着手中的琴,深深呼吸,月依没有掩饰心中淡淡的欢喜。

青葱般的玉指欢快地在琴弦间跳动,带着点点欢快,仿佛山间灵动流过的清泉,从琴间流泻而出。似乎不止是听着的人,就是那周围的花草树木都不自觉飞扬精神起来。

一曲终了,季雪晴玩笑地将刚刚编好的花环戴在了女孩的头上,旋即又欢快地鸟儿一般跳开。而对于这样的动作,女孩虽然没有什么反应却也没有抗拒,让季雪晴心下偷偷一乐。

一点都不在乎形象的问题,似乎要将平日在家中的憋屈都发泄出来,少女就地躺着,还滚了两滚。抬头看到还依恋般抚着琴的女孩,季雪晴忽然觉得这个孩子只是几天仿佛又漂亮了不少,虽然还是没有一点长大的迹象,似乎时间真的就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停止了,但这么长时间,也都见怪不怪了。

一手曲起撑着头,不自觉地,季雪晴定定地看着阳光下似乎一点都没有被那灿烂的光芒遮掩了自身光华的女孩,感叹出声,“依儿妹妹真的是很幸福的吧!”

抚弄着琴的手停了下来,女孩淡淡地转头看着季雪晴,似乎有些疑惑她为何会这样感叹。

“依儿妹妹有个很爱自己的娘亲呢!真让人羡慕!”

没有吱声,女孩又开始拨弄手下的琴。琴声再次如水般淌出,却不再向刚刚那般欢快灵动,少了些难得的雀跃,又多了些清冷,却依然动人,就像那人一般。

“今天我刚到四姨娘就要我来陪着你,自己要上山去继续帮你多找些药材。”

没有注意到那细微的一顿一颤,少女带着调侃的笑意自嘲,“不过,我们可都是沾了依儿妹妹的光呢,否则那些药膳可是想不到的呢!说起来,尝过以后才知道,四姨娘的手艺还真是不凡啊,仿佛能让人上瘾呢!”

“是母亲让你来陪我的?”琴声未停,女孩的声音却不受阻碍地一同传进了少女的耳中。

微微一怔,少女旋即点点头,“恩,是啊。不过,”好像在想着什么,少女的眉轻轻蹙起,“四姨娘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快乐呢!是因为担心着你吧。”

女孩没有再说话,只是弹着琴。

“依儿妹妹,其实也许你可以快乐一点的。我总觉得若是那样不管是你自己,还是对四姨娘都会更好。可是,为什么你总是那么清冷的样子,不快乐,仿佛习惯了孤独。我很疑惑,你到底是真的感觉不到了,还是不自觉地便压抑着呢?为什么?不难受么?何况对于四姨娘,有哪个母亲,能看着自己的孩子竟习惯了孤独呢?”

琴声渐渐低沉了下来,女孩却还是那副表情。

轻轻叹息一声,季雪晴也不再多说什么。双手枕在头下,望着没有云朵的天空,忽然之间,心也有些空!

晚上来到那个房间,果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不远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月依却没有回头,而那身后的人推开门,看见里面的身影也是一愣,却终是没有出声。许久,脚步声再度响起,却是渐行渐远。再回身,一片清冷的月光,一如那个仿佛就要融在了黑暗中的孩子。

第二百二十八张.上山遇险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似乎还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是,隐藏在平静中的到底又是个什么样子,谁知到呢?

山中的一处山洞里,木慕依小心地拨开挡在洞口的杂草木枝,微微躬着身子缓缓探了进去。

虽然几乎被杂草灌木掩去了洞口,但阳光依旧从一个堪称刁钻的角度溜进这不算深的山洞,所以,神奇的,在人们的印象中本该是幽暗阴森的山洞里竟是不暗上多少。甚至,这山洞里,明显经过了长期的打理,干净而有序。

就是桌椅床铺之类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哪怕简单,却也没有缺少,若说常住,将就一下却也足够了。

走到里面,一个男人正倚着墙壁立着,似乎刚刚经过了不短的活动锻炼,微微力尽,正靠着墙壁,轻轻喘息,连略显苍白的脸上也晕上了点点潮红,小小的汗珠不声不响地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似乎是听到响动,男子转过头见到木慕依来了,明显还看得出虚弱的脸上勾起一个淡而有礼的笑意。

“夫人。”

望着稍有吃力的男子艰难地挪动着身子,木慕依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扶住男子,将他带到山洞中的一张石床上,小心地让他半靠着,盖好被子,这才嘱咐道。

“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过于急躁了。山间本就温度偏低,而且这两天入了冬,指不定过得几天山上就会下场小雪。你身上又是重伤,这山洞虽然相对那些平常的要好一些,但终归比较阴冷,不利于身体的恢复。”

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哎,这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家里,实在是不太方便。尤其依儿那个孩子。”

听着木慕依的话,男子苍白着脸,轻轻摇头,微笑着让木慕依不要太在意。“夫人不必挂怀,阿九能得夫人这般救助已是天大的幸运了,实在不必苛责小姐了。其实如小姐那般谨慎些总是好的,尤其是你们两个柔弱的妇人家。夫人心地良善,但也要有小姐谨慎小心才好。对一个受伤的陌生人,总是要保持防备的。”

说着,男子微微苦笑,“更何况像阿九这般来历不明又身受重伤,昏倒在那片无人的树林里。小姐小小年纪就那般小心聪敏,实是夫人之福啊。”

对于男子的劝慰,木慕依也只是勉强笑了笑,摇摇头,“那个孩子,实在是让人……唉!”

“算了,不说这些了。”木慕依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东西,“来,这些。我又帮你带了些药和生活必需品,现在天气转冷,我刚刚也说了,过些日子估计温度就会急速下降,而且这是山上,估计比之山下更甚。只是最近有些药还真不太好找,今天送来的,你就先用着,过得几日我会再找齐了送上来的。”

说着,木慕依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自己的情况也不是太好,所以这些防寒的衣物几乎都是改了拿过来的,虽然旧了却也好用,希望你别嫌弃。”

“怎么会!”九环轻笑起来,“夫人一番好意,阿九怎会那么不识好歹。倒是让夫人费心了。只是将这些衣物给了阿九,不知,可会影响了夫人和小姐的生活,那样阿九罪过就大了。本来阿九的存在就让小姐和夫人之间……”声音渐渐淡下去,男子的脸上写满了愧疚为难。

见此木慕依强笑着摆摆手,“这没什么的,阿九不必介意,我和依儿都够用的。至于依儿那边,”提到这段时间与自己陷入冷战的孩子,其实也不是陷入冷战吧,只是自己,对上次的那场争吵一直不能介怀,这些天总有些冷落了她,妇人的眉间又染上了些担忧难过。

“你不用想得太多!那个孩子,她其实也是个好孩子的。都是我不好,以前没有能好好保护她,让她还那么小小的年纪,就那么冷漠多疑。那个孩子,唉……”

一时之间,山洞中陷入了令人气闷的沉默。

“罢了,不说这些了。你就先在这里好好养伤吧,这里平日也都是我山上采药时会来休息的山洞,将就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比较隐蔽,也少有猛兽之类。今天我就先走了,过几日我再上来给你送药和食物之类的。”

闻言,九环自然也不再纠缠那样让人颇为郁闷的话题,轻轻点点头,“好的,阿九在此真是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了!”

不再多说,木慕依摆摆手,将东西放好,提起篮子就转身走了出去。

似乎只是过了几天,却是真应了木慕依的话,天气骤然转冷。山下也许还好,这山中却真真下了一场薄薄的雪,幽幽青山,瞬间为雪白头。忽然之间,从来疲于奔命总是忽略了这样的景色的九环忍不住心中微微颤动。

但是很快,九环使劲摇了摇头,将那一丝不该有的情绪狠狠甩出脑海。

望了望不远处的石台,九环皱了皱眉。木慕依已经几天没到,这边的药差不多快要消耗完了。虽然外面下了场小雪,水的问题不用担心,可是同时山洞里的食物也所剩不多了。

这样下去,九环必然要外出觅食。虽然曾经在那样艰巨的生存环境中保留下来的本能,让九环刚刚有些力气的那些天便或多或少在外面一定的范围小心地晃了晃,摸了摸周边的情况。但事实上,这样的身体状况,要说外出狩猎,却实在是有些勉强,更何况他对这边的树林根本谈不上了解,贸然外出捕猎太过危险。

想起身上因为融在血中的毒的克制而迟迟不好的暗伤,饶是九环也不免心中急躁。

现在这样的身体和状况,实在是限制颇多,而九环向来不喜欢冒险,他讨厌那种碰运气的事情,虽然这么些年能活下来,他的运气实在是占了不小的比重。

正担心着,九环却敏锐地发现了外面传来的细微的声音,便是在那不小的风声里,他却也堪堪分辨出,那该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虽然不重,却难以避免地带着踩在雪中,那种“嘎吱,嘎吱”的声音。

尽管心中基本能肯定来人的身份,九环却还是谨慎地悄悄伸手,握住了贴身藏在怀中的刀,紧盯着洞口,身子也不自觉渐渐紧绷,进入戒备状态。

“阿九!”这段日子以来已经颇为熟悉的声音和称呼,让九环微微放松了一些,可是他的手却还是半伸在怀中,指尖在刀柄上轻轻摩挲,没有拿出来。

终于,风尘仆仆的妇人,很是艰难地走了进来,却带着些细细的血腥味。一瞬间又让九环仿佛身体里系统自动开启,本能地进入了戒备状态。

但对于九环的不对劲,木慕依却没有在意到。女人只是站在偏洞口的地方,拍去身上落的雪还有已经融化却还不及渗入的雪水。有些哆嗦着跳了跳,似乎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才又提起刚刚先置于地上的东西往里走来。

“阿九?”

仿佛是疑惑着为什么先前的呼唤却没有反应,妇人脚步微急地直直走向山洞中的石床,却是将九环稍稍唤醒,险险压制住了体内那涌动的本能。

轻轻将怀中的手又不着痕迹地伸了出来,九环微笑着向妇人点点头,“夫人!”说着,瞥了眼洞外那泛泛的白光,“外面似乎是下雪了,这样的天气,夫人怎么还来了呢。山上现在可是很危险的呢!”青年的脸上恰到好处地表现着内心的感动以及担忧。

让脸色都冻得有些泛紫的木慕依莞尔一笑,“没事的,我过去比这更坏的情况都山上的时候多着呢。倒是你,上次准备不足,我估摸着你这边药和食物什么的可能会不够了。但这次的有些药却又花了些时间,所以一直到今天才备好送了来。况且,这天气一旦开始冷便急速下滑了,要等几天也不定会比今天更好了,所以干脆就今天送了上来。怎么样,身子好些了么,可有什么需要的?”

青年的脸上泛着些好晕,眼中满是感激,“已经好多了呢,现在已经很好了,多劳夫人费心,阿九已经很满足了,不需要什么了!只是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马上会不会更加恶劣了,夫人还是早些下山吧,万一路上不好走,也省的小姐担心,到时阿九可就罪过了。”

“恩,也是,反正东西我已经先送过来了,今天就先走了。对了,这么长时间都必须呆在这山洞里,我估摸着你也该闷了,所以还拿了些书来给你解闷,就在那包裹里。”

“啊,真的么?”青年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染上了些红晕,“这么长时间真是有些闷了呢,多谢夫人了。”

“呵,没事。记得要注意休息,可不能贪看书而忘记了休息,那些书只是让你稍稍消遣的。”

“恩,我知道的。多谢夫人!”

“没事,我先走了。”说着木慕依举步就要向外走去,可是九环却注意到女人行动间微微的不适。

“夫人可是受伤了?”

木慕依身子一顿,苦笑了一下,“没什么的,只是山上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脚,我已经稍稍包扎了,等回去了再处理,不用担心的,以前也多有过,都习惯了呢!”

“那夫人慢走,下山请小心了!”

“恩,没事的。”

可是木慕依正往外走去,却不妨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九章.击杀野兽

“这是,什么声音?”奇怪的声音,随着呼呼的风声灌进山洞中,越来越剧烈的震动,让九环心中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以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木慕依下意识低声嘱咐了一下,不待九环吱声,便从地上尚在燃烧中的火堆里拾起一根火把,小心翼翼地向洞口行去。

“夫人……”话未说完,木慕依却已经向着洞口走去。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抿了抿,九环摸摸怀中的刀,终于坐在床上,没有再出声,同时身子却是暗暗紧绷。

而就在木慕依快要摸到洞口的时候,忽然,一个黑色巨大的头颅撞了过来,“啊!”猝不及防之下,木慕依直被吓得尖叫着跌坐在地上,就连那火把也下意识地扔了出去,落在地上,滚了滚,熄灭了。

四肢并用地退开一些距离,木慕依这才看清,堵在洞口的,尽是一只巨大的黑色野猪。巨大的身形,稍长而尖利的獠牙,黑色的两只小眼睛死死盯着此刻脸上血色退尽的人类,急急喘着粗气。

看着面前这个巨物,木慕依一时之间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去,可是忽然脚上一阵刺痛,木慕依匆匆一瞥,才想起,脚上的伤竟是没有处理好。

木慕依一直是很谨慎的,以前每次上山,尽管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猛兽,但木慕依总会在出门前抹上一些药油,那种药油会帮助她避开那些棘手的毒虫猛兽。但是这一次,本来便比较仓促,因为想着要赶紧将东西送到早些下山,身上虽然匆匆抹了些药油,可是毕竟敷衍。

先前上山仓促之间又不小心在脚上划开一个不小的口子,可是因为心急加上这天气的缘故,木慕依只想着赶紧赶到目的地,再加上温度过低,尽管受伤木慕依却实在没有感到有多痛,所以只是草草包扎,并没有仔细先将伤口处理好。一路上一点一点的,不经意间竟也留下了不算少的血迹,也许就是这鲜血的味道,竟不小心引来了这种天气里难以寻到食物的野兽。

到刚刚,因为过低的温度加上走在冰冷的雪中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伤口倒是暂时没有恶化再流血,可是现在被这野猪一惊,摔在地上时动作过大,脚上的伤竟又大大地撕裂开来,一股温热的鲜血汩汩而出,疼,而且似乎有点烫得麻麻的。

“嘶!”木慕依一声短促的抽气,脚上虽然又麻又疼得厉害,眼睛却还是死死盯着面前的野兽,心跳得极快。

似乎是因为又一股温热的血液散发出来的气味的刺激,野兽明显已经渐渐进入准备攻击的状态。短而粗的蹄子划着地面,木慕依清晰地看到那野兽口鼻中喷出的一团团白气。

已经吓得发不出声音,木慕依一点点向后移动着,心中却渐渐绝望。她当然知道,身后的山洞根本只有这一个洞口再没有别的出口了,而且就是要跑,她实在也是不可能跑得过着野兽的。更何况山洞中还只有一个伤者。

没有退开多少,野兽已经全速向着瘫倒在地的女人冲了过来。

脑中轰的炸开,木慕依下意识侧过身,一只手臂抬起挡在了紧紧闭上的眼前。

可是许久,没有感到什么剧烈的疼痛,耳畔却是一声丝毫不亚于之前的巨响,和堪称天摇地动般的震动。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滚下额头,沿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

狐疑地睁开眼,女人的眼瞳猛地一缩。在她的眼前,小小的孩童剧烈地喘着气站在那里,单薄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

“依儿?”脑中暂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女人下意识地顺着女孩的视线看去。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张大了嘴,胃一阵抽搐,就要呕出来。

刚刚还凶狠地向着木慕依冲来的巨兽此刻已经无力地倒在石壁下,大片的血蔓延开来。而那个孩子,仿佛刚刚浴血而出,几乎是满身的鲜红,小小的手上还捏着一个红色硕大的东西。不敢深想那到底是什么洞悉,恍惚间,木慕依简直分不清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小小的掌心间,那红色的东西好像还在无力地挣扎跳动。

“噗!”寂静中突然的一声,让女人急速跳动的心脏也跟着要漏了几拍。女孩的手中,那红色的东西已经被彻底捏爆,破碎不堪地从指缝间缓缓流下。

似乎是好久,木慕依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几乎都要忘记了时间的流动。女孩缓缓转过脸来。

脑中一片空白,心中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的女人,盯着那个孩子,红色的粘稠液体缓缓沿着脸侧滑下,走过尖尖的下巴,滴落。

“啪”的一声,忽然之间,仿佛刚刚的停顿只是一场错觉,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依,依儿?”终于再度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木慕依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一时手足无措。

可是下一刻,那即使是沐浴在滚热的鲜血中却依旧冰冷的孩子,竟缓缓闭上了眼睛,直直倒下。

“不!”,女人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两步便冲了上去,紧紧搂住了倒下的孩子。

怀中,一片冰冷,仿佛她抱着的根本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依儿,依儿。”焦急地呼唤着怀中的孩子,右手胡乱抹去孩子脸上沾染的血污,女人才注意到,那平日里便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此刻根本就是冻僵的紫色,连颤抖都已无力。

“依儿,依儿,不要睡依儿,醒醒,依儿,依儿……”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女人忙不迭地抱紧女孩,搓着孩子的身子,死命呵着热气。她这才想起怀中孩子那奇怪的体质。曾经那么长时间,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提高的体温,经过这天寒地冻,几乎要低到没有。

她怎么忘记了,因为发现这孩子那奇怪的体质,她曾经只要外面稍有些冷便一定不让她出门,尽管其实平日里总是她催着她出去透透气,也总是啰嗦地盯在她的后面硬是要她再多穿些衣服。她怎么忘记了,她一直拼了命在山上寻找人参之类补血养身的药材,只为了让她的身体能好一点,温暖一点。

她当然知道,其实什么都瞒不过这个孩子的。当初她执意要救人,将那受伤的男子搬到这山间,隔几日送来药物和生活必需品。那么大的动静,这朝夕相处的孩子又怎可能不知。更何况,心中微微赌气,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过真的要瞒过这个孩子。

而今天,是因为看她居然这样的天气又再度上山,这孩子不放心才找上来的吧。却正堪堪赶上从那野猪的口下救了她。

这个孩子的情绪说外露,却也可以说是极为内敛的,就像她一直苦恼的,这个孩子仿佛就是一个漂亮的娃娃一般,鲜少有大的情绪波动,就是小的,应该说也很少,她几乎就不需要多少刻意的隐藏。

可是就看那生生在石壁上撞碎了脑袋,还被破开厚厚的皮扯出心脏抓碎的野猪。木慕依简直不敢想象,那要怎样的力道才能办到啊。长年呆在吴家这样的武林世家,谈到武功,木慕依也有着一定的见识。

这样庞大体型的野猪,就是成年的武林高手也未必能办到,更何况是这样只在一瞬间,而这个孩子就连几本的武器都没有,完全就是靠自身的肉体,而她的身体从来都不好,甚至十几岁的孩子看上去连十岁都不到的样子,几乎都停止了生长。

已经有几次了吧,这个孩子,为了她,几乎是生生将自己逼成修罗,狂暴而血腥,然后独自为那一时的狂暴付出绝大的代价。而她,却只觉深入灵魂的心疼。

总是她的不好,竟是每每将自己的孩子逼到这个地步。

“依儿,依儿……”已经要陷入混乱的女人,突然抱起怀中怎么都没有醒来迹象的孩子,往着下山的路边狂奔而去,一路留下一个个染血的脚印却仿佛没有丝毫的影响。

而身后,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洞口,看着她们迅速远去的背影,对着洞口早已死得彻底的巨兽,满眼深思。

第二百三十章.兽爪

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以相对而言几乎可称是不可思议的速度抱着女孩离开,九环许久还没有彻底从刚刚的那一幕中回过神。首-发

木慕依没有看到具体的过程,可是九环却不同。即使现在身受重伤,眼力却是没有退步的。

一开始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的时候,九环就知道不妙了。即使还不能分辨出到底是什么样的野兽,九环却也知道来者不善,今天也许不会很轻松。而就在他还在犹豫着是否要拼着伤上加伤从那野猪的口中救下那个女人的时候,那个女孩出现了。

九环可以肯定,那个女孩原先根本就不在附近,她完全是从远方疾奔而来。

那样飞驰的速度,几乎带出了破空的尖利声音,仿佛一把利剑急刺而来。如此迅疾的速度,只留下一道隐约的残影。就是曾经以速度和诡秘见长的九环,暗自衡量下,九环也肯定哪怕是在鼎盛时期,自己也是无法做到的,不,那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那根本,就已经超过了人的范畴了吧!连九环紧张注视的眼睛,都几乎不能抓住那样的身影。

或者便不说这样的冰天雪地中要怎样强大的功力,才能以那样的速度顶风从相对的下方疾驰而上。就是那巨大的急冲之力,直接在野兽将要扑到木慕依的瞬间直直将那么庞大的巨兽冲得飞离地面,狠狠撞在山洞的石壁上。甚至只这一击便将猛兽撞碎了脑袋,光是这般不可思议的力量,已经足够让九环刮目相看了。

这么庞大,且蓄势冲过来的巨兽。却被那个小小的孩子撞飞出去,更甚还不单单是撞到,而是直接在石壁上撞烂了脑袋,满墙红白。

九环暗自衡量,这样庞大的力量,自己是做不到的,即使没有受伤。难道说,人在看到自己深深在乎的面临危难的时候,真的能爆发出那样不可思议的巨大力量么?若真是如此,那他们还拼命要舍弃那些属于人类的感情又是为了什么?

或者先不谈这些,那样的力量,是否已经违背了这个世界的原则,那样小小的身体,真的能负荷这样的力量么?

即使不是什么修真者,九环却也是明白的,身体从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再强大的力量,若是超过了身体所能负荷的极限,那绝对是不可想象的。

而接下来的那一幕,更是让九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缓缓走至已经死透的野兽旁边,九环掏出怀中的刀便划了下去。第一感觉,很厚,就像是划在了护身保甲上一样。若是不用上一定的力道,这样锋利的刀竟也只是在那皮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白痕。

即使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男人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用刀尚且如此,而刚刚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刀具武器,单凭着一只手,便生生破开了这样的防护,**野兽的体内将还在跳动的心脏给揪了出来啊!

哪怕当时的动作很快,但是九环却还是看见了,那握住心脏狠狠拽出的手不是人类的手。那仿佛是野兽的利爪,尖利的指甲,充满力道的手型,轻松便**了那厚厚的皮肉里,拽出心脏根本就只是一瞬间。

虽然那只利爪眨眼间便恢复了人手的样子,可是九环确定那不是错觉,九环不相信自己会眼花。他一直以来的生存环境,容不得他对自己的怀疑,他可以仔细,可以谨慎小心,却不可以怀疑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事实,不可以怀疑自己那救命的直觉。

那就是一只兽爪。九环肯定。

仿佛能轻易撕裂空气的利爪。

巨大的心脏在女孩的手中被轻松捏碎。那个瞬间,九环的心脏几乎也要随之而短暂地停止。他的眼前,无力的尸体,浴血的女孩,破碎的巨大心脏……

这样血腥而残酷的场景,可是忽然之间,九环觉得这一辈子,真的再也不可能再看见这么美丽惑人的画面了。特别那女孩的脸上,即使到最后都没有多出什么表情,那源自心底的淡漠,残酷抹杀生命的淡漠,即便染血却依旧干净的清冷,或者也许是习惯了丝毫不外露的心意,几乎成了活人心神的罂粟,诱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包围在一片雪白之中似乎是燃烧着生命的鲜红之间,他看见女孩转过身,夜色般的双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天生的杀手,天生的神。

她就死那站在九天之上的神,冷眼看尽人世沧桑。任何胆敢冒犯的生命,只能在她挥手间灰飞烟灭。

那一瞬间,九环的脑中只剩下了这样的念头。在那双黑眸里,他什么都看不到,仿佛荒芜一无所有,又仿佛整个世界都自在其中。

看着那双眼睛,九环忽然想要臣服,源自灵魂的臣服。

只是下一瞬,那双眼睛又闭上了,毫无预兆地闭上了。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感觉。但是可以确定的,九环却是真真松了口气。

那双眼睛啊,哪怕只是一霎那间,已经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可是,即使女孩终于昏倒,九环却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还没有回到身体之中。他看着那个女人焦急地接住倒下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看着那个女人几乎要手足无措不知要做什么;甚至看着那个女人竟不知所谓地搓着女孩的手,急急地给她呵着热气,仿佛是要让她温暖一点。

终于,那个善良但其实在九环的眼里实在是可笑奇怪的女人猛地站了起来,抱着女孩便冲了出去。

手微微抬起,却又旋即放下。这里不能留啊,没有药物,也没有足够的温度,甚至那还倒在洞口的尸体下一刻便会引来更多饥饿的野兽。留在这里,救不了她,也许还更加不安全。

苦笑一声,九环轻轻摇摇头,缓缓地弯身开始处理地上的尸体血迹。

心中同时却不停回放着女孩出现的瞬间。原本他一直以为那个女孩只是过于出色成熟,不同一般,可是现在他却已经拿不准了,那个孩子啊,真的还是人类么?

一路狂奔回到那个破旧的小院,木慕依从来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有这样大的力量,能够抱着一个孩子,用那么快的速度,不停不歇地从山上奔下来。就算是过去从山上采药再转到附近的城镇上去卖,也从来没有过这样惊人的时候啊!

不过现在,其实木慕依早已无暇去顾及这些问题了。

怀中的孩子,木慕依已经不敢去细究她的体温心跳了,她怕,怕一探之下,是最坏的结果,是自己最无法接受的结果,她,真的已经无力再承受一次失去孩子的经历了。现在,她只能紧紧地拥住那个孩子,让她贴近自己,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依儿,依儿……”泪早已模糊了双眼,身后一路都是细细的血迹,可是女人却始终没有停下,甚至都没有慢下一点。

哪怕一不小心被绊倒,女人也只是迅速调整姿势,紧紧地将孩子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身子保护着她。

“依儿,依儿,再等等,就到了,就要到了……”

仿佛是一阵风一般闪进屋里,木慕依都不敢将怀中的孩子放下。一手紧紧地搂着她,另一只手则忙不迭地翻着柜子,寻找着上次存放在柜子中的药。

终于,女人的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从柜子里摸出了一个很旧却古雅干净的木盒。急忙翻开盒子,几粒暗红色的丹药便出现在了女人的面前。

有救了!拿起一颗红色丹药,木慕依的心才稍稍放下。

“依儿。”轻声呼唤着,女人手上却急急将那丹药塞进女孩的口中。

然而,“依儿,依儿,吞呀,快咽下去啊,依儿……”顺着女孩的喉颈,木慕依的声音里满是哭腔。

无措地四处张望,终于看到桌上的一壶冷水,木慕依几乎是搂着怀中的孩子迅速爬过去。

将孩子口中那颗丹药取出,女人想都没想,迅速将丹药放进口中,匆匆嚼了几下,含了一口水便低头哺进孩子的口中。

轻轻抬起孩子的头,“依儿,快咽下去,快啊,依儿!”

第二百三十一章.得救

“四姨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正无措间,一道清朗温和的声音传来。木慕依急急回头,却看见吴暻站在门外。于是直如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女人急急呼喊,“大少爷?大少爷,快,快来救救依儿,求求你,快来救救依儿!”

“依儿?”

疑惑间,因为女人虽然仍旧死死抱着怀中的人,但由于说话而身子微微侧开,也正让吴暻看清了里面的情景。女人怀中,面色苍白,还沾着斑斑血迹的女孩,让少年的心几乎要停止,来不及多想,便冲了过来。

从女人的怀中一把将女孩抱过来,那冰冷的温度让少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迅速将女孩抱到不远处的床上轻轻放下,但同时却依旧将冰冷的女孩紧紧拥在怀中,恨不能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温度全部过给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乎要失去了理智,从来温文尔雅的少年,仿佛忽然蜕变成了含怒的魔王,怒急的杀气几乎要实质化,狠狠压向一旁还在哭泣的女人。

被少年的样子一骇,女人顿了一下,却又旋即想起什么,“快,大少爷,快想想办法让依儿把口中的弹药吞下去!”

目光立即转到怀中的孩子身上,脸上还残留着些狰狞的少年,却动作无比轻柔地微微掰开女孩的嘴,旋即阖上。少年什么也没再多说,只是将女孩微微扶着坐起,轻轻抬起女孩的下颚,顺着颈后。

木慕依也没看清少年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她却终于看到了女孩喉间轻微的移动,知道应该是已经将药顺利吞下去了,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去端个暖炉过来,顺便准备热水。”第一次,毫不客气地,少年的声音冷漠疏离,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不屑,几乎以一个命令的口吻,而没有像平日那般温和有礼,甚至再没有看女人一眼。

但似乎此刻的女人也没有注意到堪称鲜明的变化,一颗心全部都系在了那女孩的身上,直到经着少年的提醒才突然想起来,忙不迭地便奔了出去。

看着女人冲出去,吴暻手中的动作却还没有结束。抿抿唇,稳了稳心神,少年运转体内的内力,小心地凝聚在手掌上。吴暻仔细地控制着能量输出的强度火候,帮助女孩将服下的药力划开,一边吸收,顺便,他也希望能更直接地帮着女孩将体温提高到一个正常的温度。

许久之后,这样冷的天气里,少年的身上却已是汗如雨下,就连原本正常的脸色都泛上了病态的苍白。但是,对于这些,少年却仿佛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一般,只专注着怀中的孩子,丝毫不顾自己渐渐褪去血色的唇和慢慢开始颤抖的手和身子。

终于,少年惊喜地感觉到女孩那先前微弱的心跳渐渐正常并稳定下来,体温也随之回升,就连那苍白的小脸上都泛起了些许的红晕。

这才松了口气,吴暻缓缓收功。虽然疲惫已极,少年却还是硬撑着将女孩小心地在床上躺好,守着直到女人重新回来。

“四姨娘先帮依儿洗身换衣吧,否则万一染病就麻烦了。”

木慕依现在几乎已经是喜形于色,忙不迭地应着,轻手轻脚地抱起孩子,转身便要离开,却不妨听到身后少年掩不住疲惫的声音。

“之后,烦四姨娘过来一下,吴暻有话要说。”

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少年,但现在怀中的孩子比较重要,而且看上去,少年起码也急需片刻的休息。所以,尽管很是奇怪,木慕依却还是先抱着月依走了出去,并小心地帮着吴暻关上了门。

看着女人紧张地抱着女孩出了房间,还小心地帮自己关上门。吴暻这才缓缓放松下来。但是,久久紧绷的神经刚刚松懈,下一刻,控制不住地,少年脸色一变,只觉喉间一甜,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艰难地双手撑着床沿,支住虚弱的身体,吴暻看着地上带着点点黑色的鲜血,皱皱眉。果然,还是太过勉强了么!那么长时间地消耗内力,更兼精确控制,以他现在的功力终还是有些吃不消,遭到反噬受了伤啊!

缓缓地从怀中掏出吴曦若平日里为他准备的丹药吞下,少年艰难地坐好,闭上眼睛,开始调动体内几乎可以称得上干涩稀薄的内力缓缓运转。

因为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心下总也不踏实,加之始终挂念着那个孩子,吴暻只是匆匆将伤势稳定下来,便收了功。喘了口气,疲惫地倚着墙,吴暻的眼前一张张画面纷纷闪过。

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总是那么平淡冷漠的心竟出奇地升起了一丝好奇。不可否认的,最先引起他好奇的,其实是女孩不正常的外貌,吴家的嫡长子,他当然不会肤浅地以貌取人,可是毕竟还是个孩子,看着那若说丑陋也许更该评价为奇怪的容貌,他一样会有些好奇。

但多看几眼,却发现其实吸引他更多的,是那个孩子周身的气息。那么熟悉,那是同样的平淡,平淡到冷漠,跟自己那么相像,却似乎比之自己还更甚。可是还那么小的孩子!

出色的观察力,吴暻一眼便看出了女孩的情况。她过得并不好吧,只看那似乎连下人都比不上的穿着打扮,还有过于单薄瘦弱,仿佛风一吹便会飞走的样子,吴暻自然便想到了四姨娘刚刚捡回来的孩子。

可是,还是那么小的孩子,面对众人那么鲜明的态度,便已经能用这样的方式泰然处之了么?

有趣的孩子!

然后,女孩一转身,少年觉得自己这一生,便是自那时起就深深陷在了那幽幽的紫色里,从此不得脱身。

人说眼是心之窗,可是那双紫色的眼眸里啊,吴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仿佛没有灵魂,没有心一样。

但按理没有心的无神的眼睛,总该是丑陋仿佛死鱼一样的。可是那双眼睛却莫名其妙地紧紧吸住了少年的目光不愿离去。似乎在那么渴望着她能看自己一眼,然而矛盾的,同时却又人生第一次胸中的心颤抖着不敢长久与之对视。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那一瞬的对视,他便已经悄悄献出了自己的灵魂。

当她要遮起那双紫色的眼眸,他死死压住了心中的不适,没有多想便拿出了那条价值连城的鲛绡纱,并亲自动手将那即是是他也总是珍惜地贴身携带的鲛绡纱轻轻围上她的眼。那时候,没有人听见他心底的话:只有这样的珍品,才能配得上你啊!

哪怕周围所有的人都厌恶着她的貌丑,他却从来只看得见她的美好,尽管她自己似乎都一点也不在乎,不管美或丑,悠游自在过着自己的生活,潇洒无谓得让人嫉妒。很奇怪的,一个女孩呢!

然后,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看着这个女孩一点点变化,那么惊人的令人不可置信的变化,仿佛一个蛹渐渐蜕变成蝶。可是他却始终很淡然,因为在他的心里,似乎从很早就已经认定了,那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与那容貌上堪称惊天动地的变化不同,好像再怎么长的时间,她却始终不会长大。知道这个消息,少年说不清心中涌上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就像惩罚他过去的冷漠无情。一次次地,似乎,他第一次升起那么强烈地想要好好守护的愿望,却又每每只能无力地看着女孩受伤。

每一次看着她受伤害,他的心便像被刀狠狠剐过一般,疼得几乎要让人窒息;每一次,他最多都只能接住那无力冰冷的身子,什么都做不了,让平日里那么出色的他却在这里受尽挫折,尽是感觉到无力的折磨。

呵呵。少年苦笑起来,遇到这个孩子之前,他何曾那般狼狈过啊!

只是,那个平静的,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孩子,却生生让他心疼啊!到底,我该如何守护你呢?从来都被人重视夸奖的天赋,却总是因为不够守护你,而那么让人挫败无力啊!

今天又是这样。不过也还好了,至少,不管是否受伤,他终于能用自己的力量救她了啊。

缓缓站起,瞥了眼脚边的血迹,忽然想起今日过来推门进来便看到的让他本能回避不想相信的一幕。

怀中的女孩苍白冰冷,仿佛没有了生命。天知道那一刻,他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敛下双眸,那习惯般的淡笑渐渐消失了踪迹,少年的胸中缓缓燃起一股怒火,定了定神,向外走去。

而门外,只简单收拾了一下的女人似乎已经立在寒风中等了有一会儿,始终犹豫着是否要进去。仿佛是担心扰了他的恢复,尽管冻得发抖,却终是没有敲门进去。

但看着这样分外惹人怜惜的一幕,少年的心却没有一丝软化。第一次,少年的嘴角扬起一个邪气的弧度,看向了眼前的女人。那脸上的笑容,乍看之下,与平日里总是两种截然不容风格的吴家二少竟相似了十成。只是这一笑,才忽然让人惊觉,这个一向温润平和的少年与那个风流邪肆的少年原本就是兄弟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争执

但是对于少年今天较之往日明显的不同,木慕依此刻却没有丝毫察觉。她的心,还挂在那个尚在昏睡的孩子身上。

就是现在出来了,也是因为看那孩子的情况总算稳定了下来,不用再过担心。而且现在的她也着实需要好好缓一缓。先前山上那恐怖的一幕,连带着一路狂奔那么远的距离,抱着女孩冲回院子里,木慕依的心到现在还“噗通噗通”跳得异常响而快,仿佛就要蹦出来似地。

神思还在恍惚之间,也就没有意识到吴暻今日的反常。

“四姨娘……”猛地,耳边的声音唤回了木慕依的神智。温和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不急不躁,可是似乎又多了些什么。但是,还没怎么转过来的脑子仿佛思考什么都很是无力,想了想,木慕依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四姨娘?”隐隐约约的,少年温润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些不耐,让木慕依心中一跳,觉得有些不可置信,那么温文有礼的少年,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吧!

“是!”终于彻底回过了神,女人看向面前的少年,还是那样温和的笑容,只是不同的弧度似乎较之平日便多了些什么,看上去那么熟悉,但又有些奇怪,似乎这样的笑容是不应该出现在现在这个少年的脸上的,可是真真矛盾的,那样的笑容又是那样惑人的,就像,就像染上了魔气的仙!飘渺中又增了些邪魅!

小小地摇了摇头,女人很是懊恼刚刚自己的胡思乱想,稳了稳心神。可是下意识地面对少年的态度却还是不一样了,也许,其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大少爷可是有什么事?”

少年的嘴角始终保持着那样的弧度,可是双眸中却是一片清冷,那明明的笑意,根本不曾及至眼中,只是女人却没有看到。

“没什么,只是觉得四姨娘一个弱女子可能独自照顾依儿实在是过于吃力了些,所以想和四姨娘说一声,暻准备将依儿妹妹带到身边照顾。”

听清少年的话,女人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苍白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始终微笑的少年。

“大少爷?”颤颤地看着少年,女人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微微偏头看着女人,少年笑容不变,似乎女人的反应其实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大少爷,您刚刚说什么?”

“四姨娘没有听错,我说想将依儿妹妹带去我那边好生照顾……”

“不”女人的尖叫瞬间打断了少年的话,仿佛陷入疯狂的女人,双手死死蒙住自己的耳朵,眼中渐渐充斥血丝,“不,你不能这样,你要抢走我的孩子?”

看着眼前有些疯狂的女人皱了皱眉,又旋即展开。少年依旧维持着一开始那样温和有礼的态度,眼中却渐渐犀利起来,“四姨娘莫激动,暻怎会的抢走您的孩子。”

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孩子早就已经死了。

不过,出于心中那小小的直觉,少年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只是稍稍顿了顿,“我只不过看四姨娘一个女流之辈,在吴家的情况又实在算不得好。而且这么长时间看来,四姨娘要照顾好依儿妹妹实在是有些吃力呢。出于哥哥对妹妹的关心疼爱,暻觉得,还是将依儿妹妹由暻来照顾要好得多。不是么,四姨娘?”

可是,少年温和的态度,并没有让女人完全冷静下来。此刻的木慕依脑中反反复复都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抢走她的孩子,有人要抢走她的孩子。

“不,不……”摇着头,女人仓惶退去,看着少年的眼中满是恐惧绝望,仿佛面前温和英俊的少年是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恶鬼。

漫不经心地上前一步,少年笑容不变,“四姨娘何必这般固执,您一个人本就已经吃力疲惫,现在还要在照顾两个人,暻也是为着父亲疼惜您,您又何苦这般固执,将依儿妹妹交由暻来照顾,不是对大家都好么?”

“不,不要……”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滚落下来,女人摇着头,神情无助绝望,竟是为那仅能算得上清秀的面貌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姿色,“不,求求你,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可是,女人这般的模样却没有打动少年分毫。“四姨娘,我已经说过了,您要照顾依儿本就已经太过吃力,更何况您现在还要再分出心神多顾上一个人。今天的事,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么?还是您看着依儿这般也无所谓么?”

这么说着,吴暻眼中又暗了几分。这个女人,真的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自己那样贸然救回一个陌生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么?即使现在父亲外出不再,若是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她真的以为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么?到时候,不说她自己,她还能救下谁?

已经是这样的状况了,却还将一个重伤的可疑男人带回救下还藏在山上的山洞里照料。甚至不用查探什么,吴暻也能猜到,今日月依的惊险必然与这个女人救助那个男人脱不了干系。这段时间的日子已经让她这般得寸进尺了么,还是这个女人真的天真到了这样可笑的程度?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逼到墙边的女人无力地倚着墙缓缓蹲了下来,蜷成一团,“我不想的,我是一个人山上的,我根本没有想到依儿会出现在那里!我没有想要这样的……”

“你真的还算一个母亲么?木慕依!”少年的声音里掩藏不住的火气,竟是第一次一字一顿地唤出了女人的全名。

“你是真的不知道么,那个孩子对你这个母亲的在乎程度?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性命来守护你。不救你,让她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么?”抿了抿唇,吴暻无比心疼着那个面上从来清冷的孩子。

“我相信你其实应该是很清楚这一点的。”看着眼前没有否认的女子,少年忍不住紧紧握住了拳头,“那么你如此肆无忌惮地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是何意?因为你心中确定那个孩子,即使是拼尽性命也一定会护得你周全是么?”

“不,不是的,不是的……”

“你就是这么有恃无恐地依赖着那个孩子的守护,将全部的重量都放在了她柔弱的肩上?你竟就这么忍心用她的守护来支持你无聊的天真仁慈?”

“木慕依,你真的以为那个孩子已经强大如斯,可以任你肆意驱动了么?你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孩子每一次守护你所要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么?那么瘦弱单薄的身子,你那次没有听到曦若说么,动用那样身体所不能承受的庞大力量所要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

“是崩溃!明白么?当身体到达极限,便会彻底的崩溃!”少年的笑容终于与散去,“木慕依,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是我认可的,在乎的妹妹,是我要好好守护的妹妹。曾经我总觉得她那么在乎你,呆在你身边也许是个很好的选择。”

“可是一次一次的,我看着她,为了你无聊的理由,一次一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我已经不能忍受了,你明白么?所以现在,我要带她走。”

“不,不!”最后一句话再度让女人陷入了不可自控的疯狂,爬起一步死死揪住了少年的袖子,“大少爷,大少爷,我求求求你,不要夺走我的孩子,不要……”

轻松掰开女人的手,吴暻满脸厌恶,“那么我便要一次一次容忍你这样间接伤害着我在乎的那个孩子么?”

“或者,木慕依,你真的很爱依儿,那么难道你不觉得呆在我身边她可以受到更好的照顾么?你真的是为了她好么?”

“我……”

“大哥?四姨娘?你们这是……”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吴暻转过头,才发现也许是自己刚刚过于激动,竟是没有发现吴曦若的到来,此刻正满脸惊诧地看着自己和那跪在脚边的木慕依。

“阿若!你怎么来了?”迅速调整好表情,吴暻扭过头淡淡地问道。

难得看见吴暻这样的吴曦若明显怔了一下,心中蓦地一跳,下意识地有些瑟缩,“没什么,只是今天有空去找你的时候见你不在,估摸着你大概是来了这里,所以也顺便过来看看。大哥,你们这是……到底怎么了?”

说着,走过去一把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木慕依,吴曦若皱了皱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四姨娘您还是先起来,这样要是被什么人看见了不好!”

看也不看女人一眼,吴暻轻声解释,“我看四姨娘似乎不能照顾好依儿,所以跟四姨娘说一下将依儿带走好好照顾。”

猛地转过头,吴曦若诧异地看着吴暻,“出了什么事么?”

“大哥,我知道你很关心很疼爱依儿妹妹。可是依依儿妹妹的性子,她估计是不会喜欢这样的。而且,吴家内部实在也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你身边更可以算是漩涡中心,未必能好好照料的!”

听着吴曦若的话,吴暻脸色更加阴沉,“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会处理好的。阿若,你现在先去看看依儿的情况,今天依儿似乎尾随着四姨娘上了趟山,刚刚的情况还很不好,虽然现在应该没事了,但你还是去检查一下。”

可是,听了吴暻的吩咐,吴曦若微微一动却又顿住了,定定地看向了吴暻的身后,门的方向,“我想应该不用了,大哥,依儿妹妹已经来了。”

吴暻扬眉猛地回头,门边,正站着那个单薄无力的身影,怀中还紧紧抱着那只小狐狸,眼帘半掩,苍白却平静的脸色看不出在想什么。

第二百三十三章.劝说

“依儿?”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吴暻先开口打破了这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气氛。“依儿,怎么不在房间里歇着?你身子不好,还是先回房吧,顺便让阿若为你看看可还有什么不适。”

“是啊,依儿妹妹,刚刚是出了什么事么?看大哥这么紧张的样子,我们先回去吧,让二哥帮你看看。”顺着吴暻的话,吴曦若笑嘻嘻地向月依走去。

“不用了。”可是女孩却拒绝了,仍是那么清清淡淡的模样。“我已经没事了。刚刚只不过是因为天气过冷了,我一时没有控制好而已。”

女孩不经意的话让吴暻的眼眸一暗,“既然如此,依儿也还是先会房间吧,外面太冷,马上你的身体又要受不了了。”

但女孩却没有听他的话,只是轻轻摇摇头,直直走到了他们身边,“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用回避我。”

“依儿……”

“依儿,依儿,真的已经没事了么?”微微地偏头,木慕依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心中便沉沉压上了一股悲伤,重得她几乎喘不过起来。那双黑色的眼眸,让她下意识地回避,也就错过了那双黑眸中点点的黯然。但尽管如此,女人却还是小心地,带着些试探地包住女孩冰冷的小手,似乎想要帮她温暖一点。

接触到那冰凉的一刹那,木慕依的心狠狠地一颤,却旋即又被惊喜心疼充满。她没有推开她,没有甩开她的手。

微微摇摇头,月依没有多说却也表明了自己没事,只是那可以说是惨白微微透着青紫的小脸和还在不经意间细细颤抖的双唇无不表明,尽管不再影响生命安全,这个女孩现在的状况却实在是算不得好。

“罢!”轻轻叹息一声,吴暻率先向着房间走去,“既然如此,我们便到里面再说吧,正好房间里也该暖和一点。”随着他的步伐,其他几人也没有什么异议,直接跟着进了房间。

房间里有些阴暗,外面太阳西斜,只隐隐有点点的光透进来。吴暻吴曦若还有木慕依都不声不响地围着房间里那张唯一的小桌子坐了下来,只有月依怀抱着小狐狸依着墙看着窗外,似乎并不打算先开口。

“依儿,”还是吴暻先开了口,少年的声音微带着些低沉,只是听着便可以想象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然而此刻,这仿佛滑进了心底的声音里却掩藏不住的忐忑,“让大哥来照顾你好么?”

不同于少年哪怕手指紧紧攥起却依旧平稳温和的视线,木慕依看着月依的目光明显焦急而紧张。只是张了张口,女人却还是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仿佛闭上眼睛等待裁决。

“我不需要谁的照顾,也不需要离开这里。”女孩直白地阐述着似乎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即使光线不好,她却依旧看清了所有人的脸色。只是,平静地转开头,仿佛什么都没有注意。也许有些残忍冷血,但她从来就不曾在意不曾热血过不是么,她只要做自己决定的事就好了!

“可是你在这里,”少年抿了抿唇,尽管极力想要克制住心中的失望,但出口的声音终是干涩带着些颤抖,“依儿,你在这里并不能得到好的照顾,四姨娘现在也情况所限不能全力照顾好你。你到大哥那里,由大哥照顾你,也帮四姨娘省下些负担,不好么?”

眼光瞥过一瞬间从充满希望又迅速转为黯然绝望的女人,月依轻轻走过去,在女人的跟前站定。一直等到木慕依终于抬起头。

“你还希望我在你身边么?”轻轻地,问着女人心中最真实的选择。她不强求,就像她从来都没有那么急切的渴求,仿佛缺少了那些人所该有的欲望。若非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在哪里对她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定定地看着眼前始终不敢跟她长时间对视的女人,月依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只是,悄悄地,那总是平静无波的心中仿佛有什么正缓缓荡开。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有些希望她会给予肯定的答案,因为她确实是在乎着这个女人,这个是母亲的吧!但似乎她又是希望她拒绝的,然后她便真正自由了。她知道,若是这个女人拒绝,她会离开这里,因为那心甘情愿的束缚不在了,即使偶有几个让她有些在意的,却已经不能构成她停留的理由。

但她不说,没那个必要,而她也不喜欢将自己心中所想一定要告知别人。她不会现在就告诉她选择的结果,她只听她最真的希望。而你最真的希望,我会完成。

“你之于我,是承诺!我说过,若非你的意愿,我不会离开!”这是她的许诺。她是个随性的人,而她也是一个固执的人,坚持着誓言不会改变,哪怕会痛苦难过,那是她的决定她便会坚持。

“依儿……”女人的神经似乎又开始恍惚。承诺,承诺!可是有什么不对!痛苦地按着头,女人一步冲上去死死抓住单薄的女孩。“依儿,我的女儿,不要离开我,你是我的女儿,我会保护你,娘亲会保护你的,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抛下娘亲了!”

眼帘重新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其余,看不清喜悲,只是旁边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觉得,那女孩周身的气息,似乎一瞬间更加空了。

拳头紧紧握起,纤长却有力的手指因为过度地用力泛起了青白,点点血腥的气息扩散开来。微微地颤抖中,忽然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大哥。”难得,也许应该说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吴暻,吴曦若脸上那习惯的笑意也不知在何时已经散去。“别冲动。”

死死按住兄长,吴曦若看着眼前的两人,“这是她们母女之间的事!”

“你知道她们不是……”

“大哥!”一声轻喝打断了吴暻一时的冲动。“即使那是事实,但起码现在还没有暴露在真正的阳光下,哪怕很危险,它却还勉强维持着那一层薄薄的遮挡。大哥,我们不能预计若是现在说出了真相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不说那个女人,即使是那个孩子,也不会高兴你现在就这样直白地说出真相,就算她心里其实无比清楚。你知道的,那个孩子,纵使失去记忆,她的心里很明白,从一开始就很明白。”

“只是,阿若,你也能忍心么?这个孩子……”

“大哥!”吴曦若疲惫的一声叹息,“令人不忍的孩子绝对不止这一个,甚至更令人不忍的孩子这世上更多,就算是以前,那个孩子也没好到何处,甚至更糟。但是大哥,我以前没有看到你有过不忍的时候。”

敏锐地感觉到手下躯体的僵硬,吴曦若顿了顿还是换了话题,“而且,就算你想要帮助她,大哥,你应该清楚,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你是否真的能确保你可以保护好,照顾好这个孩子。”

“我……”

“大哥。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生活我以为我们都该知道的,吴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你是吴家下一代家主,但你记得你现在至多不过是少主。这个家从来不简单,容不得我们任性妄为。”

“就算父亲现在外出不在,家中却还有各位夫人,还有那么多人并非善茬,即便是你也处处小心翼翼。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都一直尽量让人避开这处小院,引开众人的视线,所以即使依儿妹妹仿佛是停止了生长家中也没有人注意到。但是你确定你要把那个孩子带到你身边吗,你身边就意味着吴家的中心,也是危险的最中心,你确定你要把这个孩子带进去,让她暴露在众人的眼下?你确定你有这个能力护得她周全?”

“我们不说别人,就是大夫人。她以前对那对母女是什么样的手段,你我一直冷眼旁观却也清清楚楚,更何况现在这个孩子还有着明显的不同。若是以前夫人顶多将她当个臭丫头高兴了看笑话,不高兴了也不会怎么计较,闭起真正的狠手段,她更多地喜欢看她们挣扎无助,让她们自生自灭。可是现在呢?我不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这段时间的蜕变即使是朝夕相处的我们都看得分分明明,她身上才是多大的改变?而如今她这样的面貌对夫人而言无疑是一根扎在心口的刺,更不说她还似乎始终长不大的奇怪体制!”

“大哥,不要冲动。当初只是暗中稍稍关照四姨娘母女的生活却没有给她们带来太大的改变,这中间的细节我们都理得分分明明,而现在,情况其实不单没有什么改善,甚至还更加复杂,你……”

微微低着头,吴暻没有立即开口。他知道的,这些他都知道的,但是……

“阿若!我,我是真的很想好好守护那个孩子。我第一次想要好好守护着一个人,但是每一次,每一次……”

“大哥,我明白的。不单是你,那个孩子,实在是吸引着人,也不自觉地让人心疼。所以,大哥,我们不能冲动,因为我们都不想,也实在付不起走错一步的代价。”

第二百三十四章.心下微苦

许久,知道吴曦若都放下了搭在少年肩上的手,才听到前面传来的一声幽幽的叹息,“我知道。

三个字,却让吴曦若心中一抽,第一次见到吴暻这样颓丧失措。但是,张了张嘴,到口的话却始终没有能说出。或者,他其实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眼前的这人,也在心中安慰自己了。

他一向都知道这个哥哥的。他们的出身,决定了还在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复一般孩童所该有的天真烂漫。他们的长大,其实很早。而他们的童年,呵,谁能说得清是否真的曾经有过呢!

即使在隐世家族,也从来都不缺少竞争。能活下来,甚至活得好的,也全不是易与之辈。但眼前这个哥哥,更是其中翘楚。自小的时候起,他已经一直都是那么仰望着这个哥哥了。即使没有那嫡长子的身份,他确定他的哥哥一样能活得很好,就连他即便背着私生子的身份却依旧被他照顾的很好。以一个孩童来说,如何能容易。更何况,若说母凭子贵,而孩子依赖母亲,大哥的母亲,那位大夫人,吴曦若却知道,那如何能算得上以为母亲,那个女人根本早就已经疯狂不知所谓了。

大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将真心深深地藏起来的呢?吴曦若记不得了。只记得很早的时候,看着那个只着一件单衣在满是白雪的院子里瑟瑟发抖地练剑的孩子,衣襟微露便能看见里面掐痕青紫一片的孩子,还有旁边裹着皮裘微笑地女子,便疑惑了。

即使有着远高于常人的聪慧,可是正是这样的聪慧,那时的他困惑了很久,那两幅画面,女子脸上的微笑,他看不懂。也直到很久以后,看多了,他才渐渐明白,那个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的出色的孩子,谁真的关心,谁又知道他是否真的幸福呢?很久以前,他便藏起了心吧!

在这个家里,谁会去看他的真心,谁又能看得到他的真心。

只是这一次,也许也是第一次那么义无反顾地拿出来,却不想没有人领。这,对他这样高傲敏感的人,该是怎样的伤害!

这是个从来都那么骄傲,从来都那么出色,也从来习惯深深将冷漠的本性掩藏在温柔之下的少年啊!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那么真诚地想要好好守护一个人,却又缕缕遭挫的失望,那么沉沉地压在这个从来那么出色,那么强悍的少年肩上。但是,他知道这个少年也从来都是坚强的。否则,如何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安然生存,甚至顶着嫡长子、天才的光环依然悠游自在。

只是,真的很心疼,为他,其实也为自己。即使全然不同的风格,他也一样,谁想看他的真心,谁又能看到他的真心啊。只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地送出去,那人却不理不睬。呵,真的讽刺呢!想要怨,却又实在怨不起来!

是啊,这又能怪谁呢?谁说你给了真心,别人便一定要千恩万谢地感激?只是,那个女孩真的做得无比真实,没有一点委婉,难免伤人。不过他们也知道,那个女孩从来如此的吧!

顺着他的眼光,吴曦若看向那个女孩。那是个奇怪的女孩,也是个几位出色的女孩。哪怕她并没有表现过什么,更甚很多次吴曦若见到她时都是那么狼狈不堪的。大概若是换成其他人,也总会觉得这个孩子是在是没什么实力,却又总是那么自傲自负吧。

但是吴曦若知道她不是。也许,她真的只不过是天生的冷情薄心。就像大哥一样,只是她似乎更彻底,也无心隐藏。又或是跟他一样,藏得太深了,恍然间,自己都看不清了,也便麻木了,不想看了。但心底里,吴曦若其实更倾向于第一种。她是活得无比真实的吧。可就是这样的真实,却矛盾总给人一种那么虚幻的感觉,看着她,便心慌慌地想要避开。

尤其是那双眼睛。若说那个人是谪仙一般的存在,每每觉得仿佛下一刻就将羽化而去,那那双眼睛,也许就深藏了一个无边的宇宙,望不见边际,什么都有,又好像空空茫茫什么都没有,似乎要将人深深吸进。

有这样的眼睛,即使这个孩子双手染血,也依旧干净得让人汗颜。她的眼中没有欲望,或者,她的全部,只有那一种执念,守好她在乎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的孩子,总给他一种很深而危险摸不透的感觉的孩子。即便如此他真正对她却和吴暻差不多。这个孩子,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也许其实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是在不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没有出色讨喜的外表,起码一开始没有,也没有天真可爱的性格。

但一切就是那么不由自主。让人那么神奇地就是为她所吸引。

也许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更其实可能她从不需要别人的什么同情心疼。她就是那么个强悍的孩子,不管是实力还是灵魂。强悍到让人心疼!也是那么冷漠到让人心寒的孩子!

除了她在乎的人,其他的人她统统无视。不管那人多出色,或者多讨厌,她不会付出多于的情感在她那视线之外的人身上。就是那么淡淡的无视,仿佛平行两不相干的两个世界,全无交集,却也正是这种无视,愈加让人委屈难受,可她却始终都不在乎。

然而即便如此,她的气息,她的一切,依旧吸引着人想要去围绕她,满眼只看着她。她有这种魔力,即使她自己从未注意过,甚至从未在乎过。

她似乎习惯孤独,只是看着她,就本能地觉得她其实就该是那样孤独寂寞的,没有人能走进她的世界,就像她这个人一样,走不进这世界,也实在是不想走进这世界。

她不在乎。

她只是不在乎啊!

有时候也正是这种不在乎,让人的心别一般的复杂。她这般的态度,却是将别人的心都置于何地。可是一切也真的怨不得谁,谁规定了,人对她好,她便一定要领情呢!但也正是这样,才更让人伤心不是么?

吴曦若看着女孩的目光复杂而难懂。这个孩子,也许其实不仅仅是同大哥一样冷酷,很多时候,吴曦若总是那么觉得,这个孩子,根本就是没有心的吧!万事随性,只凭本能,随自己高兴。

这样的人该说很好懂么!但很多时候,吴曦若觉得自己真的很难想象,或者应该说,他的思维真的跟那个孩子不是一个层面吧!

吴曦若甚至怀疑,她是否还将自己当做一个人,是否还将身边的人当做自己的同类。不是她在乎的,只会被无视,彻彻底底地无视,不管是谁。

似乎自从这个孩子来了之后,很多事情便想不通了。与吴暻一样,面对这个孩子,吴曦若也同样觉得非常挫败。比如,直觉上,这个孩子是危险的,或者,起码从她的身上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更甚他们其实知道,也许有一天这个孩子会诱发绝大的危险。因为她的太过不凡。但真的就是那么不由自主地,不仅是吴暻,连他,连那个骄傲任性的表妹也都被她深深吸引着,希望能守护在她身边。这个孩子,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魔力呢?

现在就连总是那么平静深沉的大哥也每每失控冲动。从小一起长大,他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哥在任何危险地环境中挣扎抗争,渐渐如原石磨去表层,露出里面无暇的美玉。即使年龄尚幼,大哥也总是那么冷静沉稳的。甚至与自己的风格完全不同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愈加儒雅温柔,几乎不像一个武林中人,而更像一个博学优雅的儒士贵族。

他的温柔那么完美,完美到没有一个人发现了那温柔的表层下冷硬的心,完美到就算知道他对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温柔也不自觉沉溺,心甘情愿。

这些吴曦若都知道,但他不在乎。即使再怎么冷漠,起码他还记得家人,他的心中还有柔软,只是不多。而对于那个孩子,虽然不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缘由,吴曦若清晰地感觉到大哥那颗心中的柔软被无限放大,仿佛要将积蓄多年的温柔真心都给这个孩子。

只是,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他也还是无法猜透,那个孩子的心中,他们是否能占到一席之地。那,终究不是一个别人给她便领情的孩子啊!

即使他们其实不求回报,但是起码,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兄长那么难受,而事实上,他知道,就算不求,自己也会难过!

“大哥,”轻轻扯了扯前面兄长的衣角,“我们先回吧,我看你身上似乎也有伤。”

没有再说话,吴暻只是深深看了眼那对母女,转头向着吴曦若轻轻点头,便提步离开。

临走,吴曦若最后看了眼那个神色漠然地被女人紧紧拥住的女孩,忽然心中发冷,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住。

人心是最敏感的,在经历这些之后,所有的一切,还会如从前一般么?

可是同过去一样,吴曦若的疑惑,在那对空濛深沉的黑眸中,始终看不到答案。

第二百三十五章.木慕依的忧虑

流水淙淙的小溪边,木慕依正与季雪晴一起席地而坐。而在她们的不远处,月依定定地盯着面前清澈的水面,明显漫不经心地抚琴。可即使因为没有集中精神,女孩的双手却仿佛有了记忆,形成了本能,琴声依然连续而动人。

只是,渐渐地,女孩盯着面前的水面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出了神,也不知在想这些什么。于是,手下的琴声也慢慢断断续续起来,有一下没一下。不过好在,月依的琴技不错,或者应该说是非常好,即使是这般漫不经心地随着自己高兴时不时拨弄一下,音色却依然圆润,仿佛水波在空气中一阵一阵地荡漾开来,别一番幽深的韵味。

看着这样的女孩,季雪晴和木慕依也不去打扰她,只是时不时往女孩所在的方向望一眼。

今日天晴,暖暖的,让人自骨子里便升起一股懒意。自几天前那件事之后,月依恢复得也很快,但木慕依终究还是有些担心。正好看着今天天气不错,便硬是拉着月依出来散步晒太阳。这个孩子,若不是被人拖着,也许她可以整日整日地闷在房中也没有关系,甚至还怡然自得。也许孩子安静乖巧是福,但木慕依明显觉得月依实在是安静过头了,其他的不说,这样下去,第一个对身体便不好。

于是,风波平静之余,木慕依挑着一天,拉着月依,顺带叫上季雪晴便一起来到了这处小溪边。

虽然成功将人拖了出来,不过非常令她失望的是,即便换了个地方,变成了露天的环境,女孩依旧是那么安静得过分。抱着把琴,便再度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一边,独自悠然去了。只留下木慕依面对季雪晴分外哀怨。

天地良心,她强拉着季雪晴一道来最主要就是希望季雪晴能将月依的性子也带得活泼一点。她已经不再指望说月依能对她撒娇,能依赖她什么的,但最起码,不要那么沉默,不要那么孤独。可是很明显,现实与理想总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想着想着,木慕依开始愈加担心。这个孩子,再这个样子下去可怎么好?现在在她身边,她是她的母亲,疼着她,容着她倒是没什么要紧。但是,但是,她终究不可能陪着她一辈子啊,就是不算以后女孩长大了要嫁人,她终归也会生老病死。到那些时候,这个孩子又该怎么办才好?

正愣神间,突然琴声彻底地消失了,眼前一道身影闪过,木慕依尚未来得及惊呼,就看着那溪边的瑶琴旁,哪还有女孩的身影。心中一紧,目光微微转过,就见女孩已然自琴边腾身而起,跳向小溪。

“依儿!”木慕依整个惊住了,心跳都几乎要停止。她要干什么?而且这么冷的天,怎么往水里跳,马上,马上要又冻伤了怎么办?

可是,女孩仿佛没有听到她的惊呼,只是脚尖在水面轻轻一点,整个人便瞬间滑了出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又瞬间消失不见。

木慕依刷得跳了起来,却被旁边的季雪晴一把拉住,“四姨娘莫急,月依妹妹没事的!”

虽然焦急担心,木慕依却也看清了女孩的动作,知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心也才稍稍放了下来,但一双眼睛却仍是紧张地盯着女孩。

而一开始看见了月依全部动静的季雪晴便没有太大的动作。虽然最先看见月依突然腾身往小溪跳去的时候,她也是一惊。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多少也知道了些这个女孩的性子,她不会做什么没有把握地事,当然更不可能做那些傻事。

旋即,目光往四周一扫,季雪晴也便明白了。就在不远处,一头小鹿来到小溪边似乎正要低头喝水,先前想必是听着月依妹妹的琴太过入神,竟是没有注意到。而现在月依妹妹好像正是朝着那小鹿过去的。所以,虽然还是有些奇怪,季雪晴却也不紧张了,还一把拉住了就要冲过去的木慕依。

在两人的视线下,女孩却仿佛毫无所觉。小小的身子好像全无重量,飘飘若落花般在水面划过一段长长的距离,长袖轻甩,一条宽带便有了生命一般向着那头小鹿直去。尽管那身形尚小,但飘逸的身姿透着说不尽的优雅,牢牢吸住了人的视线,美丽得不愿转开,生怕错过了一点。

几乎是肉眼都能看得出的轻柔,宽宽的布带轻轻便拖住了不知是何缘故身形不稳的小鹿退了回去,而没有让它栽进冰冷的水中。

再一次得,季雪晴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即使只是一头还未成年的小鹿,却也是不轻的重量了,但那个女孩,却仅仅是凭着一条匆匆从腰间取下的布条,万分轻柔地便将那小鹿托起,送回了岸边啊。这,要什么样的功力才能做到啊!季雪晴有些黯然,这个出色的女孩每每多观察她一分,便觉得自己与她又远了老大的距离,频生无力。

不过想想,这样深厚的功力,精准的控制,想来不说同辈其他人,便是出色如大表哥他们应该也是很难做到的吧。这般想着,少女很快又释然了。

放松心情,少女突然想起月依这些动作的原因,忍不住定睛细看,却才发觉,那小鹿的一条前腿竟是受了伤,怪不得刚刚看那小鹿俯下身子喝水的时候总觉得那么不稳,仿佛颤颤巍巍随时都要在进水中的模样。

不经意一眼瞥见身边的木慕依,女人的脸上满是复杂难懂。

“四姨娘?四姨娘?”

“恩?恩,啊,怎么了,晴儿?”

狐疑地看着回过神的女人,季雪晴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看您脸色似乎不太好。”

“啊,我没什么的,只是,只是想到依儿她……”盯着不远处正在帮小鹿救治的女孩,欲言又止。

“四姨娘?”

“呵,真的没什么!只是看到她这个样子,知道那个孩子起码还有些孩子该有的,还有着仁心良善,觉得很好,一时有些感慨!”

顿顿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季雪晴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道,“四姨娘是指月依妹妹上次阻止您救那个陌生男人么?”

女人的身子一僵,转过来的视线有些惊异恐惧,“你,你知道?”

转开视线再度看向那个温柔地帮助小鹿的孩子,“四姨娘,这里是吴家的地方,您真的认为自己能瞒过谁么?”

“那,那所有人都知道了么?”

木慕依紧张地盯着少女,虽然心中觉得自己不过是救人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不可避免地,听着少女的话,心仍是慌慌的,有些忐忑。

好在,少女摇了摇头,“除了我和两位表哥,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吧。毕竟这么长时间,因为很多原因,两位表哥在淡化您和依儿妹妹的存在上真的是花了不少的力气,应该没有什么太注意了。”

听着少女的话,木慕依心下才稍稍松了些。轻轻撇开头,“你怎么猜到是依儿不愿救人呢?”

“因为不救才是她会做的事啊!不怕您不喜,其实若是我们也会选择不救,更何况是月依妹妹。虽然相处的时间不能算长,却也足够我们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了。依儿妹妹,只要不是什么相干的人,即使是死在她面前也能目不斜视地路过吧。”

仿佛玩笑般轻笑了一声,但少女脸上的笑容又很快淡去。“依儿妹妹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个狠得下心的人啊!其实,四姨娘,我说实话,在那样的情况下,尤其是在您和依儿妹妹现在的这种处境下,不救,是正确的。您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底细,而他可能会带来麻烦,甚至灾难,那些,也许都不是您和依儿妹妹现在可以负担的。”

木慕依的眉微微皱了起来,似是有些不满。“为什么你们都要想得那么复杂,那么悲观呢?好人总会有好报的。做一个仁慈的,善良的人,心里也会好受一点,也会开心一点的吧!”

“四姨娘,”少女的声音仿佛带着些无奈,“我想您真的是,有些……天真了!并非所有人都会恩怨分明,懂得知恩图报的。更何况,就是我所知的,那个陌生人身上所表现出的,无疑不说明着他是个绝大的麻烦。救他,也许会将自己也牵连进那未知的,甚至可怕的危险中。如果我自己都不能保全了,那何谈去救护别人呢?而依儿妹妹,她所有的都不过是想保护你罢了。”

“不,”女人摇摇头,“我知道的,她只是冷情,就像你刚刚所说,只要不是什么相干的人,即使是死在她面前也能目不斜视地路过。甚至,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她,本来是想直接杀了那人的。”

“呵,”听到木慕依的话,少女却全不在意,反而忍不住轻笑起来,目光转开,又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孩子,“还真是她的作风。”

“但是,”少女回头看进木慕依的双眸,“那也一定是因为您也注意到了那个人。”

少女的一句话,让木慕依忽然想起,那天先前,月依却是劝她走别处,只是后来因为实在没有选择而放弃。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前面有麻烦,而且尽量避免着她靠近,就是担心她心软么?

“我,只是希望她能像一个孩子,不要那么冷心冷情,我也是为她好,那个孩子,她那样的性子,着实令人担忧,我只是希望,起码,若她和善待人,应该也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孤独了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渐变

两人没再多说。一阵小小的响动从不远处传来,扭头看去,正是月依向着溪边的琴走去。而她的身后,小鹿向着相反的方向跑远,只是不同于女孩的,似乎那小鹿明显带着些不舍,跑几步总会停下来微微转身看看,圆碌碌的黑眼睛看看女孩远去的背影,毫无留恋,似乎也在疑惑,眼前这个冷漠瘦小的人跟刚刚还温柔地帮它疗伤的人简直是完全不一样啊!

女孩重又在琴前席地而坐,袅袅琴声再度响起,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错觉。

“四姨娘,依儿妹妹只是冷情了些,相比于很多人,她只不过是少了一些不必要。她从不是什么热血激情的人啊,看多了这样清清冷冷的她,若要想象她热血仁慈还真是有些困难。但四姨娘,您难道真的不知道么,您真的是应该感激上天,依儿妹妹不是那些普通的幼稚天真的顽童,否则,以您现在这样的处境,不说安逸,要保全自身都是两说。即便隐世已久,吴家却从来都不是良善之地。她既已非大奸大恶之人,不会去主动伤害别人,您又何苦太过强求?”

轻叹一声,木慕依蹙眉望着不远处好像从来都只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的女孩,话语间满是不可解的怅然,“不是我强求,只是实在是心疼这个孩子啊!难道是我做得不够么?否则她何苦将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我根本想不出是为何,她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活在那个寂静得仿佛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色彩的小小的世界。我只是想要她幸福啊!作为一个母亲,谁能看着自己的孩子习惯孤独,仿佛独立在这世界之外?我要的不多,我能给的也确实不多,我只是希望能看着我的孩子起码能天真快乐的活下去,不要永远沉溺在阴暗里,看不见这个年纪该有的阳光。”

听着木慕依的话,季雪晴转过头敛下了双眸。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母亲的愿望啊,她原就是没有什么置喙的立场的。只不过,那个孩子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么干净的孩子,还有那么温柔的母亲。这一切,她得不到了,但她发自真心地希望能看到她们的幸福。

呵!嘴角不自禁扬起一抹苦笑。真讽刺,任性娇奢的季家小姐,吴家未来的长媳,也是从小就被像货物一样转手给吴家的季雪晴,竟然也会真诚地希望别人幸福。看着别人拥有自己想要却从不能拥有的,却不会去破坏,而是站在一边祝福,甚至上前推了一把,只是希望那样的美好不要这么轻易地就此结束。

“那么四姨娘,您可有想过依儿妹妹到底要什么,对她而言什么才是幸福?”

没有人回答。

“幸福啊!每个人所渴望的幸福也都是不同的吧!您拼命想要给予的,也许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甚至有可能还是她所苦恼的。”

“可是,可是……”

“不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么!和那个一样,每个人有每个人所渴望的幸福。你所渴望的,所想要拥有的,那是你想要的幸福,”抿了抿唇,少女的手不知不觉间紧紧握起,“却不一定是别人想要的。”

是啊,你所认为好的,别人未必就是这么想的,凭什么你的幸福,你的希望,要强加在别人的身上,逼迫着他接受,逼迫着他去实现呢?

到最后,到底谁得到了幸福?

似乎,谁都没有呢!

这种事有时候真是最讨厌了,圈好别人的命运,用所谓的爱,所谓的幸福将人牢牢禁锢。我到底是该恨呢,还是该微笑着将泪咽下,走上你所谓的幸福?

努力平复下心中的躁动,少女空空地望着远方,幽幽叹息,“就这样吧,四姨娘!您可以随着您的期望,随着您的意愿去救助别人,不会有谁阻碍您,我想依儿妹妹不会怎么阻止您的,否则也不会有这次的事了。”

“但同时,也请您放过她吧,不要太过强求。她那么在乎您!”

“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其实真的是个很聪明也很成熟的人呐,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知道自己的幸福在哪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每个人也都不同,何必要强迫她和其他的那些孩童一般呢?她本就是那么特别的一个啊!在我看来,现在这样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何苦刻意模仿别人呢!”更何况,即便是她,也能轻易看出,那根本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哪怕她从不曾刻意。而你又何能去左右她呢?

“可是,可是这样下去,我担心,她不会跟人相处,她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困在我身边的!”

“不!”面对女人的怅然,少女摇摇头,“她不是不会相处,只是现在没有什么必要便无需表现吧!她只是不在乎!”那个女孩,其实她天生就该是站在众生顶端的吧,所有的人都只能仰望!

“可是,……”女人摇摇头,欲言又止。不在乎,又是不在乎!她害怕啊,那个孩子,只是这般小小的年纪就仿佛已经无牵无挂,心如死水。这样下去,她担心,有哪一天,她真的会连活下去的欲望也一样淡去,消失。

“四姨娘,人生总不可能是完美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觉得,甚至暻哥哥他们也都这么觉得的吧,依儿妹妹她这样其实本就已经很合适了。”她那样的人,本就该是这样的啊!

“何必强求呢?尤其在那样的失而复得之后,四姨娘,难道不该更加珍惜眼前么?只要她高兴就好了啊!她有自己的本能,有她自己的选择,她聪明而明白,无需我们多加置喙的!”

于是,女人默然了。

“是啊,失而复得之后!只要她高兴就好了啊!”

终于,似乎一切重回过去,所有的仍旧是那般的模样,好像破败小院的墙上那爬满的常青藤,看不出什么变化,似乎总是那样。也许有,也只是细细的,潜移默化的,难以分辨。

日子又这般没什么波动地一天复一天。

木慕依仍然常常上山,有时候是去采药,有时候则是去送药品食物之类。

女孩也依旧是那么静静的,怀抱着小狐狸。仿佛在这平静的日子里,所有的生命都只剩下了数着日子,每一天,每一天。只是一晃神间,眼神平淡的,一天又过去了。没有什么味道,却又透着淡淡的惬意。

只是渐渐的,有什么愈加偏离了轨道。

不知是否错觉,月依发现,好像木慕依开始小心地,不着痕迹地尽量避开她。而她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也随之慢慢变少了,且愈加复杂难懂,有那一次两次,甚至透着惊心的厌恶憎恨。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仿佛一场错觉。尤其当她抬眼看过去,女人总会淡淡地撇开眼,脸上一派平静,什么都看不出。

心里有些难过,闷闷的疼。忽然之间有种被忽略甚至被抛弃的悲伤。但是她谁都没说,面上也没有什么表现。

有些疑惑。但是她没有去问。也许,心中带着一丝对母亲的渴望,带着一点对想要好好守护之人的信任与爱,她其实是想等着她告诉她的吧。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依旧不说话,尽管在别人每一天的相处中那似乎只不过一点点的改变,但在她看来却无比清晰。

抬起头,她的目光清澈却也深沉得令女人心惊,下意识想要回避。

静静地,女孩看着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却没有伸出手挽留。她习惯性地站在了旁观的位置,尽管这一次的地旁观让她的胸口狠狠揪起,但那张脸更甚透着灵魂,都麻木了啊。

她不是个主动的人。

她习惯将选择留给别人,哪怕别人的选择会让她伤心。就像当初她对木慕依的承诺,依旧是一个选择。

我会陪在你身边,如你所愿,直到哪一天你真的不需要我了,不想再看见我了,我会静静地离开!然后从此,两不相干。

她是个狠心薄情的人,却也是个胆怯的人啊!

她突然想起木慕依依然定时上山,心中浮起一种猜想,突如其来的愤怒一瞬间几乎将她化作了灰。

可是下一刻,却又神奇地淡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依然半倚在椅子上,悠然地抚着怀中的小狐狸。好像刚刚因为怒火而白发冲天飞扬,甚至周围的一切都微微颤抖的情景全不曾发生过。

也许是她想起了什么,又或者是谁告诉了她什么吧!尽管不太可能是那山上的伤者,但这一次那种直觉却隐隐不退,心里有种声音,告诉她,那个人不单单是麻烦,也许就是灾难,针对这吴家,也牵连着木慕依以及她的灾难。那个人,不纯粹。虽然也许本就没有多说人能说是纯粹的,但是那个男人啊,藏得太多,望着木慕依的眼中,太深!

但是那又如何?她,不想理会了!

时间啊,总能腐蚀掉一切。哪怕她想挽留,那破碎的痕迹已经留下,且愈加得深,重要碎得彻底。所以,她不想理会了,便是对吴家,那干她何事?

她一直都知道女人就像是催眠了自己一般,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但除却第一次,她几乎是以默认的态度敷衍她。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没有骗谁,只是有些事实她没有多说。

可事实上,她确实算是变相地欺骗了她吧,因为自己心中那深深藏起的渴望,对母亲,对亲人的渴望。她贪心地想要得到,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呢!

从她答应留下来,就应该会想到这一天的,不是么?否则,为什么,她会留给那个女人那样的选择呢?

没什么的!

是啊,没什么的!人生本就是有得有失,有聚有散的,不是么?

只是。手轻轻抚上胸口,眼中微微有些涩意。

有点疼啊!

吴家惊变

夜色中,本来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睡中的万物忽然之间被一阵震耳的喧闹惊醒。

卷起衣服,轻飘飘飞上屋顶,小小的女孩全无重量一般站在那尖顶处,诡异而神奇。风声呼啸,看着便让人不自禁捏了把汗,她却面无表情依旧稳稳当当,仿佛那周围已是一片真空,没有丝毫影响。

立于夜色中的孩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全融在了那深深的黑夜里,只剩下一头苍白的发,盈盈反射着月光。拢拢衣服,冷漠的女孩却万分温柔的将怀中的小狐狸抱在衣间怀里,小心呵护。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形成了巨大的极差,让这冷漠却好似无比神秘的女孩就像那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不可得,却依旧忍不住渴求。

这个女孩,正是已经深夜却一如往常浅眠易醒的月依。

轻轻抬眼,尽管她与木慕依生活的这处小院破旧而偏僻,可是这样的距离却并不影响月依的视线。更何况,此刻也不必她看得多清楚。

环视之下,月依发现整个吴家山庄几乎都被包围了。哪怕吴家山庄占地不小,零零散散的火把却仍是没有放过什么角落。当然,由那火把分布和人声响动看来,大部分的人都分布在了大门的地方。

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虽然有些奇怪,不过月依却也没有多想,世道如此,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更套句通俗的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虽然吴家似乎已经退隐江湖很久了。

反正月依不甚在意,只是她原就对很多事没有给予多少关注,现在吴家似乎面临了不小的问题,甚至这样深夜来袭的事情都有了,却也是月依没有想到的。

想来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直以来她虽然没有套深入吴家,即使呆在这么个偏僻的小院,也仅仅只是如此,于是也还真没有想到那即便隐世却也积威深厚的吴家现在竟会遇上这等情状。

可笑,可叹。

淡淡地扫了眼四周,几下入目所及的敌人分布,月依旋即飞身而下,向着木慕依的房间走去。其他人的死活并不干她何事,她只要护好木慕依便好了。而且现在看这个样子,吴家是一定不能再待了,只可惜没早点得到消息,也好做足了准备先行离开的好。

罢,这样也不错。不用再困死在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吴家,木慕依那里依然没有了留在此地的理由吧!

一个旋身,女孩已经轻轻巧巧落在了木慕依的房间门前,飘渺不死凡人,衬在夜色中仿佛精灵一样摄人心魂。

抬手轻轻敲门。

“依儿?”微微有些诧异,此刻已是深夜,可是才敲门里面竟是立时便有了回应,而且听那声音,全不似刚刚睡醒。

还未回答,房门已经了开了,木慕依站在门前,月依眼光一扫,衣衫整齐,甚至头发都没有凌乱,眼中也毫无睡意,看样子应该是一直未曾睡下。

但是,现在月依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依儿,有什么事么?”随意地拢了拢刚刚开门时披在身上的衣服,木慕依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摇摇头,女孩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吴家似乎出了些事,此处已不可久留,我来带你离开!”

“什么?”木慕依一怔,凝神细听,虽然这里比较偏僻,离得较远,可是这般寂静之中,竟也听到了原处传来的喧闹声。

那分明是人群呐喊拼杀的声音。

女人怔怔地顿在原地,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怎么片刻之前还是一片平静全无异象,这片刻之后就突生激变了呢?

“这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圆睁双目,木慕依显然不敢相信,那么庞大,即使隐世也实力深厚的吴家,竟会有人前来寻事,而且看月依的这般模样,应该还是不小的麻烦。

可是,吴家不是已经隐世很久了么,激变外面还有人知道吴家,但吴家子弟早已固守家规,多年不曾在江湖路面,就算外出闯荡游历也一定隐姓埋名。那现在为何还会遭到攻击?若说是以前结下的仇怨,那这么多年也早该了结了呀!

然而,月依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不清楚!”

平静的声音跟她们现在的处境极不相符。但是月依话一出口的同时,木慕依也暗自苦笑地在心里想到了同样的回答。

是啊,不清楚。她这样的性子,又怎会关注吴家,那本就与她没有什么相干!她其实不是早就已经明白了么?这个孩子啊,冷心冷情。啊不,是根本没有心吧!残忍无情得让人心寒。而这一次,她又会是那个样子,冷漠地看着别人死在自己面前吧。

不待她多想,手腕上一紧,却是女孩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一股力道传来,拽着自己就要离去。

“依儿!”

“跟我走!”皱了皱眉。时间已经不多了,月依并不想招惹什么麻烦,这样的是非之地,自然是越早离开得越好。

“可是……”微微挣了挣,木慕依用力拉住了女孩,“我们不用收拾什么东西,就这样出去么?”

“不用,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个地方还是早点离开得好,我不想惹到什么麻烦,而且我没有那个把握一定能在那么多人中间护得你周全。”

“可是依儿,”犹疑着,女人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你,也不救大少爷二少爷和表小姐么?”

月依抬眼,看向木慕依的目光没有丝毫波澜,“我不想牵扯其中。现在,我只想赶紧带着你离开!”

“依儿,你还有心么?”女人的眼中迷蒙复杂,月依看不懂,只是身子轻轻一颤,却又旋即恢复往常。

“他们会武功,且自有护身之法,老不到我去操心,我只要护得你周全无恙就好了!而且我本便不是这吴家之人,也没有这个立场牵扯进吴家的纠纷之中去。”

摇摇头,女人的眼中满是失望,“不用再找什么借口了!我知道,我已经了解了,他们也是不相干的人,哪怕他们掏心掏肺对你再好也没有。你……”

不待女人说完,月依忽然身子一紧,扯住女人便一跃藏进了旁边的草丛灌木之中,压住木慕依,接着黑暗勉力隐去两人身形,双眼紧盯的院门。

见着月依如此,木慕依一时紧张,也忘记了有什么反应,直至回过神,想说什么却被女孩死死压住。心中惊疑,女人顺着月依的视线看去,没有光照的院门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是这样的黑暗中,却仿佛刺激了另外几种感官,尤其耳力,愈加灵敏起来。

木慕依慢慢听见,有人正向着这边而来,而且不止一个。脑中一转,自己母女早已失宠,又因众多缘故搬到这么一个偏僻差不多已经废弃的小院。大夫人恨自己入骨,却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缘故始终留下了自己一条性命,只是将自己丢进这吴家最偏,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来的小院,仿佛要慢慢等着自己被所有人遗忘。

而这处小院不仅仅是偏僻,也不知当日建这座庄园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这处小院附近相当的距离内都没有在分布其他的什么院子楼阁。

那么现在,这样的一群人就该是冲着这处小院来的了。

木慕依心中一沉,眼睛也死死盯住了那扇大门。

声音愈来愈近,木慕依也觉得自己的心跳愈加地快乐,噗通噗通,闷着难受得慌。眉不自觉皱了起来,脸上的血色也渐渐褪去。忽然感到身上那只小手一紧,不似平日里的冰冷,竟是带上了些许温度。似乎,是想要帮着她安心的。

外面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只听“咚”的一声,那刚刚还漆黑的大门立时便应声而倒,几个壮汉拿着火把冲了进来。

“啊!”许是受了些惊吓,又也许是因着那稍稍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冷不防又受了火光的刺激,木慕依忍不住低呼一声,又立即被女孩大力压住。

“谁!”可是这短暂的低呼却还是引起了闯入之人的注意,刚刚还骂骂咧咧的几个壮汉立即紧张起来,微微抬高手中的火把,瞪大双眼。

月依赶紧低头,压着木慕依屏息收声,一边还不着痕迹地悄悄将先前披在身上的外衣罩在头上,掩住这片黑暗中极有可能引起注意的雪发。

黑暗之中原就容易紧张,几个壮汉草草看过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觉得可能是自己过于谨慎了。于是重新松散下来,骂骂咧咧地大致分辨方向就向着房间摸去。

看着这般,月依暗道一声不好。不提过去,木慕依在这里着实过过一段苦日子,日头晚了便习惯早早上床休息,很少点灯,就是偶尔起身也不愿浪费。所以刚刚月依唤木慕依出来时,木慕依也习惯性没有点灯。可是即便如此,她们却忘记了关门。或者也不该说是忘记了关门,只是月依原先是想着直接将木慕依带走,这里便不用多管了,可是谁知木慕依一味纠缠,而更想不到的,便是这些人竟这么快便闯入了这里。

也不知是不是外面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妙了。但是,现在,月依也不想管什么吴家的情势了,她只是仔细注意着这一干闯入者的动静,司机定要先将木慕依带出去,远离这样未知的危险。

果然,当先的一个大汉先是一顿,旋即竟是直冲进了那开着门的房间,不过几秒房间中一片响动,那大汉又冲了出来,满脸焦急。“这门刚刚开着,但房间里没人,不知是去了何处!”

第二百三十八章.暴露

漆黑的夜色从不曾能影响过月依的视力,黑暗中的一切对她而言如同白昼一般清晰分明。所以她明显看到,那大汉一句话,周遭的人似乎都有些紧张。而正是这份紧张,却让月依分外疑惑。

按理他们应该是不清楚这里住的是什么人的,或者一般的正常人看着这处小院的布局外貌也该知道会住在这里的人定是无足轻重之辈。再不济他们真的打听知道这里住的是谁,按吴家人说也不过就是苦命的失宠的母女二人。所以这样的猜测下,却是让月依怎样都无法理解这些人的紧张到底是从何而来。

不过即便如此,月依却依然不动声色,压住木慕依隐在黑暗里,幽黑的双眸紧紧关注着眼前的形势。最好的期望当然是这些人能赶紧离开。哪怕疑惑不解,但月依从来都不是那种好奇过剩的蠢货,也着实对这些人的紧张并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要尽快带着木慕依离开,少些麻烦。

月依其实对武功之类并不太清楚,只是体内自有一股能量,而脑中也不过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而已。所以现在对这几个人的功力,月依也不能摸得很清楚,但是毕竟有着一定的实力在,她心中却也是知道的,这些人还不能构成什么威胁。

但是,若是能有更省力的方式自然是再好不过,尤其月依这样能省事一定不找麻烦的人。而且若是真的打起来,虽然月依不怕,可是毕竟有个木慕依牵累着,月依不可能放任木慕依不管。

就算木慕依能一直藏在草丛中没有现身,没有被发现,月依心上毕竟有所顾虑,这是战斗中的禁忌。再加上这些大汉人多,若是一旦有了空隙,月依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在瞬间全灭。万一有漏网之鱼,或是这边的动静引起其他的注意……

月依不喜欢冒险。

不过,感受着手下的身子愈加僵硬,月依的眼中渐渐深沉。

夜露深重,又是冬日,这般长时间不声不响地潜伏,月依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木慕依却是无法适应这样的身体和心里上的高度要求。更何况木慕依似乎也是看出了这几个大汉也是会武之人,下意识便缩紧了身子,极力屏住呼吸。于是,整个人也随之愈加紧张,反而起了反效果,可是这样的当口月依又无法提示。

先开始还没事,但长时间下去,她定是坚持不了的。而且其实,也许时间一长,不用木慕依自己先支撑不住,可能就会露出马脚,被外面的那些人发现了。

悄悄握起了拳头,月依暗自思量着最好的动作与路线,力求瞬间击杀,不留一个人。

仿佛比黑夜还深的眼眸紧紧关注着眼前的形势。

刚刚分散开的几人重新聚到一起,都摇摇头,似乎是没有找到人的意思。

略一思索,当先那个大汉一摆头,立即,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被带了过来。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那大汉还没说什么,那家丁却已经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虽是男子,却声音尖利刺耳,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上耳朵。这般低贱的姿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露不屑。

那当先的大汉也不愉地皱皱眉,手中的大刀直接架在了家丁的脖子上,轻轻一压不耐地打断家丁的话,“我问你,这里可真是你说的那个四夫人的居所!”

被刀架住脖子,那家丁立时绷紧了身子,僵在原处,头都不敢动一下,形成了一个颇为怪异的姿势,口中却忙不迭地结结巴巴应着,“回,回大爷,是的,是的,四夫人就一直和她捡回来的那个孩子住在这院子里。”

当那家丁说道‘捡回来’之时,月依明显感到木慕依的身子一僵,来不及多想月依当下暗暗使力,只能先压住木慕依不让她动弹,以免暴露了两人的藏身之处。

那边不止那大汉,其他的人也都不信,一个颇为急性子的人当下就给了那家丁一脚,“胡说,这样破旧的院子,住仆人也就罢了,怎么可能住着你们那四夫人。就算是个妾,那也是个主子吧!”

可是话音未落,那人便被大汉喝住,“住口。”那人颤了一颤,似乎也是想起自己刚刚话中的不对,立时脸色不佳地闭了嘴。

而那家丁仍在不住求饶,“小的怎敢欺骗几位大爷,四夫人,四夫人当年本就受不了老爷的冷落,后来又失了自己的孩子,渐渐整个人都疯了,被家中安排在了这里防止病犯的时候冲撞伤了人。这院子,这院子几年可能都没什么人来一趟。就怕撞着了那……那四夫人。”家丁紧张得本想说疯子,却猛然看见大汉目光一紧,仍然架在脖子上的大刀又重了几分,急急改口。

那家丁几乎是哭号着喊出这些话,月依和木慕依当然也听到了。月依没有看木慕依,只是任她死死攥紧了自己的手,哪怕平日里总是温暖地捂住她的小手的手此刻冰冷异常,不断地轻轻颤抖。

“疯了?”几个大汉相互对望,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那人呢?刚刚我们搜了怎么没有,若说是疯了,那这么晚了还能跑到哪儿去么?你可不要骗我们,给我们兄弟添堵,大不了杀了你再找一个人来问罢了。”一个大汉阴森森地笑了笑,顺势还拍了拍那家丁的脸,恨不能将家丁吓尿了裤子。

果不然,家丁几乎可以算是嚎啕大哭,不停地磕着头,额头撞在地上咚咚作响,“小的,小的哪敢骗各位大爷。这院子本就偏僻,再加着近段时间好像听说四夫人的病更加严重了,根本没有人敢过来。小的也不过是个家仆,又没有分到这里伺候,更是经年不会过这边来,就是四夫人的事还是平日里听人说的。各位爷饶命,小的,小的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哼!”大哥大汉冷哼一声,一脚便将家丁踹到了一边,满脸不屑,“废物,大哥怎么办?”

当先的大汉瞥了眼倒在一边的门,沉思道,“屋子里甚至还有残留的温度,什么都没动,显然人没有走多久,而且刚刚我们来的时候那大门时关着的,若是真的逃跑了没道理还顾着关大门,更何况若是真关了大门为什么房间的门不关呢?”

一众人都不说话皱着眉。

大汉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而若是暂时的出去了,现在是冬日,怎么会不关房门放着热气走散呢?”

“大哥,”其中一人似乎很是忐忑地喊了一声,看到那大汉示意才小声说道,“会不会,会不会是真的疯了,跑出去了?”

“那那个孩子呢……”

话未说完,突然那倒在一边的家丁一声惊呼,“四夫人……”

几人一惊,转头来看,却见那家丁已经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原来,那家丁被大汉一脚踹开,月依本来是不想多加理会的,可是好死不死谁知他却正滚到了月依两人躲藏的附近。当即月依暗道一声不好,乘着那人正自哭着缓不过来,想着要怎样能无声无息将人放到。奈何手上却没有什么方便的武器。

正开始焦急间,那家丁却晕头转向之间微微一个抬头。正与月依对上,而后木慕依感到月依突然的身体紧绷,实在按捺不住抬起头,那家丁的眼光瞬间便又移到了木慕依的脸上,下意识地便喊出了声。

虽然那边大汉正自在商量,并没有给予这边太多的关注,但刚刚那家丁哭号还没转过来,声音恰恰不可谓不小。这一声惊呼立时便被那些大汉听的是清清楚楚,全都转头望向了这边。

月依心中气急,按住木慕依不让她出来,一个尖利的石子便射了出去。虽然只是一块稍稍尖利的石子,但月依含怒而发,竟是直直从那家丁的眼中进入,自脑后‘噗’的一声穿出。

一切电光火石之间,几乎就只是几人转过脸的一瞬,于是几个大汉都没有注意到是怎么回事,那家丁已经死得透了。

而他们也来不及惊讶,因为黑暗中,数道破空之声几乎合成一道,已经有什么向着他们飞射而来。

“小心!”当先的大汉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只听‘当’的一声,虽然扬刀挡住了那暗器,高大壮实的汉子即使死死撑着却也只觉虎口裂开,整个人都被那暗器上的力道带得向后倒退数步。

目光匆匆一瞥,发现手中的刀已经被生生嵌入了一块,而那嵌入刀中的,那里是什么厉害暗器,根本就是一块简简单单的小石子。大汉喘着气一身冷汗,这要什么样的功力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可是,他还为惊呼出声,身边‘噗通’连声,原本一起过来的七人已经只剩下了三个。

连呼喊的时间都没有,身后已经一人急刺而来,却是一个持剑的少女,“贼子敢尔!”

这匆匆赶来的少女,正是此刻吴家变故,因为担心木慕依母女二人而急急冲过来的季雪晴。一路脚下生风,堪堪赶到时,却看见几个大汉已经站在院中,且各个手中刀已出鞘,立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拔剑便直扑而来。

而看着季雪晴居然突然赶到,月依心中疑惑,面上却也没什么表现,只是心思一转,刚刚踏出的一只脚便又收了回来,整个人重新隐入了黑暗中。

第二百三十九章.战斗

看得出来,少女的功力不弱,毕竟也是从小在吴家长大,这样一个即便隐世,却依

旧正统的武林贵族世家,练武本就是重中之重的一门课程,教习陪练也都不是泛泛之辈

更不要说是吴家内定的未来主母的教导一定也是下了大工夫的。何况虽比不得吴暻和吴

曦若兄弟的天赋异禀,季雪晴在同辈之中却也是不可小觑的佼佼者了。

而且从小仰望着那样一个人,始终渴望能有一天可以真正有站在他身边的能力,够

得上的资格,季雪晴哪怕有时候性子稍显任性娇蛮,练功上却是从来都不含糊,本身积

累的功力即使是放在当今武林中也是不错了。

至于面前这几个大汉,无论是功法,还是筋骨体质,都远远无法和季雪晴相比。就

是多练了几年,季雪晴真正动起手来却也是不在话下的。

但是,毕竟在江湖上闯荡数年,每日过的刀口上添血的生活,这些大汉却也自有他

们活下去的倚仗,首先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积累下的经验,便不是整日忙于学习,偶尔与

人对战也都是点到为止,甚至几乎从未出过吴家的季雪晴可以比拟的了。

季雪晴来势凶猛,加之猝不及防之下,占了先机,一剑便先了结了最靠近的一个大

汉。

可是月依却看到,不知是否因为沾了鲜血,少女的行动明显一顿,眼中微微空濛,

似乎也是没有料到竟有一人已然丧命自己的剑下。而正是这一愣神,虽然中间间隔不算

长,却也让剩下的人缓过一口气,调整状态便先向着季雪晴急攻过来。

少女眼神闪了闪,突然想起都没有看看里面木慕依两人的状况,可是现实却已经来

不及去关注了,只能提剑格挡。一边也暗自懊恼,相互过招之时,一瞬的疏忽都是不可

容忍的,更何况是现在的生死相拼,更是可能致命。而且虽然她的武功不论内力还是招

数都要超过两个大汉,可却也没有到达压倒性的地步。

所以那一瞬间的失神,不单让季雪晴失了气机,更是从无可阻挡之势霎时便落为勉

强保身。

女性较之男性,本来力量持久上便有着不可否认的差距,而且季雪晴即便习武练功

也都是与家中之人对练,从未真正与谁交过手,经验不足。况且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刚

刚杀人说得实际只是一次失手,但季雪晴却总有些恍惚,似乎还在挣扎不已,不知现今

面对的一切到底是醒世梦。紧张之下恨不得双手都还发颤,心中的软弱让她始终不敢下

狠手。现在越是拖延,季雪晴的状况越是不利,就连准头都愈加不足了。

本来看着季雪晴过来,月依重回原处,并不打算暴露出来。可是两个大汉明显也知

道这院子里还有敌人躲在暗处,始终不曾出来,不单面对着眼前的小丫头,心里还要始

终都吊着一分,以防背后突然有人攻出。焦急之下,两人只想赶紧将面前的少女先解决

了,于是手中狠劲更是多下三分,直将季雪晴逼得连连后退。

眼见季雪晴已经渐渐不支,咬着牙拼命硬撑,月依无奈地皱皱眉,抽出一直贴身藏

着的匕首,收敛起息,无声无息地便出现在了那看似是领头的大汉背后。还未待他察觉

,已经手起刀落,利落地自他颈动脉处划下。

鲜红的血箭一般喷涌而出,都来不及按住伤处止血,大汉已经完全失了生机,双目

圆睁,颓然倒下。

突然少了一人,季雪晴顿时觉得压力大减。加之‘咚’的一声重物坠地之声,另一

个人挡住季雪晴的攻势,勉强扭头,正看着大汉血几乎染了半边身子,倒在地上,已经

没有了生息。

仅剩的那人猛地一顿,目眦俱裂,“大哥!”

一分神间,立马被季雪晴抓住了空子攻之下盘,‘噗’,刀剑破入肌肤的声音在这

寂静的夜中分外刺耳。

“啊”大汉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死命按住腿上的伤口,却是再不能爬起来了。

剑尖对着大汉,似乎是想要补上一剑,可是手颤颤发抖,季雪晴喘着粗气却怎么都

下不了手。

月依正待转身回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淡淡地瞥了一眼。正看见那还倒在地

上的大汉脸色突然一变,似乎是拼尽了全部的力气,迅速拔出不知藏于何处的匕首,单

手一撑,猛一用力便向着季雪晴刺来。

季雪晴一惊,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顿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只看

着那拿着匕首的大汉满脸狰狞离自己越来越近。

忽然手中一动,却是月依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身后,不待她说话,伸手在剑柄

上轻轻一推。季雪晴木然地随着那动作,其实也是茫然间猝不及防却已经再收不住势。

手中的剑仿佛狠狠刺进了人体的触感,一会儿之后,季雪晴才敢睁开眼,那柄剑已经将

大汉钉死在了地上。剑尖透胸穿过大汉,深深插在了土里,季雪晴颤着手微微提了提竟

是没能将剑抽出来。

“依,依儿妹妹!”少女望向面无异色,泰然自若地从身边走过的女孩,眼中全是

一片茫然恐惧。

似乎真是听着她的一声唤,月依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少女,可是少女却愣了一下,仿

佛没有想到女孩会真的应了自己。

“我,我……”双目迷蒙,少女惊惶局促地转开视线,双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望

着满地的尸体,脑中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月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一挥衣袖,一道气劲划过,却凭空将那剑拔了出来,直

直飞向了季雪晴。

“呀!”一声惊呼,季雪晴忙不迭伸手接住了剑。

“闭上眼睛别人便不会伤害你了么?在战斗中竟然放过自己的敌人,幼稚!生死之

中当直攻敌人要害,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的师父连这都没有教过你么?”

“啊?啊,不是,不是的……”少女慌慌地提着剑摇头,“我只是,我只是第一次

杀人,有些,不习惯……”

看着低着头的少女,月依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也许,这样其实很正常吧

,这个女孩,第一次面对这般的变故,能做到如此已经很好了吧!

敛下眼帘,走进草丛中将木慕依扶起,月依淡淡地开口,“你来这里干什么?”

“啊!”少女跑着脑袋轻呼,仿佛经月依提醒这才突然想起来此的目的。顿时一反

刚刚的颓然失态,迅速收剑入鞘,急急跑过来,拿起月依先前的外套罩住月依的头,挡

住那一头惹眼白发,一把拉住月依两人转身就跑。

“快,跟我走,家里出事了,大哥叫我过来赶紧带你们走密道出去!”

缩了缩手,却没能从少女的手中抽出,月依皱了皱眉,终还是没说什么,只任由她

在前面拖着。至于木慕依,从刚刚起便一直魂不守舍,愣愣地任季雪晴拽着往密道跑,

仿佛还不知身在何处。当下情况紧急,月依想了想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还是等先避开

这次的麻烦再说。

看着前面的少女,月依张了张口,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尽管并不管什么世事,但月依还是知道的,吴家这样的隐世家族,即便隐世,在武

林中却有着另一种特殊的地位,就像庙堂之上的贵族世家,他们是江湖这一片世界上的

真正的贵族,还是没有皇族限制的大贵族。

可是现在,显然吴家竟然遭到了大规模的围攻,而且似乎已经有些支持不住,难以

抵抗了。能将吴家逼至这种境地的,还真是让人有些难以想象是多大的问题。

所以,尽管吴家兄弟和眼前这位表小姐在月依的眼中起码是与其他那些吴家人,一

般的普通人有着一定的区别,却仍是不足以让她来趟这趟浑水的。而且,月依不了解外

面的人到底都是怎样的一种层次,加上蚁多咬死象,现在连吴家兄弟带领着吴家那么多

人都不能解决,而要偷偷让季雪晴来带着自己二人离开,想必是非常棘手了,月依也不

想去冒险,万一帮不成还成牵累,更是讨厌。

于是,打定主意,月依便彻底沉默不曾再多说。

小心地避开路上零零散散的人,应该也是外面的人尚未彻底攻进山庄,而庄内大多

人又已经出去抗敌,所以这一路上实际却也没有什么人。

一阵紧张,季雪晴终于带着两人钻进了密道,也不知是什么玄妙,虽然是深夜,又

是修在地下,这密道之中却并不显黯淡,仿佛周围的石头都透着微微的光,照亮了前路

。而到了这时,季雪晴才又敢放开来往前直奔。

一边跑,一边还不住地念叨叮嘱着一些要注意的东西,全没有发觉身后的两人虽然

一直紧跟却都有些出神。

快到终点时,季雪晴一边脚步不停,一边一把取下先前便一直背在身上的小包袱,

直塞进月依的怀里,一下便将月依扯过推向门边,却没注意月依刚要伸手喊停,已经一

把按下了旁边的机关。

“依儿妹妹,包袱里已经收了些银票干粮之类,我就送你们到这里,大哥他们那边

也吃紧,我赶紧要回……”

可是还为说完,却被月依一下推到了墙边,“有人!”

话音刚落,缓缓打开的石门外,一阵低沉的笑声已经传了进来,“几位,我等可是

早已在此久候多时了!”

第二百四十章.忘归人

而这时,一直都仿佛失了魂魄的木慕依眼中猛地一道精光闪过,浑身一颤,嘶哑的声音,仿佛硬从喉间挤出,“大哥!”

月依听着木慕依的低喃一怔,正疑惑间,突然看见季雪晴眼中瞳孔猛地一缩,“小心!”

平日里总是慵懒半掩的双目蓦然睁大。首-发身后迅疾的风声逼近,敏锐地感官感觉到了危险的接近,甚至脖颈间都在发麻,可是身子却不知为何僵硬在原处,动也不动。面前少女的双眼中,她看见身后的女人五官都扭曲了,直直往她冲过来。只是一息间,一把尖利的匕首便扎进了后心之处。

“依儿妹妹!!!”季雪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只本能地伸出手接住了倒下的躯体。

“四姨娘?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看着那还插在后心之上的刀,季雪晴颤抖着,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四处张望间,季雪晴此刻无比期望着二表哥的出现,可是没有,也没有任何人能帮她,或者说会帮她。

匆忙急智之间想起了什么的季雪晴强自镇定,迅速凝力指尖,在怀中女孩的身上几处大穴极点几下,可是最后望着那把匕首,颤了颤,每次碰到都仿佛触电一般,终还是不敢拔。

无助中,季雪晴望着踉踉跄跄向着洞外退去的木慕依,眼中满是惊诧几乎回不过神来。她真的不敢相信,就是这个前些日子还满心忧愁为着女儿费尽心思的女人,现在却毫不犹豫地狠心要置女孩于死地。

而木慕依神情恍惚,想要双手捂头却猛然发现手上满满都是鲜血。脆弱的女人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

“大哥,大哥……”好像看到了精神支柱一般,女人忽然像孩童一样,伸着双臂,哭着就像门外当先的一个俊朗男子跑了过去。

而那男子自始至终都微笑着,温柔地张开双臂,将女人搂在怀中,轻轻安抚,“辛苦了,欢迎回来,我的妹妹!”

这一连串的变故后,看着木慕依奔进那个陌生男人的怀中,季雪晴脑中神经愈加紧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手悄悄摸到腰间的剑,季雪晴不是天真蠢笨的女孩,现在的情形,不是家人便是敌人,再无第三种可能。而会在这种时候守在这里,那么,很明显的,面前之人便只能是敌人了,甚至现在,对于木慕依,季雪晴已经觉得自己的脑子真的是反应不过来了。咬了咬唇,盯着那始终神经质一般缩在男子怀中的女人,季雪晴无法分辨,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立场。

男子当然注意到了季雪晴的小动作,可是他并没有在意。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季雪晴怀中的月依,缓慢艰难地撑起身子,那小小而单薄的身子,仿佛每动一点,都扯着身上的伤疼得抽搐。

可是她没有放弃,瘦弱重伤的身子看上去却异常坚定。

“咳咳。”咳着血,女孩缓缓挺起身子。

“月依妹妹!”季雪晴满脸担忧,似乎想扶着她却又犹豫迟疑,仿佛担心再伤着了她。

女孩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动作,背上的刀还在微微地颤动。披在外面的衣襟已经完全滑落,露出沾了血的白发,仿佛雪中傲放的红梅,月光下,脆弱,却妖异,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迷了眼,不知身在何处。只有那男子,眼睛愈加亮了起来。

忽然,女孩一反手,竟一下反够上去,抓住匕首便一把拔了下来。

鲜血飞溅。

“月依!”季雪晴大惊,刚要伸手,眼前一闪,却已经没有了月依的身影。

“你要干什么?”大急张望之下,竟是那男子将月依抱了去,单手急点,封住几处大穴,几乎是相同的动作,可是男子做来却比之季雪晴要有效上太多。

这般之后,男子才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药就要喂月依。

可是,月依却转开头,不顾自己还在男子怀中,只是望向木慕依的方向。

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男子玩味地笑了笑,“你便是我妹妹捡回的那个孩子?”

然而,月依却没有搭理他,甚至是连看一眼都没有。目光依旧盯在木慕依的身上,张了张口,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挤出一点声音,“你……”

“大胆,谷主问话你竟敢如此怠慢!”似乎是不满她对男子的轻忽,男子身后跟着的一人当即上前一声断喝,直接打断了月依将出口的话,让女孩的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却是没有看见,那站出来的人,就是前段时间木慕依坚持救下的九环。

可是那男子却不在意,抬起一只手示意身后那人安静,旋即看戏般关注着事态发展。

一样没有理会这样的干扰,月依深深喘了几口气,“你,不再……需要……我了?”

“依儿妹妹!”一切都混乱了,季雪晴觉得自己已经分不清了,谁该是他们拼命要守护的亲人,四姨娘真的如她所不敢想得那般是一直潜藏在吴家的敌人么?

原本始终低着头的木慕依身子一颤,抬起头眼中近是怨毒的光芒,颤抖着唇,愤恨地指着月依,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喊依儿,什么依儿,你根本不是依儿,你根本不是我的依儿,从头到尾你都骗我,你们,你们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是你先骗我的,你们都骗我,我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们还骗我!我恨你们,我从不曾需要你……”

没有再听下去,也没有任何解释,月依轻轻闭上了眼,又旋即睁开,月光下女孩的脸惨白得让人看着分外心疼。

终于,女孩微不可查得点点头,只是这样小小的动作,却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

“好,如尔所愿!一命清还,承诺已断,你我,以后,再无关联!”

男子的眼中扬起一抹惊奇,微笑着再度开了口,“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呢,比九环描述得还要更甚!你,到底是什么人?”

月依目光扫过男子身后看到了隐在后面的九环,可是,下一秒又转开,没有那想象中该有的悲伤,也没有任何的怨愤,只是淡淡的,仿佛从不曾见过。

眼中的疲惫一闪而过,又淹没在了一片漠然空洞之中。

男子本以为女孩又不会回答了,却不想刚想放弃却传来了那清清冷冷的声音,响在夜空之下,尤其得引人。

“忘归人!”

“忘归人?”男子忍不住念叨了一声。“何为忘归人?”

女孩的脸色愈加黯淡,连同那双眼中,也渐渐失了光彩。断断续续地咳着血,她却微闭着眼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往事尽矣,独剩忘归之人!”

忘归之人,忘记归去之人,更是忘记归途之人啊!

记得、还是忘记的过去,忘归人,忘记归途之人,找不到归乡之路!没有家的人,没有根的人,流落飘零,独享寂寞!

她,不该奢求的!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她没有刻意地骗木慕依,只是除了一开始,之后她却也再没有去说出真相。因为她贪恋着那份温暖啊,母亲的温暖,能暖她的心的母亲,那是源自灵魂的渴求,仿佛积压生世的愿望。

她以为,这原本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的,没有什么不对。她留下来当做她的女儿,接上她最后的精神支柱;而她给她稍稍沾染便急急渴望的温暖,让她抓住一丝真正活着的意义。

她以为,她们是相互支撑的。只是她终究错了,事实不会湮没,哪怕她刻意回避。然后,一方的支柱断了,两厢崩溃!

她以为,她只是没有再多坚持着真相,她告诉自己拿只是不愿多做纠缠,她告诉自己所有的人都是清楚的,只是没必要多说。

只是不想,终归不是自己的啊,甚至这样的结果,失去的往往更多。

眨眨眼,没有泪!似乎,即使没有记忆,灵魂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伤害。干涩的眼中,仿佛恪守着什么最坚定地誓言,流不出泪了!痛得习惯了,麻木了,然后,所有的一切烟消云散,只剩下了些许的疲惫。

乐岚帝都郊外,隐于一片黑暗中的一处庄园里,幽幽的笛声缭缭绕绕,仿佛有了魔力,乘风飘出,轻抚过人心,渐渐沉溺。

月光透过高强,悄悄一窥。黑夜中这里却没有灯,只是隔一段距离,便竖着一根短柱,上面顶着一颗夜明珠,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走进里面,清风撩起层层的帷幔。若是一个识货之人现在这里,定要脱口惊呼。这里处处随意挂起,随风飘荡的帷幔,竟都是那万金难求的鲛绡纱。

房间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是一个水池便占了近乎全部的地方。

幽暗的光中,一道人影长身玉立,正站在水池的边缘,双臂举起,一根珊瑚笛横于唇畔,优美的音符便好像打着转从那细细的笛管中流出,浸透了人心。

突然,乐声猛地一顿,竟停了下来。黑夜中,那池边的人一个踉跄,却又堪堪稳住了身形。

许久,那人才微微抬起头,深深喘口气,一只手缓缓后伸,够到后心之处轻轻拂过。

轻声低叹旋即自口中吐出,那样的音色,竟是比之那笛声都不遑多让,“只留给相信之人的后心之处啊!是谁,又背叛了你,伤了你的心么?”

第二百四十一章.新的归来

耳边,不知从何出来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令人也随之愈加烦躁而惊恐,却始终不得摆脱。

她已经听不见身边是否还有什么声音了,隆隆的轰鸣声里,只有她自己越加轰响,间隔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微弱的喘息。渐渐地,浑身发软,她愈发地无力再支撑着自己,甚至,月依感觉自己已经连呼吸都没有什么力气了。头晕晕的,眼前已是全然的一片黑暗,她想要努力睁开眼,但总是那么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什么都剩枉然。

身上一阵一阵,似乎冷到了心里。

‘吧嗒’一声,有什么滴落的声音,在这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格外响亮。

昏昏沉沉的,她不知为何想到那点点的水声,应该就是她心口上的那道伤所流下的血吧。

“吧嗒,吧嗒……”

仿佛生命的倒计时。

若是换做旁人,面对这样的生命倒计时都会无比恐慌的吧。不知为何她的脑中就记得这样的一则小故事,是有人做实验,将一个人带到安静的房间里蒙上眼睛,在他的手上划一道小小的,根本不会致命的口子,然后便打开水源,听着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就好像血液一滴一滴低在地上的声音。最后,很出人意料,却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那个人死了,死于极度的恐慌。他以为那水滴真的就是他手腕上伤口处留下的血,一点一滴,默数着他生命的倒计时。

可是现在,似乎是同样的情况,甚至还要更糟,但女孩的心却依旧平静。

似乎就是那一刀,让本来就已经是无力跳动的心脏彻底地死透。没有了喜怒哀乐,没有了怨愤仇恨。

仿佛平平静静的一汪死水,再没有了波澜。

男子望着怀中死气渐渐驱走了生气的女孩,皱了皱眉,忽然觉得有些失望。难道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小东西,竟就这么死了。

撇了撇嘴,男子不信邪地单手贴上女孩的背,一股精纯的内力便缓缓送了过去。

恩?

原本也没报什么期望的男子忽然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内力仿佛被源源不断地吸过去了一般。双眼一亮,难道这个小女孩还可能有救?真是神奇,那可是一到捅在了后心啊!

但是,眉头微微蹙起,今天还有事,自己就是再怎么自信,现在也还要保留些实力,可不能就让她这么吸。而且,心脏受伤原就该是致命的,就算自己不是大夫却也知道能救回来的可能实在是不大,若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还把自己的内力给吸干了,那就太让人憋屈了。

向着,男子掉头,眼眸一扫,单手一挥,便从身后拎了一个似乎是侍卫的人过来。不等开口,便急吼吼地将那人的手抵在了怀中女孩的背上,指尖凝力不知在何处一点,那人便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那些千辛万苦修炼得来的内力以一种可怖的速度源源不断地往哪女孩而去。

谷主!

张了张嘴,却没有能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在那侍卫只觉越来越虚弱,仿佛,源源不断之中,随着内力一起被抽走的,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侍卫的脸色愈加苍白,仿佛生命被一丝一丝抽离,他一时之间好像整个人被如巾布扭转着强行将水挤出一般,脸上都因那无力以及剧痛而扭曲着。

哀求地望向男子,可是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此刻,女孩身上一点一滴的变化都吸引着男子全部的注意。看着女孩背心处的伤口仿佛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花苞闭合般缓缓愈合,即使如男子这般的眼界,却也觉得今天所见真是神奇。

突然,于黑暗中不易察觉的,侍卫的脸上一道黑气盘旋闪过,而同时拿从手臂传来的强劲的吸力却开始减弱许多。

用尽身上仅剩的力气想要抽离,可是,太微弱了。往日里凭着深厚的内力不说能举千斤,却起码力能扛鼎的他,现在的这挣扎却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即使对方身上传来的吸力已经明显小了许多,他却依然摆不脱。

绝望之时,突然一道推力从对方身上传来,竟是一下将那侍卫给弹飞了出去。直撞在一颗大树上才终于停了下来。而女孩的身上则是一道极为微弱的光华闪过,那只女孩即使实在重伤之下也一直紧紧抱着的小狐狸依然神奇地消失了踪影。只是,相对于那侍卫的动静,月依身上的变化实在太小,而且女孩小小的身子几乎被男子全然包住,后面的人,即使感官敏锐却始终不敢抬头细看,所以除了怀抱着女孩并始终关注着她的男子,其余人都没有发现这小小的变化。

无力地甩了甩头,努力摆脱眼前一阵一阵的黑暗,侍卫懵懵懂懂地抬起手,忽然看见,就是刚刚贴上女孩的手上,此刻似乎一粒粒的绿沙蜿蜒成一跳细线,缓缓顺着手自体内向外流去,怪不得那种总有什么在不断流失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只是这细细的绿线,刚刚却没有看见。

脑中愈加昏沉,忽然眼前一黑,没来得及再甩甩头,侍卫一头栽倒在地上,便再没有醒来。

跟在男子身后的人武功都不弱,那侍卫倒地,然后最终停止了呼吸的小小响动,差不多所有人都听见了。可是,没有人在乎,甚至都没有人回头,他们只是微微低着头,恭敬地立在男子身后,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只有季雪晴惊诧地张着嘴,僵硬地转着头,看看月依,又看看那已经没有了生命的侍卫,觉得今天真的仿佛是做梦一般,一切都那么惊悚,让人不敢相信。

“抽走的,不单单只是内力,还有生命力么?呵,真有意思!”还有那只失踪的小狐狸!玩味地笑着,只淡淡地瞥了眼侍卫,男子却丝毫没有一点属下身死的感觉。

看着女孩身后未曾安全愈合的狰狞伤口,男子想了想马上将要遇到的情景,听着那虽然依旧异常缓慢于常人却已然渐渐回复的心跳,决定还是先不要再多浪费一个人的生命了。

抬头看了眼天空,男子的嘴角扬起一抹邪肆的微笑,不知不觉已经不早了呢,现在的话,估摸着前面应该也要演到高潮了,呵,“走。”一声令下,转身之间已带着所有人消失在了黑暗中,原地,只剩下季雪晴还愣愣地看着那不远处的尸体,突然‘嘭’的一声,竟是不知为何便化作了一抹飞灰,落在风中彻底消散了。

也正是这微小,然却在一片寂静黑暗中显得分外清晰的一声,终于将缓不过神来的少女重新唤醒。惊异地四处看了看,忽然爬起来拔腿就跑,一转身重新进入了刚刚出来的密道。现在的她,精神还有些恍惚,满脑子里都是刚刚的一幕幕画面,纷乱不已。用尽了全力地狂奔,少女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快去找暻哥哥,告诉他,出事了,一切都不对了!

似乎是幽暗无尽的空间里,女孩一个人。昏昏沉沉,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昏睡着。

只是冥冥之中,她感觉得到,这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又成了一个人啊,那么熟悉的孤独。

她静静地站着,这样的感觉,那么似曾相识。熟悉得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落下泪来,可是她的心又矛盾得平静着,一如她脸上的表情,平平淡淡,无悲无喜。

恍惚间,仿佛身体和灵魂分裂了开来。

一左一右,相隔遥远。

面对这样的状况,月依却没有丝毫慌乱。她只是飘飘忽忽着,在这片幽暗的空间里,不是想要寻找什么,只是单纯地不想停留。

忽然,她停了下来,因为那遥遥的黑暗之中,竟飞出了一丝光点。然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可是月依看着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刺眼。

‘她’?

女孩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奇怪的想法,可是很快,对于眼前这景象的关注让她迅速抛弃了先前的疑惑。

光点慢慢长大,慢慢晕开,然后,渐渐扩散直到包围了周围的空间。

与刚刚相反,现在的这片空间让人感觉温暖而柔和。好像在看一部神奇的无声的电影一般,月依看着周围缓慢却相对于真正的自然快得令人惊叹地长出一株株草木鲜花,甚至偶尔竟还会有鸟鸣间或响起。只不一会儿的功夫,原本只是一片光明纯洁得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的空间,眨眼便又成了一处精灵的乐园。

只是,不管周围的环境如何变化,女孩却一直都站在原地。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不语,不动。

“怎么你还是一如当年的那般模样呢?”忽然幽幽的一声叹息,响起在耳畔。月依没有动,只是感觉身体被一个并不温暖却很柔软的怀抱所环起。她不知道这是谁,但这个接触,神奇得她不讨厌。不同于木慕依曾经搓着她的手给她取暖时,手中指尖残留的温度,这个怀抱的温度有点低,或者应该说好像根本就是没有温度的。但神奇的,却暖了她的心。

只是一瞬间,她忽然想向后靠一靠,心骤然柔软。

第二百四十二章.回归的牧云肖

“兜兜转转,竟是又回到了这里啊。白衣的宫装美人轻轻转到女孩的面前,手微微举起,好像想要抚摸女孩的脸。

“你,还是如那往日一般的脾性呢,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就如曾经我便问过你,为何站在原地不动呢?”全不在意眼前漠然平静没有一点表情的脸,女子回忆着过往,淡淡地对着女孩微笑。

而月依也一直不曾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人,静静地听。

“那时候你说因为你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其实一直觉得,若是一般的正常人的话,正是面对这样陌生的环境才会对一切更加好奇的吧,更何况这里的所有都那么美好得容易让人放下心防,不由自主地想要探寻,人啊,是自然的宠儿,所以很多时候本能便更该贴近自然不是么?其实很多几乎可以说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或多或少。只有你,却那么坚定地站在原处,明白地告诉我,你只是还没有好奇的资本。那么冷静,冷静到根本就不像一个孩子,甚至自那时起,就是很多成年人都没有你那么心思那么淡漠了吧!”

“但我知道,不管别人怎么认为,你的个性你始终会坚持!这一次,你依旧会给我同样的答案,对么?”

不带月依回答,女子的手轻柔地贴上女孩的脸,那么温柔,却仿佛同时压聚了那么多,那么浓厚的深沉。所有的不舍,和心疼从那双眼眸中流泻而出,仿佛从心底涌上,止不住,也丝毫不加掩饰。让素来冷心冷情的女孩第一次这么短的时间里,便不由自主地想要贴近,想要去伸手抚平眉上的褶皱。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呢,你还是第一次见时的模样!可是,我怎么看见,那里面,很多都不一样了!是什么,让这里原本生机跳动的心上,现在却布满伤痕沟壑,连跳动,都已经这般无力而疲惫!”美丽的双目氤氲着水汽,女子的手,忽然抚上月依的心口,可是月依却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不似平日那般的警惕,甚至此刻的命门在别人手中都没有一点动静。

她自己也不太明白,到底是已经麻木了,累了,再不想动了,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她自灵魂肯定的人,她确定她不会伤害她。

“我该高兴的,是么?我还能这般亲近你,甚至将手放在你的命门之上你都能容忍。月修啊,我可以猜测,你的灵魂还记得我的,是么?”

一滴泪滑在了女孩不知何时抬起的手心上,冰冷的,却神奇地滋润了心上的干涸。

“你是谁?”握着那滴泪,女孩看着面前的女子。你,认识我么?

“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啊!”泪痕满面的女子脸上勾起一抹绝美的笑靥,在女孩的面前单膝跪下,“我是你手上戴着你牧云镯的器灵,牧云肖。而你,则是牧云家当代家主,牧云家第679代传承之人,天命终回原处之人!亦是我的主人,牧云月修!”

抬手抚上女孩苍白的发,美丽的笑容缓缓崩溃,再难维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的这般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伤心若此,一夕白头?是什么,让你那般绝望着连记忆都不要了,决绝地哪怕和所有的过去一刀两断?迦洛赟呢,莫离呢?为什么他们没有护在你身边?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竟狠手将你伤至此境?”

一片空白的记忆,只是当听到那两个名字,女孩的身子忽然不可控制地一颤,眼中酸涩一片,从来只觉得想哭都哭不出来的泪竟一下就要涌出来,却又被她咬着唇死死忍住。

“咳……”口中一片腥甜,胸中闷着一口气,费着力始终抬不上来,头脑里面涨涨的,眼前一时目眩,腿一软就要倒下。

“月修!”女子一声惊呼,揽住将要倒下的女孩。正要伸手探上女孩脉搏的瞬间,女子忽然感到空间一阵颤动,一抹白光便缓缓涌了进来。

看着那白光,女子双目一亮,迅速单手结印,便引着那白光打着转,愈加如颗颗钻石般璀璨,好像经过一个纯净的仪式了,才渗进了女孩的身子。

紧张地看着女孩的脸色,手探上她的脉搏,带到女孩的状况渐渐稳定了,女子才稍稍松了口气。

结下手印,打在女孩的心口上,引着白光自发涌进女孩的身子。女子仔细检查了女孩的身子,脸色愈加阴沉。

“是谁?”

原本平静美好的空间仿佛一瞬间暴动起来。

恩?

才有了些力气的女孩带着淡淡的疑惑看向女子。绝美的脸上,原本清雅的妆容缓缓改变。先前还还无修饰的眼眶周围,忽然泛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然后愈来愈深,最终变成深深的黑色,只剩眼角外延之处,还留着深红的边沿。

单只这一笔,绝美脱俗的仙子立时转身堕天,变成了惑世的妖,美艳邪异。

“是谁?到底是谁?”一把将女孩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女子的话语中满是黑沉的怨恨与浓浓得源自心底的心疼,“是谁伤了你的心?是谁一刀捅在了你的心上?”

女孩蓦地一顿,却轻垂着眼帘依旧没有说话。

可是女子却不肯放弃,揽住女孩的双手愈加收紧,“告诉我!告诉我!所有伤害你的人都必要受到惩罚,不能饶恕!告诉我!”

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许久,她感到女孩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迟疑着,竟是缓缓将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轻轻的,仿佛害怕惊扰了她。

轻轻的一声啜泣,女子的身子猛地一颤,没有再多问。只是旋即,女孩感到自己的肩膀上,渐渐濡湿。

“对不起,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离开那么久的时间,放你一个人孤单,对不起!”

