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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是曹丕》


第一章 走路看手机

你有没有过那种经历,后面一只吊睛白额大虫跟着,你成了唯一的追击目标,慌乱中起跳纵跃如飞,却没处躲没处藏,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怎么也跳不出自己的梦。

曹子桓现在就是这个感觉,但是他却真实地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因为此刻的他,不出意外,已经死了。

原因很简单,他就是走路的时候一直低头看手机一直低头看手机,结果一辆宝马还是悍马,没看清,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直接把他给撞了……

本来走路看手机这件事,老妈曾坚决制止过,并且规定他们曹家人走路吃饭过马路都不能看手机。

老妈说,走路看手机的人,都死了。

不是被车撞死,就是掉坑里死了。

结果,老妈说这话的第二天,他就中招了。

这会儿他慌乱中想逃离的是司空府。

没错,就是曹操的司空府。

他竟然穿越成了曹操的二儿子,曹子桓!

他的身后,一个小斯就彷佛梦里的老虎一般,紧紧跟着他,生怕他走出司空府去。

因为曹司空知道自己的儿子学习骑射时从马上摔下来的第一反应是:坏了脑袋。

怕他出去丢人,所以派了个小斯把他监管起来。

真正的曹子桓在摔下马的那一刻其实已经死了,他这个两千年后的冒牌货住进子桓身子的那一刻,胡乱嚷嚷叫唤,所以曹操以为自己的儿子准是把脑袋摔坏了。

曹操是极爱面子的聪明人,把聪明才智看得比命重要,他宁愿自己的儿子摔死也不愿自己的儿子摔成傻子。

这事也怪子桓,当时被宝马车撞飞了身子,他出于愤怒乱叫乱骂乱嚷嚷不停。

走路看手机,不看路是他的不对,但他还真没见过那样没素质的司机,拐弯的时候也不带减速的,唰地就彪了过来。

那样的速度,神仙也没有避让的可能……

不过,这一切都是不听老妈的话的后果。

如果子桓听老妈的话,走路不看手机,也就没有了现在这噩梦般的现实。

司空府很大,建筑一律呈灰黑色,跟长城的色调一样。形制如同故宫,高矮不等的三层楼阁林立相间,分别组成二进、三进、四进、五进的院落,一重接一重,一眼望不到头。

对于子桓这种坐惯了现代交通工具的人来说,这种墙围深深的感觉有种莫名的胁迫和压抑。

这种建筑,当作旅游景点,周末出去观赏游览是极养眼的,但是如果要长期住在里面,估计会跟住胡同里的老平房一样,要阳光没阳光,要空气没空气,阴冷潮湿。

现在还是冬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背阴的角落里照不到阳光,雪已经成了冰屑子,踩上去滑不溜秋的。

此时此刻,子桓已经在雪地里跑了快一个时辰了,却仍然在院子里转圈,彷佛进了鬼打墙。

把视角稍微放大一点,就会发现雪地里有一个小黑点,无头苍蝇一般连滚带爬,乱滚乱撞。

反正那些个院落长得都大同小异,美则美矣,但对于子桓这种现代人来说很难一下子分辨出他们的不同,只知道他们方位的差别,有的在东有的在西有的在南有的在北,第一次游览故宫他就是这般眼花缭乱又华丽震撼的感觉。

他现在的身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孩童的身子,手指成了黑乎乎的小爪子,手掌上竟然还布满了老茧。

由于跑得过急,肺部受寒冷空气刺激,火辣辣得难受,子桓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仔细瞅了瞅长在自己身上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那双手,他有点泄气。

很显然,这是一双超负荷使用过的手,除了因寒冷而开裂外,还脱皮,起欠皮,手指僵硬得连伸直都有点困难。

显然,生活在这个时代,生活十分艰苦,四肢得超发达,即便是世家公子。

出了一个三进院落,是一个宽大的广场,莹白大地中,一扇大铜门赫然出现在不远处,十分亮眼。

大铜门的两边,一边立着两个铁甲武士,腰佩长刀,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他们虽面无表情,鼻头却被冻得通红。

雪地里本来就冷,再见到这样冷峻的身姿握持着冷兵器,子桓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毕竟,这样的森寒武士,对于现代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陌生。

正犹豫要不要往回走,斜刺里彪出一个黑影,正是追他的小斯。

小斯一见子桓便扑通跪地上,仰着一张扁脸,细眼粗眉,十分滑稽,却非常郑重地端出双手,匍匐于地道:“求公子跟小的回去,不要为难小的,小的混一口饭吃不容易。公子若是出了这道门,小的便是杀头的罪!”

这已经是子桓第七次尝试逃跑了。

他想回到他摔下来的地方,看看有没有穿越回去的可能。

夜黑风高时爬墙,结果惊动了看家犬,被一群狗追着咬。

深更半夜之时溜墙根,结果撞到喝醉了酒出来撒尿的守卫,被抓了回来。

甚至还学《肖申克的救赎》,试图挖地洞,结果地底下全是藏兵洞,挤满了死士……

最绝望的时候想乘人不注意时放一把火,把房子点着,乘乱溜走,但是想到这些建筑以后都是宝贵的物质文化遗产,下不去手。

实在没办法,他才装出摔坏了脑袋该有的模样,硬闯。

结果走到大门这儿,看着那四个威严的铁甲武士,他硬闯的激情瞬间灭了。

子桓转过身,瞅了瞅盯着一张苦瓜脸的小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斯见问,先是一愣,尔后扭动着身子,匍匐着膝盖凑过来小声道:“公子,我是锡福啊,您真的忘啦?”

在他看来,他的公子并没有摔坏脑袋,只是行为有点反常而已。比如他这些逃跑行动,都很有计划性,一般人规划不出来,还有那挖地洞的活,技术含量很高,一般人也没有这个毅力。

“锡福?”

“嗯啊?还是公子您给赐的名呢?”锡福眉开眼笑的,一笑起来眼睛和眉毛就拧到一处,小眼睛就没了。

“我什么时候给自己的小斯起过这么土得掉渣的名字?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这些天,子桓最厌烦的就是这双时常对着他笑,却跟屁虫一般与他寸步不离的小眼睛。

现在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天边去,但见他又瘦又黑十足的营养不良,又下不去脚。

不过,后世最厉害的滑稽演员估计都没有这厮表情丰富,子桓又蹲身下来,好细细望一望眼前这小眼睛粗眉毛。

见子桓这样郑重地观察自己,锡福身子一僵,脸上的菊花立时冻住,身子一冷,咚地一声磕地上道:“小的真的是叫锡福啊,此乃千真万确,公子明鉴!公子给的名字,公子不能不认账……公子给小的一口饭吃……小的……小的……公子如若不信……小的……小的唯死路一条……公子摔了脑袋,求公子跟小的回去,等待大夫来诊治。”

锡福说完,忙又重重地磕了下去。

古代的仆人与主人的关系是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几乎是把命交给了主人,主人若不承认不要,就成了弃仆。

在这样的时代,任何一个人都离不开自己的群体,群体担当着医疗、教育、养老、法院、公安局等等功能,离开群体便没有任何活路和保障。

而且,只要是关系到“弃”字的东西,就是死路一条,弃妇、弃仆、弃徒、弃子皆如是,除非去当盗匪或娼妓。

子桓悟识过来,不由得继续装傻,啊哈一声站起来,重重一拳捶在脑袋上,差点没把自己打晕。

紧着眉头龇牙道:“确实摔坏了脑袋,竟然把你的名字都忘了……”

“起来吧,咱们回去。”

第二章 逃不掉的中等待遇

回到屋子里,子桓再一次细细审视自己穿越这回事。

作为一个重点大学汉语言专业的文学生,他是爱好文学的,当然,作为年轻人,也接触过很多网络小说。

网络小说中最重要的一个门类就是历史,而历史小说中几乎是无穿越不成文。

其中最多的就数那个最大的中文小说网站,起点。

子恒最初看到历史小说都挂上穿越的牌子,很反感。

时代魔怔化,人魔怔化,文学艺术也跟着魔怔化,这是子桓对他来的那个时代的定位。

魔怔一词成了他的口头禅。

后来经室友介绍,看了几本他们觉得不错的,发现那些个小说披着穿越的外衣,其实是在以一个进退自由的方式写历史,写时代,写喜欢的人物。

并不都是那么胡说八道。

所以他渐渐也就迷上了看那些小说。

当然,那些历史穿越小说某些地方写得是有点夸张,但是历史就像一个谜,真正经历的人已经死了,即便是当时留下零星记录,也只是其中的一个视角,且文学本身就是一种创作活动,不创造何以有趣,何以称为小说?

是谁说过的,有时候真实比小说更加荒诞?

此时此刻,子桓就处在这样的真实荒诞中。

既然自己已经进入这种魔怔怪圈,各种逃跑也都尝试过了,躲不过,看来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只是可怜了老妈,此刻的老妈,该有多伤心……

肯定是一边咒骂一边泪流满面……

当时子桓还跟老妈狡辩,说要杜绝看手机,只有回到古代去……

结果一辆车就真的把他送回来了……

穿越到别的时代,比如唐朝、宋朝,子桓是很乐意的。

梦回妖娆的大唐,过把瘾,谁不乐意?

住进清雅的宋画里,赋诗抚琴,谁不想?

但是三国……

哎,三国只能算穿越中的中等。

其实中等这个东西子桓是最习惯的,在21世纪,他的家庭是从农村进入县城再一步步走向城市的中等,他上的大学是中等,他的学习成绩是中等,身高也是一米七五的中等,体型也是不胖不瘦的中等,面貌也是不丑的中等,总之,他就日复一日享受着中等所带来的所有好处,平凡普通,当然也是庸庸碌碌。

明年研究生毕业,找的工作也是中等。

“算了,中等就中等吧。景色还算不错,算是对得起这个时代。”子桓瞅了瞅窗外的竹林雪景,叹息一声。

现在最关键的是弄懂这是三国哪一年,也好发挥自己的作用。

也不知道大地上突然落下来一粒不属于它的尘埃,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曹操既然搬进了司空府,那就是董卓早就烧了洛阳,大致估计,现在该是属于建安以后。

子桓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问锡福道:“这是三国哪一年?”

“三国?什么三国?”

锡福十分不解。

他知道自己的公子摔了一跤,但平时也就演戏一般胡乱嚷嚷,这会儿说出的话,竟然是真的让人完全听不懂……

子桓见小斯一副傻楞看着自己,方意识到自己思维的错误。

他还是现代人的思维。

后世人什么事情都分秒必争,十分重视时间观念,起床定好闹钟按点起,吃饭按点吃,睡觉按点睡,挤地铁公交上高铁按点,这才是正常的,不然都被归为不正常。

古代人就不同了,出门时抬头看看太阳,地里劳作也是抬头看看太阳。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至于是哪一年,一般小老百姓是不关心的。

所以才会有桃花源记里“不知有汉,无论魏晋”那样的事情。

不过中国还好,集体智慧弄出十二个时辰和二十四节气,西方就要等到英国格林尼治天文台发明出时间表。

且后世人所说的三国,是一个笼统的称呼,连汉末一起算,这会儿,应该是三国中的哪一国都还没有建立。

历史的发展其实是没有规划的,也不大按照规划走,此时此刻各位大佬想的应该是各自占据一个地盘称王称霸,然后蓄积力量把其他人都干掉,好结束乱世一统天下。

在汉末,随便跳出一个耍大刀的,应该都有这种英雄梦。

按照子桓的估计,此时袁绍应该快一统河北了,刘表正占据着荆州,孙策不知道死了没有,害死他的爹吕布徐州应该也到手了,刘备还在为自己的便宜老爹打工,孙权在排队。

什么三足鼎立,估计谁都没有想过,更不愿意。

想到董卓已经去了,子桓忍不住叹口气。

关于他的死,子桓实在觉得可疑。

故事是众所周知的,传说中的古代四大美女貂蝉,为了报答自己的义父王允自愿献身于董卓,成为间谍。

然后勾引吕布,引起董卓和吕布的互相愤怒和醋意,杀死董卓。

读三国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子桓就很怀疑貂蝉、王允、吕布的智商。

首先,王允把一个美女献给自己的政敌,根本就是偷鸡不成反蚀米的事,窦太后窦漪房就是吕后送给代王刘恒的婢女,结果呢?

女人的思维比较特别,也比较顾家,她只会帮要了她的人或娶了她的人。

这得貂蝉有多愚蠢和冷血,才会去帮别的男人算计自己的男人?

况且,当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送入别人怀抱的时候,她的心已经死了,还当什么间谍?

很有可能是反过来当间谍。

色戒里那个王佳芝是真实的女性形象。

其次,以吕布后来的作为来看,他是有大野心的,不可能被人离间而表现出无脑的莽夫样。

要杀死董卓,没有精密的计划和过人的能力,是办不到的,吕布也绝对不是一般人。

不过这件事子桓也无法知道真相了,来晚了。

子桓不说话,锡福却彷佛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睛叽里咕噜乱转。见四下里无人,一脸的紧张方松弛下来。

在司空府,曹操便是那神一般的存在,所有人都坚信司空会结束乱世一统天下,这时候说三国,不等于造反么?

其实,对于曹操这个被书写了无数遍的千古枭杰,子桓的感情十分复杂。

一个人,在被天下人误解的时候,能喊出“如果没有我曹孟德,这天下还得纷乱几十年,你们这些人应该感谢我!”

此等语句虽狂傲,却也是自知。

有自知的人,不会乱于别人的言论,当然也会在某些方面克制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不是什么,想要什么,不要什么。

这是成大事者的素质。

曹操始终没有称帝,这一点他是克制的。为了天下,礼贤下士,取用寒士,这一点他做得也不错。

当然,这是老曹的英明之处,但是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老曹其人怪癖也极其多,比如其好夺人妻不说,还喜欢猜忌,收养义子。

其一生共有25个儿子,还不算领养的各种义子,子桓穿越的是最尴尬的老二。

要按照子桓的想法,穿成一个纨绔子弟是最理想的,没事种种地,养养花,写写诗。

没事整日与狐朋狗友斗斗酒,狩狩猎,穿梭于花街柳巷,醉卧歌舞场。

顺带再领着一帮打手打打恶霸,治治刁民。

一生也就过去了。

而现在却成了曹操的儿子,还是最尴尬的曹二,谁都知道老二在家里可有可无,可谓爹不疼妈不爱,现在得二胎除外。

这是彻头彻尾的中等待遇,这就要看曹昂此刻还活着与否。

想到这里,子桓忙道:“我子修兄何在?”

“大公子在书房。怎么了公子?”

在锡福眼里,今天的公子最反常。

“走,去看看大哥。”

第三章 曹子建

锡福见子桓说要去看大哥,以为他又要跑路,随手扯了一件披风抱着,小跑着跟了出来。

气喘吁吁跑到子桓面前,嘴里咕噜道:“公子又要跑?”

“跑什么跑,赶紧的,带路。”

子桓这回很文雅,小小的人,手背在背后,一副儒雅公子模样站在路边,让锡福给他带路。

得知曹昂还活着这一消息,子桓的脑袋突然僵了好一会儿,一时不知道心里是悲是喜。

他一定要去看看才安抚得下自己这颗骚动的心。

没穿越成曹彰,他心里挺高兴的。

但是……

穿越成曹子桓,而且是此时此刻的曹子桓,上头有举孝廉的哥哥曹昂,下有即将名动千年的大才子弟弟曹植……

子桓想到这里,大冬天的,汗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从袖子里扯出一方手帕,不停地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却见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娃骑着竹马“驾……驾”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小男娃头上戴着虎头帽,穿一件枣红的绸布裳,绸裳外挂着一件绵夹袄半臂,下身一条厚厚的开裆裤,把小短腿裹得严严实实,甚像一个小皮球。

身后不远处奔跑着一个小丫鬟,嘴里不停地喊:“四公子,小心!四公子小心……”

小男娃见子桓呆立在冬天的雪地里竟然汗出如浆,出于好奇,一个劲仰头看着他。

擦了好一会儿汗,子桓才发现自己被一个孩童死命地盯着看,且是那种贱贱的眼神。

见到这样的眼神,子桓才悟识过来,难不成历史上自己真的干过煎迫兄弟这种事?

这眼神……任谁见到这样一双贱贱的眼睛,都想踢他一脚,揍他一顿……不对,是每天都想揍一顿!

曹子建看着曹子桓,曹子桓也看着曹子建,但是很快,子桓就败下阵来。

主要是幼童的眼睛太过清澈明亮,黑白分明得洁净。

被一个孩童这样盯着看,任谁也都会反省三生,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真的干过什么。

“自惭形秽得紧啊……”

子桓伸出手,捏了一下子建粉嫩的小脸,刚想开口叫出“小建”两个字,就听得曹子建用同样贱兮兮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叫道:“阿兄,陪我玩竹马好不好?”

子桓一听曹子建叫自己“阿兄”,惶恐得更是无以复加,无他,他一下子就把“阿兄”两个字替换成了“阿凶”……

“以后叫哥……”曹子桓伸手弹了弹曹子建那张粉嘟嘟的小脸道。

“哥?”

“对,就叫哥。”

“哥……哥……”曹子建憋着小红脸,大声喊了两声,见哥脸上浮起笑意,又忍不住朝雪地里殷勤地吼了两嗓子,最后才眨巴着眼睛粘人道:“哥,陪子建玩竹马好不好?陪子建玩竹马……”

说着,就抱着子桓的大腿不放。

子桓瞧着子建那双清朗明澈的眼睛和红红的脸蛋,真真是粉若桃花眼横秋波,流转顾盼,风流多情。

四岁的孩子就这样,现在才是初初的苗头,将来还不知道要祸祸多少人。

子桓被子建缠不过,只好摸着他的头道:“哥教你堆雪人。”

子建一听雪人,长长的睫毛又眨了一下,仿佛脑海里已经勾勒出雪人的各种形象,明亮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兴奋道:“雪人?!好好,咱们堆雪人,雪人,啊哈哈……”

子桓还没见过那样爱笑的小孩,一时雪地里只有子建咯咯的笑声。

这时,小丫鬟也跑到了哥俩身边,口里大口喘着粗气,却不忘恭敬,对子桓矮身谦卑道:“碧桃见过二公子,二公子安好!”

子桓见那自称碧桃的丫鬟,大雪天里一身翠绿单衣,雪白的脸蛋被凛冽的寒风冻得微微发红,又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两颊竟泛起阵阵潮红,怕她突然停下来着凉,好言道:“你去给我哥俩取几支画笔和颜料过来,子建暂时由我看着。”

碧桃一听,顿时一愣,十分不解这天寒地冻的雪地里,二公子要画笔和颜料做什么,出来的时候夫人就特意叮嘱过,一定要照看好四公子,若有任何差池,她是铁定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的。

这卞氏,说来也是一个怪人,仿佛天生就很满意这四儿子,自从这四儿子打娘胎里出来,她就百般爱怜,早在襁褓中的时候,便每样事情都要其力亲为,洗尿布,换尿布,甚至连哺乳也不用奶妈,自己亲自乳儿子,这在司空府还是头一遭。

同是一个母亲生的三个儿子,偏偏夫人对眼前的这个大儿子,也即曹家的二公子甚是疏远,也甚为忌惮。

若不是这四公子见了雪地就欢喜得无以复加,亡命地骑着一根破竹竿往外跑,这大冷的天,她应该像司空府其它姐妹们一样,围在炉火边,给各位主子夫人煮茶绣鞋样子才是,何须这样在寒风中遭罪?

刚刚站定身子的碧桃,忽听二公子要她去取画笔颜料,虽极不情愿,却还是服身道:“奴婢这就去。”

眼见着碧桃转身走了,子桓又对端着一脸谄笑弯腰站在一旁的锡福道:“去后厨拿一把铲子过来。”

“公子,咱们不是说好去看大公子的吗?”

子桓瞅了瞅紧紧抱着自己大腿不放的子建道:“改日吧,今天先带子建玩雪。”

摊上孩子,谁还想走得脱?

“啊?”锡福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在他这样的奴仆眼里,跟着大公子学习才是正经,跟小孩玩什么雪?

“叫你去你就去。”

“是!”

锡福一溜烟跑了,子桓方把子建从竹竿上扒拉下来,掰开他肉嘟嘟的两条小腿,往里看,见皮肤被竹节蹭得红一条紫一条的,伸手进去。

手还没伸到,子健便收紧了两条小圆腿。

“以后哥教你玩高级的,别没事弄一根破竿子骑,小心小雀儿不保。”

子建见子桓说得认真,仰头道:“哥,什么是小雀儿?”

“……”

这个时代的孩子,玩具之类的东西估计也就是些破竹竿,破石头,哪里像后世的孩子,堆得满屋子都是。

虽然汉朝有了合裆裤,但那都是大人在穿,小孩子为了屎尿方便,还依然穿着开裆裤。自己穿越的这具身体,以前肯定没少遭这样的罪,也不知各样器具还完好与否。

子桓想到这里,很想往自己的胯下摸一摸,考虑到这样的动作过于猥琐,便伸手去拉子建。

见子建依旧看着自己,非让他给出答案不可,便道:“待会儿哥在雪人上给你捏一个,你就知道了。”

第四章 神医华佗

玩了一个时辰的雪人雪仗,子桓竟然把自己尴尬的处境忘了。

或许是好久没有这样跟小孩玩过,也好久没这样开怀过,他那颗骚动急躁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汗涔涔地回到自己的床榻上。

从锡福的口中,他了解到了一些曹昂的事情。

自己的读书念字骑马射箭竟然全是哥哥教的。

历史上的曹子桓,对于骑射的确是非常勤奋的,听说曹操在他六岁的时候就要求他学习射箭,八岁学会了骑马。

“这么说我现在是八岁?”子桓想到这里,不禁又瞧了一眼自己幼小的身子。

看到手掌上的茧子,便明白了一切,这两年,他附着的这具身子,的确没有白活着。

八岁,多么好的年纪。

在曹子桓来的那个世界,八岁的人应该只知道海吃海喝,还要爷爷奶奶背书包提玩具,当小祖宗伺候着。

“现在是冬天,准确说八岁已快过去,应该是九岁……”曹子桓胡思乱想着。

“娘呀,一下子穿越成了九岁,这也太惨了……好歹也穿越大一点,好干大事啊!”

“九岁……十岁……不好,明年征伐张绣,我子修兄……”子桓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应该告诉大哥对不对?

在屋子里左一圈右一圈转啊转。

突然感觉身子一震,被冲进来的锡福差点撞得晕倒。

可恶的是,锡福腰间还挂着一把刀,刀柄直接抵在子桓肚子上。

子桓挤着眉毛,瞅了瞅他那把手掌宽的大刀。

古代佣人腰间随时随地挂刀,这应该是他最普通的规格装束。

“公……公子,你怎么起来了?”

子桓抱着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来,刚要发怒,只见锡福神色慌张,眼珠子乱颤,嘴里结结巴巴道:“公子,司空大人……司空公大人……快躺下,躺下……”

说着,也不顾子桓肚子被撞到,拖拽着子桓往床榻上来。

曹子桓听闻父亲来了,不好发作,只好顺着锡福,任由他胡乱地给自己捂上被子。

古代衣服不好穿,刚刚想到大哥的事情,慌里慌张从床上爬起来,若是站着,很难给曹操一个好印象。

这个时候,还是躺着比较好。

虽然除了时不时头痛之外,子桓并未感觉身体哪里不适,但是既然锡福都说自己当时摔得人事不知,那便躺着吧。

刚把被褥盖好,一巨型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身黑色袍服甚是威严。

曹子桓虽然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但是,那逆光中高大的黑灰身影,把门廊照射进来的光都挡住了。

随这高大身影而来的还有一队丫鬟,端着各色托盘,高大身影停住脚步的那一刻,整齐的丫鬟队伍亦躬身停住脚步,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华神医快请!”高大身影身子一让,出来一位骨骼清瘦的老者。

老者闻言,并不急着进门,先是躬身一鞠,方道:“司空请!”

曹操不迈步,华佗哪里敢迈步。

高大身影无法,只得搀扶着老者的手,一同向曹子桓塌前走来。

子桓心里琢磨着,这个时候应该是起来的最好时机了,连忙慌乱着从被窝里爬起来,叩首拜服道:“孩儿见过父亲,见过华神医。”

子桓原本以为,自己这个现代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古人这些叩首礼,却想不到肌肉的记忆远比大脑的记忆更为直接深刻,已经形成一种故态,就彷佛弹钢琴之人的手,或许他已经忘记了哪个音哪个键,但是只要把手指放上去,手指自己会去找到正确的姿势和位置。

子桓就曾用这种方法背过英语。

“今日感觉如何?”

子桓并未抬头,一个清冷的声音已传至耳畔。

“回禀父亲,孩儿已经好多了。”

“起来给华神医瞧瞧。”曹操说着,坐至塌前台阶上,并示意华佗坐下。

华神医见状跪坐下来。

子桓起身,抬头正撞上曹操看不见任何感情的眼神,只那一眼,他便感觉浑身寒颤骤起,然而,他还是不急不慢地跪坐到华佗面前去。

华佗伸手把了把子桓的脉,问道:“公子感觉哪里不适?”

子桓本来就没感觉哪里不适,他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到来没几天,便见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外科圣手,一想到华佗今后的命运,抱头咧嘴龇牙道:“头……头疼……疼得厉害……”

“公子受了外伤,可能是磕碰了头骨,促发神经疼痛,也有可能是淤血存于脑间,需草民详加诊治。”

子桓很希望华佗说要动手术。有自己这个先例给曹操当鉴证,或许华佗后来的命运会……

虽然这个时代动脑部手术非常危险,子桓也非常恐惧,但是他一定会找一大堆死人头给华佗解剖个明白。

等华佗解剖明白了,要不要手术子桓说了算!

然而,华佗终究是严谨的学者,他只是给了两种有可能存在的问题。

子桓无法,只得拜伏道:“请神医施诊。”

曹操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平时这个儿子,恭敬谨慎,但是很惧怕他,今日虽也恭谨端正,却彷佛有了一些变化,至于是什么变化,他一时又琢磨不透。

“从小就存在于他眼睛里的惧怕消失了?”

“彷佛是,彷佛又不是。”

曹操走后,华神医留了下来。

锡福给华佗收拾出西厢房。

原本曹操还要留下两个婢女协助于华佗,竟被他以喜欢清静为由一口回绝了。

以华佗的眼力,不会看不出曹操此举用意何在。

这个倔老头,骨头硬成这样,两个丫鬟而已,留着使唤就怎么了?

子桓踱步来到华佗房间的时候,那鬼老头,哪里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竟然已经在津津有味地配药了。

子桓亲手给华佗奉了一杯茶,方问道:“神医,您看我这病需不需要切开脑袋?”

华佗一听,身子一愣,放下手中的药方,睁大了眼睛,半晌才道:“胡说,切开脑袋做什么?”

“我……我是说脑袋有淤血,需要把脑袋切开把淤血放出来……”

“这是外科之道,公子小小年纪,如何懂得此道?”

“况且,这外科之道,只存在于老夫的脑海中,老夫也还在研究中,并未施行于世。这世上除了老夫,恐无人知晓此法。公子难道有知晓他人腹中之事的本领?”

还好,这个时候还未有版权一说,不然,此刻华佗的话语,曹子桓定会以为是在追究责任。

子桓抿了一口茶,淡然笑道:“我读过先生的著述,其中略有记载麻沸散和外科之术。先生有运斤成风之能,我便做一回那楚国郢人,如何?”

子桓哪里想做什么手术,他只是想让华佗往前迈一步。

这个事情,有了解剖经验,多试几次才能成,光想没用。

科技的发展都是一小步一小步迈出来的。

华佗瞅着子桓看了好一会儿,方沉吟道:“运斤成风,楚国郢人?公子倒是很信任草民。公子读过草民的《青囊经》?”

《青囊经》在后世早已经失传,子桓哪里读过什么《青囊经》。

但此时此刻,他只能满口应承道:“何止是读过,简直对神医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子桓说着,忙又拱手示敬。

“这么说子桓公子也赞成老夫的提法?”

“神医若肯把外科之术施行于天下,必将是天下苍生莫大的福祉。”

华佗一听,嘴角一拧,冷哼道:“施行?一个理论从提出到施行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且不论天下苍生要不要这个福祉,就是老夫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这项治疗法能够造福苍生。”

说罢,自顾自地清点药方上的药名,重新捻起药来。

子桓不得不承认,华佗说的一点都没错,即便在后世,许多医学理念和科技发明也是纷争不断,世人在短时间内很难分清好坏对错,更遑论是民众有待开化的三国时期。

喝了一杯茶,还想再说点什么,华佗早已包好药,递过来摆手道:“去去,把你的药煎了喝掉。黄口小儿,莫要妨碍我干大事。”

第五章 你个天杀的

从华佗屋里出来,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司空府各处已掌灯,但是那叫一个黑啊。

不得不说,电的发明,在人类历史上,是划时代的。且不说把电能转化为动能热能以及各种智能这样的高科技,就是点灯,也是别的发明无法比拟的。

华佗虽然就住在西厢房,与子桓是一个院子,子桓一路摸黑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瞅着闪烁不定的煤油灯,子桓实在太怀念电灯,电脑,以及各种电器了。

煤油灯这玩意他小时候用过,山里农村未通电之前用的就是这个。

其实这个就是石油,几千年来,除了点灯或用作马车轮子润滑外,谁都没觉得这玩意是宝贝。但是就在2000年后的某一天,有人为了这个打了别人。

现如今,要在司空府混下去,混得好,他必须拿出能让曹操另眼相看的东西。

人只有始终保持价值,才能让人离不开你。

这石油倒是个好东西,只是就不知道这个时代除了点灯润滑外,还能怎么用。

曹操刚才看他的眼神,以及那语气,明明是来关心自己儿子的,却搞得跟打仗一样。

或许,他的一生就是战斗,无时无刻不战斗。

“锡福,去打盆热水来,本公子要洗澡。”

“公子,下雪天不能洗澡!”

他这个贴身仆人,从来都在质疑他。

“谁告诉你下雪天不能洗?你有多久没洗了?”

“小的,小的上次洗澡是在娶媳妇的时候。”

“娶媳妇?你现在多大?”

子桓瞅着他也就比自己稍微大点,恐是营养不良。

“十……十五岁……十三娶的媳妇……”

“……”

子桓刚把下身放进装满热水的木桶里,全身便如同电击一般,不禁皱了一下眉。

也不知道他穿越的这具身体到底有多久没洗澡了,竟然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待全身毛孔扩散开来,他舒服得呻吟了一声,把眼睛闭上。

油灯摇曳中,不知过了多久,听得一妇人嚷嚷着冲进了自己的卧室。

妇人手长,双手提着子桓的耳朵,就把子桓从澡盆里捞了出来。

捞出来也不问青红皂白,把子桓按了趴下,啪啪就开始往子桓屁股上送手掌。

妇人操一口山东口音,嘴里哇啦哇啦,摔破罐子一般骂个不停。

子桓本能地蒙住头,仍由妇人巴掌衣袖狂扇,过了好一会儿,妇人扇累了,才听清,原来她口里骂的不是别的,竟然是:“你个天杀的……”

“娘……娘,孩儿做错了何事,惹得母亲如此动怒?”子桓紧紧拉住卞夫人的手,生怕她又狂扇自己。

“做错了何事?天这么冷,你不知道?你没有知觉是不是?你无知无识!这么冷的天!你竟然带着弟弟到雪地里,还玩那么久?你知不知道这会要了他的命?你这是要存心杀死弟弟是不是?你个天杀的!你倒好,还坐得住,还在这里洗澡!你怕洗你的尸骨!你个没良心的,你个天杀的……”

卞氏嘴里胡乱咒骂,又开始噼里啪啦往子桓屁股上送巴掌。

子桓先是咬着牙,实在是感觉那个巴掌好像没完没了了,忙用双手去抓卞氏的手。

卞氏拽足了力气,想要挣脱子桓紧紧拉住的双手。

卞氏虽是大人,但子桓好歹也是练过两年骑射的。

卞氏挣脱不出来,气得脸色铁青牙齿咯咯作响,身子抖得跟战鼓一样,怒道:“你竟然敢反抗你的母亲!你竟敢!谁教你这样做的!我……我打死你,打死你这畜生!”

说着身子和高耸的发髻乱颤。

古代的父母对孩子是有生杀大权的,子桓半刻也不敢松弛。

他一个穿越者,要是被家暴死了,那才叫冤枉。

妇人泼辣起来根本不讲道理,卞氏再接着抽下去,子桓屁股不开花才怪。

况且,这卞氏,出生不太好,即便被曹操辟为夫人,从小烙印在她身上的乡野俚气,如何能去掉?

有人曾研究说,人的这种修养,须得三代。所以很多人富有了,或者上位了,却很难做到贵气。

富与贵,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子桓见卞氏喘上一口气,方问道:“母亲息怒,子建他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你干的好事,你还装作不知?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歹毒至斯的儿子?你嫉妒他比你聪明是不是?你嫉妒他,你就把他往雪地里送是不是!你好歹的心呐!”

卞氏说完,还要找几个词,却怎么也找不到,紧着嘴巴,气得说不出话来。

子桓见状忙唤锡福取来衣衫。

一一穿上,到背对着他坐着的卞氏面前,伏身叩首道:“母亲能否告知子建弟弟到底出了何事?”

“孩儿今日的确见过子建弟弟,还陪他玩了一会儿游戏,但不知子健出了何事?”

子桓说完,便深埋着头,不敢再抬起。

半晌,卞氏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口里终于冷冷问道:“你且告诉我什么是游戏?”

卞氏这么一问,子桓方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古人不说的词汇。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游戏就是玩耍,有很多种方式,比如子建骑竹马,比如小厮们斗蛐蛐,抓石子……”

“哦?骑竹马抓石子会抓得人事不知?”

“人事不知?怎么会?”

“连弟弟都照顾不好,我要你何用!”卞氏手指狠狠戳了过来,正戳在子桓脑袋上。

子桓被卞氏戳得脑袋偏地上,忙又爬起来道:“碧桃带着子建回去的时候,子建明明还活泼乱跳的。”

子桓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擂鼓,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出了事。

人本能的反应是担心。

锡福见状,一同滚到地上,大气不敢出,小声道:“禀报夫人,二公子和四公子今天在雪里堆……堆了一个人,但是子建公子走的时候,的确是活泼乱跳的……”

卞氏不等锡福说完,一脚就踢了过来,踢完没好气道:“本夫人没问你,你给我闭嘴!”

有时候证人和证据是没有用的,就看问责的人心里怎么想。

子桓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卞氏要的不是事实,此刻子建人事不知才是事实。

历史上说这位卞夫人最疼爱小儿子,想不到是这种疼法。

好在子桓彷佛明白了什么,忙道:“恳请母亲让孩儿去看一看子建,晚了恐是真的会出大事。”

卞氏彷佛没听见似的,白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主仆二人,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弟弟比你聪明,你心思深沉,从小就嫉妒于他!你恨不得他早点死掉对不对!你安的什么心!你别以为你出生的时候有青云如盖绕梁,便可以胡作非为!我告诉你,那都是假的!你弟弟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会好活!天不收你,我杀!”

“……”

卞氏的一番话,说得子桓脊背飕飕地凉。

这得何样的母亲才能骂出如此歹毒的话语?

古代母亲不是都很好么?除了武则天杀自己孩子以外,没听过还有别的。

不是有个孟母三迁什么的吗?

眼前的卞氏,子桓实在无法把她与温柔善良的古代妇女形象联系在一起……

难道是与教育有关?

子桓脑袋嗡嗡作响,无言以对,把头埋到青砖上。

幸亏卞氏不是子桓的亲娘,要是被自己的亲娘这样指着骂,此刻子桓估计除了一头撞死之外别无选择……

想到此刻正为自己已经死了的儿子料理后事的老妈,子桓眼泪就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子桓哭了,卞氏终于不再说话了。

冷哼一声,领着众丫鬟浩浩荡荡出门去。

子桓和锡福忙追了上去,一路绕山绕水,进了一个五进的院落。

第六章 风寒定生死

当一个满身兽毛,头顶野鸡羽毛的巫师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子桓着实一惊。

他正领着一帮小喽啰在雪地里跳腾。

其手里握着神棍,在飞舞的雪花中耍得十分有仪式感,嘴里还不时呜啊呜啊喊着混糊不清的话语,以配合手中的神棍杀魔。

如果曹子桓不是穿越过来的,咋一看这样的场面,定会被那严肃庄重的神圣场面震慑住,并顶礼膜拜。

但是,作为一个21世纪的人,在人需要救治的生死关头,再见到一群骗子在这里糊弄人,不免来气。

这简直比自己的亲人在救护车上,有人却死赖占用救护车车道阻碍救护车行进还要让人愤怒。

子桓想都不想,直接冲上去便要抢夺巫师手中的神棍。

却不料那巫师杀魔杀得正在势头上,突然见有人冲上来,棍子却已经杀下去,收不回来了。

曹子桓穿越的这具身体,虽练习过两年的骑射,但毕竟才九岁,眼见着那一棍子就要劈到自己脑袋上,忙抱头伏身蹲下。

正暗叹自己行事鲁莽,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子桓,你要在干什么?”

子桓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抬头瞄了一眼并未落下来的神棍,立马扑通跪地上恳切道:“父亲,子建弟弟很有可能是受了风寒,高热昏迷不醒,求父亲尽快请华神医来诊治。”

巫师见握住他神棍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司空,亦是扑通一声跪地下,垂手而立,哇啦哇啦为自己刚才的误伤辩解。

曹操一抬手止住了巫师的聒噪,问子桓道:“你且说说为什么你还没见到子建,就断定他得的是风寒?”

“这都是孩儿孩儿的错,是孩儿没有照顾好弟弟!孩儿午时与子建弟弟在雪地里玩雪仗。恐是子建身出大汗,未及时更换衣物,所以……所以受了风寒。”

曹操一听,哐嘡一声就把巫师的神棍扔了出去,喝令下人道:“速去请华神医!”

子桓起身,刚站起来就被卞夫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子桓生怕自己爆发,一再告诫自己这不是自己的亲娘,老妈应该在哭天抢地等着他回家。

想到这里心里一酸,抹一把泪,忙跟着曹操进去看子建。

曹操大踏步进了卞氏卧室,只一闪身便到子建塌前,伸手触了触子建的鼻息,还没坐稳即瘫软在地,口里悲嚎道:“子建,我的子建……”

“子建哟,我的子建,你烁哥哥就没有活过三岁,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曹操这一匍匐跪地,众人亦齐刷刷跪下,大气不敢出。

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人,声泪俱下如此,在场的人无一不伤悲。

子桓实在不相信一个小小的伤寒便要了人命,匍匐着爬到父亲身边,伸手去摸子建的额头。

天哪,简直烫得可以在上面烤土豆了。

要在后世,应该赶紧叫急救车,但是……但是……

“物理降温,物理降温……”

子桓跑到外面墙角背阴处,弄来一大块雪冰,胡乱把子建捂着的被子扯开,把衣服解开,额头腋下,不停地给他用冰块擦拭。

也难怪卞夫人会直接冲进子桓卧室对他痛打辱骂,高烧到这种地步的小孩儿,轮到后世的宝妈也会大乱方寸的。

因为,古代的儿童死亡率实在是太高了。

就不要说医疗超级不发达的古代,即便到了十七世纪的英国,听说每一千个新生儿就有一百五十个无法活到一岁,活到十五岁以上的只有三分之二,而那三分之一全在十五岁以下就死了。

这种情况在条件优越的皇室也无法避免,埃莉诺王后曾尝试了十六次,才终于完成英格兰王后最重要的使命:让丈夫能有一位男继承人。

而且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一世(1237~1307)和埃莉诺王后埃莉诺都是十分健康的人,并没有将什么致命性的遗传疾病传给儿女,但是,他们的十六个孩子中有十个未能活过儿童期。只有六个活过十一岁,三个活过四十岁。

最常见的夺命疾病便是伤寒、白喉、麻疹。

子桓给子建冰块降温的时候,卞氏已经哭成一滩泥人,由丫鬟拉着。

曹操则在不停地喊子建的名字。

丫鬟跟着卞氏一起公子、子建乱喊乱叫,一时,各种声音搅和在一起,现场乱成一锅粥,都在喊魂。

子桓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救治阵仗。

脑袋里嗡嗡作响,手胳膊腿被人压着挤着。

就在众人歇斯底里喊子建名字的时候,子建或许听到了大家的喊声,终于缓缓睁开眼,小嘴含混道:“阿兄,好玩儿,呵呵……”

子建这一声傻笑,算是把子桓的命给救了。

子桓额头的汗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要是子建此刻真的没了,估计卞氏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而曹操……

子桓转过身去,正望见曹操偏着脑袋一脸认真看着自己,众人不知何时也都安静了下来。

他身子一僵,手里的冰块啪嗒就掉地上。

“说说,你是怎么学会此法的?”那声音里,你就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甚至还感觉有些许笑意,但是就觉得杀人。

“父亲……”

子桓记得,今天他除了一连串的匍匐跪地就没有别的动作。

别的穿越者都可以说自己是山中高人的弟子。

这个时代的山中高人也的确很多,比如具有卧龙之称的诸葛亮还没出仕,但是九岁的曹子桓的生活圈子应该就是曹操的周围。

曹操虽常年征战在外,子桓也免不了跟着军队跋山涉水,但是捏造一个奇遇?或高人?

直觉告诉他,多疑如曹操者,这无疑是在找死。

原本他早就想好要隐藏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但是面对生死,出于救人之本能,他什么都忘了。

正为难之际,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高声道:“是草民教他的。”

“回禀司空,此法乃草民在民间行医时发现的,不仅能散热,还能缓解疼痛。”

“其实此法算不得新奇,平日里我们用的是冷水敷额头,如果高热不退之时,用冰块是最好的。”

华神医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一包药,递给下人道:“速速去熬制出来。”

曹操望着华佗端详了半刻,喉咙里干笑两声道:“嚯嚯,原来是华神医教授犬子的,若不是华神医,小儿休矣!”

曹操躬身拜了一拜,便摆手示意华佗上前为子建诊治。

华神医先是翻开子建的眼皮,看了又看,尔后又掰开他的舌头,仔细地检查过后,方拱手道:“禀司空,子建公子此疾,乃阴阳失调,外感寒邪所致。还请司空把子建公子迁到子桓公子院中,好方便草民细加观察诊治。”

子建此刻是在卞氏房中,古代的妇女一般是不让见外人的。看病还得隔着帘子,悬丝诊脉。

华佗当然不能住在卞氏房中时刻观察子建的病情。

曹操一听,上前一步拉住华佗的手道:“神医,您看子建小儿的病是否还有救?”

华佗望了一望床上的子建,又望了一眼拉着自己的曹操,道:“就看今晚了,如果今晚把汗水发出来见好,便无大碍。如果今晚发汗后还不见好,就有可能是疫病。”

曹操松开华佗的手,呆呆道:“那就按华神医说的办。”

卞夫人一听,忙上前拉曹操道:“阿瞒,子建还太小,离不开母亲。”

曹操犹豫不决,卞氏扑通一声跪地下。

她身后的一众丫鬟,也扑通跪了一地。

“夫人有所不知,如果真的是疫病,极有可能传染给他人。”

子桓觉得子建应该就是单纯的受寒,但是华佗说有可能是疫病,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在后世,风寒感冒和风热感冒也是很辨别清楚的,而且还随时互相转换。

“无论如何我这个做娘的都要留在他身边,我是他母亲,他还那么小……”

卞氏说着,眼泪便滚了下来。

她本就容貌姣好,此番为了小儿子恸哭,真真是梨花带雨。

曹操却冷道:“如果真的是瘟疫,夫人当以大局为重。如果控制不好,整个司空府都感染疫病,置许都百姓于何地,置天下百姓于何地?这件事还是听华神医的吧。”

曹操拍了拍卞氏的手,带着随从出院落而去。

第七章 得吃点好的

合格的统治者,与合格的父亲,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很多时候合格的统治者身份会阻碍他当一个合格的父亲。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听说aobama就是个例外。

但是合格的统治者必须具备大局观念,这是一定的。

曹操无情,肯以大局为重听取华佗的建议,这让子桓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虽看起来虽然是一件小事,家事,却也是国事,天下事,闹不好就会死一片一片的人。

病毒流行性感冒发作的时候,后世医疗有时候都没有办法,更何况是现在?

“华神医,等等我……”

五十多岁的华佗,健步如飞,跟二十岁的小伙似的,子桓背上背着子建,需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本来背子建这种事,是轮不到子桓的,但是卞氏临走时竟然瞪着眼睛道:“背你弟弟回去!”

看她那眼神,比刀子还凌厉,子桓一下子就认怂了,赶紧背上弟弟。

反正子桓已经接触过子建,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是疫病,估计要传染,早该传染上了。

因为感冒病毒一般是在有症状前就具备传染性。

“子桓公子这么晚还不回去歇息?”

华佗把药箱丢给锡福,从子桓背上接过子建抱着。

子桓吸饱了氧气,方吐出一口气:“咦,神医就不怕疫病传染?”

“嗨,老夫乃百毒不侵之身。灵帝期间哪一次大疫不是老夫亲自参与诊疗的?”

医者的免疫力比一般人强,这是一定的,但是病毒强烈起来,医者也抵抗不住,非典时期,好多医者就感染了。

“这不是疫病是不是?”

“哦,难道子桓公子以为草民是在骇人听闻?自初平元年以来,百姓因为防护不当得疫病死去的人可不少。圣人不治己病,治未病。”

初平元年,那就是董卓挟汉献帝及洛阳地区百万居民西迁长安那一年。

洛阳所有宫殿、民房皆被焚毁,方圆二百里内尽为焦土,百姓流离失所,千里无人烟。

医者对疾病的态度是主动的,防患于未然,这位外科鼻祖已然有了现代医学的预防理念。

如果每个人都把“保持健康”优先于“恢复健康”,这的确不失为经济有效的医疗手段,可谓利国利民。

子桓一直认为不是疫病,听华佗这样讲,忙道:“把您的药给我两剂。”

“什么药?”

“预防疫病的药。”

“我哪有那药,要有天下百姓何至于在疫病中惨死?不过老夫倒是可以教子桓公子一种强身健体的方法。”

不等华佗说完,子桓就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道:“五禽戏是不是?先把子建的药给我两包,以后我再跟着您练五禽戏。”

华佗瞅了一眼子桓,十分不解道:“我说,这五禽戏我根本没跟你说过是不是?”

“嗨,你不是教了别人嘛,我见别人练过。你那东西是有效,但是得慢慢来,现在是药最关键的,药。”

华佗彷佛看怪物似的看了一眼子桓,往子桓手里塞了两包药。

反正病毒性感冒都是吃些清热解毒之类的杂草,跟喝茶差不多,最多会喝得拉肚子。

不喝总比没喝强。

回到自己的屋子,把子建安顿在自己床榻上,又给他喝了半壶热水。子桓才发现,今儿一整天,自己竟然还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

唤锡福去厨房找吃的,拿来的却是黑乎乎黏糊糊的一碗猪食一般的存在。

“这是什么?”

子桓凑近一闻,一股刺鼻味道瞬时钻进了喉咙。

锡福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咧嘴笑道:“这是小的给公子熬的肉糜粥。”

“肉糜粥???”

一个两年不洗澡的人大汗淋淋熬的肉糜粥,吃下去实在太需要勇气了……

“公子还没吃,怎么就觉得小的做得不好?”锡福在身上搓两下手,咧嘴道。

“公子没嫌弃你,把它吃了去洗个澡。”

“啊?!”

“怎么,你做的你都不愿意吃?”

“不……不是……”锡福的脸又拧成了麻花,双手不停地来回搓着。

“如今这府上,主子吃肉都难,我一个做下人的,吃……吃肉是会被杀头的。”

一朝穿越,生活降到贫困线以下,子桓不是第一人,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听锡福忸怩说出这几句话时,心里还是莫名地酸楚起来。

见锡福快把他那件泛白的灰色麻衣搓烂了,又见他躲瘟疫一般瞅着自己,温言道:“这里没有别人,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吃吧。”

锡福依然站在原地缩着头,身子局促得不成样子,准备随时逃跑。

子桓见状,不耐烦道:“叫你吃你就吃,本公子还要靠你干大事,谁会害你?”

丢下这句话,自个去了厨房。

他知道这个时代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但是这里是司空府。

如果这里都吃不上肉,估计连皇宫也没有肉可以吃了。

果然,到得厨房,仆婢送来的食材,除了一小块腊肉,便只有萝卜和小米。

子桓随意地翻捡着那一堆乱糟糟的东西,突然之间,看到了面条。

“还好有面条!”

当找到大蒜瓣时,他简直狂喜得想哭。

因为这个时代不仅粮食紧缺,调料也稀缺,什么辣椒的就不要想了,那是哥伦布到达墨西哥以后的事。

割两小片腊肉切成肉丁,焖了见油,再煮一碗面条,配上大蒜和萝卜丝,应该可以勉强算作炸酱面了。

想到子建需要发汗,而大蒜又是最好的发汗物,他便多煮了一碗。

又想华佗那老头今日肯出来帮自己说话,子桓一下子煮出三碗面条。

把面条端到华佗的屋子,抱半昏半睡的子建过来。

子建闻到面条的香气,口里娇滴滴道:“饿,吃……”

给子建用小钵分了,抱着他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华佗跪坐在炭火旁边,刷拉刷拉一碗面条瞬间就下肚去,也不知道他到底嚼了没,吃完抹头擦汗道:“痛快!这才是吃食!”

“要是把你那些八角、桂皮、花椒、肉蔻、香叶、陈皮给我一点,会有更好吃的呢。”

花椒、八角、桂皮、香叶、陈皮、肉蔻,这是经典的红烧肉配方,浓浓的酱料汁炒炖出的红烧肉,子桓想想就流口水。

华佗被子桓说得垂涎欲滴,瞪眼问道:“这些真的能烧肉?”

第八章 未来大计

子建的药早就熬好了,结果他一吃就吐。

“阿兄,子建不想喝药……”

白日里那一双灵动的眼睛,泪眼汪汪的,眨巴眨巴着,子桓实在狠不下心把药填鸭一般灌给他。

但是子桓知道华佗此人最擅长儿科、外科,他配的药,不能不吃,虽然现在烧退了一些,但是反复高烧的情况随时会出现。

“怎么忘了,叫哥……”

“哥……”

子建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嘴巴里涟漪浩荡。

丫的,这小子惯会撒娇,从小就这样。

他写给子桓的信天天都在哭。

这就是个会哭的!

“好了,好了。子建不哭……”

一个三十岁的大老爷们,穿越回来哄自己的小弟弟,也是没谁了。

子桓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霜,子建方吸溜着小嘴把药喝了下去。

抱着子建在炭火边烤了一会儿,臭小子额头上就渗出豆粒般的汗珠,怕他再一次受凉,抱着他回自己的床上捂上被子,又把屋里的炭火加大一点方出门去看锡福洗澡。

让锡福洗澡彷佛比杀了他还难。

已经伺候完子建睡下了,锡福还在柴门口左顾顾右看看,一见到子桓便凑上来吞吐道:“公子,能不能……不洗澡,这大冷的天,要是也像子建公子一样感染了风寒,那可如何了得。小的……小的家里穷,看不起大夫。”

锡福的眼睛彷佛进了沙子,娘们一般忸怩挤弄着,一个劲地在柴门与子桓之间徘徊。

“胡说,就是因为现在有疫病,才要好好洗澡。还有,从明日起,好好清理打扫一下咱们的院子。”

子桓越说越来气,别人穿越都是被伺候的份,只有他……唾沫横飞中,一脚就把锡福踹进了柴房。

把柴门锁上,只听里面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这憨儿难不成没有烧热水?”

回到书房,子桓对未来已经有了一个规划。

首先,得改善一下府里的环境卫生和大大小小仆人的个人卫生习惯。

锡福两年没洗澡,其他人估计也不会有第二个样子。

万一真的发生疫病,在后世还能打打疫苗,现在,只能

靠提高个人卫生加以防治。

其次,也是重中之重,得想办法改善司空府的经济状况和伙食。

天天吃萝卜,哪有什么力气打江山一统天下?

子桓不记得电视剧里看的还是书上写的,说曹操饭菜掉地上要捡起来吃掉,吃完饭还要用开水涮碗喝掉。

当时对曹操的节约精神挺有好感的,来到司空府子桓才明白,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

现在是皇帝好当,司空不好当,天下人都张着嘴巴,等着司空喂食。

一个喂不好,这里起义那里讨伐。

天下事是父亲的事,子桓现在能想的是自家府里,以他现在的能力只能先解决小家。

子桓知道,这种大家族里,肯定有自己的产业,但是就不知道这些产业是什么,是何人在操持。

一般来说,男人主外,女人主内,曹操的原配夫人是丁氏。曹氏的产业肯定也是丁氏在打理。

而子桓却是卞氏的儿子。

这种大家族里,妾室与正室的地位悬殊很大,妾室生的孩子与正室生的孩子地位悬殊也很大。

撇开子桓的身世不说,就是他这个年龄去找丁氏谈如此重大的事情也会被认为是纯属扯淡。

听说丁氏没有子嗣,是曹操把难产而死的刘夫人之子指给了丁氏,也即他们的大哥曹昂。

那刘氏原是丁氏的侍女,所以丁氏待曹昂如同亲生一般。

“这么说这件事还得找我大哥?”

白日里子桓突然想到大哥明年将罹难于宛城之战,想急着去告诉他,但当理清楚自己的地位之后,他又矛盾起来。

若是大哥活着,以后什么世子之位便跟他啥事没有。

若是大哥死了……

许都的冬天,雪大而深厚,半夜的时候,又飘起鹅毛大雪。

子建衣服出汗出得湿透,子桓抱他起来换一身干净的衣衫。

臭小子竟然就这样迷糊着眼睛,连睁都不愿意睁开,肉嘟嘟软塌塌的小手小腿,子桓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一身的湿衣服脱下来,又费了好大劲才把干爽衣衫给他穿上。

再给螃蟹喂水一般给他喂了点温开水。

至始至终臭小子都没睁开眼过,只时不时嘴里含糊道:“阿兄,好吃,甜……”

然后就是呵呵的傻笑。

“实在太考量一个人的道德水准了……”

看着炭盆里的炭火灰下去,子桓对哥哥的事情依旧拿不出一个决断。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锡福与华佗两人正在院子里吵闹得不可开交。

原来锡福要打扫和收拾华佗住的屋子,华佗不让。

一般这种学者型的人物,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替他收拾屋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彷佛天生觉得凌乱很美?

子桓走进去,见一夜之间华佗已经把他的屋子变成了药摊子,便放弃了打扫的念头。

从角落里拖出许多乱七八糟的罐子,让锡福清洗,自己到厨房去做早餐。

把小麦粉加水和好,切四片腊肉贴锅上煎一煎,煎出的油打三个鸡蛋下去。

最后用锅上的油来贴饼子。

半个时辰不到,一顿伪培根、荷包蛋、烧饼早餐做好了。

华佗、子建两人闻着烧饼腊肉味,一刻都等不及,两人刺溜刺溜吃得很是着急。

对着门口大喊一声锡福,锡福锡福提着罐子,挽着袖子出现在门口。

见大家都在吃鸡蛋和肉,锡福生怕自己的口水掉下来,强忍着包住嘴巴道:“公子找我何事?”

子桓指了指旁边的一份鸡蛋、肉、饼,道:“喏,吃早餐。”

“小……小的不饿……”

锡福说着竟然背过脸去,并做出一个逃跑的姿势。

他实在担心自己意志不够坚定,跑反了方向,走过去拿起公子说的他的那一份就开吃。

子建趴在桌边,嘴里嚼着手里的烧饼一边喊好吃一边敲得碗筷叮当作响,嘴巴抵着有金黄荷包蛋的碗,口水与嘴角挂着的腊肉油脂混合在一处,油光可鉴。

按道理说,感冒的人是不喜欢吃油腻的,子建彷佛从来没吃过饭似的,觉得不过瘾,把一大个烧饼直接掰碎了揉在荷包蛋和腊肉碗里。

咬一口腊肉夹饼,吃一口荷包蛋,吃得甚是逍遥。

“吃吧,你家公子已经研究出一项发财大计,吃饱了好干活。”

华佗用手擦擦油腻的嘴角,对锡福道。

本来来到这个时代,子桓最喜欢的是文化,是诗词歌赋,桃花美人,但是经济落后成这样,饭都吃不上,文化的心瞬间凉了。

“发财大计?什么发财大计?”锡福眼睛里冒着绿光。

第九章 香料生意

华佗瞅了一眼认真吃饭的子桓,拍手大笑道:“你看看,你看看。”

锡福觉出自己的失态,忙搓着泛白的双手道:“小的让神医笑话了。”

说罢一脸狗仔乞怜的模样望着子桓。

子桓忙着吃东西,用手指了指桌上的早餐。

锡福依然搓着手,就是不动。

“吃吧,你家公子不会白给你饭吃。收获与付出……”

华佗还在想方才子桓说的那个新鲜词汇,却听子建奶声奶气喷着肉饼喊道:“成正比。”

子建边说边摇着油腻的嘴巴连连点头,三人当真一副商量过大事的模样,锡福方畏首畏尾过来端了桌上的饭食。

一直端到墙角,靠墙根找了一处阳光照得到的地方蹲下,方开始享受他平身第一次早餐。

他那顿早餐吃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一边吃一边泪流满面,连碗底的油都抹了吃得干干净净。

中午的时候,卞氏不顾下人的阻止,提着一个食盒风风火火来了。

子建与子桓正在炭火旁写字,小铁炉上噗噗煮着茶。

子建刚拿毛笔,控制不住笔,字写得歪歪扭扭矮矮胖胖。最后不耐烦了,拿着笔胡乱涂鸦。

子桓则是在详细规划与华佗商量好的香料生意。

八角、花椒、香叶都是山上采的,这个时代的荒山上,应该漫山遍野都能找到这玩意,且纯野生,味道浓厚。

这些香料以前只用作药材,谁没病也不会乱吃药,所以这些东西现在应该大部分都自然成熟掉落做花肥了。

卞氏见自己的小儿子竟然能够爬起来写字了,不免又惊又喜,一进门就把他举到头顶,柔柔唤道:“子建,我的儿,你这是好了?”

子建嫌弃地扭扭头,奶声奶气道:“阿娘,阿兄说感染风寒之人不宜与他人近距离接触,阿娘放我下来。”

卞氏只是一个晚上没见到自己的小儿子,却彷佛一年没见一般,把子建抱在膝盖上,又是捏又是揉。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是最好看也最好玩的,跟自己的小走狗一般,叫他往西他绝不会往东,何况子建小时候实在是堪称妖孽一般的存在。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子桓背过脸去不想看。

正望着屋外愣神,忽听卞氏在叫他,见卞氏给自己递来一块点心,忙伸手接住。

“听你弟弟说你有什么发财大计?”

“回禀母亲,孩儿想为咱家开一家香料店和烧饼铺,正打算请母亲跟大娘说说此事。”

商贾在古代的地位是最低的,权贵阶层都不会直接去从事商贾,官家会给权贵阶层分派专门的人才干这事。

但是后汉时期天下大乱,很多人都起始于微末,刘备卖过草鞋,张飞卖肉。

时局分裂动乱,却也是自由活泼的时代,所谓大破大立就是这样的时代。

旧有的秩序和道德处于分崩离析中,却是新东西和新风尚孕育的最好时机,是难得的思想解放的时代。

在中国历史上,这样的时代有三个,一个是春秋战国,一个便是此后的二三百年,一个是民国。

曹操宾天时,都曾鼓励自己的姬妾做小本生意,自立根生。

子桓把刚画好的各种香料图案程给卞氏,又把各种香料的用途说明书和后世各种饼的做法一并呈给卞氏。

卞氏瞅了好一会儿说明书上的香料名,一一与图案对比了,见无误便道:“这些都是药材,如何能与香料混为一谈?”

子桓瞅了瞅说明书道:“孩儿也是听华神医说药材与食物同时烹饪,不仅食物鲜美,口感香醇浓郁,还具有食疗的功效,对人的健康非常有利。”

子桓所列的香料及使用方法,都是后世人经过几千年的经验总结出来的,现在应该是那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万事有待验证。

子桓已经想好了,只要是关于医药医疗卫生的新发明,他都准备安在华佗身上。

有这样一个医圣在,干嘛放着不用?

“你是说八角花椒这些东西能炖肉?”

“华神医说,在蜀地有人用它炖出了美味的肉食。孩儿也还在实验阶段,只是此香料最好用来顿鲜肉。昨日碧桃送来的肉只有腊肉,不然孩儿此刻就能按照华神医说的方法给母亲炖制一锅出来。”

卞氏觉得难以置信,药都有一股子苦味,做出来的肉能好吃到哪里去?

拿着说明书又细细瞧了一遍,方抬头对伺候在身边的碧桃道:“拿着我的令牌,去后厨领二斤鲜猪肉。”

碧桃接了令牌就出门去。

子建则舔着嘴角的点心沫子,一脸的兴奋。

哥哥说,那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猪肉。

卞氏瞅着自己小儿子的那副馋样,终于松了口气,能吃东西就是好事。

昨日那人事不知的样子,真是把她吓得魂魄都没了。

与曹操流离征战多年,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这个世道的艰难,孩子能够活着,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瞅了瞅站在自己身边的大儿子,个儿已经长得老高了,温言道:“你的身子可好些?”

子桓弯腰接过卞氏递过来的枣糕,恭谨道:“禀母亲,昨日后半夜出了些许汗,已经无碍了。”

子桓根本就没病,只是为了防治被疫病感染,瞎吃了一通药。“我是说脑袋摔着,有没有好些?头还疼吗?”

“头痛的症状,在华神医的调理下,已经有了好转。只是好多事情孩儿已经忘记,华神医说此需慢慢调理,至于能不能想起来,就要看天意如何。”

见卞氏也吃了一口枣糕,子桓方摘一块放嘴里。

“在这样的世道活着,也只能靠天意了。不过你还小,经历的事不多,实在想不起来也没什么要紧。“卞氏话锋一转道:”以后啊。华神医再有这种建言,直接告诉为娘就好。你大娘打理着煤炭产业,炼铁产业,以及老家的庄子,没有时间管理这些小事。”

子桓一听,这是要与丁夫人争了?

妾室与正室争,就像庶子与嫡子争一样,一般都没有好下场,就不知道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结果会如何。

把碧桃取回来的鲜肉,一个小方块一个小方块切好。

烧红了油锅,先把肥肉放下去炒,炒出少许油,再把华佗准备好的花椒扔进去,待花椒有了麻香味,放姜块,香味散发出,就把剩下的肉倒锅里用力地翻炒。

待所有的调料与肉混炒半小时,放少许清水,一并倒陶锅里封盖小火炖上。

子建在一旁,看杂耍似的,一会儿给子桓递花椒,一会儿舀水。

哥俩配合得甚是默契。

随着陶锅盖子噗噗冒着热气,整个院子里都是红烧肉的香味。

子建那小吃货,等不及肉出锅,已经端出自己的小碗和筷子蹲在炉火边。

第十章 不能借!

子桓每往锅里翻搅一遍,子建就凑过来看一眼,生怕锅里的肉跑了。

“以后只要听哥的话,哥天天做给你吃。”

往锅里加糖霜的时候,子建冒着热气凑过来,把筷子放嘴里吸溜一下,十分难耐道:“现在就给我吃一块!”

“现在肉还没熟,吃了肚子会长虫子。长虫子要吃药,药很苦的。”

“我就吃一小块!”

子桓夹了一小块扔子建小碗里。

那臭小子,没盐居然能吃得津津有味,嘴里还哼哼不停。

“再来一块!”

子桓又夹了一块扔子建碗里。

眨眼的功夫,子建竟然又把碗伸了过来:“还要!”

两斤肉本来就不多,照这样吃下去,很快就会见底的。往锅里撒了两勺盐,给子建舀出半小碗,子桓便端着锅来到卞氏案前。

卞氏拿筷子取了一小块,刚放嘴里还没咽下去,直接吩咐碧桃道:“给司空连锅端过去。”

说着,也不管华佗等人,起身领着丫鬟浩浩荡荡地出了院子。

子桓连叫了两声母亲,卞氏头也不回。

“你在这儿等着,照顾好你弟弟。”

自从卞氏进了院子,华佗因为要避嫌,便没出过他的药房。

这会儿凑到子桓身边,兜着双手,远眺着已经走了的卞氏,发言道:“就这样就走了?”

“要不然呢。”

子桓往空荡荡的院子瞅了瞅便转身回来,见锡福也伸着脖子往院子外边看,一巴掌抽到他肩膀上:“想吃肉,赶紧干活!”

此时此刻,唯一高兴得不可言喻的就是子建那臭小子,端着小碗,调羹磕碰得陶碗叮当作响,一脸专注满足,扒一口小米饭吃一口肉,再也没有比他吃得更香甜的了。

子桓原本想尝一块看看咸淡,结果一块都还没来得急尝就被卞氏全锅端走了。

“闻着是挺香的。”

华佗又凑到擦竹简的子桓身边。

“吃着也很香好不好!”

华佗眉毛一挤,愣神道:“你吃过?”

子桓心情极差,不耐烦道:“这不是废话吗?”

锡福凑了过来,满脸疑惑:“公子何时吃过?小的怎么不知道?”

子桓把抹布往锡福身上一扔,没好气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在学校念研究生的时候,物理学博士室友整天叫苦,因为他写出的论文,得他的导师先认领,导师不要的才归他所有。

那时子桓非常地庆幸自己选择的是文科。

子桓往肚子里灌了两壶水,愤愤唤锡福到跟前。

“我是不是有例钱?”

锡福不知道子桓此刻问例钱做什么,这么多年,他从来没问过钱的事。

“小的都收着的。”

“去,都给我拿来!”

锡福趴在床底下,翻腾好久,才找出一个一个灰头土脸的荷包,一共有二三十个。

子桓瞥了一眼那些五颜六色的荷包,问道:“就这些?”

锡福拍拍荷包上面的尘土,顿时屋子里尘土满天飞,一股子呛人味道喷涌而来。

拍完了尘土,锡福把所有荷包归拢来,摆在子桓面前龇牙笑道:“都在这里了。”

汉代用的是五铢钱,黄巾起义后天下大乱,废了一段时间,后来才恢复。

子桓瞅了瞅锡福手里一个个不甚饱满的荷包,叹口气道:“数数,看看多少钱。”

锡福一听数钱,满眼堆笑,爬到子桓面前道:“小的记得清楚,一共一千二百钱。”

子桓听得脑大,一千二百钱,听着是不少的,就是不知道能买些什么,还有也不知道战乱有没有造成通货膨胀。

“这些钱能买多少肉?”

在古代,未成年的世家公子的生活范围仅限于他们居住的府邸,用钱的机会很少,锡福一听公子不认钱,又凑近一点媚笑道:“可以买一头猪了。”

一千二百钱才可以买一头猪……

也就是说自己九年的例钱只够买一头猪……

子桓还准备开烧饼店呢。

卞氏方才只问了香料,却对烧饼店不闻不问,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难道是看不上?

“开烧饼店得多少钱?”

锡福掂量着荷包袋,想了一会儿道:“也差不多需要这么多钱。”

一千二百钱买头猪,子桓觉得实在是太贵了,这可是他九年的例钱啊。

但若一千二百钱能开店,他又觉得实在太赚了,后世人开店也得好好积蓄好几年呢。

子桓换了一个仰卧的姿势,双手杵着后脑勺,一边畅想盆满钵满的壮观场面,一边问锡福:“想不想发财?”

锡福听到发财两字,连忙坐直了身子,眼睛冒着绿光,望着门外痴痴道:“做梦都想呵!在这个世界上,公子有见过不想发财的吗?”

对于锡福的不掩饰,子桓是满意的,忍不住笑道:“也倒是,爱财而能够光明磊落地去挣,是好事。很多人啊,表面看起来清高,实则贪得无厌,打着各种高尚的幌子,净干些偷偷摸摸的龌龊事。”

在子桓来的那个世界,这种人很多很多。

眼下要开店,对于子桓来说人手是不可或缺的。

虽然乱世人的思想开放,但子桓作为一个世家公子,是绝对不可能去当街和面卖饼子的。

那样的话,曹操会把他打死的。

再者,这也不是子桓擅长的。

在子桓原先的世界,他做的饭菜与老妈那样的饭店大厨比起来,其实是最普通的菜鸟级别,只能称得上是家常菜。

而且有老妈那样的绝顶高手在,哪里会有他下厨的机会。

他只是天天跟在大厨身边,耳濡目染,记住了一些。

现如今在司空府,他能用的人只有锡福一人。

瞅了瞅锡福身上泛白的衣衫又问道:“你家里有几口人?”

锡福一听问人口,马上就来了精神。

双脚跪地,拱手拜服道:“回公子,家里老母最擅长和面,还有内子,做的饼圆得不能再圆,样子好看极了。都是干活的好手。”

今天,快到嘴里的肉被卞氏全端走了,惹得人心里总欠着什么似的。

要是把开店的钱拿去买肉,那就永远没有肉吃。

要是今天没有吃到肉,子桓又觉得欠着华佗和锡福什么。

又吃肉又创业,两件事情一起办难度很大,但是如果能抠出二斤肉钱,也算是锡福的本事。

“去,买两斤鲜猪肉,剩下的找个闹市的铺子,置办一口大锅。把你母亲媳妇儿叫上,咱们选个吉日开业,我亲自教她们做饼。这回咱们干好了,以后咱们会天天有肉吃。”

锡福听着子桓一连串的吩咐,差点没吓傻。他说的一千二百钱开个烧饼铺,是路边摊,不是什么闹市……

锡福的菊花脸一下子就变成了麻花脸,无奈道:“公子,俺说的这些钱是路边摊儿。”

“路边摊?”

“嗯啊。”

“……”

子桓双手捧着额头,喉咙里发出老虎一般的闷哼。

穷,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切身体验。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作为曹操的儿子,还要落到摆地摊儿的份。

埋头想了好一会儿,又实在想不出这家里还能在哪里弄出一点钱来。

现在的许都,国库里估计空得都可以跑马了。即便不跑马,谁能无缘无故给他一个黄口小儿支钱?

“公子,要不咱们找人借点?”