“我知道,不怪你的!是我,是我自己,贪恋着原就不该是我的的东西!”声音愈加得轻了,仿佛再没了力气。而牧云肖的怀中,女孩的身子越来越重,那刚刚轻轻放在女子腰上的双手也缓缓垂了下来,再无力气抬起了。

“月修,月修……”女子大急,抬头张望间,忽然看见那一条白光,猛地想起了什么一般,脸色一肃,再不多想。轻轻地将女孩放在地上,单膝跪地,双手于额前飞快地结印。

随着最后的光芒一闪,白色的光明显顿了一下,继而便仿佛被大力的吸进来一般,量较之先前竟是夺了一倍有余。而且间或带进来的,似乎还夹杂了些绿痕,随着白光好像渐渐力有不济,那绿痕则慢慢多了起来。

不知是否错觉,好似自这绿痕缓缓渗入,女孩的情况较之先前有白光好得竟也快了许多。

将眼前的状态稳定好,牧云肖忽而眼角一扬,伸手招过,一个白团便忽然出现在了她手中。细看去,那白色的一团,竟就是平日里月修几乎从不离身地抱着的小狐狸。

“莫离!”即便刚刚已经循着那微弱的气息猜到可能是谁,可是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牧云肖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惊。

轻轻摇了摇小狐狸,没有动静,小声唤着还用手拍了拍,依旧是没有任何响动,仿佛已经死了一般。心渐渐沉下的牧云肖当下一手环抱住小狐狸,一手平展,自小狐狸身上扫过。

只一会儿,牧云肖已然收手,只是收回的右手背在身后,下意识得握紧,几乎都能听到棉帛震裂的声音。

冷静了许久,牧云肖才再次走回女孩的身边,伸手温柔地抚上了女孩的脸。即便是如今的这般,女孩的脸上也只是双眉微微皱起,除了些微的疲惫,再无其他。“我的家主,你的心已经伤得忘记了喜怒,只剩下一如死水的平静了么?”

没有人回答,可是女子却毫不在意,凝视着女孩,满满都是温柔怜爱。

“没事的,不用担心,肖定会帮你记起!月修啊,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怎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连心都没有了!”

眼看着那抹从外界源源涌入的绿痕愈加黯淡,甚至仿佛时不时开始有黑色的痕迹想要透进。牧云肖一挥袖,硬是将那些精纯的绿痕抽进,而剩下的黑气则狠狠弹了回去。

做完一切,女子轻轻抬起女孩的身子,将额头抵上对方的。在看见女孩额上狰狞黑色的痕迹的时候,女子的双眸猛地一暗,却又旋即恢复。

闭上眼,紫色的光芒渐渐亮起,缓缓将两人一同包裹。而且一点一滴的,紫色的光满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往女孩身上转移着。

待到所有的紫光终于都包裹在了女孩的身上,牧云肖才缓缓站起身。此时的她身影似乎有些透明,甚至只是站起这简单的动作也稍显吃力。但对于自身的这些,她却没有丝毫在意,脸上还挂着一抹欣慰的笑,明明白白源自真心。

看着女孩的身影最后随着渐渐暗去的紫光一同消失,牧云肖这才抱着小狐狸转身向着中心最大的一棵树走去。

仰头看着这颗笼罩在最大的光芒下的大树,以及那顶上悬空的一根银色长鞭,牧云肖笑了笑,拍拍怀中的小狐狸,“莫离,辛苦你了,肖姨回来了。现在起你就在这里好好恢复,也许,等你醒来,肖姨就可以真正回来了,可以一直陪着你们了!”

说着双手一扬,怀中的小狐狸立时像被什么接引着一般,凭空向着树顶飞了过去,被那银色的长鞭如母兽护犊般小心环绕。

安排好着一切,女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蓦然消散,再不见了踪影。

第二百四十三章.吴家家主身死

“尔等何人?竟敢来犯我吴家山庄!”双眼略略扫过面前一帮趁着夜色突然来犯的人,素来冷静沉着吴家总管家吴方安心下渐沉,想起家主不再,吴方安上前两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两位尚且年幼的少爷前面,沉声喝道。

近日来就在吴家隐居的附近几处城镇皆涌入了大量的武林人士,因为不知何时,江湖上竟兴起了一个传言,隐世吴家,藏着能窥天的宝玉,得之可成仙入道,从此脱出五行,悠游自在。

因着这个传言,江湖上一时如海般惊起滔天海浪,人人都妄图能得珍宝,甚至连已经隐世多年的吴家所在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给挖了出来。

就是这几天,几大武林名门正派先后来访,绕过了圈子,最后不外提到的都只是一个宝玉。要和吴家联姻都是好的了,有的甚至厚颜无耻地竟开口索要。

而由于根基所在,加上关乎世家颜面,再时间仓促,不想吴家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今天晚上竟已经有这么一大批人前来围攻了。

眼尖地看到了近日见到过的几个熟面孔,吴方安双手拢于袖中暗自握紧,这些人真是枉称正道人士,真真厚颜无耻。

一片骚动之中,一个人被众人簇拥着走出。吴方安定睛一看,怒火直窜,眼前不正是今日早晨刚刚来过的秦山派掌门秦央,一派道貌岸然之下实在是不足为人道也。

深吸一口气,毕竟在吴家做了多年的总管家,吴方安强自压住心中的怒火,“秦掌门。”

毫不在意吴方安的冷硬态度,秦央撒然一笑,向着吴方安拱手道,“吴管家。”随即两眼一瞥,嘴角愈加上扬,“两位公子!”

轻轻抬手安抚住吴方安,吴暻没有说话,吴曦若已然上前一步,“您是……”少年歪了歪头,似乎是有些苦恼想不起一般。可是下一秒卡着秦央刚说话准确地忽然一拍手,顽皮笑道,“啊对了,您是那个,那个什么什么秦山的掌门哩,”望着秦央有些僵住却还强颜欢笑摆着一副慈和像的脸色,少年一摆手,笑嘻嘻道,“您可不要在意,我只是一时没有转过来而已,说实话像您长得这般经典,表里不一得光明正大的,要记不住还真有些考验!”

眼看秦央即便是在黑夜里也脸色渐黑,吴暻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瞄了眼自家兄弟,“阿若,不可乱用成语,当心父亲回来可有你好看!”

“诶,大哥,大哥,我错了还不成么!我以后一定不随便说着秦掌门明明本来贼眉鼠眼,还拼着命将眼角掉平。大哥”

吴暻微笑着不说话,全一派温和的翩翩佳公子模样。只拿秦央被吴曦若当着所有人的面爆了这么一番话,脸色愈加难堪。原本,眼睛上的卖相便是秦央最讨厌的一点,小时候没少被人嘲笑。直到后来做了秦山派的掌门,曾经许多那般嘲笑过他的人不外地都被寻了油头不是除了便是外放赶走,才再没什么人敢在他面前多提。可不想这么多年原已渐渐平复的讨厌,今天竟被那少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踩了痛脚,秦央想着,脸上愈加扭曲。

然而不待他说话,吴曦若似乎爱上了这种感觉,又一次堪堪掐准了时间,淡淡开口,“那么,秦掌门,是何原因让您再度光临我们吴家?今天早上您拖着那不知何来的女儿来求亲大哥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吴家恐怕是没有能配得上令嫒的呢!还是,您现在心里憋屈,想到我家来讨杯茶,顺带等着看看吴家再下一代是否能有凑合的?”

“你……”

没等秦央说下一个字,吴曦若似乎很是不满自己刚刚的表现,竟这么简单被人插话,吴曦若凉凉地拍了拍手中的折扇,“若是如此您还是不必多等了,不说您家小姐本就深得您的风采,我吴家子弟恐是无福消受。就是您真铁了心要等,我吴家的下一代恐怕还要再等得多年呢,这要让您家小姐独守空闺,深享寂寞,我吴家可是不忍呢!”

秦央一时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当然也是冲着宝玉来的。可是毕竟挂着名门正派的名头,做事也多少要顾及颜面。匆忙之间,便在众多山中弟子里挑了一名年龄适当的女弟子过在自己名下带来想要和吴家联姻。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当然,其实要以秦央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门派掌门,论脸皮也不输谁。可是想想今晚众门派前来的理由,秦央就暗自叫苦。

他当然也知道,身后的那些家伙差不多也都暗中拜访过吴家,所提要求之类也一定不会比他好到哪儿去,甚至还要不堪。但偏偏他当先走了出来,还被那吴家的二公子当中爆料,时间又正正赶在今早。众目睽睽,简直是颜面扫地了。

“阿弥陀佛,这位吴小友当真是才思敏捷,巧舌如簧啊!”正尴尬间,一声佛号,一个老和尚脸上挂着笑自人群中走出,打破了这份僵持。

“圆灭大师!”秦央立时侧身让出,向着老和尚行了一礼。

老和尚双手合十也回了一礼才重新看向对面的吴家众人。

“原来是圆灭大师,晚辈有礼了!”多年以来,微笑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现在即使是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吴暻的脸上依旧维持着淡淡的笑意,让诸多人暗自心惊,不说后面那一位,就现在这位吴家少爷,假以时日必又是名震江湖的英才。

老和尚笑眯眯地一点头,又看向吴曦若,“刚刚这位小友,言辞犀利,可真是没留半分情面啊!”

吴曦若抚扇一笑,也不在意,“不敢当大师小友之称。大师既是武林前辈,想还是说得上话的,应该也不会特特来欺负我们两个小辈。既如此,便请大师直接开门见山吧,天色不早,众人还是赶紧回去休息的好,我们这吴家山庄可是装不下这许多人的!”

听着吴曦若的话,饶是老和尚也不禁一噎。原本,说老实话今天他们来要做的事就不是很地道,而且对方还不过是两个孩子,让他这么个武林前辈带头出来欺负两个后辈,饶是老和尚也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不太挂得住。

干咳了一声。罢了,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不由人后退了!

老和尚暗自叹了口气,道了声佛号,“两位施主,我等只是因为听了最近吴家异宝出世,而据可靠的消息,已经有魔道中人混入,担心被其得手今后将为祸天下,众生涂炭,故而前来。”

“大师多虑了!”只是淡淡地一摆手,吴暻上前一步,吴方安与吴曦若则伴随左右,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当先的少年,毫不怯于面前的一众所谓前辈,临高负手,淡笑天下。众人眼前,温和而笑的俊朗少年已经隐有隐世世家家主风范。

“且不说我吴家本就没什么莫须有的异宝。而且吴家隐世多年,便是当代子弟外出游历亦不多显吴家之名。吴家,早已再无参入武林纷争之心。更不会说什么与魔教勾结。但是圆灭大师,以及众位武林前辈。即使我吴家早已退出武林,不复当年盛况,却依然有我吴家的家声,容不得别人来泼脏水。吴家,不欢迎居心叵测,暗怀歹念之徒。”说着,少年一甩袖,一道气劲直摔出去,一发击在旁边的一块巨石之上。

没有反应?

众人之中刚传出私语低笑之声,突然,只听“咔”的一声,所有的人忍不住望去,却见刚刚还完好的巨石,竟随声而碎,且每一块都不超过婴孩拳头大小。

瞬间,刚刚还偷笑低语的人通通闭了嘴。

吴家啊!看着这一幕,许多人这才突然意识到,吴家,是隐世多年,却非没落退出。时间的流逝,让太多的人都已然忘记,当年的吴家,凭的是何等样的实力,傲然立于武林之巅。

众人之间,几位头领此刻脸色隐晦难辨。他们自然不同于这边的许多人。能号召带领武林众人,他们的脑中当然不会也是那么一团浆糊。会突然隐世,退出武林,没有一点资本,何能让这样庞大的家族安然隐退。

可是,面前的这一幕,他们却还是意识到,自己终究是小看了吴家,这块骨头,不好啃。

“阿弥陀佛。公子不必紧张,我等亦知空口无凭。只是,今日我等将晚时分收到一些东西,正是在魔教发现,还请公子看看是否认得。”

说着,老和尚微以侧身,后面便有两人捧上两个盒子。待得打开让人看清其中事物,吴暻的眼瞳猛地一缩,吴曦若则下意识一把抓住了兄长的衣袖,脸上瞬间血色褪尽。

“家主!”吴方安一声低呼,已经纵身急闪,那捧着盒子的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盒子已被老管家夺回轻轻放在了地上。

“真的是家主!少爷,少爷……真的是家主!”老管家跪在地上,一时间老泪纵横。

不可置信地蹲下身,吴暻伸手轻轻拂开盒中那颗头颅上挡住了面容的乱发,从来稳当的手竟微微颤抖。

真的是,父亲啊!吴暻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似乎今天的这一切都应该是个梦,与现实相反的梦。只是,为什么这个梦那么真实,怎么挣扎,都无法从这恐怖的梦里醒来。

他不敢相信,现在他面前的这颗头颅,竟然就是那个他最亲密的血亲的头颅,更不敢相信,那个他从小仰望,觉得天下都只得他俯瞰之间的男人,此刻竟这般不堪地失了生命。他再不会睁开眼,再不会总是那般严厉地不苟言笑,然后转过身眼角不经意流露出一个父亲望着儿子成长的满足。

他不敢相信,似乎只是几天前他才看着他如往日一般外出离去,不想现在就只剩下了这颗血淋淋的头颅,再不会对他冷颜呵斥,再不会帮他指点剑法,再不会……

突然之间,一切都不太真实了!吴暻皱着眉,眼神有些迷离。

再出色,再成熟,再有气势,他不过还是一个少年,未曾走出家门的少年,一直站在顶峰的少年。可是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家族面临了绝大的危急,一直依靠的父亲只剩了一颗头颅回家,所有的一切一瞬间全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怎么,一切,都那么突然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围堵

“大哥!”忽然谁的一声呼唤,将吴暻猛地惊醒。首-发回头看见脸色惨白,却固执地紧紧握住他的手的吴曦若,吴暻深深吸了口气,抱着盒子站起身。

伸手凌空一吸,另一个盒子中染着点点红斑,似乎是沾着血的玉牌,吴暻转身在身后吴家众人面前一挥,然后动作极快地收入怀中。

“拜见家主!”没有多言,一直忠心耿耿地吴方安率先跪下。继而,身后的所有吴家众人都动作一致地跪下,“拜见家主!”

闭了闭眼,再张开时,少年的眼中只剩下了无可动摇的坚定。

“上代家主已经身死,今日,吴暻以嫡长子的身份,接过家主令,继任家主之位。至此,吴暻在此立誓,献尽此身,护我吴家。”

说罢转身,众人只觉面前的少年一瞬间,较之之前又大不同了。

很多时候,人的成长,需要的也许仅是短短一眨眼之间。只是,这样的过程,未免残酷。

重看向圆灭大师,少年一拱手,“有劳大师将家父带回,此恩吴暻永世不忘。”话中却是先就把吴家撇得干干净净。带回的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即使承情,也不过一个吴暻,要得脸面的也不该再咄咄逼人欺负一个新近丧父的后辈了。虽然吴暻刚刚继承家主之位,但面前的情势却实在容不得他多讲究什么,当前,先度过这难关更加要紧。

然而,老和尚听懂了个中含义,顾念颜面,但是却还是有人有着不少别的念头。

“话可不能这么说,吴公子!”许久不曾开口的秦央又站了出来,“今天这可不单单是二位公子的父亲,他还是吴家的上一代家主。”

“那又如何!”此刻吴曦若脸上也再没有往日邪肆的笑容,“左右都是我吴家的家务事,秦掌门还是不要将手伸得太长,多管闲事的好。”

“诶,那可不一样。若是别的什么我们自是不好多管,但在魔教发现就不是一般问题了,这可是事关武林稳定的大事。”

“呵,”吴曦若冷笑一声,细长的眼中满是嘲弄,“这么一顶大帽子,秦掌门也不怕遮住了眼睛。今天我们还是直接把话说清楚了,大家就不要再多兜圈子了,我吴家还有要事,不多招待众位。”

“当然,二公子也是直爽人。我们便这么说吧,因为很多消息都已经说了魔教现在正盯上了贵府的宝玉。而且吴家的上代当家竟正在这个时候出了意外,为了防范魔教,也保卫我武林安危,我们商议觉得,还是请吴家主将宝玉转交给我们合力保护,以防万一。当然,虽然吴家早已隐世,退出武林,但我等在此还是恳请两位公子,为了武林安危,为了众多人的性命,配合我等共卫江湖啊。”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事,趁火打劫也不外如此了。”不管众人难看的脸色,吴曦若止不住冷笑,“诸位,不说我吴家是当真没有那什么宝玉。换个话我也好心提醒,人在做,天在看。众位不是还听说那什么宝玉能助人成仙得道?怎么现在做事便一点不顾了,难道还真当现在天黑,这天道便不知了么?”

一席话,就是城府极深的老和尚都忍不住不停在心中默念佛号。

但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那种为了利益连命都不要的人。比如秦央,对他来说,若是真的得到了那宝玉,得道成仙,那还用怕什么天道,怕什么人报复么?

“二公子还是不要危言耸听,我等不过都是了护佑武林安危,聚集于此,想要将事情好好解决,可是两位公子百般推脱,难道还不是心虚与魔教勾结么?”

“秦掌门,”吴暻按住吴曦若,出口的话夹着内力便直冲秦央而去。不妨之下,秦央脸色一变,哇地便吐出一口血来。

“你,你……”急喘一口气,秦央大怒,自己堂堂一派掌门,不妨之下竟被这小辈得手,受伤不说,今后站出去岂不大失颜面。

“秦掌门,吴暻刚刚便说过,我吴家绝不容人随意坑害污蔑。不怕众位说小晚辈张狂,秦掌门,没有第二次。”

“你们,你们……”秦央被身后的两个弟子扶着,气急败坏地指着吴暻两人,“若是你们吴家当真与那魔教绝情谷没有任何关联,那敢问,你们吴家四夫人到底是何身份?”

四姨娘?

吴暻脑中忽然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是啊,这么多年,似乎四姨娘的身份根本就是迷一样的存在,从来不曾听谁提过。当年,父亲到底从哪里将她带回来?后来又是为何突然之间便冷落软禁她?就连真正的月依妹妹出了事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然而还未等吴暻说话,突然一阵笑声传来。

“哈哈哈,秦央,你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得小人,讨人厌呐!你要夺人家的宝玉,何苦在此拿本座的妹妹说事!”

众人抬头看去,一行人竟当空飞来,当先之人,怀中还抱着一个苍白色头发的小女孩。

“绝情谷主!”众人之中,也不知是谁突然一声惊呼,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绝情谷众人的速度很快,只是几息间,人已经全部落在了各路武林众人面前。

“依儿,四姨娘!”远远看见男子怀中女孩一头白发的时候,吴暻两人的心便顿时沉了下来,再看着男子身后一个侍卫小心地将一个女人放了下来,那转过来时露出的熟悉面孔,让吴暻脑中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今日之事总该还是不能善了了啊!

“秦掌门,好久不见!”

“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忽然又想起身后的众人,秦央立时壮了胆子,冷哼一声,扫了眼男子怀中的女孩,“绝情谷主真是好算计,那么早便不惜将自家妹妹送入吴家,现在,连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哼,不愧是魔教之人的后代,我大陆人族,何曾有过这样的发色!”

略略扫过全场,男子似笑非笑地看向秦央,“秦掌门可真是误会了,我绝情谷的人从来姻缘自由,不多干涉,便是本座的妹妹也是如此。虽然出谷不易,但要进谷却还是好些的。说不得嫁入我绝情谷的,也会有你秦山派的人呢。至于本座的妹妹,只要她喜欢,决定了要跟人家走,本座亲自动手废她武功,放她出谷只要她愿意。可不会像秦掌门,随便挑一个弟子威逼利诱,死皮赖脸来和别人联姻!”

“而且,凡事总有例外,秦掌门见识不多未曾见过,我们是可以理解的,但你好歹也敛着些,怎么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都暴露出来了呢?”

自动忽略了男子的嘲讽,秦央不着痕迹地退到众人中,“既如此,绝情谷主今日来此却是为何?您的妹妹不是已经与您绝情谷断了关系么?”

“非也。秦掌门怎可如此不近人情。即便是本座亲自废她武功,将她送出绝情谷,可是说到底本座还是一个哥哥呢,怎能放着妹妹遭大难而不管呢?特别你们还如此铁了心地要拿我这已经没了武功的可怜妹妹说事,虽然她早已被送出绝情谷,可到底我绝情谷也不是好欺负的呢!”

“哼,狡辩!”秦央被男子一番话呛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又不敢动真格,最后也只能一甩袖不再多言。

也不再理会这些小丑,男子回头看向了吴家的众人,确切的说,是吴暻兄弟。那审视的目光,直让两人觉得仿佛芒刺在身,却都倔强地不愿逃开目光。

“呵呵,虽然不如这娃娃,但也是不错了。”男子忽然的一声轻笑打破了这令人压抑几乎要窒息的沉闷。

吴暻双眸渐深,这个男人,仿佛天生便是该站在顶端的啊!这么多人,一息一止,却尽在他的掌控之间。这样的强者,根本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抗衡的啊,但是,没有退路了!

暗自握紧了拳头,吴暻脑中急转,思索着如何先将月依两人带回。眼光一转,突然瞥到背心出的血迹。吴暻心下一惊,刚刚过于紧张不曾注意到,只是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似乎哪里不太对劲。现在看见却才看到,女孩根本就在昏迷之中,否则依她的性子,如何会容一个陌生人这般亲密的触碰。而且女孩的身上沾着不少血迹,现在的颜色已经开始渐渐变深,而血迹最浓的地方,也是后心之处,衣衫间是不太容易发觉的破洞。

后心!

吴暻心下一紧,下意识地瞥了眼此刻正站异常安静地在男子身后木慕依。后心之处啊!

“绝情谷主,请您将依儿交还给我们,她此刻身受重伤,需要及时治疗。”

“恩?”男子眨了眨眼,突然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孩,“本座看似乎是不用了呢!”

“绝情谷主……”话音未落,吴暻却惊诧地看见,男子怀中,女孩竟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依儿!”不自觉地唤了一声。女孩还没回答,男子身后的女人却突然疯了一般,“什么依儿,不要叫她依儿,她不是依儿,她不是我的依儿……”

女人的尖叫猛地戛然而止,却是那男子单手轻轻拂过,女人瞬间便维持着一个怪异的动作僵在了原地,可是男子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温柔地微笑着,“保持安静,小依要听话!”那样鲜明的两个极端,让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只是眼中微不可查地一道光闪过,女孩一点都没有理会女人的尖叫,轻轻挣开了男子。循着刚刚的声音向吴暻这边看了一眼,那陌生冰冷的目光,让吴暻将要迈出的步子猛地一顿。

今日的变故实在太多,少年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是否还是那么温热了。可是,仿佛是一种本能的,少年只是一顿,便重新展开了真诚的温柔微笑,向着女孩微微张开双臂,“月儿,来,到哥哥这边来!”

月儿,来,到哥哥这边来!

冷漠仿佛什么都没有的眼蓦地张大,竟突然染上了泪光,少年的脸一时之间有些模糊。谁,是谁这样唤着我,我的脑中,到底想起了谁?

不自觉地,女孩迈开了步子。似乎是循着灵魂的踪迹,女孩冲进了少年的怀抱,那么熟悉的动作,好像曾经有过千百次,已经深深刻在了灵魂里,再也不会抹掉。

第二百四十五章.哥哥,哥哥!

泪模糊了眼,女孩埋在少年的怀中喃喃着。

“哥哥。”那被泪水阻住了的声音,再不复平常的清冷。那是深深压在了心底的脆弱依赖尽数涌出,止不住,那是旁人从来无可想象的一面。

而这声‘哥哥’仿佛就是一道机关的开启,黑暗中,少年的额前,先前便若隐若现的一抹暗色绿光微一颤动,终于挣脱了所有的束缚,活了一般,跳动着转眼竟勾画出一朵妖娆的莲,然后隐没不见。

那么美丽,却谁都没有看见。

灵魂在战栗,女孩紧紧揪住少年的衣裳。她感觉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上,是那个熟悉的气息。哪怕她都不记得了,却总记得那声‘哥哥’,却始终没有忘记这个属于‘哥哥’的味道,那是属于一个真心呵护着她的人的味道,不用猜疑,也不用忍让渴求,只是真心,没有什么多余的理由。

“哥哥,哥哥,你怎么才回到月儿身边!”月儿舍弃了好多,忘记了好多,却依然觉得心里好苦。哥哥,你怎么放月儿一个人,睁开眼便谁都不见!

少年的眼有一瞬的迷蒙,又渐渐清明,清澈的眼中,只剩了浓浓的疼惜。他轻轻拍着女孩的背,温柔低语,仿佛小心呵护着此生最珍贵的宝物,“月儿不怕,哥哥在这儿,哥哥回来了,回到月儿身边了!告诉哥哥,月儿,是谁伤了你?”

怀中的小身子蓦地一颤,却没有回答,只是小小地转过身,眼睛恢复清朗,没有任何感情地扫过了面前还站在那男子侧后的木慕依。即使没有抬头,这样漠然的目光也让女人忍不住一颤。

然而就像之前女孩说过的,承诺已断,以后,她们再无关联。是她先挥刀断了她们之间的牵连,从此,她的眼中,她也将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轻轻地回身,环上少年的脖子,“哥哥,是月儿的执念。一个人太孤独,只那一点温暖便再不舍放开,迟迟不肯了断。”

“月儿醒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身边,也没有哥哥。睁开眼,却谁也不见。完全陌生的环境,还有脑中记忆的空白,总会让人忍不住惊慌,只抓住了一只伸过来的手便不肯放开。月儿曾想,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随势而行,算不得强求,甚至就连承诺,月儿都将掌控交给了别人。所以,总也不算大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连串的变故,只不过身体里现在仿佛原先总是深深隐藏的灵魂突然亮起,其实少年的脑中只是多了些残缺的记忆,原本的一份却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一起生活的那一段时间,所有的东西他依然都记得。但此刻听着女孩的话,不知是否是那多出的一抹灵魂的缘故,少年的心愈加揪疼,环抱着女孩的手也忍不住更紧地收起。

将头埋在少年的颈窝,女孩的声音里满是与外表年龄毫不相符的疲惫,“只是,月儿却是没有想到,即使让步如此,最后爆发的反弹依然是这么大。果然,不该是自己的,总也强求不得。”

“月儿……”

“月儿知道的,月儿一直都知道的,该是自己的总会是自己的,不该是自己的也强求不来。只是,天寒地冻里一点火星,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希望,扑过去又只是遍体鳞伤。哥哥,月儿心里好疼,身上的伤也那么疼,可是想哭又哭不出来。哥哥,哥哥,你怎么不早点回到月儿身边?”

“月儿,月儿不难过,哥哥回来了,哥哥陪在月儿身边了。”

“月儿放心,但凡伤了月儿的,哥哥都帮月儿讨回来,可好?”

“不。”顿了顿,女孩摇摇头,“原本月儿便也有错,是月儿自愿许下的承诺,因果相循,现在承诺两断,再无牵连,怨不得谁!可是到底月儿也不是圣人,所以有些事,月儿自会处理。哥哥,容月儿任性一下吧,月儿的心里,始终堵着一口气不得消散。”

看着女孩幽深的眼眸,少年犹豫了一下,终还是点点头,不再多言。

女孩转过头,目光最终停留,却是顿在了男子身侧另一边的人身上。依旧是无悲无喜,幽深地看不见光,总让人心中微凉,不敢直视。

“我知道,没有你所有的事依旧会发生。命运早已如此编织,人力总难奈何。我是不想怨谁的,更无心去恨谁。

只是,何苦你来做了这契机,一次因果总要有个了结,才能得解脱。”

“我不想追问你身后是否还有谁的手,天道算计于我,那我只表面敷衍一样无可厚非。只是这世间原酒没有绝对的公平,所以这件事终究我也只结在你身上变到此为止了。”

垂下眼帘,女孩没有在意对方刹那间惨白的脸,“当然,因你并非那根,我不困你世代,只借你此生便好。”

说着,女孩侧着脸,轻轻抬起一只手,看似无力,却始终锁定了对方,不得逃脱,“九环呐!古之以九尾圆满之数;环,是圆满,亦是束缚。那么,此,以吾牧云月修之名,诅咒眼前所指这伤于我之人,此生全不得圆满,只以悲剧为伴,终遭所弃!”

随着女孩的话音落下,一抹暗光直射进了九环的身体。脑中一胀,张嘴却是一口黑血。恍惚间,九环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好像,有什么直直锁在了灵魂之上。即使脱去这躯体,也不得解开,只能等得年年岁岁直到今生之灵耗尽,才为解脱。

这是生死都不得逃脱的诅咒!

“诅咒,诅咒……”死一般的寂静后,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连这么邪门的东西都能弄出来了,还说与魔道无关么?”

“魔鬼,这是魔鬼……”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纷乱的人群,忽然竟有几只零星的箭,甚至飞刀之类向着吴暻等人飞来。而与此同时,身后的吴家众人现在也处于一种诡异的状态。

刚刚的一切,当事人根本就全无避讳,而所有人更是看得分分明明。

对于这般这种不为众人所知的强大力量,恐惧,是本能。

更何况,他们也看得见,大少爷不太对劲,就好像,突然之间,换了个人,或者应该说,好像是被附身了一般。此刻,就连吴曦若吴方安,看着吴暻的眼神也有些变化。对于这众多的变故,即便他们也只觉混乱无解了。

“大表哥,二表哥……”忽然,身后,有人冲破人群,向吴暻吴曦若奔来。吴曦若应声回头,正扶住一路疾奔气喘吁吁的季雪晴。

来不及多休息一会,季雪晴焦急地一把抓住吴曦若,“二表哥,不好了,月依妹妹她们出事了,四姨娘,四姨娘像疯了一样,一刀就捅在了月依妹妹后心上……”

“雪晴。”按住季雪晴的手,吴曦若轻轻指了指旁边,“雪晴,我们已经知道了。大哥他……”

少女这才向那边看去,正看见先前带走木慕依和月依的男人正看着她微笑,心下一跳,转眼便看见木慕依仿佛没了生气的木偶一般立在男子的身后。而月依!

少女怔了怔,忍不住眨眨眼,女孩此刻正无力地缩在吴暻的怀中,仿佛耗尽了心力,疲惫而悲伤已极,不愿醒世。可就是这样的状态,始终让少女觉得有哪里不对,始终有那一丝违和之感,横亘在心上。

看到少年轻柔地抚着女孩的背,季雪晴心中一阵酸涩,忽然想起,正是这般的样子,便是最大的不对了。那个孩子,何时能这般平静地容人如此靠近、亲昵了!

“这是……”艰难地,少女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吴曦若。

可是不等谁反应,突然,“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吴暻似有感应,猛地抬头一掌挥过,却也来不及,只能让那东西稍稍偏了些,没有在人群中央炸开。

但是,这样的突然,让场面更加混乱了,而季雪晴则脑中一阵空白。她看见了,刚刚那个,竟是震天雷。那个季家的不传之秘。

僵硬地向着震天雷飞出的方向看去,踉跄了一下,黑夜中,火光却照亮了来人的面容,让季雪晴的脸上一瞬之间便血色褪尽。

“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季家当代家主,也是季雪晴的父亲,季凌志。

“爹!”季雪晴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她看得分明,刚刚那颗震天雷,明明白白是朝着吴家众人来的。

“雪晴,过来。”飞快地扫了眼不远处的少年,季凌志沉声向季雪晴道。

可是,季雪晴却没有听他的话,反而不自觉地退了一步,“爹,你刚刚……”

不满于女儿的不听话,季凌志皱起眉,板下脸,“雪晴,听话,吴家堕落魔道,快回到为父身边来,莫与魔道为伍……”

“爹,”苍白着脸,季雪晴惊慌地摇着头,却固执地挡在吴曦若等人的前面,“爹,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吴家隐世多年,与我季家也关系匪浅,您何曾听说过吴家和什么魔道有过瓜葛的。”

“雪晴,”季凌志一声冷喝,“你不要执迷不悟,此事事关武林安危,你一个女孩家能懂什么。为父是在救你,听话,过来!”

嘴唇都已忍不住地颤抖,少女却突然猛地一咬唇,固执地伸着双臂挡在吴家众人面前,以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而她的这个动作,也将季家主气得脸色铁青,“好,好,你现在不过来,马上可别怪为父不念父女情谊,大不了我就当没养过你这么个女儿。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过是不过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爆炸

“哈,”少女突然一声苦笑,“爹,你何曾在乎过我这么个女儿?对您来说,生下个女儿,不就是养大了,然后如货物一般待价而沽么。首-发甚至,都不等养大了,谈妥了便也可以直接送出去。我们之间,何曾有过什么父女情谊?”

“放肆,你,你这个不孝女!”

“雪晴。”突然,沉静已久的吴暻开了口,“你便跟着你父亲回去吧,吴家,今已是是非之地,你犯不着来蹚这趟浑水……”

“暻哥哥!”一声断喝,少女猛地打断了少年的话,红着眼眶却强忍着不愿掉下泪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便是不说其他,总也该有些兄妹情谊。更何况,”

少女说着,嘲讽地看向面前的生身父亲,目含悲苦,倔强如她,却依旧不过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面对如今这般的情况,即使死命忍住了眼中的泪,却还是忍不住伤心哽咽。

“更何况,雪晴早便是被送给了别人。不管如何说,蒙吴家十几年当做自家女儿教养,如今吴家有难,雪晴何能一走了之?况且,暻哥哥也着实想得太好了些,雪晴早便是吴家的女儿了,我的亲人都在这里,离了此处,雪晴又往哪个家归去?今日之事便可见人性一斑,暻哥哥难道还不明白,此事之后,天下之大,除了你们身边,哪里还会真有雪晴的容身之处!”

吴暻闻言没有再开口,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怎会不了解。只是如今,虽然身体里潜伏已久的那丝属于轩辕慕天的灵魂觉醒并两魂开始相容,但他现在依旧不过是一个修武,甚至还未及大成,离先天之境都差了一脚的少年。过去那样的实力终不过如此,更何况是如今在凡人中都还被众多强者压过一头的境地。

现实啊,总是那么真实而残酷的。他想,甚至说是无比渴望着能保护身边的人,可是,他没有那样的实力。或许,过了一些年,以他的根骨资质,一样会步入真正的强者之列,却不是现在。人祸当前,他却没有时间。

“哈,说得真好,不愧是我季家的女儿。”季凌志铁青着脸,“好,好,今日,为父的便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了了我们之间的血脉牵连。现在为父就成全了你,我便当我从没养过你这么个女儿罢了。”

说着一摆手,手指间竟是不知从何处拿出夹住了三颗震天雷,甩手便向着吴家众人急射而去。

眼前一闪,吴暻已经挡在了众人面前,一手还环着仿佛已在昏迷中的女孩,另一手急挥,便要挡住三颗震天雷。

然而,震天雷脱手到爆炸之间的时间本就很短,季凌志丢过来时又暗含气劲。即使吴暻反应迅速,将其中两颗借力打偏,直丢到了另一边武林之众当中,却还是有一颗直直掉在了他们面前。

“轰”这一批的震天雷明显比刚刚杀伤力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来不及理会另一边的人仰马翻,吴家众人忙不迭卧倒的卧倒,护住头脸的护住头脸。

当先的吴暻更是因为身后的人退闪不及,只来得及转过身趴在地上,闭着眼睛紧紧将环住的女孩护在了身下。

“轰隆”吴暻惊诧地发现,居然又是一声连响,却是另一股仿佛被刚刚的那一发为出发引爆了起来。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吴暻死命环住怀中的孩子,本能地提气轻身,脚尖点地。

然而,爆炸的间隔实在太小。蕴含着强大能量的冲击波水文一般蔓延开来,恍惚都能肉眼看见那一浪浪的波动。只是,那期间的能量,却根本晕啊表面看来截然相反。

速度上根本赶不及,人群阻隔,避无可避之间,少年只能低头护好怀中的孩子,用自己的背去硬抗。

可是,预想中的尖锐疼痛并没有袭来,吴暻略一迟疑间,忽然脑中冒上一个不好的预感。

不待多想,有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砸到了身上,借着一股力将自己退了出去。

僵硬着头颈,吴暻缓缓转头,却被一口血喷了在面上。

“阿若”转身另一手环住已经软下来的吴曦若,吴暻一个旋转,屈膝点在旁边的树上,卸去强劲的力道,带着两人站到了地上。

“阿若,阿若,你怎么样?”抬起吴曦若的手,吴暻二话不说便一股精纯的内力输送了过去。

“大哥,咳,没事的,大哥。”拦住焦急的少年,吴曦若抬手在身上急点几下,又突出一口黑血。苍白着脸,吴曦若却强扯着脸,向着吴暻安慰地笑笑,“大哥,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知道的!”

“可是……”本能的,吴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不该是这样的,那样的冲击,凭着吴曦若的功力,即使受伤,却似乎不应该会这样严重。

“大哥,”不待少年多说,吴曦若一把抓住了吴暻的手,即使颤抖着,少年却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攥得死紧。

“阿若。”

“呵,是的,大哥,大哥!你还是我大哥对不对,你还记得我叫阿若的,你还是我大哥的,对不对?大哥?”

听着少年的话,吴暻明显一怔,仿佛是没有想到少年如此的敏锐,但只那一顿,却又旋即露出一如过往的温柔微笑,“当然,阿若,我是你大哥,一直都是的!前世所余并不影响今生,你总是我的弟弟,血脉牵连,变不了的。”

“呵呵,大哥!”少年疲惫地闭了闭眼,却又固执地一定要睁开,死死盯住眼前的少年,“一直以来,我都是万般不愿姓吴的,活在这个家里,实在太累,实在太暗,看不见光。但是还好,还好,一直那么支撑着忍受下来的,就是起码这里还有个你,还有你这个总是温柔地微笑,其实早已忘记了温柔,却又矛盾地牢牢牵挂着亲人的大哥。”

“大哥,人生没有选择。但是很多时候,我总是想,若你不是未来的吴家家主,若我们兄弟不是生在这吴家该多好。我那么不希望你成为家主,那么不希望你从此会被捆住。可是我没有那个勇气,我怕拉不出你连我的自由也一起埋葬。”

周围‘轰隆,轰隆’之声几乎连成片,不知是什么时候竟是就连吴家内部都埋下了震天雷,然而吴暻却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

“阿若,阿若”少年的脸色愈加不正常,面若金纸,吴暻终于想起什么,愕然地抽过手,满手的黏湿,自鼻下一走,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阿若,你背后怎么了,为什么有这么多血?阿若!”

“大哥,大哥!”按住吴暻的手,少年坚持着。他的背后,刚刚帮吴暻挡住那道气劲并将他推开的时候,他一个不及,两块尖利的石子被气浪掀了起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极大地力道直直射伤了他的背部,而另一块则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

“阿若,阿若快别说了,让我看看,除了背上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大哥,”吴曦若痛苦地皱起眉,“大哥,别看了,刚刚,刚刚还有一块石头砸在了头上。大哥,我快坚持不住了,让我说完!”

“还说什么,阿若,你快看看你自己身上的伤到底要怎么办?”

“哈,大哥,医者不自医,哪怕我是神医,大哥,你听我说完,大哥……”

“大哥,这吴家,真的只剩你的亲情还支撑着我了。而你不经意间总是表现得那么在乎吴家。我那么怕,怕我若真的做了什么,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不肯原谅我。大哥,我,本是不该活下来的。只是,母亲一整个家族所有的人命加上那部《药王经》,才换了我一条命。大哥,我早便想毁了这一切了,只是我怕,怕毁了这吴家,是否也就毁了你,我唯一不舍的救赎……咳……”

“大哥,山庄里的震天雷,我,我知道,是谁埋下的,我当时就看到了,但是,但是我没有说。”敏锐地感觉到少年的一颤,吴曦若眼中的光愈加黯淡,“大哥,大哥,对不起,大哥,我是不是终究还是毁了你在乎的东西,大哥……”

“不,不是,没有的,没有的,大哥不在乎的,阿若,阿若,大哥要怎么办,阿若!”

吴曦若的眼瞳已经开始涣散,心中悲凉的少年没有注意,他的怀中,自刚刚那诅咒便仿佛耗尽了气力而昏睡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看看那气息愈加消散的少年,还有悲伤欲绝的哥哥,女孩垂下眼,忽而抬手至于嘴边,微微张口,竟是一道绿色的细丝渐渐聚集,翻滚凝成一颗绿色的小球,旋转在女孩的手心。

迅速地抬手掰开少年的唇将绿丸送进,再收回手蜷缩在吴暻的怀中,这小小的几个动作太快,以致在这个混乱的地方竟是没有被谁所察觉。但是,一直搂着女孩的吴暻却发觉了。

然而,来不及阻止,“月儿,你……”

“哥哥!月儿冷。”疲惫地眨眨眼,终于闭上,女孩皱着眉艰难地往少年的怀中又挤了挤。

第二百四十七章.引灾

“月儿,那是,那是,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胡闹,那个东西,一不小心,你自己也会无法维持,你也会死的……”

“哥哥,没事的,”女孩疲惫地摇着头。“月儿知道轻重,那个度把握的很好的。吴曦若还有着一口气和活下去的意念,剩下的生命力足够我维持平衡的。”

“还逞强!你真的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记忆的丢失可以是你不要了,自己将之封印甚至是丢弃了,那身体呢?为什么你会倒退到十岁左右的模样而且始终长不大?你告诉我啊,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修为呢,为什么你的身体会变成了现在这样动不动就面临崩溃边缘的模样?月儿,即使这样你还是告诉我不碍事么?这到底都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月儿,你告诉哥哥啊,是谁将你陷害至此?”

“哥哥!”倚在少年的怀中,女孩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已经连着两个人都问了这般相同的问题,可是她却无法回答。她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只是每每想要深想,心便痛得揪起来一般。而仿佛也是埋在心里的一个暗示,她从不会像一般失去了记忆的人,恐慌难受非要找回什么,她那么淡然地便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甚至,似乎,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去追究,忘记了便忘记了吧。

“月儿,”少年一把将女孩紧紧圈住,“为什么你们都那么轻描淡写地说没事?现在融合了灵魂,月儿你还当哥哥什么都不知道么?你怎么能这么胡闹?哥哥,哥哥已经再无法承受失去谁了,月儿!”

“哥哥,没事的,真的没事的,月儿只是不想看着哥哥伤心。既然两魂相容,哥哥便也真的是自这个人身上重生了!这,也算是帮哥哥偿还天道,否则,以后的修行哥哥如何走?”

少年的怀中女孩的声音愈加微弱,“哥哥,你我都知道的,生命从来单薄,何况是这样的凡人,仿佛一碰就破了,如何能不好好珍惜?”

“月儿,月儿,你怎么样,月儿?”

“没事,没事的,只是有点冷,”女孩又往少年的怀中缩了缩,“哥哥,让月儿睡一会儿,月儿好累,休息一下就好!”

“月儿,不,月儿,别睡,月儿……”惊慌地摇着怀中的女孩,少年脸色苍白,突然想起什么,抓起一把刀便在手腕处划下,鲜红的血立即涌出来,少年忙不迭地将血灌进女孩的口中,“月儿,你怎么样,快喝,月儿,快喝下去!”

“不,”不明所以地咽下两口温热满是生命之力的液体,女孩微微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喝了什么,顿时激烈挣扎起来,“不,哥哥,咳咳,新的生命来之不易。你刚刚,融合魂魄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现在已经经不起这么多生命力的流失了。”

可是少年不答话,固执地将血源源不断地灌进女孩的口中。

“哥哥,”女孩的声音竟然已经带上了微微的哭腔,“哥哥,月儿真的没事的,哥哥……”

死死按住挣扎的女孩,少年坚定地举着手腕,一点不肯退让。眼看着应该差不多了,少年才缓缓收回手,顿了顿,勉强抑制住脑中的眩晕,颇有些艰难地扯下衣服上的一块,看了看怀中的女孩,小心地用臂膀圈住。这才低下头,用嘴咬着布条一端,另一只手麻利地将手腕上的伤口包扎好。

少年此刻真的是疲累已极。然而,不待他喘两口气,突然什么东西砸了过来。吴暻下意识地闪避,转头看去,却惊愕地发现竟是事季雪晴。

“新任的吴家家主,怎么躲在这里呢,那些吴家众人你便都不管了么?”

少年抬头,正看到那个绝情谷主。现在不远处已经乱成了一片,爆炸声,砍杀声,连绵不绝地让人心慌,但眼前这个男人却一点不受影响。闲庭漫步般缓缓走来,却连衣角都没有弄脏一点,与那身后的画面完全成为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刻,仿佛这里,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主宰。

“绝情谷主!”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少年此刻却分外淡然。

男子似笑非笑地环视了下周围,之前还一派庄严肃穆的吴家山庄,此刻,说是修罗地狱应该也不为过了。一阵连环震天雷几乎掀翻了一个吴家山庄,剩下的人们也仿佛着了疯魔,几乎只要是活物便立即条件反射地挥刀斩杀,整个画面,都慢慢染成了鲜红的色彩,引人魔障。

“啧,啧,”男子砸吧了两下嘴,“今日之后,恐怕这吴家便要真的成为魔道死地了!吴家家主,你不管么?”

“哼!”吴暻扫视周围,目光终又回到面前的男人身上,“天命如此,我所能做的……呵呵!”少年忽而冷笑起来。

显然,少年这般的反应实在是不同一般人,让男子疑惑间也愈加觉得有趣。

突然,男子就见少年迅速伸手入怀,下一刻,先前的那块吴家家主令已经被他毫不犹豫地大力扔了出去。

“你这是……”

少年脸上摆着嘲讽的笑意,“我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再推上一把罢了。”

看着人群,少年忽然灌注内力,扬声大喊,“窥天宝玉在此!……”少年的声音几乎穿透了震天雷爆炸的巨响,传入人们的耳中。然而,刚刚的那一番变故,少年却也没有太多的力量来支撑了,只这一句,便后力不济,剧烈地咳嗽起来,连嗓子中也一片腥甜,嘶哑着不能大声说话了。

可是对于这一切,少年似乎一点不在乎。因为,就是这样,也已经够了,已经达到了,甚至是超过了他原本的期望了。不愧这次来的都是些武林高手啊,望着因为宝玉现世,而更加疯狂混乱的人群,少年的脸上去挂着满意的笑。

看了眼一旁一样看戏般看着人群的男子,少年扬了扬眉,咽口唾液,润着有些刺痛的喉间,“怎么,绝情谷主这般的实力,为何不去争那宝玉?”

“恩?”眼中满是兴味地男子回头看了眼少年,嘴角上扬,“本座对那宝玉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呢!本座并不在乎什么成仙不死,那样的生活会更寂寞吧,本座只要这样的随心所欲,精彩一生便好。”

“呵,绝情谷主还真是想得开!既是如此,那为何绝情谷主会现身此处,您真的只是为了救妹妹而来?”

“当然不是,”男子眉眼微弯,笑得狐狸一般,答得很是坦然。“那只是很小的一点,她虽是本座的妹妹,但早便已经是叛出绝情谷了,没什么关联。其实更多只是因为这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左右无事,为何不能来看看戏?”

“呵呵,绝情谷主就真的见这般异宝也毫不动心?”

“没什么意思呢!其实本座知道这世间是有那种修真者存在的,便是你怀中女孩,也不简单,实非凡人呢!”看着少年瞬间紧张起来,男子很恶质地笑着,“但那又如何?本座不稀罕。”

吴暻怔怔间,绝情谷主忽然又转头看向了混乱的人群,“啧啧,人总是那般矛盾的呢!既是相信这宝玉真的能窥天道,能得道成仙,那怎么就不顾此刻了呢?有仙,便就真的该有天道轮回,凡事报应了吧!那现在又做着这样的事,便不相信天道所记,他日终有所报了么?”

“哼,不用等什么他日了。”少年冷哼。

“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一阵地动山摇,而那不远处也突然骇人的“轰隆”声连番成片。这样的动静,便是刚刚已经足以令这一群武林高手紧张而举步维艰的震天雷,与此相比,简直就如三五稚童办家家酒一般的笑话。

“那是什么?”诧异地看着远方,那里,即使在黑暗中,借着点点的火光,男子极佳的目力,也清楚地看到。成片的土石翻滚着,似乎是借了那山上刚化的雪水,从高处便直冲而下。也许一团泥浆滚下还不算什么,但其实真正骇人的,是那路上的一株株大树巨石,就在这看上去浊水一般的泥浆中颤动,最后冲在里面,随之翻滚而下。面对这样的情景,即使从来那般张狂邪肆的绝情谷主也不禁变了脸色。

“哈哈。”少年却笑了起来,嘲讽地看着乱成一团,甚至不时有人枉死同伴刀下乃至脚下的众人,“既是天地异宝,难道不曾说,那即为天地之纽,前后不过掌握在天地手中的一道棋!唯那有缘之人,也便天地信同可用之人能得。这般的强抢,不过激出那异宝中的一点魔性,也就是俗话说的强求己所不当得,必遭天谴。哈哈,人在做天在看,难道还真当是笑话不成。哈哈,当真可笑”

“那么引出这般的天灾,夺这么多人性命,你便不怕天谴了么?”

“哈哈,绝情谷主,那可不是我引出的什么天灾,不过是这些人丑陋无知的欲望引出了天怒,故而降罪罢了,跟我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可是那些人中可还有你吴家的人!”

“那又如何?”少年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的男子。

这个身体中,不管是轩辕慕天,还是吴暻,都是一样淡漠冷情的人,不是亲人,更是不是他们所认可在乎之人,死活与他们何干。说保护吴家,呵,那里又真正有几个吴家人,真正的吴家人都只在他身边了。现在也许,连他自己都已经不算是完全的吴家人了吧!

“有人背叛了,否则那吴家山庄中的震天雷从何而来?既然已经背叛了,那自此恩断义绝,他死活又干我底事?呵,若说是还有无辜之人,谷主难道还不觉得,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即使是这样被牵连,没有能力逃脱,也不过是命不好罢了!难道谷主手中,被牵连枉死之人,还少么?”

“那你们呢?这可是天灾,这里人欲引出天灾,而你难道不见你们也会被殃及么?”男子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个少年,竟是这般轻描淡写地便抛出了祖传的天地异宝,甚至那么淡笑着看越来越近的天灾汹涌恶兽一般,吞噬无数人的性命。

第二百四十八章.离开

“呵,那有什么可担心的!”在绝情谷主好奇的目光中,少年却笑起来,“不是还有绝情谷主您么?”

“恩?”男子这次是真的非常无解了,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老了,代沟了,跟这些少年已经聊不起来了么?

“你的意思,是让本座救你?”想了想,男子还是不太确定少年的意思。不能怪他,自他达到现在这样的能力地位,已经多年没有人敢这般的态度对他了。而他确信,绝情谷,在外绝对不是什么善地,更何况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好人,他真的很疑惑,眼前这个刚刚见面的少年,却是为何这般笃定着自己一定会得救他!

“当然!”少年显得很自信,莫名让男子有些不爽,可是这样却又让他觉得更有趣了!真的那么多年以来,已经没有什么人敢跟他这般了,突然这样的情形,让他觉得很有意思,总是无聊寂寞的心,好像又活了起来。

“凭什么呢?你凭什么这么确信本座会救你?”

“因为你觉得我们很有意思,不是么?”少年轻笑起来,“强者如你,现在这样的生活无聊得让你连修真永生都没有丝毫兴趣,如此若是再不找些乐子,那还不如永眠,不是么?”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少年的手紧紧握起,已经渐渐被汗水湿润。面前这个男人,并不是他能摸得透的。这个男人也许是很简单的,人的一死一生,皆掌握在他一喜一怒之间。这个男人,从来与良善无干,也最是善变,根本就是没有人能摸得透的吧!如今日他们这般,也不过是成为强者之后的那种寂寞,久了,竟让他不自禁地对他这种不同于众人的态度,产生一种新奇,很有趣!

而事实上,现在吴暻根本没有一点把握,可是,没有时间了!泥石流近在咫尺,现在的他却没有那种在这样强悍不可比的天灾之下,也可以保护别人,甚至只是保护自己的能力。

没有实力,他不得不低下曾经那般高傲的头。

没有实力,即使曾经天纵之才,他依然只能费心抓住面前凡人的好奇与兴趣,来保护自己几人。

没有实力,他只能赌。

赢了,他们几人起码有人可能得救,最少也是暂时摆脱这种天灾的威胁,这种毫无悬念的绝境。

或者输了,……

吴暻不敢想。不动声色地揽紧怀中的孩子,吴暻无声的祈祷着,最起码,最起码,请保住这个孩子啊!不能说他偏心,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孩子,都是最让他心疼怜惜的孩子,都是他牵绊最深,也最是无法失去,无法看着她毁灭的孩子。

他不知道他消失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太了解这个孩子!就这个孩子的性子,他几乎都可以想象,那之后修真界可能会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灾难。

前生的许多记忆,因为刚刚过于仓促的最后融合,还有一些主人刻意的想要忘记,很多都不存在了,但是有一幕,轩辕却永远都不会忘记。前生最后灵魂还滞留的片刻,他看见,两道鲜红的血泪划破女孩完美的脸,尖锐的啸声,仿佛灵魂撕裂般的痛苦悲伤。

要悲伤至何境,才会那样强烈而完全地通过这样惨烈自残的方式反映出来?轩辕不敢想象!那时他的离开,到底将女孩推至了什么样的境地?这样的问题,他不敢想。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那个女孩,心中底线只在那些在乎的人身上。绝对碰不得,否则,必是极为惨烈的两伤,在撕裂毁灭敌人的同时,那同样残忍的方式也一样一样划在了女孩的心上。就仿佛,她急需着那样的痛,才能最终地解脱。

他不是太清楚这次的重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估摸着也应该与女孩有关。因为那次死后,修真者因修炼而相对强大太多的灵魂,他甚至知道,自己的一小部分灵魂并未彻底消散,而是小心地被吸收保存在了女孩额上的青莲里。

直至这次遇到这样契合而强大却在灵魂上又不知何故有着些许残缺的堪称完美的身体,那丝残留的灵魂才仿佛按着早已画好的命运轨迹,被一点点送出,慢慢渗透到少年的身上,缓慢而不着痕迹地融合,潜移默化地。也好在这里现在都只是一个凡人间武林世家,没有修真者的存在,而少年各方面的特殊性也正好保证了没有一个人发现那原本就及其细微的异常。

手轻轻拂过女孩额上仿佛一团墨迹的痕迹,那里,最后见时,还该是一颗奇怪的珠台中间融合着青莲的,也是不清楚的原因,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就是现在这般胎记般的陋痕,挡住了所有,直到最近才渐渐好些。细细抚上,似乎还有着些坑洼的痕迹,就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就像……吴暻的心忍不住抽抽得疼,就像什么被生生抠挖出去一般。

最终融合之前的灵魂恢复了大部分记忆的时候,一眼看到这样的女孩,想起这么一段时间之前第一次见到时女孩的模样,轩辕的那一丝灵魂便爆发般爆出了绝大的力量。所以,那最后的融合才能那么迅速地便成功结束,甚至只是轩辕的意思残魂的融合,这可以算是新生的人却神奇地保留了轩辕慕天的绝大部分,甚至连灵魂的气息最后就都几乎与轩辕慕天完全同步,即使已经失去记忆,却依然让月修记得那源自灵魂的认同。

若不是灵魂的残缺,这几乎就是一次成功的舍夺,虽然,其实也真的相差不远了。

面对近在咫尺的天灾,面对面的两人却都平静得诡异。

眼前已经一阵一阵发黑,连番的变故,灵魂融合,放血将生命之力匀给月修,即使灵魂异常强大,少年之时凡人武修的身体却依然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可是少年死命咬紧了牙,尽量维持着原样与男人对峙着。胜负在此一举,而他所赌实在是太沉重,他真的输不起。

终于,少年看见男子弯起了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我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少年,我会救下你们四人,但是之后的路,”男子顿了顿,“呵呵,希望你们一直会那般有趣,不会让我失望!”

同样扬起唇角,少年终于松下一口气,他赢了!不管日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至少,他们暂时摆脱了这样不可逆转的天灾的威胁。没有死,那就还有希望!

看着少年即使昏过去也只算得上细微的动作,男子扬扬眉,对着身后一直安静的几人挥挥手,“把他们带走!”

看着带来的侍卫动作利落而迅速地带着几人消失,男子闪身跟上,眼中精光闪烁,他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地方,那个帝都新近建成的,很有意思的一个地方。将这几个有趣的孩子送过去,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呢!

呵呵,真期待!

确是天道所定,冥冥之中,兜兜转转,命运相牵之人,终会相连!

乐岚帝都一处庄园里,依旧是一片幽暗。突然,一个身影蓦地闪现,恭敬地伏身跪在了一个静立的人身侧。

“九皇子,吴家山庄遭受天罚,我等赶到之时,前往的武林人士连同吴家众人都被活埋,无人生还,但是没有找到皇子妃。”

静默了片刻,跪在地上的人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游移片刻,终是补充道,“而且,似乎也没有吴家两位少爷和季家小姐,连同那位四夫人都一起失踪了,有消息绝情谷主也到过了吴家山庄。当时天罚实在太过严重,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其余人现在都对各种可能进行追查中,只属下先行回来禀报。”

半晌,静立的人终于动了动,却只是挥挥手,“不用找了,她应该是没事的,而且,天命如此,她最终会回到本宫身边的。你去让其他人也都回来吧,若是父皇母后问起,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回答,不必多言!”

“是。”一声应诺,跪伏的人立刻又消失了身影,仿佛他来时一般。

夜明珠昏暗的光芒中,风撩起那人的长发,也吹散一声轻轻的叹息,似乎是在愁肠纠结,却又似乎不是。

修,你又受伤了是么?不单是身,连藏得深处的心也再度被划开!

但是修,不管怎么说,我可以期待的,是么?我们本就是天命相连,终究会走在一起,你既离了吴家,那么,下一次的相遇便不会太远了,对么?

第二百四十九章.囚笼,不知何往

当吴暻,或者也应该说是轩辕慕天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觉周围一阵颠簸,摇摇晃晃,身上伤痛,腹中空空,一时之间简直难受欲呕。

甩甩头好容易清醒过来,轩辕猛地一低头,看到尽管脸色苍白,却到底还好好呆在自己怀中的女孩,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再一看旁边,吴曦若和季雪晴也都躺在身边。

即便是现在这般的恶劣环境,轩辕心中却也忍不住稍稍扬起,都在啊!小心地试了试,虽然都在昏迷中,但起码,都在,好歹那场他们无法独自逃过的一劫,他们都逃过了,大家都还在!

微微调整了姿势,让怀中的孩子几乎全倚在自己身上,轩辕小心翼翼地就怕惊扰晃动了这仿佛一碰就要碎了的孩子。

小心地四方看看,小小的一个空间,仿佛还是在什么行驶中的车上,只是……

看清了四周的情况,轩辕双目微沉。

这根本就是一个小小的牢房一般,或者,都不是牢房了,就是一个仿佛囚兽的牢笼。上面还笼着一层厚厚的黑布,隔住了里外,让这笼子里便是在冬日了也略显闷热。而同时,这黑布也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但轩辕估摸着现在应该是晴日中午时分,正是太阳当中,日头正盛的时候,这才有了些光或是透过了那厚厚的布,或是溜着从周边偶尔扬起的隙缝中照了进来。

也正是因着这些微弱的光,轩辕才好不容易看清了周围的情况。整个笼子里,零零碎碎地铺着些稻草,上面杂七杂八地躺着一堆孩子,七八岁到十几岁不等,却都不知为何没有一个清醒,杂乱,仿佛是被人随意扔进来一般躺了满地。

小心地挪了挪身子,轩辕尽量挪到角落的地方,却又不贴着那牢笼四壁,然后才轻轻将吴曦若季雪晴护在自己身边。这之后才彻底静下心来,细细想要看看能不能听到外面什么动静。

原本这样突然醒来便在一片陌生的环境中就够人必须小心谨慎的了,更何况还是这样明显一眼便能看出不是什么好地方,估计将到的也会是更加恶劣的环境,轩辕只能按兵不动,尽力先看看能不能收集到什么信息,而且现在要说他的身体,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力量,况且身边还有昏迷中的三人。

别的那么些人他可以不管,可是身边这三人,即便是他全盛之时,也嫌分身乏术,更不说是现在这般根本不知即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便不说吴家变故之后,轩辕却一直知道的,这天下,强者不在少数,尤其相对于他现在这般的实力,走在这世间一样如履薄冰。

‘笃,笃……’的马蹄声,似乎应该是负责押送的人吧,轩辕一时也没听出到底有多少人,只是不少,而且总是没有能听见什么人声,可见纪律严明,轩辕心下担忧,想要逃脱,恐是不易。

但想想轩辕也不气馁,反正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会再坏到什么样了。若是能多得些消息,早做些准备也好,便是不能,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躲过了上次的天灾,轩辕不相信他们进的还会是一个死局,若是天道当真这般布置也未免无趣。

何况,看看怀中气息已然平稳,却只是昏迷不见转醒的女孩,轩辕幽幽叹了口气。死过一次的人,灵魂之中冥冥间竟也多了一丝玄妙。他隐约也能感到,最起码这个孩子,是不会轻易丧命的。虽然说不清楚,轩辕却有这样的直觉。她是这世间的缘,轻易定是断不得的,否则天下维系必将一片混乱。

但,天下之大,何苦便定下了这个孩子必要是那步棋?

揽紧怀中的孩子,轩辕眼神幽暗。

天下那般大,性情缘法,甚至修为资质这孩子总也未必便是最好的了,却为何一定独独是她。便不说这世人乃至世界与这孩子何干,便是说她总想着要护好那些挂念之人,只是,实在苦了这孩子!为何,那么多天灾人祸,死死竟是总不肯放过这个孩子呢?

她当然自是有她自身的原因,她那样的性子……但是,是人便总会有着些执着魔障,那是留在灵魂里的印,每每不同。便是仙人也躲不过,否则,不人人都一样了,天下倒是当真大同,却没了一点变数,终成死局。

那么,为何别人的便也无事,却偏偏总是纠缠着她不肯放开呢?轩辕是断然不信月修无缘无故会遭了什么大难沦落现在的样子的。修仙之人却是相比凡人要更信那天道命数,他们修的便是天道,要抗要破的,便是那命数,可每每,修为再是高深,却也不可能有人敢说已看清天道。

天意如刀,命数既定,任谁也难以逃开!只是,何苦便只是她,便总定上了那伤的,痛的,已经到了如此的境地竟还死命纠缠呢?难道,这天,便真的薄情至此,将这孩子磨至这般境地也毫无怜惜么?就算天意如刀,报应不爽,可这孩子却何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若说是历练也未免太过,那么多英雄义士,却难道单单少她一个女孩子家,要去承什么天道运数!

再说天道相衡,便是不能苛求绝对的公平,却也不该至此啊,那么多的灾难,这个孩子,却得了什么?

他恢复记忆睁开眼,看到的,却只是这孩子孤苦受伤,寂寞绝望。天道何忍,这般惨待这孩子!

他的记忆力,她从来只是一个淡然得近乎无欲无求的孩子,纯洁干净,却不懦弱。她心中的一点渴求,那么干净也那么简单。她只想保护着那些她在乎的人,那么简单的愿望,却真的那么难以实现么?

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她眼中的淡漠孤独,让他的心都跟着抽疼。

她要的不多,真的一定将她逼迫至此么?

轩辕不明白,天道,何以如此不公?他曾经是,而这个孩子也是,都在这命数之下,压得几乎喘不过起来,抬头看不见光明,没有希望!

抚着女孩额上的痕迹,轩辕的眉愈加蹙起。

忽而,他眼神一凝,却是外间竟终于传了些声音进来。

轩辕凝神细听,原来外面终于有人忍不住交谈起来。

“大哥,休息会儿吧,这大中午,太阳又毒得很,弟兄们都要被晒蔫了似地!”

“哈哈,胡二,你可别胡说,兄弟可是铁铮铮的汉子,哪儿来的如娘们一般晒蔫了的说法,想是你自己想要休息,却在这里拿别人说事!”

“哼,难道我说的不对?这么大的太阳,都晒得人头晕晕的,老子都几乎睡着要栽下马,缕缕吓醒。哼,你可别笑,相比我你可也好不到哪儿去。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让弟兄们缓一缓,也正好等过了这日头,再行不迟。”

似乎是听了汉子的建议,不多远,车子总算停了下来,继而便是一阵打理吆喝的声音,信息不多,轩辕却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对现在的情况有用的信息。一时也不禁皱眉,想起过去的修为能力,现在却是连那简单的神识都没有修炼,只不过隔着层帘子,却也无法看清外面的情状。

突然,轩辕一动,却又迅速平静下来,微微伏下身子,依着先前醒来的样子扮好,闭上眼睛,仔细控制着呼吸心跳。只做好这几个动作的下一秒,先前还密密遮掩的帘子已被人挑了起来。

轩辕感到有个人影晃过,几率没有遮挡的阳光也悄悄透过那缝隙溜窜进来,让适应了黑暗的轩辕几乎就要一颤,却又死死忍住了。

好在,那人也不过是看了一眼,便重又放下帘子走开了,笼子里也都恢复了原样。

轩辕料不定下面是否还有什么动作,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来不及反应,便也先卧着没动,只是听觉上更是没有丝毫松懈。

似乎也跟先前第一个开口的是同一个人,看了车里,似乎是转身去汇报了。只听他毫不顾忌地大声喊着,“大哥,很正常,都昏迷着呢!”

后面不知如何,却也听着他不算小声地嘀咕着,“都是这般的样子,若真到了那里,估计还真是活不了几个!”

轩辕心下一抽,却已听旁边的人也笑了起来,“本来那种地方,便没几个能活下来的,便是真的能活了下来,也必是不能长久的,你难道不知道么?”

许是因为那人确说的是实话,那胡二似乎虽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反驳,只是嘟哝着,“按这一班孩子现在看来,说不得还没到呢,弄不好就要死得差不多了,那这趟生意不白做了。”

“哈哈,你胡二到底也不是个良善之人,弄到最后却不是担心那些孩子,只想着你的生意银钱呢!”

“哼,我忽而从来也没说过自己是个什么良善之人。况且,那么多可怜孩子,难不成我还能一个个救下不成?我胡二虽然草莽,却也是自知的。况且自帝都弄出了那什么角斗场,不知多少英雄,多少可怜孩子枉丧性命。可我能说什么,做什么,那背后可是皇室,而我胡二却始终不过一介小民罢了,还能去和他们斗?”

第二百五十章.争吵

一时之间,所有人却不说话了。直到良久,才有人叹了一声,声音醇厚低沉,轩辕

只是听着心里便猜着该是那胡二口中的大哥了。“我也知道,大家伙对于不喜我们现下

干的这般营生心里都有疙瘩,觉得总是伤天害理,不为天道所容,他日必是要遭报应的

事……”

没有人说话,只那胡二闷闷的声音响起,“大哥也不必多想,兄弟们原也就都干的

刀口上添血的营生,死人也都不知见过多少了,这双手若说要洗怕搓了这层皮都是洗不

干净的了,还顾忌个什么天理,总还是,要过日子!”

“啪”的一声,似是拍在人身上的闷响,有人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却说不出的勉

强,“都说这些干什么?不是那俗话说么,今朝有酒今朝醉!等回去领了钱,弟兄们也

凑凑份子好好去乐呵乐呵放松一下才是,大老爷们的,却老在这里想着些有的没的,娘

们一般。诶,不过,这次的人里面可有着几个着实是长得不错的,那小模样,不卖到馆

子里却去了那……”那人的声音忽得一顿,似是觉得说错了话,猛地停下只得干笑起来

,“啊哈哈,可能这次真的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回去一定好好放松一下,啊哈哈哈…

…”

只是,他的这般,却始终都没有一个人应他,一会儿他也觉得没趣,尴尬得笑声渐

渐熄了。

也不知是谁,气闷中咕哝着,“是啊,不卖到馆子里却去了那儿!说不得便是被卖

到了馆子里,也要比去那种地方好些,纵使,纵使身份低了,便是没了青白,却应该还

是能好好活着的,却不会向进了那角斗场,谁知道的这次又是翻着什么花样要来折磨人

?反正最终纵使凄惨无比,不说有人守尸,便是留个全尸想也是不能的吧!上次险些就

留在那角斗场的时候,谁没看见那样的场景,便都是大老爷们也忍不住反胃恶心。要是

真进了那地方,还真不如卖到了馆子里,起码,起码能活着,总还有个想头!”

许久,那大哥叹了一声,似乎也很是无奈,“这些我怎么不知道,大家都知道的,

但我们没办法,我们自己不也要活?”

“不说刚出江湖那会儿,就是才开始习武的时候,哪个满心里,不是想的以后定要

当个大侠,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只是……”

说着又叹了一声,语间尽是掩不住的沧桑疲惫,“在江湖上跌打滚爬这么些年,当

年还有的什么棱角现在也都磨平了,想想却也让人心寒颓丧。人不可能事事顺心,这世

道也不总是公平的。那角斗场弟兄们也都进去过,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能走出来的,

多久也没有一个。若不是当初兄弟们却还是运气极好了,留下了命做事,如今,只怕我

们的尸身都已经被人兽狠砍啃咬不齐了吧。”

“我们现在,其实哪里还谈得上什么道义,这样奔波,总也不过为了活命。我们都

已经不是当年那样的少年了啊!”

又是一片平静,许久,却才是胡二似乎跳了起来,“他妈了个巴子的,可也不能这

样啊!以前让咱么去捉那些老虎猛兽之类的便是罢了,兄弟们就是被猛兽咬死,甚至出

什么意外死了,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可是这次却居然是让人出来尽捉了孩童少年回去

!那是什么地方?看着这些孩子被推出去活生生被人砍杀,被猛兽啃咬么?”

“这样的事,怎么做得出来?原老子就说,那角斗场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的主意,

但弄出着东西的,简直不能算是个人,还有那些王公富贵之人,看着人激斗惨死便是那

么兴奋,恨不能便是散尽千金也要进去看人斗不过猛兽被生生嗜咬么?丧尽天良的,日

后必是要遭报应的!”

“现在便是囚犯之类都已经不能满足他们那么变态的欲望,更甚是要将这么些的无

辜孩子推入火坑么?”

没有人说话,但轩辕几乎能想象所有人都垂着头不语的样子。

此刻,外面胡二满脸涨红,不自觉说着却越说越是愤恨,愈加得控制不住,竟是将

手中的水袋一摔便直向着笼子走去。

“胡二。”那被称为大哥的汉子却一把抓住了他,“你冷静点!”

“冷静点?大哥。你让我怎么冷静?你看看那里,”胡二指着不远处的笼子,脖子

上都青筋直冒,“你看看那里,那都还是些孩子,而这些孩子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大哥

,我们都很清楚!看着他们就这么进了那地狱,大哥,你如何忍心?”

深吸一口气,胡二却像冷静了下来,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大哥,“大哥,我们不

能这么干,我们不能干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什么迫不得已,”胡二立时爆发起来,“什么迫不得已?大哥,我胡二没什么本

事,却也是这天地间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胡二没什么文化,识不得几个大字,可是我

爹从小就教过我,这种伤天害理有损阴德的事情干不得的!”

“大哥,乐岚已经开始乱了。好汉子当献身沙场,杀敌卫国,而不是,而不是,窝

在这里干着这种事。你也看着这都是些什么事?我们良心被狗吃了,生生将这些孩子推

进那些饿兽的嘴里,只不过就是为了用这一条条人命去供那些畜生取乐?”

“大哥……”

听到这里,轩辕也摸约猜出了个大概,而那角斗场,却没听过,但想着这名字,在

听那外面人的话间,也知道是个不好,甚至可以说很恐怖的地方了。

“胡二,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是干着这样的事,大家伙谁心里会好过?但是胡

二,若是不这么干,大家都会没命!”

“便是没命也不能干这样的事儿!”胡二大吼起来,“我胡二宁可在上那角斗场去

,便是死在了那野兽的嘴里,也决计不能干这样的事。”

“胡二!”那大哥似乎也急了,一把抱住了胡二,“胡二,别冲动!便是你不在乎

你自己,那还有这么多兄弟,你不忍心那些孩子,便忍心看着他们死么?”

又是一片死寂,只是偶尔似乎有人微微的哽咽。

“胡二!”那大哥的声音微微发堵,平日里那铁打般的汉子此刻却显得异常脆弱,

“胡二,算大哥求你!”

“大哥!”

“大哥!”

……

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手,汉子一点点蹲下,苍凉无奈,看得人心底泛疼。这个高大健壮,宽厚的肩膀仿佛能扛起一片天的汉子,此刻却无助地蹲着,一手捂住了眼睛,微微抽了抽气,“胡二,算大哥求你!大哥求你!便是为着这里的所有兄弟,不要再这样了!”

“大哥!”

“总是大哥没用,护不住兄弟们。”

“大哥,你别这样说!”

“不!大哥也知道,现在这样的事做不得,便是死后都要遭报应的。但是大哥没办法,大哥没本事,护不住许多,做不了那么多!大哥现在放了这些孩子,那谁放了我的兄弟?便是我不来做这样的事,也必是有别人来做,说不得这些孩子,还是一样的下场!难道大哥就愿意做这样的事,让人家背地里指着脊梁骨骂丧心病狂?”

“大哥……”

“大哥……”

“你们叫我大哥,我们也是朝夕相处,能过命的兄弟。这天下已经慢慢乱了,我没本事,能做的实在也不多,我只想护好了我的兄弟。你硬着不能做这事,可大哥能如何,难不成叫我看着你们死?那我宁可昧着良心,只要,只要弟兄们能活下来……”

“大哥……”

“胡二,听大哥一句,你便只当跟着走了一趟吧!原这里好些孩子也是他们的父母

给卖了来,等于就是被丢弃了的!实在过不去,你便当什么都不知,这所有的罪过,大哥可以自己扛着!”

“大哥,你胡说些什么!都是兄弟,我们,我们……”

“是啊,大哥,我们都是兄弟,这些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扛,大哥……”

“大哥,我听你的便是!”

这样又是顿了好半晌,才听一阵响动。

分明的是那大哥有些嘶哑的声音,“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没有人接话,只是车子又开始再度前行,晃晃荡荡着,一片黑暗中,少年睁开了清

亮的眼,又旋即闭上,调整了姿势,盘腿而坐!

第二百五十一章.吴曦若季雪晴的醒来

车子摇晃颠簸,打坐的少年却没有一点影响,双目紧闭,面容平和。直到很久,轩

辕才徐徐睁开双眼。精光一闪,却又旋即黯下。

纵使他现在灵魂元神先天便异常强悍,身体更是多年修炼武功,很是强健。但是,

刚刚的那一番尝试,却实在让他失望心凉。不说是恢复过去那般的修为,便是要重新踏

足修真也几乎是不可能。

没有引导者的真元引导,也没有那些必不可少的灵药,轩辕现在就是连基本的重新

塑身,洗髓易经都无法做到。灵魂之力强悍,也不过是对灵气感应比之常人要强很多,

却始终无法有效地将灵气引导至体内,就像空有宝山却无从下手一般,更加上这具身体

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而一般修真却是从五六岁甚至有些天资聪颖的自三四岁便开始修

炼了。

完全没有外力相助,只靠自己摸索,日日夜夜吞吐天地元气慢慢积累,这本就是几

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轩辕相信自己的资质天赋,更不说他还有着那因祸得福的强悍的灵魂原力。若是真

的能有这个条件,他相信,他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慢慢摸索,重新走上修真的道路,

恢复过去的修为,甚至更为精进纯正。但是,最大的困难也正是在这里,他没有时间!

这一个个的现实却是着实让人烦恼!

虽然已经躲过了那场天灾,但是现在的情况,却似乎也实在是没有好多少!听着外

面人说的话,应是异常艰险的,而现在这样的状态,多是九死一生啊!

轻轻叹了口气,轩辕拢了拢怀中女孩挡在额上的发。他,却要如何才能护得这个孩

子呢?以他现在这般的实力,要如何应对那样的未来,为她挡下所有的灾难呢?

细想来,他真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哥哥啊!过去的时候,似乎他便不曾能好好保护

过她,甚至最后,她是因为他的惨死而爆发入魔吧!而现在,他依旧没有能好好守护着

她啊!便是在吴家的那段时间,他都护不了她,让她屡屡受到伤害!

轩辕此刻真是满心苦涩!他真是何其无能,看着她的心伤痕累累,几乎已经要湮没

不见。更不说他还没有恢复意识的时候,这个孩子又受了多少什么样的委屈,竟是从那

样绝代风华的少女变作了前一段时间还人见人嫌的丑陋女孩?

笼子里不断多出一阵一阵的哭声,笼子里的孩子已然陆续醒来,惊慌,绝望,几乎

所有的孩子醒来看着周围的情况都不外乎惊呼哭叫。可是,也不知到底是怀的什么样的

心思,对于这些孩子几乎要让人头疼的吵闹,外面却始终是那一如既往的沉默,只管低

头向前赶路,除了定时送进水粮,其他真是什么声音,什么反应都没有。轩辕暗想,或

许,他们也是可怜着这群孩子,心怀愧疚吧。

就是这样,时间久了,饥寒之中,加上不管怎么吵闹,都始终没有人理会。孩子们

却也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偶尔有认识的,一起被卖了掳了送进来的,便三三两两地抱成

团互相取暖,或者也是相互鼓舞着要一同活下去的吧。

其实也是没多久,吴曦若和季雪晴便已经相继醒来。但只是初时的愣神惊慌,似乎

不知自己是否还活着,也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直到发现轩辕(以后还是叫轩辕,我比

较喜欢这个的说)在身边,才安心下来。

两人醒来之后,也不言语,只静静地跟轩辕他们靠在一处,平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但轩辕至终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不知道什么可说。这两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两个孩子

,两个从小避居世外,并不与多少人有过接触的孩子。

吴家的那场变乱,亲人的离开,多少都会让他们一时不太能接受。尤其是季雪晴,

曾经的天之骄女,却最后一无所有,甚至面对的,是血脉相连的至亲的抛弃与牺牲。而

吴曦若,即便再恨吴家,想必现在,心中也是空落落迷茫而绝望的吧。

聪明如吴曦若,甚至便是总有些冲动鲁莽的季雪晴,但是看着现在的状况,也一定

能多少猜出一些,未来的路,未知而艰险,而面对这些,他们终也不过是些十几岁左右

的少年。

可是太平静了啊,吴曦若的眼中都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亮光,黯淡着,仿佛做完一切

,生无可恋的老人,看不见希望,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他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前路上

到底还会有着什么样的阻碍。

“那里最后到底如何了?”靠着轩辕,吴曦若轻声地问着。

话说得并不是很清楚,但轩辕听懂了,就连旁边的季雪晴都一时下意识地身体紧绷

,似乎无比紧张地等待着轩辕的答案。

轩辕暗叹一声,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应该,都没了吧!”顿了顿,他还是这么回

答道。那场天灾,最后如何他其实没看到,但想必真正情况如何应该也是没有人能看到

的。天地不可抗衡,即使是武功高深如那绝情谷主,面对那样的天灾,也不得不速速离

开。

“在最后的关头,人欲引发了天罚,便是我失去意识之前一秒,吴家山庄便已经被

泥石流整个冲毁掩埋了!而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失去了理智,疯了一般,很多人

甚至没有顾到泥石流冲下来便已经被掩埋拖在其中,不得脱身了!”

两边都是一紧,吴曦若却是旋即放松下来,仿佛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所有要做的事

都已经完成了的轻松,虽然,那周身的空气中都似乎还带着些微微的苦涩。

而另一边季雪晴却是正正相反。轩辕这一番话,愿意紧张起来的季雪晴愈加绷紧了

身子,仿佛那脑中的神经也会在下一刻就将崩断一般。黑暗中,少女的脸色苍白无比,

却死咬着唇压抑着微微喘气,生生忍住了不肯让那眼眶中的泪掉下来。

还是,放不下的吧!轩辕轻叹一声,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少女也轻轻拉近靠在了自

己的肩上。

少女猛地一震,却又旋即放松,黑暗中,幽幽传来轻轻的呜咽声,声声压抑,像捶

在了心上一般。

没有什么安慰,没有什么开解,想必那些现在也不管什么用了,能做的,不过这些

。还能如何呢?终究那失去了至亲的伤又一次狠狠剐在了心上,即便是被亲人抛弃、出

卖,起码她的潜意识里,仍是无法接受他们的死亡的吧!只是一刀,又狠狠砍在了原先

还未长好的伤口上,不论这个少女有多么坚强,却也是一时无法缓过来的吧。这种时候

,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多余!

“暻哥哥,什么,都没有了吧!”许久,少女的声音嘶哑低沉得全没有往日的清亮

灵动,似乎带着血一样。而她却没有在乎,明亮的双眼也没有了光亮,怔怔地注视着眼

前的黑暗,口中喃喃地问着,却又是肯定的声音,仿佛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知是否是受了灵魂融合的影响,到口的话却哽在了喉间,轩辕突然什么都说不出

来。

“恩!”许久,轩辕才闷闷的应了一声,“只剩下我们了!”

只剩下我们了啊!

原本那么大的家,只剩下我们了啊!少女的唇张了张,突然一股泪便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这样的落差实在太大,刚刚睁开眼,只觉还是身处梦中,说不清是挣扎着想要醒来,还是就希望这么睡下去便罢了。曾经那么大的一个家,哪怕不那么完美,不那么干净温暖,却依然是此心所归之处的家,这么恍恍惚惚之间,便没了!

好像就是一梦之间,她上一刻还舞剑扑蝶,缠着哥哥们胡闹,下一刻却身在包围,所有的人怪兽一般张牙舞爪,轮着刀剑毫无道理地往她身上砍,更甚,那之中,一个面孔那么熟悉,却让她心疼得始终不想记起是谁!再然后,又是一片安静,睁开眼,原本天之骄子的她却如畜生一般,被关在了一个黑暗而又脏又臭的笼子里。

她那么害怕,怎么突然之间所有人都不见了呢?

怎么,这个骇人的梦,到现在都不肯醒来呢?

可是心底那个冷漠的声音,不停地告诉她,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无助地捂着头,想要嘶喊着反驳,却张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终于,身边的哥哥将她揽在了肩头,轻轻告诉她,‘只有我们了!’是啊,只有我们了,但至少,还有我们啊!

将头靠在那宽厚的肩头,泪一滴滴的落在那衣襟上,墨一般点点晕开。少女抓紧了身边人的衣角,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在了啊,怎么以前从来没有珍惜,从来没有觉得如今日这般不舍呢?

攥着衣角的手慢慢收紧。前方的路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她不傻,这样的情况无一不说明了日后的艰险。可是不管怎样,她不想后悔了,若是她愿用一切,不惜一切代价来守护,是否还来得及呢?她那么希望,不要再有人离开了,如果所有人都能好好活着,多好!

第二百五十二章.路途中

摇摇晃晃,因为总是蒙着那厚厚的布,所有的人也都不知道到底已经过去了多久,只是数着外面人送进食物和水,略略估计着应该也有十多天了吧。

已经没有人哭泣了,所有的孩子就像失了魂魄,破娃娃一般或坐,或倚,或趴在笼子里。也没有人讲话,送入的食物实在不能算多,有些人痴傻了一般已然放弃了生命,却也有人说不得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恨不能抢去了所有的食物和水。

于是,最热闹,最有着些人气,证明着这些孩子都还是有意识的生命的,大约也就是这送饭水的时候了。即便只是些还未长大的孩子,在这种时候却也表现出了那些丑陋的本能。有些孩子很快便死了,没有食物和水,这些并不强壮的小生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而更也有着好些孩子,在抢食的冲突中受了伤,没有治疗,很快便也死了,个把个新伤或旧伤的还按着伤口呻吟哽咽的,看样子也活不久了。

至于那些死去了的,基本上都在那定时差不多三天左右的样子,有人进来时挪了出去,也不知丢到了哪里,偶尔有几个没有注意到的,便自放在了那里任由发展了,但可能也是担心余下的孩子染上病什么的,多也不过下一次,一定会弄出去了。

每三四天的样子,便是一次算得上大的清理。该在笼子上的布被掀开,阳光下,一个巨大的木质笼子,却分外坚固。里面关着畜生一般关着一帮孩子少年,只是黑暗中带了几天,木木然仿佛都已经失了神智。陡然地掀开厚布,早已适应了黑暗的他们几乎都是不约而同地蜷起身子,用手臂护住头脸,仿佛那明亮的光芒会灼伤了他们一般。

然后,四十多个大汉站在笼子周围,围成几圈,手中腰间多提着刀剑,而最里面的一圈则全副举着弓箭,对准了笼子中的孩子们,似乎蓄势而发,只待他们稍有异动。然后,会有两三个人进到笼子中,将死了的孩子拖出去,最后便是清洗牲畜一般直接将大桶的水往笼子中的孩子们身上泼。大约一天的时间,然后再次盖上厚布,想要再见阳光,便是三四天以后了。

没有人反抗。第一次便有几个孩子少年似乎是并不相信外面人手中的武器,可能,他们其实并不相信,那些人真的会毫不在意地便要了他们的性命吧。在那些人刚刚进入笼子的时候,他们死命往出口扑了过去。然后,一阵慌乱中,几个孩子被进入笼子中的人扭断了脖子,而更多的孩子被外面射进来的箭夺去了生命。

很是干净利落的手法,那是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所练就的快与狠。立场不同,哪怕是面对的一群孩子,也绝不留情。

其中好些孩子都是无辜的,也许他们也想反抗,但却并没有做好那样的心理准备。只是变故发生之时,他们慌乱中循着本能站起,却不小心被殃及了无辜。许多人都看到了,他们是无辜的,可是没有人吱声,更没有人因为这便放过了他们,他们只是无声的看着。

看惯了死人,而死人中从来不乏无辜之人。即使是一群孩子,见了血了眼神依旧冷漠。

轩辕四人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因为月修的救治,吴曦若虽然好得很快,但身上毕竟有伤,而季雪晴在那场混乱中也或多或少受了伤。至于轩辕则更不用说,外边虽然没什么,但不谈月修,他的情况却是最严重的。不同于皮外伤,内伤却是恢复最困难而缓慢的。

但尽管如此,在这么一群并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孩子中间,而且还是一片黑暗中,本能地更加感觉压抑恐惧无法承受的孩子中间,却也不虞遭人暗算欺负。

至于食物和水,轩辕抱着始终昏迷不醒的月修不宜多动。另外两人也不多说,自发便将取了食物和水的责任担了下来。

因为本身的实力,虽然一开始总觉得拉不开脸面,尤其季雪晴和吴曦若,哪怕人们总说武林草莽,但不可否认,他们却也是不折不扣的贵族世家,贯日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第一次两人都怔住了,最后三人都不得不忍受饥饿。可是饥饿便也罢了,毕竟是练武之人,比之常人更长的时间没有食物也能坚持,可是说到底他们依旧没有脱离人的范畴,会饿会难受,更会脱力而恶性循环。并且,他们不能没有水。

也就是两三次之后,两人也都习惯了。他们并不多伤谁,只动作迅速地抢着还相对干净的时候拿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便就退回一边。而几次的交锋,这个角落成了他们固定的位置,也再没有谁不识相地和他们争抢了。不管是在那个阶层,人们总是崇拜敬畏着强者的。

月修始终都在昏迷中,轩辕大致知道这样的情况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就像修真者闭关,也不用什么食物,但每次,轩辕却还是会的小心地给怀中的孩子喂水。那样温柔而仔细的动作面容,没有人忍心打扰,甚至,还会有个小姑娘狠了狠心将自己好不容易抢下的一点馒头递了过去。

“她,是不是生病了?把这个给她吃吧,光喂水是不行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手中握着一小块已经啃了一些,还沾着些污物甚至血迹的馒头,但看得出来,小女孩已经很仔细地清理过了,从小心地送了过来。在轩辕他们惊讶的目光中,女孩有些窘迫,小声地解释着。

每次的抢夺其实还是比较激烈的,晚了便什么都不用想了。女孩并不强壮,甚至是很是瘦弱的。在那么多人中,要抢食对她而言是比较艰难的。轩辕他们并没有怎么注意过她,而她每次抢完吃掉那一点点的食物和水,回过神时却已经只看着轩辕他们安静地给那个从不曾醒过的女孩喂水了。他们的动作太快,女孩似乎从未看见过他们抢来食物和水。

那应该是他们的小妹妹吧,很羡慕她能被那么小心而温柔地呵护着。可是,为什么那个女孩一直都不醒呢?她是生病了么?几次之后,因为靠得比较近,女孩也渐渐开始注意他们,偶尔也看到了轩辕他们吃东西。却是从来都只看见他们给女孩喂水,而不用食物。

是没有抢到食物吧!女孩猜测着。就像对于她,虽然现在吃东西已经成了最幸福的一件事,但其实,抢食物的过程却也同样是最恐怖艰难的一件事。

真可怜!若她死了,她的那些哥哥姐姐也会很伤心的吧!这样想着。女孩的握着手中还没咬了几口的馒头,心里激烈挣扎。

眼前,轩辕小心地给怀中的孩子喂水,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女孩不觉便看得呆了,那么温柔的笑容,就像她小的时候撒娇不肯吃饭时奶奶搂着她给她喂食的样子。

不自觉地,女孩便将手中的馒头递了过去。回过神却看见了那三人略带惊奇的表情。即使是在一片昏暗中,女孩也不禁涨红了脸,但依旧不掩脸上的担忧,呐呐地解释着。小手也下意识紧了紧,摸索着小小地掸去上面的污迹,焦急担心,却又局促而不安。

“没事的,谢谢你。她只是累了在睡,喝些水便够了。你赶紧把这些吃了吧,否则下一次便没力气抢到食物了!”清楚地看到了女孩的紧张,轩辕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可是,可是,”女孩担忧地看着少年怀中的孩子,“这里没有药,若是再没有食物,便,便更难好了。那一次,那一次弟弟生病的时候,奶奶便是这样说的。”想起了已逝的亲人,女孩一时之间眼眶有些泛酸,却固执地看着面前的三人。

“真的没关系的,我们有能力照顾自己。我们并不缺乏食物,她只是不需要罢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这样的小女孩,每次拿食物都是非常艰难的吧。快些吃吧,不用担心我们,谢谢你。”温和地笑着,季雪晴也上前又将女孩握着馒头的手推了回去。

“是这样吗?”慢慢缩回了手,女孩还是有些犹豫。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迅速地从没有注意的小女孩手中抢去了那仅剩的一小点馒头。女孩慌张地转过头,却看见一个男孩一边退开一边猛往嘴里塞着那点馒头。

“啊,那是我的馒头!”女孩大急。一下便扑了过去。

可是她真的太弱小了,那男孩没多费事便将她一把甩开,一边还嚣张地笑着,“什么你的馒头,反正你也不要,不如给我。”

一道身影冲过去,昏暗中季雪晴有些费力地接住了摔下的女孩,看着男孩冷喝,“还给她。”

被季雪晴吓了一跳,男孩不自觉住了嘴,却又旋即恼火地向着季雪晴吼着,“关你什么事,臭婆娘。我拿的又不是你的,不要以为自己有点身手便了不起,有本事从这里逃出去啊!每次食物和水送进来你们都是第一个下的手,以为我看不见么?自己吃也就罢了,还把那一点水喂给个死人……”

“阿若,”轩辕的眼睛暗了暗。

“大哥?”

“你的伤如果好得差不多了,便将那个人拆了吧,正好食物本来便有些少了,可以大家分着。”话音并不高,可是诡异地却攥紧了每一个孩子的耳中,一时之间那男孩只觉汗毛倒竖,心都掉进了冰窟窿。

“你,你要干什么?”慌张地想要后退,却不妨被地上的人绊倒,男孩手忙脚乱地后退两步,拉开些距离才稳了稳心神。

然而轩辕他们并不理会。

“死的支持不了几天,用活得么,这样可以多放血几天,说不定那血对月依…妹妹还会有些效果!”顿了顿,吴曦若似乎有些犹豫该怎么称呼月修。

“叫她月修吧,想来她也不愿再叫那个名字了,那个女人和吴家也不配,只会辱没了她!”

“好。”吴曦若弯了弯眼,答应得干脆利落。

瞥了眼那边惊恐的男孩。

“大哥?”

然轩辕却看也没看一眼,只细心地将刚刚喂水时,不小心流在嘴角的水迹抹去,继而才回答道,“直接弄死吧,省的叫着闹心,也扰了月儿休息。”

那幽幽的声音,黑暗中更若一支轻羽,拂在了人心上,愈加让人恐慌。

“好。”又是轻轻的一声,仿佛还带着笑。

第二百五十三章.教训

少年轻柔的声音,听在男孩的耳中,却仿若地狱恶鬼的诡笑,吓得他不管不顾直腰

往后退去。“你们要做什么?你们不能这样,我不过就是拿了半个馒头,与你们何干了

?”

然而轩辕三人并不理会他,仿佛全然不曾听到一般,只吴曦若三两步便逼了过来。

“不要过来,离我远点,不要靠近我,”黑色的人影,无限恐惧中,男孩脑中神经

紧绷,愈加疯狂不知所云,竟是尖声嘶叫起来,“不要靠近我,你们这些疯子,整日抱

着个死人也不让拖出去,还死将不多的水灌给她,我说错了么,别人都不用活了?你们

这些疯子!……”

虽是极度恐惧,可是轩辕听着男孩的喊叫中却还暗含挑拨之意,忍不住冷笑一声。

我等现在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便是收拾这里所有的人也不在话下。这世界原就是强者

为尊,我有这个实力,愿意如何自是随我的意思。何况我这般拼着性命也要好生呵护的

孩子,你这蝼蚁却也有胆子敢上前挑衅。

眼中寒光一闪,“阿若!”

“诶,知道,知道!”吴曦若貌似无奈地应着,却也将男孩这般小心思看得清清楚

楚。不过眼光扫过,吴曦若也是不禁心中暗笑,这个孩子虽然有些心计,可终究还是太

嫩了,如何能比得本就是吴家那般的深水中走出的他们。首先审时度势便是不通。心计

点子哪里是什么地方都能生搬硬套的?相同的手段,在不同的环境,所造成的影响也是

千差万别,可这即便穷苦却终是涉世不深的孩子如何能体会得!

现在这里,被囚禁在黑暗的牢笼中,随着时间的不断增长,人心理上的恐惧疲惫也

会愈来愈深,逼得人无限地迫近疯狂,不说是这些还未长大的孩子,便是没有受过什么

特殊训练的成人也不一定能受得了。更何况这里没有多少是和和气气转手卖了进来的孩

子,多的进这笼子之前便已经经历了许多说不得的东西,接连之下,哪里还能吃得消。

再说轩辕几人的身手,并不是没有人看得清楚,已经是这般恶劣的环境,谁却还想

要着多些危险困难。虽然生存的本能,他们疯了一般地争抢食物和水。但是毕竟只是一

群普通而不幸的孩子,他们无法处之淡然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哪怕很多是他们

相互之间激烈地争抢中误伤或是争不过而致死,即便没有故意的杀人之心,可是看着每

隔一段时间,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进来拖着那些看上去无比凄惨恐怖的尸体出去,却也不

是他们现在的心理素质所能接受的了的。

疲惫惊惧之下,也许确是看不惯轩辕几人似乎将珍贵的食水浪费在死人身上,但是

那又管他们多少事呢,现在,他们只要能活下去,便好了。于是,这般的状态下,再热

血或是小肚鸡肠的却也都有心没力了。

这男孩的一声挑拨,却像是泥牛入海。所有的人都只是麻木地看着,甚至很多更是

连看都不看,神情呆滞地坐着,兀自休息发呆。倒是有志一同地都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

挂起地态势。

这样的情形,让男孩更加慌张,结结巴巴地就要哭了出来,“你们,你们……”话

也说不清,却是不知他说的是那些袖手旁观的,还是已经步步逼上的吴曦若。

“我们本不想招惹谁的,只是,怎么你偏挑得这么准呢?”轻轻松松便压制住男孩

,一手握住了男孩的手腕。连番的变故,吴家的彻底灭亡,甚至明明已然将死却又奇迹

生还等等之类,吴曦若现在只觉心中有什么被狠狠激了出来,一股暴戾之气憋在胸口,

压得他愈加烦躁,可是诡异的面上却随之越来越冷静,现在站出来,只让人看着那张俊美

的脸便是邪肆不敢直视。

当日的事情,吴曦若后来昏过去并不清楚,轩辕也没有多说。但他自己便是将《药

王经》研究透彻,手段高明的医者,当日里的那伤,他很清楚是正中在命门之上,根本

没有什么活路的。然而现实,他却真真实实地活了下来。

不用多想,能这般神奇的,也只可能是那个处处透着神秘的小女孩了。几乎所有人

都知道这个女孩与吴家并无关系,当然同他也没有任何牵连。可是当日里他便甚是好奇

,为何平日里总是那般冷漠无心的大哥却在这个刚开始可以说是丑陋不堪的女孩身上投

入了那么多的关注。

于是他找着机会走近她,观察她。那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却不想他这个总把人生当

游戏的人,也忍不住为这个孩子所吸引。这是个冷心冷情的孩子,却奇怪的也是个让人

不自觉想要怜惜想要靠近的孩子。仿佛自灵魂中便受着她的吸引,却又圣洁干净没有任

何亵渎。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能活下来,甚至身上的伤也迅速地愈合,但看着轩辕怀中那根本

没有任何症状,却又一直奇怪得昏睡不醒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的这一条命,必是欠得

她的。

所以现在,保护她,守护着她已经是一种义不容辞,一切再不是一开始那般,多因

着轩辕的相求,他是发自内心地愿用生命,去守护这个孩子。

“啊”惨叫声中,吴曦若轻而易举便连肉带骨地拽下了男孩的一只手臂,鲜血飞

溅,吴曦若却皱着眉微一侧头,厌弃地躲开。男孩痛得几乎要昏迷过去,死死地想要挣

扎,却被吴曦若钳制着,力道之大,几要深深掐入骨头血肉之中,吃痛之下,他只能哀

求地看向周围的人,可是,没有人站出来救他。

这一幕,季雪晴只是冷漠麻木地看着,只那陌生的小女孩害怕地往季雪晴的身后躲

了躲,至于其他所有的人,则几本和小女孩一般,只是使劲缩着身子,却再害怕都死咬

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外面一道大喝传来,声音熟悉好像是那个胡二。

吴曦若手下的男孩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救星,口齿都不太清晰地哭喊起来,“救命

啊,救命啊”

冷笑一声,吴曦若抬手迅速地直击在男孩的下巴上。

猝不及防中,男孩一口血吐出,其间还含混着小半截舌头。依然没有其他人有任何

反应,最多也不过是沾着那血,惊慌来不及地往旁边缩一缩。

自始至终男孩也只能凄厉的惨叫与激烈的挣扎,期望着是否有谁能来救他。

但是轩辕几人却听到,外面似乎是谁拦住了那胡二,“胡二,你别管了,我们不能

插手其中,这本就是规矩,也只有这样活下来的,也许,到了那里还能有活下来的可能。”

“可是……”

“胡二,算了,哪里都是这样的,只有强者,不管是身手还是脑子上的强者,才有

可能活下来!”

“但那是个孩子……”

“里面都是孩子!”

……再没有人说话,轩辕感觉着,这帮人马连停一下都没有。

“阿若!”

“知道!”吴曦若看着不耐的轩辕笑了起来,“大哥,到底要不要血,若是要,应

该还是活人的好些,若死了我恐怕会有什么毒素之类!”他还记得,轩辕手腕上的伤,

还有帮月修检查时那口中残留的血气,自古,人血入药也不是什么太稀罕的事了。

轩辕皱了皱眉,“不要!他只是个普通的凡人,那血没什么用,而且太脏。阿若,

动作快些,吵闹得让人心烦。”

“恩,我快些就是了,他的舌头已经咬掉了小半截,吵不起来了。”当下也不再多

说,丢掉那只断臂,吴曦若动作迅速地不知扭住了男孩身后哪一处,只听“咔咔”的几

声令人忍不住毛骨悚然的骨头错断声,吴曦若松开手,男孩已经软绵绵地倒了下来,就

这般悄然无声地,再没有了生息。

“阿若,趁机控制住自己的心神!”

刚刚走至原处坐定,吴曦若却冷不防听到轩辕的声音,猛地一怔,又旋即反应过来

,良久,却笑着应了一声,“恩!”然后便坐好闭上眼,开始调息养神。

原来,大哥竟是察觉到了他心里的异常,更趁着这个机会,让他适当发泄,学习控

制。

习武与修真其实也有共通之处,达到一定境界总会有着多样的瓶颈阻碍,就像心魔

。只是修真中的更加凶险,且习武者一般也要达到相对更高的档次才会遇到罢了。只是

不想这次的变故,竟如一根导火索,吴曦若心中的长年压抑在这次的连番刺激下竟是迅

速质变,隐隐有了心魔之相。轩辕虽然有所察觉,但奈何周围环境限制却也无可奈何,

清心诀大家都会,但显然吴曦若现在的效果并不明显。而那心魔,一味地放纵,或是一

味的压抑毒不食良策。刚刚还困扰着,却不想,这倒就冒出一个现成的。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既让吴曦若进行了调整,又震慑了一些不安分的,也看了看外

面人的态度,一举三得。当然,最好的还是吴曦若,虽然现在感觉三人身手仍在,可是

体内的内力都像受到了什么限制,到达了一定的阶段便不再恢复,但好歹吴曦若现在控

制心神多加磨练,以后若解决了身上的问题,前途不可限量。

第二百五十四章.相处

就是短暂的一会功夫,笼子中继又重新恢复了一篇静默,只是‘吱吱隆隆’的车声

,偶尔路面不平的颠两下,便再无其他了。首-发

整个黑暗暗的笼子里,孩子们相互挤在一起,却有意无意将中间的那一片完全空了

出来,一个扭曲的尸身趴在那里,便愈加突兀,而恐怖骇人。

只这一件事后,原本便相对空了些的轩辕几人周围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所有人都

远远地避开,却是不想连着几次的分食物和水,都是那男孩抢得最凶,下手最是阴狠凶

悍。

可是对于这些,轩辕几人也并不以为意,径自坐着兀自闭目养神。只有季雪晴轻轻

走了过去,却弯腰捡起了那早已掉在地上的小半块馒头,回身递给了蜷缩在原处的小女

孩。

若是以前,别说是掉在了这般脏污之处,便是然了些不干不净的,已经不新鲜了的

馒头,季雪晴是绝不会多看一眼的。可是,环境使然,人总要不断改变,季雪晴自是聪

明的,她知道,环境不可能适应她,只能她去适应环境,才能更好地活下来。现在这般

,已经没什么可讲究的了,只有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她还想大家一起活下来,还想有

一些东西要好好守护着。

连着好几天,从开始的恶心厌弃,到现在的麻木适应,季雪晴的改变不可谓不迅速

而巨大。第一次面对那样疯狂的抢食,因着面子与心性中的善良,季雪晴怎么都无法伸

出手去,满心里都是委屈。可是人总是要活着,生存的需要迫得她不得不屈服。更何况

,她还记得,自己想要守护的希望。若是连这样的困难都无法克服了,其他还有什么可

谈的呢?

但是,无论心里做好了怎样的准备,第一次将那冷硬又脏污不堪的馒头和着一点水

塞进口中的时候,少女眼中的泪却如何都止不住。然而她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于

是愈加死命地将馒头狠狠塞进口中,也直接堵住了那冲到口边的哽咽哭泣。

尽管无法止住泪,她却在心中告诉自己,只这一次,只这一次了,容她最后的怀念

与放纵,自此以后,她必定坚强!

直到现在,曾经娇生惯养总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少女,已经面不改色地与哥哥一起完

美地适应环境,坚强求生,坚定地尽最大的努力照顾着,保护好身边的人。

那一小块馒头,少得可怜,又脏污不堪,却是那个小女孩原本的一份心意,也更是

她生存下来的希望。不管环境命运如何改变,少女的心中始终有着一分柔软,也许帮不

上多少忙,但她总还希望着,这个难得的良善的孩子,能够活下来。

可那小女孩却像是害怕到极致,畏畏缩缩地偷着看了看季雪晴,才最终颤颤地伸手

去接,险些又将那小半块馒头再度掉在了地上。

对此季雪晴敛下眉眼,心中暗自一声叹息,也不多说,转身便要离开。却一下又被

拽住了衣角。

“谢谢你,姐姐,你们是好人!”小女孩的声音有气无力,却直直击在了少女的心

上。她突然觉得,原来,那样帮助着,守护着别人的感觉,真的也能如此美好。

努力忍住了哽咽,季雪晴伸手拍了拍女孩凌乱脏如鸟窝的头,却没有一点嫌弃厌恶

,少女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冲动,这一刻起,自己便是真正长大了吧。

“好好的,活下来吧!”她真的希望,所有的人,都能活下来,多好!

笼子中的尸体摸约一直放了两天,才又有人按着平日里的规律进来拖走。轩辕几人

却摸约听见外面不知是谁的叹息,“原来,定着这样的规矩,便是要将这些孩子都给逼

疯了,逼成了魔鬼,再送进去为他们取乐么?”

没有人回答,哪怕隔着一个笼子,那些人看着这群孩子的眼中抑制不住的同情悲怜

,却没有一个人放松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也只能默默同情罢了!

自此之后,再没有多余的什么话,一切便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所有的人都

一如既往,生活艰苦,充满恐怖和单调,反正日子久了,渐渐地,所有人也都习惯了,

麻木了。

偶尔再送进来食物和水,季雪晴几人依旧动作迅速干净利落,那小女孩也还是那般

挤在一堆孩子中间艰难地争夺生存的资源。要知道,虽然不断地有人被拖了出去,但奇

怪的,每每送来的食物和水却也会随之相对减少。而这么样的环境中,不管是谁,面对

珍贵的食物和水,总以一拥而上,奋力争抢。只是混乱的抢食中,却时不时总有谁将想

要故意伤着那小女孩的人都扫开了一边。

而那小女孩却也聪明,有人暗中帮忙她也不会错放什么机会,更甚,以前忙着抢食

便让她疲于奔命,现在却开始注意到了季雪晴等人的动作,不知不觉中,竟也学了些许

的小技巧,因为多得了些食物和水,却是进入了一般良性循环,身子也较之先前好了许

多,不再是人人都能欺负的了。

然而,她也仅是如此了。每次只拿适量的食物和水,从不多贪,也不故意去伤人。

一来她总有自知,二来,这个孩子本也良善,不然上次也不会愿意将自己本就不多赖以

生存的食物让给月修。

虽然以前便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读过什么书,但心性纯良,小时候跟在她奶奶身

边,却也常被叮嘱,人要自知内敛,亦要知足而懂得感恩。便是真的有了能力,她却也

不会故意去气压旁人,与人斤斤计较,多贪多得,她只是要活着便好。而对于那帮了她

的人,小女孩心性纯良,却不愚笨,自然知道是谁,只是别人现下并不需要她的什么帮

助之类,她也只能先好好能让自己活下来,仔细地观察着,也许什么时候,她也总能为

这几个恩人做些什么。

这个笼子里,一开始的一堆孩子少年现在已经只剩下半数不到,摸约二十几个,别

的不是饿死打死了,便是疯了,不死也不知拖到何处了。剩下这些活下来的,心性能力

自是超过一半。他们知道正确地衡量自己,估计别人,也知道审时度势。轩辕几人对那

小女孩的照顾,明眼人当然都知道,但是再没有什么人会站出来说什么。他们只是一群

弱势的孩子,即便轩辕几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强者,但是在这个恐怖封闭的小小空间

中,只要是比他们强的,便只是一点,他们也不会愚蠢地站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对于小女孩时不时的注视,轩辕几人自是感觉到的,但也不多加理会,前路艰险,

而充满了未知,他们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凶险在等待着所有人。他们是比这里所有人都更

有实力,但也是相对之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吴家最后的变故已经给了他们深刻的印

象。现在便是他们,也无多力气心力再去庇护别人。

对那个小女孩的些许照顾,也只是因为她先前对月修的好意。若要说应该帮助善良

的人,可是这世上善良的人何其多,便是这笼子中又有几个是大奸大恶之人。而且现在

,他们不清楚未来到底会如何,没有实力,他们也没有能力掌控一切。帮那小女孩多拿

些食物和水于他们只不过举手之劳,但是,他们总会出了这牢笼,那时候,前路如何谁

都不知道,若是小女孩再离了他们,那她还能有何活路。

授人以鱼不若授人以渔!他们真心想要帮助这个孩子,不如去让她多加历练,甚至

有意无意地叫她一些技巧之类,也在她遇到凶险威胁之时暗中帮一把。毕竟,那样的明

天不知何时就会到来,若能少受一些伤,身体更好一点,更多一些精神应对,总是好的



好在,这个孩子也聪明。自暗中关注他们后,吴曦若,尤其季雪晴表现出来的一些

手段技巧,她竟也不知不觉学了一些。也许也是危险之中更能激发人的潜质,在每每混

乱凶险的抢食争斗中,小女孩竟是很好地将这些融会贯通,加上年纪小,并没有多错过

练武的时候,且相比小时候又不是娇生惯养,做多了苦活,资质筋骨竟是不差的了。

至于那些技巧之类其他是否有人学了去,轩辕几人也不计较。都是一些孩子,虽然

现在在这笼子中为了生存争抢狠斗,但真到了那角斗场,说不得还是能多活一个都是好

事了!

而且也说到现在,活下来的孩子也都是些聪明人,便是一时不能理解,多了几次,

却也有许多猜得轩辕几人的动机。渐渐很多看轩辕几人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仿佛轩辕几

人愈加成了所有人的精神支柱一般。有意无意地,每次送进食物,也不像先开始那样箭

一般窜了过去,或多或少竟都满了吴曦若两人半拍。甚至,有几次,黑暗之中,竟有人

趁着轩辕几人似乎昏睡,轻轻将一碗的水都放在了轩辕旁边。

然而尽管如此,这昏暗的牢笼中,依旧没有什么人说话。外面的人便是凝神细听,

也总是失望而归。

第二百五十五章.到达

淡淡地盘膝而坐,将怀中的孩子小心地护好,轩辕沉在一片黑暗中有些愣神。

一路以来,这批人显然没有估计路途远近,条件之类的问题,甚至最喜的便是钻进山谷丛林,反正,只要能尽量避开人群的,便是好的。故而这么一路过来,其实不只是这笼子里,就是笼子外也没什么声音,总是那么安静得让人觉得压抑。

但是这两天不同了,显然不只是他,旁边吴曦若乃至季雪晴也已经发现了异常。外面多了人声,而且,从路面颠簸等等来看,他们起码是靠近了城镇人群之处了。而这意味着什么?轩辕各方面不提,吴曦若也自小聪明,善于观察总结,就是季雪晴,本来女儿家心思便细些,加之连番变故之后愈加沉稳,这样的问题自然难不倒他们。

只一眼,互相之间已经知道对方心里皆有所想。

不再避开人群,或者应该说已经无法避开人群,那便意味着,最终的目的地就快要到了吧!

其他的那些孩子也不知有没有发觉,但这一路而来笼子中反正总也就是这么沉闷恐怖,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见机行事吧!看着旁边两人投来的目光,轩辕眼神暗了暗。现在,他对未来可以算是一无所知。纵使是他,无凭无据,也无法判断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而此刻,最让他烦恼的,便是想遍所有,也无所倚仗,他们没有实力。

这么长时间,内力恢复的停滞,哪怕以前总是呆在家中,没有什么经验,几人却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身上被下了什么手脚。而且,就算是真的完全恢复了,哪怕是他们全盛时期的实力,却也不见得有着多大的资本。

只这短短一月左右的时间,几个少年已然长大,再不同过去春风得意,志气昂扬,仿佛天下在我手中的少年了啊!曾经尖利的石头,现在都已迅速磨去了棱角。他们现在此真正体会到,忍辱负重,并不是拿笔画画的那么简单!

前路相当沉重,可是好在,也许算得上是否极泰来,这么一连串几乎要压垮了几人的事情中,总还是有了那么一件好事。

月修醒来了!

尽管几乎连睁开眼睛都稍显困难,但确确实实是已经醒来了。刚刚发现这一点的轩辕欣喜若狂,两世为人却总是顶天立地心比天高的男儿,抱着怀中小小的女孩,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但是,似乎也就仅此而已了,一连几天,月修却也再无多大的反应。可是轩辕不在乎,每天小心地给月修喂水。因为觉着月修终于醒来,现在这样的身子可能还是需要进食,便想将馒头用水泡软先喂给月修。然而,每次喂水倒还算顺利,可是遇到馒头女孩的最便闭得死紧。几次之后,轩辕也就放弃了。

当然,这种情况,旁边的人也看得比较着急。光靠水,人是支持不了几天的,更甚这些水还很少。前些的时候,月修总是昏迷着,想想平日里这个女孩的异处,轩辕说了不需要,吴曦若季雪晴也没有多担忧,但是现在月修已经醒过来了,那这就不一样了。

“大哥,”精通医术的吴曦若先忍不住了,“月修妹妹这样真的没事么?要不要,”吴曦若看了看身边刚刚轩辕喂食“失利”剩下的食物,顿了顿,还是建议道,“要不要,还是好歹灌一点下去,这样不吃东西,总是不好的,也不利于月修妹妹恢复的吧!”

而另一边,季雪晴看着月修,再瞥一眼轩辕,也赞同的点点头。身边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就比如,为什么大表哥那么确定的说不是月依妹妹了,而是月修妹妹,还有,大表哥,也变了,即使看上去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的表面,冷漠的内力。但季雪晴就是觉得,大表哥像换了个人一样。不过,季雪晴也没有多问,不管怎么改变,现在她只要大家能好好活下去就行了。

“不用担心,没关系的,月儿自己知道轻重,她不会任性。”对于两人的担忧,轩辕却只是淡淡地给予了这样的答复,于是,即使心中有些放不下,两人却还是没有再做纠缠。大表哥和月修,相信都是懂分寸的吧!

轩辕当然不是胡说或者敷衍。他有把握。他知道月修的性子,不是那种过于注重口腹之欲的人。这个孩子向来懂事得让人心疼,现下这般的情况之下,便更是不会有什么嫌弃食物不好的说法。这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孩子,是绝不可能拿着这样的事让他为难的,她总会那么护着她所在乎的人,不管大小细节。而且月修素来心性稳重大气,也不可能因为不喜欢,便不顾大局,伤了自己的身子。

多方想来,她不吃,便是真的不需要了。尤其当轩辕一次注意到,月修以前手腕上带得牧云镯,现在却仿佛是长在腕上的图腾之处,偶尔总会有一两道淡淡的光芒闪现,引入月修的体内,所以便也不再多想,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相比之下,那个曾经担心月修,而好意将自己的食物让出的小女孩却淡定了许多,在她看来,现在的月修与之前昏睡着也没什么多大的区别,既然之前不用吃饭,那现在不需要食物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即使觉得很是理所当然,但小女孩还是颇为好奇,甚至是有些崇拜地看着轩辕怀中的月修,她到底是什么人啊,都不用吃饭的呀!是奶奶以前说过的神吗?奶奶说神也是只用喝点仙露而不用吃饭的。可是,若说是神,怎么她现在会呆在这种地方,甚至还始终昏迷不醒呢?她那个样子,更像是病了一般,那么,神也会生病么?

当然,除了那一次,小女孩与轩辕几人便再没有多少的接触,至多只是好奇地观察,或者,甚至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黑漆漆的笼子里真是太无聊了,连干活都不可能,这样长久的沉闷空虚与不可言喻的恐惧,会把人逼疯。下意识的,小女孩只想看着这几个人,能分散注意力。

而且这几个人也真的很吸引人。他们很厉害,虽然总在黑暗中,可是早已适应黑暗的视线却也模糊地能看见,况且,还有每隔几日的掀开厚布清理笼子呢!所以她也看见了,他们都长得很漂亮。即使完美的面庞总被污物挡住了,可是毕竟小孩子,他们的视野总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他们能看到很真实的东西。人总是喜欢追求美好的东西,这是天性,所以小女孩也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总是不知不觉地就被吸引了。

但是,虽然很喜欢看着他们,小女孩却也知道,总是那么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情。每每,她也只是偶尔偷偷瞥过一眼。一来,是以前长辈的教导,二来,在小女孩挺简单的心思里,这几个人即使现在身处困境,和他们一样身上脏污不堪,吃不好睡不好,却也掩不住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轩辕几人,现在虽算是落难,可是毕竟出身世家。即使是武林世家的吴家,却也从小就对孩子抓得很紧,文武皆不会落下,所以,他们是世家,却不是暴发户。也正是在这种从小的培养教育下,深深将那种甚别于旁人的气质修养刻在了他们的骨血之中。不说轩辕,便是吴曦若季雪晴身上也总不自觉地透着一股高贵,那是真正的天之骄子,长得天地厚爱。即使身处这样的环境,也一瞬间便将他们与旁人区别了开来。

正是这种气势,让小女孩有时候总会觉得,便只是那么盯着,看着,便已经是一种亵渎了。每每背对着他们偷看时,眼中也带着些怯懦好奇,当然更多的则是仰慕崇拜与欣羡了。

以轩辕等人的修为,即使现在仍被压制着,但小女孩小心翼翼的视线却也逃不过他们的感知。尤其吴家覆灭后,不知是否算是潜能被激发了出来,吴曦若季雪晴也觉得自己的五感愈加敏锐,尤其是以前长辈们也说到过的那种玄之又玄的直觉。

但是,即便察觉到了小女孩的视线,他们也没有什么反应,并不多加计较。小女孩本来便没有什么恶意,而且现在,他们真的很疲惫了,不单是身,这连番的变故,几人的心里消耗,精神上也异常疲惫。更何况轩辕才刚刚融合魂魄,与身体重新契合,更想起了过去的种种,还恍如昨日。

随着时间的推进,车队似乎已经进入了城中,人生也愈加鼎沸。只是似乎,又总会避着他们。

心跳有些不可抑制地渐渐加快。猛地,车队停了下来,轩辕几人不约而同地脑中一胀,涌起一个念头:终于到了!

就好像上天迫不及待地要印证他们所想,总是蒙在笼子上的厚布被彻底掀了开去。天色已经晚了,于是也没有多少不适应刺眼的光线之说。一群孩子眨了眨眼,在大堆手持武器的人的包围中,笼子的门又被打开了,但是这一次,明显与往日不同。

没有人走进笼子,外面一个人站在了所有包围者前面一步之处,声音阴冷刺骨,“都出来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角斗场

也不知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被那人阴冷的声音吓住了;还是因为没有人敢第一个上前,看着别人不动,也没有人敢做这个出头鸟。反正那人一声之下,却没有一个孩子听话地出去,都死命挤在一起,想要缩在角落里,希望别人能看不见他一般,一片沉寂之中,气氛愈加阴沉紧张,孩子们浑身冷汗,一阵凉风都忍不住哆嗦,也不知到底是冷的还是吓的。

“恩?”那人不满地拉长了声音,仿佛刀片刮在瓷器上的声音,听得人脊背一阵发麻,“都喜欢这笼子了,还没呆够么?呵,不着急,里面有的是笼子给你们呆。现在,都给我出来!”

那人话声刚落,也不等孩子们再磨蹭,一群人便气势汹汹地上了来,或是敲打着笼子,或是比划着手中的武器,隔着笼子推搡怒喝着孩子们,不一会便将所有的孩子赶了出来,却不知有意无意,竟没有真正伤害到哪一个孩子。顺着人群走着,吴曦若注意到,这些冲上来的人,竟然都是那些将他们送过来的人。而那边,刚刚说话的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却也没说什么。

暗中按住了旁边的季雪晴,与吴曦若交换了一个眼神,轩辕调整姿势,半敛着怀中的孩子,虽然依旧是抱着,可是不仔细看上去却更像是妹妹在害怕,而躲在兄长怀中不敢看到周围一般,而吴曦若季雪晴也都配合地若有若无地挡在月修周围,不着痕迹地掩去大多的视线。不知前路如何,轩辕不敢冒险,他不能确定这些人若是真的知道了月修现在这样的状况会如何处置她,反正一定不会是好心地请人救治。现在,轩辕也只能一边祈祷月修快点好起来,一边努力守着照顾着她,起码,决不能让她离开自己。

几人隐在了惊慌失措的一群孩子中间,暗暗打量着周围的情况。虽然已经年龄偏大,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了,但本来这笼子中关着的,就不止是一些孩子,其中也有个把个少年,只是不多。而且吴家家传武学精妙,练习吴家功法之人,多数生长时都比之旁人要晚一些,慢一些,甚至,有时候,利用内功暂时抑制住生长,小小地收缩筋骨也不是什么难事。轩辕吴曦若本就是吴家子弟,而季雪晴更是很小时便抱了来当做未来主母,与轩辕几人一同教养了,因为资质不错,便也修习了吴家的功法。

本就已经大略预测到现今的状况,一路上,轩辕等人努力恢复功力的同时,为了以防万一,便也分了些精力,在身形之上稍稍做些手脚,于是加上年纪本来相差也不算太大,看上去竟也与周围的大多数孩子没有多大的差别。尤其此刻天色已暗视线不清,一路上又没有水可以洗弄,几人同样灰头土脸,就是轩辕怀中的月修都被轩辕将那头引人注目的白发仔细包好,将小脸贴在胸前,现在看似畏畏缩缩地躲在一群孩子中间,却也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此时所有的孩子都已经意识到这里便该是最终的目的地了,他们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未来在等着他们。但是,能一路顺利地活下来,即便还只是本能,他们却也已经多少学会了观察分析。只是看着周围的环境,手持武器的人群,高大压迫感十足的建筑,所有的孩子脑中都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们是停在一处大门之外,因为不能太突兀而引起注意,轩辕几人也不方便抬头,只看到这里是一处高大的建筑,却与平常很是不同。不若一般的围院多是四四方方的,一眼看过去,这里却像是用一面巨石堆砌的高墙围成了一个圈。便是这么一小会儿,季雪晴已经忍不住有些皱眉,这里,竟是一股浓浓的血气飘散开来,腥臭不已,令人恶心。

眼光一扫,他们还注意到,原来不单单是他们这一车笼子,旁边零零散散地竟已经停了不少。虽然都是空的,但还看得出来也是刚到不算久。估计也是因为要避开人群,走的荒野之处,车轮等等之上还沾着些泥草之类,地上印下的车轴痕迹同样还未完全干透。

甚至,吴曦若眼见地看见那车泥中海带着的些许植物,竟是该生长在四方不同之处。看看这些笼子清一色地规格,吴曦若脑中一抽,这些人,弄来这么多孩子,到底是想干什么?

地上痕迹虽然凌乱,可是轩辕依稀还是能够分辨出,他们所在的这一车,留下的痕迹较之其他似乎都要深一些,重一些。那么,这就意味着,他们这一车,该是活下来人数最多的吧!

果然,看着这一群惊恐地挤在一起的孩子们,那人轻描淡写地瞄了旁边一个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的大汉,轩辕目光一扫,竟是那一路押送的被周围其他人称为大哥的人。“不错,虽然晚了些,活下来的却不少,竟有着三四十个。”说着比了比旁边的那些车子,“那么车上的,可是连你这一般都未必能有的呢!你倒也尽心,这些娃子这么看上去素质也都挺好,不过,”那人的声音陡然拉长了些,弄得那要弯身低头才勉强与那人想齐平的大汉竟一个哆嗦,“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没有什么特殊关照吧?”

“没有,没有。”大汉慌不迭地应着,“我们怎敢违背规矩,一切都是按照管事的意思来的。只是这批孩子运气好,身体都还不错,不过路上遇上天气路面之类的问题阻着了,这才晚了些,可是这些孩子却活下来的不少。当然,也多是拖了管事的福!”

“呵,这么些的孩子能活下来与我又能有什么相干?”那管事轻蔑一笑,“拖了我的福?进了这里,能痛快死了便才是福气了!何况是这些孩子!”管事说着,眼神却盯住了一群孩子,那残忍血腥的目光,弄得所有的孩子都几乎吓白了脸。

“是,是,您说的是!”大汉一溜烟哈巴狗一般笨拙地恭维着,那么高大的身架,看上去竟是颇为搞笑。轩辕几人恰巧瞥到那后面,果不其然,那胡二此刻脸色铁青,僵硬地站在后面,看来是气得不轻,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不过啊,”那管事笑笑地摸摸下巴,又将那大汉弄得分外紧张起来,这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周围的人都看见,那大汉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反而越加紧张了,“怎么这里面还有几个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了啊,带到这里来时做什么,难道还挑着几个长得干净不错的,送进去伺候我们这些里面的人?不是说过不用了么!”

两人讲话一点都没有要避着谁,听着他们的话,孩子们中间几个稍大一些的少年都忍不住颤抖着要向后退去,却被后面人手中的武器顶住,僵硬地不敢动了。

“当然不是这样的,会送到这里来的,哪儿还能入得了您的眼?只是看着素质不错,顺便就弄了回来,这样上场也有意思,比着那些柔弱不堪,上去差不多就死了的小奶娃子也是另一番趣味不是?”

管事听着眼睛转转点点头,“也是,这么才出来的节目就已经有人说了,太小的孩子总是经不住逗弄,两三下就死了,也着实让人扫兴。你倒是想得挺周到。”

“不敢,不敢,都是平日里管事的提点!”

当下,想要后退躲闪的,远远不只是那么几个年纪稍长的少年了,许多孩子竟都吓得哭了起来,一个连着一个,似乎是现在才经人提醒着想了起来一般。

轩辕几人畏缩地低着头,偶尔扫间,周围的人间或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有任何动静,只那胡二额上青筋爆出,握着拳头仿佛就要随时冲上来,只是却被周围的人不着痕迹地死死拽住。

见着这情景,轩辕暗道一声可惜。这里似乎已经是城内,而且偏着中心之处,结合前些时候听来的信息,应该就是帝都了。此刻这里周围几乎看不见什么多余的人影,但是不远之处看上去便是一片民居之类。联着这里应该是叫做‘角斗场’,一切倒也合理了。若是那胡二这是闹将起来,周围两帮人必然会打起来,到时一片混乱之中,也许还有逃生的可能。但是可惜,看来那胡二身边的人也都对这个同伴很是了解,此刻竟是死死架住了他。

“好了,不多说了。”终于,那管事也啰嗦够了,手一笔,身边便有人走上前,将两张银票递给了那大汉,“这是你们的报酬,这次干得不错,好好干吧!”

说完转身一摆手,“好了,都带走!”立时,身边原先的那些人迅速撤下,瞬间便换上来了另一波人将所有的孩子都押着走进了那大门之中。

身后,不知是谁,压抑着的一声颓丧的怒吼。

第二百五十七章.地牢

被几个人赶着,一群孩子踉踉跄跄拐过弯便进到了一处昏暗的地窖中。不算宽阔的走道,左手边每隔一段距离就点着一束火把,至于右手边,赫然是一间一间的牢房,里面有些关着十几二十几个人不等,但有些却只住着两三个。可是都是同样的肮脏昏暗,斑斑点点的血迹已然泛黑。

至于那些被关在其间的人,看上去都早已没了人样。浓重的血腥与腐烂的臭气,让这群早已适应了一路上笼子中不堪气味的孩子,忍不住胃中翻腾,好一点的都是脸色青白,脚步虚浮犹豫。

刚刚看清地道中的情况,轩辕心中便是一惊,身子都有些忍不住地微微颤抖。这整个地窖中的样子,与记忆中曾经不堪地景象何其相似!控制不住的,轩辕心下揪起,腹中便是一阵翻腾欲呕。微一踉跄,却被一直跟在旁边的吴曦若季雪晴悄悄扶住,担心地看着他。

深吸一口气,轩辕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示意没事,控制好心神又若无其事地跟在了人群中。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周围,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毕竟这里都是些小孩子,再怎么聪明,心智也尚未完全成熟。面对这样的情况,虽然被这压抑的氛围吓住想哭,却仍然是死死忍住,只有些微实在咽不回去的哽咽,偶尔响起。在这样的环境中,倒正好掩饰了刚刚轩辕的失态,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匆匆扫过路经的牢房中的人,季雪晴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些人,几乎衣不蔽体,身上处处都是伤痕,淡淡看去,竟是没有一个人是健康完好的。最让季雪晴惊心的,是他们身上的伤口。季雪晴努力地辨认中,那些伤口,被刀剑之类砍得皮肉翻开的,已经是最正常的了。其余的,季雪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有牙齿啃咬的痕迹,不单单是野兽的,似乎还有人类的。再看到抓痕之类,季雪晴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当然同样不仅仅遭遇了野兽。

他们或坐或躺,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交谈。似乎是疲惫已极,泥土血迹之类的赃物都无法掩住那些脆弱难看的脸色,他们好像连睁开眼都要耗费了不小的力气。这么一群孩子略显哄乱地走进来,一下子便打破了牢房中的寂静,竟是也没有引起他们多少的注意。偶尔一两个看来的目光中,也全是归于平静的绝望与怜悯,或者也有淡淡的疯狂与幸灾乐祸。

突然,眼光转过,季雪晴看见一处更加昏暗的角落里,偶尔响起的吱吱声中,竟是一只老鼠在啃咬着一个人受伤的腿脚。更惊悚地,不说周围的人都当做没有看见,便是那人自己,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麻木地看着,仿佛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可是季雪晴又分明看见,那人胸膛上微微的起伏,已经青白的脸上,因为疼痛而不由自主的小小颤动。

瞬间,少女脸色更加灰白,心中颤颤的就想收回自己的视线。

可是,不等她反应,突然一只手已经伸了过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那只手的速度,简直算得上快得惊人,一把便抓住了那只挣扎不已的老鼠。

顺着那只手抬起视线,季雪晴惊愕地发现,那只手与那只脚竟然属于同一个人。而此刻,那个人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季雪晴等人,自顾自地抓住那只硕大的老鼠,凑到嘴边便一口咬了下去,静谧的空间中,仿佛能听到牙齿破开皮肉,吸食血液,咬断骨头的声音,轻微,却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惊恐难安。

老鼠挣扎间尖利的嘶叫很快便销匿了,或者准确说根本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便彻底湮没了。但是诡异的,那声音在季雪晴的耳边却不肯消停地不断回荡,骇得少女受不住踉跄着便往后退去,余光却还看见那笼子中,其余的人,干尸一般缓缓向那还咬着老鼠不放的人凑了过去,似乎是要分而食之。

显然,偶然看见这一幕的,并不只是季雪晴一个,不少的孩子似乎都看见了,便是没有见着全过程,最后那干瘪肮脏仿佛僵尸的几人身形缓慢地向着一个正咬着一只大老鼠的人靠过去的景象,也足够让他们惊骇恐惧得崩断心中最后一根弦,彻底失去理智了。即便是原本都还镇定的孩子,面对同伴的爆发也再无法控制住心中的负面情绪,几乎所有的孩子,在这一刻都爆发了。

“啊”

一时间,哭喊推搡,地牢中瞬间热闹起来,孩子们无助地挣扎着,恍惚间,四周都是狰狞可怕的魔鬼,无处可逃。

他们是一群孩子,也终归只是一群孩子,一直以来的残忍、凶险与沉沉担在心上的压抑,即使相比于同龄人他们要成熟很多,即使为了生存,他们也可以表现出远远超出年龄的残忍冷酷,但是他们终究只是孩子,依旧无法承受太多!所有的一切,虽然没有在面上突兀地表现出来,却都实实在在地积在了心上。他们还不懂得要如何宣泄,更无处可以宣泄!而那颗太过幼嫩的心,又能承载到几时呢?只是一个引子,他们便会全然崩溃。

而最终,也正是这么一个导火索,这么些时间里所经历的残酷的现实,没有意思遮掩的生存的考验,所有的积压真的被眼前这已然超越了人性的一幕彻底引爆开来。疯狂哄乱的,他们也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单纯地遵循着本能,他们要逃,他们哭喊着,又没有谁,来救救他们?

不说是一群孩子,无论对什么人,这都是再正常的现象,但是这里,没有人容忍体谅,没有人会真的给予他们怎样的同情帮助,失去了冷静,他们面对的,只是更加残酷可怕的现实。

锋利的刀剑狠狠砍在了瘦弱的身体上,毫不留情。一片血肉横飞,似乎是被温热的血泼在了脸上,很多的孩子终于再度安静下来,而个别始终无法镇定的,也闭上眼便再没有醒来。也许,只是看着现在的情况,这样的他们已经是幸福的了,那么相对轻松的便得到了解脱。只是,没有闭上的眼瞳中,终究还是留恋,这样就结束了啊!那么这一生,或者这一路以来的挣扎忍耐,到底又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呢?

他们已经无法知道答案了,只用他们自己的血,浇醒了身边的同伴,谁也不知,这到底是一种护佑,还是最残忍血腥的诅咒!

一切重回了最开始的模样,只是孩子们中又少了几个人,而原本便粘湿腥臭的地上,又再度抹上了一层厚厚的血印,长长的痕迹,直拖到那出口,再消失不见。

似乎是已经看惯了这样的情景,那几个赶着孩子们的侍卫,什么都没说,处理好现场,便又再度赶着一群孩子往那深处走去,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或者,是那一幕在这里已经发生得太多,再正常不过了。

在侍卫们的驱赶下,一群孩子哆嗦着走过一处处牢房,终于到达了一个空着的。轩辕几人左右看看,似乎这牢房并不是按着什么顺序排下来的。因为那后面,还有不少都住着人,更甚有几个中看得出来应该是刚刚送过来的孩子。毕竟路上便听说,这次的送孩子应该还是刚推出的‘玩意儿’?

而且,看着牢房中的环境痕迹,不难发现,这里应该是刚刚空出不久的。那么原先住在这里的人呢?他们不认为这里会得时常为囚犯换一换住处。如此想来,便该只有一个去处了吧!

“好了,还看什么看,都给我块进去,别磨蹭!”侍卫中的一个似乎厌烦这群慢吞吞的孩子,不耐地吼起来,声音不断在这地牢中回荡,“嘿嘿,这可是今儿个最后一场角斗刚刚为了你们多空出来的,怎么,不想住在这里,想去跟那些狮子狼住同一个笼子么!”

说着,一脚正好揣在了季雪晴的身上,“都给我快些进去,别磨蹭,不然明儿一早就把你们安排对一群狼,那这牢房估计没几个时辰便又空下来了。”

一帮侍卫的注视下,季雪晴不好躲闪,以防暴露,也只能一手迅速按住想要挡过来的吴曦若,硬生生挨下这一脚。虽然并不是很重,季雪晴也不着痕迹地用了些技巧,尽量划开些力道。但那一脚仍是正揣在了膝窝,季雪晴不可抑制地一下跪在了地上,‘咚’的一声,磕得生疼。

因为怕被人发现不同,季雪晴终还是没有过多的忍耐,一声闷哼,却不想仍是引起了些注意。

“嘿,声音听上去不错啊,现在干净的女娃子怎的也往这里送了,说不得便便宜了咱么兄弟了啊!”说着,和一帮侍卫淫笑着,那手便要向着季雪晴伸来,“嘿嘿,小姑娘,不若将哥哥伺候好了,哥哥说不定还可以帮你周转周转,让你可以不用受太多的苦,也可以多活一阵子啊!”

“哈哈……”一群人笑将起来。却没有注意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如何变轻易躲过了那侍卫的手,连滚带爬地冲进了牢房。

“哈哈,想不到啊,这年头,竟有人忙不迭地要往这牢里钻了啊,哈哈……”那些侍卫也没多在意,锁上门,终于笑着往回走了。

再度回归昏暗寂静的牢房中,没有在意两个兄长的安慰,季雪晴抱着双膝,背死死地抵住身后的墙,脸色苍白,眼中却闪着不知名的光。

第二百五十八章.准备上场

摸约就是两天的时间,地牢中,来来往往,牢房的门,开开阖阖。这地牢中,也许唯一会有什么骚动的,便是牢房开阖的时候了。每一次,牢门打开时发出的嘎吱嘎吱声,都像一根刺一般,刺着所有人的神经,一惊一乍之间,许多的人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牢房中,从来没有什么多余的声音,只是偶尔痛极的呻吟,也是极少的,就好像,这些人,其实除了吃力地呼吸,其他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了。

每一天,囚犯们在看守的推搡中,脚步沉重地走出地牢,去接受命运的抉择。然后这边地牢中的人们,麻木地听着似乎是不远处便传来的巨大的欢呼起哄声,夹杂着分不清是野兽或是人类的嘶吼声,绝望哀痛,仿佛昭示着所有人的未来。声声入耳,再铁的汉子也忍不住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就这样的每一天,很多人走出去了,然后极少的人疲惫地带着一身的伤,重又回到了牢房中,等待着下一次死神的临近,或者,根本也等不到下一次了。而更多的人,都没有回来,连尸骨都不曾看到。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猜测着,是已经被啃咬撕扯得一点不剩了吧!

牢房中的人很少相互交谈,便是那些回来的人,也从未提起过他们出场后的经历。也许前几次能回来的人还会忍不住的抱头痛哭,然后被那些不耐的看守威胁呵斥。但很快,他们便像那已经经历过几次的人们一般,只是麻木地为自己包扎伤口。不言不语,不哭不闹。他们没有别的心思,再重的伤势也从来不会有什么医生,只能自己凑着布条之类简单包扎止血,甚至有些伤口处理不好腐烂了,或是用什么利器将腐肉挖去再重新包扎,或是干脆便不理了,因为总觉着,反正逃不过多久的吧!

他们没有心思多想了,也不敢多想。那些疯掉的人,他们不知道是被拖去了什么地方,但是可以想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可能,被活埋,甚至丢到那野兽笼子里就是最后的归宿了吧!

再然后,所有的人一起木然地看着又一批新的人,被押进来,那惊慌恐惧的表情,帮着他们了想起,原来,他们刚进来时,也是这个样子的啊!

每每的混乱中,轩辕几人依然倚着墙壁,只是静静地坐着尽量恢复身体。从不看别人,也不关注其他的牢房中还剩下了谁,更不多忧虑什么时间就会轮到他们了。总有那么一天的,不是么?避不过,那么,便勇敢地面对吧!狭路相逢勇者胜,勇敢而冷静地面对,也只有这样才能有着微薄的可能,在这死地中再寻着一点生机!

这么两天,他们也听说了,这里是角斗场,便如其名,让人或是猛兽角斗。野兽不说,人多是提的牢狱中的重犯死囚,这也是一开始。直至后来,慢慢也有人似乎是迫于生计压力来这里比赛打斗。那些死囚重犯是没有其他想法了,但是这些自愿上场之人却可以有着颇为丰厚的酬劳。不过这样的人也不多,虽然时间并不是很长,人们却也都大略了解到,这角斗场上绝对凶险。要钱,也要有命花才是。所以更多时候,人们更愿意去那看台上买庄赌一场。

至于越是往后来,牢狱中是不可能能支持这样的消耗的,越来越多的奴隶来源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只做不知,反正又没碍着他们自身不是?不过这次居然抓来了一批孩童,心中暗暗觉着可怜残忍的同时,竟是不少人隐隐更感兴奋。

但让,也不是来了这里便全没了希望,否则进了这里的人没了生存的意志,上场也没什么看头。所以,这角斗场也有个规矩。只要上场十五次后,还能活下来的,便能被赐予钱财,放归自由。然而,短暂的兴奋期待后,所有的人又都沉默了。

十五次之后就自由了啊!可是,这么长的时间里,又有几人安然离去了呢!当时的那个看守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一个都没有!进了这里,怎么还有可能活着出去?再武勇的人,这样地耗下去没有补充,怎么可能支撑地住?”

说着,他指了指前面几间牢房中的人,“看见那几个牢房里的人没?他们是现在仅存的这么多人里离那十五次算是最近的了,可是你们看他们脸上可有着一点喜色?那根本就是已经全然绝望了。送进来这里,哪里还可能有什么希望?”

“也有过不少人比之他们撑得更久的,甚至老子还记得上次的那个,已经十三次了,眼看着就可以出去了,但最后的第十四次,一个人面对五头狮子,没个几息的时间就直接被分了,点滴不剩!”

“想要出去?想要自由?哈,真是笑话!安心呆着,能撑得住就努力吧!”说着摇摇晃晃走了,留下颤抖恐慌的一众人。

怪不得,虽然有这样的规定,有能活着离开的可能,但是这牢中的人却从来都是绝望麻木的。这个牢房里,没有希望,能活到下一秒,便已经是幸运的了!

人们惊惶不安,甚至有人嚎啕大哭,扑在牢牢的门上死劲地拍打着,哭求着,放他出去,有没有谁能救救他?

可是,当然没有人理会他,身边更有人已经绝望地不抱任何希望了,木然冷漠地看着他们。其实,这哪里是第一次听到,早便已经知道了,不是么?就像那看守所说的了,出去?自由?哈,真是笑话!

对于看守的话,和这烦人的混乱,轩辕等人这一间却很是安分。让一众看守也颇为侧目。这间牢房中孩子不少,却从不闹腾。安静地让人觉得奇怪!

似乎也是受了轩辕几人的影响,他们所在的这一处牢房里,每次都依然是那么安静的,孩子们只是静静地坐着,顶多木然地看着一切,又仿佛其实什么也没进得那些眼睛中,好像失了灵魂一般,说不清是否有在想什么。这些孩子,并不太为外物所动,看上去,倒跟那些已经进进出出却还依然留在这里的几人所在的牢房差不多的景象,让每次留意到的看守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嘿,这间里面的小崽子们倒是真奇了,一点不像其他几批同来的,到跟那几间里面都住的些老油条的差不多,身经百战,都木了不在乎了似地。”

“诶,你也注意到啦。说真的,这帮的孩子还真有些邪门,不知道到底是被吓傻了,还是素质太高了!”

“应该不可能被吓傻了!”那两人正小声聊着,旁边一个也耐不住凑了过去,“这间里面的可都是同一个车上的。”

“什么?”先前的两人险些惊得跳起来,“同一辆车里这么多人留下来?”

“是一开始便收多了吧!”

“切,若是那样还有什么说头。你们还不知道规矩么?谁敢违背?每辆车上每次收的孩子都是一个数,路上厚布一盖,便由着他们死活不论了,甚至隔天检查,多死一个,便减一分食物和水,总要让他们不得不争斗,互相残杀。多得是最后只剩下几个甚至硬生生撑到这里立马就死了等于根本一个不剩的。这一路的刚到的时候,听说管事大人都很是惊讶呢,这辆车上最后剩下的,简直比之之前表现最好的都要多了近两倍诶!”

“是嘛!”

“当然,现在这些还是进来的时候,不知前面牢房怎么给真吓着了,乱了起来,最后又不小心杀了几个,否则还多!”

“是嘛,那还听了不得啊!是谁照着的孩子,这么好的苗子,真是可惜了啊!”

“诶,诶,胡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啊,我忘了!诶,也没什么,现在这又没有其他人,大家都是兄弟,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就是这样你可也得小心着点,别什么时候被其他人甚至管事听着了,你就真的等着死吧!”

“哎呀,知道了,不说这些,谈谈这些孩子吧!我这么看着,这些孩子还是很不对劲儿啊!”

“不会是已经都傻了,不知道哪儿跟哪儿了吧,这样的话那也就不知道要抢夺要打架杀人啊!”其中一个忍不住多瞥了几眼,看着一群孩子的表情,越想越象。

“怎么可能!若是傻了,那还能知道抢夺食物和水?老兄,你这就不行了吧!能一路活到这里的孩子,不单单要有两下子,也要有些脑子的,便若真是杀了,管事怎么可能收,就是送的那些人也不敢把傻子往这里送啊,不然他们自己不要命了。”

“说的也是!”想想那人也点了点头,似乎是这么个理呢!可是再看看,这间牢房里的孩子还真是邪门了。总不至于一扯上居然这么多孩子都那么聪明冷静吧,那也太可怕了!

正想着,却不曾注意到旁边那人意味深长的表情。他可是隐隐看出来了,哪里是什么邪门!这帮孩子,根本就是有了一个中心。目光扫过轩辕几人。很可能,这几个人就是这里的老大了呢!看来,这次说不定真能有场好戏。

“诶哥们,我都有些期待这些孩子上了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了!估计会很精彩啊!”

被架住肩膀的人奸笑一声,“嘿嘿,谁说不是呢!”

“兄弟们不用着急,这帮孩子也来了近两天了,最迟明天,这地牢中,可还没有刚来休息超过三天的呢!”

“是啊,是啊!”

说着三人又晃到别处去了,却没注意到这牢房中,原本木然仿佛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的孩子颤了颤,使劲缩了缩身子,双手紧握,捏得青白,埋下的脸上满是全被惊恐将原本的面具击得粉碎。

第二天,阳光透过地牢上有一段间隔的天窗透进来,却没有带进一丝温暖。忽然‘咔嚓’一声,众人惊得一颤,全僵在原处不敢动弹,似乎心中总还抱着些侥幸。

看守自是已经看多了这种情形,也不以为意,冷笑一声,彻底推开了牢门,“快点,快点,别磨蹭,今天轮到你们上场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角斗开始

一群孩子被推推搡搡地走出地牢,跨过黑暗的界线,猛地一束强光射来,久呆昏暗之处,许多孩子都忍不住用手遮住了眼睛。便是轩辕几人也有些受不了地微微眯了眯眼,待适应了些才重新睁开。

而这么点短暂的停顿,后面的人却已不耐地开口大骂,直接上来手脚并用地踢打着,粗暴地将一群孩子往那场上赶去。

不着痕迹地尽量避开看守的粗暴对待,轩辕看着怀中的孩子心下暗暗焦急。怎么办,月修现在便是说彻底地醒来都还不算,只是微微恢复了些意识,甚至,他都不清楚,她是否是神智清醒的。

此刻的他都没有跨入修真的行列,凡人的医术在她的身上已然无效,一切都只能无奈地等着她自己恢复,慢慢醒来。然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却是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等她恢复了。马上就要上场,轩辕不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真的不确定,他是否有这个能力可以护得她周全。

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揽着月修的双手也不自觉紧紧握起,泛着青白。指甲不小心刺进手心,少年却没有发觉,只是隐隐的血腥,似乎让怀中的女孩微微不安,这才惊得他猛然松开拳头,环住女孩温柔安慰。

“大哥!”旁边吴曦若借着人群的遮掩抓住了轩辕的胳膊。轩辕转过头,看见少年满眼担忧。

深吸一口气,轩辕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这才对吴曦若摇摇头,“不妨事,你别担心,不管马上遇到什么,你和雪晴一定要小心护好自己!”

“恩,”吴曦若点了点头,“我们知道。”说着,少年扫了眼兄长怀中的女孩,眼眸一深,却又旋即转开,顿了顿,他终是道,“大哥,你不要什么都自己担着,在我们心里,她一样也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会始终在一起的!”

没有说话,少年只是看着面前郑重的两人轻轻点了点头。刚刚吴曦若的眼神,他自是看见了。灵魂奇异地融合之后,他不单单是轩辕慕天了,也是那个曾经的吴家少主吴暻,那个与眼前兄弟一同长大的兄长。眼前的吴曦若虽然少年老成而有心计,可是轩辕太了解他了,而且常年的兄弟默契,只那一眼,少年心中想了些什么他便已然知晓。

也许他也是发自内心地接受了这么一个妹妹,一样想要她好,想努力护着她。但人总有亲疏远近,相处并不算深,还冷心冷情的妹妹,与十几年朝夕相处的兄长,吴曦若自然而然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兄长。兄长对这个妹妹的在乎程度他大略知道,而且现在月修的这种状况,必是会拖累了兄长的。不管是出于现实,还是关乎情感,他想劝兄长逼不得已之时能多顾一些自己,哪怕放弃她。这是人之常情,怨不得他。轩辕也知道,所以没有多说。

但是,话到嘴边,吴曦若却也说不出什么。不说他知晓这个兄长有多在乎这个妹妹,这话说出来,便是兄长不失望难过地呵斥他,也必不会听,白白加深兄弟间隙。再者,他也隐隐能猜测到,他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多半是这个妹妹的缘故,那么接下来也不难猜想,这个妹妹到现在落得如此境地估计也正是当时为了救他的缘故。

他是医者,自然知晓当日自己所受的伤根本就是致命的伤。天地间总有平衡,以物易物并不单单是人类交易中互相交换,能量守恒。便是医者,说不上夺天地造化,但悬壶济世,与天争寿依然是一种交易,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不过平日里医者用药施针,转移了这种代价,总会让人们忽略了这些现实,倒是有些人用内力救人,更或者那些传说中的修真之人,这种现象在他们的身上则体现得尤为明显。

当时他那样的伤势,已经不是一般那些草药抑或巧妙施针能解决的了的了,那么,就必有一定的手段,用其他的来等价交换,比如生命力换生命。吴曦若是吴家子孙,却其实暗中长学药王谷的医术手段,药王谷绵延长久,自有一些流传下来的传说,不尽不实,药王谷中出来的医者,对于医学也自有着更深的认识,吴曦若也不例外。加上月修那段时间并未多家表现,却也没有什么刻意隐瞒,几番连接起来,吴曦若本也是聪颖之人,自然猜得许多。

况且,若说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一种奇迹,那这一路上,看着那道致命伤处迅速得令人咂舌的愈合,吴曦若对这样的奇迹都已经无比淡定了。

于是现下这种状况,他也更加说不出什么!面前这两个人,他都所欠良多,也是,真心地在乎!

“阿若!”看着转过头去,却又小心护在自己身边的少年,轩辕暗叹一声。“月儿当初是因为救你,才长睡不醒。她,是用自己的生命元力驱你体内死气,护住你体内心脉要穴助你恢复!”

敏锐地察觉身边少年的微颤,轩辕也不太好过,以他的性子,又是自己的兄弟,他何尝想这样将一切摆明来逼迫他,可是,他没有办法。吴曦若有亲疏远近,他一样也有,虽然很伤人,可是无法避免。这个孩子让他牵挂太深,哪怕舍去性命,他也要一定要保护着她。

“大哥……”

“阿若,”轩辕打断了吴曦若的话,不给他插嘴的机会,“算大哥求你,若是我实在支撑不住了,你要替我好好保护月儿!这个孩子,真得太苦,太让人心疼!”

“大哥……”吴曦若一惊,怔怔地看着轩辕,总觉得有些害怕。

“阿若,答应大哥吧!”

“不,我不!”少年苍白着脸,摇着头。这个孩子太苦,太让人心疼,那我们呢,谁来心疼我们的苦?你难道也要离开,将她甩给我?为什么一个个总要离开我,然后甩给我一个沉重的包袱?你们真的能安心么?

“阿若!我只要你尽力……”

“我不!”少年低吼起来。也好在越往那铁门走,周围的环境就越加嘈杂,这样的动静却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阿若!”

少年努力压抑着喘着粗气,苍白的脸上双眼却胀得通红,“你别想,你在乎的,便自己护着,我不管。既然你那么看重她,交给我便真的能放心么?”

说完再不给轩辕多说的机会,甩手疾走两步便拉开了距离。只有季雪晴还始终跟在轩辕的旁边,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起什么。一时间几个人都沉默起来。

良久,少女才轻轻抬起头,眼眶却也微微泛红,“暻哥哥,既然是你最想要好好守护的,那便好好活着守护她吧。我们,都会帮着你的,毕竟,我们都只剩下彼此了。便是不为了我们,也请你念着她不要轻易就放弃了自己啊!”

……

“我知道。我们,都会活得好好的,一起走出去的!”

面前高大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一群孩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全部推进了进去。

抬起头,却是一片开朗,与身后的环境截然相反。仿佛要将天都震翻的哄闹声,吓得所有的孩子死命缩着身子,紧紧挤在一起,茫然而惊惧地看着四周,或许正是这种兔儿般的楚楚可怜,却霎时便让现场的气氛更加热烈了起来。

平日里,这角斗场都是五大山粗的汉子真刀见血地互相砍杀,间或加几场野兽助兴。而今日,大门打开,却不想推出的,竟是一群看上去分外可怜无辜的孩子。那样的落差,心中惊奇的同时,不自觉在始终都未曾褪去血气的氛围里,不少人都觉得心中什么隐隐突破开来,直冲上脑,也愈加不能自已。

这样被人当猴子一般看的感觉并不好,甚至,还不算是当猴子看,简直就像是被瞄上的猎物一样,许多的孩子双手抱紧自己,只感觉好像下一刻就有人要冲上来吃了自己一般。

强自按下心神,轩辕等人暗暗观察周围的情况。应该是呈圆形的巨大场地,周围建起一圈高台,安排了大量的位子,看上去似乎能容下过万的人观看。而且看上去,这些位子似乎还分档次。别的不说,正方向上视线极好的地方便建着别处没有的高台圆顶,似乎还分了包房,如贵宾室的设置一般,想来能进去的也都身份不低。

低低扫过,围着这处巨大的场地除了一处从里面看隐在拐角的,一看便知是让看客上台的大门。其余连身后这处,一共开了五扇铁门,此刻,其中三扇打开,被推进来的都是如他们这里一般的一群孩子,总共摸约是六七十个左右,都惶惑不安地看着周围,无助而绝望。

正纷乱间,场地偏角的一处,陡然想起了一道人声。轩辕同大多数人一样,转头看去,才发现,竟然就是那个管事。此时,他站在那处小小的太子上,没有借助什么道具,嘴角含笑,眼神邪肆,仿佛轻轻松松讲出的话,却几乎压住了场上的喧闹,竟是用了内力凝在声线之中,送到场上。

“各位,欢迎来到角斗场!”

第二百六十章.对战

听着管事的声音,高台之上的人群陡然安静了一下,旋即又更加纷闹起来。那管事也不在乎,微笑着等了片刻,才又再度开口。

“欢迎各位!首先,我此代表主人感谢诸位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捧场。而迄今为止角斗场也开了不算短的时间,总也都是些斗士猛兽之间的战斗,想必诸位看官也都厌了。所以,今日家主人便推出了一项余兴节目,也给诸位换换口味,相信诸位一定会喜欢。好了,话不多说,各位尽兴!”

转过视线,管事诡异地看着一群孩子,“可不要想着装死哦,就算没有被踩死什么的,最后这里是要清场的,相信你们并不想知道那些死了,或者重伤不能走回去的人到底是去了哪里!当然,从来没有人能蒙混过去。好好努力吧,孩子么!希望下一场的时候,还能看见你们!”

说完,手轻轻一挥。众人便看见先前那一直紧闭没有打开的大门,现在竟缓缓打开了。不止台上观众,下面的一群孩子也禁不住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两扇门。

终于,几道影子出现,竟是一群约十几个的壮汉,手上都提着刀剑,满脸横肉,杀气腾腾地便向着孩子们走来。

呆愣间,其中的几个壮汉竟突然加速,邪笑着猛冲过来,挥手便砍,瞬间便有一群孩子倒下,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那力道之大,许多竟几乎被生生砍成了两段。

“啊”

尖叫不绝,本便处于弱势,而且还手无寸铁的孩子们仿佛刚刚惊醒一般,惊恐绝望地便四散奔逃起来,场面顿时更加混乱。

轩辕几人眉头一皱,他们甚至听到那管事的笑声,“哈哈,还真是新鲜的点子!这么好的机会,希望那几个人也千万把握住了,毕竟,便是这样,在十五规定中可是也算数的呢!哎呀,主人可真是仁慈!”

眼看着另外两扇门走出的孩子惊恐万状,大多都是循着本能直往身后还没太远的大门扑去,哭喊祈求,或是四散奔逃开。轩辕扫了眼自己这边虽一样惊惧却不自觉仍大多围在自己身边,已经引起了些好奇注意的孩子们,揽好怀中的女孩,身形闪动,一边向着身边虽然惊慌恐惧仍强自镇定的孩子们低喊,“快,散开!四五一群,莫聚在一处,也不要全部分散,尽量找石头之类的武器,保护自己。跑!”

听着他的声音,许多孩子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更加冷静下来。最后的一声低喝,人们的眼中,这一群奇怪的,反应似乎甚是缓慢的孩子却一瞬间很镇静而速度奇快地四五分散逃开。相对于场上的其他孩子,那表现也确是令人咂舌了。

虽然还是不长的时间,另外两道门出来的孩子已经有了不小的损伤。当然,有轩辕几人所在的门正好是正中间,相对离那两道走出大汉的门远了些的缘故。可是实际上这几乎算不得什么。这场地本就很大,而且一开始孩子们便直被往中间赶,相差至多也便就二三十步的距离,在这场中,实在算不得什么。而且,此时看来,轩辕等所在的这一群孩子,真正行动速度确实很快。并且,虽然并不明显,明眼人却也都看出来了,这群孩子中,竟是有人领头的。

当然,现在这也算不了什么。眼前的‘余兴节目’,身边哄闹的环境,所有人只感觉一阵身不由己,不由自主地跟着兴奋,跟着紧张,一股热血直冲大脑。

很快,十几个大汉已经与这些孩子们正式遭遇。

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十几个大汉几乎不用费什么心,顶多就是要追着几个有些烦,连累都算不上。不过好在,起码一开始,真正需要追过去的猎物并不多。很多孩子已经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竟是死死扒住了离他们不算远的大门,似乎指望着能够回到那先前的牢笼都是好的。

可是,死神并没有因为他们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或是虔诚祈祷而忘记降临!一时间,孩子的数量消耗得很是迅速。

不过,这场节目也没有就此结束,否则也真的太过无趣!并经虽然年纪尚小,却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乱了手脚,慌不择路。

很多孩子死了,却也有一些一开始便奔对了方向,或是真正一些聪明的,还有用别的同伴死亡的时间反应过来的孩子。于是渐渐的,那些大汉也觉得似乎不是一开始那么简单顺手仿佛一刀切菜一般了。

三三两两地,剩下的孩子们分散着,却又小小地聚集了起来。这样的场地,当然不会干净得只剩下草,许多孩子或多或少捡起了一些木棍石子握在手中,塞在袋子里,更有幸运的,顺手摸到了刀片什么的。甚至,人们看到,一个大汉砍飞一个小男孩手中的剑的同时,却被一个女孩用什么狠狠砸在了头上。仔细一看,竟是一根还染着深褐色的骨头。

女孩的力道并不是很大,只是让大汉晕了一下,但正是这决定性的短暂一会儿,那男孩已经迅速拿起一块石头边狠狠砸在了大汉的头上。旁边一个男孩也瞅准了机会,趁着大汉被连砸两次,脑中晕乎乎反应不过来,小小的身子竟义无反顾地便扑入大汉怀中。在众人不明所以以为这男孩是否被吓傻了的时候,小小的孩子却就着大汉的手,反手一推,将自身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

“噗”的一声,刀身没入了皮肉。

短暂的停顿,相对于孩子们简直就是小山般的大汉轰然倒下,竟是这场上第一个倒下的成人。

诡异的沉默,然后便是更加热烈的疯狂!到现在为止,孩子们第一次成功的反抗,成功地杀死一个大汉。尽管有些碰巧,却让所有的人更加兴奋,在他们的眼中,这比两个大汉互拼更加吸引人。

但是,尽管这几个孩子成功杀死了一个大汉,却也吸引了太多的注意,竟又有个大汉遥遥就向这边走来,丝毫没有放过几个孩子,甚至是让他们稍稍休息的意思。

剧烈地喘息着,几个孩子略略扫过全场,对视一眼,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再不多作停留,第一个男孩将石头塞进怀中,迅速跑出几步拾起先前被打飞的剑,另一个男孩则当机立断地掰开已经身亡的大汉的手,用力抽出那把剑,转身便拉着女孩一起奔向了不远处。

那里,这短短的几息里,他们的主心骨所在,轩辕几人也已经干净利落地杀掉了一个敌人。

活着的孩子迅速减少,而大汉到现在也不过才减少了三四个,且似乎还是很碰巧。毕竟实力相差太多,又没有什么工具,孩子们根本就是处在绝对的弱势。

没有人同情他们,也没有人救他们。孩子们的眼神渐渐改变。看台上的人们因为愈加接近的高潮而疯狂,这些台下在死亡中苦苦挣扎的孩子却也在渐渐改变。

“噗!”还未跑到近前,却另有一个大汉杀掉了眼前的孩子,奔向了轩辕等人。然而刚刚靠近举起提刀的手,身后却冷不防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呼啸而来,不等他回头,却不明不白的,胸口一阵冰凉。大汉疑惑地低头一看,那是什么?还染着血般的艳红。

这一幕台上众人却看得分明。那是一把刀,远远得从那大汉身后一个男孩手中飞出,自后面射进,狠狠地扎进人的身体里,穿透胸膛,只在胸前点点冒出了一个尖。

然而大汉却看不到后面,想转过脖子却那么僵硬。想不通啊!带着些疑惑,大汉陷入了永远的黑暗中!“轰”,又一具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汩汩地血涌出,染红了一片。

而原本还紧张戒备的吴曦若等人也疑惑地抬头看去,却看见三个孩子向着自己跑来。其中被一个男孩拉着的,似乎正是在车上将馒头让出,后来被季雪晴两人小小照顾的女孩。

小女孩跑得气喘吁吁,努力地跟上两个男孩,手中却还紧紧握着一根白骨,一边甚为机警地看着四周是否有人冲过来。

他们三个一跑过来,当先的男孩来不及说话,一把便抓住那把还插在大汉背上的剑柄,其间不知是否卡住了骨头什么的,男孩一下拔不出来,竟直接一脚踩在了大汉的背上,使劲一提,“噗”,血液飞溅。男孩抹去脸上的血,睁开的双眼竟如狼一般,还泛着红色。

终于回过头的男孩,却让轩辕几人都愣住了。刚刚那好像野兽一般般的气息,弑神杀佛的气势,绝望的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只剩下杀戮的男孩。现在转过来看着他们,却还是那般稚嫩的。好像被生生逼入绝境的小兽,眼中泛着些哀伤,眨不去的绝望,看着轩辕几人时,却又立时像看见了最后的希望,甚至带着些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豁达。

那眼神中,仍有着对生的渴望,却不是贪婪,不是执念。他说,他求的不是庇护,他不愿做那卑微的弱者。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实力。但他不想那么侮辱般地被人砍杀,即使是死,他希望能站在他们身边,在战斗中,如父辈们曾经告诉过他的那样,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地死去!

稚嫩的小脸上,那凶狠同时又糅杂着各种复杂表情的小脸,老成得看上去好像有点可笑,但现在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没有多说,也没有时间给他们多说。吴曦若季雪晴踏前一步,面对着不远处就要冲过来的敌人,那么自然地便将后背留给了他们。

三个孩子脸上瞬间涌上激动无比的神色,却又迅速敛下来,严肃地面向各个方向,坚定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第二百六十一章.角斗场上的教育

不知缘何,仿佛是本能般的默契,所有的人都若有若无地将揽着月修的轩辕围在了中间。而轩辕至现在,也还未曾出手。对于众人的保护也没有任何异议。

本来,他现在首先便是要护着月修,现实得说确实很不方便。而且,虽然内力迟迟不曾完全恢复,但吴曦若季雪晴要对付这些空有些许蛮力的大汉,却也并不费多少的事,没什么危险。顶多,他们要注意的,只是不可太过突兀,尽量不要让人看出他们身怀武功,而引起别人过多的关注罢了。

尽管,也许引人注意其实早已不可避免,但毕竟这样一来,起码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们有的,只不过也就突出了那属于孩子唯一的优势,灵巧!

面对着邪笑着冲过来的大汉,吴曦若季雪晴眼眸一深,提着手中已经换下的两把从先前攻来的敌人手中夺下的刀,两人往前几步,更加拉开了与身后轩辕几人的距离。

最先冲过来的一个大汉瞥一眼两人身后的那几具已无生息的尸体,一边向两人走着,一边冷笑一声,“小娃娃运气倒是不错,这几个蠢货竟是死在了你们手中。不过,嘿嘿,也就到此为止了。”说着肥厚的舌头恶意地舔了舔手中刀上沾的血,让甚有洁癖的吴曦若看着分外恶心,心中也愈加暴躁。

“小娃娃,你们可莫说我恃强凌弱,虽然你们很无辜,但这里是角斗场今天你们不死,那死的便是我了,俗话也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是你们可以放心,我下手从来干净利落,不会让你们多痛苦……”

可是不等他说完,到得面前的两人竟‘刷’地分开,那样迅疾的速度,让大汉竟是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愣神间正面直冲而来的吴曦若已经到得了近前,不多废话,扬刀便直劈而下。

大汉惊疑地睁大了眼,却也没忘记现在生死攸关,本能地横刀就挡。

“当”的一声,直要高出眼前少年三分之一的大汉竟被这一下震得虎口裂开,而眼下,那少年却没有丝毫不适,眼眸深沉地看着他,那样的眼神仿佛直透心底,让人忍不住心中发冷。几乎是与此同时,大汉还在挡着少年的刀,却不妨,那刚刚一闪便不见了踪影的女孩不知在何时已然窜到了他身后。轻盈的身躯一跃而起,提刀,仿佛聚了全身的力气,随着一声轻喝,手中的刀便直劈而下。

“噗”的一声,纤手中的刀,利锋破开人体厚厚的皮肉,下一秒,大汉肥厚的头颅诡异地错开,竟一半一半地挂在了脖子上,似乎只还剩下一层皮还死命地连着。

又是“轰。”的一声,已然是第四个敌人倒在了他们面前。

“愚蠢!”不待女孩喘息庆幸,两人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随即便是一声惊呼,“月儿,你醒了!”

惊诧地回头,吴曦若季雪晴正看见女孩似乎仍旧全身无力,还软软地倚在兄长的怀中,只是,面色冷淡,轻轻的一个角度,正是转向了他们的方向,眼神清冷,仿佛无尽的空虚,看得人心慌,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又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对于兄长的惊喜,女孩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旋即又转向两人,淡淡地开口。

“面对敌人有那么多的方法,为何一定选择这最吃力最危险的一种?人体有那么多要害,为何一定选择最费力的一处?你们,连杀人都不会么?”

“你……”听着月修清冷的声音,季雪晴脑子一蒙就要发火,却被吴曦若一把按住。“月修妹妹为何这么说?”

女孩靠着身后的兄长,放心地将体重全支撑在兄长身上,声音清冷漠然,却透着掩不去的疲惫。“你可确定那人的力气一定在你之下?万一他力量高于你,甚至只是与你持平,但周围无人相助,僵持之下,你待如何?再说你们手中有刀,又是两人相互配合,一人将敌人牵制住,且另一人有着更快的速度,直刺,单砍后脑,甚至侧手抹上颈部动脉都算上选,为何一定下死力去砍别人的头?若你手中的刀砍入之时被骨头卡住,而此时又有敌人冲过来,危急之中你却拔不出刀,手中没有武器便先落了下风,这个道理,还不懂么?”

听着女孩的话,两人一时无言,生长的环境,从小的经历在此,再怎么遇到挫折,骨子里他们却依旧是心高气傲的。但是现在,即使不服气,女孩的话却句句在理。

似乎是顿了顿,仔细地听取感应了周围的情况,女孩才又重新全倚进兄长的怀中,“在这种多人的战斗中,本就不长于力量的你们更应该珍惜体力,小心力量的运用,谨慎安排,不可浪费。每一击都恨不得用尽全部的力量,这般很快力尽,敌人却继续围攻你们,你们又待如何?”

“月儿!”这么一会儿,轩辕已然反应过来女孩到底哪里不对劲,不自觉惊呼,“你的眼睛!”

众人诧异地看去,果不其然,虽然说话的时候,女孩的眼睛似乎准确地对上了他们,但是仔细看去,那双漆黑的眼中并没有焦距,深沉得惊心,虽一如往常地半敛,却透着一股看不见的人眼中特有的迷茫无助的味道,即使那不是她的本心!但若在以前,即便空洞无神,也不至于如现在这样的。

众人一时更加沉默,尤其吴曦若,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感觉。

但是女孩却似乎并不太在意,只是将头埋在兄长的怀中,也只有对着哥哥,这个奇怪的孩子才会真正像一个孩子一般的神态。“无妨的,哥哥不用担心,应该只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自会恢复的!”

“可是……”

“不碍事,现在能说话已是恢复得不错了,眼睛看不见没什么关系,月儿早便适应了,没有眼睛也不会干扰多少!”

“可是月儿,你这样,你……”

“哥哥不信么?”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女孩倚着兄长,竟微微笑了起来,无神的双眼陡然转向另一边的小女孩,转了转,“那边那个孩子手中力道准头不错,心性也可以!而他旁边那个小女孩,手中是提着的,恩,是根骨头么?”

她的两句话,惊得那小男孩手中的剑几乎没有提住,而那小女孩已然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你,你真的看不见么?”

“呵,”女孩淡淡地笑起来,“虽然真元力量没有恢复,但我毕竟是修者呢,少了眼睛不能视物又有什么大碍?何况,便是前段时间精神力不济连神识都没有的时候,这于我都不是问题!”

猛地想起之前在吴家有一段时间月修也是眼上蒙着一条丝带,吴曦若季雪晴也瞬间冷静了下来。是了,那个时候偶尔看见她眼上戴着丝带行动什么却毫不受影响,他们便已经惊讶过了!

“不过,”吴曦若两人更惊讶了,难得月修开了口竟说了这么多话,但看上去轩辕和月修本人都不太在意,似乎再正常不过。那话题转了转,突然跳到了那个小女孩身上,“你在害怕么?为何从刚才起拿着武器的手便一直颤抖?”

众人看去,确实,尽管细微,小女孩紧握着那根骨头的双手却始终在微微颤抖。

猛地看到众人的些许注意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女孩一颤,更加紧张,小脸上惶恐愈甚,低着头,嗫嚅着咬着下唇,“我,我……”

女孩的这种样子,月修却没有丝毫同情,“在我听来,刚刚那几个人中,没有一个是在你手中致命的!”

“月儿,”轩辕终于轻轻唤了一声,“她只是个小女孩,面对这样的情景会害怕是人之常情!而且,这个小妹妹也是善心之人,在路上的时候,看着你身体不好。人家还曾将不多的食物都拿了出来!”

“不一样。”月修摇摇头,“这个生死场,没有人之常情,活下去便是唯一的道理。善良,丢了命说什么都是枉然。更或者拖累了别人便不是善良是懦弱了,平白让人生厌。”

“月儿!”

“这里现在已经多了一把刀,为何不换?是害怕手中染上鲜血么?我以为死在这里的几个人已经足够让人明白,这里,优胜劣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还是,”无神空洞的双眼直对上女孩,尽管知道她看不见,女孩的心中却仍是一颤,几乎要哭了出来,“你想要有人庇护?”

不等她说话,月修忽然面向先前那个男孩,“左三步胸腹处,将刀扔出去。”女孩轻柔有些无力的声音,却仿佛是带有了魔力,男孩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先动了,正好错开前面的一人,站在视觉的盲点,按着月修的话便狠狠将手中的刀甩了出去。

“噗。”干净利落的刀锋破开皮肉的声音,再紧跟着“噗通”一下巨物倒地的声音,众人还来不及看,月修幽幽的声音已经传来,“若是如此,你还没有资格!”

早已有些习惯了她的逻辑的吴曦若两人虽然听着也不太舒服却已经明白。而另一边两个男孩本还不平现在却全说不出话来。月修这最后一句更让他们愣了两下,只看着月修重新将脸也埋进轩辕的怀中似乎说不出的疲惫。她的身体现在真的还很勉强,说这么些话都已经有气无力。

没有人能反驳他的话,在这个修罗场,若是跨不过这个坎儿,没有任何作用,那个女孩,就没有这个资本祈求任何人的庇护。其实也更是说,这里,没有人能祈求别人的庇护,顶多只能寻求合作,拿出相应的实力,一同求生!

第二百六十二章.出人意料的第一场结局

角斗场今日的气氛超乎寻常的热烈。

这场原本只能算作余兴节目的角斗,却出人意料得精彩,高潮迭起。而最终的结局,也颇为令人意想不到。

不用什么武林高手,便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也都能轻易看出,这场角斗对决的双方,之间的实力简直算得上天壤之别。可是也正是这样,角斗最后的结果才让人真正大跌眼球!是的,一番厮杀之后,这场上最终剩下的,是一群孩子!而所有的那些孔武有力的大汉,全都倒下了!

这么一群一看便还是稚嫩小草的孩子,却全不曾同一般人们所想的那般弱小,柔弱无力只能为刀俎之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却相反,他们正像一群被逼入绝境的小狼,一样绝望无助,但结果却是更加激烈的崛起反抗,不论最后死活如何!几乎每一次稍大的动作,特别一个大汉的身亡,都带起了场上有一个高潮。

从最先的三个孩子合伙杀死了一个大汉,紧接着与另外四个孩子汇合,短短一会工夫便又杀死四五个大汉。这一开始便在观众中点起了一道绝大的高潮。原本想着这般出色的表现,后面其他的那些孩子多是要相形逊色了。

可事实却又不然,他们的成功,不仅仅取悦了观众席上的人,同时也让暂时幸存的孩子更加聚集起来,有了更多的勇气。虽然大汉们要杀死孩子简直就像是割草一般简单轻而易举,恨不能一刀就是一轮,相比之下,那些孩子们要反扑杀死大汉却是极为困难,甚至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几乎每倒下一个大汉,伴随的,都有几条小生命同时逝去。但尽管如此,似乎已经陷入疯狂的孩子们却不在乎,他们都知道,没有退路的,没有人会来救他们。没有实力,没有武器,可是所有的手法,却是花样百出。

可能正是由于一开始的轻敌,刚刚进场的时候,大汉们很快便随着分开的孩子们一起分散了开来。当情形开始有了有人意料的苗头的时候,想要聚集起来却已然不易。他们原本便不甚擅长速度,这里场地却甚为巨大,而那些孩子们,更是一个个不要命了一般,或咬或拖,甚至用自己的血肉阻挡,也一定拖住他们。

当人陷入绝望,陷入疯狂,那陡然爆发出的潜力,又岂是轻易可挡的!

最后,一群小孩,扑在一个大汉的身上,几个死死地吊着,抱手的抱手,拖着腿的夜抓得死紧,反正死死将人拖住,最后一个小女孩竟是毫无惧意,甚是利索地便爬了上去,抱住大汉的脖子就一口咬下。这幅画面,甚至很多王公贵族都觉得震惊,这样的场景,活生生就是他们带着猎犬外出狩猎与熊遭遇的情景。此刻的那些孩子,就如那些猎狗一般的疯狂,虽然其中几个孩子几乎被发狂的大汉摔打致死,但直到大汉颈动脉被咬破喷血而死都死活没有松手。

野兽一般原始而凶残的争斗,鲜血,断肢……他们的表现,让所有的观众只觉更加热血沸腾,场上的人都几近疯狂。

两败俱伤!孩子们以巨大的代价获得了甚是惨烈的胜利。虽然双方原本实力就有着很大的差距,可是越到后来,人们越觉得,这根本就是一场惨烈无比的战争。

最后一个大汉被仅剩的几乎所有的孩子围扑在地,或砸,或捅,更多甚至像失去了理智如狼一般狠狠啃咬要将之分食。人类的惨叫只持续了不算长的时间,热烈的现场没有人听到也更没有人理会他绝望的惨叫呼救。没有人再将这当做一场余兴表演了,他们欢呼着,或为这些孩子们喝彩,或高声咒骂着那些战败的愚蠢没用的废物。

没有人会顾及他,更多的人只觉得此刻那场上更像是一群小狼在慢慢将最后的猎物分而食之。可是现实是,他们不是野兽,不是狼,从始至终,那都只是一群孩子,还未长大的孩子,本该在父母的保护下安然成长的孩子,本该像一群小天使干净无忧的孩子。

但是,没有人在乎,甚至,这样由那种美好圣洁的元素组成的反差极大的恐怖血腥的画面,这样的落差只会让人们觉得更加兴奋。他们来这里,图的是新鲜,图的,就是这样的刺激!

十余个手持武器的大汉,与六七十个孩子,即使这般看上去人数差异挺大,但是一开始没有人怀疑过结局。那些孩子看上去真的太小,太弱了,他们大多甚至只到大汉的一半左右。可是在近半天的缠斗后,却是所有的大汉都死了,而原本的六七十个孩子,也只剩下了二十几个。谁曾想到,起场一开始那么顺溜的单方面屠杀,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啊,真是出人意料的结局呢!”微微眯着眼,相比于那些疯狂的观众,管事却异常冷静惬意地坐在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场上那些最后活下来的孩子。浑身的鲜血泥泞,一张张小脸上满是迷茫。那样的表情,管事很熟悉,那是手中初沾染了鲜血的恐惧、绝望与迷茫。

很可怜的一群孩子呢!这般小小的年纪便经历了这样的事,若是成人,在精神上也是不小的刺激啊,更何况是这样的一群小孩呢!如果过得去,也许能活得更久一点,但若是跨不过这道坎,说不得不久便自己将自己逼疯了,后果只会更加凄惨再没有任何希望与可能!不管如何,后面的发展就单看这些孩子自己了。啊,当然,从始至终,这群孩子就只能靠自己!进了这角斗场,也只能怪这些孩子自己命不好吧!

也许也是这最后一幕真的是太惊人,太吸引人的注意力了。狂热中,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小心地站在人群不远处角落的轩辕等人。也好在,并不是全部剩下的孩子都参与了这堪称惊悚的最后一击。同样一身狼狈的他们尽量放慢了与一个敌人的纠缠,倒也没有抢人眼球。虽然是他们开了先头,但战斗中愈加低调,最后却仍是这么不平不淡地过去了。

同所有的孩子一般,他们没有欢呼,没有雀跃,仿佛没有一点绝处生存的喜悦,有什么好高兴的?是的,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但是,与他们微微不同的,轩辕等人的眼中,只有厌恶,只有淡漠冷然,抑或小女孩压抑的恐惧,甚至两个男孩说不清是兴奋,是绝望还是仇恨,又抑或两者都有的不可控制到的颤抖。却惟独的没有,那其他孩子透进灵魂的深深的迷惑茫然!

手上染满了温热的血,只这短短的一场混乱的战斗,他们的人生已然决然地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月修的那一番话后,当几人中最后的小女孩都丢掉那根骨头,拿起了死人手中的刀,哪怕颤抖,哪怕恐惧到极点,却仍旧坚定而毫不手软地挥下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明白,这是一处真正的生死场,再不是他们以前田间地里结伴玩的过家家。他们,即使身体已然幼小,却再不能将自己看做小孩。

因为,就像月修说的那样:在这里,活下去,是唯一的道理!而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们不能软弱,只能逼迫着自己坚强,逼迫着自己转瞬成长!

也许,这样讲几个尚算稚龄的孩子如此生生转变真的太过残忍而极端,但是如果不是这般,死亡便是他们唯一的结果了,连改变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里,满地的尸体,他们已经明白,没有人会给他们机会,给他们时间,给他们选择,让他们慢慢学习,慢慢转变。他们只能在一瞬间,逼着自己成长;在生与死的夹缝中,艰难地求生。一次次,用自己的,更是用别人的鲜血,别人的生命,将那颗柔软的心生生隐藏,捶打冷硬。

虽然原本弄来一大群孩子也不过是为了增加点乐子。但事实上,这三批孩子,按着那些偶然听来的信息,也都是同样的经历过来的。

先是抓上牢笼般的车子,严格控制饮食水源,在堪称激烈的竞争相夺中,艰难地活到这里。这已经是第一关,他们这一车算是极为出色的,但其实更多的孩子在那车上便因着病死的,饿死的、争斗、甚至是过于压抑而疯掉这样的各种原因死去了。

而后,关进地牢,各种诡异恐怖的画面,压抑迫人的气氛,孩子们中心性稚嫩无法承受,抑或绝望求死的,又是一番筛选。

经过这般残酷的竞争淘汰,最后到得这真正的角斗场上的,其实已经不到十分之一了。

其实,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他们已经可以有这个自信了,只是终究还有人,固执地无法忘记,无法忘记过去的平稳,无法忘记自己还是孩子,时时提醒着自己还没有长大。即使,早已没有人在乎了!

然后,在别人冷漠的,甚至是兴奋的目光中,不幸而悲惨地死去,留下最后的一群,艰难却坚定地活下去,只在偶尔,想起那些过去的同伴,疑惑,却不敢深想,当他们松开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到底是幸福的,还是痛苦遗憾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混乱,逃跑

当一切终于结束,一群衣衫破烂的孩子木偶般站在场中,仿佛心有余悸,没有活下来的庆幸,亦没有胜利者的高兴,怔愣着不知今夕何夕。直到又一群看守冲出来,没有丝毫怜惜,连踢带打地将他们重又带回了那个昏暗阴冷的地窖。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们不是什么胜利者,只是侥幸活下来的可怜虫。

“嘎吱,嘎吱。”刺耳仿佛尖叫一般的声响中,地牢的门打开又再度关上,他们又回到了那原先的牢房。依旧的森冷,诡异的静默,仿佛什么都没有变。但又是这同样的一间牢房中,原本出去前的二三十个孩子,现在却只剩下二十个不到,甚至还有一小部分,是完全陌生的面孔,很显然,他们是另外两批的孩子中幸存下来的人。

这一场的角斗之后,原本分开的三批孩子,现在却合成了一批,统共的,伤亡过半都不止了。

看着一张张小脸,有痛苦,有绝望,但更多的,却是迷蒙没有表情的,那场残杀中,哪怕他们活下来了,踩着别人的尸体活下来了,他们却依旧难以承受。仿佛失了灵魂,那小小的身躯,虽然在那场残酷的角斗中侥幸保留了生命,却惊走了灵魂,木偶般失了心,不知,也不愿知周围那残忍的一切了。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总有一些人,即使同样幼小,同样的情绪低落,却不会放任自己纠结在那越来越坏而且毫无裨益的困扰中,他们清醒而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细心地思索,寻找着未来的希望。

“很奇怪!”很轻的,吴曦若在轩辕的耳边喃喃着,脸上带着些不解。

“怎么了,阿若?”轩辕皱了皱眉,不明白吴曦若在困惑什么。不说以前,起码刚刚的那场战斗,他很相信,吴曦若季雪晴等人都已经有了一定的觉悟。周围那些孩子的心结,于他,根本不该是什么问题。

看出了轩辕的担忧,吴曦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才重新开口,“大哥,你以前可曾听说过这角斗场这般的地方?”

听着这一问,轩辕也愣了愣,仔细想了想,才回道,“没有。”是的,真没有,便是强者为尊,相对于凡人界要简单直白了许多的修真界,也从不曾听说过有角斗场这般血腥残忍的地方。

“那就是了。”看了同样也有些疑惑的季雪晴,吴曦若点点头,拨着手中的枯草,“即使吴家隐世多年,消息却并不闭塞。我乐岚民风向来淳朴温善,何时竟出现了如这角斗场一样的地方?不说其他,就是我们亲眼所见,甚至今日上场所经历的,这角斗场里何其残忍血腥,连孩童都不放过,好像无比热衷于变着花样折磨别人。这般的作风,与我乐岚历来的作风简直是正反相悖,却为何竟这么大张旗鼓地存在于这里,而且似乎还颇受欢迎,那观众台上的人,简直都疯了一般!”

“是啊!”季雪晴这般听着,也接了口,“刚到了这里的时候,我便很是惊讶了。但一开始注意不在这上面想想没反应得过来,现在听曦若哥哥提起,我才猛然想起来。若在以前,便是别人告诉我,我都必是不会相信乐岚竟有了这种地方的!”女孩的脸色苍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真是超乎了我的想象,我不敢相信,乐岚帝国之中,何时竟会有了这般的鬼地方!这个地方,让我觉得它就是不该存在的,完全违背天理的。它真的太过异于乐岚的文化,就像是外来的突兀的侵袭!”

“恩,确实。”轩辕低低地应了一声,看着怀中的女孩,眼中全是另外两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那么这么想来,这角斗场之后应该有着不小的后台,那管事今日口中的主人,想必来头很大,否则这种可称是丧尽天良的勾当却如何能立稳脚跟,这般光明正大地存在,不单未有非议,甚至还颇受欢迎?”

轩辕没有说的是,若他感觉未曾出错,这里,应该是帝都的吧。而且到达这里的一路上,虽然看不到,但偶尔经过,轩辕却多少能听到外面的情况。不一样了,跟过去很不一样了!直觉上,国家似乎已经在衰败了。

今天这么一想,这角斗场估计也和朝中乃至皇族的人脱不了关系。这么说来,朝廷中也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国家似乎已经不太稳当。现在甚至都出现了这角斗场一般的地方,不用费什么脑筋,那其中混乱已然可想而知。

帝都啊!轩辕心中一片忧虑。

若是原本,他修仙之人清心寡欲,这朝堂如何,他这样的修者是全不会放在心上的。在他们看来,时代变迁,朝代更替,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天道如此!但现在不一样。不单单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真的太过蹊跷,更还有他此刻怀中的女孩。

月儿本是这乐岚王爷的爱女,甚至听说更是深受乐岚皇帝太后的宠爱。这帝都,也是她的家啊!虽然现在她不知何故,已经忘记了过去种种,甚至若不是那朵青莲和那一连串的机缘巧合乃至是灾难变故,他们兄妹也许都不能相认,更甚不会想起对方。但是,轩辕总有一种直觉,她终归会记起一切的,这个孩子,其实脆弱,却也勇敢坚定,也许她会不在乎,但却不会一味地张惶逃避。

他知道,她,总会重新想起,重新面对的。而到那时,这乐岚,她的家,将会变成什么样?她总是那么淡然冷漠,却又矛盾地最是在乎着那些家人,关心的人,容不得他们受到丝毫的伤害。

那么当那一天她真正回来了,却要如何面对这一切呢?

他始终不能忘记,那上一世最后一面时她的模样。他分分明明地看见她的绝望愤怒,揪得心生疼。那么若到了那时,这个孩子,可能承受的了?

心下黯然!他那么希望能好好守护着这个孩子,却为什么,一次两次,他总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害?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无力保护她,他那么恨,恨自己的无能,直到现在,自己的修炼依旧毫无进展,没有时间,没有条件。他更恨,这世道何其不公,为何,便一直死死咬着她便不肯放开?

心中各有所想,几人也没有多说,“不要多想了,先把当下顾好吧,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保住自己的命,活下去,才能再谈别的。”

“好好想想今天的战斗,虽然月儿说的话可能不中听,但她说的都是很真,很有用的,你们也不要太在意了她的口气,她,只是好心。”

“恩,大哥放心,我们知道的!”

“恩。”

一连几天,地牢中牢房的铁门依旧开开阖阖,但他们这一间牢房却再没有打开。虽然没有药,没有很充足的食物,却起码也给了他们休息的时间。

牢房中的气氛始终沉闷,没有人讲话,也是实在没那个心,没那个力气说话。衣衫褴褛,身形枯瘦,脸色青黄的一群孩子无力地相互靠着,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股浓烟传来,不单是这一间牢房中的孩子,听声音这地牢中的许多人也都猝不及防之下被呛得咳嗽起来。

“捂住口鼻!”察觉不对,轩辕向着周围低吼一声,旋即迅速扯下一片衣襟,就着先前喂月修还剩下的一些水,沾湿了便立即先捂上了怀中女孩的口鼻。

只是片刻的时间,地牢中已经开始混乱起来。不远处,与隐约闪闪的红光一道传来的,是诸多人声,杂乱,却依稀可辨,许多都在大声喊着,“走水啦,快救火啊,快来人啊!……”

这些声音并不小,随着这声音的传来,地牢中的人愈加混乱焦急,很多人都冲到了牢门前,使劲推打着,嘶喊着,呼唤着看守开门。

可是,眼见着烟越来越浓,一个个看守来回奔跑,却始终都不肯将一个牢房的门打开。

混乱中,也不知是哪个牢房,搞不清是终于被人硬撞开,还是谁偷偷用了平日里藏起来的工具,牢房门被打开了,收紧折磨压迫的人们冲了出来,满腔的仇恨,和着对自由的无限渴望。他们疯了般地冲出来,嚎叫着,一拥而上,乱拳打死阻拦的看守,抢过武器,放出更多的人。一时间,火光、人声,却不知到底是灾难,还是福音。

第二百六十四章.逃亡

尖叫,混乱,骚动,所有的人们,疯了一般地冲出了牢笼,仿佛久旱的鱼儿重回了水中。浓重呛人直冲口鼻的烟气,冲天的红色火光,平日里都半死不活仿佛活死人一般躺在牢中的人们,此刻却似乎因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自由,一时间全都充满了气力生机,他们怒吼着,战斗着,仿佛要将素日来在这恐怖的地狱中疯狂的积压,只在这时全部爆发出来。

“哐当,哐当……”重物相击的声音,铁栏不断响起的嘎吱声,不多久,所有的牢门都已经被打开了。拥挤纷乱的人群中,轩辕等人也都随着人流一道冲出了牢门,每个人的心现在都仿佛要蹦出了嗓子眼,相比这么段时间的压抑灾难,此刻自由、幸福却近在眼前,让人模糊不敢相信,此时的他们已经说不清心中是紧张,还是激动,又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快走!”抱紧了怀中的月修,轩辕领着众人便随上了人群。但是,刚出地牢,轩辕却旋即利落地带着紧紧围在身边的几人拐了个弯,隐入了一片黑暗,毫不迟疑地便脱离了人群,直奔而去。

看着他的身影,几人都愣了一下,又立即快步跟上。都是脑筋灵活地任,几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轩辕的用意。

此时出逃之人众多,跟着人群,他们是可以很顺利地便冲出了地牢。但事实上,地牢本来就比较狭小,放不开什么动作,里面原本的守卫也不多。更何况此时角斗场更多的人手都忙着顾着那边火势,更被突然出逃的人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难以应对,所以还暂时处于弱势。

但是原本的力量上就有着无法弥补的差距,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出逃的囚犯都无法与这里的守卫相比。一旦他们终于缓过来,对于囚犯们便是致命的打击。不用多费脑筋,轩辕几乎可以肯定,那些出逃之人绝对是没审核么好下场的,便是好运当头,也逃不了几个。

不说单这今日接触到的那个管事,就不是易于之辈,能驾驭这样的人,其身后角斗场的主人所拥有的实力不用多加分析已然可想而知。

如此一来,一味地隐在人群中想浑水摸鱼实在是太过危险,成功的可能也实在不大。甚至,轩辕可以想象,那些出逃的人,不出多远就会被人强行镇压下来。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轩辕几人都不敢托大,就算他们功力恢复,俗话说蚁多咬死象,正面冲突还想要成功逃出去,根本就是妄想,没有什么可能的。

所以除了地牢便迅速脱离人群,隐秘动作,说不定还能逃得出去。纷乱中,少他们几个人并不显眼,不容易引起多大的注意,而且此时囚犯的出逃,必会牵引了大多说看守侍卫的注意,他们的单独行动反而成功的可能性更大。高高的围墙,比那难以接近的大门实在要现实而简单得多。

虽然利用了那大多数的人当做挡板,但轩辕等人都不深在意。天道如此,优胜劣汰。这世间,都是这样的准则,只不过这角斗场更加得直白罢了。在这里,没有二话,能活着就是好的。而要想活下去,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此时也不过是用别人的血铺上自己前进的道路,算不得什么。

而且他们也来不及多想,虽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可是毕竟差距太大,他们当然不会相信所有的人都去前面镇压了,保不准还有什么高手隐在暗处。自身难保之时,哪里还会顾及什么其他不相干之人,更不说轩辕吴曦若几人原本也都不是什么热心之人了。

果然,奔出了没有多远,一阵更加强烈的骚动,似乎两厢碰撞之后,身后先前的混乱已经明显迅速地平静下来。从那边传来的声音不难听出,出逃的人已经与重新集结起来的角斗场看守相遇,并被迅速镇压了。

时间不多,轩辕几人拼了全力更加迅速地奔跑起来。一边也忍不住暗自心惊,真是好快的动作,这么大的麻烦,却只花了如此短短的功夫,便已经几乎控制住了局面。

角斗场太大,加上没有条件了解地形,轩辕几人到现在却还没有靠近围墙。而更要命的,这之间几乎没什么建筑物,一片平坦之中,即使没有什么灯光,但远处那暗暗的火光却也足以让他们暴露。

很快,身后一阵脚步急急追上,“快,快,在那边,那边还有,快追……”

轩辕几人心下一惊,更加死命地狂奔。但是身后追赶的人的大呼,却等于将他们置于一片强光之下,完全暴露。几乎就是下一秒,更多的人从各面拐过来便向着他们追来。

这样下去一个都跑不了。情急之下,轩辕突然将怀中的女孩往吴曦若怀中一塞。

“大哥!”吴曦若一惊,脸色苍白,就要将女孩塞回轩辕的怀中。

“阿若,”轩辕低喝一声,“你我都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一个都跑不了的!我是大哥,自该护着你们,而且虽然我们的武功都没有恢复,但相对我的实力却依然是最高的。马上我去拦着追上来的人,尽量多拖延时间,你带着其他人快逃!”

“不,”吴曦若摇着头不肯妥协,一把拉住轩辕,“要走一起走,要死也要一起死。”

“阿若,听话!”

“不,”吴曦若固执地死拽着轩辕不放,“我们是兄弟,我怎能放你一个人去送死?而且大哥你的实力现在是我们当中最高的,所以你带着他们才更有可能逃出去,大哥,我去拦着那些人!”

“不行!”轩辕一下甩开少年揪住自己的手,单手用力便将少年推出老远,“阿若,听话,月儿便交给你了,阿若,大哥求你,好好保护她!”说完,再不给少年机会,转头向着后面追来的人跑去。

“大哥!”看着轩辕转身跑去的背影,吴曦若又急又气,双眼都泛上了红色。转身使劲将月修往季雪晴怀中一塞,“雪晴,你带着他们赶快跑,大哥一个人寡不敌众拦不住多久,我回去帮他,为你们多争取时间,你们抓紧机会快逃!”

“可是……”

“快走!”少年推着少女低吼,“别浪费了我们的努力,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定我们能抓住空隙,到了外面也许还会遇到的!快走,保护好月儿妹妹,别回头!”说完追着轩辕的身影,一样头也不回地跑去了。

留下抱着月修的少女死咬着唇忍住眼中的泪,一狠心,唤上身边的三个人就要走。

可是,两个小男孩却也停住了没动。(就是角斗时加入他们的小女孩小男孩三人组)

“快走,你们还在拖延什么?”

“不,”看了看先前两人离去的方向,两个男孩却很坚定地站住了,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严肃,“我们也要去帮忙,我们是男人,不能就这么丢下同伴窝囊地逃走。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多一个人去牵制着就多一分成功逃走的可能。你们快走!”只是七八岁的小孩,冲口而出的话却老成得让人好笑,但现在谁都笑不出来。而两个男孩也不多耽搁,不等季雪晴多说,竟也闪身便跑了回去。

没有再多纠结,季雪晴拉上了小女孩的手,重新往前奔去,“快走!”

“呜呜”咬住的一只手已经鲜血横流,女孩却依旧堵不住声声呜咽,被季雪晴大力向前拽着,女孩终是忍不住回头。

“别看了,快跑,别让他们白白牺牲!”向前扯着女孩,季雪晴的声音里也是止不住的哽咽。“后面的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但是那围墙也不远了,若是实在躲不过,你就带着月儿妹妹快跑,我会拦住来人的,知道么?这些日子我也教了你武功心法和一些身法,就算带着一个孩子翻墙逃走应该也不是不可能。知道么?”

“呜呜”女孩不说话,或者是说不出话来了,只踉踉跄跄地跟着季雪晴。

黑色的夜里,不知是女孩,还是晚风的呜咽,轻轻,哽住了人心。

第二百六十五章.遇阻

身后的厮杀声隐隐传来,季雪晴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孩,手上还拖着一个,拼了命地奔跑,仿佛要用尽全部的力气,这样才能死死控制着自己不要回头。首-发因为她怕,怕自己这一回头就再动不了脚步,怕自己一回头就再没有了前进的勇气……

后面追赶的人声明显被拖住拦截了一会儿。趁着这生命赚来的宝贵时间,季雪晴咬紧牙关含着泪,死命运转内力,没命地向前狂奔。

转角眼见着高高的围墙就近在眼前,不止身后的女孩没有丝毫即将成功逃离的兴奋,便是季雪晴也没有一点高兴地意思。

不单单是女孩那般失去了同伴的悲伤,她想得更多!

哪怕成功近在咫尺,她却愈加谨慎。她听过太多的人,在即将实现目标的最后一步功亏一篑。她没有心思,也不敢忘形,因为她们真的输不起。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幼稚而任性冲动的小女孩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接连变故,从天之骄女狠狠跌落尘埃的巨大落差,失去了庇护的嫩草,下一瞬便落入了狂风暴雨中,摧残折磨下她却没有认输,相反而更加努力地成长。她很明白,自己,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小姐,而不过是一个苦苦求生的普通人罢了。

脱去了罗衣,没有了随侍的仆人,心中无法止住的苦,化作泪,落在了冷硬难以下咽的粗食里,但是她的心却愈加坚强。她长大了,不是说身体,而是灵魂的成熟,似乎只是一瞬间,却是实实在在地在一连串巨大的打击中,以着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美丽的双眼中不再是不食人间疾苦的骄纵嘲讽,不知不觉中,少女的眸子越加清亮。曾经那么激昂骄傲热烈得刺目的眼眸中不知不觉染上了些许温柔,她放下了世家小姐的高傲身架,哪怕的心中依然从不曾忘记那烙印在灵魂上的高贵的印记,一切已经与过去不同了,她愈加高贵的,是灵魂!

她啊,已经不再是自私而目中无人的小姐了!苦难中,她学会了求生,学会了思考,学会了随机应变,学会了观察,学会了去关心别人……

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无比坚定的信念,那个以前师父曾经教过她的武人最终倚靠的不可动摇心甘情愿地用全部的一切去为之奋斗的信念。她对自己说,她愿立下最牢不可破的誓言,哪怕牺牲她的所有的一切,只要能好好守护身边那些她在乎的人们,不要再失去谁!

她记得师父当年遥望着天空,莫名地哀伤,他说,真正的武人,为了想要守护的而变强,也因为变强而更加执着地守护!那时候的她并不明白,只知道每天跟在师父身后,枯燥乏味地重复着基本的动作,一遍又一遍,不知道为什么习武,也不知道什么样算强,只是在别人的期望中傀儡一般不断重复相同的日子。然后愈加烦躁,慢慢变得骄纵不可一世。

为什么不能早点明白,早点觉悟呢?

每每想起在吴家的过往,和那残酷的最后一夜,她的心中便不可抑制地抽痛。是她觉悟得太晚了吧!为什么直到什么都失去了,她才明白珍惜的意义?

若是时间能倒退,哪怕只是一天,只是一会儿,哪怕她回去依然阻止不了什么,但起码,让她能再好好看看那些朝夕相处的亲人们,再看看那个总是呆头呆脑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那个总是恭敬地弯着身子,看到她疯丫头般奔过去时会微笑着变出一个小糖人让她偷偷舔舔的管家爷爷,那个……

只是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啊!

那以后的这么长时间,她从不敢多想,因为心中太沉,实在难以承受。只是偶尔的梦中,不由自主地印出那些模糊的身影,却让她无比地惊慌。真的是以前从未好好在意过吧,那么模糊得她都已经要记不清了啊!

这是何等的罪啊!

于是每每回神,她更加紧张得近乎神经质地想要攥紧身边的人,不管是谁,不要再有人离开了!她哭泣着祈求,只是,不知这卑微泣血的祈求,那九天之上清冷飘渺的神,可曾听见!

抱紧怀中的孩子,那偏低的体温也无法让她完全冷静下来,脑中一遍一遍,尽是轩辕和吴曦若离去的背影。

微微地哽咽着,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她不能懦弱,不能停留,不能浪费了两个哥哥和那两个孩子的牺牲。她还要保护好怀中的这个孩子,她同样是她们的亲人,愿细心保护的亲人,也更是大哥不惜一切愿用生命守护的孩子。那样深沉的期望啊,她如何能辜负?

那边几乎要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已经慢慢平息,随之而愈加浓重的黑暗,也越来越深地压在了人的心上,难以喘息。

隔着一道墙的自由就近在眼前,可是直觉中一股浓浓的不安疯狂涌上,沉重的黑暗让她止不住地颤抖,那之中仿佛藏着些什么,可是现在,她已经再没有多余的勇气去想,她只能怀着一丝侥幸,祈求着上天,然后闭上眼睛就冲着围墙疾奔而去。

只是,似乎已经很久了,命运便对她背过身去,再无垂怜。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命运之神垂青,容貌家世样样立于顶峰的世家小姐了,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个命运随意捻弃的可怜人啊!

所以下一刻,就在将要达到那围墙之下,自由已经近在咫尺之时,一道人影却突然闪出,直冲她们而来。

直到相接触的前一瞬,季雪晴都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不提那直觉,起码,没有察觉到对方甚至只是大略的所在。

高手!

季雪晴心下微沉,猛然一凛。电光火石之间,急速地交手,她几乎耗尽了剩余不多的内力,才死命甩开了来人似乎只是玩闹般淡淡不经意的钳制,跳到了一旁。

“哈哈,小妹妹,跑得这样急,这是要到哪儿去啊?”桀桀的怪笑,嘶哑低沉的声音,仿佛沙石磨在人心底,蓦地一紧,脑中神经便止不住突突直抽。

迅速地单手一拽,脚步向前横跨一步,被这刹那间的变故惊到还未回神的女孩,便被季雪晴牢牢挡在了身后。

视线被挡住,女孩才彻底惊醒,小手下意识地便死死揪住了前面季雪晴的衣角,手中过于用力都泛上了白色,攥紧的布都似乎承受不住地笑笑呻吟。顿了顿,女孩才终于鼓起了勇气,小小地探出小半个脑袋,看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也是现在季雪晴死死瞪住的地方。

阴影中,一个稍显模糊地人影靠在围墙边,光线角度的问题,让人始终看不真切。

“呵呵,有趣的女孩,小小年纪,功夫确实不错!我也听说了,这一批送过来的小孩,似乎也有不少宝呢!”

护住身后的女孩,季雪晴小心地控制着呼吸,不想让别人看出什么,但实际上那揽住月修的手中已经紧张地冒汗,微微颤抖。

面上不动声色,季雪晴冷静地注视着来人缓缓走出。

似乎是对于两个孩子的不屑,来人的姿态动作看上去很是闲散。只是当他终于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下,季雪晴身后的小女孩却忍不住往季雪晴后面一缩。

倒真是人如齐声,声音难听,长相丑陋的程度居然也不相上下。女孩的心里忍不住悄悄感叹。

来人一身黑衣,却是很突兀的光头,在黑暗中仿佛都在反着微弱的光芒。若仅是如此也不算什么,乐岚虽说讲究‘身体肤发受之父母’,可是武林众人想来随意,很多发式打扮都甚是随心所欲。但再看下去,却跟那脑袋上的皮肤简直成相当的对比,那人脸上可算甚为不堪,松弛黯淡泛着青灰,似乎纵欲过度的后果。小小的三角眼不知为何像被什么拉住了,向下垂着,于是原本就难看的五官更加挤在了一块,再加上本就矮小的身材还狗腿地微微躬着,整个人显得更加猥琐而难看,让人只是看着便不自觉厌恶不愿靠近。

第二百六十六章.纠缠战斗

脑中转了转,毕竟情势比人强,季雪晴决定还是先好言商量,不管怎么样,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绝对比不上面前的人,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两个等于是毫无战斗力的女孩,若说动手必定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这般想着,因为怀中抱着月修不便行礼,季雪晴还是轻轻欠了欠身,很干脆地开门见山,“先生,我等受歹人迫害被送入这角斗场,现在希望先生能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日后我等必有重报。”时间紧迫,她们没有时间绕那么多的弯子,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要想糊弄过去委实是不太可能,面对眼前实力高于自己的人,不如一切坦白,本来,谁会喜欢被人糊弄欺骗?既是相求,便拿出些诚意来。

听着季雪晴的话,对面的人却不应,嘴角挂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细小的三角眼遛遛地甚是猥琐讨厌地在少女身上上下转了转。

季雪晴只感觉那无礼之极的目光简直有若实质,心中恼怒愤恨却又不能撕破脸,只能生生咽下,一边拢在袖中的手已经忍不住紧紧握了起来。

似乎也感觉到了少女的极度不满,黑衣人却愈加兴味的样子,“嘿嘿,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小姑娘,到不像一般的武林中人,想来也是出身大家吧!”

拿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想,季雪晴只谨慎地不愿在此多谈,“烦请先生放行,我等定会日后来报!”

“不行哦!”不像黑衣人却直接摇了摇头,“你们既已经进了这角斗场就必须按着规矩来,比得十五场自不会有人为难你们,放你们出去。但在那之前,小姑娘还是安分守己的好。今儿个出了些事我们也都知道,人总是会有些冲动的,看着小姑娘这么水灵漂亮,啧啧,毁之可惜,若是你们现在回去我倒是可以放过你们,不会找你们麻烦!”

抿了抿唇,季雪晴不着痕迹地微微放下了怀中依旧皱眉沉睡的孩子。而紧贴在她身后的女孩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动作,禁不住一颤,却依旧轻轻伸出了手,从后面小心地扶住了月修。

“怎么,小姑娘不肯听我的劝告,还准备轻装上阵么?”功力不差,黑衣人自然没有错过两个孩子的动作,看着季雪晴的眼中满是兴味。

轻缓的动作一顿,季雪晴索性直直将月修塞进了身后小女孩的怀中,低喝一声,“走。”接着人便冲着那黑衣人直掠过去。

“晴姐姐。”女孩急急的话音未落,可是季雪晴却已经与那黑衣人交上手,无暇顾及。咬了咬唇,小女孩眼中坚定的光芒一闪而过,旋即不再犹豫,颇为艰难地抱着虽然更加清瘦,却与她身高便差不多的月修,努力地运转这些天以来由轩辕三人帮忙还有刚刚季雪晴不着痕迹地输过来的内力,就直奔围墙而去。

“诶?真是不听话的孩子,可怜了说不定过的几年也是个美人呢!”黑衣人当然不可能漏看了两个小女孩,原本仿佛猫儿逗着猎物一般玩闹似地打斗猛地一变,一下便压制住了季雪晴,下一刻便直向着两个小女孩冲去。

“站住!”被甩开的季雪晴大急,来不及缓一缓又勉力冲过去就要拦住黑衣人。可是原本实力就有着很大的差距,加上季雪晴连番受伤,恢复困难,现在又因为先前的一番折腾已经耗了不少内力,此刻要追上黑衣人的速度更是无稽之谈。

这一切本就只在几息之间,小女孩本来练武时间太短,功力不济,两厢落差之下,都来不及等季雪晴喊完,“小馒头,快跑。”(实在木有办法了,老说小女孩实在很拗口而麻烦,而且穷人家的小女孩,叫小馒头好养,聊以安慰,加上之前他们之间最先的接触也是在馒头上,就这么定了,其他以后再说。)黑衣人已经闪身出现在了小馒头的身边,单手一拎,单薄的小身子一下便被直直甩了出去。

不知到底是否是所有人那么强烈的保护月修的期望深深植在了小馒头的潜意识里,即便再极度的惊恐以及整个人被甩到空中的眩晕中,小馒头却还不忘护紧怀中的人,双手抱紧,下意识地扭动身体。下一瞬,耳中身后的风声一变,虽然护好了怀中的人,但是天生的本能,小馒头却还是害怕地微微缩起身子,闭紧了双眼。

“不!”

一时反应不过来是谁绝望的尖叫。

“恩!”一声闷哼,小女孩瘦弱的身子狠狠砸在了旁边的大树上。再加上怀中还有一个人,两下相加,小馒头只觉一黑,胸口仿佛要瘪进去一般,喉间一口腥甜便忍不住喷了出来,缓了缓,却愈加地疼得难以忍受,同时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小馒头!”顾不得黑衣人,季雪晴提气就要冲过去,却被黑衣人一把便拦了下来,靠近不得。

“不听话的小孩就要略施惩罚哦!小姑娘可不要再挑衅了,否则休怪在下不怜香惜玉啊!”

“你,”季雪晴怒瞪着面前的人,生生忍下所有的冲动,铁青着脸,“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过我们!”

“嘿嘿,放过你们?”黑衣人奸笑两声,目光愈加放肆地扫过少女的身子,末了竟然还猥琐地舔了舔嘴唇,仿佛在看着什么垂涎已久的美味一般。“小姑娘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放了你们便是违背了规矩,那时若是有人找上我我可要怎么办?”

“你……”看着黑衣人这般作态,季雪晴心中大骇,羞怒交加,下意识地便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本能地想要抓住衣角却又感觉不对生生忍了下来。可是下一秒,冷不防黑衣人竟一闪身便出现在了跟前,一伸手便向她抓来。

惊叫都淹没在了喉间,心中狂跳,季雪晴猛地一阵恍惚,忽然时间仿佛慢了下来。虽然不能完全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冥冥之中心下有所领悟,季雪晴毫不迟疑地运起全部的内力,一脚踢开黑衣人伸过来的手,另一脚旋即跟上,直直踢向了黑衣人的心口。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惊,黑衣人一怔,不明白为何这少女好像突然突破了一般,这一眨眼的功夫竟这般神奇地大有长进。但毕竟是身经百战的高手,黑衣人旋即反应过来,只是这时再有其他动作已然不及,他也只能强行收势双臂堪堪挡在了胸前,顶住了少女的一脚。但尽管如此,黑衣人却也被少女这全力一击踢飞出去老远。

心中担忧,季雪晴自己也知道刚刚那一脚看上去威势很强,却其实根本不可能对黑衣人造成多大的伤害。来不及想其他,季雪晴脚步不停地奔到小馒头和月修身边。

略略一看,估计那黑衣人也没有存心要下什么重手,小女孩的情况看起来骇人却并不是很严重。手下急点,紧咳了几声,小馒头幽幽醒来。

没有时间多说,季雪晴翻手从发间取出一粒药丸便塞进小馒头口中,然后拉着两个孩子几步奔到墙下,一甩手便将两个孩子一下甩了上去,“快走!”

刚想自己也跟上去,却冷不丁一只手抓上了她的手腕。

季雪晴大骇,下意识地甩手却在因为过于悬殊的力道,仿佛连力气都使不上。另一只手握拳便直冲过去却也被对方毫不费力地抓住,心中咯噔一下,季雪晴一脚便狠狠向着对方下盘踢去,却同样被挡了下来。一时之间,少女差不多四肢都被对方死死钳制住,难以动弹,后面更是被对方紧紧贴了上来。

“桀桀,真是个够味儿的小辣椒呢!”耳边黑衣人怪笑着,季雪晴忽然感觉什么温柔柔软的东西滑上了自己的脖子耳后。虽然看不见,却也隐隐猜到是什么,少女头皮一阵发麻,几乎干呕起来,挣扎也愈加激烈。

可是被这样压制着,季雪晴几乎拼尽全力的挣扎在对方手下却委实无力,“嘿嘿,我本来是想放过你的呢,反正来日方长,今天也实在不是什么好情况,以后的机会有的是。可是你这小妞实在是不听话,自己往刀口上撞。而且,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在男人怀中一定不要乱动么?嘿嘿,既然小姑娘自己这么热情,那,我便不客气啦!”

季雪晴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破口便要大骂,“放肆!你这个混蛋,肮脏的东西,别碰我!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要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这么做迟早要遭天谴的!放开我!……”

“哈哈,”黑衣人听着季雪晴的大骂却并不介意,反而大笑起来,“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可从来没看见什么神明,这里是角斗场,干的什么样的事相信你应该看到了不少,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哈,你何时看见有什么神明来救他们?小姑娘,可不是我不放你,我可是也要在这里混口饭的呢,你也不能指着我为难啊!”

说着,两手并起将少女的双手单手抓住,另一只手便抚上了少女脸颊脖颈,“啧啧,这么柔嫩滑腻的肌肤可真是难得呢!被送到这里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突然,黑衣人怪笑一顿,迅速回身,反手便是一掌,一个小小的身影当即就倒飞了出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牺牲,苏醒

“哼,不自量力!”都不多看一眼那无力地重重摔落在地上,已然没有声息的小小身影,黑衣人冷哼一声。却没注意这一下手中稍稍松了松,险些就被季雪晴给挣脱了出去。

好不容易转过头,季雪晴的眼睛猛地睁大,“小馒头!”少女死命地挣扎,却被黑衣人抓得紧紧的,根本不得挣脱。

“放开我,混账!”

“哼,不听话的小贱人,你就不能听话点,也省得那样吃苦。啧啧,这么漂亮的皮相,要坏了多可惜!”

“咳,”只是轻轻的一声,却让人觉得仿佛要将心肺都咳了出来,小小的手努力撑着身子似乎还想要爬起来,却始终不得如愿,几次重新摔下看得人心揪得生疼。

“小馒头,你怎么回来了,为什么不听话?起来啊,快走啊!”眼光一瞥,正看见就在那小身子不远的地方,还趴着一个人,“月儿,月儿。”

“哼,还真是看不出来,竟然这么耐打!”被扫了兴致,黑衣人明显很不高兴,并起双指在季雪晴身上一点,松开无法动弹的季雪晴便向着那终于趴在地上再无力动作的小女孩,“两次三番扫了爷的兴致,哼,还真当爷奈何不得你不成?也不看看这角斗场每天死多少人,进了野兽肚子又有多少,今儿就送你上西天!”

“不,不,住手,住手啊,不要伤害她们,不要”黑衣人并没有要掩盖什么,声调不高不低,季雪晴在不远处听的分分明明,眼睛一瞥,黑衣的袖口已经有什么滑了出来,在黑夜中借着点点的光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哼!”匕首在小女孩的脖子、脸上来回比划,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血痕,不一会儿鲜血的气息已经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住手,住手!”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滑落下来,少女无力地喊着,悲伤而绝望。她真的好恨,为什么以前没有好好习武,现在技不如人谁也保护不了;她好恨,为什么一个接一个都要那么残忍地离开;她更恨,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啊?她受不了了,她真的无法再承受了!再怎么成长,再怎么被残酷的现实逼着坚强,那肉做的心却始终都一个限度。而现在,她已经要崩溃了!

“住手?”不知何时,那黑衣热又走了回来,蹲在季雪晴的面前。月光下,先前还强悍坚强的少女现在却呈现出迥然不同的脆弱无助,俏丽的小脸上梨花带雨,那柔弱美丽的风情几乎让他忍不住心中猛然汹涌勃发的兽性。可是现在还不行,他要忍,现在还不够,他还想要的更多!

“凭什么?”本就细小的眼睛更加眯起,几乎要看不见,心中的阴暗逐渐铺散开,刀尖轻轻巧巧挑起少女因连日来的艰苦而显得尖细却依旧美丽的下巴,“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什么大家小姐么?”他最讨厌那些趾高气昂的世家子女了,那高傲颐指气使的样子让他难以忍耐地想要将他们统统踩在脚下,狠狠蹂躏。“你已经不是了!不明白么?不管你以前如何,现在的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看来,你似乎还没有看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势啊!”

“我明白,我明白!我求你,求求你,放过她们,我求求你!……”高傲的头颅无力地垂下,唯一最后还死死守着的尊严终于轰然粉碎,被踩在了脚下,狠狠践踏,她却没有选择。

“哈!你凭什么求我?我又凭什么听从你的请求呢?恩?”

眼眸最后扫过那边的两个小小的身子,清亮的光芒愈加黯淡,“我跟你换!用这身子跟你交换!”

“哦!”黑衣人笑着扬了扬眉,却更显得奸佞讨厌,愈加猥琐难看,他自己却不觉,手指轻佻地抚上少女光滑的脸,让少女忍不住害怕而微微战栗,却不敢后退。“可是,就算我不放过她们,我也一样能得到你呢!”

穴道已经解开,少女镇定地抹去了脸上的泪,嫣然一笑,“放过她们,换我心甘情愿!刚刚她们逃走你没去追,后来她们回来你又毫不在意地就要杀了她们,可见她们的存在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对你没什么影响。所以,放过她们,我心甘情愿任你……处置,这个交易,很划算!”

常年教育培养出来的气质修养,美丽的少女抹去眼泪,一颦一笑皆尽是带上了别样的风华,让黑衣人忍不住为之一愣,身上一热,胸中最后的理智散去,只剩冲动,迫不及待地点头应下,“呵,说的不错,可以!我放过她们,而你,我现在就要!哈哈……”

毕竟只是尚且年幼未曾经历过的少女,季雪晴怔了一下,下一刻便被黑衣人环住抱起直往那不远处的阴影处的大树奔去。

“她们,你先放了她们……”紧紧揪住黑衣人的衣襟,少女的脸上满是让人难以拒绝的哀求。

眼珠转了转,黑衣人有些犹豫。

“反正我已经答应了你,也跑不掉,你便让我放心,将她们两个扔出围墙,是死是活我尽力也就由着他们听天由命了,好不好!”

终于,黑衣人不耐地哼了一声,反手横掌,一道劲风便直冲着不远处的两个孩子而去,下一瞬,两个孩子已经消失在了围墙外。

得意地看了眼怀中的美人,黑衣人拔腿便迫不及待地向着那大树后奔去。

挣扎无力,少女最后偏头看了眼高高的围墙,眼中的决绝一闪而过,她真的,已经尽力了。闭了闭眼,感受着刚刚偷偷服下的药在体内划开的药力,硬生生忍下口中的鲜血,季雪晴全力运转体内的内力。

…………

醒醒,醒醒啊,你还不曾听见他们再悲伤而绝望地哭泣?醒醒啊,否则你会后悔,醒醒啊,别再让那些爱着你,守护着你的人受伤。该醒来了,那猩红的血,绝望的泪不容你再任性地沉睡了啊,醒醒啊,……

那么多的心在哭泣,绝望无助地挣扎!刚刚被间接的掌风彻底震晕的月修挣扎着,她那么想要醒来,恐惧侵蚀着她,那种害怕在过去似乎也曾有过,看着在乎的人凄惨离开的恐惧,催促着她赶快醒来。

可是身体那么沉,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呜呜”是谁?在耳边止不住地呜咽,悲戚仿佛眼中流下的尽是血!

有什么,温温热热的,滴在了唇边。最被轻轻掰开,温热的液体顺势流进了口中,一片腥甜!

“求求你,求求你,快些醒来,求求你,救救晴姐姐吧,求求你,求求你啊,快些醒来!”

女孩无助地将妖开的手腕垂在月修的嘴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笃定地这么做。虽然她总是那么暗暗地观察着他们,虽然她隐约也知道这个总是沉睡的女孩也许是个很神奇的人。她不知道她能否救下所有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能真的让她醒来。但是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这只能是她最后的期望。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或者应该说是一阵一阵能看得见,她坚持着不愿再晕过去。悲苦的童年,她知道的其实很多,所以尽管心底更加柔软良善一些,她却依然能缕缕聪明地活下来。她知道最后一眼,黑衣人抱着少女直奔而去的那颗大树后到底发生着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隔着围墙,她似乎都能听见风中传出的少女绝望悲泣的呻吟和阵阵低吼,狠狠撕扯着稚嫩的心。

哭泣着,她艰难地爬向不远处的那个身影,不管身后拖出的长长的血痕。

强烈的愿望,融合着浓浓的生命的元液,流进月修的口中。终于,女孩的周身泛上淡淡的红光,其间微弱的紫芒一闪而过。

已经愈加微弱的哭求声中,那双紧闭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暗红的一圈,围绕着妖异的紫色,看上去根本不像人类的眼睛。

终于看见那双眼睛睁开,小女孩眼中的泪却越加止不住,仿佛带出了血一般泛着淡淡的粉色,依旧不停地祈求。

模糊的视线里,她甚至不曾看到月修什么时候略显僵硬地坐起,慢慢才熟练了一般用布条将女孩手腕上还不断流血的伤口包扎好。

当耳中的轰鸣最后褪去,晚风中飘荡而来的声音,让月修的身子猛地一震,旋即一股强烈的气息猛地爆发开来。

艰难地起身,僵硬地动了动不便的腿脚,下一刻女孩闪身便跳进了围墙那边。

僵硬的身体随着这一会儿的动作越来越顺畅,终于走到树下,正背对着面无表情的女孩的,是那猥琐丑陋的男人正将少女压在身下,畜生一般兴奋已极地在少女白皙的身体上耸动。

女孩的气息太轻了,几乎完全融在了周围的环境里,难以察觉,而那狂热中的人更加没有感觉到,于是,这丑陋已极地一幕便正正印在了女孩眼中并且好无所觉。

双眼愈加深沉,刚刚星星点点的片段,虽然意识不在,这个身体却听见了,现在全部冲上了脑中。

你,就是为了救我们,心甘情愿送上这身子,送上自己的全部?

没有挣扎,没有抗拒,甚至,有的只是屈辱的青涩地迎合?

为什么呢?一次两次都是这般,她只能晚一步地看着?真的是命运的安排么?哈,谁是神,又是谁给你的这个权力打击摆布我的人生?哈哈,总是这般,残酷地对待着我在乎的人,我不服,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服!挑起我的愤怒,那就必将要承受我十倍百倍的愤怒,便是你老天,可曾有这样的准备?

心中浪涛翻天,月修的气息却没有泄露一点。看着眼前丑陋的男人埋在少女的体内狠狠**,女孩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却更加阴冷诡异。

缓缓地,随着女孩慢慢靠近地脚步,小小白嫩的手上,指尖处竟诡异地慢慢伸长,尖利的指甲泛着幽蓝的光,仿佛最上等的宝石雕琢打磨而成。

看似缓慢的小小步伐,却其实快得诡异。

一个一个,都将付出代价!

第二百六十八章.挣扎,愤怒

暧昧却奇怪地让人忍不住心揪得生疼的呻吟,仿佛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哭音,那是完全灰暗了的绝望!

也许,其实即使是一连串的打击挫折,坚强一点的心也能挺过来,坚强的人还能重新站起来寻找新的开始,起码,起码,还有可以期待,可以展望的未来。首-发

但是这种呢?

这种生生断却所有希望的折磨,再没有未来的绝望,抬眼连重头再来都没有了一点的可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余地的未来,黑暗得让人再兴不起活下去的欲望的未来,还有谁?能够坚持下来?

即使是家族覆灭都没有这般完全黯然的少女,原本愈加精彩而美丽的人生画卷上,却被一点污墨,滴在了那最重要,最纯洁,最想保护的圣地,让后迅速晕染开来,慢慢灰暗,如同那双美丽明亮的眼睛一般,缓缓黯淡,没有了光彩,也,再不会闪现过去那般耀眼明媚的光彩。那幅令人由心而期待的画卷啊,也被彻底毁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淫靡欢爱的味道,猥琐的男人邪佞地笑着,疯狂几乎失去所有的理智。看啊,多么美丽的少女,多么美丽的身子啊,那么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女,现在却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只是这般想着,便让他激动地止不住战栗。哈,美丽高贵的贵族世家的小姐,却被他这么一个那么卑微那么丑陋,甚至都不会引他们多看一眼的男人压在身下。

“哈哈,恩,多么漂亮光滑的皮肤啊,真想不到,我张四也能享用这般的尤物,哈哈……”着了魔一般抚弄揉捏着身下的少女,男人的眼中泛着红光,身子激烈地抽动着,一边口中还不住地念叨着,“哈哈,你再高贵啊,你们这些贵族小姐不是从来对别人不屑一顾,矜持高傲么,哈哈,现在还不是等着人上的小贱人,啊,哈,这滋味,确实是比那些窑子里的婊子要好多了,还是个雏儿,哈哈!”

掐着季雪晴的下颚,伸着肥厚的舌头,男人野兽一般舔弄着少女的身子脸颊,双眼瞪得几乎要裂开来,死死盯着少女的脸,似乎不肯错过少女每一个表情。邪笑着,突然猛地一下咬在少女的纤细漂亮的脖子上。

“恩!”一声闷哼,双眉再忍不住微微皱起。

“哼,让你给老子装死人,你最好把老子伺候好了,否则,就你那两个小妹妹现在的情况,就是刚刚将她们扔出去了,想必也跑不了多远。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哈哈,叫出来,给老子叫出来……”狂暴地在少女柔嫩紧致的身体里**着,男人一巴掌甩在了少女的脸上,将少女的脸打得一偏,半边脸立时便肿了起来。

正沉在欲海中,忽然,男人一阵头皮发麻,来不及做出反应,脖子上已经被什么东西抓住,都不待他转头,整个人已经被掀了起来,直直从少女身上剥下,轻描淡写地甩开。

女孩似乎只是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爪,顶多一个微微的下势,却听闷闷的“轰”的一声,人体已经狠狠砸在了地上,就在女孩的脚边,轰出一个小小的坑。

“咳咳,噗”一口血吐出来,身上几本完好只是裤子半褪的男人惨白着脸,按着胸口,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这里根本没有别人,那么便只有这个指甲尖利如兽爪,脸色平静淡然的女孩了!男人不敢相信,却又不敢不相信。就在刚刚,这个女孩毫无声息地接近他,轻描淡写地将他甩开,虽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可是就在她松手的瞬间,他却感觉到一股沉闷的压力狠狠压在自己身上,几乎是生生将自己压进了土中。

咳着血,不止胸口断了几根骨头,内脏也有破损的男人根本动弹不得。

没有再理会他,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女孩轻轻地走向了一片破碎的衣衫间的少女。

散乱的发,红肿的脸颊,黯淡没有了光彩的眸子,浑身的青紫,还有,红白不堪的下身。

伸出手,轻轻扶起少女,她却如死了一般没有一点反应,没有挣扎,没有害怕,就仿佛,已经死了一般。即使已经暂时安全了,即使已经脱离了刚刚那个恶心的男人,少女却仿佛全然失了灵魂一般,再不会有反应了。

“为什么要这样?”贴在少女的耳边,女孩轻轻地呢喃着。

依旧如木偶一般,没有反应,女孩却不在乎。

“告诉我吧,为什么要这样呢?值得么,将所有的未来,所有的梦决绝地付之一炬,告诉我,值得么?”

“我还记得的,你在山上,在山庄的后山上,弹着琴,说着心事,看着天,说着爱。现在呢,你的爱情呢,也可以不要了么?你执着的守护的,追求的呢,都可以不要了么?”

怀中的身子终于一颤,轻轻的,一滴泪缓缓聚起,从黯淡的双眸中滑落。因为毒素而泛着沉沉紫色的唇微微颤了颤,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几乎每一个女孩,都曾经带着甜蜜的笑,勾勒着那样美好的梦啊,你不是也有么?我还曾听你说过!提到那个梦的时候,你深深沉在里面,笑容甜蜜温柔,偶尔带着些忧愁失落,却不知不觉中将少女的美好耀眼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么美丽的你,我都还记得!怎么你,就那么决绝地放弃了呢?那么美的梦,怎么你就忍心为了不相干的人毅然决然地亲手打破了呢?那么美的梦,那么美的你,那个你曾经痴恋着,几乎以为生命更重要的未来,你都放弃了,不要了么?

你不是应该执着地守着你从小不变的梦,不是应该等着有一天痴心相付的人终于回头,向你伸出手,誓言与子同老么?

“为什么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为什么不再是以前那样骄傲倔强,有些娇蛮,有些自私的贵族小姐了呢?”

那么骄傲的你呢?那么任性的你呢?总是执着着‘暻哥哥’,执着着美丽的爱情的你呢?你季雪晴,如何能忍受那么肮脏的东西触碰着你?

就为了我们么,就为了我们那渺茫的逃走的可能么?还是你本就已经绝望,只是豁出生命,豁出所有地选择了最后的一丝,却也是你灵魂终结的希望?

“别,碰我,脏……”迷蒙睁着的眼睛终于疲惫地闭上,掩住了所有的复杂,少女只是微微挣了挣,脸上满是苦涩与深深的厌恶,隐约中,还带着些即将解脱的释然。

“不会!”双臂紧了紧,旁边忽然传来挣扎仿佛喉咙被堵住了的恐怖的‘咔咔’声,女孩却并不理会。

“快走!”缓缓摇了摇头,少女无力地推了推,“别碰,脏,会中毒!”就在先前,已经知道躲不过的她,决然地服下了那种家族的秘药,配着逆行的功法,此时的她身上便带着毒,虽然主要是靠着嘴唇体液或者交合传播,但是一个不好也许这样的接触也会中毒。

可是环住她的双臂固执地不肯放开。

轻轻地叹息,“快走!”不要让我们这么多人的牺牲都白费。

抬起的手想要抚上女孩的脸,却在半空中顿住,将要垂下时又突然被另一只小手紧紧握住。

我其实,很早,就已经将你当做亲人了啊。即使第一次的见面并不愉快,即使你总是那么淡漠,即使我曾经那么娇蛮任性,即使,我曾经,真的那么嫉妒着暻哥哥对你的态度,看你的眼神,可是不知在何时,我真的已经将你当做了亲密的人,能让我放心说着少女心事的人啊!怎么能说是不相干的人呢?

我曾经那么想要过一个妹妹,曾经那么想要做一个温柔合格的姐姐,只是那么多的缘故总是做得不好。但是这么多的变故,我真的很想好好守护身边的人,不要再有什么人离开,即使,要我付出绝大的代价,我也心甘情愿!

我从没有那么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无力,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离开,我真的不能再让你也离开了,哪怕只有一点微薄的希望!你不单单是他们最深的牵挂,也是,我最后想要豁出性命保护的妹妹啊,虽然我以前总是做得不好,但是,被我当做了家人的你,现在可能明白?

而且,我真的好累了!

仿佛打开了水闸,泪,珍珠一般,一颗接一颗地滚落。能用我的命,我的一切,最后保住你,真的,已经很好了!你,可明白?

所以,“快走啊,不要让我们都白白牺牲!”也不要再看着我,再触碰着,这样肮脏的我了啊,那么美好的你,会让已经撕碎的心更加支离破碎!

“不!”松开了手,却是无比坚定的声音。

下一刻,已经双唇乌紫,眼睛翻白的男人被女孩单手便拖了过来。来不及反应,季雪晴也看不清女孩到底做了什么,本来,要将毒过到男人身上,她本身已经中毒甚深了,这种同归于尽之法,还是当年在心法最后的夹页中偶然看见的。那时看见这种东西她只觉得羞恼无比肮脏不堪,却不想,今日竟是她最后的手段。原来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就这么迷蒙间,恍恍惚惚地,有什么绿色的光芒在少女的眼前一闪而过,没入了青紫破碎的身体里,随即,原本已经渐渐冷下来的身子,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一般,温热了起来。

而被不知用何种手法控制住了毒素蔓延的男人眼前泛着黑,迷糊间好像有什么从身体里面流了出去,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他的潜意识里焦急着,却无法停止。脑中一胀一胀的,耳边轰鸣阵阵,却没有挡住那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

“伤了你们的人,都不能轻易放过。这个人撕了你的衣服,所以,我会将他的皮扒下来给你蔽体!”

第二百六十九章.惩罚,神怒

也许是因为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而最后激发出的潜力,原本已经深度中毒,受创颇深而且被大量抽去生命力的男人竟激烈挣扎起来。

可是,任他不惜经脉受伤超负荷地运转内力,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或者应该说是兽爪,却都纹丝不动,平稳没有丝毫松懈,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他大力挣扎的影响。

就像是死鱼的眼睛一般,因为过于用力和那掐在脖子上的力道,男人原本细小的眼睛此时大大地瞪着,微微凸出,仿佛随时都要爆开一般。

“不,放开”艰难地嘶吼着,男人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抽过腿脚,连着双手,再没有一分武林高手的风范,全然泼妇一般不管不顾地撕扯踢打着面前的女孩。

可是,似乎这样的攻击一点都没有伤害到女孩,那双深沉根本看不见底的眼眸中,连厌恶,连一点细微的感情都没有反映出来。女孩轻轻一下便抓住了男人挥舞过来的手,微微用力,然后缓缓增加弧度。相对于女孩这小小的动作,只听一阵“咔吧,咔吧……”不断响起的脆响中,男人整个手至肩臂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断裂、粉碎。

然后,另一只手,剩下的两条腿脚,也全部没有放过。男人连痛极的惨呼都完全淹没,只随着女孩微微收紧的手便彻底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所有的分寸都把握得刚刚好,那样的力道控制得精妙无差,不多一分,亦不少一点!便是那些叱咤江湖的武林高手若是见到也只能自叹弗如。残忍而缓慢地打断四肢,捏紧脖颈,让男人尝尽了极尽的痛苦,却总踩在那条界限上始终不得解脱,不让他死亡,一切,那么恰到好处的掌控,细致地让人不敢相信。

“痛苦么?”

耳边轰鸣,却阻不了那轻柔动人在他听来却实为鬼魅的声音。

“咔,咔……”喉咙中发出根本不似人声的响动,真的,太痛苦了,却连挣扎都被剥夺。

“你的灵魂真的太肮脏了!”耳边依旧是那轻轻的呢喃,飘渺仿佛从九天而来,“根本都找不到什么才是你真正在乎的了。而这么短的时间,我也不想在你的身上多浪费,所以,我只能采取这种最简单最直接其实于你也算是最轻松的方式了!你可满意?”

“我不会去探寻你心上的弱点,不会像你对待她那般直接粉碎你最深的期待,最珍贵的守护,我会直接毁去你这个人!”

“我没有抽去你身上所有的生命元力,并且还特特将这些生命元力更加护紧了你的心脉神经,这样,你就不会那么容易死,而且你的感官会更加敏感。我无法从你的灵魂从你的心上让你痛入骨髓,但是起码,我依然可以从你的肉体上让你痛不欲生。至少也要如此,才能稍稍抚平我心中的愤怒,才能稍稍化去我心上的恨意啊!”

半敛着眼眸,脸色平静的女孩低语着能让最勇敢的人人毛骨悚然的愤恨,那是怒到极致,仿佛实质化的阴冷,无力抵抗。

抬手,似乎是被风托起一块石头顺势而来,狠狠便砸在了男人的胯间,一下两下,狠狠碾压,直将男人的胯间打得一片血肉模糊,全部碾成一团肉末。

不知为何似乎是听着那有魔力的声音而稍稍缓解平复疼痛的男人一瞬间目眦俱裂,太过剧烈的痛让他从未有哪一瞬如此刻这般强烈地渴望着能就此死去。

“你看,我们可以一步一步来,你如何伤了我在乎的人,我便如何一点点毁了你!很公平,对么?”女孩的眼睛一直盯着男人的脸,就像之前男人死死盯着季雪晴不愿放过少女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只是女孩的目光又有些迷离,但确确实实没有错过男人痛极扭曲的脸,更加丑陋,狰狞恶心,却才能让她的心微微平复,“一点一点的,先是四肢,再是这孽根。”

微微的一声叹,散在风中,“可是,即使如此,终究我还是不能释怀,你现在也只是肉体废了,可是那个我在乎着的人,却被你生生毁去了一切,纯洁、爱情、未来……我到底,要如何对待你呢?”

“为什么一定觊觎着那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呢?为什么要贪婪地伸出你肮脏的爪子呢?让我,即使毁去你,也无法挽回。为什么,一个两个,总要这么让我烦恼呢?”

说着,女孩眼中光芒闪烁,却是迷茫不知所以,“对了,一个两个,总是这样的,过去,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么?所以,我总也不愿记起么?即便重生一次,为何依然要面对这样的情况呢?难道,一定要杀尽这所有人才能杜绝么?”

女孩木然得恐怖的眼神重新略在了男人的脸上,“你该死呢,可是,我却始终不愿让你这么轻易地解脱!上一次,上一次,我是如何处理的呢?”

疑惑地低喃着,女孩轻轻伸手,单指在男人的脖颈上划过,没有很深,只是一个圈,然后由颈至肩再缓缓往下,轻轻地,直直地,划下一条线。

似乎就如那不经意的动作一般,只是轻轻一划。但一会儿之后,中毒而发黑的血便极为缓慢地自那尖利地指甲划过的线条上渗出。就是男人自己也只是微微麻痒,然后待到血液渗出的时候,那股疼痛才愈加剧烈。

你要干什么?住手,住手!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啊!

极度的恐惧,但是脖子被死死掐住只能一点点艰难地呼吸却绝对无法出声。男人只能挣扎着极偶尔才发出个别几个单音。

黑暗的夜,森冷的月光投在这一处小小的角落,分外碜人而惊悚,赤身裸体明显刚刚遭遇了不言而喻的暴行,表情空洞的少女;满脸诡异的平静的女孩,以及,那明显不属人类,却神奇得与女孩别样和谐的双爪中钳制住的已经几乎失了人形的男人。

根本没有理会男人的反应,甚至,那整个画面中,总给人一种那女孩似乎不过就是在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中玩具的错觉。女孩手中的动作异常轻缓,甚至算得上悠闲,那么血腥残酷的动作,在她的手中,却那么连贯,而说不尽的美丽优雅。

甚至,慢慢的,那冷淡的脸上,平直的唇线缓缓地,不着痕迹地微微弯起,那么缓慢的变化,几乎让人忽略,却真实地变化着。不知何时已经掉了的裹住头发的布包,苍白的发散落下来,美丽精致仿若误落人间的仙童,莹白如玉的脸上,苍白的发半掩着女孩额上诡异的一团痕迹,污墨一般,似乎是胎记,却更像在掩盖了什么,只一眼,便总让人有一种想要探寻的欲望。

她,笑了!

就这么慢慢划开男人的皮肤,然后,缓缓扒开。皮肉分离开来。一点一点的,血如水一般涌出,沾湿了女孩的手,可是她却并不在意。眼中紫色的光芒愈盛,压制着手中人的颤动挣扎,女孩微微笑着,小心地继续手中的动作。很快,皮与肉干净地一点点分开,慢慢撕下。

“我说过,我会采取最直接的方式,毁去你的肉体,让你真正尝试什么叫做痛不欲生的滋味。我也一样说过,你撕了她的衣服,我便扒下你的皮给她蔽体,虽然很脏,但是,聊胜于无,不是么?”

说着,女孩真正的,缓缓笑了开来,一时间,仿佛整个天地的光芒尽数为她所夺。

朦胧的月光下,女孩仿佛也更加带上了出尘干净,高贵圣洁不可亵渎的气息。只是,那嘴角微微勾起的微笑,又硬生生在这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清雅中添了些许魅然动人,即使,她看上去还是个半大的小女孩。

就是那么矛盾地融合着,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却异常和谐地出现在这个女孩的身上,或者更该说是相辅相成,无论哪一方少之一分都是可惜。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孩子,连那个被她拎在手中,缓缓撕下一层人皮,却毫不伤及下面多余血肉,更甚那血红恐怖的肌肉还在肉眼可见地轻轻跳动的肌肉的怪物,都无法影响了她的美丽,就在这异常的,几乎超越了恐怖极限的景色中硬生生逼出了一分魅惑,愈发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快,快,到那边去看看,快点……”远处,一阵人声传来,接着便是不断接近的脚步声。

看着似乎稍稍松了口气面上带了些解脱的男人,女孩脸上微笑不变,“即使有人来了,也不代表你就能解脱!”满意地感觉到手中怪物彻彻底底的绝望,女孩一挥手将那张并不大却也算得上相对完整的人皮盖到后面赤身露体的少女身上,继而接着轻声说着,一直,那语气与声调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始终都是那么轻轻的,仿佛一阵微风拂过,轻柔,却让人毛骨悚然。

绝望么?那种缚灵大法,将灵魂死死束缚,一点点缓缓地极尽痛苦地消耗,连带肉身的死亡都大幅延长的逆天之法,我会呢!绝望么?遇上我这样从来都任性的人,即使拼着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昏迷无力,我也一定将你彻彻底底地折磨,直至灵魂一点一点碾成齑粉,你永远都不会有任何希望。

当一群看守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昏迷的女孩趴在一个任谁都看得出经历了什么的少女身边。月下的那副画面,干净圣洁与脆弱淫靡诡异地交织融合。但是,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静默了,一时间,竟没有人敢上前。

一片破碎的布条之间,可以看到少女无法掩盖的圆润香肩以及白皙修长的腿,上面青紫一片,间或夹杂着一抹惑人的艳红。但是,没有人有这个胆上前。

不单单是那少女罩在**的身体上的东西,怎么看都无比诡异恐怖,甚至有些眼熟却无人敢细想,更是因为那不知不觉间的一种危险的气息,而此刻,那种气息那么浓烈而鲜明。能在这里活下来的,多少都有着敏感的直觉。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们,现在眼前那个美丽的东西,是决计碰不得的。

而奇怪的,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阴影中,那还能看出些人形的一团血肉,还在微微颤抖蠕动,仿佛想挣扎,想呼喊,谁,能来救救他,或者,谁能直接杀了他!可惜,没有人看到!

神之一怒,天地间又有谁能承受呢?

第二百七十章.

趁着夜色从宁王府出来,迦洛赟挥挥手让候着的马车先回去,自己任两个侍从跟着,缓步前行。清冷的月光下,俊美无双的人越发出尘,冷漠得没有任何东西能走进他的心里,就像九天上的神,什么都看在眼中,又什么都没有进得眼中。

漫无目标地行走间,却不知,便是在不远的地方,同样的月光下,深深思念的人隔着几间屋子,借着月光,几乎入魔。

就这么不知不觉间经过不远处的角斗场,俊美的海国皇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冲天的火光慢慢黯淡下去。凭着他的修为,站得如此远,那角斗场中的混乱依然无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那个大公主弄出来的新玩意儿,迦洛赟并没有真正进去看过,但是光是听说以及偶尔从那里路过风中传来的浓浓的血腥臭气,便足以让爱洁的迦洛赟厌恶。

今天一样如此,管那里面如何混乱,好似修罗地狱,清冷仿佛没有一丝人气的男子同样只是淡淡的一瞥,然后,转身离开。

“九皇子!”身后忽然跟上来一个人。

男子没有出声,只是缓缓地迈着自己的步伐,不停下,也任由那人跟上。

而那人似乎也习惯了如此,几步跟上,然后单膝跪在迦洛赟侧前方,不管迦洛自顾自地继续前行,开口传达主人的要求,完成自己的任务。“九皇子,公主明日有请,希望九皇子明日赏光驾临角斗场,公主说有些新把戏九皇子应该会喜……”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不只人声被打断,那人也径直倒滚出去老远。可是迦洛的脸上全无表情,依旧是刚刚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去!最后一次告诉你的主子,不要招惹我,也不要妄自猜测我的喜好!”

“咳,”捂着脸咳出一口血,来人冷静地重新就地跪好,依然恭敬地低着头,“是,属下定会将九皇子的话传达给公主。”

一样没有任何声音,信使顿了顿,微微抬头一瞥,仿佛只是瞬间,那人已经走出了老远,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但是来人也不计较,闪身,原地早已没有了身影,只风拂过落叶,幽幽落在原处,什么都没有!

该叹天意如刀么?

每每错过,哪怕耗尽心血的思念依然是如此轻而易举得简单,无奈而无辜得让人心疼!

而此时,宁王府同样来了一个信使,带去了同样的话。

并且,同样是不待信使说完,一个瓷质茶杯已经看看擦着恭敬地跪在地上的信使的脸飞过,“呯”的一声,砸得粉碎。

“滚!”宁王二世子暴起几乎要拔刀就砍,却被旁边的大世子一把拦住,硬生生压下。

“你回去告诉公主,我们明日自会准时前去!”

“大哥!”

“墨岚,稍安勿躁!”让紫月墨岚安静下来,紫月墨清这才挥手让下人将信使带下去打赏送走。

“大哥,我不要去那种地方!”终于屏退了所有人,紫月墨岚眉头皱得死紧,“那个女人根本已经疯了,她建的那是什么地方?残忍血腥,充满了戾气,几乎要让人窒息。而且听说这次,她还丧心病狂地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大批的孩子,她真的已经疯了,大哥,我不要去那种地方,不要见到那个女人,看见她,我真的会忍不住要杀了她!”

揉着眉心,紫月墨清现在只觉异常疲惫。半晌,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只一眼,立时紫月墨岚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墨岚,我又何尝愿意去那种肮脏的地方。但是墨岚,现在不是我们可以任性的时候。朝堂上真的太奇怪了,我们都清楚圣上必定被人动了手脚,可是到现在为止,不说找到源头,我们甚至连圣上的近身都靠近不得。先前还有父王出来撑着,而这几天父王突然之间那样糟糕迅速恶化的身体状况,你难道不觉得蹊跷?”

“我……”

“我也知道,那个女人根本就已经疯了,但是现在几乎算是被禁锢在这府上的我们还能做什么?此刻的我们根本不能跟她完全撕破脸!否则,你便是不在乎自己,那父王呢?你觉得那个疯子真的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么?”

“她现在,根本就已经不再刻意掩饰什么,她几乎是明着告诉我们,父王的命就捏在她的手上,甚至还不止父王,让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紫月墨岚狠狠地一拍桌子。这些他又何尝不知,但是不甘心啊,他真的不甘心。

“是不是什么修真者在背后搞鬼,父王的身子,连太医也完全查不出任何东西,这太奇怪了!小五的那个溪云阁呢?还是找不到么?”

“找不到!”顶着额头,紫月墨清无奈地摇摇头,“自从几年前小五完全没了消息,溪云阁就再也联系不到了。我根本都查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是偶尔过来的迦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变化真的太大了,问他也什么都不说!这一个两个,真是……”

“小五……”

“唉,”沉沉的叹息,紫月墨清抬头望着外面天空高悬的明月,苦笑,“我们还真是枉为人的兄长啊!那最后一次的分别,我们到底都干了什么?为什么那时明明看到小五受伤却都没有去安慰她,那个时候,不只是父王,我们所有人到底在想什么?不管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性,她都是我们的家人,是我们珍爱的妹妹不是么,为什么那时候……”

“大哥,不要再想了!”背后,紫月墨岚将手轻轻搭在兄长愈加瘦削的肩膀上,“小五一定没事的,我们兄妹,一定还会再见的,这里,毕竟总是她的家。她,一定会回来的!”

长长的,仿佛要送尽压在胸中的一口浊气,“但愿如此吧!”

又是晴日当空。帝都西北偏近郊的地方,高而厚的围墙圈起的仿若一座小而坚固的城池的角斗场依然热闹非凡,丝毫看不出昨日那混乱血腥的影响,巨石垒砌的围墙都挡不住里面传来的哄闹欢呼。

只是稍稍不同于上次。今天,角斗场正方那扇总是紧闭的专门拱角门居然大开着。此刻的看台上已经挤满了人,大多衣着华丽,却丝毫不介意这里拥挤纷乱的环境,还使劲向着那扇拱门张望着。

那里,一对整齐的宫衣丽人刚刚簇拥着一架凤撵走过,沿着专门的白玉石铺成的龙尾道直上而去,那里,是整个角斗场看台上最华丽也唯一的一处仿佛宫殿一般的包厢,紫墙朱门,即使没有人也两日便要翻新一次的珠帘轻纱也已经都放了下来,若隐若现,始终看不真切,却朦朦胧胧更加引人探寻。

当然,来这里的也都不是简单的人物,看着这架势,不用多加探寻,他们也自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手笔。不说这角斗场大家已是心知肚明,就刚刚那凤撵,当今世上还就真的只有一人敢用,而那人还不是什么王妃皇后,而是乐岚的大公主,紫月言歌公主。大多只是轻轻一瞥,众人都自觉不自觉地立即转开了视线,当今的情势,晦暗不明,用最流行的一种说法,简直就是活见鬼了。前一段时间的血腥变故之后,所有人都缩紧了脖子,只是偶尔心中叹息,都疯了,都疯了啊!

昨日角斗场中的变故,很多人都知道,而且就在他们得到消息没多久,公主便亲自着人送来请帖,邀请今日光临角斗场看戏。迫于压力,便是很多至今从未来过这角斗场的一些老臣,尽管脸色铁青,但也都如约感到。而算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宁王两位世子今日竟也来了这角斗场。毕竟很多人都知道,也没几日之前,朝堂之上,能与大公主抗衡的宁王突然莫名其妙地病倒了,不管是表象还是内在分析,大公主都逃不过干系,更何况两位世子从小就和大公主不甚对盘。这几天,明眼人都知道,宁王府几乎已经被大公主围住,两位世子根本就是被变相软禁了起来。

并没有在意人们的有意无意投过来的视线,隐于珠帘轻纱之后的艳丽女子悠闲地坐在华丽的椅子上,享受着众人的服侍。甚至此刻坐在她身后左右的两名男子的刺人,或者确切应该说只是其中之一的深深敌意,她都全不在乎,依旧地悠然自得。微一得空,女子转头向着右边的男子一摆手,笑道,“表哥不必着急,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是男子并不领情,在他眼中,前面女子美丽的笑靥简直无比碍眼,说话间微微不可避免的大舌头也难听得让人无比厌恶。但是感觉到旁边的兄长,男子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闭上眼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女子。

而那女子也不在意,轻轻一笑,扬手一摆,突然一阵钟声传来。接连三下,而那场中的喧嚣之声也在这三声钟声中微微平息。女子眼中也漫上了些笑意,表演开始了,哼,今天的表演就告诉你们,反抗我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第二百七十一章.再次走上的角斗场

钟声的尾音终于完全落下,湮没在人群再度的纷乱喧嚣中。

突然,铜锣的一声脆响,人们的视线便都聚集到了那高大的铁栅栏挡住的漆黑通道上。

缓缓地,看守的驱赶踢打中,衣衫破烂,面黄肌瘦而神情疲惫的角斗士上场了,眼见有经验的人一眼便看出,那些角斗士浑身都是伤痕,而且非常新。一时间,许多人都已然猜出了大公主这次的意思。

今日,管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恭敬地整理衣服,然后在场中央向着大公主所在的包厢的方向磕了个头,然后便悄然退下,一挥手,决斗开始。

尖锐的“嘎吱”声,铁栅栏轰然打开,角斗士们被推进了场中,一阵驱赶后,待到大多数人都进入起码靠近了场中央,整个角斗场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人群一片惊慌,甚至不少人尖叫高喊,“地震了,地震了,快跑啊,快跑啊!”而那最华贵的包厢中,艳丽的女子却始终带着微微的笑意,喝着茶看着众人惊慌失措恐惧啼哭的模样。

混乱没有持续多久,也只是一会儿,无路可逃的人们终于在看守服务生的安抚下平静下来,当然,更多的,是因为他们已经看见了这场小小地震的源头。下面的角斗场中,围绕着最中心的外围一圈,原本的一块块巨石片现在正在神奇地缓缓抽离。

有人好奇地迫不及待往下瞥了一眼,却立马神色突变地缩回头。

下面,巨石移开的地方,里面仿佛是护城河一般蓄满了水。只是,那水,是异常浑浊的,更甚,应该说,根本就是墨一般的黑色的。而其中,翻滚汹涌的,似乎是什么活物在游动。单是这样看着,已经让人反胃难受,不敢再看,甚至只是想象都有些吃不消。

而刚刚,还有些始终游离着不愿往场中央走去的人,在巨石最开始异常迅速,而且颤动无法保持平衡中摔下了水中。眼尖的人还颇是困难地看见了那一点点翻出的鲜红血色,只是极为偶尔的几声挣扎惨叫,而更多的,就这么无声无息地便被完全分食吞噬了。

“鳄鱼!”惊呼声,吸气声不断想起。

“还,还有血鳗!”