子桓抬起头来,看着眯着一双小眼的锡福:“借?找谁借?”

“公子的各位叔叔都挺有钱的,借这么几个钱很容易的。”

一看锡福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宿主,见他往自己这边靠,子桓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天边去。

子桓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借钱,莎士比亚有句名言他奉为至理:“不找人借钱,也不借钱给别人。”

只要牵涉到借字,关系就没了。

多少亲朋好友都在这借字中变为仇人。

锡福罗列了一大串人名,其中就有曹洪,锡福还没说完,子桓汗水就啪啪往下掉。

历史上的曹丕好像还真干过找其叔父曹洪借钱的事,结果曹洪不借,生出嫌隙来,还因为这事杀了曹洪还是怎的?

“万万不能借!以后借字要从咱家去除掉!”

第十一章 曹操的不容易

曹操是节俭之人,但如今他总掌朝纲,把家当办公室用,所以司空府虽然没有皇宫那般规模,却也是重重院落伸展不尽。

其中就有议事堂、求贤堂、赋诗楼、后花园等。

卞氏领着丫鬟端着一锅红烧肉,直奔议事堂来。

天子和群臣今年十一月刚迁来许都,还有一大堆政务需要处理,曹操很多时候就在议事堂用膳。

卞氏进去的时候,与曹操商量完事情的尚书令荀彧刚走,曹操握着一份竹简看得出神。

“阿瞒,今儿有一道新鲜菜式。”

议事堂的左侧用屏风隔出一个不大的空间,其中内设一案一几一床榻,是曹操临时用餐和休息的地方。

曹操也不放下竹简,直接抱着竹简跟卞氏进了屏风。

“吃饭的时候就要专心吃饭,这天下啊,得慢慢治理,你每日吃饭都在处理政事,还是有那么多处理不完的事。”

卞氏说着接过曹操手中的竹简,扶曹操坐下,端出子桓炖的红烧肉。

一揭开锅盖,曹操就凑过来,闭上眼睛,闷哼着深吸一口气笑道:“嗯,好香!闻着像肉。”

他感受的时候,卞氏已经替他布好了菜。

只见摆在最前面的一盘是一个一个的小方肉块,并不是以前吃的一整个肘子或一整只猪头。

那小肉块上还沾满浓稠的酱汁,油光滑腻。

伸筷子夹了一块,往嘴巴里送,刚接触到舌头便紧着道:“嗯,好吃,这是什么东西?”

“你猜猜?”

曹操又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含在嘴里,待油化去,细细嚼了瘦肉方道:“是猪肉。怎么做的?”

“你吃着有什么调料?”

曹操接连吃了好几块道:“有糖,有咸,还有一种麻麻的味道,夫人也吃!”

卞氏并不忙着吃,给曹操盛了一碗小米饭,递到曹操手中道:“子桓说这个与小米饭白米饭最搭。”

“哦,这是子桓做的?你去看那两个小子了?”

卞氏连忙把子桓给她画的香料图册和说明书拿到曹操面前道:“你看,都是这些香料烹饪出来的味道。最开始我还以为子桓在胡闹,亲眼看着他炖制,我才知道原来世间有如此美味。”

曹操指了指图册,惊道:“呀,这不是八角嘛。还有花椒,这东西我行军的时候见过,有的山上全是这玩意,还长着刺,扎人着呢,需要用刀把树砍倒,才能过去。咱们后山上就有这玩意。”

不一会儿一锅红烧肉已被曹操吃得只见汤汁,汤汁也被他泡饭吃了。

“夫人再去炖一锅?”曹操瞅了瞅锅底,擦擦嘴角,又用开水涮了碗底和锅底,连水带汤喝下去。

卞氏见锅底都被曹操吃了,心里微凉,但是脸上依旧微笑道:“妾身已经吃过。您坐下,妾身有要紧事跟您商量。”

卞氏见曹操擦擦嘴角就去找竹简,把子桓说的香料生意言简意赅与曹操说了一遍。

曹操深思了半晌,道:“夫人想去做这香料生意?”

卞氏上前一步挽住曹操臂膀道:“如今天下大乱,夫君连年征战,咱家全靠那几项大产业支撑着,但是您也知道,那些产业所得之收获,几乎全用来奖励有功的将士,以及为将士们添置冬衣更换铠甲武器。夫君维持得艰难,妾身想替夫君分忧。”

卞氏说得情真意切,替曹操揉起了肩膀。

“这香料虽看起来不是很大的产业,却是每家每户都需要的,且成本极低,都是山上采的。如果咱们经济力量再强大一点,青州兵驱使起来也会更容易些。”

青州兵是黄巾余部,最开始的时候被曹操武力威迫加谈判的手段收服。男女合计一百余万,战兵三十万,七十万老弱妇孺屯田供养战兵,将领部属领导旧部,父死子承,有很多曹操特批的待遇,有点像西班牙的现代雇佣兵,要钱不要命,属于曹操的私人武力。

要驱使这样一支军队,没有雄厚的财力,简直是妄想。

曹操被卞氏说到软肋处,亦拍着卞氏的手道:“我曹某人为这天下操碎了心,还招来诸多诽谤。不想让夫人也跟着受累。这件事就按照夫人说的办。香料所得收益,一半交予丁夫人支撑家用,一半夫人留着贴补孩子们的用度,毕竟子桓、子文、子建都还小,用钱的地方多。”

自从卞氏给曹操生了三个儿子后,曹操是越来越看重卞氏。没事需要高歌吟赋诵诗的时候,卞氏的舞姿还能锦上添花。

卞氏得了曹操的允诺,欢喜得无以复加,替曹操宽衣,服侍他午睡。

“子建的伤寒怎么样了?让你别去,你还是不听我的话。”

曹操躺下去,眯着眼睛假寐,卞氏则拿出针线,在一旁一针一线为子建缝衣服。

曹操是男低音,说起话来声音低沉却力道十足。

卞氏理顺了针线,把针尖在头发上刮了两下,用顶针顶进麻布道:“华神医恐是因为这几年死的人太多,有点紧张过度。听子桓说子建昨晚上吃了华神医的药出了一身汗。午时我去的时候,已经爬起来在跟子桓学写字。”

曹操听卞氏有点埋怨华佗的意思,拍拍她的手道:“子建好起来是你我的福气。华神医的处置方法是恰当的。这疫病说来就来。在军中的时候,只要有一个士兵感染伤寒,就要隔离处置,不然就可能带着全军走向死亡。”

女人啊,遇到事情就很容易失去理智。

这会儿子建好了,卞氏也就正常了,亦握住曹操的手道:“妾身懂您的意思。妾身身为母亲,万事为子女顾,您身为家主、国朝之栋梁,为天下计。是妾身不懂事。不过,如果孩子们有什么闪失,妾身还是会那样坚持。”

卞氏这几句话不温不火,却是斩钉截铁,曹操听到耳朵里,却不接话,这小女人,还是受了出身的限制。

遂转而问道:“子桓的身子怎么样?”

“华神医在医治头疼,但是以前的事情好像忘得差不多了。这事恢复起来恐有点难,我们也只能顺应天意。好在他年纪还小,大事都没经历。”

卞氏用嘴咬断了针脚,把衣服叠在篮子里,见曹操咳嗽,又给他窝了一下被角。

“脑袋……脑袋还好使不?”曹操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睁开眼睛斜眼看着卞氏。

“回答问题有条有理的,没看出什么毛病。”

卞氏随心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抓住曹操的手贴自己脸上道:“阿瞒,难道您认为子桓脑子坏了?”

“去去,脑子坏了也是我儿子。我只是觉得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不像以前那样……”

曹操摆摆手示意卞氏退下,侧身卧下准备睡一会儿,最近,他的脑袋倒是好像出了毛病,骨头缝里蜜蜂扎一样的生疼。

第十二章 三国好大哥

卞氏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大儿子,但是如果子桓真的因为摔了一跤就被曹操排除在自己的儿子之列,对她卞氏来说却是很大的灾难。

在古代,子以母贵不假,嫡出庶出,高贱自分。

但是母更以子贵,儿子再怎么着也是儿子,是未来的一份保障,庶出的儿子也有翻盘的可能,且可能性极大,历史上这种例子数不胜数。

孩子,是那个时代之下妇女除了丈夫之外最强大的依靠,尤其在妇女年老色衰之时,孩子的功用就体现出来了,即便孩子没有达到父母的期望值,他也是父母的养老金之一。

多一个孩子就多一份希望。

卞氏忐忑不安地从曹操处出来,左思右想,不明白曹操的最后那句话的意思,问身边的碧桃道:“你觉着大公子像是摔坏了脑袋的人吗?”

碧桃扶着身体微微发福的卞氏下了台阶,实在摸不清自己的主子此刻到底是什么想法,疼爱小儿子是一定的,但是这会儿又关心起大儿子。

要按照她这个奴婢的看法,明显大儿子比小儿子靠谱,做事稳重不说,还董事。

小儿子整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然后是胡天嗨地的玩,有时候看盯着她贼溜溜地看,虽然只是四岁,还小,却彷佛已经有了男女之思。

人说三岁看到老,大公子四五岁的时候她是见过的,非常地董事,五岁人就开始习文学诗,六岁骑马射箭,一看就知道是个勤奋上进的。

这小儿子虽好看,嘴巴灵活,逗人喜欢,但是说到要成气候,就不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样。

碧桃谨慎道:“昨日看子桓公子与子建公子一起玩雪,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反倒是比以前成熟活络了不少,照顾子建公子也挺周到的。”

“你觉得他说的烧饼店怎么样?”

“奴婢奴婢觉得……烧饼店虽好,却有夫人身份。”碧桃两腿一颤抖,扑通就跪了下去。

卞氏一听,正暗合了自己的心意,她因为出身卑微,生了三个儿子,才在司空府有了一点点地位,如今正是提高自己身份的时候,如果再去开什么烧饼店,那岂不是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随便说说家常,怎么就害怕成这样。平日我对你们是严厉了点。去把香料的事安排下去吧。”

卞氏虽出生不好,但是却最懂得用身边的人,这一点与曹操有得一拼,说着话,随手就拉起碧桃,与碧桃并肩而行,继续拉家常。

卞氏的香料生意成了,子桓却在为自己的烧饼店发愁。

没钱,能干啥事?

“我是不是每年都有压岁钱?”

锡福说的一点不假,想想都是,一千二百钱要是能开店,那简直是见鬼了。

锡福见公子又问钱,皱眉道:“压岁钱都在卞夫人那里呢。”

果然是,压岁钱自古至今就是一个走过场。

子桓小的时候,每年亲戚们给的压岁钱可不少,可是转手就被老妈当礼钱给了别人家的小孩。

有的他甚至都还没捂热。

在院子里转了足足有十圈,还是找不到快速来钱的路。要在后世,跑银行贷款都批下来了。

无意间瞅见子建颠着圆滚滚的肚子,嘴上的油还没揩干净,在抠院墙里的雪冰。

一声令下叫他过来,子建立马就颠着小身子跑过来,扑闪着眼睛道:“哥,找我何事?”

“有钱吗?”

人的生命真的是很奇怪,这水灵的小不点,昨天高烧个半死,一个晚上竟然就能活泼乱跳得像只树袋熊。

只是那鼻涕,彷佛两道瀑布一般川流不息,挂在嘴巴上,就差流进嘴里去了。

子桓蹲身下来,在地上随手捡了一块木柴皮,把他鼻孔里的鼻涕擦干净。

“有啊,好几袋呢,在阿娘那里。”

子桓还没擦完,子建抬起袖子,唰地一下就把鼻涕抹得满嘴满袖子都是。

抬起手来想扇他一巴掌,见小丫头正望着,忙换了一个姿势,拧着他的小嘴,告诫他要时刻讲卫生。

不知何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投下的阴影把哥俩的阳光都挡住了。

“这谁啊?”

子桓还没扭过头,子建已奔着小屁股,投到来人的怀抱。

“大兄!大兄,你不知道,今天我吃的肉好好吃!真的好好吃!”

所谓看景不如听景,听子建尖尖的声音拉得老长,夸张得不知所以然,若不是子桓亲自做的,子桓都要怀疑那到底是什么山珍海味。

“什么肉,说来大兄听听。”

曹昂抱着子建,笑眯眯的就来到子桓的面前。

子桓真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笑容,就如同此刻冬日的暖阳。

“还真有传说中的阳光少年啊……”子桓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句。

“就是子桓哥哥做的肉,还有那鸡蛋饼,简直太好吃了,太好吃了!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天哪!”

子恒瞅着眼前高大得出奇的哥哥,少说也有一米八五吧,稍稍愣了一会儿神,才拱手道:“子桓见过大兄。”

“子桓,你好点没有?”

曹昂放下子建,便握住了子桓的手,一脸的关切。

“托大兄的福,子桓已经好了,就是大兄教子桓骑马射箭读书习字的事,子桓全忘了。”

子桓想,这种事还是提前说出来比较好,免得被明眼人看出端倪来。

曹昂一听,一脸的愧疚自责不可而喻,涩声道:“这都怪大兄没有照顾好你,这辈子,是大兄欠你的!你放心,大兄这辈子一定会照顾好你!”

曹昂重重捶了一下子桓的肩膀,那力道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子桓就差哎哟一声蹲下身去。

这算是子桓来到这个世界听到最温暖的一句话了,差点没眼眶湿热。

子桓知道他一定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堪大用了。

忙强力挺直身板打哈哈道:“我只是忘了一些以前的人和事,但是大兄教我的本事,子桓一点都没敢忘。”

子桓纵身一跃,上了院子里的那颗老梨树,只唰啦几下,就在梨树与地上奔跑了几个来回。

子桓都惊讶于自己的身体,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是没经过大脑就连贯做出来的。

子桓上了树,子建也站不住了,在树下蹦极得像个小企鹅,嘴里高喊着:“阿兄带我!我也要!”

曹昂见子桓身手敏捷,脸上一惊,尔后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提着子建,身轻如燕,细长的身子瞬时就上了房顶。

子桓不甘示弱,赶紧跟上去。

对于古人这种飞檐走壁的本事,子桓也就在电视上见过,此刻见到真的,顿时一种膜拜的感觉油然而生。

子桓只是在心里赞叹一番,树下的小丫鬟却已叫好一片。

飞檐走壁对于大部分古人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是对于现在的子桓就有困难了,毕竟他才九岁,练习的时间不多,火候还不到。

总之要像大哥那样姿势优美得可以慢镜头回放,吸引无数丫鬟围观尖叫,他还做不到,一个踉跄,差点跌下来,忙抓住大哥伸过来的手。

“不错!长进了!”

子桓知道自己耍得跟猴一般,脸上禁不住微微泛红,毕竟树下还有观众呢,还全都是女生……

大哥却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啊,连上树都有困难呢。以后大兄好好教你。没事。”

说着又是重重的一拳砸在子桓的小身板上。

大哥这样说着,眼前竟真的出现了猴子一般灵活的身影,顺着老梨树的枝干,唰啦唰啦就来到了三兄弟面前。

第十三章 大哥请客(求推荐票收藏,拜托大家了,我会努力写好的)

“看看,这才是咱家的猴呢!”

子桓一看来的人,头发竟然有点俄罗斯人的金棕色味道,还是个卷毛!

大冬天的,也不怕冷,裸露着光洁的臂膀,只穿一件棉夹袄。

年龄看着约莫七八岁左右,但是身上已经有了发达的肌肉,那臂膀尤其壮,结实得可以跑马。

他就是用那臂膀做支撑,身子挂在梨树枝上,悠秋千一般就上了屋顶。

想来这位便是喜欢拿爱妾换马的那位了。

子桓拍拍屁股下的砖瓦,挪挪身子,给黄须儿腾挪出一个位置。

小弟弟都是用来欺负的,又来了一个小弟弟,多好啊。

子桓笑眯眯地看着曹彰,彷佛大哥看自己一般阳光灿烂。

“今天早上我吃了好好吃的肉,是子桓哥哥做的,可惜了,你没吃到。”

子建就是个大嘴巴,什么事都包不住,他这见人就显摆的脾气估计是已经定型了。

曹彰一脸嫌弃望着子建得意的样子,一屁股坐到子建旁边。

他那一屁股下去,竟然把屋顶的瓦片给坐碎了。

“什么肉这么好吃,子建已经说了两遍了。”

子桓见大哥望着自己,忙道:“哦,就是红烧肉,华神医创制的新菜式。”

房顶上风大,四兄弟坐成一排,头发被吹得张牙舞爪。

子桓是昨晚刚洗过澡的,且为了除掉那一身杂毛上的虱子,他是狠狠下了石灰粉的。

子建和子文就不同了,两人都还是脏兮兮的狗仔子模样,屋顶狂风一吹,虱子就风吹草低见牛羊一般爬得整个头顶都是。

子文噶匝一下,就把一只爬到脸上的虱子给灭得血肉横飞。

“哎呀,好脏啊……”子建偏了一下身子,一脸的嫌弃。

子文嘎嘎笑了两声,探手在子建头皮上捉下三只虱子就朝子建扔了过来。

他刚换牙,两颗大门牙的位置空着,很招风。

换牙是孩子从小可爱向小坏坏方向发展的临界点,说的就是曹子文这种典型。

子建张着大嘴巴,怒道:“你身上的臭虫,干嘛扔我身上!”

不等说完,便挥舞着小爪子,立马在子文扔过来的地方抓了两把,也不管抓到没抓到,一把又扔了回去。

子文一脸坏笑,大声道:“这是你身上的!”

子建的嘴巴已经瘪起来了,清鼻涕被风吹成了气泡,很快就爆破成鼻涕花。

“哥,曹子文欺负我!”

子桓见子建投过来求救的目光,替他用碎瓦片擦了鼻涕,笑着安慰道:“子建乖,你三哥是在帮你捉虱子呢。这么大的风,别说虱子了,就是小老鼠,也早被风吹跑了。”

曹昂看着比自己小了整整一倍的三个兄弟,瞪了一眼曹子文道:“子文,不可欺负子建。”

曹昂虽是责备的语气,脸上的笑容却没消退。

大哥发言是有权威的,不老实的子文立马就把战斗转入到地下。

曹昂望着眼前辽阔的景象,一脸的幸福,突然高声道:“今儿哥心情好,哥请你们吃肉!”

子建一听,立马就道:“不给曹子文吃!”

曹子文哪里肯放过子建,一只虱子又扔了过来。

曹昂从腰间取出一个淡绿色的荷包,两人才停止战斗。

子恒子文子建三人都瞪着眼睛看大兄摸银子,摸了许久,曹昂才倒出一把散碎的银子。

捡了其中一块最小的,高声叫锡福。

锡福许久都不出来,子建扯着嗓子喊:“锡福,快点,天上掉银子了!”

“大兄,咱们买一头猪回来好不好?”

曹子文见曹子建一嘴的馋猫相,损道:“人小眼大,你吃得了一头猪?”

子建撇撇嘴道:“你都没吃过。你要是吃了,准把自己吃成一头猪!”

“噶匝……”

又是一只肥硕的虱子,被曹子文弄得风中血花四溅。

听到天上掉银子的锡福,眯着细眼睛,看府里排得上号的四位公子都在房顶上坐着,随手接了曹昂扔下去的碎银子,就往院子外跑,去买肉。

“大兄,我想吃糖!”子建瞅着曹昂手里的荷包。

“大兄,我也想吃糖!”子文学着子建的奶声道。

“大兄,我也要吃!”子桓想的是开店,要是能弄两块碎银子,指不定就够了。

曹昂瞅了瞅眼前三双小狼一样的眼睛,把荷包收到腰间使劲勒紧,挪了挪身子道:“不行!这是给你们未来的嫂嫂买花戴的。”

“未来的嫂嫂?!”子桓子文子建三人几乎是同时喊出,惊得牙齿都快掉了。

“是啊,这荷包就是人家绣给大兄我的,大兄总不能什么都不给人家是吧?投之于木桃,报之于琼瑶。大兄我攒了好久才攒下这点碎银子!大兄今天请你们吃肉,已经是在割肉了!”

“把荷包再给我们看看!”三人一听荷包,齐刷刷趴大哥身上,要抢荷包来看。

刚才谁都没在意,就看见一个很平常的小绿荷包,这会儿听说是未来的嫂子绣的,三人哪里还能忍住不看。

曹昂见三人来势凶猛,怕子建被挤了从房顶掉下去,拎起子建翻身起来。

“要吃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银子是要给你们未来的嫂嫂的。赶明儿我交她手上,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从她手里讨两块糖吃。”

曹昂掂量着手里的荷包,子桓子建子文早已经看得眼睛冒绿光,互相对视一眼后,连连点头:“明天你们约在哪里?我们一起去!”

子建是第一次爬上房顶,许都的层层建筑一望无垠伸展在四兄弟脚下,虽然冬天的风有些凛冽,但是却很长气势,四兄弟站在房顶上立成一排,在明媚的阳光中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那便是伏牛山。”

“那是颍川。”

“这边是北汝河。”

“东城门西城门南城门北城门……”

城池衔远山,楼阁横四野,大哥手指所到之处,青山如画,河带如玉,渺渺无际。

“都是父亲打下来的江山。”

曹昂瞭望着眼前的城池楼阁,脸上洋溢着神秘的笑容。

“以后我们也要跟父亲一样!”曹昂早已热血沸腾,忍不住喊出心中所想。

高旷而迅疾的风,很快就把曹昂的话吹散了,但是大哥身上的那种激昂的气概却很鼓舞人,子桓是头一次面对如此壮丽的山河,风呼呼刮着,四兄弟衣衫舞作一团。

这时候血液要是不喷张简直有点非人类,子桓想都没想,脱口就接着大哥的声音喊道:“必追父兄之志!”

曹家四兄弟,跟发了疯一般在屋顶上高呼,喝风吐气。

还有两个流鼻涕的小不点,鼻涕被大风吹得跟猪尿泡似的。

第十四章 大宴群臣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精神与面貌,子桓知道后世人很看重这种东西,依凭这种东西给每个时代赋予特殊的意义。

比如有的叫白银时代,有的叫黄金时代。

或景仰之,或吹捧之,或唾弃之。

建安时期,是中国古代历史上令人激动的一页。其时出产的诗歌慷概悲凉,雄健深沉。

这是与时代风貌分不开的,更是与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之精神分不开的。

不知是受了大哥的影响还是何故,总之到房顶上喝了一下午的风之后,子桓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穿越这回事,对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时代也有了别样的看法,似乎不是他定位的中等那么简单,他打算参与到这样的大时代当中去。

“你们四个小兔崽子在上面干什么呢?还不快点给老子滚下来!”

这声音子桓再熟悉不过,是深沉有力的男低音发出的。

四兄弟扭过头,见曹操领着群臣正在子桓院中抬眼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一脸的儒雅风流,颇有君子气概,站在曹操的身旁,眯着眼睛望着喝风的四兄弟,严肃的脸上竟然忍俊不禁,露出了笑意。

子桓万万没想到此刻曹操会杀到,还带着群臣……

四兄弟口里虽激昂慷慨,但是此刻他们正光着屁股蛋撒尿呢。

这哪里是能见光的场面……

其实子桓倒是无所谓的,毕竟此刻的自己才九岁,倒是大哥曹昂,憋得满脸通红。

见大哥脸红一阵灰一阵白一阵黑一阵,瞬息万变,子桓差点没跟着笑出来。

也不知道地上看到四个屁股蛋齐齐整整撒尿,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群臣见四兄弟尿都没撒干净,就慌忙把小和尚收起来,哈哈大笑起来。

“令君,小儿胡闹是不是?”

曹操今天是很高兴的,方才四个儿子的一番话他是听到的,养子如狼似虎,志存高远,如他一般,他是再欣慰不过的。

至于房顶撒尿这种事情,他曹操以及在座的各位小时候也没少干,他甚至还在皇宫城墙上撒过尿呢。

“此四子非同一般小儿。如恭非高处不就,有司空当年的风范,恭喜司空!”荀令君拱了拱手,又抬眼望着屋顶上收拾残局的曹家四子。

风流倜傥的郭嘉,年纪轻轻,如果再年轻一点的话,就很有后世小鲜肉的范儿了,竟然看上了瘾,张着嘴巴笑道:“这倒是很有我们当年的样子。”

子桓的几位叔叔,曹洪曹仁,已经忍不住爆粗口。大概喊的是曹家人雄风振振什么的。

群臣说着,一阵哈哈大笑,互相谦让着进了正厅。

四个小儿却被吓得屁滚尿流,曹昂收拾好裤腰带,慌忙拎起子建飞下屋檐。

一般这种带有轻功性质的动作,下来比上去容易千百倍,能上去就能下来,所以子桓下来得非常顺利。

当他看到锡福领着屠夫背着半片猪肉从群臣后面缩头缩脑出来的时候,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准是被议事刚结束的曹操给打劫了。

子建爱显摆的性格无非就是遗传老曹的,老曹准是知道了自己大儿子今晚要请客,所以直接领着群臣浩浩荡荡杀了过来。

“还不赶紧去炖你那红烧肉孝敬各位叔叔伯伯!”曹操一脚就踢到子桓屁股上。

子桓就知道,这种事情中最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曹昂是大哥,且是举孝廉的人,已经满二十了,曹操不会再这样轻慢于他。

毕竟二十岁的人是需要脸面的人。

至于两个流鼻涕的小弟弟,往他们屁股上踢多少脚都没用,况且有他这个老二在,哪里轮得到老三老四。

端茶倒水的事情自然是大哥曹昂的,子桓领着子文和锡福拜别群臣便来到厨房。

子文一身的肌肉用来劈柴简直是浪费,不过此时此刻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别看他人小,干起活来有模有样的,非常得力。

锡福则把风箱拉得轰隆作响,生怕做不熟这么多人吃的饭。

他这样拉风箱,烟尘都快把整个屋子填满了。

“你怎么不饶着走?”

子桓把肉炒好,给锅里加调料加水炖上,才有功夫跟锡福说上一句话。

这回猪肉多,没有那么大的陶锅,子桓直接用大铁锅炖。

这时候的铁锅非常的简易,而且非常的厚实,也不是用来炒菜的,用这样的锅炒菜实在太考验一个人的技术了。

一不小心就全炒糊了,且根本就不能边炒边把锅抬起来。

光是那口锅抬起来就得两个壮汉,是专门安在灶台上煮水,煮大牲口用的。

比如烹饪一头牛。

锡福瞅了瞅门外,小声道:“小的是绕着走的,可是半片猪肉实在太惹眼了!”

“你把银子全花了?”

“嗯啊。”锡福拿着吹火筒又猛吹了两下。

烟尘呛得他直咳嗽。

听到这句话,子桓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这小子,也不知道捞点油水留着开店。

谁都知道他现在缺钱开店缺得厉害。

锡福被子桓瞪得直打哆嗦,颤抖着声音道:“公子,小的小的做错了什么?”

“你家公子嫌你笨!”

华佗不知何时进来的,屁股一顶,就把坐在草席上的锡福给顶了跪下去,自己摆起吹火筒。

子桓瞅了瞅跪地上的锡福,又瞅了瞅正在吹火的华佗,道:“您老怎么来了?半天没见您人影,还以为您研究医药研究得废寝忘食呢。”

“说好了,这回先往我这碗里装一碗。”

华佗从背后端出一个半大陶碗,手一伸就放灶台上。

“怎么,您不跟大家一块用膳?今天晚上可是大宴群臣呢。”

华佗瞅了一眼往锅里翻炒的子桓,兜着双手道:“这样的宴会,老夫这种上不得台面之人去了岂不是丢人?子桓公子就不要取笑草民啦!”

子桓还没放糖放盐,华佗已经捞一块扔嘴里了,可惜太烫,烫得他不停地吸气吹气。

“我看神医是不想去。”

华佗四处看了看,凑过来道:“别瞎说,这是要杀头的。”

说完又四处瞅了瞅,大声道:“味道挺好的,就是缺盐。”

“缺的东西还多着呢。谁让您急得跟猴似的。”

一个高大的身影把门洞里透进来的光挡住,子桓才知道是自己的大哥来了。

曹昂还没进门,便端出双手,恭敬地给华佗施礼:“子修拜见华神医,父亲要子修亲自来请华神医参加今晚的宴会。”

华佗忙丢了手里的吹火筒,亦是恭谨地还礼。

三国时期的礼仪其实是很繁琐的。

尤其这种具备社交性质的礼仪,华佗伸手抬起曹昂的臂膀,曹昂都未敢伸直身子。

华佗不答应,曹昂就得一直弯腰拱手等着。

第十五章 华佗的坚持

这个时期,想要成事的大佬,都在抢夺谋士及各种人才。

谁要是敢在人才面前端架子,表现出怠慢,那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对人才的抢夺越演越激烈,最后竞争到非我所用必杀之的程度。

这在中国历史上还是很少见的。

春秋战国时期人才济济,但是人才的流动很自由,张仪出楚投秦,苏秦居然干到六国宰相,那样的自由可谓民国时期也达不到。

三国比以上两个时期都紧张。

但是有头脑的统治者对人才都很重视,这是一定的,而且他们也知道人才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除非你碰触了他们的底线。

二战时期,希特勒如果不把德国及犹太科学家都赶到美国,世界将会是另一番可怕的格局。

到了子桓来的21世纪,人才几乎就等于是国力,因为财富都转化为无形的了,不再是真金白银,财富成了人心中的想法,谁拥有人才就拥有大量新科技新能源和新的财富机会。

子桓看着华佗与大哥两人谦让得厉害,却都不肯做出让步,吼了一句道:“您俩还有完没完?”

“子桓不得无礼!”

曹昂虽然是曹操的儿子,论地位,肯定比华佗高,但是华佗乃当世神医,是绝无仅有的当世人才,轻慢不得。

其作为曹操的代表,必须给华佗以足够的尊重。

子桓对着华佗吐了吐舌头,见老头子皱着眉头,就扶他道:“老爷子,要我说啊,这宴会您就去应个卯,然后借故中途出来,我们在西厢偏房等您。您赴宴回来咱们再好好吃。您看如何?”

“这个……这个……老夫实在上不得台面啊!”

一般学者型的人才,是不善于外交的,更不屑。

他们要么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要么不愿意与一群脑满肠肥心思不纯的家伙呆在一起,觉得有损自己的脊梁骨。

但是,不参加领导的宴会,在子桓来的那个时代,也是领导所不喜的,更何况是在三国时期,人的见识和心胸还没有那么宽广。

华佗最终还是拒绝了曹操的邀请,要他走出这一步实在太难了。

很多事,不想去做,或不愿意去做,完全是一个人的内心过不去。

内心过不去的事,谁也没办法。

再坚持下去就有点残忍了,子桓拉了拉大哥衣袖,遥遥头。

曹昂也看到,如果再坚持下去,估计华佗立马就会打包回农村老家去。

子桓给各位大佬蒸了一大锅小米饭,炒了一个韭菜鸡蛋,烙一堆北京涮羊肉吃的那种麻饼,摊一叠葱油饼,没有葱花,他就撒了一把蒜末进去。

古代的时候,冬天几乎没有青菜吃,除了萝卜,便是韭菜,韭菜还不是天天有,极少的量,只供应皇宫和司空府。

端出自己昨天腌制的萝卜条,竟然已经酸了,味道好极。

这萝卜条子桓还是跟老妈学的,是老妈最爱吃的菜,每到冬天,老妈都要去买一种叫做心灵美的红心萝卜,切了撒上一把盐,放到暖气房里,第二天就是一道很美味的菜。

子桓本以为白萝卜做出来味道会差一些,想不到一样好吃,要是有辣椒粉,再撒点辣椒粉,那种酸爽,估计会把各位大佬馋死。

子桓摆弄着老妈最喜欢的菜,心里五味杂陈,老妈在身边的时候,从来都是老妈给他做饭吃,他都没给老妈做过一次……

如今隔着两千年,他却慢慢喜欢上了这种摆弄,这或许是他能用来怀念老妈的唯一方式了。

曹操得知华佗不愿参加宴会,眉头紧了一下,便不再说话。

不过曹操也不是泄气之人,听曹昂说这件事情最好从子桓身上下手,便开始招呼群臣:“各位,自从迁都许都,大家都辛苦啦,以后还要各位多多费心!曹某人先敬各位一杯,曹某人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中。另外,今天咱们彻底放松一下,只喝酒吃肉,不谈正事。”

曹操手臂一抬,把耳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就开始大快朵颐。

其时,每人小案桌上都摆放着一碗红烧肉,一叠葱油饼,一叠麻饼,一碗韭菜炒鸡蛋,一叠萝卜丝。

开始大家都觉得今日的餐食甚是奇怪,当吃了第一筷子之后,便停不下来。

子建在群臣面前邀宠完毕,就来到哥哥们面前撒娇,一个人抱着酒壶喝得醉醺醺小脸通红。

还不时格格傻笑:“好吃,好喝!干!”

曹操今儿高兴,给四兄弟赏了两壶酒,其实就是后世的汤圆米酒那种,俗称醪糟。

子桓喝惯了后世的二锅头,喝这种甜甜的米酒,就跟喝饮料没什么差别。

子文则左右开弓,轮番朝嘴巴里送食物,子桓就没见过那种吃饭的阵势,跟拿食物填嘴巴没任何区别。

他倒是能做到食不语,吃东西的时候一言不发,那叫一个专注。

相比起来,大哥曹昂就儒雅得多了,与华佗子桓三人,一杯小酒,一口红烧肉,细斟慢酌慢饮,还不忘给华佗布菜夹肉。

但当听到子桓说要凑份子钱开烧饼店时,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跑去给群臣舞剑助兴去了。

子桓瞅着跑得没影的大哥,摇摇头。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是有大哥那一荷包碎银子做成本,别说给未来的嫂嫂买花戴,就是买金步摇的钱,子桓一天也就赚回来了。

华佗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发黄的干瘪荷包,哗啦倒出荷包里的铜板,放手心里看了看,也不点数,啪地一声就把铜钱拍桌子上,道:“算我一成股份!”

子桓瞅了瞅华佗拍下的铜钱,也就那么三五十个,要算一成股份,心疼得差点没晕过去。

这个一成股份实在是太值了。

但是华佗却割肉一般,比子桓还心疼。

估计,这也就是他毕生所蓄。

这样的老头子,遇到穷人看病不收钱倒贴钱是常有的。今天估计是尝到了各种饼的滋味,觉得有事可成,所以咬着牙拿出了自己的毕生积蓄,下血本呢。

子桓看在他平时给穷人看病功德无量的份上,把钱推了回去。

华佗皱眉道:“嫌少?这可是身上最后的铜板了。连明天配药的铜板都没了。”

子桓瞅了瞅那些铜板,淡淡道:“拿回去,算你一成股份。”

子桓把铜板又往他那边推了推。

华佗彷佛没明白子桓什么意思,呆了半晌才道:“不用出股份?天下有这样的好事?”

子桓喝了一口米酒,把铜板塞回华佗荷包里,道:“有。您就等着收您的一成股份收息吧。”

两个小不点见到钱,眼睛亮了一会儿,不过看完了华佗与子桓推来推去的表演之后,又开始默不作声,饮酒的饮酒,吃肉的吃肉,十分专注。

子桓瞅着已经干掉了二十张饼以及两碗红烧肉的黄须儿,道:“兄弟,饼好吃吗?”

第十六章 当灯泡

天地良心,子桓要是还有别的选择,一定不会打自家亲兄弟的主意。

不过一想到这是入股,是一种很可靠的投资,他有把握能赚到钱,良心的不安稍稍缓解了一点。

子桓考虑过,这烧饼店的风险只有两个。

一是哪个不长眼的恶霸瘪三把店面给砸了,然后血本无归;其二,就是遇到不可抗力,比如地震火灾战争之类的天灾人祸。

第一个风险,子桓倒是不在意,毕竟在这许都,能不把曹操的儿子放在眼力的恶霸,估计没有,除非是自家兄弟。

第二个风险,那就不好说了,估计那时人都没了,还管什么钱财烧饼店。

子文鼓着小皮球一样的腮帮子,瓮声瓮气点头道:“好吃!”

“有钱吗?”

“啪!”

子桓都没看清,子文是怎么把钱掏出来的,只感觉膝盖前面的桌案子一震,一荷包钱便拍在了桌案上。

子桓拿过子文拍出的荷包,哗啦倒了出来。

原本感觉到桌案震动的华佗和子桓喜出望外得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等见到倒出来的全是铜板,两人心都灰了。

“就这些?”

“嗯,本来有很多,都被我买家伙用了。”

子文也不停下手里的饼,一只手把饼塞嘴里咬着,一只手从胸前的夹袄里哐嘡掏出无数的短剑匕首青铜戈青铜尊以及各种箭头弓弦。

按照司空府的惯例,他们兄弟的例钱,除了曹昂之外,应该都是一样的,现在那些例钱全变成了桌案上琳琅满目的冷兵器!

这回桌案子是真的因为实物的重量颤抖了一下。

“好家伙!这么多……”

华佗随手翻捡着子文放桌案上的各种兵器,光是短剑就有五把之多。

“娘啊,曹子文这是跟谁有仇吗?”

子建醉醺醺的眼睛立时睁开来。

子桓摸了摸那些剑鞘已经被磨得光可鉴人的短剑,拔出剑鞘来。

这玩意他以前只在国家博物馆见过,还都是生锈的,看不出什么好来。

此刻见到真的,足足让他惊诧了三分钟。

“好剑!造型优美,锋芒逼人……”子桓手腕一转,就朝空气中刺了出去。

不得不说中国的冶炼铸铁技术,真的是当时世界上一流的,那种工艺,足足可以看出无数代人的辛劳、严谨、耐心以及智慧,欧洲整整比咱们晚了一千五百年。

但是青铜和铁器的东西杀伤力肯定比不上精钢,就拿越王勾践墓中出土的那把剑来说,杀伤力肯定比不上后世的一把不锈钢菜刀。

这个时代的武器,看来可以改造的空间不是一般的大啊。这让子桓又有了新想法。

把短剑放下,子桓又看了看铁箭头,箭头是很锋利的,但是杀伤力也是一般,扎进去,就跟拿锥子扎了一下没区别。

电视剧里看那些受伤的名将拔箭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子桓当时还很佩服其真英雄,觉得要是自己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被这么折腾一下准晕过去了。

这会儿见到实物,子桓方明白,拔这种刀片一样笔直的箭头其实很容易,伤口也不会很深。

如果弄成三角的,带绫子刺的那种,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水平,估计没几个人中箭之后还能活着。

“哎,没钱可咋办……”

子桓扔下曹子文那一堆冷兵器,叹了一口气。

现在他想开个小烧饼店都无法实现,更不用说改良兵器了。

真正的战争,其实拼的就是财力和科技。

本来自己的大哥要约会女朋友,根本没他这做小弟的啥事,看来明天他还真得领着三位小弟弟去给大哥当一回灯泡。

不说别的,就是那点碎银子,就能让他实现人生第一个梦想。

“想吃糖的,赶紧睡,明天记得早早起来……”

子桓干了一天厨师,身子也乏了,把那两个兴奋了一晚上的臭小子安顿了睡下,特意嘱咐了他们一句。

子建他是不担心的,倒是子文,吃了那么多饼和肉,也不知道会不会晚上突然呕吐拉肚子。

五更天的时候,子桓就被子文子建悉悉索索穿戴衣服的声音吵醒。

原来这两小子真的听进去了他昨晚的嘱咐。

一直惦念着今天他们的大兄要去约会未来的嫂子,有糖吃。

当时曹昂也没说约会的地点,明显就是在忽悠三兄弟,结果那两个小的,竟然都记住了。

子桓背着子建到达司空府大门处的时候,子文已经抱着手等在那里了。

子桓给子建洗漱的时候,他就独自一个人先来等着了。

冬日的五更天,是很冷的,而且院子里都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三兄弟边打哈欠边等大哥,子建终究是人小,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睡过去之前还念念不忘道:“一会儿吃糖记得叫我……”

子桓把自己的棉袄给子建裹上,背着他做原地踏步,子文则翻筋斗,打拳,练剑。

等他每样武器都耍了一遍,太阳才出来。

迎着朝阳出现的大哥,一身白衣飘飘,子桓子文忙把头缩在石狮子后面。

“都给我滚出来!”

本来子桓子文打算尾随大哥,然后在见到赵家小姐的时候突然出现。

见瞒不住了,当然是正大光明地走出来。

走到城西灞陵桥的时候,一位着淡绿衣衫的美人出现在了桥那头,旁边还跟着一位丫鬟。

大哥果然会选地点,桥是风景,也是纽带,听说银河就是一座很大的桥,专供牛郎织女幽会用。

见大哥瞬时放慢了脚步,子桓子文赶紧识趣地靠桥边站定。

把子建从背上放下来,抱他到桥栏杆上坐稳,三兄弟排成一排悠着腿。

要在后世,子桓肯定上前去跟女神打招呼了。

室友之间互相当灯泡的事,他在后世可没少干。

指不定运气好,女王看歪了眼,就看中了自己呢。

但是现在,大哥不引荐,小兄弟们只好坐在桥栏杆上悠着腿,看着自己的大哥风流倜傥地走向属于他的女神。

这灞陵桥,在后世是许昌的一座风景名胜。

坐落于清泥河上,相传为关羽辞曹挑袍处,灞陵桥从此扬名。

不过这事还没发生,所以它现在就是许都一座普普通通的桥,只是造型优美一点,景色宜人一点。

桥上也很热闹,跟后世的天桥差不多,还有各种小摊招徕来往的客人,其中就有卖麦芽糖的货郎。

曹昂也不知道跟赵家小姐说了什么,赵家小姐就逶迤着优美的步伐向三兄弟走来。

第十七章 武斗(求收藏推荐票!会保证更新的)

子桓见赵家小姐来了,赶紧把子建抱下桥栏,整整衣衫,三兄弟站成一排,等待美女的检阅。

赵家小姐审视了一遍齐齐整整站在面前的三个小子,温柔问曹昂道:“这些都是你的兄弟?”

“让姑娘见笑了!”曹昂身子一躬,腰是弯下去了,眼睛却止不住地盯着赵家小姐看。

自己的大哥看,做兄弟们的自然得尽职尽责,一时,四双眼睛盯着赵家小姐就不动了。

“姐姐好好看哦!”

子建特么就是个心思不纯的,竟然留着口水笑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天生具备审美能力,还是荷尔蒙在起作用。

赵家小姐脸都红了,要是子桓他们再大一点,赵家小姐就得蒙着丝巾带着幕篱。

“来,吃糖。”

赵家小姐赶忙抓了一把碎银子塞货郎手里,又从货郎担子里给小兄弟们分糖。

子桓瞧着那一把银子进了货郎的口袋,看得肉疼心疼。

那一把碎银子,少说也得买货郎整担子的糖了。

子桓生怕赵家小姐又塞一把碎银子给货郎,赶忙接过赵家小姐递来的糖,嘴里道:“够了够了,多谢阿嫂!”

赵家小姐身子一顿,脸一红,又抓了一把碎银子递过来道:“来,拿着以后买糖吃。”

“谢谢阿嫂!”

赵家小姐的脸已经红到脖颈了,用手帕掩面咳嗽了两声。

曹昂一巴掌就拍在子桓背上,差点没把子桓拍到桥下去,佯作愠怒道:“叫什么嫂子,叫阿姐!”

赵家小姐又咳嗽了两声,柔柔道:“没事,小孩子不懂事。”

子建那个没出息的,见赵家小姐在发银子,赶忙把手里的糖塞兜里,塞得鼓鼓囊囊的,笑得合不拢嘴,双手捧着,伸了出来。

曹昂尴尬得快背过脸去了,轮到曹子文的时候,忙上前阻止道:“够了,这些你留着买花戴。”

曹昂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赵家小姐的手,两人身子都是一僵,两人的脸唰地一下红到脖颈处,同时缩回了手。

剩下的事情当然是大哥约会,兄弟吃糖。

子桓子建是吃得挺忘乎所以的,悠着腿,在灞陵桥的栏杆上,边看风景边看行人边看大哥谈恋爱,跟上了天堂似的。

最最关键的是,还给了那么多银子。

往后还可以买更多的糖,开烧饼店!

就在风清气正,阳光和煦的时候,一个突然的瞬间,桥那头突然吵闹了起来。

子桓往对岸一看,自己的小兄弟黄须儿,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桥对岸,且已经撂倒了三个人。

子桓背着子建小跑着奔赴现场,只见子文拿着短剑,双手抱臂,一副目无敌手的英雄模样站立人群中。

而地上,有一位比子建还圆滚滚的小胖子,跟自己一般年纪,口里滔滔不绝,口吐血沫尘土,骂道:“你个孙子!我****娘,****家八辈子祖宗!老子要是忘了今天这仇恨,我就不叫杨修!”(杨修其人历史上比子桓大10岁,为了行文,作者君把杨修的年龄改成了与子桓一般大。这是小说。考据党请绕行。)

子桓一听,原来趴地上被子文打得吐血的叫杨修,脑袋顿时嗡嗡作响。

看来人的禀赋,真有天生一说。

比如自己的兄弟黄须儿好武斗。

而被打得吐血还骂个不停的杨修,特么就天生有一张嘴,骂起人来都不带逗点的,口若悬河。

孙子啊,娘啊,各种各样污秽的词语在他口里就如那出水的喷泉,源源不断。

若是别人子桓肯定会治治自己的小兄弟,但是一看是杨修,子桓就再也没有赔礼的心思,抱着手想看看他骂到何时才会累。

人与人的缘分,真的是说不清讲不明白,就在子桓子文居高临下的时候,子建那臭小子,竟然往杨修滔滔不绝的嘴巴里塞了一颗麦芽糖。

“别骂了,我三哥就是个杀才,你不该惹他的。回去好好洗洗伤口吧。”

“我呸!杀才就该乱打人!我杨修绝不会忘了今日之耻!”

“好样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叫曹子建。”子建又往杨修嘴里塞了一颗糖。

子桓子文都看傻了眼。

平日里,子建就是个三岁小孩,整天除了贪吃没别的本事,今日却彷佛大人一般。

黄须儿就是天生喜欢跟人作对的种,你叫他往左,他偏往右,见子建给杨修塞糖,跑过去就把杨修嘴里的糖打掉,还不解恨,又在杨修圆滚滚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两脚。

杨修旁边倒了一地的两个小子,其中一个缺了一只眼睛,眼眸子是瘪下去的,虽然也被子文打残了,却很讲义气,立马就要扑上来帮忙。

独眼小子还没爬到杨修身边,就被子文一脚踢出丈远。

杨修见自己的兄弟上来帮忙也被打了,嘴巴终于不骂了,忙挪移着已经快残了的身子,爬到独眼小子旁边道:“丁兄,都是修连累了你。”

子桓一听那独眼的小子姓丁,立马就醒悟了过来,这人特么就是丁仪啊。

这架是越看越有趣了。

子文每踢一脚地上的杨修和丁仪,子建就往那两人口里塞一颗糖。

若不是约会完了的大哥及时奔过来,地上的杨修和丁仪以及杨修的小斯,今天估计不死也得废了。

“这是杨太尉的公子,你怎么能这么下死里打?”

曹昂拉开已经打上了瘾的曹子文,又把杨彪和丁仪等人一一扶起。

“幼弟不懂事,还望杨公子见谅!”杨修虽小,却也是世家公子,且他爹杨彪,虽然刚刚被罢免了太尉,但以前也是与自己的老爹一起位列三公的朝廷重臣。

曹昂说着,重重地作揖鞠躬。

“哼!”

杨修想要甩开曹昂扶他的手,结果一个踉跄站不稳,又扑通摔地上。

曹昂忙又去扶他。

见三人已经没有行走的能力,曹昂雇了一辆马车,让马车夫把三人送回家去。

“杨贤弟先回家养伤,子修一定会禀明父亲,亲自带着愚弟去向贤弟赔礼道歉!”

赵家小姐和丫鬟这时候也赶了过来,忙向杨修和丁仪手里各自捧了一把糖塞进去。

末了,紧紧握住曹昂的手不放,脸上甚是着急。

曹昂也拍了拍赵家小姐的手道:“没事……”

子桓甚是惊叹,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牵手都不羞不臊得地步,进展速度何其惊人!

赵家小姐意识到这里是大街上,小兄弟们都直愣愣地看着,忙抽出握在曹昂手里的白皙手指,捏了捏曹昂,便转身走了。

第十八章 被罚

司空府的后宅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仆婢小斯大喊冤枉,曹家最大的三个儿子,破天荒的一起光着屁股蛋被打板子。

但是,虽然现场乱作一团,气氛却森严得让人哆嗦,连只针掉下来都感觉会让人颤抖。

执法人当然是威严端庄的当家主母丁夫人,妾室卞夫人协助执法。

曹家老三的罪行不是很重,他只是跟人一言不合时拔刀相向,由于年龄小,不分轻重,差点把对方打残,属于私自在公众场合打架斗殴。

老二的罪行比老三重,是在小兄弟跟人开战的时候不进行劝阻,反而抱着双手观战,甚至有点助威的嫌疑,以众欺寡,以强凌弱。

老大的罪行属于双重,一是在老三跟人打架的时候跑去跟人谈恋爱,不进行及时而有效的监管和劝诫,对于一个家族的成年长子,不对自己未成年的小弟弟进行随时随地的教导和劝勉,属于极度不负责任,属于重罪。

二是,明明已经跟人订了婚,却私自跑出去跟别人家的女孩子公开约会,此属于言行不德,所以罪加一等。

至于老幺,因为给敌人嘴里塞了一块糖,所以功过相抵,无罪释放。

这种处罚虽然十分搞笑,但是在当时是很严肃的。

这虽是子桓经历的一件家事,但究其本质原因,是与中国古代的统治不到位分不开的。

中国古代皇帝的统治,一般只到州郡县,县以下就属于富豪氏族统治的范围,到清代是乡绅、富豪、氏族共同管理,有时候这些各种名堂的大佬其实是一个类别,也就是权贵阶层统治地方。

所以一个家族里面,族长最大。皇帝其实就是皇帝那个姓氏的宗族长老,而别的姓氏也有别的姓氏的宗族长老。

族人犯了事,基本上是族长发威,族长对族人拥有生杀夺予的大权,矛盾都通过内部解决,一般没官府啥事,除非是这个族群与那个族群的矛盾,但是也是内部解决优先。

这是族长对族人必须尽的教育职责和惩戒职责。

而一个家庭里面,当然是长子最大,尤其是嫡长子。

当老大自然有很多特殊待遇和权力,但是在小弟弟未成年的时候,基本上还担当着养育、教导小弟弟的职责。

秦朝时期为了加强人口管理,弄出一个保甲连坐制度,乡邻之间也具有互相劝诫、监督的职责,一个家犯了事,邻居连坐,大家跟着一起受罚,而勋贵阶层这种互相监督的责任更甚,所以动不动就株连九族。

子桓的小弟弟犯事,做哥哥的在现场而没有进行约束,也有连带责任,在家族中罪责可不轻。

子桓对这种处罚没有任何意见,毕竟这是三国时期,这个可比汉谟拉比法典公平得多了,汉谟拉比法典上,如果一个人杀了别人家的儿子,是用自己家的女儿去抵命,而不是犯罪者本人。

虽然现在子桓没有罪过却跟着受罚,有点天理不容,但是当时他看着杨修和丁仪被打,心里的确挺开心的。

至于助威嘛,他确实没有付出实际行动,但心理上是有的。在后世心理犯罪也是犯罪,比如你心里想着要谋害某人,如果真的发生了实际伤害,那可比误伤严重得多,是要承受刑法处分的。

子桓唯一感到不满的是,子建那小子资敌竟然被算作是功劳。不过看在他还小的份上,也没什么好不满的,估计什么惩罚他都受不住就会哇哇大哭。

执法者丁夫人,优雅地抿了一口茶,很温和地对举着板子的小斯道:“开始吧。”

她虽没有重话,却是不怒自威的典型。

这是传说中连曹操都哄不好的女人,子桓这是第一次见。

说实话,真的是比自己的母亲给人的感觉好,不管是风度,还是说话做事,都有大妇的风范。

听说,这丁夫人,是自己的便宜老爹舅舅家的女儿。

子桓的爷爷弄个太尉当当,位列三公,娶了丁氏做夫人,丁夫人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然后老爹又娶了子桓奶奶一族的女人,也即眼前的丁氏。

从丁氏的端庄贤淑可以看出,老爹舅舅家估计是有教养的好家庭。

卞氏对丁氏,也是尊敬有加,加上惩罚的主要是卞氏的孩子,端茶倒水,无一不细心。

丁氏因没有孩子,为了表现自己的公允,在处罚上,特意把自己的养子曹昂的处罚加重了一点。

当然,打架斗殴这种事,在未成年的男孩子之间是家常便饭,丁夫人仁慈正直,这样教子是妇人之德,如果在和平讲文明的21世纪,这是母亲的典范,是绝对没错的,但是在这乱世,估计教出来的孩子生存能力堪忧。

子桓彷佛在大哥身上看到了这种悲剧性。

相比起来,丫鬟小斯们就冤枉得多,不管主子犯了何事,他们都免不了受罚。

所以,锡福也被揪来痛打一顿。

正打得火热之际,曹操踱步来了。

先是走到丁夫人面前,十分尊敬道:“孩子们不孝,让夫人受累啦。”

“夫君这是说哪里话,孩子们无德,这是妾身的失职。”丁夫人说着,就拜了下去。

卞氏也跟着拜伏于地。

曹操忙弯腰扶起丁夫人,温言道:“夫人做得很好!有夫人这样的贤内助,这是我曹某人的福气。”

曹操说着,咧嘴笑开来。

曹操携丁夫人的手,目测着惩戒现场,咳嗽一声接着道:“只是小孩子们打架,这是常事,现今是大乱的世道,没有点手脚功夫也不行。所谓不打不成兄弟,指不定日后还会一起共事,成为笑谈呢。我和郭嘉不就是这样打出来的嘛。我看那老杨的儿子,嘴巴着实厉害。子文平常不善言语,口拙,估计被其言语激怒,教训教训也是有的。夫人别太动气。”

丁夫人一听,这是在为虎作伥呢,缓缓从曹操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高抬手拜道:“夫君说的极是,但是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加以惩戒,容易给孩子们留下可以胡作非为的印象,以后就更加无法无天,无拘无束了!”

子桓屁股瓣上的板子雨点般落了下来,他这具身体虽然是古人的,但是脑袋和心灵却是现代人的,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痛打。

眯眼瞧着曹操与丁夫人的样子,模糊看出了两人的心思,想要乘着大好时机惨叫两声,但是一看比自己小两岁的曹子文一声不吭趴着,彷佛没有挨打这回事。

而大哥曹昂,虽然怕疼,亦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他只好接着闭上眼睛,一边承受着板子带来的剧烈疼痛,一边祈祷曹操能够战胜丁夫人。

然而,曹操也不知怎么地,竟然三两句话就被丁夫人打发走了。

这个呼风唤雨的男人,还是有降服不了的人。

子桓看着可笑又可怜。

第十九章 曹昂的命运

板子打完之后,主犯曹子文竟然拍拍屁股就走了,彷佛没有挨板子这回事。

大哥曹昂也是站立着离开的。

子建那臭小子,自然是扑在卞氏怀里,一副小鸟受惊的模样,一边斜睨着惩罚过后的现场,一边害怕地描述着武斗的惊心动魄。

只有子桓,是与同样趴地上起不来的锡福一道搀扶着跌跌撞撞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这回子桓算是明白了,在这个时代,必须要练好武功,其实练武的功能不仅是灵活身体,还有一个原因是练习身体的抗打能力。

人总会慢慢习惯于很多东西,比如气味,把人放在一个臭气熏天的屋子很多天,估计他就会习惯那种气味。

而人通过主动地去适应疼痛,在被敌人袭击的时候,就不会对疼痛那么敏感,所才就有力气与勇气接着与敌人战斗,所谓坚持就是胜利,战斗的时候拼力气,也拼坚持能力。

如果不是出现了斗殴事件,大哥与赵家小姐私会的事情被揭发,子桓还以为是小兄弟们占了大哥的便宜,总之大哥送出去的那一袋银子,几乎原原本本回来了。

但是事实却是大哥需要小兄弟们做掩护,所以欲擒故纵地把小兄弟们哄上船,然后本想以带小兄弟买糖吃作为自己出府私会情人的借口,结果全被曹子文一场糊涂架给打乱套了。

子桓进到华佗屋子敷药的时候,曹子文已经光着屁股趴在那里。

原本子桓以为曹子文不疼,见他屁股上黑一块紫一块的横条,又见他抹药时皱成一团的眉毛,子桓忍不住打趣道:“兄弟,还以为你不怕疼呢。”

“老子就是不怕!”

“不怕你皱什么眉!”

子桓仰头一看,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正正拍在曹子文小脑袋上。

只有大哥有这样的大手,子桓赶紧给大哥腾出一个地方,好让大哥趴曹子文身边。

今儿大哥的好事全给曹子文给打砸了,肯定不会给曹子文好果子吃。

一时,又是三个屁股蛋齐整整趴着,只是这回的屁股蛋不是鹅卵石那般光滑白嫩,而是五花肉那样红一条白一条紫一条。

想不到大哥趴下去,什么也没说,竟然呜呜闷头哭起来。

两兄弟顿时又看傻了眼。

高大威猛的大哥简直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和模范,怎么会哭呢。

子桓和子文赶紧凑到大哥身边,只听他嘴里呜呜喊道:“完了,完了……这回算是完了……”

子桓和子文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接着又见大哥捶胸顿足呐喊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所求不多,一生只愿一人足矣。”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实现不了。为什么!”

子桓真想不到,这位自小就长于端庄严厉的丁夫人之手的大哥,竟然是个情种。

挨板子的时候,子桓才知道,原来与曹昂订婚的是丁氏女子,不是这位赵家小姐,大概也是丁夫人的什么侄女之类的。

见丁夫人那气得脸色发白的模样,子桓知道大哥的自由恋爱恐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想想也是,丁夫人那么板正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儿子自由恋爱,而且他是嫡长子,政治婚姻是逃不掉的。

只是想不到大哥竟然反应如此激烈!

在那个时代,大家都一个样,不是政治婚姻就是财富婚姻,媒妁之言,父母包办,反应这么激烈实属时代异类!

“不就是一个女的。”

曹子文空着门牙撇了撇嘴,他彷佛对那赵家小姐没什么好印象。

“你知道什么?!”

子桓生怕大哥情绪失控,暴打曹子文,赶紧拉住大哥的手道:“哥,我有办法!”

这种为了爱情生命和前程都不要的人,是不能惹的。总之后世很多小年轻,因为女朋友跟别人好了杀人的很多,因为父母阻止,与父母决裂甚至杀人的也很多。

曹昂消沉极了,哭丧道:“你能有什么办法?你没听见母亲说吗?明年就要给我和丁氏女子举行婚礼。”

娘呀,不会是婚礼还没举办,人就没了吧?

历史上曹昂好像是真的没有结婚是不是?

子桓猛地拍了一下自己开小差的脑袋,扭动一下疼痛的小屁股,凑到大哥身边,吞吐道:“大哥可以先……先先要了那赵家小姐,然后有了孩子,然后……”

接下来子桓就不敢往下说了,这是21世纪渣男的正宗套路。

“那又能如何,她嫁过来只能是个小妾!我要她做我的正妻!”

子桓和子文又忍不住面面相觑。

这特么绝对是被那赵家小姐魅惑的节奏。

“这名分是那女的要求的?”

这话子桓也想问,只是不敢,结果却被曹子文漫不经心就问了出来。

“她只愿天天与我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提这种要求!”

子桓和子文又互相对视了一眼,拍大哥肩膀上,异口同声道:“这不就结了!”

“人家女儿家愿意,你还纠结什么?做妾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你能全心全意对她好。”

“做妾本来就是一种委屈,如何能全心全意!”

这特么绝对是个处女座,有强迫症。

还有点轻微精神分裂症,子桓记得不错的话,昨儿四兄弟才在房顶一起撒尿喊出高远的志向,现在就为了美人忘乎所以。

子桓当时还挺受感染,脑子一热,也觉得好男儿应当为了大美山河壮阔一生。

这种精神病人,在21世纪其实挺多的,也挺受家人和社会关注的。

可惜他生错了时代。

子桓无限同情地看着用手抓着头发撕扯的曹昂。

但凡是模范,日子都不好过。

他肯定是压抑很久了。

再这样逼迫下去肯定会出问题。

子桓只好顺着大哥的欲念道:“你这个理想其实在有一个世界一点都不难,堪称天经地义。”

“什么世界?阴曹地府?”

“嗨,别这么灰暗。那可是一个充满阳光、充满自由,充满爱情的世界。”

子桓瞥了一眼已经被他说呆了的曹昂,心有点虚。

充满阳光是真的,充满自由,或许有大部分吧,至于爱情,他都还没遇到。

那个世界的女孩子,都实际着呢。

没房没车,谈什么爱情,爱情是排在最末尾的那点东西。

子桓心虚了,曹昂却彷佛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双手封住子桓的衣服领子,摇晃道:“在哪里?告诉我!”

子桓的屁股本来就疼,再被高大威猛的大哥这么一弄,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告诉你,你是不是要私奔?”

曹昂听到私奔两字,黑色的瞳孔缩得很小,突然松手颓然道:“或许吧。”

子桓想象着曹昂私奔的各种后果,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用胳膊肘拐大哥道:“欸,醒醒,那是理想,理想而已,或许千年以后……”

“我可什么都没听到哈。”

华佗颤颤巍巍端着三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谈话算是彻底结束了。

第二十章 终于迈出了一小步

子桓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按照古代人的作息,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古代人由于缺乏各种娱乐活动,晚上都睡得很早。

一般也就是看看书舞舞剑,还有就是过过夫妻生活,听听歌妓表演,就算是娱乐了。

子桓自从穿越过来,一睡到晌午,这还是头一遭。

平时他都起得很早,也就是寅卯交替的时候就醒了。

然后就精力旺盛得再也睡不着。

所以,他总感觉自己的时间多得用不完,可以干很多事,要是在21世纪有这样的精力和时间,他估计会一改庸碌模样,干出不菲的成绩。

“啊哟……”

当他做出俯卧撑的样子,想要躬身爬起来,才发现下身彷佛不是自己的了,麻木得一点都不听使唤。

按道理说,被打了板子,晚上肯定是屁股火辣辣的疼,睡不着觉,但他却睡得很是香甜。

而且,这一扭动身子才发现,这跟他大一时做阑尾炎手术,第二天麻醉解了下床,四肢却瘫痪得一点都不听使唤一模一样。

“娘呀,这绝对是被人下药了!”

子桓记得在电视上看过,古代的蒙汗药,春药都很厉害的。

瞥眼看见还在熟睡中的曹子文,子桓突然想起来,昨晚好像华佗给哥三每人喝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来着。

“神效,简直是神效!”

子桓尝试着唤醒下身,华佗却瞪着一双熊猫眼,兴高采烈地跳了出来。

那死老头,竟然已经在吃红烧肉了,还是前天大宴群臣时剩下的……

油脂被他嚼得嘎巴嘎巴乱溅。

子桓抹了一把溅到自己脸上的油脂和唾沫,无力道:“你是不是给我们下了蒙汗药?”

说着又忍不住想睡过去。

“谁舍得给你们吃那玩意?那可是要钱的!”

华佗顶着一双黑眼圈,绝对是一夜没合眼了,就跟子桓初中时网吧熬了一夜差不多。

身上还带着浓厚的酸臭味。

子桓看着华佗快掉下来的眼袋,心中的怒气消了一点,毕竟,搞科学研究实在太不容易了,要熬得住寂寞不说,还需要有进网吧打游戏般不要命的狂热。

有的人研究一辈子,很有可能什么大的发现都没有,自己的一生就那样白费了。

就拿医学来说,有了长足的进步是19世纪以后的事,也就是说21世纪的人享受那么高级的医疗,其实是以往几千年的人,一代又一代积累起来的。

他们中肯定不乏华佗这样,为了一个小发现,熬夜苦思冥想,并兴奋得睡不着的人。

子桓实在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但是,万一他要用错了药,自己的下半身废岂不是就这样废了?

子桓指着自己麻木的下半身质问道:“那您老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哈哈,我就是最近伍配了几味药,想试试功效。看来效果惊人!”

华佗盘膝坐在子桓面前的草席上,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往嘴里扒拉着小米饭。

草席四角的青铜席镇,是四只憨态可掬的小熊,早已被他踢得四仰八叉。

来到三国,子桓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小玩意,还有那些陶陶罐罐,别看它们现在满地都是,要在后世,只有博物馆和拍卖会上才能见到。

拍卖会上价值不菲,其实有可能还不是真的,是赝品。

“你都给我们吃了什么?”

子桓发现自己头疼得厉害,华佗绝对是下了猛药。

华佗往嘴里放了一块红烧肉,道:“就是几味药而已。很平常的那种。”

“什么药?快告诉我!”

“这是家传之术,不能告诉你。”

华佗哗啦哗啦把碗里的红烧肉和饭倒进嘴里就要去盛第二碗。

子桓赶紧拉住他的裤腿道:“你给我们三人都吃了?”

“三个人采用三种不同的配方,看来对你和这小子最管用。我已经试过了,昨晚要是把你们屁股上的肉全割了,你们都不会知道。”

华佗瞥了瞥还在熟睡中的曹子文,就去盛米饭和红烧肉。

子桓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发现除了昨日的伤痕之外,并无别的伤口。

娘的,这是被人当作小白鼠了。

子桓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感觉自己又捡回了一条小命。

一般这种实验,得失败上千次上万次才能成功一次,没被药死,实属万幸。

华佗走了,曹子文才醒过来,眯缝着眼睛问道:“他给我们吃了什么?”

说着,也像子桓一样,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不听使唤了。

“吃了毒。”

子桓喉咙干得厉害,试着够一杯茶水喝,却发现手总是短一节。

等华佗端着米饭和红烧肉再次回来,子桓才喝到水。

见大哥昨晚躺的位置已经空了,使劲揉了一下眼睛,含糊道:“我大哥呢?”

“喏,练剑呢。”

子桓顺着华佗撸嘴巴的方向望去,大哥正耍得上瘾,秋风扫落叶般弄得满院子的枯枝败叶狂飞乱舞。

“他没吃?”

“吃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没效果。”华佗望着门外生龙活虎的曹昂,陷入沉思中。

“以后能不能别拿我们做实验,会死人的!”

“胡说!我的药极其简单,就是曼陀罗花、生草乌、白芷、当归、川芎、天南星等,怎么会吃死人!”

听华佗把药方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子桓差点没笑出来。

这就是麻沸散嘛。

华佗刚刚还在说是家传之密呢,被子桓这么一套就套出来了。

学者型的人,真的很单纯。

喜欢显摆这是一点,有新发现就昭告天下这是癖好,或许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坚持研究下去。

“那曼陀罗花就是剧毒!”

杨过和小龙女吃的情花好像就是曼陀罗来着,吃得无药可解。

子桓的医药学知识获取得比较驳杂,各种保健养生加上各种药书民间偏方小说,以及自己得病吃药的经验。

“以毒攻毒你没听过?所有的药都是毒药,就看你怎么伍配,小子不懂别瞎说!”

华佗肯迈出这一步,子桓挺高兴的,这是值得肯定的,只是方法欠佳,怎么能拿身边的人试毒?

神农有尝百草以身试毒的精神,子桓可没有,穿越回来已经很玄幻了,要是被毒死,再穿越一下,他估计真的要魔怔了。

不过今天的一小一步,就是将来的一大步,而且居然一次成功,形势不是小好,是大好!

子桓再一次肯定,以后要找别的机会,给他多多地实验。

第二十一章 曹昂的心理顾问

当大哥提着剑一瘸一拐回来,很局促地想要试着解释他昨天痛哭流涕的事情,子桓就越来越肯定大哥真的是有精神分裂症。

他是被大哥,被模范惯了,他自己并不知道,只是很痛苦。

其实这是一种好人才会得的病,很多人做了不应该不符合身份或不理智的事情,以及面对自己内心的各种黑暗,并不会这样矛盾痛苦,反而该吃吃,该喝喝。

然后继续干坏事,继续无耻下去。

这种病只有被正面价值观教导得很正,却又发现人作为一种动物性的物种其实有很多缺陷,理解不了,才会这样。

这病治理起来很麻烦,得找到排泄通道,越过内心那道坎,才能解。

大多数普通人是通过宗教信仰获得勇气并饶恕自己。

而大智大勇者则是通过阅读、思考、写忏悔录,或进行内心深沉的反思,比如禅定,从而找到解救渠道。

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反思,只是通过一种自己认可的方式原谅过去的自己罢了。

比如奥古斯丁的《忏悔录》揭露的都是他很可爱的缺点和黑点,只要是个人都会哂之一笑,原谅他的。

看大哥练剑练了一身汗,也没有解脱,子桓很想帮帮大哥,却有一种有劲儿使不上的感觉。

这种事,他自己是关键,他要是哪天把自己从圣人的神台上放下来,能够正视自己的不足和普通,就有解救的希望。

二十岁在心理学上是人的危险期,这个时期体内荷尔蒙飙升,处于极度发情中,要跟女人朝夕相处是一定的,再者要钱没钱要成就没成就,困惑、迷茫也是必然的。

有的人发育得早点,有可能十一二岁就开始,一直到24岁以前,都是很难度过的一个时期,会出各种幺蛾子,自杀率也比较高,不过过了这一段时期就好了。

按照子桓过去的经验,只有把这种病态常态化,外人别去管他,他自己也别太在意,就不会产生严重不可逆的后果。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扩大他的眼界,多读书,多长见识,别让他老盯着自己看。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经不住细看,超近距离观察,就会发现人其实不太像人。

如果整天拿着放大镜显微镜看我们周围的世界,也会发现满世界都是病菌和虫子,很可怕。

曹昂作为曹家的长子,多少双眼睛盯着,都对他寄予厚望,又长于丁夫人那样认死理的妇人之手,可见压力山不小。

子桓指了指汉献帝的皇宫,道:“大哥觉得里面那位怎么样?”

曹昂把剑用麻布擦干净,收回剑鞘里,道:“我要是他我早死了!”