小心看下去的人们下意识后退,脸色惨白,仿佛担心下一刻下面水中的那些怪物就会蹦上来。

鳄鱼自是不必说,而最让人们没有想到的,这角斗场下面竟然还有那大量的血鳗。那是一定都不逊于鳄鱼的水中恶魔,甚至,它们比之鳄鱼更加凶残恐怖。自出生开始便在异常残酷的环境中生长,不单要防止天敌的袭击,它们互相之间也是无穷无尽的争斗吞噬。在它们眼中,没有什么固定的食物,没有同类的概念,它们仿佛是只有本能的怪物,只知道饥饿,然后眼中所及的动物皆可捕食。

它们可以互相残杀吞噬,却又可以算是群居动物,这种矛盾的特性却一点都不会相互影响。与鳄鱼相比,它们更加贪婪,也更加凶残。可以长得很大,却一点不妨碍速度的柔软身体,尖利仿佛锯齿一般的牙齿。若是有这种血鳗聚居的河流,飞鸟也不敢低空飞过。因为也许下一刻,便会猝不及防地有一群血鳗长着血盆大口猛然跳出水面,生生将猎物咬住拖入水中,分而食之。

只要有这种生物的地方,几乎算得上是万物退散,不多长的时间便会成了一潭死水一般,被他们吃尽。然后它们便会整群迁徙,不知下一次又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这种生物,无论是谁都是极为厌恶的。但是因为生在水中,又有着超强的战斗力与恐怖的群体,却是谁都对它们无可奈何。不过也好在,大自然自生养万物,自是掌握着一道特殊的平衡。几乎是没有天敌的它们,却始终也不会过度泛滥,杀不了,却也总是那么些,好像被神死死掐在那道线上,不会再多一些。

可是现在,人们都没有想到,这角斗场下的水沟里,竟然聚集了这么多的血鳗。偶尔光滑的脊背翻滚出水面,不管是谁,都忍不住头皮发麻。便是那旁边的鳄鱼,也是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危险的平衡,避开它们的锋芒。也许是刚刚掉下去了不少人,混乱中,两方倒也像是各自为政,互不干扰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然而也是这样一来,场上剩下的人更少了,现在大致也就留下了三四十个。

原本被赶出来的角斗士粗略看去也不过是几十个人,其中还是有老有少,十几个孩子,畏畏缩缩地走在人群中间,惶惑惊恐地小心看着周围,不知下面又要面对的什么。

这一次上场,看守还有那些负责人却是微微地一反常态,没有入平常那般毫不留情地踢打辱骂着赶着人们上场。而是带所有人都进去后,随即便迅速关上那道铁栅栏,最多也不过是大声喝骂比划两下,却再没有其他了。

而刚刚经过昨夜的变故不知下面将面对的是什么的人们,惊疑胆怯着愈加不敢往那场上走去。就在他们犹豫迟疑时,忽然间地动山摇。大地的晃动,没有人能站稳,更没有人能逃离,而他们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往何处逃离了。

剧烈地震颤着,忽然脚下一空,来不及尖叫,张开的口中已经涌进了冰凉的水,四周围,仿佛恐怖的鬼手,拖着他们向下沉去,那么大的劲道,没有着力的水中,无人能够逃脱。几息之间,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

亲眼目睹这地狱般的一幕,侥幸踩着边缘逃脱的人们更加哭喊着只恨刚刚没有赶紧跑到场中,也有人,似乎是实在承受不住看见的这些,明明已经幸运得逃脱,却回不过神智一般,站起来摇晃了两下,一头栽倒进了漆黑的水中。

“呕”观众台上,安静了一会儿,不断有人忍不住呕吐了出来,但是此刻,没有人会取笑他们。面对着这种情景,大多数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而那包厢中的女子,却一定不同于其他人,艳红的唇轻轻扬起,似乎很是兴味。这个包厢,是整个场中视线最好的位置。虽然是坐在内部的包厢,却能将整个角斗场一览无余。张口吃下旁边婢女喂过来的点心,女子的眼睛微微眯起。哈,第一场,完美。

眼睛稍稍后撇,右边的男子显然很是震惊于所见的东西,拳头紧紧捏起,却因为另一旁的男子而极力忍耐。

骚乱很快过去,角斗仍在继续,刚刚安静不少的看台上也再度纷乱喧嚣起来。而场中,角斗士们惊慌地等待着恶魔的到来,很多几乎紧张得要疯掉了。但是也有很多,看上去冷静得多,可能也是经历得多了的缘故。

进场的时候,这一次的角斗士通通没有发给武器,所以很多比较冷静而聪明的人,走到场中首先便是寻找过去偶尔落下的武器,实在寻不到的夜拿着石头之类以便防身。而让观众中很多比较惊奇的,角斗士中那群分外显眼的孩子们却实在是很聪明而冷静的。最先知道寻找武器的,除了已经是多次见到的一些老面孔,便是这些孩子们了。

很快,先抢惊慌不安的人很多也都稍稍冷静了下来。但是,场内遗留下来的武器本就不多,所以围绕着武器,人们很快开始了第一次争夺。而那些孩子们手中的东西首当其冲成了第一个被争夺的对象。人性啊,从来就是这么现实而残忍。

很多的孩子很快又成了空手,但是,他们也没有多做反抗。看到这一幕的很多人开始感叹。居然知道在战斗前部硬抗自己力所不能及,尽量多得保留实力!结合进场以来的表现,这些孩子,不可谓不聪明得近乎奇怪。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被抢夺了武器。虽然有些大人抢了一把断刀还不够,又要夺另一个孩子的剑,似乎这就是保命的良药,越多越好。但被围在中间的几个孩子却明显地看得出来似乎是没有敢招惹。面对被抢夺武器的困境,他们也没有太激烈的反抗,但是一旦有人威胁到他们,简简单单的几招看得出身手不弱。

仔细看,有人发觉,那群孩子似乎不管怎么移动,却总是围绕着那么几个孩子的。再多观察,却发现那最中间的几个孩子很是不同。两个比簇拥在旁边许多孩子都稍长的少年,在这种无论是谁都很能抛却身上所有的累赘的时候,他们的怀中却各自都抱着一个孩子。看似乎,应该是两个女孩,而其中一个,那头苍白的长发垂下来,阳光下,甚为显眼。而旁边,又有两个要小些的男孩,仿佛侍卫一般守卫在他们身边,其中一个背上竟也背着一个孩子,看得出似乎有些吃力,但是那个孩子却是一点都没有放下那个孩子的打算。

他们正是轩辕等人。昨日的变乱,他们几乎力竭重伤,差一点死在了众人的包围中。但是最终却依旧是一个都没有逃得出去。这一点其实一开始轩辕便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逃得过逃不过只能听天由命,反正逃不过也不过如此了,何不拼一拼了,如果胆怯了,那便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但是,当看到被带回的季雪晴的时候,却真的是极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看着少女身上很是明显的痕迹,几个人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吴曦若几乎发了疯地就要冲出去将所有的人撕碎,却被轩辕死死按住。

一晚的结果,不知他们,整个角斗场都没有一个人成功逃出去。几个男孩都没有死,却或多或少都受了不轻的伤,而几个女孩的情形更是不堪。季雪晴便不说了,不管是身还是心,都已经没了什么生气,只轩辕看得出那还在苦苦支撑的一点生命元力应该是月修的手段。而月修除了身上尤其是双手沾染的黑色血迹,仿佛就没有过醒来的迹象。至于小馒头,也许算是几个人中受伤最重的一个,脉象呼吸都时有时无,还没有死透也不过那一点微弱的后天输入的生命元力还在挣扎。

第二百七十二章.战斗,野兽出场

正如轩辕几人料想的,对于他们这些妄图逃走的人,角斗场一点都没有给他们稍稍喘息的机会。第二天,昨夜剩下的所有人便被赶上了角斗场。

昨夜,终于将吴曦若压下安抚住之后,轩辕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吴曦若从来也不是笨人。冷静下来的他当然也想得到,第二日必有一场恶战,角斗场必不可能再让他们活着。但是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不会这样干坐着等死。他们,还有要保护的人啊!

只是,毕竟是人心。不管怎样冷静,不管如何现实。这样的事情面前,心总会狠狠地揪疼,蔓延着或多或少无法抑止的绝望。

一瞬万年!似乎只是那么一秒的时间,脑中却浮现许多,然后一片空白。

木然地坐下,发了狠一般地运转体内的内力,仿佛要将嗜骨喝血的恨狠狠发泄其中,但是更多的,恍恍惚惚间,又好像真的恨到极致,心都疲惫了!

外面太阳终于再度升起的时候,几人再度睁开眼,突然之间心中一片平静,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下一刻,他们就将面对迄今为止最凶险的杀机,或者,根本就是直面的死亡。

不幸中的万幸,体内的禁制这段时间,尤其是昨晚的刺激,似乎有了松动,一个晚上的时间,竟几乎要恢复到全盛之时,虽然身体上还有不少外伤但真正情形却已经好了太多,想想今日可能遇到的事,两人都干脆恢复了原本的身形,不再压抑。

而那两个男孩,经过这一段时间轩辕几人的教导,加上昨晚的血战,不单对敌经验,同轩辕两人一样,仿佛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这么段时间不断修炼却总是长劲缓慢的内力居然也像激发出了深层的潜能,有了不小的进步。起码,遇到一般的成年人,也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他们现在也都知道这角斗场中,并非每一个都是凶悍的强者,更多时候面对的也不过是力气稍长的普通人,而现实中很多时候,只要你死,我就能活。

牢笼被再一次退开的时候,没有其他人的挣扎惊恐,他们几个人冷静地恐怖。不用看守催促,轩辕吴曦若径自将两个妹妹小心地环在怀中,而那边的两个男孩也相携背起了这段时间以来互相照顾的同伴,从容地走出了牢房,没有丢弃一个人。

站在场中,面对那些成人对孩子们的抢夺,轩辕几人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是那么漠然地看着,似乎严格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弱肉强食,他们真的已经看得太多了不是么?这群孩子没有实力,而他们,护不了所有人,也没有护住别人的热心。尤其昨晚的经历之后,活下来的孩子更加迅速地变化,也包括吴曦若几人,也包括融合了吴暻的灵魂受了些许影响的轩辕。

他们的眼神,愈加冷漠。他们,已经完全得不再是过去那些天真总怀着美好愿望的孩子了。他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在现实面前,良善?根本一文不值!这个环境中,他们能做到的,只是努力地挣扎着活下去。没有人会帮他们,没有人会救他们,甚至,人们花钱花时间来看他们痛苦,来欣赏他们的死亡。而那头顶上虚无缥缈的天,更加不会在意渺小的他们!他们不过是那张巨网中微不足道的一两根线,断了便是断了,没有人再会为他们的苦而心疼,为他们的死而泪流。他们,只有自己!

眼睛扫过身边的一切,留下了倒影,却又真正像水一般,只留下了倒影,仿若一阵涟漪划过,其实,什么都没有留下。曾经纯真的眼中,再不会进多少的东西。他们在乎的,将视为生命,而会让他们在乎的,已经愈加少了。如今的他们,直面现实,直面死亡,不再用希望包装绝望。

心里涨满了恨,对这周围的人,对这天地,对这无奈的命运。恨得那么强烈,涨满了心仿佛要溢出来,恨得那么无力,到极致,无处宣泄,忽然之间连着撕扯的心脏一起空掉了,麻木了。冷漠的眼中,折射出的心,也是冷漠的,僵硬的,只为着那极个别的珍惜缓慢而吃力地跳动。

所以,他们没有刻意去阻止那些成人对孩子们的欺负抢夺。只有在那个不长眼的将手伸向他们,或者谁实在太过分,太贪婪卑鄙的时候,才会轻描淡写地一挥刀,在那肮脏的身上多留下一道并不太引人注意的血痕。整个过程中,他们没有真正杀一个人,因为,虽然不知道后面他们将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多一个人,也多分摊一点压力,哪怕,不过是用那些人的血肉来填饱敌人饥渴空虚的胃。

没有让他们多等。一声锣响,另一方的铁栅栏打开了,一群同样衣衫褴褛浑身伤痕的角斗士冲了出来。没有多说,两帮人很快战在了一起。

很多时候,生命的消逝,不过也就是分分秒秒之间,更何况是这种拼却性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

相比周围的惨烈,轩辕等人周围真要算得上是安分很多了。认总喜欢挑软柿子捏,但是不少的人都看见,当几个人气势汹汹冲向这几个孩子时,与成人对战的他们一点都不落下风,即使他们身上还或抱着或背着一个人。更甚,轩辕利落地躲过一个大汉狠狠劈过来的刀,单手便直接将他丢进了身后不远处的水沟中。然后,一个小世界都清净了,连惨叫都没有,那大汉已经完完整整葬身鱼腹。

自此,人们都尽量避免着靠近这边,找这几个少年的茬。

上一次,轩辕几人还有心小心隐藏实力,毕竟他们本来身受重伤,功力始终无法恢复,而这个地方又是在是陌生而凶险,自该小心行事,低调一些不宜引起太多的注意,一般而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已经是一种亘古不变的定理了。

可是今天,可以看得出来,这角斗场不可能会放过昨日参加了逃亡的人,而这一场角斗,他们根本就不准备让他们能活着走下来了。所以,不需要再过多的影藏,他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只为了能活下来。因为希望真的渺小,容不得他们多想了,没有那个余地!

激烈的残杀中,似乎不多时,两方的人已经损失良多。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多少还拿着刀剑武器之类的互砍了。更多的,是野兽一般死死纠缠,撕咬拉扯,甚至,有人厮打纠缠着一起滚进了旁边的水沟中。鲜血与死亡酿成了最鲜纯的绝望,侵蚀了人们的理智,拼杀在一起的人们早已完全没有了人的模样。

就在看台上许多人也禁不住疯了一般呐喊之时,突然之间,“吼,吼,吼”一声声野兽的巨吼突兀地传来,硬生生冲入鼎沸的人声中,仿佛迫于着巨吼的威慑,天地都在为之震颤。但是就是这样的气氛中,看台上的人们却没有丝毫的消停,反而更加狂热,喧声之声下一刻便冲上了又一个顶峰。

而此时,战斗中的两方也都停了下来,不自觉抬头望向那吼声传来的方向,然后不约而同的,脸色愈加惨白。

他们看过去的地方,几个笼子已经被揭开了盖在上面的厚布。前面当先的两个笼子里面,两只黄底黑斑的老虎还有两只雄狮,正在笼子中焦躁地来回徘徊,不时冲着人群巨吼两声,直让角斗士中不少的人都吓破了胆,双腿忍不住发软。心性坚定的人忍住绝望再往后看,三个笼子里面各关着两只七尺多长的豹子,浓黄的皮毛上染着点点黑板,身型修长充满了爆发力,此刻似乎也被饿了一段时间,红着眼睛正焦躁地在笼子里来回地晃着,偶尔忍不住在笼子上抓两下,配着那死死盯着场上众人的眼睛,让人心里汗毛直竖。

看台上包厢中的女子和场下的管事同时一笑,瞬间,捆住野兽的笼子被打开了。早已饥饿难耐的十头野兽咆哮着便猛地冲了出来,向着众人便一阵狂奔。

“啊”

一声声刺耳的尖叫,人们不再纠缠于原先的厮杀,面前凶残的野兽显然更加骇人,有威胁。刚刚的厮杀激起的血腥戾气瞬间平息,人们惊恐着,在野兽的血盆大口面前丝毫兴不起任何抵抗的勇气,撒手便是落荒而逃。

头一起便弱了气势,随后已经多多少少受伤没了多少的力气人类与原本就凶残习惯了厮杀的野兽相对更是处于了绝对的劣势。

而看台上,此刻已经没有再说什么天地仁心了。更多的人都在举着拳头扯着嗓子呐喊着,

“咬死他,咬死他”

“快,捅啊,捅死那头畜生,快啊”

“是不是男人,只知道这样逃跑吗,回头打啊,战斗啊”

看着场中仓惶挣扎逃跑的人们,看台上的人仿佛就像是看一场精彩的大戏。没有同情,甚至,他们已经忘记了,那下面苦苦于兽口下挣扎的,也是同类了吧。这种时候看人情,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说不得到底是可笑还是可悲。

第二百七十三章.斗兽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惊慌失措,失却先机。不说其中个别,轩辕几人却是没有太过惊动。他们几人本就比较靠着场边,那边野兽出笼之时,他们没有如其他很多人一般四散奔逃,反而后退了几步,更加靠近了那危险异常的水沟。对于那凶险如若落下定无生路的水沟,无论是谁一般都是恨不能离得越远越好的,但是他们却不同,反而愈加靠近了些,让许多关注到这点的人也禁不住帮他们捏了把汗。

角斗场上,此时因为先前的一番厮杀,到处的尸体残肢,血液四溅,一股浓烈而新鲜的血腥之气蔓延开来,那几头饿了几天的野兽闻到这里浓厚的气息,早已更加红了眼,笼子方一打开便咆哮着向着众人扑去。

尽管野兽都是从另一头的侧门放进来的,之前甫一看到,很多人便下意识地往相反的方向退了去。但是奈何这场地虽然大,但终究不过一个被圈起完全封闭住没有出口的角斗场,周围更是为着那恐怖的水沟让人下意识便不敢太过靠近,便是要躲,也终有穷尽,无处可藏。更何况这些饿兽扑食,大大激发的潜能,本就无法与之相比的人类更是狼狈逃窜,绝望无助。

只是眨眼之间,已经不时有惨叫传出,不少人已经被按在了兽爪之下,一口便被咬断了脖颈。而那些野兽却并不满足于这些食物,咬不过几口血肉,便重向另外的活人扑去。

紧紧抱着怀中的月修,轩辕盯着已经奔至眼前的老虎,手心微微出汗。

尽管紧张,但是两方对峙,少年毫不退缩,那样的气势,竟将那头凶猛的野兽也镇在当场,缓下了冲势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紧紧盯着面前微微躬身仿佛随时准备出击的猛兽,轩辕几人一点不敢放松。面对凶残的野兽,越是这种时候,便越是不能表现出一点胆怯,畏惧强者,畏惧未知,是本能!

现在的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勇敢地直面这种凶险,更何况,他们早已没有退路,不仅仅是前有虎豹,更是背水一战,而身后的那水中,还掩藏的魔鬼危险的程度绝对是不下于面前这只的。

“吼”终于,老虎似乎也觉得被伤了自己猛兽的威势,不耐于再等待,低吼一声,便猛地向轩辕几人扑了过来,反正不管怎么看,面前的几人都不过还是人类中的幼崽,那些成年的人都已那般不堪一击,这些孩子更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威胁吧!

一把推开身边的人,轩辕紧紧抿着唇,竟然丝毫不退,就在老虎扑过来的瞬间猛地一矮身,往前蹿上一点,趁着老虎还在空中根本无处借力之时,飞起一脚,便狠狠提在了老虎身下的腹部。

“嗷”老虎一声怒吼痛呼,沉重巨大的猛兽几乎被他踢得更加飞了起来。就在此时,吴曦若也冲了上来,一点不给它喘息的机会,飞速运转的内力,借着兄长刚刚造成的距离,少年接上来的一脚同样毫不含糊。而最终,借着兄长之后迅速又接上的一脚,更是顺着那老虎扑过来的力道竟是“噗通”一声,便将老虎踢进了身后的水沟中。

“嗷”确实是要强于许多人类,老虎在这几乎之时一进去便立马没了声息的水沟中竟还挣扎了几下,痛苦哀嚎着,虽然最后仍是彻底淹没消失。

终于少了一只老虎!

看台上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一角发生的事情,毕竟一开始的时候,轩辕几人的表现就不能说不引人注意了,更何况不过十只猛兽,数量上却实在是不算多,即使它们全部分散开来,却也让人们不至于来不及关注它们的动向。

欢呼之声一时更加热烈了起来,人们感叹着,这一幕,真的是太神奇了。那些成人只知狼狈逃窜,丝毫无法反抗,仿佛柔弱无助的绵羊。可是这几个孩子却做到了那些成人所不能做到的奇迹。从开场到现在的表现,很多人都看出来了,这几个孩子能活到现在凭借的,不单单是好的运气,他们是真的很聪明,实力也不算弱。

在这个角斗场上,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年龄之分,甚至也不管什么种族。说到底只不过是强与弱、生与死的差别。不会有人因为对方是一群孩子便好心放过他们,因为那样好心的代价,是自己的生命。很多时候,为了活下来,人们愿意付出的代价真的很多,更何况在这里不过是只要杀了别人,自己就能活下来,略略想想,到最后,自己几乎都没有什么损失不是么!

而就是这样的角斗场之上,起码一场角斗之后,便不该再有什么弱者了,于是,此时还剩下的相对不少的孩子,便越加引人注目了。但就刚刚的那些表现看来,其实这些孩子活下来真真靠的,也是自己的实力,所以这才是让人们忍不住要感叹的,这群孩子,说到底,并不弱于那些成人啊,不管是实力,还是心理。印象中,一般如他们那般大小的孩子,这种时候总该还是在家中受父母宠爱关怀着的,可是他们面对这血腥残酷的画面却真的没有慌乱退缩,反而勇敢地迎上,或者该说,这些孩子,他们比之那些成人还要来得出色些啊!

此时此刻,不知不觉中已经赢得了许多人心的轩辕几人却没有功夫去观察了解那些看台上的人们。因为,不远处,竟是两头豹子正向着他们跑来,而大抵扫过全场,情势不容乐观啊,还活着的人类已经没有多少了,而到现在为止,野兽也不过只少了一头。

一把将手中的剑插在了地上。没有理会周围几人还有看台上人们的疑惑,轩辕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孩,仿佛朝圣一般在女孩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月儿放心,哥哥即使拼却性命,也一定会保护你的!今天,我们兄妹并肩作战!”说罢,少年双手一甩,便直直将女孩转到了背上,下一瞬,抽出腰带的同时,少年甚至还扯下了衣服上的布条,细细地将女孩紧紧绑在了自己的背上,这才微微放心。重新拔出了地上的剑,少年脸色一转,看向了冲过来的野兽。

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心被深深震撼了。他们只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一个角斗场上弱小悲哀的生命,而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将军,即使只剩下了最后一人也拼死血战绝不退缩的将军,瞬间便震慑了所有人。那强烈的保护的欲望,全部转化成了浓浓的血腥杀伐之气,仿佛聚成实质,若有若无的红光一般围绕在了少年的身上。这个时候的少年,就像那无可战胜的战神。

不是弱小需要承认羽翼庇护的幼崽,不是瘦弱可怜注定悲哀地终结在此的少年。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感觉到,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人。有着宽广的胸怀,坚定的信念,不畏惧,不退缩,即使相差太大注定失败,依然血性不减。这种男人,可以全心地信赖,全心地依靠。就用女人的眼光来看,他的肩膀,即使并不宽厚却无比安全,即使是最终死在了那里,依旧甘愿!

这个少年,因为要守护而坚定,因为坚定而强悍,战无不胜。

被请来的达官贵人中,不说那些文人,不乏朝中军中的武将战士。看到这一幕,他们都忍不住热血沸腾,跳起来大声喝彩,甚至有人解下了自己的佩剑,挥舞着仿佛也要自己冲上去杀它一场。

少年的带动,全场不同于刚刚的气氛,让另外的那些还在兽爪下苦苦挣扎的人们似乎也重新激出了血性。逃无可逃,既然两厢五路,那边不如拼一场吧,最坏也不过就是死在兽口之下了。强烈的活下去的欲望,让他们重新拿起了剑,这时,哪怕是先前还挥刀相向的人们,现在也都并肩站在了一起,血红着眼捡起地上的武器挥向了扑过来的野兽。左右是死,只有拼一拼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便是同样用牙咬,用指甲抓也一定不能让这些畜生太猖狂。

场面开始有了变化,战斗一时间胶着起来,更多的人觉得,这才是战斗,而今天的角斗,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七十四章.斗兽2

帝都郊外的庄园内,着着一身深蓝近乎黑色的衣衫,俊美的男子横笛唇前,幽幽地吹着,双目看着面前的水面,幽深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主子!”突然,一个浅蓝衣侍者走了进来,单膝跪在了男子身后。

笛声一顿,男子缓缓将笛子放了下来。“何事?”

清冷的声音很好听,可是真正听上去却总让人觉得空空的,仿佛什么都没有,无端心中一颤。侍者也不敢多想,低着头,“大公主又连续派了三批人过来,已经全部打发了,那边角斗场似乎已经开始,所以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

把玩着手中的笛子,对于侍者说的事情男子并不在意,感觉到侍者仍旧跪在那里,淡淡地开口,“还有何事?”

侍者猛地一顿,似乎是想好好阻止一下语言,“回主子,是海宫传来的消息。圣兽之族最近连番遭到了攻击,皆是冲着创世之心去的。圣兽们抓住的袭击者不止有人类还有一些海族,而且似乎幕后之人是我海族中人!”

这般的消息传开将掀起轩然大波,但是面前这男子却脸色不变,没有丝毫反应。

“王和王后问您,是否可以近期回去一趟?”

“不回!”简洁而干脆的回绝,没有丝毫犹豫。

“可是……”

“放肆!”猛地,一股强势无比的威压直压下来,一下便将侍者压得支持不住趴在地上便呕出一口血。

“是属下逾矩了,请主子责罚!”那强大的威压只是一瞬间,侍者却顾不得身上的伤挣扎地爬起重新跪在了地上。

“下去!”没有多说,男子甚至都没有回头,传来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清冷没有一丝感情。

“是!属下告退!”强忍着喉间的血,侍者轻手轻脚地重新退去。直到离开了一段距离,侍者才擦着嘴角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眼中,没有怨恨,只是淡淡的惧怕,和忧愁。九皇子殿下,真的变了啊,是因为九皇子妃吧,过去那个温和从容的九皇子真的已经变了啊!九皇子妃啊,您怎么还不出现?这样的九皇子,真的让人很是担忧啊!冷心冷情,仿佛全然失了心!

室内,重又只剩下了男子一人。一阵风,悄悄吹散了那轻轻的一声叹息,偷偷地,似乎也惧怕着那个面无表情的男子。

半敛着眼眸,迦洛抚弄着手中的笛子。蓦然间,他听到了那顺着风中吹来的轻轻的低喃,“九皇子妃!”把玩着笛子的手猛地一顿,继而又全部放下。他终于抬起了头,眺望远方,可是目之所及又完全没有真的进入他的眼中。

有人抢夺创世之心了啊!恍恍惚惚地,双眼没有了焦距,迦洛对着自己轻声念叨着。

修,我已经等了好久了,怎么你还没有回到我身边呢?

是怨我没有去寻你么?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想到我真的去寻到了你,又应该怎样面对!就是上次我真的离魂寻到了你的身边,你也从灵魂之中地排斥着我的靠近与帮助。

所以我现在只能等了,等着我们的命运依旧是相连相牵的。至少让我再想一想,到底要如何面对!我那么怕,若你始终还不肯原谅我,此心,又要归往何方!

修,当初是你我共同创造并守护的这个世界啊!只是后来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年又一年,我等了好久啊,久到我终于疲惫地沉睡,直到你终于回到了这个世界。可是好不容易终于随着你的回归一同重生,为什么我依然总是不能陪伴在你身边?明明我们总会相遇相爱,为何不管是那一次还是现在,都是我们自己互相伤害?真的是那漫长的时间,将我的心磨去了棱角,变得懦弱胆怯了么?

为什么当初我总要顾虑那么多,是不是如果我更强势一点,就能紧紧拉住你的手再不分开?轻易便遭了人暗算,陌生的眼神里,修,是不是我真的让你那么伤心,那么失望了?

修啊,有人要抢夺创始之心了!可是你到现在却还没有回来。你已经不在乎这个世界了么?那么多年的空缺,你早已对这个世界没有了归属感么?如果你真的已经不在乎了,那么,这每每伤你甚深的世界,就这么放任着毁掉,好不好?

不管是人类,还是海族。这一次,我一定不多插手,这个世界,我在乎的从来就只是你一个而已!修,这一次,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一定要在一起好不好?千万年前发生的那一幕这一次即使拼却性命我也一定不会再让它发生!不管你成佛入魔,我只陪在你身边,好不好?上天入地,即使堕落我也一路相随,好不好?

修,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你可曾听见?

幽幽的笛声,带着最真最深的思念。我的爱,再度的相遇,我将一定不再放开你的手,你,可曾听见?

充斥着疯狂的哄闹声,浓浓的血腥与凶戾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黑气的角斗场,少年剧烈地喘息着,血水混着汗自额上滴下,他却顾不得抹去,只小心地护着背上的女孩,与面前的野兽对峙着。却没有注意到,刚刚还在深度昏迷一丝不动的女孩,虽然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但那双眼,却陡然睁开。

溅在脸上的血闪着耀眼的红色,划过白皙的脸蛋,将紫色的眼描摹得愈加骇人诡异,直直地看向了面前的野兽的目光,仿佛刺进了灵魂最深处,那幽幽的光芒,竟骇得那野兽都蓦地后退两步。

双手已经空了,少年顾不得身上的剧烈的疼痛与力竭的酸麻。这种时候容不得他放松下来休息,因为稍一分神,付出的便是生命的代价,而且不只是他的生命,所以哪怕真的是疲累已极,少年的神经与身体依旧紧绷。

刚刚正对上一头狮子的同时,冷不防居然有一头豹子不知何时竟绕到了背后猛地扑了过来,而那个时候,周围的其他人也都被拖着,根本没有办法施以援手。而几个不知在何时竟小心跑到了他们身后的成年人似乎只在等他们两败俱伤,看到那偷袭的黑豹,却丝毫没有上前救援的意思。

“大哥”吴曦若看到轩辕的情况着急地要赶过去,但是无奈现在场中根本已经不剩几人了,于是那些野兽更加聚集到了这边。虽然他们几个人到现在还没有谁死亡,但是事实上这么长时间的战斗,几个孩子都早已经气力不济,更何况其实这里真正算得上拥有战斗力的也只是轩辕和吴曦若,另外的两个男孩因为时日实在太短还成不了气候,只能偶尔利用小孩子的灵活以及相对聪明的大脑寻找机会努力帮忙。

可是现在,吴曦若背着季雪晴自己被一头豹子缠着,即使有两个孩子的帮忙也已经是险象环生,根本分不开身去就轩辕。至于后面那几个厚着脸皮缩在孩子身后的成年人,吴曦若也一样没有指望他们,这几个人,都是将毫不犹豫地将同伴拉过去替自己丧身兽口以求生存的东西,此时此刻,他们还没有背后偷袭也不过是因为轩辕几人还能在前面抵挡一阵,若是真的没用了,便是看着野兽将他们吞噬那些人也一定不会动手,也许心中还可笑地悄悄指望着,吃了他们几个孩子这些野兽饱了便会放过他们了。

后面的动静以及吴曦若的喊声,焦急绝望猛地爆发开来,冲上脑门。可是这样强烈的情感下,轩辕却没有放弃,手中猛地爆出一股巨力,轩辕一声怒吼,手中的半截断剑已经狠狠**了面前已然近在咫尺的狮头中。

来不及感受手中利刃破开头颅的感觉,少年急急提手,却一下根本拔不出那卡在了猛兽头颅中的剑。没有多余的时间,轩辕果断地放弃手中的剑,猛地转身就迎向了身后扑过来的豹子,至少,他还要保护好那背上的女孩,即使用他的血肉筑墙,他也心甘情愿为她挡下所有的灾难。

势之所极,轩辕来只及转身却闪不开多少,“噗”的一声,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是尖利的兽爪依然破开了肌肤,狠狠刺进了少年的肩膀。

皮肉破开,鲜血飞溅,少年闷哼一声,忍着剧痛毫不放松地运转内力一掌将野兽打开,落在地上连滚出几米。

捂住伤口抓紧退开两步,少年忍着阵阵袭来的眩晕,双眼始终都死死盯着那地上的畜生,却没有注意到背上那刚刚被鲜血溅了一头一脸的女孩,忽然之间像听到了什么呼唤,猛然睁开了眼。

第二百七十五章.绝境,求剑

野兽,总有着惊人的直觉。被那双幽幽的紫眸直视着,尽管女孩脸上平平淡淡没有一丝表情,甚至那眼神中没有威慑,没有挑衅,就那么不带任何感情,没有一丝光彩的。可是,一股窜入心肺的冰寒,让野兽下意识地就向后跳去。

但是这一切,轩辕一点都不知道。现在的他,疲惫已极,再没有多余的力气精力注意到这些,心心念念的,只是要如何才能活下来,只是如何才能保护好背上的孩子,还有那些身边的人。虽然此刻面前的黑豹不知为何像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猛地向后跳着退了几步,可是轩辕根本无暇多想,只是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小心警戒着,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睁开了双眼,可是现在的月修却没有任何动作。身体无比僵硬,仿佛脱离了灵魂的控制。看着眼前的一切,哪怕心中死命地呼喊着,挣扎着,身体却始终不肯听着大脑的控制动起丝毫。此刻的她就连张口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一阵的迟疑,可能是看那诡异的女孩始终没有什么动静,或者又可能是被这场上的血腥深深刺激着失了心智,为心中嗜血逼迫着。黑豹顿了顿,竟重又扑了过来。

轩辕的双眼泛上了红色。刚刚不着痕迹地四下看看,此时他们距离其他人已经有了一段的距离,战场上,总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在掌握之中,更何况是缺少实力的时候。环视身旁,周围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而唯一的那把剑已经卡在了野兽的头骨里,一下拔不出来,何况现在也离得太远,无论如何看,要取那把剑已经是不现实的了。

没有武器,身后还有昏迷中的月修,轩辕捏紧了双拳,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真的要葬身此处了吗,他真的就不能保护好月儿了吗?

不,不,他不要,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放弃,哪怕以身饲虎!

“吼!”黑豹再一次飞速扑过来。

以着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一掌劈过去,虽然没有能伤害到野兽,却也把黑豹打得一偏。不看结果,稍稍拉开距离的轩辕立马运转内力,施展轻功转身就跑。他的这一举动倒是让看台上的人都愣了一下。从一开始,这个少年就很是沉稳地应战,却没想到竟也会有现在这般毫不犹豫转身逃跑的时候,一时之间过大的反差让很多人都不太反应得过来。

人却中一阵阵哄笑声传出,轩辕却并不理会,直奔着自己的目标而去。而很快的,看清楚了他的动作的人们也笑不出来了。

“你,你干什么,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你没有听到么,不要过来!”

“啊,快跑,快跑,那个小畜生竟然把那个豹子引过来了”

看着直奔过来的轩辕,先前始终悄悄躲在轩辕几人附近的几个成年人惊慌起来,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却无一列外都是对准了轩辕。

他们的恐吓与行为却没有丝毫阻止了少年,面无表情的,轩辕任凭那身后怒吼的豹子飞奔着追在身后,甚至这过程中还有另一头豹子也加入了追赶。哪怕那恐怖的吼声仿佛就在耳边,少年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慌张。

“不要过来!”成年角斗士的声音都快带上了哭声,手中的武器颤抖着对准轩辕,除了当中的两个,其余几个已经不顾其他人跌跌爬爬地就要四散奔去。

很快的,仿佛只是一瞬间,轩辕便已经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无视那几人握在手中颤抖不已似乎随时都会掉的所谓武器,少年提气猛地飞身而起。

“啪啪”几声,少年几脚揣在那几个成年角斗士的身上,将几人带得直冲向了气势汹汹冲过来的猛兽,并且又借着这股力便一鼓作气猛地一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奔离开,毫不理会后面传来的惨叫。他当然懂得,很多时候,面对这样的危险,他只要跑得比别人快一点就好了。即使是在这种充满了血腥,完全激起野兽凶性让它们变得非常难缠的地方,比别人跑得快一点,就能为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而这种时候,哪怕只是那一点时间,又是何其得可贵!

他也不是傻子,事已至此,他完全没必要为他人作嫁衣裳,不说这角斗场原就谈不上什么良善了,便是这几个人,也根本不值得。他们能够厚颜无耻地躲在几个孩子后面,那么他又为何不能用他们的血肉去喂那几头野兽,用他们的命来为自己争取宝贵的时间呢?他从来不是愚蠢的老好人,过去他是魔君,后来他又是世家少爷。能让他顾忌珍惜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还是这几个枉顾他想要利用他更触怒了他的蠢货。也很公平,不是么?

正如轩辕希望的,那几个先前仿佛躲起来看戏现在却不小心正正落在了兽口之下的成年人成功先吸引住了野兽的注意,为他多争取了些许时间。

大口大口喘着气,轩辕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看着那两头并不满足于那些血肉,再次缓缓靠过来的豹子。

“求求哪位大人,可以给小人一把剑?”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少年的嗓音猛然响起,传上了看台,那夹杂了内力的声音,让整个看台上的哄闹生猛地一顿。

人们吃惊地看着那个浑身浴血已经给他们带来了几次惊喜的少年,这一次,真的转的弯太大!

“求求哪位大人,可以给小人一把剑?”猛地抹去脸上的血,却没有能让细心的人忽略那不知何时滑下的晶莹,少年的声音将愣神的人唤醒。这一场角斗,人们都看见了,那是一个清冷骄傲的,也是一个无比出色而坚毅的少年啊。可是现在,他却弯下了膝盖,抛开了骄傲,抛开了自尊,无奈地哀求,低低地哀泣。

手中紧握的椅柄因为猛然不可控制的用力而化为了齑粉,紫月墨岚失控地站了起来,就要冲过去,却被旁边的紫月墨清一把拉住,“墨岚,冷静,你要干什么?”

挣扎无果,紫月墨岚脸色苍白,嘴唇紧抿,他看了看紧紧抓住自己的哥哥,那双眼中的光芒却让紫月墨清一愣,不自觉手下微松,“墨岚?”

这边两兄弟还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下面的声音却再度传来。凶猛的黑豹已经近在咫尺,少年的眼中染上了令人心疼的绝望,却又糅杂着无比坚定的决绝,“求求哪位大人,可以给小人一把剑,求求你们,让我保护妹妹!”

没有再迟疑,一道寒光闪过,紫月墨清下意识地收手,可是思绪却还沉在那少年最后那终究忍不住哽咽的一句里,‘求求你们,让我保护妹妹!’他怔怔地看着弟弟已经失控一般冲出帘幕,猛地抽出身上的佩剑用尽全力抛向了正好离得不算太远的少年。是那最后一句吧,‘让我保护妹妹’啊!就是最后的那声哀求吧,那个骄傲出色的少年,即使生死一线也不容许自己软弱的少年,却带上了些抑制不住的哭腔,跪在地上,放弃了所有的尊严,放弃了所有的骄傲。流着从不示人的男儿泪,只为求得一件武器,能够保护妹妹!

“我的剑给你!”发泄般的怒吼传遍了全场,紫月墨清却分明听到那声音里,苦苦掩藏不住的悲伤后悔,他们的妹妹啊,是他们没有好好保护。当年他们口口声声最疼爱的妹妹,最后却忽然发现他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只傻傻地还被妹妹细心安排保护着。若是当初他们也能如这少年一般执着勇敢,甚至,只要有了这少年的一半,是否,是否,一切都会不同呢?

心中,浓浓的苦涩蔓延开来。

可是,这把剑却没有能送到少年手中。一阵破空之声,“叮”的一声,直接打开了少年将到手的剑,还余势不减地在少年的右臂上划下了一道血痕。

被刚刚的场景所震撼而不约而同抽出了自己的佩剑的不少人动作都顿住了。他们忍不住看向了那箭飞出的地方。

看台上最华贵的,也是刚刚那佩剑扔出的地方,大公主神色悠闲地,甚至嘴角还带着些嘲讽的笑意,缓缓将手中的强力弓弩放在了一旁侍女捧着的托盘上。毫不在意紫月墨岚的怒火,紫月言歌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杯茶,同时另一只手含义不明地摆了摆。

手中还握着剑的人们迟疑了,大公主做得很明显了,场上的这几个角斗士,根本就是她存心要杀的人,今天,她根本就没有准备让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观众中不乏血性的汉子,可是现今的多事之秋,很多事情由不得他们随性而来,若是他们自己那不要紧,即使是死,好汉子何能如此憋屈,便是最终是死,也要下去拼一场。可是他们不能,他们身后还有牵挂的人,还有不能随意放弃的东西。

迟疑间,少年已经被那头畜生逼得险象环生,手中没有武器,内力也已经不济,他只能吃力地躲闪着,能逃一时是一时,可是看着他愈加吃力的动作,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嗷”忽然之间,又是一声声野兽的吼声,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一顿,就是还在于两头野兽纠缠的轩辕也禁不住一闪神,虽然急急躲开,身上却还是又多了几道伤痕。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声音传来的地方。那里,两个巨大的笼子缓缓推了过来。让人心下悚然的,两个笼子都在剧烈地摇晃震动着,尤其是那当先一个,单看着那样的动静,其中的野兽凶猛便已经可见一斑。

遮住笼子的布帘掀开,看台上猛地一阵诡异的沉静,那是,狼!

第二百七十六章.涅槃重生

狼!

不说后面那个笼子中赫然关着十几条成年的灰狼,焦躁地来回踱着,一声一声的嚎叫加上泛着绿光的眼睛无比骇人。这一次出现的,最吸引人们注意的,就是前面的那个笼子中,关着的一头巨大得堪称诡异的狼。华丽而银白的皮毛,闪着寒光的爪子,血红的双瞳,那巨大的身形几乎已经脱离了狼的界线,比之刚刚出现的老虎雄狮似乎都要大上一些。

狼王!

人群中,许多人忍不住低呼出声。这角斗场,竟然弄来了狼王!

“奶奶个熊,老子不干了,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吗,这样折磨着几个孩子,该遭天打雷劈的!小子,老夫这把剑给你!……”看台上,一个虽然年纪稍大,却精干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出色武将的老人猛地暴起,不等周围的人反映过来,怒吼着抽出自己的佩剑一把便甩了出去。

老人年纪虽大,但是宝刀未老,那出手的速度与力道异常得大,下一瞬,宝剑便直直插在了轩辕脚边,险些将凑过去的豹子的鼻子削下一块来,吓得那畜生连连后退。而那剑之后,一只同刚刚一般的短弩飞射而过,却终是慢了一步没能再度得手。

而有了老人这一步带头,刚刚剑还握在手中的许多人也都忍不住将手中的武器扔进场中,不只是武官,甚至许多文官都解下了腰间的佩剑丢入场中,哪怕有些力道不够最终落在周边的水沟中,却也阻止不了人们的热情,角斗猛然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而看着这一幕,紫月墨清的第一反应却是立即往紫月言歌看去。

艳丽的女人双眼微微眯起,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手中的弓弩已然转向了那个带头的老将军。

“住手!”一声怒喝,紫月墨清已经冲上前没有来得及阻止那支箭急射而出,转眼便“噗”的一声,紫月墨清终忍不住看过去的时候,那位老将军的胸前正插着那只短弩,颓然无力地倒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冲到紫月言歌面前,紫月墨岚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可是紫月言歌却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无理,照样慢悠悠地将手中的弓弩放下,不紧不慢地开口,“本宫能要干什么?只不过想要看着那对兄妹死罢了!”

“你……”

“哼,”冷笑一声,紫月言歌的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角度,“本宫最讨厌的,就是这样装模作样的兄妹情了,凭什么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难危险她都小心地被人呵护着,平白看着让人恶心,忍不住就极想看着他们惨死了本宫才开心!哈哈,来人,快点给本宫将那狼群放出来,那头好不容易才捉来的狼王,也让本宫今日见识见识!”

“你”握紧的双手上青筋暴起,却被兄长喝住。

“怎么?”紫月言歌看着紫月墨岚铁青的脸色,心中分外痛快,“墨岚堂兄不满意么?”

后退一步,紫月墨岚猛地一甩手,“你这个疯女人!”说完再不看兄长一眼,转身竟直接跳了下去。

“墨岚!”紫月墨清大惊,冲上去就要拉住弟弟。可是紫月墨岚本就是凝着内力猛地一跳,等到紫月墨清冲到栏杆前时,紫月墨岚已经踏着围墙,借力迅速向着那场上跳去。

“墨岚,快回来!墨岚!”趴在栏杆上,紫月墨清分外着急,那头狼王,并不简单,甚至那已经不仅仅是狼王了。

可是紫月墨岚并没有理会兄长的呼喊,微微一转头,那脸上嘲讽不屑的笑意让紫月墨清蓦然一怔,心脏猛地揪起。“墨岚!”

“大公主,快让他们停下!”来不及多想其他,紫月墨清迅速收拾好心情。

可是紫月言歌却微笑着摇头,“不行,进了角斗场,不管是谁,除非胜利,否则不得走出,这是规矩!”说着,紫月言歌微微侧头,“来人,不必藏着掖着了,将这次所有抓住的狼都给本宫放进去,既然额外加了人,另一边也要公平才好!呵呵”

“你!”知道多说无用,紫月墨清焦急地趴在栏杆上呼喊着,“墨岚,快回来!”可是,没有人理会。

看台上,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那看台上最华贵的包厢里,宁王二世子竟直直跳进了场中,随地拔起一柄剑,众人就看见紫月墨岚不待落地,忽然一个华丽的旋转,剑气扫过,一头刚刚靠近的狼已经拦腰斩成了两段。

“好”

人们欢呼起来,迅速冲散了刚刚老将军被射杀的沉闷,更有一些身手不错的人,也随着紫月墨岚一样,运起轻功跳进了场中,加入战斗。

立时,轩辕这边压力大减,甚至有几个人冲过来一同解决了那两头黑豹,还不忘拍拍轩辕的肩膀,“小子,你很不错!”总是毛毛躁躁的武者,把不住掌下巨大的力道。轩辕此时本已累极,这一拍竟直接腿一软险些倒在地上。

“大哥!”此时,吴曦若几人也已经靠近了轩辕身边,见状急忙冲过来将轩辕扶起。那旁边的几位武将见此也微微赧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继而大笑着冲到一边砍杀起来。

“大哥,你怎么样?”剧烈地喘着气,吴曦若把着轩辕的脉搏一边焦急地询问。

“没什……”话未说完,忽然轩辕猛地一把将吴曦若推开,护着身后的女孩转身,一道利箭已经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来。

“大哥……”

退无可退,躲无可躲了。轩辕几乎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利箭刺入身体。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几乎要忍不住跳起,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甚至有些已经心下不忍地转过头不愿再看。本能地,人们自发地为那场下的少年祈祷起来,神呐,请保佑那个少年吧!

就在轩辕几人的绝望,紫月言歌的快意,众人的不忍中,忽然,一道身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来,闪身挡在了轩辕的身前。

“噗,噗!”竟是不只一声的肌肤被利器破开的声音。

没有那种尖锐的刺痛,脸上也溅上了什么液体,一片温热。轩辕几乎是下意识地告诉自己,不要睁开眼睛,不要看!

但是,控制不住。少年睁开眼,却看见刚刚还毫无声息地伏在吴曦若背上的季雪晴正挡在了他的面前。那只箭几乎要透体而出,少女的胸前鲜红的血汩汩地外流。没有人想到,她是如何挣脱了兄长紧紧系好的束缚,更没有人知道,这个似乎身受重伤一开始便只能由兄长背着护着的少女是如何爆发出那么不可思议的力量,以那么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了兄长的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支夺命的利箭!

“不”数声哭喊却同时响起,轩辕一把拥住倒下的少女,无助那还不停涌出鲜血的伤口手足无措,“阿若,阿若,你快救救她,阿若,快救救她!”

怀中的少女双眼迷离,不知是看向了何方,嘴角吃力扬起的弧度,似乎,她又看见了那隐在山中仿若仙境的家,那个让她无忧无虑弹琴说话的地方。她极是吃力地挣了挣,双唇微张,却没有能够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少年擦着模糊了眼睛的泪,隐约看见,那口型,似乎是在呼唤着,“暻哥哥!阿若哥哥!月依……妹妹……”然后,真的再没有了生息!

“雪晴,雪晴!”吴曦若此时也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可是看着季雪晴身上的伤,吴曦若没有哪个时候如现在这般痛恨着自己为何是一个医者。那狠狠插在了心脏上的伤口,完全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穿透心脏,就是刚刚仍能弥留坚持着那最后的动作,都已经算是奇迹了!

少年忽然没有了任何表情,仿佛听不到也看不到外面的一切了。

从此沉睡的少女,最后紧闭的眼旁缓缓滚下了一滴泪,被少年轻轻抹去,放进了口中,苦涩得几乎要将心都呕出来了!

“不”紧紧拥住了渐渐冷却的尸体,少年颓然地跪在地上,将连深深埋进少女的颈窝,泪,一滴一滴地滚落在了少女的发间。他那么悲伤,悲伤得仿佛周围的气息都染上了浓浓的灰黑,迅速扩散开来,将所有人的心都深深沉下。

“嗷呜”似乎是忍受不了这种情绪的影响,巨大的狼王猛然跃起,丝毫不理会砍在自己身上的刀剑,冲着那股情绪的中心,轩辕,就直扑过来!

但是,就在那巨大尖利的狼吻将要咬到少年的瞬间,一股强悍的气息猛地爆开来,竟直直将巨大的狼王掀飞了出去。

愤怒的狼王挣扎着立起,却见那少年的旁边冷不丁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银狐,而最为诡异的,那银狐的身后,九条巨大的尾巴正在不停挥舞翻动,看上去无比奇异而惑人。

狼王不同于往日的双眸胀得血红,看着眼前的九尾狐似乎顿了顿却又旋即扑来。而与此同时,不只是紫月墨清忍不住也冲了下来,不顾那强悍的威压,急冲而去,同样那看台上的紫月言歌就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脸色骤然扭曲,狰狞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怨恨。

甚至就在远郊,执笛凝立的男子身子蓦地一颤,眼中猛然爆发出惊喜不可置信的光彩,一闪身便消失了踪影。

第二百七十七章.清醒

巨大的白狼怒吼着扑来,可是不待那九尾狐攻击,忽然一道女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轻缓无力的柔柔童音,却成功地让狼王猛然收起了攻势,直将那所有严阵以待的人们看得几乎眼睛都要脱出了眼眶。

“放肆!”

狼王似乎被什么刺激着嗜血的本能,可是那熟悉得仿佛刻在了灵魂之上的气息却死死束缚着它。一面是无法抵抗的本能,一面,却是源自灵魂的服从。两种矛盾的指令让凶猛的狼王痛苦挣扎,凄厉嚎叫,巨大的身躯在地面上翻滚挣动,掀起阵阵灰尘,双眼也在凶戾的血红与温纯的黑色之间跳动转换。

人们惊异地看着这一幕,而更让他们惊诧不已的,那道明显制住了狼王,轻易便让刚刚还不惧刀剑,无可战胜的狼王转眼便痛苦挣扎的声音,竟是出自那少年背上的小女孩。此时,许多人才注意到,那先前同样昏迷着毫无动静只伏在兄长的背上被兄长拼却生命相护的女孩,不知在何时也已经醒来。

“混账,不看看你面前的是谁!你在向着谁伸出你的獠牙?”根本不看那让全场的人都胆寒警戒的巨狼,女孩缓缓从少年的背上下来,抱起旁边似乎微微松了口气,现在已然无力地变小的小狐狸,绕至了前方,伸出小手,轻轻抚上了少年还死死拥住的少女的脸庞。柔嫩的手指点在少女的眉间,一顿,旋即轻轻拂开那紧皱的竖纹,最后无奈松开。

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女孩那轻轻的疲惫叹息。“最后,我还是无法保住你,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么?”这一场角斗,那绝望的呼唤一直环绕在她的耳边不停,可是,不管她如何挣扎,却始终被锁住了一般,即使已经醒来,即使已经睁开了双眼,身体也一点都无法动弹。仿佛是谁残忍的游戏,强迫着她,只能看,只能静静地看,看着一个个无望,看着一个个绝望,却始终伸不出手,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挽救不了。

直到,直到那少女心头温热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仿佛有什么透过那鲜血,从额头吸进了她的体内,“轰”的一声,解了那最后的一道锁,放开了她所有的自由。

只是为何啊!这样的自由代价未免太大!

“式微,还不醒来?”女孩转身,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一掌便拍向了那还在挣扎的狼王。可是便是那轻描淡写好像玩笑般地轻轻一挥手,却“啪”的一声巨响,继而周围的人都惊骇地看见那狼王竟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掌,直直又被击飞了出去,再次重重摔在地上,低低哀鸣着,那鲜红的血迹染着雪白的毛发分外鲜明。

这一次,狼王的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挣扎了好几下才颤颤地站了起来,在众人的紧张戒备中,却直直一瘸一拐地挪近了少女。很多人惊骇地几乎要叫出来,想要冲上前制止,护住那个女孩,却忽然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王!”几乎是一个接一个的连环炸弹,人们几乎都已经要对奇迹习惯性淡定了。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那狼王非常人性化地伏下了身子,无比虔诚地跪拜在了女孩的面前,口吐人言。而更让人们觉得难以置信的,那狼王明显竟是称那看上去无比瘦小而弱不禁风的女孩为王。

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狼王,女孩没有说话,忽然间,靠得近的人竟然发现,那巨大的白狼竟是在微微地颤抖着。

“式微,你让我失望了!”怜爱地搂着怀中没什么精神的小狐狸细细抚摸,感受着那手心的温度,可是不管如何,却始终止不住那心中冰冷的凉。

跪伏在地上,白狼一动不敢动,“王,式微冒犯,请王责罚!”

“你……”

“月儿!”身后忽然的一声唤,女孩终究无奈地回过头去面对她难得想要逃离不愿面对的东西。

“哥哥!”

少年并不抬头,仿佛不想任何人看见了那脸上止不住的泪。“月儿,你告诉哥哥,雪晴,是不是真的没有救了?”

张了张口,所有的声音却全部哽在了喉间,看着那个少年怀中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想起这一路以来的一切,冷情如她忽然之间胸口生疼,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沉默,已然说明了最后的结果。

“来啊,速去给本宫将那些逆贼就地正法!”静默中,忽然挣扎着传出一道尖锐的女声,却是那紫月言歌赤红着双眼,面目狰狞地发了狠一定要将这所有的人至于死地,最起码,也定要将那个诡异与多年前那个噩梦般的人无比想象的女孩杀掉,她才能甘心。

顿时,仿佛冲破了什么禁制,全场又再度哄闹起来,今日这一波接着一波的,真的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也太神奇而精彩了。

“住手,我看谁敢!”这一声怒吼,同样令人惊讶,却是这喊出来的,竟不是那个容易冲动的宁王二世子,反而是平日里温文平和冷静自持的大世子。

这般喊着,紫月墨清同时竟也一下跳了下来,几乎是踩着风将轻功运至极致,一路直奔到了月修的面前,不顾那身后摆出攻击姿势的白狼,一把便要抓住月修。

“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可是女孩,身子轻轻一动便闪过了紫月墨清的手,并不回话他的问题。只是突然脸色一变,眼神凌厉地看向那边似乎想要上前相护的白狼,“谁准你动了!”瞬间将白狼吓得急急后退两步重新趴伏在地上。而就是旁边的那些刚刚想动的武将因着这声也不自觉一顿,随那喝声一止,待反应过来,虽然一阵羞恼,可是待得看见了旁人异样的反应,更多的是暗暗心惊,刚刚那一声,威严仿若天神,不可抗拒。

“哼!这一干人等当真是视本宫若无物!谁敢?哈,为何不敢?本宫是大公主,有什么不敢?来啊,还不动手,是等着本宫亲自下去么?”看台上,女子心中愤恨愈加燃烧起来,如何也无法冷静。紫月言歌甚至冲动地一把抓过旁边的弓弩,冲到台子边,瞄准那场中的女孩便径直射了出去。

那看台上本就装着特殊的扩音器方便主人传令,大公主这番话同先前一样都传至了全场,紫月墨清当然也听见了,当下来不及多说其他,只能转身便先护在了女孩面前。

特制的弓弩射出的箭迅捷而带着无比的力道,眨眼已经尽在了紫月墨清的面前。可是不等他动作,那箭却突然甚为诡异地堪堪停在了他的面前,悬在了空中。

“恩?”

又是刹那之间,仿佛神奇的时光倒转一般,那箭竟直接按着原路以更快出几倍的速度几乎是化作了一道光退了回去。

“嗖”的一声。都不等紫月言歌身边的人喊出“公主小心”,两个侍女已经迅速闪身挡在了紫月言歌的面前,更有一个直直将紫月言歌扑到了一旁。

可是尽管如此,那返回的箭,竟是反着,就着那箭尾生生穿过了两个侍女的身子,又射透最终没有完全躲闪开的紫月言歌的肩膀,才“叮”的一声稳稳定在了后面的墙壁上。细看去,竟是带着血深深插入了那石墙三分,外面尖利的箭头还微微地震颤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直到这时,紫月言歌面前的两个侍女才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已经是没有了生息,而紫月言歌也多亏是那第三个侍女推了一把,才堪堪躲过了要害,保住了性命。

半天才反应过来的紫月言歌捂着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脸色苍白,喘着粗气瞪圆了眼,脑中一阵一阵的晕眩。

“公主,公主……”周围的人一阵忙乱,紫月言歌却还不忘挣扎着,颤颤指着场中,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而现在,都没有多看上面一眼,女孩紫色泛着幽幽的光芒,仿佛一双骇人的兽瞳的双眼,只管盯着面前的白狼,根本也不管身边惊诧不可置信的众人。

“你……”吃力地眨了眨眼,紫月墨清回身盯着没什么反应的女孩,风撩起女孩的长发,也不经意露出了那额上的痕迹,紫月墨清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气,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你到底是谁?你和小五什么关系,你告诉我,你和紫月墨依什么关系?”

“大哥!”这个时候,紫月墨岚也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紫月墨清,“大哥,你在干什么?”

可是紫月墨清根本不理会他,仿佛着了魔障一般,只死死盯着女孩。

但女孩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她现在也不太搞得清,哪怕有些本能,有些片段,她的记忆却并不完整,这个人的追问,她根本无法回答,也不想回答,那些过去,她一点都不想纠缠。

更何况现在,她还有些事情要做。本能的,她不想触摸那段过去,而另一方面,现在她也不敢转身,不想去面对身后的那个情景。那个少女的逝去,两个少年浓浓弥漫在空气中的悲伤绝望,忽然之间让总是感觉不到心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式微,”女孩的眼中看不出悲喜,淡淡望向了远方,她感到好几股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在急速靠近,尤其其中之一速度极快,下一刻就将出现了,而她,忽然之间有些矛盾的似乎想要避开,可是骨子里的骄傲,又让她顿住了脚步。此刻的她,心情愈加阴郁不佳了。

“王!”

蓦然的,仿佛被漫天的乌云遮蔽,一股透入骨子的寒气慢慢涌了上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重相遇

“式微!”

“王!”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白狼连眼睛都不敢抬起看那个与之相比显得那么幼小稚弱的女孩一眼。

“今天的事原也不能全怪了你,那抓你对你使下咒术之人你自己去解决,用上何种手段那都是你自己决定的事,我不会妄加置喙。”女孩的眼中淡淡的,飘飘渺渺仿佛什么都触不到,“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明白,即使事出有因,但是你让我失望了!”

“王……”

“放肆,谁准你打断我的话!”一声轻喝,让白狼猛地一颤,却不敢动弹。

“式微,我从不容忍挑衅,冒犯之人,你该知道如何处理!”

“是,式微谨记王的教诲!”

“不过这样一来,我心有所偏,能放得过你,却就需用其他的补全。所以,这角斗场之中的那些人,还有兽类,包括今天这些你的同族,你的子民,我都不希望他们再活在这世上了,不管无辜与否!”小小的女孩声音淡淡的,却说着无比残忍冷血的话。那被平静淡然遮住了的冷情血腥,忽然让场上所有的人心中一寒,即便那些久经沙场习惯了鲜血与死亡的人都忍不住不寒而栗。

“呜呜……”女孩怀中的小狐狸忽然之间却骚动起来,女孩停下话头,低头看去,却是小狐狸畏缩在她的怀中细细颤抖,仿佛在极为难受地苦苦抵抗挣扎。

“辛苦你了!”差不多是同样的声音语调,可是那其中陡然的根本是毫无掩藏的温柔却与刚刚的清冷形成了绝大的反差。不在乎旁人怪异的眼光,女孩温柔顺着小狐狸的皮毛,忽然手中一阵光芒闪烁,“都是我的不好,累你还未完全恢复就冲了出来。现在已经没事了,这次可一定要好好听话休息!”

当光芒再度消散之时,女孩怀中的小狐狸竟也像它出现之时一般,已经神奇地不见了踪影。

全不理会那边听着大公主声嘶力竭的呼喊命令之下黑压压涌入场中的人,不知将小狐狸送到了何处的女孩抬起头,目光依旧直直望向面前的白狼,不紧不慢地吩咐着。仿佛全部的事都只在她的掌握之中。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奇异的,那小小的身板,轻轻的声音却无端地令人想要臣服,愿全心全意跟随信仰。

“这环绕着角斗场的水沟,要全部用血将里面的水换掉,既是血鳗,便该用血来养着。而那些令我厌恶的灵魂,也不可放漏了,全部收好了便是用来养地狱黄泉之花也是好的。你,可明白?”这就是她,既要毁灭,便一丝一毫皆不可放过,生命的收割算得上什么,永世不得超生才是永恒而真正的惩罚。

女孩吩咐得轻描淡写,就像是不过让家人帮着养一池金鱼,种一片花那般简单而正常。

在场的不乏高手或是胆大之人,可是面对着那女孩,再没有人敢兴起反抗,或者,根本就无人产生抗拒之心。

瞥了眼周围噤声不敢多言的众人,女孩似乎想了想,才缓缓道,“那看台上非是这角斗场的无干之人可以放了由他们自行离去,或者他们愿意留下继续看这场热闹也无不可。至于现在这场中凭着一腔热血冲下来救我兄妹于兽口的,我感谢你们,他日必报。”说着纤手一收,一团微弱的光便摇摇从那看台上的老将军的尸体上径直飞了过来,悬在了女孩的手心。

单手送去,那团光立时顺势飞进了那旁边最后还在苦苦挣扎的狮子额心。身子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地微微晃了晃,却被旋即止住。“那位老将军的灵魂我已经收回送入了那头狮子体内,可否成功夺舍全看他自己造化了,若这次成功之后便由你引入修炼!”

“谨遵王的吩咐!”

“月儿妹妹,月儿妹妹,既然如此,那雪晴,雪晴她……”忽然心间燃起了一抹希望,吴曦若几乎是跳起来一把抓住月修,满脸哀求与期冀。

看着这般的少年,女孩几乎想要转过身去,却最终还是没有忍心再挣开他的手。闭了闭眼,女孩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绝望中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希望再度破灭,二次陷入了绝望的心不堪重负,少年清亮的眼中都是沉沉的哀绝,“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可以救,雪晴却不可以?月儿妹妹,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雪晴吧,我求求你!”

“不是我不救!是她根本不愿活!”犹豫中,女孩最后还是伸手扶住了瘫软的少年,“她根本已经再没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在灵魂脱离身体的那刻便再无凝聚,生生散开,根本无法收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就算以前雪晴总是那么骄傲任性却仍是个乐观聪明的好姑娘,她那么坚强的,即使一个人在吴家也能过得很好,她怎么会,怎么会,她怎么可能舍得,我们还在这里,她的暻哥哥还在这里,她怎么舍得?”

看着哀哀哭泣的少年,月修终还是没有告诉他。其实受过月修传给她的生命元力,她根本就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就算是生命消失,灵魂也比那位老将军更加容易凝聚收回。

真的,是她自己不愿意啊!就是因为她那么深得爱着你们,当触摸到那最后的一点灵魂的时候,我却看见她笑着完全散去了,轻轻飘散围绕在了我们身边,好像说致死都要这般守护相伴。

其实,其实她也一样知道,骄傲如她,更多就是为了至死都要守护的那份完全干净而美好的爱情啊!始终执着的爱情梦啊,她不愿带着一点的污迹遗憾。

若是真的无法再守住了,那便干干净净地毁去,哪怕,用全部的生命来祭奠。从那天晚上起,她就已经不想活了啊!只是真的不舍,还想,至少,至少能再多看一眼,再多为爱着的关心着的人们多做一点!

不忍地转开视线。“而最高的看台上的女人,”女孩刚刚还带着些悲伤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片冰冷,冻彻心扉。竟是直直移向了紫月言歌的方向。而愤愤着不肯离去,直要看着月修等人被就地处死才肯甘心的紫月言歌,不经意正对上女孩的目光。正固定着包扎伤口的身子猛地一抖,刚刚包扎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不管周围人的欲言又止,或者女孩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近任何人。“一定先看好了,不可弄死了,要让我好好想想,上次那个角斗场的男人是时间不够,这次可以先好好调查,不仅仅是生命与灵魂的收割,我要真真切切让她后悔来这世上。”轻轻瞥了眼趴伏面前的白狼,女孩的目光仿若实质轻如柳叶一般的刀一样划过心口,“若是连这些都不能做好,式微,我相信你不会希望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后果。式微,你可都记得了?”

让人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很多人放狠话都说过,可是现在所有的人都觉得,只是从这女孩口中说出的,分量却是完全不同。那已经不是什么狠话了,那根本就是强势不可抗拒的宣言。天,将大变了!

“放肆!”一声怒喝,却是那个管事已经带着人冲了过来,而刚刚女孩的那番话,虽然很轻,却神奇地散在空气之中,传遍了全场,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暴怒的男子大喝一声便猛地挥剑而下,强悍的剑气带着青色的剑芒汹汹便扫向了一动不动的女孩。

“小心!”紫月墨岚呼喊着想要冲过去。

可是电光火石之间,剑芒将触上女孩的瞬间却突然一股强烈刺眼的银芒猛地爆开。

银色的光芒中,同样没有等女孩动作,一个有力的臂膀已经将女孩紧紧揽在了怀中。而奇怪的,月修此刻却没有为这无礼的举动而动怒反抗。事实上,不知为何,只是刚刚这气息的完全贴近,先前那种不自觉想要避开的冲动忽然完全变质。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悲伤,凶猛如洪水暴发,止不住,而同时又似乎是被誓言愤恨锁住了所有的泪一般。全部的一切都硬生生逼在了心中,闷得生疼,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已然无力反抗。

“修,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轻轻的呢喃,响起在女孩的耳边。

当光芒消散的时候,就如之前那神奇的小狐狸一般,女孩也已经不知了去向,徒留满地茫然不知所以的人们。只有式微看见了一道黑芒自那银圈中飞出直射进了那管事的身体,牢牢锁住他的灵魂,护住了心脉。耳边,还有那同样清冷的声音同王先前一样的嘱咐,“刚刚胆敢对修挥剑的人你自去吩咐同族细细啃咬分食,其他的,便按着修的吩咐全部照办吧!”

也正是这个声音,没有看清那光芒之中的白狼才没有轻举妄动,这个声音,它还记得,那是王的伴侣,那么同样需要遵从。

也就是他们消失的几息间,还没有完全回神的人们却又看见两个仙人一般的人物飞进了场中。

“莫嗔?”紫月墨清兄弟一眼便认出了其中那个还在焦急地四处张望的两人之一,只是看着莫嗔,紫月墨清心中的一个想法愈加肯定。

这才注意到他们,莫嗔微微点了点头,“两位世子,月主呢?”

听着他的话,虽然心中已然有些了些猜想,墨清却还是同墨岚一般都不自觉瞪大了双眼,冲过去一把抓住了他,“那真的是小五?那真的是小五?她真的还在,她真的回来了?”

有些不耐地点了点头,莫嗔闪开他们,“我们不会弄错,那是月主的气息,突然之间出现,我们循着那股猛然爆发的气息找来,便是这里了!敢问两位世子,月主呢?”

动作忽然僵硬了下来,紫月墨清两人的眼中担忧焦急全然代替了刚刚的兴奋,“我们也不知道,刚刚一道光闪过,小五便不见踪影了。”

“是海神!”

“恩?”

径自仰头一声嚎叫,看着一群狼已经按着自己的命令动了起来,白狼这才重又看向了几人,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是海神,王的伴侣带走了王!”

第二百七十九章.束缚纠缠

似乎是再一次被锁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女孩一个无助地沉溺着,挣扎着。她不害怕那种空虚,也不害怕孤独,便是让她永远困在着虚无之中只能沉睡她也不在乎。可是心底之中总还有抹不去的一份牵挂,紧紧揪着她的神智。现在还不行,她还有什么事没有做,还有在乎的人想要好好保护,连着那个少女所希望的一起,那是她所愿的,也是她欠她的。

全然的黑暗中,看不见光芒,触不到任何东西,仿佛与世界完全得隔离,没有一点着力之处,不知不觉中掠夺着人的生机,连同那活下去的欲望,几乎,时不时地,便会忘记了呼吸,然后,一次比一次更加难以醒来。每一次的惊醒,都耗去了更大的力量,渐渐一种麻木侵蚀上来,缓缓缠绕。女孩焦急地挣扎着,想要再一次冲破这束缚,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出口。

忽然,一阵眩晕,仿佛灵魂冲出了另一个世界,又瞬间重新附在了身体之上。终于,她的身体重回恢复了感知,外界的一切,通过各种感官再次传进了她的大脑,仿佛沉闷的死水忽然破开。只是不管她如何挣扎着用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却还是无法做到。

幽幽的笛声回荡在耳边,忽然便让焦躁的心安静了下来。仿佛是从细长的笛管中,打着圈转出来,随着水流徘徊荡漾,连着水的润泽,将人温柔环绕,细细诉说吹笛人心间的忧伤爱恋,思念缱绻。

忽然间觉得,这个场景,真的好熟悉。只是这样熟悉的场景,却奇怪得让她猛地生出一丝后悔,她为何要废了那样的力气冲破那层束缚啊!听着这笛声,心中瞬间涌上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闷让她再不想醒来,但是同样心底的一丝刺痛,又矛盾地催促着她离开,因为这个熟悉的场景,不只是那吹笛人,也让她那么悲伤,悲伤地自然而然想要逃开。

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啊,我的妃!

轻轻的,是谁在耳边温柔的呢喃。那么浓浓的爱恋,几乎让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无法抗拒。可是为何她的心中,只有悲伤?悲伤地竟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哪怕就这样重新沉入虚无不再醒来,也不愿面对!

修,你还不醒来,可是不愿见到我?

身旁的气息始终没有一刻离去,而耳边的低喃也透着那么明了毫不掩饰的悲伤而心疼。

修,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会好好保护你,再不让你收到任何伤害,修,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修……

一遍一遍,始终不肯放弃。

那么好听的声音,单是想象便知定是绝代风华之人才能拥有。优雅低沉,倾城高贵,诉无尽的温柔。而此刻更是带着满心的哀求,执着不肯放开的爱恋,愿放弃所有,只求心爱之人能睁开眼,再握住他的手。

那个声音,那么长时间仿佛是对着心尖的珍宝怜爱疼惜的轻轻摩挲,便是铁石心肠之人想来也会禁不住心软了。可是月修却没有,仿佛被沉沉压住了胸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她早已无暇关注那是怎样动听人间那得几回闻的声音。现在她的心间,只感到了浓浓的哀伤,仿佛曾被撕开的伤口再度传来的剧烈的痛,摸不到源头,因为真正伤在了心底,难以愈合。

哪怕她已然忘记了过去所有!那伤口传来的疼痛却依旧鲜明,时刻提醒无法忘却。

不,不要!心中一遍一遍,只是拒绝。她看见,那个熟悉的影子,却只有背影。不肯停留,亦不愿回头。

灵魂被死死束缚着,让她挣扎不得,她不要记起什么,她也不要什么原谅。过去种种,断了便是断了,即便破镜重圆,那道裂痕却再也无法消去。所以,何苦呢?既然已经不再完美,既然其实过去真的已经过去了!

可是……

你不可以再离开我了,修!

忽然,耳边的声音虽然依旧温柔,却带上了天生王者的霸道。

修,那样一次又一次的,你如何能忍心!为何每每,不单对我,甚至对自己,你也是这般决绝。

但是,我再不愿看着你离去的背影,再不愿独自承受你离去的痛苦孤独了。这一次,我会牢牢将你绑在身边。

修,我都记得了,所有的所有,我已经脱离了那咒术的束缚,全部记起了我们的爱恋,我们的誓言!修,我已经听了你的,将我们的爱刻在了灵魂之上,牢牢守护!所以,修,这一次,我们的爱情我用生命来守护,定不会再轻易放手!

修,你可听到了我用全部生命血脉立下的誓言,这一次,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管他这天地如何,若再与你分离,那留这天地为何?这一次,再无论什么天地人神,挡在我面前,妄想再分开你我的,哪怕是毁这天灭着地,屠尽万物生灵,我也在所不惜!

修,这一次我再不容逃开!既然我们明明相爱,那为何又要这般屡屡相互伤害?第一次你为了这世界,回来后你又不敢相信我的爱!修,不要再逃开我,若你不信,我将我的心给你看,可好?……

不要,我不要!

幽幽的声音,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心疼得几乎要窒息,可是不知到底是她的挣扎,还是真正的束缚,她停留着不愿醒来。她真的不想伤害谁,尤其是现在耳边这个声音的主人,仿佛是灵魂不可抗拒的相吸,让她异常的矛盾而无助。

她只想保护好自己,保护那些在乎的人,就好了。可是,那么矛盾着,这个声音,让她本能地回避却仿佛冥冥中她自也知道,躲不过的。这个声音,让不服天命的她忽然生出那么浓,那么沉的无力,无法抗拒。但是固执如她依旧挣扎。

于是,愈加痛苦!

你的鲛衣啊,还你!从此,我们不再有任何的关联!

恍惚的,她听见谁的声音,那么熟悉!明明那么轻柔,她却听到了真实恍若撕心裂肺的哭泣。

她说,你的鲛衣啊,还你!从此,我们不再有任何的关联!那声音,温柔到了极致,寒冷到了极致,也狠狠揪着心疼到了极致。可是她却依旧微笑,哪怕哭泣着微笑,一边笑着,一边任泪大颗大颗地滑落。

她听见她绝望地微笑着,轻轻吻上他的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那么坦诚地说,对不起,我爱你!

她看见她决绝地伸手直抠上额心的额珠,鲜血横流。不管是身,还是心,都痛得发颤,她却不在乎,固执地依旧微笑,任凭心破碎在胸口,故作坚强地选择忘记。喘着粗气,她狠狠告诉自己,既然别人已经忘记,那她又何必谨记!

她固执的骄傲,从来不许任何人的侮辱,哪怕那个人是他,便更加不能!即使她才意识到爱情不该逃避,即使她才懂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她一样有错。可是那又如何,既然她懂得得太晚,来不及挽回。那破碎了便是破碎了,再拼回来也一样抹不去瑕疵,那么,不如不要!这一点,刚刚那个少女与她真的何其相像!

她看见,她将手中那染满了血的珍珠抛给他,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还你,你的伴生珠,你我,从此陌路!

你我,从此陌路啊!

其实她知道,即使不是现在,他也终会记起一切!他是何样的人呐,怎可能一直由人暗算摆布。可是伤害就是伤害,不容抹灭。

是你,先忘记了誓言,忘记了我们的爱,而我努力都唤不回你。你该知道,我从来那么自私而决绝,既然破碎,那便由我,来将这最后的一切粉碎得彻底。我疼,那也绝不会放开你!

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那么疼,疼得坚强固执如她也希望就此沉眠,再不要醒来了。可是她依旧微笑,依旧高兴着,因为她知道他一定明白,她从不乱开玩笑。终有一天他会记起一切,然后这句话,这当日的一切,所有狠狠撕碎了她的心的,一样会狠狠撕碎他的!

心疼得有些麻木。慢慢的,她重又感觉不到那颗心的存在了,不是冷,不是冰凉,只是没有了,感觉不到了!就像当真只在曾经已经彻彻底底地粉碎消失。一切重归表面的平静。她依然没有想起什么,却慢慢睁开了眼睛。没有迷离,没有刚刚醒来的困混朦胧,清清冷冷便直对上了那双始终注视着她的眸子。

“修,你醒了?”

第二百八十章.相拥

“修,你醒了!”

是那个被困在一无所有的虚无中,却每每能听到也是唯一能听到的声音。首-发只是现在又与那梦境中多了些不同,现在的声音里满是惊喜。这是听着这声音,便让月修不自觉有些迷惑。这样的声音,就是那种传说中海妖才能拥有的吧,牵动人心。不管是什么样冷情之人,只是单单听着这声音,几乎就能让人忍不住随着他表现的情绪一同高低起伏。

尽管吃力,却依旧使劲眨了眨眼,努力消去刚刚醒来的酸涩。难得竟好像刚刚醒来有些迷糊的月修本能般没有太去注意那个声音的主人,只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是飘在水中的,暖暖的,一丝一丝的能量仿佛淘气的精灵,顽皮地溜过她的身边,又最终全钻进了她的身体,温温的,暖暖的,好像是被细心温养在母体之中一样,引人留恋。

有些不一样。身体再没有了那种沉重无力的滞弱感,仿佛轻了许多,也舒畅了不少,刚刚还不曾太在意,只以为是浮在水中的错觉。可是真正沉下来心看,月修才惊喜地发现,不知为何,曾经堵塞滞碍的经脉,现在竟畅通无阻,源源不断的真元能量在体内按着既定的路径自发流转,一晃眼,一个缩小的与自己一般样貌的小娃正在自己丹田之中,盘膝悬做于一朵青色却散发着淡淡紫光的青莲之上,双手结印,周围一颗温润的珍珠正围绕着小娃不停旋转。

只是一瞬间的惊喜,月修立时便收敛好情绪,思绪重新回到身边现实之中,转眼再看看,好像,还有哪里有什么不同。

轻轻的噗通之声,月修惊异地发现,应该是刚刚那个好听的声音的主人,竟已经下了水。那身下修长美丽得让人只觉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鱼尾,令月修这才忽然明白刚刚的那种怪异之感所为何来了,是她现在所处的,是那水中水啊!沉在一片水中的水!

水流流动的动静让月修突然回神。就是对面前这个人,她总觉得心中是有些微妙的感觉的。她的异常警醒,在这个人面前似乎无效。换句话说,不喜人近身,哪怕勉强接受也会心里不适,下意识地全身戒备的怪癖,对这个人却不会。仿佛接受他,有他在身边,真的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的习惯。

只是又非常矛盾的,有这个人在身边月修却实在是无法说清到底是欢喜的还是什么,好像,是都有的。欣喜的,悲伤的,还有失望的,愤怒的,等等等等。那么多种感情,复杂得让她本能地想要回避。而这其中其实更多的,更让她清晰体味,刻骨铭心的,是第一眼看见这个俊美恍若天神的男子,心里便猛地涌上一股悲伤,无可言喻的悲伤,躲不过,止不住。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让她将过去的一切彻底抛弃的,这个男人,是引,是最关键。

“修!”

就是这个声音,当她锁在虚无之中时,就是这个声音,不停不停地从外面传来,或者又好像,根本是从她的心底响起的,从她的心底传来,同样用心,说给她听!无奈的,悲伤的,还有决绝的,更是坚定的,都融在了那浓浓的爱意里,将她紧紧缠绕,让素来强势冷心的她不自觉心疼,却转身只想要逃离!

不知不觉间,心思转为实际行动。“你还要到哪儿去?”轻轻的呢喃响起在她的耳畔,好像那些女人从来无可抵挡的温柔情话,更何况还是这样动人仿佛是天之所爱的只一下便能拨动人心的声音。来不及反应,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有些酸软总使不上力的身子下一秒便被温柔却无比坚定有力地拉近了身后的怀中。是那道熟悉的声音里,几乎要将她淹没,让她窒息的失落和,坚定霸道。

但是,她是月修,牧云月修!不管是何时,她的骄傲不容亵渎。只是一瞬间的失措,月修已经重新调整好了表情,压下了所有的不堪脆弱。眉头皱起,强势的威压立即扑面压来,“放开!”

可是,搂在腰间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对方根本不在意她周身冰冷的气息以及那透过灵魂仿若神之怒的威压。那样轻松的好像对她所释放的压力毫不在乎的表现,让月修心底咯噔一下。

她骄傲,哪怕拼尽性命,也绝不容人侮辱玩弄,但是那并不代表她自负不知天高地厚,她是冷心冷清,更冷静的牧云月修。她鲜少将别人,无关之人放在眼里。却也不会轻视敌人,否则,她做事如何会秉从斩草除根,不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威胁,即使只是几位渺茫的可能。

特别现在她每每总是遭遇这样无力而无法抗拒的局面,所以她更不会随便瞧不起谁。这也是刚刚为何单单只是释放威压,却没有立即就动手的缘故。她知道身后这个男子不简单,现在动手她根本没有一点把握,而灵魂的威压,她自己却是知道的,也许是记忆的失去,也多少影响了她的身体修为,但是功力散去,甚至堵塞在经脉中,那种属于强者特有的威压却不会消失。即使同样希望渺茫,但能让对方知难而退总是好的!然而现在,这最后的倚仗也没有了效用。

搂在腰间的手不仅没有放开,反而愈加紧了,好像要将她永远都禁锢在这怀中才好。

越来越紧得与身后的身体贴在一处,月修没有来得及思考自己为何忽然又长大了,身形仿佛十六七的少女一般。只是忍不住挣扎间,根本想不到多少,难得地总是面无表情的脸都已经涨得通红,尤其是刚刚还觉得真是分外吸引人的鱼尾居然也已经缠了上来,让月修更加紧张。

“放肆!你到底是谁?”双臂只是甫一挣扎,就被对方单手牢牢抓住一同禁锢。

焦急而激烈的挣扎中,男子却安静地将脸埋在了月修的脖颈边,“修!”空灵仿佛海豚鸣唱却又更加动人不知千百倍的声音,那里面浓浓的爱恋好像要承不住溢出来,而更多的,却是紧密夹杂的失落难过,忽然便让人不自觉安静了下来,压抑心疼不知该如何打破。

“修,你还是不肯原谅我,连记忆都不要了么?”也许是因为头埋在了少女的颈项,男子的声音闷闷的。却让月修猛然惊醒,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而美丽的脸蛋,也更加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因为男子说话时,他们现在的所有姿势都没有一点变动,于是因为说话而动起来的嘴唇几乎几下就出到了颈上的肌肤,让少女心底一颤,身子就有些发麻。

“放肆,快放开我!混账,你,你竟敢如此轻薄!”

少女的焦急却没有丝毫影响到男子,相反的,略略低沉的笑声竟从耳根处穿了出来,有了魔力一般直窜进耳中心底,“哈哈哈,我这如何能算是轻薄了?”

“你,你……”竟还狡辩……

可是不等少女气急败坏地开骂,搂住那纤细身子的力道越加加大,仿佛要生生将之融进骨血之中一般,“别动,我的妃,让我抱一会儿,我是,真的好想你!”

忽然间,天地失却了声色,只剩下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忘记!

头深深埋在少女的肩颈,他轻轻地,却又深深地呼吸着,那样的眷恋着那熟悉爱恋的气息,我的妃,你终于,又回到了我身边!

黑色的华服,包裹着少女瘦弱的身体,被男子几乎完全揽在了怀中,于是更加显得单薄无力,让人忍不住心疼。

一将人带回来,也没有考虑其他,便直接让侍女为月修换上。或者其实,据那些侍女说,是那件鲛衣仿佛自己产生了灵,都没有要人服侍,好像识主一般刚拿到月修身边,便自发冲过去直接套在了少女的身上,甚至好像是泄愤自己原先的位置被占据了一般,还狠狠将少女原来那件破烂不堪的衣服撕得再不能复原才用力甩出了老远。

听到侍女惊奇的汇报时,迦洛也只是淡笑。若不是还留着一丝理智,也许那么粗暴地将她身上衣服扯下的人,就是他了。她是他的妃,他的妻,她当然只能穿他为她亲手织就的鲛衣。

分离的这么长时间,不管到了哪里,他都会带着那件鲛衣。就算每每总会想起最后分离的悲伤决绝,却并不影响他记得,那仍是他们的爱情。每次想念得几乎窒息实在无法忍受了,他就会将它取出来,轻轻摩挲。这么长时间,他当然知道,虽然很少见而神奇,可是这件鲛衣却是真的产生了自己的灵。尽管还很微弱,却是真真实实已经有了些许的自我意识。

只是更加令迦洛吃惊的是。即便有了自我,这件鲛衣却还是那么固执地记得自己的主人,并且真的是怄气般,总会微微躲闪着他的触碰,甚至若是他希望它能化作以前月修曾经穿过的白色或是紫色,也会遭到抗拒。哪怕那些动作很细微,可是他却如何会不知。只是没有计较,纵然心中微微苦涩,这一切,简直是他自找的。而这次,就好像是感觉到了认定之人的回归,当他取出它时就直接变成了黑色,还那么人性化地摆足了再不放开的架势。就像,他的决心。

不知不觉间,力道渐松。轻轻地,仿佛朝圣一般,吻在少女的发间。迦洛的心间一阵揪疼。那曾经丝滑黑亮好像最好的绸缎的青丝,现在竟已经是一头白发。即使因为主人身体的恢复,长至脚踝的发好像也浸透了水的滋润,但无论充盈的能量如何环绕努力,却依旧是那种苍白得让人心疼的颜色,丝毫没有恢复的意向。趁着身上那件华服,黑白分明的色差,让少女看上去愈加柔弱,仿佛易碎的珍品。

这是我的过错啊!修,对不起,是我的无能过错,伤你甚深!可是,不要离开我了!请你相信,同一个错误不会发生两次,我会用我的一切来守护你,不再让你伤心。修,我是真的那么爱你!这份爱,我们两人都已经被紧紧缠绕,无法逃脱。

情劫,情劫,即使一道继承了创神血脉,一同守护着平行巨大的高级空间,即使轮回千世,还是无法摆脱么?又或者,本就是我们不愿摆脱!

怀中的身子猛地一颤,下一瞬已经巧力挣开。心头抑制不住的失落,可是最终迦洛却还是没有再多阻拦。

“啪!”静默的环境中无比清晰响亮的一声,俊美的男子脸被打得一偏,留下了一片红痕。

“无礼!”若真要说如何形容眼前的男子,即便是月修,也只能很中肯地评价:俊美无双。蓝色的长发透着些深沉,看着就不自禁想到深沉的大海,蓝色中透着些暗黑,看不见底。而那双眸子更是彻底的黑色,幽深难寻。不仅是样貌,便是温柔沉溺的气息以及刚刚那样竟是能够无视威压的实力,这样完美的男子,若换做其他的什么女子应该早已沦陷了吧。可是,她是牧云月修,即便过去成了一片空白,她却始终不会忘记自己的骄傲,那是刻在骨血里的骄傲!而她的骄傲,绝不容许她如此肤浅,哪怕那样的容貌完美甚至透着自然仿若融入灵魂而无可抵挡的魅惑,她也绝不允许自己被迷惑。

没有什么反应,男子只是缓缓地转回头,低垂的双眸抬起依旧直直看向面前戒备的少女。美丽的双眸中,仍然是浓浓的爱恋,混合着沉沉的失落绝望,让少女的心忍不住狠狠一揪,蓦地百感千情。可是深吸一口气,月修却将那丝丝纠缠的心疼狠狠压在了最下面,努力忽略。只是每每事与愿违,越是刻意想要忽略的,结果却越是跳出其他愈加占据了全部心神。

难得的无措,想要转移视线,却不经意瞥见男子额间的额珠,淡淡的蓝色,光华流转,整个看去仿佛一滴海蓝的水滴,当中隐约可见似乎有一条青色龙形闪烁,而旁边也纠缠环绕着两道闪电般的竖纹,威严,仿若神灵。有些眼熟,好像身体的本能,微微的怔愣中,手就要抬起摸向自己的额间。待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羞恼挫败中,少女狠狠转开头,迅速调整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不看我?修!”抬起手,男子就要抚上少女的脸颊,却被少女急急闪开。

冰冷的视线,迅速便冲散了爱人重聚的欢喜,胸腔里,苦涩的味道越聚越多,仿佛连口中鼻尖都浓浓弥漫,呛得人几乎要忍不住流下泪来。

面前,终于是那牵挂了日日夜夜,不管眼中梦里都是无尽思念的熟悉的面容。在角斗场将人带回的时候,他的满心都是难以控制心疼愤怒。怀中的人不仅仅是退缩回了十岁不到的模样,而且体内经脉淤塞,内脏不同程度的损伤,虽然有着少量的恢复,却根本抵不上那身体的破败。

不假思索地,他抱着人便直接送进了海国圣泉水落潭,更是不惜耗费海神之力为她调和。在那个过程中,他对她的伤也有了更深的了解,他难以想象,那一次,她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修为的大多被封印,几次重伤的累积无暇好生休养,他却还在她最脆弱无力的时候,带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

都是他的错啊,她是那么倔强那么骄傲的女孩,即使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她还那么决绝地硬生生抠出那额上的额珠,那么致命也在所不惜!那么深重难愈的积累,难怪就是伴随灵魂守护的鸿蒙紫莲强硬融合那株变异的七品仙莲全力守护,都迟迟无法令她恢复。几乎打散修为,毁去容貌,甚至身体都自发缩小,那么重的伤势,能活着都已经是奇迹。更何况,同样受了重伤的内心灵魂,即使忘记,依然隐痛,忘记,也便没有了牵挂,她更加没有活下去的执念。

白皙柔嫩的肌肤,一如记忆中的绝代风华,甚至因为之前重伤几乎毁去的额珠印痕在这么长时间浸泡在水落潭和着海神力量的一同修复中,随着月修身体的恢复圆润的珍珠渐渐在少女额前浮现,若隐若现的青莲,在一系列变故后完美融合了鸿蒙紫莲,七品仙莲,甚至在能量梳理的过程中更加以己为中转将过去混乱难以平衡的能量融合化一,青色的莲更加闪耀了说不清的光彩,清透却妖娆不减。而不说那双邪魅不自觉充满兽性的紫色眼眸,那头苍白的长发,更让眼前的少女完美地将凶性与柔弱结合在一起,透着些清清冷冷的淡漠,恍惚间,竟好像是人神魔的和谐相容。

只是,这些都不是他所在乎的啊!他在乎的,只是那双眼,只是那双眼中,是不同于过去的冷漠疏离,还带着些似乎迫不及待的逃离。

“修!”伸出却被躲开的手不知该算是固执,还是说是伤心地伸着,僵硬着不肯垂下。“你一定不肯原谅我么?”微微顿了顿,终是没有问得出,修,你可是想要逃开我?他怕,怕所爱的人真的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他是。他不知道这么久的寂寞,这么一次次的分离,这么漫长的等待后,再遇到这样的答案,而面对那样的答案,他又会如何。也许是崩溃,更可能就此爆发,不考虑任何后果,不计一切代价地将眼前的人留下。

“我不认识你!”瞥了眼面前的男子,少女不着痕迹地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转开视线。这个男子,太奇怪,便不说其他,就是他所带给她的影响,就足以令她慎重对待了。

修长的手终于颓然垂下。他很确定,这么长时间的共同努力,在他最终的倾力梳理后,她的身体已然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甚至那一次因为血符而造成的能量冲突不稳,现在都已经全然融合,化成了她自身的力量。只是现在她体内的力量,不知是否是心境的问题,不同于过去的温纯,即使有那朵青莲控制着,却还带着些暴戾血腥之气,而最表象的,便是那双通透惑人的紫眸了。不过这些问题,好在并没有伤及根本,况且单是力量迦洛也知道他无法帮她解决。

可是那记忆不同。之前他知道她忘记了过去,忘记了很多。但是若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那便是她自己的选择,便是她当初坚决的封印了。她是真的伤心到无法容忍吧。从来,都是那么决绝啊,你不记得了,那我也不会那么可笑的一厢情愿。只是他是一时疏忽遭人暗算,她却是狠心将过去抛弃得彻底。

“修!”你便是要用这种报复?在上次我的过错后!你一定知道我总会记起,于是你狠心抛弃过去,只让记起一切的我,又看着你彻底将我忘记!

第二百八十二章.逃离

深深地呼吸,少女狠狠压下心中所有的莫名,冷漠地重新看向面前的男子。漆黑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怕少看了一眼眼前的人便再也不见。即使主人伤神黯然,那双眼睛也别样的炫目,透着异常纯粹的黑,晶莹水润,如海般深邃,那是大海所钟爱的黑珍珠,美丽迷人,让人不敢直视。因为那已经是跨越了所有界限的美丽,再平静的心,都会被扰乱,穿透再掏空,然后在不经意中像被吸进了无底的黑色深渊,永远难再回到最初的自己,永远等待着被人救赎。

“修!你不记得我了!”他的声音,悲伤仿佛狠狠撕裂了心。半敛的眼眸,看得出这个人平日里定时冷漠冰寒之人,可是现在的他却毫不吝啬地在她的面前展现所有真实的自己。是真实的,不管如何想要回避,但是这一点月修却不自觉地知道,仿佛那颗心控制不住能感觉得到对面的那颗。他,只将所有的爱恋,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冷漠如他,却全不遮掩地因她而欢喜,而悲伤。

下意识地急退两步与男子拉开距离,月修微微皱眉。现在的她,记得了前世,想起了到这里以来遇到的种种,但是就是到这个世界以来的记忆里,总有一些空白,一些模糊。缺了谁,最后的那些废物又如何能将她那般重伤,落在了吴家附近?等等等等,就因为缺了那一角,连接不上。那不完整的记忆,朦朦胧胧看不清的一个人,她却也知道,那是她不愿想起的。

而眼前这个人,仿佛一把锁,就像是拼图最后缺少的中心那一块,将让一切完整,可是她的潜意识却在死死坚持,宁可那过去缺了一角,也不愿想起的谁。她记得,那段过去的最后一刻,是她自己决绝地舍弃了所有的过去,因为太悲伤,再不愿拾起。

“你已经想起过去了,是吗?却独独不肯记起我,只用这样陌生的眼光看着我!”仿若水中的精灵,银色的长尾泛着淡淡的蓝色荧光,轻轻摆动,缓缓靠近。

月修不是非常在乎外貌之人,甚至,很多时候,那些与她无关之人,外貌美丑,在她的眼中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她不在意,或者也并不怎么分得清。可是现在眼前这个鲛人,即便是月修却也不得不赞一声,他美丽得简直不似这个世界应该有的生物。

蓝色的长发散开,泼墨一般在水中晕染。银白的鲛身,流线修长,两侧间连接着半透明皮质翼和飘须,漂亮飘逸,长长的鱼尾带着莹莹蓝光,自腰部起附有多条裙状透明薄带,微微摆动,没有刺目的炫华,却优雅高贵得让人移不开眼。宽大的衣摆间不经意露出白玉般的肌肤,较之下身的鱼尾全部逊色。月修很确定眼前的是一位男性,可是就是这男子,却真真实实让她觉得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美得让人不可抗拒,即使是她,也禁不住微微怔愣。

微凉的触感抚上脸颊,那一瞬间月修想躲,却像身体有了矛盾的记忆,迷惘不知该如何。就是眼前的这一幕,真的好熟悉,仿佛曾经也是这般深深迷恋过。即使身体里有一种要撕碎了心的本能告诉她要躲开,却抵不住另一种记忆,深深被这温度吸住,那种曾经真真正正付出过的眷恋。

“为什么一定不相信我呢?我不是说过么,你,只有你,是我一生的坚持,是我一生的夙愿,一生的衷情!只要多等一会儿,只要多给我一定时间……可是为什么,不能有一点的容忍,那么决绝地放开,我们相爱的不是么,我们注定彼此相牵的不是么。你怎么能,怎么能那么义无反顾地便断开了我们的相连,即使对自己残忍也毫不顾惜!”

捧住少女的脸,轻轻抵上两人的额,额珠相触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响,仿佛什么重新明朗,相牵的线再度连起,细细的,却诉尽了再不放开的生生世世。

“直到现在,我用尽了那么多的努力,你却固执地依旧紧缩着那最后的一道线,不肯放开。你还不肯原谅对么,一定要我也尝尽那样撕心裂肺的疼。修,为什么即使是真的相爱你也不肯放松一点!”

他一直知道,他爱的那个女孩,是多么敏感,多么骄傲不同一般却又矛盾地同于众多的女孩。她不会为美貌所迷惑,甚至动人的花言巧语在她面前只是一个笑话。她甚至告诉她自己,爱情只是冲动,不足以相信。可是,真正的,她爱上了,便是爱上了。即使她会害怕,会羞怯,会下意识地缩着不愿向前,认定的人面前她依旧会鼓起勇气。

她有倾动天下的美貌,有冠绝天下的才华,有高高在上的世家地位,可是她却一直是那么平平淡淡的,不要什么轰轰烈烈,不要什么浪漫醉人,即使只是清粥小菜一般的平静淡然,她却只求随心便好。而就是这样的爱情,容不得一点背叛,容不得一点的过错。

就是这样的她又从不是那种良善如圣母同情心泛滥的女孩,她的本心淡漠清冷,无关她在乎的,即使毁天灭地她也不多看一眼。但若是伤及她心中那处底线,便是毁天灭地又是在所不惜。

那时的她,浴血修罗一般极尽残忍方能释放那心中的愤怒。对敌人残忍,而对自己也同样毫不在意。就像那最后的一幕,他终不能忘记。就在他的面前,她微笑着流泪,举起手便直直抠上额间的额珠。他伤了她,忘记了他们的爱情便是一种背叛,而在那时几乎是雪上加霜的背叛,更将依然脆弱无可支撑的她伤得体无完肤。那么毅然决然地,即使是耗尽最后一点血肉,也一定断的干干净净。

这就是她,这就是那个他死心痴恋的女孩,决绝骄傲,背叛的,别人忘记的,抛弃的,即使疼得忍不住流泪,也绝不痴缠。

那样的她,让他如何不爱,爱得那么深,那么心疼,即使多少次重新相遇也一定一眼沉沦。

只有她,注定是他永远跳不脱的轮回!

电击一般的感觉忽得传进脑中,激得少女恍惚一颤,脑中仿佛什么挣扎着即将破开,各种复杂的味道旋即冲来,让她惊慌地便猛地用力脱开了男子的束缚。

顾不得心中那说不清的感觉,以及面前之人的失落难过,此刻的她,再不是面对敌人是的血腥无谓,而是真正如一个被惊吓的少女一般,满心只想着要离开这个奇怪让她无法控制的地方。

单手一摆,再不敢去看面前的人,全身的真元涌动,月修一下便窜出了水面,正面对忽然打开的大门,一个雍容的妇人抬头便正对上了惊慌跳出的少女。蓦地一惊,旋即眼中满是惊喜,脱口便惊呼出声,“月儿!”

然而,少女只是满眼惊惶地看了她一眼,竟退后一步,闭上眼全身精光暴涨,下一瞬便失去了踪影。

“月儿!”妇人冲过去,却只能徒劳地抓住一片空白。“赟儿!月儿她,月儿……”

没有吱声,迦洛淡淡地滑出水落潭,头也不回地游了出去,谁也没有看见,面无表情的人眼中氤氲却不肯落下的水汽。

眼前一片模糊,不光是体内的真元,脑中也仿佛被抽空了不堪重负,一阵一阵的疼。坚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挣扎着跳出这混沌,来不及看清周围,她已经实在支撑不住地晕厥过去。

虽然体内经过了这次的全面修复救治,消去了三股能量相争相克的危险,力量更加融合纯正,可是毕竟恢复不及,修为大减。就是之前要这般打开空间带长距离瞬移也极为吃力,更何况是此刻刚刚恢复修为。可是刚刚的那一刻,一切都无法掌控无法抵御的感觉,实在让她难受,更不说面对那个男子,她下意识地只想远远离开。却不想从那么深的海底只是到得陆上不远之处,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就是身体也再难承受。

晕厥前的最后一刻,她只看见一个身影跟在一头白虎之后向她疾奔而来,想要保持清醒却实在是抗争不过无力地跌入黑暗。

第二百八十三章.重遇南宫羽卿

趴在那里的身影单薄瘦弱,长发苍白反着光几乎要刺伤了人的眼,披散着差不多就

全覆住了那纤细的身子。

那是,有些熟悉的,让他不敢恍惚不敢相信的气息。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南宫

羽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缓缓伸出手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这么长时间了,可是他

等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过。今天,当他终于感觉到竟有一丝气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结界

中时,他都有些麻木不敢相信了。

急急奔过来,却一眼便看见了那突兀刺眼的白发。当即他的心便狠狠沉了下去,强

如那个人,怎么可能一头白发,又怎么可能这般狼狈地晕倒在这里!可是心中始终抱着

一丝侥幸,或许,或许,是她吩咐谁来传消息的,否则,没有她的示意,谁又能够进得

这结界之中。

可是一同奔来的小白虎却没有丝毫犹疑,迅速奔向那个人,似乎分外着急!野兽的

直觉,总是灵敏异常。转眼几年,当年那个陷入月修幻境却又为月修救下的小白虎现在

却已经长大了,白皮金眸,活泼凶悍,早已成了这一带的小霸王。就是南宫住在了这里

,也没少给他找麻烦。但是因为灵智初开,它却也异常聪明分得清轻重,虽然调皮却并

不凶恶,时间长了,一人一虎也相处得不错。

而今日,同往常一般,南宫径自打坐它则无聊地守在一边。可是蓦地,小白虎却猛

地站了起来,金眸中光芒爆闪,竟是首次直接丢下了南宫就往那熟悉的气息来源指出直

奔而去。

它一直都记得的,当年的那个少女。墨发紫衣,一双黑眸幽深得仿佛世间最伟大的

智者都看不清。它记得是她救了自己,将迷失于混沌中的自己唤醒。当时的它还不能明

白很多,却已经能感觉到,这个面前这个姐姐清冷却又矛盾得不吝温柔。没有母亲皮毛

那样的温暖,她的怀抱一如她这个人一般清冷缺少了些温度。可是就是那样的怀抱却一

样让它眷恋,还懵懂不明的小老虎看得见这个美丽的姐姐即使微笑着,却依然难掩那身

上无尽的悲伤疲惫。

只是就只那一次,以后它每每寻来,却再也不见了那个姐姐的踪影。当初的那个屋

子里,也只住了一个陌生的少年,虽然失望,可是敏锐地闻到少年身上那一点点少女的

气息,小老虎虽有些不满却也没有捣乱,只是依旧总往这边跑,时间长了一人一虎竟也

成了还不错的朋友。可是不管是少年还是小老虎,时间变迁,他们却都有志一同地守在

这里静静等待,即使少年曾经充满希望充满期待的眼神一天天黯淡,他们却也始终没有

放弃。而今天,几乎已经是一滩死水的心因那突然出现的气息重新掀起了轩然大波!

跟在小老虎后面,南宫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那个人。可是,越是靠近,他的心便

越是剧烈地跳了起来,仿佛要蹦出来一般。是那个气息啊,就同那个人一般,也是这世

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忘记的气息,也无人可以冒充的气息。可是,不能想象,她怎么会

落得这般的狼狈,她到底遇到了什么,轩辕呢,一直都跟在她身边的莫离呢?

终于咬咬牙轻轻拨开了那挡在脸上的一丝白发,南宫羽卿只觉自己仿佛被一阵天雷

直直劈中了一般。

“小姐!”一声惊呼,拨开那缕白发,少女的脸呈现在了眼前,不说那熟悉的绝世

容颜,便是那额上的额珠,南宫便知道,那是无论是谁都仿造不来的。

真的是小姐!

“小姐,小姐!”急急扶起月修,南宫焦急地呼唤两声却没有任何反应。大急之下

,也顾不得其他,南宫直接抱起了少女便闪身瞬移回到了木屋。

一丝疼痛小蛇一般直钻进了脑海,继而便像是出发了某种机关一般,铺天盖地的疼

痛几乎要将脆弱的人儿湮没。

“唔!”即使是月修,也再忍受不住这样的折磨,闷哼一声,手脚止不住微微抽搐



“小姐!”一道惊喜的声音忽而响起,继而便是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而这过程

中,月修很分明得听出,那人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走了两步动作一顿便轻了下来。

想要睁开眼,可是这时眼皮却分外沉重,挣扎努力着,也只是微微眯开了一丝小小

的缝。

“小姐!您醒了么?”小心翼翼的呼声响起在耳边。很熟悉,吃力地眨了眨眼,终

于,眼前的影像慢慢清晰,确实是很熟悉的人,南宫羽卿。

“小姐?”许是看见了月修微微张开的眼眸,南宫羽卿小心而动作轻柔地将人扶起

,取出一粒丹药化在化在水中喂月修服下。

微甜带温的水滋润了干涩的喉咙,丹药化开的药力迅速窜入身体各处,月修终于感

觉身上的疼痛微微减缓。

“南宫!”

“是,小姐!”

仿佛这才最终确定而放了心,少女的脸上扬起轻轻的笑意,“倒是我的疏忽,你竟

还困在这里!”

“不,小姐,是南宫自愿听从小姐的吩咐,留在这里守候!”

定定地看了看与记忆中没有什么变化的少年,月修刚想说话却猛地闭着嘴死死忍住

了那到口的一丝腥甜。

“小姐?”敏锐地察觉到月修的异常,南宫羽卿心中一紧,脸上满是担忧。

闭上眼稍稍缓了缓,月修深吸一口气才重新看向焦急却紧张地不敢有什么动作的少

年,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真元不济,有点难受罢了,不碍的。”

看着这样的少女,南宫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闭了嘴。

“哥哥他已经没事了!”

握在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掉,刚刚想倒一杯茶的少年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好半晌才安

静下来,却再不肯转过身来,只是那细细的声音里,月修听得出是一丝一丝难以忍下的

哽咽。

“南宫!”轻唤了一声,少女吃力地一挥手,一个玉佩旋即出现在了手中,“拿着

这个玉佩,这块玉佩可以寻到方向,我想哥哥应该已经在等着我们了!我现在身体不好

,只能靠你带我了!”

“小姐,慕天他……”有些惊喜,有些犹豫,到口的话忽然哽在了喉间,南宫羽卿

一时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心里那么复杂,满满都是浓浓的思念,可是同时又有一丝害怕

,紧缠不断,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他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那个牵动他所

有思念的人,现在到底是如何了,又为什么没有来找他?满满的情绪,压得他心慌慌的

,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一切月修都看在了眼里,可是少女却疲惫地摇了摇头,“一言难尽,南宫,拿

着玉佩,带我先走,到了那里,哥哥自会将一切告诉你的。”

顿了顿,少年终是接过了玉佩,“是,小姐。可是,小姐不用先休息一段时间么?

您的身体……”

然而还不等少女回答,忽然一道光芒闪过,银色的小狐狸已经出现在了月修的怀中

,看着月修此时的模样,心疼地倚在少女的怀中仰头舔了舔少女的脸。

“莫离!”

“莫离,已经没事了么,怎么又出来了!”抚着小狐狸的皮毛,少女的嘴角带着淡

淡的笑,满眼的宠溺却又有些担忧。

小狐狸低低叫了两声,示意没事,旋即便向着南宫一摆头,光滑一闪带着月修便消

失了踪影。

“小姐,莫离!”南宫羽卿一声惊呼,冲出门抬头却看见莫离已经变成了巨大的真

身,正背着有些无力趴伏着的少女,悬空等着他,那样子,根本就是随时待发正在催促

他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牧云山庄,轩辕南宫重相遇

这里一片深山密林之中,若是有人偶然绕开密密围绕的巨木草丛,或可便是眼前一亮,若要长处洞天福地的修真之人看见了这里,也必忍不住惊叹,好一处仙境佳地。

然而自这处山庄建立以来,却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误闯之事。围绕着这处山庄的,全是很花了一番功夫的阵法机关,加上瘴气迷毒,真是极尽了修者与凡间武林之能,恨不防着连只苍蝇都无法飞进。若说一般的人围着这门前就是整整晃了几圈都无从发觉,而要有修为高些想要硬闯探寻的,那里面的阵法毒药便更不是好相与的了。

虽然四周尽围绕着这般紧密的防护,然真正进了这山庄,却又不是如刚刚想象的那般一片死地。只是过了最后的一片迷障,便是一阵豁然开朗,鸟语花香不足以形容,世人迷津桃花源处较之应也不过尔尔了。

很简单便可以看得出,这山庄的修建必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山庄依山而建,表面上山石林立,流水淙淙,似乎依着原来自然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修整变动。可若是细细探究,便能看出就是那每一处细微的修改,都正正掐在了点子上,只用了最小的代价便实现了量到质的变化,整体看上去不仅没有破了那份自然,却优雅中更添一份温馨,让这清冷的仙境始终都不曾失了温度。

小心布置在暗处的几个聚灵阵也都用了时间罕见的灵物来源源不断地提供灵气,同时还巧妙地利用了地磁暗势,将花草水鸟之类的灵气也加入循环,产生的大量灵气又更大的滋润了这里的生物,灵性循环,不需人多加打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山庄之中也不仅没有荒废,反而愈加真的如那仙境一般。走进了这里,也许下一瞬,娉娉袅袅走出一位仙子都不是什么奇事了。

一片寂静,只偶尔想起的鸟鸣,也仿佛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那山庄中人,更多只灵巧地围着那一株株老梅绕着圈,似乎是调皮着想要打散那一圈圈绕在老梅上的雾气,却始终不得成功。也正是这些灵动不已的生灵,使得这山庄中虽然并没有多少人,却未曾少过一丝生气。

忽然,一阵极细却又实际上极为剧烈的波动,几处房门都没有打开,而里面的人却已然失去了踪影。

半空之上,俊美的少年伴着骑银狐的少女刚刚到达着无名山中,看着面前一片极为厉害的阵法,心中虽然焦急却也不敢擅自硬闯。刚刚掉头想要看看身边的少女,却猛地感到几个修为颇高之人的出现,虽然心中暗猜该是自己人,但却还是警惕地捏住了手诀,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月修的面前。

有着莫离的相护,稳稳地趴在九尾狐的背上,一路上月修已经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刚刚到达这里的时候她其实便已经醒了,只是习惯性地没有想要动弹,而刚刚南宫羽卿的动作她当然也一点不漏全看在了眼里。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起来,视线便转向了刚刚出现的几人。

当先的,再熟悉不过。

“莫嗔,见过月主!”死命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堪称无礼的视线,俊朗的青年俯身拜下。

“月主!”随着青年的动作,后面的几人也旋即拜下。

微微闪身躲开几人的行礼,南宫羽卿这才彻底放下了心,转头看见少女轻轻瞥来的一眼以及那嘴角的笑意,忽然之间,紧锁已久的眉同着心一起放了开来,不自觉地,他的嘴角也微微扬起,难得感觉那一缕阳光终于再度照进了死灰般的心底。

轻轻点头,看着这许久未见的人,月修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感慨,“莫嗔,好久不见!”

“月主!”青年的眼圈微微泛红却拼命地忍耐着,平日里总是板着的脸现在却控制不住地似乎想要笑却又害怕唐突,终于抬起头看那近在咫尺却仿佛总那么不真实的人儿,冷酷的青年一时间竟微微喘息。

旋即,仿佛再也无法忍耐一般,青年迅速地低下头,缓缓侧身让开,“月主,属下在牧云山庄等候已久。”说着深深一拜,“恭迎月主回归!”

“恭迎月主!”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一丝轻喃滑过耳畔,瞬间,便暖了冰凉许久的心,“月主,欢迎回家!”

发自真心地扬起笑靥,略显苍白的脸上霎时绽放了夺目的光彩,绝美令人不敢直视。忽然觉得空寂已久的胸中,有些满,原来有这样的家人般的存在一直等着自己,真的是一种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没有再多说,这种时候,一切的话都已多余。不管来的路上是怎样的忐忑担忧,怎样仿若近乡情怯般的犹疑,那所有却都在两方对视之时烟消云散。那样的眼神啊,如何还能再有什么怀疑!

真的啊,感谢你们,是你们的存在,让我不管经受了多少什么样的挫折之后,都还能有勇气去相信!因为不管还将遇到什么的困难,我始终都能想起,我还有你们在一个叫家的地方静静守候!

当一行人全都进入了阵法,还来不及细看面前的景致,那等候在门前的人便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哥哥!”少女轻轻的一声呼唤,让那身后本已不可置信的人再忍不住捂住了嘴。

下一瞬,全不顾周围人的视线,消瘦的身影已经电一般直直扑进了轩辕的怀中。“你还活着,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反反复复的念叨,身后的人没有看到此时少年颤抖的手中,紧紧捏住的一个小包,受不住太大的力道破开时,里面洒出的,是一丝丝的玉屑。

看着这一幕,银狐上的少女眼中更加漫上了笑意,轻轻一摆手,“我们先进去吧,让他们好好聚聚!”说着,便轻声带着所有的人先行离开,一片小小的世界里,真正只剩下了那虽然只是紧紧相拥,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心中涌上柔情真诚想要祝福的一双人!

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动作,此刻的两人满心里只剩下了对方。平日里都是那么情绪内敛的人,却在视线触及的刹那心底紧闭的门豁然大开,所有的思念纷涌而出,止不住,也不愿止!

丝毫没有在意被撞得生疼的胸口,胸中此刻只灌满了惊喜,他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反应了,千言万语最终意识一个微笑,张开双臂温柔地拥他入怀,喃喃地反复念着,“羽卿,羽卿……”

只是片刻,肩头却已是一片濡湿,半晌少年才抬起头,曾经铁骨铮铮便是受了再重的伤再大的委屈也不肯低头的少年现在却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胸中咚咚跳跃,原来这颗心,只到此刻再次遇上了这人,才开始重新跳动,重新活了过来!

缓缓张开手,风过,一堆玉屑自指缝间散尽,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小块碎片。轩辕轻轻一瞥,竟是当年自己给南宫的那块与自己本命相连的玉。

全不顾自己泪眼朦胧,南宫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仿佛担心再一眨眼,眼前失而复得的人又要消失了踪影,“我等了你好久!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看着这玉……”

话说一半,南宫却再也讲不下去。当年送走了小姐,他一个人呆在那阵法中的小屋里什么都做不下去,整日只是盯着这块玉一刻不肯移开眼。

他反复对自己念叨着,强如小姐一定能救出轩辕的。可是最终,他没有等回一个人!反而是看着那块玉缓缓粉碎。他发了疯一般扑过去,用尽所有的办法只想让那玉重新复原。可是没有用!当时的他就仿佛被天雷劈中了一般,整个人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万念俱灰,一半更死死不肯相信这样的事实。冥冥之中,自有一种牵连,却又是一份侥幸,让他细细将所有的粉末碎片收起放在心口,一天一天等着他们归来。

总是整日整日地坐在那门口愣愣地一走神便是几天几夜,这样一来却更是不知今夕是何年,只是心中还残留的一点希望,支撑着他继续活着,继续日复一日的不变的等待。直到终于再见了小姐,可是看着小姐那般凄惨的模样,他所有的担心绝望更是全哽在了心间,连问都不敢问了。

微微的呜咽着,他不敢想,不是重新遇到了小姐,那时的他,真的已经等不下去了,若是他真的放弃了,那这一生便是真正的错过了。

还好,真的还好!

还好他等下来了,还好他还活着!从来没有那一时,让他如此刻这般激动,这般感谢上苍。

“呵呵……”低低的笑声,紧贴在一起的胸都感到一阵震动,南宫忽然之间意识到,过去他低头便轻易埋在这人的胸前,现在依旧那般温柔环住自己的人身形却跟自己差不多,一样少年的模样,只是比自己略高了些。南宫心中一颤,一手立时便探上轩辕的脉搏,没有真元!

“你这……”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过,真的难为你换了个身体竟还能认出我!”

“你!”少年一急,却又忽而想起什么,冷静了下来,伸手抚上面前人的脸庞,微微浅笑只是总有掩不住的心疼,“你是我此生认定的人啊,便是再多的改变,还是那个灵魂,我又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羽卿,”重新一把紧紧将少年搂住,轩辕的头低垂在少年的颈间,使劲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回来了!”

都二百八十五章.轩辕重修

轩辕和南宫并没有逗留多久,但是当他们走进了正厅时,所有的人却也都已经都集结等在那里了。

在以前的时候,因为月修的缘故,虽然次数少,但轩辕却是和莫嗔溪云阁有些联系的。而自角斗场出来被莫嗔带到这牧云山庄的几日里,轩辕也已经周围的人们混得比较熟了。此刻见到轩辕和南宫相携而入,祝福的同时眼中也带上了微微的调侃,饶是轩辕本来也不曾准备掩饰什么,却也有些架不住脸红,南宫就更不用提了,下意识地便稍稍侧身要躲在了轩辕的后面。

“呵呵……”少女银铃般的轻笑让南宫更难维持表面的镇静,想要收回手却被轩辕攥紧了手死死不肯放开。

“嫂子现在还害羞什么!本来感情上就该真实坦诚一点,再加上你又和哥哥相别甚久,真情流露便更不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恩,刚刚那样的热情就很动人呢!当然,我想有美人这般主动,最高兴的应该还是哥哥!”嘴上这样调侃着南宫,少女的眼睛却笑盈盈地直看向了轩辕。

一番话,尤其是那声“嫂子”让本已害羞不已的南宫羽卿更是大窘,头都抬不起来,一个劲儿只想往轩辕的身后躲。却不妨被轩辕直接破罐子破摔地一把就拉进了怀中紧紧箍住。

双臂紧紧揽住怀中的人不让其挣扎,轩辕嗔怪地瞪了掩唇轻笑的少女一眼,“月儿!”

“是,是!”根本没有在意兄长的警告,少女笑眯眯地应着,态度似假还真,难得的顽皮,却冷不防点头时,脑中一阵眩晕,支撑不住竟双腿一软,微微踉跄着直接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月主……”

“月儿!”

一阵惊呼中,众人唰得围了上来,轩辕更是直接一把便拉住少女的手腕,把上了她的脉搏细细感觉。

“没事的!”稍稍缓了缓,双眼重新聚焦,脸色苍白的少女半倚着身后的靠垫,却全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让众人稍安勿躁,微微让出些空间,深吸了口气,才微笑着道,“只是之前累了些,马上休息一下便好了,现在先等等。终于回家了,好歹先让我和大家一起聚聚!”

“月儿,”轩辕皱着眉,除了虚弱,却始终没有找出其他的不对,“你也该小心照顾自己了,便是你修为再高,也不能这般的折腾,你这样叫我们如何放心!”

少女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说话,旁边南宫却已经先开了口,“之前我先遇到小姐的时候,小姐便看上去很不好,都已经昏迷了,过了几天才渐渐醒过来,这次赶到这里,也是靠了莫离的力量!”

“怎么会这样?”众人闻言大惊,轩辕更是惊怒担心不已,“月儿,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的!”淡淡地收回手,刚刚的晕眩少女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只是先前刚刚恢复便一下消耗了大量的真元精神力,一时难以适应,所以才有些头晕,不碍的!”说完,不等众人开口,更是不给轩辕说话的机会,月修转口便换了话题。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还一脸担忧的南宫。

“嫂子不必担心!我的身体自己是清楚的。不过你的称呼可是要改一改了。你和哥哥也经历了许多,分别良久,甚至险些生死相隔,却始终此心不变。现在好不容易重新相聚,一切也该是定下来了,再唤我小姐却是不太好!”

一时间,月修简直是看着少年脸上表情骤变,紧接着奇迹般再度‘腾’地便烧红了起来。

好笑地看着南宫这般全不会掩饰的变化,月修也知道这么些人中,真的只有南宫才会这样容易逗弄了。

南宫曾是世家子弟,但却是因为筋骨奇佳很小便被他曾经的师傅相中带上了山修行。

即便是家族之故,因为修真者多讲究清心寡欲跳出红尘,南宫一样鲜少与家中联系。也许在那玉衡派,南宫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也不过是因为家学渊源即使修仙却也没有放下过家族武学了。但自始至终,却总是少了一份历练。不甚成熟。

倒不是说他不聪明,若是真的头脑愚笨,南宫也不会那么快便修成金丹,比之一般人都更早地便正式跨入了修真的门槛。但是修仙打坐,甚少接触人群,没有在那凡尘中一番跌爬滚打,南宫不仅仅是外贸停留在了少年的样子上。否则也不会在后来,家中遭变,虽然逃过了一时却终究过于鲁莽盲目。

可是显然,真的也许是天生心性,又那么好运地总会有一个人保护着他,几番跌宕,虽然体悟良多,心性也更加成熟不少,南宫的性情却依旧是偏于淳厚的。这也是不单单轩辕即使有过那样的过去却仍能对他放开心扉,而月修也最终接受了他的缘故。

一时南宫只窘迫不已,可是挑起这话头的少女却始终淡然,优雅地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茶浅抿一口,再度开口竟是将时机把握得刚刚好,擦着边堪堪赶在了轩辕之前,堵住了他到口的话。

嬉笑着狡猾地瞥了眼轩辕,月修转过头不肯轻易放过全无招架之力的少年,“我是不知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不过看着刚刚那样的架势,哥哥现在虽然修为全无,你们却应该还是按着过去的习惯,所以我想这声‘嫂子’应该是不错了!”

“小……”恼羞成怒,南宫大急就要开口,话到嘴边那声‘小姐’却又突然顿住,一时更是无奈羞恼。

月修微笑着看着南宫,忽然间百感交集,当年的一时兴起,竟是正好牵紧了这根红线啊!

“不急,嫂子也同哥哥一样唤我月儿便好!”看着少年羞恼焦急的样子,月修愈加得坏心眼,掩唇轻笑,“还是,南宫觉得我应该唤你‘哥夫’?”

“恩?”知道月修的性子不会不分轻重,想来应该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轩辕刚刚放了些心就听到了这最后的一句重点。立时,轩辕一把将手环在了南宫的肩上,一下将人圈住,表情很是坚定严肃,笑话,这是原则性问题,“月儿胡闹,你当然该唤羽卿‘嫂子’!”

“你,你居然也……”南宫气急,一把便狠狠掐住了轩辕腰上的软肉,疼得轩辕一抽就要跳起来却又为着颜面死死忍住,只能暗地里握住南宫的手,小心求饶。

“呵呵!”看着面前两人,众人也觉那幸福的感觉好像都在空气中铺染开来。

单手一挥,月修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玉瓶,递给了轩辕。

轩辕也不客气,接过玉瓶打开嗅了嗅,却有些疑惑,“九阳丹?”

“恩!”月修点点头,解释道,“哥哥这次险死还生,却不是一般的夺舍,虽然先前的灵魂收了重创,但是好在机缘巧合竟与吴暻真的是完全融合了,所以哥哥现在也不用费什么力气考虑灵魂稳定的问题。只是因为灵魂重创的关系,哥哥之前的修为却是真的废了!”

听到这里,轩辕还没什么,南宫却难过地下意识握紧了轩辕的手。不过轩辕显然并不是很在乎,最多也就是有些遗憾。

但月修后面的话却是让两人再度燃起了希望,“嫂子可先别这么急着哀怨。须知祸福相依,哥哥现在的身体筋骨也很是不错,以武入道也是一条佳径。”

“可是……”在南宫的心中,月修其实可以算是他崇拜的对象了,因为曾经的印象太过深刻,南宫的潜意识里,月修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但是这件事事关轩辕,而且,曾经也是那修真界排的上号的青年才俊,南宫很清楚以武入道是何其困难。修真界武修总是很难走得出的,即便是武灵宫其实在修真界地位也很是尴尬,若不是曾经出过一位真正以武入道实力超群的老祖,武灵宫如何能跻身几大巨头!

对于他的担忧,月修却不以为然,“你担心的那些武修只是走错了路而已!”

不同于南宫的惊讶,周围溪云阁的人却似乎已经对这样的认知习以为常,本来,他们很多的修炼便没有按着现今修真界的惯常路径,甚至很多都是半路出家,连一般修真界基本的从小开始都没有做到。

“那吴家却还与创神有着些许的关联呢,”向着轩辕微微一笑,“那块家主玉佩里面可是有些玄机,只是吴家这么长时间竟是没有人发现。”

不等轩辕惊异,月修笑着摆了摆手,递给轩辕一块玉符,“想来最后那天罚哥哥大致也能猜到一点了。过去的便过去了吧,以前哥哥修为虽高,但我想你也知道总有一处硬伤,正好现在干脆全部重来,这具身体已经有了稳定的根基,加上哥哥的灵魂如此强悍,只要花些时间,哥哥其实已经可以很轻易地步入先天之境了,而后加上一些灵药,合着这部功法,哥哥的进步一定很快。”

也许真的是转折太快,轩辕接过玉符却还有些愣愣的,倒是南宫显得惊喜正常。

看着两人,一众人相视而笑。

第二百八十六章.鲛衣

忽然,少女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一双紫眸中精光闪过,纤手一挥。众人还没来得及反映,一道蓝芒已经径直冲向轩辕,转瞬便没入了轩辕的身体。

“月儿!”众人还有些怔愣没有反应过来,轩辕却已一声暴喝,冲上去小心地将连坐着都已无力的月修。

“没……事!”吃力地想要摆手却努力了几次都没有能举起手,微微蹙起的眉,许久没能对准的焦距,少女口中本就已经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话更加没有了任何的说服力。

“月儿!”手足无措的轩辕几乎要急红了眼,“你还说没事!你一个修者何时竟会这般比之一个凡人还要虚弱?”

费力地吞下莫嗔赶紧地上的丹药,月修缓了缓才直接倚在了兄长的怀中,讨好地向着轩辕笑了笑,“真的没事的,哥哥!”原本的声调不得已微微拉长,正是主人气力不济。

“吴家先代祖先并不简单,只是即便如此,这么长的时间流传,血脉却也异常稀薄了。有我刚刚的那到真元帮助哥哥重开灵脉,以后好处哥哥渐渐便能感到了!”

“我没关系的,月儿,修为什么的,我不在乎的,我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就好了啊!你这个孩子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听话呢?”

“哥哥!我真的没事的,只是一些真元而已!”

“还狡辩,月儿,你怎么,怎么就这么不珍惜自己,难道这个世上真的已经没有能让你留恋的,没有能留得住你的了么?”

“呵呵……”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少女吃吃笑了,“怎么会?”

可是轩辕却不理她的敷衍,“月儿!我不知道那么长时间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却记得吴暻第一眼看见你时,你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你难道会以为哥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么?月儿,我记得我的妹妹有着一头顺直的黑发,有一双仿若深潭的黑色眼眸,我更记得起码那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妹妹还是十七八岁绝代倾城的佳人!可是我在吴家见到你的时候,你……”

室内一片静默,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

“呵呵……”几乎令人窒息的沉寂忽然被一阵笑声打破,“哥哥再这么用力马上嫂子可要吃醋了!”

然而这一次,同样的把戏并没有获得同样的成功。“你这次不要想转移话题!”

“月儿,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孤身一人,为什么你会,你会身体重伤再无法负荷而自动重归幼年的状态?甚至为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你连记忆,连过去都不要了?”

轻轻转过头,少女不吱声。

“月儿,你真的以为哥哥感觉不到么?你的身上,那么悲伤的气息,仿佛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了任何牵挂能留得住你!月儿,为什么?你连哥哥都不要了么?”

“哥哥!”细细的声音微微嗫嚅,“没有的!哥哥,月儿没有不要哥哥,这个世界,月儿还有很多牵挂,无法放下!”

看着轩辕依旧紧紧搂着自己不肯理会,稍稍恢复了些气力的少女轻轻握上了兄长的手,“哥哥,月儿真的没事的。只是真元消耗过度了。反正修为境界还在,没有关系的,多修炼恢复一下就会好的。”



抑的静默让少女忍不住轻轻的一声叹息,声音越发疲惫无力,“哥哥!不是我不说,虽然大多想起了,可是总有很多依旧模糊。而且,那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哥哥,不要再让我想起了,我会难受。肖,你,莫离,一个一个的……哥哥,那样的经历我真的承受不住!”

身子蓦地一颤,轩辕再不吭声。灵魂融合恢复全部意识的他自然记得,上一次的最后一幕,几乎只剩下了一具骷髅的他,给这个孩子造成的是什么样的打击。直到现在,前次弥留之际看到的那个孩子几欲疯狂的模样依旧会让他的心一抽一抽得疼。便是他都已经如此,那么这个孩子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可是一时头脑发热,糊涂如他竟这般逼迫着她回忆!

几乎一个冲动想要甩自己一个耳光。握得几乎骨节更加突起的拳头越发紧了紧,轩辕最终垂着眼帘,忽然一手揽着少女的肩,一手自少女双腿下穿过,挺身变直接将已经昏昏欲睡的少女打横抱了起来向门口走去。很默契的,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地让开了一条路。

“月儿乖,到家了,累了就先睡会儿吧,哥哥一直都在你身边!”少女的耳边,兄长的声音温柔而沉稳,瞬间让那颗空落落的心满了一些。

当月修再度醒来的时候,小小的银狐正安静地趴在自己的枕边。看见她醒来,溜圆的眼睛里瞬间爆出惊喜的光芒。看得月修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怎么出来了?之前又消耗了些,怎么不好好呆在牧云镯里好好修炼修复,也省得你现在要换成人形都嫌吃力!”

避开她的手,小狐狸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让月修更加忍俊不禁,“是了,你以前便并不是很喜欢变成人形,总是那么懒地正好保持原形还可以让人抱着呢!”

提到以前,少女明亮的眼中暗了暗,抚弄着小狐狸的皮毛,微微有些出神,“莫离,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啊!竟让你这精于灵魂之力的九尾灵狐落到此时灵魂重创的地步。”

听着月修的话,小狐狸也安静地伏了下来,偶尔舔舔少女的手,无声地安慰。

没有再说话,一片静谧中,却让人不自觉想要放松下来,在这种温馨中无声沉溺。

阳光透过窗户偷偷溜进,有些走神的月修忽然拉开了被子就要下床。而几乎就是与此同时,少女的身上一阵浅光闪过,刚刚还宽松的睡衣立时便幻化成了黑色的华丽宫装。

“恩?”还在疑惑的月修抬头就看到刚刚还稍显无精打采的莫离这时竟微微弓起了身,正对着自己或者应该说是对着自己身上这件神奇的华服龇牙。

而更加滑稽让人觉得分外好笑的,对于小狐狸威胁不足搞笑有余的动作,月修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竟是瑟瑟得稍稍紧了紧。虽然很细微,可是月修确定自己没有弄错。那种感觉,真的就像是这件衣服在害怕,本能地更往月修身上挤了挤,寻求庇护。

“这是?”轻轻拍了拍似乎很是恼火的莫离,小心顺毛,月修此时脑中很是疑惑。这件衣服是哪儿来的?虽然同容貌一般,月修对服饰什么的并不是很注意,但这件华服看上去真的很眼熟,而且不得不说,是件不错的灵器,看那反映应该都有了自己的灵识了。要知道灵器有各式各样的功能确实不算什么,但看打造之人能力如何,怎样设定了,但是这样的死物能产生自己的意识却是非常得不易。特别现在看来,这件很幸运很了不起的衣服似乎,还跟莫离有着些小小的“过节”?

难得这次的顺毛竟是没有看到什么效果,估计若不是这件衣服是穿在月修的身上,莫离可能已经冲上来使劲撕咬了。

有些沟通困难!虽然有些好笑而好奇,可是月修却也没有多加计较,莫离这般讨厌这件衣服,那换一件便好了!

当即,拍了拍几乎已经要抓狂的小狐狸,月修干脆下床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衣服就要走进后面换衣服。虽然是第一次来,可是看得出莫嗔真的将这里打理得很不错,什么东西都是一应俱全。

然而,仿佛是意识到了月修要做什么,黑色的华服竟一下紧紧裹住了旁边的桌腿,吊住了死死不肯放开了。这些更让月修咂舌了。她肯定她感觉到自这件衣服上传来得很是清晰的难过委屈,还带着轻轻的抽搐。月修几乎可以确定,若不是因为始终干爽条件限制,这件衣服应该已经直接哭出来给她看了。

而另一方面,也是更让月修惊讶的,能这样清晰地感觉到这样的灵器的感觉,那说明,这件衣服根本就已经认主了,而且看来联系还挺深。

“这到底是?”无语中,月修疑惑着却冷不防脑中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什么画面要跳出来,却又被死死锁住,争斗中两种矛盾的力量竟是在脑中便直接较量了起来。

惨白着脸,手中的衣服已经无暇顾及落在了地上,少女按着头,一阵天旋地转就要倒下。

迷蒙中,一条巨大的白尾冲了过来卷住月修便小心地放在了床上。下一刻,一双胖胖的小手按上了月修的太阳穴,死瞪着眼前的床顶,僵硬着想转过头却听见一道焦急稚嫩的童音,“不要想了,月姐,不要再想了,休息一会儿吧……”

仿佛有着深入灵魂的魔力,少女的眼中微微涣散最终轻轻闭上,渐渐空白的脑海,疼痛也随之换换退去。

略显急促地喘着气,才松开手的小人儿一个力竭便跌坐在了地上,正式刚刚情急之下强行化作人形却最多也只能保持幼年状态甚至头上还保留着尖尖双耳的莫离。

按着因为刚刚拼着旧伤未好便使用天赋本能此刻还怦怦急跳的心脏,莫离双眼却死死盯着月修身上瑟瑟发抖的衣服。

几乎就在莫离忍不住要动手直接将那件衣服撕碎的前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仿佛一道惊雷在他头顶炸开,忽得光芒炸开,巨大的银狐便血红着双眼直直向着那人扑了过去。

“莫离,好久不见!”

第二百八十七章.

轻轻闪身躲开银狐的攻击,迦洛赟抬手结印一下便牢牢锁住了银狐的行动。

“你还到这里来干什么?”低哑地嘶吼着,死命挣扎而不得脱开的银狐双目赤红,尖爪暴长。

“莫离!”

“住口!”来不及说什么便被一声暴喝打断。无奈一声轻叹,也知道多说无益,迦洛直接扬手,一颗丹药便直接弹进了银狐的口中,然后视线径直转向了那还躺在床上昏迷挣扎的人儿。

“咳咳,你给我……咳咳,站住!不要靠近她!”来不及反映,那颗丹药便像是活物一般径自顺着银狐的食道滚进了腹中。莫离大急拼命想要吐出那颗丹药,却忙不迭看见迦洛已经朝着月修走去,大惊之下就要冲过去却被死死压住,两厢之下呛得更加厉害,而最终那颗丹药也没吐得出来。

嘴角已然因为剧烈的挣扎沁出了血丝,莫离却全不在意,只是看着男子缓缓靠向月修而焦急不已,却无力地冲不开男子加注的束缚。

没有再吭声,直到靠近床边,矮身轻轻抚上少女的脸颊,男子周身的气息忽得一变。

也是这时,一连串的折腾之后早已无力地伏在地上却依然紧盯着男子的莫离才发现。真的,很多都不一样了!

过去,月修总是淡淡地微笑的,平平淡淡好像这个世界全不在她心中。而现在,尽管她依然习惯微笑,但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哪怕没有想起全部的过去,她的身上却不自觉带上了一股悲伤的气息,寂寞着让人心疼!

而那个男人,过去的他虽然骨子里同样冷漠疏离,但却总是笑意温柔的。即使让大多人潜意识地不敢过于靠近,却不妨碍他翩翩佳公子的摸样。但是现在,他竟丢掉了那种伪装,堂而皇之的冷酷疏离。却只在刚刚靠近了那个少女,周身的气息猛得一变,满是真实发自心底的带着暖意的温柔。

望着那里仿佛气息相融的两人,莫离突然之间恍惚想到。也许就算沧海桑田,不管如何兜兜转转,那两个人终究都该是在一起的,天生注定!

在床边轻轻坐下,白玉般的手温柔地执起少女纤白的小手。一股股温和的能量缓缓沿着手上的经脉传入少女的体内,顿时,像插入了一个关键的引子,少女体内缓慢恢复的真元仿佛加入了催化剂一般,愈加迅速地恢复增长起来,逐渐充盈,缓缓走遍少女的全身,将仿佛河床干涸的经脉重新润泽。

随着这一过程,月修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如刚刚那样止不住得颤抖痉挛,只是那眉间依然紧皱。

深深凝视着少女,迦洛的眼中满是心疼怜惜。伸出的手指轻轻触上少女的眉头,却因那过低的体温同着指尖下的眉一样略略一颤。顿了顿,迦洛的手指才重新落在少女的眉间,将那微微的皱起温柔抚开。

昏迷中,已然完全放松下来的少女,却掩不住那一丝好似深入了骨髓的脆弱,透着苍白的脸愈加让迦洛的心好似揪了起来。那种脆弱,是以前从不曾有过的,现在却明明白白得显了出来。而将这种悲伤脆弱打入她骨血的那种过去里,他知道,有他的错!

“修!”轻轻的一声呼唤里,含了那么多,那么多,沉沉得让人的心都难以承载,深深淹没。

手同视线一般,流连在少女的脸上不肯离去。

“不记得了也不要紧!”突然,床边的男子喃喃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床上的少女听。低垂的眼帘那阳光下俊美无双的男子脸上的表情愈加模糊难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修!不要离开我!”执起少女的手抵在自己的唇边,温柔而虔诚地印上一个淡淡的吻,“我也不会让你再逃开!”

说完,不等不远处的莫离疯狂爆发,迦洛的周身闪过淡淡的柔光,堪堪在莫离扑过来之前消失不见,只是淡淡的空气中传来他最后的话,“莫离,刚刚那颗丹药可以帮助你恢复灵魂创伤,你还是先好好养伤,也省得她为你担忧操心!”

喘着粗气,高大的银狐不顾嘴角滴下的血,盯着迦洛最后消失的地方,又看看床上柔顺平和地躺着的少女,满眼的复杂。

终于,颓丧地垂下头,银光闪过,在少女重新睁开双目之前,莫离也再度消失了踪影,就连房间里也没有留下多余的意思痕迹。

而自始至终,这房间中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莫离?”醒来的少女重新坐起,惊觉这么一会儿功夫身体竟已经基本恢复的同时,却也注意到不见了小狐狸的踪影。轻唤一声不见响应,月修倒也没有怎么着急,想来莫离应该也是去牧云镯中修炼恢复了。

如同这寂静的屋子,少女的脑中一时间空空得有些闲却不知该做什么。愣了愣终还是伸了伸懒腰,下床缓缓走出了房间。

这是单独为她准备的院子,优雅精致,也因为她一贯的喜好没有安排什么人,是以非常安静。

然而刚刚在院中坐定,月修忽然听到一阵沙沙的声响,狐疑地抬起头,却看到一个圆球缓慢却甚是利落地滚了过来。

因为刚刚的一些缘故,脑子还有些慢拍,加上没有感觉到任何敌意,月修竟就这么看着那圆球滚了过来,视线一直随着圆球移动却始终没有其他任何地动作。

当到得进前,甚至在月修的小腿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散开,月修才发现,这个圆球竟是一个小小的绝对能引起所有女性以及无成的男性捂脸尖叫的熊猫和一条同样甚是可爱短小却绝不细弱的小蛇纠缠起来的。

当然,也许说所有女性还是夸张了。至少这世间总会有些例外,总会有些人跟别人抓的重点不一样!

比如……

怪不得刚刚看上去基本就是黑白的颜色,间或夹杂着一点的赤红条纹!这是真相大白后月修的第一反应。并且下一刻……

熊猫和蛇?

一时间月修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真是有些诡异的组合!

而这两个小家伙,在月修的面前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一拍即散”!继在月修的小腿上轻轻撞了一下导致了短暂的肚皮朝上之后,吃力地翻过身的两个小家伙立即默契地望着相反的方向首先爬了两步,确定拉开距离!

然后,严肃对视!_

虽然那种场面很搞笑,但月修确定这两个小家伙的对视真的是充满了‘噼里啪啦’的电火花!

事态一触即发,几乎连月修都忍不住跟着紧张了起来的时候,终于,两个小家伙动了……

根本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个小家伙竟同时抱住了月修的一条腿,蹭蹭+_+

而直到这时,被牵扯的最后主人公月修还没有彻底搞清楚状况。

看这两个小家伙的形态,刚刚那样的速度,真的是怎么看都不真实啊!_(重点啊o(>_<)o)

还在怔愣中的月修并没有影响到两个小家伙明显争宠的热情,个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只求某人青眼!

最终,就在晕乎乎的某人终于彻底回神的时候。睁眼便看见左边的小熊猫忽得往地上一坐,虽然原本因为它那双肥肥的小短腿,月修真心觉得其实它坐不坐在地上似乎也没什么区别!O(∩_∩)O

在月修看过去的时候,一双又圆又亮的小眼睛非常艺术化地竟是水汪汪地看着月修。然后短短圆圆的双臂一张,还甚是艰难地微微上升着!看上去有些累的样子!

……

虽然月修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实际上同右边的小蛇一样,一人一蛇都囧在当场,就差随风飘散了。

那头小熊猫,竟是做了个小宝宝要求大人抱的动作!

不及再次被雷得外焦里嫩的月修回复过来,突然身后院门口一声尖叫,一道身影已经光一般闪了过来,一把将那个胖胖的小熊猫抱在了怀里,紧紧搂住!

“啊”尖叫不绝,月修扭头看向随后跟过来的那个少年,似乎,那就是传说中的蚊香眼啊!

“请问,她这是……”微微抬手指了指那边紧紧将小熊猫搂在胸前,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少女,月修转向同样有些暂时性神经衰弱的少年。

然而话还没有说全,她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啊,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当习惯了淡定,迅速完全适应过来的月修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刚刚被忽略了的小蛇时。就见那小蛇也差不过回过神,却突然小小的头左右摆了摆,然后一双眼中迅速冲水,泪汪汪地一下蹿进了一旁的草丛!

那刚刚,是看到自己没有双臂不能做那样的动作,然后受到了绝大的打击吧!

不自觉的,月修的心中就是涌出了这样的解释!

单臂撑住,轻轻倚上了旁边的石桌,此时的月修已经真正的完全淡定了!

但是脑中转转,一个念头忽然升起。刚刚那条蛇,有些眼熟呢!好像,好像缩小之后的……

“九婴?”没注意的月修轻轻念叨了一声,就见刚刚的草丛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猛的蹿出,直扑进了月修的怀中,眼睛都细了还不断地蹭着,似乎很是高兴而想念的模样!

这下,某人是真的囧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在牧云山庄

不过,即使面对这样的情景,心性其实堪称奇异的少女却还是不负众望地只是愣了一下,便旋即恢复了常态。或者,也许很直白地说,自始至终少女最多也不过是轻轻歪了歪头,眨眨眼,却是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反正相对那身边看得出已经与那正抱着小熊猫的少女朝夕相处却还是没什么长进的少年,月修真的是异常得淡然了。

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身边的少年,惊得终于回神的少年霎时心里一跳,忐忑不已,脸颊涨红,径直便跪了下来,“拜见月主!是属下与妹妹无礼了!月主恕罪!”

热衷于怀中小熊猫的少女听得这边的动静也冷静了下来,迅速放下已经晕头转向的小熊猫也向着月修就地跪了下来,“拜见月主!月主恕罪!”

没有理会两人,月修只是淡淡地点着怀中的小蛇,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地上的人没有月修的话也始终不敢抬头。

“九婴怎么会在这里?”轻轻点着小蛇的头,月修的脑中迅速将所有的可能过了一遍,但是貌似没有一个能够实现。她记得当时将九婴送回异兽之森了,而就算九婴到了这里,外面的那些阵法也不是好相与的,至于被这山庄中的人带进来,似乎,更加不现实!

原本还在月修的手中颇为享受,听着月修的问话,小蛇却猛地一顿,似乎是想了想。但是月修看着小蛇几乎算得上是Q版的蛇脸上那么鲜明的疑惑,便知道应该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了。

轻叹一声,月修也不想再多计较,回过头正对上刚刚进来的莫嗔,却是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头的瞬间,九婴不经意瞥过一个角落,那里似乎没什么不对,可是只有九婴却分明看到一个人正微笑着站在那里,静静凝望着月修。注意到他的视线,那人也不过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吱声。

他认得那人呢!似乎是王的伴侣,不过那次似乎他也不记得王,还与王为敌。九婴不笨,甚至可以说很聪明,但是九婴看不懂人类之间那么多那么复杂的情感。

不过现在他知道,那个人对王是没有任何敌意的,而且如若不错,应该就是他帮助他进了这山庄,让他能陪在了王的身边,所以,很是知恩图报的九婴只是略略一顿就再没有什么反应,而这些,转过头的月修并没有注意到。

至于莫嗔,虽然也看到了月修怀中的小蛇,微微一怔,但估摸着自己也不清楚月修的宠物到底有多少都放在了哪里,所以也没有多想。

于是,这么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糊弄了过去!

但是,虽然没有怎么关注月修怀中的小蛇,莫嗔却没有遗漏院中其他人的情况。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妹,以及那妹妹脚边圆滚滚看着几乎要像小乌龟一般翻不过身来的小熊猫,莫嗔也多少猜出了一些个中缘由。

可是现在,即使有心开口他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曾经的经历,莫嗔的心理难免会有些扭曲,相比于一般的人,起码多数男儿,莫嗔的心思细密几乎能比得上女儿家。他想得多,也想得细。也许一个已经算得上是城府颇深的人在他的眼中也能被看得无比透彻,但是只有一个人,总是例外,那便是月修!

他可以狠,不单对别人,也对自己毫不容情,这点也许跟月修便有些相像。但即使再多的共同点,莫嗔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当他陷在绝望的谷底,是她救了他,于是从此她的印记便永远烙在了他的心底;还是她的城府真的太深,或者她的心太空,反正不管多么努力,只是她,永远也看不清!

莫嗔一直都知道,与那些上位者不同,她不在乎别人是否能看清她的想法,甚至有时候也许她是希望能有那么一两个人,可以看得清她的希望。

但莫嗔也从来都知道,自己永远只能看得清她刻意给他看的。

或者曾经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他或可猜得出她一二的需求,然而那么长时间没有了联系,而且虽然不是非常得清楚,却也可知那曾经不看的经历。莫嗔不敢想象,强悍如她都无法承受的,是什么样的过去。而这些经历之后,她又会有怎样的改变?他无法猜透!

所以现在,他不敢妄自决断,说不得便起了相反的效果!

“起来吧,到现在你还是这么在乎这些虚礼啊!”微笑地看着莫嗔,月修却看都没看身后的两个兄妹。那是陌生人!也许月修并不在意山庄中多出的人,曾经溪云阁她虽是阁主,却也基本就是个甩手掌柜,除了最顶层的几个,其他的人便是外面的那些陌生人一样于她也没有多大的关联。

于是,差不多还是过去那样的处理方式,月修根本没有用正眼看这两人,他们与她并没有太大的关联不是么?至于实力,他们也没有强悍到可以引起月修的注意!

“礼不可废,您是莫嗔的主人!”

“罢了,罢了,随你吧!可是有什么事?”懒得再争辩什么,月修重又转开了视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院中的花草。似乎只是眨眼之间,前些时候月修记得还跟着那个女人山间踏雪,现在转瞬却已经到了四月暮春时节,三月东风日渐零落,春花事了夏花将绽的时候。这个院子虽然不大,里面的花草却是着实不少。

又因着这山庄中阵法聚灵之效,棠梨杏桃还未全走,牡丹、蔷薇、紫荆、芍药、栀子、荼靡、木香、月季、山茶、夏杜鹃等等之类却已是开得热闹。尤其是那边一满架的蔷薇,一时整个院中暗香浮动!

莫嗔原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而且月修这么些时日他也觉得先该多休息着,再大的事也可过些时候再说。今天来也不过是存了探望的意思。可是现下月修这么一问,平日里处事几位干脆利落手段伶俐的莫嗔,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而顿了几顿,月修似乎也没有多想,只是盯着那满架的蔷薇,饶有兴味地开了口,“这院中的花,开得倒是不错!莫嗔,那么长时间,辛苦你了!”

心间颤了颤,莫嗔垂着头也不说话了。只静静地听!

月修一直不能算是个负责的主子!便是莫嗔也这么中肯地认为。但是莫嗔却愿意为了她豁出命去,心甘情愿!可即便他满心甘愿,每每她有事的时候,他却总也不在她身边。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怨自己,没有那么强悍的实力;还是怨她,他既是她手中的一把刀,却为何从不出鞘?他曾觉得他该是她的影子,她的护卫的,即便她曾经对他说:莫嗔,帮我护好这个家!他任觉得她是他的主人,是他的责任。可是她便是失踪,他都无处可寻,甚至她再出现的时候,也不是他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

他恨过的!她失踪之后,溪云阁也迅速更深地隐匿,甚至乐岚开始乱了,皇帝宁王遭人暗害,墨清墨岚世子到处寻找求助之时,他都是那么冷眼看着,不肯现身!

不仅仅是因为有心人的探寻打压,还是因为她曾说过的那个家,让他觉得更恨,他觉得没有必要要了。他心细,也记仇,所以他看见了,也始终不能释然,不能忘怀,她牵心挂念的家,挂念的家人,那么愚蠢地对待她,伤了她的心。即便那原本算是人之常情,他能理解,却无法原谅。不该这样的,他们是她认定的家人,又岂能如一般的愚者凡人?

而除此之外,他真的很努力了。努力地修炼,努力地变强,努力地,一遍一遍修缮装饰着这个她想要的家,等她回来!

他一直不相信,她会死!而且这一次不管怎么说,她终于回来了,于是他的心上也像跟着解开了数道结。握着拳头,体会着身上能量源源不断地流动,他想着这一次,他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轻轻的一声叹息,让他还是有些怔愣。原来直到现在,他依然是摸不透她的心思的,即使是她的一声叹息,他也那么模糊着不懂她的喜怒。低着头,他一直直到这样的现实,却每每难以自抑得失落。

始终也没有多说什么,月修甚至连没有都未曾动过,只是环着那条虽然已经不用冬眠,但温度不高便总也不是太精神的小蛇,淡淡地抿了口茶,“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知道月修转开了话题,莫嗔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月修的表情,抿抿唇,如实道,“这两个孩子是月主当年带进阁中的!这么多年**,却不知依然如此不成器,是莫嗔的失责,请月主责罚!”

“我带进阁中的?”有些疑惑,月修回忆了一下并不记得有过这么一茬。

眼角瞥过那兄妹俩,那妹妹却已经几乎连脸都要贴在了地上。“回月主,我们兄妹就是当年那场瘟疫中,小女病重又兼烧伤,蒙月主相救,后受月主指引寻到溪云阁,被月主指进阁中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兄妹莫忘莫失

“原是那对兄妹啊!”低应了一声,月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经那少女这么一说,她也多少有了些映像,却依旧没什么兴趣。除了极少的那些人,其他都是过客,与她无关,上不了她的心,也不会引起她再多的注意,实话说还能记得有这么一对兄妹的存在,已经算是不易了!

又看着那对兄妹一直这么跪着都要五体投地,月修只淡淡转开了视线,“起来吧,这么趴在地上我看着不喜!”令行禁止,月修话音未落,两兄妹已经迅速调整了姿势,如同阁中一般的规矩脊背笔挺,单膝跪着。

只一眼便看出了兄妹两人的修为,兄长已经是元婴中期,而妹妹看来也修出元婴有了些许时日了。想想他们大致修炼的时间,月修略一点头,这样的速度,资质竟是不错的了!

“莫嗔教得不错!”淡淡地夸赞了一声,也不待莫嗔说话,月修忽然觉得有些心烦,只想快些将人都打发了,一个人静静,“那么,你们不找你们师父或者勤奋修炼,来我这里做什么?来找宠物的?”说着瞟了眼怎么看都像个小狗一般趴在了那里的小熊猫。注意到月修的眼神,小熊猫还憨憨地向她眨了眨眼。(唯一一个还拎不清状况的!)

“不是的,月主恕罪,我们,我们……”当先的少年急急想要辩解,可是话到嘴边不经意一抬头看到目光都不曾投过来的月修,忽然便哽在喉间说不出了。

察觉到少年的停顿,月修终于转过了视线,微微歪着头看着脸色涨红的少年,只是眼中依旧没有完全聚焦,看得出主人的心思并不全在这边,而是那么漫不经心地不知想到了何处,只留下了一缕神识还在原处。

“我们……”被那样的视线直视着,少年愈加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月修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经过了这么多的波折,这一次的恢复之后,她体内相冲突的集中能量最终融合,完全变成了她的力量,几处隐患皆已解决,便是那最纠缠最深当年血符所异化的能量也一并都融合了。

加之诸多变故之后,原本月修便已堪称怪异的心性愈加莫测。如今这样奇怪的力量不停地游走全身,更让月修的心性伸出仿佛是种下了一丝最黑暗最纯化的血腥戾气。虽然她根本之中依旧是淡泊冷漠的,却是不经意间显露的那种气息就已经不是这两个修为尚浅的孩子能够承受的了!

“月主恕罪!都是莫失不懂规矩,失礼冲撞了月主,不关哥哥的事!……”月修的目光其实很轻很淡,可是于那少女却像是强光直射进了心底,颤颤地让她越发地慌张,到后来便是强撑着也只能结结巴巴重复着原来的话。

那样的眼光啊,仿佛她的眼中他们都不是活物。于是紫色宝石一般美得令人炫目的眼眸,加上那样平静得让人发毛的目光,两种极限完美地糅合在一起,产生的效果几乎是成倍增长,无可抵挡。月修自己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却已经让两个自小经历生死波折心性本就坚强早熟的孩子都全无一丝抵抗的力量。平日里圆滑强悍每每远超同辈的少年此刻紧紧只是一道目光,便已然无力承受,仿佛化作了脆弱的泡泡,一处即破。

可是他们的苦衷,月修却并没有意识到,而正是他们现在的状态,让本已烦躁的月修愈加没有了耐性。

眼中的光闪了闪,月修微微侧头转向了守在身后一步的莫嗔,可是视线却没有离开地上的兄妹。

“她叫莫失?是莫字辈啊!”

不等莫嗔回话,月修面色平淡地喃喃自语,根本看不出喜怒。仿佛一个柔柔弱弱全无力量的少女,有些无神的眼睛已经转向了其他地方,再没有看他们一眼。轻轻柔柔的声音,却实实在在让跪在地上的兄妹两人忍不住心寒,“到底是我当年一时头晕看走了眼,还是你只教了他们修炼于是心性其他都一窍不通?”

“溪云阁中何时门槛已经这般低了,竟是连这等无能软弱之人也随意收留了?听不懂我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么?”

“月主……”莫嗔想要开口,却被月修淡淡地一扬手拦住,只能无奈地看着地上的两个得意弟子,心中暗叹。这两个孩子,溪云阁中那么多弟子,天资聪颖勤奋刻苦的并不在少数,但是这两个孩子却是实实在在当得上‘出色’二字的。

溪云阁的情报,他们一进溪云阁,生平所有材料便已经都摆在了莫嗔的桌前,这兄妹两的一切,莫嗔都非常清楚,包括他们最后离家之前的那些遭遇。当年他便知道,有过那样的经历,和那样的眼神的孩子,只要有了一丝的机会,他们便必定是不会落于他人之后的。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想,表面上看,兄妹两人哥哥沉稳,妹妹活泼,而根本上两人其实都是心思无比灵巧敏锐之人。进入了溪云阁,这兄妹俩便像是海绵一般,疯狂地学习吸收,执着地抓紧一切有利的机会不断地充实着自己。

不像许多心思灵巧却堕于修炼,又或者强于修炼却稍显木讷的人。便是莫嗔很多时候都忍不住感叹,不知该说月主是眼光太过毒辣,还是运气真的很好,如这兄妹两人可以算是全面发展的人,着实不多,尤其他们还是两个不大的孩子!

更甚,多年的相处,莫嗔知道,这两个孩子这般出色的表现,不仅仅是过去的经历锻炼了成熟的心性意志,还是他们心中那个共同的支撑。对于月主,这两个孩子有着超乎一般的崇拜。也许,那便是两个孩子心底唯一一如孩童的地方了。对强者的那样狂热执着地崇拜,很多成人都已无法做到了。更何况,当年于月主仅是举手之劳的救命之举,却是让月主成了他们心头永远的神!他们希望,有一天,他们能有足够的实力,足够的资本,能站在那个他们心目中的神的身后,哪怕只是悄悄凝望她的背影。

这一次月主终于回来,山庄中有着不少的溪云阁年轻的精英,有崇拜有渴望,却最多的应该是好奇。而这两兄妹,便是非常单纯的崇拜欣喜了。头一次,从来那么骄傲的两兄妹利用师徒之便,那么急切得来求了他,只是想要跟在月主身边,只是如侍女随从一般跟着便好。

莫嗔知道月修其实是不用什么人伺候的,更知道她喜欢清静不喜有什么人的接触,但是他总想着这兄妹两人都是聪明懂事的孩子,而月主有时候又是在是个任性并不怎么在乎自己身体的孩子。思量之下,他便没有回绝了他们,只是不想……

悄悄瞥了眼前面很是随意的身影,莫嗔垂下眼有些心疼。

这么长时间不见,这个少女真的已经变了啊!敏锐如他,当然一开始便察觉到了月修身上那仿佛源自灵魂最深的戾气。偏偏那股血腥之气与她身上原本可说是相反的性情竟是如此和谐相融,很矛盾,却真实地发生了,而且压迫力越发强势。即便是他想要出言提醒,却本能地顿了顿,之后已然错失良机。

“月主恕罪!”似乎是感到了莫嗔的担忧懊恼,兄妹两人深吸了口气,重新挺直了胸膛,硬生生抗下那股仿佛震慑于灵魂之上的威压,哪怕声音中依旧不可避免地带着些颤音,却坚定地看向了月修。

“月主,是莫失当年蒙月主所救,这么多年一直挂念希望能得见仙颜。这一次终于等到了月主,所以便向师父求得了来伺候月主的机会,心中一时激动等不得多久便忍不住拉了哥哥一道前来,却冒犯了月主,请月主恕罪!”

不留神注意到怀中九婴的稍稍萎靡,在看看那边已然团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熊猫,月修终于意识到了些不对经,闭闭眼按下心中的烦躁不耐,挥了挥手,“我这里不用伺候,都下去吧!”

恭顺地低下头,兄妹两人这次再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差错,“是!属下告退!”说完便起身退了出去。

“慢着,将那熊猫也一同带走。”莫失顿了顿,没有吱声,弯腰抱起似乎很是委屈的小熊猫,躬身退走了。没有看见后面九婴探着头,朝着依依不舍还在回望的小熊猫吐着信子,颇是艰难地做了个鬼脸。冷不防被月修一下敲在脑门上,好在那蛇口中只有两旁四颗大牙,倒是免了咬到舌头的灾祸。

见九婴很是哀怨地用尾尖勾着揉揉头顶,月修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可要帮你把那小熊猫留下,那小熊猫来历不小,是这里山神化身,灵气颇为高强纯净,跟它在一起,对你的修为心性倒是大有好处的!”说着,脸上竟是现出意动之态,好像马上就要转身令那小熊猫留下。

九婴一急,身子一动便缠上了月修的手臂,讨好地轻轻蹭蹭,努力不着痕迹地拽着月修,似乎就怕她转身去叫那小熊猫。

可爱的小兽逗得少女嫣然一笑,刚刚那股迫人的气息已然消散。“莫嗔,我刚刚回来,你便迫不及待地将徒弟往我这边推?”

曾经的长期相处多少也摸出些月修的脾气心性的莫嗔也笑了,“莫嗔不敢!只是月主也是在不是会照顾好自己的人,属下放心不小,两个孩子又是心细灵巧之人,真心想要见见月主,跟随伺候,所以莫嗔便也没有反对!却不想,平日里看着极是聪敏出色的两个弟子,第一次在月主面前便这般出了大丑!”说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似乎作为师父同样‘与有辱焉’,却是没有提月修身上不一样的气息威压。

也知道身后这个同伴是真心地关心着自己,月修没有再在这个问题多加计较,逗弄着怀中的小蛇,月修望着院中的花草,怔怔地又有些出神,“莫嗔,我不在的这几年,乐岚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告诉我吧!”

听着月修的话,身后的人猛地一颤,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紧紧握起。

第二百九十章.怨愤,疑惑

“莫嗔?”许久没有得到回复,月修转头看向身后的人。首-发

只听“噗通”一声,莫嗔却已经重重跪了下来。

少女的脸色淡淡的,没有喜怒,却自然而然一阵几欲令人窒息的沉闷弥散开来。

“莫嗔这是何意?”轻轻抚弄着昏昏欲睡的小蛇,月修的视线重新转开,依旧是微微迷蒙着,那双紫色的美眸通透惑人,可是细看取却又模糊着让人无法看清。仿佛那最深处只一片空空荡荡,又或像是蒙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却挡不住她看清这世间。“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么?莫嗔也畏惧着我不会说话了?”

终于,身后传来莫嗔跪伏在地时那种闷闷的声音,“莫嗔失责,违背了月主的嘱咐,请月主责罚!”

带着淡淡花香的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叹,“不说‘月主恕罪’么?”

似是而非的调侃,让身后的人头埋得更深,“莫嗔失责,甘愿受罚!”

“可是你心中不服!”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曾经也相处多年,莫嗔的心思,她看得清楚。

身后没有了回答,却是固执地宁愿受罚也默认了这样的答案不肯求饶。可是月修却无法怪罪。莫嗔是伙伴!即便他从来都恭敬地尊她“月主”,最好也是以属下自处,月修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如何高人一等的,更何况是对这样真心向着她的伙伴。

她知道,是曾经的一些事,让他心中莫名怨愤,觉得她真心实意付出那许多却得不到一片真心,一点理解。而又是家人这样的角色,更加让他无法接受。

她想,依着莫嗔的脾性,自她失踪后,想必定是一声不吭便算是退出了那凡间。他一定会顾着她,不可能在那些人遇到困难的时候再上去落井下石,但是,他却定会那么冷眼看着他们遭遇一切,想要他帮着护着那些人,却是不可能了。

一切正如她所想。在月修失踪之后,因为与月修相关的那些事情的在场者全部覆灭,所以,莫嗔等人便是发动了全部的力量也寻不见什么有用的线索。

更何况那个时候溪云阁差不多是刚刚步入修真界,那一连串的事件之后,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的都是女魔头‘莲君’,一人便灭了那修真界第一大派玉衡派,而且手段血腥残忍至极,一时之间修真界几乎处处都是讨伐之声,只是自那次之后莲君便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但凡见识甚至只是知道莲君手段的,也多怀畏惧之意,只是口中说说罢了。

修真界在凡间有着一定的根基,但是说到底修仙之人与凡间的接触并不多。月修的身份血脉之下,她的命运又无人能够推算出来,所以并没有人将她很快得和那乐岚公主联系了起来。巧合中溪云阁算是逃过了一劫。加之莫嗔心中担忧怨恨,当下便迅速收回溪云阁的势力,很快隐匿了起来。

乐岚朝中祸事爆发,皇帝宁王先后被大公主陷害,等等这一切,即使退居此处,莫嗔却也全部了解。便是两位世子对他们的探寻求助他也都一清二楚。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现身,更是严格禁止溪云阁中人入世救援。

在莫嗔的眼中,当初根本就算是那宁王伤了月主的心,逼走了她,那如今这因果报应他又为何要救?

即便那乐岚大乱,就算四处战火蜂起,民不聊生,又与他何干?月主不在了,便是毁了这世界又有何妨?

僵持许久,胸腔中空空的,愈加疲惫没了着落。“莫嗔,我说过的,那里是家,我不在的时候,请你帮我守好!”

就仿佛是少女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莫嗔如同石雕一般,只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抿着唇不肯出声,而月修也无奈地盯着花园似乎就真的是在自说自话。

“我知道你原本就不喜欢那些官场中人,觉得他们时时翻滚于泥沼中,脏污不堪,便不愿我在那里多有瓜葛!”

握紧了手,低垂的身子颤了颤,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最终放弃。

“更加上那一次……父王……本能的排斥反应让你一直耿耿于怀无法接受……我知道,你是为着我好,看不得我受委屈。但是莫嗔,他是‘父’,是这血肉之躯无法割舍的牵连,更何况他其实也是真心爱着我,关心着我的。只是他的身份心性,在那样的经历之后难免难以接受那样的事实。那是人之常情!”

“属下知道!”身后的声音幽幽传来,低沉压抑。“属下知道那是人之常情,但是属下知道却依然不能接受。月主,这里就是您的家!莫嗔便是一死,也定会为您守好,不管如何总会让您有个温暖可以回来休息的地方!”

“莫嗔……”

“月主,”男子终于忍不住低吼出来,“莫嗔以为不值!”

又是一阵沉默。

“月主,属下以为不值!”深吸气,莫嗔重回冷静,“他们既是能如此待您,既是能这般倚赖那所谓的‘人之常情’,那又何尝能够信任,又何尝值得您这般牵挂?月主,属下请您多珍惜自己,还有人在乎着您,关心着您,不想你受任何的伤害!”

“我知道!莫嗔。我只是,想守护好家,守护好我在乎的那些而已!并不是管他们是否对我付出同等的那么多,只是我在乎着他们而已!而且,他们其实也对我很好,他们也在乎着我,只是很多你没有看到!”

“属下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难得的,莫嗔的声音低沉中竟透着些委屈。

“莫嗔。”察觉到莫嗔难得那么不经意表现出的情绪,月修弯了弯嘴角,“你该知道,有一种谎言,掩藏在真相背后,以事实为背景,难以辨清。莫嗔,人总看不清世界,是因为有情带进了眼中!心不清净了,所以看不透隐藏的真相。”

“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我们可以追求完美,可以严格要求,却不能苛求那种超越现实的存在。”

“那不一样!”莫嗔撇过头,“月主不用这样糊弄莫嗔,莫嗔不是莫痴那个笨蛋。月主那种可以扰乱的概念骗不了莫嗔!”终于径直立起,莫嗔最后向着月修一行礼,转身走了。那样沉重却迅疾坚定的脚步,已然甚是鲜明地摆清了他的态度。

看着那人气冲冲地离去,月修也感觉很是无奈。她了解莫嗔,也许,能让从来那么自律严肃不喜情绪外露的人那么难以克制地将怒气彰显的,应该就只有她了。

只是……乐岚……

敏锐如她,只是一些简单的细节,也许还不全面,或是尚有误差,她却已经能推断出大概。就像即使已经过了很久了,只是当年那么细微的一点表现,月修却能清楚地知道莫嗔的所想所思。只是,她知道他是真心为着她好,在她的心里,他同样是她在乎的朋友,所以她总也不忍心去逼迫他,更何况,她从来知晓那人根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甚至便是那‘软’也要好好斟酌一番!

然而,莫嗔这样固执,乐岚的事却不能不解决!一个竞技场,最后那次的决斗,紫月言歌的出现,宁王两世子的跟随,甚至后来那般的场面,已经能说明了很多问题。无论是皇帝小爹爹还是父王等人都是不可能这么容忍她的。

所以最起码,皇帝小爹爹和太后至少也是被困住了,已经能亮出那么大的势力的紫月言歌控制了宫中定是不在话下。那么父王,应该也是差不多吧!

眉头轻轻蹙起,面对现实的同时,月修不敢往太坏的地方想。

脑中突突得疼。月修反复思量着,应该还是没有太坏不至不可挽回的吧!既然墨清墨岚两位哥哥还能出现在紫月言歌身边,还能容忍着那个女人,那么起码父王他们的性命暂时是无忧的。

但也是这般,月修却也有些想不通了。她了解人性,当然也知道,依着紫月言歌那样的性子,她没胆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单凭那个蠢货,根本无法和小爹爹以及父王斗。倒不是月修一味看扁了她,不相信这么多年未见她还会有什么进步。只是该算天性如此,而且原本已经那么低的起步,便是多年未见,那个女人又能聪明到哪儿去?何况最后的那场冲突,都不用推断月修也知道紫月言歌并没有什么长进。

那么,便是有人在后面控制了!指尖漫不经心地轻轻点着怀中小蛇的头,月修的思绪渐渐飘远。

可是,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为什么还没有听说紫月言歌身后之人现身呢?还这般由着那个女人胡闹!能这样拿下小爹爹和父王的,定然不是简单的人,那么他现在还不出现,便由着紫月言歌这样将得来的成果再全部毁掉么?还是实在闲得无聊这样找乐子?

怎么又是一个变态!

想着,月修不禁有些恼火。忽得少女一个转身,对着身后轻喝,“出来!”

空气一阵扭曲,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月修面前。俊美的脸庞上如刀削般的五官,着一身白色绣黑金条纹的华服却不掩那身形的健美修长,仿佛曾经见过的那些罗马经典雕像,又被那披散在身后的长长银发柔和了全身的气息。从背后卷上左手手臂间的白色长尾,愈加将那种华贵刻进了骨子里,于清冷充满雄野的气势中竟还分带透出了些妖所特有的妖娆。

往日高傲不绝肯低下的头颅现在却向着面前的少女虔诚埋下,只刚刚出现式微便已经单膝跪在了月修的面前。“王!”

第二百九十二章.午后

“是,公主!”毕竟已经是历经两朝的元老级人物,赵江迅速便收拾好心情,整理思路一板一眼地回答月修的问题,仿佛又回到了军中,正向着上级大人汇报情况。

虽然赵江极力克制,可是面对月修,那一丝失望近绝望中终于看见一点曙光的激动依旧无法完全熄灭。但凭着那些曾经严格训练直到现在都一直保留的良好素养,这却也不足以影响赵江。

只是片刻的思索,赵江的思路非常清晰。很快便将所有的情况完完整整向月修讲了出来。而且毕竟是曾经领军沙场的老将。赵江的陈述简单直白,直切重点,并且尽管心中愤恨焦急,赵江的话却非常客观,没有参进自己主观的情绪,他只是讲述了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自己知道的事实,并仅此而已。

一番话下来,月修已经清楚了帝都中的情势。跟先前的猜想几乎没什么差距。皇上已然被幽禁宫中,宁王重病,而其他的方面更是一塌糊涂,现在不单单说整个帝都,这片江山都算是落入紫月言歌手中了。

皇宫被禁,外人根本不得入内,里面的一干人更不用说出来。皇上现今仿佛失了自己的神智,傀儡一般为大公主所挟。而且现在赵江猜测,大公主身后应该是有修者支持,否则他们所有的那些安排努力不可能那么诡异地被大公主轻而易举地解决。

“修者啊!”听着赵江的叙述,月修喃喃着。迷离的双眼中,赵江却看见一点血腥,只是那一瞬间,久经沙场的老将已经受不住将头重新低下。哪怕只是不经意泻出的一丝,却已然让人心颤无力承受。

“公主!”

“不必着急!”回过神的月修摇摇头,安抚下焦急的赵江,“紫月言歌虽然蠢,那身后之人却还没到那种地步。皇上和……父王现在是一定不会有事的。至于那些修者,你不用担心,既然我回来了,那自会处理,现在你且好好修炼便好!”

“是,谨遵公主吩咐!”

月修闻言摆摆手,“现在你这样的情况,已是入了修真界。既然我已经安排了你跟在式微后,那些规矩之类式微定会一一交给你。而对我以后便不用再称公主了,便同先前一般叫月主吧!”

“是,月主。属下告退!”

点点头,月修转向旁边一直守候的式微,“式微将紫月言歌交给莫嗔便带赵江去修炼吧,我这里也已经没什么事了。”

“是,王,式微告退。”

重新在了躺椅上,月修不自觉地之间轻点指尖,微微摩挲着小蛇的脑袋,思维渐渐发散。

阳光倾泻在他们的身上,暖暖的,加上头顶上形似按摩的轻抚,小蛇很快昏昏欲睡,小小圆圆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开始耷拉。不一会儿,最终还是实在支撑不住了,小蛇干脆扭了扭身子在少女的怀中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便直接垂下了脑袋,会周公去了。

其实只是一会儿,不知散到了何处的思维便收了回来。只是那种骨子里惫懒的性子,让月修始终都维持着那样的姿势没有改变,只有及其细微的观察,才能偶然发现少女眼中焦距微微的变化。

自然,这样的状态下,九婴的小动作她并没有忽略。但是月修依旧没有动,只是那嘴角轻轻扬起,阳光下,看不真切,朦朦胧胧仿佛就要羽化而去,让人想要挽留却又不敢伸出手。

最后轻轻抚摸了小蛇靠七寸处的细鳞,细细密密的,结构井然,微微的凉,只是纤白的手却也没有比之温暖了多少。即使现在大多恢复了,但是不知是何缘故,那段时间留下的一些影响却没有完全消除。

修真者一般已经不畏寒暑,但是他们依旧是人,不同于蛇类等等,他们的血是热的。然而月修,现在即使正常的状态下,她的体温较之旁人都要低了许多。失去修为的那些日子,仿佛无法自己暖起来的身体,让寒冷对于她的威胁甚至比那些凡人都要更加严重。便是在离开吴家尤其后来被送进角斗场,长久的沉睡时,这奇怪的体质也是其原因之一。

好在已经恢复了修为,身体里的许多暗伤在这一次的修养中也都迅速恢复,不再是什么威胁。只是那冰凉仿佛带入了骨子里,苍白的皮肤,雪白的发,让淡漠的少女愈加清冷失了凡尘人气,不言不动中,更加好似那天山的雪塑起的绝美雕像,不应在这世间。

但这些她自己却也没怎么意识到。她并不怎么关注容貌的问题。月修知道自己的体温过低了,可是几次不管是医术,还是法力内视却都探寻无果之后,月修也便不再计较了。

她从来都是一个很干脆的人,也很自信。各种的方式却都没有找到什么祸根,而且月修也清楚依自己的修为体温偏低也不会有什么伤害,毕竟失去修为这种事很难发生,更何况是在一个人身上发生两次。所以现在,对于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月修总是表现得很坦然,或者提不上表现,她根本就不曾再在意过。

着看着小蛇即使在梦中也不自禁舒适地发出细微的喟叹,那副模样直让月修也忍不住微笑。如龙之逆鳞,蛇有七寸,同样是轻易碰不得的。九婴是强悍的异兽,但根本上依旧是蛇,他的七寸更是他几乎全身唯一的致命弱点。

而不可否认的,强者身上越危险的却也是越敏感的所在。就像一般武者,他们的脖子心口或是命门,都是极为敏感的地方,不容人触碰。

也是如像月修这样,让九婴全然得喜欢,全然得信任崇拜德,才会让他不设防地这样大大咧咧地将自己的七寸置于别人手下。否则换了其他的谁,便是已经很亲密的,不小心只是靠近也可能引起九婴的条件反射,说不得便直接咬死了。能让九婴这般服帖配合的,也许这世间也就只有月修一个了。

没有再逗弄九婴,暖暖的阳光不仅仅让九婴的身子渐渐温热了一些,也让月修身子越加懒懒的,连日来的疲惫忽然间汹涌而上,渐渐便睡了过去。

好一会儿,整个院子中都是静悄悄的,只听见风吹动花草沙沙的低鸣,就连鸟虫似乎也受了这样的气氛影响,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一阵波动,原本墙角的地方竟渐渐显出了一道人影。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凝望着熟睡的少女。

忽然想起,这个景象,多么熟悉!

长长特质的躺椅,少女斜斜地半趴着,依旧是那么精致绝美的容颜,通透宛若水晶的眼眸闭上了,细密长如蝶翼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在那眼下打上小小的阴影。

只是一切又都是那么不同了。

曾经便略显单薄的身子如今更加瘦弱。曾经墨黑的长发现在已经变成了那般苍白无力的颜色。而正好相反的,曾经她身上白色的华服现在却变成了墨染的一般,仿佛重重血染的色泽,不经意间浅笑尽收,便是无人敢于抗拒的血腥戾气。却不减其风华,越发添了份不可言喻的味道!

不自觉地伸出手。

他记得,她曾经总是那么清浅地笑着的!

现在……

他隐在空间的夹层中看她。她依旧是喜欢笑着的,只是那笑容中在不同于过去的那般。多了些疲惫,多了些……抹不去的悲伤。

他看着,只觉那笑容竟不再如以往。他的眼中,时时浮现的,只是她微笑着流泪的模样,更加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上,让心抽抽得疼。

别哭,我的妃,我会保护你,再不让你受到伤害!

手,轻轻地抚上少女的脸,那么多的温柔,那么深的怜惜。

猛不丁闭着的眼忽然睁开。

“啪!”迦洛的手被重重地打开。

第二百就是三章.恼火,纠结

莹白纤长的手上明显红了一块,微微一偏,但那主人却没有丝毫收回去的打算。

“是你!”已经在第一时间迅速退开,月修紧紧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竟然松懈到了这种程度。无知无觉地让一个人突然地出现在自己身边。看那模样应该已经呆了一会儿,那目光自始至终都只盯着她,而她却毫不知晓。直到那只微凉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柔摩挲,她却仿佛在梦中回到一段模糊不清的时光,下意识地想要沉溺。

不应该是这样的!月修讨厌这种一切皆脱离了掌控的状态。哪怕曾经几乎修为全毁,她的灵识却无可泯灭,更甚即使是无知无觉之中,或说凑巧,她的灵识精神力也一直都在锻炼着,加之体内融合的异品青莲,月修的灵识根本已经不能用一般的等级来衡量估算了。

无论是谁,只是靠近月修自信自己绝不会这么放松无觉,更何况是近身至此。

但是现在,这个不可能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就是眼前这个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那么长的时间,若不是他抚上自己脸颊的动作,也许自己还全无所觉。

就像上次一样!

面前这张脸,月修当然记得。这个俊美得不似人间所能有的男子,便是上次醒来时遇到的那个人。那是超越了性别的美丽,即便较之月修也绝不逊色。只是那张脸,同样清冷仿佛忘记了表情,又好像这整个世界都不值他多看一眼。可是又却是这张脸,在看着她的时候瞬间柔和,直白而霸道地坦诉心中爱恋。

有些熟悉,好几次仿佛险些就要与记忆最深最难相触的地方那道模糊不能看清的身影重叠起来。只是将要想起什么的时候,一切又瞬间破碎。

但月修也不纠结,想不起来便罢了。既是连这身体都不愿想起的,那又何须苦苦自寻烦恼!

她知道自己的实力现在并不如眼前这个男子。可是那又如何?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差距,但她从来是那么将骄傲深深刻进了骨子里的人,而这个人却三番五次无礼至极。

他很漂亮,可是却不能成为月修让步的理由!或许很多人都自觉不自觉地对外貌出众之人格外宽容,甚至其他人若遇到月修这样的事觉得幸福到冒泡都是很正常的。

可是月修从来就不是那些肤浅之人。说过她并不很在意容貌,便是那绝世无双之人,与她无关的,几何能得她一次正眼相看,又或,即使扫过一眼,别人或许惊艳失魂,此生紧记不忘,可是她最可能的却是转瞬便再无印象了。

所以,眼前这个人不能轻易原谅。在月修的印象中,便是曾经实力不济,不敌对方,总是狼狈却何曾如面对这人那般憋屈过?

其实,真正更让月修可恼的,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可以很优雅地将敌人一击致命,可是很血腥的将冒犯之人撕成两半,可是无缘无故的,面对这个人,就好像是全身的力量皆被抽去了。

这已经不是实力相差的问题了,而是月修根本全无战意,看到这个人,仿佛身体本能的,不要伤害他,只是一股几乎夺去了所有呼吸的悲伤死死压制着她,让她不自觉的只想要远远地逃开,再也不见就好!

就像现在。

若说是其他的谁这般无礼地竟抚上她的脸颊,最差月修也定会直接一个巴掌将人远远拍飞。哪会只是现在这样,好像抽去了所有的修为,全如一个凡间羞恼交加的普通少女,几乎只是轻轻地拍开了情人的不自觉的手而已。

这样的反应让月修愈加憋屈。太窝囊了!收回拢在袖中的手死死握起,月修心中一把火越窜越大。忽然间眼神更加明显地一寒,一掌便猛然向着迦洛挥出。

月修的含怒一击,几乎直接便毁了这院子。可是,就像是一种邪异的法则,狂暴巨大的力量就堪堪在迦洛的面前,或者说是鼻尖上突然地诡异消散,一点没有伤害到他。

只是似乎还惦念着月修挥出的一掌中那一些残留的肉体能量,男子的脸微微偏了偏,渐渐显出一个浅浅的红痕,是淡淡的掌印。

然而看着那么狂暴的能量最终终于留下的一些痕迹,月修却愈加恼火。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耳光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

“修……”

“住口!”所有的冷静,所有的修养,所有的自制在这一刻几乎都要彻底崩溃。记忆里,月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暴喝。曾经里,她总是那么清清淡淡的,便是高兴了大笑,却从来没有过这般暴怒地失态。那么愤怒的,有些气急败坏,甚至更有些,委屈的!

微红着眼眶,月修狠狠盯着眼前的人,“你是谁,到底是何目的?”

伸出的手缓缓垂下,男子的眼眸微微敛下,却没有挡住那里面深深的落寞与失望,让人忍不住想要安慰怜惜,就连月修,心中也微微悸动。只是这份不可克制的激动,又愈加让她惊慌暴怒。

就是面对这个男人,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掌握之中了。更甚的,就是面对这个男人,心中一丝一丝的颤动,愈加让她害怕恐惧。

抿着唇,月修强忍着转开眼的冲动,“为何纠缠于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对于月修的排斥,迦洛只觉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疼,剑眉轻皱,却凝成一幅悲伤的水墨。“我只想要你!”

“放肆!”

好像道道血流倒冲回脑中,月修已然忘记了那邪门的禁制,纤手轻摆,银色长鞭便出现在了手中。毫不停留的,带着啸啸风声,便直取迦洛。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与之前都没有什么分别。

看着那凶悍而去,却最终软软握在对方手中的长鞭,月修脸涨得通红,好像要有血冲出来一般。

轻轻一抽,显然对方并没有想要为难什么。长鞭再度全回到了月修的手中。

憋到极致,狠狠将鞭子摔在地上,左手一送,另一手便指向了迦洛,大喝道,“九婴,去咬他!”

在两个大头的夹缝中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九婴,猛不丁被推出来,一个没有准备好,着陆的方式不太漂亮。还转着蚊香眼的时候却听到了这么惊悚的一句命令,让晕头转向的九婴瞬间清醒。

“嗖”的一声,九婴立马蹿进了最远的一处仅存的草丛中,末了还不忘用尾巴拢了拢因为刚刚的爆发而受到牵连凋零在地上的草。

怯怯地回头,九婴的小心肝便霍得一颤。此刻,月修那双通透的紫眸都要变成了红色,死死地盯着它。

偷偷瞄一眼一边仍旧云淡风轻只知道深深盯着月修的迦洛,九婴在心中暗自而迅速地斟酌了一下,继而,头摇得飞快!

整个人都无比阴沉,月修盯着瑟瑟发抖的九婴幽幽迈开了一步。

“嘭”一声,青烟消散,不知为何化为人形也小了不少此刻正仿佛一个胖娃娃的九婴立时以一个非常便扭的姿势,却又非常之迅速地直奔迦洛身后,巴巴直接抱住了迦洛的大腿。

眨巴着大眼睛,小九婴看上去分外可怜而无害,“王……王,您,您和王君的事九婴不敢牵扯,所以,所以,九婴先行告退!”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用那种诡异的姿势,几乎是立马便滑出了院子。而另一边月修已经要冒烟了。

其实,九婴真的很无辜,他刚刚并没有说真心想要抱迦洛的大腿。只是迦洛正好站在了离门比较近的地方,而以当时的情况看,四下里最安全的遮蔽物也只有那个无比强悍的王君了!

刚刚冲出门再度换做更方便的蛇身,九婴才松下一口气,突然一阵全身紧绷,本能地就要逃开。只是堪堪躲过七寸之处,却仍是被人捉住了脖颈处,整个拎了起来。

不过,真正看见来人的时候,九婴最后的一点紧张也没有了。这个山庄本来就是很安全的,更何况现在这个人,就更不可能会伤害他了。

“嘶……嘶……”【式微,放我下来!】

可是,来人皱了皱眉,手中拎着的小蛇却依旧悬在眼睛持平处,“九婴,你怎么出来了,刚刚里面怎么了,为什么结了结界?”

【恩?结界?】听着式微的话,九婴疑惑不已,他可是刚刚从里面直接窜出来的。

“怎么,你竟然不知道?”式微瞥了眼门口,“那是很强悍的结界,即便是不顾其他的硬闯,我也难以破开!”

终于看见了院子周围及其细微的波动,被人拎在手里的九婴很是费力地转回了脖颈,艰难地翻了个白眼,【废话,那可是王君布下的!】

“王君?”一声惊呼,式微忍不住瞪大了眼,不过旋即又释然了。王君的实力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要避开外面的阵法之类的根本易如反掌,说不得……式微斜睨了还在摇头晃脑的九婴,这个家伙看样子应该也是王君帮忙弄进来的。还被限制成幼年的状态,难道是想要让它用这么喜感的样子来陪伴王,给王解闷?

不等式微想出答案,九婴心里毛毛地看了看院门,尾巴够着甩上式微的手臂,“诶,快走,快走,说不得马上就打起来了,王和王君之间的事儿可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可是……”听着九婴这样说,式微更加犹豫了,王不要紧的吧!

【还不快走!哼,那你放开我,自己在这儿守着。等着王马上对你来一句‘式微,去咬他!’,你便自己看着办吧!】九婴哼哼着,满心忐忑,刚刚在王面前,他,他可算是叛变了啊(o(>﹏<)o不要啊)王,王要是真气不过,要炖了他咋办?现在想想,王君那个样子完全不可靠的说!(ㄒoㄒ)杯具!

也许真的是九婴的最后那句模仿起了效果,式微浑身一僵,拎着九婴,迅速消失在了走道尽头!

第二百九十四章.地牢中

当九婴抱着必死的决心,充分发挥蛇的浅移慢行,缓缓地,再度回到那个小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

只是……

月修依旧靠在那张躺椅上,而迦洛则静静地守在一边。除了一点点微风拂过两人的衣,轻轻将两人的发牵起,那两人根本就像是长久定在了那里的石像,只是不经意间,诉尽那与星光同样亘古不变的温馨和谐。

只一眼,仿佛那两个人原本就该是命里注定的,相引相牵,从不需要多余的语言!

但,又是那两个人,此时仿佛是两个平行的世界,矛盾而让人即使旁观也觉焦急憋屈。

可是不管怎样,哪怕他们之间只是那么淡淡的,若即若离,却依旧没有任何人可以插足。面对他们,即便只是一点情不自禁的渴望都已经是莫大的罪过!

然而,这样的感叹惊艳并没有持续多久,尤其是对上月修幽幽的眼神,九婴只觉得自己那么灵巧柔软的身体都已经不可控制地僵硬了,不是他胆小,月修原本便是紫色的眼眸,在那样的目光衬托下,真的是太过骇人。

眼睛微微瞄了瞄,九婴无比地希望能够“嗖”的一声溜过月修的眼皮子下,哪怕是蹿到了那边迦洛的身后起码也要相对安全得多。

但是,那仿若实质的目光,让九婴实在是没有胆子动弹。

半晌,九婴再也支持不住了,今天之后,他已经充分意识到了,王的耐性城府绝对不是他可以比拟的,便是外面那只,哪怕自然界出名的耐性绝佳,相信在王那样的眼光之下也一定坚持不了多久!

做足了心理安慰,九婴几乎是点起了尾尖,一步一步无比沉重而悲催地挪向了月修。

“王。”九婴的内心无比的杯具,想他堂堂九婴,便是异兽之中也是那响当当的存在。不想如今,不想如今……(ㄒoㄒ)

先是以被弄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为代价被带进了牧云山庄。但是他忍了,虽然这副样子真的非常有损了他堂堂异兽的威严,可是能在王的身边,能让王高兴一点,九婴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安慰自己,反正实力没有影响,异兽是应该务实的,王就从来不会以貌取人的肤浅。而且这副样子自己又不照镜子看不见,自己的熟人也不多,在这里遇到的可能性更小,所以,o(>_<)o,所以不必在意的!!

可素,可素,王与王君的闹矛盾能不能不要牵上他,会遭雷劈九婴已经淡定了,不在乎了。但是王居然气急败坏地让他去咬王君。

且不说咬过以后王会不会又心疼了,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便是实力上,王君从来都不是人类所说的那种吃软饭的小白脸啊,人家那是实打实的海神捏(ㄒoㄒ)!王,你自己都打不过了,我凑过去那不是自己添堵么?

就算咱不在乎挨打,可是挨了打王一样不高兴,若是直接溜了,兴许王君还能觉得咱识相,那么样的威胁少一个总是好一点的不是么?在两巨头的夹缝中生存,话说咱一条蛇也实在是不容易的说,战战兢兢弄不好是要出蛇命的,到时候王可就见不到九婴了说!(ㄒoㄒ)

这么想着,九婴真的是觉得自己简直太伟大,太委屈了!

“九婴回来了?你那么一下便蹿了出去,我都来不及叫莫嗔带着你些,还担心着你万一找不着路了怎么好呢!九婴,你可是让我好生担心了一番呢!”

“王……”嗫嚅着,九婴忍不住微微后挪,一双眼睛还忍不住偷偷瞥向旁边的迦洛。

然而,仿佛是定在了那边一般,迦洛一动不动的,只是温和地看着这一切微微地笑。

九婴心中彻底泪奔,就知道王君根本不靠谱啦!

“九婴精神似乎不太好呢!”全没有丝毫发怒的样子,月修轻笑着,下了躺椅几部走道九婴面前,动作甚是轻柔地将九婴抱在了怀中,只是那样温柔的动作,却几乎让九婴一阵本能地身上的细鳞都竖了起来。

“想来是不太习惯这里的环境,而这几天也累着了。”少女轻灵动人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却让九婴的预感愈加不好。

“所以,这么一段时间,九婴一定要好好呆在这院子里,不可以出去乱跑贪玩。”

听着月修的话,被雷劈了一般的九婴霎时直愣愣地盯着满面笑意仿佛无比关心的月修,面相凄惨无比。

“还有……”

还有?

“这几天九婴就先不要吃任何东西了。反正到了九婴现在这种修为,食物之类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必须的了。在休息的这段时间里,九婴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修炼,争取早日适应!过一段时间我可是要检查九婴的成绩的哦!”

‘不,王,您不能这样,王……’小蛇眼泪汪汪地看着少女,可是少女带着笑意微微上扬的眼却让他心底无尽的呐喊始终都没有敢发出任何声音。

“九婴,听到了么?要听话哦!”

“王……”

“嗯?”少女脸上的笑意始终不见,可是那轻扬的声调,立时便将九婴心中最后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点勇气全然粉碎。

可怜兮兮的小蛇最终还是彻底屈服在了强权之下,硬生生咽下了自己全部的委屈听天由命了。

月修满意地笑笑,转身便将小蛇送进了一间屋子,关上门,欣然离去。

留下泪奔不已的小蛇,独自面对着空荡荡的四面墙壁,怎么他以前便从来没有发现这院子里竟有这么‘干净’的一间房间!

啊,不要,九婴真的好可怜!!(ㄒoㄒ)

将房间门关上,月修没有停留,径自便走出了院子,整个过程却是看都没看那始终跟在身边的人,标准得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就仿佛是一团空气,而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而对于月修这样的态度,迦洛却也没有多言。那个骄傲的女孩,这短短的时间中,却因他而屡屡受挫。而现在,迦洛其实也很清楚,能容他这样的跟随着,不单单是刚刚那一番之后的无奈,却也真正是一种容忍了。

他从来都很聪明。他很坚定,他们最终一定会在一起。即便她强行封印了关于他的记忆,即便她对他总是那么本能地回避,但是不可否认的,他之于她确确实实也是那么特别的不是么?

这就够了!那么久的时间都已经等下来了,他没有必要去挑战她的底线,他依旧可以耐心地等,慢慢去渗透,让她再度坚守他,再度习惯他的相随。

并不理会身旁人,月修只管走自己的路,一切都如平日一般。她确实不能容忍一个陌生不清甚至还是实力高于自己的人如此近身靠近,但是,确实很奇怪的,自己仿佛便是这身体的记忆,身体的本能,并不排斥他的靠近,他的存在的,不是么!她只要很清楚,他没有一点恶意,不会造成威胁,就可以了!其余的,他想跟,便由着他去吧!

途中遇到了一路赶来的莫嗔,几人都没有多话,只是由着莫嗔将月修带入了地牢。

同所有的地牢一般,这里一样的昏暗阴冷,空洞而恐怖,一间一间隔开的牢房,一股污秽发霉的气味弥散在空气里,和着那股心理上的压力,愈加令人作呕。月修微微环顾,这处地牢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毕竟这牧云山庄也不是用来关押犯人的,地牢太大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但即便如此,该有的却是一样不少。

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前,几人终于停住了脚步。透着微弱的光芒,隔着铁栅栏,月修看着那里面的人忽然之间有种回到那个角斗场却又角色相反的错觉。

他们并没有掩饰什么,而牢房中的人很显然也察觉了他们的到来。或许真的即使在黑暗之中,月修的一头白发也太过显眼,那人用力看清了来人之一,便已经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全力扑了过来,却一下拦在了牢门上。

只是那样疯狂的状态气势,若要一般的人,即便中间拦着一道铁质牢门也要被吓得后退一些。

可是,在场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甚至,月修站在最前面,那牢门中的人使劲够着手几乎就险险要抓住了她。然而,月修只是盯着她,却是连眼都没眨一下。

“紫月墨依”高扬的女声尖嘶着,仿佛恨不能将眼前人拆散撕碎,吞吃入腹。

“真的是你,紫月墨依!”牢房中的人,正是被式微带回的紫月言歌,此刻她看着静静地站在牢房之外的月修,心中愈加怨恨,原本俏丽的脸在一连番的折腾后已经略显黄瘦,现在因为心中怨毒,愈加显得狰狞扭曲,让人憎恶。

而即便是面对着这样仿若夜叉般的女人,月修却依旧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你看什么?哈,紫月墨依,你来看我笑话么?呸,我告诉你,乐岚现在已经掌握在我的手上了,哈哈,即使你回来也没有什么用了!”

仿佛陷入了疯魔,紫月言歌狂宁地笑着,曾经在皇室中的各种规矩礼仪现在全不在乎,整个人粗俗而无礼可厌。她自己却全不在乎,或者,也许她自己此刻也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吧!

“你还回来干什么?紫月墨依,你回来干什么,一切都已经晚了!”没有人响应,看不到自己希望看的,紫月言歌的理智愈加燃烧殆尽,“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没有死在外面?”

可是,依旧没有人理会她。他们都只是隔着牢房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仿佛一个再无聊不过的小丑。喘着粗气,紫月言歌死死扒着牢门,狠狠地瞪着月修,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另外的两人,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那其中之一,竟是她这么多年来苦苦迷恋的那人!

似乎就是在等她自己安静下来。紫月言歌几乎要以为直到现在她才轻轻睁开了眼,看向她。

第二百九十五章.紫月言歌

“你为什么不说话?紫月墨依,你又在想什么主意?”直到此刻,紫月言歌才稍稍安静了下来,脸上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接着牢中幽暗的光,紫月言歌望着眼前的人眼中精光一闪。到现在她才真正注意到,与那记忆中相比,月修的变化真的很大。

这么长的时间,她的容貌却仿佛一点都没有变化。大陆上人们普遍寿命较长,这么几年没有变老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可是月修却不一样,她就像是还没有完全长大,依旧是那十六七少女的模样。

而她曾经能让所有人望之而顿生嫉妒羡慕的一头黑发现在却全是苍白的颜色,衬着下面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更加显得病弱可怜,似乎是受了重伤病痛缠身的样子。

再细看下去,紫月言歌忽而自己心中都生气一丝怪异。她看见,少女额间那抹曾经让她欣羡渴望无比的紫莲额印,现在竟被一个珠台取代。

乳白半凸的珠台,仿佛是天生生在了骨肉之中,而过去的紫莲则化作青色,仿佛生根在了珠台里面,蓝色的丝带蜿蜒缠绕,更添妖娆。比之过去,竟是更加神奇完美,那么看着,仿佛少女本就不是这人间所有。紫月言歌看着那额珠,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至于过去那双黑色幽深,只一眼便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双眸现在也变作了通透的紫色,世间最美丽的水晶一般,不知是否错觉,紫月言歌忽然觉得,那双眼睛,仿佛兽瞳一样即便在这片幽暗中也熠熠生辉。不经意的对视,便已让人心止不住凉了半截。

越看越是心惊,紫月言歌也不明白了。这么大的变化,为何,自己竟是再见的第一眼就那么确定地相信着她就是那个人呢?

“呵呵,紫月墨依,你身上的变化还真是不小呢!怎么,你那么强悍的人,为什么也会青丝皆白,我真是好奇,到底是谁,竟能将你伤得这般重,你告诉我,我愿倾乐岚全国之力,换那人取你性命!”

心中有些疑惑,紫月言歌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笑着说着让月修两边的人都再忍不住有了些许动静的话。这时,听着声音,紫月言歌才转开了目光,注意到与月修一起来的还有两人。

但是,当看清月修左边的那人,紫月言歌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了,心蓦地一紧,又瞬间直直沉了下去。

迦洛赟!

此时正站在月修左边的,可不正是那紫月言歌一直苦苦纠缠,痴痴恋慕的海国九皇子迦洛赟。

蓝发玄衣,身形修长,俊美无双的脸上,同样额间的位置,紫月言歌这才想起,为什么刚刚觉得月修额上的那额珠那么眼熟,让她不由自主羡慕无比。

因为迦洛赟的额上,也生着一颗额珠,藏在蓝色的发间,闪烁着淡淡的光彩,或隐或现,整个看去仿佛一滴海蓝的水滴,当中隐约可见似乎有一条青色龙形闪烁游转,两旁边也纠缠环绕着两道闪电般的竖纹,威严,仿若神灵。与月修站在一起,愈加如金童玉女,是天定的相伴,无人能够插足。

就在月修彻底失去了消息的几年后,迦洛赟重新来到了乐岚帝都。他的到来,几乎让整个帝都甚至周边的女人都疯狂,紫月言歌也一样。即便大陆上人们寿命绵长,可是成亲结婚依旧很早。

紫月言歌早已过了双十,即便容貌秀丽没有什么变化,但其实到了这个年纪,结婚都已经是很晚的了。可是,她就是那么固执地不愿成亲嫁人。因为心中那么多年以前,便早已印下了一道身影,再也抹不去。

她早已疯狂了,又何况这深深植入骨髓的爱情。要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甚至是为了利益等方面牺牲自己的婚姻,她不甘心,她不愿意。

直至后来她几乎掌握了整个乐岚,更加没有人能约束她。天知道当她知道紫月墨依早已彻底失去消息很久,而正好这时迦洛重新来到了乐岚帝都的时候,她是多么得高兴。她几乎是立即全不顾女儿家名声,全不顾公主的尊贵,公然地约见,公然地追求他!

可是,连过去那般都已不如。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依然明显地感到,他同过去不一样了。

那么冷漠的,再不屑那伪装的温柔,明明白白地展示着自己的冷漠。那么高高在上的眼神,即使她换上最美的容妆匍匐在他的脚下,他都不屑看进一眼。他根本不用正眼看她,即便是难堪都懒得上心。

即便在过去,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可是起码,他仍旧是温和有礼的,却不像现在。

可是即便那么明白没有一丝可能的冷酷,一次次狠狠冻伤了她的心,她却始终不肯放弃!那份已经成为最深执念的迷恋,让她即使粉身碎骨都心甘情愿。

但是现在,紫月言歌却忽然觉得曾经所有的勇气,所有的毅力,都只在那人无比鲜明的眼光中完全消耗殆尽了。

刚刚认出他的时候,她真的无比恐慌,她不想,不想他看见她现在这般狼狈丑陋的模样,更深旁边还站着一个紫月墨依。

可是很快,她只觉自己的心沉入了底再也听不见了。自始至终,她看得分分明明,他根本都没有看她一眼,他的眼光,一直都胶着在紫月墨依的身上。

他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她。

哪怕她那么深,那么执着地将火热真诚的心**裸双手奉在他的面前;哪怕她那么疯狂,那么义无反顾,甚至愿用自己的所有,即使是那无尽的江山财富,即使是她的生命青春,来换他哪怕一点的心思,却终究成空。

眼眸很快暗淡了下来。那一瞬间,她真的感觉好累,又那么恨,恨得心都抽抽得疼。为什么一直以来,她想要的一切都那么困难,都难以得到,可是那个女人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拥有了所有她想要,她无尽渴望的东西。

“你为什么还没有死呢?”透着那么深,那么滔天般的怨恨,紫月言歌歪着头,定定地瞪着月修。

终于,月修第一次开了口,“你到底要如何,紫月言歌!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会毁了你自己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指着月修,紫月言歌疯狂的大笑起来。“什么毁了我自己,我做了什么?我只是爬到了更高的,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位置。我只是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了自己手中。我只是去争自己想要的东西。”

笑声渐息,紫月言歌瞪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月修,“我要如何?紫月墨依,我只要你死,只要你死了,我才可能会幸福!”

淡淡地扫了眼狰狞丑陋的女人,月修也不想多做纠缠,“紫月言歌,谁给你出了那些主意,你对皇上和我父王到底做了什么?”月修的心中愈加肯定,这个女人不但没有大脑,而且根本就已经疯了,一定是又谁在后面指挥着的。

没有错过听着月修的问话时紫月言歌一闪即逝的诧异,尽管只是微微的一怔,旋即便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可是三人心中都已经很清楚了。

“我做了什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我能做什么?而且,紫月墨依,你似乎真的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便是你死皮赖脸地说自己是公主,那起码还要向我这个大公主,你的皇姐行礼,可是现在你不仅不行礼,甚至还将本宫囚禁于此,紫月墨依,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没有理会紫月言歌的愤怒恐吓,月修一双眼直直地盯着紫月言歌,直看得她心中发颤,握着牢门死命摇晃挣扎的手都忍不住流出冷汗,愈加使不上力。

“紫月言歌,不要小看那些修真界甚至便是很多武林中的东西。它们很多最终很可能出乎你的想象,无法控制。你身后之人也许只是利用了你,你会害了你父亲的!”

“哈哈,紫月墨依,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而且我说了,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死死扒着牢门,紫月言歌笑得脸都扭曲了。

“什么父亲。我只知道从小便喊着‘父皇’,却从来没有什么父亲的概念。什么父亲,我没有父亲。我那父皇啊,他何曾将我当做过自己的女儿,他根本就从不正眼看我,甚至只因为你,容着你伤害我,因为你而厌恶我!我才是他的女儿,为什么他宠着你都不肯关心我一点……”

“住口!”月修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已经很是不耐这个愚蠢的女人,“你以为你的一切都是谁给的?你的身体,你的容貌,你大公主的身份,你无忧无虑的生活……你以为那一切都是谁给你的?紫月言歌,没有皇上,没有紫月这个姓氏,你根本什么都不是!我最后问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哈哈,难得你也有要求着我的一天!什么他给我一切,从小到大,你恨不得什么都要跟我争,我渴望的一切你却都那么轻而易举地得到,凭什么?我就告诉你,紫月墨依,我什么都没有做。我说过,哈哈,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紫月墨依,你便是现在回来了,也什么都晚了!”

少女的眼眸微微眯起,闪烁的紫光愈加压抑着人心。“紫月言歌,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不要在这种方面挑衅我的耐心!一直以来,我不过看着皇上的面上才没有真的和你计较。紫月言歌,我刚刚说了,没有皇上,你根本什么都不是,你以为我为什么能那般轻易地一次次放过你!”

“我何曾求你放过我?”女人疯狂地嘶喊着,“你算什么东西,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对我?紫月墨依,你弄清楚,本宫才是这乐岚的正宗公主,你算得上什么?你最好赶快放了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多说无益,月修幽幽转向了身后的莫嗔,“莫嗔,去准备一批饿鼠,带过来,用阵法全部锁在这间牢中,这里幽暗无人,大公主难免寂寞,就用那些饿鼠来陪陪她。但小心不要让一只两只地溜出来,我看着这些东西不喜!”

“是,属下这就去办,月主稍待!”不顾紫月言歌惊恐地大叫,明白月修用意,早已压抑良久的莫嗔转身便去准备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紫月言歌(2)

只是片刻功夫,莫嗔已经提着几个大铁笼回到了地牢中。

每个笼子都用布遮着,看不清里面光景,不过,透过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无数“吱吱”乱叫,以及铁笼仿佛被什么东西挣扎撞击的晃动,却也可以相像了。

“你要做什么,紫月墨依,你要干什么?”再不复刚刚的气焰,紫月言歌惊恐惶然地不断后退,贴在牢房的墙上死死盯着面色无比淡然的月修,仿佛防备着月修下一刻就要扑过去一般。

“不干什么!”月修淡淡地开口,紫色的双眸幽深平静,却让人无法忽略。“我说过,你该知道我的手段。可是想来,真的是我过去对你太过客气了。”

铁笼上罩着的布已经被掀开,里面装着的全是一只只灰黑的老鼠,“吱吱”乱叫着,正在死命挣扎。昏暗中,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粘稠的黑水翻涌滚动,还有那鼠目中的点点寸光,愈加让人忍不住转开头,只觉胃中翻腾恶心不已。

“紫月墨依,你不能这么对我!”死死贴着身后的墙壁,仿佛想要穿透而出,紫月言歌惨白着脸,尖叫着。

可是月修根本不看她,理也不理,挥手便打下一道阵法,就准备让莫嗔将老鼠放入牢中。

“你不能这么做,紫月墨依,本宫是乐岚大公!”

“你此刻倒是记得清楚,自己是乐岚大公主!”月修的脸上挂上一抹嘲讽的笑意,“你怎么就不记得,自己的这一切都是得自于谁?你这般的东西,枉费我还曾经顾念着皇上小爹爹的感受,屡次放过你。紫月言歌,你太不识好歹,留着你这样的蠢货,只是徒增祸害!而我,再不想看见什么意外了。我早就已经告诉了自己,定不能心软,所有的祸端即便只是潜在,都必须早早抹灭!紫月言歌,是你自己毁了自己所有的倚仗!”

挥手数道凌厉的起劲直飞向牢中的紫月言歌,‘嗖嗖’地在女人柔嫩的肌肤上划下道道伤痕,鲜血飚飞,却控制得刚刚好,一点不伤及性命。

“不,不要,紫月墨依,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给过你机会,只是,从小到大,你的脑子就没有起过什么作用,只能做装饰,那张脸,还只亏得小爹爹的一些遗传能拿得出手。”

“我说过,紫月言歌,不要在这种问题上考验我的耐心。我的底线从来挑战不得!你伤了我在乎的人,你甚至听信那些不知底细的人的话,为了一点可笑的莫须有的理由,连伤害自己的父亲都在所不惜,那我还有什么好顾念的,我还有什么理由需要放过你?”

眼看着莫嗔已经开始将老鼠放进牢中,紫月言歌死命捂着身上的伤口,可是鲜血依旧不断地汩汩涌出。一只两只地饿鼠并不可怕,可是这般数量的饿鼠,尤其在那鲜血的刺激之下,对于没有什么能力的紫月言歌,绝对是一个灾难。

“不,紫月墨依,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啊……紫月墨依,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怎么能弄出这种东西……”

听着紫月言歌的尖叫,月修却忍不住轻轻笑了,“我为何便不能这么做了?你都可以弄出那么个角斗场,都可以直接将人丢进池中喂血鳗,将幼小的孩童送进凶兽的口中,让被困的人们自相残杀,那我为何便不能弄这么些老鼠来啃咬你的血肉,用你来喂它们呢?”

“当时,我记得你看得很高兴的,不是么?还用你的弓弩间或助兴一番,”看着紫月言歌身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少女嘴角的弧度诡异地不断上扬,轻轻感叹着,只是那笑容在紫月言歌眼中说不出得刺眼邪恶。“那么,为什么我便不能这么对你呢?紫月言歌,你真的太当自己是人了!”

脑中一个娇俏的身影一闪而过,紫眸猛地一黯,“原来我根本不愿理会你的,可是,为什么你定偏偏就是要做我不可容忍的事呢?那个女孩,我总不能懂,却最终一直亏欠的女孩,为何我好不容易堪堪救回却转眼就陨落在了你的手中呢?”

知道月修怎么都不可能放过自己了,无果之下,紫月言歌终于想起转向了旁边的迦洛,“九皇子,九皇子,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啊……救命……九皇子,九皇子,求你救救我,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九皇子,求你救救我……”

梨花带雨的美人,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可是,当迦洛终于看向她,眼中却是一片漠然。让原本还想看看他见到这么残忍恐怖的一幕是否会恐惧厌恶的月修只觉好生无趣。

月修的表情从来很淡,几乎看不出什么,可是一直都关注着月修的迦洛,却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当然也明白月修到底想的什么。

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一抹微笑。却让紫月言歌一阵惊喜,再一次见到迦洛赟之后,她便从来都没有见到他笑过,而现在,那抹笑,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海国九皇子迦洛赟,还是那般温柔有礼。

她以为,他一定会救她的。可是,他真的只是笑了笑,只是看着那个紫月墨依笑了笑,便再没有了反应。

紫月言歌的心一阵冰凉,忽然全身都反着冷。

对于她的话,所有的人根本就只觉好笑。她能给迦洛什么?她的一切,他连看一眼都不屑。他早已说的鲜明,他要的,只有那个他爱着的她。一辈子,生生世世,他都只要她。

她能给他什么?可笑她真正又拥有什么!她自己都该知道,她连自己真正想要的,都从来没有得到过!那又能给别人什么?

只是短暂的停顿犹豫,蹿入牢中的老鼠小心试探了一番,似乎外面那几个人并不在乎这里将发生些什么,当一只小老鼠实在受不了,悄悄凑近一下咬在了紫月言歌脚后,除了紫月言歌的尖叫痛呼其余再没有什么反应之后,所有的老鼠都疯狂了。

惊恐地看着那些汹涌而来的老鼠,紫月言歌跳着尖叫着,鲜血涕泪横流。“啊,紫月墨依,你不能这么对我,要是我死了,父皇和宁王就都活不了了……”

原本一直淡淡地看着这让人无比惊悚的一幕而没有任何反应的月修,听着这话,眼神猛得一凝。急急一掌挥去,瞬间便将已经爬上紫月言歌身上的老鼠全部震开,手蓦地一收,紫月言歌便仿佛被吸住了一般,凌空过来,直直被月修掐住了脖子。

“呃……”根本顾不得身上的伤势,紫月言歌来不及喘口气,便只能死命地掐住了月修的手,拼命地想要呼吸。

“啪!”一个耳光,打得紫月言歌耳中一阵轰鸣。“不要用你的脏手碰到我!”

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恐惧委屈,恍惚中,紫月言歌现在根本反应不过来月修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手还紧紧捏着月修的手不肯放开。

眼中光芒闪过,月修不再多言,左手上前,两下之后,紫月言歌的双臂便呈一种诡异的姿势,彻底垂了下来,再无法动弹了。

而这般的伤势,紫月言歌却是被月修掐住了脖颈,只控制着不死,连呼吸都困难,根本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

仿若兽瞳一般的双眸死死盯着女人,“紫月言歌,你到底做了什么?”

可是说不出话来的紫月言歌只能闭着眼艰难地摇着头,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眼中的泪仿若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染在月修的手上又是好一阵厌恶。

“紫月言歌,不要挑动我的怒火,你承受不起。不能让你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想来你是没有见过修真界的真正手段的,要将你的灵魂所在身体里始终维持着最后一点生机再麻烦也不过耗我一点真元,”轻声说着,少女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深吸一口气,眼睛愈加眯起。

“就算你被啃得只剩下了一个骨架,我依然能够让你的心脏不断跳动,你可是想试试?”说着,便将紫月言歌微微放下了一些,双脚刚好又落在了鼠群之中。

“不……”挣扎中,紫月言歌终于硬是挤出一点声音,嘶哑低沉,难听地仿佛锯床腿一般,让人生厌。

松开了紫月言歌的脖子,月修拽着她的衣领微微用力,便将人几乎是卡在了牢门上。“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我……”艰难地喘着气,紫月言歌张开口,却只觉喉间一阵火烧火燎般生疼,却是刚刚月修那一下已经伤及了喉咙,才只一个字,她便条件反射地闭了嘴,眼泪更是忍不住直流。加之身上无尽的剧痛,紫月言歌只觉真是死了才好。

在这危急恐惧之中,紫月言歌的五感几乎得到了无限地放大,她敏锐地感觉到身前人的气息愈加阴冷血腥,忙不迭地抬手,勉力张口就要说话。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眼见着月修眼中光芒越加骇人,紫月言歌说话几乎是自小时那次之后最顺溜的一次了。“那都是姣娘给我的!”

“姣娘?”月修眼光闪烁,却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实话说,她在意的东西却是实在不多,没听过倒也正常,更何况人家也未必用的就是真名,但是月修对此并不计较。“她给了你什么?如何用的?”

拼命咽着唾沫,紫月言歌双手捂着喉咙,连哭花的脸都来不及顾及,“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姣娘当时给我的东西,说是蛊,让我用自己的血喂养,然后设计让父皇和宁王服下,然后父皇便如傀儡一般为我控制,宁王的命也都掌在我手中。”

松开紫月言歌,月修看着女人依旧惊惧地拼命向着牢门靠,努力想要离后面那些魔鬼远一点,却没有丝毫要解救的动作。

“紫月墨依,我知道的我都说了,你快放我出去!那些都是姣娘教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月修眼神幽幽地望着她,“你竟然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一个是你父亲,一个是你血缘的叔叔,身份在那,他们便是没有如何宠着你,但平日又何曾亏待了你?紫月言歌,你如何下得去手?”

“啊,也对,我本便不该还拿你当人看!”

可是现在,紫月言歌已经顾不上月修如何地说她了,她现在全副的心神只在快点逃出这个鬼地方,就是月修说她是畜生,只要能赶紧将她放出去,她都甘之如饴。

第二百九十七章.废公主

女人满脸的哀求与卑微不能引动她心中一点的波动。

月修单指点着抬起女人的脸,双眸微眯,邪异而魅惑,让人不自觉沉溺,即使那口中说出的是再残忍的话,都忍不住想要飞蛾扑火。那是纯色的黑暗,迷惑了所有人的心智,无力抵抗。

“我不能要你的命,但是,我原也没有要早早了结你的性命。”

女人长大了最,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几乎要被铺天盖地的恐惧淹没。

看着紫月言歌现在这般狼狈丑陋的模样,月修轻笑出声,“呵呵,死算什么?让我痛恨,犯我底线的人,我从来不愿让他轻易解脱!一如你,我因着小爹爹的缘故屡屡放过你啊,可是,紫月言歌,你当真太过不识好歹,地狱无门,偏偏你毁却一切都要闯进来。”

嘴角似是而非的笑意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那次她一人屠尽一个玉衡派的时候,微微的,却那么轻描淡写地便将整个天下都踩在了脚下,依旧不屑一顾。

她其实从来也很清楚,她要的是什么!只是,这世间总是不得圆满,她不执著于什么得不到和已失去,她愿意拼却一切守着那些她在乎的,却每每受伤。

“既如此,那我如何能再放过你啊!呵呵,死算得了什么,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我不在乎看别人痛苦,甚至对于你这样的,亲手让你生不如死,求死不能会让我非常愉快啊。”

“不”仿佛被堵住了喉间,紫月言歌顾不上满脸泪痕,一身狼狈,绝望哀求地看着月修,挣扎着,“不,墨依,我,我是你堂姐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哈哈……”压抑的低低笑声响起在女人的耳畔,惊得她浑身寒毛直竖。

“说你蠢,紫月言歌,你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啊!”微笑着,月修好整以暇地看着惊疑畏惧一阵阵颤抖的女人。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呢?”

圆润的指尖忽得诡异变长,似狰狞地兽爪,可是除了那忽然之间变得长而尖利的指甲,其他的部分又全无变化,白皙纤长的手,陪着那野性却毫不影响美感的指甲,更有一种奇异的引人感,好像,这个人,不管是怎样的变化,都是那么得神所偏爱,夺天地造化,让人连嫉妒都那么无力。

“到了这种时候,你却才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你才想到了你是小爹爹的骨血!紫月言歌,我真是无法相信你的身体里流着小爹爹的血,为什么差异会这么大呢?真的是龙生九子九子九性么?”

食指指尖点在了女人的额头,很轻,可是就像是削铁如泥的宝岛,只是那么轻的一碰,女人的额上与指甲接触的地方便迅速沁出了一颗血珠,沿着额上鼻梁,缓缓滑落,留下一路鲜红。

被月修的举动骇得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可是艰难维持着那样可笑的姿势,紫月言歌盯着月修的手双眼都快要斗起来了,口中却还不放弃地哭喊着,“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紫月墨依,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紫月言歌,我是你堂姊,我是乐岚大公主……”

“唉!”轻轻的一声叹息。恐怖的手指终于离开了紫月言歌的额头,可是后面幽幽传来的一句话,却仿似一道惊雷,直将紫月言歌彻底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境。

“乐岚大公主紫月言歌逆天谋反,所犯罪过罄竹难书,今吾紫月墨依宣布,削其公主名号,剥夺紫月姓氏,永不复入皇籍!”

此话一出,刚刚还不停哭号的紫月言歌立时没了声音,仿佛卡带了一般。

看着呆愣不知反应的女人,月修的声音依旧平淡没有什么起伏,“这样,你可明白了?你以后再不是紫月皇族之人,再不可唤小爹爹‘父皇’,再不可唤我父王‘皇叔’,也再不是什么公主,你不明白自己的身份,那我便剥夺了你所有不自知的倚仗。如此,你可懂了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旋即,却是女人爆发出的更大更刺耳的尖叫,“胡说,你凭什么?紫月墨依,你不过父皇认的一个义女,恩赐你公主名号,你难道还真以为自己能高过本宫去?夺我名号,紫月墨依,你凭什么?”

“啪!”的一声,却是后面莫嗔一个耳光隔空便将言歌打得扑在地上,一口血立时便吐了出来,“放肆,公主名号你是你这等贱民可以直呼的!”

“胡说,你胡说……”尽管原本一张俏丽的脸已经肿得老高,连眼睛要睁着都稍显困难了,女人却还是兀自挣扎哭喊着。

“你不相信?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手根本没有碰到女人,可是女人却诡异地被吸住了一般,整个身子悬在了空中,被什么拎向看月修。

已经被绝望恐惧还有深深的怨愤烧尽了所有的理智,女人的眼中已不再是卑微哀求,而是充满了怨毒,愤恨,在她的眼中,今生再恨的,不过是这个人,这个人夺去了那么多,那么多本该是她的东西。

“信什么?夺我名号?哼,紫月墨依,你没有这个权利!”

“不,我有!”不理会女人嘲讽冷然的目光,月修轻轻一挥手,一方令牌已经出现在了手中。霎时,看着那方陡然出现在月修手中的令牌,女人的眼睛都仿佛要爆出来一般,张张口却忘记了语言。

月修的手中,是一块金牌,上面七条金龙在云雾间翻腾盘绕。并不是很复杂的图案,却透着一股古朴威严的气息,那是王者的权威,是天地的恩赐认可,无人能够反抗。

“七龙令!”略略的迟钝之后,女人眼中的光芒忽得暗淡了下来,口中不自觉喃喃着,“七龙令,他连这个都给你了,他竟是连七龙令都给你了!”七龙令,仅次于玉玺的权力象征,见七龙令如见圣上。

僵硬地转向月修,好像受了什么更大的刺激,光芒暗淡的眼睛又猛地一睁,女人愈加激烈地挣扎起来,哪怕双臂已经被折断,她却几乎要龇着牙似乎要生生咬下月修一块肉都不足以解那心头之恨。

“为什么?”刺耳的尖嘶,夹杂着女人过度挣扎喉间控制不住发出的细微却在这地牢中显得无比清晰的恐怖‘咔咔’声,那么激烈充斥的情绪超过了所能承受的极限,几乎要胀破了血肉做成的心。

可是她不在乎,此刻,哪怕是剧烈无的疼痛,却更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她恨,她真的好恨,“为什么?”脸庞狰狞扭曲,女人死死瞪着面色淡然的月修,“为什么这样对我?他居然连七龙令都给你了!我才是他的女儿啊,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两个,所有的人都只喜欢你?你已经有了那么多,为什么那么卑微的东西依旧要跟我争?”

“紫月墨依,我恨你,你不得好死,紫月墨依,你就跟你那个不要脸的母亲一样,整天长这张脸就知道勾引男人,紫月墨依,你注定得不到好结果的,紫月墨依,你等着……”

发了疯一般,女人此刻几乎愿意耗尽所有的精血,所有的生命,只为诅咒眼前这个人。

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动,仿佛看着一个小丑,就好像只是一个看客,月修任那个女人阴毒地指着她的鼻子辱骂诅咒。她的身后,莫嗔已然暴怒,可是抬起的手还没有挥出去,眼前已经失了人形的女人却已被扇得倒飞了出去。无力地落在地上时,吐出的血中还夹杂着几颗牙齿,当下,她真的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莫嗔有些诧异地转头,正见到同样表情不变的迦洛缓缓收回了手。可是再看看月修,两个人都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又或者刚刚的那一切根本就非常正常用不着大惊小怪了。

没有理会莫嗔疑惑的目光,月修全身未动,迦洛却敏锐地感觉到,她浑身都紧绷了起来。果然,尽管手都没抬,还吐血不止的女人却已经凌空重又飞了过来。“你似乎忘记了以前的教训!”

可是,仿佛已经失了神智,女人好像一点都没有听见月修的话以及那声音中微妙的变化,只是痴痴地望着月修身边的人,不可置信。

她确实不敢相信。她好久以前整颗心便都系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尽管,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对她好过,哪怕偶尔的温和有礼也不过是敷衍地粉饰太平,对她即使再明白的表示都从来不予理会,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那样温润有礼,即使后来不在掩藏冷漠的男人,竟然真的会向她动手。

那一掌,她恍惚能从那掌风中感受到他那么鲜明浓烈的怒火。

她练过武,却并不精。重重砸在墙上,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只是她却觉得有些麻木,因为更疼的在心里。那一掌,不只是打在了她的身上,也将她的一颗心连着所有的痴恋一同捏得粉碎。

她当然知道,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他的眼中只有那个人,他的喜,他的怒,全都只为那个她。和那么多的人一样,真正的其实没有谁将她放在眼里,揣在心上。

即使现在,他的目光都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

“呵呵,呵呵呵呵……”眼中弥漫着一股死气,再没有了一丝光明,她却依旧痴痴盯着迦洛,低低的笑着丝毫不顾口中不停溢出的血。

一阵诡异的静默,月修只觉脑中一股火越燃越旺,再不愿与这个女人纠缠,烦躁地一甩袖,月修转身便走,临时还是吩咐莫嗔,“看好了,别让人死了!”话音刚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莫嗔转头,连迦洛也不见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无法弥补的伤痕

狱中,似乎远远依旧传来低低呜咽的声音。

飘荡在风中,那么悲伤,仿佛世界毁灭的绝望,没有了所有的依靠,被一切抛弃的悲凉!她是真的失去一切了啊。拥有的,不曾拥有的,在意的,不曾在意的,渴望的,全心争取的,一切的一切,都化为了飞灰。原来她最终什么都没有拥有!

可是哪怕心被撕成一片一片,却没有能勾起任何人的同情。是她自己毁了自己,一点一点,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一切,只不过最终是由月修来终结罢了。

祸起皆有因,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因果相牵,这天道之下谁又能逃得掉?

可是自己呢?

自己呢?无言的,心被一股寒冷麻木包围,月修真的觉得好疲惫了!那么渴望的,想要好好守护的,最终成了一根细线,紧紧勒住了她的心,不让她松一口气。她从不想多事,却总有人狠狠一抽,生生在那颗心上划下道道带血的伤痕。

她也会疼,那样的苦,她同样不能忍受!她本心冷漠,在意的不多,但是犯到那条底线,便是血淋淋的你死我亡,谁都不能放过。

因为心疼愤怒生生闷在了脆弱不堪的心里,无可宣泄,于是最终化作了超出常人的残忍。在她的手中,死亡都已经不再是最终的解脱。那份残忍血腥,不光对敌人,对自己也一样!于是,心上的伤痕屡屡翻倍,她,已经再也不能经受太多了!

眼角一转瞥见那道总是根本不远处的身影,脑中陡然怒火上冲,月修一挥掌便直击而去。

说不清道不明的,月修这一击含怒而发,用足了十成十的力量。

然而,结果其实她自己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现在修为比她高出了很多,更何况还有那莫名的顾忌,让她的心愈加纷乱不得安宁。

尘烟散开,那个人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依旧的蓝发玄衣,仿佛九天之上的神人,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沾染。

他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深深地望着不明所以地暴怒的月修。

那样的眼神,猛地便让暴怒中的少女觉得仿佛是一盆凉水当头淋下,陡然惊醒,正正对上那双眼眸。

忽然之间,就像已经有了的几次,她再度慌乱地只想逃。那样的眼神,真的太深太沉,仿佛沉淀了千年万年,更重要的,因为有着那样眼神的那个人,让她不由自主地心疼,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仿佛曾经,就是面对这个人,心疼得令她恐慌,再不敢经历第二次。

这个人,已经屡屡让她的情绪彻底脱离了控制,却无法抗拒。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慌乱无措的,未等尘烟落尽,少女转身便匆匆飞去。

可是走不到两步,整个身子便落进了一个怀抱。温度并不很高,却很宽厚仿佛这就是世间最安全的港湾。

但也就是这个怀抱,那么矛盾的,仿佛只是那充盈鼻间的气息,便轻易勾起了根自心底的,那么复杂忧伤的情绪,沉沉地呼啸而来,压得她几乎要窒息抬不过气来。

“你要逃到哪儿去?为什么要逃开我?”为什么即使已经忘记你依然要躲开我,不肯给我一点机会?即使是重新相识,只要还能在你身边,我都甘愿。可是为何?即使忘记,你依旧那么固执?

“放开!”

“不放!”闷闷的声音,全是让人心涩的委屈失望。我的妃,我如何还能再放开你啊!只是一松手,你又将逃到哪儿去!

紧贴后背的胸腔微微震动,忽而这种场景让月修恍惚觉得好生熟悉。

然而,只是一愣,月修旋即回过神来。被死死锁在怀中的境况让少女大急,勉力抬肘便击向身后的人,却被紧紧抓住。

因为姿势微微侧过的脸不想便是在这瞬间,眼前一张俊脸突然出现,猛地放大。下一刻,娇美的唇已经触上了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

眼眸陡然张大,仿佛一丝电流直蹿进了心底,捆紧了心。但是只是瞬间,少女的脸刷得褪去了全部的血色。

“修,修,你怎么了?修!”察觉到少女的不对劲,迦洛环住怀中完全僵硬的身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现在,外面的一切月修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仿佛失了魂。脑中,什么紧紧锁住的东西被强行开启,一个两个的片段,陌生的,却又熟悉无比的,飞快地自她眼前蹿过。

眼中全无焦距,月修无助地捂紧头,只是这片刻,冷汗便已经几乎浸透了衣衫。

不知不觉中,少女已经挣开了男子的怀抱,一步一步,那么无助可怜地向后退去。

苍白的小脸,那样紧紧皱着的眉,迦洛从来没有看到过她那样的表情。只是那样的表情,他真的不想在她的脸上看到,仿佛尖利的钩子深深插在肉里,勾住了他的心,痛不可抑。

那样的表情,让他那么想要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可是抬起手却没有了所有的勇气。

“修!”轻轻的一声,原来彼此都伤透了心,留下深深的伤痕无法抹灭!

“啊!”相斥的意愿,纠缠争斗得头仿佛要裂开。

漩涡中,挣扎的一个人,扯痛的两颗心!

而与此同时,山庄之外五道身影陡然出现。

没有任何犹豫,五道身影齐齐向着山庄单膝跪下,“王!”五道声音并不响,却仿佛破开了空间直直传了进去。

而他们却没有想到的,似乎就恰准了那时刻,那声尖叫同时传出,直插云霄,只是无意,却让闻着禁不住气血翻涌。

没有等他们惊慌地想要冲进去一探究竟,几乎就压着刚刚的声音,一股强悍的灵魂之力汹涌爆发开来,“滚!”

“王!”战栗地跪伏在地上,五人惊惧地望向山庄中,却不妨拿灵魂之力只是一下便全然收了回去。

但是,不等他们疑惑地相互对望不知该如何是好,里面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们走吧!看见你们,我便会想起背叛!”

与刚刚不同,从那声音上,主人的情绪显然已经完全收敛不显。可就是这平平淡淡的声音,其内的内容却让五人立时惨白了脸。

看到他们,便想起背叛!

这,却是何样的罪过!一夕的过错,却将整个生命都打上了不堪的烙印。哪怕山庄中那人仿佛一点没有要惩罚的意思,那简简单单不带多少情绪的一句,却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

“王,我们……”

然而不等领头的青龙说完,里面那刚刚退去还让他们忍不住心有余悸的威压又立时凶狠地向着五人压了过来,“滚!”背叛就是背叛,没有任何借口理由。

“我王容禀,我们上次……”青龙焦急地几乎要抗着威压冲进去,可是才开口突然一道气劲已经直直扫来。汹涌的王者气息,混杂着浓郁的杀意,让青龙瞬间僵直了身体,不能抵抗,也不敢抵抗。强壮的身躯轻描淡写被狠狠拍飞,撞在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直接便将那巨石化为了齑粉。

“噗!”抚着胸口,青龙喉间一痒,一口血便吐了出来。被气劲拍飞撞在巨石上,对身体强悍的龙族来说都不算什么,但关键却是气劲打上身体的同时透入体内的暗劲。现在月修的修为并不能算很高,但她却是异兽实实在在的王,是异兽自灵魂拜服的王。她的一掌,青龙本能地便不敢有任何的防御抵抗。

看着这一幕,最年轻的白虎大急,生生抬起头便焦急地向着山庄喊道,“王息怒,我们知道王定是不想看见我们,但是大难将至,还请王相救,否则世界危矣!”

一晃神,白发的少女突然出现在了几人面前。几人一时大喜,却又忽然发觉不对。那现实根本不同于几人心中期待的。眼前的少女面色冷漠,却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可是这原也与记忆中没有多大的变化,那最让他们心惊的,是少女身上丝丝缕缕几乎要头体而出的煞气,恍惚间皆是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惊。

“王?”低下头,几人下意识地不敢抬头与之相对,便是那远处的青龙,也挣扎着重新在地上跪下,埋着头不敢抬起。

淡淡地一眼扫过几人,月修几乎没有停顿,闪身已经向着远方飞去。

“这世间存灭,与我何干?”

“王!”那样淡漠清冷仿佛全无人气的回答,让几大圣兽瞬间凉透了心,仿佛一切都回到了第一次的时候,甚至比之更甚。抬起头,他们的王却再没有如第一次一般,甚至连让他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予。

王者少女几步便已经消失的背影,几人心中后悔已是不及,可是他们却毫无办法。

而此时山庄中的一个院子的某间房间里,盘成一团的小蛇正哀怨地咬着尾巴泪牛满面,“呜呜呜,王又把人家丢下一个人走了说!”(ㄒoㄒ)

第二百九十九章.离去

另一边几声轻轻的脚步声,青龙几人诧异地抬头,便见迦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面前,远远望着那道渐渐不清的背影。

“海神大人!”艰难行礼,可是这之后青龙等人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因为,就是眼前这个同样继承着创神血脉,几乎是与月修异兽之王同等级的强者,甚至更是已经觉醒的神之存在,此刻,却在周身都环绕着那么深那么沉得悲伤,仿佛整个人都陷在了里面不得逃脱。即使想要开口,却不知该如何安慰,那般的气息中,什么样的话都显得那么轻描淡写,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迦洛也没有理会青龙等人,只是痴痴望着月修远去的身影,没有言语,甚至没有任何的动作,好像一尊雕像,失了灵魂。可是那样的气息,却那么轻易便透进了人心,纠结缠绕,无法逃脱。

然后,越聚越浓,仿佛要成云落雨一般厚重得压在人的心上,喘不过起来。

蓦地,再回神时,青龙几人忽而发现自己仿佛落在了一处雾林之中,白茫茫一片,便是他们那样的修为也什么都看不清。正疑惑间,一阵悠扬的笛声婉转传来,带着深深的悲切苦涩,浓得化不开的哀伤,那是看着心爱远远离去无可挽回的绝望。切切追着那道决然远去的背影终不可得。

听,那是谁在凄凄地唤,我爱的人,你怎么还不回头?

嘀嗒,嘀嗒,仿若下雨的动静,只是却又如珠玉一般落地有声。吧嗒,吧嗒一片,打乱了那笛声,一如人心!

“不回头看看么?那样的人,竟然流泪了!”不知何时,白色的小狐狸再度出现。他本在牧云镯中炼化能量以便早日恢复,只是,那股悲伤真的太深太浓!看着表面全无不对,可是又有谁知道,那股透心的悲伤,直将那人的心一同搅乱,混乱不知几何,连同与之心神相连的牧云镯中几乎也一片天翻地覆。

于是收功出来,却不想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第一眼,他几乎以为自己难得地眼花了,不可置信。因为那一片牧云山庄,整个都笼罩在了一阵白色雨滴中,一颗一颗,全是乳白的珍珠,纷纷落下。

珍珠雨啊,海神的悲伤成泪!便是他的传承记忆中也只有过千万年前的那一次。

那是海神都无力再承担的悲伤,化作了泪,于是天空伴同一起哭泣,落成了珍珠,一颗颗就像心破碎成了千千万万片,零星落下。

真的是他哭了啊!骨子里同样那么骄傲冷漠的人!

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小白狐站在少女的肩上,歪歪头,却看不清她的脸。

“你心里知道的,那些事其实真正的,怪不得他!”

当初心中的怒火早已不知不觉消去了很多,曾经那么冲天的怒火现在却已然淡却。过去那所有的一切,他也一直在旁,看得真切。冷静下来,那个人有错,却也有他的苦,当时的情况,便是换做是他,也许也做不到很好!何况那人其实从不曾想过背叛,即使是他,也知道那个人的心中始终都只是这一个人。

他们之间,都已经不需要说什么哪个真心,谁又假意。同样两个骄傲的人,却直直便坠入了这段不知是善是孽的缘分,辗转沉浮,却总是真真实实!

他忽然觉得,与幸福相比,那些记忆,那些过去,其实多么得不必要。现在这样的状况……即使看不见她的脸,他却知道她为何要小心避开!这样的她不幸福,不是么?

只是,他又能说些什么,有些事,谁都无法责怪。不说她的骄傲,她只是那么小心地只想守着那些在乎的而已。

她是骄傲的,强悍的,从没有谁能伤害过她,于是那一次的伤害,便太过透彻,太过刻骨铭心,让她再也不敢迈出一步,怯于去爱,更何况对于感情,她其实从来被动。原本便没有多少温度的心,一道伤痕,染血便结上了冰。

起码,一次的意外,一次变相的背叛,让她再不想去面对他,即使命运其实依旧将他们紧紧牵连,不肯放过。其实,又是谁不愿放过谁呢?

这样的她,这样让人心疼的她,如何让人责怪?谁都没有错,却又谁都错了,或者也许,只是勇敢迈出的时间小小错开,于是,伤害依旧!

“不,不要说,莫离。”难得听到她如此仓皇难过的心神,“让我躲躲,让我先躲躲……”几乎只剩了低低的呢喃,那么慌乱无措的,低垂死死咬住降落水珠的眼帘,只一眼,便刺痛了莫离的心,闭上嘴再不言语。

定定地看着她,莫离的眼神也有些黯淡。

为何一定要逃呢?这样永远也得不到幸福不是么?

聪明强悍如你,也一样被这爱情逼到逃窜躲避么?

那么多年的相处,他一直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多么矛盾的人。说她随性淡漠,一切只凭喜好,几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又那么矛盾的,即使没有任何人要求,她也那么自律得可怕。

她讨厌麻烦,却执着细致地保护那些被她放在了心上的人,狠手愿将一切危险的可能掐灭在萌芽中,不惜浑身染血。她是冷漠的,却又那么轻易便交付了真心。

曾经她便是不信爱情的,可是这里却有人唤起了少女心中对爱情的一丝梦幻。他看着她被动却又单纯不掩真心,然后,一次伤害,又让她再怯于面对爱情,用厚厚的外皮紧紧将心裹起,甚至不惜给自己下了暗示,不管记得与否,她都不再要那爱情。

所有人眼中那么强悍的她啊,骄傲却其实并不那么勇敢啊!就像对这爱情,那么小心翼翼得,仿佛一个从未涉世的孩子。讨厌那么脱离了控制的情况,害怕了那么仿佛要撕碎了心的伤害,于是,更加不敢也不愿再相信爱情。

只是,那次的事情却又如何能全怪那个人?

莫离最后回望一眼,再看看月修却什么都没有能说出口。

能说什么呢?聪明如她,又怎会看不清那样简单的事实!只是伤害已成事实,狠狠打碎了少女心中那本已少得可怜的梦幻期待,爱情,从来不是万能的啊!

一道记忆封锁咒,曾经那么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也许生命中只这一次,那么义无反顾用全部的心填进去的爱,转瞬面对的却是爱人透心的冷漠厌恶,又能有几个人可以承受呢!爱情转眼变成了最苦的胆汁。

既然如此,便是她能原谅,那又如何能防范是否还有下一次,是否还有更多的花样,而不止她,两个都那么骄傲到敏感的人,却能承受几次?便是几次之后,那爱情还剩多少?这般相互折磨,又还有多少价值?既如此,何必还要苦苦留着,不若随风归去!

闭上眼,她挥手撕开空间,一片黑暗中,隔绝了身后紧紧揪住她心脏的牵连,忍不住的一回头,却没有人看见脸颊上静静滑落的一滴泪。

何苦死死揪住让两个人都那么痛苦呢!就到此了,好不好?

破开的空间缓慢却又迅速地重新合上,终于全部掩去了少女的身影。

第三百章.回到帝都

“啊”守门的王三双目望着恨不得空荡荡只剩一阵阵的风无聊地扫着灰尘的大街,忍不住打了第三个哈欠。

然而嘴刚刚使劲儿涨到了最大,冷不防被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硬生生将还未打完的半个又噎了回去。

被弄得险些下巴抽筋的王三大怒,原本懒散靠着城门的身子猛地一跳弹起,回身就要一巴掌给来人狠狠抽下去,同时口中已经充分彰显了多年历练的个人素质已经天赋资质,只是这么小小的瞬间,一溜儿的语言已经异常迅速而非常保证清晰质量地骂了出来,“妈了个巴子的,哪个狗娘养的,敢打小爷,没看见……”

然而,手还在半空中时,王三终于看清了来人,手立时硬生生停住了,连口中的骂声也随着那瞬间呆滞的表情一般迅速变小直至听不见,最后,彻底完全转变成躬身谄媚地讨好,这一系列看似很多,却实实在在只在瞬间,转换之自然而迅速,直让人担心他那张脸怎么不会抽筋,也就面前以及平日一道共事的人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话说回来,他们这样的身份地位,在其他地方也就罢了,但在帝都这么个地方,谁又不会点儿常识呢,否则,世道非善,要如何活下去?

“嘿嘿,头儿,您老怎么来了?嘿嘿!”

刚刚出现在王三身后的壮实汉子冷笑着盯着王三,“哼,哼哼,狗娘养的,小爷,啊?王小爷,架势不小啊!”

王三顿时背上冷汗唰得便流了下来,却毫无办法,只能装傻充愣,不停地嘿嘿傻笑。

“王三,了不得了啊!”

“嘿嘿,哪儿能呢?头儿,咱这刚刚不是一不留神,不知道您老来了么?”

“这么着对别人就这样?”

“嘿嘿,咱这不守的是咱乐岚帝都的大门么?外来的在这儿咱就要给他点下马威,也要摆足了咱帝都的威势,这一并也给您长脸了不是?”

“哼,你小子别给我穷忽悠!你懂什么,这帝都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权贵,恨不能一块板砖砸下来就能碰着三个。出入的,里面也多的是贵人了,便是那些剩下的腆着老脸也能扯出个千丝万缕来,小心你哪天不知不觉惹了哪个权贵,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说这话,另一边的守将听着也插了口,“诶,嘿嘿,得了吧头儿,那是过去的事儿啦,过去权贵是不少,咱守个门一天都能多挣不少银钱,但现在不行啦!自从公主上了台,咱这么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都知道那女人简直就是胡闹,把个帝都都给弄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哪还要咱守什么城门啊,人家是进的不敢进,出的出不去。单是那什么角斗场,诶,我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的,那活计,哧,是要遭报应的哟!”咂着嘴,守将想起偶尔晚上在家中那还自角斗场传来的声音,就忍不住打个哆嗦。

“诶,慎言!”那头儿一听大急,几乎要忙不迭冲过去堵住那人的嘴。四下看了看,才拉着两人小心压低了声音。“找死啊你们两个!你们也知道现在是公主在台上,这要被人给听到了,你们,不止你们,咱哥儿几个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说不得,砍头还是好的了,丢到哪角斗场去,干脆自己自杀算了!”想到那角斗场,那头儿说着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一阵凉。

“诶,头儿,您怕个啥?她真敢干这么损阴德的事儿还不准人说啦!咱哥儿几个说着,她还神了能听到?而且,我听说啊,大公主这次被劫持了,不然你们没看,这帝都简直就更要乱啦!”

“就是,就是,我也听说了……”王三也觉得大为不满,“被抓走了也好,那角斗场可不是个东西,不说白天折腾的,晚上动不动来两声狮子吼,这还让不让咱老百姓活了。上次拿了好不容易赌赢了几个小钱,难得的好兴致,在家喝了酒吃了些乡下送来做的补汤,正跟我家那婆娘热乎着呢。谁知道突然之间他娘的一声猛兽吼,简直就像在耳边样的,直把老子给一下吓得,差点直接就软了,妈了个巴子的,还好当时黑灯瞎火的,老子又是个纯爷儿们,不然这脸不都给丢尽了!”说着上次的事情,王三现在还觉得怒火蹭蹭往上烧。

“嘿嘿,兄弟,没事儿吧?可别把那话给吓出个好歹来!”另一个守将一听,奸笑一声,拍着王三的肩膀一边还瞄着他下面,“要留了什么后遗症以后嫂子可怎么办哟!要不哥哥给你几副药方,药效那绝对是实打实的,怎么样,一两银子一副,过期不候啊!”

“去!”王三恼火地一推搡,骂骂咧咧地回了另一边。

那头儿当下咳嗽了两声,摆足了正经,“快,快,站好,得瑟什么,守门去!”

没骗到银子,那守将却也不恼,乖乖站好,只笑笑地看着王三,直把王三恼得恨不能提枪就戳过去。却被头儿又是一巴掌给狠狠拍了回去,“快站好,要有人来了,像个什么样子?”

揉着被拍的地方,王三骂骂咧咧地等着另一边的守将,嘴里还嘟哝着,“什么人,现在基本上除了送进角斗场的倒霉鬼,还有什么人会到帝都来?现在这哪儿是什么帝都,简直就跟那穷乡僻壤,恶水边关样的!”

可是,仿佛就像是应着他的话似地,话音未落,远处却传来了一阵琴声。

王三先前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可是看着旁边两人明显也是听到了动静,都狐疑地望向了远处声音传来的地方,帝都的城门外一马平川,可是只听着那琴声仿佛就在耳边,却始终不见人影。

“这是……”真的假的?三人不约而同有些不敢相信,总觉得自己可能做着梦还没醒呢,可是,看着身边的人,却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回事儿!

王三惊疑地望向了另外两人,另一个守将不禁浑身一哆嗦,“看不见人呐,怎么有琴声啊,这,这不是见鬼了吧!”

“呸,呸,”头儿忙不迭吐了两口唾沫,一巴掌就拍在了那守将头上,“胡说什么,咱这是帝都,有龙气罩着,那些妖邪鬼怪怎敢来这地方,而且你不看这青天白日的,什么鬼大白天顶着太阳出来?”

只是说着,那头儿忍不住偷偷一抬眼,却见天上正好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顿时,仿佛一阵凉风呼呼扫进了心底,凉飕飕一片,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刚在心里念叨着老天保佑,却猛不丁一眼瞥到远处一个黑点在眼前迅速变大。

这一眼,直将那头儿惊得险些跳着尖叫出来,至于那旁边两个已经哆嗦着脸上的肉都跳跳的,恨不能紧紧抱在了一起。

好在,那头儿这么些年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强自稳住心神,按住两个手下,想仔细看看却又有些胆怯,终于咽了咽唾沫,才没一颤就将手中的刀端出来。

几乎在下一瞬,头儿才发现,刚刚还在远方仿佛只是一个小黑点的人现在就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一个少女,初看去,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影响都是,那是怎样一个诡异的画面啊。那个少女,最先让人们注意到的,不是其他,而是那头苍白的长发,下面却不是一如常理那般苍老的颜色,却是一张好似那么突兀,却又异常和谐的脸,绝美而年轻,甚至应该说是还在年幼。

而下一刻,人们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了。那是怎样绝色的美人呐!倾国倾城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更甚那额上或隐或现仿佛天生便生在那里的额珠,更为少女添了一份神异。

白发玄衣,恍惚间,少女的周身仿佛弥漫着一层雾气,他们沉醉于那绝世的容颜,回想起却那么总是朦朦胧胧弄不真切。

这个少女,正是月修。

抚着手中的琴,她看着眼前与过去相比几乎算是荒废的帝都,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她回来了啊!这是这一次回到这里,同少时是何其不同!

隐约间,少女的气息中仿佛弥漫着浓浓悲伤,那样的深,那样的沉,便是城门口这几个不相干的人,都觉得那阴郁的凉气仿佛要直直透体而入,生生催出泪来。可是揉揉眼睛,仿佛刚刚又只是一个错觉,还是那个少女,却是淡漠冷凝的,好像没有一丝人气的一般。

她缓步前行,脚下悠悠不紧不慢,但实际的速度却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似乎只是几息之前,还只闻琴声不见其人,下一刻她却已经站在了几人眼前。

“叮!”一声琴响,仿佛震在了人心底,让那头儿蓦地回神,想起刚刚的自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是现在也无暇顾及了,那头儿心里狠狠掴了自己一耳光,忙不迭地走了上去。

“这位小姐,您可是要进帝都?还请拿出文碟!”

第三百零一章.回家

“姑娘,请出示您的文碟!”那头儿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什么反应,奇怪之余终于又抬起头,只是这再次的一瞥,让他忽然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似乎很重要!

转眼看到少女一直抱在怀中的琴,忽而,一个想法猛不丁出现在那头儿的脑海中,很是不可思议,但却实实在在,惊得头儿猛地抬头重新看向少女,而这一眼,愈加让他惊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墨,墨依公主?”带着些不可置信,头儿只觉口中舌头都像打了结一般不利索了。即使当年只是一面之缘,那两个人的风采却仿佛雕刻一般深深印在了脑海中,即使是时间都无法抹去,反而更如酿造的美酒一般,越是随着时间流逝却越是香醇。

可是,看着面前的人,男人的心还是颤颤的。他并不敢确信。但是,眼前这个人,真的太像了!虽然换了发色,虽然看上去似乎愈加单薄柔弱,虽然怀中没有抱着那只小狐狸,可是那样的容颜,那样清冷的气息,男人真的无法想象,不说是否真的能有两个人这般相似,便是那么如得天之宠爱的容颜气质,这个世上真的还会有两个吗?

“哈?”他的声音并不小,后面原本紧张不已的两人显然也听到了,反应了一下,回过神忍不住都张大了嘴,险些连手中的长矛都手一滑就要丢了,吃惊地看向那个似乎还在沉浸在忧伤中的少女。

刚刚到达这里,虽然因为言歌的缘故,月修多少猜到乐岚现金的状况不会太好。

但是真正回到帝都看到这么苍凉的景象,月修心中仍是一惊,旋即感到一缕缕的悲伤。这么多事情之后,原来疲惫的心真的会变得脆弱,竟是那么容易就伤感微痛。只是,月修现在也不准备怎么克制,该如何变如何吧!

抚着怀中的琴,月修恍惚听到,仿佛这琴也在唉唉哭泣。这里,不该是这样的啊!这里,也曾是家啊,不管如何,还有着等待归去的家人啊!

微微的愣神间,月修也知道几个人看着她的眼神。但是月修并没有如何理会,她知道这几个人只是惊讶于她的外貌,甚至身法,却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猛然间,又听到这熟悉的呼唤,月修眼中也带上了些疑惑。

便是在过去,自己这个公主在帝都中却也是很低调的,而且已经失踪了那么久,却不想,这里竟是还有人并且还是一个守门的低级军官认识自己。想想,月修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就算这个人以前真的见过自己,自己现今的变化,这个人居然还能认出。

狐疑的目光转向了面前突然激动起来的男人。

在军中多年,也曾经地位不低的男人并不是那种单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能在帝都这种地方混开,本来就绝不轻松。

月修并没有要隐藏什么,只是她的一回头,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男人心中的想法愈加肯定。他同样注意到了那双妖异的紫眸,即使只是本能地,他匆匆一瞥便转开了视线,但是他很确定,那双眼眸虽然很深,封闭难以探清,可是其中并没有否认,而只是这样的反应,已经够了。至于那样从未曾见过的异色,他根本毫不在意。虽然曾经在帝都的时候,月修一直很低调,便是帝都中的人们也只道这位公主甚得恩宠,却异常神秘。但即便如此,凡是帝都的人都知道,什么样的奇迹若是发生在了墨依公主的身上便根本不算什么了。

“您,您真的是墨依公主!”

眼前的少女没有否定,男人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却突然看着眼前一直清冷没有语言的少女,男人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蓦地冷静了许多。

周身气势一边,男人已经低头恭敬地跪拜下来,“臣李坤见过墨依公主,恭迎公主回归!”

后面的两个小兵见状虽然还不太完全清楚当前的状况,怎么眼前这么个虽然非常美丽却总有些诡异的少女又是那个据说最神秘的墨依公主了,但看着前面的头儿,他们还是明智地选择了跟随,也一道跪拜了下来。

“李坤?”轻轻念叨着,月修还有些疑惑,这个城门守将竟然会认识自己。

似乎也是想到了月修可能的困惑,李坤苦笑一声,自觉解释道,“公主可还记得当年苍蛇之疫,公主前去处理救治疫病最初传出的村庄的时候,就是末将守在那里的,故而有幸得见公主天颜!现在,……”说着现在的境况,李坤有些支吾,却咬咬牙仍是继续说了下去,“现在是因为一些京中变故,朝中有了大的变动,而臣也被调职这里守门!”

最后那一句,一板一眼,全是军中的格调,仿佛在向上级汇报情况一般,即使调职此处心中有多少郁愤不满,此时却丝毫都没有流露出来。这不是什么表现,只是一种素养,一种乐岚军中养成的,最基本的素养。他们是军人,是为了守护而战斗的军人,冷静,客观,从来都是最基本的要求。

而这一点,最近的,月修在那赵江老将军的身上也见过。

当年的一些,经李坤这么一说,月修脑中也有了些印象。刚想说怎么他竟从一个将军直直降到了守门将士,可是转而想起言歌的作为,这个李坤作为皇上曾经的心腹,却还能继续安然呆在帝都,哪怕被一直降到了最底层,却也算是不易了。

终于,月修点点头,看向了城内,“起来说话!”

“谢公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李坤,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感觉自己又像是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军中那样。

他自己的心中也并不很清楚,但是作为一个曾经沙场历练的军人,他有着自己的直觉。不单是当年这个少女表现出的,以及便是现在也可轻易看出的不凡,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女,李坤便心中涌上一股再清楚不过的直觉,相信她,跟随她,她会是这盘死局唯一的出路。莫可言表的,仿佛就是一种执着地相信着,军人是该冷静客观的,但是对于这次这般强烈的直觉,李坤愿意相信,哪怕堵上性命。

重新站起时,这个外表已是中年的男子周身的气势已然全然改变。刚刚那个混吃等死活得小心翼翼的守门将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个站在人们面前便让人倍感安全的铁血军人。

这两者之间的落差实在太大,可是李坤却完全做到了对于许多人来说都那么艰难的掌控。

他的这一变化,就是后面那两个小兵都明显感觉到了,惊诧地望着面前仿佛自灵魂上更加高大沉稳的身影,嘴却已经再也不能张得再大了,今天遇到的事,简直是要将他们一辈子的运道都聚集起来了一般。

如此鲜明而极为迅速的堪称是两种极端之间的转变,自然而然月修也注意到了。

轻叹一声,收回目光,“跟我走!”

饶是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李坤却仍是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迅速稳定了心神,李坤答应着迅速跟上了月修的步伐,“是!”