“嗨,这可不一定。多少人做梦都想过他那样的生活。如果他安分守己,指不定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在子桓来的那个世界,能够住在皇宫里,天天有人伺候,不用上班,不用挣钱,不用买房买车,连江山都有人替他打,这种安安心心就能到死的生活,简直是好几十亿人梦寐以求啊。

子桓都不敢确定自己没有那样的梦想。

“我不相信他会有快乐可言,更不信他会有一个好结局。”

三兄弟上药的时候,锡福已经一瘸一拐端来了三碗红烧肉加小米饭。

说实话,这个时代最令子桓满意的就是这种贴心的身边人。永远都跟着你,明明被打了板子还乐呵呵地伺候给他带来灾难的三兄弟洗脸吃饭。

“每个人的阶层不一样,快乐的内容也会不一样。但是他一定有快乐,也有痛苦。且快乐的度数与别人并无差别。假如制作出一个度数值,比如最高是100度,最低是零下100度,他最快乐的时候度数是100,最痛苦的时候度数也是零下100,跟我们不会有任何差别。

所以大哥最痛苦的时候,其实也跟饿得没饭吃的老百姓的痛苦度数是一样的,不会超出那个限度。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我们无法想象,就像《山海经》说的那样,无穷无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

但是人的所求从古至今无外乎就那几样,几乎没有变过。

大哥信不信千年以后的人,肯定活着也只求吃饱饭,穿暖衣,住大房子,只求能够养马劈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像你这样求一心人的也不在少数。”

曹昂惊得牙齿都快掉出来了,这还是他认识的曹子桓吗?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人努力追求的好像从来没变过,他只是没这样总结过而已。

如果能够把曹昂遇到的问题普遍化,他就会打开一扇认识自己的窗户。

见曹昂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歪理忽悠得进入正轨,子桓忍不住小开心了一下,接着忽悠道:“哈,这些都是华神医告诉我的。他说我脑子坏了跟想得多有关系。还跟见识短浅有关系。所以他建议我多读读书。”

子桓从身子下面摸出竹简版的《汉书地理志》、《史记》、《山海经》和《庄子》递给大哥。

子桓21世纪的父亲,是在他18岁的时候车祸去世的。

在父亲车祸去世那一段时间,子桓感觉他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那一个人,世界运转得好好的,自己的世界却突然间塌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后来看了《庄子》,又出去旅游了一段,竟然从心理阴霾中走了出来。

在子桓看来,《庄子》其实不是什么消极避世的书,当我们生活得很累,需要休息的时候,读读老庄,可比那些铺天盖地的心灵鸡汤好太多。

而《史记》、《地理志》、《山海经》一类的书籍,完全是打开视野的绝妙好书,一下子就把人的视野拉开到千里之外,万年之际。

看看别人波澜壮阔的人生,看看世界的千奇百怪,就会发现自己遇到的事,其实根本不算事儿。

古代读书人整天抱着四书五经啃,人的思想都读得僵硬变态了,没有一个调剂哪行?

而三国时期什么志怪小说传奇之类的都很少见,能拿得出手的不多。

不像后世,光是点娘每天就能提供上万本。

第二十二章 锡福记

“‘有大泽之长山,有白民之国’。这是不是就是甘延寿、陈汤见到的罗马人?”

罗马人、波斯人对于汉代以后的人已经不再陌生,即便是战乱,也消减不了这些商人加伟大探险家向外行走的热情。

估计此刻许都就有。

子桓见大哥一下子就翻到了《山海经》的大荒西经,忙道:“这个小弟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有白民之国,肯定就有黑民之国,红民之国。我们属于黄种人是不是?”

“黑民之国?在哪里?”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在离太阳很近的地方?”

“离太阳很近又是在哪里?”

子桓想了想,以大哥脑袋里储备的知识,他能理解的最南端应该就是交趾。

“交趾。离太阳远一点的好像是乌桓。”

“交趾人果然很黑,乌桓人就比咱们白多了,尤其女人。”

子桓与大哥每说一处,曹子文就抢过竹简寻找一处,找不到又很慌张:“在哪里?”

子桓瞅了瞅把竹简弄得快散架了的曹子文道:“这上面没有。你就不要研究这些了,以后你只管负责带兵打仗。”

曹子文唰啦抹了一把鼻涕道:“他娘的,我就不喜欢这些,看着头皮发麻。”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给大哥。”

曹昂夺过曹子文手里已经抹上了鼻涕的竹简,哗啦哗啦一边扒饭,一边津津有味看起书来。

子桓瞧着想笑,但还是自我镇压住。

看着大哥专注的样子,子桓稍稍放下心来。

还能吃饭,就不会出问题。

还愿意看书,就还有得救。

很多时候听别人说再多的大道理,不如自己看看书,与书里的某一句话某一个情节共鸣才是最真实有效的。

子桓花了七年时间上大学和研究生,其实老师讲的他都没怎么听,倒是整整泡了七年图书馆。

可以说图书馆里的书,几乎没有他没摸过的。

从药书机械理论机械修理烹饪社会学人类学历史学到哲学美学甚至是原子弹秘史那样的读本,他都有所涉猎,经济管理市场营销微观经济学宏观经济学微积分统计学会计学这些是他本科专业的基本书籍,后来考研改汉语言文学专业,接触的主要是古代汉语、古代文学、文艺理论、语言学、美学哲学类的书籍。

他觉得就目前来看,他遇到的问题,似乎都能通过图书馆里的某一本书结合自己的实际经验,然后找到一个中上等的解决方案,即便不能找到切实的解决办法,也会得到一些启示和指引。

当然啦,涉猎广泛最大的问题就是什么都学不精,只学了个皮毛,甚至有的连入门都算不上,所以他总感觉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是废柴一个,毕竟二十一世纪讲的都是专业与精深,专家博士多如牛毛。

大哥安静下来了,曹子建却奔着小屁股来了。

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会少得他。

见三个哥哥光着屁股趴地上扒饭,子建欠揍的模样一展无遗,跨着他那小胖腿,在几位哥哥的屁股蛋中间巡视,彷佛巡视自己的战利品一般。

见哥哥们上药眉头紧皱,他还不忘在那里歪着脑袋,与华佗抹药的动作保持一致,娇滴滴道:“哎呀,好疼,好疼,真疼!”

一边说,一边吸着牙缝打寒颤。

听到杨修养了一个月伤才能下床走动,子桓突然觉得自己这一顿板子挨得很值。

哥兄弟三人在华佗的精心照料下,不到一个星期就能下地活泼乱跳了。

伤好了,钱也有了,当然是立马着手烧饼店的事情。

锡福领着他那瘦猴一样的媳妇来到子桓面前的时候,子桓差点没吓傻。

不仅瘦而且黑,跟老肝炎病人似的。

子桓都怀疑她是不是有病。但是当锡福盛了一碗油腻的红烧肉给她的时候,她吃得那个叫香甜啊,简直狼吞虎咽!

有肝病的人是本能抵抗油腻的,看得出来,她就是长期没吃饱饭,营养不良造成的。

锡福找的铺子在东市中心,竟然紧挨着卞氏的香料铺子。

“公子,这个……您看啊,挨着夫人的香料铺子,咱缺什么材料了,多方便啊,隔壁就可以……”

子桓恨不得一脚把赐福踹出去。这小子脑子就是进水了。

卞氏本来就看不上这烧饼铺,结果他硬要往枪口上撞。

但是一看买铺子的老头子缩着手,一脸的谄笑,明明是房东,却搞得跟乞讨一样,子桓又硬不起心肠把已经写好的购房锲作毁。

“乱世啊,做什么都不容易。”

子桓叹了口气,只得拿出印泥,在房契上按手印画押。

三国的市肆还是延续汉代的管理办法。

为了严格管理商业市场,政府实行了各种政策,规定置市必须是县以上的治区。

市肆必须在城里固定区域,有垣墙环绕,与居民区相隔,子桓现在所处的市为方形,在靠近居民区的地方设有市门,有门吏专门管理,定时开闭市门。

市令、长或丞负责管理市肆,监制市中某些商品,收纳市租,检查度量衡用具等。其属下市啬夫即县佐史,负责市内治安。市令、长在市中设立官署,称市楼或旗亭。

市楼是市中最高大显著的建筑,在上面可以观察并监视市内交易情况,楼上悬鼓,击之以开闭市门。

子桓抬眼一看,市楼就在头顶上,恨不得把锡福暴打一顿。

这混账竟然把烧饼铺的位置选在市楼的正对面。

“你是生怕市令看不到咱们还是怎的?”

锡福嘿嘿两声,一脸谄笑道:“市令大人可是咱家人,咱们当然要摆在他眼皮子底下,公子的饼那么好吃,万一咱家生意好了,哪个不长眼的混混来砸店怎么办?”

“如今店里又没有别人,只有俺老娘和媳妇儿。她俩可打不过那些混混。”

锡福说着,露出满口的黄牙,臭气在阳光下火焰般喷吐而来,差点没把子桓熏死。

这混蛋,让他用盐水漱口,他就是舍不得。

现在的许都令是满宠,这可是干吏,是老爹的左膀右臂。别看他只是个县令,其实跟北京市市高官一样,相当于高官级别。

子桓披着白色裘衣的身影刚进入东市市场,就被坐在市楼里喝酒的满宠和市令看在眼里。

“你倒是很为家人的安全考虑。”

既然是为了安全,子桓也不好说什么,用手挡了挡晃眼的阳光,转身进店去。

以他现在的财力,还雇不起打手保护这两个瘦弱的妇女。

进到店里,刚一转身又与对面市楼上满宠和市令两人贼兮兮的目光对上。

这是一直在监视他呢,看来不上去打个招呼是不行了,子桓带着锡福迈步上楼。

“一直在等子桓公子呢。坐。”

子桓一听,心中一拧,但凡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准没好事。

按照满宠指定的席位坐下,就听满宠道:“子桓公子想要开烧饼铺?”

“嗨,我就是闲得无事出来逛逛,哪里要干开烧饼店那样的大事?”

子桓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露出一口大白牙。

在后世他本来就是五好青年,所以每次他张着嘴巴笑的时候,都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堪称阳光纯洁无邪。

满宠和市令见子桓打死不认,互相瞅了一眼,从身后案几上抽出一叠文书,道:“难道是市令登记错误?”

满宠随手就把文书递给了子桓。

子桓一看,锡福特么就是个傻x,竟然把烧饼铺登记成了子桓的名字。

当时明明商量好的,子桓出钱和技术,锡福出人力,算子桓两成股份,大哥曹昂两成股份,华佗一成,曹子文曹子建每人一成股份,锡福与其老娘媳妇儿共三成股份。

名字都想好了,叫锡福记。

“哈,这是家仆锡福给弄错了,这不是我的,是锡福……”

第二十三章 一百斤钱!

子桓刚说到“锡福”两个字,锡福的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锡福见子桓还要接着往下说,连忙上前阻止道:“公子此刻该扎针喝药了,华神医等着呢。别贻误了时辰。这些小事就交给奴才来办。”

说着,也不管面面相觑的满宠和市令,连推带拉把子桓弄下了楼市。

子桓甩开锡福的臭手,怒道:“你这狗奴才!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说有你三成股份吗?为什么登记成我的名字?你想害死本公子是不是?”

锡福松开子桓的手,一脸的憋屈,喘气苦着脸小声道:“公子啊,小的是奴仆,奴仆怎么可能会有自己的财产?小人身家性命都是公子的。这是要杀头的!”

子桓自从来到三国,可谓步步小心,行事谨慎,这回总算是犯了一回憨二少爷的毛病。

他因为瞧着锡福老娘媳妇儿可怜,便想着给他们分点收益。

而锡福作为一家之主,只有他才有接受收益的能力,古代普通人家的女子连名字都没有,哪里能有自己的财产和收益。

但是赐福这个家里的顶梁柱,竟然已经卖身给了司空府。

原本锡福媳妇也是司空府的仆婢,到年龄了,配的小斯就是锡福。后来因为生了一场大病被辞退了。

这跟贾宝玉房里的丫鬟晴雯有点相似了,还好她命大,活了过来。

子桓见锡福仰着一张苦瓜脸,狗崽子模样望着自己,重重拍了一下脑袋打哈哈道:“哈,公子我以前的事都不记得啦。行了,登记成我的就我的吧。只要名字叫锡福记就好,准能红火大江南北。走,开张去!”

子桓记得,后世有个徐福记就很出名,过年的时候各家各户客厅里摆放的糖果点心都是这个牌子的。

子桓也想过,注册成曹子文和曹昂的跟注册成他的没区别,都会被老娘老爹骂死。

注册成华佗的是绝对行不通的,那死老头,有精神洁癖,估计会认为子桓这是在玷污他的名声。

若不是他缺钱得紧,要他入股都难。

看来这黑锅还得子桓自己背。

大踏步到店里,给锡福老娘和媳妇演示了一遍,每样饼弄了一份,放在店铺门口供来往行人品尝,再弄一份亲自端着到市楼上去孝敬那两位顶头“父母官”。

“怎么样,烧饼好吃吗?”

子桓看着吃得合不拢嘴的满宠,笑嘻嘻问道。

“不瞒子桓公子说,公子这饼,堪称许都一绝。上回吃红烧肉的时候,满某一个人就每样干掉了十个。”

满宠和市令两人手里各拿着饼狼吞虎咽,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跟吃东北人吃瓜子似的。

而市楼对面的锡福记烧饼铺前,已经整整齐齐挤满了两队人。

只听锡福媳妇儿娇滴滴喊道:“慢慢来,慢慢来,排队取饼排队取饼!”

人群听到这小娘子的一声娇笑,哄地一下又往前挤了三五步。

还真别说,锡福那媳妇自从吃了半个月饱饭之后,脸上的颜色红润了不少,身段也圆润了许多。

一看就是干活的能手,嘴巴也很甜腻,一边烙饼一边给客人包饼,真的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人头攒动。

子桓拉过嘴里包着饼嚼得作响的满宠,避开市令悄悄道:“欸,好吃别跟我父亲汇报此事行不行?”

满宠一听,立马就把嘴里没嚼碎的饼吞下去,也不再取饼吃,摆出一副很端正的样子席地坐下道:“下官是许都令,还请子桓公子不要为难下官!”

“每天二十张饼行不行?”

满宠闻言,身子一凌,严肃道:“子桓公子这是在折辱本官!”

“五十张!”子桓第二次给筹码。

满宠瞅了瞅身边的市令,市令一听每天五十张饼,娘的,这是连家里老小吃的都有了。

见满宠喝了一口茶,就开始夸夸其谈,顾左右而言其他,子桓终于忍不住道:“八十张,不能再多了,再多就亏本了!”

子桓端着盘子一路飞跑下楼,这事总算是搞定了!

瞅了一眼锡福记前面人踩人的场面,一路飞奔回家。

子桓前脚进了司空府,满宠就拿着锡福注册的文书,很狗腿地进了曹操的议事堂。

“这么说这小子翅膀已经长硬了,要飞了?”

曹操也不看满宠递给他的文书,嘴里念叨着“锡福记”三个字,嘿嘿笑起来。

他心里明明是很高兴的,但是恍然一听他那嘿嘿的笑声,就有让人禁不住打寒颤抖的邪恶在里头。

“下官认为,主公且细细观察此事,肯定会有意外在后头。再者,公子们长大,是好事。听那叫锡福的小斯说,此烧饼铺也有大公子,三公子四公子的份额。是四位公子合伙开的。”

子桓那八十张饼本是要让满宠这老狗闭嘴的。

他出于对曹操的负责,汇报了此事,不过总算八十张饼没白送,让这老狗在曹操面前说两句好话可不容易。

其实子桓早就知道会是这结果,要他不汇报,这不是等于要他脑袋吗,他的大老板可是曹操,不是他曹子桓。

想象着满宠已经在帮自己说话,子桓吃红烧肉小米饭,吃得甚是香甜。

曹操眯着眼睛听完满宠一席话,嘿嘿笑了两声道:“不错,还能拉上替罪羊。又让你帮着他说话,已经有心机了。”

满宠一听身子一拧,扑通跪了下去,道:“主公此话何意?”

“不必紧张成这样,你是中了这小子的计。此番话他自己不敢来跟我说,借你之口呢。”

曹操伸手扶起趴地上的满宠,满脸的笑意,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欢喜还是愠怒。

满宠见曹操明显是高兴的,忙整了整身上的衣袖,咧嘴笑道:“下官也没白干活,子桓公子每日答应送八十张饼给官署,这样咱们的开销就可以节省一半。

而且子桓公子说这还可以作为官署的后勤食堂,现在是免费提供八十张饼,以后有了各样菜式,菜式价格打八折。”

满宠给曹操解释了半天“食堂”、“八折”等专业词汇,两人说得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的好多话子桓没听到,听到估计会牙疼得睡不着。

今天是他第一次与三国的老贼们打交道,的确经验不足,若是他定力再足一点,估计四十张饼就能拿下。

好好烧一桶水,想泡泡个澡,刚把身子放进去,就听锡福喘着粗气扛着一个麻袋,哐呲哐呲回来了。

“公子,一麻袋钱呢!整整一麻袋!”

子桓本来对这个时代的钱没什么概念,见赐福哐嘡一声把麻袋放在澡桶边,澡桶的水竟然震颤起来。

他也顾不得矜持了,光着屁股就跳出来数钱。

打开麻袋,里面全是铜板,抄起来哗啦哗啦脆响,跟子桓老家丰收玉米似的。

看来这个时代做生意跟任何时代一样,只要开发出新产品,就是王道。

而且这个时代的人朴素,没见过好东西,根本不需要花钱去做推广,就能大卖!

锡福彷佛不怕累似的,又提起麻袋狠狠怼了下去。

“足足一百斤啊!”

第二十四章 捡芝麻丢西瓜

凑钱的时候每个人都扣扣索索的,分钱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全都变成了江洋大盗。

曹子文一个劲地往衣服兜里袖子里大腿肚上塞铜板,曹昂则找了一个小麻袋,倒了一小麻袋就转身不见了人影。

最过分是华佗那死老头,竟然抓了两把塞锡福手里,就把整个麻袋搬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话:“有人等救命,十万火急!”

子桓捡起各位强盗弄洒出来的几枚铜板,见锡福正张着大嘴巴看着这壮观的抢钱场面,没好气道:“还不赶紧干活去!”

锡福被子桓踢了一脚,方从梦中惊醒过来,笑眯眯拍了拍自己兜里鼓鼓囊囊的两把铜钱,转身去洒扫屋子。

等曹子建奔着小屁股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钱也分光了。

曹子文就属于精力旺盛得没处放的人。

转眼的功夫,那些个铜板就变成了大家伙。

什么长戟啊,大矛啊,长戈,在院墙边堆了一小堆。

不过还好,都不沉,是专门做个他这种年龄的小孩子用的。

“你来晚了,钱已经分完了。”

曹子文一脸坏笑望着瞪大眼睛的曹子建。

“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子建见铜板都变成了冷兵器,已无力回天,差点没哭出来。

在曹子文面前,他几乎不哭。

因为他知道他即便哭死,曹子文也不会理他。

曹子文伸手拍了一下曹子建伸出的白白小手,噗地一声道:“还你个屁啊!”

曹子建突然被打,一下子眼泪就包不住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哭,马上就与曹子文扭打成一团。

他哪里是曹子文的对手,被曹子文左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得团团转。

“我拿大家伙去!拿大棒子!”

曹子建又哭又叫,哇哇喊个不停,颠着小屁股,好不容拿起一柄比较轻的长矛,可是怎么也挥舞不起来,晃晃悠悠的。

曹子文在曹子建身上左掐一把,右拧一下,纯属欺负人,已经笑成一团。

子建晃了两下,终于把“大家伙”放弃了,顺手捡起地上的石头瓦片,就朝曹子文扔过去。

出现了可以远程攻击的飞石,曹子文领着曹子建小鸭子一般满院子奔跑,一边跑一边嘎嘎笑,撞到子桓肚子上,方刹住车。

“哥,揪住他,帮我揪住他!”

子建满眼泪水,气呼呼的挥舞着小手小胳膊。

子桓怕子建跑得太快摔倒,赶忙伸手抱住他,把他稳在膝盖上,夺过他手里的小石块,帮他把已经流到下巴尖的鼻涕擦了,掏出两块铜板递给他,故做好人道:“平时你那么积极,分钱的时候怎么就来晚了?”

见有人理了,子建终于忍不住,小嘴一瘪,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抹鼻涕,嘴里涟漪浩荡,呐喊道:“是阿娘没叫我起床……”

那声音,那叫痛悔三生啊。

其实不是卞氏没叫子建起床,是卞氏听到子桓竟然干出每日给官署送八十张饼的败家行为,把她给吓傻了,所以急着去找曹操去了。

“八十张饼,你说子桓是不是真的……有点,把脑子摔坏了?”

卞氏边给曹操揩拭刚用过餐的嘴角,边替他解下衣衫,好让他躺下。

曹操拿手抠了抠牙缝里的肉丝,顶牙道:“八十张饼就说服了他老爹我,还引得官署里的家眷都去排队抢烧饼,第一天就赚了一百斤铜板,你说值不值?”

卞氏听到一百斤铜板,眼睛都绿了,她的香料店开了一个月了,还没一百斤铜板呢。

“这么说您是同意这烧饼铺子啦?”

曹操要漱口,卞氏忙给他递了一碗清水。

“这样也好,就算作是官府给各位属官开办了一个食堂。”

这食堂二字还是子桓说服满宠的时候特别解释过的一个词语,他当然是把所有新词汇都栽赃给了华佗。

想不到满宠那老狗,居然这么尽职尽责,把这食堂的好处也给曹操解释清楚了。

子桓现在能免费提供的是八十张饼,至于炒菜什么的,等子桓有了资金和人手,会慢慢加进去,说是八折,但他可以把价钱提高一点,分量上再做做文章。

“可是他年纪尚小,而且去开烧饼店不合身份啊!”

卞氏听得都懵了,原本是烫手的山芋,转眼就变成了肥得流油的肉。

而且机会就是从她手里溜过去的。

“嘿,跟着我这么些年,怎么还没长见识。这锡福记就是我曹某人给各位属臣提供的便食食堂,不行么?”

卞氏揉捏着曹操的身子,见曹操闭上了眼睛,便退身出来。

出来她真是懊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初她是动过这烧饼铺的心思的,因为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就放弃了。

如果能够办成官府吃饭的地方,顺带卖给百姓,当然不失身份,而且还会大赚。

看来在这曹家,以后做事就不应该考虑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只要别去干偷盗抢劫娼妓就行。

子桓开烧饼铺之前,因为极度缺银子,很希望老娘能够接手,反正他自己赚的钱和老娘赚的钱,最后都归曹家所有,但卞氏只选了香料。

这也是卞氏缺乏现代商业头脑造成的,香料虽高端,单价可观,但百姓的消费量与便宜的烧饼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谁也不会像吃饼那样吃调料是不是?

而且在这乱世,有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吃香料,那是贵族比较奢侈的选择。

要说来钱快,还是每个人都买得起的东西来钱快。

卖粮食的中粮集团在北京就有几大栋楼呢。

这个商业信息还是子桓上大学时买老干妈拌饭吃出来的,那个时候大学的男生宿舍女生宿舍,几乎人手一瓶老干妈,消费量大得惊人,还有康师傅矿泉水。

这些都是每个人都消费得起的东西,像拍卖行标榜的艺术家画作,价格贵得惊人,很诱人,上百万上千万一幅,但是指不定一辈子还卖不出去一幅呢。

要现金流动快,流动量大,还是烧饼比香料好。

虽然第一桶金被瓜分完了,子桓对未来还是蛮期望的。

效益好得让他都有点怀疑现实的真实性。

在后世,最开始都是亏本在做,促销打广告就得一个星期半个月呢。

照这样的效益,很快他就可以把锡福记做大,做成连锁店。

第二十五章 被迫慈善

中国的老百姓,最让子桓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的勤劳与知足精神。

锡福的媳妇和老娘分到两把铜板,就高兴得合不拢嘴来。

这也是他们家里的第一桶金,平时他们这个家,除了锡福会带回一两个铜板之外,便再也找不到一个铜子。

而且这是纯收入,饭食已经在烧饼店里解决,吃到撑破肚皮为止。

在这乱世,很多人都当不起正常的人民,跑到山里去当流民去了。

山里流民自然是靠山吃山,平时全靠打猎,有的开垦出部分土地,自己耕种,自给自足。

但是山里野兽强盗多,要能够安全地活下去,妇女绝对是最先被野兽、强盗和饥饿吞噬的那一类。

有时候人的要求真的可以降到极低,只需要一点点满足就能把幸福指数弄到爆表的程度。

锡福老娘一边和面,一边笑眯眯望着一脸和善摊饼子的子桓,或许在她眼力,子桓此刻已经位列仙班,已经成了可以供奉在他们家墙壁上的各种神仙。

“快别让子桓公子累着。福娃子。”

老大娘踢了一脚往嘴里塞饼子的锡福,边使眼色边朝子桓撸嘴,要锡福去替子桓。

锡福以前在子桓面前也是这小心本分的模样,最近改了,敢在子桓面前大口地咀嚼吃食和麦芽糖了。

说起来,锡福这老娘以前也是曹家的仆人,估计是跟别的仆人不对付,竟然还没到年龄就被早早打发了。

这就跟机关单位被排挤得提前退休的差不多,但是这种退休下课是没有任何保障的,当然更没有退休金。

原本各种饼子的做法子桓已经全部交给了锡福的老母和媳妇,但是子桓突然想到曹操带过来的下属,有许多是青州人。

他想弄出那种让山东人爱不释手的薄薄的山东煎饼来。

还有一种土豆丝鸡蛋饼。

可惜没有土豆,土豆是万历以后的事,他就用山药代替。

在21世纪的时候,但凡吃山药,子桓老妈都会把山药的皮用小刀子刮掉。

但是锡福老母觉得那样做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会遭天打雷劈的,为了节省材料,她早早地就把山药泡水里,洗得洁净洁净的。

子桓把调好的面糊薄薄一层摊在贴锅底上。

还好锡福置办的锅超级大,底部平缓,不是很尖,待面糊变颜色,打了一个鸡蛋细细摊平。

说起放这个鸡蛋,子桓是花了很大功夫才说服锡福老娘的。

古代的养鸡场,在汉代就已大规模兴起。

但是鸡蛋也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消费得起的,主要供应贵族和皇宫。

所以子桓这个山东煎饼,不是供应给一般小老百姓的,更不是与送给官署的那八十张饼同类。

这是供应高端顾客的东西,老百姓的钱固然好赚,但是不能下手太狠,贵族就不同了,如果不是像曹操这样养兵百万的人,家里还是挺富有的。

一般的烧饼,子桓卖两文钱一个,这山东煎饼子桓得卖六文钱一个。

娘的,说起来,在这个时代,五文钱就能买一碗肉丝面了,子桓觉得自己这六文钱实在有点敲诈勒索的嫌疑。

但是谁让这市面上没有这东西呢。

没有的东西,臭狗屎也得卖六文钱啊。

待鸡蛋和面糊彻底融合之后,出现了焦黄色,子桓把已经焯过水,锡福媳妇儿切得细细的山药丝抓一小把洒在饼上包起来。

再放几根酸萝卜条。

鸡蛋饼包上山药丝和酸萝卜。

子桓为了卖相好一点,把整个煎饼包得跟春卷一样,看着就很有食欲。

他自己都还没有尝一口,就把来到这个世界做出的第一张伪山东煎饼递给小吃货曹子建。

这回子建学尖了,竟然跟着子桓亲自到店里守着等领钱。

当然一起来的还有曹子文。

子建呼哈呼哈拿着子桓给他的山东煎饼,一边吹气一边拿在嘴边抹口水,还用舌头舔狗屎一般去添,就是不咬下第一口,他这纯属在引诱曹子文。

曹子文的还在锅里,属于第二张。

子桓见子建那欠揍的模样,赶紧给他搬了一个案子到门口,把他抱到案子上,让他悠着两条小短腿,去引逗外面的潜在顾客。

这个时候的人,坐卧都是在席子上,还没有有高度的板凳和椅子,子桓也只能把案子将就着用。

说实话,那案子是摆放烧饼用的,要拿来放子建的臭屁股,子桓实在觉得自己是在作孽,但是穿越的时代太落后了,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不能太讲究。

等到曹子文的煎饼出锅,子建已经成功吸引了一大堆小孩儿围观。

子桓一看,齐刷刷的,黑乎乎的。

娘呀,全是孤儿和乞丐……

贵族没招引来,倒是把最没钱的人招来了。

子桓生怕那些个孤儿乞丐冲上来把子建踏成碎泥,忙把他抱下来。

不料那臭小子,见自己成功成了众孩子仰望的对象,死都不肯下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煎饼,跟吃鲍鱼没什么区别。

而那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巴巴望着他,不断地吞咽口水。

人群在不断积厚,有的已经忍不住迈着碎步往前挪。

要是在后世,子桓见到子建这欠揍的模样,肯定冲上去一拳把他打翻,抢了煎饼早跑得没影了。

但是这里的人没有,他们只是满目的渴望,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子桓知道,人一定有一个忍耐的极限,他们在忍耐,而且很快就会达到极限,然后爆发!

这个时候即便把子建抱到天边,他们肯定也会跟着追到天边去的。

子桓身上直冒冷汗,忙举起双手,清了清嗓子,对着黑压压的人头喊道:“大家站齐了,排成两排,都站齐了。排队的都有烧饼吃,不排队的没饼吃!”

子桓为了让前面的人做示范,也顾不得洁癖什么的了,忙伸手把最前面两个鼻子邋遢的孩子拉了并排站立好,然后指挥后面的依次两个两个一起排好。

要对着那么一群无业游民喊话实在太费劲了,要是有后世火车站乘务员那种高音喇叭就会好很多。

见曹子文已经吃完了饼,子桓忙把他拉过来,简单问了他一句道:“饼好吃吗?”

“好吃!”

“很好,好吃把家伙都拿上,今天你负责维护秩序!”

子桓现在才觉得有这么一个爱好武器的杀才弟弟,实在是太救命了。

不然人群汹涌过来,他都怕自己会被踩成肉泥。

曹子文一听自己满身的肌肉和兵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腰胯长刀,把手里的长戟哐嘡往青砖地上一插,摆出司空府门口守卫的雕塑模样,叉腰喊道:“都给老子站好了!一个一个来!谁要敢乱动,小心老子手里的家伙不长眼!”

第二十六章 大放血

曹子文那一杆大戟哐嘡怼下去,骚动的人群突然就安静得呼气的声音都没有了,而且竟然整体后退了一步。

这是子桓喊破嗓子都没有做到的。

这让子桓又一次见识了武力的威力。

现代人处于和平时期太久,对这个好像比较麻木了。

嘴里哼哼吃饼的曹子建,见曹子文这么威风,也跟着作威作福道:“别乱动!饼已经在烙了,我子桓哥马上就给大家拿饼来!放心,每人都会有份的,管饱!”

子桓在柴房里听到子建那奶声奶气,却非常豪气的“管饱”两个字,差点没气死。

锡福的媳妇儿和老娘见那么多面目模糊的乞丐涌在门口,也被吓着了。

连烙饼的手都是哆嗦的。

子桓接过锡福老娘手里的锅铲和火钳,让锡福把火赶紧加大,这时候耽误一分钟,是会出人命的。

要是人群真的暴乱起来,一起为了烧饼疯狂,子桓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曹子文加上自己会是人群的对手。

还好锡福买的锅够大,一口锅就可以一次性出锅五十个饼。两口锅一起开工,一百个饼没问题。

子桓目测了一下,门口站着的也就一百来人。

随着烧饼的焦香味四处扩散,门口的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他们倒是还挺规矩的,并没有跑出队列,只是齐齐往前伸长脖子,往前挪动了一小步。

此刻他们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门洞铁锅里冒热气的烧饼。

不得不说,古代的人都老实本分,这一点比后世插队不讲游戏规则的是要强那么一点点的。

锡福的风箱拉得轰隆作响,没办法,用不起炭,子桓现在用的还是柴火。

还好锡福盘下的这个铺面是带院子的,一共东西南北四间房。这也跟后世的铺面有着巨大的差别,后世的铺面就是临街一个大开间,但是古代都有个小院子。

子桓为了锡福老娘和媳妇上下班方便,在院子中给她们提供了一个宿舍。

等于是锡福一家人都住在锡福记店铺中。

子桓瞧过那个宿舍,是北面小小的一间耳房。

其中挤着锡福老娘和锡福两口子,子桓想起这事心里就汗颜。

虽然锡福住在司空府中,不常来,但是来了就是云雨大作,声音动作稍微大点,难免影响老大娘睡眠。

子桓今天来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让锡福老娘迁到东厢房去住,那原本是锡福留着给子桓子建子文歇脚的地方。

院子南面临街,铺面是靠南的一间,西厢房用作储物间,西厢房与铺面之间有个小小的柴房,与储物间和铺面通着。

子桓和锡福一家三口此刻就在柴房里水生火热地忙活着。

子建则坐在铺面正门口案几上,逍遥悠着小短腿吃饼,子文则眼珠子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群,人群稍有异动他就拿起长戟重重敲一下地板。

子桓听着那哐嘡的长戟声,一会儿一下一会儿一下,跟敲丧钟的声音差不多,心里有点慌。

不过好歹他也是后世见过世面的大老爷们,稳稳地把烧饼翻出锅,用筲箕装着,等到所有饼都烤熟了,方与锡福一家人端出四大筲箕烧饼。

这下人群稳不住了。

后面的生怕没有自己的份,哄地就往前涌。

逍遥吃饼的曹子建,见形势不对头,嘴一瘪,咚地一声就连人带饼从案几上滚了下来。

曹子文见人群马上就要从曹子建身上碾压而过,不知哪里来的速度,唰地抽出腰间大刀,右手拿大戟,左手持大刀,闪闪发光的武器,挥舞在人群胸前。

大刀大戟辐射的范围,人群尽皆后退。

子桓赶忙乘势捞起掉在地上的子建,把他掉地上的饼捡起来,在衣袖上擦了擦,赶紧塞他嘴里堵住他的哭声。

前面的人群在后退,后面的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一个劲往前涌,前面的被后面的挤着,有人已经撞到大刀和大戟上。

子桓见人群涌动得越来越凶,也慌了。

但是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必须冷静!

好在上大学时,每年春运挤火车时他经历过这样的阵势。

实在不行他也只好操起武器,强力镇压!

好在有曹子文,他身子一纵,爆喝一声,上了曹子建坐过的案几,刷刷两下就把前面的人打得东倒西歪。

小孩子下手不分轻重,最先倒下的人,有的脑袋上已经在流血了。

“叫你们不要抢!谁要敢上前抢!老子今天废了他!”

见了血的曹子文暴躁异常,脖子上手上青筋暴跳,怒目圆睁,门牙都还没长好,看起来却十分凶悍。

他这一声吼还真见效。

人群立马就止步不动了。

中国的老百姓就是这样,见血方为教训。

外滩踩踏事件就是这样。

没见血之前,骚动的心怎么也安放不下来。

威严过后当然是安抚,人群的情绪此刻是十分激动的,一定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有所动作。

子桓忙上前拱手,满脸阳光灿烂的笑容,温文尔雅道:“各位稍安勿躁!司空大人念各位无家可归,今日免费发饼给大家吃。请大家依旧排好队,每个人都有份,放心,管饱!”

曹子建那傻x已经承诺过了,子桓只得装出很大方的样子,笑眯眯地咬牙承认。

没办法,一家人必须步调一致,整整齐齐。

子桓摆谱完毕,随手扶起已经倒下的半大小孩,温情脉脉地往他们手里赛饼子。

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已经免不了要做慈善,当然要做得无懈可击,温暖爆棚。

拿到饼子的人自动从一边往后退,去找一个阳光温暖的墙根蹲下享受自己的饼子,好把位置让给下一位。

整个慈善事业大概持续了半小时。

曹子建见到领完了饼默默离开的半大小孩,也不抢他的饼了,咧开小红嘴,与子桓一起给大家发饼。

有的他塞一个嫌不够,竟然塞了两……

若不是子桓心里此刻在滴血,恍然见到这样的温馨场面,子桓一定会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画面。

子桓还特意往每口锅里加了十个饼,半个小时不到,一百二十个饼全部发放完毕。

然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子桓从未见过的心酸又壮观的场面,一百来个乞丐,蹲在墙根处,一边享受着阳光,一边吃饼,有的妇人舍不得吃,只掐两口哄哄自己饥饿的肚皮,剩下的就等着狼吞虎咽的幼崽吃完好继续给他狼吞虎咽。

说实话,人心都是肉长的,子桓见到这一幕,实在看不下去了,脑袋一热,又让子文子建端着刚出锅的一簸箕饼给妇女和儿童送去。

第二十七章 大收益

时代苦成这样,完全超乎子桓的想象。

21世纪年轻一代的人离战乱太远,无法知道战争之苦为何物。

除了通过那些网红神剧,但是神剧是隔着屏幕的。

只要是隔着屏幕的东西,血腥也有一种快乐在里头,就别说饥饿了。

现代的人,只要不懒惰,怎么着都有一口吃的,但是三国时候的人,刚把庄稼种上去,地里庄稼刚长苗,就被战争的马蹄给践踏了。

“给我来十张葱油饼。”

一只大手放了一百个铜子在案板上,淡淡道。

子桓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由于练了两年钢琴和绘画,听音和记形象特别准确,抬头一瞄,正是荀令君那瘦削的脸庞和冷静的声音。

搞完慈善,当然是撸起袖子加油干,好好赚钱。不然本本都玩完了,还怎么实现理想?

子桓正摊饼子摊得大汗淋漓,终于见到了一个干实事的来了。

“子桓见过令君!令君乃贵客,不要钱!”

子桓把手里的锅铲扔给锡福,就把荀令君拉进店里。

今天他本来是来研究新产品的,却遇上急需救济的无业游民,让他大放血了一次。

当时因为害怕群众暴乱,他想都没想就按照曹子建那傻x承诺的管饱给分发了烧饼,但是如果天天这样下去,他这靠当灯泡和挨板子才开起来的店,估计三天就得关门。

而且按照子桓的估计,明日来领烧饼的人会更多。

然后整个许都的无业游民都来了……

荀彧见子桓袖子挽起半截,一身店小二打扮,哂笑道:“莫不是子桓公子也把我荀彧当作需要救济的人?”

子桓被荀彧看了个底掉,害臊道:“令君快别笑话我了,我跟您说。昨儿琢磨了大半宿,弄出了一个新花样,令君一定要尝尝。”

有荀彧这样的大佬在,还等什么?

子桓端出十二分的热情,把荀彧引到东厢房,倒了一杯茶,立马到柴房给荀彧弄了一张非常漂亮的山东煎饼。

端着饼还没走到荀彧面前,荀彧已经迫不及待:“哦,闻着有豆面的味道,这又是什么饼?”

荀彧上钩,子桓赶紧拿出后世推销员的热情与激情,唾沫横飞滔滔不绝道:“这个乃是我锡福记独创的饼,叫山东煎饼!不说工序,其材料就足足有十几种之多,每样都精挑细选,美味营养!如果以后时蔬下来,还可以加更多材料进去,更美味,更营养!令君尝尝!”

荀彧按照子桓的指引,吃春卷一样,一口一口噶匝噶匝嚼着手中的饼,吃到酸萝卜和山药丝的时候,忍不住闷哼一声道:“嗯,果然是从来未有过的味道。好吃!好了,美味也尝了,有什么事说吧。”

荀彧吸吮了一下手指上的鸡蛋味,抿了一口茶,端端身子望着子桓。

单刀直入,这可水准了。

人精就是不一样。

子桓赶忙上前拜伏,哭喊道:“求令君救我命!”

跟满宠那样的板正之人打交道,只能中规中矩,不能有别的心思。

有别的心思他也办不到,他只听便宜老爹的。

跟荀彧这样具备同情心的君子打交道就不同了,他能放一百个铜板就会放一万个,甚至拨一块地。

土地是子桓此刻最想要的,子桓已经想过千万种法子,在这样落后的生产条件下,要安置许都的无业游民,没有几千亩地是不行的。

九岁的小孩遇事不哭鼻子还能干啥。

当然是使劲哭鼻子,越哭越有戏。

子桓害怕自己哭得不够彻底,心里想着与老妈分隔两千年,想着老妈此时此刻定是茶不思饭不想,哭肿了眼睛。

眼泪便哗啦哗啦往下掉,简直是悲伤逆流成河。

边哭边涟漪着嘴巴道:“我三兄弟就是在家闲得无聊,弄个地方自己玩玩,想不到惹下这等祸事。明日前来领饼的人肯定会比今天多好几倍!这些人非我等三五岁小孩能安置的,须得国朝拿出一个章程来。”

子桓说到这里,双手开工,使劲揉眼睛。

身子也跟着上下起伏颤动。

“子桓公子有仁德之心,这是百姓之福气。当年司空率领大军过百姓庄稼地,不忍心黎民百姓受战争之苦,曾下令严禁军士马蹄踩踏庄稼苗。如有范者,提头来见。后来司空的马受了惊,进了庄稼地,司空当时是割发代罚。

子桓公子有为百姓请愿的心,着实令荀彧汗颜。这是国朝治下不当之故,但也有主要外在的客观原因存在。荀彧跟着司空,就是热切期盼能够早日结束这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和安宁。

只是要安置这些流民,少了千亩土地不行。许都城郭外的良田,分封的分封,奖赏有功战士的奖赏。已经没有一分一毫可用之良田啊。”

荀彧终于说到了土地,子桓差点没破涕为笑。

荀彧说的这番话,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

他乃最早一批跟着曹操混的人,让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就是他。

他估计是以多年经验观察,觉得自己的便宜老爹是支潜力股,所以一心扶持曹操。

他肯为百姓,这是一定的。

但是要拨地,何其难啊。

古代的土地,没有爵位没有分封是不能有土地的,子桓此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九岁庶子。

除非花钱去购买。

购买也要朝廷有地可卖。

这地如果是子桓主动提出来,一定不会拨给他,以他九岁庶子的身份,他根本没资格获得土地。

只能是朝廷为了解决问题,不得不主动提出给土地,放能拿到手,当然,即便拿到手也不会是他个人的。

子桓接着哭道:“时局艰难,朝廷也不容易,但是朝廷如果有心,荒山拨一块出来,一年也就解决问题了。”

“荒山都是贫瘠的土地,收成没有保障,谁愿意去开垦?”

“如果令君愿意给百姓土地,我和大哥愿意去司农寺领粮种,带着流民开垦。”

娘的,穿越的年龄太小,说话办事没人信,只能拉上大哥。

荀彧出了锡福记店铺,就径直赶往曹操的议事堂。

子桓则得为今天的亏空想办法。

不然,以他的收益,估计连明天的救济粮都拿不出来。

刚送走荀彧,曹子建那小财迷就奔着小屁股,晃荡着裤腿扑到子桓怀里格格笑道:“哥,好多钱!”

说着还不忘拍拍他鼓鼓囊囊的裤兜。

其实他根本就不认钱,他只是凭眼睛看着数量多,但是银子和铜钱的区别他并不知道。

“哪来的?”

子桓掏出他裤兜里的钱,竟然还有碎银子。

碎银子在市面上可就少见了,这是达官贵人用的东西,用铜板的百姓只能仰望。

“今天大收益!来了好多当官的和当官的媳妇!”

什么话从曹子文口中说出就会变味。

子桓洗了一把脸,让子文去把锡福找来,只有问他才问得出个所以然。

第二十八章 安置

“这么说许都这帮老贼竟然良心大发现,照顾咱们生意来了?”

锡福说了一大通,子桓总结出来的结论就是,因为自己救济了一百个乞丐,那些个当官的今日吃饼都付了款。

且走的是公账,不算子桓承诺的八十张免费。

“公子,有荀令君带头,谁还敢往后退缩呀?”

锡福眯着小眼,挤眉弄眼的,差点没把嘴巴笑歪。

“去,把隔壁的店铺立马给我盘下来。要是对方不给,乱棍伺候!”

“公……公子,隔壁是夫人的啊!”

“我说的是左边那个没听懂吗?”

锡福屁滚尿流出门去,子桓马上让曹子文去把早上领饼的乞丐们召集起来。

跟荀彧这种三国人精谈话,是很累人的,为了一直保持眼眶湿热,子桓把上一辈子这一辈子所有的不开心、仇恨、愤怒全部加强回味了一遍。

当然,其中肯定有受卞氏不待见他这件事。

为了补充流失掉的水分,子桓喝掉了整整一壶茶。

古代的铺面带院子,这是子桓没想到的,也是最令子桓满意的地方。

院中还种有海棠树和杏树,已经有房子那么高了,估计来年春天就会开出漂亮的花朵。

子桓绕过海棠树,把院子用脚步大致丈量了一下,长大概二十米左右,宽十五米,子桓粗粗算了一下,差点没吓一跳,也就是说这院子不算房屋面积就有三百平米?

这还是子桓没钱,盘下最小的一个院子。

大的大概有这个五六倍。也就是说这种铺面所带的院子,大的两千平的都有。

子桓喝茶的东厢房,应该是六十平米左右,西厢房也差不多,北面的正屋一百平左右,南面铺面也是一百平,再加上两间耳房和柴房,子桓盘下的这个院子占地就足足有七百平米。

七百平米的房子,要在后世,可算是豪宅中的豪宅了,要是在北京,估计一千千万下不来。

穿的的衣服有点厚,子桓走热了,抹了一把汗。

他那点碎银子就盘下了这么大的房子,算是很值了。

不过子桓虽然算出了房子是七百平米,却怎么也感觉跟后世七百平米的房子的容量没法比。

这小院,子桓也就安置了锡福一家三口,还有柴房、储物间和铺面,就没地方了。

“不对啊,难道是我算错?”

子桓又背着手来回走了一遍。

一点没错,就是七百平米。

他踱步到北面正屋,才发现整整有一间房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只有房屋中间靠北的地方放着三大尊大红大黑的泥塑,其中最正中间的居然是玉皇大帝,左边是花俏而肥胖的财神,右边一位很慈祥的白胡子老头杵着拐棍,不知道是谁。

各种神仙面前居然还放着三大个青铜香炉,里面正燃着香!

娘呀,这谁干的?

怎么能花钱买房子来空着?

而且这三尊大神也占用不了这么大的一间屋子啊!

原本还在愁得没辙得子桓突然喜上眉梢,有了主意。

要把那一百个乞丐安置好,或许这一间屋子差不多够用了。

全部打地铺,通铺,一个挨着一个排好,像后世的难民营那样估计就没问题。

只是得分男女,不然有了烧饼有了房子,饱暖思人欲,指不定没几天妇女都成了大肚婆子。

“哥,那些个臭小孩,已经到门口了!”

曹子建奔着小屁股,邀功似的跑来抓着子桓的大腿。

“锡福回来了吗?”

“没看见耶。外面排了好多人卖烧饼,那个山东煎饼买的人最多,都争着抢!”

子建嘻嘻哈哈说完,端着耳杯猛地灌了几口水。

子桓替他擦完鼻涕便跟着他出去瞧召集起来的乞丐。

自从上次感染风寒以后,他那鼻涕就变成长流水了,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

子桓生怕他在排队买烧饼的人面前鼻涕横流,忙又蹲下身,拧着他的鼻子,让他使劲擤鼻涕。

清理完子建鼻子里的赃物,子桓方拉着他的小手往铺面方向走。

一到门口,喔嚯,烧饼铺前面全是人,都等着买烧饼!

锡福老娘和锡福媳妇忙得汗水直流,不停地用衣袖擦汗水。

还有一些衣着花里胡哨的不知是丫鬟还是小姐,见到子桓出来,立马就兴奋起来,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身子被人群挤着往前,眼睛却落在他身上不动了。

丫的,就因为一百个乞丐,难不成真的成大好人和少年英雄了?

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要是没有一点波澜,绝对非人类,但是子桓知道自己此刻才九岁,是小孩子,忙一脸的害臊和腼腆穿过人群,当真是目不斜视眼不旁观。

曹子文和曹子建这两个小狗腿还算得力,竟然知道把乞丐集结在铺面对面的南广场上。

子桓走到左手拿刀右手拿大戟,一脸肃穆的曹子文身旁,曹子文竟然做了一个军队交接的礼仪,严肃对子桓道:“哥,一共一百二十人,都在这里了。”

他这算学,还是子桓平时教他的。子桓教的当然是二十一世纪的那种算术,关于读书方面,这是他最感兴趣的东西了。

但是也就学个数数,不肯往深处走。

子桓目测了一下,百分九十都是子文子建这样的半大小孩,然后就是带两三岁孩童的妇女,男的只有十来个,还都是上了年纪缺胳膊少腿的。

估计都是从战场辞退回来的,没有任何伤残保障,无路可走了,所以沦为乞丐。

按照三国那样频繁的战争频率,像这种被淘汰下来的伤残老弱者应该是很多的,估计很多都因为没有新生力量顶上去,还在超年龄使用。

剩下的自然是去山上当强盗自立为王去了。

不过,没当强盗当乞丐,总算是让子桓刮目相看了一眼,若是子桓沦落到这种地步,估计他会直接占据十座山头。

曹子文还特意选了一个高大的台阶,乞丐们都一个个站成仰望的姿势。

子桓这样居高临下地面对比自己困难的人,这还是第一次,清了清嗓子,温言道:“有愿意在烧饼店做工的站出来,管吃管住。”

第二十九章 工作难做

子桓话音刚落,黑压压的人群,全都默默地站了出来,等于是先前的那一波人,整体往左挪了一步。

“全都愿意是吧?有认识字的吗?”

望着眼前黑压压脏兮兮面目模糊的人群,子桓皱了一下眉。

原本他以为北边那间盛放各路神仙的屋子可以把妇女和孩子都安排进去,看来是不行了。

因为每个妇女手上此刻都拉着一个孩子,有的甚至还有两。

早上好像不是这面貌啊?

听到问识字与否,人群顿时慌了,骚动起来。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大的动静,叽里呱啦左右商议着。

子桓见没人敢站出来,又高声问一遍道:“有识字的站出来,有吗?”

这下人群更乱了。

其中最后排一个缺了一只腿,胡子邋遢的老头,出列跪下道:“公子给一口饼吃,救了俺等老小的性命,是俺等的活菩萨,但是俺们虽然不识字,却都是干活的能手。求公子收下俺等!俺等不求别的,只求一口饱饭!”

他这一跪,所有人,大人小孩全都跪下了,跪下后不停地磕头作揖念咒语祈祷。

子桓一下子就懵了,还没见过这样给人下跪的,跟到庙里求菩萨毫无二致,嘴里哇啦哇啦说个不停,磕头如捣蒜。

子桓记得,自己自从来到三国,也给自己的父母跪了不少,甚至在父母面前大气不敢出,父母叫往左绝对不敢往右,但是如此这般求菩萨一般作揖的还是第一次见。

子桓叫他们起来,他们都彷佛没听见,嘴里就念着“活菩萨”三个字,机器人一般,头只管往地上磕碰。

这样子乱成一团,会议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而且,如果磕破了脑袋,还得花钱先治伤。

子桓望了曹子文一眼,曹子文立马上前一步喝道:“都给老子起来!好好说话!我哥问什么就说什么,没叫你们跪就别给老子跪!知道你们可怜,别他娘的装给我看!”

暴力,在任何时候都是解决混乱最有效的手段。

曹子文这一吼,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且都陆续站了起来。

“带孩子的妇女和女孩子往我左手边挪五步。”

子桓举起自己的左手。

很快,妇女和半大的女孩子就出列站成了一个方块。

“你们整体往我右手边挪五步。”

子桓举起右手指着剩下的。

待男人们挪移完毕,子桓又举起手往中间一摆道:“有愿意学习识字的,往中间靠,不分男女和年龄大小。”

听到读书识字,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起来,彷佛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哥管教大家读书认字,听不懂吗?都傻子了!想学的都给我站出来!”

曹子文就是一个直肠癌,说话从来不客气,更不给人任何脸面。

他不光动嘴,一把就把他面前跟他一样的一个半大小子揪到中间道:“你不学习你愿意跟这群混蛋一样,整天劈柴搬砖头是不是?”

那半大小子被他吓得直哆嗦,那里还有说话的勇气,一个人战战兢兢站在中间,准备随时往两边跑。

子桓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样做工作太难了,人不怕别的,就怕胆小和愚昧,那样很难发展起来。

什么事情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机会自然就少了百分之九十九。

剩下的百分之一不用想都知道是些什么。

世界上的人,有人天生往后退,有人天生往前走。

这真是没办法。

原本他以为,如果这批人肯识字,等土地批下下来后,他一定会把这批人培养成为庄园的管理者。

他当时还为这个想法小兴奋了一下,现在看来自己刚从现代穿越过来,有点太过于理想了。

这也是他看很多穿越书给他的误导,那些个书里面的底层百姓,遇见好事都非常容易抓住机遇,然后就跟着主角一起飞,活得可谓风生水起,实在太容易了。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这才刚开始,子桓就感到一种无力感。

不过,当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黑不溜秋,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的蓬头垢面的半大孩子时,子桓的眼睛突然就亮了。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半大孩子摇了摇头,她大概是没有名字。

“你是女孩还是男孩?”

半大孩子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怯弱道:“女娃。”

“很好,以后你就叫霜凝。往前站一点。”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子桓给她取这个名字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难免充满憧憬和美好的向往。

子桓希望她就像饱经风霜的松柏一样,把童年经历的困苦都转化为内在的宝贵精神。

“我还有个弟弟。”

霜凝望了望子桓,便胆怯地走到男人堆里把她那黑乎乎的弟弟揪了出来。

霜凝的年纪与子文的模仿,她的弟弟便跟子建差不多。

原本安安静静在旁边吃麦芽糖的子建,见到人群里拖出一个跟他一样大小的浓鼻涕臭小孩儿,立马就来了精神。

很潇洒地掏出一颗麦芽糖,豪气大方地就塞到霜凝小弟弟的嘴里。

原本那臭小孩还死命想挣脱霜凝的手,不愿意像姐姐一样脱离群众,鹤立鸡群,但是,尝到麦芽糖滋味的他,很快就躲到姐姐后面慢慢享受他的糖去了。

子建这波操作牛掰了,众人见有糖吃,所有霜凝弟弟那么大的小孩都站了出来。

子桓望着那些个站出来的孩子,大概二三十个,恰好可以组成一个班。

其实在二十一世纪,子桓最想做的职业就是老师,结果老妈硬说时代在发展,老师已经不吃香,愣是找了自己的老同学,给他弄了一个机关单位的工作。

把乞丐帮整理完毕,子桓才发现,自己的周围已经站满了吃瓜群众,当然也有满宠的几个小走狗。

这些个群众,除了满宠的走狗之外,都在指指点点,要么对着吃糖的曹子建,要么对着云淡风轻的自己,要么对着凶神恶煞的曹子文。

就是没有评说乞丐帮的。

祖师爷说的,看热闹是咱们的老传统,这样动不动就看热闹指指点点影响极坏,要是心思不纯的,还以为这是曹家人在作秀。

子桓赶紧领着乞丐帮浩浩荡荡从烧饼铺后门进去,到院子里,把院子都塞满了。

第三十章 造锅

子桓的第一道命令是所有人都必须把身上的毛发都剃了!

第二道命令是妇女火速烧水,务必要让所有人都有滚烫的热水洗澡!

洗澡是没问题的,但是听到要剃毛发,小孩子倒是挺顺从,大人就炸开了锅,彷佛要了他们命一样,抱头鼠窜。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这是子桓知道的,古人把这个看得比命重要。

但是这些人整日浸润在垃圾堆里,以社会现在的消毒水平是没办法把他们身上的病菌和寄生虫彻底消灭掉的。

子桓只能用最粗暴的手段,从满宠那里调几个兵丁过来,把死命抵抗的人用绳子绑上,然后让曹子文和兵丁提着大刀,隔得老远挥舞着大刀给他们剃发。

石灰粉是锡福一家三口用了剩下的,还好子桓想着给司空府彻底清洁卫生,买了很多储备着,此刻救急恰好用上。

现在市面上还没有除虱子的粉药,子桓只能像所有穿越者一样,先用石灰粉代替。

剃发完毕,子桓让曹子文放了一把火,把那些长满寄生虫的毛发烧得一干二净。

那些个老人看着自己的毛发被烧成灰烬,竟然痛哭流涕。

什么世道嘛?子桓悲愤得要问天,明明是为了他们好。

子桓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紧接着进行下一步。

要安置好这帮人可不是容易的事,现在已经午时了。

调出几个精明能干的妇女,让她们把石灰粉分发给大家。女子在北屋洗,男的在露天院子里洗。

所有人的衣服都全部销毁处理,换新衣服。

子桓银子不足,他只能让锡福去买最便宜的那种粗麻的。

说起来,衣服还没买回来呢……

子桓吩咐完毕这一切,把院子里的一切事务交给曹子文和曹子建,赶紧去找盘铺子的锡福。

锡福那个蠢材,一点变通能力没有,当真以曹家三位公子的名义,从卞氏那里领了几个家丁和护卫,把隔壁的房主棍棒伺候了一顿,强行盘下铺面。

子桓进到院子里的时候,房主正抱着头窝在乱柴堆里流血呢。

古代人小眼粗眉的居多,眼前之人还有点尖嘴猴腮的样子。

看着倒是不像一个好人,骚气熏天的八字山羊胡很欠揍,但是如果真的带着一帮人就可以如此这般强买强卖,是有点抢劫的意思了。

子桓赶忙扶起流血不止的房主,给他手里塞了几个铜板,温言道:“去找大夫包扎一下伤口吧。”

子桓本以为,见到正主来了,又受了如此这般压迫,眼前之人定会破口大骂。

想不到他连伸手接铜板的勇气都没有,夹着尾巴跑得没影了。

“以后别这样粗暴,可以先好好跟他商量。我说棍棒伺候是最后实在没撤了才那么办,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盘下这间铺子。”

赐福领着从卞氏借来的家丁,当真威武得不成样子,把腰间的佩刀扶了扶,凑过来谄笑道:“公子千万别以为这是好人,您不知道,这人居然在家里残害妇女,还有孩子……”

“给我追回来!活的,送官府!”子桓没等锡福说完就下令。

听到残害妇女字样,他彷佛挨了当头一棒。

良心犹如热油锅上煎炸的蚂蚁。

做什么好人啊!

这回他差点没爆粗口!

子桓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烧饼铺隔壁就是拐子拐卖妇女儿童的窝点。

一个城市里的人的生活,不管在任何时代,总有见不到光的地方,那些角落里拥挤着我们无法想象的生活。

有折叠北京,就会有折叠许都。

当见到那些嘴巴里被塞了石头的可怜妇女和两个半大小女孩时,子桓简直不敢看。

她们衣衫褴褛,一看就是被人蹂躏过无数遍的悲苦模样,有的人眼中已经没有了生气,机械地转动着,连问话都是有心无力有一句没一句回答着。

“先给她们吃点烧饼喝点水吧。不能多,每人一个。之后等她们情绪稳定了,有了活下去的生机,再给她们松绑。”

子桓出了隔壁院子,冬日太阳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真想骂娘啊……”

满宠和市令两人,今天一直坐在市楼的最高层,以上帝的视角观察着他三兄弟的表演。

这会儿,彷佛很满意似的,正望着子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笑个屁啊……”

子桓实在没有心情理那两个狗腿子的臭脸,吩咐锡福道:“去,让布行送两百件粗布麻衣和五百匹麻布过来,半个时辰以内送到!”

置办的东西除了麻衣麻布之外,还需要十大口铁锅铁铲铁勺。

十大口铁锅的用途不一样,造型也不一样。

既然卞氏的人在这里,子桓赶忙把早就画好的图纸拿上,让卞氏的人带路去曹家铁器作坊。

这必须得曹家的铁器作坊才能按照他的要求和时间赶制出来。

曹子文给领回来的人剃毛的时候,子桓就细数了数,像霜凝那样的半大小女孩,大概有二十来个,妇女连上那些被那八字胡祸害的,一共有三十八个。

既然有了人手又有了地方,子桓当然是把烧饼铺往饭店的方向发展。

要做成饭店,炒菜是必须上的,炒菜的锅是必不可少的。

不能再用像青铜尊那样的大家伙,而是要做成后世薄薄的带两个耳朵的那种煎炒铁锅。

烙饼的锅太厚也不好使,废时废柴,所以这次子桓要造的锅一律是薄铁锅,平底尖底的都有。

曹家的铁器作坊就在东市最后面的巷子里,子桓跟着卞氏的人,一路穿过热闹的东市,拐个弯走了一小段路就到。

古代人都有左尊右卑的思想,举个例子,如果主人款待客人,北面坐的是主人,那么他的左手边的客人也就是东边的客人,一定比右手边的尊贵。

同样的,放在市肆里,东市就比西市热闹。

而且东市里头,光是曹家的铺面就占据了三条街,剩下的两条街,朝中的各位大佬占据两条,只有一条是老百姓的。

盐铁官营,大力推行铁制农具,从汉武帝时期就已经开始。

但是汉末天下大乱,一切秩序都乱了套,按照子桓的估计,除了司空府的冶铁作坊,应该还有一些民间小作坊。

曹家铁器主事的是一个姓铁的师傅,那师傅一看就是个打铁的好手,皮肤被火烤得精光发亮,连油脂都顺着毛孔渗了出来。

“这锅倒是新鲜,不厚,造型也简单。要是按照这个图纸制作,小的明日卯时就可以把锅给卞夫人制作出来,子桓公子可按时命人来取。”

铁师傅见是卞氏的人领着子桓来的,误以为是卞氏要锅。

这个误会很好,子桓马上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那就有劳铁师傅了!对了,铁师傅,可不可以把您最近炒的钢给我看一下。”

第三十一章 神仙给人让路

炒钢技术在西汉早期就已经发明和广泛应用。

其原料是生铁,操作要点是把生铁加热到液态或半液态,利用鼓风或撒入精矿粉等方法,令硅、锰、碳氧化,把含碳量降低到钢和熟铁的成分范围。

炒钢的产品多是低碳钢和熟铁,但是如果控制得好,也可以得到中碳钢和高碳钢。

据后世考古发现,在徐州狮子山楚王陵西汉楚王武库中,有堆满各式成捆的实战楚汉兵器,兵器历时两千多年,依然锋利,轻轻一划刃锋力透十余层厚纸。

子桓当时在网上看到这则消息,还觉得是讹传,后来到国家博物馆才发现,西汉时期的确已经开始炒钢。

当时的钢铁技术正处于发展时期,淬火工艺、冷锻技术、炒钢制作均已使用。

但是就是不知道炒出来的钢跟后世的精钢有多大区别,还有多大的提升空间。

铁师傅一听子桓问曹家的保密技术,一下子就愣了。

曹司空曾下令,这个技术不能让旁人知晓。

其实这炒钢东汉末年因战乱已经失传,若不是他铁家世代以铁匠为业,战乱时躲入深山,也不会再有人知晓这炒钢的秘诀。

“小的只会打铁。子桓公子说什么,小的不明白。还请子桓公子明日准时来取锅。”

铁师傅深深拜伏下去,就下了逐客令。

子桓还想着,等他赚到可以炒钢的钱,他一定要为自己和三兄弟打造出一套全钢的武器出来。

不然明年征张绣,估计只能等着领饭盒了。

但是既然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地方。

摆了摆手让他回去造锅。

子桓回到锡福记铺面中,所有人都已穿上新衣服。

新的东西,自然是让人看着全身舒爽,心情大悦的。

那个叫霜凝的小姑娘,死活不肯剃头发,结果被子桓以简单粗暴的方式剃了,此刻见到子桓竟然腼腆得捂着头。

这应该是属于早熟的类型了,这么大的小不点,见到异性,竟然已经有了羞涩的心理。

有羞耻心的人,一般不会差到哪里去,当她从人群中站出来的那一刻,子桓已经看好她。

子桓当然是装作没事人一样,从她身旁背着手大摇大摆走过,然后把男子都召集起来,准备把北屋里面的那几尊神仙搬走。

神仙必须得给人让路,这是一定的,不然这些人都住哪里?

子桓打算把这几尊神像拿到门口卖掉去。

受过高等教育的他,心里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容得下什么玉皇大帝财神之类的神仙了。

他只知道,不幸的人都把命运交到他人手里,而那些所谓幸运的人,其实都在靠自己,绝不会靠什么神仙天皇老子。

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子桓信仰的东西,那就比较飘渺了,可能是基督教的某些教义,也可能是佛家的某些语录,更有可能是书里的某句话,或者是现实生活中某些人活生生的例子。

但是既然锡福把铺面最尊贵的位置给了这几尊神仙,他们在古代人心中肯定十分重要,而且价格不菲。

与其扔了不如转手给他人。

这样子桓还能多几文钱给这些捡回来的人添置几件冬衣。

别看这些缺胳膊少腿的老乞丐,他们可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只要吃饱肚子,干起活来真不是一般的能干,三个人一组,三个人一组,就把三尊神像同时从铺面后门抬了出去。

刚抬出去,还没放稳,就见烙饼烙得满头大汗的锡福他娘跑了过来,急得跟什么似的,手里的饼子都没扔下,高喊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子桓见大娘着急,忙上前道:“大娘,这是我让他们搬的。我让他们把这些搬出来卖了,不然那些带孩子的妇女没地方住。”

子桓此话一出口,差点没被锡福他娘一个饼子扔了过来。

如果此刻站在老大娘面前的是锡福,估计早已被这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婆扯着耳朵游街了。

锡福老娘知道子桓身份,不敢动他。

但是眼前这帮搬神像的光头就遭殃了。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把抬神像的人推开,怒骂道:“你们这些个肮脏,子桓公子人小不懂事,也不知道教教他。这神仙是能卖的!这世道,哪家不靠神仙保佑!买回来了就不能再卖!你们这群瞎了眼的,也不怕这样做开罪于神仙,神仙降罪于尔等!“

“都给我抬回去!”

众人一听,顿时没了主意,面面相觑,都把目光落在子桓身上。

子桓知道,锡福老娘的这番话,已经让他们在打退堂鼓了。

在那个荒蛮的时代,他们的生活理念是,谁敢对神仙不敬谁遭殃。

子桓是铁了心要处理这三尊神像的。

要是这三尊神像有点美感或艺术性,子桓估计还会考虑留着,但是这些个造型粗糙色彩妖艳的货色,跟后世一般的泥塑比起来,都简直差远了。

子桓果断道:“大娘,这三尊神仙就要占据北边最大的一间屋子,咱没地方。回头您要喜欢去庙里拜吧,许都这样的庙宇多得是。”

天哪,子桓此话一出口,简直是大逆不道。

差点没引来街坊邻居的群殴。

这下老大娘维护的对象变了,赶紧护住子桓,生怕那些人抓扯上来。

锡福老娘敞开双臂,老母鸡护小鸡仔一般,把子桓紧紧推到身后,对手伸得老长,已经在指指点点的吃瓜群众怒喝道:“我家公子人小不懂事!都给我滚远点!不然老娘明天停业,不做饼子卖了!”

子桓一听差点没吓傻,做服务行业敢这样的说话,锡福老娘是第一人。

要在二十一世纪,顾客估计早气得没影了,还会丢下一句怒怼道:“祝您早点关门大吉!”

但是,你还别说,古代的人竟然就吃这一套。

大家伙听说明天就没饼子吃了,赶紧乘早散了。

锡福老娘见人群散了,立马就转身,又是哀求子桓,又是训斥那些抬神仙的老乞丐。

总之,这神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估计她也不会活了。

子桓无法,只得摆摆手让大家又把各路神仙抬回院中。

不能卖只能继续供着,但是如果供在北屋,那些个妇女儿童怎么办?

子桓只好下令让男人们赶紧用院子里的废弃木头,搭个小庙,把这些神仙都供进去。

第三十二章 热火朝天

这些老兵都是行军打仗的料,盖房子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很快,在北屋旁边,一个简易的木头房子就建了起来。

往房梁上铺上茅草,算是这院中不错的一道风景线。

神仙安顿好了,锡福老娘也不闹了。

领了十个得力的妇女和十个半大小姑娘,出去烙饼招呼客人买饼去了。

子桓则得为这一百多人今晚的住宿张罗。

让曹子文带着男人们,到曹家的马料场里,弄几车麦秸杆回来给这些人铺床。

可惜这个时候还没有玉米,玉米跟辣椒一样,也是麦哲伦到达墨西哥以后的事,传到中国要到明朝。

要是有玉米,玉米杆最好用,高端大气,不像这麦秸杆,太碎了。

因为是冬天,被子是必须有的,至于垫的东西子桓打算就暂时在麦秸杆上铺一层麻布。

“娘呀,买被子又是一次大放血……”子桓望着缩着双手蹲在阳光里的百十号人,在心里惨叫了一声。

且古代的被子叫衾,只有富贵人家才享用得起,里面一般是用厚厚的丝绸一层一层铺成,又宽又厚,或者是里面填充了各种动物的绒毛,比如驼绒、鸭绒、羊绒等等。

这得多少银子才能买得上这一百三十号人用的被子啊?

子桓牙疼,但是又狠不下心来。

这个时候的中原地带,应该还没有棉被这个东西。

那些眼睛叽里咕噜乱转的半大小孩和缺胳膊少腿的老兵此刻都在望着子桓,等着他下令。

子桓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给他们吃的住的已经很好了,然后狠心吩咐锡福道:“去,再去曹家的马料场运几车干芦苇和柳絮过来,没有这两样东西,只要不是牲口的草料,其他有什么干草都行。”

吩咐完锡福和卞氏的人,子桓只得召集剩下的妇女和女孩子把两百匹麻布都裁了,准备在里面填铺干草做成简易的被褥。

原本那两百匹麻布他是打算给大家每人做一套换洗的衣衫,但是现在顾不得那么长远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明天的需要明天再去想办法吧。

女人们做被子,男人们当然是做家具。

锡福已经派人打扫过隔壁的铺子。

全部整体用石灰粉清洗了一遍。

子桓要把烧饼铺做大,做成饭店,当然离不开桌椅板凳。

“有人会木工活吗?”

见没人站出来,子桓打算以后都不再问这种理想主义的问题了,在古代,有这种技术的人都是香饽饽,谁会沦落为乞丐和流民?