“如今帝都内情况如何?”轻轻的一声,却是不容置疑的威严。一边走着,月修直奔宁王府的方向,却不再看向两边。没必要再多注意了,都是一样的境况!即使是在曾经最繁华的大街上,行人也不算多,便是有野多事行走畏缩小心而匆匆忙忙,便是见到月修这样出色引人注目的美人,和她身后不容忽视的军人,顶多只是匆匆两眼,便慌忙又低着头走自己的路去了,眼神中,无神,几乎透着些让人心忍不住抽痛的呆滞。

月修简直有些不可置信,就是扒紧了时间,满打满算,却也不长,这么短的时间内,言歌到底如何就将那么繁华美丽的帝都给弄成了现在这般仿佛荒凉边城一般的样子。

即使小心跟在月修的身后,李坤心中虽然思绪万千,却依旧仔细关注着,月修的这一问,他刚刚便已猜到会有。而这么长时间,他虽然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却也还是呆在帝都中,很多东西虽然因为地位职位的缘故无法接触到,但以他的观察能力,很多信息的收集却也不算困难。

当下,稍稍整理了番思路,李坤一边走着,便将这些年的情况大致向月修做了描述。

……

“现在,因为大公主失踪,角斗场因为其中变故内部人员无一例外全部死绝,此时的帝都,也只是以大皇子为首的几位皇子和宁王两位世子主持,慢慢走上正轨,只是大公主的势力依然不小,而先前皇子们,尤其是宁王的实力都遭受了大公主很大的打击,所以现在境况还是比较困难,双方几乎还是在胶着状态。……”

静静地听着李坤的讲述,月修缓步走着,不久便到达了宁王府。

看着宁王府前似乎已经守候了一些时候的两道身影,少女清冷的眼眸忽然染上了温度,嘴角也微微扬起。

“哥哥!”

一声轻唤,下一刻,她便落入了两个温暖的怀抱,那么紧紧的,传达的是血脉相连的疼惜思念。

“小五,你终于回来了!”

第三百零二章.回府(2)

久久的,并没有过多的语言,兄妹三人相拥在一起,两位兄长共同围成一个更温暖更宽广的怀抱,将最疼惜的妹妹紧紧裹住,仿佛无比小心地呵护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那样温暖的气息,让月修忽而觉得自己异于常人更加低的体温也微微暖起了一些。他们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除了最先两位兄长稍显激动地将妹妹紧紧拥进怀中,他们好像就已经忘记了其他的什么,不知还需什么多余,这一刻,他们只想,就算这样直到永远,也已经足够了啊!

那么久,妹妹的失踪不可寻,几乎就是紧接着乐岚大乱,皇上父王先后遭人陷害,他们几乎陷在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之中。

宁王世子,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以着宁王的身份地位,他们就是比上那些皇子皇孙也绝对不遑多让。但是,世道公平,他们享有了那么尊贵的身份地位,享有了那么奢华舒适的生活,相应的,在另一方面,他们也要付出更多。

皇族是这人世间的第一贵族,是这人世间最尊贵,最稳固的家族,可是谁又曾想到,皇族其实也是最脆弱的贵族啊,一旦倾覆,便绝对毫无余地!

这一次,即使只是大公主掀起的一场浩劫,对他们却已经是一场不小的灾难,更何况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根本就是有人站在了大公主的身后,否则那个小心眼而狠毒却十足草包的女人何能做到这一步?

可是知道又如何?他们知道大公主的身后有人支持出主意,他们甚至知道皇上和父王现在的模样跟那个女人一定脱不了干系,但那又能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也深知,多说无益,何况面对的是那个心心念念,恨不能在梦中都要将他们一家碎尸万段的女人。

这么长时间,他们虽然没有完全覆灭,却也真的是疲于应对了。他们不傻,以他们的眼光哪里还看不出这一系列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个凡人能做到的,这里面,一定是有修者参与了。

他们也曾想过求助相应的势力,请他们出面解决,但却实在是求助无门!不说月修曾经提到过的溪云阁,溪云阁几乎就在月修完全失去消息之后,他们也随着一同消失了一般,再没有了消息。而那些宫中的供奉,更让人气愤非常。一个个平日里享受着乐岚提供的最好的条件,到了这种时候却摆足了高手仙人的风范,对于他们的诚恳相求,恨不能只睁着半只眼睛,闲闲地告诉他们他们这些供奉历来都只认皇帝一人的请求!

只认皇帝一人的请求!听着他们这样说,墨岚一个冲动几乎要冲过去一拳打在那些老脸上。亏得他们说的出口!只认皇帝一个人的请求?现在皇帝都已经陷于危难中,被人控制着,却如何过来?还是请求?

可是身边的兄长堂兄都死命按住了他,他们现在根本不能跟这些供奉撕破了脸。否则不说是帮他们,再将他们都踢到了敌对的位置上,那他们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费尽心机周旋维护,以凡人之力与大公主身后的人抗衡着。好在,他们也看得出来,那人起码现在为止,还没有一定要将他们立即就赶尽杀绝!

但即便如此,很现实的说,也已经是让他们疲于奔命了。因为他们身上背负的,并不是那么单单的一个两个人。不管是他们个人,还是他们天生所站的位置,早已不允许他们独善其身。

所有那么种种,哪怕现在还没有完全撕破脸,他们的现实生活条件基本也没什么变化,可是压在心上的重量实在让人不堪重负,心,已经深深疲惫!

当消息传来,似乎是那个失踪已久却让他们一直挂在心上,如何都不肯相信已经遭遇不测的妹妹回来了的时候,他们几乎要怔愣着回不过身来。

旋即,即便是沉稳的墨清,都激动得颤抖连茶杯都端不起来,还是墨岚火爆的脾气,直接拉着他便冲到了门口,遥遥望着。

不是不想就那么冲过去一探究竟,只是虽然还在那么年轻的年纪,他们却忽然感觉心已经老了,有些脆弱得受不住再一次的失望了。那么忐忑,这样焦急地等在门口真的已经是一个极限了。

远远地,终于他们看见了远处往这边走来的人影,甚至都根本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旁边的李坤,他们的眼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那道单薄,柔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身影。

最先引入眼帘的那头苍白的发,让他们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却又矛盾地沉了沉。只是,哪怕就那么短暂的一时空白,脑中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失望。

似乎真是是血脉相连的神奇,那么远的距离,他们却已经知道,妹妹回来了啊!

而这时,心终于放了下来,脚步却又一点都移不动了。满心的喜悦,身子仿佛都轻飘飘的,可是想要向那个少女走过去,腿脚却想生了根一般移不动了。

缓缓靠近,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儿,他们已经忘记了一切,便是脸上那不自觉的微笑都只成了一种本能。

近在咫尺时,终于仿佛积压良久的那么多一瞬爆发,千言万语,他们最终却只是一同上前便紧紧拥住了这个最牵挂,最疼爱的妹妹。

“哥哥!”

不约而同的一颤,这声“哥哥”,这声似乎已经久违的“哥哥”啊,一如少时那么软软的声音,全然的相依,瞬间便流进了心底,润泽了疲惫干涸的心。

“小五,你终于回来了!”没有责怪,没有任何的抱怨,亦没有说出一丝的思念,但是只是这一句,忘归之人啊,终于归来,真正的归来!

“诶,好了,好了,别站在门口了,赶紧进去吧,小五刚刚回来,快一起进去吧!”好久,墨清终于先使劲眨了眨眼,将所有挡住视线的雾气努力眨去,一把拉住了妹妹的手,平日里沉稳温润文采卓越的宁王大狮子却脸色涨红,双眼湿润,脑中也仿佛卡住了一般蹦不出什么话来。

但是此时却没有在意,只是这样的真情,才是更让月修贪恋的温暖啊。

“啊,也是!”墨岚直接一手粗鲁地抹着眼睛,一手拉住了月修的另一只手就要一同往里面走,却被月修弯着眼角一把拉下了擦眼睛的手,轻轻一拂,已然将那些情不自禁的水珠全部抹去。

对于在妹妹和哥哥面前这般出了糗,墨岚却也不恼,只是不停地憨憨地笑着,全不似平日里那般铁血战神般的宁王二世子的模样,逗得月修和墨清都更加忍俊不禁。

往里走了一步,月修却突然顿住了,墨清墨岚正有些疑惑间,月修已经回过了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们才恍然大悟,那不正是那个被贬去守门的李坤么?

“你也不用回城门那边了,将一切处理好,带着你需要的来宁王府,”不管李坤惊讶却更是惊喜的眼神,月修淡淡地吩咐着,“不管是你要用的东西,还是可以相信不愿舍弃的人!”

“是,谢公主,谢世子!”这是公主的承诺啊,承诺给他足够的庇护,并且他知道,在公主的手下,曾经的憋屈苦难都将得以宣泄,他李坤将重新站起来!

但是旋即他却又想起了一些什么,有些迟疑,“可是……”当下的情势,李坤很高兴公主能给予他庇护,给予他机会,但是他却担心,这样孤身回到帝都的公主到底是够能够应付。他却不是担心公主是够能说到做到,可不管是公主还是宁王和世子们,即便只是一个人,他都不想给他们多加负担。宁王世子当前是什么样的情境,而朝中、政治又是什么样的阴暗李坤即便是武将却也了解,这样敏感的当口,即便只是一个城门守将,随意的调动也足以让有心人抓住油头让世子们陷入更加被动的状态。

只一眼墨清也知道李坤顾虑的是什么,这个李坤在帝都中其实名头并不小,他的资料,墨清的书房中叶有一份,即使并没有什么交往,墨清对这个人却也有着一定的了解。对于李坤这样的表现,墨清感觉很满意,却并没有上前开口的打算,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妹妹。

果然,月修并没有让他失望。

全不似刚刚的神态,少女眉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小小的,却气势陡升,让人心甘情愿拜服。

“你不用顾虑那么多,本宫已经回归!”

淡淡的话语,几乎是不算解释的解释。但是不用她多说,在场的人却都明白。

她已经回来了,所有的局势全都改变,所有的一切,都将重由她来掌握。先前是对方背后修者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是她回来了,这一次,将由她以绝对的实力来讲局势全然扭转。

很狂妄的话!

但没有人觉得突兀,觉得不屑。

她天生便是强者,让人不自觉信服!

以最正规的礼节跪下,埋下高傲的头颅,李坤深吸一口气,“臣遵命!”

第三百零三章.父王

走进府中,月修略略一扫,与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似乎人少了些,不知是否是自己主观的错觉,仿佛其实不仅仅是这宁王府,便是整个帝都都笼罩着一层灰暗之下。

这在过去实在是月修没有想到的事情。要知道,帝都,是整个国之心脏,是帝皇的所在,那座历代帝皇居住的皇宫,根本就相当于一件绝大的法宝,一代代传下来,镇压着国之气运。在月修的眼中,便是不会金光灿灿的,却也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仿佛龙气被蒙住了一般的样子。

一国的气数断续哪里会是一件小事,更何况起码两代以来的都是出色不可多得的帝皇,旁边还有不少贤臣甚至是宁王这样的臣子辅佐着,根本不应该出现败相,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以着这般迅速简直不可思议的速度,这样的情况,便是那远古传说中的妖姬祸国都无法做到啊!

突然感到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月修不自禁眉头微微皱起,脚步也稍稍顿了顿。而恰巧这时,旁边的兄长也停了下来。

没有注意到妹妹的细微走神,墨清自己本来就有些纠结。看到他的样子,便是一旁的墨岚也想起了什么,顿时刚刚的喜悦也被压了压。

犹豫了一下,墨清还是狠了狠心,轻轻拉了拉月修,“小五!”

“恩?”被这一唤彻底回神,月修疑惑地看向墨清。

“小五,”看到月修转过来的视线,墨清却下意识地转向了一边,声音中带着些哀求,“去看看父王吧!”

“恩!”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墨清是一点都看不懂月修到底在想什么。

“小五,”一旁的墨岚也接了话,“你离家的这么长时间,父王也很想念你的,彻底失去了你的消息的那几天,父王根本就是不吃不喝,后来也一直都在查访你的消息,便是大公主起事,我们受到了绝大的打压,父王斗坚持着没有放弃。小五,去看看父王吧,父王的身子真的很不好,看到你,他会很高兴的。”

“是啊,小五,去看看父王吧!”墨清的声音低哑压抑,带着些苦涩心疼,“小五,从小,你看似淡漠,却其实总会想得很多!别太过敏感,否则受伤的一定有自己!”

手轻轻抚上妹妹的头,墨清忍不住叹息,“小五,那次的事情,哥哥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心思却也多少能猜到一些。小五,你再厉害也是个人,世间有太多变故,你不可能一一防范到,那次的事情实在怪不得你。”

“同时你也该理解,父王也是个人,更是个从来身份高贵,看似温和其实脾性清高的人,经过那样的事,很多过激的反应都是难免,哥哥希望你不要总将那些不必要的放在心上了,能有什么意义呢?那样受伤害的,不仅仅是你,我们看着也会心疼,小五,你已失踪就是这么长时间,你要我们能如何呢?”

“小五,你要相信,父王,还有哥哥们,不管如何,一定是真心疼爱着你的!这里是你永远的家啊,你一走便是那么久,后来更是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了,你可知父王和哥哥们在家中是怎样的担忧思念?”

“唉,也怪大哥一时忽略,当时也许直接上去跟你说清了,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抿着唇,月修轻轻摇了摇头,“不会!”然后便当先向着宁王所在的方向走了。至于到底是不会什么?不会总将那些自责或是不悦挂在身上,还是不会责怪谁……不必明说,他们是家人,自然都懂。

拐过几个弯,几人已经出现在了一间房间的门前。没有停顿,月修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而身后,墨清和墨岚却很默契地没有进去,只是那么静静地守着。

月修也没有在意,只是注意到刚刚那道气息在这里又更加浓了一些,可她面上却全然未显,跨过最后的一道屏风,已然出现在内室。

今天的天气虽说没有下雨却也不算晴朗,于是这室内的光线也并不怎么充足,只是这些对于月修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一眼,她便看见了那坐在床上半倚着靠背的男子。

曾经那么器宇轩昂高贵俊美的男子,现在却全身透着疲惫脆弱。曾经那么强悍警觉的人,现在月修几乎已经走了他的面前,他却还没有发现,只是怔怔地发着愣,手中,还捏着一块帕子,看上去已经很旧了,却非常干净,只是透着一个小小露出的角落看上去像是绣着一串小小的糖葫芦,无意识地摩挲擦拭着另一只手中攥着的一枚指环。

哪怕已经过了很久了,但是一看见,月修却还记得那两样东西,便是那块帕子,她也记得,是她小时和父王玩闹时难得做了女红绣的,后来却直接被宁王拿去了再也没有看见。

却不想,宁王直到现在都还好好收着。

至于那枚指环,月修自然知道是自己那时给家人的东西。宁王的是指环,而两位哥哥的则是单边耳饰。她还记得那时二哥哥念叨着为什么父王的是那么大气,那么男人的指环,他的却是怎么都好像有些女气的耳饰。最后还是被父王一指头敲在脑袋上,又看着大哥哥手上和自己明显一对的耳饰,才彻底闷掉屈服了。

刚刚她便看见了,只是心中有些感动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而现在看见宁王坐在床上手中细细摩挲的两样东西,心中愈加汹涌,几乎要抑制不住直接流出来。

轻轻走过去,仿佛担心惊扰了那人。

被那灰白的发和枯瘦的身子刺得心中发疼窒息,少女双手轻轻覆上男子的一只大手,细细包住,竟是差不多的温度,再没有了印象中的那般温暖。

发呆的男子这才惊醒过来一般,转头看见来人,先是一怔,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顿时仿佛整个人都亮了一样。身子动了动却好像被什么拽住了一般,而那男子虽微微失望却也不太在意,颤颤伸出来另一只手,就要抚上少女的脸颊。

“爹爹!”少女的声音微微颤着。

抓住男子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少女的脸上说不清是喜是悲。她微微勾着嘴角,眼神却那么留恋悲伤,一颗颗的泪珠沿着脸颊滑落而下。“爹爹,依儿回来了!”

良久,宁王才动了动嘴角,努力了几次,才终于出了声,只是声音沙哑,仿佛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便要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依儿!”

“不哭,不哭,我的孩子,爹爹在这儿!”

第三百零四章.身为化石

“不哭,不哭,我的孩子,爹爹在这里!”

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从心里说出,不多修饰。但就是这样一句话,却仿佛勾出了少女心中所有的苦。因为那句话里那么浓浓的爱与关怀,轻易便暖了心。

那么久,那么多!不堪重负的她只能暗示自己,控制自己,所以其实,她漠视的,不单单是别人,还有自己的心!

只是,漠视却并不代表消失,那些伤,那些疼痛难忍的伤,一直存在,一旦不小心触到,这所有的积压便更加撕心裂肺。

于是她一直小心着不去想,不去碰到。可是现在,真的已经积压太多了,眼前的父亲更是成为了最后的引子,甚至她已经无暇想清楚自己到底悲伤的是什么,只知道,真的那么多,那么沉啊,她已经无力负荷,只想埋在父亲的怀中放开地哭。

“爹爹!”泪不停地流,她哽咽着,说不出来!

父亲枯瘦的手细细抚着她的脸,拇指微动为女儿抹去不断滚落抑制不住的泪。

他的动作,那么轻,极尽温柔,他努力勾起嘴角想要微笑,却那么吃力难以完成,“回来就好,我的依儿回来了啊!”

“不哭,不哭,我的小依儿。”

“呵,咳咳,怎么,我那么清冷出色的小女儿,现在竟也有了那么重的悲伤心事?”少女的表现其实从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那便是身为一个父亲的直觉。

那层皮囊之下,到底包裹了多少,才以至他这个天生淡漠随性的女儿,都掩不住透出那么浓浓的悲伤。

那么长时间的分离,他的女儿啊,到底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委屈?

不哭,我的女儿,是为父的错!当初那么愚蠢地伤了你的心,又那么无能地没有保护好你啊!

宁王禁不住想要苦笑,嘴角却始终勾不起一点弧度。

那时的我真是蒙了心。我该知道的,我的女儿啊,从来都是那么出色,不让男儿。

她是天家最受宠爱的公主,却从来没有一点骄纵,总是那么清冷懂事。她是为了保护我的啊,这个其实内心受不得一点伤的孩子是那么努力地想要保护着自己在乎的人啊。看到那样的我,她的悲伤,她的愤怒无可宣泄,可笑我还只顾着自己更在她心上多添一道血口!

心狠手辣又如何,难道多年的和平早已将我的棱角全部钝化,那一点的打击便抹去了我全部的视野么?我怎么忘了,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换句话,若论公平,那些贼子若是轻易放过又将有多少无辜之人要遭受苦难,那时便还会有多少能惩治得了他们呢?

可笑我却只看到了那平日里清冷圣洁的女儿手然血腥,恍若修罗。

其实她那么干净的心,这世间有几人能够比得上!

为何我却没有说出啊,我的女儿,我从未厌恶过你,不管什么方面,不管什么样的你,只是那点说不清的一时慌乱,泄露出的点点恐慌,你却也没有看到我的心疼不舍!

千言万语却没有尽说的必要。她没有回答,只是摇着头,小手覆上父亲抚着她脸颊的大手,轻轻摩挲,使劲想要眨去眼中的泪水,看清眼前模糊的身影,说不出话来。

墨清的顾虑没有错,她从来那么敏感,在意的不多,于是对在意的那些便用尽了全心,几乎要将那所有事无巨细全都始终挂在了心上。只是她却没有在乎,这样的沉重,她又要如何承受?

她确实曾经伤心。为自己没有保护好亲人,知道一切没有及时将祸患消除避免了那原本其实可以避免的灾难;也为那时宁王最后的回避。她容易想多,那时即便是自己也难以说清当父亲不自觉躲开她的手,自己的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没有恨,但是后来的离开却不无缘由!

只是,真的是那么在乎的人,而能真正让她在乎的人,又岂会不堪。早早她便不再多想了,否则也不会沿途总会让人将寻到的那些灵药仙果捎带回家。她真的只是想历练一番,在这大地上走一走,然后回家!却不想那一连串的意外阻了她回家的脚步,甚至后来落在了那么不堪的境地,她成了那可悲的忘归人啊!

忘归人!

往事尽矣,独剩忘归之人!

她想不起家的地方,那个女人的抛弃背叛,让脆弱的心再一次千疮百孔。

不管身心都在流血之时,她却已然麻木。

天地广阔,却独无此心安处啊!

无论过去未来,即便实力冠绝天下,她的心冰冷坚硬,却始终留有了那一小处,其他的地方有多冷酷,那那一小处便有多柔软,而脆弱!

即便超脱五行,即便成佛入魔,只有了灵智,心便需要一处寄托。

古来如此!

不若有人追求武道巅峰,不若有人放纵欲望一晌贪欢,她不在乎倾世容颜,不在乎权倾天下。不管是否自觉,她的寄托,在那“情”上,甚至无干大义,这世间的存亡也与她何干,插手至多只是附带,因为她在乎的那几个人,想要守护的人!

然则天意如刀,屡屡便狠狠砍在了这最柔软,最无可防备之处啊。似乎总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操纵着一切,定要将她的心磨成齑粉!

当一切回到原先的背景,她几乎是狼狈逃回。却不想所有的一切已经时过境迁,那灾难居然还远远没有结束。

灰暗的天空压在她的心上,沉沉的喘不过气来。

慈父给心带来的温度,让疲惫的她只想深深埋在父亲的怀中喘息,再不想考虑其他。

忽然,少女的身子猛地一颤,模糊的泪眼当中精光一闪,下一刻宁王身上盖着的被子已经被掀了开来。

霎时,少女身上的气息猛地一变,整个房间都像突然增加了几杯的重力,让站在门口的墨清墨岚都清晰地感觉到,墨岚脸色一变就要冲进去,却被墨清一把拉住。

“大哥!”墨岚焦急地大喊,要墨清松手。

墨清却摇摇头,死死抓住墨岚不肯松手。“阿岚,不要去,小五有分寸的!”

挣扎了两下却终不得脱,墨岚犹豫地看了看坚定的兄长,又向里面望了望,终于冷静了下来。

而此时,月修正抿着唇,目光死死盯着宁王的身子,那手中不自觉紧紧攥着的被子已经完全烂了。

“嘭”

“嘭,嘭”

数声暴响,转眼之间房中的那张沉香木质的桌子连同上面所有的东西,甚至是一方端砚,都在空气中完全化为了齑粉。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宁王轻轻闭上了眼睛,脸上绝望般微微叹息。

“是紫月言歌!”不是疑问,很肯定的语气,低沉平静,却是无可忽视的压抑愤怒。

宁王的身子,胸腹以下,都成了坚硬的石头。

难怪!月修这才将宁王刚刚的一些细节联系起来。难怪他这般消瘦病弱,难怪刚刚他想动却仿佛被什么拽住了一般。

手指轻轻触上去,坚硬的!那不是武者的精瘦,而是实实在在的成为岩石。

第三百零五章.天罚

不用神识之类的任何手段,光是看到那衣襟下不曾挡住的直挺挺的岩石腿脚,月修轻轻闭了闭眼,已然了解了情况。

纤手轻轻搭上宁王的脉搏,一道温和的真元已然顺着经脉小心地探入了宁王的身体。

真元泛着微微的蓝光,丝丝缕缕地小心游走在宁王的经脉中,缓缓化去阻碍,渐渐润泽。这些经脉中,曾经蕴藏的巨大力量早已无影无踪,并且已经惊人得纤细而干涸脆弱,仿佛稍稍一碰就要碎了一般。

忽得,少女的双眼不着痕迹地一抬,当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而同时嘴唇愈加抿紧,微微泛白。

宁王体内的,是一种极为阴毒的咒术,便是比之上次月修所中的血符也已经不遑多让了。

这种咒术,同样以血滋养,只是要求却更高,必以心头精血温养起码一年以上,当然并不要求一定是修者,便是一般凡人也可做到,只是要有血缘关系之人的精血,甚至还不得过远或是过近,以旁系两代三代为最佳。

最后种在人的身上,通常只需九个月的时间,中咒者必耗尽体内能量,从脚开始化为岩石,然后缓缓向上蔓延,直到到达头颈的时候,便是最后一轮的毁灭,同样是从脚部开始,一点一点崩裂溃散。而至关阴毒的也就在此处,这种咒术,让人自己看着自己生生化作齑粉消散,最后在极度的恐惧虚弱中悲惨死去,魂飞魄散!

“爹爹开始化石已经多久了?”

“一年零六个月!”不知何时,两兄弟已经站在了月修的身后,语气沉重,眼中满是阴霾。

少女的眼帘垂了垂,那长而密的眼睫瞬间颤了颤,仿佛蝶儿欲飞时双翅的轻颤。

墨清没有吱声,墨岚的声音里满是苦涩,“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几乎寻遍天下名医却都没有一点用,后来才想到也许是那些修士的手段于是便去求了宫中的那些供奉。”

说着,墨岚几乎是咬牙切齿,“先他们还给了些丹药,后来勒索了许多名贵药材之后,又直接说父王没救了,而且说他们只负责守护皇宫,保护皇上,别的并不在他们的职责之内,……”深深穿过一口气,墨岚脸色涨得通红,那些老不要脸的东西,甚至,甚至还觊觎小五留给他们的耳饰和父王的指环,只是后来却不知为何像是被谁阻住了一般,也不纠缠了。

“难怪!”一片静默中,忽然传来少女的声音,轻灵平淡,却不由得让人觉着心中森然。“爹爹身上确实是为咒术所困,若是平常之人,九个月便是生之极限了,但是爹爹身上却有我曾经留下的本命精元和七纹三心花的残余之力抗衡,而且,”

说着,月修却顿了顿,语气有些许细微的变化,脸上却看不出来,“海国九皇子倒是也出了不少力,若不是他的海神生之力维持,爹爹早已危矣!”

“海国九皇子?迦洛赟?”墨岚一点没有察觉到月修的变化,闻言只是有些惊讶,喃喃地念叨着,“那个家伙?现在真是变了不少,要是以前根本不能想象他竟然也会如现在一般,仿佛整个人都阴冷了不少,所有的生命在他的面前甚至连草芥都不如!便是我也总有些心寒不太敢去跟他接触的感觉,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而墨清心细,却已经发现了月修那几不可查的停顿,而联系墨岚说的他也见得那些现实,心中已有了些想法。

“这段时间,他偶尔也来一两次,却几乎都不说话,整个人冷得可以,我都不知道竟是他也出手救了父王,但既是他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

“阿岚!”墨岚话未说完,却被墨清一下打断。墨岚疑惑地看了看墨清,却还是听话地闭了嘴。

月修当然注意到了这些,却并没有说什么,甚至动都没动。她当然知道,那个人根本无关善恶,他完全可以将爹爹治好,可是他却只是这般堪堪维持着一个平衡,便是等我回来吧!

当年她便知道,要说那人温柔善良,其实心中并不比她好,若是无干在乎之人,这世间便是全然覆灭又与他何干?

只是……

想到过去,月修的脑中一乱,心中阵阵抽疼。

我说过,你我从此陌路!

我曾经容着自己尝试了一次,接受了那所谓的爱情,轻易便相信了你所有的誓言。

但最后那么美好的一切依旧逃不过现实。

她当然知道,人总不是独自活在这世上的,他有他不可避免地苦衷。但是,便是她原谅了他,那她的心疼又要如何?

那最后的结局,誓言真的太过苍白无力,轻易便轰碎了她原就不多的勇气。忐忑几乎是鼓起所有的勇气踏入这“情”之一字的她,却终于没有能全身而退。于是这捂着心伤仓惶而退,她再不愿放开一点的可能。只是看见他,骄傲如她,也只愿远远避开。

“那,父王现在的身体要怎么办?”咬着嘴唇,墨岚只感觉心跳都像要没有了,彻底沉在了这寂静压抑的气氛中。

少女瞬间回神,看了看担忧不已的两兄弟,微微笑了笑,安慰道,“哥哥们不用担心,那个女人现在在我手上,我有办法治好爹爹的!”

“她……”

“我削去了她的公主封号,”看着两兄弟震惊的眼神,少女眉眼弯弯,娇美却让人冻彻心扉。“爹爹还有哥哥们放心,她会一点一点失去所有,不管是她已经拥有的,还是她渴望的。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既是她做错了事,那又怎能轻易放过?”

只是心中一凉,墨清墨岚却又转瞬恢复了过来。他们自小疼爱的妹妹,他们如何能不了解。而且他们也从来不是那种妇人之仁的蠢货,紫月言歌是她自己一手导致了现在所有的局面,再凄惨的结局都怪不得谁,没什么好同情的!

从前他们总还顾着她起码是皇上的大女儿,是一国公主,也没有犯什么大的,原则性的问题,不太予以理会。但是果然,这种愚蠢却又心理阴暗的人最是容易收人怂恿利用,即便她也许并不知道最后会有这样的结局,然而事实已经形成,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而这种人也实在是留不得了。

心间一松,两兄弟紧绷已久的心终于悄悄放下了些。

一家人正在谈话间,忽而月修猛地一停,双眼微微上挑,神识便迅速向着刚刚悄悄透进房间中的一股神识包围而去。

不说现金月修的性情,便是看到当下家人的状况,尤其是宁王的身体,便足以让她暴怒了,哪怕那绝美的脸上并没有透出一丝一毫。

没有给对方丝毫反应喘息之机,月修的神识仿若一只大手,迅速抓住对方的神识,便毫不留情地彻底搅碎,即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神识,那一刹那间的动作也是充满了暴虐冷酷。恍惚间,墨清墨岚都觉得自己似乎听到轻微的“噗”的一声,好像绵薄破碎的声音。

“刚刚,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么?”

“没什么,”少女脸上时刻都是那种微微的笑意,温和却总到不了心底。但墨清几人却毫不在意,他们知道,那不过是她的习惯,总是那般不愠不火的,却没有知道那下面掩藏的是怎样的极端。可那又如何呢?只要她高兴就好。

轻轻放开了手,刚刚输入宁王体内的真元已经足够了,太多宁王的身体也吃不消。她的真元是这世间最独特的力量之一,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但是毕竟不是宁王自己的,甚至他都不是修者。若非宁王与月修血脉相连,曾经塑体重生,体内又留有月修的本命精元,就刚刚的那些真元都不能接受。

虚不受补便是他现在的情况,宁王的体内虽然看看维持着,却是在是泰国脆弱。即使是一般的人,补极也是九死一生,何况是现在的宁王。

“我进宫一趟。”没有多说什么,月修便要站起来,却不妨被宁王一把抓住。

“爹爹?”

“依儿,不可冲动,宫中现在情势不简单,还有那些供奉插手,你一个人不能去!”

嘴角扬起一个真心的弧度,少女反手握住了父亲的大手,“没事的,爹爹放心,我已经回来了,所有伤害了,甚至是觊觎着,想要伤害我在乎之人的,都必须付出千倍万倍的惨重代价。”

手一紧打断宁王将要说的话,月修右手轻轻一挥,看着宁王的眼中朦胧散去,尽是一片不可直视的光彩,自信强势,让人对她的话再生不起一点怀疑。

“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天罚!”

一声轻喝,墨清墨岚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排七个人已经不知何时诡异出现,恭敬跪在了月修身后,“拜见月主!”

月修却没有转身,只是趴在了父亲的床边,让父亲的大手再度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爹爹,是依儿回来晚了,之前也没有安排好一切便突然失踪,让爹爹和哥哥们都受苦了!但是现在依儿已经回来了,任何人,都不能动我要守护的人。这一次,我定要让这世间都谨记,惹怒我将要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神之怒,天降罚!宫中那些供奉算什么,若是不然,我必抹尽这世间修者,让一切重新开始!爹爹,相信依儿吧,我做得到!”

许久,宁王终于点了点头,“去看看皇上吧,他也最是疼你的,依儿,平安回来!”

“当然,依儿也记挂着小爹爹呢!”顽皮一笑,少女带着七个陌生人已然消失不见。

第三百零六章.严惩供奉

只是瞬间,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皇宫之中。

皇宫中,依旧如过去一般的富丽堂皇,充满了王者威严的气息。只是事实上,真正较之过去,却又多了些富丽,少了些庄严。

没有理会这些景色,月修抬眼便看向了不远处明显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的人。

月修落脚的地点,正是乐岚皇帝的寝宫。道道帷幕却丝毫挡不住月修的视线,在那之后,她看见那张巨大的龙榻上,正躺着一个人。

那个气息,很熟悉,可是看着月修却觉得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

困惑中,眼光一转,月修的视线便落在了那龙榻旁的人身上。

那个人明显是个女性金丹期修者,此时正盘膝而坐,努力地运功,一点没有察觉到月修的到来。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月修运转真元,凝聚在双目之上。

蓦地,少女的双目猛地长大,手瞬间便握了起来。

她的眼中,随着那女人的运功,丝丝缕缕的金线便从龙榻之上的人身上抽了出来,缓缓地注入女人手中的玉瓶之内。

而随着这些动作的进行,月修明显看到那龙榻上的人身体不自觉微微颤抖。

怒到极致,月修愈加冷静了下来。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甚至就连一点空气的波动都难以察觉,眨眼间少女已经移到了女修的身后。声音凝丝成线,异常轻而缓,却又真切夹杂着暴虐的能量直冲进了女修的耳中。

“你,在干什么?”

轻轻的,却恍若惊雷。

“噗”被打断运功的女修当即一口血便喷了出来,却被月修即使一巴掌打得偏向一边。

“真脏!”

“你,你是……”瘫软在地上,女修惊恐地盯着面前的少女,一边还望了望身边自己部下的禁制阵法,却发现所有的阵法都完好无损,可是那少女却那么诡异地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双手一伸,已经覆上了灵气手套,月修一把便抓着女修的头发直接将人拎了起来。

“啊!”忍不住痛呼,修真之人较之凡人力量上要强大很多,但其实没有元婴重塑真身之前,他们的身体并不比一些强壮的凡人墙上多少,甚至他们的五感更加灵敏,凡人的一分痛到了他们这里便愈加加倍。

刚刚月修的那一下已经让她重伤,没有走火入魔便是万幸了,暂时根本就是个废人。而月修紧接着便是一个耳光,又直接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让她便是连服下丹药控制伤势都做不到。所以现在,根本就是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被月修揪住的头发上。

“你刚刚在做什么?”完全不同于手中的动作,少女的声音轻灵柔和,仿佛只是好奇的轻轻询问,全无其他意思,却无端让那女修胆寒战栗。

“是在抽取龙气?恩?”刚刚一直被女修用特殊手印夹住收取龙气的瓶子已经被一只苍白纤长的手拖住,轻轻摇晃。随着这微微晃动造成的里面东西的撞击,月修很容易分辨出里面的龙气已经都聚集成了液态。

“已经这么多了呀!”少女的嘴角甚至一直挂着柔和的淡笑。瞥了眼龙榻上的身影,“看这样的状况,应该是每天都只能收取一点的吧,还真是锲而不舍呢!那你已经收取了多久了?一年,两年?那又不该只有这点了,多余的呢?用掉了?”

“尊上,尊上饶命!”女修死命抓住月修的手腕希望对方能松一点,可是相对于很多修者比较孱弱的身体,这个看上去单薄柔弱的少女的手却若铁一般,任她如何努力,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啧!”厌恶地咋了咂嘴,只听“啪,啪”两声,女修的两手已然这段,甚至生长骨已经被完全粉碎。

不理女人的哭叫求饶,月修一把拉着女人按到了龙榻之旁,一手便取下了女人腰间的一块暖玉。

“你也有这玉牌,那应该也是这宫中的供奉之一吧!那你也该是知道他是谁,对么?”

对于少女的轻声问话,女人一时间只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自她修炼,甚至就是出生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伤害?一时之间女人只觉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了受伤的两手和头上。

然而,似乎是很不满于女人的闷声,少女好像只是不经意间手中微一用力。

“啊”一声惨叫,女人跌趴在地上,头上一片鲜血淋淋,想要用手摸上去,却始终疼得不敢碰。正是月修抓着她的头发,加上巧劲竟是连着一层很深的头皮一道拽了下来。

对于女人的惨状月修却没有任何反应。轻描淡写地将手中一把发丝甩开,却没有一点污物染在手上,月修看着地上的女人依旧没有准备放过她。

“你可看清了?那龙榻之上的是谁?”

“那是乐岚的帝王,是这宫中,是这乐岚的主宰,也是你们这些供奉的主子。明白么?”

轻轻抬起女人落满了鲜血的脸,月修口气不变,“你们这些供奉的作为本座已经了解了一些,却是实在没有想到呢!你们,是否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你们说你们是宫中供奉,只负责守护皇宫,保皇帝之命!可以!”

“但是,怎么本座来看到的竟是这样的景象呢?你们,便是这般保护着自己的主子的?”

“是否帝国平日里对你们的纵容,已经让你们忘记了是谁将你们养到现在的修为,让你们忘记了自己是谁的狗?恩?”

“尊,尊上,尊上饶命,尊上饶命,晚辈,晚辈不敢了!”

“呵呵!”听着她的话,少女却轻笑起来,那笑容中,看不见一点阴霾,“不敢了?你认为,本座还会让你有任何再来一次的可能么?”

“尊上,尊上,”女修忙不迭地求饶,“尊上饶命,求尊上再给晚辈一次机会,晚辈,晚辈定会改过自新,为皇上刀山火海绝无二话!”

“绝无二话?”月修玩味地看着急急点头的女人,“你难道不明白,你原本便没有二话的资格!”

“再一次机会?本座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机会?须知若是此番本座饶过了你,那为表公平,他日千千万万人伤于本座,本座也当饶过那千千万万次,若此,谁来饶过本座呢?”

“我,我……尊上饶命,尊上饶命……”

“可以做宫中供奉的人,可不在少数呢!像你这种识不清主人的狗,我为何还要留你?”

一只手缓缓伸出,可是女人却丝毫不得逃脱,眼前依旧是少女清甜的笑容,“你放心,这一次,会有很多人去陪你!”

话音刚落,少女的手已经从女人的腹中重新伸了出来。女人的腹间是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可是少女的手上却没有丝毫痕迹,而手心中,还握着一颗圆润泛着金色的内丹。

“竟真的将龙气融进了自己的内丹,哈,做出这样的事,我如何还能留下你们!”

手腕一翻,原先的内丹和那个小瓶子已经不见了。

“进来!”室中无人,月修却瞄了瞄门口,轻轻说了一声。

而下一刻,门外的人明显还有些犹豫,或更多的是恐惧,但却依旧被轻轻推了开来,一个胖胖的老太监出现在了月修的视野中。

“公主?”老太监怯怯地唤了声,终于抬眼看清了面前的少女,立时几乎要哭着扑过去。“公主啊,您真的回来了!奴才,奴才……呜呜……”

皱了皱眉,月修认出面前的老太监正是以前常跟在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那张几乎要皱成一朵菊花的老脸月修却是有些印象的,想起以前皇上身边却是跟着这样一个容貌有些特色的老太监的。

“起来说话!”

“呜呜,是,是……”老太监毕竟也是在公众当差多年,月修一声令下,却还是强自忍住了呜咽,唯唯诺诺地站起身。

“小爹爹在哪儿?”不多废话,月修直问重点。

而这句却实在让老太监已经,又旋即想起什么,迅速释然,眨眼恢复了原状。

“回公主的话,皇上现在正藏在密室之中!公主,您一定救救皇上,那些贼人,那些贼人……呜……当初若不是海国九皇子暗中出手相助,将皇上转移到了密室中,还留下这么个傀儡,说不得皇上现在就,就……”也不知是从哪里抽出一条手帕,老太监一时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

月修也没吱声,刚刚她已经感觉出,龙榻上的根本不是皇上本人,而是非常精巧的傀儡,加入人的精血,即便一般修为的修者,也决计看不出任何端倪。而能有这种手段的,也不外就那么几个人了,最有可能的,当然是他!

“天罚!”想了想,月修唤了一声,立时,先前的七道身影再度出现。

“月主!”

“这座寝宫例外的宫人都不用留了,至于那些供奉,不管内丹还是元婴,想来你们应该是可以处理的,本座再不希望这世上还留有他们一丝一毫的气息,你们,可明白了?”

“属下遵命!”齐声的回答之后,七道人影再度散去。月修这才转向了正战战兢兢的老太监,“带本宫去见小爹爹!”

“啊”老太监冷不丁腿一软,却又强自撑住,忙不迭应着,“是,是,公主请随老奴来!”

第三零七章.密室中

跟在老太监的身后,月修也进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密室。让月修大感惊讶的,那密室内竟是铺着一层薄薄的月泉石。饶是月修也不禁感叹这皇宫中真是好大的手笔。月泉石,其间密度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只是这么薄薄的一层,便能轻易屏蔽了修者的神识探索,更遑论是声音之类的动静传出。

七拐八拐饶过迷宫一般的密室通道之后,月修两人终于进得了最深处。月修神识一扫,便探查到里面似乎有着不少的人。或上或下,各处死角都有人潜伏隐藏,更深其中还有三个元婴期的修者。

不过,月修也知道,以现在这般的情况,这些人应该是退守此中,护卫皇上的。所以,并未犹豫,月修太不便踏入了密室中。

“谁!”一瞬间,室中之人几乎暴起一半向着月修扑来,而另外一半也无一例外,皆紧张得戒备守护着床榻上的人。这么长时间,他们一直苦苦守着此处,唯一的对外联系,也只有那个胖胖的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了,但他们从来没有怨言,一直都尽忠职守。

不仅仅那些守卫的暗卫,他们自出生起,便一直被灌输着忠于皇上的教育。

而那三个修者,也实在是难得的忠正之人了。他们是修者,却不曾泯灭人性。享宫中供奉,自然当为皇室效忠,那些同伴的行为,实在是让他们不齿,如那样的心性,将来就算修为到达,却如何抗得过那天劫?

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更何况是事关这天之子,整一国气运的帝王。

不管是道义,还是事实前程,他们实在是比之其他人聪明得太多,眼光清明得太多。而且,那一场大战,他们得海国九皇子暗中相助,受此嘱咐,也更当豁出命去守卫皇上。

直到刚刚,不仅仅是那些凡人守卫,便是那三个修者,也都只注意到了老太监的到来,却是丝毫都没有感觉到还有一个人的到来,直到月修率先踏入了密室之中,他们才猛地感觉到不对,心中猛地一沉,却也来不及多想,只能先冲了过去,希望能先发制敌。

然而,仿佛是一股施加在灵魂之上的巨大威压阴面压来。三个修者本就是修仙锻炼灵魂之人,上能勉力支撑,可是那些尚是凡人的暗卫,尽管同样身为出色,武力高强,却根本武力抗衡这般的威压,堪堪跪下,脸色一阵青白!

“且住手,这是墨依公主,前来营救陛下!”那诸多动作也不过一瞬之间。老太监跟在月修身后,堪堪只落一步,虽然已经想到什么可能想要抢先出声喝止,却是已经晚了一步。

也不等众人反应,月修轻轻一道掌风,已经将挡在面前的几人柔风送往了一旁。身形一动,已经似缓实快地飞向了那张被护在最里面的大床,衣摆飘飞间,白发玄衣的少女仿若一只翩跹的蝶,绝丽而飘逸让人移不开视线。在她的身上,那么矛盾地,好像是不可抗拒的威严,可是恍若间,却又透着一股让人不明白的悲伤,似乎,该是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却透在了骨血中的疲惫清冷。

“站住!”

猛然间一声暴喝,倒是让月修颇感诧异地回了下头。身后,被压制的众人显然并没有放弃抗争,甚至,已经有一个肉体凡胎的暗卫堪堪站直了身体,手中握着的剑尚自颤抖不已,眼神却甚是冰冷地直视着她。

原本对于不甚相干的,月修的性子便显得很是清淡,而且其实心中,对于这些现在还能这般忠心尽职地守护在皇上身边的人,月修还是甚为感谢的,更何况,现在这暗卫竟是凭着坚定的意志,紧靠着未曾修炼过的凡人资质,便硬抗住了自己的威压。

所以,也没多做为难,月修眨眼便撤去了那些威压,但也不欲多言,回头便掀起挡在床边的纱帐,重又看向了床上的人。

“你……”那些暗卫虽经此一番,只觉身体虚弱,一时全心里满满都是疲惫已极的感受,却依旧强自撑着,想要上前护卫,却被那三个修者一把拦住。

“先生?”看着拦着自己的修者,暗卫又是焦急,又是疑惑。

而那修者却是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没事的,那是皇上曾经最疼爱的公主,亦是海国九皇子的爱人,墨依公主!”

“恩?那是,那,真的是墨依公主?”饶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暗卫也忍不住瞪大了眼,刚刚虽然也听到了老太监的话,但眼前少女的不管是外貌还是实力都实在是太过惊人。

相处这么长时间,互相合作照顾,修者自也懂得暗卫疑惑的什么,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们难道不知道,墨依公主可是一个实力相当强悍的修者,一点外貌上的变化算得了什么!当年玉衡派遭遇灭门之祸,你以为为何后来那些修者竟敢来京中寻事,甚至许多门下的供奉都全部召回?”

“可,可……”暗卫已经有些麻木了,眼睛忍不住死死盯住那边的少女,“可不是流传是什么,莲君,等等,莲君?”暗卫想着,忽得脑中精光一闪,墨依公主额上天生的莲花额印,在当时可是甚为出名,那么这样一来……真的?

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若不是平日的训练,暗卫都觉得自己要忍不住咂咂嘴来表达心中的震惊了!

“呵呵,可不就是莲君牧云!”修者说着,脸上都不自禁带上了些崇拜向往的神色,“莲君啊!你们可知,在修真界,那要是什么样的实力修为,才当得上一个‘君’字,更何况是女修!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却能得这样的修为,我都要怀疑,公主是否天生便带着巨大的能量修为了,这便是在娘胎中就开始修炼也没有这么疯狂的啊!”

“是啊,啧,以一人之力,冲上凝玉山,从此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大门派彻底消失于这世间,嘿!”一旁的另一位修者也晃着脑袋,咂了咂嘴,帮助暗卫完成了未能完成的事。“不过,那之后公主也全没有了消息,这次出现,想必是在什么地方静心修炼,那现在公主归来应该修为更加精进了,便是刚刚那样轻描淡写便压制住我等的威压,啧,简直是不让人活了!”

话音一落,整个密室中都是一片诡异的静默,这批暗卫中不乏才上来没有多少年的后辈,虽然一直直到皇上有个极为疼爱,并且相当神奇而天纵奇才的墨依公主,却是在是没有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般的程度。

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亮了起来!这么强悍的公主,而且刚刚老胖子说什么来着,‘公主是来营救陛下的’!那么,那么,有救了!他们不用再困在这里了!

但是下一瞬,众人心中又有些忐忑。虽然公主实力是很强悍,可看这架势也不知有没有带人过来,否则,那边的供奉修者却是不少,大公主的势力不容小觑,不知公主到底是否能应付啊!

众人尚自思绪纷乱,却猛不丁,月修那边,忽得爆发一阵狂怒暴虐的气息,然又诡异地一瞬即收,那么迅速,仿佛错觉一般。而后面的众人,一瞬间便是心中都彻底安静了下来,怔怔地,而又小心翼翼地看向那个方向,刚刚那是……

月修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人。

曾经那么美丽魅惑,仿佛全身都不自觉透着一股诱人陷入地底深渊的气息,却同时含威而多隐又不发的人;曾经对她总是那么疼爱怜惜,骄傲却寂寞不甘的人……

现在却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双颊深陷,颧骨已然高高凸起,再没有了往日风华。月修曾来没有想过,形容枯槁,若非是那极为细微的呼吸,月修几乎要以为躺在这床上的,根本就是一截枯木,已经没有了生命。

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传进月修的鼻间,轻轻掀开床上之人身上覆盖的被单,一直枯瘦苍白的手便露了出来,在那手臂上,还有一道一道伤痕,虽然已经经过细心处理,包扎好了,但是在月修的眼中却依旧刺眼无比。

轻柔而小心地握住紫月然诺的手,月修记得,以前那么多次,便是这双手抱着她,顽皮地让她如小布袋一般吊在他身上,两人一道被爹爹追得四处乱窜,搅得寝宫中一阵鸡飞狗跳。

可是现在,这双手已经全无一点力气,苍白而脆弱,根根青筋清晰可见,在惨白的手上,愈加狰狞可怖。

“小爹爹!”轻轻地唤着,原来,曾经那么美好的东西在这样的时候想起来却是那样的引人伤心!

密室中,仿佛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听见。这些经历过无数风浪,心智早已坚定不易动摇的汉子,却像被少女不经意的悲伤直透进了心底。那小小的侧面,他们看到,这个少女,没有哭,甚至没有一点表情,但是,那么清晰明白的,他们知道她真的那么悲伤,引得他们这些铁血的暗卫都忍不住黯然、心疼。

第三百零八章.感谢

只是指尖轻轻滑过,无比轻柔的动作,却立刻便让紫月然诺手臂上的包扎尽数破碎纷飞。纤白的手小心抚过终于彻底裸露在了空气中的伤痕,少女眼帘半垂,那么淡淡的,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淡淡的蓝色光芒微微闪过,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紫月然诺手臂上的伤痕,立时像恢复了所有的生机,那里的皮肤以一种惊人的,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愈合。

只是几息间,原本苍白的皮肤上道道狰狞的伤口,已经抹去了鲜红抑或是时间稍长的紫色偏黑,变成了淡淡的分红,然后又迅速消失,恢复成了原本的颜色,与旁边尚且完好的皮肤再度融成了一体。

“嘶!”饶是那三个修者,看着月修的手段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在修真界,吸取天地灵气治愈伤势并不少见。木系功法《枯荣心经》便当是其中翘楚,修到极致体内将有无限生机,甚至能从周围的生灵体内抽去引导生命之元,伤势恢复异常迅速。可是,至少至今为止,却还没有人见过如这般迅速干练的肉白骨的奇术。

他们都是修者,摄天地能量以来修炼,对于天地灵气异常敏感,所以刚刚的一切,他们所看见注意到的,不仅仅是旁边暗卫等人看见的伤口神奇愈合。

就在那一瞬间,少女的手下爆发了异常精纯的生命元力,即使是远远地站着,也让他们感觉脑中霎时一片清明,几乎就像沉在那种境界中不想再醒来。那是能让所有修者疯狂的能量,不管是人修还是那些妖修、异兽。

这种能量,每个人体内都会有,它相当于人们口中的寿元,一旦这种能量耗尽,也便是寿元的最终终结。

而对于修者来说,这种能量更为重要。他们的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夺天地造化。修炼之后,他们的寿命将远远长于凡人,但是为达到一定水准之前一样有所限度,而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突破的,照样寿元耗尽,那是等待他们的,便不是简简单单的重落轮回了,而是灰飞烟灭。毕竟,世事公平,比之别人,他们得到了太多,那么自然也要用更多的代价去换。

这种时候,这样精纯的生命元力便至关重要,对他们的修为,修炼甚至是之后的渡劫都将有了巨大的影响。

可是现在,就是这么珍贵的能量,眼前这个少女竟是毫不吝惜地举手便拿了出来,只为为皇上治愈伤口!须知,这旁边看着的几人可是眼睛都要绿了啊!

忽得,少女眼中精光一闪,却是难得地有些惊诧,“傀儡虫?”

“回公主!正是,这正是当初一时不查,竟被大公主在陛下的身上种下了傀儡虫,这才让陛下为大公主所胁几要乱了我乐岚帝国啊!”见月修为紫月然诺治伤,便一直安静候在后面的老太监此时适时上前回答了月修的话,只是似乎说起了这段时间的辛酸,仍旧忍不住要抹泪。

皱了皱眉,月修没有说话,而是手搭在紫月然诺的腕脉上,一道真元便小心输了过去。

许久,月修的眉间皱得更深,“何时凡间的傀儡虫也……这是,灵兽!”

“正是!”终于,三个修者的领头上前一步,恭敬地向着月修一行礼,“尊上,一直以来,傀儡虫虽然堪称神奇,却也只是凡间之物,即便有时防不胜防,然若让我等遇上,要将其逼出也是举手之劳。”

说着,那修者的脸上也有些愧色,“可是这次却不然,皇上体内的这只傀儡虫已经显然是以灵药蕴养,竟然已经成为了灵兽,甚至已经开启了灵智,而我等,根本连在皇上体内找到它的踪迹都甚为困难,尤其之后,不说皇上尚是凡人之躯,那只傀儡虫在皇上体内竟可分泌一种毒素,让皇上的身体愈加难以承受我等的能量真元。”

“最后,最后……还是多亏了海国九皇子出手,但那傀儡虫竟在皇上体内激烈挣扎,最后也只是先稳住了皇上的情况。”

“外面那件傀儡器也是他给你们的吧!”

“禀尊上,正是海国九皇子送来的。他也担心皇上这样大公主会对皇上不利,若是不然大公主身后之人也实在难以预料,所以先送来了这件傀儡器,只需滴血皇上的血液,若非是尊上这般的实力,通常的修者都无法察觉。”

“只是不想后来却每每有人竟会偷偷前来抽取龙气,故原本还能坚持一段稍长的时间就变成了几乎每天都要取些鲜血,这些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便是如此来的!”未等修者说完,月修淡淡地接道,一边手中不停地稍稍检查紫月然诺的身体,先将其身上的伤势先行治愈。

“确,确是如此,我等惭愧!”月修淡淡的一句话,直将几个修者都说得无地自容。

“你等不用这般,别人所做的事与你等何干?你们是修者,修行看上去也不短的时间了,何以连这点都看不清,日后修炼必多增无谓障碍!”

“啊!是,是,谢尊上教诲!”月修的话暗含真元,三个修者顿时如醍醐灌顶,回过神来都忙不迭叩首道谢。

而月修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至于那傀儡虫,非是一般修者无力探寻,而是你们的真元未到精纯之境,故而普通凡人之躯难以承受,何况其中还有这傀儡虫作梗。本座看你们现在也该是遇到了瓶颈,不必急躁,暂时你们已经不需要什么积累能量了,应先停下好生将体内真元能量淬炼一番,后自有前路!”说着手一摆,三个玉瓶已经出现在了三个修者面前,“这三瓶丹药到时对你们自有用处,可助你们好生修炼!”

“这!”三个修者闻言大喜,莲君牧云,实力高深如这般的人,能拿出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凡品。只是那当先的修者却还有些不安,“谢尊上,只是这……”毕竟是修真界,因果,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月修却已经看出了他的担心,“不必忧心,你们是宫中供奉,皇室平日里提供你们所需,而你们则负责保卫皇室。现在皇室遭难,供奉中你们确是始终尽忠职守,按说这原本便是理所当然的。但本座给你们的这些东西,却不是因你们的供奉身份,而是以一个家人的立场,我,感谢你们,即使现状已经如此不堪,你们却已然尽心尽力地保护了我的家人。这些,只是我的一分感激,希望也能尽力地给你们一些帮助。”

话已至此,几个修者也不再纠结,大喜谢过月修,看向月修的眼中愈加崇拜感激。修真界,本就是更加鲜明的强者为尊,他们自然也知道,眼前这个少女,修炼时日较之他们真的短了太多,在她这个年龄,他们根本都还不能算得上起步,可是,现实便是,她的实力却是比他们都强了太多,所以,即使是尊这样一个年龄上真正比起来连婴儿都勉强的少女,他们却是心甘情愿地尊她为上!

“而你们!”月修淡淡转过了头,看向了室内其他即便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依旧静默的暗卫们,“我同样感谢你们,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所以,请说出你们的愿望,上天入地,牧云必不会辞!”

一番话,饶是暗卫们也不禁一阵心念颤动。只是毕竟有过那样严格的训练以及曾经的生活,他们依旧按捺住了心中的冲动,相互对视了一番,暗卫的头领终于上前一步,对着月修俯身拜下。

若是一般,暗卫历来都是只拜主人的,但是现在,在他们的眼中,月修却值得!不仅仅因为她强悍的实力,更因为她,能救出他们的主人!

“公主,我等皆为陛下暗卫,不管原因如何,事实却是未能保护好陛下,实是无言当公主的感谢。但是,若公主能许我等一个愿望,我等希望,公主能给我们力量!”

力量啊!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暗卫的头领微微低着头,脸色竟是稍稍涨红。他们本便是所有暗卫中筛选而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从来不说绝无纰漏,却实实在在从未遇到这等的挫折。这一次的变故,他们终于真切地感受了那另一个境界中的实力差距。

从小那么堪称残酷的训练,若是真和其他的许多兄弟一般死在了人群中,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可以接受,毕竟他们也是人,会累,抵不住人多,豁出一条命,却还能有些许收效。

可是那些修者……

在那些修者的面前,他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就仿佛是蝼蚁一般,便是若干人以死相拼,说不得都碰不到别人的衣角!

而这样的事,却让这些从来的强者如何能接受,何其憋屈!

“力量!”月修扫了眼面前的暗卫,口中忍不住轻轻念叨。

“是,请公主成全!我等愿以最强的实力护卫主人,再不发生此番的情况!”

话音刚落,后面一众人顿时齐齐跪下,“请公主成全!”

“这样的请求……你们……不会后悔么?”

“不会!”没有丝毫迟疑,一众人异口同声。

“公主,我们是暗卫,是主人的影子,是主人最后的保护屏障,终生只忠于主人!”

看着眼前坚定的众人,月修终于轻轻点头,“好!”

第三百零九章.处理

看着眼前异常坚定的众人,月修终于点头应允。一众人闻言惊喜万分,“谢公主!”

“天罚!”估摸了一下,月修散开了自己的神识。下一瞬,两个先前的天罚领头已经出现在了月修面前。“月主!”

“已经如何了?”

“回月主,供奉殿中除了最后的十三个于密室中修炼的供奉,其他皆已处理干净,我二人因月主召唤而来,其他人正在将最后的供奉逐一解决。”

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暗卫崇拜热切的眼神,和三个修士眼中的惊恐崇拜,月修淡淡点了点头,“金丹元婴之类的可曾处理好了?”

“是!”应着,其中一人手中白光一闪,一颗金丹和一个元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似乎是因为其中灵魂还未完全消散的缘故,那颗金丹还在激烈地颤动着,仿佛在挣扎想要脱开男子的手。

至于那只元婴,修士修炼元神,这元婴更是修士肉身毁灭后,灵魂的完整寄托。小小的元婴根本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完整的人,思想俱全。

正常除非一些特殊变故,修者不得已舍弃肉身,转元婴修散仙,元婴修炼的散仙其实不多。不说那修炼时不同于其他修者,每一阶段就要挺过的散仙天劫,单是一般肉身毁坏时元婴要逃逸也是在不易。

刚刚因肉身毁灭逃出的元婴其实是非常脆弱的,而且先开前,元婴多是没有反抗能力的。而作为修者最精纯能量的元婴,尤其是在于敌对方的打斗中,敌人又如何会放过!便是那些侥幸活下来的散仙,也多是身上有着些许隐匿逃跑的法宝,才得逃出生天。

不过,因为元婴是精纯的能量体,所以很多情况下,若是道法高深,领悟力强悍的人,说不定还是刚刚逃出的元婴便能运用五行之力遁走。更麻烦的有时候一不小心连着元婴上的元神也被轰散了,元婴过不得多久便会消散,可惜了这些精纯的能量对修者,更不说那些妖类,都是大补之物。

所以修真界中,其实也有专门扑捉元婴的法宝,元婴缚。不过,因为那些号称正道的人士说这元婴缚是在太过阴毒,所以一般元婴缚还真不是很常见,起码便是有,人们也不会去主动触这个霉头,不会明目张胆地拿出来,当然,除了那些邪道人士。

当然,即便溪云阁其实不算是邪修、邪道,但是很多时候却也与那些所谓的正道保持着甚大的距离,尤其是月修消失之后。加上从来以莫嗔的性格,元婴缚不过是一种道具,阴毒不阴毒但看所用之人,实在不是什么问题。

当下看着男子一只手抓着用元婴缚禁锢住的元婴,室内众人表情甚是不同。

当然,月修等人是完全没有什么异常的。虽然那三个修者脸上表情便有些复杂,毕竟便是修者,有些思想也是根深蒂固的,更何况这几个修者其实更多时候都是在皇宫之中的,与修真界的接触了解,虽然肯定比月修多,却实在是应该说外围之人了。

至于那些暗卫,也许更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应该是那个还会动,还在激烈挣扎的元婴。这也是当然,还是从未接触过修真的凡人,即使以他们的经历以及身份地位,其实也听说过不少,但要说真正这么见识到,还真是大闺女上花轿,头一次!

一片静默中,那元婴激烈地挣扎着,口中‘吱吱’有声,不是还惊恐地望向周围,冷不丁看到那三个修士,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挣扎求救,却是一点没想起,之前是谁不顾身上使命,不顾同事情谊,大打出手。

很显然,对于这元婴此刻的模样,不说其他人,那三个修者真是大为厌恶,仿佛都没有看见一般,三人俱是淡淡地转过了头,瞥开视线,再自然不过,只有最后的那个修者瞟了一眼,忍不住一声冷哼。

“已经杀灭的修者二十人,十五个金丹,五个元婴俱已在此,请月主发落。”

没有说话,月修只是伸手轻轻接过了那惊恐不已的小元婴。一只手点了点,“还不错,已经是元婴中期的修为了呢!”说着眼睛转了转,“你们现在的修为也不算很高,七人中也就三个是元婴后期,其余都是刚刚破丹成婴不久,收拾这些东西估计也不轻松吧,可有伤亡?”

“谢月主关心,我等未有伤亡。我等都是莫嗔门主专门培养的天罚战士,效命月主。平日修炼训练不单单是修者,武艺身体或是技巧都不差,跨阶打斗不算什么,所以在供奉殿中并未遇到什么危险。”

“唔!”月修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初莫嗔将这队专门培养训练的战士给她的时候,她便已经注意到了。

相较于修者,这真的是一队战士。他们每一个的修为都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同时,很明显的,莫嗔并不单单是将他们作为修者培养的,甚至便连曾经无门的杀手技能都有传授,很多的训练更是在真正的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

这队战士是修者,也是战士。可以说,也许便是在历史上,这样专门的队伍都是难得一见的了,他们有着超强的实力杀伤力,甚至浑身都浮荡着浓浓的血腥之气,却依旧可以如修者一般,保持着心性的淡然,没有多少激烈冲人的煞气。

月修很满意,这个队伍,叫做天罚。神之怒,便是天将罚。这个队伍,是月修的刀,修之所怒,手指之处,便是他们天罚之处,刀锋将降。

月修与面前两人的对话并没有要避讳什么人。对修真界还没有什么了解的暗卫们自是没什么感觉,对他们而言,他们是武者,很多时候,武者越级战斗并不少见,此时其实与意志便异常重要,便是赢了也不是太稀奇的事情。更不说便是内力更加深厚,也看个人武力技巧之类的问题呢!

可是那三个修者便不一样了。毕竟根本就是大背景不同,修者和武者是两个概念。便是修真界也有武修,但是那一门阶级的区分更加明显。

修者,借天地之力,那是何等的力量,每一级层,可以算都是天差地别。这也是为何修真界更加以强者为尊。更高级层的修者,哪怕便是最相近的级层基本也是不可逾越的。可是眼前的人,却那么轻描淡写地便说越级打斗。不算什么?三个修者中便是最稳重的当头之人都恨不得要揪着头发纠结了,这便是传说中的有其主便有其仆么!

玩弄着手中的元婴,险些一个力道控制不好将之握碎,直把周围除了天罚两人的其他人都看得心吊得老高。思绪回笼,月修无聊地直接将手中的小人儿重新甩给了面前的两人。

“回去之后,本座自会安排人带着你们去找莫嗔,到时便让他用这些元婴金丹之类地帮你们完成愿望,你们人数不多,这供奉殿中的也够用了!”少女的口气淡淡的,却总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至于你们,这些元婴之类的东西帮助他们提升实力,引入修真界到是没什么问题。但若是你们,毕竟不是自己修炼所得,这里的元婴对你们确是没什么好处了,容易体内能量驳杂,日后修行徒增障碍,所以你们便不用多想,先将本座先前说过的做好自有好处!”

“是,谢尊上指教!”一语被月修道出心中所想,三个修者心中一颤,随即脸色微微涨红,却仍是恭敬地向月修道谢,心中感激自是不提。

“好了,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本座要将皇上带出去,你们可还有什么事要办?”

众人四相望了望,都没有异议,“愿跟随公主尊上。”

“但是尊上,”想了想,那当先的修者还是说道,“我观当日海国九皇子在皇上身边部下阵法,却是借这宫中气运镇压皇上体内邪异的,这样出去的话……”

“无妨,我已经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章.准备救治

皇宫,作为历代皇帝的居所,各处甚至地底,有着无数密道,也可谓是四通八达了。更甚因为紫月然诺,皇帝寝宫之下,便有一条密道直通宁王府。

一般这种密道只有皇帝一人知晓,更何况大多密道中铺在墙面的材料都比较特别,便是修者很多时候也是无能为力,否则现在紫月然诺一行人也不能安然呆在这处密室中这么长时间。

然而现在紫月然诺根本就在昏迷中,但好在有月修在。修者都有神识,随着自身修为的上升而不断跟随进步。不过其实在很多方面,相对于这里的修者来说,月修早已是一个不在常识范围内的异类了。

比如神识。月修现在刚刚恢复到蓝级的层次,大致也就相当于这里的修者合体期的层次。然而,若是论上神识,便是已经渡劫成仙的修者,也不能赢过月修,轻易便能被将神识搅散粉碎。就算现在他们所处的密室中墙面都以月泉石铺就,挡过了无数修者的探查,却挡不住月修那特别的神识。

只不过一会儿,月修一行人已经全部重新回到了宁王府。

将其他人交给墨清,月修墨岚带着紫月然诺直接来到了宁王的房间。看着月修带回的紫月然诺的样子,两兄弟有志一同地都没有多说。

“爹爹!”犹豫了一下,月修还是带着紫月然诺推开了宁王的房间门。

“依儿回来了!”

“是,依儿也将小爹爹带回来了!”

“皇上?”听到月修的话,饶是宁王也是一惊,话音越发急促,“在哪儿?皇上怎么样了?”

“爹爹!”终于,月修带着紫月然诺来到了宁王床前。

“这……”只一眼看见紫月然诺,宁王立时顿住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喉间。

抬起的手微微颤抖,宁王根本不敢相信,“小四?这是,小四?不,不会的,小四,小四快醒醒,不要吓三哥,小四……”

原本便无力的身体更仿佛在瞬间就被抽走了最后的一丝力量。紫月然宁只感觉心跳都停止了一般,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感觉都瞬间失去了,他,感觉不到紫月然诺的生机。

“爹爹莫急,小爹爹没事的!只是小爹爹身中灵兽蛊毒,而依儿必须将其带出皇宫,所以只能先封住了小爹爹的生机,以防意外!”

几要崩溃的瞬间,月修焦急的一声解释忽而传来,仿佛最绝望中忽然降临的一点福音,让紫月然宁重新找回了呼吸。

“小四,小四没事?”死死拽着紫月然诺的手,紫月然宁紧盯着月修,似乎生怕她一点犹豫甚至是摇头。

“是!”坚定地回视着宁王,月修一点头,“爹爹放心,你和小爹爹都不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再不复平时温和从容的模样,紫月然宁终于放下了心。

没有再多说,月修轻轻将紫月然诺放在紫月然宁的身边,便拉着墨岚和很快处理完事情回来的墨清走出了房间。

“依儿,”走出一段距离,墨岚终于开了口,“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样的状况几乎要和父王都差不多了!”问着,墨清也看向了月修,他同样想要了解。不过很一致的,他们两人都没有丝毫怀疑月修刚刚的话。

起码在一定程度上,他们了解自己的这个妹妹。即便许久不见,可能很多都变了,但一个人的本质却不会轻易改变,更何况是月修这样的人。她的骄傲,她的性格,都深深透在了骨子里,不容改变。

但凡她说到的,便必定会做到。没有什么虚假的安慰,她说的尽是实话。而只要她许下的,再困难也一定会达成。

“是傀儡虫!”

“傀儡虫?”显然,月修的回答着实让两兄弟很是惊讶。倒不是说其他。作为宁王世子,他们见识过,了解到的东西从来不少,便是这傀儡虫自然也知道。

但就是这样的了解才更让他们不解。据他们所知,傀儡虫纵然神奇,但也算是凡间之物。紫月然诺是人间帝王,更何况便是作为人间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他的实力却从来不弱,便是不能完全抵抗,甚至是将傀儡虫取出,却也不该被傀儡虫折磨成这副样子。而且刚刚就是墨清去安排的那些人,他眼里不错,当然看得出这群人实力都是不俗,其中更有三个是宫中供奉,没道理这样的实力还奈何不得傀儡虫啊!

“那已经不是简单的傀儡虫了!”

“咦?”

“那只傀儡虫已经用特殊的手法,强行催化成了灵兽。被血亲之血供养后,种入皇上体内。那早已不是一般凡间傀儡虫的范畴了。不仅仅能达到一般傀儡虫的控制效果,更同时不断吸收寄生者的精气血肉,甚至内力之类的各种能量。便是修者也未必能抵抗得了这种怪物,更何况是皇上这样都为踏入修真境界的武者!”

“嘶!”响亮的抽气声同时响起。月修的话实在是让两人都惊讶不已。这样想着,墨岚禁不住小声说道,“怪不得皇上看上去都要被吸成人干了!呀!”被旁边墨清一脸黑线地一推,墨岚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有多么不当,很是呐呐地嘀咕道,“那,看刚刚那样,也真是还好皇上还撑到了小五回来,算是万幸了!”

摇摇头,月修心中苦笑,“哪里是幸好撑到了我回来,教紫月言歌下这些东西的人,根本没有想让皇上和爹爹活这么久,只不过都是有人横插了一首,暂时拖住了罢了!”

“是,迦洛赟?”看着月修的样子,墨岚心中有些所悟,却又一时说不清楚。

“恩!小爹爹那边,若不是他根本一样撑不到现在!”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父王是这样,现在皇上也是这样!”这一次,便是墨清都忍不住想问了。其实生在皇家,即便宁王和皇上的关系一直很好,但事实上,天家无亲情并非妄谈。很多东西,他们很早便都经历了,明白了。

他知道,其实就算迦洛赟喜欢妹妹,但是不说其他,后来月修无故消失得无影无踪,单海国立场之类,他便没有这个义务一定要救他们。但是,既然救了,出手了,那为什么硬是要这么不高不下地留着。他并不相信什么迦洛赟实力不够,救不了皇上父王。

墨清没有修真。他也知道修真者的厉害,却从来没有盲目崇拜,在他的眼中,那只是一群拥有强悍特别的实力的人罢了。但那么特别的,月修和迦洛在他的眼中却从来都是不一样的。墨清自己也说不清,也许,真的就是因为他们不仅仅是实力太过高绝,更有他们身上的气息,天生地便引人仰望。

“就是,我实在是搞不明白,迦洛赟那个小子怎么变得那么不阴不阳的!”墨岚没有想得很多,但他一样有着敏锐地直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也许天性如此,就连他自己,也很少去细想分析。

“他是想引出那个女人身后之人吧!”还有,逼我现身!

后面一句话,月修没有说出口,但是墨清看着她眼中一道精光闪过,若有所思中隐隐有些担忧。

“啊,这样啊,那好像也说得通!”

白了一眼神经相对过于粗大的弟弟,墨清也不高兴理墨岚了,直接转开了话题,“那,依儿,你什么时候救治皇上和父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么?”

“不用,”月修想了想,“要用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今天也不早了,便先让爹爹和小爹爹聚聚,小爹爹暂时没有恢复神智,但爹爹需要冷静一下,明天就可以了!”

说着,月修忽而一转身,手中几道精光激射而出,瞬间便在地上画出了一幅古朴繁复的阵图,“出来吧!”

墨清墨岚闻言顺着月修的目光看去。小小的阵图之上,慢慢拢起一圈微光,空气一阵波动,其间模糊的人影缓缓闪现,愈加清晰。

当光芒终于散去,三个人已经完全出现在了几人面前。当先的是一个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相貌有些相似的青年,面容俊朗刚毅,只是手中颇有些不雅地‘提’着一个女人。

“紫月言歌!”总觉得那男子手中提着的女人有些眼熟,仔细看了几眼,墨清才惊觉那根本就是紫月言歌。

“已经不是了!”看见了来人,月修的脸上重新浮现了这么长时间来浅浅的笑意,看到墨清墨岚两人惊奇疑惑的眼神,月修解释道,“我已经剥夺了她公主封号,踢出皇室,她再不能用紫月这个姓氏了!”

说罢,也不管两人瞪大了眼还有些不能理解的样子,月修重新看向了那刚刚出现的三人。

“好久不见了,董舒!”

“主上!”带着身后的青年一起伏身而拜,中年男子满脸激动却又强自镇静,“属下董舒,拜见主上!您要的这个女人属下已经带过来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重见唐包

少女独自坐在久违的院落中,怔愣望着眼前。漆黑的夜愈发空寂,染着苍凉的味道,再不复记忆中的繁华温馨,带着微微的冷意,一如这相隔许久的帝都,相隔许久的人。

夜色里,少女苍白的发在微微的月色下反着光,似乎成就了唯一的亮色,她却不知,就那么怔怔地走着神,不知在想这些什么,又或者不知可以想些什么。几乎,连眨眼都要忘却了,只偶尔的一次,却也因长长的睫毛,将那瞬间拉长成了慢动作,好像,忽然之间,连时间都要静下来了。

此刻月修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手指本能般拨动着琴弦。没有什么刻意的曲调,甚至,也许真的连演奏都说不上。可是,仿佛就融入了什么特别的,随着那琴声潺潺流水般趁着这夜色流散了开去,慢慢回荡。

风,轻轻抚过少女的衣,微微扬起她的发,又从那细缝间溜走,仿佛只是小心地一次抚摸,生怕主人发觉。

而也正是这微微的凉意稍稍唤回了些神智,少女手下一转,却是不自觉的,一曲甚是熟悉的曲调流转而出。那么熟悉的乐音,却总有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依旧是仿佛在山巅云雾间一片苍茫,隐隐好似有水声回荡。依旧是一般的云水掩映,烟波浩渺。还是那曲《潇湘水云》啊,却在主人的不知不觉间忽而扬至极处,却猛地仿佛消匿一般,虽没有完全停止,却是压至了极低,比之那彻底没有了声音,更加地压抑,空落。那声音里啊,多了些别样的味道,好像,有些寂寞,有些……

忽而,月修的手下一顿,眼睛淡淡地看向一处角落,却又一扫而过,没有停留。

许久,少女的声音响起在轻轻地琴声里,轻灵动人,毫不突兀,却好似有些空,那声音里,寻不见心,“唐长老不远万里而来,已经跟随了这么久,若有何指教却是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幽幽的一声叹息,让少女的手最终停下,望向了另一处的黑暗。那里,红衣的老者恭敬地跪在地上,“月主。”

没有回答,只是琴声再度响起,那么自然而然的,少女青葱般的玉指重新在琴弦上漫不经心地跳动。很安静,似乎也是很温馨的夜晚!却其实,一阵冷风吹过,连同那没有温度的琴声,一道吹凉了人心。

看着眼前的人,唐包心中暗叹。

果然啊,一切都回不去从前了!

曾经,这个女孩还会带着些顽皮,却又不失尊敬地唤他一声‘老唐’,哪里是现在这般冷冰冰的‘唐长老’。曾经,他还能在这个女孩幽深的眼眸中看到淡淡的真意,可是现在,通透的紫色眼眸,却深邃看不见底,仿佛罩着一片朦胧,看不清那连通的心,又或者,是没有心了。

唐包看到,少女刚刚扫过自己的眼神。淡漠疏离,没有一点温度,没有一丝感情。而正是这样的眼神,最是伤人!

对于这次的重逢,唐包其实设想过很多情景,喜悦的,悲伤的,抑或是生气的,却唯独没有现在少女真真切切表现出来的这种,冷漠!淡漠疏离,仿佛她的记忆中,根本没有他这个老朋友的一点存在,又仿佛,他们根本就在两个世界。

月修的这种态度,唐包没有想过,又或者也许该说,是他没有敢去想过的唯一一种。

那种眼神,真的太过伤人。饶是已经经历过万千风雨的唐包,也不禁心猛地一窒,几乎要抬不过气来,只能暗自苦笑。

过去便是如此啊,这个女孩,真的太过聪明,便是那最难懂的一本人心写的‘书’,她也能轻易摸透。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只是凭着一个表情,便轻易打入人中,或者闪身而退。她可以只要一个眼神,便能将别人,不管是敌是友,那全部的心理防备击得粉碎。

就像现在!她并没有多说,甚至,她的话中没有一点质问,没有一点控诉,没有一点的,刻薄为难。她真的只是那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那么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便将唐包曾经准备好的所有全噎在了喉间,再也用不出。

面对那样的女孩,他,说不出啊!

确实是很平淡的话,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都很正常的一句话,甚至连语气都无比淡然。但,真正就是这份平淡,不该出现在任何一个朋友身上的冷漠到极致,真的仿佛没有一点印象的平淡,狠狠将唐包心中所有的假象,或者,所有小心的期待,全部击成齑粉,空落落再也不见。

这个时候,唐包终于真正了解到,那场牧云山庄外的珍珠雨,到底是什么样的意义!他才了解到,为何那样的一个人,竟真的被逼到了这种的程度。

望着少女的眼神,愈加得复杂。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唐包知道一些事情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孩子真的吃了很多苦,不单单是说身,也许那些伤在肉体上的伤,她其实从来并没有很在乎。可是那不算长的一段相处,唐包却很清楚。仿佛这天地间有得便有失一般,就是那么相对的,这个孩子的心上,却是万万容不得伤害。

说这个女孩心性冷淡,可是她却是用的最真的心待人,待世界。对大多数人,她都是冷漠的,但又有什么人对所有的人都始终热情?她只是没有了一般人那么多的装扮掩饰。

她一样有着在乎的人,而且生生放在了心上,小心守护,牵动她不多,却也最真的,或喜或怒,或悲或伤。

也便是在这心上,每一处细小的伤口,都足以让她痛彻骨髓,死死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永远记住。

而她,到底受过了多少的痛,在那脆弱的心上留下了多少伤痕,才逼得这个孩子决绝地将心闭上,将过去连通记忆毫无留恋地舍弃。

当然唐包知道,她已经重新记起了一切。只是记起了又能如何?曾经的所有都不可逆转,回不来了啊!

那最后的一次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月修的失踪,哪怕是亲眼看着她瞬间无影无踪,迦洛却始终也不肯相信她真的灰飞烟灭了。只是即便唐包亲自相询,迦洛却也从不开口。

唐包觉得这么几年,自己真的是将这一辈子的气都叹光了,恨不得,连胡子都要给揪秃了,这一个一个的,都不省心呐!月主消失了,连同气息,就仿佛是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而那个海国九皇子,月主的伴侣,也忽然之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曾经那么温和有礼的人,突然便坠入了另一个极端,冰冷而阴暗。

即便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唐包却也能猜到,最重点,该是这两人之间的问题吧!

月修消失的这么多年,迦洛却是基本都呆在了乐岚,脾气愈加阴沉,也不多走动,最多的便是呆在那处别院中,整天整天地吹着箫,悲伤缱绻。

其他的便是不说,唐包却大致也能猜到。就只是刚刚女孩那样的眼神,便足以将那个人的心扯成碎片。那种刚刚失而复得的喜悦,忽而便被那淡漠疏离的眼神重新冻得冰凉,丢进了另一种绝望中。这,却是任谁都无法承受的吧!更何况,还是那个人,那个已经守候了千千万万年的人!

琴声在夜色中静静流淌,再没有了其他声音,也再没有人发得出什么声音。

第三百一十二章.唐包的请求

夜色,压抑,而深沉。

“如何?唐长老久候至此,便是来听月修弹琴的?”少女低垂着眼眸,紫色的瞳孔中什么都没有,“真是承蒙错爱了!不过,夜已深了,修明日还有要事,先要休息了,唐长老若无其他还是请回吧!”

“月主!”唐包无奈,纠结无法之下,低低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与哀求,“属,属下前来,是希望请月主相助,挽救古擎大陆!”

没有任何犹豫地,少女波动琴弦的手指不停,声音平板没有起伏,淡淡的,却生生碎了唐包所有的希望,“没有兴趣!”

“月主!”

月修眼皮不抬,“如何?”

少女从始至终一成不变的淡漠,将唐包所有的准备全部浪费。可是,唐包犹豫下还是硬着头皮劝说,“月主,此事,事关重大,请月主……”

“唐长老!”少女清冷全无温度的眼直直看向唐包,又转瞬移开。但,只是那一眼,已经让唐包再没有了一点希望。“本座曾以为唐长老曾经那么放荡不羁之人也该是聪明之人的,却不想……!你以为,那些什么天理正道,民生大义,于本座有什么样的意义?本座又会如何在意?”

“可是月主,若是这样,那么您呢?那些您在乎的人呢?他们,他们也还在这片大陆上啊。如果古擎大陆毁了,您要如何,您在乎的那些人又要如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琴声蓦地一停,月修直直看向唐包,目光霎时间直如一把森冷的刀,猛地刺进人心,无可防备。

胸口一颤,面对这目光,唐包下意识地想转开视线,却又脑中一转,硬着头皮直直回视,不肯也不敢退让。

不同于那样的目光,少女的脸色依旧平静而冷漠,没有丝毫变化,“我在乎的人?”

轻轻念叨一声,少女不经意螓首微斜,“不劳唐长老担忧,修在乎的人早已不多,修现在能力确是不强,但要顾好这几个却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呢!”

“月……”

“而且”月修的嘴角缓缓勾起,荡开一抹略略嘲讽的笑意,“修本便不是此界中人。待这次的事情处理结束之后,修自会离去。虽然修为所限,加上几番重伤,修暂且还无法找到曾经那处位面的确切坐标,但是过得一段时间想必会好一些,便是在时空通道中游走寻找相信也不会是太过困难的事情。”

“再说……”少女轻笑着,荡漾着紫色的眼眸中,波光流转,仿佛不经意便带着人心随同一起飘荡,不可抵御。“若实在无法了,修不还可以相求与长老等几大神兽族中,希望看在过去的一些情分上,几大神兽还能相助,就当是同曾经一般将修再度封印锁入异世罢了,不是么,唐长老?”

“月主!”唐包的脸色一片惨白,“月主明鉴,吾等神兽从未有过叛逆之心,只是……”

“只是为了天道大义,为了众生存亡,甚至,是为了听从我的吩咐好生守护着这片大陆,对么?唐长老?”

“月主!”

“好了”少女摆摆手,全不在意,“唐长老不必紧张!月修明白!”

闭了闭眼,不经意间,少女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有些嘲讽,有些漠然,也有些落寞,“修自是知道的,有生命的地方,就有牺牲。”然那诸般复杂都只是刹那间,转瞬不见,少女微微抬头,瞄着天空的眼中,先前的所有已经重新掩盖,只是透着些玩味,“不过是修不才而不幸,竟几番皆做了那祭天的良材,抑或是,这天地间不可容忍的异数啊!”

“月主,不是这样的,月主,这……”唐包大急,却愈加争辩不过。

月修却依然是那么笑笑地,慢条斯理地缓缓站起了身,抱起琴不再多言,转身便要进屋。

“王!”

绝望的低喊,让少女的脚步轻轻顿住。回过身,刚刚所有的笑意已然不见,对着唐包的态度,清冷而疏离无比,“唐长老,修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仿佛是一个偶然,少女的眼光扫过先前的一处角落,话语却没有停顿,“不是您的什么王,也从来都不是你们所说的等待多年多世的人!”

说罢,衣袖轻摆,转身便重新向着屋子走去。

然而,一阵清风拂过,一道人影已经挡在了面前。

蓝发深衣,俊美无双的男子站在面前,只是唇色竟一如脸色,微微苍白。他站在月修的面前,紧紧地盯着少女的双眸中恍若风暴席卷,巨浪翻腾,却又都被死死禁锢压抑在了那小小的空间,让人看着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了针尖之上,随时都要崩溃一般。而他本人,若是仔细,也不难看出其胸间细细颤抖。

迦洛的一样便是唐包都看得清清楚楚。而正是如此,却让唐包的心中越发凛然。即便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唐包却深深地了解,这个人,他的优雅,他的冷静自持,根本就如实天生的一般,好像生生刻在了骨子里,生生世世都不会磨灭,而此时此刻,他所有的冷静却仿佛要全然破碎了一般。

脑中一转,唐包只觉一道光一闪而过,而瞬间抓住了的唐包忽而明白,刚刚月主的话,当中多有深意,根本不单单是告诉他,也是察觉到了迦洛的存在啊!

不是谁等待多年多世的人!唐包只觉心中仿佛被丢了一枚炸弹,轰然炸开。他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有了什么矛盾,却是真的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月主那句话,是完全撇清了所有的关系。

“修,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少女的眼眸清冷没有波动,连再度重逢,抑或是她刚刚想起一切时见面的一点无可掩藏都没有了。就是那么冷漠的,好像看着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这样的眼神,让迦洛的心愈加地沉了下去,再也太不上来。

说不清自己心中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月修的脸上就像是带着一层面具,连眼睛都完美遮掩,再没有一个人,能看到她心底细微的流露。

眼前这个人,她已经再不想有多少牵扯。

而她也明白,要如何才能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就像唐包所说,她真的太懂得如何把握人心。她很明白,此刻,她并不需要多做什么,她只要完美地表现如对陌生人一般的冷漠与疏离有礼,就够了!再多便是做作,而眼前这个人,太聪明,从来不可小觑。

“修……”

“见过海国九皇子!”冷淡的眼神,完美的礼节,却让迦洛的脸上褪尽了血色。“原本九皇子热情来访,小女本不该多说。但此系小女闺阁,深夜之中,九皇子一外姓男子却在此处位面不妥,还请九皇子移驾前厅,小女兄长自会好生招待!”

一句送客,月修绕开眼前男子闪身便走,却被迦洛一把抓住了手腕,“修!”

少女挣了挣,却不得脱开。抬起头,紫色的眼眸森然可怖,在这夜色中,恍若兽瞳,“九皇子,您逾矩了!”

“修……”

“九皇子!”男子清晰可辨的绝望与哀求,并没有能动摇少女,她的声音里,依旧听不到一点感情,“您,或者其他的什么人,苦苦守候等待多年的诚心确实令我感动,但是,很遗憾,我只是乐岚的公主,紫月墨依,虽阴差阳错为那异世来客,却实在不过一介普通之人,并非你们所期待守候的人,这样说,您可曾明白?

“月主!我们,我们不会弄错的,月主,您……”唐包大急,但是那边的迦洛却一言不发,眸中愈发哀绝。

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九皇子,还请自重,放手!”

仿佛所有的情感压至极致,忽然之间,迦洛的身上再看不清许多,就像一旁的唐包,只感觉,似乎就那么一眨眼,连迦洛也拢上了一层薄雾,再也看不清了。

“不放!”他看着她,忽然之间没有了刚刚的彷徨心痛。那双眼,好像突然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曾经,他也是这般看着她,深深的,温柔而坚定,让她的心忍不住微微轻颤,就要死守不住!

“你是我的妻,我如何能放开!”

第三百一十三章.不要推开我!

黑段般的夜下,两人相对而立,似乎很突兀,却又好像那么和谐得他们天生便该是一处的。

终于,她先转开了视线,再不愿对上他此刻的眼眸。那眼眸中,已经没有了先前一度的没有焦躁悲伤,只剩下了一片温柔平和,真的就仿佛他生存的那片大海,不知不觉间便用那全部能溺毙人的温柔,将灵魂深深禁锢,颤颤地连挣扎都要忘记。

闭了闭眼,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是那微微的苦涩,却那么清晰。月修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也做不到一如自己理想中的那般冷静理智。心中哪怕只在最底处,依旧会有一丝牵念,紧紧牵连,不肯放开,在甩开他的瞬间,也将自己的心上拉开一道伤口,鲜血淋淋。

“放开吧!”许久,她垂着眼眸,低低地,说不清到底是在对他说,还是劝说着自己!

“不,不放!”心因她口中吐露的话狠狠撕开,可是他依旧坚定,上前一步,眼神紧紧地盯着她。此时的他,已经不再焦躁不安,悲伤恐惧。若是真的过去已经不可挽回,那便让它过去吧!他知道的,她是他永生的所爱,永生的牵挂,再不会改变!不管过去如何,未来又会如何,他只要谨记如此,便好了,再不放手!

“放开吧!不要再纠缠了!”心中已经开始慌乱,她害怕,害怕下一刻自己再也掩藏不住。

“为什么?”他的声音,便是在以艺术与美貌著名的鲛族中,也一如他其他的方面,优秀不可超越。深沉的夜中,低低回荡在空气中的声音,真的仿佛那传说中以歌声惑人的海妖,如一只无形的手,要引出人心底的真实。“我爱你,修,而你的心中同样放不下,那我为何要放开,又如何能放开?”

“何苦!”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仓惶中,她只想逃,却被他紧紧拉住,不肯松手。

“你看着我说!”他的手上力道不很大,即使如此,他依旧小心着怕伤到她,但这样的力道却已经足够防止她逃走。

他环住她,一时之间她只觉周围都盈满了他的气息,很熟悉,却让她愈加慌乱。“修,不要再离开我了!”从来都只有面对这个女孩,他才会露出其他人绝不得见的一面。

不管是曾经那个温和有礼的,还是后来冰冷漠然的,他只有面对她,才会放下那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而在这点之上,他们两人其实何其相像。一样的强悍,一样的骄傲,却在对方面前,在这爱情面前,无可控制。

只不过,他放开了,她依旧彷徨,怀着那份心伤,不愿再接触这样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掌握了的爱情。就像现在,她急切地要逃开,而他愿放下所有的一切只要将她重新留在身边。他们都知道,她的实力根本及不上他,而这里原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但是,面对她,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放下所有的身段,所有的骄傲,哪怕低声地哀求,也心甘情愿!

可是她害怕,害怕再如上次那般。不仅仅是爱情中的伤害,更是那样的自己,她一样无可原谅。

遇到他之前,她从来都是那样骄傲,那样自如随性的,她可以冷漠,抑或热情难懂,可以心性淡泊,抑或偏激血腥,但一切却都能在她掌控之间。

但是遇到他之后,一切却变了。

她没有尝试过爱情,即便在曾经那个更加开放自由的世界二十几年,在那个女孩们甚至狂热勇敢地追求自己的爱情的世界,她却一直心如止水。她看过很多爱情,不管是书中的,还是现实身边的。

但无一例外,那些爱情在她的眼中,都是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

爱情是什么呢?在月修的眼中,爱情不过是大脑一定时期的荷尔蒙分泌刺激神经造成的一种冲动。

而这种冲动又能支撑到几时呢?按照她的想法,那种冲动渐渐变淡最终转化为一种习惯,或者说转化为长久相伴的亲情,就是最好的结局了。那么又为什么会有那些轰轰烈烈,有那些生死离别,非君不可呢!难道那么单纯的激素分泌的刺激真的能到这种地步么?或者这世间,真的会有月老,说缘分天定?即便真的有,那又如何真的会有这么多的巧合?茫茫人海中,真的就能遇上了那根红线所牵的另一个人?

不可思议!在月修的想法里,这种说法,永远都是荒诞的,不可接受的。

她并不明白,甚至也许隐隐的,她是有些不屑的。不同于周围的诸多女孩,她的心中从来没有那么多的热情,那么多的渴望。甚至,也许她真的不是一个泡在童话中的公主,理智到冷漠的她,甚至是连那丝丝的憧憬幻想都没有。在牧云月修的观念中,即便真的有那一丝对完美爱情的希望,也起码一定是排在尊严骄傲之后的。

而一直以来,她也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掩藏在平和下的,是冷静甚至到冷漠的心,生生将骄傲自尊刻在了骨血中的。

然而,遇到迦洛赟,一切却平添了变数。也许,他真的就是她的劫,那个她一直总有些好奇,却又有些胆怯不敢涉足的劫。

在这个世界,仿佛真的是回归补偿,她拥有了曾经那个世界所求而不得的许多!轩辕、宁王等等的诸多因素,其实不知不觉中,即便依旧牵连不多,月修的心性却是实实在在开始有了一点点的改变。那样温暖的亲情,真心的关爱之后,她放任了自己去接触那个无法解释,却又不可否认有些神奇有些引人的爱情。

他们两人也许正是像曾经有人说过的,是正确的时间里,相遇的正确的人。或者月修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回到这个世界里,最完整的她,无论容貌还是能力等等,是何等的完美夺目。而另一个几近完美一同神一般的人,闯进了她的世界。不仅仅是那仿佛真的存在的玄奇的天定般的牵连,他们都是那么完美于是那么骄傲眼高的人,都是那样将温文放在了表面,掩藏着冷漠的人,却也同时都是那种真正温柔到了心的人啊!他们,不自觉地相互吸引,那走到一起的过程,那么自然而然!

月修放任了自己坠入这份爱情!

然而,世事终究不是完全美好的。仿佛一个巨大的阴谋,一环套着一环接连施加在了还无准备的她身上,一个又一个,每一道都狠狠打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就在这种时候,他的犹豫让她更加伤心。她知道这并不能怪他,人总有不可回避,不可任性,必须面对的现实。只是那一次她忽然之间发现,或许自己陷得太深了。她该是骄傲的,随性的,却不知何时开始习惯依靠。

于是连着那些还是一片朦胧看不清根源处的打击,她仓惶而逃。可是该来的依然躲不掉。

总是说,她在乎的东西真的不多,但若是她在乎的,便每个都深深放在了心上。

仿佛就是了解了她的这种心性,那只隐形的手残忍地一个一个将她所在乎地毁灭在她眼前。

无力支撑之时,他再度出现。却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他忘记了她啊!那么冷漠甚至带着些厌恶地看着她,与那个伤害她的人一同站在了她的面前。她从来何其敏感,不用多说,只是一个陌生的眼神,已经足够她了然一切。

呼唤不回!仿佛就像是全挑在了同一个时间,命运彻底地对她背过身去,就连他,都无力挽留了!

终于,沉沉压下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崩溃了!

月修不喜欢那样的自己!

就像她曾经不喜的那些爱情主角,痴缠放不开,苦了心,更失了尊严。爱情之前,终究还是一个‘人’啊!

她不喜欢那样的自己!她讨厌极了那种断开时却无法潇洒离去的情不自禁。

所以,即便再度相逢,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既然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甚至一度连过去都没有了,那何必再死死纠缠呢!即便记忆落回了原处,可是心已经真真切切地丢失了啊!

既然那样的不堪都已经远去,她一点都不想再牵起什么了啊!若是无力在那爱情中游走自如,那便不要再坠入其中了吧!她不想,不想再有那样的心痛绝望,,不想再看到自己也有那样的痴缠不舍,不想再有一点的机会又有那种无法控制的情不自禁。

“我们没有在一起,谈何离开?”

深邃的眼眸蓦地一颤,“修!”

女孩坚定地挣开了男子的手,“承蒙九皇子错爱,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虽然让您失望了,但是,不要再纠缠了!”

风起,她再一次背过了身缓缓离去,不再面对他。不自觉的,脚步有些沉,仿佛一步一步,踏碎了一地的心。

那最后的一次不就已经说过了么?

你我,从此陌路啊!

忽然,温和的微风被猛地打撒,身后一个突然环上来的温热胸膛,紧紧圈住腰间的手臂,让少女几乎要忍不住就落下泪来。

“不要这样对我,修!我爱你,我只爱你,不要推开我!修!”

“我不是……”

“你如何会不是?”埋在她的颈间,他几乎低吼出声,“你如何会不是!修,”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拂过少女的额珠,引得少女一阵不自然的战栗,他却仿佛没有丝毫感觉,只是固执地好像要证实自己的话,“我爱的是你,迦洛赟爱的只是牧云月修,无关什么等待多少年,无关什么位面存亡,哪怕你真的再平凡不过,我爱的只是你!修,不要推开我!”

顽皮的风纠结起两人白蓝分明的发,漆黑的也静默着,似乎少了人的拨动,便永远只想寂静下去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五音大阵

一夜,却并没有什么人真正入眠。自那些变故之后,黑夜似乎就变得愈加漫长,愈加得,令人心发慌,每每死寂的,却人心难静。

好不容易,太阳重新照耀在了大地上。都是一宿未睡的紫月墨清和墨岚虽然心中有些犹豫而忐忑,磨磨蹭蹭最终还是忍不住差不多赶着那第一缕阳光便到了宁王的院中。

而令他们惊讶不已的,推开院门,一道人影便站在了那里,似乎已经很久了。静默的,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石雕,痴痴地盯着一处,眼中却没有一点焦距。

刚刚还焦急忧虑不已的两人看着那道身影的瞬间忽而便安静了下来。

白发深衣,在这个微凉的清晨,静静地立着。不用任何语言,只是看着她,便让人的心上涌起浓浓的疼。她便那么站在那里啊,那么孤独的,寂寞的,单薄的,甚至是悲伤的,却又是那么美丽的,强悍的,优雅,而坚定的。那么瘦弱的肩膀,却没有谁会怀疑她能扛起这天地。

看着这样的女孩,原本便想不出多少的可以说的话,此刻更是全部哽在了喉间。

这是他们的妹妹啊,可是他们却没有好好保护她。

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实力,但是我们心爱的妹妹啊,你的坚强与守护却那么让我们心疼。每一次,每一次,我们都只能无助地倚赖着你,却对你的悲伤从来无能为力!

从小,妹妹便总是那般沉静的,带着那个年龄所不该有的成熟。而现在,她的身上更是充满了冰冷淡漠,比之过去更多的,仿佛是伤痕深深沉淀在了心底,化成了此生再难忘怀的悲伤。

清清淡淡的身影,在这个春天的早晨,落成了最令人心颤的风景。

曾经的她,应该是那夏末的风,闷热中的清冷,微凉而孤独,却已然洒然地享受着孤独。而现在,尤其那一头苍白的发,瞬间,令她幻作了冬日的雪,萧瑟,而冰凉,似乎那不知不觉间,丢失了人的温度。

看着那样的少女,兄弟两人就连墨岚都沉默了。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疼,复杂难言。

几乎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们无论什么方面都是无比令人羡艳。世家,才能……却殊不知,这两个几乎是完美的世子却每每面对那个他们最疼爱的妹妹时倍感无力。

他们其实一直都那么努力想要做好哥哥的角色,骄傲地将妹妹所要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但是,也是一直以来,似乎无论怎么努力,心中那种无力却越来越浓。

真的仿佛不是此世中人,虽然她一直都是那么柔和的,喜欢在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微笑。可是,好像就是与这世界总隔着些什么,随时都会羽化而去,无法挽留。

她就像那九天之上偶然落入凡尘的仙子,美丽柔和,却也清冷得让人看不清有任何的需要。即便后来两兄弟都已经习惯了与那些各式各样的朝中大臣,甚至许多的纨绔子弟,世家小姐虚与委蛇仍游刃有余,他们依旧觉得看不清自己的这个妹妹。

那些骄傲自信,只在面对妹妹时才透出了丝丝的挫败。我们愿意用我们的所有来疼爱你啊,我们的妹妹。所以,不管怎样,能不能,不要那么坚强,即便那么疲惫依旧不肯放松挺直的脊背。依儿啊,你的背后还有我们,放松开,我们也能给你依靠,你可知,你那样固执的坚强,让人心疼,却又不知该如何疼。

“依儿!”终于忍不住一声轻唤,打破了这几要令人窒息的沉静。

少女回神缓缓回头,向着门口的两人淡淡一笑,“哥哥们来了啊!”

张了张嘴,墨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多说,或者更确切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手不自觉握紧,心中那恼人异常的无力无处宣泄。

“哥哥们不必着急,我马上就要开始就只爹爹和小爹爹了!”

“我们不是……”性急的墨岚焦躁地上前就要解释,可是话到一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声音戛然而止,让少女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深究。

迎着刚刚升起的太阳深深吸了一口气,月修闭了闭眼,似乎是稳了稳心神,再睁开时,通透的紫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少女周身的气势猛地一变。

仿佛是一股气自然地将少女的双臂轻轻抬起,不用她费心控制,好像有什么自然的指引着那些动作一般。紫色的眼眸中瞳孔扩开,一瞬间少女双手翻飞,在空中结下一个又一个愈加复杂的手印。

双手的动作越来越快,渐渐连留下的残影都只是隐约可见,辨不清了,站在一旁的两兄弟只觉那么看了两眼便有些吃不消。刚刚转开眼,却忽然感到周围的空气蓦地一滞,两人猛地一回神,刚刚奇怪的感觉却已经消失了,迅速得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而下一刻,随着少女动作的不断加快,两人忽然觉得,真的似乎有什么不断应着召唤而来,起码,虽然变化甚是细微,两人却已然察觉到了。声音,似乎这院中的各种声音,忽然之间大了起来,又或者,是四面八方的声音被召唤围过来了一般。

狐疑地重新看向月修。此时月修的动作已经快到了一个极限,翻飞之间,便是以墨清墨岚两人不算弱的眼力,都只隐约看见那片淡淡的阴影里,两只手的形状或隐或现。消瘦的身体仿佛随意地立着,月修此时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双手上,再没有注意到其他。可是一边的两人却看出了其他。他们虽然并未修真,却也是不弱的武者,功夫深得宁王真传,自小的学习锻炼,他们对人的身体,发力,机理之类也是极为了解。

月修那仿佛很是随意的一站,在他们的眼中,却完全相反。此时的少女却是并不如她外表的那般轻松,简单的结手印,却并非单单是手上的功夫,月修全身都完全在劲道之中,打出的这一套手印的同时,真元都在体内疯狂游走,每一个手印,都牵动着身上各处不同的肌肉,巧妙的原理安排,几乎冲破了极限的速度,月修根本就是全身都在用力没有休息。

看到如此,虽然心中担忧心疼,两人却明智地没有上去打扰。他们只是习武,却也知道这天下修炼起码有一点皆是一般,像这种特别的时刻是绝不容许打扰的。能量的控制,将天地之力夺来为己所用又岂是简单的。

终于,淡淡的光华一闪而过,月修的双手终于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却是她的面前陡然出现了一张琴,古朴大气,只一看便已经知道是把好琴。

九霄环佩!眼尖的二人,对于妹妹曾经的爱琴自然并不陌生,一下便认了出来,只是却更加疑惑了,这种时候,怎么突然将这琴给拿出来了呢?

没有让他们多等,。细细看去,少女并没有接触到琴,可是那琴却诡异地自动漂浮在了少女的面前。

轻手抚上。

宫!

商!

角!

徵!

羽!

“起!”只听最后少女的一声低喝。

猛地,“嗡”的一声,仿佛天地一阵颤动。墨清墨岚两人回过神时,愣了愣,陡然惊觉,刚刚仿佛都攒动在周围的那些声音此时又退得干干净净,回复了先前的宁静。

再看那边,瑶琴还在那里自动地缓缓转动,月修却已经微笑着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墨岚颇有些呆滞地指着瑶琴,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从小到大,月修已经表现出了那么多的神奇,但每每看到,他却总不能保持淡定。

一同小时候一般,女孩轻笑着看了二哥哥一眼,解释道,“那是小五摆下的五音大阵。幕后之人毕竟没有被找出来,我想还是先布下这个防御阵法小心些好!”

“哦!”愣愣地点了点头,墨岚的眼光还死死黏在那边神奇转动的瑶琴上。

月修也没有在意,脚步不停地就直接往房间走去,却不妨身后墨清开了口。“小五,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不用,哥哥放心,小五自己会把握好的!”

犹豫了一下,墨清最终点头,“那你去吧,父王和皇上就拜托你了,记得不要勉强。”

淡淡地回眸一笑,点头应下,“恩!”

第三百一十五章.引蛊

少女的身形悠然,仍是那往日的优雅清冷,已经全没有了刚刚布阵时的紧张,但是只是看着那道有些瘦弱的背影,却没来由地令人安心。

似乎并没有在意到两位兄长的目光,少女自然地推开门,轻轻的一声之后,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后。

走进门,瞥了眼内室,月修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不远处安静而立,显然已经等了不短的时候的人身上,或者确切地说,是那人脚边狼狈还在昏睡中的女人身上。

“见过月主!”面前的人已经先行恭敬地行了礼。月修轻轻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辛苦董舒了,把她弄醒了拎进来吧!”说罢,月修没有再停留,衣摆轻动已经转身进了内室。

“是!”很是符合月修要求的干净利落,董舒甚至连眼神表情都没有多少变化,曾经的经历与身份,即便只是那潜移默化之中,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该是什么样的表现,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董舒很聪明,作为一个修者,却并不像很多修者那样因为强悍的实力而显得过于直接简单,他是那种真真正正在人情世故之中磨砺出来的。所以,他可以很完美地配合月修,听从命令,甚至有些时候能凭着自己的判断帮助月修,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或许溪云阁中这种人并不少。甚至,若说要过来配合月修,莫嗔必定是最适合的不二人选。

然而莫嗔毕竟还要顾着溪云阁,月修当了多年的甩手掌柜,可莫嗔从来都非常负责,更何况现在溪云阁的情况说起来还有些复杂,尤其月修的重新出现其实并没有做什么掩饰,各方面应该都已经收到了消息,而下面他们可能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就很值得期待了。

再者,就莫嗔本人来说,也并不是很喜欢重回这帝都,或者说,现在莫嗔除了溪云阁根本就一点都不喜欢其他的那些什么人。当年的那些事情,月修并没有通知莫嗔,当时是觉得没必要,后来也确是情况不允许了,所以很多调查以及传言之后,莫嗔虽然多少能猜到个大概,却也不太了解,不过,仅仅这些已经足以莫嗔愈加讨厌那些贪得无厌而愚蠢不已的人了。而很不幸的,虽然有月修的这层关系,但是宁王等人,并不在莫嗔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加之此次莫嗔已经直接让天罚跟着月修过来了,所以后来要将言歌送到帝都的时候,正好董舒站出来了,莫嗔考虑着不错也就同意了,正好本来自己就不愿去。

直接一碗冷水毫不怜惜地泼在了女人的身上,春寒料峭,这一碗冷水的效果明显非常好。

然而不等女人酝酿一下,嘤咛一声再幽幽转醒,董舒已经一把将女人直接提了起来,这一下,直让言歌刚刚恢复了些意识便只觉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又要晕过去,忍不住已经干呕了起来。

皱皱眉,董舒也不理会女人的不适,只是心中愈加厌恶,暗自感叹,同时女性,怎么差距竟是会得如此之大。这帝都的真正发生的一些事,董舒在来的时候已经调查了不少。加之到达之后他也看过了皇帝和宁王。多年的经验,董舒并非那种见识短浅之人,况且便是对那些奇门蛊术再不通,皇帝和宁王身上大有蹊跷,生命力已近干涸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其实董舒也就不太明白了,这个女人她到底想要做什么?那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叔叔,都是血亲之人啊。而且只是有些脑子的人,也都该知道,她现在的一切都来自于谁,若是真正没有了这两个人,那么她真正覆灭也不远了。

要说她心狠手辣,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可是董舒还真是没看出来,她除了愚蠢,除了将自己更推近毁灭,她还得到了什么。虽然是修真之人,但是董舒却也听说过什么‘一如侯门深似海’,以此类推,皇宫之中应该是更加严重危险的吧,那这个女人却是如何能活到这么大的?

匪夷所思的女人!可是这个世界不管哪里,却也不乏这种愚蠢之人。

董舒面上不变,心中微微感叹,动作却不慢,也就落在月修之后四步左右进了房间。

屏风后,隐约看见了少女坐在床边的身影,床上明显有两个人,一躺一靠。董舒也没多看,只是唤了一声,“月主!”

许是少女在把脉,过了一会儿,董舒才听到少女的声音。“把东西拿过来!”

董舒眨了眨眼睛。很多时候,哪怕只是些微细节,都能反映很多东西。可是这个少女不同,她的声音语气中根本分辨不出什么。似乎不管是什么的情况,便是那次在那山谷中,起码相对于正常的人,少女的感情似乎真的是太淡了,而现在,便是董舒多心注意了,依然判断不出什么。

可是,排除其他,刚刚那句话的内容,却是让董舒觉得……恩……实在。就是实在,仿佛终于多了丝人气。虽然依旧是那样不起不伏的淡淡语调,但那话的内容……稍稍低头看了看手中苍白无力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少女刚刚那句话的‘东西’,董舒觉得心中有些复杂。其实,月主感情总是很淡,看似喜怒不行于色,事实上很多时候却又很真实。于是到了最后,给人最大的感觉,便是看不真切!

绕过屏风,董舒还未开口,手中的女人已经双瞳大睁,眼看着似乎就要尖叫出声了。

然而……

“啪!”干脆利落地消声。

董舒不自觉又眨眨眼睛,看看手中已经被打蒙了的女人脸上甚是精确地留着一片红印,又看看少女已经毫不掩饰脸上厌恶地微微转过头,忽然想起,刚刚月主动手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先兆,甚至月主只是呆在原处挥过一道掌风,却没有一点波及到自己。心下一惊,虽然很早之前,董舒就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很强,很神奇,但现在看到她那样堪称神乎其神的控制力量的手段,还是暗自心惊。

“董舒,把她提起来。”

不敢分神,董舒一把拎住了女人的衣领,看上去仿佛一个女鬼,直直悬浮在了空中。

没有多余动作,月修一把掐住了女人的脖颈,不过董舒却还是注意到,少女的手上明显覆着一层灵力手套。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董舒只觉少女的意思根本就是嫌脏。转而想想觉得有些可笑,可是,看着眼神冷漠的少女,董舒的脑中便只剩下了这个想法,这么看着,这个想法真的比其他都靠谱。

至于月修这一上来的动作,董舒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是溪云阁的人,而她是‘月主’,此刻便是她直接扭断了这个女人的脖子,董舒也不会觉得怎样,更何况直觉中,他知道她并不会就这么将这个女人杀掉。起码,那次山谷中的部分所见,已经足以让董舒了解,月修绝不是一个会轻易放过敌人的人。与她为敌,伤害了她在乎的那些的,落在了她的手中,死亡都已经是一种奢望。

没有留意董舒的些微异样,月修的双目紧紧盯着女人。此刻,言歌已经因为脖子上的力道而控制不住地张开了嘴。下一刻,一颗药丸直直弹进了言歌的口中,滑进了喉咙,而月修的手也适时松开。

“咳,咳咳咳……”抚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地咳嗽着,言歌怨恨地盯着眼前的少女,张口却根本说不出话。刚刚月修掐住她的脖子,虽然没有要她的命,却也并没有留情,现在她的喉间一片火烧火燎般灼灼得疼,针刺一般,已经伤了嗓子。

根本不在意女人的眼光,月修淡淡地转开视线,她的烟雾不屑根本不加掩饰,坏这个女人的嗓子,算是附加吧,她一点都不想听见她的声音。“董舒,刚刚我已经给她服下了醒神丸,但还是要你看着些,马上我动手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她昏过去了。”

“是,月主放心!”

准备好这些,月修才重新转回身,看向了床上的人。

将刚刚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可是紫月然宁并没有多说什么,言歌的事他都知道了,不是说天家无亲情,而是那个孩子实在是咎由自取。更何况,前几天他已经了解到帝都那座角斗场中的一些事,尤其是她对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便是在以前,这些都够他亲手将之抹杀了,刚刚月修的动作就跟不会多说什么。

“爹爹!”

淡淡一笑,紫月然宁看着女儿的眼中满是温柔宠溺,“只剩那最后一步了,依儿不用担心,下一次再醒来,爹爹又能带着依儿出去转转了!”

眼中难得涌上了笑意,“是,依儿等着!”手轻轻一挥,紫月然宁已经陷入了昏睡。

静静凝望着床上并肩躺着的两人,月修不放心地重新看了两人体内的情况。

昨日回到宁王府的时候,月修便已经在宁王的体内留下了一道真元,一个晚上的时间,却已经足够月修那特别的真元在宁王的体内堪堪走过一遍,连着下身那部分已经僵硬石化的经脉血肉也重新润泽。

而旁边的紫月然诺,虽然看似更加凶险,却也好解决。确定已经准备充足,月修拿过了一只玉碗,松开手,玉碗临空浮住,就仿佛空气都凝住了一般。

蓦地眼前一闪,月修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言歌的面前。无视女人惊恐挣扎,少女右手上光华流转,缓缓伸向了女人的胸口。

然后在女人几乎要撑破了眼眶的瞪视中,那只手诡异地透体而入。

手的速度异常缓慢。说是小心,轻轻咽了口唾沫的董舒却更觉得那根本就是中惩罚,将女人的恐惧引至了极点。言歌到现在还未崩溃,完全是因为那颗醒神丸的缘故。

下意识地董舒都不敢抬头,只是额头微微冒汗,眼神却不敢移动地盯着少女的手。

缓缓地,少女的手又抽了出来,只是却是带着些什么东西抽出来的。

噗通。

噗通。

一颗鲜红的心脏,随着少女的手缓缓移除了体外,诡异地依旧在跳动。

不经意地一抬头,董舒瞥见少女竟是对着言歌微微一笑,不知是否错觉,那颗心脏瞬间似乎跳动愈加剧烈。

左手手指牵动,后面那浮在空中的玉碗立时听话的宠物一般飞了过来。

悬在碗口上空,少女左手不知何时仿若兽爪的尖利指甲在那颗心在上细细一划。丝毫没有理会言歌更加剧烈的一颤,月修专心致志地将心脏最终的精血放进碗中。至于让那女人这般依旧保持清醒,则是全丢给董舒却忙了。

翠绿的玉碗,却盛满了鲜红的血。一甩手,丢开了手中的心脏。“我只要一会儿,让这颗心脏不要停下跳动。”

“是!”

没有再多说,月修迅速回到床边,手指划过,手腕上瞬间夹杂着金色、绿色、蓝色的血液便融进了碗中。毫不在意地往伤口上一抹,刚刚狰狞的伤口已经消失了踪影。

凝神静气,一道奇异的手印缓缓推近了玉碗。一时间,董舒几乎觉得自己是看见了有什么从碗中缓缓升起,飘向了床上躺着的两人。

是一种气味吧!直觉中,董舒这么觉得。

一时,一片静默中,只剩下了这边缓却一直持续的心跳。

咚,咚,咚……

只是片刻,董舒心中却有些焦急起来。然而忽然之间,董舒眼神一凝。同时紧张起来的,还有立在床边的月修。

就在他们紧张的注视中,床上的两人动了。仿佛是随着那心跳声,床上的两人慢慢颤动痉挛起来,愈加激烈。

终于。在董舒瞪大眼不敢移动的注视下,宁王的气海之处和皇帝的心口上突然缓缓出现了两个小小的黑点,缓缓扩大,仿佛有什么慢慢爬了出来。

饶是董舒,此时也禁不住捂住了嘴,生怕控制不住发出了声音,惊扰了月修。

那两个黑洞中,宁王气海上的那处黑洞中,一点灰黑缓缓升起,还能看出水泥一般流动,至于皇帝胸口处的那个黑洞,则更加悚人,那里缓缓爬出的,竟是一条七彩斑斓的蠕虫。

第三百一十六章.化幽果

那条七彩的蠕虫似乎是左右看了看,循着那将自己吸引出来的浓郁香气,四处找着那种让自己异常渴望,根本压制不住本能的东西。

终于,它的目标锁定在了那个玉碗上。如同一般的蠕虫一般缓缓扭动着肥软的身躯,似乎很缓慢,可是真正看过去,那虫子的速度其实非常得迅速,异常得惊人。

不过起码,相比较而言,那颗从宁王的体内冒出,同样仿佛有生命,受着那玉碗中混合的液体吸引的一点灰黑的速度终是更加快了些,眨眼已经飞进了玉碗里。

立时,仿佛被煮沸了一般,那玉碗中的液体登时竟翻滚沸腾了起来,只是诡异得没有冒烟罢了。

“嘶,这……”一直紧密关注着一切的董舒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惊疑地望着月修。可是月修便是脸上都没有一点表情变化,只是静静地关注着玉碗和那只还在不停蠕动的虫子。

似乎是因为看见那一点灰黑已经扑进了碗中,那七彩的蠕虫好像愈加着急了起来。起码在董舒的眼中,那条胖子几乎要一头一尾挤到一起,只将中间高高凸起,最大幅度最大速度地往前爬了。虽然,颇为让人黑线的,那胖子肉而短的身材,即便拼了老命每一下挪动,都恨不能尾巴要踢到下巴(如果它有的话_!),可惜那中间仍是肉颤颤地没能悬起来多少。

看着那条奋发的胖子,董舒瞥了眼那只玉碗,忽然甚是同情冒出了一个想法。那只玉碗似乎一直都是腾在空中的,完全没有要下来的意思,马上到了那下面,这只胖子到底要怎么上去。

饶是这般年纪的董舒,也情不自禁地脑袋上闪出个大大的泡泡。看那胖子那么吃力的模样,真的很难想象,马上它能自己飞上去。而且……

胖子到现在还一直是在昏迷的紫月然诺身上蠕动的。董舒想起,便是刚刚的几个不经意的动作,其实有一点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月主,应该是有洁癖的,而且,似乎还不轻。

看到紫月然宁和紫月然诺的体内冒出的两个东西的时候,董舒曾经那生死历练中培养出来的比之一般修者都要高上许多的直觉,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月主周身的气场,微微改变。尤其现在,董舒状似不经意地偷偷看了看,少女正盯着坚持秉承决不放弃的原则的胖子,通透的紫眸中,一片深沉。

瞬间收回目光,董舒猛地一颤,身上一阵凉意,鸡皮疙瘩纷纷起义。

转头看胖子,可能神经过于粗大,或者根本就是个单细胞生物,单“蠢”的孩子显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毫无察觉地依旧欢快地爬在紫月然诺身上向前努力奋斗。

创神在上!心中默念一声,董舒迅速转移了注意力。太悚人了!⊙﹏⊙b汗

其实这许多也就只在一瞬之间。某人的气势愈发迅速地蹭蹭上涨。一旁的董舒身上冷汗越来越多,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那股气势猛地一收。董舒刚刚松了口气,就见那边白光一闪,胖子终于没有遇到飞行的现实问题,凭借外力直接进了它所向往不已的玉碗,咳,‘功德圆满’了!

就在虫子落进碗中的刹那,翠玉的碗中,一股琉璃般却诡异地透着阴冷的火焰忽得燃起。

一闪而过,然而不等旁人反应,一股蓝色精纯的火焰已经连着那只玉碗一同包裹在了其中,幽幽燃烧。

这是……

董舒怔怔地看向了月修。看了那最后一幕,董舒忽然之间想起曾经妻子闲聊时说过的话。

妻子是灵蛇得到化形,两人同为修道,曾经也多有讨论过修行的心得经验,那一次,妻子就曾说过,天下灵物异兽,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传说。若能得真神赏赐的一点血脉,化身相融,由真神真火炼化,**若能重生,之后不管灵智修行,便是灵兽修行最后相比于人类凶险不止百倍千倍的渡劫,都不再是生死之劫。相传,凤凰,便曾经幸运地得到这般恩赐的,之后甚至凌驾于五大神兽之上,五百年浴火重生一次,永恒不死,实力超绝。那样的神奇,真是羡煞了天地间的灵物异兽。

然,那样的恩赐机缘,哪里是谁都能遇到的。千千万万年,即便那代代之间口耳相传的美好传说中,也只有过那凤凰唯一的一个罢了。

而今天,看着眼前这蓝色火焰升腾跳跃的一幕,不自觉的,董舒的脑中就只剩下了曾经妻子说过的那个传说。

又想起那个总是顽皮狡猾,却又事实上,意外得纯真善良,坚定而敢爱敢恨的小蛇,董舒一时间只觉心脏一抽一抽的。这么长的时间了,每每想起她,却依旧生生得疼。那一颦一笑,犹在眼前,不见一点淡化。

猛地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甩开心中杂念,董舒拼命转移注意,重新看向了月修。

此时月修似乎是准备放任那玉碗自有发展,不想管了。翠玉被包裹在蓝色火焰中的碗依旧诡异地漂浮在空中,少女却已经迅速转向了床上的两人。

董舒这才注意到,刚刚那一点灰黑和那七彩胖子出来的地方,两处黑洞并未消失。甚至,虽然看不见什么,但董舒却能看得出,两人仿佛真正那种度秒如年一般地迅速虚弱衰老,就好像,两人的生命力正异常快速地从那两处黑洞中偷偷流走。

心中有些焦急,但是董舒看见,月修却似乎没有多担心。少女此时漂浮在两人正上方,平举双手,双管齐下。

仿佛是绿色的丝线一般,从少女的双手之间慢慢凝成,抽出,一点一点靠向了那两处黑洞,缓缓缠绕上去,好像是要将那两处黑洞重新缝合了一样。

只是,似乎那两处黑洞的力量真的是不容小觑,那绿色充满了生机的丝线依旧缝补不及,就像是那吴刚砍树,砍一点,它又会自动补上。那黑洞不会扩大,却也始终没有怎么缩小。

简直是无赖,你脸皮还能再厚一点么!当事人似乎还没什么反应,这边董舒已经焦急地在心中腹诽。

真正仿佛就是要应着董舒的想法。那两处黑洞好像也感到了月修的威胁,不知不觉间竟是缓缓开始扩大了起来。

少女脸上戾气一闪而过,终是闭了闭眼。

纤手挥过,一个玉瓶已经出现在了月修手中。打开瓶盖,一股仿佛充满阳光之气的香味飘散开来。

这是!

一旁饶是已经修为不低的董舒只是闻着那香气也忍不住精神一振,立时体内真元运转都快了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月修。

只见少女微微倾倒玉瓶,两个淡金色的圆珠便溜溜滚了出来。

化幽果!

董舒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化幽果啊,居然是化幽果!

化幽花,就同那黄泉路边,弱水河畔的彼岸花一样,是真正天生的奇花,灵物。但又与那黄泉彼岸花,一阴一阳。那是开在地狱,永世不见天日,只记黄泉路人今生他世,抹去记忆,能伤人魂魄的花。而这,却是天生如神日一般,温暖仁和,能补精血神奇,趋阴邪,使人洗髓易经脱胎换骨的灵药。

它不用如人参之类百年千年的积累。化幽花,只是初生,便是能引起修真界人人争夺的灵物。更何况那化幽花五百年未必能的结出的花心孕子,化幽果。

淡淡的仿若金丹一般,那是化幽花常年吸收炼化的天地日月之精,合自身天生精华。传说一颗化幽果,便能让一个凡人立时渡劫成仙。

只是,这般的奇物,又实在是何其难寻!就如那真正隐者,大隐隐于市一般。说不清它是天生的变色龙一样,还是吸收周围灵器,终是外表与旁边一般。化幽花,总是隐匿在一片花草之中,极少有人能分辨得出。它天生的天赋异禀,每一朵化幽花,只是初生之时,便已经气息内敛,便是靠神识根本察觉不出。

然后,五百年结果,一朝散落,入地重生。要想得一株化幽花,难,要想得一颗化幽果,更是莫大的机缘。本来就少有人能突然在一片普通花草中遇到了隐士化幽,更何况还要守上那么多年,只有一夕可采,最后还未必真的是。

所以,化幽花,化幽果,那是绝对让修者们爱到极致,又绝对恨得牙痒痒的存在。

可是现在,那个,那个女孩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地便拿出了两颗。

董舒觉得自己眼睛都直了。

那边月修看着手中的两颗化幽果,似乎思量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转手又放回了一颗,眨眼手中只下了原来的其中一颗,而那玉瓶也不见了踪影。

不再犹豫,少女轻轻一划,双手四指一捏,那颗果子已经从中间分了开来。利索地将两个半颗的果子分别送进两人的口中。在董舒惊疑的目光中,少女平举着双手,也不见她什么动作,忽然,那白皙的手腕间忽得破开,鲜红的血立时流了出来,中间隐隐夹杂着点点金光,隐约间,更围绕了淡淡的蓝芒。

血液流出,凝成线,仿佛看得见一般,竟自动流进了两人的口中,没有一滴漏出。

第三百一十七章.寄生

心中一惊,董舒立即转开了头,专注地为月修护法,并同时关注着那只玉碗中的情况。

并没有多长时间,那只傀儡虫虽然被用特殊的手法催化成了灵兽,但是并不是很高的级别,甚至,它几乎就还在灵兽与凡兽之间,加之月修本就不喜这些,也不想多费事,所以其实并没有多费心思。先前月修便只滴了极少的自己的血,甩过去帮助炼化的真火也不过淡蓝的颜色,而且只一下便再没有了后继。

只是一会儿功夫,包围着玉碗的蓝色火焰仿佛耗尽了一般,渐渐淡去,缓缓向碗中退去。终于,最后的一抹蓝色也彻底消失的时候,玉碗中央忽得一道灰黑的火光猛地腾起,继而又如同它出现一般,急速消失。

就在那灰黑火光消失的瞬间,一道暗光猛地从碗中蹿出,向着董舒便急速飞去。

嘶!心下一跳,董舒双眼蓦地大睁,闪身拖着手中的女人就往一旁避去。

然而,这本就是在房间中,更何况此刻月修还在做法,董舒根本不敢让月修受到惊扰,还担心着身后紧追的东西一个不好直往月修那里过去,于是身手更加施展不开。偷空往月修那边一瞧,却不留心一顿,身后那黑点已经急速追了上来。

心中一紧,却只悬在了半空。

因为刚刚那黑点紧追过来,却压根没有理会董舒,而是径自直直便蹿进了被董舒扯着落后的半步的女人心脏之中。

月修刚刚取了言歌心头之血后,只嘱咐了董舒起码保证先前的做法过程中尽量让她撑着,而之后便再没有理会。

虽然之前月修的一切都做得极为干净漂亮,甚至看上去那过程之中都没有流出一点血。

但事实上,就是将女人胸口破开,把里面鲜红跳动的心脏生生扯出了体外。

此刻言歌半边身子都染满了红而泛黑的颜色,透着腥气,脸色苍白泛着青黑之色。

其实真正用来引蛊的,不仅仅是那碗中渗了月修鲜血的血,更有不多时已经飘散在满室中的浓重的血腥,以及女人依旧清明的意识中被刺激产生的达至极点的恐惧与怨恨。

一定要这个女人的血与几乎实质化的恨意惧怕,就是因为紫月然宁和紫月然诺身上的阴符以及蛊虫,便是用这个女人的血滋养,要引出那些东西,她的血自然也不可或缺。

至于一定让她不死,甚至这个过程中不能晕过去,也是因为宁王身上的先不谈,但紫月然诺身上的却是傀儡虫,在将那傀儡虫引出之前是必定不能让这个女人死去的,否则一般的傀儡虫会在宿者体内大肆翻搅折腾,甚至释放毒素,最终破体而出,而现在这只已经变异了的傀儡虫要是遇上了这样的情况,更是无法想象那只胖子会干出什么来。

况且月修还要让那些血挥散在空气中时最大限度地带着活气。让那女人保持清明,就是要让她自己目睹这全部的过程,看着自己的心脏被生生扯出体外,鲜血滴滴答答地外涌却什么都做不了,那似乎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月修要的,便是让那些压抑到极点的阴暗透进那血液里,挥散在空气中,帮助引蛊,另一方面,这也更是一种惩罚。

否则,便是一般修者都未必能够承受的,言歌这个没有修炼过,甚至都不是普通出色武者的凡人,将心脏扯出体外,却要保住她的命,甚至同时让其保持清醒,这事实上何其困难!便是月修拿出了丹药,加上董舒修者的手段,也只是堪堪让那女人最后吊着一口气,心脏跳动极为缓慢。

经过了刚刚的那一系列情景,董舒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无比强悍了。看了这黑点直接钻进女人的心脏,董舒愣了愣,却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了。

毕竟,只要稍稍想想也是正常。刚刚那个应该是月主已经炼化了那条胖虫子和那枚阴符,所以看上去就是一条灰黑色斑纹的胖虫子,只是刚刚扑过来的速度极快,几乎化作了一个光点,饶是董舒也是勉强看清。不过,虽然这般炼化融合了,但那胖子本质上应该仍是傀儡虫,只是融合了那阴符的一些能力,比如,能够令人化石之类。

所以,刚刚炼化完毕,它依旧需要遵循本能,寻找寄居之体。现在董舒也看出来了,月主应该一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在将那傀儡虫进化之后,便直接用这个女人作为容器来蕴养的吧!