子桓实在羡慕有的穿越者,动不动就遇到各种奇才,一会儿是墨家大佬,一会儿是法家专家,总之制作工具断案一流。

还好子桓二十一世纪的父亲和爷爷都是村里有名的木匠,在他小的时候经常走村串户给人做家具。

在子桓上初中的时候,他们就到县城里开了一家现代家具店。

正因为这个缘故,子桓自小对各种木匠活并不陌生,跟他同龄的孩子,学习之余的娱乐活动都是看动画片什么的,他则整天玩木头,玩父亲用锯子锯下的各种木头,正方体长方体圆形锥体菱形的都有,当然啦,这样耳濡目染的结果就是,子桓的几何学总是比班上其他同学学得好。

其他同学学到菱形体锥体的时候很多全靠想象,他就不同了,整天把玩那些个形体。

有一段时间,子桓还为此小骄傲了一把。

除了玩木头之外,子桓还会动用父亲的锯子、斧头、刨子、钉锤、量尺等工具,那些工具,他是八九岁的时候就玩上手了的,也正是子桓穿越的这个年龄。

等到父亲在县城开了第一家家具店后,子桓寒暑假之余,就专门给父亲打下手,帮忙各种测量,组装等工序。

子桓此刻需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他就想用原始的木料,比如一棵松树,做出农村办流水席时用的那种八仙桌和长板凳,当然是没有雕刻花纹的最简易的那种。

当锡福从曹家木匠工那里运回各种木工所用的工具时,子桓差点没高兴坏了,这跟小时候父亲玩的那一套简直一模一样,什么刨子、钉锤、打眼用的凿子、马板凳、斧头、锯子全都有,只是没有角尺。

不得不说,整个社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确是19世纪以后的事,在中国估计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很多东西从石器时代、铁器时代就没怎么变过。

这些古老的日常用具,什么小推车啊,牛板车啊,簸箕啊,斧头啊、米臼、筛子、火钳什么的,以前是什么样,八十年代以前的农村几乎还是什么样。

有了这些工具就好办了,其实机械的东西一点都不难学,都是死的,有样学样。

不像吟诗作赋那样的高端玩法,没那个天赋简直就纯属扯淡。

子桓把图样分发给各位老兵,他们就把从曹家调过来的巨大松木,按照图纸所需要的各种零部件,开始切分,或用拉锯拉成板面,或用斧头劈成均匀的木头棍子。

子桓只是在中间,稍作示范,他们就能领悟其中一二,而且还能根据子桓所教进行改进。

这种技术性的活,都有一个摸索阶段,要不了两年,子桓估计他们就会达到父亲那种纯熟的手艺。

整个锡福记铺面顿时变得热火朝天起来,前面是二十来个妇女和小姑娘和面摊饼子招呼街上的来往客人,后院左边是妇女在阳光下缝被子,左边是大老爷们和半大男孩在做木工活。

这种欣欣向荣的场面,很有八十年代国人那种干劲十足力气总用不完的气势。

子桓当时是小孩子,只在记忆中有个印象,但是就是那点记忆,几乎是他消沉时候鼓励自己斗志昂扬的原动力,印象中总感觉那是一个精力旺盛得用不完的时代,人的精神面貌激昂如斗牛,可以开天辟地打败天下无敌手。

那种斗志和昂扬子桓后来再也没见过。

此番能在自己的烧饼铺里见到,亲切又鼓舞人。

这样的热闹场面,小孩子是最欢乐的,子建奔着小屁股,蹿在人群中,给这个小孩嘴里塞点麦芽糖碎屑,给那个嘴里放一一根山药丝,已经收买了不少小走狗,都围在他屁股后头团团转。

有锯子锯出各种小方木头块时,立马就有小走狗帮他捡了放到他面前的一块空地上堆好,子桓瞧得清楚,那里已经成了他的王国。

第三十三章 议事堂的纷乱

整个施工场面,大家最害怕的就是扛着大戟,刀不离手四处巡逻的曹子文。

他每到一处,人群的声音就会突然变得安静,然后拼命砍斧头拉锯子,推刨子。

子桓当然一副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模样,一会儿看看缝补被子的妇女,顺便告诉他们应该折角而缝,一会儿指点一下已经架起长板凳两条腿的老兵们。

说起这缝被子,也是子桓六七岁的时候,见老妈在地上铺棉被学来的技术。

当时市面上有被套,但是老妈嫌弃那个不贴身不好用,所以每次换被套,都是老妈拿两块棉布,把棉被芯包里头,四角折起,一针一线缝补呢。

子桓记得那些个花纹,真的是俗得掉渣的大红大紫龙凤飞舞。

锡福记小院干得热火朝天,曹操的议事堂也炸开了锅。

原本荀令君正跟曹操提子桓要地的事情。

曹操已经答应把西郊荒山都给他,口气很大,指了指西郊嘿嘿笑道:“让他去开垦,他能开垦出多少就给他多少。我就看他能跳腾出个什么名堂来。”

结果曹操邪恶的笑声还没结束,钦天监的人就奔跑着进了议事堂,一进去就哭喊道:“司空,子桓公子在当街卖神仙造像!”

钦天监官员带哭腔的声音,一下子就把站在一旁的郭嘉逗笑了。

“卖神仙造像?”荀彧品味着这几个字,严肃的脸上亦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程昱一听也捋着胡须笑起来。

只有鸿胪寺的司礼官,差点没把手中的笏板惊得摔地上,一下子就匍匐于地道:“司空,这有违礼法!”

曹操瞥了一眼各有反应的群臣,大笑道:“哈哈,这跟礼法有什么关系?当年在陈留合义兵号召天下英雄讨贼之时,老夫散尽家财,只敢砸锅卖铁,这小子竟然卖起神仙造像来!有意思。不愧是我曹某人之子,继承父志!”

曹操说完,又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下面跪着的鸿胪寺司礼官浑身颤抖。

原本今儿他不应该到司空府来的,是董承之女也即汉献帝的小妾董贵人要升为贵妃,特派他来请示曹操。

结果事情还没办成,就听到这大逆不道的禀报。

刚刚他是情急之中,履行自己司礼的职责,跪下说了那句有违礼法的话,现在听到曹操明显偏向自己的儿子,下得魂都没了,就差当场尿尿了。

这件事还没完,只见满宠也奔着小跑的步伐,颤抖着身上的大块肥肉进了议事堂,一进去就匍匐跪地道:“主公,子桓公子子文公子子建公子把那些流民的毛发都剃了,还一把火烧了!”

这下可不得了,不光是鸿胪寺礼官的脸拧成了麻绳,荀彧脸上的笑容亦立时冻住。

程昱一听,也僵了。

只有郭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说说,他为什么剃了人家的毛发还烧了?”

满宠抬头望了一眼曹操阴晴不定的脸,吞吐道:“子桓……子桓公子说,这是华神医交给他的法子,叫卫生管理办法,目的是为了除去那些流民身上的病菌和寄生虫,防止疫病。”

曹操听到疫病二字,眉毛动了一下,冷笑道:“嚯嚯,华神医有这么好的法子,为什么不早说?传华神医。”

华佗依然住在子桓院中,受传时正在研究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

马上就春天了,什么病都处于高发期。

华佗受到传召,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曹操的议事堂。

“回禀司空,此法的确是草民教授子桓公子的。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子建公子感染风寒第二日,子桓公子与草民就用石灰粉彻底清理了一遍子桓公子的院子。”

曹操端详了华佗许久,思考着华佗说的每一句话,见华佗一脸严肃认真,岿然不动,半晌才道:“诸位都听到没,以后军中出现疫病时也按照华神医说的办!”

子桓没听到这样的话,听到估计会下得出一身冷汗,与自己比起来,其实曹操更像一个穿越者。

他那些用人的办法就很时髦,不管出身,荐贤任能,唯才是举。

子桓要是知道自己一天的行踪有这么多人盯着,准会吓得魂都没有了。

华佗退了出去,刚刚安静下来的议事堂,又被司空府管家奔跑的脚步打乱了,管家奔来,亦是扑通跪地道:“老爷,子文公子带人从府上调了十车麦秸杆、三车木料,说是安置流民使用。”

原本这些家事,管家禀报丁夫人,丁夫人准了就行,但是麦秸杆和木料这些东西,已经紧缺到只能供应军队,司空府里很少动用这些军队补给物资,所以丁夫人也没了主意。

曹操听到这里,也感觉这三个儿子今天是要逆天,他从来没有在一天接收到这么多关于自己孩子的汇报。

这些以前都是卞氏在他耳边唠叨,但是唠叨的事情也就是小孩子的事情,什么打架了,争东西啦,根本就跟国事毫无关系。

忙问属臣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众人见问,顿时鸦雀无声。

都在琢磨曹操此语何意。

见无人出列说话,荀彧躬身道:“子桓公子今日给东市一百二十个乞丐以司空的名义免费发放烧饼。那些乞丐都是连连征战所造成的流民。

按照荀彧估计,明日来领烧饼的流民会翻两倍到三倍不止,后日以此类推。如果荀彧猜测得不错的话,三位公子定是受了什么人的建议,在采取措施安置流民。”

“以我的名义?何人给他的胆子?!这是在做给谁看?”

曹操的男低音,老虎闷哼一般吼了出来。

吓得下面的人全身又是一阵冷汗。

曹操虽行事乖张,甚至有点天马行空,不按常理出牌,让人出其不意,但是他骨子里终究是尚礼法之人,他身为汉臣,当然在意有人拿这个大做文章,以为他想当皇帝,在收买人心。

自从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封为司空以来,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有的是惊恐得坐不住,有的是眼红得坐不住,悲愤得坐不住的更不在少数。

像华佗那样,便是悲愤者的典型。

郭嘉上前道:“主公息怒,嘉以为这是好事。如今朝臣都以为公挟天子以利私欲。只少许清醒者,知这乱世需主公之谋略与胆识。

公奉顺以率天下;公纠之以猛而上下知制;公外易简而内机明,用人无疑,为才所宜,不问远近;公策得辄行,应变无穷;公以至心待人,推诚而行,不为虚美,以检率下,与有功者无所吝,士之忠正远见而有实者皆愿为用……”

第三十四章 吃解决不了什么都白搭

“想迁都以前,洛阳经董贼之乱,州郡各拥强兵,而委输不至,群僚饥乏,尚书郎以下自出采稆,或饥死墙壁间……”

郭嘉拍了曹操一大通马屁,又横扫了两眼匍匐跪地的鸿胪寺礼官及钦天监官员。

躬身道:“小公子们有主公之德,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荀彧也上前道:“子桓公子年龄虽小,突然遇到流民事件,想开垦土地以助解决,这看起来确实太过天真,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

若以子桓公子的年龄来论此事,更有旁臂挡车之嫌,属小孩儿胡闹,但是荀彧却认为此举有三益,于天下百姓有深远的意义。

其一,自战乱以来,百姓或遭屠戮,或流离失所,大片土地荒芜,幸存者被迫离乡背井,流落他方。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劝课农桑,恢复经济,稳定局面,是百姓之福。

其二,如果屯田面积够大,当解我大军军资不足之软肋,丰足国用,摧灭群逆,克定天下指日可待。

其三,亦可借此机会招怀流民、迁徙人口、检括户籍,充实编户,为大军提供充足的人员补给。”

群臣见荀令君把小孩子的胡闹神话为国家大事,都在面面相觑,但是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可谓字字珠玑,惹人深思,也开始议论起来。

曹操的属臣枣祇等人上前建言道:“请司空下令招怀流民,兴办屯田。”

原本曹操指给子桓的土地是西郊。

西郊都是山地,且严重缺水,许都的河流都在东边、南边和北边。

即便子桓有现代农业的各种理念和好点子,但是没有完备的基础设施,比如抽水机,大棚什么的,他是种不出比别人更多的粮食和新品种的。

即便是基础设施完备的现代,也有无法种的地,比如北京与河北兴隆交界地带,全是尖尖的山和石头,还有长城及长城以外的大片地区,都无法种地。

这无疑是随便指一堆垃圾哄小孩子胡闹呢。

荀彧刚刚提的这三大愿景,曹操听着是很有诱惑力的。

但是以他那样老谋深算之人的人生阅历,知道此事一定不是那么容易。

然而,优秀的上位者都有一个世人共见的优点,他们总有接受新事物的眼光和勇气,肯百般尝试即便头破血流,接受新事物的速度甚至超越所有人的预期。

曹操不等众人议论完毕,下令道:“那就募民吧,大力开垦整个许下荒地。来年春耕,时日不多矣,责令人员即日进行。”

拿地比其他穿越者容易,这是子桓没想到的。

这当然是沾了曹操儿子这个身份的光。

其他穿越者都得先谋个爵位,才会有封地。

不过现在时局的确是困难得令人难以置信,社会生产遭受严重破坏,大饥荒是常态。

这一时期,粮食供应成为各军事集团最大的问题,因军粮不足而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

而郭嘉说的,曹操挟天子到许都以前,尚书郎以下的人都在找野草饱腹,还有的已经饥饿死在了找野草的路上,这更是子桓闻所未闻,也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

洛阳经董卓之乱,已烧成一片废墟。荆棘满地,依丘墙间,皇帝上朝都在荆棘丛中,百官连居住的地方都没有,遑论乎粮食?

要救这个水生火热的世道,不种地是不行的。

当然啦,有人会说开工厂啊。

首先,开工厂的成本比种地的成本高不知道多少倍,子桓现在最缺钱。

且战乱把种粮食的人要么弄成了流民,要么打死了。

粮食都打没了,对于所有人来说,现在最缺的不是工厂生产的各种产品,也不是钱,是粮食,是能饱腹的粮食!

如果后世像现在一样缺粮,一样缺人种地,其他所有产品,什么高科技什么电子高端通通卖不出去,都将成为废品!

吃解决不了,什么都没用了,金银也没用了,大家只能回归农村,先种出可以保障肚子的粮食再说。

而粮食只能从地里长出来,子桓穿越回来认识到最宝贵的东西就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

若不是群臣都奔跑着去告状,子桓只能拿到西郊只长树和石头,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地。

众官员这一搅和,子桓得到的口令转瞬就变成了“不管东郊西郊南郊北郊,只要是许下的荒地,能开垦出多少算多少。”

人的境遇往往是这样偶然而又必然。

幸运与不幸,是相随着不停地运转着的。

所以没有好运与恶运之分,它都是有限地停留一时。

由于人类生命的短暂,人的感官领悟方式营造成一个短暂、局部的格式,看不到全部事物延申运转的长链,只看到长链中的一个环节,好与坏只是有限的暂时经过,所以为好、坏而喜而忧是毫无必要的。

要耐心等待下面的一个情节,又一个有限的暂时。

这就要人在失意的情况下不要灰心,得意的时候不要飞扬。

要懂得耐心地去等待。

原本子桓要面对的是西郊的荒原,现在却是整个许下的沃土。

不得不说境况逆转得太快,幅度也不是一般的大。

安排完一百三十号流民住下,天已经黑了。

卞氏也派人来找子建了。

因流民中妇女和孩童居多,子桓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妇女和三岁以下儿童,全部住在锡福记烧饼铺的北屋和东厢房。

刚租下的隔壁院子住三岁以上男娃和那些老兵。

当然木工基地及柴房水房全搬至新租下的铺面的两间耳房内。

回到司空府自己的小院中,华佗就扛着麻袋来领钱了。

说起他舌战群臣,替子桓挡枪的英雄事迹,简直浮夸得不成样子。

“算了,看在您老帮我这么大忙的份上。今天的收益多分您一成,喏,都在那里了,全是您老的,随便拿。”

子桓撸嘴指了指锡福提回来准备明天买碗筷的钱。

入不敷出啊,牙疼。

子桓说完就准备去洗澡,却被华佗一把揪住道:“亏得我还铁了心帮你,怎么就这些?”

“这还是明天准备饭店开张买碗筷的钱呢。全给了您,我都不知道明天买碗筷的钱上哪儿弄去。”

华佗瞅了瞅还不够他垫麻袋底的钱,皱眉道:“这么说今天生意不是很好?”

“好得不了。但是您老也听说了吧,来了一百三十个流民。又是管饭,又是住宿安置。对了,还有几个有病的,明天跟我去给人家瞧瞧。”

子桓扔下这句话就进了澡桶。

买碗筷的钱没了,明天只能让那些半大小子去山上砍竹子回来自己做,顺便做点牙签。

不然老曹剔牙齿里的肉丝还用手掏。

疲惫的一天,泡泡热水澡是最解乏的。

然而,水不热,是凉的……

“锡福!”

子桓扯着嗓子喊。

怎么也见不到锡福的身影。

可是身子已经下去了,跑出来会更冷,他只好一边在澡桶中扑腾,一边狠狠搓四肢,加大活动量,嘴里高歌“冷冷的冰雨……”

第三十五章 蔚为壮观

洗澡水不热,也只能唱个“冷冷的冰雨……”

这是上大学的时候,男生宿舍冬天没热水洗澡的标配歌曲。

有一个哥们不知道什么情况,居然整个冬天都在唱“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而且他还是个天生的左嗓子,唱歌的声音跟杀猪的嚎叫毫无二致,平时唱k他不敢开口,唯有洗澡的时候高歌猛奏……

子桓越洗越冷,只好放开嗓子,把“那一夜”也吼了一遍。

吼完出来,房梁上突然哧溜一下冒出个人影。

子桓原本正哆嗦着身子,赶紧伸手护住下身要害。

“刚才唱的是什么歌?挺好听的。”

人影走近了,子桓才看清来人竟然是自己的大哥曹昂。

子桓此刻正光溜着身子,刺骨的寒风从身上一掠,他感觉全身的皮肉一紧,颤抖着牙齿道:“哥啊,我说你进门为啥不走正门,翻房梁做什么啊?”

见是大哥,子桓绷紧的心放了下来,赶紧走到塌前,理出锡福给他备好的衣衫,一一往身上套。

本来这么冷的天,他不不打算天天洗澡的,但是白日里与流民接触距离太近,他只好赶紧狠狠搓了一遍身子。

其实他这样密集安置流民是不科学的,很容易造成疫病病发生并促进疫病的传染。

他只希望自己便宜老爹的手下办事能利索一点,能早日进山开荒,把大部分流民转移到山野间。

“听说你今天干了一件大好事。惹得朝臣议论纷纷呢。欸,干了大好事,也帮哥哥一个忙好不好?”

曹昂话锋一转,就开始笑得有点无耻了。

子桓就知道,但凡赞扬后面都没什么好事。

把古人那些零零碎碎的衣衫一层一层胡乱系上,有气无力道:“今天的钱已经全部被华神医拿走了。要钱我可再也没有了。”

曹昂跟子桓到塌前道:“哥哥我在你眼中除了要钱就没别的了?上回是因为要给你未来的嫂子缝制一套衣衫,才扛走那半麻袋的。再说了,我那一包碎银子,还顶不了你那小半麻袋钱?”

子桓一听不是要钱,稍稍精神了一点,但是今日白天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身子乏得不行,加上冷水澡的刺激褪去之后,身子受炭火一烤在回暖,忍不住打哈欠道:“不是要钱,那是什么事啊?有事快说啊,墨迹个什么?说了我好睡觉,累着呢。”

曹昂一听有戏,忙凑近了,用胳膊肘拐一下子桓道:“我说,能不能在你那个店铺的后院建一个小楼安置一下你未来的嫂嫂?”

娘呀,这可是贾琏的玩法啊,简直比子桓出的那个主意渣滓了不知多少倍。

子桓的瞌睡立马没了,又被强大的胳膊肘拐得生疼,睁开眼就看见曹昂那毫无底线的笑容,大叫道:“我没钱!”

“不要你出钱。这钱我出!”

曹昂挑了挑煤油灯的灯芯,脸上的笑容被煤油灯灯光映照得愈发地邪恶。

“双倍钱!”

“双倍钱,我才干。”子桓二话没说开价道。

曹昂为了爱情,已经没有任何底线。

子桓则是为了赚钱,底线一降再降,更顾不得什么风险了。

“没问题。就从我股息里头扣除,扣三倍五倍也行。从明天开始!”

曹昂说完这句话就闪身不见了人影。

丢下子桓望着无尽的黑夜发呆。

想想自己遇到的两个极品,一个没钱想搞免费医疗,一个没钱想泡妞,忍不住爆发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不过,情绪再火爆也扛不住身子的疲乏,身子跟挨了千万棍棒似的,子桓也管不了眼前这两个烂人了,把被子扯过来捂头就睡。

一百多号人还张着嘴等着他给吃的呢。

一觉睡到大天亮,曹子建曹子文那两个小子已经等在门口。

安排完锡福带一帮人去曹家铁器作坊领锅,子桓就带着两个小兄弟马不停蹄杀往锡福记店铺。

还没到锡福记,刚进到市肆,就远远看见一群光头在朝阳下,揉面的揉面,烙饼的烙饼,干得热火朝天。

“娘呀,咱家烧饼店怎么成了尼姑俺和和尚庙了!”

曹子建趴在子桓背上,立马就呆不住了。

子桓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也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着急往店里赶,本身就走得疾速,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圆球,子桓此刻汗出如浆。

别人都穿越成了各种妖艳贱货,自己却要从带自己的小弟弟开始,子桓很长一段时间心里极不平衡。

但是想到以后小弟弟的用处都大着呢,只好先忍着。

把在背上已经迫不及待要下来的子建扔瓜一样扔了下来,子建就奔着小屁股混到那一群顶可鉴人的人群里,对着他那些小走狗,这个摸一把那个摸一把。

不得不说,一百来号人,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光头上下攒动,实在蔚为壮观,比庙里搞法会还壮观。

昨天光顾着指挥各种应急,也没发现一百号人光头是个怎样的场面,现在聚集在一起当街卖饼,真的是太炸眼球了。

子桓刚走到烧饼铺门口,对面市楼上市令和满宠两人,已经在居高临下盯着楼下的锡福记店铺。

男人光头还好说,女子没事光个头就有点那个啥了。

当然,这说的是古代。

子桓只得把正在和面的妇女都叫停,召集到后院,下令道:“大家都用昨日裁才来的麻布赶紧做个头巾。”

霜凝姑娘一听,立马就抱头窜到北屋,捡了一块麻布哗啦哗啦撕扯起来。

看她那样子,是忍了很久了。

妇女们包头巾,正好是安排男人们吃早餐的好时机,不然大家一起吃,就没有顾客的份了。

这也是子桓考虑不周没有做好提前安排造成的,一般餐厅内服务人员的餐食,要么比日常顾客的饭点晚,要么提前于日常顾客。

子桓是大学毕业在外面工作了两年,才考的研究生。

大学在南方上,研究生在北方上,家乡在中部,所以他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人。

至于他考研前从事的工作,那就极其多样了。

什么家教、推销员、中介、培训班等等,甚至外卖也送过几天。

餐厅服务员是子桓大一的时候寒暑假兼职干的。

所以他对餐厅一点不陌生。

大多数餐厅都是把店员的饭点提前于顾客饭点一个半小时左右。

也就说,为了不影响烧饼店生意,子桓应当把这一百号人的进餐时间放在寅时、丑时、申时。

第三十六章 第一课

当具体的三餐时间规定下来后,所有人都像看活佛一般看着子桓。

原本他们以为子桓说管饱是假的,当听到有三餐,而且三餐的时间都在顾客之前,他们立时就变了样。

手里抓着三四个烧饼的人,立马就放下多余的烧饼,默默吃饭。

只有锡福一家人知道子桓不会骗他们,很鄙视地看着手里抓着两三个饼的人。

他们都知道子桓的规矩是不饿着每一顿饭,但是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浪费一粒粮食。

必须光盘行动。

吃完饭大家都自觉了,有力气挑水的挑水,有本事干木工活的去后院做桌椅。

半大小孩子暂时还没有他们的活,子桓就让他们把刨木花全都用树藤困起来,把锯木面也用院子里的箩筐装起来。

这些可都是很好的火引子。

至于砍下的碎木块,是可以直接当柴烧的。

十几个人一起做工,还有不少半大小子帮忙,很快就做出了完整的一套八仙桌桌椅。

子桓瞅着那崭新的还散发着木头香味的桌椅,简直有点忍不住想大笑的意思。

这才是他小时候熟悉的风景。

当年父亲每做出一套家具,子桓就觉得那是了不起的财富,别提有多开心了。

恨不得睡觉都趴在那些个家具上睡,不愿意离开。

子桓伸手摸了摸光洁的桌面和椅面,看着是挺光滑的,但是很多地方还有点刮手,还需要打磨。

古代没有砂纸,他们打磨用的工具是青砖灰,还有一种叫做木贼草的植物。

打磨当然是小孩子最爱干的活,且不经意间就干了。

有的小子已经忍不住爬上去骑着板凳,来回搓了好几十个来回。

子桓小时候,父亲每做出一把椅子或一件茶几,子桓就用砂纸细细地搓,好像擦自己的皮鞋一般。

把一整套桌椅交给十来个半大的小男娃,就听锡福来报:“公子,大铁锅全都运回来了。”

看锡福那笑得合不拢的嘴,应该是还不错。

“妇女们都吃完早餐了?”

“吃完了,都在围着锅转呢。不知道怎么用。”

子桓把手里的青砖灰和木贼草丢给身边的半大小子,拍拍手道:“行了,我马上出去教他们。你去买十斤鲜猪肉,肥瘦相间那种。还有看看市面上还有什么蔬菜,看着兜里的钱买。”

如果按照每个人一件桌子或一件椅子这样的做法,子桓的饭店开张估计得半个月以后。

看来必须流水作业了。

好在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个样板,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把老兵门召集起来,把各种角尺、直尺,木头圆规发下去。

出来的第一套长板凳好是好,就是存在一个极其搞笑的问题,因为没有准确的量尺,大家都是按照图样模仿着做,所以每个人做出来的长板凳高矮长短不一致!

交待完毕各种量尺的用法,子桓就去看运回来的大铁锅。

好家伙,烙饼的三口大锅,子桓用的是三尺的直径,是按照农村过年杀猪时汤猪的那种形制,但是一律是平底浅口。

山东煎饼的锅直径是五十公分,一寸高,除了烙饼,还可以做煎饺、煎包、煎蛋,子桓做了一个。

剩下的就是炒菜的锅。

子桓做了一口炒大锅菜的,直径六十公分,尖底。

直径四十公分的一口,尖底。

三十公分的三口,平底的两口,尖底一口。

二十五公分的一口,平底,做汤或煮小锅菜用。

子桓看着快把新店铺塞满了的十口大铁锅,身子有点飘,这才是饭店大老板的标配啊。

重新又点了一遍,惊道:“哎呀,还没有蒸米饭煮饺子煮面条熬粥的,以及蒸包子的。赶紧去把曹子文给我叫来。”

一个半大小女孩应声去了后院。

剩下的妇女就开始叽叽喳喳:“公子,这锅怎么用!”

“先做灶台,到北屋耳房里去,按不同类型的锅的大小,每样做一个!”

“没土?没土让那些半大小子去城外背土去!”

房子不够住,子桓只得先把新店铺的两间耳放用作厨房和储物间。

还好炒菜的厨房与饭厅本来就应该分开,不像烧饼店那样厨房几乎就在店面里头。

其实烧饼店的厨房也应该与店铺隔开,因为用的是柴火,烟大!

人群散开去,子桓才有空喝一口水。

愿意学炒菜的妇女有十个,这是子桓没想到的。

还有十个被锡福老娘要去做饼去了,一共三十八个妇女,有两个因为被蹂躏得太厉害,只能先养身子。

子桓现在能用的就是三十六个。剩下的自然是带着半大小女娃洗菜洗碗打扫卫生。

“很好,你们几个去后院要两块大木板回来当菜板!”子桓指了指愿意学炒菜的十个妇女。

十个妇女听令出去后,子桓接着指派下面的人。

正安排各样细活安排得晕头转向,锡福老娘跑来气喘吁吁道:“公子,门口又来了五十个要饭的。”

“走,去瞧瞧。”

这回来的竟然全是领着小孩的妇女。

这可麻烦了,本来子桓最缺的是男性劳动力,结果来的全是妇女,还每个人手里都拉着两个孩子……

而且妇女和孩子的房间根本就不够住了啊!

子桓在人群面前左一圈右一圈转了起来。

“公子,公子,可是为难?”

子桓一看拉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愿意扫盲的霜凝。

“你会数数吗?”

霜凝摇了摇头。

“第一课,数学课。把你的手伸出来。”

子桓掰开她的小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教给她。

刚教她数了一遍,霜凝便抬头仰望着子桓道:“公子,这个我会了,接下来怎么办?”

霜凝缩回手的那一瞬间,小脸红得跟北京怀柔的水蜜桃似的。

她皮肤本来就如霜雪般白皙,还带点营养不良,这会儿一红,粉粉的如同花蕊一般。

子桓当然是装作没看见,把她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接着讲道:“这是十个数对不对?然后再数一遍就是二十,以此类推,数十遍就是一百,会了吗?”

霜凝局促地点点头,低眉温顺道:“会了,但是要怎么用?”

子桓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下写出阿拉伯数字,从一到十,教霜凝道:“这是从一到十的数字的写法,你照着写五遍,边念边写。会了就去把咱们所有的妇女,大于七岁的小孩,大于三岁小于七岁的小孩,小于三岁的小孩,分男女给我统计出来。”

娘呀,人口一多,事情便千头万绪,不赶紧培训出一个管家似的万能人才,子桓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这哪里是当在老板做管理,完全跟飞得晕头转向到处采蜜的小蜜蜂没啥区别。

第三十七章 集体吃肉

霜凝的学习速度完全超乎子桓的想象。

半个时辰不到,她已经来回往子桓身边求教了不下十次,竟然一下子就学到了一百。

“你以前学过?”

“没有。”

望着她那双水灵灵扑闪的大眼睛,子桓实在希望她能点头说学过。

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跟子桓一样,是一个来路,子桓或许就不会这么孤独和寂寞了。

不过这孩子说没学过,肯定就是没学过。

难道是异性之间相互吸引,所以学起来很快?

二十一世纪超高智商的神童,都没有她这学习速度。

在子桓的学习生涯中,超常学习过的只有英语,班里谁都干不过他。

大家都人认为子桓有语言天赋,其实只有子桓自己一个人知道,原因是教英语的老师是一位漂亮的美女老师,皮肤白嫩不说,她说英语的声音简直撩人得不行,就像英国大诗人济慈比喻的那样,彷佛夜莺的婉转歌唱。

如果不算年龄差距的话,那应该是子桓最初的暗恋对象了。

刚做的灶台台面还没干,子桓只能教所有的妇女先切菜。

锡福购买回来的东西,除了五花肉之外,就只有姜葱蒜以及干豆角、萝卜和各种酸腌菜。

干豆角还是那种红芸豆老了颗粒饱满的时候采了晒干而成的。

这玩意子桓去云南旅游住民宿的时候吃过,云南人民挺好这口的,他们的做法极其简单,就是清水煮出一锅,然后用云南特有的单山蘸水蘸着吃,最多放一点花椒粉和小香葱,别的都不放。

大豆本来就很香,加辣椒蘸水,确实很好吃。

可是现在没有辣椒粉,子桓只能先教妇女们煮出一小锅,然后去隔壁卞氏的香料店弄点胡椒粉和花椒过来,试一下看看味道如何。

绿叶菜只有香菜小葱大蒜这就太惨了。

这可怎么做炒菜?

子桓伟大的构想一下子就泡汤了!

材料稀缺到如此地步,简直超乎子桓想象,教大伙切菜也得有菜可切啊!

子桓翻捡着那一堆乱糟糟的东西,突然又看到了那些干瘪的豆角。

“咦,这个时代豆类应该挺多的不是,好像还是主食呢!弄个黄豆芽绿豆芽出来应该不难吧!还有豆腐豆腐皮腐竹!”

麦哲伦哥伦布的海盗船最开始因为没有新鲜果蔬补充维生素,所以很多船员得坏血病死了,后来研究出各种泡菜和腌菜。

中国的郑和下西洋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因为他们在船上种豆芽菜!

“锡福,去把市面上的豆子,不管什么豆都给我每样买一百斤回来!对了,带上霜凝,让她记账!”

子桓吩咐完毕又接着研究那一堆食材。

有了豆腐,香葱就很有用了。

而且香葱蒜末姜丝的切法也很讲究的,弄不好五大三粗的不仅卖相不好,还浪费材料。

五星级的酒店大厨的刀工,切出的豆腐丝与土豆丝没什么区别,细得能穿针。

子桓把红烧肉的工序演示了一遍,让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妇女伺候着火候,便开始教大家切姜葱蒜末。

子桓是好久没练了,手有点生,不然老妈做饭的时候,他切的菜还是入得了她法眼的,子桓虽然不下厨做饭,但是切菜洗碗还是会帮着干一点的。

当然啦,为了节省材料,子桓只取出今天要用的一部分加以示范。

那个干豆角里,没有辣椒,或许可以加点蒜末姜丝和小葱香菜,吃起来或许会好吃也未可知。

给红烧肉加糖霜和盐是最后的工序。

出锅后,子桓当然是让两个妇女连锅端到铺面门口的大街上!

先让那浓郁的味道在整个街市使劲散发,散发到每一个角落,再召集大家开始集体吃肉表演!

十斤红烧肉不少,但是对于一百号人来说就少得极其可怜了,子桓打算,每人只给吃一块,剩下的给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免费品尝。

听到有免费的肉吃,街市上的人群开始沸腾起来。

“都给老子排好了,记住了,每人一块,不许多吃!多吃打了吐出来!”

曹子文提着大戟和大刀往肉锅边一站,又是一尊凶神恶煞的模样。

什么好事到他这里都会变味。

为了有良好的秩序,那十几个老兵也暂停木工活,各自抄着一根木棒,随曹子文围着红烧肉锅边站了一排。

子桓当然是秉承二十一世纪的优良风尚,妇女和儿童优先!

围观的人群已经挤得锡福记铺面门口不通风了!

都觉得曹家最近净出幺蛾子,但是都被肉香吸引着,拔不动步伐离开,有的已经忍不住大喊道:“这么香的肉,真的可以免费吃吗?”

“可以,但是得我们家员工先吃,剩下的才是你们的!”曹子文鼓着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嗓子倍儿大。

曹家包着头巾的妇女们一出来,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怎么可以这样!不让顾客吃,先给自己的店员吃!你们这啥破规矩!”

“我家就这规矩!看不惯可以出来单挑,或者……滚远点!”曹子文哐嘡一声,把大戟插青石板上。

撞出一大片火花。

叫嚣的人见状顿时不说话了。

但是人群的热情却半点没有消减!

毕竟免费吃肉这种热闹场面,实在太出乎所有人意料了。

而中国从来不缺吃瓜群众。

曹子文发威完毕,就该轮到子桓子建温文尔雅地出场了。

子桓把子建的浓鼻涕清理干净,方领着他上前,把刚打磨好的长板凳命人搬出来,抱他上去,悠着小短腿,当然啦,他手中陶碗里盛满整整一碗红烧肉,已经在啪嗒啪嗒吃个不停,不时还不忘赛一块给围着他流口水的小狗腿子们。

然后子桓就给已经排好队的曹家女员工发肉,每人一块,用刚制作出来的竹牙签戳了递给她们。

这回要她们每人都当场吃。

那些个表情,就十分丰富和不可描述了……

有急狼恶虎般一口就吞下的,有掐着肉丝一丝一丝撕扯舍不得吃的,有张着嘴巴嚼得满嘴流油的。

还有痛哭流涕高喊:“肉啊,这是肉!”

人群见吃肉吃得悲喜交加激动不已的曹家女员工,已经有人忍不住跳出来嚷嚷道:“给大爷来一块!十两银子!”

第三十八章 别打!我是你哥!

子桓见来的人竟然又是个圆球矮胖子,浑身肥肉乱颤,啪地一声就拍了十两银子放在打磨过的八仙桌上。

子桓拿起银子瞧了一眼,把银子放回他手里,淡淡道:“拿回去,今天我们不卖肉。”

“给老子来一块!”

“排队,排我家厨娘后面。你如果是第一个排队,就第一个给你吃。”

子桓一脸笑意,露出一口大白牙,人畜无害,纯洁无邪。

大胖子马上就不乐意了,抬手就要抢肉吃,一脚就被子桓踢到胯下。

见大胖子唉哟一声弯下去,子桓赶忙扑上去拧住他的胳膊,揪住他的头发,把他脑袋往八仙桌上使劲磕。

人群立马哄乱起来,指指点点,说谁不是的都有。

子桓本以为自己打不过这大胖子,但是不能当街示弱啊,还好军训的时候教官教了几样出奇制胜的方法,其中就有专门给女生自救用的,专攻其胯下的小光头。

大胖子见子桓打得越来越凶,吞吐着声音小声求饶道:”别打别打,我是你哥。”

“我哥?你是我哪门子的哥?奶奶的,还充当我哥,看我不弄死你!”子桓抓住他的头发,又使劲磕下去。

本来子桓的穿越梦就是打恶霸,治小混混,写几首歪诗,种种田,现在恶霸居然自动找上门来了!

不往死里弄哪行?

“叫你嚣张!叫你冒充!”子桓把他脑袋敲砖头一样往桌子上磕。

娘的,那头发上的寄生虫,多得数不清,子桓猛磕了几下,竟然弄得噶匝作响,血花乱溅。

“我是曹安民啊。”大胖子挤了挤眼睛,歪嘴小声道。

看他那样子,好像很怕被人群听见似的。

“曹安民?”

子桓想了半晌才想起来,曹安民不就是那个引诱曹操上张绣婶娘的那个吗?

子桓不听曹安民还好说,一听曹安民,拳打脚踢,下得更重了。

揍死胖子就是舒服,全身肥肉乱颤,跟打沙包没什么区别。

“快住手!我真的是你哥曹安民!不信问子文子建!”

那两傻小子,早已经看得笑花了眼,子建连肉都不吃了,把碗塞给他旁边的小狗腿子们,奔上来抢着揍大胖子。

边打边喷涌着鼻涕泡大喊:“我打!我打!我打!”

大胖子见子桓哥俩根本没住手的意思,一扭头翻过身,抬起脸哭丧道:“我真的是你哥啊,怎么还打?“

子桓刚才是另辟蹊径才把他制服住,现在见他这么容易就翻身过来,住手道:“是我哥为啥不早说!装什么大爷!”

曹安民砸吧了两下眼睛,小声道:“这不,我见你们是在引诱群众,想帮你们一把,所以装作不认识你们,为你们造势呢。臭屁孩,这么不懂事,还想做事!”

这话说得子桓没法下手了。

这不就是托吗?

自家人当然是帮自家人的。

“哎呀呀,哥啊,赶紧起来,赶紧起来,起来接着表演?”

还好人群被曹子文和老兵们围在曹家女员工外围,听不到哥俩这对话。

“给我当众赔礼!”曹安民抹了一把鼻子道。

娘的,这不是拿捏子桓吗?

为了赚钱,子桓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放曹安民站起来,殷勤上前帮他整了整衣衫,郑重道:“误会公子了,请受子桓一拜!”

子桓拜下去,接着就高声道:“既然公子一表人才,是真的想吃肉,那就给你尝一块。好吃的话给大伙说道说道,银子也不要你的啦,好吃了明天来店里。我们大锅准备!桌椅明天也做好了!喏,就是这样的!一定给大家一个全新的吃肉体验!”

曹安民特么就是比曹子建还吃货的一个吃货,吸溜一声,挤眉眨眼间,一块红烧肉就进了他肥厚的嘴里。

站在人群面前,边把嘴里的红烧肉弄得油脂四溅,边抖动着满身肥颤的身子,哼哼不停道:“好吃!好吃得不得了!”

“给我府上送二十斤去!”

曹安民啪地又拍了一块银锭出来。

他这一弄人群稳不住了,都挤着上前要要吃肉。

剩下的表演交给员工和子文子建两个臭小子,子桓乘乱拉着曹安民进了后院。

既然有人送银子来了,哪有白白流失的道理,子桓拉着曹安民的臂膀道:“哥,入股吧。”

“啥叫入股?”

子桓想了想后世入股的各种定义,实在觉得讲起来有点深奥,简单道:“入股就是你给我投钱,我赚了钱给你分钱。”

“分钱?!一次分多少?”大胖子的眼睛马上绿了。

娘呀,都是缺钱缺吃穿的。

“额,这就要看咱们生意好坏了,好就可以多分!你看啊,我这店铺火成这样,光是卖饼,一天就要出去上万张饼!往后还会更多!两间铺面肯定是不够用的。我会发明出各种菜式,今天这红烧肉其实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还有酱肘子、宫保鸡丁、酸菜鱼、香草烤鱼、麻婆豆腐、油焖小河虾、鱼香肉丝、焖牛肉、涮羊肉、重庆火锅、臊子面、油泼面、炸酱面、云南过桥米线、四川云吞、混沌、煎饺、天津狗不理、杭州小笼包等等等等,你看咋样?”

曹安民摸着他下巴上的小杂毛,沉思道:“说实话,别的没听说过,什么天津狗不理、麻婆豆腐、过桥米线,不过这肉确实好吃,要不再给我来一大碗,我仔细品评品评咱们再议?”

曹安民话还没说完,子桓立马唤过两个半大小子下令道:“给我轰出去!”

半大小子方才见子桓打这大胖子打得十分过瘾,早就就想上手了,只是未得令不敢上前。

现在得了子桓的令,立马扑上去,开始往大胖子身上送拳头,连推带攘三人摔成一团。

子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见地上正扭成一团在打架,立马就奔着小屁股扑在曹安民身上挥舞着小手乱揍。

“别打!我是你哥!”

“我……不……认……识……你!”

子建吹着鼻涕泡傻笑,还不忘抹一把鼻涕接着打。

曹子文原本是抱着手观战的,见曹子建打得甚是逍遥,也坐不住了,冲上去就是拳打脚踢暴揍。

“曹子建!”

“曹子文!”

“曹子桓!”

第三十九章 扫盲

曹安民屁滚尿流走了以后,锡福扛着半麻袋沉甸甸的东西奔了过来,笑得嘴都歪了,吸溜着口水道:“公子,都是银子!”

“哪来的?”

子桓理开麻袋,嚯,半袋子,全是银子。

子桓来到三国,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虽然银子大小不一,成色有别,但是一看就是好银。

白花花得亮眼。

古代的东西都成灰色调,不像现代有耀眼的红绿灯和各种广告颜色,在古代,赭石、朱红,还有这白银的闪亮和金的辉煌,就算是很提神的颜色了。

“开了个好头!刚刚公子堂兄不是让送二十斤红烧肉到他府上吗?后来的人,只要尝到肉的,有钱的,都定制了!酉时以前必须挨家挨户送到……”

娘呀,这不是外卖嘛!

子桓一听立马坐不住了,起身道:“多少人定制?一共多少斤?”

“这……这,霜凝姑娘记的账,反正我就收了这么多银子!全在这里。”锡福把麻袋赶紧推到子桓面前。

子桓哪有心思数银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商机啊,他正愁没活安排给那些半大臭小子干呢。

那些个半大臭小子,整天就跟在曹子文屁股后头当小走狗,胡天嗨地的。

总不能天天叫他们去砍伐竹子背土拾柴火吧?

再说了,那些东西干一次就可以用好多天,也没收益啊。

总不能白养着他们吧,个个都在长饭量长身高,养不起。

而且,按照流民来投的速度,所有院子的房子必须扩建成三层才够住。

铺面也需要扩建成三层才匹配得上子桓规划的那些高端菜式和桌椅。

要是能够有宋朝开封府最大的饭店樊楼那样的气派就好了。

要弄成樊楼那样必须把隔壁卞氏的香料店也要过来。

子桓想象着齐齐整整的三排大饭庄出现,雕梁画栋飞檐反宇,后面还有三大个院子,这种地标性的建筑,岂不是成了长安街的北京饭店了吗?

“去调三头生猪回来!赶紧地!”

“公子,没有三头猪那么多。只有二十个人定,每家十斤。”

霜凝把账本递了过来。

子桓看着那竹片上娟秀整洁的字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跟他用树枝在地上画的大花马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头猪多少斤?”

子桓记得后世农村养的猪,一般也就二三百斤一头,就是不知道这古代啥情况。

“小的有一百多斤,大的两百左右。”

“嚯,还得调三头大的呢,还要除去杂水和骨头,这次是首单,咱们每家多送两斤给他们。剩下的咱们自己人吃!”

锡福领着三五个半大小子顺着街市就把两头猪给一路赶回来了,说实话,这种牛马猪羊可以在街上随意乱跑的情况,子桓已经在心里吐糟了不下十次。

有时候他都害怕那些不长眼的畜生走岔了撞到自己身上。

围着赐福赶回来的猪足足转了两圈,子桓高兴得合不拢嘴,散养的猪就是彪悍!跑起来跟一头狼似的。

这要在北京得多贵啊,子桓记得他只买过一次散养猪的小里脊,没到两斤就差不多一百块钱了。

说起杀猪,那些厨娘们就个个都是好手了。

男人们想上前帮忙,被她们集体哄了出去。

“别瞎搅和,做你们的桌椅去。”

“椅子做好了,还有大生意要做呢。”

“生意做大了,以后老娘天天给你们吃肉!”

这才两天的功夫,这些个妇女已经比子桓自己还了解锡福记的规矩了,总之,就是一句话,要好大家一起好。

好不了大家一起饿肚子!

厨娘们捉了半刻钟才把猪给弄了绑在院子里海棠树上。

猪血是很珍贵的东西,和锡福买回来的酸菜一起炖出来就是很美味的一道猪血旺。

当然有豆腐加几块豆腐就更好了。

这道菜子桓还是很小的时候吃过。

后来进了城,那些个猪都是吃激素和饲料长大的,子桓就不敢再尝试猪血旺了。

不仅不敢吃猪血,连鸭血和各种动物的血都不敢再吃了。

杀猪的声音是最刺激人的,小孩子什么都不干了,就看着妇女们操刀子。

刀子捅进去,鲜红的血液喷涌着彪了出来,还冒着腾腾热气。

妇女们比子桓还珍惜涌出来的猪血,涓滴不剩地接到大铁锅里。

猪被彻底放到以后,剩下的就是开水烫。

去毛,开膛破肚。

白白的肥猪皮被切开,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红白相间的肉在阳光下闪亮闪亮的,随着热气喷涌而来的还有浓郁的猪味,臭小子们已经把整个剖肉现场围得水泄不通!跟小时候过年似的。

“都给我去上课去!”

子桓交待妇女们把猪心、猪腰子、猪肝、猪大肠、猪小肠、猪肚都给留他着,就领着观看杀猪流口水得不成样子的孩子们去找个清静的地方进行扫盲的第一课。

这也好方便妇女们施工。

不然大大小小六七十个孩子围城一团,挤得不通风,酉时怎么给人送外卖!

那些个猪肝、猪腰子桓准备下课回来做爆炒腰花、清炒猪肝、以及党参炖猪心。

还有肥肠、香肠、凉拌猪肚猪耳等等。

骨头都踢出来,留着明日炖黄豆。

排骨炖黄豆他在广东的时候经常吃,那可是一道傻瓜都能做好的菜,美味又营养,是为数不多的不需要酱油和辣椒,只需要搁一把盐就能做得回味无穷的菜。

一个国家的人口,如果大部分都是不识字的文盲,要生产力和国力是不可能的。

这属于造人不合格。

造人不合格,没吃饱饭的时候会出现很多问题,比如贫困和偷盗等。

吃饱饭的时候问题更大,比如后世的各种土包子闯红灯公众场合不排队喧哗大喊大闹,抢公交司机方向盘飞机高铁上抽烟殴打司机砸方向盘等,这些东西小则关乎个人健康和生命,大则影响他身边的所有人。

谁遇到这种人,活该倒霉。

所以,国富民强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是下一代人的教育。

第四十章 人生只有一种教育

人穷,不是别的,是思维的贫穷。

穷人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生计上,为了吃穿奔忙,吃饱了就游手好闲,不肯学习进步,稍微有个灾难就又坠入贫困线中,永远处于食物链的最末端,很容易被冲击淘汰,并照此恶性循环下去。

富人则是把时间用来学习思考总结,不断汲取进步,获得发展。

子桓只有把这些流民的贫穷思维彻底改造过来,才有向上的可能。

但是人的教育,有家庭、社会、自我三种教育,其中要害是自我教育,前两种的缺乏更需要读书来弥补。

这些个流民,几乎没什么家庭教育,读书识字是能改造他们的唯一方式。

但是,如果一个人没有自我教育的意识,他心里不想学习,认识不到学习的重要性和乐趣,再好的老师和学校也是枉然。

学校的老师教授知识,是灌输的方式,学生是被动的获取知识,吸收率微乎其微,学了也忘得很快。

然而,如果其中有一两个学生开始认识到知识的重要,心里想要学习,并学会主动去学习,就大不一样。

他会把老师教授的全部知识吸收甚至能做到举一反三,把老师没有教授的东西也自我挖掘归纳出来。

这便是自我教育。

一个人内心渴望的东西,谁也灭不了他的热情,同样,一个人内心不想的东西,怎么强加逼迫都是枉然。

子桓在这些人当中看到有自我教育意识的只有霜凝一个人。

这着实让他感到头疼。

子桓的研究生教授就说过,他说人生只有一种教育,那便是自我教育。家庭教育、老师的教育、社会的教育通通都要经过自我教育才能得以实现。

老教授年龄很大了,七十岁的人,说起他自学钢琴的事就圈粉无数。

他就问了他的同学中央c在哪里,便自己学会了在琴键上找音。

莫扎特、柴可夫斯基、肖邦弹得声情并茂,风度翩翩,每次弹琴,惹得后面女生站成一排,泪流满面。

其实他的故事很简单,他就是小时候挨饿,家门口恰好有要饭的瞎子,整天拿着个竹笛一边吹,一边乞讨。

他听了一遍瞎子吹奏的曲子,觉得太苦,是他心底里流出的声音,然后自己弄一杆竹子,做了一个笛子,没几天,竟然在竹笛上找出了瞎子吹奏的曲调。

会了。

后来学钢琴是因为时代妖魔化,心里苦闷无处抒发,听了音乐学院的同学弹柴可夫斯基,就觉得是知音。

每日课下到琴房与柴可夫斯基谈谈心,结果也会了。

会了之后好处就多了,最实际的就是七十多岁的人竟然圈了无数女文青和萝莉粉。

弄得子桓他们一帮小年轻半点机会没有,且毫无颜面可言。

后来宿舍里的人都人手一把狗屁吉他,专门学老教授哄小姑娘用。

子桓教授的第一课,当然是把自己的教授标榜为所有人的偶像。

人的学习需要一个动力,这个动力不管是内心对知识的渴望,还是像老教授那样纯属心灵感情依赖的需要,甚至是实际的吃饭穿衣升官发财等等,都有同等的激励作用,只要坚持下去,离目标就会越来越近。

他希望在座的每一个人,通过老教授活生生的范例,进入到自我教育模式里面去。

今天吃肉杀猪,干得好了还有大锅的肉吃,这就是很好的动力。

除了切实的动力之外,人生还需要偶像,他使你看到一个高度,使你的精神得到升华,你的视野得以拓展。

那个偶像距离越近越让人热血沸腾,老教授就是子桓见过的活生生的活得潇洒自如的例子,曾经不止一次让他血脉喷张。

如果家庭教育和自我教育都失败了,那就只有社会教育一条了,当然也是最残酷的。

说起子桓那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子桓甚为怀念。

或许他喜欢与华佗这样的人相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到华佗,华佗立马就背着药箱出现在了子桓的视野中。

这老头子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早不来晚不来,刚刚杀了三头猪,得了半袋子银子,他就来了!

“嚯,这么多孩子!”

在华佗眼中,子桓也脱不了九岁孩童瞎胡闹的形象。

“我跟您老说,我要把这些人都培养成国家的栋梁。”

子桓没说国家栋梁还好,一说栋梁华佗就忍不住笑抽了。

最后冷笑两声道:“你以为国家的栋梁就是你这样把人聚拢起来瞎掰一通就成了?”

“哎呀,别泼冷水嘛。这不是刚开始嘛,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二十年以后……”

华佗甩开子桓的手道:“我每天都过得朝不保夕,还活过二十年!”

子桓一听,吓得不轻,这是已经在搞事了?

这老头子,就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典型,赶忙又上前拉住他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掉!”

“事情?什么事情?”

一看华佗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睛就是有事,可是这事子桓怎么能明说,这是要杀头的啊。

子桓吞吐道:“哎呀,就是……就是那个事情!”

“什么事情?!”

“您老真的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

华佗说着就往后院走,边走边吸溜着鼻子道:“今天杀猪了?!”

子桓不放心,忙追了上去道:“没事您老说什么朝不保夕?”

“现在人人为了一己私欲动不动就割据一方,连年征战,黎民百姓生活于水生火热之中,生死难料,活一天算一天。不是朝不保夕是什么?”

子桓一听,这回是真被吓着了。

汉献帝估计被董承怂恿得坐不住了。

华佗肯定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

刘备虽然还在给自己的老爹打工,但是他心里有没有异动子桓不知道。

董承刘协那些小喽啰翻不起大浪。

但是刘备……

刘备那斯其实是三国中最不要脸的那一个,龌龊事干尽,却要沽名钓誉标榜自己为仁义道德君子的典范,当了婊子还要拼命为自己立贞洁牌坊。

而且,他也是子桓见过最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这种把戏二十一世纪的艺术大佬文学大佬经常干,总要想方设法找个好出生,不惜捏造事实搞各种挂靠,甚至与名人握个手都要写在简历里面。

玄德老兄的成功模式其实很简单,最开始啪嗒啪嗒流了几滴眼泪讲了一个故事,就惹得张飞关羽的万分同情,后来投奔谁端谁的锅,不仅扩大充实了自己的实力还招揽了各种人才,最后娶了人家小妹弄到一大片土地,就把人给退回去了。

曹操当了司空,刘协是惊恐得坐不住了,董承刘备袁绍贼等则是眼红得心跳。

华佗这一类纯属瞎掺和,也不知道听了谁的忽悠,是悲愤者的典型。

他要是被那些仁义正统的假象所迷惑,与他们搞到一块,就太惨了。

第四十一章 美食引诱

“您老运气真是太好了!您看,白白肥肥的肉,刚杀好的,整整三头猪!对了,今晚我做几样新鲜菜式,保准您老吃了就忘记所有烦恼忧愁!”

子桓把华佗带到杀猪现场。

那叫一个杂乱,还有猪大肠里面的粪便味道四处飘散,华佗却看得津津有味。

许都现在是波云诡谲,暗流涌动。

谁要是看不清形势,就会触暗礁而死。

当然,像华佗这样的政治傻子,即便看清了形势也会大义凌然毫不反悔地一头扎进去。

人说不想活的人,把他拉到菜市场,他就不会自杀了。

对于华佗这种纯属找死的行为,子桓只能用美食来引诱他。

把他引到需要治疗的那两个妇女屋子里,子桓就回到厨房开始甩开袖子大干。

今天是第一次给人送货,当然得做到百分之二百的好。

把红烧肉的炒炖方法再仔细教一遍厨娘们,子桓开始教授爆炒腰花、清炒猪肝和炖猪心的做法。

腰花要切出十字刀花,猪肝则要薄薄切片,切得越薄炒出来越嫩。

猪心当然是切成三角片,大小适中,放在花椒水里泡半刻钟,焯一遍水,去去泡沫,与当归、黄芪枸杞一起,加姜用陶锅小火炖上。

子桓打造的铁锅,三十公分直径的都是带把手的,虽然铁制器具传热快,烫手,但是包一块麻布就可以把锅抬起来自由翻炒了。

为了哄住华佗那张嘴,子桓把猪肚和猪耳朵也拿了出来。

曹家铁器作坊打造的第二批锅都是蒸煮用的,子桓让厨娘按照炖猪心的方法,把猪肚猪耳先焯一遍水,放花椒八角香叶桂皮炖上。

焖上一大铁锅小米饭,子桓便架起铁锅开始炼油,练出油才能爆炒腰花。

杀整头猪的好处就是,没有浪费的地方,什么东西都可以吃到肚子里去。

把整片的油取下来,估计能练出两大陶罐油,两头猪的油用两个月没问题。

练出的油渣也够一百来号人好好吃上两顿。

炼油这种杂活,子桓小时候过年的时候见得多了。

子桓记得那个时候年味浓,每家过年都会杀一头猪,而炼油还有一种仪式感,需要泡到杀猪三天以后才能炼……

现在想想,什么东西泡三天估计都好不了了,娘的,竟然吃了好多年的亚硝酸盐。

“一块油得炼一个时辰左右,把油切成小块,在锅里放点清水,再把油放进去。最开始的时候火调到最大,出油以后火慢慢调到中火,最后油块变油渣时,用最小火。”

子桓一边演示一边操作。

他只切了半锅,先炼出一部分炒腰花和猪肝的,其他的当然交给妇女们去实验。

“子桓公子好手艺,司空府的庖厨肯定跟皇宫里的御厨一样好!”

厨娘们围着子桓聚精会神地听子桓讲述各道菜的细节,其中手脚最麻利的一个姓王,子桓估计锡福记的头号大厨今后非她莫属了。

皇权在中国的小老百姓心中是至高无上的,因此皇帝用的东西,在他们看来也是最好的享受,最使人梦寐以求。

所以皇宫里所有物件,连皇帝撒尿的罐子,他们都觉得是最好的,成了他们打比喻时最高级别的参照物。

“王妈没见识过,他们可比你们差远啦!”

子桓想想最开始穿越那几天吃的猪食一般的存在,肚子里就一阵阵犯恶心。

“以后啊,你们都将成为名动许都的大厨。比皇宫里的御厨还高级。我跟大家说啊,以后咱们要把锡福记开到各州县去。全国连锁!”

说大话当然要有人捧场啦,子桓此话一出,妇女们尽皆喝彩。

随着一声油锅哧溜响,油锅里喷起一团火焰,子桓切好的腰花已经下锅。

拿着锅铲不停地翻炒,时不时抬起油锅颠簸两下以助翻炒,油汁滋滋作响。

“等腰花一开始变颜色,就要赶紧把切好的姜丝、大葱扔进去,一刻也别迟缓,不然腰花就老了。记住,炒菜的时候耽误一刻,菜就有可能从极品变为废品。”

最后放一把盐,一盘爆炒腰花出锅。

顿时整个厨房飘散的都是腰花的香味。

“炒菜的要诀是火候一定要控制好,不然炒出来要么柴了,要么半生不熟,火候过大则直接糊掉。”

“如果下面的柴火不好控制大小,就把锅抬起来,像我这样颠簸,时不时翻炒。”

子桓一边教授围成一团的妇女,一遍用清水涮锅。

“每次炒完菜,都用清水洗一遍锅再接着炒第二道菜。这样做的好处有两个,一是第二道菜不黏锅,不糊。二是口感纯正。不会有其他杂味。”

“每次炒猪肝这道菜,一定要加花椒,八角不用。胡椒粉有的话可以撒一点。猪肝里有一种对人体最好的东西,叫维生素c,所以不要炒过火,只要见熟就出锅。”

子桓舀一勺刚炼出的油,烧红了锅把油放下去,花椒先放,但是花椒过油容易糊,子桓几乎同时把切好的猪肝倒了进去。

顿时,又是一股油香味扑鼻而来。

“这个花椒千万不能在猪肝之后放,那样就没有焦香味了。不管炒什么菜,需要放花椒的时候,都是最先把花椒扔进去。但是像这种情况,花椒容易糊,所以肉与花椒几乎同时。炒菜讲究的就是一个速度!”

“公子,红烧肉好了!”

掌握火候的大娘姓柴,所以子桓就唤她为柴妈。

她一个人同时掌握着所有炖锅的火候。

子桓估计猪耳猪肚也差不多快好了。

“很好,用食盒按照各家各户需要的量装好,每家多加两勺,包装一定要严实,要好看。把七岁以上的小子们叫来,交给他们去送!准时送达的回来有肉吃,送达不了的回来没饭吃!”

华佗来饭店的时候,子桓在课堂上刚摆谱完毕,子桓把课堂交给了霜凝,让她教授大家数数,自己到厨房。

这会儿也应该下课了。

让霜凝边学边教,不仅节省了子桓的时间,还对她的学习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知识的牢固,就在于随时学随时用,如果老不用,忘得很快。

而且在教授别人的过程中,又会有有新的发现。

那样学到的知识,估计到死都忘不了。

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其实就担当着学生与老师双重身份。

有的学生有问题了,宁愿问学习好的同学也不愿意问老师。

第四十二章 开宴

第一套八仙桌上漆后,红黑红黑的,水光鉴人。

用的自然是天然漆树的汁水,那玩意子桓父亲经常用,很厉害,有的人一碰漆树就会发生过敏反应,全身红肿。

说实话,自然的东西就是好。

父亲虽然去世了很多年,但是留下的家具,不仅结实不说,漆面亦越发的有光泽顺滑。

一看就是好货。

子桓在院子中间摆好八仙桌,把炖好的干豆角、猪心上桌,然后猪肝、腰花、凉拌猪耳、猪肚摆成一个莲花形状。

可谓色香味俱全。

华佗上桌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子桓信奉一句话,好的厨师都是吃出来的。

也就说他们才是世界上最正儿八经的吃货。

其实不仅是厨师行业,其他行业的也是如此,不管做什么,只有见识过好东西,才能做出比那个更好的。

眼界和思维决定一个人的高度,有了高度,做出好东西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子桓选出将来有可能成为大厨的两位妇女跟着他们一起上八仙桌。

锡福老娘是店里资质最老的,当然是要上桌的,但是那老婆子,满脑子的封建尊卑有序,不仅自己不肯上桌,连她儿媳妇也不让上桌,拿碗每样夹了一筷子,便端到厨房与媳妇吃去了。

子桓首先要引诱的人自然是华佗,他当然是坐最北边最尊贵的位置。

在座的人当中,论年龄,他也是年纪最大的,和规矩。

曹子建那小子,从来都是挨着最尊贵的人坐,不是曹操身边就是卞氏身边。

所以没等人安排,他已经混到华佗身边悠着小短腿望着满桌子的菜流口水了。

其余的一百二十号人,加上新收的五十号,在院子里,搭上刚刨出来的松木板,十人一桌十人一桌,大概有二十桌的样子,围着八仙桌形成一个圈。

子桓让霜凝点了一下,看看是否出去送餐的半大小子都回来没有。

宴请当然少不了酒。

子桓现在还不敢自己酿酒,毕竟他要酿的酒可不是这种稀粥似的米酒,费粮食。

属于暴殄天物的类别。

给华佗面前斟满一耳杯米酒,霜凝来禀道:“公子,都回来了。有两个回来的时候跑得太急,摔了膝盖。”

“严重吗?”

“不碍事,小孩子本来就是摔大的。”

“那就让他们上桌吃饭吧。对了,这是你的位置!”

子桓拍了拍自己的旁边,也即华佗的正对面。

子建挨着华佗,子文挨着子建,子桓自然是坐在子文旁边,服务各位大佬。

要厨娘们上桌,子桓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她们请上来。

拒绝的理由很神:“公子,我们都是贱民,怎么能有座位!怎么能跟公子一个桌吃饭!”

若不是华佗在哪里夹着一筷子猪肚,不紧不慢道:“吃吧,你们公子以后还要靠你们赚大钱,不要客气!”

她们估计打死也不会上桌子吃饭。

这种谦卑的习惯,子桓在自己的曾祖母身上看到过。

是中华延续了千年的传统。

子桓记得,老祖母一生,但凡有客人的时候,她都不上桌吃饭,拿个碗舀了自己随便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就吃了。

子桓以为霜凝也会跟她们一样,各种封建道德一套一套的,结果她只是微微一脸红便坐了下来。

子桓让她上桌的目的,就是要告诉大家,肯学习,就可以吃好的。

也会有平等的待遇。

那个叫莫言的作家,刚开始写作不就是为了能天天吃饺子吗。

“很好!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

这回开宴,就完全不同于舍烧饼那日,每个人似乎已经摸清了子桓的脾气。

只要肯好好干活,不要偷懒,该享受食物就应该尽情享受,所以都敞开了胸怀吃。

锡福夹了一筷子猪肝腰花,就去跟做木工的老兵们喝酒猜拳去了。

两位厨娘尝过新菜式,叫好完毕,也跑了。

可能是八仙桌太高大上,加上有三位公子在,她们吃不痛快。

整个桌子上最后只剩下华佗子桓三兄弟和霜凝,以及新跑来的霜凝小弟弟。

“公子,我也想学炒菜!”

子桓没想到霜凝会吃出这结论来。

“你要学高级的,算账啊,读书啊,吟诗作赋啊,琴棋书画什么的。干嘛学做饭?”

子桓夹了一筷子毛血旺扔嘴里,这东西看着那一百号人吃起来是很嗨,他今天还是第一次尝。

“嗯,好吃,酸菜放得很提神!”

子桓忙给华佗夹了一筷子。

“女孩子不会做饭,哪里像女孩子。我就要学……”

这可没撤了,这么快就学会撒娇了。

子桓望着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哪里还能再说出半个不字,道:“那你要保证其他课业之后,才能学这些小道。”

“我还要学织布,绣花!”

“你学这个做什么?”

学做饭子桓还能想出理由,估计是觉得子桓做的饭太好吃了。

学绣花,学织补……

“给公子做衣服……”

子桓一口米酒差点没喷出来,还没收拾好喉咙,就听曹子建那臭小子在对面高喊道:“霜凝,我也要!”

他这一喊,曹子文也坐不住了,敲着碗筷道:“霜凝,我要一套骑服!”

霜凝歪着一脸笑意,瞅着子桓。

子桓只好应道:“行行,明天自己拿钱出去买布去,对了,要记账。以后所有的收支都要做成我教你的那种表格,标志清楚。”

霜凝得了子桓的承诺,小脸一红,马上就开始一边吃菜一边喂站在她旁边流鼻涕的小弟弟。

华佗最欣赏的当然不是毛血旺,而是猪耳朵猪肚猪肝腰花。

子桓就没见他停过筷子。

“好吃吧?”

“确实精到!”

“是吧。我跟您老说,这个啊,只是最不起眼的,以后啊,还有好多好多您老压根儿没见识过的呢。

蛋糕没听说过吧,东来顺刷羊肉没听过吧,全聚德烤鸭没听过吧,沟帮子鸡没听过吧,麻辣小龙虾没听过吧,大闸蟹没听过吧,哪个才叫吃食呢!所以啊,咱们一定要好好努力活着,好多东西您都还没见过呢!您看,世界多美好啊!

别为了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把自己给葬送了。”

第四十三章 喜欢借花献佛的老爹(为佳奇等书友加更)

“生命多宝贵啊。”

子桓指了指吃肉吃得欢快淋漓的一百号人。

那些个猜拳的声音,喊得震天,简直玩疯了,妇女们也很彪悍,猜起拳来一点不输给男人。

华佗白了一眼子桓大摆谱的样子,接着往嘴里送猪肝。

子桓见华佗明显上钩了,接着道:“以后啊,您出去会诊完毕,就到这里来吃饭,我每天换花样弄给您老吃!”

“给我盖一栋小楼。我要住这里,司空府进出不方便!”

子桓差点没被华佗这句话给噎着。

古人的思维真特么跟现代人不一样,开口就是一栋小楼。

曹昂的楼,子桓都还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搁呢。

这就又来了第二个。

“您想住哪个方位?”

“明天我转一圈院子再说,今天闻着肉太香,转了一圈没看完!”

华佗往嘴里扔一块猪耳朵,便喝一口酒。

“欸,我跟您说,等饭店生意好了,咱们赚了足够的钱,给您老办个大大的医馆怎么样?”

子桓已经想好了,吃食的诱惑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腻味。

必须要给他一个宏大的目标,而且是他专业范围之内的,极度有诱惑力的那种,让他别再去掺和他不擅长的政治运动。

“办医馆,造福于百姓,很好!”

这不就是那熟悉的男底音吗?

子桓吓得筷子上的猪肝啪嗒掉了下去,筷子差点没掉地上。

抬头望去,果然是曹操!

后面还跟着一大队人马。

忙奔到来人面前,请安道:“子桓见过父亲,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这下全乱,喝酒吃肉的人全都趴下,大气不敢出。

喊的是:“恭迎司空!”

唯独还能自由说话的就是曹子建那臭小子,三五步就奔到曹操怀里,笑得嘴里的肉都包不住。

曹操当然不是摆架子的人,朝众人挥挥手道:“继续,你们继续,给我们布上一桌,我们也吃肉喝酒!”

幸亏八仙桌已经做出了五套,都漆好了,漆也风干了。

最幸运的是,腰花子桓只做了一头猪的,还有两个,猪肝就更多了,还剩两笼半。

猪肚猪耳朵再布一桌也没问题。

赶紧带着厨娘回厨房。

宴会现场交给华佗那糟老头子。

华佗本来就不喜欢跟曹操这帮属官有任何交集,这下跑也不是接着吃也不是,起身恭敬道:“草民让司空见笑了,司空请上座!”

华佗立马就把最尊贵的位置让给曹操。

“欸,神医不必客气,您坐着好好吃您的。我呀,还没见识过这样摆宴席的呢。打算……好好瞧瞧。您吃您的,快吃!快吃!”

曹操摆了摆手,让华佗坐下。

华佗逃跑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敢接着坐。

忙退了出来。

子建那臭小子,任何时候都在显摆,立马拉着曹操的胳膊,坐到自己身边,阔气道:“父亲,您看,这是清炒猪肝!”

“这是爆炒腰花!”

“父亲,您尝尝,尝尝,快尝尝,好吃极了!”

曹操见群臣都凑了过来,也不跟华佗客气了。

坐下就用手捡了一块清炒猪肝扔嘴里。

还没嚼,眼睛一挤道:“嗯,好吃!谁做的?”

曹操伸手又捡了一块腰花往嘴里送。

“咱们的厨娘啊。王妈做的!”

曹操不尝腰花还好说,一尝腰花,立马就招呼群臣道:“好吃,这个更佳!来,令君,尝尝,来来,都尝尝!”

所剩不多的腰花就这样被曹操端着,群臣你一块我一块,捡了往嘴里送。

特么曹安民就是个不知廉耻的,上前谄笑道:“叔父,您看小侄说的不错吧,今儿大开宴!”

“嗯,是不错。对了,去叫子桓腰花多来一盘!”

曹安民颤抖着肥胖的身子小跑着去了,曹操又指了指猪耳道:“这个又是什么?”