本来按着月主的性子,就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女人。而且,真正照现在的情况,这只虫子的首选,似乎也就是现在手中这个愚蠢或者该说也是倒霉至极的女人了。

虽然刚刚炼化的过程中,月主也加入了些自己的血液,那些血液虽然蕴含极其强大的能量,但是仍然是以女人的血液更多。而且董舒也不难看出,那阴符和傀儡虫不意外定是用这个女人的血蕴养之后才种在了那两人的体内。

并且那边虽然月主还在源源不断地将血液输送进两人体内,但这个女人却几乎是全身然满了腥浓的鲜血。

何况,一般相较于一般人类,兽类的某些只觉更加敏感。董舒忍不住微微侧目,那只胖子,想来也是知道月主不是好惹的人物。挑软柿子捏,应该,也算是一种本能了。至于从头到尾一点伤口没有,一点血液没有贡献,甚至根本本能地将自己的气息存在感都降到了最低的董舒,好吧,他很成功地真正被华丽丽地忽视了。

这也算是一种荣耀吧!某人的心中有些复杂!

一瞬间,那条胖子便已经钻进了女人的心脏,安稳地在那里扎了窝。而随着胖子的进驻,女人的眼中瞳孔都已经微微散开。仿佛是自发地帮助容器进行修复,女人不断涌出的鲜血缓缓止住,心脏也好像重新注入了一股生机,渐渐地,缓慢而坚定地加快了跳动,直到成正常的水平。

并且在这一过程中,就好像是体内的一条线牵住,那心脏一边跳动着,一边慢慢收回了胸口。只是这全部的过程中,女人的眼神却再也没有变过,已经完全没有了神采。就像,就像一个牵线的傀儡,生动,却没有了灵魂。

不过,怎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董舒也不再多加关注,只是忽然之间有些苦恼,心中微微不安。

似乎,刚刚提到了什么,有什么很重要,会危险的事情,一下子却想不起来了。就像一个淘气的小妖精,一溜烟跑过去又不远离,总是纠结缠闹,却始终抓不住。

眉头皱起,董舒的心中愈加烦躁。视线扫过周遭,董舒细细回忆着刚刚忽略了的问题。

忽而视线一转,落在了那个依然在为两人输血的身影上。董舒的双目蓦地大睁。输血!

第三百一十八章.危机

“月主,快些停下!”

脑中有些混乱,董舒此刻焦急无比,一时都无法反应过来,月修保持那样的输血已经过了多久。

但是起码他看得见,少女原本便显得有些苍白的皮肤,现在已经愈加像要透明了一般,仿佛她整个人都将化去。此刻她整个身子倒着悬浮在空中,然而,即便细微,董舒却仍然注意到,少女的脸上,唇色已然褪尽,不仅仅是伸出不断往外涌着鲜血真元的手腕,她整个人都在细细地颤抖。

“月主!”董舒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了。之前虽然也想到那道阴符以及那个傀儡虫也许即便月主也要颇费一番心思,却实在是没有想到现在这种的情况。

哪怕他们是修者,修行,夺天地造化,但未及渡劫成仙甚至成神,他们却依然还没有脱离人的范畴,依然还是血肉之躯。即便比之一般的凡人他们不管是实力还是身体都要强悍神奇了许多,但是依然有那样一个度,越不得。他们依然会死。甚至很多时候,修者虽然很多方面强于了那些凡人,但有所得必有所失,比如,虽然丧失了肉身未必便是死亡了,但修者的死亡却从来都比凡人要决绝,凡人尚有来世,他们的死亡却就是永久的寂灭,无可回转。天道从来无情却也公平。

现在月修显然已经失血过量,而更关键的问题是,她输送的,不仅仅是一些血液,还有她的真元,甚至是本命精元。对于修者,也许失血过量也不会怎样,但是后面两者,则是大问题了。

这样下去,也许不会死,却也定不会好过。那就像是凡间的一些武之大成者,甚至可以通过秘法,将自己的功力乃至寿元转度给别人。此刻月修输送给那两个人的,不仅仅是血液灵气的问题了,她几乎是无所顾忌地将自己的修为寿元都输送了过去。

董舒的修为现在算不得多么高强,但是眼界却有。无论是谁,月修此刻苍白的发,柔弱仿佛连风都禁不得的身子,都不难看出她其实并不好。更何况是董舒,他自然能看出,虽然月修目前修为仍在,甚至灵魂之力依然无比强悍,但是实际上,那副身躯却已经无比脆弱。

也许对于修者来说,失去肉身并非是致命的,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没有那个修者愿意修散仙的。

而月修此时,可以说,她的身躯已经算是濒临崩溃了。本来月修便是得天独厚的神之血脉,修炼中更是洗髓易经,强化身躯,没有一点缺省。

但是,这么长时间中的那些变故,却实在不可忽略。不管是之前的身中血符,甚至拼着破开封印强行过度消耗真元,还是后来重伤之下封印记忆,身躯无法承受重新缩小,乃至之后修为丧失尚未恢复之时,在最后的吴家抑或那角斗场中拼着肉身所抗的重伤。不管是一般凡人中的武者,还是修行的修者,能量的使用本质却是一般无二的,他们可以透支这些力量,但代价便是自己的生命。归根结底生命也是一种能量,然而绝没有人会愿意透支生命,但这个少女显然……

这一点一滴,重重积累下来即便恢复也依然残留的暗伤,在月修的体内绝对是不可忽略的隐患。

便是寻到月修之后,迦洛立即带着她回到海之深处,用海族圣水帮助她治疗恢复,却也没有彻底根除,更甚当时那样混乱不堪的情况,月修其实并没有等待完全复原便匆匆离开,根本就没有充足的时间将那些隐患彻底拔除。

仿佛一阵风,月修的长发飘散开来,露出了额间的额珠,一闪一闪地发着光,中间的青莲更是要跳出来一般,好像要示警一样激烈闪动。

“月主,快停下……”万分焦急的董舒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只想直接冲上去先将少女拉开来再说。

然而,“嘭”的一声,董舒才跑向月修三四步,便被一道壁障狠狠弹了回来。也好在还没有多远的距离,董舒几乎是刚刚冲过去就被拦下,倒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只是将人反弹了回去,却没有受伤。

使劲摇了摇有些眩晕的脑袋,董舒心中一阵无力。那是月主设下的结界吧,怪不得先前那只胖子一点没有要冲到月主那边的意向,可怜他还白担心了。

“月主!”站起身,这次董舒没有再鲁莽地直冲过去。手指触上那层结界,空气中一阵微波如水般的荡漾,似乎柔柔软软的,但董舒却绝不会忘记它刚刚狠狠反弹回来的力量。

担忧地望着里面,董舒几乎要急红了眼。刚刚外面的这些动静,月主根本不可能毫无知晓。但是那个少女自始至终却是连头都没有回,咬着牙坚持着。

可是少女此刻完全没有顾及到这些,她不肯放弃,也实在是不能放弃。现在,紫月然宁和紫月然诺已经到了一个甚为关键的时刻。

其实开始月修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状况。用那些东西将他们体内的东西引出再行处理,这些都在预计之中。然而,不可不说,月修却是低估了那言歌身后之人的力量。

她早该想到,那傀儡虫便还罢了,但那枚阴符却是如何能轻易由凡人种入人体之中的。这显然已经被人动了手脚,那将两样东西种入体内的通道,此时已经成了月修最大的失误。

先前拿出的化幽果,是帮助他们恢复身体,重现生机,另一方面也是以防万一。但化幽果虽是好东西,却并不是一般没有修炼过的凡人能够轻易承受的东西。

每人半颗就已经是极限了,否则最终的后果,不是被那庞大的能量撑爆或者直接受里面的阳力焚毁了灵魂肉体,便是引来雷劫。月修不怕惊动四方,但那毕竟不是她的本意,何况不管那些狗鼻子一般的修者,这里是帝都,附近还有着不少的普通人。

再不说其他,若是现在月修的状况,要抗下一个雷劫已经是勉强,何谈两个!而且没有经过一步一步的修炼,却直接用化幽果化劫,也许这在旁人看来是天大的幸事,但月修却知道绝非如此简单。化幽果虽是天地灵物,然这世间之物绝不可违抗天道,那般的后果,也许就是此生再无进境,不管如何,这般的结局月修却是不愿的。

所以相比之下,月修采用了更加保险也更加温和而好一点的方式。

此时紫月然宁和紫月然诺的身体都异常的虚弱,啊不,应该说是脆弱,受不得多大的能量冲击,所以让他们服下半颗化幽果之后,月修便以自己的血和着蓝色温和的真元甚至还有那少量的生命精元,送入他们体内,一方面帮助他们炼化那半颗化幽果,一方面也是护住他们此刻甚为脆弱的经脉之类,以防万一。

然而,当初将那些东西种入他们体内的通道实在阴毒,而第一次这般直接使用化幽果的月修又有些估量不足。现在相对于宁王和皇帝的身体,那半颗化幽果的效力都已经过于巨大而霸道。于是最终的结果便是月修一边要小心帮助两人将体内药力化开吸收,一边却还要花更大的代价与那黑洞拉持抗衡,一时之间难堪重负。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却已经容不得她回头重来了。

不管是那枚阴符,还是傀儡虫,现下都已经被拉出了本人身体,然而那黑洞却根本没有多少收缩补上的迹象。若是现在月修收手,不提她自己,宁王和皇帝最可能面对的便是无可回旋的反噬,或者应该说是吞噬。这还没有考虑那黑洞到底会否恶化,又将恶化成什么样子。

月修不敢冒险,她不能赌,也赌不起。她不想再失去了,也无法再承受那样的痛苦,所以哪怕拼尽性命……她,真的好累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危机2

“月主,月主,快停下,月主……”无措地四下看了看,董舒忽得才想起自己还有武器。单手一招,一柄飞剑已经出现在了手中,董舒看着面前的结界,毫不犹豫地重重砍下。

然而,原本仿佛软软的结界上金光一闪,竟遇强则强一般突地坚硬无比,两厢撞击之下,直爆出了火星点点。

虎口震开,微微流血,董舒却无暇顾及。面前的结界,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刚刚那一击,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不及震惊,董舒深吸一口气,急速退开两步,松开双手,飞剑立时在董舒急速闪动结出的手印中剧烈颤动起来。

随着董舒的催动,周围能量愈加混乱,带着风吹起了董舒的衣发。慢慢的,连周遭的家具之类都遭遇地震一般颤动,甚至最终不堪重负地粉碎,消散。然而与此同时,结界里面的景象却与外面遭遇了龙卷风一般堪堪相反,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兵字诀,去!”一声轻喝,飞剑已经化作一道剑光带着巨大的能量径直冲向了结界,“快,给我破!”

“嘭!”巨大的声响中,整个房间都几乎要被震散。

闷哼一声,董舒此刻只感觉体内的真元都要被抽去了,硬生生抗下了刚刚两股能量冲击的反冲力,董舒却无暇查看自己的身体,只紧张地盯着结界的那处,期待而紧张。

刚刚那一击,董舒直接用上了破坏力最大的六字诀‘兵’。这种时候,他已经没有办法,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哪怕可能会伤到结界中的人,却也比那种任由她那样下去的结局要好。何况,对于月修布下的结界,董舒也相信它的承受度。相比于会伤到里面的人,其实董舒更加担心的,是到底能否破开结界。

终于,浓烟缓缓散去,里面的一切重新展现在了人们面前。而看清了里面的情况,董舒瞳孔猛地一缩,脸色颓然。

呐呐地闪在一边,墨清和墨岚惊诧无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从月修进去之后,他们二人便一直等在了外面。若说本来的一切静默,完全没有声音就已经让二人心中惶惶。那之后的剧烈声响却更加让他们担心了。

墨岚先忍不住就要冲进去看看,却被墨清一把拉住。墨清很清楚,月修在里面救治二人,用的一定已经不是凡间的手段,若是真遇上了什么,便是他们二人进去了,也肯定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可能会拖累了月修,更深打扰了她,分了心神,忙上添乱。墨岚虽然也知道,却仍是忍不住担忧想要进去看看。

而只是这一拉一扯之间,一切巨变。

未及两人反应过来,先前的房间已经完全消散在了空中,仿佛被从里面爆炸生生震散了一般。他们站在房间外,房屋被震散的能量余波还将他们狠狠推出了老远。

好不容易缓过来冲回房间前,却看见了身为诡异的一幕。

原本的房间,现在根本就只剩下了一边墙尚且完好,或者更确切得说,是以月修及宁王和皇帝躺着的床为中心的一定范围,一切完好,而至于那之外的一切,都已经毁损不堪。

墨岚掐了掐自己,只看见月修仍诡异地漂浮在宁王和皇帝上方,稍稍伸出双臂,两个手腕与床上的两人之间隐隐约约似乎有两条红线牵连着。而这一切的变故,似乎丝毫都没有影响到他们。

“这是……”看着眼前的情景,墨岚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只有墨清尚且冷静,直直转向了一边喘着粗气的董舒。他还记得,这个人也是修者,而且是月修的下属,既然他会这般的样子出现在这里,那想必他也该了解一切。

“请问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的人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董舒微微倚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儿子,轻轻摇了摇头,稍稍缓过来,顾不得担忧焦急的墨清墨岚两人,咬着牙看着月修的方向。

刚要开口,却突然一阵剧烈的颤动袭来。

“这是,这是怎么了?是地震了么?……”控制不住地摇摆险些要跌倒,墨岚却根本顾不上自己,只焦急地看向月修的方向,这该死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边月修他们可要怎么办?

然而旁边董舒两人却是立时脸色猛地一变,倏地看向外面。他们当然知道,刚刚那一阵地动山摇,根本不是什么地震,而是有人在攻击外面月修布下保护整个宁王府的五音大阵。

握住飞剑的手捏得发白,“天罚!”

“唰”的一道暗光闪过,七个人已经立在了董舒的面前。

不看七人,董舒也不废话,“月主还在施救,请你们助我护法!”

天罚七人自最开始训练起,便一直被教导着只遵循月主的命令,一切以月主为中心。但是看着现在的情况,七人略一顿,便点了点头,闪身又消失了。

“你们这是……”墨清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是有人来袭么?”

扭头看了墨清兄弟一眼,董舒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径直又看向了那个还不肯停下的少女。

张张口,轻轻的一声飘散在了空中,“如果这是您的愿望!”

第三百二十章.对峙

过多的失血与力量的流失,月修的脸色愈加苍白,衬着那身黑色的华服,少女仿佛一个瓷白的娃娃,精致完美,却渐渐要没有了生命的气息一般。

然而,她不肯放手,也不能放手。

刚刚董舒的焦急举动,以及外面的那些许动静,月修其实都知道。但是现实的情况不容许她多分神,起码,还有着两道结界的保护,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也许,一切就都好了。

仿佛是因为愈加靠近了身体的极限,而激发出了身体内本能的自我保护,长发越加张狂地飞扬开来,不再是平常里那清冷灵透的气息,少女的身体里,一股仿佛妖魔般的气息缓缓挥散开来。

淡淡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女身体的愈加脆弱颤抖,也没有再多浓烈。但是混在少女原本一股纯正的仙神之力当中,却格外引人注目。不是让人难受的,却绝对与她原本身上的气息凸显分明。

便是墨清墨岚两个不曾修真的凡人,也看出了月修的渐渐不同。

在他们的眼中,看不到那股气,他们也无法如董舒之类一般感觉到月修似乎逐步侵蚀妖魔化了一般的异常。

但是他们能感觉到,同先前的那种清冷别世不同了。那个少女虽然依旧面色苍白淡漠,甚至因为现在情况的危急,眉头都微微地皱起。但是那身上却不自觉地带着了些魔魅的气息。仿佛是自骨子里透出,妖异惑人,带着一股让人寒毛直竖,却又那么矛盾地忍不住分外想要沉溺其中。

不自觉拳头紧紧握起。便是没有修炼,两人却也知道,月修那边的情况绝对不容乐观。

然而,没有办法!

是的,他们再一次那么颓丧绝望地无能为力着!不是不想帮忙,但是完全诧异的两个层次,他们知道,不说能帮上月修,甚至连唤人过来抵抗外面的那些不速之客,都是一个笑话,徒增麻烦。他们知道的,那些修者的眼中,凡人根本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他们之间的斗争,多少凡人过来都不过是累赘。

力量,力量啊!

再一次的,力量,那么鲜明窘迫的问题,**裸地摆在了他们的面前。回顾一切,他们有着高贵的出生,有着渊博的学识,有着聪明的头脑……他们有着那么多!他们真的轻易便拥有了那么多别人便是奋斗一辈子都未必能够拥有的东西。

然而,那又如何?

在那种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拥有的那些真的显得那么得苍白!甚至,他们连至亲都无法保护,连抵挡外敌都出不上一份力,总是那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嗡”

隆隆,仿佛在人的心底震开,让人一阵晕眩。阵法的中央,瑶琴漂浮在空中,兀自缓慢转动着,极其缓慢而有规律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波动着琴弦。没有声音传出,却抵挡住了来袭之人。

人影闪动,天罚七人中,五人已经站在了阵法五角,配合默契地一同结成手印,往五音大阵中输入了更多的力量,让阵法更加坚固强劲。

他们都明白,现在的这种关头,他们不需要,也不能出去战斗。此刻他们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守护好大阵,不让敌人侵入。只要坚持到月主救治结束,一切便好了。而现在,哪怕憋屈、被动,他们豁出性命却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守护好月主,不让一个人打扰到她。

而另外两人,则与董舒一道飞上了空中,与外面的人对峙着。

看着面前的一帮人,董舒心中愈加紧起,面上却冷冷不变。

他们自己这方,那些没有修炼过的凡人根本不用看,而修者连着自己以及月主也不过十人。可是对方却是一帮之众,至于前面带头的五人,董舒匆匆扫过,已经是合体期的他,却根本看不出那几人的修为。

心中咯噔一下,董舒的眼睛微微眯起。但是他知道,不能动手,起码现在不能。

对着对方众人做了一揖,董舒面色平和,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对劲。“诸位道友有礼了,不知诸位所为何来?不过此处凡人众多,诸位道友如此作态空有不妥,违背了修真界戒律!”

“道友有礼!”毕竟是正道的做派,当先的五人中一个中年男子踏着飞剑出了人群,也向董舒回了一礼。

不过董舒知道,这道貌岸然的中年人绝对不会是什么知礼懂事的好东西。果不其然……

“我等也知如此出现在凡间界有为不妥,然据可靠消息,当年的魔头莲君又重新出现了,而且就藏身此处。当年莲君一人便给修真界带来了一番血雨腥风,现在竟重新复出,藏在了这凡人之中!我等修真之人,本就该维护人间安定。同时也为了我修真界的和平安稳,我等无奈,只能贸然集结于此,势要将魔头彻底镇压,还修真界一个安定。”

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握住,青筋暴起。当年,他们是否也是打着这样‘名正言顺’的油头,残忍地杀了她取走内丹,让他原本那么完整美满的家一夕间生死相隔,腐肉分离?

闭了闭眼,冲天的愤怒却被董舒生生忍住,不能动,董舒死命告诉自己,他不能冲动,否则一切功亏一篑。

按压住心中的愤恨不屑,董舒深吸了口气,“诸位,此处是凡间王爷宁王的府邸,根本没有什么魔头。而且现在宁王爷身染恶疾,正在急救中,望诸位道友不要打扰。毕竟一条人命,还是人间皇家举足轻重之人,这因果担下来,相比对于诸位以后的修炼甚至渡劫都甚为不利!”

“哼,你撒谎!”中年人还没有开口,那后面一个女修却不屑地开了口,“你真当我们都是傻子么?我认得你,董舒!”

女修这一开口,顿时后面一阵骚乱,人们议论纷纷,抽气惊诧不断。

“嘶,董舒?是那个董舒?”

“天哪,董舒?当年仅还是空冥期的修为,便以一人之力屠尽一个门派的董舒?当年那个门派虽然小,却听说也有两个合体后期近渡劫期的修者啊,他却越级杀人,那一整个帮派都没有跑得掉!”

“嘶,看不出来啊!不过这等凶人,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当年他杀尽了那一帮之人,后来被整个修真界通缉追杀,好像最终被上面那几大派合力派人设计围住剿杀了的,怎么还活着,而且还出现在了这里?”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当年这董舒并没有死,而是被囚禁在‘那里’了,也是后来莲君牧云进了那谷中,杀尽了所有的看守修者,却有很多关押之人都逃了出来,这董舒许就是为了报答当日莲君的救命之恩,所以留在了她身边吧!这样一来,已经更能说明莲君一定就在此处了!”

“嘶,居然有这等人在,那这样岂不是更加棘手了……”

……

众人的私语声没有被五音大阵阻拦,一点不漏地传了过来,董舒听得真切,却面上不动,心中暗自庆幸刚刚急急在月主那边布下了一道幻阵,起码暂时挡住了这些人的视线,现在,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了。

心中戒备,董舒谨慎地看着面前的人们,“诸位,董舒过去做过些事与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此处真的没有什么魔头。诸位道友,在下刚刚已经说过,此为凡间,更是王爷府邸,诸位在此闹事殊为不智。望诸位好生思量,别为了些莫须有的事情,牵了因果,徒增业障。”

人群骚动,修者,修真之人,夺天地造化,却也在这天道束缚之下,甚至很多方面更为严格。因果,永远是修者能避则避的,起码一般正道多是如此。

“哼,董舒,你不要在此花言巧语了,根本就是你们占了这王爷府邸,以那乐岚王爷为质。你以为你们躲在那阵法之中,挟持着王爷就没事了么?呵,我等今日就是特来除你等孽障,拯救那乐岚王爷的!”

对于那些站在高处,尤其是政坛巅峰的人,百姓最是容易蛊惑,而其实修者,又何尝不是如此。后面一个一身白衣看上去颇有几番风姿却眼神闪烁透着几分奸猾狡诈的男子,只颠倒黑白的几句话,立时又将风向转了过来,刚刚还犹豫不止的人们旋即又义愤填膺起来,叫喊着就要杀过来。

似乎是人们的响应,大大愉悦了那男子,圆了他的虚荣,那男子愈加得意起来。“那边的董舒,你根本就是想要拖延时间吧,哈哈,你们也不用等了,不会有什么援军的,你们的老巢,溪云阁,已经被我等一举歼灭了!”

“哈哈,正是,这其中还有老道我的一份力哩!”人群中,先前董舒便看见来人似乎并不算是一体的,分了两拨。看着其中一些人,董舒心中冒出一个猜想却总觉得有些荒谬,不太敢相信。

此刻看那后来叫嚷大笑的道人,董舒忽然想起这个人为什么那么眼熟。当年关在‘那里’的人,其实并不尽是那些修真正道所污蔑排斥的散修抑或遭人陷害的人之类,也确实是有着不少的邪魔外道的。

董舒眼神一凛,虽然不信对方这么一会儿真的会寻到了溪云阁,可是看着这另一拨人,心却微微悬起。

“合欢老道!”不等他分清,身后的儿子却已经道出了老道的身份。便是当年月修放过的董舒失散多年的儿子,董青,那之前却也是在‘那里’的看守之一,当时关在里面的人,他却是记得不少的。

董舒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看着面前那些正道人士,“哼,我倒是不知,何时修真界的正道竟和曾经关押在‘那里’的魔头恶人混在了一处!”

“哼,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真能一心向善从此改过自新,我等同为修者,为何要相斗不容?这次,我等便是为着修真界乃至整个人间的安危来此,识相的,你们莫要再负隅顽抗了!”

“嘿嘿,是啊,是啊,老道我当年那一见之后便始终没能忘记莲君牧云的风采啊,这么长时间以来还常常梦中相会。那溪云阁中,据说莲君的兄长甚至那莲君**出来的人老道也尝过了,可能是跟莲君呆的时间长了,真是别一番的美味呢,嘿嘿,如今这莲君老道可真是有些等不及了!”

“合欢道友!”虽然暂时结为了盟友,但是显然老道的一番猥琐表象很是让那中年人难以维持今日的正当立场,一时青筋暴跳。

董舒毕竟经历过了多番风雨,死死压制住身后的几人不让他们轻举妄动,然而不等他反应,突然一股狂暴仿佛充满了死气魔味的气息猛地爆发开来,生生要将众人都压下了空中。

“月主……”

喊声未落,一道黑白精光已经蓦地闪出了大阵。再众人都为看清之时,少女的身影却又出现在了大阵之中,只是,与刚刚不一样的。那一瞬之前还在猥琐奸笑的合欢道人,现在却出现在了那大阵之中,被少女轻描淡写地卡住了脖颈,如凡人一般竟毫无还手之力。

“是莲君……”原本都气势汹汹的人们,面对突然出现的少女,却一下混乱起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噩梦

根本没有多注意其他的人,少女凌空而立,苍白的长发微微飞扬,绝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月主!”后面的董舒等人焦急不已,却本能地畏惧于月修此刻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气息,那种魔魅下,仿佛掩尽了血腥暴戾的气息,即便是董舒,也僵硬不敢轻举妄动。

“混账,好大的胆子!”

“妖女敢尔!”

很显然,月修的动作以及此刻的态度,极大地伤了外面那帮人的颜面。隔着一道结界,他们只知看见那结界里面,合欢老道根本不堪一击,直如凡人一般竟被人掐住了脖子无力反抗。

甚至,有许多一腔热血的小辈,在长辈们的默许下,争相上前死命攻击那道五音大阵,要是能将那个始终躲在里面的女魔头抓到,那对他们自己,对他们的师门绝对是一件不可磨灭的功德啊。

然而,即便一时间能量、武器相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激烈无比,少女却是脸都不曾转一下,毫不在意。而那道结界,也确实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哪怕总是看着似乎下一瞬就要破碎了,却气势始终坚持着,其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理会外面的动向,月修目光深沉地盯着手中挣扎愈加无力的人。

合欢道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这样的狼狈,即便曾经被那些正道抓住囚禁在那处山谷中,却也始终都是一个修者的身份,根本不像今天。

同一般的修者一样,他也是自小便开始修炼了,然后修为遇见增长,哪怕在同辈中也不算是出类拔萃,却也从不曾遭遇过现在这般的事情。

完全像一个普通的凡人一般。他的脖子被少女那只看上去纤白根本不像有力的小手紧紧掐住,然后越收越紧。而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根本提不起一丝真元,完完全全如凡人了一般。

他是修者,而且是已经过了元婴期的修者,按理说早便不再担心呼吸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没有了氧气,进入龟息,乃至是内呼吸状态都没有什么难度。可是现在,他却是确确实实地缺氧,而脸色涨得通红泛紫,因为少女受愈来愈紧,舌头微微自然而然地微微吐出,头脸上青筋暴起,看上去狰狞而恐怖。

要为恶人,也需有一番功夫,然这次,任合欢道人使尽了所有的手段,没有一点力量,提不起一丝真元,一切都是枉然。

直到这时,合欢道人才真正反应过来,他招惹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年他也在那山谷中,却其实并‘不够身份’,没有关在那座最中央的最高塔中,也就没有真正见到月修,更是从没有了解到那莲君的实力手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层次。那一路的诡异,他也多少看见了一些,可是那时的他只顾着拼命逃脱,哪里还记得其他。

后来尽管听到了更多的传言,可是合欢道人并不以为然,却是死性不改地只记住了那莲君据说真正是风华绝代的绝色美人,加上能这样闯进那山谷中,想来实力也是可以,还肖想着若是可以用些手段,将那美人也拿下做双休鼎炉就再好不过了。

甚至还有传言那莲君是创神血脉,若是能得她双休乃至直接将她炼化,便能一举成神。且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反正让合欢道人是愈加心痒难耐。

只是可惜,他多番打听只是,那莲君却直接失踪了,仿佛直接从这世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了一点消息。

渐渐合欢道人也就绝望了。却不想,这一次,正邪两道竟是难得地联合在了一起,那目的,却正是要消灭莲君。于是,当名帖同样送到了他的手中的时候,合欢道人简直就是正中下怀,欣然往赴。

但是其实先开始的时候,合欢道人对那消息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本来,那些头子们首先得到的消息便是不知是什么人送来的。但是终归有着一线的希望。他们也都将信将疑地去了。

循着那神秘人送来的线索,他们直接先去了那据说是莲君身后势力老巢的溪云阁。居然真被他们摸了个正着,那一战虽说有些困难,可是其实许多人现在现在想想却还觉得有些蹊跷。

按莲君来说,那个老巢未免还是太过脆弱了。不过有人注意到,那溪云阁大本营外的阵法有着被人强行破坏的痕迹,是有人暗中出手相助的吧!这样的话似乎也就说得通了!而这次的成功也充分证明了那个神秘人送来的关于莲君的消息九成都是真的了。

不过,反正合欢道人这些人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的。他只知道,果然不愧是那莲君的势力啊,这一个小小藏在深山,他都没有听说过的溪云阁里,居然有着那不少的美人,个个光是看着就足够他两眼放过,垂涎不已了。那一次,可真是乐坏了合欢道人这些的人,因为这个暂时的联盟,以及共同的敌人,那些正道这次对合欢道人等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没看到,甚至偶尔还偷偷有人来分一杯羹。

尤其是其中那几个,嘶……合欢道人当时就想,能尝到这样的美人,不说他们体内的能量,如此的绝代,此生便是到此为止,他合欢道人都觉得值了。

他却是真正没有想到,那时一时激动的胡言乱语,现在竟是实实在在地应验了。

合欢道人直到这时才真正明白,自己到底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当日那些曾经被锁在那山谷最高塔中的那些混蛋为什么对这次那些正道等人开出的优厚条件看都不看,咬死了地不肯出来,即便是双方打了起来,甚至就这样不敌被灭,也绝对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莲君,只要见识过她的手段的,必没有人再愿意面对这样的一个敌人,实在是太过恐怖了啊。

“这个人也是当日逃出那山谷的人之一?”淡淡的,少女微微侧头,似乎是在向身后的董舒等人确认。

“禀月主,是的!”稍稍一愣,董舒旋即反应过来,恭敬地回答,“此人是合欢老道,功法邪异,淫乱好色,吸人阴元精气,男女皆不放过,极擅逃逸,当年各大派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擒住了他,却没有就地正法,而是关进了那谷中。直至后来月主那次,相比他也是趁乱逃了出来。”

“吸人阴元精气?男女皆不放过?”轻轻低喃了两声,少女的眼光重新落在了这个猥琐的道人身上。

“当日本座放你们出去,你难道没有听到本座的话?”少女清清冷冷的声音,却掩不住小手收紧那一阵仿佛布帛绞紧般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被掐住脖颈,道人根本无法发声。而少女显然也并没有想要他回答。

调整手臂举起的高度,少女深沉几乎成了黑色的紫眸直直对上了道人的双眼。

道人只觉皱紧耷拉的眼皮忽得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撕开一般,继而双目中一道暗光闪过,一种大脑中记忆被人的扫过的感觉猛然袭来,随之脖颈间的力道竟是忽得一空。

忽然之间的束缚松开,让道人死命咳嗽着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刻,当他想起自己应该马上逃命的时候,却才发现自己依旧是根本没有一点力量,甚至衣领还被拎在一只苍白细弱的手中。

合欢道人精神还有些恍惚,茫茫中,只记得看到那只手苍白纤细,却根根青筋暴起,骨节突出,揪住的刻有防护阵法的衣布,竟是在极度的力道下,不堪重负地发出细细呻吟,那么诡异奇怪地传进耳间因为刚刚的卡住脖颈此刻还有阵阵轰鸣的耳中,缓缓唤醒人心底极尽的恐怖。

“你们,去了我家!”轻轻的,柔柔的,可是合欢道人却恍惚觉得这声音中像是压抑到了极致,光是听着这似问是答的声音,心都要无法承受地涨开了一般。

“是谁?到底是谁布置牵动着这一切?”极尽的愤怒,少女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相应的表情。

“月主!”董舒担忧不已,却被少女那周身的气息威压迫得根本不得上前。只是那只言片语中,董舒已经猜到了许多。可是他仍是疑惑不解,也不愿相信。他们的溪云阁已经隐入了那深山之中,并有那么多严密的阵法守护,谁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甚至攻破,便是现在这些修真各大派的精英,绝对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且,就是退一万步说,若是家中真的遭到了袭击,扛不住了,那为何没有和月主,甚至是和自己联系。

心中猛然一颤,董舒暗中将手缩在了袖中,刚刚要动,却已经被身后一只手握住。

疑惑地看向董青,董青却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毕竟是父子血亲,只这一个动作,董舒却已经完全明白。董青定是刚刚便已经跟莫嗔他们联系询问,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吧!

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再一次的,董舒忽然心中那么悲愤而绝望。他一生中两个家,却接连被毁在了这些人的手中,两次,都恰逢他外出,前一次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一次他一样连一点力都没有出。

“董青!”忽然,少女的声音,将董舒从那么深的迷惘怨愤中拖了出来。

“月主!”

少女没有回头,可是她周身的愤怒阴冷却仿佛都要实质化了一般。

“你也已经是我溪云阁的人了,相比莫嗔平日里的要求,你们除却修炼道法也要加强武力修为。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负责任的阁主,但是今日,好歹能做一些是一些吧!你看好了,我也不教你多难,多高深的,我便用这个将那最基础也最根本的示范一遍给你看。”

瞄了一眼少女,董青深吸一口气,“是!请月主赐教!”

第三百二十二章.血腥指点

少女的声音淡淡的,很轻柔,仿佛此刻面对的一切再正常不过,而她只是在给门下讲解教授。

“人,总是只能靠自己的!很多时候,别的人,靠不了,也,靠不住!那种时候,更会因为那种无能为力而孤独,绝望看不见一点曙光!”少女的声音悠远空灵,即使是背对着,后面的人却仿佛能看见她此刻的眼神,空茫茫的,什么都没有,让人心慌!

“你们都是修者,是那些凡人眼中口中,心中无比崇敬不敢仰望的仙人。你们夺天地造化,超脱五行,拥有着长久的寿元,以及强悍超越自然的实力。”

“但是,若那一天你们也遇到了如我现在手中这人的境遇,你们怎么办呢?被禁锢了所有的力量,从仙人到凡人的落差,没有任何适应的时间与环境,危机之中你们连惊诧的时间都没有,你们只能运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不管是武器,还是自己的肉体,那个时候,你们剩下的,只有你们曾经也许无限不屑的肉体力量,那么单纯的无力攻击。却成为了你们唯一保命的机会!”

“保护你们自己,或者,你们保护自己所在乎的想要拼尽生命去守护的,亲人,爱人……”

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外面的人死命攻击结界的噪声,此时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他们没有受到丝毫的干扰。

“所以,没有那么奇特的力量的时候,你们的肉体单纯的武力便是最后的倚仗。身体是本钱,不仅仅是修炼。当你们要保护着自己,甚至保护着自己爱着的,在乎着的人的时候,哪怕燃尽自己最后的一滴血,不要想着去依靠谁,不要想着为什么还没有来救我,帮我,更不要,像这个废物一样,连拼尽性命的机会都没有!”

少女终于动了起来。她的动作看上去那么缓慢,却其实诡异地截然相反,根本就是只剩下了接连的残影,模糊看不清,却缓缓地连成了一幕慢动作。

而她对面的道人仿佛被锁死在了那小小空间中,连简单微小的避让都无法做到。

少女的声音依旧在继续,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连音调都没有高出或是低下一点。

“就比如,出拳!”

少女的动作异常得快,却每一拳都实实在在,也明明白白都只是用的单纯的肉体力量。

“很简单的拳法,相信你们都会。但是……”

“乒乒乓乓”仿若金石击在肉体上的声音,只不过单纯的拳击,却是一阵恐怖的血肉横飞。

“我想你们都没有这般计较过这样简单的基础。”

“带上心,用心地练。”

“直拳,”

“手刀,”

“前蹴,”

……每一个动作,干净利落,迅速而毫不含糊。

“每个动作都以千为单位,一千次以上,肌肉就会有记忆。然后,五千次以上,这个动作就会成为自然反应,仿佛是刻在了骨血中,不用大脑反应,……”

“力量,速度,都不可或缺,找准每一个攻击点,给敌人不用有任何的犹豫,每一次攻击都在致命之处……”

“比如这样的旋踢,绝对的速度,迅速地提膝,对准下颚……”月修一边口中不停地讲解,一边用实际的动作示范,根本不管眼前的示范体早已没有了人性。

一脚之后,一个微微的震动。五官早已无法辨识,只剩一片血肉模糊的圆圆的人头径自飞上了空中,扬起一片血。

少女终于停下了动作,仿佛微微带上了些迷茫地抬头望去,“怎么这样就不能用了!”

所有人都顿住了,结界外刚刚还不停攻击的人们忽然之间一阵胆寒。尤其领头的几人,忽然想起当年那处山谷偶然侥幸活下来的人的样子,以及,玉衡派他们最后赶到时看到的一切。

曾经他们总觉得一切都感觉太不切实际,太远了,可是现在却忽然发觉,这一切其实都很近,很近。他们面对的,是那个侥幸活下来的废人疯狂中只会说的最后一个词,“魔鬼!”魔鬼,那根本就是一个魔鬼啊!

只有这个魔鬼,才会制造出那样血腥残忍的画面,才会将一个修者即使拼尽性命运气活了下来也成了弱智,才会让那些十恶不赦的恶人,在提到她时脸色骤变,不管如何威逼利诱绝对不敢站在她的对面……

修者,在他们那么漫长的生命中,他们其实真的见识过太多形形**的人事物,便是残忍血腥的,却也并不少,可是这个绝色少女模样的人却那么不同!

她手段残忍,暴戾,可是她整个人在这全部的过程中,却依旧是那么平淡,轻描淡写地扒去一个人的皮,轻描淡写地一脚将一个人的头踢飞。

就是她的那种态度,全没有一般人所该有的恐惧,不忍,抑或是变态的兴奋。她好像就是什么感情都没有,仿佛所做真的是再平常不过。

甚至,即使是那样血腥残暴的动作,配合着她的表情气息,生生染上了一种优雅、魅惑。

仿佛,杀人,折磨人,在她的手中,已然成为了一种艺术!

这正是最让人恐惧的。

人,在她的手中早已不再是人,不再有生命的意义,仿佛就是一件工艺,在她的手中,任她设计雕琢。

绝对地让人胆寒恐惧,不单单是那个她手中的人受尽了折磨痛苦,便是旁观之人,也饱受了恐惧恶心的精神打击。

而更是在这种反衬之下,绝美少女的淡然,清冷,没有一丝的不适,甚至看上去依旧圣洁不可侵犯。仿佛那些鲜血,甚至那些红白脑浆之类的血腥脏污,一点都无法沾染她,她依旧高傲优雅,而干净纯洁。

哪怕她正在做的是那么恐惧血腥的事情,但是那么看着,却抑制不住地心中涌上一股诡异的感觉。似乎她那样是无比正常的,她本就不该是这人间的,她该是那九天之上凌于众生的神,高贵,神秘,优雅,冷漠……而所有的人在她的面前,尽是蝼蚁。

那是心灵上的压迫,一种灵魂的臣服,无能为力,连反抗都是罪孽的恐惧。

少女却不在意那些人的静默胆怯。她面前的人体因为她的不顾毫无悬念地从空中掉落。少女的手迅疾一挥,一道光闪过,一个颤抖连挣扎都不敢的巴掌大的小娃娃已经被单手捏在了手中。

元婴!

眼神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她不过是在修整一件不完美的作品。

少女的手那么轻描淡写地一捏。

“吱!”绝望而无力的尖叫,元婴已经诡异地只剩下了头,而下面的身子刚刚已经在少女的手中完全捏碎,消散在空中连粉末都不见。

似乎是难以忍受那颗头仍在持续的尖叫,少女的眉头这才厌恶不已地皱了皱,手一甩,那颗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董舒等人的面前。

他们再看去,少女已经扬身,缓缓透过了刚刚竟是轻易便承受住了众人攻击的结界,而她的声音依旧幽幽传来。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靠自己,不要指望别人。所以,要有血性,要坚韧勇敢,却也要保护好自己,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少女的手一扬,对面刚刚看着少女诡异从结界中冒出而寒毛直竖禁不住频频后退的人们顿时感觉身上一重,而后又一轻。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再后退了两部,忽然想起自己应该是在空中的,可是为何,现在自己竟像是脚踏实地一般。

惊恐地低头望去,脚下一片空落落的,除了自己的法器剩下的只有空气,再没有其他的任何的东西。

可是跺跺脚,很踏实。

领头的中年人忽然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少女,满脸地不可置信,“领域!”怎么可能,这个少女的修为虽然有些模糊不清,却并没有高到哪儿去,而领域,那是传说中,仙君以上,乃至神才能拥有的技能。难道说,这个少女真的拥有着神之血脉!

然而少女的眼帘低垂,看都不看他们。

“永远不可盲目,不可光有热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盲目的勇敢,只有无谓的牺牲。因为你拥有更强的实力的时候用不着你那样的勇敢,而你没有那绝对的实力的时候,没有头脑的勇敢也只是通往死亡的方向。”

“所以,要弄明白自己所处的状况。比如,面对多少敌人,面对的又是什么样的级别的敌人。”

扬起手,少女的面前忽然凌空出现了一柄巨大而华丽的镰刀。或者其实,那根本已经脱离了镰刀的范畴,看着它,没有人会联想起那农户手中的用具。那只能是一柄绝世的利器,只在那人的手中,收割的只会是人的性命,即使血腥,依旧华丽,让人惊艳,就仿佛是绚丽的舞蹈,只不过那更是抵达地狱的通途。

那就是死神的镰!

“永远不要想着逃避!逃跑,不光弱者胆怯者枉失了气势,更是愚蠢之人将致命的背后留给了敌人。”

有人抗拒不住那种诡异的气息,当先冲了上来。举刀,一劈两半。小小的动作,却仿佛要割裂了空气一般的犀利完美。

少女的身影闪闪烁烁,每一次闪现便收割着众人的性命。恐惧,被死亡威胁逼迫的恐惧,无限地膨胀。

“不在乎先下手为强。但尤其在一人面对众多的时候,迅速的身形步法。拖散对方,逐一抹杀。”

“当然,结合每一次的实际,你自己的能力,所面对的敌人,周边的环境,手中的武器,采取适当的方式。然……”

一刀挥下。一阵惨叫尖嚎中,少女手中真正是镰刀收割一般,一片的人体内血如泉涌。

“不可粗心大意,每一次攻击,都要打在致命的地方,不可浪费一点的能量、体力。不可妇人之仁,所有的敌人,就要彻底抹杀,不能放过哪怕一个!”

人群恐慌再难凝聚,任那领头的几人如何呼喝,场面中却只剩下了那单方面一边倒的屠杀。少女讲解着,却是绝对的力量压制着所有的人。

忽而,空中一阵笑声传来,“呵呵……是呢!绝对不能放过哪怕一个,否则,定会后悔终生的!”

很多人停下了动作,仰头茫然找寻着这诡异的声音的来源。

而少女却根本头也不抬,没有听到这声音一般抹杀敌人的手中没有丝毫的停顿。

“战斗之中,不可受任何的干扰。在战斗,便只剩下战斗的唯一目标,抹杀敌人,其余的,不必枉费心神……”

第三百二十三章.南宫羽馨

从一开始,因为曾经那山谷更尤其是玉衡派的事情,不管如何,其实这些修者的心底,或多或少,对月修都埋着一点恐惧。哪怕他们之中可能很多人都觉得很多事情应该不过是夸大了。但是事实上,即便只是听说,他们自己也许都不了解,心中早已仿佛被暗示了一般,眼前的那个绝色的少女,根本就是修罗一样的存在,残忍血腥,而恐怖异常。

很多时候,需要的,哪怕只是那深藏表面之下,甚至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点,都已然足够了!

而刚刚就在他们面前毫无避讳上演的一场,即便因为结界的控制,他们没有听到那个少女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少女的每一个动作,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的淡然表情,甚至那道人每一点血肉纷飞,隔着结界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种令人忍不住齿寒,仿佛冰冷透进了血骨的恐怖,那种仿佛全黑暗实质化了的血腥暴戾,让所有的人都心神剧震。不知不觉,心中的那一点已经被悄悄引出,在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悄然扩大,慢慢地在他们的心中侵略蚕食。

他们看着那个少女一个直拳,便将那道人的鼻子直接打成了扁平,血肉飞溅,模糊的一片。

他们看着那个少女轻描淡写地用纯粹的肉体物理攻击,生生将一个人要打散了一般,甚至最后一个飞踢,那早已看不清形状的脑袋便彻底飞离了脖子。

他们看着那个少女一把抓住了道人最后的一线生机,脸色淡然地将仿若孩童一般的元婴径直捏碎了身体,只剩下了头颅。

……

随着这一个一个不紧不慢,本质上再简单不过,却因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女而无线扩大了效果了动作,所有人的恐惧都上升到了一个极限,将心全部淹没。

最后,当那个少女从结界中出来的时候。缓慢的动作,就仿佛是恐怖的怨灵悠悠地底探出一般。阳光下,苍白得几乎泛着光的脸,没有表情,却硬生生将所有人心底的那根弦崩到了极限。

在这里的都不是胆小之人。他们是修者,而修者也有江湖。他们,不过是更加强悍的江湖人。杀人,血腥,他们见得多了。但是却始终不曾有过能像今日这般的情况。

似乎就不过是特别了一些的情景,淡漠了一些的少女,只是那合在一起,便不再是简单的诡异恐怖。面对着那个苍白看上去无比柔弱的少女,再强悍的心脏都无法负荷。

他们无知无觉地困在了少女的领域中。即便是那些领头的修为高深的修者,也不知道月修的领域到底是什么。

这个领域,似乎很平常,不,这个领域根本就是太不平常了,于是更加奇怪而诡异。领域张开,除了最先张开领域时感到的那一瞬的压抑窒息,继而,他们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看不到一点特别。

仿佛,根本什么都没有!

而恰恰就是那未知,却是一种至深的恐怖,无可预料,无可防备!

只是在那种无比的恐惧紧张中,他们已经不用去刻意地忽略心中的异样了,此刻的心中已经没有了空余,而他们也早已没有多余的心智,去注意那无限扩大的无力与畏惧。

严格来说,直至今日,月修根本没有去开发什么领域。只是真的愤怒到极限,忽然感觉心像一下空了一般,再感觉不到一点,而那面前所有的人在这时候那么诡异地化作了一个个画着线条的颜色团。

看着那些深沉仿佛污迹般的颜色,月修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明悟。那些也都是能量,是那些此刻不经意而无法控制在心底蔓延开来的情绪能量。

手指牵动。这些能量,似乎,是她可以掌控的。

福至心灵的,这真的仿佛成为了一个绝顶的领域,所有的人都被一条条的线,在那还未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经轻易掌控在了她的手中,再无力反抗,甚至无知无觉。

面对危机,面对死亡的威胁,人若一旦失去了勇气,哪怕只是心中悄悄蔓开一丝的畏惧,一点恐慌,想要逃离,那么会遭到怎样的后果呢?

至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月修却似乎是一点都没有想要理会。

直到还剩最后一个已然崩溃的修者的的时候,极为突然的,一个妖艳的女人忽然闪身出现在了月修的面前。

近在咫尺,危险的距离!可是月修却没有移动一点,通透却看不进心底的紫眸,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对上的瞬间女人微微一怔!

那双眼中真的是什么都没有!透,而空,只是那么清清淡淡地注视着她,却几乎让她再难以维持脸上的笑容。

可是女人却仍是强自镇定下来,脸上挂着妖艳的笑,“怎么,莲君可还记得我?”

月修不答话,那女子却也不在意,脸上带着些讽刺的笑意,“哎呀,枉我那哥哥至今还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呢!”

望着女子的眼眸一闪,眨了眨,月修终于开了口,“南宫的妹妹!”

“呵,是呢!莲君真是贵人多忘事,若非我提起我那哥哥,想必您是如何都不会想起被您送到军营中好生招待的我吧!”

月修这才真正正眼瞧了瞧眼前的女子,深红的衣衫,紧紧包裹着曲线鲜明的身躯,白皙的肌肤,墨长的发,随意地一站,妖精一般透着强烈地诱惑的气息。

很自然地往旁边移了两步,南宫羽馨身上的气息是在是让月修觉得脏污不堪,讨厌至极,难以忍受。

似乎是有些误解了月修的动作,南宫羽馨看着少女的让步,以为她是在惊讶于自己的出现。

“怎么,莲君很惊讶我为何能离了那军营,出现在这里?”

这一次,南宫羽馨也没有要等月修的什么回答,她自动忽略了少女始终未必的表情,脸上的表情愈加地怨愤狰狞。

“呵呵,不敢相信你自己下的咒竟失去了效用么?”

染得艳红的指甲点在鲜红微张的唇上,轻轻描画,仿佛是深入了骨子里的习惯,不停地散发着魅惑的气息,“都是大人救了我呢!帮我解了你的恶咒,救我出了那个地狱!”

“啊,那里后来也不算是地狱了呢,有了大人传授的功法,我就是在那里获得了我最初的力量呢!”

“哈哈,这次也是大人让我告诉了那些人你的消息,以及你那溪云阁的所在。甚至,你的哥哥,你的属下遭受那些灾难的时候,我也在一边全部观看了哦!当然,我没有厚此薄彼,我的哥哥也在其中啊!”

闭了闭眼,月修再睁开的眼中,可是让南宫羽馨甚为失望的,那里面根本没有一点她所期待的那些浓烈的情感,比如愤怒,或者一点的悔恨心痛!

那里面,似乎有的,只是淡淡的疑惑,无可理解。

“恩?为什么你不生气,不愤怒呢?你不在乎他们了么?”

她淡淡地看着面前疑惑的女人,缓缓开口,“那是你的哥哥!”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她恨她,这很好理解,即便当初根本就是她自己自掘坟墓,但她的理念中,依旧全是别人的错。用人性的恶劣来解释,这确实再正常不过。但是,那是她的哥哥啊,她血脉相连的哥哥,为何能这样的对待呢?

“哼!”南宫羽馨冷哼一声,眼中尽是怨恨鄙夷,“哥哥?”

“呵呵,若是哥哥,家族灭亡时他为何不在,我要他帮忙时他为何退却,甚至最后你那样对待我,在我身上下咒,将我丢进最不堪的军营做那千人骑万人枕的军妓时,他为何不救我?喝,这样的哥哥,要来何用?”

“哥哥?我不稀罕!既然他能那般狠心地对我,那我为何不能看着他一样遭遇我所遭遇的?呵呵,我高兴,我很高兴看到那么高傲的他,那么干净出色的他,被那些丧心病狂的男人狠狠压在身下,甚至是当着自己爱人的面压在身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模样!呵呵,我的哥哥啊,真的没有让我失望呢!怪不得经历了那么多,却已然能紧紧拴住您莲君的哥哥呢,呵呵!”

看着月修不说话,南宫羽馨愈加兴奋起来,缓缓靠向了月修,“恨我么?想将我碎尸万段么?很后悔当初没有直接一刀杀了我么?呵呵,我好高兴,我真是太高兴了,哈哈哈……”

“我不明白!”少女的眼中有些迷茫,“我一点都弄不明白。你、你们,真的都搞不清楚自己可以依靠的,所正在依靠的,是谁么?”

“嗯?”南宫羽馨被这突然的一句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嘲讽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你到底想说什么?”

像是在回答女人的问题,却又不像,少女的眼神定定的,仿佛根本没有看进女人,“你们,真的很愚蠢,狠狠地将自己所能够依靠的毁去。失去了那依靠之后,你们还剩什么呢?你们要如何立足呢?”

“我也不明白,吃过了苦头之后,你们难道真的还无法估量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级层么?”

少女的手,缓缓伸出,这一次,那双通透的紫眸中,才真正印出了女人的身影。

看着这景象,女人的心忽得一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仿佛被锁在那空间中,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了。

“你难道真的以为,去除了心脏上的那层束缚,以吸阴采阳之法踏上了修炼之途,便可以高枕无忧了,甚至是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本座面前了么?”

缓缓地,少女的手开始一点一点收紧,仿佛捏在了女人的心上。

第三百二十四章.湮灭

南宫羽馨的脸上血色忽得褪尽,身子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你,你还做了什么手脚?”

少女的手仿佛是隔空捏住了什么一般,缓缓地,慢慢地,一点一点收紧。而随着她的动作,南宫羽馨忽然感觉呼吸愈加困难,不只是心,她整个人仿佛都被一只巨手捏在了手心里,慢慢挤压,那么慢条斯理地,缓而更加残酷异常。

“你,嗬嗬,咔,咔哈……”一个‘你’字之后,女人再说不出一个字。

周围什么都没有,但是女人的四肢,全身却都那么诡异地仿佛被绞紧一般渐渐挤压扭曲在一起,一阵仿佛骨头错开断裂的声响。妖艳的脸涨得通红泛紫,仿佛要爆开了一般。

“你真的以为,本座下的咒会那么简单么?”

“哧,怎么可能!”

“本座几时告诉过你,那道咒,一旦违背,绞紧的仅仅是心脏!你的那个大人是解开了你心脏上的锁,并且教你修炼,助你抵抗。可是那从来都不是全部。本座下的那道咒,根本就是纠缠在灵魂之上的,别的人,永远都无法解开你灵魂上的缠缚。”

“若你就这般逃了,便罢了!你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人,又曾是南宫曾经的亲人,本座也不会记得去和你计较。”

“可是很可惜,偏偏你自己重新跑到了本座的面前。”

“偏偏你自己,亲手毁去了自己最后的倚仗!”

“到底为何会有你这般愚蠢的女人?你如那些邪妖一般吸别人的精气,甚至还是凡人的精气,炼化的功法都无比粗糙,这样的力量,是什么让你以为竟然能够和本座抗衡?”

“还是你寄希望于你那位大人?”

“即便是退一万步说,他真的能救你,但是灵魂掌握在本座的手中,你真的以为他来得及?”

“无可理解!”

少女轻轻地一声叹息,“本座原本不想多计较的,但就像你说的那样!是啊,本座后悔了,怎么留下了你呢?”

“你不是怨南宫当初为何不救你么?”

“呵,不是不救你,而是他看的很清楚,他根本无法插手。不是我哥哥,便是南宫在本座眼中也什么都不是!而当时,本座想你应该还记得,你刚刚都做了什么。在那种时候,便是你没有自己冲上来,我不因他而迁怒于你就已经是万幸了!”

“他真的比你要聪明得多,他知道,若不那样送走你便只有死亡一途。而在我的手中,你真的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样的意义么?”

“是灰飞烟灭!是灵魂的彻底泯灭!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再也没有任何希望,没有任何未来!”

“你的哥哥其实真的很疼爱你啊!可惜……”

随着话音落下,少女的手最终完全握紧,面前的女人头颈挣扎扬起,身子猛地绷得更紧,然后僵硬,最后一点一点化成了灰一般消散在了空气中。

空中,最后剩下的,就只有那个玄衣白发的少女,还有一个已经崩溃,瑟缩躲闪着,挣扎吼叫着“魔鬼”的修者。

看了眼那个修者,月修没有什么动作。但是就在忽然之间,仿佛原本支撑着的平面猛地消失,没有一丝停顿,那修者立时便从空中直直落下。

不知是月修的禁锢依然持续的效应,还是那个修者神智早已崩溃而已经不懂得运用真元力量了。

从高空之中,人体直直砸在了坚硬的地上,成了一滩血肉,什么都没有逃出,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逃了,恐怖占据了心上的全部,再没有了其他的余地。

天地间一片静默,只是刚刚的那一番厮杀,周围几十是有好奇的百姓也全部躲进了家中,不敢再哪怕些许地探出头来。更何况,这么一群修者之间之间的战斗,其间散发开来的威压气势,早已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了!

忽然之间,那片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那还凌空而立的少女一个!清冷,寂寞,孤独,还有那么淡淡的悲伤。似乎,那已经独立成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只剩下了她,再没有谁走得进。

“月主!”

董舒忍不住轻唤。比之刚刚,那潜意识里,董舒似乎就直觉的这样的少女更加令人担忧。让他忍不住开口唤她,说不清心中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好像,只是想要唤住她,不要转眼消失,再也不见。

少女定定地立在空中,没有去看那个摔下去的修者,也没有回头看唤她的人。没有人知道她的眼中看进了什么,也没有人猜得透她的心中想着些什么!模糊着,捉摸不透!

忽然,少女转向了一个方向,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

董舒等人下意识地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他们都没有再吱声,只是担忧地看着少女。

许久,少女注视的方向,一阵波动,一个人影闪现了出来。

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让他们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与先前的那个女人不同,这次出现的女人,浅白的衣,淡蓝的发,美丽的脸上没有表情,似乎是与月修一般的清冷淡然,冰雪圣女一般清雅。

鲛人!

一眼便看出了眼前女人的种族,对于这种种族,董舒没有怎么接触过,但如此闻名的种族却也不会没有了解。看着这个女人,董舒心中也忍不住感叹,果然不愧是以美丽与艺术闻名的种族啊!不说男人,便是女人看见了这样的美人也会忍不住迷失吧!

但是很不幸的,不止董舒,便是后面的董青等人都难得凉凉地想,溪云阁中最不少的就是美人了,不说女人,但莫嗔门主都已经够得上级别了,更何况现在那女人对面站的就是月主。即便是天生在美丽上更占了优势的鲛人一族,在这样的对比之下也不过耳耳了。

而且,看着那新出现的女人,他们的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阁中特殊化的培养,他们大多都有着超出旁人的直觉。而在他们的眼中,这个女人,并不是表面的那般。

几乎每个人都会有所掩藏,不可能完全得表里如一。这很正常。可是,这个女人表里的差异太大了。

或者,应该说,是这个女人那圣洁的表面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相反的。

脏污不堪!

这种直觉说不清楚。

但看着那个女人,他们便忍不住有种掩住口鼻的冲动。

“你竟然还活着!”女人先开了口,声音轻灵,却冰冷,听在人的耳中让人格外得不舒服。

第三百二十五章.遭劫

形容姣好的眉微微皱了皱,淡淡的,却带着鲜明并无掩饰的厌恶。

只是这样负面的表情,在这个女孩做来,竟也是别于一般的风华。

没有那种一般身世高贵者的清高不屑,没有心胸狭隘者那般的粗鄙低劣。

她只是很单纯的,看着眼前这一团近乎纯黑的,涌动翻滚的脏污感觉无比厌恶,不愿靠近。其实这放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是很正常的,何况月修本来就有着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洁癖。

是的,此刻,月修眼中的画面,与后面董舒他们看到的完全不同。

似乎是刚刚那种力量的不稳波动,月修初次使用并没有能够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力量。

猛一眼,她看到的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董舒他们看见的起码外表还是绝色美人的鲛人女修,而是一个漆黑含混的能量体。并且,就像那表现出来的灰暗涌动的模样,这个能量图中尽是那么纯粹的阴暗负面的情绪。

形象地说,对于现在感知尚且不稳,正好无比灵敏的月修,这就像是将嗅觉等非常敏感之时的她突然丢到了粪坑旁。一阵阵的恶臭,熏得她头晕。只是轻描淡写地皱了皱眉头,已经是异常良好的素养了。

然而,似乎是这极其细微的表情也被对面的人捕捉到。一时间,月修明显感觉到,对面的人真的是如污泥涌动,异常得恶心了。

“紫月墨依!”已经没有了刚刚那种冷漠的气息,看着面前好像还没有完全回神,找到焦距的少女,肖紫玉几乎要忍不住冲过去将她撕成碎片。

长发被气劲撩起,在身后纷乱飞扬,肖紫玉的手紧紧握起,青筋暴跳。若是说刚刚她还顾着主人的命令,死命忍住,但是显然,只是月修那毫不掩饰的皱眉厌恶,便让她所有的忍耐化为了灰烬,在本就已岌岌可危的堤坝上轻易便敲开了一个缺口。洪水纷涌,再难止住。

只是,握紧的拳头,几乎能听见仿若布帛绞紧的呻吟,肖紫玉明显还在脑中那个命令与自身本能的矛盾中拼命挣扎。但诡异的是,哪怕到了这种程度,身躯都微微颤抖着,女人的脸色与身上却显出了鲜明的差别,她的脸上依旧是那么苍白的,只皮膜一般微微透出了些粉色,而脖颈处等却已然通红。

就好像,就好像她是带着一个人皮面具一般。

感觉到对面的变化,月修眨了眨眼,在周遭那样纷乱庞大威压的能量下,终于更快地缓了过来。

通透的紫眸中点点光彩几度跳跃,月修终于看到了一般视觉中的正常画面。

然而……

经过刚刚的一系列变故,很显然,某些人虽然看上去异常的强悍,却终究还是有着一道极限的限制存在。

此时的月修身上根本就是力量告罄,否则也不会出现视觉无法控制转换,甚至混乱了那么长时间的现象出现。

所以说,现在月修的处境其实是异常危险的。很实在地在心底衡量,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与眼前这个女人抗衡。

但是,那些对于她都不是重点。

某人现在更多的,是因为对面那个想动不动,不能动却又不愿顺从的疯女人,不知觉所引发的小型能量风暴中,无力回转抵抗,差不多就是被禁锢在了那小小的一团空间里,而万分的不爽。

当然,其实这样的情绪,已经是有了一定的积累的。那些修者甚是不识相地过来打扰,屡次遭人算计陷害,已经让月修达到了临界,刚刚那般小小的爆发根本无法达到发泄。

而身体的能量也明显无法跟上心中的愤怒,于是烦躁愈加累计,可是现实中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身体都已经无力再支撑她的发泄了。

来犯者已然清除,而她自己也很冲动地耗尽真元,原本给紫月然宁和紫月然诺治疗便已经耗费了她巨大的心血力量,之后更是大肆动用能量乃至天赋,月修最后站在那里不得不说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实在是需要缓一缓。

被这般的憋屈委屈得不行,还没缓过来,却又猛不丁跳出了一个‘粪坑’,一时间,月修心中愤怒厌恶,可想而知。

而不管再是如何清冷的人,却也终归不会脱了那样的一个范畴,她还是人,还是那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女孩。更甚,其实有的时候,极端是容易并存的。越是这种一贯清冷淡漠的性子,偶尔爆发的时候,便越是激烈!

月修很不高兴,心中很烦躁。所以,即便现在没有什么力量,哪怕是口头上的,精神的打击,也一定不会让对方好过。

何况其实很多时候,月修对待那些敌人,便是使用了武力,也更多的都是为了让对方精神遭受重大打击崩溃而辅助。就像真正惹怒了她的人,死亡也是一种奢望。这一点,已经有过不少人亲身体验了。

于是乎……

“可笑的幻术!好丑的人!”

声音轻轻的,但是对于月修这样的人来说,要将声音传播得很远,从来不用讲究音量多高。太吵了,也降身份,伤格调!

而听到她这句话,对面的肖紫玉明显一怔,瞬间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样的反应,让月修心中稍稍好了一点的同时却也更加不用正眼看这个女人。又是一个蠢货,无趣!

不得不说,也许恰恰正是这样的表象,才显得这种人更加恶劣。

那样的表情,那样的声调,都是淡淡的,轻轻的,却已然将那份鄙视厌恶表达得甚为地道。甚至,少女表现出的感觉更有一种仿佛深至灵魂的带动,让人不由自主认同。便是对方自己,只要稍稍有些在意的,都逃不过这样仿佛巡回的诅咒,勾出心底更深的自我厌弃。

而只要是个人,更不提还是个曾经很漂亮,站在了高峰的女人,哪里可能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呢!当然,这里特指正常人的范畴。

月修从不是很注重外貌,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要真计较为何偏偏她身边的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也许,让那些很熟识的人来仔细考虑一下这个问题,最终给出的答案也只会是一个。

碰巧吧!或者,只不过是喜爱美丽的一种本能吸引?

她是真的不在意,美丽,或丑陋,这在她心中是个无足轻重的概念,没有必要太计较。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白痴,并不代表她没有辨别美丑的能力。实际得说,月修的审美水准,真的衡量起来,是非常高的。

她确实并不太注重这方面,也是她原本就心性淡漠高傲,很多东西不会放在脸上。当然更重要的,要让这个近乎冷血的丫头震惊动心的美色,实在是非常的困难,更何况她从来都异常讨厌那种花痴一般伤自尊的事情,便是真的有过那样的,也一定被她刻意忽略,表面基本正常。

不得不说,便是月修这样的存在,也会自欺。

而现在,对于面前这个伤在灵魂之上永久无法修复,只能用一道幻术代替脸面示人的女人,月修是一点没有要掩饰的意图。甚至,是违背平常习惯的将某些情绪**裸地摆在了脸上。

当然,不管她正抓在女人痛脚上的话是经过了心理分析,还是凑巧就看的表面于是直白地说出来。不可否认的,即便习惯了平常的那种面具般的表情,但月修对于表情的掌控依旧是非常的到位。

很清晰而明显地将所有的意思都表达出来了,但是却一点都没有夸张让人觉得刻意而做作。

于是效果很好的,这么自然而真实的表情,更加地像要将女人的心脏撕扯得粉碎。

结界没有隔绝视线,甚至现在因为越秀无力也不想去刻意控制,便是里外的声音都是传达通畅的。所以这一幕结界内的几人都看电影短片一般了解得清清楚楚。

当然,比身后那几个江湖经验还不算很深的嫩鸟要老道些,月修这清清淡淡一句话,董舒已经反映了过来,一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个丑八怪硬往脸上加了层料啊!

不过,这是鲛人吧!一般鲛人便是在族内再普通,也不至于面相丑陋啊,更何况能出得大海,离得这么远,有了与月主面对面相对的能力的,怎么说都不可能天生丑陋啊!

那么,可以推测,说不定是被毁容了吧!而看刚刚这个女人对月主的态度,貌似很有可能便是毁在了月主的手中。

脑中灵光一闪,董舒突然想起,听说上次月主失踪前的最后一次出现,便是一个鲛人女子到另几派通风报信,那之后更是传出了创神血脉,若与之双休甚至将其炼化便能一举成神的传言。

周身杀气一闪而逝,董舒再看向那个女人的眼神愈加幽深。

肖紫玉几乎大脑中一片空白,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似乎依旧是那般的模样,没有改变,绝色的容颜,只是长发褪去了所有的颜色,变得苍白,更显得那单薄的人儿柔弱可怜。便是知道这个少女力量的,也不自觉心中带上些怜惜。

当然,肖紫玉不会。不说此刻那个少女脸上显而易见的厌恶鄙夷,微微侧身都不用正眼相看。她始终都记得的,面前的这个人,是她所有悲剧的起源。

那天之后,她真的失去了所有,什么都没了。主人救回了她的性命,强行将她封闭的神智拉回。但她却依旧抗不住每天的噩梦,只要闭上眼,便是那最后不堪的画面。

她的一切,皆毁在了那一天。

这么长的时间,她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再相见时,定要将那个女人彻彻底底地折磨侮辱,挫骨扬灰。但是现在,她却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

可是……

肖紫玉心中激烈地挣扎着。这种机会真的是太难得了。

哪怕那个少女此刻脸上完全没有任何异常,但是肖紫玉却清楚地知道,她现在根本没有一击之力。那连番的折腾全部都是设计好的,就是主人定要确保顺利将她带到那里。

肖紫玉知道自己最好立刻就将人带到主人的面前。但是,……

她真的好恨!

眼中渐渐充血,女人最后还是忍不住缓缓扬起了手。

然而就在这时,肖紫玉忽得一顿,旋即慌乱地望向一个方向,那脸上的幻术几乎都要破碎。

咬了咬唇,肖紫玉怨毒地望了眼面前此刻也完全沉静下来的少女,终于猛地冲过来,一把抓住月修闪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几乎踩着她们消失的影子赶至的迦洛站在了原处,眼色深沉,周身气息狂暴,与那脸上的冷然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三百二十六章.根

看着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抓住的手,迦洛不自觉抿紧了唇。首-发握起的手缓缓收回,仿佛用了极大的力道才克制住,负于身后,掩在宽大的袖中,绞得青白死紧。

虽然最终还是慢了一步,没有追到人,但迦洛却看清楚了。带走月修的那个女人,是肖紫玉。

他没有想到,当初那样的惩罚打击之后,他万分确定。那时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容貌修为不说,便是精神已经是真正的崩溃了,那绝对是装不来的,所以当时他放她一命。

不是怜悯,也非是不舍,只是不想让她那般轻易便解脱。

恢复了记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聪明如他自然不可能再被蒙蔽。而之前一再放过肖紫玉更多也不过是因为母后的缘故。

他本便不太喜欢肖紫玉的纠缠,但是因为他本身的习惯性格,以及碍于母后因为肖紫玉的母亲的关系而从小对肖紫玉的关心纵容,一直没有撕破脸。

那次肖紫玉竟然对月修下血符,迦洛对她已经有了杀心,若非母后的苦苦哀求,以及心中挂念月修的情况,他绝不会只是将之永久放逐。

可是,他的退让包庇却伤了月修的心。他不想让母后伤心难做,但事实却不能两全。然而那之后,他只有无尽的后悔。他明明知道的,那个倾城绝世,实力无比强悍的少女,是并不弱一般少女那般相信,那般痴迷爱情的。

她原是不相信甚至不屑于爱情的,她原是理智得近乎冷酷的,却忐忑,又期待地将手放进了他的手中,羞涩地微笑。

他该知道的,她那么敏感,对于爱情,她讨厌甚至是恐惧与那样的不定性的。但是,她依然接受了他,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交托了那么多的依恋。可是她却依旧不是那么笃定,她的爱情缺乏安全感。其实,在她的心中,自尊,甚至那些在乎的人,都在爱情之上。

所以,虽然她接受了他,试探着一步步去品尝爱情,相信爱情,也相信他,却一直小心翼翼。受不得伤,不多疑,却敏感!

那么强悍的一个人,对于爱情却异常胆小。她的爱情,有羞涩,有甜蜜,有忐忑,有期待,有那么多其他坠入爱河中的人都有的。即使有些胆怯小心,她一样付出全部的真心。就像那一株含羞草,羞羞怯怯,犹豫试探着舒展开所有的柔美,然只是一个不小心的触碰,便立即收起了所有。

但也不同的,不若含羞草过了一段时间又会缓缓放开,她的心,一旦闭上,便再难打开了。

这就是她的爱情,永远没有痴缠。

他伤了她的心,但她知道他有他的苦衷,她从来都不是只沉在浪漫中的无知女孩。但是,肖的消失成为了催化剂,也许她并没有立时便想断开所有,却依旧离开想要先给彼此一点空间。

只是,当他知道就在她中了血符沉睡的时候,轩辕却遭到了灭顶之灾求援无果的时候,他的心也猛的沉到了谷底。

她的哥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他知道。肖的消失已经造成了这样的局面,那么轩辕呢!

那一刻,他真的已经开始懊悔无比。

之后的一切,醒来后想起,真的就像是完全针对她的一局棋。一环套着一环,没有留给她丝毫喘息的余地。更甚是他,竟成了最后刺进她心窝的剑。

便是不用多想,迦洛也知道了这之中肖紫玉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更何况,即便恢复了记忆,而他失却记忆时的印象却并没有消失。

肖紫玉,以及她的师父,圣姑鲛娘。

那时他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雷光中,没有了踪影,就像这一次一样。

心抽抽几乎疼得麻木。为何?为何他每次都会慢了一步?

疼,死死揪住了心,愤怒充斥,那里面的悔恨几乎又要将鲛人强大的心脏撑破。

他真的没想到。那之后肖紫玉竟然还活着,甚至还活得很好,连神智都恢复了。而这几年,他一直发出了通缉令,追踪鲛娘,却始终没有消息。

迦洛知道月修回来之后必定要救治宁王和皇帝,而救这两人需要海族的海信蓝。汪洋之中,也只有圣地婆娑谷才有的神花。

不是没有想到早点准备,但是海信蓝的生长条件实在是太过苛刻,离了那海底的婆娑谷圣者墓,便是有他雄厚纯正的海神力养护,也撑不过三天便枯萎凋谢,不复效用。

他想守在她身边,但是除了他的海神力,甚至没有人能做到这般的多次长距离跳跃空间。更不说是要到那海底深处的圣地婆娑谷采取海信蓝。

跨进空间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却遇到了那意外的障碍时,迦洛的心中便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然而眼看着海信蓝已经近在咫尺,更思及月修对那二人的在乎,以及月修的修为,迦洛咬咬牙还是采了海信蓝匆匆赶回。

回来的路上更是接二连三地遇到障碍,迦洛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再明显不过,对方根本就是想要拖住他。心中懊恼,他怎么就忘记了,竟然能在他途经的空间屡屡设下障碍,这要什么样的修为。而月修现在根本就是重伤初愈,修为便是恢复了原先的水准,也没有完全稳定。

心急火燎地赶回,远远竟看见了肖紫玉正与月修对峙的时候,迦洛的心中更是升起一丝狂怒。

拼着修为,生生将速度更提高了几分,却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那最后一刻,他怔怔地几乎听见了她消失的瞬间那飘荡在空中微不可查的叹息。

他不知道那声叹息到底是什么样的意思,也不敢去想。

不过短暂的一瞬,面前什么都消失了。他没有徒劳地去寻找探索那人的气息,因为刚刚看着他们消失的时候,他便知道了,对方是用了法器传送,否则根本不可能快过他的速度传送到别处,且无法沿着气息探寻。

迦洛静静立在空中,周围的空气甚至较之先前月修更加狂暴愤怒,已经悄然往夏天溜去的天候竟带上了似乎夹着点点冰雪的寒风。

远方,刚刚还平静一片祥和的大海,霎时间一阵激浪怒涛,仿佛愤怒的巨人要扑上了岸来,便是周遭常年居住的渔民,面对这样的景象也惊恐惶惑地纷纷避难。

“出来!”一声低喝,迦洛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低身俯跪。“主人!”

“全部出动,便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本宫把人找出来。还有,你立即回海宫,这次不必想让,便是将神殿那些老东西都杀了,也给本宫将肖紫玉和鲛娘的牵魂珠拿过来。”

“是。”仿佛是消失在了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刚刚出现的人都瞬间消失了踪影。

而此刻结界中的众人也是焦躁万分。

也不怪他们还有些怔愣。刚刚看去,月主的实力还无比强悍神秘,那么轻描淡写地便将敌人全灭,怎么?怎么一转眼,竟就那么毫无反抗之力地便被人劫走了?

不过,他们之中,董舒更担忧。其他几个的历练不够,经验不深,他却是看得分明。

先前月主出去开首便张开的,不像是一般传说中的那种领域,但是威力却显然强大。而且,更重要的,那种技能应该非常耗力。

尤其后来,看着月主激发了那个妖艳女人身上的咒术,让那女人直接便在空中肉体连同灵魂一同风化。虽然董舒不会,甚至根本就没有见过这般强悍的术法,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大致的判断,一定是不会轻松的。

而这些加在一起,更甚之前月主还为了救治里面的紫月然宁和紫月然诺,就只是那样的大量失血,想也知道少女的情况定是不会怎么好了,遑论后面还有这样的打击,以及也算是激烈的‘屠杀’。

最后那个冒出来的女人与月修对峙的时候,董舒便隐隐感觉不好了。

虽然气势不变,但是从一些细节上,董舒判断月主应该是已经没有了一战之力。但他也不敢吱声。不说这道结界的阻拦,外面那个女人显然不是易于之辈,他贸然出手只会徒增变故,所以他只能一直紧张关注,这过程之中竟是一句话都不曾出口。

而那之后,事实证明董舒的想法是正确的,但他也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他知道,那个女人将月主带走的时候,她根本就是已经无力反抗了啊。

忽然眼前一闪,董舒拉住几人急急闪退,抬头,迦洛赟已经不知如何毫无动静地穿过了结界,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但只是略略瞥了一眼,迦洛也没有再多关注这几个人,而是身形再度闪没,下一瞬已经出现在了紫月然宁和紫月然诺的床边。

手中拿着一只玉盒,迦洛刚要打开取出里面的海信蓝替月修最后完成两人的救治,将两人身上的‘根’拔除。可是托着玉盒的手猛地一顿,迦洛惊诧地看向躺在床上尚未醒来的两人,脸色骤变。

长袖一甩,一手已经从两人脸部上空挥过。

收回手,迦洛刚刚脸上的惊诧已经全部消失,但是周身的冰冷却愈加严重迫人,直让旁边匆匆赶来的人们一时都下意识不敢出声。

这个世界,除了月修那样的怪胎,其余的要将阴符恶咒种入人的体内,很多时候都会有那么一些后遗症,尤其一种会产生一条‘根’。

天地之间,只有海族的海信蓝,配着强悍的真元能量能将这‘根’彻底拔除。消除阴符恶咒,却没有将‘根’拔去,最终的结果也是另一种可怖的死法。强行除去了阴符恶咒,中术者体内的‘根’便会恶化成黑洞,最终反噬连渣都不剩。

当然,还有一种方式解除危机,或者,不该说是解除,而是转移。用血亲之血为引,将‘根’转移,而这种转移,也只能转移到血亲供血之人的身上,并且这个人还要有着更加强悍的实力,‘根’才会乖乖受引。

而此刻,看着躺着的两人,迦洛手中的玉盒连同里面的海信蓝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化成了粉末。

原本他只防止宁王身上会产生‘根’,毕竟那种在他身上的阴符实在恶毒,却不想紫月然诺身上竟然也有了‘根’。

并且很明显的,这两人身上的‘根’已然转移,至于转移到了哪里,那自是不言而喻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目的

一声不吭地狠狠地将手中的人摔在远处的地上,肖紫玉面无表情地俯身跪在了华丽却空荡荡总透着阴森的大殿中。

“主人,牧云月修已经带回来了!”

极其细微的一声闷哼,月修砸在地上,没有了真元实力的保护,被女人这带着暗劲的狠狠一摔,只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一般。

这么一路上,她的力量都没有一点恢复,甚至已经开始不断更多的透支生命。当时来不及多加处理的紫月然宁和紫月然诺身上的‘根’,已经都被她转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是,现在她却已经没有力量来压制抗衡了。

轻轻喘着气,月修浑身提不起一点力量,甚至就连转过头看看那殿中主位上的是谁,都无法做到,虽然,她其实也没有一点好奇,那主位上会坐的是谁,她的心中早已经有了猜测。

“怎么颤抖成这样,都无法控制了,我不是给了你传送法器,不用你自己浪费多少力量回来么,为何还这般狼狈?”

大殿上,女人的声音响起,仿佛咏唱一般动人,带着成熟自负的味道。

“师……,主人!”一声‘师父’险些脱口而出,却中途急急改口,肖紫玉的声音满是慌乱恐惧,心中愈加苦涩难过,曾经,师父也是那么疼爱她的,可是现在……。双眼越发地胀红,不着痕迹地又看了看那摔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的身影,都是这个人,都是这个人毁了她的一切啊……

“我,我……”

主位上的女人已经施施然走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一边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的月修。

“怎么,是她伤了你?那还真是我错估了她的实力了!可是……”一步一步地,女人已经缓缓走到了肖紫玉的面前。

肖紫玉的颤抖愈甚,无比恐惧想要往后退,却又强自忍住,只是脸色更加煞白。

“可是,我看着你身上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手上的痕迹,只是灵魂不正常波动,原先修补的又出现了裂痕啊!”

“我,我……”肖紫玉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所以然来,眼睛根本不敢对上女人的,只是慌乱无措地转开低下。

“是又看见他了么?”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女人一指挑起了肖紫玉的下巴,轻轻抬起了肖紫玉的头。那动作看似轻柔,肖紫玉却吃痛又死死忍住不敢皱眉,顺从地抬起了头。

“玉儿是又看见他了吧,否则,怎会遗忘了我的嘱咐!当初用了那么多人的灵魂以及天地灵药帮你续接修补灵魂,我便告诉过你。起码五十年内,你定是不能有过于激动的情绪,切忌大起大落。否则,灵魂不稳,接口处再度断裂,要再救可就难了。”

“主人……”一只手被女人抓住抬起,苍白纤细,正在不正常地激烈颤抖。

“看,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看来你的四肢,真的是不想要了,枉我还那么一头热地奔波操劳,杀人采药,帮你恢复,这样看来,你的脸应该也是无所谓的,倒也省了我一番功夫。”

“不,不,主人,主人,救救我,师父,师父,求您救救紫玉吧,师父……”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肖紫玉一把抓住了站起身仿佛要离去的女人,苦苦哀求。

女人叹了一声,重新蹲下,肖紫玉还在哀哀哭泣,“师父,师父,救救紫玉吧,您以前都最疼紫玉的……”

拍了拍肖紫玉的背,“可是师父便是以前那般疼你,你却总是让师父失望啊!”

“不,不,师父,不要放弃紫玉,紫玉会努力地,紫玉以后都会听话的。”

“是么?”细细将肖紫玉落在了鬓上的细碎头发轻轻顺好,“你今天不过是又见了迦洛赟,便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原本已经恢复不错的灵魂伤处竟然又恶化成了这般的模样,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啊!”

“原本,若不是为了将那迦洛赟调开骗走,我何须去费这个心力,灭那几个帮派,只为了寻找那么特殊的蛊毒阴符呢?可是你最终……”

“唉!玉儿,你真是让我好生失望!”女人叹息着,可是那脸上的表情却与她的声音口气完全不符,生生让人心寒。

“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师父。”揪住了女人的一角,肖紫玉急急辩解着,“师父,不,主人,主人饶过紫玉吧,不是因为迦洛赟,不是的……”

“哦?”

“那你告诉我,既然不是因为迦洛赟,你又何以变成现在这般?”

“我,我……”蓦地,肖紫玉的目光倏地落到了一边月修的身上,怨毒愤恨,“是她,是她的缘故。紫玉只是实在太恨,当年若非是主人相救,紫玉这一生,甚至生生世世都完了。所以这回再次相见,才一时难以控制……”

“呵,是么!”女人不置可否,却也没有再多纠缠,转身便要离开。

但是顿了顿,稍稍收拾好自己,肖紫玉看着重又坐回主位上的人,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不用再吞吞吐吐的了!”单手支着头,女人的眼睛闭着,却连肖紫玉脸上细微的变化都一清二楚。

“主人,”肖紫玉的目光在月修的身上转了转,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为什么,不能杀了她呢?若是需要她的血甚至元婴灵魂之类,紫玉也可以为您直接带回来的,为什么一定不能杀了她呢?”

“杀了她?”女人的双目又挣了开来,似笑非笑地看向肖紫玉,那双眼中仿佛什么意思都没有,但是没来由地肖紫玉就是不敢印上,下意识地回避开去。

“她是创神血脉,你以为我当初告诉你的只是一个笑话,嘱咐你大肆传出去的也真的只是流言么?”

“不,不是,紫玉知道她是创神血脉,但是,但是不杀她,不动她,那主人要如何借助她一跃成神呢?”

“哼,哪有那么简单!”女人轻笑一声,让肖紫玉的脖子又是一缩。

“她只是创神的血脉,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流传下来,她身上的却并没有完全激发。”

“当初她的灵正是归为的时候,我便已经开始关注她了!”

也不管肖紫玉是否明白,女人自顾自地说着,笑笑地看着地上的那个纤弱身影几不可查地一颤。

“但是因为真的过了太久,大体看上去虽是不碍,但实际上灵与魂的融合实在是太过困难,当时我便是将她抓来了也达不到我要的效果。”

“说她是创神血脉,但你可知她真正的身份职司?”

“不是,不是就是创神血脉么?”切切地抬了抬眼,肖紫玉有些疑惑。

女人冷笑一声,看着肖紫玉的眼中满是鄙夷厌烦,“她是创神血脉,却并不是创神。真正创神血脉,其实应该说有两股。”

肖紫玉的头猛地扬起,眼中满是惊恐,看着女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心中偶然涌上的一个想法。

颇为玩味地看着肖紫玉的反应,女人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对,还有一股,便是海神。”

“不过,海神即便长久沉睡,甚至相当于也重新转世投胎了,但最终也没有真正离开过这个位面,所以他的本源能量始终与这个位面紧密相连,不好对付。”

看着明显松了口气的肖紫玉,女人的脸上带上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却继续说着,“而现在面前这个,当年专司公平审判,而她最大的劫,便是那不易割舍,难以参透的七情六欲,因为她的神职,这些于她更是不能容许。但是毕竟是创神血脉,自身的七情六欲虽是控制艰难,但她却有着独特的能掌控人,生物情感欲望的天赋。”

“不过,天生两极,事有正反。那一世,却也是她的这种天赋害死了她,七情六欲,便是其中之一,那样的强力甚至赶超宇宙本源之力的力量,又如何是好控制的,更甚,他们较之宇宙本源之力,还更有本能的蛊惑摄取之能。别的我也不高兴多说了,反正最后,这个当年的创神最爱的女儿,不幸入魔,被几大神兽,呵呵,联合海神,一同封印,打入异世,轮回净化,如今才真正回来,而且力量也实在相差得远。”

“所以,不管是什么方面,我当然都是要用她来助我成神,最终达到我的梦想。哼,海皇一脉算什么,他们凭什么领导控制海族?那些人类,兽族又算什么,凭什么我海族便要永久规避海中,不能享受这陆上的阳光,温热,空气,自由,哈哈,我就要改我海族之命,我要海族都能自由生活在陆上,我要我海族自此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王者,其余终生都要俯首称臣,……”

女人张扬地大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梦想的将要实现。

好一会儿,她终于停下来,也不知是因为过于激动,还是喘不过气,她的胸脯激烈地起伏着,盯着月修的目光中满是疯狂,“哈哈,她当然不能杀。虽然为了逼出她的那种天赋,我设下了那么些一套一套的东西,但是想不到她的身体竟也被毁成了现在的样子。”

根本不在意月修的身子猛地一震,微微颤抖起来,女人竟一步一步,缓缓向月修靠了过去。

“虽然这个身体已经不完美了,但是不要紧,还有办法。只要找一个男人与她交媾,然后怀胎七月整,破腹取出那紫河车就可以了。甚至,那个男人都不需要什么条件,没有神之血脉没关系,她的身上还有我吩咐种下的‘根’,到时将那些不需要的吸嗜就可以了,哈哈,哈哈哈,七个月,七个月……”

忽得,女人猛地转身,骇得嘴角同样扬起,脸色愈加狰狞扭曲的肖紫玉一颤,忙不迭地低下头。

“去,去找一帮男人过来,最好是修为好些的,否则这么高贵的血脉,极难受孕。”女人的眼睛转了转,“还有,将血百合也偷过来,我已经不想再慢慢等了!”

“血百合!”肖紫玉一声惊呼,那是海宫秘药,是**,但历来都是用来助于受孕的,而且因为量实在太少,从来都藏于海宫,难以得到。

“哼,用我给你的传送法器,小心一定不能暴露了行迹,七个月,还要七个月,哈哈哈……”

“是,主人!”听到了女人的吩咐,肖紫玉看着那边无力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动过的身影,嘴角扬起残酷的笑意。

第三百二十八章.追踪

“哈哈哈,创神血脉……”

“去,多找几个男人来,将血百合也偷过来,无比尽快让她受孕……”

“呵呵,只要七个月,就可破腹直接取紫河车,……”

“紫河车,紫色上佳。时机已经到了,这么美丽的紫色眼眸啊,终于给逼出来了,呵呵……”

“紫色的眼眸啊,可笑那些蠢货还以为这是入魔的表现。哧,只有完全成为了紫眸,你的血脉才真正开始激发。”

“上次就想抓你了,谁知你的紫眸却不稳定,竟是一直拖到了现在,不过,我终于等到了啊……”

猛地惊醒。终于回过神的迦洛喘着粗气双目扫向四周,可是,什么都没有。

耳中一阵轰鸣,迦洛却并不认为自己刚刚恍惚听到的女人的疯狂声音只是一个错觉。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听到那些奇怪的话,但是心中涌起一个联想,让他心慌几乎要跳出来,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敢回避。

惨白着脸,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去了,迦洛的眼神定定的,嘴唇微微颤动,仿佛陷入了一片极寒之中如法挣脱。

现实已经容不得他逃避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是,若真的如他所想,那刚刚那些话中的内容。

“主子!”

惊惶之中迦洛竟没有意识到有人的靠近,下意识地翻身就要攻去,却猛地看见跪在那里的正是终于回来的阿护,硬生生将掌力偏过,看看收回。

“主子?”凌厉无比的掌风扫着连滑过,尽管迦洛反应迅速及时,但是只是边角的扫过,却已经让阿护的一边脸立时肿了起来。哪怕全身都在这狂暴煞气中微微颤抖,阿护却还是一直跪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看着收回手的迦洛很是疑惑。

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了情绪,但是心中焦急担忧已经到达极限的迦洛开口便直问重点,“东西呢?”

“是,已经拿到了。”没有再多问,阿护翻手将两块晶玉捧到了迦洛的面前。

没有多说,迦洛来不及管阿护到底是怎样将两块深藏神殿,任何人不可碰的晶玉拿到手。一道暗影闪过,他已经拿着晶玉走进了院外早先布置好的阵法中央,风一般地速度,迅疾便是实力甚高的阿护都无法看清他的身形。

“不要打扰,在一边护法!”迦洛的声音淡淡地在夜空中飘过,转瞬消散,再没有一点,长久的跟随已经非常了解他的阿护也不再做声,默默地径自守在了一边。

犹豫了一下,迦洛将肖紫玉的那块晶玉双手合掌,上下按拿在手心中央,迦洛抬头,对准了天空中特定的星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合上了双眼。

他知道,不管是肖紫玉竟然那么完好地活了下来,还是她绑走月修的原因,最终都定与那鲛娘是脱不了关系的。但是,可以想象,能做到这些,那鲛娘,不管是心计,还是实力,都是十分强悍的。

受此实际动用那种秘法,迦洛并不能保证这样的手段是否真的可以避开那个鲛娘。毕竟每个人的晶玉中都欠着主人的一丝元神,虽然极为细小,但凡是修者也都知道,元神最是敏感,越是实力高深之人越是如此。而迦洛根本不能肯定,他现在做的事那个鲛娘是否会察觉。

所以,稍稍犹豫,迦洛还是选择了肖紫玉的晶玉,用更容易,最重要的,也是更安全的方法。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刚刚的那些幻觉,他下意识地不想相信,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回避。

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必须马上找到月修。他说过要好好守护着她的,可是现在,不说月修,甚至他自己想想都觉得那么可笑。

狠狠咬了下舌头,迦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手中的力量开始迅速凝聚,以一种神秘的轨道告诉运行起来。

阿护安静地站在一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一直紧张地看着阵法中央的迦洛。

极为缓慢的,黑暗中,一丝一丝的光点渐渐落下,细看去,似乎是从天空中落下一般。然后缓缓变大,一缕一缕,一束一束……

那是……

惊诧地看着迦洛渐渐胀红的脸,或许该说,比起那些难得一见的星辰之力,迦洛的反应更加让阿护难以置信。

已经很久了。虽然阿护自小训练,成为迦洛的护卫,但是其实阿护自己也知道,迦洛的实力很早他就已经无法看清了。

对于自己的实力,阿护是很有信心的。从小除了高强的训练,阿护他们这样的护卫便时刻被教育着忠于主人。而阿护从来都觉得自己很幸运,他是那一届里最出色的,自小他便非常得崇拜九皇子,不管是样貌,还是能力,九皇子还在很小的时候便已经极为出众,九皇子,那是所有海国之人都知道的啊,那是海神的宠儿。

被分配成为九皇子的护卫的时候,饶是阿护这样训练出来的战士,也不自禁激动地不能自已。

当然,不单单是自小的崇拜,阿护是他们一届中最出色的,所以他也从来都有着骄傲的资本。即使自小九皇子便是他满心满眼崇拜想要靠近想要学习的人,但如若现实与想象不同,他一样不会臣服。

但是,九皇子终于没有让他失望,不管是品貌,才能,心智,实力,九皇子都异常的出色。便是这几种中阿护最有资本的武力,哪怕没有真正动过手,修为到他们的程度,阿护也知道九皇子一样是让他仰望的存在。虽然有时候想起也会有些沮丧,九皇子那样的实力,似乎怎么看他这样的护卫都是多余了。

在阿护的眼中,九皇子即便不是神,也不会相差多少了。

然而今天,看着阵法中九皇子的反应,不怪阿护惊讶。九皇子那样的实力,竟然也被逼到了这种程度,那样的狼狈,是阿护从来没有见过的。

此刻,迦洛依旧直直地站着,但是全身已经不可抑制地细细颤抖起来,刚刚胀红的脸已然转瞬泛着青紫,额头青筋暴起,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突然,迦洛紧闭的双眼猛地暴睁,阿护还来不及反映,迦洛已经一口血吐了出来,身形踉跄,却又最终重新站稳。

“九……”心下一紧,阿护就要上前,却被那外围的阵法挡住,想起刚刚九皇子的嘱咐,看着里面的身影依旧立着,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强行冲进去,只是心中更加担忧,紧紧盯着迦洛的眼光焦急而紧张。

迦洛吐血的当口,那从空中设下的白光微微一滞,却又继续讲下,落在迦洛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微弱,但在这漆黑的夜中却配着那人,显得那么得柔和而美好。

迦洛的动作并没有停止。星辰之力,不管是明日,还是那轮皎月,至少人们每每看去似乎那漫天的星斗都是要略略逊色一些的。但其实,三种各有各的力量,便是明日皎月,也是一种星辰。

事实上,漫天的繁星,他们之中蕴含的能量绝对不可小觑,只是很多时候,人们更容易吸收的,是太阳阳力或者月亮阴力,星辰之力,古往今来,却甚少有人接触,一是这星辰之力实在太难调动吸收,二也是不了解而长久形成的误解。

星辰之力,神秘而强大。越是强大的力量,便越是难以掌控,吸收。只是那丝丝缕缕,便已非一般修真之人可以承受的了。但是现在,为了抓紧破开那晶玉,迦洛已经没有选择。

以强悍的身体及实力,迦洛硬是扛住了那些如大海一般庞大,却并不如表面那般柔和,混乱而疯狂的能量,加紧了手中的动作。

“嘭!”一声轻响,迦洛手中的晶玉已经完全化为了粉末,但不同的是,这些粉末却没有随风消散。而是飘飘地浮荡在了空中,缓缓地重新连接,渐渐变成了一条银色的细线,定向一个方向,仿佛在指路一般。

“成了!”

而与此同时,一处神秘宫殿底部,阴冷肮脏的地牢中,白发的少女无力地蜷在地上,不远的地方还有一群男人,正惊恐地看着,一时不敢动弹。

隐在一旁的阴影中,肖紫玉快意地看着地牢中。男性修者,还有从海宫中偷出血百合,因为有了主人给的法器,所以并没有费多少事,倒是因为一定要找到更加丑陋猥琐的男人相比之下却费了些时间。修者便是再不注重外边,长久修炼气质样貌也会有所变化,更何况是人便总有爱美之心。

好不容易找了几个,肖紫玉几乎是急不可耐地便将月修和那些男人都丢到了地牢中,自己站在一边看。她一定要看,看这个她最恨的女人,这个总是那么骄傲,清高,这个夺走了她所爱的女人从高处直直坠入深渊。

她不是完美圣洁么,那她就一定要将她污染得彻彻底底。她毁了她,那她便一定要千万倍地折辱她,将她毁得更透彻。

想到这里,肖紫玉也不禁庆幸,还好,主人要求她不可伤她性命,就这样将她一步步毁灭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直接杀了她太没有意思。

“怎么不动?”肖紫玉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在阴森空洞的地牢里,让那些修者骇得一跳,更向后退去,“哼,没用的东西!不知道你们面前的是什么人么?呵呵,她可是别人几世福缘都修不来的宝物,莲君牧云啊!创神血脉难道你们不知道么?现在她就放在了你们面前,你们却还畏缩不敢上前!哼,快点,否则我便杀了你们,这莲君你们就永远都不用想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暴露危急

“莲君?”

人们忍不住惊呼出声。即便他们是修者,甚至能够达到现在的修为,心境以及历练,不管是修仙之人,还是修魔者,都已是不在话下了。但是现在听到这番话,他们一时之间却还是难以控制。

毕竟,要说自前些年便声名大胜的莲君牧云,虽然听说得不少,尤其自那次玉衡派全灭之后,各种流言传播,但有一种却还是人们起码暗中都最为关注的。

那便是莲君牧云的神之血脉。

据说,莲君牧云,那是最后一个创神血脉,若是能得她作为双休鼎炉,成神也不再是遥远的梦想。

其实,还有一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哪怕是以正道自居,总是那么清心寡欲,越是修炼便越是像要脱出红尘的修仙者。若是真能得到了她,也定不会介意效仿那些修魔者,毕竟,便是再努力的双休,也不会比过直接地‘吃’与‘吸收’不是么!

便是莲君自玉衡派那次之后突然的失踪,有人说她已经死了,但是实际上不管是哪方势力,暗中都没有放弃过寻找她。

这次,更是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消息,最终几方势力竟协商达成了共识,虽然不知他们到底怎么商量的这莲君最后会如何分配,但是……很多东西都不用多说!

各方势力似乎是先去剿灭了消息中透露的莲君的势力,大致确定消息应该确是属实之后,他们这才真正去了,毕竟,似乎听说莲君出现在了帝都。帝都,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地方。

当然,各方都抽出了大量的势力派遣过去,另外却也有些散修之类也暗中隐藏跟随,想要看能否揩一把油,更甚是走了狗屎运,能最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过,现在听到传来的一些消息,虽然最后的结果因为时间间隔太短还没有传过来,但是就一些一开始便早已撤离的人说出来的只言片语,情况应该是不利的。

其实很多人对待这样的结局都不是很在意的。毕竟,莲君牧云,能一人尽灭玉衡那样的大派的人,她在很多修者的眼中,就像是那些修者在一般凡人眼中的那般了。

神一般的存在。

所以,自那神之血脉的传言流传出来的时候,几乎都没有多少人质疑。就算有,也许也不过是有些疑惑那样的杀戮,血腥,残忍,这到底应该是神,还是魔之血脉!但是至少,毕竟都是修者,当然不会如一般的凡人那样盲目。

即便仙魔长久对立,但是他们其实自己也都知道,是仙是魔,也不过修炼求大道之途不同,最终修至极致都是殊途同归,成为神。所以,也许正是月修留下的那样的场景,更然人们相信了她是真正的神之血脉。

但是,那样的神,莲君,现在却这么狼狈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

所有的人心中掩不住惊喜的同时,却也更加地忐忑不可置信。

一阵突兀的阴风,猛地从角落吹出,拂起了少女挡在脸上的发,让少女的脸完全呈现在了众人眼中。

瞬间,所有的人都镇住了,眼中都是不可自抑的惊艳震吒。

刚刚,那个少女团在地上,只看见单薄的身躯,黑衣白发,再加上猛地被强行带来这处地牢,所有的人神经都自然而然绷得紧紧的,虽然注意到这个奇怪地躺在那里的女孩,却并没有想到其他的方面。更何况她的容貌几乎都被披散着的白发挡住,这样的情况之下不敢轻举妄动的人们更是不会注意这些。

但是现在完全不同。那阵风,完全将少女的绝世容貌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修者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容貌。修炼成了元婴之后,便能根据自身原本容貌进行修改,更不说修者修炼之后,不管是皮肤还是身材之类都不会成为困扰,气质在长久的修炼之后,合着天道更是不在话下。所以修者之中,十有**都是姿容颇高的。

但是,这个女孩不同。鹅卵般的脸蛋,吴荣修改半分的五官。以一些人老辣的眼光,自然看得出,这个女孩的容貌完全没有任何修改的痕迹。

看着她,他们的心中再反应不出该用什么样的词句来形容。那样的美丽,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便是放在以美貌闻名的鲛族也必然是佼佼之辈。毫无疑问的,她必是为神所宠爱的。

便是先前看上去不管是种族,还是年龄都未免怪异而显眼的苍白色的发,此时看去,却似乎与这个人异常得相配。她好像是受了伤,看上去那么脆弱。苍白的脸褪去了血色,在黑色的华衣衬托下愈加显得柔弱,而同样的发色更让她看上去无害而可怜,让人一眼便只想要将她搂在怀中好好护着。更不说那微微抿紧的唇,幽深的紫色眼眸,冰冷中更透着万分的魅惑,难以抵挡。

“嘶!”半晌,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额珠!”

“青莲!”

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人们猛然惊醒,下意识地转移视线,这才正式注意到,原来少女的额上竟有一颗圆润的珠台,而珠台之上,两条蓝段缠绕着一株青莲妖娆绽放,正微微闪着光,似乎很是吃力的样子,那样微弱,若是不经意便几乎要直接忽略了。

这下,人们也都确定了。

便是从来没有见过莲君,但是他们却也听说过不少莲君的特征。比如,这神奇的额珠。

这世间,有额印的不少。不说有些功法特殊的修者,便是鲛族之中的皇者,几乎很多强大的存在,额上都会有着特别的额印。

但是这额珠,反正他们的认知之中,却是甚为特殊,极是少见的存在。人的额上,那么特别的地方,竟像是天生长出了半颗的圆珠,这便是在修者之中,也是极为神奇的了。起码在他们的所知中,只有莲君的最是出名。

更遑论,那圆珠之中,还生着一株青莲。

当年逍遥魔君轩辕慕天的事,并不能瞒过多少人。

这般的巧合相信也不会多有了。

立时,人们目光闪烁,看着地上那少女的眼中尽是贪婪惊喜。

第三百三十章.侵犯危机

真的是莲君牧云!那个创神血脉的修者!

一时间,所有人都那么惊喜不可置信,当然,更多的,其实是贪婪渴求。

毕竟便是对于普通的凡人来说,成为神,都是一种虚幻却不可抹灭的梦想,更何况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本来便更加靠近一步的修者?

几乎所有的修者,渡劫成仙都是他们的最终目标,而成神,则是他们的梦想。

谁不想脱出轮回,甚至脱出天道束缚,站在那高高的九天之上,傲然俯瞰这世间呢?

只是,几乎在所有人的眼中,那终归都只是一个梦,成仙可以是一个远大的目标,但是成为神,即使是再有天分,实力再高强的修者,现在也只能当做一个梦,也许真的有一天这个梦可以实现,但绝不是现在的妄想。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之下,那成神的一条通道却这么轻易地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此刻,那个神之血脉的少女,她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在他们面前,无力的模样,仿佛就是在说,听君随意!而且,不得不说,第一次见到莲君的真面目,他们过去听说得更多的,都是这个少女强悍的实力,和高贵引人觊觎的血脉,却还不知道,莲君,竟是如斯美丽的妙人儿!

更甚,便是他们自己想要谨慎一些,不敢接受这天大的馅饼,后面却还有一个幕后之人,正虎视眈眈地关注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不容他们抗拒。

这样的感觉,就仿佛是突然之间受到了天之眷顾,强逼着他们去接受一个天大的好处。便是心性再强悍坚定之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心中都难免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尤其还是现在被肖紫玉抓来的这些人,那种原本一直被忽视甚至讨厌着,现在却突然被捧到了一个至高点,将这时间之宝奉到了面前,那种感觉就更不用说了,很美妙,然后愈加浓烈,难以抗拒。

再不用催促什么,所有的人已经急不可耐地冲了过去。这样的神之血脉的美人放在面前,便是明知是再大的陷阱,他们也认了。便不说那样绝色的容貌,但是那神之血脉,通往神的道路,已经足够让他们为之疯狂。

这里的人,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但是就是这样的人,面对这样的诱惑更是毫无抵抗之力。即便是陷阱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诸多的特征,从来的中间层次,他们一向得不到过多的关注,不管是身旁的人,还是那安排命运的神,他们不会不幸,却也从来都不是幸运的。他们早已习惯了平凡。

而就是这样的平凡,其实便是在习惯,又终是一点一点积压在了不为人知的深处,等待着终有一天的契机,一举爆发。而今天,这神之血脉的少女便成就了那道契机,于是平凡的,往往心中便愈发有一种相反的渴望。也许很多时候它是难以察觉的,但是它却真是存在的,于心中染上一点黑墨,渐渐蔓延。人心,从来就是一种玄妙的东西。

肮脏的手伸向了无力的少女,然而却并没有能够碰到她分毫。

就在将要触上的刹那,少女的身上黑光一闪而逝,瞬间将所有的人都掀翻了出去。

而因为被肖紫玉强行掳来,这些人原本便被暂时封禁了修为实力,形同那些一般的凡人,对于这相对已经很是微弱的力量,尽是丝毫没有抵抗之力。更加上方才略微的试探之后,并无反应,互相之间并不认识,都想要抢占先机的人们猝不及防之下,这般的结果更是毫无悬念。

“唔……”

闷哼声,肉体撞击的声音,只是片刻,他们已经狼狈地爬起。

看着这一幕,隐在黑暗中的人嘴角愈发上扬。她自是看的清楚。

刚刚的黑光,虽然将来犯的人都掀翻了出去,却也已经是一种极限,最终那些人不少虽被摔得七荤八素,却是连一点都没有伤到。终究月修身上‘根’的反噬,便是本能都已经无法挤出多少的力量了。

但是不过不可否认的,并不是很多时候,很多情况之下,所有的人们都能保持冷静,仔细观察。

比如现下那些被摔开的人们,陌生压抑的环境,令人不可置信的惊喜少女,以及那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幕后之人,太多太多,他们的脑中几乎被搅成了一团浆糊,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是,能在修真界活下来的,他们更多也自有着自己的一种直觉性的判断。他们当然知道,这一切都很不对劲儿。而刚刚的那一下惊变,他们以为少女将要激烈反抗,毕竟也是被人尊为君的莲君牧云,虽然他们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但是若莲君一旦恢复,他们更不愿承担的,便是莲君的怒火。

他们一开始便是在赌,但是其实所有的人都害怕担忧到了极致。

不过,也很快,他们便也意识到了那种怪异到底为何!

刚刚的那一下,他们竟是一个都没有受伤。

那传说中实力极为强悍,能以一人之力尽灭玉衡派,手段血腥残酷的莲君,也许,是真的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否则,便是一般的常识。处于那样的地位,那样的高度,不论哪一方面都完美无比的莲君,怎么可能轻易便放过了他们!

已经脑筋转过来的许多人嘴角扬起,可是地牢中,脸上看去却愈加狰狞,再一次地,他们缓缓地谨慎地重新逼向了视线转向他们,眼中一片冷漠冰凉的少女。

单只是少女的眼神,便已经带上了沉重迫人的威压。但是此刻,所有的人仿佛进入了一种魔障。他们缓慢地,也异常坚定地逼向少女,眼中尽是决不放弃的渴望。更甚,那压迫之感越浓,听着耳边仿佛只剩下了自己的越来越响的呼吸声,很多的人便感觉愈加兴奋,紧盯着少女的眼睛慢慢赤红,喘着愈加粗重的气息,他们的身体已经渐渐不可控制地热了起来。

没有抗拒!

看来她的力量真的已经耗尽了。

众人的脑中更是一热,数双手立时快速伸向了少女。

“啊!”

“啊我的手,我的手……”

……

惨叫声响起,众人立即再次散开,远远避去,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女,脸色愈加狰狞扭曲。

原本以为少女已经再无力反抗了,却不想这仿佛不过是她的一举诱敌深入。就在肮脏的手将要触碰上少女的肌肤的时候,少女身上的黑色华衣忽得鳞光闪闪,猛地倒立而起,仿佛倒刺一般迅速划上了他们的手。同时更有不知何处的一根极细的线,宛若最锋利的刀,无声无息地便一圈扫过身前的一片。

瞬间,血如泉涌。察觉不对人们惊恐地后退,然而前面的几人却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削掉了半边脑袋,退后几步才真正落下,红白四溅,已是没了声息。便是好一点的,手也自手腕处齐齐掉落,切口光滑,仿佛是极为锋利的刀轻轻笑开一般。

幸存的人们惊恐地往后挪着,看着面前的身体以及断臂也忍不住胃中翻涌。但是让他们更为惊异,感觉荒谬不已的,是眼前的画面虽然诡异血腥,却自带着一种特别的优雅惑人,即便恶心欲呕,却仍旧抑制不住眼光不停地扫去,仿佛着了魔一般。

不等他们再有什么反应,一声冷哼,一道人影已经闪了进来。

蓝发的鲛族!一眼便看出了这个新出现的美人的种族,后面的人不管惊惶还是恐惧或者别有其他心思,却也都第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静静观察着。

“哼!你倒是还有不少的力气!‘根’都没能把你耗干么?”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微微喘着气的少女,肖紫玉脸上尽是嘲讽不耐,看着那些修者几次三番都无法得逞,心中愈加烦躁。

目光都没有稍稍转动,月修专注地恢复着力气,看都没看一眼肖紫玉。

可是看着这样的月修,肖紫玉忽然之间却也不恼了。

“呵,”轻笑着手中翻出一抹红光,一朵晶玉般的血色百合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原本,我是不想给你用这个的,毕竟,我一点都不希望你早日解脱,主人既是将这血百合由我处置,便也是默许了我多折腾你些时日。虽然很可惜不能太久,但聊胜于无,我便是要将当日你加之于我身上都都千倍百倍地还给你。不过……”

一脚踢开一旁的一具尸体,肖紫玉眼中尽是轻蔑,“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个耐心了,我不想再给你任何的反抗的可能,我立即就要看着你被这些男人玩弄,甚至之后受孕,连孩子的父亲都不知是谁。呵呵,我都已经等不及了!”

“真是还好,还好当日主人下了死命令定是不能私自了结了你的性命,否则,我又如何能看到如今的这场戏,又如何能看到你现在的这幅模样呢?呵呵,如何,这么无能为力的绝望,没有曾经那般的强悍实力可以自救,亦没有人会找的到这里,也没有人能救你,你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些肮脏不堪的男人玩弄,从高处堕入深渊,永不能翻身。”

“啧,真是可惜,原本我看着那讨伐你溪云阁的人中便也有很多表现不错的,比如那个将你哥哥等人的滋味都尝过了的合欢道人便可以,只是可惜那么没用,直接就被你杀了死得不能再死,否则……呵呵……”

魔鬼般的笑声,肖紫玉的眼中满是暴戾疯狂,伸手强硬地捏开月修的嘴,血百合霎时便直接塞了进去,入口即化,肖紫玉一点都不担心月修能再耍什么花样。

目光转到少女的身上,那黑色的华衣刺痛了她的眼,让她几乎立时便要暴走无法控制。

指甲狠狠刺进手中,肖紫玉深吸一口气,伸手便强行将那黑色的华衣给剥了下来,丝毫不在乎那华衣微弱的挣扎,而此时月修是真的已经再凝不起丝毫的力量了。

站起身俯瞰着脚下的女孩,“快点,给我好好伺候着莲君!”

第三百三十一章.解救

说话间,肖紫玉再度闪身消失在了阴影之中,望着地牢之中,面色嘲讽阴毒。死死扣住怀中不停挣扎着,却终是后继无力的黑色华衣,肖紫玉轻轻凑上,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那些面相丑恶的男人再次一点点逼近那地上的少女,她的嘴角愈加扬起。

谨慎地小心试探之后,众人终于确认了那地上的少女是真的再无反抗之力了。相视一眼,或是往日从未结识之人现在却也有了无比的默契。

不约而同地向着那羸弱的少女扑去。

被剥去了罩于身上的黑色华衣,少女仅着单薄的中衣。然而便是如此半遮半掩之下,竟是完美印证了那不知哪位花丛老手所言,不脱比脱更诱人。

虽然之前见识过了少女绝色的容貌,众人却也未曾想过,这样似乎过于瘦弱,加之穿着那黑色华衣怎么看都身量未足的少女,那华衣下的身形竟也是一如她的容貌般的完美。

华衣下仅剩的中衣,虽然遮掩了许多,但却实在是不能起到多少防御隔绝的效果,更何况是面对这些当前头脑早已冲昏的色中恶鬼。泛了绿光帮的眼中,恍惚少女的身子竟是都要隔着那中衣一览无余。半遮半掩之间,更是让他们血气上涌,恨不能直冲上去立刻便粗暴地将那中衣直接扯下。

较之刚刚那鲛族女子,不丰润,却曲线俱足,柔和温润,相较之下竟是更加能勾起男人侵犯占有的强烈欲望,只想将之压在身下,狠狠侵犯,完全占有,让那冷漠的角色容颜,为了自己破开高傲的假面,迷失娇喘。

大片的肌肤露在了空气中,修者吸纳天地间灵气修炼,除去体内杂质都不过是再基础不过,不断优化锤炼之下,皮肤光华白皙自是正常。但即便是在修者之中,少女的皮肤,却也是少有的了。

肌理细致,光滑如缎,这样的形容再不为过。她的肌肤白皙,却并非那种苍白,而是莹润直如最优质的珠玉,隐隐竟散着微弱的光晕,引人目光。

此刻似乎是因为刚刚肖紫玉强行让她吞下的血百合的缘故,少女的呼吸很快便愈加粗重,一直冷然没有表情的脸上染上了晕红,连周身也渐渐泛上了淡淡的红,透着光,深沉望不见底的双眸中,现下也渐渐带上了朦胧,泛着轻轻的水润,直要将这所有人脑中最后的理智全部击散。

仿佛是最后的试探,手轻轻地,小心地触上了肌肤,仿若带着无限的虔诚一般轻轻摩挲,好像对待着最珍视的宝物,生怕一个不慎便要破碎了一样。

但是,缓缓地,光润的肌肤就好似有着无上的魔力,手触上便像是被吸住了一般,再舍不得离开。更是随着呼吸的愈加粗重急躁,手中的动作也愈加粗暴起来。眨眼便在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了点点青紫。

无力的少女看上去更加柔弱无助。仿佛是触动禁忌一般的刺激,一时恶性循环地更让兽性大发的男人们心中涌上狠狠蹂躏的欲望,难以遏止。此刻的他们,已然忘记了一切,不管自己是谁,这可怜诱人的少女又是谁,他们的脑中现在都只剩下了那唯一的念头,占有她!

用尽最后的心力尽力蜷起身子,少女吃力地撇开头。

手腕上的银镯闪着微弱的光,急急颤动着,仿佛焦急于主人的现状,却吃力挣扎终是无力摆脱身上的束缚。

脑中昏昏沉沉,不知觉间四肢被猛地粗暴拉开,肮脏的手,湿软的东西,还有什么反应不过来的东西紧紧纠缠磨蹭,无从逃脱躲避,体内的‘根’嗜去的,不单单是她的真元能量,便是连一点体力都已然消耗殆尽,就刚刚那般的自卫反抗,已经是最后的极限。

她是真的已经无力抵挡了!

她从未想过,两世,不管实力高绝与否,她竟也会落到现在的地步,遇到这样的事。

前一世,她示于人前的一切都一如她那平凡的样貌,一板一眼,平平凡凡,带着淡淡的疏离,有意无意,自觉不自觉地远着那个世界。而这一世,她肆意而随性,高兴如何便如何,甚至放任自己让那么多人走进了自己的世界,更让一个人走进了自己心底,怀着好奇,带着勇敢尝试了从来若有若无回避的爱情。

但是不管是哪一世,她从未接触过性事。不单单是如大多数女孩比如季雪晴那般的对爱情怀着无限的憧憬,只想将最纯洁的自己献祭给那爱情。更是因为她有洁癖,不光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都让她不容易接受那样的深层接触。曾经那个人带着羞涩的牵手,偶尔情不自禁更是顽皮般的吻,都已是极限。

前世今生,被侵犯的女孩她见得多,听得更多。但无论哪一次,那样肮脏的事都似乎真的离她太远了,而漠然的她从不曾多想。便是季雪晴那次,更多的也是受姐姐牺牲庇护下的触动,以及愤怒。

她从不曾想过,自己竟也会遇到了这样的事。

愤怒,不堪,绝望,却连自尽焚尽身体都已经无力做到。

蒙上了一层雾一般的眼中缓缓漫下了一滴滴的泪,更加模糊了通透的紫色水晶,一点一滴落下,砸在地上,溅起小小的花。抿紧了唇,少女的脸色愈加灰败。

躲在阴影中,看着少女仿佛淹没在了一群饥渴的男人中间,肖紫玉快意地笑着。一开始,她便死死盯住了那人的脸,那晶莹落下,仿佛能软了所有人心的泪,她当然也看见了。只是,那泪却并不能唤起她心中的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惜不忍。无力落下的绝望的泪,配着那张让她即便在梦中都痛恨着恨不能撕成粉碎的脸,更让她心生快意,仿佛如此才能让她从无尽的怨恨中微微解脱。

侵犯她,折辱她,将她狠狠毁去吧!肖紫玉脸上带着怨毒的笑意,狠狠诅咒着。

然而忽然,

“轰”的一声。

一阵烟尘,地牢竟是从地下破开。

浓浓的烟尘微微散去,肖紫玉的脸上突然僵住,望着那处眼瞳微微收缩。

破开的地洞间,绝美的男子长身而立,踏着足下的巨型蛇头,丝毫没有从地下破出沾染上的一点赃物狼狈。

心中一紧,肖紫玉便情不自禁地想要冲过去。然而,男子的目光丝毫都没有看向她的意向,刚一出现,便死死钉在了那男人涌上的地方。

只是瞬间,大海般深蓝的发纷纷扬起,深邃漆黑的眼眸精光不抑外闪,竟是缓缓泛上了紫金的颜色。

第三百三十二章

海蓝的长发无风,却肆意张狂地飞扬着,好像天使堕落的羽。首-发

突然幽深若紫金色的双眸,经过刚刚那似乎是暴怒无可抑制的一瞬之后,很快便再度恢复了平静,没有凌厉刺人的感觉,深邃无波,好像什么都没有,又似乎一切掩藏其中,仿佛最初孕育一切的海,最深最静,无可探寻没有一点一滴的波澜。那双眼睛,美丽神奇的紫金色,却太深太沉看的进也永远无法看透,那最深的地方,仿佛燃着最炙热焚尽世间一切的火焰,落入其中,便是万劫不复。

俊美得几乎令人窒息的脸上,唇角的微扬不再,敛去了哪怕只是习惯性的悲悯,剩下的,只有绝对的冷漠,仿若黑夜幻化的帝王。

下巴不知不觉间微微扬起,性感的红唇紧紧抿住,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样的气势却不容任何人忽略,哪怕是面前这些早已冲昏了头脑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他们扭头看向那身后突然出现的神一般的男子,眼中惊艳更多于错愕,至于被打断好事的恼火更是一分没有。眼前这个男子,他的美丽已经超越了性别的界限,更加上那充沛的力量,神一般昂扬的姿态,竟是比之地上无力柔弱的少女更有一份别一样的味道,不遑多让。

可是虽说脑中像被卡住了一般有些反应过于迟钝,但是本能仍在。面对这个不应人间有的男子,他们全身的本能却都不约而同地疯狂叫嚣着:危险!

缓缓地,狂暴的能量掀起的凌乱的风愈加平息,飞扬如蛇般的长发渐渐安分服帖了下来,披散在了男子的肩上,直垂膝下。轻轻地,他抬步走下了蛇头。

有志一同地,所有的人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心中暗沉,他们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仿佛是迫于男子的压力下意识地后退。

没有了其他的干扰,这般更加清晰的观察中,男子的美丽愈加渗入了迫人的威压。

蓝色幽直的长发,莹白如玉的肌肤,仿若造物主一刀一划用尽心力细致雕刻的完美作品。

轻描淡写的一步,极尽优雅,高贵得那是天生的贵族,无可挑剔,似乎便是走在一片血腥惨烈之中,他依旧可以那么优雅漫不经心,高贵让人不敢亲近。

这个男人,已经不单单是什么君临天下的王者了。他是神!天生便站在了至高点,巅峰,也不过是个笑话。

他没有说话,但不用多余的话语,不用多余的动作。他清清淡淡的一站,便已经是无可企及的神,他只是站在那里,便已是这世间无上的法则,无可反抗,无可质疑。不用他强调,甚至不用他一个眼神,已经没有人挡在他的面前,便只是那样的完美,已经没有人胆敢出现在他的眼前,阻碍了他的视线。

随着男子的走下,后面的巨大舌头微微抬起,正对上地牢中的场景。

霎时,不同于刚刚的狂暴仿佛空间破碎要将人生生搅碎,一阵阴冷好像要自灵魂深处将人完全冻结的阴冷瞬间扬起,早已衣不蔽体的众人顿时瑟瑟发抖,不仅仅是身体的冷,更是来自灵魂的战栗,被蛇盯上,从来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嘶”尖利的嘶吼,不同于一般凶手若老虎狮子之类让人心神巨震的巨吼,那是蛇类怒极的尖嘶,却又早已超脱了其他的蛇类,那是蛇中的异种,蛇中的王者,只是情不自禁的尖嘶,却一阵若水波般的荡漾开来,透入脑中,像是利剑翻搅一般,疼痛难以忍受。

“啊!”

“啊”本来巨蛇的含怒嘶吼便已经极具威力,更何况此刻面前的还是些被封印了修为的修者。只是这一声,已经不少人忍不住抱着头口鼻流血,眼睛几乎要凸出来一般。

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众人的异状,男子竟微微侧身,轻轻拍了拍身畔伸过来的蛇头,“九婴,安静。”温润的声音,仿佛雨滴水面,温柔,清雅淡然,又带着与世隔绝的空灵,动听仿佛勾住了人的灵魂,只想深深探寻,不愿放开,哪怕随之步入地狱,也心甘情愿。

巨蛇立时便听话地安静了下来,只是那样岂止叠加般的骇人压迫却还在持续拔高,然而男子却已经不再吱声。

一切都那么安静,安静到死寂。

可是,这一刻,他并没有想要刻意隐藏什么,于是所有的人都看见了。这个男人,真的太安静了,安静到仿佛纯净的夜,黑暗深沉,却又有着另一个突兀的极端,那是死一般的寂静中,疯狂响彻的灵魂的叫嚣,颠覆的毁灭,渴血的疯狂,要用飞扬起无尽鲜血的舞蹈,才能稍稍平息那绝望的深渊!

下一个闪身,男子已经出现在因为众人的急急退闪而重新暴露的少女身边。

蔽体的中衣只剩下了丝丝缕缕的布条,零碎地挂在身上。雪色白皙的肌肤透着不正常的浅红光晕,愈加显得珍宝般瑰丽魅惑,让蹂躏啃咬的青紫痕迹愈加明显。额间的额珠连着腕上的手镯无力地闪着绝望的光。苍白的长发零散着落在周身,纠结缠绕,更仿佛是破碎的心,再也无法合拢。

身不由己地微微喘着气,带着轻轻的几不可查的哽咽,从始至终,少女的双眼都没有睁开过,只是那紧闭的双眼依旧阻不住滚滚落下的泪,断了线一般,绝望,而脆弱无助,刹那间,他只觉眼前那少女仿佛渐渐透明了一般,就要淡去,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修!”深深的心疼,透过声音传入她的耳。

四肢无力而耻辱地垂在两边,少女毫无遮蔽的身子极其微弱地颤了颤,却依旧没有睁开眼,只是不知是否错觉,那类似乎涌得更凶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也会遭遇这样的事情。性别,在她的脑中从来都没有多少特别的意义,强悍的实力,聪明的头脑,让她从来都不相信,或者压根就没有想到过这样狼狈耻辱地事情竟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只是,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这又是另一种绝望,无力而愤恨,不是单纯的恶心,单纯的厌恶,单纯的不甘,那是更多,更多……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同样有着一如那些少女的恐惧绝望!

于是,不可控制的,泪不停地涌,她再不想睁开眼,因为世界彻底的丑恶,连自己都已经肮脏。

“修!”轻轻的,极尽温柔心疼,唤起她深埋的神智。她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只知道似乎更被这声音勾起,泪愈加地难以止住,只是不停地流。

身体重新抚上了什么,温柔地细细盖住。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抹去两边的泪痕。

身体燥热无比,根本无法压制,那微微的凉,更加成为了烈火焚烧中的救赎。身体本能地便要靠上去,却再度被另一方刻入骄傲的本能般的意志死死止住,僵硬煎熬,只想是不是死了才好。

“修!”轻声地呼唤着,他小心地将她拥进怀中,细细揽住,却不妨她似乎愈加激烈地挣扎着想要躲闪一般。

“别碰!”

落入了真火中的炙热一般,那微微的凉更加仿若无可抵挡的罂粟,本能地想要紧紧纠缠,却被这种本能逼迫惶然只想赶紧避开,激烈相互冲突的两种本能,让她直如堕入了地狱,痛苦只想哭泣。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双手一顿,继而更加坚定地拥住,不给她一点逃离的可能。

“修!”他轻轻唤着她,交付所有的温柔。

“别碰”她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用尽了所有的理智压抑着,挣扎着。即便泪涌动着难以止住,她死死不肯睁开眼,最起码,最起码,给她留下最后的一点尊严,让她坚守!