子建一把扯住曹操的耳朵,声音又尖又脆,笑嘻嘻道:“哈,这个啊,叫猪耳朵!”

曹操把子建的小手从自己的耳朵上摘下来,瞪眼笑道:“胡说,这明明是老虎的耳朵!嗯,老虎的耳朵!以后这道菜就叫虎耳朵!”

曹操立马把手伸了过去,取了一块带脆骨的,塞一块给子建,自己也吃了一块。

吃完连连叫绝!

顿时,群臣你一块我一块,一盘猪耳朵又没了……

“这是……”

“猪肚!”

“能吃吗?”

“好好吃哦!”

曹子建捧着一双小手,一副陶醉的样子,特么就是个夸赞的好手。

什么东西经过他那夸张的表情和语言一描述,就变得不可方物了。

吃完曹操的赏赐的食物,群臣尾随曹操去看那些个流民的宴席。

“这些都是子桓收留的流民?”

“对,以后都是咱家的人了!”曹子文敞着空了的门牙,笑呵呵道。

曹操一桌一桌看过去,越看眉毛拧得越紧,指着桌上的吃食数了起来:“一、二、三、四……四道菜!有小米饭,还有红烧肉!猪血也是好东西啊!太奢侈了!你们说要是军队里天天能有这个,哪有打不赢的仗,奉孝你说是不是!”

“主公说的极是!”

郭嘉在心里一估算,如果军队每天吃这个,一天得多少粮食和肉啊,顿时冒一身冷汗!

曹操又往前走了两步,接着对荀彧道:“如果百姓也能天天有这样的吃食,何愁治理不好的天下,文若,您说是不是!”

荀彧赶忙上前躬身道:“司空,如果天下的土地都有人种,这一天并不遥远!”

“很好!很好!”

子桓带着厨娘端着清炒猪肝和爆炒腰花出来,那些个老兵已经安置好了另外两张八仙桌。

曹操领着群臣上桌。

子桓扫了一眼,来的人有程昱郭嘉荀彧满宠典韦以及曹家夏侯家的各位叔父,其中就有夏侯惇、曹仁、曹洪三位老将。

一共十几个人。

年轻一辈的由曹昂领着上了第二桌。

第二桌自然没有爆炒腰花和猪肚猪耳朵三道精品菜肴,只有管够的红烧肉和一盘猪肝。

没办法,古代的市场日落就闭市了,上哪里去买什么猪腰子。

猪腰子曹操点名要两盘,子桓拿不出两盘,只好不再切那十字刀花,改成切小薄片。

猪耳朵和猪肚倒是还有一个猪的,但是那玩意炖起来需要时间。

曹操领着各位大佬坐下去,就开始观察眼前的八仙桌。

此八仙桌与实验品那一套自然不一样,不管是成色还是样式,都精致了不少。

曹操看着看着用手指敲了起来,敲着敲着唤过与曹昂曹安民厮混在一处的子桓道:“这桌子好啊,赶明儿给各位叔叔伯伯每人来一套。这样以后咱们吃饭就不用跪着了是不是,啊哈哈哈!”

曹操摆手之处,群臣笑得合不拢嘴来。

第四十四章 狮子大开口

“欸,子桓,我家人口多,多做一套行不行啊?”

子桓一看狮子大张口的人是曹洪,恨不得一个响屁放过去,像曹子文对曹子建那样,潇洒一回。

但是,他那里敢啊。

忙拧着脸笑道:“行,子廉叔叔说行就是行。”

娘的,那些个叔父一看,忙都凑过来,全都要两套,有的还要三套……

曹安民就更无耻了,这样的场合根本轮不到他说话,见曹操高兴,立马腆着大肚子,厚着脸皮凑到曹操跟前,竟然替已经仙去的曹德,也即他老爹要了两套!

曹德其实是曹家学识最高的一位,在座的,除了老一辈,应该都属于这老先生的学生。

可惜一代大家被陶谦给杀了。

子桓委实想不通,怎么一代大家会生出曹安民这样的人物。

这跟贾代儒那孙子,贾瑞一样让人想不通。

“子桓,好小子,你这是彻底好了!”

子桓从曹操处退回到年轻人桌上,一共被三个不同的人砸了三拳,差点没把他砸了趴地下去。

曹家的年轻子侄辈,就多了。

今儿来的有曹休、曹真、曹纯。

子桓一一见过三位兄长。

曹纯应该是小叔。

这些个人物,子桓听着名字是很熟悉的,但是他历史不是学得很好,这些具体人物记得不是很清了。

他只记得好像这些以后都是自己的好兄弟和好帮手,忙上前布菜。

“想当初咱们还在一个院子里同食同宿呢,这才一年,你咋就变样了,搞起吃食来了。欸,那天要不要跟哥哥们到虎豹骑大营里头去玩玩?”

子桓见说话的人正是年龄相对较小的曹真,忙笑道:“好啊,就等着诸位兄长带我呢!

今儿诸位兄长不要客气,吃好喝好。我还准备把烧饼店扩大成饭庄。

以后诸位兄长要是路过或闲得没事,天天来,子桓我为诸位兄长叔伯备一栋小楼,好吃好喝为各位兄长备着!”

“可以啊,真有你的!以后这就是咱哥几个风流快活的雅舍了啊。啊哈哈哈!”

曹真重重一拳捶在子桓身上,抬起手中的耳杯就干得涓滴不剩。

曹休尽饮杯中的酒,拍怕子桓的肩膀道:“哥哥们就等你这句话呢!这么好的吃食,跟军中那些个猪食,简直不是一个档次!我们也不常来,你看三天来一次如何?就当是打打牙祭了!啊哈哈!”

子桓一听,当真全都是不客气的主,心里的血滴答滴答往下流,脸上却依然陪着笑给各位哥哥把酒杯满上。

“这是哪里话?哥哥们天天来,是看得起子桓。虽然现在店铺起始之初比较困难,但是哥哥们吃的还是有的,即便没有,子桓也要想方设法为哥哥们弄去!”

豪言壮语面前,脑子容易发热,这都在逼子桓表态呢,子桓哪里敢退缩半步,只能滴着血往前。

而且这位曹休,是狮子大开口那位曹洪的亲侄。

其祖父曹鼎历任河间相、吴郡太守、尚书令。

天下大乱之时,曹氏宗族各个散去,离开乡里。

曹休十余岁时丧父,他独自与一门客抬曹鼎的灵柩,临时租借了一块坟地将其父曹鼎安葬了。

后来携带着老母,渡江到吴地避难,被吴郡太守收留。

曹休在太守官邸里,见到壁上挂着昔日吴郡太守即其祖父曹鼎的画像,遂下榻拜于地上涕泣不已,当时同坐的人都对曹休感到赞许和惋惜。

中平六年,也就是公元189年,子桓两岁的时候,曹操在兖州举义兵讨伐董卓。

曹休听说后,变易姓名从千里之外的吴地带着老母,途经荆州北归中原,赶到曹操帐前。

别提曹操当时有多高兴了,对左右人道:“这是我曹家千里驹啊!”

意思是曹休能够辗转逃难千里来归,如同能行走千里的马。

曹操喜爱之意不可言喻,下令让曹休与子桓同食同住,待若亲子。

这是子桓从马上摔下来之前的事。

现在曹休已经是曹操的特种兵虎豹骑军中的宿卫,大佬啊,惹不起。

那曹真就更惹不起了。

曹真本姓秦,曹操举事时,其父秦邵为曹操招兵募马。

兴平末年之时,袁术部曲与曹操在豫州交战。

曹操在一次外出侦察时,遭遇袁术部曲追杀,曹真之父秦邵冒名顶替,袁术部曲误以为他就是曹操,把秦邵给杀了,终使曹操躲过一劫。

但是曹真却没了父亲,曹操念及秦邵恩德,收养曹真为义子,也是安排与子桓一起同食同住的。

“这话说得好!以后啊,咱们就都别跟子桓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子桓一看,最大的大佬这时候才发话,可谓字字插针,让人心如刀割。

喝着猪心汤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曹操特种兵虎豹骑的大统领,曹纯。

也即曹仁的弟弟,曹操的族弟。

子桓忙给曹纯倒满酒笑脸相迎道:“子和叔叔说得极是!都是一家人,这里以后就是各位的家,什么时候来都行!”

子桓给脸,曹纯更上瘾了,凑过来悄悄道:“欸,对了,你这猪肝猪肚猪耳朵,不对是虎耳朵,挺好吃的,红烧肉更是一绝!你那婶娘啊,现在害喜得厉害,总吵着要点特别的,市面上没有的。我看你这几样小菜都不错,还有没有啊,给婶娘装一盒?”

娘呀,害喜不是要吃酸的吗,比如杨梅和杏子什么的吗……

子桓擦了一把曹纯喷到自己脸上的口水,忙道:“不瞒叔叔说,婶子要吃的东西,天上地下,只要是这个世界上有的,子桓都为婶娘弄去。

只是这虎耳朵和猪肚今天就炖了一头猪的,刚好用完。现炖两个时辰炖不出来。今儿先给婶娘送一盒猪肝和红烧肉过去,猪肚虎耳朵明天一早给婶娘送去,您看这样行不行?”

“那当然太好啦!今天也晚了,我估计红烧肉和猪肝就够她吃的了。”

子桓瞥了一眼规规矩矩应付各位军中大佬的曹昂,见大哥脸上虽笑着,却什么话都不肯多说,一律陪笑附和各位的胡言嗨语。

心里稍稍平衡了一点。

没办法,自己的老爹都要靠在座的各位流血流汗呢。

在座的,只有曹操的保镖典韦有个人样,中规中矩,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句话也不曾说,连笑脸都不曾有过,很有义士范儿。

子桓忙给典校尉斟了一杯酒,敬道:“将军辛苦,以后还望将军多多照拂!”

娘呀,子桓实在希望典韦能够多看一眼自己,明年大哥和自己的命可就靠他了呢。

说起来,子桓真的应该到军营里去了。

不然骑术不行,武功不行,明年怎么逃跑?

曹操领着群臣起身,曹纯曹休曹真等人已经把桌上的菜肴席卷一空,子桓扶着微醉的曹真站了起来。

曹操大手一挥,高着嗓子道:“子桓,红烧肉还有吧?给每位叔叔伯伯装一盒带走。”

子桓二话不说,躬身道:“父亲不必担心,孩儿已经吩咐过锡福,此时此刻应该正在往各位叔叔伯伯的马车上配送!”

在曹纯提要求时,子桓早就做了安排。

必须每人一盒子啊,不然传出去,还说他曹子桓专门给小婶娘送吃食呢。

第四十五章 不好意思,名额满了

次日一大早,又来了一百号流民。

子桓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全是妇女和孩童。

男人估计都已经战死沙场,早已变成累累白骨,哪里还有什么男劳动力?

这回的流民脸上十分疲惫,根本就是饿了十天半个月拖着一口气的那种,估计是听到消息走了好几十里路赶来的。

子桓让厨娘熬了一锅粥,让每个人都喝下一碗热粥,才让霜凝安排她们踢毛发,洗澡,换新衣服。

曹安民很会抓时候,子桓给曹纯媳妇炖猪肚虎耳朵的时候,他颠着肥胖的身子来了。

“欸,我说兄弟,你那个股份是怎么弄的来着?”

子桓看都不看他一眼,绕过他粗壮的身子,去翻一翻炖在锅里的虎耳朵和猪肚。

今天他很忙,要杀三头猪,或许三头不够。

许都人民吃红烧肉的热情暴涨了一倍。

送餐的小子们已经迫不及待排队等在门口了。

一会儿进来催一下厨娘,一会进来看一下。

这还只是中午的定制,下午估计只多不会少。

子桓又让曹子文去打造了两口直径三尺的深口铁炒锅,这红烧肉在后世都很迷人,别说要调料没调料的三国。

估计以后整个许都的人吃肉都只吃红烧肉了!

“兄弟,我说,入股分红最多能分多少?”

今天早上寅时厨娘们就起来杀猪,子桓把新取下来的猪肝切好。

他准备给给卞氏和丁氏也送一份猪肝猪肚虎耳朵去。

卞氏的香料铺早点拿下来,子桓才能赶紧着手扩建铺面的事情。

按照老兵们的速度,半个月以后估计能做出五六十套能用的八仙桌。

要是卞氏吃得高兴,把铺面主动提出来合并是最好不过的。

如果子桓去要,估计卞氏会直接把整个锡福记连锅端了。

至于丁氏,子桓就指望着她能把曹家的工匠调过来扩建铺面。

子桓农村的房子也是自己一转一瓦建的,但是那些个顶都是平的,四周也是平,就是砌出一个长方块正方块,没有任何特色,与古代飞阁流丹雕楹刻桷艺术品一样的建筑建造难度没法比。

子桓去聊城旅游的时候,简直被那山陕会馆惊呆了,别提有多豪华了,豪华得让人掉眼球,繁复的构造,深宏高大,看得人眼花缭乱,真真是一件活的艺术品。

特别是那个大门牌坊和角楼。

去故宫的时候,人实在太多,人踩人,子桓根本就没顾得上细看,除了那些雕栏玉砌子桓好好看了看之外,别都是走马观花。

唯独聊城的山陕会馆,他整整对着它画速写画了一天,彷佛是印在他脑子里的。

但是画出来一个东西和建造出来一个东西,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必须得专业人才来做,他这个古代盲是绝对不行的。

“兄弟,我说投十两银子,算多少股份?”见子桓在架锅,曹安民凑上来道。

子桓马上就要炒猪肝了。

这炒菜是秘诀,怎么能让他知道!

子桓一声吆喝,子建就带着他的小走狗们,上来二话不说就要把曹安民推出厨房去。

“以后厨房闲人不得擅进!”

子桓吩咐给厨娘,就开始往锅里放水。

这事交给曹建再合适不过,他的那一帮小走狗,整天就守在他身边,一会儿蹭一块糖吃,一会儿蹭一块肉吃,什么事都不干。

“以后谁要敢乱闯厨房重地,棍棒伺候!”

“速度给我快点!我要炒菜了!”子桓拿着锅铲挥舞道。

曹子建的小走狗都是五岁以下的小屁孩,一个个流着浓鼻涕,听到曹子建一声“上”,呜呀呜呀大喊着,第二波全都哄上去,又是抱曹安民大腿,又是拱到其胯下,一个劲把曹安民往外推送。

“呀……使劲!”

十来个跟子建一样大的孩子,已经跑到后院去抱了几根木棒回来,跟步兵冲锋似的,抱着木棍就朝曹安民拥上去。

“住手!住手!我是你哥!曹子建,曹子桓!”

“赶紧地,我要烧肉了!想吃肉的,不怕被敌人抢走的,赶紧把敌人打出去!”

见曹子建的小走狗们把曹安民推到院子里撕扯去了,子桓才把陶锅卸下来,重新安上铁锅放油。

今天早上锡福去早市,买回来一捆大葱,他就往猪肝里加了许多。

一来送人的东西,这样显得分量大点,二来,有绿白相间的东西与黑黑的猪肝相配,看起来很有食欲。

待华佗闻着大葱猪肝的香味踱步来的时候,子桓的猪肝刚出锅。

“我跟您老说,以后这厨房闲杂人等免进!”

华佗这样的大佬,厨娘们是不敢撵的,只能子桓开口。

华佗伸手捡了一块猪肝扔嘴里,吸哈着嘴巴道:“我是闲杂人?”

“您老是第一号闲杂人!”

华佗白了一眼子桓急道:“我是这儿的大股东!”

“是股东,但是不是大股东!”

“那大股东是谁?”

“我阿娘,卞夫人!”

“她什么时候入股的?”

子桓瞅了瞅盒子里的猪肝猪肚虎耳朵,笑道:“应该,马上!估计下午就会有消息了!”

“那是不是以后我都不能来了?”

华佗做出要逃跑的姿态。

子桓忙扶他道:“您老快坐下。您要的楼选址选好了吗?”

“选是选好了,但是卞夫人要进来,我哪里还有地?”

“只有她进来,我才有地方给你盖楼!”

华佗叽里咕噜转了两下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要把香料铺拿下?”

“正是这样!”

“那不行,那我得重新选址去。我要靠后院的,越靠后越隐蔽越好!”

锡福记的外卖大军提着食盒小跑着走了,子桓也该到后院去瞧瞧新来的流民的安置情况。

刚走到院子里的海棠树下,就被坐在回廊里的曹安民抓住大腿道:“兄弟,算我一成股份,二十两银子!”

子桓龇着大白牙瞥了一眼张着嘴巴仰望曹安民,笑道:“不好意思,名额满了!”

“五十两!”

子桓抽出自己的大腿,拍拍裤腿上的灰尘,对着院子高喊道:“小子们,我们要开饭了,把敌人打跑才有饭吃!”

一时,子建的狗腿子都哄上来。

第四十六章 一千两银子的诱惑(加更,兄弟们点收藏送我进前二!)

子桓虽然不信神不信仙,但是一直信奉一个道理,即事物都有它的天时地利人和在里头。

尤其是天时,当机会以很低的姿态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不去抓取,非要等到机会已经飞远飞高了,你再去蹦跶,去抢,去够,弄得颜面尽失,何必呢。

曹安民显然不是最佳的合伙人。

这种人都有很强的势力心眼,见到好处就哄抢,遇到坏事就跑得比谁都快。

干大事的人是需要足够的耐心和等待的毅力的。

不是抢和跑能做成的。

子桓二十一世纪的老妈,作为饭店的大厨,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自己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饭店。

子桓每天都在老妈面前大口马牙地说要帮她实现理想,结果自己却被糊里糊涂扔回三国。

这个梦想,子桓其实并没有放弃,如果能够在三国以老妈的名义开一家超级大的饭店,子桓心里多少会感到慰藉,也不会那么觉得对不起老妈了。

老爸走了,现在他这个儿子也走了,且都是车祸,老妈现在该有多孤单和绝望啊。

估计整天站在窗子边,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咒骂二十一世纪的夺命祸首,车子。

全球每年死于车祸的人数的确太恐怖了,有一百多万呢,远远高出死于疾病、暴力以及局部战争的人数。

其实车子是没错的,子桓现在回到没有车子的时代,他觉得没有比车子更好的东西了。

主要是人的素质,有了车子这种配备,就得有能够好好驾驭车子的人,人的素质是关键,别动不动搞个酒驾,闯红灯什么的。

以老妈的名义盖饭店,这饭店就不能小,毕竟老妈可是市里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啊。

所以必须把卞氏的香料店拿下。

所以给卞氏送猪肝猪肚的活,谁都办不好,只能子桓亲自走一趟。

给卞氏送就得给曹操送,以后估计这是惯例了。

子桓在曹操的议事堂把食盒交给典韦,就直奔后宅去找卞氏。

“这么说以后你打算做成饭庄?”

“母亲觉得这些菜品可还合口?”

卞氏用手帕拖着,又夹了一筷子虎耳朵放嘴里,细细嚼了道:“这叫虎耳朵?”

“父亲昨儿给的名字。”

“嗯。这个虎耳朵和猪肚,是很好的下酒菜。猪肝放大葱,是这里面最佳的。你现在一天有多少银子的入项?”

子桓刚喝了一口茶,差点没被卞氏这句话给呛着。

他想不到卞氏什么都不关心,就关心他的收入。

这可为难子桓了,要照实说,估计卞氏会说出更让人意外的话,要是不照实说,卞氏估计会打退堂鼓。

子桓缓了缓神道:“现在准确的收入还没折算出来。店里还养着一百五十多号流民,还有父亲答应各位叔叔伯伯的。不过,定制红烧肉的数量,今天暴涨了两倍。”

卞氏听到子桓提到曹操,抿了抿嘴,叹口气道:“你也莫要怪你父亲。这些个叔叔伯伯都不是好相与的。当初他们跟着你父亲白手起家,大家凭的是义气。

如今啊,眼见着你父亲当了司空,总掌朝纲,都以为有好处分。确实也分了很多好处给他们。但是评义气拧得成一股绳子。凭利益,就只能靠利益说话。有利益的时候什么事都好办,没利益,或利益不均的时候,就难了。现在都尝到了甜头,胃口是越喂越大。一个处理不好,以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我跟随你父亲这么些年。以前虽然困难,流离无定,但是不管干任何事都轻而易举,人心齐,可谓一呼百应。现在虽然稍稍安定了下来,却都狮子张着大口,等着喂养。外面的各种势力,还都虎视眈眈的。什么时候也没感觉有现在这样困难过。”

子桓见卞氏示弱,忙接住她的话头,上前拜伏于地道:“母亲不必多说。孩儿知道应该怎么做。孩儿已经长大了,为父亲母亲分忧是孩儿的本分。请母亲放心!”

卞氏一听,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抿嘴道:“你才九岁。你看看你办的那些事,什么卖神仙造像!给流民吃红烧肉!这是董事的孩子会干的事?”

卞氏说完,把食盒里的菜肴尽数吃完,抖了抖衣衫,道:“你也来了不少时间了,回去吧。店里没有人看着可不行,子建子文都还太小不顶事。

你要的香料铺,明天我派人把香料转到其他店面就给你收拾出来。”

果然都是人精啊,子桓被看破了来意,小脸微红,不过总算是拿下了香料铺,欢喜得他赶紧上前道:“孩儿谢过母亲!这饭庄本就应该是母亲的。等土地下来,孩儿打算带着子文子建去开荒种地。孩儿只求母亲能够把店铺的五成收益给孩儿买农具建设农庄用。”

子桓见卞氏凝神听着,忙又道:“当然,农庄出产的菜蔬一律首先供应饭庄,粮食,自然是给父亲招兵买马用。”

卞氏听得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却故意斥责道:“你看看你,说大话倒是很在行!你和子建子文都能种出你父亲招兵买马的粮食,那还要底下这些人何用?”

子桓也意识到话说大了,但见卞氏高兴,抿嘴道:“让母亲见笑了。不过孩儿粗粗算了一下,如果有五百流民来投。每年出产几十万斛粮食应该不是难事。”

“尽说瞎话!几十万斛粮食有多少斗你知道吗?人小心大!”

这下子桓没法说了,只得嘿嘿两声。

卞氏吃完饭,就要去伺候曹操午休,摆手道:“行了,不要在这里说大话了。种地是小道,也就是看在你们还小,不安分喜欢跳腾的份上,你父亲才许了你地。以后啊,还是军营里挣军功才是正经。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子桓见卞氏起身,忙道:“母亲,孩儿还有一事。”

卞氏转过身来,子桓忙拜伏于地道:“孩儿想请母亲跟大母说说,看能否安排咱家的工匠改造饭庄。

图形我已经画好了。只有扩大饭庄,才有足够的空间容纳更多的人。如果能够办成许都最大的饭庄,每天的进项少说也有上千两银子。

目前出品的这些菜都只是最普通的菜式,等时蔬下来,以后还会有更多菜品。每个都比这些精到!”

第四十七章 三国好学生

卞氏听到一千两银子,眼睛顿时争得很大,不过瞬时又恢复常态道:“行了,别哄骗你老娘我了。你大娘那里送的也是这些东西吗?”

“一模一样,是锡福送过去的。父亲那里我也亲自送了一份。”

“很好,总算有点办事的样子了。回去等消息吧。”

子桓回到锡福记已经过了午时。

既然曹昂要一栋小楼,那么他的股份以后都不必给他了。

华佗的一成,只能从子桓要回的五成里给他分,要是卞氏知道还有华佗也要分成,估计会活活气死。

其实真的把饭庄弄成宋朝开封府樊楼那个规模,子桓估计每天一千两银子还是少的。

不说别的,一个红烧肉就得定价一两银子吧。

如果每天一千人次不就是一千两了吗。

当然啦,这是毛利,净利润估计得减半。

卞氏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第二天就领着工匠头子梁师傅来了。

子桓把图纸交给梁师傅的时候,梁师傅惊得眼睛都要掉了,躬身问道:“公子学过墨家机关术?”

子桓其实没弄别的,就是把财务室安排在了地下室,有点机关消息的那种。

这个时候还没有建筑师,有的只是工匠和墨家弟子。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由于社会心态的变化,中原地带的各种家衰微的衰微,灭绝的灭绝。

不过由于汉武帝晚年求仙问道的心思很浓,所以道家在西汉末年到整个东汉渐渐发展了起来。

但是墨家,唉,墨家由于其本身并非人人可达的艰苦训练,以及严厉的规则,和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用、节葬的高尚思想,在西汉之后基本已经消失。

子桓忙打哈哈道:“没学过,就是闲得没事的时候翻阅过这类书籍。”

梁师傅一看就是正经干事的人,一双精明的眼睛立马就亮了,道:“不知公子读的是何书籍?公子可否让小的也学习学习?”

子桓一听,这谎扯大了,忙严肃道:“此乃司空府秘藏之书。如果梁师傅要翻阅,子桓还需请示父亲。”

两人正说着话,咚咚跑来一个与曹子文一般年纪大的小孩,气喘吁吁结结巴巴道:“师……师……师傅,后院……后院有好多木工在干活,做的桌椅十分……十分精巧。弟……弟……弟子从来……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样式。”

梁师傅瞅了一眼莽撞不懂事的徒弟,皱眉斥责了徒弟之后,与子桓躬身道:“弟子粗鲁,年纪太小不懂事,还望子桓公子见谅!”

子桓瞅着连奔带跳又去看桌椅的小子,觉得十分有趣,说实话,这跟三国的其他人作风都不太像,随口问道:“你这弟子倒是活泼,他叫什么名字?”

“姓马,单名一个均字。从小失了父母,所以胆子小,落下这口吃的毛病。

小的在乡间的时候,见其家境贫寒,无依无靠,就收留他做了徒弟。教导了几年,他总算愿意开口与人说话了。但是心性还是过于纯良,不懂人情世故。

不过,令小人感到意外的是,他虽口吃,在机械建造方面倒是颇有天赋,喜欢思索,动手摆弄。”

子桓一听是马均,娘呀,人才啊,这才是应该纳入学堂的好学生,忙道:“我看此子不一般,不畏权贵。这是干大事的人才。我们这里有免费学堂,以后就让他来上学吧。”

子桓把图纸塞给梁师傅和工匠,就端着一碗红烧肉去找马均去了。

旁边一个姓刘的大小子,接过师傅手中的图纸,怨道:“我在师傅身边站了这么久,子桓公子都没看我一眼,怎么就看中了那结巴?”

梁师傅一巴掌扇过去道:“这也是你能品评的?给我好好干活去!”

子桓端着红烧肉,一直追着马均的脚步进了院子,见马均蹲在制作桌椅的木匠堆中看得津津有味,子桓也找了一个长凳子坐下。

坐下去良久,红烧肉都凉了,马均也没发现他。

子桓只得端起红烧肉,走到马均对面蹲下来开始吃肉。

“公……公子……你……你……挡挡……挡着我了!”

子桓见呆子终于有了反应,忙道:“我跟你说,我有个秘诀,可以让你在一个月之内说话像我一样顺畅。怎么样,想不想学?对了学习的时候还有肉吃。喏,尝尝!”

子桓记得,《国王的演讲》里那个乔治六世就是患有口吃,最后经过苦逼的训练,不是干到连续演讲九分钟都没事。

其中他引用的那句诗“我对站在岁月之门的那人说,给我光,让我平安走向难卜的未来。”

简直不知道鼓舞了多少人!

后来诺曼底战役,乔治六世摩拳擦掌要参加,丘吉尔吓一跳:“老兄,与您并肩作战,我无限荣光,但是我一把年纪了,心脏受不了。”

鞠躬拒绝了。

但是亲爱的国王陛下并不退缩,以自己克服口吃的经历总结出一句至理名言“我们面前或许有无尽的黑夜,战争也不仅仅发生于战场。”

娘的,这还是子桓冬天洗冷水澡的时候经常喊的一句话,怎么就给忘了,跟着那些个渣渣唱什么“那一夜”。

马均一双灵动的眼睛望着子桓,不敢伸手接肉。

这个世界上哪有见到肉不想吃的人,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子桓忙捡了一块带肥油的塞他嘴里,点头鼓励他道:“跟着我念‘我们面前或许有无尽的黑夜,战争也不仅仅发生于战场。’

马均一边嚼肉,一边结结巴巴跟着子桓念,一句话念了差不多五十遍,他才终于能一口气说出来。

不过虽然用了五十遍才能顺畅完成一句话,这可是希望,说明他正常说话其实没问题,只是缺乏练习。

“接着念‘我对站在岁月之门的那人说,给我光,让我平安走向难卜的未来。’”

子桓把肉碗放在他面前,仍由他自己发挥。

这种东西尤其不能老盯着他,不然他越焦虑越口吃,越没自信越克服不了。

第四十八章 领人(加更,我们目标前一!)

满宠的狗腿子们办事效率还行,五天就把那骚气熏天的山羊胡的同党全部抓获。

另外救出了五名妇女和年龄不等的女娃子。

一大早就叫子桓去市楼领这些个妇女和女娃。

这可为难子桓了!

前面那两个妇女他都还不知道咋安置呢,她们都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了,自觉地就认为自己低人一等。

子桓如何鼓励她们忘记过去,她们好像都有抹不去的阴影。

二零一八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纳迪娅·穆拉德,就是性抱力受害者。

后来她把这些悲惨故事写了出来。

其实写出来就好了。

任何悲伤痛苦,找到一个排泄通道就没事。

司马迁要是不写《史记》,估计早得抑郁症疯了。

曹雪芹要不写《红楼梦》,也早疯了。

文学、绘画和音乐,对于任何时代任何国度任何种族的人来说,的确是带人走出精神危机的良药。

生命需要安慰和营养,保持振作,精神需要抒发,快乐可以抒发,痛苦也需要抒发。

需要哈哈大笑,享受,也需要哭泣。

哭泣也是一种安慰,一种释放。

文学、绘画、音乐其实就是一种哭泣。

阅读文学作品、欣赏绘画艺术、聆听音乐,与作者共鸣,也是一种哭泣。

中国历朝历代要是不让写诗读诗了,估计得精神病的人会暴涨几倍。

别看咱们中国古代诗人多如牛毛,随便跳出一个读过四书五经的都可以来两首,有的甚至上百上千首,还不算被毁掉的那一部分,其实都是遇到不公平待遇时发的牢骚。

牢骚发完了,人就没事了,整天喝喝花酒作作诗,日子照常过下去。

虽然大部分人的诗作都写得很烂,但是不良情绪都找到了一个出口,即便有满腔的愤怒与不快,也都化作笑谈了。

所以很少见到说古代人自杀的记载。

在现代,那个最大的中文小说网站起点,要是没了,估计也会多出上亿个不正常的人。

看着那些个妇女死灰一样的眼睛,子桓叹了口气,走到她们面前道:“你们愿意跟我到饭店去做工吗?工作有烧菜、洗菜、切菜、烧水、传菜、扫地等等,管吃管住,有米饭吃,有肉吃,你们愿意吗?”

子桓只能拿出只要是地球人都爱的肉和白米饭!

“别问她们!这哪由得她们选?想活着这可是最好的选择了!不然充做官妓!营妓!”

市令特么就是个只求活着,不管人的尊严与内心快活与否的俗得不能再俗的俗物。

子桓白了一眼市令,想抢白他几句,可又觉得他说的其实蛮有道理。

跟着子桓走,至少她们不用再遭受践踏,充作官妓,那跟在人贩子手中有何区别!

市令说得挺俗,但是实际啊。

子桓细细思量了自己来三国干的事,那样不俗?那样像个高级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不都是以低到尘埃里的姿态活着么?

“这样吧,你们有会乐器的吗?”

子桓瞧着个那些那妇女,虽然脏兮兮的,但是五官端正,颜色都比一般人好一点。

北京有一种很高级的餐厅,进去吃饭都是边看歌舞听音乐边吃饭的,子桓要做出许都最好的饭店,这样的歌舞伎可不能少。

子桓此话一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不知道听成了什么意思,立马就甩头滚到地上,又是抓扯自己的脸又是哭嚎道:“让我死了算了!”

“我不想活了!”

“你们救我回来干什么!活受罪!”

“让我去死!”

市令二话不说,立马蹲到小姑娘面前,掰着姑娘的小脸,狞笑道:“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再造得十七八年呢,爷爷要了你,你愿不愿意?”

子桓瞅着市令那恶心的爪子,将手里的折扇想都没想就搁了过去,推开市令的脏手,道:“嗨嗨,满县令叫我来领人呢,少了一个如何向他老人家交待啊。”

“再说了,我司空府就是白养这几个人也养得起!给我全都带走!”

子桓一声令下,曹子文的那些小走狗就扑了上来,把那些个女人用麻绳绑了,提着麻绳把妇女和半大女娃子推攘着下了市楼。

人被带走了,市令的脸立马就灰了,足足僵了一分钟。

见子桓没走,又赶忙弯腰过来陪笑道:“公子有这雅趣,何不早说?以后只要是这种来路的,多得是,小的都为公子备着。”

说完重重弯下身子作揖。

子桓转身,正望见市令端着肥胖的身子撅着屁股。

他就想不通了,按道理说,在这大家都闹饥荒的时代,怎么会有胖子出现呢。

子桓见过的胖子,曹安民、满宠、还有这市令,跟后世得肥胖症那些人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好说好说,以后直接送到本公子店铺就行!哦对了,要是我从她们口中得知已被人享用过,我这人素来心胸狭窄斤斤计较,指不定会找吃了豆腐的人索回便宜也未定。”

“公子放心!放心!有我在,谁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动她们分毫!”

子桓笑着望着缩成一团弯腰十分费劲的市令,扶他道:“那是当然啦,你办事,我放心嘛!”

威吓过后当然是抚慰,在没找到合适的备胎之前,只能把这些毒瘤将就用着。

子桓指了指远处的市肆,道:“欸,你这市楼倒是挺高大的,连我的前院后院都看得清清楚楚。我还真想不到锡福记左右两个铺面竟然形成合抱之势,把整个锡福记给团团包围住。只要打通中间那堵墙,就成了园中园。”

说起市楼,市令可骄傲了,忙抖抖肥颤的身子,伸直了腰板,与子桓并肩道:“嗨,公子不知,这可是专门为市肆设计的,目的就是能够随时侦查市肆里的一举一动。每家店铺再加高三层,小的都能做到一览无遗。”

这句话可吓着子桓了,这是无时无刻不监视啊。

回去可得想办法逃过这种无端的监视,虽然他不会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但是后背总被一双眼睛盯着不好吧。

“你能做到一览无遗,为啥就没发现拐子的窝点呢?”

子桓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市令扑通就跪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 收服(我们目标是前一!)

“子桓公子饶命!”

子桓转过身,看着脸色瞬息万变的市令,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想不到他磕头如捣蒜,就喊公子饶命四个字。

子桓端了一杯茶,坐下望着磕头磕得大汗淋漓的市令,淡淡道:“说说,什么情况?”

市令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哭丧道:“子桓公子不要责怪小的。公子有所不知,这偌大的许都,总有那么些蝇营狗苟之徒,小的们也需要这些人养活。不然官家发的奉银,不够糊口啊!”

子桓走到市令面前,蹲下身子冷冷望着他。

市令抬头正撞上子桓注视他的眼睛,子桓正色道:“你这是为自己洗白呢还是张嘴要吃的?”

市令一听,惊惧得猛然低下头,哭道:“哎哟哟,打死小的,小的也不敢呀,小的这张嘴……小的……小的说了实话!

市令开始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狂扇自己耳光。

“我叫你说实话,我叫你说实话,叫你……”一边扇一边抬眼望子桓。

子桓起身,捉摸不定望着眼前这个大肉球子。

他下巴上的小胡子,还绑了个小辫子,特么就跟土匪头子没什么区别。

子桓知道他这是在表演,但是这话子桓是真没法接了。

他说的的确就是事实。

自己要是跟眼前这个渣滓一样,渣得心不跳脸不红,估计立马就收眼前的大肉球子为走狗了。

但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遇到的坏事虽也不少,可良心还是有的,还没完全泯灭啊。

不过良心没完全泯灭是一回事,要他做个十全十美的好人,子桓又觉得自己怎么装都不像。

这就是渣得不够彻底,却又好得不够完美之人的两难处境了。

对于自己什么都是中等的待遇,子桓已经习以为常,他想不到自己的良心也是这般不上不下,十分让自己为难。

他很想像金庸写得那些侠客一样,此刻豪气冲天地拔出剑,一刀把眼前这个国朝毒瘤给剁了。

但是……

他一个小吏,为了一口饱饭,或者为了家人的一口饱饭,小奸小坏干点龌龊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没有那些把整个国家都掏空,草菅人命,满口仁义道德的坏得恶心让人想杀。

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窃钩者是明面上的坏,他就那点能耐,别的他也没本事去干。

窃国的就不同了,真是坏得一点痕迹都没有,却坏事做绝做尽,把属于国民的东西都掏走。

子桓蹲下身子,一字一句道:“别的还好说,但是关系到妇女和孩童的交易,纵容不得,最好也别碰!”

男人打江山,但是守江山的人都得靠妇女来养育呢。

人说娶错女人毁三代,这妇女才是真正关系到家国未来命脉的人,怎么能出问题,素质也不能低啊。

孩子是国家的后备力量和未来,就更不能出错啦!

市令咚地重重磕头下去,撅屁股哈腰道:“公子说的是,说得是!小的下次定严厉监管!”

看市令连连哈腰磕头看得人烦,子桓转而问道:“这些人会被杀头吗?”

“哪能呀,比这个重好几倍的都没杀,为何杀他们呀?”

市令张嘴就来,蛤蟆一般望着子桓。

“那他们会受什么样的处罚?”

“也就是关几天受点皮肉之苦。”

子桓就知道是这结果。

古代跟现代一样,犯罪成本不是一般的低,还特么是人情社会。

进去蹲几天,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若不是子桓此番搅和,他们根本不用进去蹲!

而且是战乱,人都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没人管!

市令见子桓陷入沉思,凑过来道:“公子想要他们死?”

子桓厉声道:“你去办,只要参与侮辱妇女的,一个不留!”

市令闻言,突然面色大变,结巴道:“那……那……如果没有参与的,是是……是……不是可以……可以给他们一条活路?”

特么这是求情的节奏啊。

子桓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些人里头有的是你的小兄弟吧?让他们以后到饭店来做工吧,别再干这些蝇头鼠辈干的肮脏。有力气用在该用的地方,谁说不是一条好汉呢。”

子桓也想了,这市令肯定就是许都的地头蛇一号,不然他也管不住这么大一个市场。

这是很矛盾的事,这种跟市侩商贩打交道的官吏,弄个老好人上去,他干不过商贩也干不过官场的人精们。

这市令身后还不知道窝藏着多少小麻蛇小灰蛇呢。

与其让他们在外胡作非为,不如收为己用,还能随时监管。

等他们都成为自己的人之后,犯错了子桓就有生杀大权,直接剁了,不用走官府。

赶尽杀绝终不是道。

杀了姓王的还会跳出姓赵的。

有一个好的引导让他们不要再去干那些肮脏才是正道。

子桓就不相信真有坏到骨子里无可救药的人,真有那样的人,也不是这点出息了。

早就干到董卓那样的位子。

这种人引导好了其实很管用,都比较讲义气,忠诚。

说他们是彻彻底底的二百五莽夫也不为过。

如果把这些二百五安置在对的位置上,指不定立马就会摇身一变,成为英雄好汉。

市令突然精神一抖,张合着一张嘴,凑到子桓身边谄笑道:“有有,有一个叫苏大强的,勇猛无比,一个人就能单挑四五个人。

还有个王少天的,其人身子轻灵,尤其精于剑术。

最厉害的那个叫张霸天,一对流星锤耍得溜溜的,是我的小兄弟,有时候捕快不够用,满县令会派给他活。”

市令的一双单眼皮眯成了一条缝,恬不知耻地望着子桓。

子桓听着这些个名字,倒是立马就根据名字勾勒出了人物的形象,但是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厉害的人物为啥不去军营里挣军功,或者占据一个山头当王,偏要混在平民堆里,做地头蛇欺压百姓。

“他们既然那么厉害,为啥不去参军呢?”

“呵公子有所不知。这苏大强啊,是家里的小幺,他哥已经战死了。他家里有个瞎眼的老母,所以上头允许他留下来照顾老母。”

“至于这王少天嘛,小的也不知道他的来路,此人行踪诡秘,是个游侠。他从不碰妇女和孩子,但是他缺钱缺得厉害。”

子桓一听,好人啊,还是游侠,灰色的心立马精神了起来。

来自后世的他,对于金庸的武侠世界,别提有多向往了。

娘的,小时候什么动画片都没看,就看了金庸武侠电视剧。

那应该就是他的“动画片”了。

后来上大学把小说也拿来重温了一遍。

像《笑傲江湖》、《神雕侠侣样》、《倚天屠龙记》里面的令狐冲、杨过、张无忌,子桓小时候简直奉为神。

“这王少天你是怎么认识的?”

市令抖抖身子站起来,凑过来道:“嘿嘿,小的不是这市肆里的市令嘛,这市场里头连只苍蝇飞过小的都知道,别说有这号人物了。

他经常住在西头的喜来客栈里。

有时候没盘缠了或者交不起客栈食宿费了,经常来找小的要活干。”

第五十章 黄豆炖排骨,是肉吗?

子桓移动两步,避开市令那渣渣臭得没边的嘴,清了清嗓子道:“那这张霸天呢?”

想不到那渣渣根本不懂事,接着弯腰凑到子桓身边道:“这就是小的好兄弟了。他当过土匪,当上瘾了,还想干土匪。被小的强行留了下来,本来是我的副手。结果他嫌俸禄低,不好好干,还想着上山当土匪去。子桓公子要是收了他,也免得他祸害国朝和百姓。”

娘的,要收服土匪头子,这还是子桓遇到的第一庄没经验的事。

尤其是这种不安分的土匪头子,要按照子桓的脾性,直接杀掉得了,收服估计不是一般的难。

不说别的,就拿他自己来说,如果恰好投胎到一个小老百姓家,没知识没文化,身上也没有任何长处,更没有家族的势力可以依靠,在这乱世,不去当土匪,弄个山头搏一搏,不是白活一世了么?

站在高处就是好。

从这市楼里望下去,市肆里的动静的确一览无遗。

子桓瞅着锡福记门口排队买烧饼人踩人的情况,不由得笑了。

锡福那小娘子,人不多的时候她弯腰烙饼,人一多她就冲到人群面前,娇笑着一张小嘴,甜甜道:“大家不要挤,不要挤,慢慢来,慢慢来。”

她不出现还好,她一出现,人群就疯挤着往前涌去。

还有十来个身子渐渐丰满起来的妇女,头上包着靛蓝的头巾,以及十来个半大的少女,声音和美,身段窈窕,的确不失为东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子桓收留的大部分都是妇女和儿童,老兵们等到土地下来就要去开荒种地了,要是没两个地头蛇一样的人物当看门狗,还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子桓回头望了望正望着他的市令道:“行了,让他们尽快来报道吧。”

子桓回去就到厨房教厨娘们做黄豆炖排骨这道菜。

娘呀,几天杀猪下来,院子里的排骨竟然堆成了小山。原本开宴第二天就要做的,结果全忘了……

还好是冬天,又是放在院子里的,不然估计都臭了!

东北人好像就有把杀好的猪和鸡鸭放院子里冻的习惯。

其实,说起黄豆炖排骨,没有比这道菜更简单的了。

黄豆是头天晚上泡好的。

排骨洗了焯水一遍,把泡沫去掉。

泡好的黄豆倒在最下面,洗好的排骨放上面,切一块姜扔里头,陶锅小火炖上,等着一个时辰后出锅就行了。

“记住,所有要喝汤的,都要用陶锅炖,像这种不喝汤,但是汤也要吃到肚子里的,也必须用陶锅炖,这样炖出来的肉香,营养也好。”

王妈皱眉道:“可是公子,咱这么多排骨,陶锅得炖到啥时候了?”

她已经在按照子桓的吩咐装第二陶锅。

子桓瞅了瞅案板上成山的排骨,这次他只能把送司空府和几兄弟吃的放陶锅里炖,其余的用大铁锅,不然以最大号陶锅的容量,这堆排骨也得炖上三天才炖得完。

“剩下的用大铁锅吧,一个锅不够用两锅。”

“这就对了,那些个肮脏,哪里配吃这么好的东西!有的吃就不错了!这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气!”王妈边说边骂老天爷不长眼。

厨娘们的手脚是越来越麻利,已经在她的指挥下,把排骨全都炖上了。

这会儿炖黄豆,子桓才想起来,豆芽还没种呢。

这些天总有忙不完的事,结果豆子买回来七八天了,还没种上去。

赶紧让厨娘们去院子里搬三口大缸到厨房。

把绿豆、黄豆、黑豆分别加刚刚没过豆子一寸的水泡上。

然后让众人把缸抬了放厨房离火远一点的角落。

“公子,这真能出豆芽啊?”王妈翻炒着红烧肉,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憨笑道。

其他人也一片质疑:“嘿,没土能出芽?”

子桓见众人都围拢了过来,连掌管火候的柴妈也忍不住凑了过来,忙抓紧时间授课,高声道:“这是种豆芽菜的第一道工序,记住啦,水不能多。

等到明天豆子发胀了,分别给每口大缸严严实实盖上三层麻布,记住一定要三层,旧衣服也行。

然后每天往麻布上洒水,不要多,一点点,保持潮湿就行,五天以后揭麻布。记住,中途绝对不能揭开麻布!”

子桓细细吩咐完毕厨娘,见她们炖红烧肉已经有模有样了,便踱步往卞氏的香料铺去。

卞氏的香料铺子虽然就在隔壁,但是子桓从来没进去过,他知道店面的情况,但是后院从来没去过。

这会儿走进后院,简直惊呆了,传说中两千平米的院子出现在了眼前。

竟然还有现成的水榭花台楼阁亭子。

一直通到锡福记的后面好远好远,拐弯过去,就与子桓新盘下的那家铺面接上了。

他去的还真不是时候,华佗曹昂两人都背着手站在那里呢。

子桓第一反应是赶紧跑,结果还没转身,华佗和曹昂两人都笑眯眯地朝他走来。

子桓忙打哈哈道:“哈,今儿天气不错啊。大哥和神医都在啊。”

“我要的楼地址选好了!”

华佗和曹昂几乎同时发声,都被对方的声音吓一跳,互相瞅了一眼,立马笑开来。

曹昂忙躬身道:“神医先说。”

华佗也道:“子修公子先说。”

子桓瞅着这两个彼此客气得不成样子,却跟他一点不带客气的人,一直摆着微笑的姿态,嘴都僵了。

见他俩谁都不肯先说,子桓忙远远躬身拱手道:“这样吧,两位高人先慢慢想好,想好了再告诉我,不急,一点不急哈。”

子桓还没说完拔腿就跑。

一边跑一边喊:“不急,慢慢想!”

华佗一脸错愕,指着跑远了的子桓结结巴巴道:“这……这……啊哈哈……”

曹昂拍着大腿,恨道:“这臭小子!走,咱们去饭堂上找他说去!”

子桓气喘吁吁跑到梁师傅他们的施工现场,见厢房的房顶已经拆了。

砖瓦堆放在角落里,很整齐。

很明显等房子加盖完三层后,这些砖瓦还得重复利用。

这些个工匠,已经熟悉了锡福记的吃食。

早餐有吃不完的烧饼,中餐有红烧肉猪血旺,晚餐有时候还会加一碗干豆角。

一见子桓便蹲在房顶咧嘴笑道:“公子,今天吃什么?”

子桓龇着一口大白牙,仰头望着眼前的施工场面,一百来号人敲得叮叮咚咚,可谓热火朝天,整个一个热闹,有砌砖墙的,有搬砖头的,还有支撑木,模板的。

豪气道:“当然是红烧肉啦。对了今天加一道新菜式,叫黄豆炖排骨,保管你们吃了忘不了!”

一个半大的精瘦小子,立马问道:“黄豆炖排骨?是肉吗?”

第五十一章 臭猴父子

半大小子刚问出黄豆炖排骨是不是肉的话,立马就被旁边的老苍头戳了一下脊梁骨,道:“你爹娘真是白把你造成人了。连排骨是肉都不知道,真没见识!”

半大小子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难道你吃过不成?我看您这么一大把年纪,也就这几天畅快吃过肉,还说我呢,您在我这个年纪,估计连肉长啥样都没见过!”

“臭小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老苍头话音未落,一块砖头就砸了过去。

半大小子不知那里来的速度,纵身一跃,已经下了房梁。

好家伙,他那飞纵的姿势,跟猴子似的。

子桓隔空喊话道:“唉,我说,你要不要留在饭庄做工?每天都能吃肉,吃不同的肉!变着法地吃肉!”

半大小子立马来了精神,大声应道:“要!我要天天吃肉!”

一边朝子桓跑,一边对追在他身后的老苍头吐舌头道:“你看,我已经有新主人了,以后可没您老啥事了,别动不动就拿砖头砸我!”

半大小子跑到子桓面前扑通跪下就是磕头。

“臭猴见过子桓公子!”

子桓围着他足足转了一圈,见他条形的身子跟泥鳅似的,手臂的确倍儿长,的确很有猴子的灵活劲儿。

身上确实也很臭,子桓隔着距离都问到了那味儿,但是叫臭猴也太那个啥了。

子桓实在忍不住了,只好用衣袖稍微捂了一下嘴巴,瓮声瓮气道:“臭猴这名字是你爹娘取的?”

“小的没爹没娘,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娘的,这不是孙悟空么?

臭猴指了指快追到跟前的老苍头道:“这名字是那老头给我取的。”

老苍头瘦得只剩下琵琶骨了,门牙掉了只剩下两颗,嘴巴瘪进去两个窝,一脸的邋遢胡子。

子桓瞅着眼前的这两个人,一老一少,关系应该是不一般的了。

“他是你什么人?”

臭猴回头望了一眼死死盯着他的老苍头,咬牙道:“我不认识他!”

老苍头闻言,脱了脚上的草鞋,立马就哄上来要打。

臭猴一溜身就躲到子桓身后。

躲到身后还不安分,又是吐舌头又是挖眼睛。

“看我不打死你!”

老苍头今儿要是打不到这半大小子,估计难以泄心头之火。

子桓赶忙揪住狠劲十足的老苍头,温言道:“老伯,您是不是把他从小带大的?”

老苍头闻言,鼻子一酸,抹一把泪道:“说实话,老头子无能,竟然捡回了这样一个白眼狼,找到新主就要把老朽扔了。”

子桓瞪了臭猴一眼,严厉道:“老爷子说得可是真的?”

臭猴赶忙趴到子桓面前跪下,乖乖道:“老爷子说的是真的,但是他老管着我!不让我学手艺,不让我上墙,不让我跟工地里的人交往!不让……”

老苍头那里肯让臭猴接着往下说,张着没有门牙的嘴,也跪道子桓面前,狠狠道:“你没有爹娘,差点饿死在路边!是我把你捡回来,把你养大!我就是你老子!你不听我的,听谁的!”

臭猴还不放弃,大喊道:“可是您说的又不是全都是对的!我为什么要全都听您的!”

老苍头更火了,哑着嗓子张牙舞爪,手指指到臭猴脸上道:“我是你老子!我说的就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你不要跟我争辩!我说什么是什么!”

子桓见老苍头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把臭猴吃了,一时无语了。

这不就是家暴吗?

在现代,不知道多少人有这样不着调的父母,孩子的什么事都得管,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明明自己都觉得错得很离谱,却非要端出父母的架子,硬要把错的也强加给孩子,为的就是做父母的那点权威:“你就得听我的!”

把孩子当作自己的全部,连思想行为都要牢牢控制。

这根本就是蛮横不讲理嘛。

有时候子桓老妈也这样蛮狠,什么解释都不愿意听就喊道:“我不管!我是你妈!你就得听我的!”

看来国人父母与孩子的这种关系,早在古代就种下了,根深蒂固了几千年。

子桓不记得看导演李安的采访还是谁,李安就说他希望孩子们爱他,而不是孝顺他。

子游问孝的时候,孔子就说起孩子与父母的关系,说人能够养活爹娘,动物也有种这种本能,但是如果人的心底里对父母没有发自内心的敬意和爱,这跟动物有何区别?

所以,父母与孩子的关系,最根本的是彼此的爱与尊重,不是权威与听任摆布。

听话,那不是孝顺。

子桓若是跟这老苍头讲这样的大道理,他估计会一头黑线,不仅听不懂,还会认为子桓这些思想纯属大逆不道,比臭猴还该打!

子桓只好静静看着这对父子爆发出体内的猛兽,过了一会儿,他们突然不吵了,直愣愣望着子桓。

“哦,都吵完了是吧。吵完了我说两句。”

子桓指着臭猴道:“老大爷抚养你在先,所以你无论如何也要赡养老大爷。以后你跟着我,一半的工钱给老大爷。我不经过你的手,直接拨给老大爷。”

子桓又转头望向老苍头,道:“至于老大爷嘛,如过还想在工地上干活就接着跟着梁师傅。如果也想到饭庄来,也可以,以后后面有道门需要早开晚闭,你就负责管钥匙开门关门。”

子桓指了指华佗和曹昂去瞅了几十遍的地方,也就是卞氏的香料铺与隔壁新铺子交接的地方。

必须把富人和贵族手里的钱掏出来,才能进行财富的重新分配。

百姓闹饥荒吃草根,贵族上层却依然在花天酒地,享受。

既然他们停不下享受的步伐,那就弄一个吸金库,让他们去消费。

子桓已经想好了,卞氏香料铺的院子很大,隔成前院和后院,修一道围墙建一道门。

前院建成独立的小楼,做成雅舍、学堂和华佗的临时医馆。

后院留给传菜的年轻姑娘和妇女们,她们每日上下班从老苍头看守的门内进出。

女人天生爱打扮讲究,与雅舍放一起只会锦上添花,香艳不绝。

男人把他们单独搁到刚盘下的东院。

东院以后也作为庄子上往来送货小子的宿舍。

五岁以上的小子和留下的一两个老兵,以及那几个地头蛇,一律住刚盘下的东院。

锡福记烧饼店的整个的院子作为园中园,是饭庄的核心。

这样男人和女人住宿的地方是隔绝的,无法自由进出,除非翻墙,不然过不了多久,女人们都会无端地成为大肚婆!

子桓见父子俩都明白了子桓所说的具体事项,接着道:“但是!如果以后都在饭庄干活,绝对不允许再像今天这样吵架!所谓家和万事兴,饭庄的人也必须和睦!这样吵生意没法做,生意没法做本公子也就没法给你们肉吃!”

父子俩听完子桓的话,面面相觑了一眼,尔后齐齐磕头,都指着对方狠狠道:“公子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跟他吵!”

第五十二章 分班

子桓刚安排完臭猴父子俩去找霜凝领石灰粉洗澡踢毛发,华佗和曹昂就悠着手站到了他面前。

“啊哈,这么快又见到二位高人啦!”子桓招呼道。

“是挺快的。咱们边走边说,哟,快到开饭时间了!”

华佗抬头瞅了一眼天上的日头,正照在头顶,暖洋洋的。

许都的冬天出太阳还好,气温不是很低,跟郑州和信阳差不多。

子桓只到许昌旅游过,但是郑州和信阳他是住过一段时间的。

“对了,我跟二位说啊,今儿有一道新菜式。叫黄豆炖排骨,别提这道菜有多好吃了,保管叫你们吃了忘记所有烦恼!”

两人一听新菜式,齐齐对视了一眼,喊道:“我们的烦恼现在是一栋小楼!”

说完都把眼睛望着子桓,停下脚步不走了。

子桓恨不得马上拔腿就跑,但是他知道这事逃避不了了。

该来的总有一天要来。

一个开医馆,是为了毕生的理想,一个养媳妇,是为了爱情,都是人生最大的大事!

开医馆的,子桓绝对没意见,帮华佗建医馆就是帮自己,要找华佗这样的医学人才,得到十九世纪以后。

然而,曹昂为了爱情,这个子桓就有点想不通了,但是曹昂特么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大哥,还是很好的那种,自己在司空府从马上摔下来没人关心没人待见的时候,大哥拍着胸膛保证说这一辈子都要罩着他为他负责。

虽然这样的承诺就近看来没啥切实的用处,就是帮他凑足了碎银子,开了一家烧饼店,当然这还是为了幽会媳妇哄三兄弟去的。

但是子桓相信,这话大哥绝对是说得毫无条件,真心真意。

这样的哥,子桓再冷血,也没法拒绝啊。

何况子桓并不冷血。

“好说好说。两位高人一个要开医馆,为国为民。一个要照顾我未来的嫂嫂。理想与爱情,都是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事情,非常重要!不是一般的重要!这么大的事情,咱当然不能轻慢,得再重新商量一下咱们的未来大计!”

华佗与曹昂两人被子桓绕得晕乎乎的,同时问道:“未来大计?不是已经商量好了?!”

“哎呀,那个是没钱没房子没人手的时候商量的,现在咱有了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人手,还有二位高人。不重新规划一下哪行?二位说是不是?”

房子子桓不是不愿意给,但是得按照子桓的规划来,如果这个要一块地说这里起一栋楼给我,那也指一块地,说这里建起的楼归我,子桓就没法把整个院子做整体规划,好好布局,做出精品。

如此,生意也没法做了。

饭店是服务行业,讲究的是顾客在里面享受的舒适度,不是路边摊那样匆匆吃了就走。

而顾客的舒适度与房屋的内外布局,以及与建筑群整体和谐与美感是分不开的。

而且,子桓已经想过了,所有未成年的孩子,无论如何也要引导他们学习,男娃女娃都必须接受教育。

可以不全都是枯燥的吟诗作对,文化修养,可以分成不同的班次,一部分学习医术,一部分学习木工机械,一部分学乐器和女性修养的相关知识。

教授医学的当然是华佗莫属了,教授乐器的自然是未来的嫂嫂赵家找小姐。

机械和木工,子桓把马均点拨出来就成了。

这个教学楼就挨着妇女和年轻姑娘们的宿舍。

好让妇女们也受点熏陶,知道修养的重要性。

“你小子,还学会忽悠你大哥和神医了啊!”

曹昂特么就是个思维僵硬的,本来是好事一桩,他偏想不到好的方面去。

往子桓背上重重一拍,差点没把子桓拍地上去。

按道理说,曹家的长子,智商不至于笨成这样啊。

莫不是他故意演戏给华佗看?

华佗忙提住子桓,捋着胡须道:“唉,这个倒是挺有想法的。说说你打算怎么安排?”

子桓抓着华佗的衣袖,站稳脚跟道:“这就要二位高人出力了。你们看啊,如果彻底建设完毕,整个饭庄少说也有六七亩地。我打算后面最后那一排安排年轻姑娘和妇女。东院安排小子们。

然后在年轻姑娘和妇女们院墙旁边建一栋楼用作学堂,开设的科目有木工、机械、文学、医学、音乐绘画刺绣等等。”

子桓指着眼前延展的院子接着道:“学堂过来这一片,水榭楼阁的这一片,再加建八栋独立的小楼,这些小楼随便你们选。你们俩选完了,剩下的用作高级贵宾的雅舍。”

子桓就知道眼前这烂人都想干隐秘的事情,肯定首选的是年轻姑娘和妇女们宿舍那一块。

但是那里被他俩切割掉,整个院子就七零八落了,他就没法用了。

果然,曹昂第一个就不同意了,因为他的事情必须背开所有人的视野,放了挨着跟雅舍,人来人往的,他还怎么干?

拐子桓肩膀道:“唉,我说后院那一块,也就是宿舍那一块,那么好的地方,为何要建成宿舍?!”

子桓白了一眼被爱情蒙住双眼的大哥,道:“听我说完嘛。以后呀,赵家小姐就是咱学堂的六艺先生之一,给她单独修一栋楼,住在这大院里,专门教授妇女和姑娘们修习乐器、刺绣、绘画!

大兄要是愿意,就随时过来教授小子们骑、射。”

子桓不会认为曹昂听到这里还不明白,他俩要是都成为先生之后,要来往不知道有多方便!

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大光明地接触,互相交往交流,才是不违背伦理道德的。

谁敢诟病一二!

见曹昂在深思,子桓忙弯腰对华神医作揖道:“至于医学,当然要委托神医您啦!”

华佗见子桓突然这么郑重,忙后退一步道:“咦呀,一听就没有好事情!”

子桓忙上前挽住他胳膊道:“嘿,我跟您老说啊,这个教学对您来说可有好处了。

一是可以发扬光大您老的医学理念。

二是可以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您老想想,由于生病而没有进行及时有效医治死去的人,是不是很多?

这天下这么多百姓,而神医只有您老一个!

如果您这样的神医有个三五十个,或者一百个,一千个……您觉得这天下会是个什么状况?”

第五十三章 口吃者不许吃肉!

华佗捋着胡须自言自语道:“一百个?一千个?”

诱惑上钩了,当然得加把劲,子桓忙又道:“是不是比您一个人东跑西跑强得多?您老又没有分身术,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再说了,万一,万一,那一天您老驾鹤西游了,谁来医治这天下人?

谁来传承您高妙的医术!”

见老爷子捋胡须,子桓便拍拍老爷子的手,望曹昂,道:“二位不着急,慢慢想。想好了咱再定!一点不着急!我还要去安排人手给司空府送黄豆炖排骨,那可是肉中的肉!我在饭厅等二位!”

子桓说完就跑。

必须要给他们以足够大的诱惑,并制造紧张的氛围,让他们无法仔细思考就做出决定。

这是后世推销员忽悠各位消费者和老头老太太的不二把戏。

他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了啊!打折优惠就今天!明天就不是这个价了!”

“叫你今年买房,你偏说要存钱,明年再买!你存的钱还不够房子涨出来的呢!”

华佗和曹昂两人,撇开曹昂为了爱情自降智商之外,都是有修养,小心谨慎高智商的人,子桓只能将这计策反过来用,越让他们慢慢来,他们越觉得蹊跷,越坐不住!

这叫心理战术!

吃饭的时候,子桓才发现,多出了一大批马均一样的口吃者!

都在结结巴巴学马均说话,尤其曹子文那臭小子,张嘴就结巴一下,张嘴就结巴一下,一个“哥”字喊了无数遍,接下来说一个字结巴一下,一句话倒腾了十次!还特么是故意的!

曹子建就更雷人了,直接把马均揪了坐在自己身边,把华佗都快挤到边上去了。一边给马均夹菜,一边邪恶地笑着,不停地学马均的口吃语气,鼓励他多吃菜,鼓励他说话,鼓励他结巴给人看!

另外的桌上,曹子文曹子建的那些小狗腿子们,也都结结巴巴问父母要菜吃……

子桓气不打一处来!

这两个小王八蛋,不到一天的功夫,竟然把结巴变成了孩子中间的时髦!

这罪不可恕!

“锡福!”

子桓吞掉嘴里的排骨,跺脚喊了一声,华佗惊得筷子里的黄豆咕噜掉了下去。

霜凝的小弟弟正站在霜凝身边吃得十分乖巧,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嘴里的排骨啪嗒掉地上。

锡福听到子桓的怒吼,从那些老兵桌上一路小跑过来,一脸疑惑道:“公子,出了什么事?”

“吩咐下去!除了马均,所有口吃的人停肉三天,曹子文曹子建停肉六天!什么时候把口吃改了,什么时候吃肉!

“还有,你要是徇私枉法,你的肉停十天!”

在座的人,听到子桓这个吩咐,都惊呆了。

本来吃肉吃得嘎嘣响碗筷叮当的院子,一下子安静得能听出针落的声音,只有离子桓他们桌远些的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低声问身边道:“公子刚刚说了啥?”

旁桌的妇女,身边正站着一个四岁的小女娃,指着排骨黄豆道:“阿……阿……娘,要……要要……吃!”

妇人使劲掐了一下已经学会口吃的女儿,狠狠道:“说口吃的人不许吃肉!”

妇女怒火中烧,拧着小女娃的脸道:“你要再口吃!我掐死你!”

小女娃哇哇大哭起来,鼻涕泡炸了一脸。

妇人看着抹了一脸鼻涕泪水,脏不拉几的女儿,心中更来气,放下手中碗筷,二话不说,把小女娃拖到空旷的地方,就朝屁股上送巴掌。

一边打一边喊:“我叫你学坏!叫你学坏!看我不打死你!”

所有的家长,有样学样,都把自己已经学会口吃的孩子拖离饭桌就是一顿痛打!

子桓虽然不同意父母对孩子施暴,但是学口吃更可怕,要都成口吃了,可是一辈子的事,越大越不容易纠正!

这个坏兆头可把子桓吓得不轻。

人就是这样,学坏太容易,学好却十分艰难。

骂人的话听一遍就会,做人的话却怎么学也不会!

什么事都是建设难,毁坏容易。

就仿佛做一把椅子,单独一个人没有一两天做不出来,但是要把它砸碎,只需一锤子下去,分分钟!

而且一般人在七八岁以前,根本就没有识别好坏的能力,即便古人再成熟,什么十岁是家里的壮丁,十三岁成家,但是七岁以下,也是好歹不分的年龄。

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跳假神。

必须让他们知道犯下多大的错误,就得承受多大的惩罚。

打个屁股算什么!

正常的人变成口吃那才是事!

孩子的教育,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容易,其中往好的方面引导是关键,再就是耳濡目染时时刻刻以身作则示范。

等他们稍微董事了,自我教育会带他们走向不同的路。

好在这些孩子都还不大,就像烂泥一滩,想怎么捏都行。

只要不是那种天生的怪胎和魔胎。

其实魔障型也有机会捏成正形,希特勒考大学那一届,要是扩招,美术老师让他通过,世界上只会多一个画家。

曹子文曹子建那俩臭小子,被子桓不许吃肉的话吓得忙把夹肉的筷子缩了回去,灰头土脸的,狗崽子乞怜一样看着子桓。

子桓理都不理那两个小王八蛋!

这还一副穷酸样呢,就已经有了阔少爷的臭脾气,带着小走狗整天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学痞学坏欺负残疾人,这要往后还了得!

“你们不是很能吗!谁给你们的胆量,合起来欺负马均!以后谁要敢再欺负马均!停肉一个月!”

曹子建把筷子塞嘴里咬着,看着子桓吃肉,吧嗒吧嗒咽口水,眼睛已是泪水汪汪。

瞥了一眼华佗,华佗无奈道:“哎呀,这个我也帮不上忙啊。你哥的命令,谁要不听就没肉吃!”

华佗拿勺舀了一大碗排骨,端着碗就跑,不上桌了。

曹子文那小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机灵,跟着华佗屁股后头就连蹦带跳而去。

子建见桌上已无人可求,哇地就哭出来,嘴里涟漪浩荡。

特么就是个做戏的!

哭个三五声瞥一眼子桓。

子桓完全当作没看见,吃肉敲碗敲得叮当作响。

第五十四章 完美的八仙桌

“公……公……子,这……这个……你吃!”

子桓一看,竟然是马均在给子建夹肉。

真是老实人啊。

见他颤抖的手快把肉放子建碗里了,子桓瞪了他一眼,严厉道:“嗯,我说什么来着?!”

马均夹肉的手立马缩了回去,低头不敢看子桓。

马均不开口说话还好,一开口说话子桓火更大。

娘的,昨天都已经教会了他两句连贯的话,现在不进反退,比以前更结巴胆小了。

这种身有异疾的人,周围的人就不能把他当异类,不然他就真的成异类了。

这都是曹子文曹子建这两个小王八蛋干的好事!

子桓立马瞪了一眼已经停止哭泣的子建。

子建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又哭出来,这回是真哭。

声音惨烈至极,简直撕心裂肺。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恐吓到这种地步就得悬崖勒马了,不然容易起反作用。

子桓掏出手帕,替他把眼泪和鼻涕泡擦干净,给他嘴里夹了一块肉道:“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干?”

曹子建恐是被吓傻了,泪眼朦胧地望着子桓,呆呆嚼肉。

娘的,竟然无视做哥的威严,子桓抬高声音,厉声道:“以后还敢不敢?!”

曹子建嗝了一声,结巴道:“不……不……敢了!”

“说连贯了!”

曹子建眼睛一闪,灰突突道:“不敢了。”

子桓把一块排骨踢了骨头,夹筷子上道:“以后还学结巴不学?”

“不……不……学了!”

“说连贯!”

“不学了。”

子桓把肉小心放他小嘴里道:“这是初犯,我就绕你一次。以后要是再敢结巴一次,一个月不许吃肉,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曹子建哇哇大哭那会儿,在院子里吃饭的,聪明的早端着碗像华佗那样跑了。

有几个憨厚老实的,过来想像马均一样哄子建,劝子桓,被子桓瞪了一眼就灰溜溜去干活去了。

子桓环顾一周,见大人们都识趣地都走了,就留下小孩子,子桓才开始教育马均。

“以后谁要学你结结巴巴说话,一拳揍过去!打到他流鼻血为止!”

子桓边说边瞪眼环顾被打得泪水涟漪嗝声不断的小屁孩们。

“还有,今天你也有惩罚,回去把我教你的那两句话,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对着墙,每句话练一百遍,练到嘴巴麻木顺畅为止!”

语言的学习,肌肉记忆很关键,这是子桓学英语总结出的经验。

有时候脑袋根本没反应过来读的是什么,但是嘴巴已经说了说来。

这种机械的反应就彷佛电脑与人脑的区别,人脑时刻需要停下来想一想,但是电脑只要口令对,立马就出来。

练钢琴练的也是手。

手去找各个音的位置,不是脑袋去找。

脑袋去找得好一会儿,音乐就不连贯了。

只要练到不用脑袋想的熟练程度就基本成了。

画画也是练手和眼睛,会教画画的人,都会让学生不停地画速写!

成百张上千张的画。

手和眼睛流利了再谈艺术。

马均放下碗筷,站起来垂手规矩道:“是……公……公子!”

“跟我说,‘是,公子!’”

子桓扶着马均的肩膀,一直鼓励他念了五遍,他才顺畅地答道:“是,公子!”

听到他那一声军人服从命令似的斩钉截铁,子桓比马均还激动,爆出一声大笑。

能扭转回来就是好事,子桓都觉得没有比自己更有耐心的老师了。

自己要是教不好,没人能教好他。

这么好学的学生,加上这么优秀的老师,再学不好,简直没天理!

见子桓突然高兴起来,马均从衣服内里掏出一个十字架,还是竹片做的,递给子桓道:“公子,这个可以用来做山东煎饼。”

哎呀,妈呀,这是成了!?

子桓赶紧抱住马均,摇得跟筛糠似的。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子桓摇晃着马均的肩膀,激动得不行。

曹子建特么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听到子桓笑得很粗犷,他也跟着格格笑起来,拍手道:“好好好,马均好样的!”

马均被哥俩一吓,又结巴道:“我说这个……这个……可以用来……用来摊山东煎饼!”

“别着急,慢慢说。慢说,一定要慢。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每个人最开始练琴的时候也是结巴,但是把速度放下来,慢的幅度让每个音都连上,就不会像装修噪音那般刺耳,并形成旋律和美感。

马均清了清嗓子,道:“这是我见……厨娘用铲子摊饼不方便,特意做的。这样转一圈……饼又薄又圆。”

马均一边在桌子上示范一边讲解。

娘呀,这绝对没问题,一定能像《国王的演讲》那样。

子桓激动道:“很好,很好!”

接过马均做出的十字架竹片,看着就是一个微缩版的钉耙,只是没齿。

“以后这就叫耙子吧。”

“对……就……就是……耙子!”任何人激动的时候都不能顺畅说话,马均鼓着小嘴,脸都胀红了。

子桓翻转了一下那个耙子,果然是人才啊,见到一个东西就想着改进,想着如何能够进一步获得便利,完美。

蒸汽机、电灯、苹果的各种产品,华为的产品,不都是马均这种整天琢磨便利和完美的人弄出来的吗?

虽然这只是个小小的摊煎饼的工具,对人类历史起不了大作用,但是人类所有的进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一点点一点点的改进,甚至还会走些许弯路,否定之否定,最终才能看到令人瞩目的成果。

子桓赶忙拿出带雕刻花纹的八仙桌图纸,这事他琢磨好几天了。

如果有了一栋一栋的小楼,也即雅舍,就得有像样的桌椅。绝对不能再用农村吃流水席用的那个,只有四根腿支起的桌子和长板凳。

那个只能用在当街的铺面里,招呼一般的消费群体。

雅舍必须是明清家具那种,什么福寿如意太师椅啊、炫琴案啊、紫檀圆凳、钉绣墩等等。

桌子要有浮雕,但是也不能全都是方的,还要有圆,有刚有柔,有进有退,方圆相济,这才是中国人做人做事的道理。

只有这种档次和级别,才能让贵族上层主动花钱消费,把财富都赚回来进行二次分配。

说白了,子桓就是赚贵族的钱,接济流民。

第五十五章 曹安民的主意

赚贵族的钱就得满足贵族豪奢的需求。

不管时局多么艰难,百姓闹多大的饥荒,贵族永远在享受。

只有满足了他们的需求,才能把财富从他们手里掏出来救济应该救济的人。

马均指了指图案上的圆桌道:“这是桌子?”

“对,很复杂,你拿回去琢磨。所有的木料随便你实验!”

“下……下面这个呢?”

“这叫椅子,坐的。是不是比长板凳好?”

“这又是什么?”马均指了指圆桌子上面的一个圆圈问道。

子桓拿着图纸仔细瞅了一眼才道:“我想要这个桌子上有个转盘,就像石磨那样,能转动,但是很薄。然后够不到菜的人,转一下转盘就能把菜转到自己面前。这个难吗?”

后世这玩意都是玻璃的。

子桓不知道用木头能不能做出来,做出来是不是一样效果。

“试试。这个跟牛车的轮子有点像……像了!”

“不错!但是一定要薄,不要厚,要美观!”子桓尽量不去注意马均的结巴。

这种事,没人在乎,他自己就不会紧张,不会紧张就离正常不远了。

要做高级的家具,当然得好木料!

松木做流水席用的桌椅还行,但是做明清家具那种必须得是楠木、紫檀啊,再差也得是红木!

这个时期,楠木、紫檀、红木就是一般的木材,人们还没认识到它们的价值,不金贵。

子桓在国家博物馆见过春秋时期出土的独木橇,竟然是用一整段的楠木凿成!竟然长达11米!是泥沼上的运输工具!

对于它们整天蹉跎于泥淖的待遇,子桓砍两棵做家具应该是最高级的待遇了。

曹子建听到马均说车轮子,马上就跳着脚道:“哥,我要车车!要车车!”

子桓撕开他抓扯的手,再一遍问他道:“你以后还欺负马均不欺负?”

“哥,子建不敢了。”那小子,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因为刚哭过,汪着水。

看着可怜,又特么可恨。

“那你找马均要去,他会做!”

曹子建一听立马放开子桓的衣袖,抓住马均命令道:“马均,我要车,很大的那种!给我造!”

曹子建围拢双手比活着,他那小短手,要按照那规格造出来,哪里能装得下他。

这时候,曹子文与华佗吃肉也回来了。

听到车子,立马就推着马均要去木工场地。

“马均,你要记住,以后谁学你口吃,你就揍他!揍到他流鼻血为止!”

华佗瞅着远去的三人道:“嗨,你这喊没用。马均打不过子文公子。”

子桓瞅了一眼抱着碗一脸若无其事的华佗,忙追上曹子文马均曹子建三人。

揪住曹子文道:“你也要车是不是?”

“我要战车!”

“好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许再欺负马均!不然你休想得到战车!”

曹子文甩开子桓的手就带着马均和曹子建连飞带跳走了,道门那儿的时候,还不忘跳起来够一把门楣。

这小子,特么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除了曹昂能够降得住他外。

子桓的话他只听一半。

尤其这种威胁的话,他理都不理。

“公子,这不是黄豆和骨头吗,怎么成了肉?黄豆炖排骨真的是肉吗?”

臭猴那死心眼,真是想肉想得疯了。

明明吃到嘴里了,他还怀疑,竟然端着碗跑到子桓面前来问。

饿惯了的人就是这样,他心目中的肉就是红烧肉那样的,一点骨头不带,一点浪费没有,肥瘦相间,当然全是肥油最好!

子桓瞅了瞅臭猴那营养不良的身子,没好气道:“这可是肉中的肉,多吃长个子!补钙!像你这样的尤其需要多吃!连汤和黄豆一起吃掉!”

喷了一通臭猴,曹安民又来了。

他提出的建议几乎会把人的胃恶心得呕吐十遍不止,竟然让子桓让同意他来管理饭庄里的小姑娘!

“欸,我说,你去种地之后,这里总要人管吧。你看哥哥我一表人才,人缘又好。”

“你这院子里可都是如花似玉的少女,人见人馋。你要走了,这还不闹出卵子来?”

子桓沉了沉暴怒的心,指了指大铁锅里的黄豆炖排骨,道:“你先帮把我这锅里黄豆炖排骨卖出去,咱们再谈以后的事。”

子桓实在想不明白,为啥这些人都是臭猴那德行,吃肉只认纯肉,但凡带点骨头和菜的都不叫肉。

按道理说,饿得要饭的人,只要有点吃的,甭管是啥,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但是子桓捡回来这帮家伙,跟臭猴那死心眼一样,认为放着肥得流油红烧肉不吃,吃加了黄豆和一大把骨头的黄豆炖排骨就亏了。

黄豆炖排骨的味道其实一点不比红烧肉差,而且别提有多营养了。

在二十一世纪,散养猪的排骨,两根小排就得八十块钱左右。

只够吃两口!

别提有多金贵!

但是这帮人就觉得那带糖和肥油的红烧肉比黄豆炖排骨养人!

由于今天有黄豆炖排骨,红烧肉外卖的多,供应量少,都争抢着吃。

要照他们这样吃下去,不得肥胖症和糖尿病才怪!

子桓不是看不起这些人,这种高级货,还真不是三国饿坏了的人愿意吃的东西,非得往富人和贵族圈里开发才有出路。

这与子桓赚富人和贵族的钱的目标是一致的。

曹安民抖着肥颤的身子站在子桓面前,比划着宏大的未来,侃侃道:“我跟你说啊,你若把这些小姑娘弄得一个一个,花枝招展的。

再按照你的计划,建几栋小楼,水榭花台,把她们放在小楼里。

专门接待达官贵人,那才赚呢!

你人小,不懂这些,哥哥来弄,保管稳赚!”

曹安民拍拍胸膛以示担当,尔后抖抖身子,笑得眼睛都没了,道:“哼哼,那简直赚大发了!”

子桓实在看不惯,为啥胖人的眼睛都小,一笑就没了。

这曹安民也真是个极品人物,跟人交流的时候,不知道脑袋长哪里的,只顾扯着自己的想法就跑,完全不顾对方的需求和希望。

特么这哪里是做生意的料?

纯粹是个白日梦者!

尽想那些不着调的,想得自个儿陶醉不已,天花乱坠。

他也不看子桓是什么样的人!

以为跟他一样无耻!

想着他是哥哥,子桓不好踢他,给他留点面子,指着门外道:“滚!”

“不是,你听我说。这真能赚钱。可比你这饭庄赚钱!赚钱赚老了!”

“给我滚!”

曹安民一脸不解望着子桓,他已经被两个小子推攘着下了台阶,还要冲上子桓所在的台阶。

第五十六章 曹安民的忽悠(求收藏!推荐票!)

曹子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司空府他那一堆长戈长矛大戟一个不漏搬到锡福记后院堆成小山。

这些小子们,本来身子就灵活,整天上蹦下跳的,喜欢武斗,天天没事跟在曹子文屁股后头玩兵器,已经有了点力道。

曹安民冲撞不上来,无奈道:“你听哥哥说。你这一锅肉要卖出去其实不难。”

子桓眉毛一紧,说了半天,终于说到对方需求上了。

背着手等着他说下去。

“嗨,我跟你说。你先让哥哥尝一碗,哥哥准给你想出办法来!”

曹安民往前跨了两步,就要哄上来。

子桓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对左右小子吼道:“来呀,给我打出去!”

半大小子一根大戟挥了过去,曹安民招架不住,圆滚滚的身子一屁股就坐到地上。

用手从后面杵着肥胖的身子,警惕地望着小子们指到下巴尖的大戟,眨巴着眼睛,灰溜溜道:“不让尝?不让尝我咋知道别人也会喜欢?上次红烧肉我是尝过了,可是这个没有尝啊,再说了,不让尝咋知道它是肉还是别的。”

子桓转身瞅瞅曹安民,再瞅瞅锅里的黄豆炖排骨。

他这话是有几分道理。

不然剩下这么一大锅,怎么办?

晚饭如果不供应红烧肉,留着给这些流民再吃一顿,也能吃完。

但是子桓琢磨着把这道菜做成招牌菜呢。

必须得找机会让上层人知道它的好才行啊。

这可绝对不能像推销红烧肉那样搞个集体吃肉。

一是黄豆炖排骨没那个卖相,不像红烧肉晶莹剔透得流油呢。

二是这味道比较内涵,需要细细品尝才有味道。

子桓收留的这些个只吃纯肉的家伙人,连管够供应都吃不了多少,让他们去表演岂不是瞎了?

子桓命令左右道:“去,给我哥舀一大碗来。”

反正有一大锅呢,给他一大碗也不过是把冰山挖一个小角而已。

曹安民见终于可以吃肉了,立马纵上台阶,接过小子给的满满一大碗排骨,还没坐长板凳上就迫不及待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吐骨头,还把那骨头咬得噶匝作响,左边嘴巴进骨头,右边嘴巴吐骨头渣渣,跟骡马吃草料似的,吐得满地都是。

油乎乎的嘴哼唧道:“嗯,好吃!非常好吃!再来三碗!”

他呼喊完毕,左右手同时开工,狼吞虎咽往嘴里塞,那场面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见到这样吃饭的,子桓就想打。

实在太没人样了。

子桓只得背过身去,思考一下怎么样把院子里的海棠分出带根的小树苗,在雅舍周围多种一些。

这海棠虽没有任何香味,但是颜色却极好,北京北土城护城河边有一个海棠花溪,别提有多美妙,一到春天,落英缤纷,美女游园成堆,拍照的人咔擦咔嚓相机按个不停。

按照子桓的脾性,就觉得海棠花比樱花好看。

樱花太碎了,而且太素,全是花,没有叶子的衬托,如果不是一大片,单单一棵它就没法看了。

衬托关系在审美和事物的认识中,起着重要作用。

这个世界上没有黑就没有白。

没有黑暗就没有光明。

如果世界上的东西全是白颜色的,或者全是黑颜色的,我们的眼睛将看不到任何东西。

同理,没有好就没有坏。

没有痛苦就没有幸福。

日本樱花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数量实在太大,大到超乎人的想象,形成一眼望不到边的一片,这样庞大的花海,不管是什么花都会给人以震撼。

欢喜。

要是把卞氏香料铺的后院都种上海棠,再弄点月桂在不起眼的角落围成一圈种上,保证整个雅舍又美丽又香艳。

那些个贵族想不掏钱消费也不行啊。

必须要把饭庄建成一座吸金库,才能为更多的流民提供就业,才能救济更多的人。

子桓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杭州那座城。

一到秋天,满城月桂飘香,走到哪里都是香的。

在西湖边转一圈,或者从拱宸桥顺着大运河溜达一圈,进到屋子里,连衣袖间都是香的,那才叫红袖添香呢。

把衣服脱了放衣柜里,衣柜里第二天也是桂花的味道。

曹安民吃完了,拍拍小山丘一样的肚子,吸溜着嘴道:“欸,你听哥哥说啊,你这肉是好吃。那骨头里的骨油尤其够味,醇厚,浓香。”

说完抬手抹了一把嘴巴上的油,把手撑膝盖上接着道:“欸,你跟哥哥说说,这都是怎么做的?”

子桓差点没抡起拳头暴揍下去!

合着他吃肉的时候琢磨的是方子。

想办法根本是假的……

子桓强按住身子里的野兽,道:“我说哥,你就不能说点人话?”

曹安民咋把一下嘴巴,道:“不是,我说这咋就不是人话了?我给人家说道的时候,当然得知道是咋做出来的啊。这玩意这么新鲜,知道的人几乎没有。谁敢吃啊!”

“你吃鸡蛋的时候还非得知道鸡蛋是怎么从鸡屁股里出来的?”

“这不一样啊。这哪能一样?鸡蛋从鸡屁股里出来大家都知道啊!”

子桓真没耐心了,撵他道:“出去,你给我出去。以后不要再让我再见到你!”

“不是……我……”

子桓咆哮起来:“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他见过不要脸的,就是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给一个人的机会,这是最大的极限!

子桓咆哮完,立马就要叫左右小子拿大戟。

曹安民屁滚尿流站起身,扑通就跪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喊道:“子桓别怪哥哥!别怪哥哥啊!”

“哥哥实在没出路了呀!你行行好!哥哥所有的银子都被输光了!还欠了翠花楼五十两银子。你婶婶和嫂嫂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家里连糜子都没有一粒。你行行好,把这排骨给我装一盒子,你的大恩大德,哥哥永生不忘!永生不忘!”

特么曹安民还真哭,抹抹脸上的泪水,一个劲地磕头。

子桓脸都黑了,曹家人混成这样,实在太特么丢人了。

“我说哥啊,你就不能干点别的?成天逛妓院赌场。逛妓院赌场也就算了,你别这样怂啊!我叫你一声哥,我都觉得是耻辱啊!”

翠花楼不就是西头有名的妓院么。

子桓知道他说家里没米,一定是真的没有了。

摊上这种职业赌徒加嫖客儿子和老公,家里有米才怪!

曹德本来就是个老夫子,光教夏侯氏和曹氏子弟,他能有多少钱?

而且他还在两年前死了。

现在他留下的积蓄估计早已经被挥霍光了。

这种吃喝嫖赌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还顾什么妻儿老母。

子桓挥挥手道:“明天你来饭庄地下室背土吧。婶娘和嫂嫂的吃食我会派人送去。”

第五十七章 有人砸店!(求收藏推荐票!第二轮推,送我进前二!)

翠花楼不就是西头有名的妓院么。

子桓知道曹安民说家里没米,一定是真的没有了。

摊上这种职业赌徒加嫖客儿子和丈夫,家里老母妻儿有米吃才怪!

曹德本来就是个老夫子,光教夏侯氏和曹氏子弟,他能有多少钱?

古代跟现代一样,老师的工资只够糊口。

而且他还在两年前死了。

现在他留下的积蓄估计早已经被挥霍光了。

这种吃喝嫖赌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还顾什么妻儿老母。

子桓挥挥手道:“明天你来饭庄地下室背土吧。婶娘和嫂嫂的吃食我会派人送去。”

子桓想不到流民来报道的人数竟然每天都差不多,跟有人定投似的,都是一百人。

也几乎是妇女和儿童,没有男人!

自从锡福记收留流民给红烧肉吃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来投的妇女们手上都变成了左手拉一个孩子,右手拉一个孩子。

每天有一百号流民加入,这给子桓增加了不小压力。

尤其是住宿问题。

还好卞氏的香料铺院子大,尽管在施工,前面靠店铺的房子可以先住进去一部分人。

子桓正带着香凝安排新来的人,结果曹子建连滚带爬跑来,气喘吁吁道:“哥!有人来砸店!”

“什么!?”

子桓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脑袋仿佛被人拿棒子狠狠敲了一棒子,嗡嗡作响。

他有点不相信。

在这许都,有胆量来砸曹操儿子店铺的流氓,真的有吗?

跟着子建匆匆赶到烧饼铺门口,买烧饼的人正被两个大汗堵在门外。

其中一个大汉双手握着一对流星锤,摇摆着块状的身子,怒视着人群。

那胸膛,真的是有平常人的两倍宽,那胡子,跟市令绑的小辫子一模一样!那造型就是古代猛汉的傻叉模样!

整个人就给人一个感觉,滑稽!

不看到这模样子桓还不敢说,一看到这模样,子桓都有点怀疑市令特么跟这人是不是亲兄弟,小时候走失了,不认识了。

另外一个壮汉双手抱臂,虎视眈眈望着人群,倒是看不出有能单挑五六个人的实力。

子桓忙扒开已经停工,正在围观的妇女和小姑娘们,曹子文带着他那些小走狗正轮番上阵,又是抱两个大汉的胳膊又是扯腿。

大汉摘下一个小屁孩,其他的又龇牙咧嘴哄上去。

子桓走到被小子们缠绕一身的流星锤面前,瞥了他一眼道:“你就是张霸天?”

流星锤把子桓上下打量了一眼,忙弯腰道:“小的正是张霸天!见过子桓公子!”

“小的苏大强!”

子桓二话没说,一人给他们飞起就是一脚,把他俩踢了趴下,才道:“来报道为什么不走后门?砸什么店!?”

“砸店?!”两人都是不解,面面相觑。

子桓指着被堵在门外的人群道:“不砸店堵什么人!跟我到后院去!”

原来这两个二百五,见到人群里头的男人借着接烧饼的机会,摸了一把妇女们的手,就把人群哄出去老远。

这种现象子桓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本来子桓当时就打算把那些不安分的爪子剁了,但是看那些个妇女,好像挺欢喜的,俏脸一红,仿佛得了春天似的。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十分理解,每个人都有性的需求,不分男女。

有需求如果压抑着不释放出来,反而会多出许多变态狂!

其实这种男性女性之间的互动,只要别过分,别受虐,对于人的身心健康都很有好处。

在异性面前,人都会本能地表现出最好的那个自己,雄孔雀就是为了吸引雌孔雀才开屏放电呢,随时都在放电当然有助于彼此的修炼啦。

再者有一种激励机制在里头,彼此爱慕的男女在一起工作,总会尽到最大努力保持振作,挖掘自己的才华,提升潜力值。

子桓收留的这些个妇女,以前都是流民,如今过上了像人的日子,有人喜欢她,她当然是高兴还来不及。

所谓女为悦己者荣嘛。

甭管那男的是什么货色,有多么不纯良的心思,被人喜欢总是让人欢欣鼓舞的。

子桓当然不会干涉这种是人都会有的需求。

文怀沙就说过,多吃肉,多喝酒,多与美女做朋友,活过九十九。

那老不正经,做手术的时候,人家医生派护士来给他打麻药,结果他说:“别给我打麻药,但是有个请求,能不能请二位美女在医生做手术的时候站在我眼前……”

他两眼始终盯着眼前的两位美女,结果还真在没有麻药的情况前完成了手术。

妇女们都是尝过荤腥的,把持不住,风流一点没问题,只要别乱搞就行。

但是那些个臭男人要是胆敢对小姑娘有任何异动,子桓早把他们剁了。

子桓明确过,如果有喜欢锡福记年轻姑娘的,可以上门提亲,也同意女子们自己选择自己的未来。

但是不能拱白菜!

子桓瞅了瞅眼前这两个跪得跟熊一样的所谓恶霸,叹口气道:“这种男子汉大丈夫的护美行为是很好的,但是以后要观察仔细,要讲究方法!

要知道那些买烧饼的就是咱烧饼店的天!现在咱们很需要这些顾客!

不然这么几百号人吃什么?住哪儿?”

“可是可是老大说一定要保护好这些女子,她们都是公子的心头肉……”张霸天嘴里含了木头似的,瓮声瓮气抬头望着子桓。

那苏大强整个一个闷葫芦,张霸天说什么他就点头一下。

子桓差点没被他俩这表态给气死。

这些人果然都很容易为了忠义、情分等等,受人蛊惑任人摆布。

做事情的度很重要,往往是过犹不及。

定是市令那王八蛋拼命强调要对女人好才能赢得在锡福记工作的机会,他们就这样走极端。

照他们现在的智商去当土匪,还不知道要死几百回。

如果妇女们真被欺辱,子桓绝不手软,早就大下杀手了。

但是现在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交往得好了,妇女们再嫁也是可以的。

这两个混蛋长了眼睛也不看看。

日本人看劳工,不打奸的,不打懒的,就打不长眼的。

这要是把顾客弄跑了,三四百号流民,子桓怎么给他们吃饭?

子桓说得口干舌燥,咽了一口口水,道:“去把毛发踢了,洗个澡,找霜凝姑娘领身新衣服。该开饭了。”

这回子桓算是明白了,这张霸天特么根本就是个脓包,哪有能力当土匪?

子桓被市令给骗了。

第五十八章 王少天(求收藏,推荐票!)

入夜,子桓正吩咐锡福锁门,一个人影竟然从房顶上黑魁魁飘闪了下来。

子桓只觉眼前一晃,黑影已站至他面前。

张霸天见状,呼哧呼哧耍着流星锤护在子桓胸前。

苏大强则马步一蹲,立成鹰抓式,已经与来人拆上了招。

可惜对方一炳铁剑挥舞得潇洒灵动,苏大强赤手空拳根本近不得其身。

“好功夫!”子桓不由得打心底里赞叹出来。

黑衣人两招就把苏大强搁开,朝子桓迎了过来。

张霸天抖抖身子,挥舞着流星锤冲了上去。

然而,被黑衣人就势一拉,就拉到了黑衣人背面,扑了平沙落雁。

黑衣人这一招借力打力尤其妙,自己根本不用费多大力,就把对方的力道给搁开并且撂倒。

张霸天扑成狗。

黑衣人却已拱手弯腰站到子桓面前。

其一袭黑衣庄重而凌然,只觉让人心生敬意。

子桓忙躬身作揖道:“子桓见过义士!不知义士如何称呼,高姓大名!”

“义士不敢当,游侠王少天见过子桓公子!”王少天剑刃入鞘,手握剑柄,躬身与子桓见礼。

这种义士的郑重见礼,子桓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想不到就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受礼之人还是活生生的自己……

子桓忙抬手扶王少天道:“不知义士可用过晚饭了没有?”

经常饱一顿饿一顿的人,没个着落,必须先问他吃饭没有。

王少天眉头一紧,坦诚道:“还请公子赐食!”

子桓摇头道:“欸,千万别认为是赐食。每个人活着都有享受食物的权力。来来,今儿刚好三位壮士都到齐了,咱们好好痛饮一杯!”

子桓让苏大强张霸天领着王少天去剃毛发洗澡,自己带锡福到厨房做几道小菜。

这个时代,人才是成功的关键。

谁拥有人才就拥有成事的资本。

早上的时候,苏大强张霸天两人一到后院便按照子桓定下的卫生管理条例,规规矩矩剃了毛发洗了去虱澡。

这王少天乃真正的侠士,与那两个地头蛇不同,自由潇洒我行我素惯了,肯定不会接受这样严苛的管理。

他不走正门,也不选白天,黑夜翻房梁进来就说明了这一点,

所以,子桓故意派张霸天苏大强两人去办这件事。

武人之间有一种沟通,比一般人来得容易。

锡福是绝对办不好这件事,至于子桓,这种逼迫人的事情他不到迫不得已当然不能出面。

果不其然,当苏大强操起曹子文的大刀,要替王少天削去毛发发时,被王少天一个反手便按在地上,喝道:“难道你们这是黑店,要做人肉不成?

原本正在给他割胡须的张霸天,也被他一脚踢了飞出去。

张霸天滚身爬起来,吐了一口泥土道:“爷爷这是给你剃毛发你不知道?

爷爷不是给你看了卫生条例了么?你不是同意的?

公子是为了这院子里大大小小妇女儿童的健康着想,亦是为你的健康和小命着想呢!”

张霸天左一个爷爷右一个爷爷,王少天如何听得此等污秽言语,一个虎跳,捏住张霸天的头,差点没咔嚓拧了下来。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啊!”

张霸天一声惨叫。

王少天用剑指着张霸天正色道:“说!还给爷爷剃头不剃?!”

“剃!这是锡福记新人的规矩!”

“啊!”

张霸天又惨叫一声。

“还剃不剃?!”

“剃!啊!”

“爷爷饶命!“

”爷爷再不松手就死了!”张霸天双手抱住王少天的手。

“爷爷饶命!”

王少天松手,张霸天大口喘气,口里不知道喊了几百个爷爷。

“这回还剃不剃?!”

“剃!”

王少天冷峻的眉毛一挑,张霸天磕头如捣蒜。

“爷爷可自己剃!”

王少天朝灯火通明的院子望了望,娘的,都是三五岁的小孩围着他格格笑。

大胆的还混过来摸他的剑。

“我们都剃了!”

曹子文曹子建挑开他们小走狗的帽子,一个个臭小子摸着自己光光的脑袋在灯光下露着邪恶的笑容。

“这……这……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怎……怎能……随便剃!”

王少天这一结巴,惹得出门洗澡的妇女们哄堂大笑。

妇女们人手端一个木板澡盆,盆内一块麻布手巾,一小瓶皂角液。

指着王少天大笑道:“真没出息!老娘都剃了,你计较个什么劲儿!”

“难道你那个杂毛比我们的金贵不成!”

“剃了才舒服呢,虱子都没地方藏身!干爽又舒服!每天一个热水澡!”

“你要是不剃,就滚回你的客栈去!谁敢跟有虱子的人住一起,每天接触!”

子桓在每个院子里修了一个公共澡堂和公共茅厕,并立下规矩,所有的大人小孩,必须每日沐浴,三天换洗一次衣服!

锡福老娘还要求子桓在厕所旁边盖猪圈羊圈!

她说店内猪肉需求量太大,还是自己养猪划算。

且现在是饥荒年代,一般人养猪已十分困难,市场上供应的猪已经很紧缺了。

再有就是这些个流民,虽然以前穷苦,却都不珍惜粮食,每天涮碗筷的就够两头小猪吃两顿了。

猪羊的粪便也是庄稼的上好肥料,将来种地非常好。

子桓在国家博物馆的确见过古代氏族宅院的陶楼模型,确实是在院子里养鸡鸭牛羊猪的,一般楼上是厕所,楼下就是猪圈羊圈。

但子桓考虑到这是饭店,猪羊的味道太大,不敢大规模养,而且现在也没粮食和草料养啊,人吃的都不够,只能暂时用泥土在厕所边造一间小小的土坯猪舍,里头放两头小猪,消费人群浪费的粮食。

不过,设想终归是设想,那两头小猪很快就成了曹子建和他那帮小走狗的新宠。

每天都要偷偷摸摸端着自己的碗去给猪送食。

现在锡福记除了外卖烧饼红烧肉之外,猪舌、猪头肉、猪耳朵、猪肝、猪肚、爆炒腰花都已上架。

五十来个半大小子们每天在曹子文的带领下给贵族们送货还供应不上,猪的需求量的确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紧缺!

妇女们打情骂俏完毕,就指着王少天放声大笑,王少天立马就怂了。

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结巴道:“要……要剃也是我自己来……不劳二位动手!”

人肯下台阶就是好事!

张霸天摸了一把自己狗啃一样的头,爬过去谄笑道:“大侠自己剃肯定比我们剃得好!嘿嘿!”

苏大强也忙上前拱手道:“绝对没得挑……”

王少天提着剑四处看了看,竟然没有一个私密的地方。

院子里除了妇女就是儿童。

第五十九章 酒鬼豌豆

王少天往右边看,苏大强呵呵道:“右边院子大,但也是妇女!”

王少天往左边看,张霸天呵呵道:“左边是咱的宿舍,但是那里在造桌椅。

公子规定,身上有寄生虫带杂毛的都不能进去!

公子说,木匠师傅锯下的锯木面,将来要用来养蘑菇和木耳!是绝对绝尘绝污的环境!

那地方绝对不能去!”

王少天知道这两个废物就是要自己当着孩子和妇人们的面出丑。

忙揪过身边的半大小子道:“告诉阿叔茅厕在哪里,阿叔明天给你买糖吃”

半大小子瞥了瞥嘴,道:“我不要吃你买的糖,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茅厕在哪里。”

王少天拧了一下半大小子的脸,喜道:“好小子!”

“在哪里?”

半大小子抬手擦了擦脸,指了指猪圈的地方道:“喏,就是那里!”

王少天远远望着一个土坯房子修建的茅草屋,拔腿就走,走出去丈远突然转身回来问半大小子道:“为什么不要吃糖?”

半大小子撇开王少天扶他的身子,嫌弃地扭开鼻子道:“因为你身上很臭!”

围观的小孩立马哄笑成一团。

王少天每个小孩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才走。

子桓已经想好了,必须想方设法练出一身好武艺。

生在这乱世,身上没有两手,估计很快就会被不长眼的刀剑砍死。

明年以后,他就离成人不远了。

历史上的曹子桓自序里就说,“以时之多难,故每征,余常从。”

以后的日子,战斗是少不了的。

还特么是肉搏。

幸亏子桓穿越前,写的研究生论文就是关于建安诗歌的,仔细地翻阅过三曹及建安七子的诗作。

要不然,没学过专门的历史,很多事他都不清楚,怎么领的饭盒都不知道。

学武艺就得好好讨好这游侠王少天了。

甭管他是不是大侠,他现在比子桓利害百倍,就是子桓学习的目标。

其实古人只要吃饱饭,身子真的比现代人强壮不知道多少倍,个个生龙活虎。

锡福记的厨娘们,刚吃了几天饱饭,噌地一下,一大锅肉一个人就抬起来了。

至于挑水,简直是挑着小跑。

子桓记得看过一张图,讲的是人的大脑在进化,但是身子的各种机能比起荒野中求生存的古人却在退化。

要按照寿命说,现代人的寿命的确比古人翻了好几倍,但是这主要是医疗、生活条件的进步带来的,并不是自身的机能提高了。

古人,就连司马迁那样的文弱书生,也能提着剑去游学,遇有流寇斩杀他几个。

至于当官的,那就更神奇了,甭管文官武官都能上战场。

唐朝大诗人李白,剑术据说非常了得。

厨娘王妈等人本来已经收拾干净厨房要锁门了,突然看到子桓领着锡福进去,忙问道:“公子,有客人?”

“不是,是咱们的保镖来了。以后你们的安全和店里的安全都靠他,所以我亲自做点小菜招待他一下。”

“那哪能让公子亲自来。这事就交给老婆子们吧!”

王妈其实还很年轻,也就三十岁左右,她却自称老婆子。

她来的时候领的孩子不知道是她真孙女还是假孙女,唤她“阿奶。”

“还不赶紧利索点!”王妈一声令下,厨娘们烧水的烧水,切猪肝的切猪肝。

子桓望着疲惫的厨娘们,温言道:“大家累了一天也该歇歇了。我来吧,快去洗澡睡觉吧。”

锡福记的厨娘们工作量其实是最大的,十个人,一天得杀十头猪,做出八大锅红烧肉,还有各种杂碎,以及百十号建筑工和三四百号流民吃的饭。

每天寅时起床,天不亮猪已经杀好。

子桓都不敢想象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每次送出的红烧肉,都没有误时的,只有提前的。

还有特别需求的顾客,专门要梅花肉做的红烧肉。

厨娘们从来毫无怨言,一律小锅满足。

她们现在已经与锡福记融为一体,思考问题的方式甚至比子桓还像主人,认为顾客就应该给最好的待遇,至于自己人,随便给点吃的就行。

有时候会听到她们指着那些个小屁孩和老兵们臭骂,嫌弃他们吃得太多。

子桓当然是主张顾客与员工平等。

其实要按照现代的工资水平和上班待遇,子桓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榨血的嫌疑。

那些个工匠,每天起得很早的,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其他时间都在干活,中午还不带休息,工作时间怎么算都有十二小时以上。

送外卖的小子也没闲着,整天跑路,一天三五趟,来回六七趟,最消耗体内能量不过,而且还是童工!

这要在现代子桓早坐牢去了。

不过在这战乱饥荒年代,子桓这算是做了大善事,因为管他们吃住。

新的厨娘其实已经训练出不少,但是奈何这厨房太小,转不开这么多人。

子桓现在只求梁师傅他们能赶快把房子建好。

但是这建房子吧,也是个慢工细活,不能催,得保障质量。

见厨娘们已经熟门熟路,很快就把炖好的猪耳朵猪肝猪肚热了切好,子桓道:“这样吧,今天我教大家做一道炒豌豆。”

“以后只要是喝酒的,就给配这道菜,学名叫‘酒鬼豌豆’!”

子桓上大学的时候,哥们喝啤酒的时候,人手一包酒鬼花生。

当时觉得那味道简直绝了,可流行了!

后来老妈用微波炉烤花生米,比那味道还好,子桓瞬间觉得那酒鬼花生简直是专门忽悠人的垃圾。

因为只要是花生米,甭管怎么做都香,不用弄“酒鬼”那么复杂。

不过花生米也是麦哲伦到美洲之后的事情,现在中国还没有花生米,子桓只能用豌豆代替。

子桓此刻只是用糖水加盐煮了一下豌豆,然后用小火炒出来,就把厨娘们迷得跟什么似的。

子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电视里那些个大侠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看得太多,形成先天刻板印象还是怎么的,总觉得这王少天应该跟酒鬼花生很配。

酒鬼花生做不出来,只能用酒鬼豌豆代替了。

端着一盘子炒豌豆从小子们身边过,结果闻着香味全都哄上来喊要!

“去去去!去厨房找去!”锡福三两下就把他们打法走了。

说起这锡福,跟着子桓没吃几天饱饭,竟然发福了,还长个儿。

越来越向大管家的做派发展。

第六十章 少侠梦

王少天把杂毛剃了,还真有点得道高僧的模样,如果再披上一件袈裟,留一把长胡须,那简直神了。

“这是饭庄的规矩,每个人都得遵守。我知道这种强行的命令,有不合理的地方。或许通过其他更温和的方式也可以达到此目的。

但是人多,就得用军队的管理办法,只有服从,没有质疑。

如果有一个人不遵守,就会扰乱所有秩序。然后就是管理的失效,混乱成一团麻。

不过头发嘛,越剪长得越快,我保证,三个月就又可以束起了。”

子桓端着花生米边走边说。

王少天被张霸天苏大强两人簇拥着,跟围寺庙的主持似的,恰好三人都是光头。

子桓见王少天都想找地洞钻了,命令张霸天和苏大强道:“还不赶紧去把桌子摆上!”

跟武人说话,直截了当最好,越爽快越痛快。

张霸天苏大强点头哈腰去摆桌子,子桓接着对王少天道:“不过你很快就会喜欢上这种讲卫生的生活。就比如洗澡,等你洗了三天之后,只要一天不洗你就浑身受不了。

衣服也是,三天不换你也会觉得难受。”

张霸天苏大强两人不敢上桌,站在子桓旁边伺候着。

子桓瞪了他们一眼,道:“叫你们上桌就上桌!”

结果他们还是不敢。

愿意伺候就伺候着吧,子桓也不管他们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你推他爬树,他是爬不上去的。

得他自己想爬。

子桓给王少天耳杯里倒了一杯酒,边给他夹菜边道:“侠士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把这些妇女和孩子当成自己的亲人,包括我。

待会儿去找锡福领些银两随时带在身边,出门在外的人,什么时候都用得到钱。”

受了委屈就需要多安抚。

在古代,剃头对于王少天这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甚至比杀了他还让他觉得耻辱。

子桓奉行一个道理,给人好处必须要给到百分百,甚至百分之一百二,超出其预期。

拉关系也是这样,必须要亲热无间,攀亲攀故,外加各种实际利益。

这是子桓干了两个月推销员学会的,你看那些房屋中介,上来就是叔叔阿姨叫得可甜可亲热!

王少天许是头一次受到这种礼遇,起身端起酒杯敬子桓,郑重道:“少天多谢公子收留!以后少天的一条命,但凭公子吩咐!”

说完一口干尽杯中酒。

跟这样的人说话就是痛快,你都不用多说什么,他就把命交了过来。

官场就不是这样了。

可能说的话比这个好听百倍,但是说完就等于从嘴巴里放出一口气流,跟放屁差不多,只是出气的位置不一样。

那是个朋友与敌人不断转换角色的地方,朋友变敌人,敌人变朋友,相互夺命勾心斗角是常态。

宴席开到一半,曹子文曹子建那两个臭小子来了。

听他们嚼得噶匝响的嘴巴,就知道是在厨房捞了不少豌豆。

问他们还吃不吃宵夜,结果都说要吃。

子桓只得命锡福给他们拿碗筷。

“哥,我要跟王大侠学剑!”曹子文夹了一块猪肝放子桓盘子里道。

“哥,子建也要学!要做大侠!”

他那浓鼻涕,估计整个冬天就别想好了。

不过今天他十分乖巧,两只小手摆放在膝盖上脸上笑嘻嘻的。

曹子文也很斯文,还难得地给子桓夹菜,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两人都是一脸崇拜望着王少天。

这还是子桓第一次见两人同时要学一样东西,且那么认真。

平时特么两人就跟天生有仇似的。

子桓不知道人是不是都对离自己很远的东西天生怀有崇敬感,比如上天,比如英雄。

总之像曹子建这种注定要走文学道路的人,竟然想着要做大侠!

还有那唐朝大诗人李白,一生的梦想也是仗剑走天涯,不是写什么狗屁诗。

这两人写游侠都写得溜溜的。

什么“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什么“击筑饮美酒。

剑歌易水湄。

少年负壮气。

奋烈自有时。”

看曹子建那一副小孩听话的模样,子桓知道这绝对是他十分想要用的东西。

子桓给那小王八蛋夹了一块虎耳朵道:“学剑训练不好是要挨打的,而且准把你苦得哇哇直叫,你确定要学?”

曹子文子桓是不担心的。

没人督促的时候,他都自己整天跳腾个不停,除了练武,打磨自己的身子,子桓就没见他空闲时间干过别的。

跟着小孩子上学,学诗文课的时候,他竟然跑出来打拳!

“要学!”

子建眼睛里冒着光。

子桓凝望着他,他又吹着鼻涕泡道:“真的想好了!”

子桓看了一眼王少天,王少天道:“子文公子没问题,子建公子年龄似乎小了点。”

“不小!我很厉害的!”

这小王八蛋,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曹子文一盆冷水泼过去,敞着没有门牙的嘴坏笑道:“学了你也打不过我!”

曹子建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行了,要打败你三哥。这个目标不错。明天开始跟着王少侠学!”

曹子建得了允诺,挥舞着小手,对曹子文又是瞪眼,又是咬牙切齿,狠狠道:“你看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打败你!年轻的时候打不败你,老了也要打败你!我比你小,你老的时候我还年轻!”

曹子文咧着没有门牙的嘴嘎嘎笑起来,大声道:“那你也打不过我!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永远都打不过!”

子桓定下的人生第一目标也是学剑。

仗剑走天涯,那个少年郎不曾梦想过呢?

多少个夜晚,令我们激动得睡不着觉的不就是一把剑,一杯酒,一位红颜知己。

少侠梦,那是我们最初的英雄梦。

她就是男人心中一朵永恒的玫瑰。

既然王少天答应教授,何不开一个武术班呢?

把这事让张霸天苏大强安排下去,择日即可开课。

不然两个大老粗加一个剑术高手守这么一个院子,实在有点浪费材料。

第六十一章 三万人!

曹操喜欢饭前饭后喝点小酒,子桓又到厨房弄了一食盒豌豆才带着子文子建回司空府。

给大众消费的,子桓用不起油,只好用炒的办法,给曹操的子桓就用油炸。

好在这玩意不容易坏,尤其冬天,放个七八天没问题。

卞氏老也等不到子建回去,已经派大丫鬟碧桃挑着灯笼出来找了。

子桓刚踏进司空府,就遇到了碧桃。

把食盒交给给她,背着快睡着了的子建,与豌豆一并送到卞氏房中。

子建特么还做白日梦呢,半梦半醒中傻乎乎地道:“阿娘,我要成大英雄!”

卞氏摸着他的头,抚摸小猫一般道:“好好,我的子建要成大英雄!我的子建以后一定是大英雄!”

“成大英雄保护阿娘!”

“好好,阿娘等着……”

这种母慈子孝的场面,子桓看着就酸,眼眶酸。

他倒不是嫉妒,就是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老妈。

小时候他也是这么哄老妈开心的。

结果一事无成庸庸碌碌,年纪轻轻就挂了。

“谁要成大英雄?!”

和谐的空气里突然爆出这么一声,而且是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低音!

子桓本来已经快退出卞氏的屋子了,忙又转身回来给曹操磕头。

“这是子桓孝敬您的下酒菜,您尝尝吧!”

曹操接过卞氏手里的食盒,大喝道:“备酒!”

碧桃忙去八仙桌上布菜布酒。

这是最简易的八仙桌,也即第一批做出来的那种,子桓早先送过来的。

曹操坐到长板凳上,用手捡了一颗油豌豆扔嘴里道:“嗯,好菜!以后家里这种东西要常备!”

子桓忙上前道:“父亲放心,孩儿每天都会安排人送来。”

子桓边给曹操倒酒,边给卞氏也端了一碟过去。

“听说你那店里已经有五百人了?”

“明天再来人就差不多了。但是小孩子居多。”

“我听你母亲说,你夸海口说五百人一年能种出百万斛粮食?”

这不是坑子桓么?

子桓说的是几十万斛。

当然啦,如果老天给力,都是沃土,人也精壮应该也不难。

但是卞氏就在这里,子桓那里敢说是卞氏说错。

忙弯腰道:“孩儿说错了,但是几十万斛应该不难。”

曹操眉毛一紧,凝神道:“十升等于一斗,十斗即一百升,等于一斛,也即一石。你知道几十万斛是多少粮食吗?”

这数学题还难得倒子桓?

子桓忙道:“就拿九十万斛来说,就是九百万斗,九千万升。”

“那这些粮食又够一百万士兵吃几天呢?”

幸亏子桓本科经济学老师每天讲课都跑题,在讲经济学的时候讲了点秦汉经济和唐宋经济。

子桓记得,那老师特别搞笑,他说古代人特么用一石一石的单位来算粮食,实在是给搞历史和经济学的人出了很大一个难题,而且每个朝代还不一样,比如汉代一石粮食三十斤不到的样子。

到了宋朝,一石就飙到了差不多六十公斤,也即一百二十斤。

幸亏子桓在老师正经讲课的时候没怎么听,反倒是这些野史杂谈听了不少。

九十万斛也即九十万石,按照汉朝的石换算成斤,就是两千七百万斤粮食,如果按照每个人一天一斤粮食算,也就是差不多够吃一个月。

“够一百万人吃一个月左右!”

子桓说出来差点没吓一跳,也就说曹操那青州军,不算种地的老弱妇孺,光是三十万战兵,三个月就能把他带着五百人种一年才种得出的粮食吃光,这还不算战马的消耗。

要这样的话,剩下的九个月怎么办?

曹操夹了两颗豌豆,抿了一口酒道:“再给你两千人,你能种出多少粮食?”

娘呀,那就是一共两千五百人?

那就是原来的五倍?

那就是够青州军吃一年了?

“一百万人五个月的粮食!”

子桓说到一百万时有点心虚。

两千五百人养一百万人五个月?

他怎么都觉得不对。

他小时候父母农村种地,六七亩地,一年能种出两万斤粮食就不错了。

算起来就是一个人一年种一万斤,两千五百人种出两千五百万斤粮食。

还是现代社会,有化肥,有农药,有各种现代器具,还有培育过水稻和小麦!

子桓刚刚还说五百人种两千七百万石呢。

娘呀,这是整整把自己浮夸了五倍不止!

子桓汗出如浆,喊道:“求父亲给孩儿两万人!”

曹操吐了一颗坏了的豌豆,淡淡道:“两万人你真的能种出一百万人五个月的口粮?”

子桓已经改口过一次了,这要是再改口就太没面子了,子桓只得咬牙道:“能!”

“给你三万人。要是种不出来,重罚!”

子桓走后,卞氏急了,揉着曹操的肩膀道:“他那还那么小,三万人,三万人是一个将军领导的人数!阿瞒,子桓他才九岁啊!”

曹操伸手要碗漱口,卞氏忙递了过去。

曹操吐了一口水,大着嗓门豪气道:“我曹家人,乃是注定要统领千军万马之人!区区三万人算什么!还是老弱妇孺!”

卞氏听得呆掉,原来三万人是老弱妇孺……

老弱妇孺可怎么开荒种地啊。

卞氏更急道:“如果都是老弱妇孺,您让他怎么种出够一百万人吃五个月的粮食?!”

曹操扔了碗道:“这就要看他如何圆自己扯下的谎,夸下的海口!

我就要看看他能跳腾出个什么花样来!”

卞氏全身冰冷,从脚心到脊背,冷得她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子桓则无比欢欣!

三万人,三万人呐!

三万人一起开荒种地是个什么场面!

以前他们村也就四十户人家不到,人口总数两百人左右,劳力估计只有一百五十人,但是种着方圆十里以内的土地。

秋天全村收获的时候,到处堆满待去壳的麦穗、稻穗,那场面已经很震撼人了!

如果有三万人种地,别说供应三十万青州兵,就是再来十万也不成问题。

除了出产粮食,还有蔬菜瓜果,水果,以及草料。

子桓哼着小曲穿过司空府的层层院落。

今晚的月色特别好,清幽的月光,把司空府照得到处影影绰绰的,十分动人。

他一边走一边看自己古代人装束的影子。

他来三国月余了。

他剃掉的毛发,已经长出来不少,衣衫裹着的那具身体,当真与三国世家公子一般无二,只是头顶上凸起的两个小鬏鬏,实在太特么煞风景。

跟年画娃娃似的。

不过还好,还有两个垫底的,曹子建曹子文那两个小鬏鬏,跟狗啃出来的一模一样,还特么绑着个红绸绳。

子桓琢磨完自己的头发,本想到华佗屋里喝杯小酒。

这么愉快的心情,不跟那老爷子分享简直睡不着觉!

却不料那老头不知道死哪里去了,竟然整个院子都没掌灯,是黑的。

平时子桓不在,锡福不在,院子都成华佗一个人的了。

今晚连锡福也要陪她媳妇要孩子。

子桓只得自己抱一坛酒,跃上屋顶,邀明月一起,对影成三人。

第六十二章 气不打一处来

冬天的风,即便是很微弱的那种,刮在身上也仿佛刀子一般,刺疼。

马上就要大寒了。

古代的二十四节气,就是给北方中原人定做的。

子桓来的时候是大雪,结果还真碰上大雪天。

现在小寒奔向大寒,风也寒得刺骨。

大寒过了就是立春,就应该准备春耕了。

子桓拧开酒坛的塞子,咕咚灌了一口下去。

他不喝酒还好,一口酒下去,浑身打了个寒颤。

本来很诗意的月下豪饮,结果弄得他跟进了冰窖子一样。

醪糟就是这样,跟喝凉水一般,烈酒才能暖身。

不过这样很好,一个人坐在房顶上,头顶悬着一轮明月,月下一座城,以及冥冥延展而去的千山万水,看着就有一股子豪气。

“可以啊,一个人喝闷酒!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突然听到人声,子桓四仰八叉的身子立马坐了起来。

见来人是曹昂,又躺了下去。

“不是坏事,是好事……”

子桓自个儿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曹昂一会儿摸子桓脑袋,一会儿拍子桓脸蛋,把他翻来复去瞧了个遍,才道:“脑子没事吧?”

子桓推了曹昂一掌道:“别烦,真的是好事!”

曹昂见子桓还能反击,顿时放下心来,坐下望着幽幽月色,道:“什么好事?与哥哥说说。”

“三万人呐!三万人!”

曹昂望着子桓狂喜的模样,本想让他多开心一会儿,但是又怕他知道真相后反差太大,脑袋真的弄出病来。

不如此刻早点说出来,让他消化几天。

不然到时候看到那些个真正的老弱妇孺,不发狂才怪!

“哥哥跟你说实话,你别难过。”

子桓吸溜了一口酒,把坛子递给哥哥道:“什么实话?”

“唉……”曹昂对着浓浓夜色长长叹了口气。

“没事。说吧,小弟我承受得住。”

曹昂无限同情地瞥了一眼子桓,道:“那三万人都是青州兵的家属。”

“这个我知道。不然一下子上哪里找这么多人去?”

“是家属中淘汰下来的老、弱、妇、孺。老的吧,儿子已经战死了,自己身体不好,已无力供养自身。妇女吧,不是有病的就是饿得快不行了的那种。小的很小,已经完全成了孤儿。”

子桓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细细回味了曹昂这句话,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人往往是这样,噩耗来的时候,机体本能地拒绝接受,第一反应是没反应,尔后才从天堂坠入地狱。

掉到地狱的初始瞬间也还没有痛感,要慢慢才能反应过来。

“这么说这是父亲硬塞给我三万人,要我养活?”

曹昂拍了拍子桓的肩膀道:“哥哥原本不想破坏你的好心情,但是怕你看到那三万人脑袋受不了。”

曹昂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听哥哥话,跟父亲认个错,把这种地的事交给那些司农寺的人去做。你好好干你的饭庄。明年开春跟哥哥去军营。”

这特么就是当头一棒啊!

不种地,饭庄的后续菜肴怎么跟上?冬天就只有干豆角、萝卜和肉类,什么蔬菜都没有。

而且那猪肉,由于战乱和灾荒,杀一头就少一头,养出的猪正在逐渐变少,越来越金贵!

这还怎么维持下去?

如果找到有温泉的山沟,子桓至少能弄出白菜、更多的韭菜、蒜苗、青豆角、豌豆尖、包菜等等。

即便找不到温泉山沟,子桓也会想方设法模拟出大棚种植的环境,反正这个时代木柴木炭多得是!

至于家禽,农庄养出的供应饭店绝对没问题。

像鸡鸭那种,让半大小子每天赶到山里吃虫子就行。

“我特么非种地不可!”

子桓把酒坛子从房顶上扔了下去,坛子爆出一声巨响。

曹昂无奈地看了子桓一眼,搬出另外一坛酒,竟然是没兑水的白米酒。

这在灾荒年代是属于暴殄天物的级别了!

这个米酒就有点度数了,与子桓那种兑了水的浊酒比,已经很够味了。

“来,喝酒,先不要想其他,或许明天你就改变主意了。

小时候哥哥也是这样,一天一个想法。

脑袋跟灌了水似的,总有出不完的主意,泉水一般源源不断。

而且总想长大,总有稀奇古怪的想法,纯属异想天开突然冒出来惹得自己睡不着觉,甚至连像小鸟那样自由飞翔都想过!”曹昂咧嘴对着清冷夜色惨笑一声,喝了一口酒,把酒坛子递给子桓。

若不是曹昂因为要谈恋爱,听子桓的话每天用淡盐水洗牙齿漱口,子桓才不愿意跟他同喝一坛子酒呢。

兄弟俩你一口我一口,喝到皎月偏西方醉醺醺回去睡觉。

第二天,曹洪等不及了,竟然亲自赶着马车来锡福记搬桌椅……

大中午的,街上的人都看着,子桓也不好回了他。

把他请到院子里,好酒好饭招待。

“子廉叔叔,那个,不是侄儿不给您送桌椅。是现在做出来的实在太少!我打算先把铺面开张,桌椅还缺几套。等铺面开张以后一定给你送去!另外小侄再加送一套,一共给您送三套,您看行吗?”

子桓记得当初他要的是两套。

自从有了马均之后,子桓已经把那些简易的八仙桌归为垃圾一类。

子桓很希望那些破玩意把这些人的胃口都填满,别到时候新款出来看上新款可就损失太惨重了。

曹洪边嚼豌豆,边抿酒道:“哎呀呀,子桓千万别跟叔叔客气。三套当然好啦!

不过呀,叔叔今天家里来了贵客!

自从上次从你这儿回去之后,就到处吹牛皮说有新鲜玩意要让众人看。

一定让他们看得流口水,结果那些个听到话的人都等不及了。今天全来了!”

“你听叔叔说啊,今天叔叔取走两套,给他们开开眼!剩下的一套等你做出来我再来取!”

娘的,这是什么话!

子桓一口气接不上来。

曹洪却边嚼排骨边扯着嗓子吩咐小姑娘道:“这桌上的每样菜都给老子装一食盒,喏,这个虎耳朵,这个猪肝,猪肚,还有这个排骨、豌豆!”

吃完饭,曹洪风风火火带着家丁席卷了两套桌椅就绝尘而去。

子桓原本打算明日就把店铺开张,一共安排二十五张桌椅,结果愣是被曹洪劫走两套!

“还有没有天理啊!”

“这不是明抢是什么?!!”

“都是些什么臭狗屎啊!”

想起曹操塞给他的人,想起曹洪的劫掠,子桓气不打一处来。

第六十三章 都要学剑(求收藏、推荐票!)

子桓正在卞氏香料铺后院的亭子里对着溪水骂得怒火中烧,臭猴来了。

见子桓在骂人,也不敢上前,但又不立马滚蛋!

缩着头不语。

“什么事!有屁就快放!”

“公……公子,我也想学剑术!”

“你昨天还说要学医的!怎么今天就说要学剑术了!明天是不是要改成弹琴了!?

“不不,不是!昨天是小的没想好!”

臭猴来之前,子桓已经骂了一刻钟了。

此刻停下来,感觉特么嘴里全是黏状物和臭味,简直臭气熏天,吐了一口吐沫道:“那你为什么又不学医了?要学剑术?”

人的情绪就是这样,恶的情绪其实伤害的不是别人,恰恰是自己。

子桓怒骂了半刻钟,对曹洪特么半点杀伤力没有,结果却感觉自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大夫不是挺好的?”子桓望着不说话的臭猴道。

臭猴缩着脑袋,也不敢抬头看子桓,小声道:“大夫虽好,可是没有大侠威风。”

子桓差点没被臭猴这话给噎着。

人的见识就是这样,不能短浅。

更不能没有主见,一会儿一变一会儿一变,见一样爱一样。

所有的事情,不能只看别人成功时候的威风和样子,还应当评估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成为他那样,或者超越他。

除非你特别喜欢那件事,非干不可,那可以不问将来,一头扎进去。

但是子桓敢肯定,臭猴就是单纯地觉得王少天威武,也想像他那样被众人崇拜。

这纯属于是捡芝麻丢西瓜,东一榔头西一斧头,根本干不成事。

曹子建学剑子桓并不反对,因为他自有他的天赋,不管学什么也影响不了他的天赋。

而且身为曹家子,他的路绝对是博采众长!

至于曹子文,他是发自内心的好武,这只会让他走向巅峰。

“你觉得自己可以像王侠士那样?”

臭猴瞅了一眼子桓小声道:“可以。”

“说大声点!”

“可以!”

臭猴的声音自丹田而出,把树上的小麻雀惊得到处乱飞。

这子桓就没办法劝阻了。

人就是这样,不让他去摔一次,他的雄心壮志无处安放。

当然啦,如果他有那个毅力摔了无数次还保持雄心壮志,接着摔,或许离成功就近了。

这个时代,其实练武是不错的。

但是如果功夫不行,死得也很快。

学医如果不是许都陷落,至少会一生无忧。

如果他准备主修医学,顺带练点武,子桓是举双手赞成,绝对支持的。

但是要放弃学医去练武,这就值得商榷了。

不过,人都是不会听别人的。

人生没有教育,只有自我教育。

子桓叹口气道:“随你吧,但是一件事既然决定了,就要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明白吗?”

“明白!”

臭猴走了,霜凝来了。

子桓瞅着不说话的霜凝,稍稍平静下来道:“你也是来要求学剑的?”

霜凝扑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点点头道:“嗯。”

“也是要放弃其他,专门学剑?”

“不是!我只是想要一门防身术!”

“那行了,去学吧。不过不能这样大袖翩翩的女装,自己拿钱去买布做套合身的男装。

还有,头发也长了,不能老这样披着。

我给你做了一个簪子,虽然是木头的,但是是很名贵的木头,绿檀的,有香味,把头发束起来!”

霜凝眼波流转,小脸微红,接过簪子抿唇道:“谢公子!”

说完转身就跑了。

本来这个簪子子桓是做个自己用的,奈何男人的头发没有女人的长得快,霜凝比他晚剃头发都已经可以盘成小发髻了,他的却还要挽成小鬏鬏。

来三国一个月,子桓就没吃过新鲜蔬菜。

嘴角已经上火,起了好多泡泡。

到厨房把豆芽的大缸揭开,还真不赖,全出了。

厨娘们都觉得这是神仙幻术!

“没有土,怎么会长菜!”

全都趴在大缸前围观。

“公子是不是神仙!”

“不是!你们种也是这个结果!”

子桓不说还好,一说都想种,都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有这神技!

顿时,厨房塞满了大缸。

豆芽菜的做法很讲究,属于极其简单又极其难做的菜品。

做不好就完全没味道,做好了豆芽的清香简直堪称绝妙。

还好这时期的醋已经有了很大改进,虽然还没达到陈酿型,但是酿造的时间也不短。

俗称苦酒。

张仲景还把苦酒入药治黄汗病,据说那种病头面四肢浮肿,汗出粘衣色黄如柏汁,腰臗弛痛,小便不利,他用黄芪、芍药、桂枝苦酒汤就把人给治好了。

子桓把新鲜的小里脊切成丝,炒了变色,放姜之后就把洗好的豆芽菜倒进去,稍微翻炒一下,豆芽菜刚变软,滴两滴醋放盐,出锅。

装了三食盒让人送到司空府。

剩下的端到桌上。

端到桌上见到实物了华佗特么还不信。

“这真的是豆芽菜?怎么没有根须?!”

华佗用筷子翻检着盘子里的豆芽菜,找虫子一般找根须。

子桓也不理他,赶紧往自己碗里夹了半碗,要是被他全搅和过,那还怎么下嘴!

他那张臭嘴,牙口都黄了,叫他用盐水刷牙,他说这样糟蹋东西会遭天打雷劈!

华佗翻着第二遍,疑惑道:“没有土,你真的能种出菜来?!”

子桓实在看他翻检得恶心,没好气道:“你吃吃不就知道了!”

“说它是菜就是菜!难道它还能是肉不成!你没看过石头上也会开出花来?亏你还研究草本!”

“这个世间千奇百怪的事情多了,海里就有一种菜,叫海白菜,还有海带!紫菜!都是不需要土的,是能吃的!味道鲜美得不得了!”

华佗夹了一筷子豆芽菜扔嘴里,喷着臭气道:“嗯,爽口!”

子桓白了一眼一脸享受的华佗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说这世界上有无数好吃的就是有,这是最不起眼的!”

听子桓又开始说教,华佗就不谈豆芽菜了,转问道:“唉,听说司空给你三万人种地?”

第六十四章 给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娘的,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三万老弱妇孺种地这件事,估计现在整个许都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都在等着看子桓的笑话呢。

“你怎么看这件事?”

华佗又夹了一大筷子豆芽道:“我觉得是坏事也是好事!”

子桓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华佗嚼得豆芽菜汤汁四溅,把菜咽了望着子桓道:“坏事是要种出你承诺的粮食估计比登天还难,好事是那三万人至少可以不死了,可以活!你做了一件大善事!”

“啥意思,说明白一点!”

“意思是你救了那三万人,不然他们全都会被抛弃,得饿死!”

子桓扒了几口米饭,不说话了。

这三万人是得救了,但是他的极限估计也就是能把三万人吃的粮食种出来,他承诺的两千七百万石粮食谁来给他弄出来!

“听说这些人很多都是带病之身,到时候你一定要帮我把他们治得能下地干活!”

“你还是要他们种地?”

“不让他们种地吃什么?粮食只能从地里长出来!您老真以为这个饭庄就能救济灾民?

饭庄是能赚钱,且大部分赚的都是贵族的钱。

算是变相的劫富济贫吧。

但是这不是在生产,只是把钱倒了一个手而已,社会上的物资没有变多,反而因为部分人的过度消费而变少了。

钱不是物资,只是一种货币工具,它不能吃啊。

资金哗哗流动的时候,消耗的是粮食,粮食消耗完了吃什么?

现在整个社会每年出产的粮食根本无法养活活着的人。

没有新的粮食生产出来,粮食越来越少,钱越来越贵,到那时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啊!

千万别把这里当作慈善机构,人不能靠他人,只能自己救自己,这就是个大舞台,大家一起奋斗,努力活着而已。”

华佗白了一眼子桓,讪讪道:“我还以为你是好人呢。”

说完,不停地往嘴里扒饭。

这种道德绑架的话,子桓就没法接了。

子桓自认为自己不是好人,但是也没说坏到哪里去。

如果那些人真的连下地干活都不愿意,饿死也是活该。

生病每个人都会生,但是病好了总得劳动吧。

不劳动的人其实更容易得病。

华佗在这一点上跟一般人没什么区别,思维挺僵硬的,总以为施舍就是自己在做好人,在帮助别人。

其实施舍是害人。

人总不能靠别人施舍过一辈子。

就拿扶贫来说,政府每年都给,但是每年贫困的还是那些人!而且钱粮最容易被贪墨。

你要教他怎么活下去,给的是路,而不是钱和粮食。

越给越依赖,就等着你给,你给少了还不行,越要求越高。

你这次来给他钱了,下次你要给得比这个少,他要骂你,成敌人了。

然后他还攀比,比给谁的多给谁的少,意见越来越大。

依赖性也越来越强,人也越来越懒惰,越来越穷。

没有扶贫能扶起来的,从古自今,靠扶贫补贴是绝对走不出贫困的,只有指条路给他,教他怎么活着,他自己去走,才能走出贫困。

当然,那种突发的极端灾害除外,那就必须各种应急和救济物资及时到位。

华佗估计是施舍药水施舍惯了,他那施舍药水其实无可厚非,是好事。

因为人不会天天生病,不会像对食物一样每天都要补给,这是短暂性的需求,也属于应急物资。

“你相信我,我这样做绝对是对的。我这是给他们路,他们跟着我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活下去。而不是天天等着人同情施舍救济领养!所谓给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你今天说的这番话!不过我感觉你对这个时代不太了解!期望不要太大!”

华佗匆匆吃完饭就走了,现在已经有二十个小子和十个小女娃报名学医,他整天忙着编排教材做学堂规划都来不及。

不得不说,女孩子就是天生爱吃蔬菜水果的料,那豆芽菜,霜凝一个人就吃了整整一碗。

还不停地叫好吃。

“好吃多吃点!这个清热解毒,有益于美颜!”

霜凝一听对容貌有益,嘴里包着米饭豆芽菜迫不及待道:“公子,以后这个菜天天要!”

容貌,身材,这两样东西什么时候都是女孩子为之疯狂的。

至于男人嘛,就不同了。

比如那曹子文,碰都不碰。

子建那臭小子,被子桓逼着才跟吃牛草一样,眼里满含泪水,一边嚼一边瞧着锅里的肉。

子桓往其他桌子上瞄了一眼,但凡男娃子都把肉吃光了,但凡女娃子,都在吃豆芽菜。

曹昂悠着身子来的时候,午饭已经快接近尾声了。

然而,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要求子桓亲自去厨房做豆芽菜给赵家小姐送去!

若不是子桓想着那几个被蹂躏过的女子还需要赵家小姐安抚调教,他准一脚把曹昂踢了飞出去。

“赵姐姐怎么知道有豆芽菜?”

“母亲吃剩了赐给我一点,我看着新鲜就给她送去了。结果她吃完了还要。”

曹昂边往嘴里扔豌豆边自己拿碗盛黄豆炖排骨和红烧肉吃。

他说的母亲自然是丁夫人。

子桓给曹操送了一盒,给卞氏和丁夫人也送了一盒。

“这菜该你亲自送去!我这二叔子去给嫂嫂送菜,这叫什么?”

“她说她想见你!”

“见我!?”子桓惊得牙齿都要掉了。

“那我得换身衣服去!”

曹昂一巴掌拍过来,没好气道:“想什么呢?”

“哦。那她见我干啥?”

“她说她对你说的教弹琴很感兴趣,想跟你面谈。”

子桓拿抹布抹了一把手上的油,道:“哦。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来饭庄?”

“你求人办事该你去就她好不好?”

子桓差点被曹昂给绕晕了,这件事情的开始明明是曹昂求子桓给赵家小姐建一栋楼!

子桓不过是将计就计,顺便用一下人才,以节约资源而已,怎么现在倒成了子桓求她?

“我说哥,这件事不是你求我的么?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谁说我求你的?是你要请赵家姐姐教授学生对不对?哥给你引荐对不对?”

第六十五章 时空交叠

曹昂这样说就真的成了子桓有事求赵家小姐了。

娘的,这又是被曹昂利用的结果……

“现在明白怎么跟大人说这件事了不?”

曹昂边往嘴里扒饭和排骨,边凑过来用胳膊拐子桓的肩膀。

子桓看着曹昂那无耻的笑容,在心里喊了无数声渣渣,才大喊道:“明白了!”

听说要跟赵家小姐见面,曹家小兄弟顿时坐不住了。

都想着上次一大把一大把的糖和碎银子!

曹子文曹子建最爱的武术也不练了,早早地就等在锡福记门口。

见子桓曹昂出来,两人都笑嘻嘻地跟过来。

曹昂装作没看见,子桓更装作没看见。

走过了两条街,那两个小子还在后头你推我我推你地跟着。

“你俩凑什么热闹!”

曹昂知道这两个小跟屁虫,甩是甩不掉的了,但是也不能让他们走丢了。

拧了一把曹子建的浓鼻涕,把他抱起来悠着走。

现在是兵荒马乱的年代,人口拐子到处都是。

虽然被子桓一闹抓了一批,但是为了一口饭,为了钱,只要看到机会,随时都会有新的不要命的哄上来,可谓前仆后继。

许都现在虽然是国都,但是内政特别乱,几乎跟没有一样,什么样的地老鼠都有。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上层,战乱就是这样,人的精力都放在战争上,国家几乎散了架。

除非停止战乱,但是战争往往是双边或多边的。

你停了敌人不停,会死得更惨。

与现代城市相比,许都当然是非常落后的。

那市容市貌特么就跟进到乡下集市一样,到处都是坛坛罐罐扫帚鞋子钉耙锄头,时不时还冒出几只猪羊,在街上大摇大摆屎尿一地。

米市、猪市、骡马市、布市、鸡市,是分区域进行交易的,但是也有随便摆地摊的,弄得整个街市鸡飞狗跳,尘土飞扬。

曹昂领着小兄弟三人,穿过东市,就到了卖骏马、鞍鞯、辔头、长鞭的马市。

从马市过了一遍,曹子文那臭小子手里已经抱着一捆马鞭了。

也不知道他买那么多鞭子做什么用。

总之他的钱,除了买刀剑,就是买长戈长矛大戟,现在竟然换口味了,在收集各种马具。

曹子建的爱好就比较特别了,见了麦芽糖要买,见了荷包也要买,见了丝怕要买,见了女人用的脂粉膏也要买……

子桓拍了他一巴掌,厉声道:“好好的男子汉,学什么女人!?”

把他手里的脂粉膏摘了扔掉,训斥道:“全扔了!别学坏了!”

小王八蛋特么就是个不经骂的,当街就哇哇大哭起来,不走了。

子桓只得蹲身把他背起来哄他。

经过一家陶器店的时候,子桓眼睛都亮了。

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青瓷狮子形烛台,这玩意子桓在国家博物馆见过!

他不敢说一模一样就是这件瓷器,但是就是这造型和青灰色的釉色!

绝对没错的!

子桓忙把曹子建扔下来,拿起烛台抚摸起来。

真的是瓷器,细滑如玉,光泽有度。

老板凑过来,子桓忙道:“这是青瓷对不对?”

老板是一个中年小老头,眉毛一挤斜眼道:“公子认得?”

子桓忙道:“认得认得!”

小老头一听有戏,凑过来谄笑道:“是吴地来的好货!”

子桓在国家博物馆看的那件狮子烛台也是吴地出土的!

这特么就是时空交叠啊。

这样的东西不买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老板,开个价。”子桓边把玩着那小物件,边仔细观察,不得不说,那技术已经跟后世的精品有得一比了。

老板满眼堆笑,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却不说价钱,道:“这是最新一批货!这玩意烧起来可费劲,要报废七成才烧得出几件这种成色的,其他两成都是带瑕疵的。至于那七成直接裂成了碎片!”

“还有啊,那运输就更困难了,只能走水路,不然全碎了!”

“光是水路就走了三个月!”

子桓真想把眼前这老板打死,这人做生意特么已经做成了精。

若说这许都没有烧瓷的地方,子桓打死都不信。

世界上的东西就是这样,只有第一件是真正的发明创造,其他都在高仿。

而且只要出现一件,立马就会形成一个产业链。

没技术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弄出技术来,利益摆在那里呢。

小老头这是拿准了子桓要买,变着法要高价钱呢。

小老头递过来一个带气泡的双耳罐,遗憾道:“这个就残了。”

子桓各处翻看了一下,气泡不多,但是鼓得挺严重的。

这是粘土中含有气体气泡,在烧制过程中加热引起热胀起泡造成的,还有的是粘土中有易分解易挥发的化学物质,如碳酸氢铵、碳酸氢钠,经加热后产生气体,热胀鼓包的。

这在后世也很难避免,总会有残次品出现。

“老板,这残次品我也要了,你最便宜多少能给?”