“别推开我,修!别怕,我来了,我在你身边!”他虔诚地低下头,嘴唇印上她的。

清凉的泉流入她的口中,缓缓压住了周身不管例外炽烈燃烧的灼热,让她渐渐安静下来。

垂在一边死死抠着地面的手,也僵硬地松了开来,只是那青葱般的指尖,挣扎克制中用力过度而翻开的指甲,狰狞引人心疼的血迹,更让他的心中仿佛一把火,燎燎不肯止息。

扫过少女的檀口,一股怪异的甜香立时涌进他的口中,让他的动作一顿,眸色更暗。

血百合!

好一会儿,他才离开她已然红艳的唇,轻轻执起她的手,将那指尖缓缓送入口中,润上那还不及恢复的伤口。

冰冷的指尖被柔和的温暖包围,但这样的温暖却让她惊得一动,却旋即被轻柔而坚定地握住,不肯她逃离,柔软的舌立时轻轻卷上,浓郁的甜腥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让他的呼吸一窒。

毫不在意周遭的人的目光,他印上她额间的额珠,微微张口。隐约的,一颗圆珠在他的口中闪现,转动着与那少女额间的额珠一同闪烁,交相辉映。

瞬间,庞大精纯的力量在她的周身涌动,迅速充盈了几乎干涸的身体,抹去了所有刚刚不堪的痕迹,连那体内肆虐的‘根’都毫不容反抗地压制住。

当他合上唇,口中的圆珠已然不见,而少女额上的额珠,暗暗的光芒一闪而过,全部敛入。原本无力闪动的额珠连同里面的青莲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却恢复了初起的光润柔泽。不再是那样无力颓然的挣扎,而是似乎感觉到安全了一般的放松。

身体里重新有了力量,但是身体却仿佛是还对那刚刚沉入绝望的无力记忆犹新,一时之间忘记了要如何调动力量。她终于安静了下来,软软地,静静地窝在了他的怀中。

少女难得这般的弱势,恐惧无比般蜷缩在他的怀中,而他张开所有的温柔,将她轻轻环绕。

整个过程中,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他的动作和缓轻柔,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伤了他这挚爱的珍宝。那样的专心,小小的动作,却虔诚仿佛毫不吝惜地付上了全部的心力。而其他不管是谁,他始终都没有看进眼中。

那样的画面,真的太美。天地间再无其右的柔和唯美,似乎那命理的线,本就是从他们相拥的瞬间蔓延。他们天生便该在一起,没有任何人能够插足。

小心地环抱着怀中的少女,他看着她,眼中尽是其他从来难以探寻的温柔爱恋。调整了姿势,让少女的头轻轻靠在了胸口,她听着他的心跳,仿佛连心都微微安了下来,只是即便如此,她的泪依旧不停,闭着眼,看不见那通透美丽的紫眸,却有那汩汩如泉涌的泪,一声不响地落下,砸在他的心上,深深透进,灼灼得疼。

低下头,他吻上她的双眼,轻声地低喃,“莫哭,我的妃,我在你的身边!”

莫哭啊,我的妻,看着你的泪,我会心疼!

响起在耳畔的声音,如月下清泉般动人轻灵,让绝望浮躁的心一点一点安静下来。终于,无力的双手缓缓地,吃力地举起,轻轻揪住了他的衣襟,越来越紧。她将头更深地埋进那个厚实的胸口,只是还有止不住地细细颤抖,依旧揪疼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深吸一口气,他更紧地揽住她,仿佛要融为一体。他再不会放开她一分一毫了,哪怕她胆怯地逃离,这一瞬,即使只是错觉,他也必将抓牢紧紧不放。他再不管其他了,他只要她,可知当她的手抓上他的衣襟,当她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那瞬间,他几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

永生永世,她都是他不止的牵挂,只有她,让他心甘情愿交付所有的真心。

“还不过来!”清冷的声音敛去了刚刚所有的温度,他的温柔,世间只给那一人,此刻就在她怀中。

身子猛地一颤,肖紫玉再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连怀中紧紧抱着的鲛衣霎时更加激烈的挣扎都没有注意到。痴痴地望向那人。其实他所有的态度从来都那么明显,她知道,她看的懂。可是即便他吝啬于赐给她一丝一毫,她却依旧燃尽生命也要追逐。

死死压抑下激动地心情,她刚要迈出脚步,却猛然听见他再度开口,清清淡淡的,却残忍地瞬间浇灭了她刚刚燃起的所有希望。

“脏了她定不会再要你了!”

才开始温热起来的心瞬时又落回冰冷。

肖紫玉怔怔的,脑子像是卡住了一般,反应不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忽得,手中紧紧攥着的鲛衣猛然飞了出去。她惊呼一声,伸手就要去抓,却才发觉手上一阵阵揪心地疼,细一看,已是焦黑的一片,让人都不敢用力,生怕那一弯,手指便要似那枯枝断裂。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迦洛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般的回神,也才终于感觉到手上灼烧的疼。方才他是唤着鲛衣,那鲛衣有了主人的力量,竟是爆发火焰灼伤了她的手挣脱飞了回去,可笑她还那么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唤的是她,痴痴地妄想,竟是连手上受了伤都没有立时发觉。

眨眼间,没有给她多少伤神的时间,那鲛衣已经飞到了迦洛两人面前。不用他多吩咐,猛地一震,上下立时光芒大盛,似乎要抖尽了所有的赃物,最终光芒敛去,剩下的,竟是深沉近乎黑色的紫,缓缓轻柔地覆上了迦洛怀中的少女。

精光一闪而逝,没有人看清,众人也不知那鲛衣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反正待他们回过神,少女的身上已经是那件紫色的华衣,刚刚凌乱的苍白长发此刻也重复水般的柔顺,被一条紫色丝绦松松挽起,长长垂下,几乎勾住了人心。

悠然,将那透入了骨子里的高贵优雅展现得淋漓尽致。只是那般难得的气度中,竟又糅合了些少女的柔弱可人,让人只想将她揽进怀中,好生疼爱。

然,又是那样的少女,她的柔弱,她的惹人怜惜,就像那个只为她展露温柔的男人,也只为他显现。却也让人觉得无比自然而正常。他们,只能是属于那彼此的啊!哪怕只是妄想,都已是罪过!

环抱着心爱的人,他低头又在她额角印下浅浅一吻,感到她轻微而压抑的一声哽咽抽动,眸色深沉,缓缓抬起了头。一时间,更加凌厉无可抵抗的威势,在这整个地牢中蔓延开来,就连空气都骤然降下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起来。

“她是我的妻,我的爱人!”似乎是对面前的众人说,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众人怔怔的,他的声音,仿佛一缕带着微香的凉风,若有似无,缠绵环绕,冷冽轻柔,不经意便透进了耳中,缠在了心上,凉凉地,缓缓而诡异地沁了进去。

“噗通!”一声,竟是有人已经忍不住猛地跪了下来,双膝重重磕在地上,一声闷响,在阴森的地牢回荡,愈发重了人心。于是接二连三的,更多的人不由自主地跪下,仿佛是受不住那无形的压迫一般。

“尊上,尊上饶命……”浑身冷汗直流,最前面的男人双臂死死撑住,苍白着脸,颤抖着求饶。

轻轻的一声叹,缓缓消散在空气中,让所有人的心都顿时落入了最寒的冰中,轻缓,却无力挣扎。

“如何能放过你们呢!她是我的爱人,是我永生的坚持,可是你们竟伤了她!”

“尊上,尊上饶命,我等,我等也是被带人所惑,我等……”

“你想说你们是无辜的?”

“正是,正是啊,尊上,我等,便是再借几个胆子,也绝不敢对莲君动一丝歪念啊,我等是被人陷害的。”说着,几个人慌乱地四下看看,竟是一眼瞥见了还在角落中,却不经意早已失神显形的肖紫玉,顿时,众人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最后的希望。

几只手都毫不犹豫地指向了肖紫玉,众人激动地大喊着,“尊上,尊上,就是她,就是那个女人,是她将我等强带至此,惑了心神,我等学艺不精才着了她的道,一时失了神智对莲君……不敬,但最后还好并没有做出什么啊!尊上,伤

了莲君,对莲君动手,甚至,甚至夺取莲君衣物的,都是那个女人,与,与我等并无关联啊,我等只是被牵连其中的,尊上明鉴……”

一直到众人的声音都息了下去,迦洛也没有吱声,只是看着月修晚上的牧云镯,淡淡地开了口,“可以出来了!”

众人还在疑惑间,忽然那方才颓然无力挣扎的银镯霎时光芒大盛,有什么东西从中跳了出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莫离的希望

“月姐!”焦急的呼唤,刚刚现出身影的银发少年已经扑了过来。

自从上次肖的舍命违抗法则,强行动用力量救月修之后,牧云镯已经完全打上了月修的印记,完全地属于了她。但原本牧云镯便是超越了神器的存在,而即便是完全打上了月修的印记,但修为不到,功力不够,牧云镯真实而言却依旧是出于大半封印的状态,否则主人将无法承受。

但也正是如此,就造成了这次一般,月修的力量几乎被抽尽的状态之下,牧云镯相应也根本动不了分毫,哪怕只是将莫离从牧云镯中放出来都无法做到,几乎算是陷入了完全的封印,成为了密闭的空间。

一直还在牧云镯中修养的莫离,没有月修力量的支持,都难以离开牧云镯,而肖更是无法动弹。隐约知道月修出了危险,但是焦急万分两人却什么都做不到。

便是由本不属于牧云镯的莫离勉力抽去力量想要输上去,也立时被抽干,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现在终于有了那些许力量的支持能够出来了,莫离根本注意不到其他,只心心念念着月修的状况。

“到底出了什么事?”首先入目的,便是大蛇盘绕的中间,面朝里缩在男子怀中的少女。那般脆弱无助的样子,让莫离都看得一怔。

急躁地冲到月修的身边,少年的动作却立即无比轻柔,小心执起月修的一只手,探在了脉上。

然而月修只是几乎要将整个人都埋在迦洛的胸口,不说话,一点都不理会外面发生的一切。迦洛更是不想多说,只是摇摇头,“暂时没事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莫离一时暴怒。他不经意瞥见了少女眼角犹在的泪痕,心突突的不可置信。他无法想象,那样强悍而坚强的女孩,到底要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将她逼到如此,直至现在还止不住静静流泪。那么长时间的跟随,他极少见过她哭泣,更何况是现在这般的流泪!他知道的,她的心也许冷漠,也许疏离甚至冷血,却是在算不上特别得坚强。但即便如此,他却也没想过月修竟也会有如今的模样,仿佛脆弱委屈到极致,再难支撑。“什么叫暂时没事?”

惊诧地四下看了看,莫离这才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心中猛地一凉,继而熊熊怒火直冲脑门,他忽然注意到一些细节,一些他想都不敢去想的细节。

垂下的眼睑,挡住了内里幽蓝的火焰,“她被喂了血百合!”

脸上一白,旋即周遭再一次威压直压下来。

血百合!莫离自是也知道的,那种海族传承中的文明秘药。那是海族皇室才有的秘药,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开启了传承记忆的莫离却仍是非常清楚,加上长久跟在月修身边行走在世间,很多东西当然都知道。于是眼下,血百合,衣衫不整的男人,更甚那个依然在流泪不止的女孩,所有的一切不言而喻。

莫离猛地回头,眼中凶光闪烁,拢在袖中握紧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你便是如此护着她的?竟会让她遭遇这样的事情!”

暴怒中,浑身混乱狂暴的能量几乎要直冲着迦洛而去,却又顾及着迦洛怀中的月修死死压着,一时间,少年的眼睛都胀得通红,身上止不住地愈加颤抖起来。

而面对这样的莫离,迦洛赟没有出声,甚至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移开过怀中的少女。

“迦洛赟,你真是屡屡让我失望,如此,我如何能放心将月姐交给你!”大睁着双眼,莫离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就要接过月修。

可是他的动作却被迦洛一下闪过。依旧是头也不抬,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个心上挚爱的女孩,再无其他,不管是谁。

“我会守着她,再不让她离开,再不让她受伤!”

对于迦洛赟的态度,莫离并没有多在意,但是他的那句话却是让他心中已然绷紧的弦铮铮就要断开。深吸一口气,莫离努力控制心中的怒火,却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怒睁的双目狠狠瞪向了迦洛赟,美丽清俊的少年额上青筋暴起,声音回荡在空中,仿佛水波般飘散开来,阴冷仿佛透进了灵魂,“迦洛赟,这屡次三番,你如何还能让我相信!”

只是这简简单单的对话,身后的人却已经无法承受,甚至不幸靠得稍近的几个已经口鼻流血,双目外胀,脸上却悲悯恐惧不一而足,不过没有一种是好的。便是那盘在迦洛月修身边的大蛇九婴,一时不查,也忍不住缩了缩巨大的身子。

但这些却并没有影响到迦洛。他终于回视向暴怒仿佛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的少年,眼中清冷淡漠,却又无比坚定笃信。他紧紧地环着怀中柔弱的身躯,只是那简单却溢满爱恋温柔的动作,便已经好似夺过了天地光辉,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仰望又担心亵渎,更就像是一种蛊惑,让人不由自主相信,这两个人才是那世间最完整的圆,这世间定不会再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

“她是我的爱人!我的爱,我的誓言,她知道,她相信便好了。我会护着她,爱着她,永远!”

“那为何她屡屡受伤之时你却不在她身边?你的誓言,便是她还如何能够相信!迦洛赟,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少年笑得肆意嘲讽,却也不再要上前抢过那少女。

可是再次转过头,仿佛关上了开关,便是怎样的嘲讽怒骂也全不理会,真正眼里心里,满满都只剩了那个女孩。他知道,他的一生只她会是那道最亮的色彩,最不可或缺的温度。

而他也知道,确如莫离所说,是自己做得不好。他没有护好她啊,甚至被屡屡别人借着他的手伤了她。这些都是事实,无可辩解,但却并不能成为他放弃她的理由。

她是他认定的人,是他永世的坚持。他早便说过了,永远不悔。

男子看向少女的目光那么温柔,仿佛实质般充满了暖心的温度,便是旁观着的人,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也悄悄在灵魂升起了一丝温度,渐渐柔软。

尽管依旧脸色紧绷,但莫离身上的气势却已经慢慢缓和了下来。他其实并不是真正说铁了心地想要将他们分开。

修为到达这般的境界,加上九尾天狐天生的禀赋,其实他也看得清楚。这两个人天生便是紧紧连在了一起,不可分开的。或者,应该说,这两个人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契合,好,便是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反,便是生而孤煞,自此天各一方了。而他的心中,不管其他的如何,至少,这个女孩,孤独了那么久,寂寞都成了习惯。若能有一点可能,有一个选择,他却是实在不愿看她如此继续下去了。

那个女孩,她有着强悍的实力,冷漠疏离的外表,却依旧让靠近的人感到心疼。

他希望她幸福!

所以,哪怕知道会被烧尽灵魂,他依旧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挡在她身前;所以,哪怕失望愤怒,满心的不甘不愿,在那珍珠雨中,他却依旧伏在她肩头轻声地希望她回头……

他是一直伴在她身边的,无关什么利益,更不是什么爱情,亦非叮嘱督促那什么守护世界的责任,他只是心疼着她,陪伴着她,起码在她独身一人历经寒冷的时候,有他在身边打断她的孤独。

他只是希望她能幸福!

终于,少年完全冷静了下来,目光淡淡扫过少女攥着男子衣襟的手,许久,他垂下了眼帘,声音低而轻,却极尽压抑,“不要再让她受伤了,她受不住的!”

这是真心的劝告,只是为了她!跟随在她身边,他当然知道,那淡漠强悍的外表之下,其实一颗心脏并不若外表。她依然是人,依然是一个女孩,也要人疼,也要有暖心的温度。

他不明白那么清冷淡漠不愿插手世事的她,却为何总有人不肯放过她。他的眼中,不管是谁,她的强悍实力,她那不算坚强的坚强实在不能成为别人肆无忌惮的理由。

他永远都不想再看到,那美丽的双目中尽是失落绝望的朦胧茫然,恍恍惚惚地念着:忘归人啊!

双目中凌厉的光芒沉静下来,他看着他们,说不清那是哀伤还是希望。

“迦洛赟,我不管其他,但是你着实让我失望。对于爱情,没有什么人会是无私的,更何况是本就不敢接受感情的她。只是她的性子受了再大的委屈,哪怕躲得远远的也定不会说,可是我却想问,你到底是如何爱她,呵护她的?”

“你说你心中牵挂,觉得命理上只与她纠缠,所以便是这样就让你放心大胆了么?”

“迦洛赟,即便如现在的我,也从来都不自认是什么好人,善人,所以,我讨厌那么多的烦恼!我只知道她是我在乎的月姐,而你说你爱她,你走进她心里,那你的心中便只能有她。其余那些,她都不理什么世界存亡,你管什么海族安危,互相牵连!你可知她从来没有强悍到那种地步,一样需要细心守护。可是几次祸事,你的心中到底将她放在了哪里?”

“迦洛赟,我以为你应该知道,她的感情太缺乏安全感。容不得你试探,也容不得你退让。她并不相信爱情,只是对你鼓起了勇气怯怯地伸出了手,却并没有完全摆脱曾经的那种认知。这次回归,她的态度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了!”

“你说过爱她,希望你永远记得你的诺言,并且不要仅仅只是记在心里了。迦洛赟,最后一次,我不管你其他,只有她,在你的心中,其他的所有,都莫谈在她之后。我且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眼中的灿烂光华骤然闪过,灼灼地盯住迦洛赟,“否则,我知道你如今解开了部分封印,实力高绝,但是……”

他的话并未说完,不过迦洛也明白那未尽的内容,可是他并不在乎,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许久,他直视着他,点点头,“我知道!”

第三百三十五章.地狱荒原

定定地对视着,仿佛要看透他这次是否真的会坚守自己的誓言。

半晌,莫离转开了头。

仿佛是终于达成了什么协议,迦洛也不多纠缠这个问题,扫了眼周围几乎都已是半死的人。余光一瞥,角落里,他当然不会错过,那个已经让他厌恶到极致的女人。

突然,迦洛轻轻在怀中人的额上印下一吻,仿佛是征求提醒什么一般。继而,便小心变换了姿势,单手将少女揽靠在胸前,继续贴着自己的心脏,而另一只手空出。

莫离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动作,眼中一闪,已经明白迦洛要干什么便稍稍退开了一步,无声地配合更方便他行事。

没有先采取什么过大的动作,迦洛轻轻拍了拍身边的那颗巨大蛇头,“九婴,这周围都是不可饶恕的罪人。他们所犯下的罪,灵魂湮灭已经不足以恕罪,只能沦落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清清淡淡的几句话,瞬间便让周围的众人惨白了脸,想要挣扎,却像是被什么巨大无形的威压紧紧压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连张口出声都是妄想。

绝望,泛上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却没有丝毫影响那说着残酷的话面上还依旧清冷淡然恍若九天之神的男子。

“九婴,我所知,你擅自离开没有守候之后,溪云阁受到了大量修者的偷袭……”还未说完,细细的蛇瞳猛地睁大,满是不可置信,旋即便是一片死定了般的乌云罩顶,巨大的蛇头都好像突然失去了力量一般垂了下去,偶尔还偷偷可怜巴巴地瞥两眼眼前的男子,仿佛小孩扮可怜求饶一般。

可是显然,不管是月修,还是迦洛,对装可怜这招都有着无比强悍的抵抗力,更何况此刻庄客量的还是一条巨型狰狞的蛇。脸上完全没有任何变化,“所以,九婴一定要抓紧机会将功补过,否则,”看了眼怀中的人儿,迦洛脸上泛起点点微笑,眼中却带上了些苦涩。

“否则,我说不得最后都还‘自身难保’,是必定无法为你求情的!”

忙不迭地点着巨大的头颅,九婴仿佛看见了新的希望,眨巴着灯笼般的眼睛讨好般地望着迦洛,眼中尽是求指点,一定完成任务的期待。

嘴角微微扬起,迦洛脸上终于带上了些温和,只是在旁人的眼中,却异常令人胆寒。

“九婴修的是天道,修必定也是不准你食人血肉的。那样混杂的能量对你的修为不是没有帮助,便是埋下隐患。而且,这些人,我刚刚也说过,他们必是永世不得超生的,所以,九婴正可以动用你的天赋之能,将他们的灵魂拖入地狱一层一层,直至最底永远镇压在血腥绝望,恐惧怨愤之中,一点一点被蚕食,一点一点被污染,始终清醒,却终不得解脱。九婴,能做到么?”

硕大的蛇头转动着,吐着鲜红的信子,灯笼般的巨眼扫过几乎抖成筛糠的人们,让本已脸色惨白发青的他们更加眼睛翻白就要昏过去。

似乎是考虑估量了一下,九婴又瞄了眼迦洛怀中的少女,眼中竖瞳忽得一缩,整个气势猛然一变,仿佛与刚刚完全换了一个一般。视线重新看向迦洛的九婴重重地点点头,身上洪荒凶兽之气全然张开。

巨大的蛇头高高仰起,自上而下,巨大的蛇身上一片一片的蛇鳞缓缓展开,宛如倒下的多米诺骨牌魔法般自动重新立起。

巨蛇尖嘶着,再次睁开的巨眼眼皮张开之时,却已经改换成了另一种颜色,黄色,令人恐惧,无比惊悚的黄色。而随之,众人惊恐地发现,他们周围的场景在这一刻猛地一变,显然已是跨越到了另一个空间。

空旷荒凉的土坡,燎燎的枯树,一轮苍月,苍白仿佛没有了游走天空的力道,却鬼魅般挂在天空之上,好像是被永远钉在了那里一般。

身上似乎没有了那种重重的压迫感,惊惶不安地其中几个人稍稍地试探,忽然发现真的已经脱离了那种束缚。偷偷四下观察,先前的那几人却根本不见了一点踪影。

许久,几番小小的试探都没有什么突发之后,众人中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大着胆子颤颤地站了起来。

更多的人也都发现了自己似乎脱离了之前的钳制。但是本着谨慎,他们只是看着那几个县站起的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了一些。

没有任何动静,没有危险。终于,剩下的人们余光瞥了瞥周围的人,忽得,他们几乎是同时,都站了起来,便要四散离开。

所有的人几乎都要将眼睛睁到了极致,恨不能看全了四面八方的情况。

此时的他们,早已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丝毫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惊恐不已地停在原地张皇四望,手脚俱软。偏偏这片空旷的荒地上阵阵的冷风根本没有什么阻隔,直刺激得众人几乎要神经衰弱。

可是每每四望,却总是没有任何的动静。此刻的他们,心中已不是单纯的对先前那个男子以及巨蛇的担忧了。

他们几乎要希望,哪怕就是那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男子,或者那条巨大的凶兽现在就出现他们面前,那也是好的啊。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里,仿佛是那被神都遗弃了的世界,只剩下了他们,只剩下了那未知的恐惧,只剩下了无尽的空旷荒凉!

只有天空中那一轮渐渐仿佛有了人性,病态诡异的苍月,高挂天空,冷漠慑人地注视着这世界中仅剩了一群生命。

终于,有人再也承受不住了。仿佛这无边荒原一般的恐惧压迫者紧绷的神经已经超过了最终的临界,断裂开来。他猛然尖叫着,全然没有在意到周围的人被他那突兀的尖叫吓得要跳起来,在众人心脏衰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捂着头好似那头颅要炸开了一般,赤红着双眼就再也不管不顾,地往着远方就跑了出去。

一阵风吹来,似乎还夹杂着若隐若现的诡异笑声,不知从何方传来,让众人的脑中更是惊惧混乱,再理不出一点头绪。

早已乱了的他们,没有谁发现,头顶上那轮苍月,隐隐仿佛有了表情,冰冷地扬起一抹笑,嘲讽地望着这下面的众人。

那风中,到底是谁的声音……

欢迎来到地狱第一层,恐惧的无尽荒原!

第三百三十六章.肖紫玉的最终结局

当地牢中的那些人随着那条巨蛇的仰头尖嘶陡然消失的时候,肖紫玉也猛然惊醒了。

她痴痴地望着那人,心中说不清到底是绝望还是期望!

终究,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啊!

他依旧那么俊美无双,即使是这样阴暗肮脏的地牢,仍是掩不住他神一般的光辉,那样与生俱来的气息,柔和温润,却又清冷疏离得不得靠近。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他的存在,她的视线必定只知道紧紧追逐!

扫过那周围,肖紫玉知道那条巨蛇已经发动了异兽的传承天赋,将那些男人都摄走了。想象九婴一族的传承天赋,是地狱轮回吧!可怜,那些男人当真是永世不得超生了。可是那又如何,她并不在乎!此时此刻,她眼中只剩下了那个人,再无其他,更遑论是一些本就无甚相干的脏臭男人!

其实,从很小起,她就已经习惯了这样地仰望他了。

但是她其实也一直知道,他的眼中从来没有她。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然明白他对她是那兄长般的温柔,更甚还是因为海后的缘故所表现出的可有可无的温柔。但是即便只是那点温柔,依然让她的心自此只为那般出色没有人可以超越的他而跳动。

但是渐渐的,她不再满足了,她想要更多。特别是长大之后,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他和她之间总是那么间隔遥远。

她才明白,爱情中,仰望永远是最遥远的距离!于是她不管不顾,恨不能不折手段地努力着,严格要求着自己,只想能配得上他,只想能够得上那个资格,能站在他的身畔,能让他的眼中真正映出她。她对他的情。一日一日,一年一年,点点累计,浩瀚仿若他们出生的海洋。

他,早已是她不可解脱的疯魔,也是她不愿解脱的疯魔。她自己也知道,她早已经疯了。

可是她心甘情愿!

哪怕飞蛾扑火。只是为着那点恍惚跳跃的火光,那点冰冷却灼人的温暖,她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全部奉上祭台!

即使最后什么都不剩下,即使她其实很清楚自己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她努力地不去想那样的结局,她日日夜夜,在噬心的思念中欺骗着自己,他会爱上她的,那一定不会是最后的结局,然后如此度过如年的日日夜夜,直至今日再次面对面相遇。

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好久了。之前将牧云月修掳过来的时候,她强忍着停留能看见他的冲动,因为她知道,只要牧云月修在手上,他必定会来。虽然这样的原因其实让肖紫玉的心中更加怨恨,但是还能见到他,真的已经很高兴了。

“赟哥哥!”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她痴痴凝望,呢喃轻唤,就像小时候那无数次一样。

然而,又同小时候不一样了。

他抬起头看向她。眼神清冷没有一丝感情,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便是连曾经那样习惯的温柔面具都没有了!

“赟哥哥。”他不应她,她的心一阵狂跳,仿佛要蹦出来一般,突突的,沉沉的,压迫着胸口,难以喘息。

“放肆!”他的眉轻轻皱起,小小的变化,却周身气势猛然一变,再不复方才的冷漠清淡,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不可仰望的威严压迫,真正天神一般。

“赟……啊”惊惶地唤着,她上前一步仿佛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却被迦洛毫不留情地一甩袖便扇飞出老远,狠狠地撞在了地牢的栅栏之上,身后坚硬笔直地铁栏此时已经凹凸弯曲,玩具一般。而两厢作用之下,肖紫玉更是抑制不住一口血吐出。

迦洛的一掌暗含巧劲,那之后虽然只是铁栏,却因为角度力道等等的准确计算不仅没有断裂,更是利用到最大范围,给受力者造成了最大程度的伤害。

狼狈地衰落在地上,肖紫玉抚着仿佛要被压扁了的胸口,却再不多顾身上的伤,只是那么悲伤地望着迦洛赟。

然而,那样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没有能引起在场任意一个的恻隐之心。

他们只是那么冷冷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场做作无聊的戏,嘲讽而可笑。那样的眼神,更让肖紫玉仿佛掉进了地狱的深渊。高高在上永远无法企及的人,只她一个低贱,仿佛爬虫在阴暗中徘徊挣扎。也许别人的眼光如何她根本不在乎,但是只是那人,那人……她拼却所有,只想与那人能更靠近一点,可是现在……

“谁允许你这个低贱的存在直呼本宫之名!”他的眼中没有嘲讽,只是一片冰冷,可是这样的眼神却更让肖紫玉绝望。他,根本全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啊!她与他的距离,从来都不曾稍稍拉近哪怕一点!

目光更加黯淡下来,她其实早就知道的不是么?更何况上次最后她被废去四肢,甚至连容貌都全然毁掉了。

只是心中始终放不下那份妄想啊!放不下!再加上主人抽魂相补,已经让她的四肢渐渐恢复。于是这更让她心中怀上了一份侥幸。她,也许还有希望。

斜眼看着地上的女人,莫离冷笑一声,“哼,又脏又臭,这真的是海族的血脉么?连灵魂都不再纯粹,肮脏浑浊!”

皱着眉掩了掩口鼻,莫离满脸毫不掩饰的厌恶,“是有人帮你抽魄补灵的吧!呵,真是愚蠢,抽取别人的魂魄来补上你残缺的部分,甚至这些魂魄都没有经过精细筛选,恩,人的,鲛人的,嘶还有动物的……”

摇着头,嘲讽地看着眼眸陡然大睁不可置信的肖紫玉,“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想要救你还是想害你了。血液尚且会相斥,更何况是敏感已极的灵魂。也许原来也不过就是灵魂的损伤四肢俱废,可是现在,你根本就是从灵魂开始腐烂了。这样混合的丑陋的灵魂啊,最是难以稳定,随时随地,也许,下一刻,就会燃烧起来,然后灰飞烟灭,什么都不剩!愚蠢的女人,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么?啧,真是让人不敢置信!”

震惊恐慌的女人不自觉张大了嘴,却似乎都堵在了喉间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无助哀求地望向了迦洛。然而,很自然的,迦洛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

“啧,”看着肖紫玉已然不肯悔改不愿回头,莫离恶意地笑起来,“你难道真的以为脸上罩上了一层秘法幻术便可以遮掩一切了?”

“哈!”不顾肖紫玉惊惶绝望的模样,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在月修那么多的悲伤中起过什么样的作用,莫离心中便愈加恼恨,根本不肯放过这个女人。

“多么丑陋的脸啊!”少年微笑着惊叹,那样的口气神态,仿佛是在赞美一位美人出色的容貌,于是愈加讽刺。

“啧,迦洛的样貌便是在海族中听说也是最出色的了,那么在这样的美貌之前,如此丑陋的你为何却不会自惭形秽呢,居然还这般堂而皇之地展现在他的面前,真是,这样的女人……”

显然,莫离后面的这段话明显比之前灵魂的伤势更让肖紫玉在意。刚刚还爬不起来无法动弹地她立时仿佛烫到了一般猛地一跳,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那边似乎是无动于衷可是越看却好像越是厌恶真的是看清了并无法忍受她的容貌的男人,忽然惊慌失措地低下头,遮遮掩掩着就手脚并用地要往后挣扎退去。

泪吧嗒吧嗒留下来,“不,不,不要,不要,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师父,师父……”肖紫玉哭喊着,似乎中了什么魔咒,脸上的幻术开始颤颤的,似乎再无力支持,就要崩碎一样。

然而,没有人可怜她。

“本宫很后悔,”淡淡的,迦洛又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成功地让女人安静了下来,然而下面的话却依然不是救赎。残忍要撕裂了她的心脏。

“为什么没有在小时候便狠狠掐断你所有的妄想,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次的时候便坚决将你制裁,更后悔,为什么上次只想让你就此痛苦挣扎自生自灭,却没有斩草除根。”

仿佛一道雷直直劈在了心上,肖紫玉怔怔地瞪大了眼睛,感觉呼吸越加困难。她愣愣地看着他,忽得回过神来,挣扎着就要爬到迦洛的身边,她伸着手,泪流满面。

“赟哥哥,赟哥哥,我错了,赟哥哥,紫玉知道错了,知道错了,赟哥哥,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然而,仿佛是隔开了两个永不相连的空间,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始终无法靠近那人一点。

良久,他的视线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你确实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本宫给过你机会,肖紫玉,可是你并没有珍惜,甚至愈演愈烈。肖紫玉,你早便做错了太多,不会有什么原谅!永远不会!”

身上突然剧烈得疼痛起来,仿佛灵魂被投入了炽热的火焰中焚烧的错觉,肖紫玉尖利地嘶叫起来,忍不住满地翻滚挣扎却无法摆脱一点。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那样浓重的危险,一种对生的渴望,一种对死亡的恐惧几乎是此生第一次竟超过了心底那种对迦洛疯狂的爱恋。

“啊”

没有人救她,一如刚刚,他们只是在一边冷漠地看着,仿佛看着一场戏。

迦洛也是。

自从那次雷光中失去了她的踪影,迦洛赟便褪去了曾经多年仿佛天生的伪装。他早已不是那个温柔微笑着仿佛对谁都很好说话的九皇子迦洛赟了!

他已然真正蜕变为了那九天之上冰冷淡漠的神。世间的所有都看在眼中,却上不了心,除了那一个。

只有那一个人,能占据他所有的心,能拥有他纯粹的温柔。

“啊”女人尖叫着,极力挣扎。“赟哥哥,赟哥哥,救救我,赟哥哥,救救紫玉吧,紫玉知道错了,赟哥哥……”

可惜,一切都晚了!

“唔!”突然,一声小小的闷哼,怀中的身躯微微颤动起来,立即便牵住了迦洛的心。

“修,修,怎么了?你怎么样?”脸上再没有那些冰冷淡漠,满是毫不掩饰的焦急担忧。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再没有去关注那个只这一会儿挣扎便愈加微弱的女人,所有人的注意立时全部集中在了月修的身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何欢,何苦

此时,迦洛赟的双眼,已经不再是刚刚那般满不在意地半敛着,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微微上扬,带出的尽是冷光。

那双眼中满满的焦急担忧,尽溢于言表。

他怀中的少女此刻已经睁开了眼,只是那秀丽的眉紧紧皱起,似乎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兀自挣扎抵抗着。小巧的脸愈加涨红,她紧揪着迦洛衣领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似乎是不自觉的,窝在迦洛怀中的身子也愈发燥热,本能地难耐扭动着。

月修的喘息愈加急促,紫色的双眸中渐渐蒙上了更多的水雾,迷迷茫茫,看不清焦点,源源不断的泪水更加止不住地涌出来,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仿佛脑中被一下重击,迦洛整个人一颤,旋即一手长袖轻甩迅速掩住了怀中绝世的风情,另一手更加紧紧地将人拥在了怀中。

眼中精芒一闪而过,“修身上的血百合又发作了,已经无法止住拖不得了。我要带她先走,你们把那个女人处理干净然后迅速离开。之前肖紫玉的师父被我设计拖住,但是那个老妖怪的实力不容小觑,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极限了。修的情况很不好,我现在就必须带着她离开,你们动作快点,以你们现在的实力,一定不要被那个老女人遇上。”

莫离看了看迦洛怀中看得出还在难受挣扎的少女,欲言又止,但是也只是一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而此时,迦洛已经抱着月修迅速消失了。

定定地向着刚刚那两人还站着的地方,莫离忽得转身,看着地上已经无力挣扎只能微微抽搐蠕动的女人,忽而,地牢中猛地一片阴冷。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迦洛抱着挣扎不止的月修,一路急速飞到了最近的海边,摆下单向的传送阵,一闪便直接出现在了他自己的宫中。

单手一挥,所有的防御启动,整个宫殿全部封闭了起来。而这么一刻,迦洛已经迅速将月修抱进了内殿,放在了那张华丽透着柔美光晕的水玉床上。

朦朦胧胧中,月修只感觉自己仿佛陷在了一片柔软之中,温和的能量暖暖由肌肤点点传入体内,好像在中和缓解着她体内那猛烈的炙热。

然而,只是一会儿,似乎是这么一下体内那刚刚缓了一些的火焰便完全适应了这种能量,而后面便是再多的能量被推进体内都不再有什么效果,反而,好像是那些能量也渐渐被利用,被那火焰吸收燃烧一般,只是几息,月修却更加像是整个人都投入了一片炙热难耐的火焰中灼灼燃烧。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少女猛地一伸手,一下便抓住了迦洛刚刚要离开的手。她的意识自刚刚便已经不很清晰了,所有的世界里都只剩下了本能。水玉床并没有能有多少的缓解,但是她发现,只有那双手,那个自始至终的怀抱只要紧紧倚靠,起码便能暂时地灭下那些仿佛是烧在了心里的火,格外得舒服,于是那便成为了最后能够喘息的地方,让她倚赖着不肯离开。

“不要,不要走,不要走……”白皙的额头爬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双颊呈不自然的绯红色,好像身体里的血都已经燃烧了起来。月修呼吸急促,神智有些涣散,便是连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樱色的双唇微微张开,苍白的长发已然散开,凌乱却别样得魅惑,死死勾住了人心底的欲望,纠缠难以放开。然而很明显,此时的月修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或者她现在已经不算是醒着了,莫名的燥热,沸腾的血液,那烧起的不仅仅是体内的血液,不仅仅是平日里毫不在意的欲望,更有理智,她冷静的大脑早已无力运转,看不清周围,只剩下最后的本能。

血百合,海国皇族的秘药,本身其药力便已不可小觑,更遑论是不管前世今生都从未经人事的月修。也许她的意志力是无比强悍的,也许她甚至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对于这种生物原是的欲望一样可以冷漠无视,但是现在经受这般折磨的却是从未有过经验受过训练的生涩身体。

便是前世经历各种训练,很多人都已经不会再如古代那般对自己的身体用各种药来增强抗性,何况是不管身体还是心理都素有洁癖的月修,若非必要更是从来都不会在自己的身上用药。而很多时候,对这些药性,对那被勾起的无可抵挡的本能,并不是只要有了强大的意志便一切都好的。

迷迷蒙蒙的泪眼,难以抑制的轻轻呻吟,光滑细腻的不可思议的肌肤,因为血百合的药力,已经敏感到了极限,在手指碰触到的时候便会因为本能而不自禁微微收缩,然后再悄悄舒展开。那白皙若凝脂的肌肤,仿佛有着一股神奇的吸力,吸住了指头不愿离开。

“修!”无力看过来的绝色少女尽是从未有过的另一种风情,即便是迦洛,也忍不住喉头一紧。深爱的人所展现的如此风情,他又如何能无动于衷!

一把捞起爱人紧紧箍在怀中,迦洛将头靠在月修的颈窝,感受到怀中人因为被靠近了要害而情不自禁微微颤抖,他深深地呼吸,一时间满口鼻里尽是属于那个女孩的气息,让人无比满足。

“修!”脑中开始陷入空白,再睁眼,那双眼中已不再是平日里温柔平和,清润淡泊总是能让人感到陷入清凉静水中不自禁随水波微微荡漾的包容而广博,平静而淡漠。那取而代之的,是往日里绝难想象的火一般的热情。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状,但是他愿意沉溺其中。只是因为她,只是因为这世间,仅只有这个女孩才会让他失控,才会让他忍不住或者说根本就不愿再去抑制忍耐心底的本能与欲望。只有她,才能让他产生如此激烈渴求着的情绪,无可自拔。

感受着贴近的光滑肌肤,无比留恋,情不自禁地,他埋头在那纤滑的颈侧印下一个吻,流连不去。

喘息愈加深沉,那周遭的气息都缠绵起来。

艰难地移开自己的唇,迦洛的脸上忽而一片铁青狰狞,而那之下,又是深深透出灵魂的爱恋心疼,无可原谅的自责。

压住怀中人挣扎难耐的扭动,迦洛深吸气克制住汹涌的欲望,抱着佳人闪身来到了一处宽大还蒸腾着热气的水池旁。(啊,此处避水,就这么诹吧!)

眼中精光一闪,只见少女身上的紫色华衣充满灵性般猛地一颤,继而嗖的一下便瞬间消失了,下一刻已经安安静静地叠放在了不远的衣架上。

褪去了衣物的肌肤相贴,仿佛更成了媚药的催化剂,不说月修,迦洛的呼吸瞬间更加深沉。

无可忍耐地抱紧怀中人一下跃入池中,那池中的水立时仿佛活了一般,紧紧缠绕上两人,在肌肤间细细流连。

“修!”光芒闪现,雾气缭绕间,他低低地唤着她,即便到了这般的时候,不管如何作想,他仍是希望,她能知道,她清楚地感受到,抱着她的,是他!

好像是敲在了灵魂上的钟响,她眼中的光芒终于微微凝聚。

“修!”

眨眨眼,她艰难地保持着这一瞬的清醒。

眉间皱起脆弱的痕迹,她的双手无力抵在他的胸前,却又立即触电般就要闪开于是整个人更加无力栽进他的怀中,“不,不要……”

“不要拒绝我,修!”心中被狠狠划下一道血口,但他仍旧固执着不肯放开,他太了解这个女孩了,若真的放开,那此生她都会紧紧缩在那小小的坚硬的壳中,不肯探出了吧。所以即便她拒绝,他却只能坚定地抓紧她,不肯她退缩,哪怕是用这种方式,也一定将她留下。若是此番再错过,那她便只会如那天边的流星,划过一道华丽的痕迹,然后再无可循。而那样的结局,他如何能接受。

身体内燃烧的本能与意志激烈地相抗着,那一次次猛烈的冲突中,只是她无尽的悲伤。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前的这个人,她其实狠不下心,却又那么矛盾地只想狠心逃避。

“不,不要这样对我……”她知道的,她从来都不坚强,她真的那么害怕着伤害,无可忍受,哪怕冷漠,甚至是透进了骨血里,她的心其实从来算不上强大。那道底线那么鲜明不可轻触,而她不可放下的骄傲更刺激了这样的脆弱,其实她的弱点,一直存在而那么明显。

“不,修,不要再拒绝我,不要再一味地逃离了,我爱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怕爱情,为什么不肯再接受我,我会更加强大,我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修,别再退缩了,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深深吻上她的唇,温柔,却愈加深入。手插入少女的发间,他坚定而强势地不容她再退缩。舌头深入,扫过她口中每一处。随着呼吸的渐渐急促,他的吻越加狂野甚至带上了凶狠,舔舐啃咬,让那本就红艳的唇越加充血红肿,更加诱人,不管是视觉还是感官,都直接化作了更深的刺激与快感,传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最终涌上大脑,冲走了最后的理智。

低喘呻吟,蒸腾的雾掩去了最后的串串泪点点滑落,又有谁知啊,这灵与肉的结合中,心的缺口,可能补合!

第三百三十八章.解决

水底的宫殿,深居水中,却又隔在了水之间。硕大的颗颗夜明珠,铺做地面的莹白珍珠,灿灿地撑起了如白昼般的光明。那深处,水波微微荡漾着,在层层透过的微光下,潋滟着在地上打下点点光斑,仿佛最美丽的蓝色鳞片,写出梦一般的童话故事。

华丽的水玉床上,却被另一种不相称的凌乱,记下了一夜的旖旎暧昧。长长的深蓝直发安静地铺撒在床上,书写着另一种矛盾却依旧震慑人心的美感。

蓦地,沉睡中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眼中瞬间聚焦,全没有了刚醒十分的迷蒙。

然而又只是那一霎那,双眸中精光尽敛,迅速地又黯淡了下去。

缓缓地撑起身子,光华无比的肌肤显然留不住遮盖,原本松松盖在身上的毯子立时滑落,只是那头深蓝的长发仿佛通灵一般又瞬间垂下,披散在了身上,隐隐约约重新覆上了如玉般莹白似乎反着光令人不敢直视的肌肤,一下便又遮去了那刚刚展露的点点春光,却在这半遮半掩间,不经意便是让人说不清可惜还是憧憬幻想的绝世风华。

伸臂一抽一卷,刚刚滑落的鲛纱毯又重新松松垮垮地裹在了身上,挡住了大片的肌肤。他下床走出两步,稍稍四望,终于还是死了心,确定那人是真的已经走了!

轻轻的一声叹息,回荡在空旷的殿内,仿佛也带起了层层的水波,漾进了人心底,一阵一阵的酸。

之前一夜发生的事情,他全部都还记得。那个靠在他怀中无助啜泣的她,那个被药力侵扰意乱情迷的她,那个妖娆魅惑,却又同时青涩可人,透出了无尽诱惑的她。便是现在,仿佛周身还缠绕着一股属于她的清香,一卷一卷绕在了心上,引着人情不自禁回想流连。

其实原本,若单是中了血百合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或是什么过度的反映。毕竟,血百合是海国皇室的秘药,最初也不过是因为力量过于强大之后,受法则压制,即使一般都是出于封印状态,但是子嗣的繁衍依旧是不可忽略的问题,没有血百合之前,海国皇室从来都是子嗣艰难的。

或许单是子嗣多少问题并不多严重,但是海神的力量其实一直是在海国皇室中传承不息,这却是海国皇室所背负的最重要的职责,关乎整个族群生存延续的不可推卸的职责。试想,若是没有了海神力量的传承保护,海国的人将会遭遇什么样的对待呢?

美丽的东西,若是没有了强大力量的保护,那便是一切悲剧的起源了,往往都只剩下那最凄惨的结局,人心底所掩藏的丑陋欲望啊,从来都不可小觑。所以这后来才有了血百合。

但是即便开发了血百合,可是海国鲛人一族从来都是崇尚艺术,崇尚爱情的种族,肉体的结合势必伴随着灵魂的契合,从无强迫一说,因此尽管是媚药,但是效果其实甚为温和,更甚其实对于海族来说,血百合本来就算是帮助受孕生育的更多一些。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其他先不说,月修事先便为了救治宁王和皇帝而将他们体内的‘根’转移到了自己体内。而‘根’的存在,让原本就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她的身体里能量更加混乱,甚至在体内能量混乱难以引导四处冲击疼痛难忍之时,‘根’还在如黑洞一般源源不断甚至是愈演愈烈地吸收吞噬着月修体内的能量甚至是生命真元。一条‘根’便已是难以应付,更何谈还是两条。

所以之前尽管是面对着修为并不如何的肖紫玉,月修也已经没有多少反击之力,只能任人宰割。之前那些修真者也不过是另一个以防万一,更加消耗月修力量的陷阱,月修自己当然也知道,但是她没有选择。

而且,从最根源上讲。月修并不是海族之人。

一般鲛人体内的能量都是非常纯净的,可是月修非但不是鲛人,本身便已经多少与鲛人有了一定的差距,原本便是专门用于鲛人的血百合种入月修体内自然会有难以预计的偏差。

更甚其体内还能量四处冲击混杂,心神更是分离两用,难以集中抗拒。几方之下,种入血百合便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效果,否则,按照月修本身的修为意志,虽说确实没有经历过这种药物的抗性训练,却也不至于完全彻底的迷失不可控制。

血百合其实有解!

作为海国九皇子,迦洛当然知道。但是确实他也不愿用其他的方法帮月修解药,她是他的爱人,而他们现在已经走入一种僵局,需要一个缺口破开,否则以月修那样的性子,即便是迦洛也心中惶惶,不知要拖得多久,更甚还有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再者事实上说,月修体内的情况堪称错综复杂一环套着一环,每每皆是凶险,迦洛也更加不愿冒一点险。相比之下,不管是出于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为了更加安全,迦洛都更愿意选择‘双休之法’,自己亲身帮月修解去血百合,同时还要引导着将她体内的‘根’彻底拔除。起码相比之下,海族双休之法已经是最保险最温和的一种方法了。

不过,毕竟这样的情况从来都没有有过先例,即使迦洛努力克制,一步步小心谨慎,但是两人之间能量引导时却还是遭受了甚为强大的冲击。

那样突然的情况,强大的力量,哪怕是迦洛当时的修为,都经脉肿胀,仿佛要全身炸开,危机之中他更却担心月修,险些心神失守。

迦洛开始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口唇相接之时,迦洛已经隐隐有些预感,但这是却已经来不及收转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而当两人真正结合到一体之时,能量彻底冲开关口,来回冲击的,竟然并不仅仅是迦洛已经探测知晓了的能量。那其间,居然还有另一股更加庞大的却之前根本未曾感觉到的能量。仿佛是一直被分别封印在两人的身体里,直到这一次才机缘巧合,契机圆满之下才被冲开。而这股巨大的能量更因为过于庞大的量,甫一冲开,便差不多一下脱开了迦洛的控制,在两人体内横冲直撞开去。

强大的能量,但在此时这却实在不是个好的事情。过于巨大的能量本就更难控制,更何况是这样的情况之下。

焦急无奈中,他只能谨守心神,也真真像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似乎是冥冥之中冲开那方封印之后便必须经受一次心神考验。眼下危急之间,可是爱人不自觉的勾引诱惑却威力甚是强大,饶是迦洛赟也被几乎让人沦陷不想再醒来的欲望一波一波地冲击着,脑中一阵阵眩晕,只想放开一切,狠狠地,完全地占有她。

咬破了舌尖也只能死撑着堪堪守住心神。那种时刻,若是连他也失了神智,那两人便真的是再无法可想了。但不知有意无意,怀中的爱人竟是在这种时候缠上来便送上了自己的香唇,抵死缠绵,便是口中的血腥都带上了香甜,不知觉吞入腹中。

又是一阵恍惚,然猛一瞥间少女眼角模糊仿佛印着悲伤地泪痕却稍稍将他的神智拉回。

转开头深吸一口气,再度死命地咬牙将尽量多的能量都往自己一边引导,迦洛毫不在乎因为一次性过于强悍的能量冲击,他的身体表面都已经开始有血渐渐渗出,只是专注于怀中少女的情况。

但是尽管他已经拼尽了全力,然怀中爱人的情况并没有多好。浑身仿佛炙烤般透红却又被封住了一样无法挥散出,只有那口中已经源源不断地吐出血来。刚刚还迷茫相望的双眼竟仿佛预示着什么一般缓缓就要闭上。

也正是这个小小的动作,仿佛一盆冷水,迦洛只觉脑中一阵轰鸣,立时所有的心魔侵扰全部被击散,意识再度恢复了完全的清醒。

“修!”近乎是绝望般的低吼,两人周围的能量爆散开来,一波一波的爆炸冲击,迦洛深蓝的长发都要被染红。

紧要关头,过于庞大而强势可以化去其他一切的能量终于抵过了两条‘根’同时的侵蚀吞噬,一举将月修体内的‘根’完全粉碎消散。

迦洛还不及松口气间,那股庞大的能量再度脱离了控制,甚至将他体内原本的海皇之力也一同卷入融合起来。然而这一次,相较于之前却已经温和了太多。所以,心中虽是一惊,迦洛却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似乎冥冥之中自有一种牵引,告诉他,这是好事,已经没有危险了。

怀中爱人的情况已经明显好转,体内的能量也不停地按着一种玄妙的方式运转修复重组。深吸一口气,口鼻间立时一股迷心的香甜,一阵眩晕,下腹再度涌上一股难耐灼人的燥热,迦洛终于忍不住全陷入了本能之中。

迦洛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了,心中有一种喜悦,他已经与所爱之人真正合为了一体,但是不由自主的,那喜悦之下却又有着另一番的滋味。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甚至因为之前控制体内能量的运转,承受大部分的冲击,虽然之后有了恢复,但是之前确实耗力过巨,他甚至直到现在才醒来,而那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叹息一声,迦洛伸出手臂,翻转之间身上已经着装完毕。他知道她消失去干什么,而他再不会放她一个人,何况还是那种有着危险的事情。

精光闪过,空间破开,呼吸之间,宫殿内重又一片空荡荡没有了人影。

第三百三十九章.八十六飞环群岛

天空阴沉沉的,本该是白昼的时分,却挡住了光明仿佛还在深夜。乌云黑压压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狠狠压下来了一般。呼啸的风,席卷了整个大陆,吹过了每一个角落,将一片繁华都零落成了萧条。那么嚣张地咆哮着,好像死神撩过的衣角,带着要夺走鲜活的生命的恐怖。

每一个人,都不自觉的心中惶惶,一种说不清的恐惧自心底升起,不停刺激着人们的心脏,怦怦激烈地跳动着,让人不禁担心这样响的动静会否惊扰了什么,在下一刻便突然停止了跳动。

不用大人的呼喊,幼小却因此更加敏感的孩子们都自觉跑回了家中,头一次不用母亲的喝骂便听话地安静坐在了一处,惊惶地看着父母,焦急地将原本还晒在外面的东西迅速收回,然后将门窗全都关紧,好像要不留一丝空隙,不然便会有什么透缝钻进来一般。

一切的一切,无不预示着,有什么大事,甚至是灾难发生了。而老天一直在看着,尽心诚实地向所有的人预示着,有灾祸要发生了。

漂浮在七十七座飞岛中央的九座巨大的岛屿,此时似乎更接近了那阴沉的天空,不再是什么下一刻就要如何,而是似乎已经被压进了丛丛的乌云之中,隐隐雷光闪动。

平日里恍若仙境的飞岛群此刻已经失去了阵法的庇护,暴露在了人世中,只是因为这天灾的预示,所有的人或自觉或受人提醒都躲进了家中,也便错失了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只是这个时候,飞岛群却也较之往日绝对得不同了。平日里团团环绕着九座巨岛的七十七小岛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样子,曾经虽然繁多却总是按着一定玄妙顺序环绕飞动的小岛现在好像受了重创,失去了动力,甚至有些都明显被轰离了原本的轨道,与另外的一座两座狠狠撞在了一起。

便是中央被众多小岛环绕保护着的九座巨岛,此时周围也密密包围了一圈的人,甚至神兽灵兽之类。一个个手握兵器,警惕地望着对面的一群修者。两方对峙,皆不敢轻易动弹,此刻那种深沉的气氛,仿佛只要一不小心的一个喷嚏便会引动巨大的爆炸。

站在九座巨岛最前面的,更有一排人显然是领导的地位,站在了身后守护九岛的神兽修者之前,而其中,那站在最末尾的竟是依旧一身赤红的唐包。他们望着眼前来犯的敌人,脸色无比阴沉。

“你们终于背叛这个世界,违背法则,妄想着自己能够成为掌控此间的神了么?”守护者一方一个一身洁白身负重剑的修者首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静默。

还没有等对面的人回答,与他并排的另一个老者却已经嘲讽地开了口,“呵,都是贪婪无尽,认不清己身的人类啊,你们终于盲目着看不清前方要自掘坟墓了!”

“咔!”几乎能听见一声实质化的电击声响,骇得修真者猛地一颤几乎跳着握紧了手中的飞剑,还以为对方就要攻过来。只是片刻却没有什么动静,细一看,竟是尤为戏剧化的一幕,那刚刚开了口的两人此时竟气势汹汹地瞪眼相向,仿佛就要先互相动手了。

气势瞬间迅速攀升,两人对峙的威压扫过全场,便是对面的修者人群也有大部分的人竟是就要经受不住站不稳飞剑险些掉下去了。倒是两人身后的神兽和那少数的修者们倒像是早已习惯了,闲闲地没有什么反应,甚至两人身边的几人也都见怪不怪,任由他们去了。

领头的掌门们恼火地撑起结界抵挡对面扑面而来的巨大威压保护身后众人,但还没等他们开口,那两人竟是已经自顾自对吗起来。

那后来的老者不说,之前一身白衣的修士看上去气质冷清直若心境坚定修为高深的仙人一般,却不想竟也是这般火爆的,让人不禁汗颜。

“老鬼,你找死是不是,这样的情况你个混蛋说话还拐弯抹角,小爷闭关一段时间你老小子就忍不住想找抽了是不是?”

老者看神情似乎微微有些委屈而冤枉,但是刚刚一不留神便险些被对方威压冲击,心中便已经憋了一团火,此时对方竟又无缘无故开始骂人。原本因为老友此番闭关好久不见只想重新好好相处,甚至他才一出关又遇上有人来袭这等破事,只想着一定要如那些传说中一般并肩作战的老者这下彻底被点翻了死命忍着的脾性,一张脸猛地胀得通红,却又旋即褪去,指着白衣修士深吸两口气便破口大骂。

“你才是老不死装嫩的混蛋,老子什么时候说话拐弯抹角了,就你个老匹夫会用成语,闭关,闭关一段时间脑子都浆糊了?要撒泼对面有人,老夫是有身份的,不跟你胡扯!”

一番话,不止将那白衣修士气得一佛暴起二佛升天,便是身边那几个还在旁观的都忍不住小小翻了个白眼聊表鄙视,至于后面那群,啊,后面那群啊,就不说了吧……翻白眼的翻白眼,修指甲准备挠人的修指甲,抠鼻子的抠鼻子……真可谓五花八门。反正共同表示的都是一个心声,你还不跟他穷折腾,整片飞岛群,除了海不懂事的幼崽,能折腾的也就只有你们俩了。_

“你,你,你还不拐弯抹角,指桑骂槐,人类,人类,老子也是人类,你个老泥鳅整天‘你们人类,你们人类’,一下就把所有的人都骂了进去,你拎紧了眼皮好好看看,人类可不止是那几个下等货,老子也是人类……”白衣修士毫无形象地涨红了脸,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身边一部分的人脸色都变得相当微妙。

你说人家整天‘你们人类,你们人类’,但你一声‘泥鳅’可是实打实地骂尽了所有龙族啊,真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很显然,那老者并没有想到这么多,可能这样的小错误在他看来实在其本来就算不得是错误了。起码看上去已经年龄不小的老者很是活劲地跳着脚,“你,你个整天撕张脸皮还要装嫩的老小子,你,你居然还想拎爷爷脸皮,你……”

“都住口!”一声低沉的怒吼,跳脚对骂中的两人立时便安静了下来,甚至连脸部表情都调整的非常完美,完全恢复了最初的模样。让旁边一直观战的众人都忍不住称奇,果然,能治得住这对活宝的,也就只有老大了啊!

一时间,一片敬仰的目光齐刷刷尽投向了那最中间的中年人。当然他们始终都没有看到一直没有回头的中年人脸上实在忍受不住的微微抽搐。

诚然,其间辛苦谁知?要压得住那对活宝,要付出的绝对不仅仅是实力和人品啊!

瞬间调整了下心绪,中年人看向了对面的修真者,“那么,你们所为何来?”

一阵骚动之后,以为仙风道骨的老者站了出来,他说得很直白,“我们为创世之心而来!”

中年人眼中精光一闪,继而微闭上眼摇了摇头。创世之心,创神留下的最后的钥匙,也是这世间最重要的维系。但是创世之心的存在,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流传出去,只有在此守护的族群才有着世代相传的传承与责任认知,却不知今天这些修真者竟是如何得知,还如此直白地上来索要。可笑,可笑啊!

睁开眼,中年人也不隐瞒欺骗什么,“创世之心确实有,但不能给你们。我等族群便是当年受创神遗命的守护族群,生生世世守护创世之心不得有误,尔等请回吧,在此作乱的后果并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

“胡言乱语!”中年人的以礼相待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对待,话音刚落对面便是一声粗鲁的暴喝,“什么创神遗命,创世之心这等重要的天命之宝,理当由我等万兽之灵长守护,何时有尔等畜生多事,怕是你们想要暗中据为己有吧!”

“放肆!”数声齐喝,守护者当先一排猛地一步上前,暴怒的狂猛威压便直扑而去。而这次对方却已经有了准备,生生架住了结界没有收到损失。

暴怒的守护者中,先前那个白衣修士脸色尤为狰狞(不知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两面不是人),但还未来得及爆发,对面的人却又不知死活地出口嘲讽了。

“而且,你们据说是以那莲君牧云为主的吧!喝,如此便更不能将创世之心由你等所有了。”

听到‘牧云’之姓,守护者不禁齐齐一顿,那应该确实是他们的‘月主’,只是法则与实际的问题,他们还没有能与月主有多少的接触,只是几个小一辈先去拜见月主,但近期反应回来的消息并不算好。

将守护者小小的反常看在眼中,那老者冷笑一声,“哼,如那莲君一般的魔头,创世之心还如何能由她守护?”

“放肆,月主之名岂是你这般宵小可以乱说的!”

“喝,月主!”老者的脸色愈加扭曲狰狞,喘着粗气,“那莲君所做的事,我们在场的想必没有什么人不知道的,那样残忍血腥的手段,她简直枉为人。更甚,更甚,我玉衡一派便是尽屠在她手中,一点根基未留,所有人死状凄惨,此等魔头,先不说着创世之心,若让老夫遇见,定要替天行道!”

“老贼好胆!”一声暴喝,守护者中的白衣修士已经单手捂着重剑,便想着老者直扑而来。

然而,守护者的领头中年人却猛然间眼中精光一暴,不顾那冲过去的白衣修士,双目定定看向了一个方向。而他之后,不仅守护者,来袭的修真者中也有不少修为高深之人紧跟着看向了那个地方。

缓缓地,原本的一片空气之间,却是一道人影渐渐显现,最终清晰,站在了所有人面前。一瞬间,那股仿佛源自洪荒,运转着天地间最原始的能量的气息滚滚席卷了整个战场。所有的人都不自禁安静了下来,而守护者们已经全部齐齐向着那个刚刚出现的人虔诚地屈膝拜下。

“月主!”

第三百四十章.王者归来

苍白色的长发迎风散开,炫耀出绝对的美丽,紫色的华服紧紧裹住略显消瘦,似乎那么脆弱引人情不自禁想要深深疼爱的身子。还有苍白的脸,却又透着些好像不能算很正常的淡淡红晕,脆弱中自又是另一种不可言喻的媚态,只那似乎很是漫不经心的一眼,便夺去了所有人的语言。

她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全不在意周遭人的诧异或惊恐,紫色的眼眸平静清透,那么干净得根本看不出一点心绪,又或者,现在的她原就没有一点什么多余的心绪。

并没有理会对着自己恭敬拜下的众人,更是看都没看一眼另一边自她出现便更加紧张严正以待的敌人,月修只是直直地盯着交战突然打断,有点反应不过来的还维持着原状的两人。

突然地,无可察觉的速度靠近,将两人都骇得一颤,却惊得过了头反而一颤之后全都僵住了终究没动。

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有些困惑的样子。月修是真的没有能想象过。她曾经以为,战斗就是你死我活的,尤其对于这些人来说,谁的手上不曾染过血,那种意识应该已经融入了骨血,成为了本能。可是现在她的面前,就如这两个人在战斗中还能如此停住,甚至分神的,或者说根本心都没在战斗上的,应该只是故事中狗血非常的臆想。却不想,今日竟看见了这般真实的画面。

“这是,想死的么?”喃喃着,少女轻声地问着,表情甚是无辜,带着些微微的很是自然的诧异,似乎真的很是难以想象,无法理解,“战斗中,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停顿?”

仿佛是被少女的声音再度猛然惊醒,两人的武器突然地一击便迅速分开。对方立时便退回了自己的阵营,而白衣的修士也当即对着月修屈身拜下,声音里满是不能自已的激动,“月主!”

双眼直直地看着白衣修士所有的动作,甚至连脑袋都随着微微低下。让看到这一幕的人忽然间感到一种令人忍不住恐惧的诡异。仿佛,仿佛这个少女根本不像一个人类。或者,她其实很早便已经不是人类了。

可能这么说会有些可笑。这个世界非人类从来都不少,便是普通人提起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更遑论说修真所接触到更广大世界的修真者,他们所见过的各种各样的非人类更多,更匪夷所思,会看着一个非人类而表现出惊讶那早已是很久之前嫩鸟刚飞的事情了,更甚现在面对的似乎依然是个人类。

但是不一样,尤其一些敏感的人更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少女真的不一样。

乍一看她的身上似乎什么都没有,但便是那份已经算是空洞的虚无凝视之中却更让人恐慌,那早已不再单纯。

便是迟钝一些的,看着那么美丽超脱了人类界限的外表,忽然感觉是那么恐惧,就好像,就好像是一个裹着最美丽外皮的最凶悍的猛兽,魔鬼。那样美丽的外表,只是让那些真正敏感知吉凶的人感到了更加严剧的恐怖。越是美丽的,更越是恐怖,让人本能地只想逃开。

但是又不得不说,那样的诡异的结合虽然更加让人恐惧,可是最终不管怎么想似乎又觉得就只有这样的组合才是最完美,最契合的。她只是如此,才是应该的,最正常的。便是说她是个猛兽,是个魔鬼,那真正包裹在中央的内心,也必定是纯白的,没有一点污染的。即便血腥,也不过本能,而已!她,其实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不知道,其实也并不在意在场的那些人都想着些什么。她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直到刚刚还不甚激动的人已经安静了下来,甚至慢慢身上都不自觉流满了冷汗。

终于,月修淡淡地开了口,“你的修为比之那个老东西高了不止一层,那么为何他还能有抗击之力,甚至与你僵持最终还全身而退。我若没有记错,修真到你们这个境界,一层的差距已是天差地别。那么,回答我的问题!”

“这……月主!”脸色唰得一白,白衣修士无言以对。刚刚他只是气急了只想着狠狠虐对方一番,一下并没有反应过来用强悍的修为直接压过对方。

轻描淡写地最后瞥了一眼,少女的目光转向了守护者一族的首领。

“你们守护着创世之心便一直持的是这种态度?你们对待战斗,对待敌人便总是这样嬉闹的态度?”

“月……”

少女的声音清清淡淡,却丝毫不给对方插话的机会。“如此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的牺牲,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与那创世之心融合?难道要我牺牲自己,失去自我,融合创世之心,重新维护这个世界的稳定之后,还要被别人夺取,甚至被别人吞噬么?”

月修的一番话,并没有一点多严重的态度,甚至连声音都始终没有多高。但就是这样的一番话,却比之最严厉的惩罚还要更甚,便连守护者的头领脸上都一下褪尽了血色,眼中瞳孔都猛地一缩,他没有想到,月主竟连这样的密闻都知晓了。

“月主恕罪,我们……”

可是不待他解释,少女刚刚始终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浮现了淡淡的,却透进了心底的疲惫,她轻轻摇摇头,“我不想听!”

“不,月主,”情急之下守护者的领头人康诺第一次如此失态地直接吼了出来,“月主,我等从来没有说要您与创世之心融合。我等守护一族不仅仅是在此守护创世之心,更是谨遵先代之命,世代在此守候,等待您的归来。先代留下的遗命,当您真正归来之后,您便成为一切之首,以您的意志为最优先,即使是创世之心,哪怕破灭,吾等致死伴随的只有您!月主!”

一番话,整片场上都静默了下来。

只有那少女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背对着立在那里,又好像,她其实什么都听见了,只是事不关己。

忽然,她伸出一只手。

还看不清什么动作,那边刚刚与白衣修士战在一处的老者来不及惊呼便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生生扯向了月修。那身边的同伴伸出手却根本来不及拉,而之后看着那么诡异的情况,他们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眨眼之间,那老者已经被踩在了脚下。所有人都看见,月修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很小的,几乎是到达了一个极限,不多出一丝一毫。但就是那样每一个都恰恰到好处的动作,却毫不留情,以绝对的力量将那玉衡派最后的幸存长老生生压住。

毫不顾忌地一脚踩在老者的脸上,少女依旧面无表情。“灭那玉衡一派时,我是挑着时间去的,在你们最集中的时候。虽然想到可能还会有谁流落在外,但事实上最初我也不过是冲着几个人而去,杀尽其他人只是因为他们冒犯了我,让我不高兴了,但那些当时不在的我也没有想要多追究。可是,你先前的话我都听到了。包括你说要替天行道。”

所有人禁不住在心底倒抽一口冷气,但同时又突然有一种微妙的滑稽感悄悄缠上了心。这是,典型的传说中的‘抓包’吧!

不过,月修下面的话语动作,一下便彻彻底底打破了所有的那种滑稽感,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沉重,恐惧,血腥欲呕,难以解脱。

小小的脚缓缓下降,仿佛是踩在松软的泥土之中的。虽然是悬在空中,老者的脸却仿佛顶住了大地,中央已经变成了平面,甚至开始微微下陷,而更因为在没有遮拦的空中,这恐怖引人尖叫的一幕也更加清晰。汩汩的血已经挤了出来,每个人都似乎听见了那老者凄厉的惨叫,但是那么诡异的,仿佛是一部无声的默片,根本传不出一点声音。

“那么,所谓的要替天行道的正义者啊,你可曾有了现在这般的觉悟?”

“妖女,住手!”终于,对面的阵营中有人再也忍不住驾着飞剑冲了出来。

然而并没有等他靠前,白衣的修士忽然便出现在了月修的前面,甚至都没有再拔出背后的重剑,挥手间对方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踪影,轻描淡写的灰飞烟灭,连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

这时的白衣修士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嬉皮,他回身看向月修,全是一片郑重。

半晌,他重新向着月修屈身拜下,“月主!”

“我们是世代传承的守护者,也是世代谨守着等待你回家的守护者!”

所有守护者的眼光都瞬间变了。是的,这是自最先代的祖辈便代代传承下来的责任与守候,他们一直谨守着这份诺言与最完美的忠诚,守护着这片世界,等待他们的王重新回归。

“王!欢迎归来!”整齐划一的声音响遍了整个战场,他们的声音传遍了所有的角落,也一直送进了那个冷漠拒绝着的人的心里。

她定定地看着这所有的守护者,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过,少女再度消失了踪影。

还在怔怔间,跪在地上怅然若失的康诺忽得站起身,猛地回身看向那后面的巨岛,满脸的惊诧愤怒。

“大哥,怎么了?”

周围的人还在奇怪,却忽然也是齐齐脸色一变,重看向来袭的人脸色不约而同都是一片狰狞。

“什么时候,你们这些修真者竟是也学会了这样卑劣的手段,竟是与那个海族的女人结盟还甘愿成为她的踏脚石,竟然用人祭闯入了禁地……”

第三百四十一章.人祭,大战

康诺的声音算不得大,却直直传遍了整个九岛七十七环,生生钻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不仅仅是他们身后的守护者众人,便是对面的来袭之人一听得那声‘人祭’也仿若五雷轰顶,一时惊住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人祭啊!

先晃过神来的几位掌门不可置信地望着最先的几人,惊诧几乎忘记了如何愤怒。而跟在他们之后的弟子众人虽很多并不太清楚人祭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单听着这名字也知道定不会是个什么好东西,更何况看前面长辈们的样子,愈加得了不得,历时也不敢吱声。

“你,黄掌门,你们……”浑身颤抖,更是为着那人祭。想要自我安慰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个人祭,但是理智告诉他们,能让那些守护者如此愤怒,以及最近一段时间的一些反常现象,事实已经不容拒绝。一时间众人只觉从头到脚简直凉了个透!

这叫他们如何能不惊不怒?人祭,人祭啊,不用多说,他们也自然知道,这里的人祭,当然不可能是西方曾经出现过的那种小打小闹的小儿科的人祭。在这世间,若说到令人真正恐惧的人祭,只那一个。便是一些小辈见识不多尚不太明白,但他们几个尤其掌握领导一派一门的人,却如何能不知晓那等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恶毒邪咒啊!

人祭!那是上古流传的传说中才提到过的一种恶咒。因为恐惧,它的最大功效可用之处早已模糊不清,具体的进行方法也早已被人们可以忘记。但是只是那要令之启动的条件,却作为一种警醒流传了下来,极是让人胆寒。

要进行这个人祭,需寻十万体性偏阴的孕妇。对孕妇的其他的苛刻的条件倒是没有,但是相对的,却异常残忍地要在临产前十日子时生生剖腹取婴,在还未死绝的母亲面前,剥皮抽骨,一点一点扔进早已在地阴之穴挖好的大坑中,而母尸则排好放于坑边之上,摆成束魂转化阵法,将将死未死的女人一口生气生生必成最阴暗的怨气,且在这特殊的阵法中源源不断,不死不活将枯骨灵魂永生囚禁,一点一滴榨干,全部引进那填满了婴孩血肉的大坑,一举将那些因为已经将要降生,灵魂基本完整却还懵懂的灵体生生染成最脏污的颜色,撕裂,冲碎,用最残忍的方式聚集更深引聚这世间嘴纯正的怨气。

母孕子,将生!那是最纯粹,更可以说是这天地间最柔和圣洁的力量,却用了这样血腥残忍的方式,硬生生将那生之力,强行转化。而如此越是柔和,越是圣洁的力量,转化之后,也越是阴寒,成为最浓厚纯粹的怨气,无物可化。

如此还不止。这十万母婴聚集的力量何其庞大,锁住他们的阵法便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才能将他们锁住,不会流失白做了功,更防止过早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会启动这般的人祭的,自不会是什么好人,更何况属性相克,正道的阵法更是一点用处也无,还会相互冲撞抵消,事倍功半。所以,锁住这些的阵法,它的启动则是用了八千起码要元婴后期的修者。

而较之之前那些母婴,这八千修者绝对叶好不得一点。打碎肉身不谈,因为是元婴期的修者,留着元婴也能重修散仙,更甚兵解重修也还有个盼头。

但是这人祭打碎肉身却还不能放过元婴。元婴,是修者不断修炼,不断强化的元神,就是如普通凡人一般的灵魂。而那锁魂转化阵,正是用修者的元婴生生如抽丝一般,凝线织网。最终八千元婴成网,修者融合凝练了天地元气的肉身则血脉激发,完全发动,牢不可破,更是一种牵引困锁,不容纳其中灵魂,更甚怨气的一丝逃逸。

若说正邪相对,上古以来阴毒邪恶的法子也多,却公认地以此为最。除了那上古最为惨烈的一战,最终人祭还因为正道一方及时赶到并没有能够最终发动。但是已经完成的部分却最终无法抹消,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封印镇压。只是时间早已过去了很久很久,很多东西人们都已经渐渐淡忘了,而那次大战最终也未能彻底解决的危险隐患也一样渐渐被人们忽略,只剩下几大流传下来的门派的最高首脑因为代代的传承还人祭以及这个隐患。

但是,即便是如此的世代传承,哪怕他们仍从前代的口中得知了那处隐患的具体所在,知道了那里的危险,然而事实上他们其实根本不能真正明白那处隐患到底意味着什么。否则,那处阴森幽静曾经让先代们视为鬼蜮,闻之色变的山谷,却如何能成为了关押囚禁邪修罪人的处所呢?(就是那个轩辕曾经被关押,后来被月修发狂毁掉的山谷。)曾经的那些啊,其实早已被人们淡忘!更可能,早已有人借着这略带些刻意的遗忘,似有似无地动了些手脚,于是最后……可悲可叹,一朝祸起,又能怨得了谁,不过天道昭昭,要发生的,总也躲不过!

或苍白,或铁青着脸,几大掌门惊恐狂怒地望着那其中已经冷汗直流的几人,口舌僵硬之际,仿佛声音都是从喉间生生挤出。

“每每失踪的孕妇,散修,以及,那,些,弟,子……,黄掌门,你们……”不动声色地,修者们已经自然而然跟随着自己的掌门分成了两方。

“是那个地方!”玉女宫的掌门玉如仙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声惊呼,更加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娇俏的脸上几度色变,“你们,你们,竟然利用那个地方,你们,到底早已算计了多久?”

她的话在很多人听来根本就是不明不白的,但是很显然她身边的那几个掌门长老都听懂了,眼珠一转,更是也明白了其中原委,心中霎时惊怒更甚。而那之后的一些弟子,私下几个知道得比较多的也多被缠着偷偷告知了些许原委,更有几个聪明过人的,根据前辈掌门的只言片语竟也猜出了些什么,一时脸色煞白。一股阴风吹过,寂静更加带着恐惧压迫人心。

能做掌门的,都不是蠢货。零星的几个关键字已经足够让他们将一切串联起来。

那处山谷,先代流传不可轻触的恐怖地方;关押秘密处决邪修罪人;总是时时会莫名其妙失踪的散修以及些许弟子;更甚,轩辕慕天……引着莲君入魔大开杀戒,手段残忍几乎毁尽了那个地方……最终的后果……

“你们,你们,简直是疯了!你们会害死所有人的!”颤抖着握着手中的剑,御剑门掌门煞白着脸,现在,什么创世之心,什么守护者,已经全都顾及不上了。

然而,对面领头的阵器宫和武灵宫等掌门此时已经缓过了神,不再似刚刚震惊慌张。

“道友不必如此紧张。”稍稍斟酌了一番,武灵宫宫主何明衫先开了口。

然而并不等他说完,那边的人已经暴怒起来,“什么不必紧张,那是人祭,你们,你们竟然算计到了那个地方去,你们,你们会毁了这所有的!”

何明衫也不急,脸色镇定,却让那些对面此时惶惶不安的人也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只是死死盯着他看他如何说明。“我等当然也知道那处地方轻易动不得。但是先代们遗留下来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他们危险自然也都了然,试问如此危险随时可能爆发灭顶之灾的地方如何能不早做打算!”

虽然也有些愤怒那人竟没有按提前说好的私自发动了人祭。可是当前局势已经容不得他们多想什么了,总要先将所有的人都稳住了,不能还未开战便窝里反了,而且当初与那人合作结盟,却也只有他们几派,便是他们普遍都是好手,实力高强,但架不住人多,跟所有的人扛起来那绝对是不明智的,何况此时身后还有那些守护者虎视眈眈。

“但是……”年代久远,对于那处的了解很多人即便是一些掌门也只停留在了有危险之上,但是到底是如何的危险,他们却根本没有一点意识了。听着觉得似乎何明衫说得也并无错处,但是,似乎总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何宫主不要太过自信了,当年先祖们都没有能够完全解决只能暂时封印镇压的地方,我们现在如何能这般轻易地解决?”何明衫的自信并没有鼓动道所有人,玉如仙子的眼中便充满了怀疑。

但何明衫也不紧张,刚想开口他身后的黄掌门却已经接过了话。“难道我们便要放任这随时不定的危险继续下去么?而且我们既然动了手便自有我们的把握!”

眼珠转了转,忽然想到那之后的九大飞岛,玉如仙子心中涌上一个想法,狐疑地看向了对方,“难道……”

看见玉如仙子的眼神,黄掌门脸上也添上了些赞许,觉得这女人次次都反映挺快,遂也直接点点头,“正是,先祖们不能解决,确是因为他们并未知晓创世之心的存在,有了创世之心,何愁那人祭阵中的庞大怨气不被化解!”

“可是……”已经基本被说服,但一丝直觉,却还是让玉如仙子有些疑惑,似乎还少了什么。

“那你们如何能不先与我们商量,而且那些无辜的散仙,还有我等门下的许多弟子,你们既是要消灭那隐患,怎么竟先将那之中的人祭发动了呢?”

“呵,”何明衫冷笑一声,心中一转,“原先我等也不急于此,却不料那莲君竟强行破谷,大开杀戒,更是破了其间封印,因此我等才无法只能先紧急施救。可是那其中封印多年的怨气如此长久的压制转化异变,光凭我等却如何能挡得住,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先顺着将其控制住,并借用那人祭的力量来此夺取创世之心。呵,难道诸位还能以为此间的所谓守护者能乖乖将创世之心借与我等?如若这般,那威胁我人族存亡的隐患如何竟代代流传这么长时间?”

一番话,直让先前的几派几乎都没了怀疑,却也更让另一边的守护者气青了脸。

“真是好不要脸的的人。尔等为着一己私心想要抢夺创世之心,却还编这些话来转移责任,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么。要控制住那道残留的人祭,何须创世之心。而世界不稳,创世之心镇压于此根本就动不得!”

一番话让刚刚平静下来的修者又气红了脸,“哼,说到底你们也不过是想要霸占着创世之心罢了,反正那人祭之祸,便是一朝爆发也干扰不到你们这边,哼,真是好算计……”

拦住身边怒极的众人,康诺此刻的脸上已经再无一丝表情,“不必多说,便是月主在此,也定不会绕过这些人,这些人已经违逆天道,容不得了。”

不待那些修者反驳,忽然之间强大的威压直压下来,几乎驱散了乌云的金光间,康诺已然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仰望不知言语的巨大苍龙盘桓在云间。

“守护一族!”充满威慑的声音自云间传来,几乎震撼了天地。

“有!”齐齐的一声呐喊,竟是丝毫不逊于苍龙的声音。

“我等奉神之命,守护这天地,守护这世间,若有人犯,当如何?”

“斩!”

仿佛巨人暴怒的呐喊,一字未绝,金光的大阵迅速升起,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其间,没有一人走脱。

大战,开始!

第三百四十二章.强敌

混乱的战斗,更是惨烈的战斗。缩在了那金光大阵中,没有人再有逃脱的可能。于是,刺耳的惨叫,喷涌的鲜血,消散的元婴,可怖的断肢残臂,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此时,早已不再单单是什么为了未来,为了创世之心,此时的搏杀,更多的,只是为了活命。

几乎杀得失去了理智的人们,没有人发现他们疯狂搏杀的上空,一道人影,一如先前莲君一般慢慢显现。那样清冷淡漠仿佛不融于这世间的气息,与那些血液都要燃烧起来的人们完全相反,仿佛两个极端。但只这一人,却丝毫没有被压住了气势。在那样剧烈的冲击,便是渡劫期高手见之可能都要把握不住心魔的战场上。

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甚至未曾多看一眼,那道身影又缓缓隐没。

因为只那一眼便足够了。这里,没有那个他在乎着寻觅着的身影!

消失的少女在出现时,眼前一片白光血色交织,仿佛,两头凶猛无比的野兽撕咬纠缠在一处。

只是,月修隐隐约约感觉到,那头白兽仿佛后力不济,而此消彼长虽不甚明显,却是已经渐渐落了下风,原本干净平和的通道中,血腥怨气啊逐渐浓烈,几乎呛人,引人疯狂。

没有犹豫,身影急速闪动。不用她多废什么心思,仿佛有着灵性一般。额间,三蒂青莲天然妖娆却又最美妙的工艺品一样染着些若有若无的紫边,浮在洁白的小云间,仿佛生长在最美的天池,只有一条湛蓝的丝带轻轻束在了柔而不弱的莲茎上,却又更像是温柔拖住了它,满生爱怜。

不管前进的道路上能量如何得狂暴混乱,额间青莲一闪一烁,在珍珠轻柔拖住的白光间,不强烈,却轻描淡写地分出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月修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一点印象。她不知道自己将要到达什么地方,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但单单只是自己一路经过的景象,无管是现实还是愈加强烈的直觉,她几乎是确定着自己将会面对的是一场凶险至极的生死之局。然而没有丝毫的停留或犹豫,似乎冥冥之中自有一种牵引,带着她一直向前。

终于。通道的尽头。

森森弥漫的黑气已经几乎将那最后还苦苦挣扎的白色餐食殆尽。

月修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直觉中,她本能地知道着,不能让那白光消失,否则……

否则?否则什么?

一时之间月修也想不起什么了,但仿佛自进入了这个空间起,她便已经不经意得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愈加深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但又在直觉地一步步完成,一步步靠近,就好像,那是天定的使命。

恍惚间,仿佛那白光也感觉到了她的到来,更似乎人性化地向她伸出了手。然而,终究慢了一步,交握的手又瞬间消散,似乎,什么都没有抓住!

怔怔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好像,又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又没有。说不清道不明!

“哈哈哈……你来晚一步!”

刺耳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怔愣,她抬头望去。升腾的怨气,纠缠的恶灵,似乎集结了世间所有的丑恶与不幸,化作了最纯粹的黑雾,缭绕着,围拢着那个妖娆疯狂的女人。隐隐约约的,月修直觉好像还不止如此。那黑雾之中,那个女人的身上,有着非同一般的能量,混乱,却狂暴散发着不可抗拒之意。

她看着月修狂妄地大笑着,可是女孩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却恍惚觉得她只是哭泣。

身体本能地绷紧,心中愈加抽起。头一次,月修一眼完全看不出眼前之人的深浅。这在往日里,便是修为暂时不到,月修的境界却总是很高,即使真的修为差距太过巨大,不能判断出对手的真实水准到底如何却也能有一个大致的概念。可是眼前这个仿若疯魔的女人不一样。她仿佛和这空间中一样,被笼罩在了浓浓的黑雾中,不是单纯的模糊,而是根本看不进!

然而也只是一惊,月修却没有丝毫恐惧,不过更加谨慎地面对这个女人。她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她所有的实力都是自己努力修炼来的,一步步稳扎稳打。不说这里,在曾经的那个世界,天外有天人外有,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出任务遇到的强者只能狼狈逃跑也是家常便饭,更何况她从来都非常挑,对于她来说,出任务更多的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实力。只不过随着力量的上涨那种情况越来越少。

“你终究来晚一步,牧云月修!”自然形成的浓重妆容,几乎遮掩住了那双眼瞳中的微微涣散,鲜红的嘴角高高扬起,却其实没有一点与高兴相关的东西。

“创世之心已经被我吞噬了,来不及了。现在,只要杀了你,完成最后的弑神一步我便能成为这个世界的真神了,哈哈哈……”

狂笑的女人,狰狞邪肆。可是面前的月修却没有表现出她意料中的表现。

依旧是那么平平淡淡的,没有惊恐,没有畏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么清澈通透的眼神,却立时更加激怒了女人,心中那一团火愈烧愈烈。

“为什么你不害怕?”尖声嘶叫着,女人狠狠挥手。

“哗”布帛破裂的声响。撕裂开的衣衫间,白皙的肌肤上笑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没有鲜血流出,却像被侵蚀了一般缓缓犯上了黑色。额间的额珠立时剧烈闪动着,险险才让那与肌肤截然相反明显异常的黑色缓缓停止蔓延。

感受到肩上尖锐的刺痛,姣好的眉微微皱了皱。果然,实力差距太大了。刚刚那女人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她竟然没有能完全躲过,更甚白级牧云的功力,居然这样轻易便被破开了防御。而且,月修看得分明,随着女人的越加狂暴,她身上的能量也更加暴虐疯狂,可以比拟大型空间裂缝的空间风暴。并且,仿佛是正负属性的相克,女人的力量不管是量,还是质,都将月修压制的死死的,迄今为止这种情况却也是月修第一次遇到了。

“很奇怪么?我的实力大大超出了你的预想?”并不为刚刚的小小失手失望焦急,女人轻笑着。

“其实原本,我以为会是海神先到达这里的,他可是对你宝贝得紧呢。不过那样我还要考虑着是否看在同为海族的份儿放他一条命。可是也是我们都失算了,都是因为肖紫玉那个没用的废物,白费我千般布置都没有拿到紫河车,最后还算是帮了你。不过没关系,血百合也迫得他为你解药,双神结合最终竟生生重开全部封印,将你的修为完全恢复提高,最后还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其实这样也好,倒是省去了我一番纠结,要杀你,我可是没有一点犹豫的!”

邪魅地舔了舔红紫泛黑的尖利指甲,说话间,月修的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每每都是险险避过,但是月修却清楚根本是由于女人的刻意留手,因为这也是她的一种乐趣,看着猎物挣扎却逃脱不能。

“呵呵,”仿佛无比醉心于那甜美的鲜血气息,“如何?一直高高在上的公主啊!”

眼波流转,几下便化去了月修凌厉的攻击。“呵呵,还在挣扎不肯死心么?”

“你从另一个世界来吧!”一把抓住几乎要撕裂了空间狠狠抽来的长鞭。女人看向月修的目光仿佛狰狞的凶手看见了有趣的猎物,骇人可怖。

“什么流落异世的创神血脉?哈哈,你只是一个外来的人,一个不该属于这里的外来者,在这个世界该受到诅咒的外来者。”

“跟我一样!”钳制住月修,那最后一句女人几乎贴在月修的耳边轻轻地说着,却仿佛一道惊雷落在了月修的头上,让那一直平淡无波的双瞳中,精光一闪,猛地一缩。

“哧。”刺耳的声音。低低的闷哼,血液飞散,毫不在乎月修的挣脱,女人竟是生生扯下了月修的一只手臂。

剧烈的疼痛与大量的失血,让月修的脸色愈加苍白,红色的唇也犯上了中毒一般的青紫。嘴唇抿紧,她直直地盯着女人,眼中不可控制地紫光与血光间或闪烁。

毫不在意月修的气息转变,女人竟轻轻低下了头,在月修的眼前动作缓慢地舔过手中染上的血。

忽地,她猛然一闪身,两道身影在空中急剧交错,最终分开,月修已经控制不住地喘着粗气,身上满是伤痕,滚滚而下的冷汗混进了血中甚至流进伤口都无法顾及。

眯了眯眼,女人轻轻抹上脸上的几道伤痕,擦去血迹的同时,伤痕也完全消失不见。

“呵呵,我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轻笑着,女人缓缓道出心底自己都已经要淡忘的秘密。

“这么长时间了啊,我都差不多忘记了前世的光景了呢!”

“就在一天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我并非自愿,却成为了天道不喜的异物。就因为我是外来者,便受这世界的诅咒!”

“呵呵,也许,来到这个世界我最幸运的,便是降生在了鲛族。这个爱与美的种族啊,冷漠,却也淡然,对于来到这里却从一开始便经历各种不幸的我也最安全。”

“恨我么,为这个世界所万分宠爱的女儿啊。我原本并没有指望真的像故事一般,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什么称王称霸,抑或是如现在一样夺取你的什么。我只想要平平淡淡的就好。”

微微歪着头,女人仿佛陷入了曾经的回忆。“但是……”

顿时身子更加紧绷,月修死死盯着面前刚刚还稍稍平静现下却仿佛完全疯狂的女人。

“但是,便是连这小小的一点愿望都无法满足。所有的人都漠视我,甚至欺负我,我痴心爱着的人眼中却完全没有我。哈哈,那个海族的圣者,那个仙人一般,神一样的海族圣者云倾……”

“如此也没关系……”女人突然又安静下来,轻描淡写地便略过了深埋心底的伤痛,连刚刚仿佛要攻击的动作也瞬间平复,一惊一乍,起起伏伏完全没有规律,只是月修却不敢放下一点戒备。

下一刻,沉重根本无法抵挡更不提反抗的攻击,几乎直接打散了月修的元婴。

落在地上,靠着仅剩的一只手,本能地想要移开离已经疯狂的女人远一点,却浑身仿佛骨骼尽断,抑制不住地不停咯血而根本动不了一丝一毫。

“没关系!那么不为天地所容的我,其实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他能属于我。但是当我累了,放弃了,回头看哪个一直等我的人,他又已经不在了……”

“他只是喜欢着陆地!我还记得,每次我伤心了,受伤了,难过了,都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给我讲那美丽的大陆,温暖的阳光,芬芳的花儿。尽管前世我就已经看够了那些,但是他是这次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啊!”

“他真的只是喜欢着大陆,有了机会便喜欢去到处走走。但是他不是皇族,甚至他因为资质无法修炼。他不能长久离开大海的。但是那一次,他却走远了,他都没有看见,我回头了,不再痴想了,我只要这最近的幸福。”

蓝色的长发张扬飞起,带着更加迫人的压力直冲月修而去,鞭子一般将她的身上抽的伤痕累累,血肉横飞。

“他再没有回来!鲛族和陆上有着协定,哪怕鲛族其实多招眼,律法规定不能捕捉鲛人。但是不能明面动手,他却被拖住了行程,不能回到大海。”

“他最终,他最终连残破不堪的身子都没有能够回到大海,他的一双眼睛都被辗转拍卖!他再也没有回来!”

女人疯狂地或哭或笑,忽而,她猛地安静下来,盯住地上的月修。

“我连最后的一点都失去了啊!就因为我是外来者,是被诅咒的存在。但是你告诉我啊,既然不能容我,为何又让我来到这个世界?”

“哈哈,高高在上的公主,从你降生我就已经算到了。什么创神血脉的回归,你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外来者,但是我每每看到的是什么?”

抬起月修的脸,尖利的指甲毫不怜惜地刺进她的皮肤。“我看到了什么?恩?”

“一样是外来者,为什么你没有受到那可恶的诅咒?一样是外来者,凭什么你拥有所有的幸福?”

想到了什么,女人的嘴角缓缓上扬,“看着那些在乎的人一个一个惨死,一个个消失的感觉如何?被爱着的人背叛的感觉如何?”

毫不在意重伤的女孩却瞬间暴戾难控的气息,女人笑得邪肆张扬,“既然天道不公,那便由我来进行对外来者的诅咒,哈哈哈,感觉如何?高贵的,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哈哈,我就是要你也悲伤绝望,我就是要你也失却一切,我就是要你也万劫不复。”

“和我一样!这才公平!”

“啊不,不对,”女人颤颤地娇笑着,“我已经吞噬了创世之心,如何还能跟你一样?现在只要完成最后的步骤,杀了你,夺取最后的原力,我便真正成为这世间的神,便是天道也奈何不得我了。只有你,哈哈哈,只有你,会悲惨可怜,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哈哈哈,我真是太高兴了!”

“好了,死吧,死吧,你已经再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哈哈……”

疯狂魔障一般的笑声,莫名的重击直直轰在了灵魂之上,刹那间便猛地一轻好像灵魂直接脱离了身体,睁开的双眼倔强地没有闭上,却依旧躲不过那缓缓笼罩的黑暗。

第三百四十三章.囚牢

生平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全无还手之力。不可否认的事实,这确实是一次单方面的虐杀,只是不同那曾经甚至上一个世界的,这番落入那无可抗拒的绝对下风的,却是月修。

自己重重的喘息声响在耳畔,月修只觉好像落入了相差无数倍重力的空间,身体每一点都被死死地压制住,连呼吸也是困难挣扎。月修从来不喜欢自卑自怜,或者更应该说,她从来都是骄傲的,否则,没有资本,没有实力,何来的那种清冷淡漠?不单单的本心如此,更是因为她有这个实力,站在世界巅峰,淡看人间。但是这次她却只能承认,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实在是过大了,连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仿佛面对着最强硬的天道,没有一丝抗拒的可能。

昏沉地不知身处何处,心中一点恐慌却找不到任何突破点。

一片黑暗!眼中所见,灵之所觉,都只是一片完全的黑暗。那么纯粹,遮蔽了一切,没有一点光。阴森恐怖,沉重让人透不过气。在这里,即使有着再好的视力,甚至是夜视的能力,也全无作用。那么纯粹的黑,没有一点光,空空旷旷仿佛这世间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

孤独,荒芜!

这样的黑暗会压迫得人崩溃!

可是便是从前世起,她就早已习惯了这样孤独,甚至她那样淡漠又有些便扭的性子,让她能享受孤独,寂寞的生命里黑暗却是最安心安全的所在。只是落至此间,一个又一个的人趁着机会闯进了她的世界,重点了她深深掩藏在心底的渴求。然而这时,她才像是回到了曾经无数次的夜晚。

漆黑的,纯粹却也空洞的,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

刚刚还在挣扎想要破开这重重捆缚壁障的人忽然便仿佛被这一切同化了,一刹那间便安静了下来,一丝倦怠悄悄升起,缓缓在心间蔓延。

那微妙的感觉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到,但也许就是那深埋人性之中的恶劣,突然之间,她不想动了,于是放任了自己被这倦怠侵蚀覆盖,没有挣扎。

渐渐地,剧烈跳动的心也随之缓缓平息了下来,笼罩所有的恐怖黑暗,竟奇异地让人产生了一丝久违的安心感觉。

好像若有若无地,有一道温柔醉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睡吧!乖孩子,睡吧!……

仿佛母亲的温柔深情,迷醉惹人深陷!

不复方才的清醒,月修的神智开始迷糊,眼皮越发得重了,缓缓地,根本无力抗拒地就要渐渐陷入那沉眠。

是的!她真的好累了。让她睡吧!

不想出去了,不想再那么悲伤绝望地清醒着。就让她睡吧!

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期待,没有妄想,就让她睡吧!

可是,是什么,心中的一角不管如何都死死揪住不愿放下。

只那一角,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那么莫名其妙的焦急,莫名其妙的心疼绝望。她自己都想不清为了什么,只是那么实实在在,执着地纠缠着,不肯放开。

那不是她的,可是,又是谁的?为何深深印在了她的心间?

陡然响起的嘹亮笛声仿若一把利刃,一举破开了死沉的寂静,将谁的声音送进了这黑暗封闭的沉寂世界。

是谁?是谁还在她的耳边吵闹。

让她睡吧!她真的好累,好悲伤!什么都守不住,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睡,醒来,修!

修,我的妻,求你醒来,不要睡,不要再丢下我,你怎么能忍心?

修,求求你,醒来吧!我们说好的,要共携手,踏遍青山人未老!

修,醒来吧,我还在你身边。莫离九婴还在等着你!宁王皇上的祈祷难道你不曾听到?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你怎么没有看见,他们都在等你回家!

修,醒来吧,我们一起回家。

修……

回家,回家……

心中的酸疼一阵阵涌上,她却依旧固执地不愿醒来。她想要家,想要回家。可是,没有了,都没有了啊!

不,有的,有的,我们都在!修,醒来吧,我们回家!

到底是谁在吵?

不要,不要,不要吵,不想醒来,放开我吧,让我睡吧,我那么累了。

可是,不顾她的哀求,不理她的愤怒,那道声音温柔却那么执着地,始终不肯放过她。

忽然,完全的深沉黑暗中,竟突兀地亮起了一点光。

刚刚还根本无法可想的黑暗,却在这可称微弱的一点明亮之前退散了。黑暗被破开了!并不强烈的光温柔地拂在她脸上,却刺得让她不能入睡。

有谁,那么轻柔小心地抱起了她,拥在怀间,仿佛要用所有的体温温暖她。围拢在一片黑暗冰冷之中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此刻这不算高的温度却像是透进了灵魂里,暖了心,让她冰凉漠然似乎再也感受不到的心竟忍不住重新开始眷恋。

她听见响起在耳边的轻轻呢喃,“修,该醒了,我们回家!”

不懈的呼唤,终于,她还是睁开了眼,又旋即落入一双幽深的黑眸。

眼前的,是熟悉的俊美面孔。他深深望着她,看见她重新睁开的双眼,微微笑起,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温柔爱恋与失而复得的欣喜。

迦洛……赟!

有些迟疑着,她唤出那个仿佛刻在了灵魂之上的名字。

随着这一声,心中什么仿佛再也控制不住,瞬间冲开了紧锁的闸门,喷涌而出,瞬间上涌,化作了那止不住的泪。

那一刻,她说不清心中涌出的到底是什么,也不很明白为何自己止不住地流泪,却没有一点苦,更好像好有一点的安心。

“别哭,我的妻,我们回家!”

模糊的眼,他轻轻吻去她眼中咸涩的泪。隐约间她看见他胸腹间一片异样的深色,轻轻碰上,他下意识地一闪,似乎痛极的一颤,却旋即装作不在意地想要掩饰过去。

可是她不肯。

轻轻握住他想要稍稍挡住的手,不容抗拒地拨开。

黑色的衣衫,掩住了鲜血的颜色。黑暗中她隐隐约约看见一点点的莹白。

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去抓他有意无意背在后面的手。

“修!”他轻唤一声,手背在身后僵硬地不肯拿出来。

她不说话,只是抬头望进他的眼中。

被泪模糊的紫色眼眸,让他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

缓慢而坚定地将他的手拉到前面。

被鲜血染红的手中,是一支短笛,莹白如玉。

她掰开他的手掌,手指在那掌间的短笛上轻轻摩挲,不理他似乎感应到什么一般微微的颤抖。

不仅仅是他会颤抖。触上的瞬间,她的手猛地一缩,却又旋即止住,再度更加坚定地抚上去。

温润!就像他一样!

一片空白间,脑中着了魔一般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因为这就是他的一根肋骨啊!

“修,别怕!我来带你回家!”她听见他如是说。

付出如此的代价,只是为了唤醒她!只是为了带她回家!生生从自己的肋间抽出一根骨头做成短笛,只是要破开这重重的叠嶂,冲进这个孤独死寂的世界把迷路的她带回家。

拿起那根短笛。死死拽住不肯他缩回手,她看到那只手上一片焦黑,间或一两个的火星炫耀般不受他控制地跳跃闪烁,恍惚间似乎还散发着奇异的味道,钻进她的鼻间,心却随着紧紧揪起,一时那种味道竟是分外刺鼻。可是她却不愿放开。

她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传说,古代贵族墓中喜取东海鲛人油脂点灯,万年不灭,有异香。这个世界未曾广为流传,可是听说一些黑市却也有卖鲛族油脂的,一点万金,有价无市。

她怔怔地望着他,原来这就是刚刚那破开黑暗魔障的光,就是他义无反顾地燃起自己的血脂,仿佛升起的朝阳,将她唤醒。

另一只尚且算好的手小心地抚上她的脸,他低头吻去她不经意滑落的泪。“莫哭,我的修,我怎么舍得你哭!没事了,没事了,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

他看着她,终于心头松开,“对,我带你回家!”

拥紧的瞬间,黑暗的空间瞬间破碎!

第三百四十四章.重伤,最后的挣扎

眩晕中,她又出现在了原先的地方,一切又回到了先前,似乎刚刚那深沉无可探寻的黑暗只不过一场错觉。首-发只是身体落入的温暖怀抱,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迦洛小心地将依旧有些昏沉不清楚的月修拥在怀中,全不在意自己惨白的脸色,止不住的血。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只在她的身上,那样温柔小心的深情,仿佛是最珍爱的宝物,失而复得!

他们之间温暖醉人的柔情,会让天下间所有的女人为之欣羡嫉妒。更甚是那边的女人!即便不管是无奈还是最终绝望她早已放弃了对海族圣者云倾的希望,即便为着另一个爱着她的男人悔恨了将近一辈子,其实她的心中总还带着那一份不可言喻的‘痴’,或爱或恨,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喝,真是感人呢?”嘴上挂着嘲讽的笑意,“九皇子还真是情深一片,为了这个屡屡丢下你不愿纠缠的女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啊!不过,呵呵,现在如何,破开那片黑暗筋禁锢的代价可不低,抽骨燃脂可不算什么,最主要的其实是突破禁制时蜂拥反噬的力量。那些力量,可是宇宙中与生之力恰恰相反相克的最本源的原灭之力,九皇子,不说你为了强行突破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你所掌控的生之力简直可以直接引爆那些原灭之力了,如此几番夹击之下,原本不死不灭的你现在却是着实难说了啊!”

确如女人所说,迦洛现在并不好受。那处胸腹间的伤口间,隐约连之前莹白的骨都染上了黑色,渐渐侵蚀。而体内更是有一股相克相冲的力量在疯狂肆虐,几番咽下口中涌上的血,满口鼻的血腥之气让他下意识地更加抿紧了唇,放轻呼吸,只是脸色更加惨白泛上了淡淡的青。

此刻,他已经连站起来都困难了,然而他拥着怀中人的手依旧沉稳有力。深吸一口气,迦洛面向那个疯狂却迷惑悲伤的女人,“你说你是最悲惨可怜的人,你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可是,云倾师父从来都没有记得过你。”

猛地一颤,女人死死盯着迦洛,瞬间怒极,狂暴而混乱,“哼,记不得,他当然没有记得过我,他那样的人,冷漠没有心,他何曾记得过谁!可笑你是他教出来却跟他并不一样呢!”

抬了抬眼帘,暗中不动声色地调理着体内混乱直冲的能量,却收效甚微,“我当然和师父不一样!但他却并非你所说无心之人,我也从来没有多情,我的一切都只心甘情愿地给修。你说你疯狂爱着师父,可是我看你却连一点都不了解他。一切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师父对你,却是从未正眼看过。”

“你……”

“这世间谁人无心,便是立于九霄之上的神,看向世间,看向身边的眼神依然有着温度,只不过因为站得太高。能看到的人从来不多。”

不知不觉地,迦洛说话的声音渐渐微弱,但脑中一片混乱的女人却没有察觉,听着他的话突然间怒极反笑,“你的意思,说来说去便是我不配?呵,那你们又如何配得上,不说我已经成神,便是我还未曾拥有现在的力量,你们,这些法则天道所宠爱的天之骄子不还是一样被我玩弄于鼓掌?哈哈,为世界所宠爱又如何,现在我已经成功蜕变,便是那该死的诅咒都奈何不得我了,哈哈哈……”

“愚蠢!”轻轻的一声,淡淡的,却穿透了女人狂妄的大笑,“你这般的存在怎么可能成神!简直妄想!”

“哼,随便你怎么说吧,这已经是事实了……恩”额上青筋暴起,女人想动却突然心口剧痛。皮肤下仿佛有什么在涌动暴走,却是她体内的能量实在太过庞大驳杂,根本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走过这么多的路,吃了那么多的苦,你却依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如此愚蠢的你,天道如何能容你成神?”

“你这个该死的小丫头,你胡说什么?我没有错,我什么都没有错,只是这天道不公,处处为难,否则我何当至此?”

手中柔和的光芒莹莹闪烁,笼罩在迦洛胸腹间的伤处,秀丽的眉紧紧皱起,冷汗渐渐滑下。“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将这里当做过自己的归宿,你自己的心底便没有将自己当做这里一同的存在,既然你自己都不能认同又如何能强求别人?”

“你胡说,我又不是自愿来到这个世界,更何况天道为难我又能如何?”

“天道如何为难你了!这世间之人尚有身世经历或优或苦,更何况你这天道异数,要如何为你安排?难道只因你来自异世便另别相待么?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所有的过往如何,但是可以想象,你绝非什么安分的人!”

“你胡说,我如何不安分了?我做了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有做,难道我想要幸福也是过错吗?你说得轻巧,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知道得不多,但是我知道你根本没有认清现实,幸福是靠自己争取,但是人贵自知,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去妄想。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无论正反,这是你受伤的源头,怨不得谁!”

“凭什么?”女人疯狂嘶吼着,带着狂暴的力量猛地便扑过来,全不顾身上纷纷裂开的血口,狰狞恐怖,“凭什么我便得不到,凭什么我便不配,凭什么?就因为身份,就因为实力么,那么我现在成神,而你,而你将什么都不是!”

颇为狼狈地反抱着迦洛急速避开,却仍是被劲风扫到直接飞了出去,来不及多想,感到身后不同的风声,她只能硬生生转身,下一刻后背便狠狠砸在了墙壁上,坚硬异常的石墙竟被硬生生砸得凹进去一块。

“修……”张了张口,迦洛已经连抬手都嫌费力。

死死抿着唇,却还是没有止住鲜红的血自唇角留下,划过一道鲜艳的痕迹,刺眼得让他更加焦急担忧。

“咳,”猛地一咳,急喘几口,她迅速摇摇头示意自己还不要紧,确实只是看着恐怖了一点,其实伤得并不多严重。现在令她更加担心的,是他的伤。从刚才为他治疗,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竟是一点都没有融进那伤口,不说血液,便是那清晰的断骨都依然渐渐变黑没有一点缓解。

“哈哈,怎么,救不了他,着急了?担心了?哈哈,那样混乱阴暗的能量岂是好相与的,哈哈,我不配?我妄想?我之前就说过了,牧云月修,你也不过是个外来的人,注定会受这个世界的诅咒,得不到幸福,跟我一样,哈哈……”

“我怎么会跟你一样!”抹去嘴角的鲜血,她看都不看一眼疯狂得或哭或笑的女人。“我拥有那么多,而你什么都得不到!”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女人仿佛被引爆了一般,愈加咬牙切齿,“你胡说,你胡说,我会得到的,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已经成为神,只有你,只有你会悲惨地死去,一无所有!”

疯狂的她没有注意,随着情绪的不受控制,她体内的能量也愈加不受控制,更甚,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感觉到,她已经渐渐无法保持自己的意志了,她已经真正的疯了。

还没有碰到月修两人,一切最终到达了临界,女人一声惨叫,刺眼的光华闪烁,竟是再也受不了混沌浩大的能量爆炸了开来。

来不及也根本没有余力躲避,迦洛只能拼尽了最后的力量死死将月修扣在了怀中,紧紧闭上了眼。这一刻,他已然忘记了自己就是神,只在心中苦苦的哀求,神呐,求求你,我愿用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一切交换,只要让她活下去!

他们都没有看见,茫茫中,他们两人流下的血不知何时竟缓缓交融,没有凭借任何力量地升至了空中。而以那血液为中心,室内各处光点纷纷升起。

女人爆炸的光芒强烈刺眼,相比之下,那刚刚亮起的点点光芒宛若萤火之光,却更加柔和仿佛带着暖人的温度。

围绕着那滴血,光点迅速聚集,飞旋,越来越快,最后‘倏’地一下竟一溜烟直接融进了那鲜血之中。旋即,光芒大亮,竟是生生压过了周围爆炸的光芒,迅速扩大,反像一道囚笼,将爆炸的所有光芒能量全都禁锢了起来。

说来缓慢,其实也只在一瞬之间,当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色的光笼已经完全束缚住了内里混乱斑斓还在四下冲撞的能量,悠悠旋转,似乎在压缩吸收一般越来越小。

很慢,却又好像很快!

只是一会儿,眼前便只剩下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白珠,连之前四溢的幽暗阴冷的黑气也全被吸了个干净。

仿佛是终于吃饱了一般,迦洛几乎能想象那小孩般的光球打了个饱嗝,然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颜色紧跟着陡然一变。

竟是完全变成了蓝色,好像大海般深沉,天空般广袤,似乎其间自有一片无尽宇宙的蔚蓝。

虽然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很快月修便不再在意眼前的奇景,此刻她更着急的,是迦洛的伤。不说那狰狞的外伤补救无效,甚至侵蚀进了他体内的能量月修用尽了一切方法却都吸不出,化不去分毫。

怎么办,怎么办?谁,谁来救救他,谁能来帮帮她啊?……看着那个愈加虚弱的人已经开始陷入昏迷,她焦急地拍着他的脸,呼唤着,手足无措。

“不要,不要死!”

绝望的她拥紧他,“为什么总是这样让我伤心,让我生气!我再不要理你了!呜,求你,不要死,不要再吓我了,是你唤我醒来的,是你说要带我回家,是你说要永远陪着我的!呜……果然,永远的话从来都不能相信!”

“你醒过来啊,我答应和你一起回家了,我答应我们一起踏遍青山,呜,不要离开我……呜,谁能帮帮我,呜……”

你那么想要救他吗?

突然,谁的声音陡然响起,却是直直传进了心里,让月修猛地一惊,迅速抬起头来寻找着,“谁,是谁,谁都好,求你救救他……”

第三百四十五章.最五终章

光华流转,就在月修的眼前,一个‘女’人半透明的身影缓缓显现,而刚刚那颗蓝‘色’的宝珠此刻就飘在了她的左‘胸’处,好像心脏一般。

‘迷’茫的双眼盯着眼前的‘女’人,她忽而喃喃地低唤,“母君!”

琉璃般的眼睛细细看着地上仰望的孩子,渐渐透出浓浓的心疼,她的手轻轻抚上月修的脸,温柔摩挲,仿佛母亲一般。“我最疼爱的孩儿,何人竟将你伤至若此?”

猛然回神的月修顾不得脑中‘混’‘乱’的画面记忆,也顾不得去想眼前的‘女’人到底是谁,此刻的她只想着要救迦洛,只本能般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可以安心依赖的,就像母亲一样!仿佛,那是刻在灵魂深处,生生世世抹灭不去的眷恋信任。

眼中重新满含了希望,她急切地唤着,“母君,母君,救救他,求您救救他!”

看着面前焦急的孩子,‘女’人没有多说,手中的光芒轻轻扫过迦洛。然而‘女’人脸上的微笑却刹那顿了一下,惊疑地看了眼迦洛,再看眼月修,眼中闪过一丝明了,一点欣慰,一抹放心。

白‘色’的光芒圣洁让人安心,将迦洛完完全全罩住。做完这些,她才重新望向月修,带着些欣慰的笑容,“我的孩子,你终于真正长大了啊!”

“恩?”看着光芒中迦洛脸上逐渐好转的气‘色’,月修终于放了些心,这时听到‘女’人的话,想起刚刚的那些,俏丽的脸上不禁浮现一点赧然尴尬,“你是……”

似乎是被‘女’孩如此的模样逗乐了,‘女’人掩‘唇’轻笑,一时别样风华,让月修都有些移不开眼,“瞧你刚刚的那样,我还以为你记得我呢!”

一番调笑,让月修更感羞恼的同时,心中却不自觉涌上一点温暖,还有一些便是淡淡的疑‘惑’。她当然了解自己,以她的为人本心,是绝不可能与一个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如此熟稔的,更何况是眼下这种情景之中。

但是莫名的,面对着那微微的笑,面对着那双流光溢彩有着相似的紫‘色’却别一样得温暖动人的眸子,她自然而然地就放下了一切戒心,不自觉地想要依赖,就像面对慈母的孩儿!

轻轻的一声叹息,‘女’人看着眼前的孩子,心间瞬间涌上的满满的一切最终都只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这就是那所谓的创世之心。”忽而,‘女’人指着‘胸’口的蓝‘色’宝珠,微笑着望着月修,“我想,你应该也已经猜到了,我就是人们那所谓的创世之神。”

看了眼如心脏般还微微跳动的蓝‘色’宝珠,月修点点头,这个并不难猜,只是她却更加疑‘惑’自己与眼前这个创世神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现在这样的情况,怎么都不像只是一个久远后裔那么简单了。

似乎是看出了月修的疑‘惑’,她抚上‘女’孩的脑袋,顺着月修苍白的发,眼中的心疼显而易见,“而你,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啊!”

“其实,严格来说,我算不得创世神!”

“你从另一个位面回到这里,加之你已经掌握了一定的空间法则,那么我想你也应该了解了,其实广阔的总空间里,有着许许多多的各自独立的位面。而我们,则应该算是每个位面的先行掌管着吧!”

双手结印,再缓缓展开,一副画面便出现在了月修面前。

似乎是在上古洪荒之时,天地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有,只一个‘女’人,远远走来。细看去,墨发紫瞳,倾城绝‘色’,正是现在月修身边之人的样貌,可是,却又似乎有着什么不同。

没有在意月修的疑‘惑’,她看着镜面中的画面,继续说着,“每一个位面最起源,就像这镜中的,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有。所以,就要分派一个掌管者,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最初的创造,带来生命,直到天道完全,直到这个世界自己的法则真正完整,比如你之前所在那个位面的,盘古。而我,同样是这样的一个掌管着,叫做牧云。”

“你……”竟然出现于天道之前!

这一惊却是不小,月修是修道之人,修的便是天道,其间自然少不了对天道的体悟理解,而越是理解深入,对天道的博大神秘便越是敬畏。而这个人,竟是生于天道之前,更是掌控着最初的天道!

好像是明白月修之后没有说出的话,牧云微笑着点点头肯定,“我们的职责就是要唤醒这个位面,给它带来生命的机能,让它开始真正有了自己的生机,循环天道。 只是这却实在是一个太漫长的过程。”

听着她的话,月修脑中一闪,看着眼前半透明的身体,她终于想起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了。眼前的人,并不是完整的,心中有个实在算不上好的想法,让她的眼睛蓦地睁大,身手便要抓住眼前的人,“那之后呢?天道完全,位面开始生机之后呢?你到哪里去了?”

顾不上手中一下扑了个空,她急急地问着,可是牧云却淡笑着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修儿莫急,一切自有定数。”

拍拍‘女’孩的脑袋,“我的职责,本来便是要让这一个位面真正完整。”看着瞬间僵硬似乎时刻就要爆发的月修,牧云的眼眸瞬间一暗,却又立时恢复,淡淡地扬起一如既往的微笑。

“这个过程真的太过漫长,而那空旷一无所有的洪荒‘混’沌啊,就只有我一个人,寂寞了好久!”

“但是,也许真是我的愿想实在是太过强烈,在天道初始尚未完全的时候,天地间竟化出了你。”

“我?”

“对,就是你!我本便是这个未免孕育出生命的契机,而你,更是我强烈的愿想的直接产物,分出了我的一些灵魂,一些生命,一些原力,所以,你其实是我一个孩子。而在那种荒芜里,你不知道,你的出现,给我带来了多大的惊喜,你几乎成了我最真心,最大的寄托。所以我说啊,你一直都是我最疼爱的孩子。”

“其实说你是我的孩子,你却又算是我的一个分身。所以,你又或多或少继承了我的力量,甚至是我命理上的一处分支。所以,你也同样可以创造生命。”

牧云的话让月修脑中一转,“那……”

只见牧云微笑着点点头,“是的,那些异兽便是你不喜那迫人的寂寞空旷而创造出来的生命。这本不应当,但是因为当时天道已经初具规格却又并不完全,提前孕育出这样的生命算是钻了个空子,加上我也没有创造生命,所以也没有制止你。然而这样的生命最先出生却也注定了日后将会受到更多的束缚不能掌控这个位面。不过很显然,你的‘性’子真是从来如此,竟连造出的异兽某些方面也如你一般,对于这样的后果竟全都不甚在意。”

说着,牧云叹了口气,“不过也是因为不能算是完全的孕育化身,所以,你的这种‘性’子其实是一种缺失。”

“我觉得这样‘挺’好!”

笑着摇摇头,牧云轻轻点上月修额间的额珠,“我也真是说不清你是不是天生如此了。不过确实是我的疏忽,当时的你并不完全。而这样的缺失,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所造成的后果就是我也无法推知。”

“但是我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的时候,他却在这时诞生了!”说着,牧云指向了地上的迦洛。

“迦洛?”

“是的,海神洛!其实在这个位面,他的出身甚至应该算是最纯粹高贵的。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真正自己孕育出来的一个神,从海洋中走出,掌握了最原始的生之力。”

“可奇的是,他虽然一出生便已经接受了全部的传承,生来便是神,但从一次见面,他却就对你相当上心,而你和他也是出奇地投缘。有了他的存在,你虽然还是没有那些正常的心绪,但是我看得出来很多却已经开始有了征兆。而长久相处发现了你身上缺陷的他甚至甘愿将自己的命理与你相连。”

“命理相连?”

“是的,”笑着瞟了眼地上的迦洛,牧云转开的视线里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女’儿被抢走的‘痛恨’,“他使了个巧,竟避开了天道独自来找我,说他爱上了你,希望我也能帮忙将你们的命理连到一起,生命共享,永远相伴,其实也是为了救你!”

“但是不得不说,确是天意如刀!我们算计着天道的时候,却也被天道摆了一道。”

“为何?”

“因为我!”

“你?”

“对,因为我!我是这个位面世界的守护者,开创者。而当我的使命完成,我就必须化身天道,相融相合,完成最后的天道。这种融合,其实也算是消散。”

“我并不在乎融合天道,天命如此!每个位面的掌管着最终都是这样的!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只是我却放不下你!虽然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但是你的命理本身就与我相连,天道却也不肯放过你,可是我不想看着你也一同消散。”

“所以,无法之下,我拼着修为将刚刚孕育出生将会大兴掌控这个世界的人族的一丝气运强行牵在了你的身上,将你生生转成了这个世界真正的神,掌握人类的**心理,以此补你所缺,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你能借此更深的体悟天道,毕竟人族是万物灵长,是天道之下的宠儿。”

“那我为什么会流落异世?”

“因为我最终还是棋差一招。我没有能准确衡量,本就在本心上有此缺失的你,在这一方面实在是太过薄弱,突然被强行牵进此中将面对的就是更大的危险,一个不慎便会走火入魔,更快地消散。”

“所以才有后来的封印打入异世?”

“也不能算。”眼中满是浓浓的歉意心疼,牧云摇摇头,“当时你在这个世界会更加危险,我们与天道的冲突已经达到了极致,所以,我只能请求了那个最近的位面掌管着,将你送入了那个位面。同一时间因为我的融合已经迫在眉睫,最后更是迫得迦洛将你失控的心魔修为一同封印,开启异世之‘门’送你前往。那之后我与天道强行相融,也存了扰‘乱’阻碍之意,以致那次‘混’‘乱’虽然确实阻住了天道,最后竟也没有融合完全,意外地让我留下了这一丝神念。所以我只能留在这里由守护者几族守护着,勉励维持着这个世界,也等待着你的回归,我的孩子!”

镜面中如实地展现了当时的情景,月修看见那镜中已经渐近完全消散的牧云还无力心疼地望着自己,而自己疯魔一般挣扎,眼中却又时而清明,同那无奈站在巨大的‘门’前徒劳伸手默默流泪的男人一般,悲伤绝望!

“这是……”

“也难为了他,甘愿沉睡千万年,重新转生重修,只为了换你能回来!”

“对不起,我的孩子,我知道,这么长的时间,我的无能为力让你一直那么孤单寂寞!”

咬着‘唇’默默地摇了摇头,月修看向光晕中的迦洛,“他真的没事了么?”

叹息着闭眼摇头,牧云的态度立时让月修的心狠狠一揪,眼泪不受控制地刷刷落下。

“唉!”张开双臂,慈母轻轻拥住疼爱的孩子,“莫哭啊,我的孩子,我身不完全,但是你还可以救他,母君会帮你!”看着眼中悲伤却又燃起些期翼的孩子,牧云扬起一个温柔的笑靥,“我真的很高兴,我的孩子,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并且看到你真正长大了,学会了掌握了很多,再不会受到曾经的威胁,你已经真正完整。”

轻轻在月修的额上落下一个‘吻’,“我的孩子,那个孩子一直都那么爱着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有他陪着你,母君也放心了,这是母君最后的礼物,也是母君最后的祝福,我的孩子,要幸福啊!”

眼瞳猛地一缩,月修反手就要抓住眼前的‘女’人却依旧扑了个空,“不,不,母君,你要做什么,母君,不要离开我!”

“不要哭,我的孩子,这是天数注定,那个时候强违天道就已是不该,而母君一直拖到现在也已经是极限了。母君终是要完全与天道融合的,在这样下去这个位面也将遭受毁灭的打击,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和你。别哭,我的孩子,母君融合天道之后,这整个位面,全部的世界,母君将无所不在,也算是一直陪在了你身边……”

“不,不,我不要那样,母君,我们想其他的办法,总会有办法的,母君,不要离开我!”

母亲抚上孩子的脸,抹去从那双一‘摸’一样的紫瞳中流出的仿佛也染上了紫‘色’光华的泪,“听话,我的孩子,你应该知道,他的情况已经不容多等。为了救你,身为掌控生之力的海神的他硬抗了那股庞大相克的能量,他的元婴都破碎了,即便是我也只能如此暂时稳住他的灵魂,拖不得的。修儿,他真的等你太久了,那么长的世间,母君看得分明,他值得托付,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也爱他的,对么?我的孩子,幸福不容错过,等不得下一次!”

不……

无力地摇着头,她的祈求却最终阻不住母亲心脏上那颗蓝‘色’的宝珠瞬间光彩绽放,丝丝缕缕地缓缓透进她的额间。

“不~~”身体里,一股股暖流窜进,流转,恍惚间,身体忽地一轻,连接上下的天地桥仿佛陡然无数倍地拓宽,有什么在身体里上下丹田流转奔腾。

终于,“轰”,响彻耳畔的轰鸣声。再看清时,上丹田内竟是一片星象升腾,点点一同头顶上的星空,以一种玄妙的路径运转不息。而原本栖于上丹田的元婴已然不见。

星光闪耀,韵白的光彩顺着天地桥缓缓流泻,直照在了下丹田的元婴上。而此刻,元婴原本光洁只有一朵莲‘花’额印的额头,竟也有一点微微拱起,却是同月修整个人一般也有了一颗额珠,将原本的莲‘花’托在了里面,仙带缠绕,光华闪耀。

与此同时,外面也起了巨大的变化,头顶似乎亿万年不变的星空在这一刻竟自动大规模运转变动,缓缓形成了一幅新的星图。而环绕在九大岛周围的七十七小岛这一刻仿佛重获新生,甚至之前有些被击得粉碎的也迅速重组,缓缓升空,以一个新的顺序重新排列环绕在了九大岛周围,缓缓运转。

“这是?”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奇景惊得目瞪口呆,此刻,两方之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在这样的奇景面前,所有的人再也转不开注意。

“轰~~”新形成的星图最终定型,‘乳’白的巨大光柱在最后一刻轰然而下,将新的八十六飞环岛全部罩在了里面。只是众人被强烈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的一刹那间,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而他们的眼前,仿佛一场梦一般,什么都没有了。

那终究成为了一场传说。

十年后的一天,平静许久,整个位面的海水忽然异样地翻涌‘波’动,无管海中陆上,那一刻所有的海族之人都‘激’动非常地望向了一个方向,虔诚地伏身拜下,他们感觉到了,他们的神,已经醒来,重临世间。

就在一个不为人知的海岸边,忽然,海水欢快地分向两边,从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蓝发黑眸的男子,超脱出世的美貌却丝毫不影响他如‘玉’般的温润,仿佛周身都笼罩着一片淡淡的薄雾,更添神秘又不减生机。而此时,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小‘精’灵般的小美人鱼欢快地摇着尾巴,临空在他周围打着转,可爱非常。

“明陌!”动人的声音一如他的人,温润好听,不疾不徐,轻柔带着笑意,却立时便让小‘精’灵安分了下来,飞在前面,乖乖领路。

两人看似缓慢地前行,但绝不同于别人,他简简单单跨出的一步却是直接穿越了相隔久远的空间。

仿佛只是眨眼间,他们已经出现在了一处山脚下。深吸一口气,按捺下狂跳的心,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咬破指尖,轻轻按在了面前的结界之上。

如水文般‘荡’漾,透明的结界缓缓打开,还不及踏入其间,却突然一阵海螺欢快的吹奏声便传入了耳中。有些惊诧地走入其间,他抬头竟看见那山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前面的小身影正欢快地吹着一个海螺,一只小手还紧紧牵着身后白发紫眸正微笑地看着孩童的美丽‘女’子。突然一个蹦跳,孩童正对向了他,两人都是一惊。

小小的孩童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美貌,蓝‘色’的长发,漂亮的紫眸满是笑意,额间若隐若现一个小小的珠台,里面一抹即便在海族皇室也象征绝对高贵血统的沧澜竖纹。但是其实更让两人都惊住不动的,那孩子虽然也像那个‘女’子,可只要看看他,就会发现那孩子的容貌简直就是从他的脸上临(摹)下的一般。

一股狂喜瞬间涌上几乎将他全然淹没,他‘激’动地望向后面那道熟悉的身影。十年,他不得不沉睡在他真正诞生的那处海泉重新孕养灵魂身体,而她也不得不困守这里维持着因为他的重伤而休眠竟险些失控的位面原力,直到今日。

愣了一下,孩童已经停下了吹奏,惊喜地望向了身边的‘女’子,声音轻灵动人,“娘,爹爹……”

“修!”

声音不大,却让听到孩童的话还没反应过来的她下意识地猛然回身,猝不及防便撞入了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

你终于来了啊!

恩!

我们等你好久!

恩!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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