子桓翻检着瓷器堆,竟然连尿壶都有了。

把玩着那几件正宗的瓷器,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现在的市场上有瓷器,真的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还以为还得再晚几年呢。

有青瓷就能弄出琉璃瓦来!

黄琉璃瓦、蓝琉璃瓦,像故宫的房顶那样,在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辉,这是他做梦都想把饭庄建成的模样!

不得不说,所有时代的人,虽然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但是生活的质量绝对是截然不同的,可谓高度折叠。

在这一般老百姓要一口稀粥都无法满足的时代,竟然会弄出瓷器这种暴殄天物级别的东西。

要把土烧化,反复试验,这得靡费几何?

难怪后来曹操要下令禁酒。

贵族什么时候都在享受无度,战乱、灾荒,都阻止不了他们享受的步伐。

晋代的两个皇帝,一个浆酒霍肉,每日餐费十餘金,犹嫌无下箸处。

一个在百姓闹饥荒,民不聊生、饥不择食的时候,听说百姓去挖草根吃,他竟然悟出“何不食肉糜”的解决方案!

不过瓷器的出现是好事情。

这说明,虽然是战乱时代,但是科学技术也是在向前发展的。

并没有止步。

关于主角

一、关于主角的年龄:说一下,作者君当时选择穿越的年龄,很纠结,原本想按照所有穿越者那样弄个十五六岁的。

但是主角曹丕的9岁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关键了。直接决定后面的命运!

如果我直接上宛城之战,曹昂无法进行细致的刻画。

我想写一写兄弟姐妹间小时候那种互相关爱扶持的情感,特别是曹植小时候,曹彰小时候。

很多八十年代的人,都有带小弟弟小妹妹的经历,那种情感很纯,但是慢慢的兄妹之间的感情就不知道怎么地生分了、矛盾甚至仇敌成了陌路,作者君想写一点人生的况味出来。

作者君现在写的这一部分,其实最难写,因为曹丕九岁前都没有任何史料记载。

二、关于主角成长:曹丕是三十三岁才称帝的。

之前都是在打酱油磨砺。

写日常是希望他经受住各种磨砺,能够成为真正的领导者。

曹丕的父亲是曹操,不是庸人,相反他很强。

刘据的父亲汉武帝,结果刘据等不急,领饭盒去了,给别人腾了地方。

李承乾也是这样。

很多时候不是上天不给,也不是你不想要,你没能力拿住的时候给了不是等于白给吗?

治理国家是很复杂的一项才能,不同于一般的其他工作,是一个人综合才能的表现,与阅历经验有很大关系,身居高位不知道下面的情况治理得好吗?

现在的大大也下过乡,种过地,也在底层待过。

如果放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一个三十三岁的人,说给你一个治理国家的机会,你能做什么?觉得自己做得好吗?

所以我们的主角需要慢慢磨砺成长,穿越者多的是眼界和知识,不是智慧。

智慧只能从现实生活中不断汲取。

三、关于日常:选三国这样的乱世写日常有点不识时务,但是作者君坚信,不管哪种时代的人,都有日常。

日常能够深入底层,深入当时的社会民情。

我们要展开的是一幅三国生活的画卷,不是战争。

战争不是人存活着的主旋律,生活才是。

英国学者怀特?还是谁,作者君记不清了,拍民国时候的纪录片,虽然到处战火连天,但是他总时不时地把摄像机对着农田及劳作的人民,他总说一句话“中国的农民还在种地。”

外面已经飞机大炮炸得大地颤抖了,但是中国的农民依然在种地。

这是我们几千年的文明生生不息的根源。

劳作,辛勤地劳作,任何时候都要想着吃饭。

还有就是三国写战争争霸,太多人写了,写不出新意,大家也可以尝试着换换口味。

四、曹丕是皇帝,但是他还是一个知识分子,是诗人,内心是很丰富的。

要刻画这么一个主角,不能土气,也不能着急。

如果是单纯的争霸,那是三国大形势的文。

我的主角是曹丕,是知识分子二代加诗人,田园之心是每个诗人的梦想,生在乱世就更渴望和平安宁。

从他的诗文也可以看出,他其实特别体恤百姓受战乱之苦的,结束乱世乃其梦想。

其实单纯的争霸也没意思,不就是在争霸的过程中有情意、忠贞、人性、失败、成功等等的考量和思考才显得争霸有意思吗?

五、关于战争:作者写这一部分,有一个最严峻的形势问题,当时天灾战乱,十分缺粮!

要打仗,得先种粮。

这是那个时候的生产力决定的。

“汉魏之间,社会生产遭受严重破坏,出现大饥荒。这一时期,粮食供应成为各军事集团最大的问题,因军粮不足而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

建安元年,也即主角穿越这一年,曹操的重要功绩就是招募流民种地。

曹丕穿越过去,自然是这个想法,并且促成了这件事。

安置流民在那个时候不是小事,是实实在在的大事。

战争不是说打就打的,打一场仗得准备一年甚至好几年,穿越者的脖子硬不过刀子。

作者君十分感谢各位阅读此书,如果觉得慢,可以先养肥,喜欢战争的等战争的时候再过来看看。

马上也要开战了。

三国没有战争也不叫三国。

主角人生该经历的都得经历,只是时候未到。

但是内战绝对不是本书目标,剧透一下,我们的目标是向外,方式也不会是祸国殃民的战争。

就写这么多吧,谢谢大家!拜谢!

第六十六章 三国好兄弟

陶瓷店老板打量了一眼子桓四兄弟的穿着,龇牙吸了一口气,方心疼道:“哎呀呀,真是遇到了有缘又有品味的人啦。

这样吧,老夫今天不卖别的,就卖个缘分!

这个次品老夫就给小公子算一百文钱,这个狮子烛台怎么也得六百文钱!

这是最低价了,不能再便宜了,这已经是相当于把次品送给了小公子!”

子桓一听,差点没把手里的烛台给砸了!

这他娘的就是抢劫啊,六百文一个烛台,真正的天价!

一千二百文钱买一头猪,这还是猪最金贵的时候,六百文钱,就是半头猪的价格!

够一百人吃一天了。

“老板,你这分明是明抢!”

曹昂一把夺过子桓手里的烛台,扔到老板手里,揪着子桓拉着曹子建就往外走。

子桓是十分想要那狮子烛台的,他坚信那对他有着特别的意义。

他这一向不信神佛的人竟然成了起点穿越大军中的一员,他觉得不神奇,他知道这肯定有某种科学道理在里头,只是科学还没研究出道理来。

有报道就说,如果一个东西能超越光的速度,就有可能回到过去。

但是眼前这个狮子烛台,这是他在两千年后见过的,再一次与这两千年前见过的东西相遇,他觉得应该就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安排!

是缘分。

当然绝对不是瓷器店老板说的那种缘分。

而是一个契机,一种事物之间的勾连,至今未解开的迷,非常地让人着迷。

或许通过这些熟悉的物件,子桓能发现什么呢。

就拿他穿越来说,不可能他就是随机一穿就中标成了曹丕吧?

这里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某种内在联系。

如果国家博物馆那个就是这个呢?

如果……

“哥,我真的喜欢那个狮子烛台,让我买了吧!”

“什么破玩意!六百文!”

陶瓷店小老头见子桓已经被曹昂拉扯着出了店铺,再不喊就无力回天了,高声道:“既然公子识货,又是真的喜欢,那就三百文!”

子桓听到三百文,眼睛都绿了,这是瞬间降了一半啊。

曹昂则回头骂道:“现在老百姓连两文钱一个的烧饼都吃不起,你一个破烛台卖三百文!不怕遭天打雷劈啊!”

子桓被曹昂扯着往街上走。

曹子文不知道怎么从后面飙了出来,嘎嘎跑回去,左手拿起烛台,右手捡了尿壶,提起就要摔!

曹子文跑回去了,曹子建也奔着小屁股去抱堆在地上的坛坛罐罐。

他倒是不摔,抱着双耳罐就奔向街上的曹昂和子桓。

老板一见情形不对,连忙扑通跪地,一边招呼着怕曹子文真摔,一边左一句小祖宗右一句小祖宗喊个不停。

“说实价!你这个值多少钱!”

“一……一百文……”

“嗯?”曹子文手抬高了一寸。

“五……五十文!”

“一个陶罐才三文钱,你卖五十文?!五文要不要,不要我摔了!”

“小祖宗,小祖宗!最低十文,不能再少了!再少还不如摔了!”陶瓷店老板已经哭喊得跟死了儿子一样。

曹子文扔了十个铜板在地上,提着狮子烛台,大摇大摆走出了店面。

走到半道,把曹子建哈呲哈呲抱着的双耳罐一并提起,兄弟俩连蹦带跳回来了。

等曹家四子走远了,陶器店老板在后面跳着脚地骂:“这特么与抢劫何异啊!”

曹昂翻看着曹子文曹子建搬回来的烛台和双耳罐,撇嘴道:“十文钱买两个小件!算便宜他了!”

在曹昂的心中,什么都没有粮食金贵。

当然,他不知道青瓷的出现对现在的所有人以及整个华夏历史意味着什么。

新事物往往是这样,在最开始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昙花一现还是杀出的一匹黑马,独领风骚。

“那我们再去弄两件回来?”曹子文曹子建几乎是异口同声喊出。

居然抢劫上瘾了!

“行了,这玩意拿着不好拿。什么时候月黑风高再去,要多少都行!这样的无良奸商,最好把他的店砸了!”

子桓想的也是,今天的正事是看赵家小姐,不是砸瓷器店。

说起那赵家小姐,竟然与赵子龙是一个地方人,都是常山真定人,他爹爹原是当地的督邮,不幸战乱中死了。

原本母女俩打算到许都投奔舅舅家,然而,舅舅家哪里是能投靠的地方,不仅把母女俩赶了出来,还把母女俩所剩不多的一点银首饰也算成了饭钱,当成赔款了!

她舅舅的儿子,也即赵小姐的表哥看上了赵小姐的女色,在母女俩走头无路的时候想要要强行霸占赵小姐,结果这特么十分惨烈的一幕竟然被曹昂这种老好人遇上了。

然后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很狗血的英雄救美,美人入怀了!

曹昂可怜其母子,为其在西市郊外租了一个小院,每日送些吃食银俩。

子桓三兄弟跟着曹昂进到赵家小院时,赵小姐的母亲正在东厢房织布,赵小姐则在门槛处低头纳鞋底。

“哟,子修公子来啦。晚儿!”

赵母哑着声音一喊,赵小姐便抬头对着曹昂莞尔一笑。

把手里的鞋底和针线放在身旁的篮子里,取下指头上的顶针,逶迤着亚麻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走了过来。

曹昂把手里的食盒递给赵家小姐,含笑道:“这是愚弟的心意,请姑娘笑纳。”

赵小姐接过食盒,也不打开看,就把食盒递给身旁的老母和小丫鬟,请曹昂子桓几兄弟进屋。

那个屋子黑洞洞的,就放了一张床和一个织布机。

十分简静,却可以清晰看出来,是女子的闺房无疑。

子桓哪里敢进去,腼腆着笑容走到赵母身边,把食盒给她打开。

娘的,他要早知道赵家这么困难,一定舀个十盒八盒带过来,让他们慢慢热着吃,反正是冬天,放不坏。

可惜只带了两盒。

子桓想起霸陵桥上赵小姐给的那一包碎银子,心里就愧疚得不行。

他要早知道情况是这样,无论如何也不会要那一包碎银子的。

第六十七章式花绫机

曹子文曹子建那两个不知羞的臭小子,竟然跟着曹昂进了赵小姐的闺房!

被曹昂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就提了扔出来。

子桓见赵母明明还没吃饱,却要剩下留着晚上吃,忙道:“晚上我让人给您和姐姐送热的!”

“哪能啊。几位公子赐食救济,老婆子已经毫无颜面了。”赵母说着,眼睛里的泪水就滚了下来。

每个人都有一个过往,或伤心或值得骄傲,不管想起哪一个,都会泪流满面。

赵母估计是想到以前在常山有丈夫倚赖的日子,也可能是想到流落许都被娘家践踏的不堪,总之人情的冷暖都化作了内心不可名状的苦涩,顺着脸颊的泪水流了下来。

“母亲,不是说好咱们要好好活着的么?”赵小姐不知何时,已从曹昂身边走了过来握住赵母的手。

赵母掩面抹去脸上的泪痕,微微笑了出来,紧紧握住赵小姐的手道:“好孩子。母亲失态了!”

最怕的就是这种人间坚强。

就快看不下去了。

子桓背过身去,装作故意观察院中梨树的样子,却听赵小姐道:“母亲放心,孩儿马上就有一份工作了。就是这位子桓公子给的。以后咱们都到子桓公子的饭庄去。一定能让母亲每天吃上饱饭!”

子桓听到自己的名字,忙转身扯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道:“谢谢阿姐肯出面调教那些野娃子!这是她们的福气!”

临别的时候赵家小姐竟然给子桓三兄弟每人送了一双布鞋!

天呐,那个鞋子就是子桓曾祖父曾祖母穿的那种,像船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做成了靴子,带袜子的!

这可是他到三国以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子桓默默接过靴子,郑重拜谢道:“阿姐辛苦!”

曹子文曹子建那两个臭小子,就没有子桓这么惊喜了。

害得曹昂还以为子桓心里有那个啥。

从赵家出来,子桓的心情又喜悦又沉重。

喜悦是收到了礼物!

沉重是感觉到自己面临的困境无比地复杂。

这要是曹昂没了,赵家母女可怎么办?

现在子桓终于明白为何曹昂为了赵小姐害相思病害成了心理疾病。

这女子是不错的。

颜色好,心地也好,修养也高于一般女子。

就目前看起来,若是选择赵氏女子,是比那从未谋面过的丁氏女子靠谱些。

谁知道那丁氏女子长得胖还是瘦,高还是矮,美还是丑。

且其心性如何,也不是见一两面能了解到的。

至少目前看来,这赵氏小姐是没问题的。

但是如果曹昂活着……

子桓望着眼前高大的大哥,心里特么就跟吃了什么猛药一样突突跳个不停。

这道选择题实在太难了!

如果他穿越的年代晚一年,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人性大难题!

但是贼老天竟然让他提前一年来!

如果曹昂不配或者不优秀,他也不会这么难抉择。

偏偏曹昂又是个好人!好哥哥!

“咦呀!”

子桓抱着突突跳个不停的胸口,一头栽倒在地。

醒来竟然是华佗那死老头在拿着银针扎他的脑袋!

“嗨呀,醒了啊!没事别多想,你看老毛病又犯了!”

“我好好的!”

子桓一骨碌爬起来。

抖抖身子,什么事没有,出门去。

华佗张着一张大嘴巴,望着自己摆开的药箱发愣,这才刚施诊呢,人没了。

子桓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所以也不管华佗那死老头惊讶成什么样了,自个儿去找马均。

要种地,当然得先有像样的工具。

曲辕犁是必须要有的,那玩意其实非常简单,只是这个时代没有而已。

这个时代有的是直辕犁。

用畜力牵引的耕犁从春秋战国就已经开始了,但是一直改进不大。

曲辕首先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这样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比起直的节省人力和畜力。

子桓小时候父母耕地,用的就是曲辕犁,还是父亲亲自做的,他对那玩意再熟悉不过。

子桓把图案画出来,递到马均手里,马均竟然惊喜得又结巴起来,道:“公……公子,这……这可是好东西!”

“放松,别激动!你看这玩意能做出来吗?”

“当然能!”

马均这么有信心,子桓一点不奇怪,这曲辕犁本来就不是什么技术含量很高的东西,随便找一个木匠看着图就能做出来。

只是那时候都没有人往那方面去想。

“赶紧赶制出五千具!对了犁头去找曹子文,让他领你去曹家铁器作坊制作。”

子桓好几天没到老兵们的木工场地,到了才惊喜地发现,完美的八仙桌已经出来了十五套!

而且还是雕刻好花纹的!

抚摸着那些个漆得光可鉴人的桌椅,子桓顿时生出一股子兴奋,那牙板、那腿边,简直没有之一。

太师椅就更讲究了,马均竟然还在子桓构图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些寓意福禄寿的图案。

非常高大上!

“公子你看这个!”

“哎呀,还真做出来啦!”

子桓面前摆放着的就是他特别要求做的带转盘的圆桌啊!

伸手转了一下桌面上的转盘,果然跟玻璃那转盘一模一样,甚至比玻璃的还精巧雅观!

欢喜得无以复加的他都不知道怎么好了,拍了拍马均的肩膀道:“你真是大才啊!真是大才!”

马均估计还没被人拍着肩膀这么夸奖过,腼腆得低下头。

看完了桌椅,子桓跟着马均到了一架构造复杂的台式机器面前。

子桓瞧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观察了好久,才惊道:“这是织布机!?”

“是,小的……小的把它命名为新式花绫机。”

好家伙,新式花绫机不就是马均的第一个发明吗?

国际博物馆还有复制品呢!

“你怎么想到的?”

“霜凝……霜凝姑娘!”

这么说就对了,霜凝不是整天吵着要织布绣花,还要给子桓做衣服来着。

子桓琢磨眼前的新式花绫机琢磨了半个时辰,才明白他的工作原理,要按照这样的操作,其实做个缝纫机不难吧?

缝纫机子桓小时候家里是有的,八十年代以前,稍微富裕点的家庭,每家都有一台。

后来就普及了,再后来就没人用了。

第六十八章 开荒去!

锡福记的流民们听到要来三万人,也开始慌了!

厨娘已经做出了安排,红烧肉及排骨以后只供应给顾客!

饭庄里的内部人员,以后一律只供应猪杂碎和油渣。

饭庄赚回的钱,要拿去给那三万人购买粮食过冬!

子桓把排骨改造成了糖醋排骨,定的人瞬间增加了一倍,竟然成了锡福记外卖单上的新宠。

为了能够尽快凑足够三万人过冬的粮食钱,子桓急急忙忙把新盘下的当街店面,以及卞氏的香料铺子,用简易的八仙桌开张开始卖炒菜。

两个房间都是一百平左右,每个房间安置二十套桌椅,每天来吃饭的人,需排队拿号,人满为患。

他只求三万人到来之前,饭庄能够赚到足够多的钱,然后把钱都换成粮食,好让他们把这个冬天过去。

子桓算过了,三万人比一个二本大学的在校人数还稍微多点,至少整个住宅区域差不多要覆盖整整三千亩地左右。

子桓没钱,当然暂时只能全部修成土坯房子,上面用松针盖成茅草屋,度过这个冬天再说。

子桓收留的男子都在做木工,而那三万老弱妇孺是从范县迁徙过来,还在路上,到许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所以,给那三万人修土坯房子的重担,就落在了锡福记除厨娘以外的妇女们身上。

用妇女修房子,子桓做得心里愧疚无比,但是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

奈何男人都上战场战死了,所以很多重任只能堆在女人肩上!

生娃、照顾孩子、种地、修房子!

不过锡福记的妇女们,已经吃饱饭吃了将近一个月了,听到要盖房子,都欢天喜地的。

吵子桓道:“公子,咱们先拉十车粮食过去,不建好房子不回来!”

个个轻装上阵,各种家伙、劳动衣衫都准备好了,说得前方有一场胜仗在等着她们一样高兴。

其实这些人都是老实人。

现在锡福记里的妇女差不多有六百人了,厨房只站得下那么几个人,即便是每天轮番上阵,也是人多活少,光闲着吃饭没活可干。

而她们朴实的性格又决定她们有一种务实精神,总觉得闲着没事光吃东家的粮食有负罪感,所以早就吵着子桓要活干,只是子桓没活给她们干,除了传菜、扫地、擦桌子。

再有就是这些人原本都是庄稼人,全都是干惯了粗活的人,突然不用去付出劳力找吃的,突然闲下来,慎得慌。

其实她们现在已经完全与锡福记融为一体了。

人人都知道,只有跟着锡福记,才能有一口饭吃,才能有一条活路,如果大家光闲着只吃饭不干活,把锡福记吃亏空了,对她们来说是更大的灾难。

盖土坯房子其实也特别简单,就是挑土、背土、舂土、拍墙,弄结实了就行,房顶都是松针,不用盖瓦片,只要做好上百套甲板、榔头、以及墙拍,就可以去选址造房子了。

子桓觉得这项工作这些个强壮的妇女绝对能胜任!

子桓最担心的就是那三万人,怕他们没事就弄个造反、哗变。

青州兵本来就是黄巾流寇组成的军队,因宗教鼓动而暴动的群众,打砸抢烧惯了,根本没有任何组织纪律。

随时都有可能头脑发热,受人蛊惑,重新叛变。

而这些家属,要么是战场上淘汰下来的兵油子,要么是孤儿寡妇。

总之想起这三万人子桓就头疼。

如果子桓没有兵器,他都不敢靠近这三万人。

王少天、张霸天、苏大强这三人瞬间成了大才。

除了送外卖的小子,全部开拨到农庄,进行军事训练。

接收曹操三万人老弱妇孺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意使用曹家的铁器作坊打造农具及兵器。

上万套农具和兵器是必要的,虽然这三万人原本有的农具都会随身携带过来,但是这个社会的工艺水平之底下,子桓实在不敢恭维。

而且这些流民组成的集合也不靠谱,万一走到半道饿得没法走不动了,把农具扔了也未可知。

所以必须早早提前多做准备!

妇女也必须操练起来,要具备抵挡野兽和那三万人突然叛变的能力。

进到荒野里,什么情况都会发生!

好在那三万人也是一个流民集体,没有什么战斗力。

子桓规划出的农具除了曲辕犁,最主要的就是镰刀、钉耙、锄头、铁锹以及榔头。

一共五千架梨,这是曹老板能提供的最大耕牛数目。

一架犁头后面跟五个人,除石子、除杂草根,最最重要的是要把梨出的土块擂碎,以便精耕细作。

必须要做到精耕细作,才不浪费种子、人口和土地。

子桓想好了,他就严格按照现代的农作方式实验一次,看看到底一年能收成几何。

农庄的选址,首先要有水,当然是首选河谷及湖泊地带,子桓跟着曹昂骑马绕许都奔驰了一圈才知道,其实能种的土地还多得是,只是缺少种地的人罢了。

望着那大片大片的平原、丘陵及河谷,子桓有说不出的欢喜。

这么多土地,别说三万人去开垦,就是十万人也开垦不完。

连整个颍川郡算上,足足方圆百里有余呢。

荀令君说无地可种,那是近郊以内。

除了近郊,只要是没人种植的土地,子桓都准备把它开垦出来。

山地也要开垦,可以发展果园。

人类逐水草而居的古老传统是大智慧,子桓把农庄的大本营沿颍河,从许都东南一直布排到西边。

其中重点是西南和东南,也即颍河流域。

颍河流域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源地之一,大禹治水就在这里。

许都现属豫州颍川郡内,其西往南一百七十公里就是宛城,也即开春曹操要去征伐的地方。

等三万人到齐,子桓就准备在许都西南建一个简易的军事堡垒。

曹昂带着曹家的一百二十号家将护送锡福记五百名妇女及五千头耕牛去农庄,其实现在还不是农庄,是子桓选好要建农庄的荒野!

所有的人员寅时到锡福记集合,用早餐,并自带烧饼和油渣,南城门一开,就出城。

必须要赶在午时之前到达目的地,才能在天黑之前建造出够六七百人临时居住的木屋!

作者君反思中

对不起了各位,今天本来还有一更的,作者君已经写好了,但是被作者菌删了!

因为好多书友反应节奏慢,要求快一点,不要那么细,作者君为此反思了整整一天,脑乱,心不安,但最后决定听取大家的意见,加快节奏!

作者君深深意识到自己是为了广大读者写文的,亲爱的读者们最大!

如果光是作者君嗨皮了,大家不嗨皮,这还不如作者君自己在电脑里写着玩,还发出来干嘛呢?!

发出来不就是要让大家也嗨皮的么?

所以,作者君果断放弃了原来的细纲,正在重新整理大纲和细纲!

这个工作不是一般的艰难,因为已经布置好的东西,要打散了重新做,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作者君现在头大心乱,所以今日的第二更无论如何也弄不出来了,请各位见谅!

不过今晚作者君一定杀出一条血路来!

明日照常更新!

当然啦,节奏这种东西不能突然提上去,有个过渡期,不然出现悬崖似的断层就更让大家不快了!

关于红烧肉也说一下,好多人反应说主角在三国一天三顿红烧肉不对,(其实不是三顿,是两顿)。

我们都知道那时候特别困难,曹操得兖州牧,他向汉廷进贡谢恩的礼物是油柿、枣、山阳郡的梨子各两箱,可见是十分困难了!

从194年到197年一直在闹饥荒。

不过曹操是自己养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困难是实情!

但是一般的贵族和军官还是有钱的。

主角是世家公子,属于二代,二代的资源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做什么事情都容易,历史久远的很多人不了解,但是近的,比如民国战乱中的二代,他们要去开个饭店,要让几百人吃红烧肉其实不难的。

而且红烧肉这种油腻的东西,最开始可能吃得很多,超过半个月,谁还能吃下去多少?

如果大家与经历过战争的老一辈人聊天就会发现,任何战乱饥荒时代,大饭店都不少,而且还很红火,拼命的时代,日子都是有一天没一天的,谁都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活着,上层都在享受,赚他们的钱其实不难。

有位理论家叫陈伯达,到一个学校,想要学生学革命艰苦一点,他建议学生说“你们可以吃一些小米嘛”,在他心中,小米就是比较差的粮食,但是学校的老师说“只有产妇拿孩子的出生证才能买二斤小米呢!”

可见上层的生活跟老百姓的生活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作者君这样写,当然也有夸张的成分,主要是怕主角太弱,别人穿越到汉代,什么身份没有,从底层干起,没几天让下面的人过得比贵族还好,有吃不完的肉用不完的钱粮,咱们主角不能弱是不是?!

其实汉朝的时候,汉武帝最开始跟匈奴打了那么多仗,也很困难的,并不能像小说写的那么享受!

别的咱们不说,言归正传,咱们的主角让几百人吃肉没问题,但是上万人,就真的要吃糠咽草根了。

所以接下来是最困难的时候,大家既然觉得还是实事求是好,咱们就实际一点,下面是真正的大饥荒!

大家忍着,千万别说主角弱!

好了,就写这么多,只要是中肯的意见,不带情绪,不带骂人,不人身攻击,作者君都会实事求是采纳的!

拜谢各位!

第六十九章 开荒去(二)

曹子建那臭小子,这么热闹的事怎么少得他!

让他先别去,等子桓他们一切安顿好了,农庄成熟了再去,他就是不听,哭闹着,怎么都要去。

曹昂只得把他捞了护在胸前抱着,骑在大青马上。

曹子文比子桓小两岁,还没学会骑马,跟子桓骑一匹马,挤在子桓后面,不停地用他那一堆鞭子变着法地抽子桓的爱马。

抽得子桓的爱马嘶鸣不已,他的目标是要追上大哥曹昂和曹子建。

出了城门就是开阔的田野,那些半大小子们,早已经人手一头牛,骑得漫山遍野都是。

子桓勒马驻望,回头瞅着颠簸牛车上喜气洋洋的妇女们,竟然还有唱山歌的,可谓一路高歌猛奏,那画面与去北大荒开荒坐在拖拉机上的妇女们实在有得一拼!

因有曹家的家将护送,子桓准备了一百车粮食,也就是差不多四万斤,这是他目前所能向曹老板购买的极限!

市场上是买不到这么多粮食的!

这属于曹老板的军粮特供,注意不是免费的,是子桓出钱买的!

自兴平元年(194年)以来,各地持续爆发旱灾、蝗灾,人民都处于饥荒状态!

现在的许都,百姓手里的粮食已经很少了,也就是粮商手里还有点粮食,但是一天放出的量也不多!

剩下的都是豆类,豆子子桓买了三百车。

粮食豆类加起来一共四百车,也就是十六万斤粮食。

他算过了,要按照正常吃法,每人一天一斤,只够三万人吃六天不到!

不过曹老板也缺粮缺得厉害。

曹操在获得司空、兖州牧等封赏时,向汉廷进贡谢恩的礼物是油柿、枣、山阳郡的梨子各两箱。

这事就发生在子桓穿越前几天。

进贡这么点东西谢恩,不是他人小气,实在是物资已经匮乏到极点,他养着庞大的青州军,早已经捉襟见肘。

若不是那些贵族和高级军官手里有钱,子桓卖红烧肉赚钱也纯属扯淡!

其实古代贵族是不吃猪肉的,但是现在有肉吃就不错了。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曹操在徐州、濮阳与陶谦、吕布作战,战争加上蝗灾,结果那一年,稻谷一斛五十余万钱,饿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最后是人相食的惨状。

还有那臭名昭著的程氏腌肉!

人相食也不止是曹操军中,兴平二年(公元195年)刘备被吕布袭取徐州后,收拾散卒跑到广陵一带,饥饿困败,结果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穷饿侵逼……

至于长安附近的关中,以及袁术占据的淮南,人吃人尤为严重,几乎达到了“相食殆尽”的程度。

此次曹操肯分一百车粮食给那三万人,已经是他能力的最大限度了!

运送四百车粮食,规模是非常大的,在这饥荒年代,可谓非常招摇!

但是有曹家的家将护送,就不怕路上遇到盗匪,这年头,为了一口吃的,谁都可以立马变成强盗。

要是路上的人见到一群妇女和小孩拉着四百车粮食,豁出去命他们也会来抢的!

而且三万人到来的时候再运粮食,那就太费时费力了,子桓准备三万人一到齐,就立马投入到开荒大战中去。

大寒过了就是立春,时间是越来越紧迫!

前面由王少天、张霸天、苏大强三人打前哨,中间是坐牛车的妇女和骑牛的半大小子们。

曹家的一百二十名家将,十名专门护着几位公子,剩下的一百一十名护送粮食并断后。

王少天三人一人一骑轻骑,已经提前半个时辰出发了!

整个开荒队伍足足排成两里地,前面的妇女锄头农具都抱在身边,遇到牛车不能过的地方,还得下来修路!

北方冬天的田野,一片灰霭,荒凉极了。

也不知道是战乱之故,还是天气之故,田地里就看不到一个劳作的人。

只有时不时被车队惊起的乌鸦和麻雀。

车队出许都内郊之后,人烟就越来越稀少,田地也零碎得不成样子,东一块西一块的,荒着的土地占一大半。

路上的行人都面带饥色,十分渴望地望着数百车粮食,但是有百名披甲战士护送,路人也只敢望一望,都知道是军队的粮食,惹不起。

当走出十里地之后,几乎看不到人烟了,路上还有饿死的累累白骨!

许都都城内,百姓虽然不富裕,但的确是安居乐业的,但是一到郊外,就特么跟到地狱一样。

刚死几天的人身子被野兽啃得东一块西一块的,死了很多天的就只剩下累累白骨!

而且很多地方牛车都不能通行,走两里地就得下来修一截路。

车队磕磕绊绊走了两个时辰,才走出二十里地不到,见前面有溪流,子桓只得下令埋锅烧水,热饼吃午饭。

子桓定下的农庄地址有三个,是在潩水、颖水、汝水之间,以那三条河流为中心,朝东西南北推出去,北边一直推到许都近郊,南边能到昆阳县最好。

只要是有水的地方都要把它开垦为农田和果园。

子桓算过了,宛城属于荆州,许都西南一百七十里,与颍川郡的昆阳县接壤,如果子桓直接把地种到昆阳县,明年从宛城逃跑回来也会容易些!

妇女们七手八脚埋锅造饭,那些家将则砍伐木头修建简易的行军营地和木头房子。

曹家的家将,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好手,不一会儿,十来所木头房子已经造好。

这给了子桓很大的启示。

如果按照他原先的计划,三万人全都住在一起,住在一个三千亩地的园子内,然后每天要跑几十公里去种地,那岂不是瞎了?!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再造五十所木屋!”

“从此地开始修房子,每隔五里地修一百户,东西南北扩散开去,一直修到昆阳县与荆州的边界上!”

曹昂望着子桓哑着嗓子吩咐那些家将,嘴里嚼着烧饼小声道:“欸,可别修到荆州去,那里还不是咱们的地!”

子桓遥望着南方,荆州特么就是曹老板的遗憾之一,要是能把荆州抢过来就最好了。

瞅了瞅大哥,龇着大白牙道:“要不我们试试?!”

第七十章 都许的重要意义

三国各位大佬的遗憾都在没有好好把握荆州的战略地位。

这间接地促使了三国鼎立局面的形成。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三国的形成在于荆州属谁,三国分裂其实也在于荆州属谁。

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这么重要的地盘,刘备是认识到的,但是他居然去抢,去不顾道义地夺地争霸!

刘表的荆州和刘璋的益州,那可是真正汉室之胄的封地,他刘备自称“刘皇叔”、“匡扶汉室”,怎么能去抢呢!

这只能让刘备不义和虚伪的面目更加真实。

本来刘表病死的时候,刘备完全可以以汉室宗亲的身份接管荆州的,但是他没有,跑到夏口去了,错失了良机!

真正认识到荆州重要战略地位的是孙权的鲁肃,他前往当阳长坂打探军情前就对孙权说:“夫荆楚与国邻接,水流顺北,外带江汉,内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

而曹老板呢,刚到荆州,还没站稳脚跟,就贪功冒进,出兵东吴。

结果导致孙刘联盟,赤壁之战大败而回,从此把有可能统一的大好局面,打成了一手烂牌,直接改写成三国割据的态势。

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如果要改写三国历史,必须先拿到荆州且稳稳扎下根去!

子桓高喊道:“先修出一条直线来,然后再以此为中轴线,扩散成一环一环的圆形!”

子桓虽然这么吩咐,但是所有事情都不是那么严格的。

说是扩散成圆环,因为地形、山体、水源的缘故,很有可能最终修出一个方形,更有可能什么正形都不是,是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

而且他这个已经不仅仅是许县境内了,已经跨县了,遇到县城,还得让出来!

子桓现在只希望能够离宛城近一点,到时候有自己的人,逃跑也方便也一些。

图谋荆州,那自然是后续的事情。

听到可以修房子了,所有的人匆匆吃完午饭,喝足了水,就开始在家将们劈出的空地上掘土,选地基。

好在这时候地下水丰富,旁边有条清澈的小溪流,估计是要汇入潩河的,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都不干涸也不结冰,那就是此地造屋种地一点问题没有。

曹子建从马上下来的时候,两只腿已经肿了起来,走不动了。

曹子文则不同,就跟着子桓跑了十几里地,已经骑马骑上瘾了,找了一个老实的家将,赶着子桓的爱马,左一圈右一圈,非得要学会骑马不可。

对于骑马这件事,子桓是鼓励的,他还希望曹子建也赶紧学会骑马!

这可是逃跑时救命用的!

在救命的关键时刻,没有比这个更快的了!

这件事情上不下功夫,不就等于不要命了吗?

不过特么四岁的小孩见着大牲口想玩,但是也非常地怕疼。

最开始坐在曹昂前面,曹昂抱着他,还欢天喜地的。

这会儿看着自己的胯下已经磨破了,流血了,眼睛里的泪水已经饱和到了极点,就差一个理由,便要哇哇大哭起来。

若不是子桓说不会骑马就等于废物一个,随时会被敌人追上杀死,他早就哭了。

子桓是八岁时学会骑马的,若是听锡福讲这件事,简直惨不忍睹,大概是从马上摔下来不下百次。

最后一次这具身体的主人成功领了饭盒,让他这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钻了个空子。

当然了,家将和妇女们修房子,子桓的任务也是练习骑射!

开春曹操去撩荆州,回来想顺路干掉宛城的张绣,以解决肘腋之患,子桓的首要任务就是逃跑!

曹操把汉献帝迁到许都之后,袁术已经坐不住了,在淮南积极策划着称帝。

孙策脱离袁术而席卷江东,并公开与袁术决裂,表示对袁术称帝的反对。

但是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邪气,孙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反对袁术称帝,而是他已经有了很大的实力,野心膨胀,想要单干了,并开始实施他割据江南的战略。

吕布此刻占据着徐州,以陈宫为主谋,也曹老板的一大威胁。

而且吕布还有可能与袁术结成同盟,那样对于曹操来讲威胁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张绣驻扎在宛城,向南连结荆州的刘表,早已经成为曹操的肘腋之患。

好在此时河北方面的袁绍和公孙瓒两人正在火拼,正好给曹操提供了解决吕布、张绣、袁术等人的大好时机。

这么千古难寻的时机,曹操不用,他就不是曹操!

开春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

如果曹操能在这段时间内,抓住了机会,完成了黄河以南,长江以北大部分地区的基本统一,雄图霸业就有了希望。

不然真是被压得死死的!

北部的袁绍随时可能大兵压境,东部吕布虎视眈眈,南部的袁术刘表张绣没有一个是安分的,要是合起来来个瓮中捉鳖,老曹就完了。

不过,子桓此刻深入到许县境内才发现,曹操迁汉献帝定都许县,是很明智的选择!

许都是个三面环山的所在,西北依靠嵩山山脉,西部有石人山、白云山、伏牛山等山脉阻隔,南部有大别山、博山等山脉横亘,只有东部是开阔的平原。

在冷兵器时代,如此地形无疑是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

而且许都地处北亚热带与暖温带的接合部,气候温和,雨量适中,其境内河流纵横,有颖水、汝水、潩水等河流交汇贯通,早在秦汉时期就已经是鱼米之乡。

能产粮,后勤粮草就有了保障!

这是重中之重!

此刻长安、洛阳、开封一线的黄河南北地区由于长期战火不断,早已是民穷地乏,经济凋敝,完全缺乏后勤保障。

许都远离战火,经济没有受到严重破坏,其向北可直抵黄河,路程仅有二百余里;向西北至洛阳,也不过三百余里的路程。

选择这样的地理位置作为根据地,既远离政治文化斗争中心又便于了解和掌控整个斗争形势。

在这一点上,子桓非常佩服自己的便宜老爹,他不仅把自己从斗争的漩涡种摘了出来,还随时观望着整个战场。

可以随时扑上去灭火,也可以随时放一把火。

可谓进可攻,退可守,是也!

第七十一章 都是小米粥惹的祸(咱们是第二,推荐票有点少,拜求! )

曹家的家将们负责伐木,清理场地,妇女们则负责起土、垒土、修土坯房子。

至于半大小子们,都背着箩筐在抓松针和树叶,忙着盖屋顶。

整个施工场面非常壮观,方圆十里地之内都是干活的人群,墙拍啪啪响的声音不绝于耳,此起彼落,震彻山谷。

这个时代的唯一好处就是到处都是森林,树木大到够几人环抱的地步,简直让人惊叹。

砍伐下来的树木,去了皮之后,大的可以用作房屋的房梁,小的围城栅栏和木头房子,以圈养牲口用。

六百多人进入林子热火朝天地伐木舂墙造屋,弄得林中的野兽惊慌失措,大的小的都在仓皇奔逃。

小兔子小松鼠顿时变成了曹子建的新宠,他已经抛弃了锡福记的那两头小猪猪。

望着半大小子们给他弄来的兔子和小松鼠,以及家将们捉到回的雉鸡,他已经忘记了骑马的痛苦,奔着个小屁股,颠着一瘸一拐的腿脚,跟在子桓后面,连蹦带跳,又是大喊又是嚎叫,兴奋得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了!

其实多接触大自然对于孩童的教育是再好不过的。

一是可以培养爱心,二是让他学会观察大自然并了解世界。

人的生存与动物的生存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一个过程,强者永远处于食物链的最高端,他们拥有别人没有的话语权和选择权,从而拥有更多的生存权。

这是从生存方面来讲,而从人的修养方面来讲,像曹子建这种注定要名动千年的大才子,如果他连动物是怎么睡觉吃喝的都不知道,连花朵的绽放绿叶的舒展是个何等美丽温柔的场景都不了解,怎么写诗?

怎么抒发感情?

子桓本科毕业闲逛的那两年,做家教,结果遇到的那些城里的小孩子,一个个都不会写作文,因为他们整天关在高楼大厦里,远离了人类最根本的东西,大自然。

有小孩就问子桓,什么是麦浪,结果子桓解释说麦浪是麦穗的波浪,然后小孩又问什么是麦穗……

没有身临其境真实地去体验观察过,完全靠想象,这就没法教了。

他不能自发地组织语言去形容一个物象。

只能书本上怎么说他就学着怎么写。

原本子桓觉得这次开荒一定很艰苦,子建还太小,不宜带他跟着来,但是此刻看着他那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子桓觉得不管前路有多辛苦都应当带他来!

替他把瀑布一样挂在嘴角的鼻涕擦掉,捂了捂他冻得红彤彤的小手,道:“怎么样?好玩吗?”

“好玩!”

“以后还来吗?”

“还来!我要跟阿兄住在这里,不回城里了!”

子建攀着一棵小松树就要上去,子桓推了他屁股一把,把他送到树杈中间坐稳。

曹子文那小子,虽然平时也爱好爬树,但是此刻他骑着马就不下来了。

子桓估计今天这样骑下来之后,他应该能慢慢控制缰绳了!

如果一直这样持续高强度训练,逃难估计是不难的。

这次出来,子桓虽然吩咐下面的人每人带足五天的烧饼和油渣,但是光吃烧饼和油渣,没有米汤进食和润肠,人也容易生病。

所以子桓吩咐新训练出来的厨娘,把小米稀稀的,稀得跟开水一样的那种,熬煮几大锅,在小米粥里加几勺油渣,小火炖制。

在大野外,肉食其实是不缺的,只要有武器,很快就会有肉吃。

光是野猪,家将们已经捕获了十几头,兔子就更多了。

兔子子桓决定养活的,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宰杀。

野猪子桓带着厨娘全都宰杀了,用盐腌制出来!

这玩意锡福记这些妇女暂时还不愿意吃,他们吃了一个月的家养猪,已经把胃吃成了娇滴滴,觉得那肉太老,跟干柴一样。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等到没粮食的时候就见效了,估计到时候争抢着吃都没有!

而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因为子桓带的粮食,即便每天熬水一样的稀粥,都撑不过一个月,等那三万人到来,估计除了去抢劫和吃土,子桓暂时还想不出第二个法子。

所以当别人都在热火朝天希望满满盖房子的时候,子桓其实是非常焦虑的,他的任务就是把这林子里能吃的都找出来腌制了,连一只松鼠都不放过!

这次他光箭矢就带了五大捆,就是专门伺候林子里的这些小野兽用的。

那些个半大小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技术,竟然用石头和铁钉耙就能把窝里的兔子给逮着,还是活的!

子桓是每遇一只鸟一只小兔子,都得用箭矢才能逮住。

说起来,这射箭的技术还得感谢大哥曹昂和自己的便宜老爹曹操,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开始教他射箭啦。

当然也得感谢他穿越的这具身体的主人,从小时候就开始发奋图强,不然九岁的小孩射击兔子,简直是做梦。

子桓还在曹家的铁器坊弄了上百枝带凌子刺的弩箭,还让马均造了一百架铁臂弩!

当然,这就不是狩猎用的,而是用来杀人的!

但凡有盗匪来犯,来者比诛杀之!

曹昂玩味着子桓弄的这些新式铁臂弩,道:“样子是挺规矩的,就是轻了点,小了点,杀伤力不足!”

子桓瞅了瞅大哥,狞笑道:“要不要找个人来试试?”

曹昂轻轻试了试铁臂弩的机括,淡淡道:“估计晚上就会有人来。”

子桓不过是预备着,此刻听到大哥说晚上有盗匪,心里紧了一下道:“会有多少人?”

说实话,来三国这么久,他还没杀过人,想着要杀贼,心突突跳个不停,兴奋又有点紧张!

有大哥在,子桓是不怕的,来多少人也不够曹家的一百二十号家将解决的,除非是上千人!

这些家将都是精挑细选身经百战见过血的,而且全都是披甲武士。

除了作战能力,他们的武器也比那些盗匪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子桓子文子建的盔甲也都随身带来了。

曹昂把子桓打造的三角凌子刺箭矢翻来覆去看了一遍道:“这就要看你这几锅小米粥的味道能传多远了。”

“娘呀,这么说都是这几锅小米粥惹的祸?”

第七十二章 还真有不要命的(兄弟们,拜求推荐票!收藏)

子桓瞅了瞅热气腾腾的四口大铁锅里熬煮的稀粥,虽然稀得跟水一样,但是粮食的浓香味却一点不减,再加上油渣的油香味混合着小米的味道散发出来,充斥着整个山野,的确跟山珍海味一般,香得不得了!

这个时代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东西都实实着着的,猪肉是这样,鸡肉也是,须得炖一到两个时辰才能煮软。

不像现代人吃的鸡,四十分钟就熟了。

鸡蛋尤其香,那蛋黄的颜色,炒出来跟夕阳的金辉一般金灿灿的。

还有这小米,子桓在现代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小米,即便是山西的沁州黄都没有这么浓香的味道。

子桓此刻光想着要给大家吃得尽量舒服一点,不要生病,能够一直保持旺盛的精力,好好把修房子的工作完成。

却忘记了,在这样的大饥荒年代,这样大野外露天敞着熬制小米粥是个怎样的诱惑!

他朝林子里望了望,顿时觉得脊背发凉,真有草木皆兵的感觉。

什么人都不可怕,抢粮食的人最可怕!

饥饿的人,都疯狂了。

人是不能忍受饥饿的,为了一口饭,不要命才是真的。

没有那口吃的,他活不下去!

这是生存本能决定的!

眼见着太阳西西斜去,子桓赶紧鸣金收兵,把干活的人都召集回来,天黑之前一定要把晚饭吃完。

然后备战!

舂墙的妇女们,身上都是泥土的味道,伐木的家将们,身上都是木材和松油的味道,此刻也顾不得卫生了,在溪流里随便操水洗一了把脸,每人身上都泥糊糊的,手里抓着一个烧饼就着一碗稀粥就开始吃饭。

曹昂把晚上的防守任务严格布置下去,每人手里都必须有家伙,妇女们也不例外!

家将在最外围,按照六十人一组,分两组,分批次睡觉,轮番守夜,守夜人手里每人多配一柄铁臂弩和凌子刺箭矢!

妇女们睡中间,粮食和耕牛在最内里。

半大小子们听到要杀贼,个个都兴奋得不得了,早已人手一件武器,随时放在手边,混在家将群中,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讲杀人的故事。

“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杀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个老兵略带沧桑地吼道。

“我们就喜欢杀人!”

锡福记的半大小子,都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整天跟在曹子文后头玩武器耍大刀。

此刻恨不得赶紧出来一个人让他们试试刀口。

子桓把曹子建曹子文两人交给王少天专门保护。

如果实在是到了生死关头,就让他骑上快马带着他俩逃跑!

在这些家将中,力气比王少天大的人多得是,但是那些人只适合浴血奋战奋勇杀敌,不适合带人逃跑,逃跑还是要选一个身形轻灵的人,像影子一样的最好。

王少天无疑就是这样的人选。

也不知道他的另外一重身份是什么,总之子桓觉得他不简单。

经常一袭黑衣半夜出入就是有问题,但是子桓试探过,他对子桓几兄弟都没有恶意,忠心耿耿实实诚诚。

自从进了林子之后,王少天一柄长剑就不离身,整天蹲在最高的树枝上四处瞭望。

看他那样子,晚上他也不准备下来了。

子桓把烧饼扔了上去,他用剑刃一挑就扔嘴里。

子桓又给他扔了一重被子,毕竟现在是寒冬腊月,晚上是要起霜冻的。

当然啦,子桓说的让王少天带着曹子建曹子文逃跑是在家将们已经战死,曹昂和自己也都战死的情况下。

子桓觉得这种几率不大,毕竟来的是盗匪,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队伍。

张霸天苏大强两人,白日里杀野兽杀红了眼,这会儿都每人手里两件武器,寸步不离子桓其身。

太阳刚刚落下去,空气便冷得跟冰刀子一样,风呼呼吹进山口,刮得整个林子松风阵阵,寒气森森。

天色麻灰麻灰的时候,林子里就出现了狼嚎声,此起彼伏,惨叫不绝!

“阿兄,子建怕怕!”

曹昂带着家将们出去巡逻去了,曹子建坐在子桓身边,脸被柴火烤得红扑扑的。

但是眼睛不停地向外张望,外面除了家将们燃起的篝火,就是无尽的黑夜。

狼嚎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多,各种动物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猿鸣和夜枭的声音。

子桓对着火光晃了晃手里明晃晃的刀子,安慰子建道:“不怕,阿兄我有刀!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百杀一百!”

子桓见他瘪着一张小脸,外面风吹一下,他都要惊惶地望一眼,为他鼓气道:“子建将来要成为大英雄!还要保护阿娘来着!”

子桓的武艺,也就是曹昂教的那些,还有就是跟着王少天学得没几天的剑招。

他也还拿不准到底能不能杀人。

曹子文一双眼睛已经被火烤红了,龇牙道:“狼要吃你啊!老虎也要吃你啊!鬼要吃你啊,妖怪要吃你啊,人也要吃你啊!嗷呜嗷呜……”

曹子文手舞足蹈做出各种恐怖的样子,曹子建没被他吓着,倒是被他投在墙上的影子吓着了。

轮起手里的短剑就去杀那个影子。

妇女们干了一天终于造出十来间土坯房子,刚舂好的房子,泥土还是湿的,那叫一个冷啊!

不过这会儿被大火一烤,整个屋子密不透风又暖和,比起家将们住的木头房子实在不知道好多少倍!

曹子文跳来跳去,惹着曹子建去杀他的影子。

子桓出到门口透透气,望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连星星都少有。

月黑风高夜,杀人夺命时。

今晚,的确很适合杀人!

还是主动送上来的!

三更天的时候,寂静的林子里竟然燃起了无数的火把!

“他奶奶的,竟然敢打着火把来抢劫!这世界上还真有这样不要命的人!都给我起来!”家将头子大吼一声,就把睡觉的家将们全都吼了起来。

“都赶紧地!操家伙!不要看不起土匪!”家将头子拿着鞭子,往家将们身上抽!

只听到铠甲碰撞的声音,一百二十号家将已经整装完毕!

妇女们也都惊醒了,大部分根本没睡!

半大小子都争着大眼睛,手里握着刀剑,瞅着火把移动的方向。

第七十三章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拜求推荐票收藏!)

流寇的火把从西方而来,徐徐向子桓的营地移动。

子桓忙把曹子建叫醒,用绳子五花大绑把他捆在自己身上。

无论如何曹子建都不能出事,不然卞氏会撕了他的。

四五岁的小孩,特么就是贪睡,无论怎样恐怖的场景,都赶不走他身上的瞌睡虫。

子桓告诉他盗匪来了,他耷拉一下眼睛就又睡着了!

曹昂身着一身黑色铠甲,手执长戟,匆匆忙忙进来道:“把子建给我!你照顾好你自己!还有你,曹子文!来的人有点多!”

“听着,都跟在大兄身后,不要乱跑!不要冲出家将的防护圈!实在不行咱们骑马先走!”

“王少天侠士所在的大树下有三匹马!到时候我带子建一匹,子桓你带子文骑一匹!王少天断后!”

子桓赶紧把自己的铠甲理出来穿上,曹子文则听到有贼就穿上了!

曹昂一边给子建穿戴铠甲,一边道:“另外还有三匹马在东头溪边,那里有一个家将,如果走散了就直奔溪边,懂了吗?”

曹子文那里肯听曹昂的,挥舞着他的特制兵器,就要杀出去,被曹昂一把提回来道:“要听指挥!不要瞎来!”

“刀剑不长眼,不是你小孩子玩过家家!”

曹昂吩咐完毕就立在墙边听外面的动静。

子桓朝王少天蹲伏的大树望去,王少天人不知道去了哪儿,三匹马剩下两匹。

人群骚动,马也惊慌起来,在大树下望着黑夜中的熊熊火光嘟嘟嘶鸣。

子桓再一次把子建弄醒。

这个时候再困也不能睡觉!

即便他是小孩子!

子桓对孩子的教育理念与别的穿越者不同。

他认为家庭的艰难困苦不应当瞒着孩子,世界的残忍现实也应该让孩子有所了解。

别人照顾小弟弟小妹妹养育儿女都要尽可能营造一个超级无害的环境,让他们尽情享受,半点残忍血腥都要捂着小弟弟小妹妹以及儿女的双眼,不让其直视不让其接触。

那样养护出的孩子其实问题挺大,只能生活在童话里!

世界上有公主和王子,但是就没有童话!

真正王公贵胄的生活比一般人对人的才能要求高。

子桓奉行德国哲学家叔本华的哲学理念,即人生而即苦!

人只要活着,就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甚至更多,不管你是王公贵胄还是一般老百姓。

护得了孩子一时护不了孩子一世,无论怎样富贵权倾天下的人,他人生中遇到的痛苦和艰难都不会比别人少,这些都要他自己学会去处理。

所以子桓的人生哲学就是,既然艰难困苦是必然的,那么能调整和磨砺的只有人的心,必须要树立一颗强大无比的心,去承受一切!

我们无法躲避痛苦和灾难,但是我们可以拥有一颗无比坚强的心!

那些比我们走得更高更远的人,不是他们遇到的困难比我们少,而是他们拥有一颗比我强大的内心,承载能力比我们强!

孩子,如果把他的双眼蒙蔽住,营造出一个温室,只会让他变成废物!

必须让他去直面人生的真实,然后还能爱生活,然后拼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那刘阿斗,就是豢养出来的。

什么经历都没有。

如果刘备让他从小就出去经历风险,让他倒霉,让他失败!

让他吃苦!

蜀国后期就不是历史上的那样,三国的局势也需要改写。

所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孩子是摔打出来的,不是养护出来的!

曹操的育儿理念就很科学,从小就把孩子带上战场。

除了那个世袭的身份,一个家庭里出了四位文学家,一位将军,这在后代也很难得了!

子桓一直很奇怪,曹操为什么每逢战争总要把孩子都带上,现在子桓终于明白,他这是在磨砺自己的孩子。

夏侯家、曹家的后辈都是年纪轻轻就上战场!

这是狼的教育理念。

爱孩子是一回事,教育孩子又是一回事,不能把爱转化成溺爱!

流寇的火把隐没在山沟里有半个时辰之后,又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黑夜里传来一骑轻骑的哒哒声,子桓一看来人正是王少天。

王少天翻身下马,抖抖身子,竟然满地都是冰凌,他这是从水里爬出来的,衣服被寒风冻成了冰褶子。

他把马缰绳扔给一个半大小子,抓了一把头发上缠绕的松针和冰凌扔地下,就抢火烤。

“来人大概有一千人!”

“大人妇女小孩全出动了,可能是哪个山头的流民,他们手里的家伙除了木棒就是锄头!”

曹昂扔给王少天一套干爽的衣衫,问道:“离此地多少距离?”

“不远,大概十里地!以他们的行进速度,到这里差不多需要一个时辰!”

“还有一个时辰,那就是还可以再小憩一会儿。吩咐下去,众人原地休息,一定要把身子弄暖和了!”曹昂一边往柴火堆里加木柴,一边吩咐家将头子。

王少天换完干爽的衣衫,子桓吩咐厨娘给他煮的姜汤已经端了上来。

按照他的说法,西南方不远处就是一条大河,夜太黑,林子又大,他连人带马掉河里了。

不过那个地方很适合种地,地势开阔,河水水流丰沛!

王少天拿树枝在地上画了地形图,淡淡道:“其实我们可以选择伏击,很容易就可以把他们在半路上干掉!”

“流寇从西北方向来,西北方向恰好是我们没去造房子的地方。背靠大河有一个峡谷,离此地五里地左右,夹道很窄。流寇有妇女和小孩,进到夹道里行进速度必定放慢,在那里伏击必然成功!”

这个提议子桓心动了一秒秒就放弃了。

因为人手不够!

此刻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粮食和耕牛,如果集体出动去搞伏击,很有可能回来牛都被野兽吃光了!

如果留妇女们看守阵地,武力值不够,万一敌人不是一个方向来,那就太冒险了。

毕竟盗匪来得太突然,又是大黑夜,地形也不熟悉。

曹昂也道:“首先要清楚,我们的目标不是杀敌,而是保护粮食和耕牛,先按兵不动。”

第七十四章 混战(求推荐票!收藏)

看着曹子建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子桓又把他抱了放火堆边,捂上被子让他接着睡。

王少天咕咚喝完姜汤,扯了一截被子盖在后背上,窝在火堆边,倒头就打呼噜。

子桓是睡不着了,把铁臂弩装上,调整好机括。

人生总有打不完的仗。

按照《国王的演讲》里比较文艺的说法是“我们面前或许有无尽的黑夜,战争也不仅仅发生于战场。”

如果来的是流民,子桓准备招降。

但是如果是强盗,就要看情况,不得已只能全部斩杀殆尽。

子桓越深入大野外,越发现,这个时代土地资源实在太丰厚,实在是太缺少种地的人了。

人要么在战乱中死了,要么都被战争吓得躲到深山去了。

土地都荒芜着。

家将们掘开的土壤,松软又肥沃,树叶和松针厚得可以当棉被使,光是蚯蚓,就可以捉来煮一大锅。

还不算其他小虫子。

有这样的沃土,只要把树木一砍,荒山一烧,翻一下地,撒上种子,精心浇灌,第二年肯定就是大丰收!

这样的流民肯定不止一波,等有粮食的消息传播出去之后,定会纷纷来投!

如果有上万的流民来投,那两千七百万石粮食就能变成现实!

范县的三万老弱妇孺,可以赶着鸡鸭养鸡鸭嘛,重活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干!

子桓从不相信有不能用的人,只是没放对地方而已。

不然都可以尽其用!

“这特么就是大好事一桩啊!”

子桓捂住冻僵的脸颊,跑向火堆边,对着正在火堆边兴奋不已的半大小子们大吼道。

“公子,要不咱们按照王大侠说的去搞伏击!”

“公子,家将们留在这里保护粮食和耕牛,就我们这一百号人去。要是不成功,咱们骑马就跑。”

“咱们手上有刀,怕他个啥!”

“公子,听说那些人都是扛着木棒和锄头来的!正好把他们捉回来给咱们种地造屋子!”

曹子文的那些走狗们,早已经安奈不住,其实他们都比子桓大,只是子桓老把他们当小孩子。

就不说别的,光是射箭和骑马,他们就比子桓玩得溜。

如果这些人配备那一百架铁臂弩,子桓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臭猴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子桓身边,也怂恿道:“公子,咱缺种地的人,缺得厉害!有这么大一片土地!就是没人呐!

现在人送上来啦!

只有把他们围困住,他们才会投降。

不然等他们来了见到粮食,豁出去命他们也要抢,到那时反倒是不好稳住!”

臭猴这几句屁话,倒是挺像人话的。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军事头脑,子桓望了望火堆边的半大小子,都是呼声一片。

那些个家将反倒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望着这些个没上过战场,却想杀人想得疯了的愣头青。

家将其实只听曹昂的。

对于子桓,他们只负责保护人身安全,命令是不会听的。

唯子桓命令是从的,也就是这些半大小子。

子桓望了望西边若隐若现的火把,估计有的已经进山谷了!

再不决断就错失良机了,子桓下令道:“每人五十支箭矢,一柄铁臂弩,十支弩箭,上马!”

半大小子们疯了一般,呜啊呜啊吆喝着,一百骑轻骑已经飞出两里地。

张霸天一对流星锤时刻不离子桓左右,苏大强一柄大刀横隔在胸前,打前锋。

曹昂又派了五名家将专门保护子桓。

待子桓众人骑马爬上小山岗,正是流寇逶迤入山谷的时候。

说是山谷,其实就是一个大断层,地面上望着是绝壁悬崖,站顶上却是平地,海拔一百米不到。

只是沟谷里比较狭窄陡峭,难以通行。

一百匹快马进到这样的山顶,踩得沟谷里轰隆轰隆作响,彷佛有上万骑兵似的。

沟谷里的妇女和小孩举着火把,已经慌成了一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人头涌动中,火把落地,人踩人,哭喊声乱成一片!

唯有打头的精壮,扛着锄头呐喊着想要从侧面哄上山顶。

结果有的踩着不稳的石头连人带石头滚了下去,有的攀着树枝挣扎着往上。

而子桓他们站立的山顶,最不缺的就是大石块!

子桓瞅着吃力往上爬的精壮,这特么就是绝好的战机啊。

子桓还没下令,半大小子们已经开始呼喊着往山谷里推大石块。

最前面的精壮,遇大石块就倒成一片,滚得一点影子都没有。

石块坠入山谷,妇女和小孩也倒成一片!

前面倒下十几个人,后面又冒出来上百人,腰里都别着锄头和镰刀往上攀援。

放了第二波石头之后,倒下的人已经有六七十个!

再这样打下去,子桓的劳动力就废了!

子桓想要上前喊话,却被张霸天和苏大强及家将们死死拉着往后。

就在子桓想要再次喊话的时候,有两个爬上来的精壮,突然立在众人面前。

扛着锄头呼喊着就冲了过来。

张霸天挥舞着流星锤哄上去,结果慢了一步,子桓扣动铁臂弩机括,两人刚跨出一步就同时倒地。

张霸天飞起一脚,把倒地的两人顺势踢下山谷,结果那两人又带着一片人滚下山崖。

张霸天踢完人回来,嘿嘿咧嘴道:“公子,原来这玩意这么好用啊!”

子桓也没想到经过马均改造过的铁臂弩命中率这么高,双弩齐发,竟然都中了!

本来今晚他不打算杀人的,那些人可都是宝贵的劳力啊。

但是突然见到有人扛着锄头冲向自己,脑袋想都没想,手指就本能地扣动了机括!

子桓刚重新装上弩箭,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石头竟然哐嘡一声打在了他手里的铁臂弩上。

这简直堪称天外飞石!

子桓赶紧后退一步!

石子是从山下飞上来的,速度非常非常快!

家将们立马围上来,用盾牌把子桓护在中间,严严实实。

接着又是一声轻响,张霸天左手手里的流星锤重重掉地上。

“哎哟!”

张霸天弯腰握住左手拐子,疼得他龇牙咧嘴。

第七十五章 都是乌合之众(拜求推荐票收藏!)

直到一个半大小子也被石子打中,子桓才醒悟过来,山下竟然有玩皮枪的高手!

那玩意子桓小时候打鸟玩过,是树杈做的橡皮枪,射程恰好在百米以内。

这时候还没有橡皮,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做的。

那玩意准确性不高,只要别打致命要害处,也没有太大杀伤力。

只是特别轻巧速度特别快特别好使!

子桓在家将盾牌的掩护下,往山崖边靠近两步,只见四五个半大小孩子,正举着皮枪从山下往山上发射石头。

其中有一个技术尤其精到,站在一个大石包上,正举着枪对着子桓。

半大小子们发现了目标,可怒了,大波大波的石块往下推送,只要是铁疙瘩,硬东西,木头都往下扔。

眼疾手快的已经发射了箭矢!

山下发射石子的小子们,见如雨的箭矢和石块朝自己飞来,一个纵步接着一个纵步乱窜,猿猴一般从这块大石块跳到那块大石块。

竟然全都安然无恙!

那些个妇女和儿童就惨了,石头、箭矢所到之处,人群匍匐倒地惨叫不绝,这回是真的死伤惨重啊。

子桓望着山沟里倒下的人群,那叫一个心疼!

再这样下去,他就得想方设法为这些人疗伤,而不是靠他们种地!

见山下瞬间倒成一片,山上的半大小子们都欢呼不已,猴子一般跳着脚四处找石块!

扔完了石块还要缩在悬崖边看看效果,然后接着去找大石块!

一时山上忙成一片,山下惨叫成一片。

石头箭矢乱放!

这仗是打得一点章程都没有!

子桓带领的人除了那几个家将,全都是没上过战场也没经过军事训练的乌合之众。

山下的人就更特么绝了,什么规划没有,什么武器没有,只知道摇着锄头木棒呐喊!

就这,竟然还敢来抢粮食!

估计也是实在没吃的了才这样不顾命地来抢!

“停!”

“停!”子桓喊得嗓子都哑了。

他终于见识到一百号人无纪律无组织乱扔石头是个什么状况!

“停!再不停我杀人了!”

子桓眼睛被火把照得通红!

半大小子们见子桓愤怒得都快吃了他们,才从疯狂的扔石块中惊醒过来。

讪讪放下手中的大石块,等待子桓的下一步命令。

子桓望了一眼臭猴,臭猴忙跑到悬崖边,对着下面喊话道:“我们有粮食,愿意跟着我们种地的速速放下手里的家伙!”

“我喊一二三,不扔家伙的,我们就要放箭了!”

“一……”

“二……”

张霸天一把揪过扯着嗓子喊的臭猴,对下面吼道:“跟他们客气什么,放箭!”

半大小子此刻学乖了,看都不看他一眼,死死望着子桓手里的白色旌旗。

子桓已经定下纪律,如有不听命令者斩!

子桓不下令,他们是绝对不敢放箭的。

张霸天灰突突退回到子桓面前道:“公子,跟他们仁慈不得。”

他是被打了一石子,想要报仇。

这种人特么就是无脑的典型,有恩报恩,有仇必然报仇。

不顾大局,只看眼前!

子桓抽出腰间长剑,指着一脸讪笑望着自己的张霸天冷冷道:“退下!”

长剑寒光闪闪,在火光下变成了森森白刃!

子桓已经说过一切看他命令行事,他还这样!

这特么第一次上战场就无视总指挥的存在,还特么乱发号施令!

这要是在战场上,早军法处决了!

还轮不到军法,直接就剁了!

这是子桓人生中的第一场实战,打得子桓都恨不得想揍自己一顿。

整个一个没经验!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烂的仗了!

所有雷区都踩了。

人都不听指挥的,打起来就忘乎所以,只图自己高兴!

而且还打一下望一下效果再接着打!

这叫什么仗!

跟逗小猫玩一样!

要是对方稍稍有点战斗力,他早就全军覆没,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张霸天灰溜溜退下,子桓提剑站到山岗上,冷冷望着山下的人群。

山下的人群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安静了下来。

“我是当今司空的儿子!”子桓说着作揖指了指许都方向。

“司空发布了一条惠民政策,鼓励大家下山种地!可以自己单干,司空府管发放粮种,租借农具和耕牛,所得收成司空府一半,各位一半。

如果不想单干,愿意加入我们的,管吃管住,永远都有饭吃!”

山下的人群听子桓说完,面面相觑了一秒秒,就瞬间炸开了锅。

全都是质疑的声音,全都不相信!

有人大喊道:“真的有饭吃吗?!”

“有!我保证!以后司空府与大家同甘共苦!大家吃什么我曹家子就跟着吃什么!”

子桓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他没有说假话,这是真的。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到了没饭吃的地步,大家吃糠咽草根他也跟着吃糠咽草根。

总不能大家吃草他吃肉吧。

下面人吃不饱饭这是他没能力,没能力有何脸面吃肉?!

听到承诺,老弱妇孺已经扔下手里的木棒,扶伤带残地跪地磕头叩谢天恩!

嘴里高呼:“老天爷啊天爷爷啊!”

只有百十号精壮,面面相觑,不说话。

子桓估摸着,最难忽悠的也就是这些有力气的人,上前一步道:“愿意从军的,还可以凭本事获取军衔和军功,前面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们敢不敢!愿不愿意上前一步?!”

子桓说得口干舌燥,总之他勾勒的舞台和前景大得很!

有多大本事就享多大福气!

所有人,扔下手里的武器,上前一步跪地。

子桓在家将们的护送下绕道进入山谷,扶起最前面的老弱。

清点了一下战场,死了大概一百来人,精壮占一半。

剩下的有五十几个重伤,一百来个轻伤。

子桓派出苏大强领十来个半大小子去向大哥曹昂汇报。

然后让厨娘赶紧熬制几锅粥,得先给这些饥肠辘辘的人吃一口稀粥。

还得号召人把受伤的或背或抬弄出去。

那狭小的山沟,沟里全是乱石块,有战斗经验的人是绝对不会在大黑夜往那里面去的。

如果是子桓,他宁愿提前一个时辰出发,绕道也要避开这种最容易遭受伏击的山沟。

这些人都是那些半大小子不听指挥打伤的,明明胜券在握,招降目标明确,却硬要把人给弄残弄伤,所以子桓就让他们去把伤者背出来!

第七十六章 粮食啊粮食!(拜求推荐票收藏!)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总结经验的过程。

经过这一战子桓也得了教训。

首先必须对手下人进行严格的军事作战训练。

以后上了战场如果还这样全特么不听指挥地乱打一通,必死无疑!

其次,必须定下严格的军纪条例!

包括新来的这些流民!

他们由于长期闭塞在深山里,更没有组织纪律!

否则,全都是一盘散沙。

乌合之众是绝对干不成大事的!

王少天领了十来个家将来接应子桓众人。

等子桓带着九百多号流寇及伤残回大本营,东方天空已露晓色。

这个时候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中最冷的时候,子桓头发眉毛结着霜花,衣服缀满冰凌子,穿在身上跟裹了冰毯子一样!

曹昂领着几个家将等在大本营路口,一见子桓便催动着战马奔过来。

“阿庆!”子桓一个喷嚏喷涌而出。

曹昂一把就把子桓提了与他骑一骑,给子桓全身裹上一个棉被急急道:“担心死大兄了!你知道这一夜有多漫长!”

“我一直守在路口这儿!”

“以后别这样干!你们刚走我就后悔了!不应该让你去的!你才九岁!”

“原本我想着你走到半道会改变主意回来,你竟然打胜了还不回来!”

曹昂封着子桓的衣领子,差点没把他摇晃下马去。

“阿庆!”

子桓又是一个喷嚏!

子桓揉揉鼻子道:“哥,我要喝姜汤。”

曹昂瞥了一眼蔫蔫的子桓,一脸的无奈。

“行,大兄给你做去!”

曹昂把子桓抱了扔火堆边,就疾呼道:“厨娘,姜汤,赶紧地!”

子桓窝在火堆边还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地打。

娘的,清理战场的时候,人是活动着的,还感觉不到冷,突然骑在马上往回走的时候,就寒透了心!

“哥,先给那些流民喝热粥,也是加姜片!”

子桓喝完姜汤就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起来整个人就消瘦了一截,还不停地咳嗽!

“敢情这是肺里出毛病了?”子桓望着自己咳出的一滩黄痰。

曹昂也被吓着了,他原本以为子桓就是受凉发高热。

“我已经安排好了,门外那二十名家将送你和子建先回去。”

“子文看你们打了胜仗,看红了眼,要留在这里。你先回去找华佗治病。落下根子不好!”

曹昂给子桓端来一碗热粥,边拍子桓的背边道。

子桓瞅了瞅新到来的这些流民,个个面黄肌瘦的,忧虑道:“那这些人怎么办?”

曹昂扯一块饼扔嘴里道:“能怎么办?干活呗!”

子桓把粥喝了,又吐出一口黄黏痰道:“给他们吃好点,粮食我回去再想办法!”

曹昂望着屋外争抢着喝粥的流民,心不在焉道:“去找粮商,把能弄的都弄来。糟糠也行!这些人只吃粮食不吃肉!”

“为啥?”

“他们已经一年没见过粮食了!”

一年没见过粮食是什么概念?!

子桓听得心酸!

难怪毫无战斗力竟然不要命地冲上来抢粮食!

但是要吃粮食,这可难为他了!

原本他打算把野兽都捕捉回来,大牲口小牲口全宰杀了腌制出来,然后每日熬几锅水粥,加点兽肉,磕磕绊绊度过整个冬天也不是难事。

但是要吃粮食不吃肉……

这个世界最缺的就是粮食了!

家将们在牛车上搭了个简易的顶棚,架了一个火盆,护送着子桓子建回城里。

此番回去,路已经修好了,所以不到午时,哥俩就回到了司空府。

华佗来的时候,子桓咳得那叫一个惨绝。

他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

“是不是染了肺病?”

子桓喘气望着给他把脉的华佗。

“别吓唬自己!这就是受凉,伤了肺而已。”

“说说你都干啥去了?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华佗那死老头,一边写方子一边云淡风轻地说着。

历史上的曹丕,好像就是死于肺痨的!

这不容子桓不重视!

当时见到咯出的黄痰,子桓的心凉到了脊背!

“我就是去打了一仗,然后就是这样子!真的没有大问题吗?”

这个时代的医术,子桓实在不敢相信。如果此刻有胸部ct片子,他倒是不怕。

而且肺炎在后世属于可治愈疾病,已经不那么可怕了。

但是三国……

如果此刻给他看诊的不是华佗,他估计都要疯了。

“没问题,吃几几剂汤药,把热退了,就好了!”

华佗吹干药房上的墨迹,就把药方交给锡福。

锡福特么现在倒是进步挺大,平时跟华佗混在一起,竟然学会了抓药。

子桓院中,华佗住的屋子就是一整个药房。

等锡福出去,华佗道:“这臭小子,长本事了,纳新人了!”

这个消息简直是爆炸性消息。

纳新人的意思就是娶妾,也有可能是像贾琏那样在外面乱搞!

“他媳妇知道吗?”

“知道,正是他媳妇让他纳的。就是你那店里的一个寡妇!”

子桓听到这里,差点没被锡福的做为给气死。

这么多小姑娘,他不搞,偏搞那些风流寡妇!

但是这事子桓还没办法管。

这些仆从,只有他们的原配妻子,主人有资格指配,其他的小妾就没办法管了。

这跟父母能行驶的权力是一样的,原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于别的嘛,自己看中就行,多少都行。

子桓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弄出粮食来,这些烂事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喝了华佗的药,睡了一大觉,出了满身的汗,子桓感觉稍稍精神了点。

但是咳嗽还在继续。

把锡福叫到跟前,锡福那张扁脸,竟然有了圆润的气色。

“气色不错啊!”子桓把手里的竹简放下,身子往炭火边挪了挪道。

“公子恕罪!小的没有跟着公子,没有好好照顾好公子!小的该死!”锡福趴地上就一个劲往自己脸上送巴掌。

子桓瞅了瞅扇巴掌扇得十分卖力的锡福,淡淡道:“行了。你跟着去也是一样。这回是我大意了。

咱们有多少钱,去找粮商,把钱都换成粮食!

豆类也要,只要是吃的都要,梁米也要,糟糠也弄几百车,谁要胆敢不给,直接剁了!”

第七十七章 每个人的春天

锡福那没出息的,见子桓又不停地咳嗽起来,一边扇耳光一边数落自己的罪责。

说着说着竟然哭起鼻子来,弄得子桓要死了似的。

“公子,这回小的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公子去!公子身边没个人照顾,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的……小的……”

子桓吐出一大口黄痰,挥手道:“行了,赶紧去办粮食的事。去晚了无!”

子桓估摸着,范县那三万人到达,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这可是最难熬的时候了,二十四节气中的大寒,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在这个时候要安置三万人,困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小的这就去,公子记得喝药!”

锡福吸了吸鼻涕,一边抬手抹泪一边出门去,子桓瞅着他矮胖的身影,不禁摇头叹气。

就这德性,还纳妾!

卞氏来的时候,子桓已经出了三波汗。

想要起来给卞氏行礼,卞氏摆手温言道:“别起来了,好生躺着吧。”

这是子桓来司空府,第一次听卞氏这么对他说话。

虽然与自己二十一世纪的老妈比起来还差得远,但是总算是像个亲人了。

子桓眼眶一热,差点没握住卞氏的手喊老妈。

卞氏抿了一口茶,缓缓道:“听子建说又来了一千流民?”“死了一百,伤了几十人,劳动力差不多还有八百。”

“这就好。我跟你父亲商量过了。你就大量接收流民吧,就按照你给的政策,司空府管种子,出租农具和耕牛。

另外,虎豹骑营地也要南迁。就离你们不远!”

这两个消息可是大治愈!

本来子桓还担心曹操不同意司空府一半农户一半的分成,想不到都是明白人!

明白人就好办事了。

其实招募流民种地,就是空手套白狼的事情。

那些个土地都是无主的土地,又不用曹老板去开垦,开垦出多少,却都有曹老板的五成。

以曹操的睿智,不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大利益。

至于出租农具和耕牛,那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东西,司空府随随便便就能造出上十万套农具。

耕牛,也不是大家同时用,轮换着用,再有五千头一点问题没有。

子桓他们村以前就不是每家都有耕牛,都是大家共用几户人家的马匹和耕牛。

而且曹操还可以从范县那边调耕牛,一点问题没有。

还有那虎豹骑营地,如果往南迁,这就是子桓的武力保障!

本来曹操练兵的地方是许县西北十五公里外的射鹿台,既然把虎豹骑营地南迁,那就是非常看重子桓这项种田的工作了!

有这样一支军队驻守在旁边,什么事干不了?!

“好事!大好事!”

卞氏走后,子桓喜出望外望着外面森寒的天,感觉春天就要来临了似的。

“什么好事这么高兴,说来听听!”

华佗端着一碗汤药,领着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

小姑娘手里拎着两个食盒,大大方方跟在华佗后面。

见华佗盘腿坐在子桓面前的席子上,小姑娘忙上前跪地揭开食盒的盖子,给子桓和华佗两人布菜。

小姑娘虽不十分漂亮,却长得眉清目秀的,还是个圆脸,有点萌萌的那种。

说是小姑娘,其实大概有十六七岁了,当然,对于华佗这老骨头而言,当然是小姑娘。

“我新收的徒弟。”华佗夹了一筷子豆芽菜随意解释道。

“哦。”

子桓重感冒,那黄豆炖排骨看着就腻味,他也去夹那豆芽菜。

“是新来的。你走后共来了两批,一共两百多人。”

子桓哦他一声接着吃菜拌饭。

“这姑娘特别喜欢学医,我看他有天分,所以招收为入室弟子!”

“哦!”

“对了,以后医馆里单独给她设一间房,就住我隔壁吧,她要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子桓一双筷子咬在嘴里,差点没把饭喷出来。

“咳咳……”

使劲咳了两下才把喉咙里的饭粒咔出来。

对于这种事情,子桓其实是非常理解的。

但是不知怎地就猛烈咳嗽了起来,就没淡定下来。

在现代,五十岁的人娶小姑娘都是平常事,别说在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

只要人家双方愿意觉得幸福就行。

子桓那七十多岁的老教授,那风度,简直迷倒万千少女!

光是弹个钢琴,后面就沾满一排,别说再讲个唐诗宋词了!

有才能的人,人家小姑娘看着就喜欢,所以子桓他们这些小年轻虽然心里不平衡透了,但是要才华没才华,要风度没风度,要见识没见识,要智慧没智慧,怎么跟老教授比!

只能乖乖回宿舍抱着吉他撕心裂肺地弹。

不过很不幸,晚了!

子桓内心无法淡定的缘故是,他才走了三天,却彷佛离开了三年,店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华佗进入春天,其实是应该鼓励的大好事,把精力都用在恋爱上,就不要再去掺和什么狗屁政治了。

幸亏子桓在重感冒中,咳嗽也是主要病症,赶紧清了清嗓子道:“欸,我跟您说啊,要不给您在农庄里建个大园子,您老弄一个药园,专门培育药材怎么样?”

华佗当然是身经百战的人,哪里在乎一个小屁孩对他怎么看。

而且五十岁了还能要小姑娘,这是男人的资本,不是坏事。

眼睛睁得老大道:“好极!就等你这句话!”

说完扔一筷子豆芽菜到嘴里,嚼得噶匝作响汁液四溅,道:“我跟你说。我准备招收一千余名弟子,看诊、抓药、针灸、推拿分开,还有专门治理疑难杂症的,每个人都有所专长,但也都知道基本的药理和治疗。

那个园子千万不能小,得上千亩!

还有啊,你要弄的那个医馆得当街。

吃饭的地方没事,可以往院子里面挪。”

这特么什么话啊,这意思是要把卞氏那个香料铺子弄成医馆了!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子桓,医馆当街方便老百姓来看诊。

这年头,又是战乱又是饥荒,吃饭这种享受,是应该藏着点的。

其实学堂也可以放到农庄去,那里要多少地方没有,而且小子们学习之余还可以参加劳动,劳逸结合,这样既能实践所学,又能培养他们不要忘记艰苦奋斗。

不然光养着上学,像小少爷小公主一样,整天只有学习这一件事,他不仅厌学,还精力旺盛得没处放,搞个打架斗殴闹学堂!

第七十八章 曹安民的嘱托

喝了三天的汤药,子桓的咳嗽果然好了!

名医还是值得信赖的。

应该说盖世名医还是值得信赖的!

去店里工地上视察了一遍,子桓规划的妇女们宿舍那一块已经建得差不多了,估计再有三五天就能打扫出来入住进去。

妇女们搬家的时候,也是赵家小姐进场的时候。

原本子桓要给赵家小姐姐在雅舍旁边建一栋小楼的,结果那小女子简静惯了,非要带着老母与妇女们住一块。

子桓无法,只得在妇女们宿舍旁边单独隔出一个小院安排赵家母子。

这下好了,华佗的春天来了,也得给华佗安排一个院子。

东边一个院子,西边一个院子,恰好可以把他们两家都放进去。

给别人建了独立小院,子桓当然得为三兄弟也建一个。

中国古代的建筑都讲究对称之美,所以北边有了院子,南边也得有,这样从整体上看就是一个大四合院,分成了东西南北四个独立的小院。

南边的院子恰好可以把锡福一家塞进去!

子桓从来不喜欢住一楼,他喜欢高视野,所以每个院子的主楼都建成三层,连带阁楼的那种。

子桓背着手去看新栽的海棠树,曹安民背土背得汗流浃背,全身泥土地从地下室出来,凑到子桓身边歇脚。

他那身肥肉,你还真别说,没背几天土,已经下去了不少。

“开春司空要出征了。”

曹安民望了一眼子桓,就是这无限惆怅又挺突然的独白。

子桓已经得教训了,跟这种渣渣对话,首先要有耐心,要先听他说,不要有任何表态和喜怒!

一般他前面都是在铺垫。

后面才是重点。

果不其然,过了半晌,见子桓没接话,曹安民接着道:“我跟着想去。整天背土背不出出息来。”

子桓望了他一眼,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曹安民说了一大通他媳妇怎么怎么贤惠,他老娘怎么怎么好,然后突然紧紧抓住子桓胳膊,道:“好兄弟,答应帮哥一个忙好不好?!”

这个“哥”字,还是子桓兴起的,原本这时候的人叫兄长还不叫哥,要么是大兄,要么是阿兄。

结果像曹安民这样的也跳出来要他叫哥!

曹安民刚刚说出的这句话,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却被他说得那叫一个悲惨,搞得跟临终嘱托似的!

子桓望了望正在栽树的妇女们,皱眉道:“说吧,什么事?”

“好兄弟,哥在此谢过你!”

曹安民说着就往子桓肩膀上重重一击。

然后突然跪地下哐嘡哐嘡磕了三个响头,咬牙道:“如果哥战死了,帮哥照顾好嫂子和婶娘,行么?”

子桓望着一脸生死置之度外的曹安民,无奈得说不出话来。

这特么是在逼子桓啊。

原本像他这样的身份,是不应当给子桓磕头的。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就认为子桓可以托付后事。

子桓特么现在才九岁,对一个九岁的人说要照顾谁谁一辈子,这不是瞎扯么?

子桓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在这乱世中活着长大。

穿越者又如何,穿越者有的只是知识储备和视野,但是生活的智慧,必须从现实生活中慢慢汲取和获得!

而且子桓那些知识储备还特么没学精,只知道个大概!

况且曹安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穿越的啊!

子桓正要推托,曹安民绝望道:“哥真的无路可走了,只有上战场捞军功这一条!”

说完一拳砸在地砖上,狠狠道:“都是这双手,把哥的一辈子害了!让你去赌!让你去赌!”

曹安民瞬间就把他的手砸了个血淋淋。

也不知道他是在地下室背土背得受刺激了还是真的想通了!

“兄弟一定要答应哥!”

子桓瞥了一眼把手砸了个稀巴烂,惨兮兮望着自己的曹安民,拒绝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子桓不是穿越的,管他妈砸手剁脚还是上吊自杀,自己的媳妇老娘自己养,子桓绝对不会心软。

但是……

历史上的曹安民还特么真在开春的战役中死了。

而且这个死局还是他自己间接造成的!

若不是他引诱曹操,曹操不去霸占人家婶娘,曹昂也不会死。

子桓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曹昂去死。

如果以后要争,堂堂正正凭自己的本事与曹昂争个高下,但是眼睁睁陷大哥于死地而不顾,他做不到!

至少目前做不到。

这不是曹家人该有的做事风格!

演义里说曹操“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其实是对曹操形象的一种扭曲。

《三国志》记载:太祖凄怆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这说的其实不是演义里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难道只有我对不起别人,就没有别人对不起我过吗?”

他这话说得其实相当凄苦了!

这是在变相地承认错误啊。

意思是自己不小心做了错事,知道自己错了,但他是无心之失,错怪了别人。

这是曹老板在误杀吕伯奢一家后,发现自己杀错了好人,内心的忏悔与自责啊。

像曹操这样身份的人,肯低头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已经很难得了!

不过曹老板也不是纠结磨叽的人,他知道还有很多大事等着他去完成和决断。

所以他说我错待了别人,但是别人就没有错待过我么?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也是老曹自我安慰的一句话,他这是在为自己犯下的错开脱一下内心的罪责,然后好继续前行!

不然心灵太沉重,如何完成心中大业!

子桓来司空府看到的曹操,其实完全跟“视人命为草芥,骄傲霸气不可一世”的枭雄形象对不上,反倒是有很多无奈和谦卑!

因天下人误解而无奈,为求天下贤士而谦卑!

没有比他更节约的人了,后世干事业的都没有!

一粒豌豆掉地上都要捡起来吃掉!

这是子桓亲眼所见的。

这完全是把天下当作自家事业在做。

天下间,肯散尽家财起兵对抗董卓的人,其实不多的。

他是胸怀天下的。

要不然荀彧怎么会选择跟着他?!

第七十九章 女人的笑靥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确实是老曹心灵的真实写照。

最后他的确没有代汉,做到了对世人的承诺,除了没有完成统一大业之外。

当然啦,统一大业谁都知道那是时势不由人,而不是人不努力!

再者说,曹昂也是子桓来到这个鬼时代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给他那包碎金子是有一点点他的目的的,但是站在农庄大本营等子桓一个晚上绝对是无条件的!

知道子桓摔坏了脑袋说要照顾他一辈子也是无条件的!

如果那天晚上曹子建、曹子文不在农庄大本营,曹昂肯定去接应子桓了。

子桓望了望晴朗的天空,对曹安民道:“听我说,跟我去农庄种地,养活嫂子和婶婶没问题!

把她们也迁过去!如果不懒惰,赋予起来也就是一两天的问题。

庄稼地里没吃的,谁还会有吃的!那才是永久的保障。

不要去搏命,那条路不适合你!”

子桓说曹安民不适合,结果被他理解成了子桓说他不行!

很多时候,人要往死路上走的时候,不劝他他可能还会慢慢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改正过来,从而找到正确的道路。

越劝说反而越适得其反!

曹安民哐嘡一声把手砸在地砖上,这回是真的用了猛力,骨节都嘎吱响了,愤愤道:“你就说帮不帮哥,不帮就不要说这些废话!谁说我不行!”

如果曹安民不去宛城之战,曹昂还有一线活着的希望,但是这个最大的导火索要去,子桓还真觉得要救曹昂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到时候子桓总不能跳出来阻止曹操上张绣婶娘吧?

那样的话估计曹昂还没死,子桓已经死得骨头渣渣都不剩了!

但是曹安民要参战这个决定,子桓现在是无法改变了。

其反而因子桓的一番话,铁了心都要去表现自己并非无能之辈!

“这特么就是一个死局啊!怎么破?!”曹安民走后,子桓仰身躺在海棠树下的台阶上,绝望地望着湛蓝的天空。

“公子!刚刚受凉是不能这样躺着的。小心二次着凉!现在都快大寒了!”说话之人甜甜的声音刚落,子桓就被一件厚厚的皮毛大氅罩住。

子桓见来人正是霜凝,忙欠身起来。

“太阳这么好,想晒晒太阳。你怎么来了?”子桓打了一个哈欠道。

霜凝胖嘟嘟的小脸望着子桓,眼睛里满含嗔怪。

这孩子,刚吃了一个月的饱饭,竟然有点萌萌的婴儿肥。

还有那双颊已经逐渐出落出轮廓来,水灵灵的,粉嫩如桃。

只是她那头发,用子桓给她的绿檀簪子束成一个极度复杂的发髻,还是模仿当今贵女时髦的那种样式,简直俗气得不得了,还生硬!

实在有点糟蹋簪子。

子桓忙拍拍台阶道:“来,坐过来,公子帮你束发。”

霜凝瞥了一眼子桓,灵灵青眸一闪,道:“公子还会束发?”

说着,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挨着子桓坐下。

“嗨,公子会的多得是。”子桓把她头上的簪子取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的头发重新打散。

子桓记得,国家博物馆初唐妇女的半翻髻及惊鸿髻就很好看,不仅简单大方,还端庄高雅!

其实这是艺术的规律,简洁!

越简洁的东西越有时尚感,越无可挑剔,亦越难做到,所以它高贵!

子桓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吴冠中先生的画,整个画面简洁到极致,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杨振宁与吴冠中对话的时候也谈到,说“科学与艺术一样,简洁到极致就是美。”

文学其实也这样,凝练的诗歌就比骈文和辞赋好,也比散文和小说好。

所谓意在言外,笔不到意到,笔不周意周乃最高境界!

至于那些复杂的东西,就落下乘了,甚至流于俗气。

比如西方的洛可可和巴洛克风格。

这个道理其实不难理解,就比如一个人的十个手指,如果带一个戒指,戴得好是非常雅的,但是如果十个手指都带满戒指,那画面就难以想象了……

子桓在地铁上见过很多美女,就是简简单单把头发束起在头顶,就很美。

子桓用绿檀梳子,把霜凝刚长出的柔柔披肩长发梳理好,就随意一隆,到头顶,簪子一插,整个线条自然舒展,非常美。

“好了,去溪水里照照。”

霜凝摸摸自己高耸的发髻,趴在溪边又是抚额头,又是理耳鬓,咬唇嗔道:“公子,你绑这个头发很乱耶!”

“嗨,凌乱才美呢,多自然!千万别梳得服服帖帖死死的,跟上了刑似的。”

感冒的人就是容易犯困,子桓又打了一个哈欠,就要起身,霜凝见状,也不关心自己的头发了,忙跑过来送上大氅道:“公子,把这个戴上。”

“这么快就做出大氅来了?这是给我做的?”子桓摸了摸那厚实的大氅,光滑细腻,赭石色的皮毛在太阳光下闪着光泽。

这还是子桓领着家将捉到的狐狸卸下的皮,他给曹操丁氏卞氏送了一批,剩下的都拿到了锡福记。

霜凝一双大眼睛凝凝望着子桓,子桓忙把身子靠过去,让她给自己披上。

皮毛大氅上身,当然是由背暖到心里。

见霜凝不说话,子桓笑问道:“怎么了?有事?”

霜凝脸颊一红,羞赧道:“公子下回去农庄,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带上我?我想跟公子一起……一起……”

霜凝半句话没说完,咬唇吃吃站定住,不说了。

子桓忙上前道:“现在条件还很艰苦,不适合女孩子去。等全都建设完成,你再去。到时候学堂也要搬过去。”

霜凝一听,眼眸一亮,彷佛突然进了一束光似的,睫眉扑哧闪了一下,双颊盈盈笑开来,别提有多开心了。

皓齿轻起道:“真的?”

子桓上前拉她温言道:“真的,公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得不说,女性的笑靥就是有魅力。

见到霜凝突然绽出的笑容,子桓灰色的心瞬时亮了一秒秒。

就跟看花朵绽放一样。

难怪文怀沙那老怪物做手术的时候看着眼前的美女护士,连麻醉药都取消了。

美好的女色,的确是治愈的良药,此无关风月。

第八十章 来自曹老板的教导

“以后头发就这么梳,听公子的,好看。”

子桓替高兴得活泼乱跳的霜凝把簪子扶正一点,拉着她往回走。

曹安民的事,看来是无解了,除非把他先弄死。

起初他来闹事,自报家门是曹安民的时候,子桓第一个想法就是弄死他。

但是现如今,他家里有妻儿老母,子桓想找一个不那么极端的法子。

“先走着看吧,到时候看看有没有转机。或许可以从张绣身上找到破解之道亦未可知。”

子桓吐出一口气,把压在心底的大石块放下,好好享受午餐。

冬天发豆芽菜,对锡福记的厨娘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现在已经开始大量地供应给顾客。

许都也因此兴起了一股吃豆芽菜的风气。

平时大家是都吃豆芽菜的,张飞还有一个吃豆芽菜的梗呢,但是冬日能吃到豆芽菜就比较奢侈了,所以这也成了锡福记的不传之秘。

后院吃饭吃得正热闹的时候,突然有人闯了进来。

嘴里还特么逼逼不停,一个小姑娘谦卑地跟在他后面,不停地赔礼哀求。

子桓一看那闯进来的人,大概六十来岁了,长了一张马脸,小姑娘怎么赔礼他都不认,垮着马脸指着小姑娘道:“臭表子!”

这话就相当恶心了!!!

子桓看都不看那马脸,提起身边的长剑就扔了出去!

死死地钉在那马脸的脚尖上,钉得他只惨叫。

“唉哟,杀人了!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啊!我找官府去,找你们店主去!”

子桓放下筷子,走到马脸面前,拔起剑又往他另外一只脚钉下去,整个起剑落剑一气呵成!

尔后冷冷道:“我就是这里的主人,说吧,什么事?”

那老不要脸的,抬着被子桓切了脚趾头的脚,又是惨叫,又是指着小姑娘喝道:“她……她胆敢拒绝伺候大爷我!!老子没有少给钱!”

小姑娘见状,忙匍匐跪倒子桓面前,磕头哭道:“公子,我真的没有做错!这位大爷……这位大爷……”

小姑娘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结果特么那老不要脸的,又指着小姑娘骂臭表子。

子桓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抬起剑就把他的子孙根给剁了,一剑斩下去,干净利落!

特么的,动不动就骂女人表子,还是骂小姑娘!

对这种人,断子孙根应该是标配!

子桓扶起小姑娘,把她交给锡福老娘去安慰,便冷冷吩咐小子们道:“把这肮脏丢到污水沟里去,别脏了咱们的地盘!”

臭小子们早就想上了,只因子桓培训的时候跟他们说过,要尽量满足每一位顾客的需求,要时刻保持礼貌和微笑,顾客是锡福记众人的天,所以他们一直忍着!

此刻听到子桓的命令,哄上去又是踢那马脸的下处,又是暴打。

把那哀嚎不已的马脸哄着抬出了锡福记,往东边河沟去。

锡福老娘把小姑娘哄得不哭了,才来给子桓回话:“店里所有人都听公子的,要时刻尊重顾客,时刻保持好脸,所以这些顾客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冲着自己兜里有几个铜板,就死命地吆喝,死命摆谱,稍稍有所怠慢就爆粗口……”

锡福老娘边说边抬袖子抹眼泪。

这件事,确实是子桓疏忽了。

人特么就是贱!其素质还没有到达文明程度的时候,你谦卑友善地待他,他还以为你活该受欺辱!

子桓把剑扔出去,冷冷对小子们道:“以后只要敢爆粗口吆喝的,这是标配!”

他吃到一半的午饭就这样被搅和了。

看来还得把张霸天苏大强两人留在店里才行。

半夜的时候,子桓睡得正沉。

锡福突然来推他道:“公子,公子,快醒醒,醒醒!!”

子桓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沉浸在二十一世纪的梦里,突然被人推醒,还以为是房子着火或地震了。

子桓也不知道怎么地,他现在生活高度颠倒,但凡晚上做梦的时候,就都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和事,但是一到现实里却又是遥远的三国!

子桓揉揉眼睛,见房子根本没有着火,怒斥锡福道:“什么狗屁事?!”

“公子快穿衣服,那三万流民到许都了!”

这话可把子桓的瞌睡虫全吓跑了,忙一骨碌爬起来。

边穿鞋袜边问锡福道:“到许都哪里了?”

“到西郊外三公里处!”

“为什么不早报?”

这种人口大迁徙,往往是连病毒细菌一起带来的。

如果给许都带来一场疫病,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出司空府的时候,曹操议事堂的灯也亮了。

子桓忙解下佩剑进去请安。

“就等你呢。”曹操一双熊猫眼望着子桓,给子桓递了一块枣糕,温言道。

一看他就是处理公事到很晚才睡,然后又被早早叫了起来,声音没缓过来,还有点沙哑。

下面的人应该是刚刚把此事汇报给了曹操。

子桓上前接了枣糕,立在一旁,曹操才吩咐道:“这次是任峻校尉护送这批人过来。

到了大营里,要尊重任校尉的任何决定,对任校尉客客气气的。

不要冒犯他。

有什么不懂的,都要向任校尉请教。

你人还小,万事多观察学习,犯了错也不要觉得丢脸,而是应该虚心去改正。

人小时候犯的错,只要能够正视错误并改正,到后来都会成为其财富之一。

去吧。”

曹操挥了挥手,就让子桓赶紧去接收那三万流民。

临行之际,曹老板能说这样话,实在太暖心了!

这可是父亲教导儿子的对话啊。

像曹老板这样日理万机的人,说话时间是很金贵的。

他肯跟子桓说这些,完全是观察了子桓这么久,对子桓的一种认可!

子桓忙上前,郑重端出双手匍匐于地磕头道:“父亲放心!孩儿一定跟着任校尉好好学习磨练,不辜负父亲对孩儿的期望!”

说着重重拜了一拜,方出门去。

出得司空府,天降大雪,一百号家将全副武装,已经立在门口。

子桓跨脚上马,领着家将,迎着风雪向西郊奔驰而去。

第八十一章 民愤

许都西郊六公里,马蹄刚跑热,就到了。

子桓刚下马,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说不出话来。

火把照亮的地方,黑压压的,全是人,然而脸色苍白如纸,在火光下简直成了死灰色,惨白得吓人!

这些人看着就即将命不久矣!

“这哪里是流民,是难民中的垂死者还差不多!”子桓吐出一口唾沫,嚎叫道。

眼目所及,人群中大的小的老的男的女的,东倒西歪萎缩成一地,连腰都直不起,还有的见到子桓就挣扎着往子桓身边爬。

衣衫什么的就更惨不忍睹了,东一个口子西一个窟窿,缺一截袖子少一条裤腿,根本不是冬天能御寒的东西!

大雪纷飞中,小孩和男子汉还精赤着胳膊……

子桓命家将赶紧找柴火生火,就对着前头的人群高喊道:“请问任校尉何在?子桓求见!”

子桓喊了三声,人群都呆滞地望着他,前面一堆人躺在地上翻眼瞥了一眼子桓,就继续保持躺卧的姿势。

子桓围着流民堆一边转一边喊,走了近五百米,才有一个老军汉杵了一根木棍,棍子头已经四分五裂成了毛茬,慢慢挪动着身子到子桓面前,颤颤巍巍拱手道:“老汉见过公子!任校尉他……他……饿晕过去了!”老汉说着就老泪纵横!

娘呀,主将饿晕了!

这真是闻所未闻的事!

而且还是在行军途中饿晕的,这要是这三万人哗变或者涌进许都抢劫可怎么办?

子桓赶忙跟随老汉,到一中年妇人身边。

妇人怀里抱着一汉子,年纪彷佛华佗那般大,但是一看就不是华佗那精神矍铄的样子。

此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快,备锅灶!熬粥!”

幸亏子桓预测到这些人是饥肠辘辘赶路来许都的,让张霸天苏大强运了两车小米跟着来。

不大一会儿,几十口大锅一字排开,开始煮粥。

子桓骑马奔驰了一圈,才把整个流民圈检视完毕。

能站立的人几乎没有了,不是躺着的就是趴着的,状态最良好的是坐着的,还是一只手撑一根木棍!

回到熬粥的营地,突然冒出四五个人,拿着碗嚷嚷着要冲破家将们的防护圈。

“老子们是军官!给老子快点!要死人了!等不及了!”

“快点!”

“快点!饿死了!”

军官当然是有军职的了,至少是朝廷编制的,曹家的家将当然跟他们没法比。

子桓现在也还没有任何爵位!

但是要是让这群兵痞哄上前,这还不乱了!

估计人群哄上来就能把熬粥的锅踏得粉碎!

子桓抽出手里的宝剑,明晃晃架在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人身上道:“你是哪里来的狗屁官?校尉都晕倒了,这么多人都躺着,为啥你还能站着?!”

张霸天和苏大强两人见子桓拔剑,忙哄上来,流星锤和拳头都护在子桓胸前。

“老子是军侯!手下有五百人!”

这大老粗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家将们就哄笑成一团!

曹家的五个家将头子,至少都是管理上千人的!

分别护卫前院后院中院,还有两个应急的!

子桓问道:“你的五百人在哪里?”

那自称军侯的大老粗,臭嘴一撸,子桓最开始见过的,躺着翻白眼,目光呆滞的那些人,全都爬了起来,个个精神抖擞!

这特么之前就是在装死啊!

这就是青州兵的本色了。

果然传说不如目见!

这些流民好歹也是他们的长辈啊。

青州兵的传统就是父死子继,这些小青年可都是继承父业的!

要按照正经叫法,他们都得叫老一辈的人一声叔伯婶娘!

子桓往后望了望那些真正奄奄一息的老弱妇孺,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人都还站得起来,他们,她们,还有他们,为什么都饿得快死了!!”

“老子要保持精力,防止他们叛乱!”

这话就牛掰了,不是脑残此刻不会说这样的话!

下面的人群愤怒得振奋了一秒秒!

都朝这所谓的军侯扔沙土吐唾沫。

“你这杀千刀的!我杀了你!杀了你!”

说着都要挣扎着起来。

“杀了他!”

“杀了他!”

群众的力量任何时候都不容小觑,求处决的呼声喊得震天响。

雪花飘洒进他们嘴里。

大风雪中,都张着嘴巴在呼喊。

子桓血脉往上头上涌,手起剑落,那军侯圆滚滚的脑袋就向地下过了下去。

跟个臭皮球似的!

那些所谓的军官这下慌了,赶忙后腿一步。

他们万万没想到子桓会直接杀人。

连任峻,任校尉杀人都得给个理由,并走程序!

子桓把剑扔给张霸天去揩拭,对着人群喊道:“大家不要着急!更不要乱动!就坐在原地,等着发粥!”

什么狗屁军侯的人头,子桓身边的半大小子你一脚我一脚就踢皮球一般踢出了场地。

小米粥发出清香味,人群都伸着脖颈仰望着!

有老妪在风雪中端着碗已经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再熬煮下去,子桓估计会再次发生哗变!

毕竟人的肚子对食物的渴望会打败所有理智。

后世人在不饥饿的情况下为了一口饭,都可以不顾任何道义脸面,何况现在是饿得垂死之人!

“发粥!速度快点!”子桓一声令喝,半大小子们每人一柄长勺,开始给饥肠辘辘的人发粥。

锡福记的人员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打菜舀菜完全按照大学食堂的员工来进行培训,后面又有曹家家将站阵,整个发粥场面井井有条!

子桓亲自舀了两食盒,提到抱着任校尉的妇人面前。

让她给任校尉喂食。

任校尉最开始是微微抿抿妇人喂去的稀粥。

到后来直接咬住妇人喂食的调羹,恨不得把调羹都吃到肚子里去。

这种饥饿就比较残忍了,饿得人都没任何尊严了。

子桓忙挪开视线,给那老军汉舀了一碗,看着老军汉一口气喝下去,才问道:“为什么校尉的粮食都不留一口?”

老汉没人问还好,一听子桓问起,又是抹泪又是痛哭道:“到陈留的时候,整个队伍就没有任何粮食了,只有护送的军官手里还有一小部分!

然后大家就开始吃白泥!

我家老爷见不得流民吃土,把整个任氏的粮食都分了,他自己一口没吃,足足饿了三天!”

第八十二章 三国好人任峻

说起这任峻,还是子桓的亲戚!

董卓作乱的时候,任峻为杨原上表申请治理河南,使得河南各县坚守,抵抗暴乱。

当时正好曹操也在关东起兵,路过中牟,众人不知道是否应该跟随曹操,唯独任峻和同郡张奋商议,带领全郡归附曹操。

任峻又征集宗族及宾客家兵合数百人,跟随曹操。

曹老板一高兴,上表任峻为骑都尉,还把自己的从妹嫁给了任峻。

子桓望了望抱着任校尉的妇人,这恐就是传说中曹老板的从妹了,连忙盛了一碗热粥递到妇人面前道:“姑姑也喝!”

任峻这会儿已经能动了,听到子桓说话,才想起妻子还没进食,赶紧从妻子手中抢过粥碗,自捧双碗,边喝粥边道:“你也喝,赶紧喝!真特么太饿了!”

任峻咕嘟一声猛然灌下一碗去,把碗递到子桓面前急急道:“还有没有?再来一碗!”

足足喝了五大碗,任峻方舒出一口气,望着正在雪地里喝热粥的人群,紧张道:“粮食够吗?”

子桓想不到他第一句话就是问粮食!

这真是合格的后勤部长了。

子桓抹了一把眼睫毛上的雪花,道:“目前有一千斤。已经在赶运第二批!粥也在煮第二批!”

“那就好!那就好!差一点就有负司空所托!”

任峻把手中的碗递给身边的老仆,也就是向子桓答话的那老军汉,就要站起来去看望流民喝粥。

妇人和老汉赶紧抓住任校尉的袖子道:“老爷!小公子和小姐儿们还在后面!不去接应,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子桓差点没听傻掉!

这种大雪天气,这种战乱时代,竟然放心把自家人给单独落下!

这可真是遇到了真正的活**了!

子桓听得心里阵阵发紧。

这种大义灭亲的物种在子桓来的那个时代已经绝种了!

任峻尤如大梦初醒一般,猛然拍了自己一巴掌道:“赶紧去赶紧去!带上几盒热粥!”

“老爷,几盒粥不够!任氏宗亲及家兵一百多人呐!”

“我的儿啊,肯定已经死了……不是饿死也早被狼吃了!”

妇人一边哭诉一边抬袖子抹泪,哭得鼻头红红的。

子桓立马喝令身边的张霸天道:“去,带十个家将,用牛车运两袋小米和一口大锅送去!另外带上五食盒热粥!”

妇人也不喝粥了,接着数落道:“怎么就遇上了这样的爹,只顾别人不顾自家孩儿!”

见任峻根本不理她,妇人嗝了一口气,一边瞥眼望任峻一边抬袖子擦泪眼,对子桓道:“你这姑父啊,我嫁给他,算是倒了大霉了!”

这话就有点曹家人的风格了,一点都不含糊,直爽!

子桓忙安慰姑姑道:“姑姑别这么说,姑父乃千年难遇的大好人!”

“大好人是对外,亲外人,对自己家里人就跟有仇似的!”

任峻瞥了一眼哭泣不已的妇人,把粥递到妇人嘴边,没好气道:“行了行了,见着子桓公子,你就没完没了是不是!平时在家嚷嚷也就算了,外人面前就应该有个样子!

这要让司空知道了!多丢人!司空把这么大的事交给我,这是信任我!”

任峻拱手向司空府的方向指了指,瞥了一眼妻子,叹口气,什么都不说就去视察喝粥的流民。

子桓尾随其后,任峻一边走一边招呼群众道:“乡亲们喝好啊!吃好啊!当今司空给的粮食,千万不要浪费了!掉地上的捡起来吃了!”

任校尉走到哪里,那里的群众就欢呼声成一片。

转了一圈,任校尉来到一小堆孩子面前,高声道:“小子们,粥够么?”

“谢阿叔!够!”

离开了孩子们,任峻才跟子桓道:“这些啊,都是老兄弟的遗孤。老子娘的,他们倒好,一个个儿都死了,把孩子留了下来!你说我这老不死的多累啊。个个都是幼虫,有的爹娘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岁,不照顾好他们我对得起谁!?若我死了还好说,可是老天爷就不让我死!我能怎么办?你姑姑啊,就是个小心眼!”

攀亲戚就好办了,原本子桓来的时候曹操只说是任校尉,什么姑父的话根本没提。

军队里只有上官下官,没有亲情。

在军队里,连程咬金的儿子都不敢叫他爹为爹,而是称“大将军”!

子桓忙躬身道:“姑父说得是!”

“欸,军队里可没有姑父啊,以后记住了啊,只能叫我典农校尉!

你看看司空,给我封了个典农校尉,这是非常看得起我了!这年头,没有粮食吃,打什么仗!

这是把大后方交给了我啊!

你说我不卖力谁卖力!

那个想称帝的袁术啊,现在军营里又开始吃河蚌填肚子了!我看他那帝王也做不了多久!

还有的就更惨了,因为没有粮食直接散伙了!”

子桓等任峻唠叨完,重重行了一礼道:“是,校尉!”

任校尉忙拍了拍子桓的肩膀道:“不错,好小子,都长这么大了!

对了,那个军侯是你砍的吧,我早就想处决他了。

但是这不是在战时,得走程序上报!

其实他也不是我的部下,是青州军里头临时调过来的。”

任校尉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哎,没有比青州军更无序的兵了,这些个种地屯田的家属稍微好一点。

那些个精壮简直匪气到了极点,特么看到什么都要抢!

抢已经成了他们的风格!

这次是因为司空调人的命令下得急,我没有这么多人手,就从青州兵里借调,结果给了我一批祸害……”

子桓想不到任峻吃饱了饭,话竟然这么多。

明明是问责,却搞得跟拉家常一样。

见他不再唠叨了,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校尉尽管处罚就好!”

子桓想不到那是借来的兵,要是任校尉的,砍了也就砍了。

这么好说话的人,没什么大事!

但是借的就难办了。

看来这次的确做得有点过了!

当时子桓其实本意不是要杀死他,只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好让他知道规矩!

奈何那王八蛋,当着群众们的面,竟然说出那种人神共愤的话。

民愤难已,子桓只得一剑剁了他!

要按照子桓的想法,没有用不了的人,调教调教也是一条忠犬!

而且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力!

第八十三章 命途多舛的屯田制

任峻望了望正在有序喝第二波粥的流民,拍拍子桓的肩膀道:“你是小孩子!这么大的事你还担不起!

肩膀结实了再说!

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会封住所有人的口径,上表司空说是那王八蛋贪墨军饷,被我行军途中斩杀了!”

娘的,跟着好人就是好。

错了还有人担纲,子桓忙施礼道:“谢校尉!”

子桓从司空府出来,到此刻也就是两个时辰的功夫,大地已经覆上了一层白雪。

流民们喝完第二波热粥,正围着火堆烤火,有的已经在火堆边睡了过去。

狼嚎声此起彼伏,就在不远处,映衬得雪夜苍凉而豪迈。

这样下大雪,子桓就不担心病菌的肆虐了。

如果今年多下几场雪,来年定是一个丰年!

“早就听闻你在许都开饭庄收留流民,把流民迁到颖水边上干得挺热闹,说说你这种田的想法!”任峻盘膝坐在火堆边,指了指让子桓也坐到火堆边,又开始唠叨起来。

子桓摸了摸头道:“怎么就传到您老哪儿去了?我才开始修房子。正经种地要您老这批人去干。”

任峻用木棍拨了一下火堆道:“说说,怎么干?”

“集中力量干!把流民都招募回来,尽量鼓励他们加入屯田队伍,集体劳作集体收获,进行大规模科学种植!”

任峻往火柴堆里扔了一块木柴道:“你这个想法不错。比“牛输谷法”好!

年初实行牛输谷法的时候,我与羽林监枣祗就觉得问题挺大!

官府把耕牛租给佃农使用,佃农以租的耕牛多少,交纳谷粮或赋役。

这是比以前任由土地荒芜,人民流失荒野好多了,但是那是没有办法的一种办法,是一种尝试,现如今看起来依然不能尽快收到较大的成效!

而且一遇到天灾豪强起兵,人都跑了,上哪儿去收回耕牛和谷粮!

像你说的这样,集中力量办大事就没这个担忧了,我们可以一边练兵一边种地!

天灾发生的时候,人多力量大,完全有挽救的可能。

如果遇到盗匪,直接斩杀得了,还跑什么!”

任峻说的“牛输谷法”,是在建安元年(196年)年初推行的一种新的生产方式,也就是子桓穿越之前的上半年。

曹操击败了颍川汝南的黄巾军,夺得了一大批耕牛和农具。

羽林监枣祗就建议曹操利用这些农具,在许都一带开垦土地,实行屯田,以解决粮食危机问题。

结果特么好事情总有宵小跳出来反对,最起劲的一个就数军祭酒侯声了。

他认为屯田制不足取,于官于民都无利。

实行屯田就是和朝廷唱对台戏,是老曹有私心,不是为国利民。

他还否定枣祇等人所提出的屯田的科学性,认为屯田纯属异想天开哗众取宠!

毫无实施的可能性!

然而,羽林监枣祗提出屯田不是一般人的信口开河或纸上谈兵。

枣祇可是从县令干起的干吏!

他的屯田方案,是根据自己在东阿县做县令时,对农业生产进行深入研究之后的经验总结提出的。

他深知民以食为天,主张治理地方,必须以农为本,注重农桑。

汉献帝初平三年(192年),曹操自领兖州牧,任命枣祇为东阿令。

初平元年(190年),董卓败给了十八路诸侯,强迫汉献帝西迁长安。

董卓那货不仅迁皇帝和老百姓,还下令部下拆掉洛阳宫城运往长安,然后将整个洛阳城焚毁。

大火连烧数月,烟气遮天蔽日,昔日繁华的都城,瞬时变成了“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的人间地狱!

董卓被吕布弄死后,各路讨董军阀,又开始厮杀,混战连年不断,人民流离失所,大片肥沃的土地废弃荒芜。

不仅老百姓难以维持生活,就连混战的豪强也普遍缺乏粮晌,吃桑葚吃蛤蚌吃土吃人的都有。

枣祗接手东阿之后,潜心发展农桑,使得当时的东阿,家家植桑养蚕,户户粮谷满仓。

东阿富庶后,当时的军阀无不垂涎三尺。

枣祇本来是老曹任命的,结果袁绍那厮死皮赖脸地来挖了无数次墙角,许诺枣祇以高官厚禄,全被枣祇拒绝了。

公元194年,曹操失去兖州,无立足之地,是枣祗和东阿军民接济与支持,才转危为安。

枣祇深得曹老板的信任与器重,从东阿县令提为羽林监!

羽林监的职位当然比县令高了,但是是负责宫卫,有点把人才放错位置的感觉。

枣祇其实是种地、管理地方的好手,有前面成功的经验在。

他在羽林监的位置上还想着要搞生产,依据自己丰富的经验提出屯田。

结果很多人跳出来反对,还认为曹老板有私心,所以曹老板在屯田问题上一直犹豫不决。

枣祇曾不止一次地直指“牛输谷法”的弊病:“广种薄收,漫天撒网,纯属浪费耕牛和良种,效果不大!”

“若是遇到水旱之灾兵乱,更是颗粒无收。唯有实行屯田,集中大批人力与物力,集体耕种收获,方见大成效!”

结果特么擅长争权夺位的人很多,懂干实事比如种地这种的就寥寥无几了。

这屯田之事,从一开始提出就被否定再否定!

直到现在,近年末了,也就是子桓阴差阳错穿越而来的时候,曹老板估计已经离绝粮不远了。

解决粮食和饥荒问题成了曹老板集团迫在眉睫之事。

看到子桓接收了大量的流民,再加上荀令君那种身居高位之人的极力支持,曹老板才下令招募流民开垦许下土地。

于是,子桓种地的梦想因此而成为现实!

现在的各军阀及其谋士,其才能都用在争夺上。

都在谋略着战争,抢夺,争霸,闹得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十室九空!

唯独缺乏这种视生产为一切之根本的人。

战争是一种毁灭与掠夺,财富只能从一方转移到另外一方,并没有增加,反而在不断加剧消耗。

其实要没有人提出种地搞生产,这些神棍再打几年,估计也只能先回去种出粮食才能接着打!

听任峻说了枣祇的履历,子桓灵机一动,凑到任峻身边道:“欸,这羽林监是人才啊!要不咱们把他拉过来?”

第八十四章 崭露头角

邀请羽林监枣祇加入屯田的事,子桓点到即止。

这个就需要任峻去找曹老板要人了。

流民们喝饱了热粥,也就是小憩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幸亏天气寒冷,雪没下大,要是下大了,领着流民往农庄开拨就很有困难了。

许都的雪,有时候会下到齐膝盖深。

齐膝盖深的雪地里,又是大野外,很容易把人和牛车翻到沟里去!

子桓除了前半夜睡过之外,就没再合眼过。

主要是他兴奋又紧张。

三万人即将投入种地,想想秋天要收获的粮食就高兴得睡不着觉,但是现在要喂饱这些人又简直太难了!

锡福记存下的油渣,整整装了五车,还有一些猪杂碎,运了跟着大部队走。

安排锡福去购买粮食,剁了一个想要囤粮牟利的粮商,一共才拿到一千车左右,还有大部分是豆类!

也就是说,子桓这次运的粮食总共五十万斤,加上之前运过去的十六万斤,最多够三万人吃二十天左右。

二十天,还没到开春,地估计是耕出来了,但是离春天野菜发芽,实在太遥远了!

子桓一边想一边抹额头的汗水,任峻把妻儿老小丢给家兵就骑着马奔上来跟子桓并肩而行。

任峻望了一眼不停地抹汗水的子桓,不解道:“臭小子,你咋热得出汗了?”

子桓瞅了瞅前后左右的流民,小声道:“咱们粮食只够吃二十天!”

任峻望了望大部队最中间,曹家家将护送的一千车粮食,道:“已经很富裕了!五十万斤粮食,在范县想都不敢想!”

那些个痞子军官这回学乖了,昨夜狠狠整顿了一下军纪。

现在他们领导的部下已经开始学会扶老携幼了。

不过离子桓对军队的要求还差得远!

至少特么中途休息的时候,不能东倒西歪的,这儿一滩那儿一滩像烂泥似的,更不能武器离身!

曹家的家将就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跟这群叫花子比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

行军两次,中途休息的时候,子桓从来没有见谁躺着或卧着过,全都是要么靠着大树,要么靠着粮食车休息一会儿。

即便是吃饭喝水的时候,刀子也近在左右,甚至有的刀不离手,随时都可以暴起杀人!

为了午时之前赶到农庄大本营,午饭子桓准备的是烧饼。

每人一个大烧饼,自己携带。

听到原地休息的号令,人群就开始生火烤烧饼吃。

子桓又命人煮了五大锅开水,从今天开始,只要是加入子桓战队的,都杜绝喝生水!

“欸,你这喝开水又有啥道理啊?”

任峻手里端着一个缺口的破陶碗,一边就开水吃烧饼,一边清点人数,清点完一波还在雪地上用木棍摆一下。

他用的还是最古老的算筹,还不是珠算!

按时间来说,刘洪应该已经发明出珠算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用最古老的算筹。

子桓望着任峻摆出的代表固定数码的纵、横木棍道:“不生病!水里有虫子!”

任峻听子桓说水里有虫子,忙低头往他手里的水碗里仔细瞅了瞅,半晌没看出个名堂,叫道:“虫子在哪里?我咋看不见?”

“你看不见的事物多了,比如这空中就有无数的东西,你看不见!”

“那不是见鬼了么?”

“世界上没有鬼!”

任峻白了一眼子桓,道:“我也不相信有鬼!所以你说的那些虫子以及无数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说完,把盛水的陶碗塞到子桓手里,就不理子桓了。

去接着数他的人数去了。

娘的,三万人,他一个人数,什么时候数到头。

而且啊,他还不信任人,非要自己亲自数。

估计是平时数粮食数的,主要是这世道粮食太金贵,容不得有半点差池,他这典农校尉的脑袋就成了记账本了!

子桓见他左数又数,数不出个所以然,就把锡福记的半大小子们招过来,道:“去清点一下,到底一共有多少人!分男女老少。小孩子以七岁以下为准,老人以六十岁以上为准!”

锡福记的半大小子们骑着马,风一样地在人群前晃动,提着大罗敲两下,就把人群召集起来,然后按照男女老少排好队!

整个流民歇脚的地方足足方圆两公里,一时就听见报数数数的声音。

简单的加减乘除霜凝早就教会他们了。

他们学的其实是四道贩子的学问,子桓这里已经是二道贩子,先把所有知识教给霜凝,然后再由霜凝去教他们。

任峻看着小子们骑在马上不停地吆喝人群排队,点数,好奇道:“他们这是哪里学来的?靠谱吗?”

娘的,任峻这话子桓就没办法回答了。

这个时代的数学,好像好一点的就是刘洪和那个经学大家郑玄。

但是刘洪和郑玄其人,子桓还没机会见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

子桓还准备跟着郑玄修习经学呢。

子桓的启蒙教育是曹家大儒曹德教的,也就是曹安民的老爹。

但是曹德两年前被陶谦杀了,所以曹家夏侯家子弟的学堂也暂时停课。

不过,四书五经对于古代的读书人,任何时候都要读,都不带停的,从小到大,一辈子都在读。

子桓现在也在读四书五经,曹昂和曹操平时会指点一二,但是那两个人都很忙,一个忙着谈恋爱,一个忙着治理国家。

所以很多东西,都靠他后世的积累在自己琢磨。

四书五经中,子桓最熟悉是《诗经》、《论语》、《孟子》,《论语》和《孟子》是个中国人都从小在读。

《诗经》从高中语文到大学语文都有选篇。

不过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得整本熟读,子桓购买的是清代方玉润的《诗经原始》。

至于《毛诗郑笺》,子桓只在图书馆借来,还没来得急细阅,就被车撞了……

不过,虽然还没读郑笺,但是郑玄那种注十三经的大神,子桓是打心底里膜拜的,也蛮期待的。

所以学经学子桓就认定郑玄了。

子桓望了望盯着眼前有序进行的点数工作看得如痴如醉的任峻,笑眯眯道:“绝对靠谱!”

“哪里学的?”

“高人!”

第八十五章 训话与忽悠(拜求推荐票与收藏!)

任峻一听高人,便不再问了。

这个时代有一个好处就是,士人崇尚隐居且备受尊敬,各军阀都不会轻易去动士人。

像黄巾军那样的,已经算是最乌龙的乌合之众了,在高密遇到隐居的郑玄,不但没动,反而见玄皆拜,甚至没有进到高密县城掠夺,可谓尊敬有加。

高密一县,因为郑玄的缘故而免受黄巾军祸害,躲过一劫。

锡福记小子们的加减乘除,千以下还行,上万的就有点困难了,好在半大小子有几十个,所以三万人就被分成了几十组。

各个组的人数总到子桓这里,竟然缩水了三分之一,目前只有两万人不到!

“那就是死了一万人左右?”任峻瞅了瞅黑压压伸展,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队伍,有点不敢相信。

子桓也不大相信,不过天气实在太恶劣了,正值大寒,又都是没有力气的老弱妇孺,饥肠辘辘地迁徙赶路。

老的路上已经死得差不都了,活着的只有五百人不到。

小的还好一点,还有两三千人左右。

这样的队伍,就是放他们逃跑他们也不会逃跑,至于叛乱嘛,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如何去叛乱?

而且曹老板这里没吃的,逃到哪里都没吃的!

难怪任峻敢把自己饿晕。

不过子桓想起这件事,还是有点后怕,替任峻捏了一把汗,毕竟哪个主帅也不会先倒下啊。

“您老心真大啊!竟然敢把自己饿晕。主帅倒了,可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任峻嘴里吐着白气,哈哈大笑道:“谁曾想还能活到这时候!还能跟你这臭小子说话,骑马并肩而行!

我那时候以为所有人都会饿死在路上,到不了目的地!

等于是彻底放弃了!

想想看,这么多人,三天前断粮是个什么状况!”

“行了!以后要好好活着,不要随便放弃!剩下最后一口气也别放弃!”

天气冷,走路比骑马舒服,子桓瞅了一圈踏步前行的队伍,那些吃了饱饭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蛋,竟然全身冒着热气,走得可精神了。

子桓也很想下来走路。

但是,开春去攻打张绣,他就靠骑马逃命呢,而且正月的宛城,依然很寒冷。

不仅不能下来走路,还需要加强训练,要做到在寒风大雪中也能够骑马飞驰。

“架……”

子桓甩了一鞭子,大青马后腿一蹬,飞奔了出去。

任峻见子桓突然加快速度,也催着动坐骑跟了上来!

大青马那一飞奔,脸上的空气犹如刀子一般割得人生疼。

至于身体的四肢,跑一公里不到,已经完全冻得麻木了。

王少天打前哨,估计此刻已经见到了曹昂。

到达农庄大本营的时候,子桓的双手双脚都失去了知觉。

整个人从马上滚下来,烤了半个时辰,才恢复过来。

王少天回报曹昂他们已经把房子修到颖水与汝水之间。

来的这些流民虽然不是什么正规军队,但都是按照军队的管理办法进行编排的。

有伍长,有什长,有百夫长,以及管理五百人的小都统,管理千人的千夫长,三千人的偏将,五千人的牙将。

任校尉把伍长至牙将的名单给了子桓,子桓便召集这些人训话。

本来嘛,有任校尉在,还轮不到子桓发威,但是任校尉没有参与以前的规划,这个训话的职权就暂时交由子桓代理。

训话的内容主要就是三点,一是粮食的分配,二是日后工作的安排,三是集体的安全意识!

“咱们的粮食如果按照每人一天一斤口粮算,只够吃二十天!所以从今天开始,减到三分之一!

每家各户不发放粮食,大家一起吃大锅饭。

到饭点,由百夫长安排锡福记的厨娘熬粥放食!

尽量先食猎取的猎物,也可以在粥里放腌肉煮粥。

每吃一口粮食都要想着明天的那一口在哪里!”

子桓望着圆鼓鼓瞪眼盯着自己的各伍长、什长……千夫长,说得口干舌燥。

娘的,子桓万没想到,连百姓怎么吃饭都要他规定,日子还会过成这样!

喝了一口开水,润润嗓子,子桓接着道:“吃饱了饭,剩下的就是好好干活!

只要好好干活,来年大丰收,随便大家怎么撑破肚皮司空府都不管!

我们现在的工作其实特别简单,只要把荒山烧了,把地梨出来,把地里的石子捡了,把土块擂碎,等着春播就成。”

伍长什长千夫长围成一个圈把子桓和任峻围在中间,更外围的则是好奇心大作的流民们。

都在伸长脖子听子桓怎么说。

听到粮食减三分之一,人群骚动了一刻,但是立马就被半大小子们的大罗敲得安静下来。

听到好好干活可以吃到撑破肚皮,人群又止不住欢呼起来!

特么简直就像一群脑残,刚刚听到减到三分之一还在沮丧闹腾,现在听到一个为实现的零,就欢呼不已。

子桓现在才体会到,没有比中国的老百姓更好领导和满足的了。

“我们的农具,都是新式农具,绝对是大家以前没见过的!好用得很!

有了口粮,又有了最好的工具,种植时还有专门的司农寺卿传授种植知识和方法。

我们一定能够种出撑破肚皮的粮食对不对!”

讲话到最后当然需要升华氛围,鼓动其斗志!

子桓话音刚落,群众便齐声高呼道:“对!”

防卫的事情,就不由子桓瞎指挥了,那是任校尉的老本行。

其实防卫也特别简单,野兽要么被活捉了,要么被吓得跑到深山里去了。

至于强盗,没有上万人,也不敢随便上来劫掠,很有可能反过来被劫掠或俘虏。

当看到子桓打造的五千架曲辕犁时,任峻都不敢相信,抓着子桓的胳膊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工具?”

“有!是一个叫马均的人改造的,等过两天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任峻抓子桓胳膊更紧道:“一定要引荐我认识这位大才马均,他现居何职?”

“他现在七岁!”

ps:兄弟们,本来要上宛城之战的,但是现在是冬天,地还没耕呢,开春就要播种了,咱们耕地完再去收拾张绣!还有啊,主角得经过一点军事训练才能去战场,不然等于去送死啊!马上虎豹骑就闪亮登场了!

第八十六章 集中力量才能干大事!

任峻听子桓说他要拜见的大才马均才七岁,死死瞪了子桓一眼,道:“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童?!”

子桓敢保证,他这便宜亲戚脑袋里此刻一定有雷鸣闪过!

子桓忙道:“他不是神童,他就是特别喜欢琢磨而已!”

“他真的才七岁?”

“真的!”

任峻依然以为子桓是在捉弄他,松开子桓的胳膊,也不理子桓了。

拿起一架曲辕犁看得如痴如醉。

顺着梨梢一直抚摸到犁头。

他那抚摸曲辕犁的样子,就跟抚摸自己孩子的胳膊腿差不多。

“你这上百车全是农具?”任峻检视完曲辕犁,指着家将们正在卸载的牛车,惊得牙齿都要掉了。

“不然怎么干大事!这几百车还不够!你想想看,就拿镰刀来说,人手得一把吧。

春天的时候,都要靠镰刀割草喂猪喂牛!

不仅大人人手一把,半大小子也得每人配一把!

找猪草牛草,那是他们的活计!”

任峻都不等子桓说完,整个人扑到农具堆前,左捡一个右捡一个,结果黑黑压压的农具,他那里翻看得过来。

反倒是他,在堆成上百米的各式农具面前,显得极其渺小。

子桓跟在后面,见任峻捡起一个两齿钉耙仔细端详,远远道:“这个是不是比以前那个钝的好?”

子桓只是把以前那种秃头的齿,改成了尖尖的,并且加厚了耙齿的厚度。

“这玩意是五齿的,你把它改造成了两齿。能挖地?”

“就是用来挖地的!河沟边的地,湿度大,还有遇到那种黏性的土壤没法用牛耕犁,只能人力挖。”

子桓已经想好了,那种河沟边的地,最好是开垦出来种植水稻,以及绿叶蔬菜。

他不仅把五齿钉耙改造成了两齿,三齿的,四齿的都有。

还有造型像铁镐那样的,一头是两齿或一齿带尖的,一头是偏平的锄头,属于多功能型。

至于锄头的样式就多了,板锄、镢头,宽的扁的圆的细的长的段的都有。

任峻看完了农具的种类,点了点农具的车数,大致估摸了一下,瞥眼望子桓道:“要照你这么配备,大人小孩,每人都配备到,这又不够了。不仅不够,还差得老远!”

“司空府的铁器作坊要搬一个过来,应该明天就能落户这里!”

“你还真准备扎根这里啊?”任峻瞅了瞅子桓,有点不相信道。

“没办法。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粮食!这个您老是知道的!不过啊,这只是我的第一步计划,此举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以后一系列的计划!”

子桓这话任峻更不信了,在他眼中,子桓就是九岁的小屁孩!

任峻不说话,子桓倒是有事,请教道:“耕牛您老觉得是发放到各家各户还是集体管理?”

“有多少头牛?”

“五千头!”

“好家伙,五千头都得从这头排到那里去了。你上哪里弄来这么多的耕牛?!”任峻指了指前面的河谷,十二分地不相信。

“就是有五千头,明天您就可以看到了!要不然这些地都得靠人力用锄头挖,得挖到什么时候?还都是生地!”

子桓这样说,任峻就知道子桓没骗他。

本来嘛,五千架曲辕犁就是配五千头牛的。

任峻心算了一下,拍拍子桓的手道:“交给百夫长,曲辕犁和耕牛都由百夫长统一管理,平摊!

每一百个人配备二十头耕牛,每头耕牛后面五个劳动力,还是人手一把的各式农具,好小子,你这种地种得太奢侈了!”

子桓龇着一口大白牙,抓着任峻的胳膊道:“必须高配,才能高产!我等着收两千七百万斛粮食呢!您老悠着点,别累着!”

子桓说出的粮食量,直接把任峻吓得说不出话来。

憋了好一会儿任峻才道:“我感觉上了贼船了。不过这么多新式玩意,贼船老夫也要去看看怎么个玩法!哈哈……”

剩下的工作就是发放农具。

子桓把学过数学的半大小子们分配出去,农具是绝对需要严格登记的东西。

全都是沉甸甸的厚实的好东西,不是一般农户用的挖一下就卷口的玩意,即便用坏了,也要拿回坏的换新的!

子桓只负责提供铁制品,比如镰刀就是一个刀头,锄头也就是那个铁质的头,把手都得由农户自己就地取材,砍伐小松木棍进行组装!

半大小子们发放农具的同时,前面领到农具的人已经有人修理好了把手,即刻组装了出来。

望着忙着组装农具忙着实验新农具忙得忘乎所以的人群,子桓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高兴!

农夫见到新农具,不高兴才怪。

不高兴就不是真正的农夫。

这心情子桓再理解不过,就彷佛读书人有了笔墨纸砚,剑侠有了利剑一样,剩下的就是大刀阔斧地干了!

等所有农具发放出去,天已经快黑了。

大伙忙得都忘记了吃饭!

饿了很多天的人,对食物是最渴望的,子桓把锡福记运来的油渣,拿出一车,倒粥里煮了,一时整个农庄都散发出诱人的油香味。

小孩们已经等不及,哭喊着叫:“要吃!”

“饿!”

“饿!”

“饿!”

一个人这样喊,子桓还能镇定住,几千人哭喊,就成了人间地狱了。

但是子桓知道,此刻绝对将就不得他们!

不然惯成习惯,以为哭喊就能要到东西!

最先得到照顾的应当是老人,这必须形成传统!

妇女们着急,都伸长脖子望着子桓,子桓暴起道:“不要被孩子牵着鼻子走!都成孩子奴隶了!孩子饿饿就怎么了,三分饥和寒!”

父母要是把孩子惯成奴隶主,孩子就完了!

这种情况二十一世纪尤其严重。

父母成奴隶不说,还要拉上爷爷奶奶,爷爷奶奶也跟着做老奴隶。

走到哪里都是父母跟在后头伺候,一家人就围着孩子转,六七岁的人了,书包不让他自己背,还让六七十岁的爷爷奶奶跟在他后面为他提书包、拿雨伞!

结果养出来的全是废物!

孩子将来是国家最重要的资源,怎么能废了!

子桓转身对任峻道:“不能任由这些农户自己养孩子,必须农庄统一照管教育!”

任峻瞅了瞅那些脖子都望断了的妇女,不解道:“你这又是什么道理?”

“集中力量才能干大事!种地是这样,人才的培养也是这样!“

第八十七章 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根本(紧急呼吁推荐票!)

任峻听子桓说要统一培养孩子,泼冷水道:“我跟你说,你这个太理想,绝对实现不了!”

其实他心里对子桓要统一培养孩子的想法非常赞赏,但是那老头子,管粮食管得魔怔了,悲观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什么事都把最坏的结果先先摆出来。

看着那些打了粥专门把油渣挑出来给孩子的妇女们,子桓又明白了一个道理:越穷的人越惯孩子。

明明每个人都分到了油渣,父母却要给孩子特殊待遇。

越是穷的人,越是把什么好的都给孩子,自己却舍不得。

其实这种理念会导致人走向更穷。

穷人父母以为把最好的给孩子,孩子最优先,就是对孩子好,其实是害了他,当然也害了自己。

孩子处处得到最好的,很容易使他认不清家里的具体情况,因为最好的都是他在享受。

以后在他的观念里,这就变成了合理的,只要是最好的,都是应该给他的,他永远都要最好的。

这样培养出的人,他如何能孝敬长辈?爱父母!

人生最起始的教育,应当是让孩子知道尊重孝敬父母爷爷奶奶长辈,而不是把孩子当祖宗!

六七岁的人,早就应该吃苦了,应该培养自立能力了。

曹家人都没有这样惯的,曹子文什么都是自己动手干,整天跟野马似的生长。

下人跟屁虫一般在他后头手足无措,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曹老板从来没说你不要弄那些,会伤了你!

子桓从马上摔下来,曹老板连问都不问一句!

本来吃饭带孩子这种事情,是每个人的自由,但是教育孩子是大事,这关系到以后的国民素质。

而且这些国民很有可能就是子桓的!

下一代没有人样,这让他如何治理好整个国家!

必须严厉把关!

子桓拿起大罗敲停众人高呼道:“从明天起,三岁以上的孩子交由农庄统一照管培养!”

三岁到五岁原本应该让他尽情折腾玩耍,但是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让他们跟半大小孩混在一起,耳濡目染也是好事!

除了农具和粮食,子桓带得最多的就是粗麻布。

吃完晚饭,每家十匹布,拿回去缝制冬衣和被褥。

当然啦,冬衣和被褥的填充物就是碎松针、树叶和干草!

第一个冬天,能提供这些,已经是子桓能力的极限!

即便路上死了一万人,也还有两万人,两万人用的布料,堆起来就是一座小山!

剪刀不够用,妇女们也不讲究了,拿嘴就撕开麻布开始为自家缝制被褥和冬衣。

当然啦,穿新衣服盖新被褥之前,每个人都得把毛发剃了,用石灰水洗澡!

所以,入夜了,整个农庄还跟大白天一样,火光冲天,凌冽空气中浮动着烧焦毛发的味道。

锄头钉耙锅碗瓢盆理得叮咚作响,烧水的、洗澡的、修理农具的、缝制衣服的,干得热火朝天,已经没有黑夜白昼的概念了!

篝火,一直燃烧到天明。

清晨,子桓天刚亮就起来了。

从今天开始,他要严格训练自己的骑术。

那些农人比子桓起得更早,天色灰蒙灰蒙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试新农具的威力了。

子桓骑马回来,他们已经把河沟边不能用牛犁的地方用锄头挖了出来。

见到那翻出的大片土地,新鲜的灰色土壤潮润潮润的,子桓简直心潮澎湃!

深深呼吸一口,空气中全是泥土的芳香。

子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觉得泥土是香的,尤其在春天,春雨来临的时候,轻击大地,大地就会浮起一种让人倍感舒爽的泥土味。

他就会无端地想到“渭城朝雨浥轻尘”那句诗。

“公子早啊!”

干活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憨厚的笑容,在向子桓打招呼。

他们的脸上,都蒸腾着热气。

有的干得已经全身满头大汗,厚衣衫脱了只剩件单衣!

子桓笑眯眯对众人道:“小心别着凉!”

没有比亲近大自然更让人开心的,更没有比见到这样壮观的劳动场面更让人激情满怀!

虽然前路困难重重。

但是子桓信心百倍!

“公子!这锄头也忒好用了,切土如刀子似的!”

子桓捏起一块黏潮的土壤,笑得合不拢嘴道:“怎么样,这样的地方种地可还行?”

“别提了,公子,这土质好得不得了!明年咱们一定能够大丰收!”

“公子,你看,这么多蚯蚓,是沃土啊!”

“要是咱们能养鸡就好了!光是这些虫子就能养活够大家吃的鸡鸭!”

农人都在争相向子桓展示战利品和新发现,他们脸上的笑容和热情,就没消失过。

这才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根本!

劳作,不停地劳作!

只要有地可耕有粮可食,他们的本色就是安分守己!

他们的确比子桓想象的还要好管理,因为子桓配置的水桶不够,那些个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竟然在锯木头用木板学着箍水桶了!

木工工具子桓一共带了十套,结果会用的人可不少!

他们彷佛天生就会那些斧头和孢子似的。

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叟,还把林子里砍下的竹子全都用镰刀修了出来,正在编箩筐筲箕及各种农家用具。

小孩子们,嘻嘻哈哈的,也都在跟着玩编织捉虫子,也像他们的父兄一样,见到子桓就争相上来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见到这些自由自在的小可爱,子桓又想把曹子建接回来了。

这才是孩子应该过的生活,应该拥有的天地。

这在孩童期来说很关键!

不认识大自然的人,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有一个老大爷,扛着锄头从地里刚回来,见到子桓就咧嘴道:“公子,这锄头啊,好是好用,就是厚了点!有点沉!”

子桓接过他手里的铁镐,是一头带两齿耙一头带锄头的那种,那是子桓打造出来专门挖深地用的。

子桓拍拍阿爷的肩膀道:“以后啊,您老就别下地了!

年纪大了,该修养身体啦!

跟这些个老大爷一样,编编竹篮公子心里就很高兴了!”

子桓指了指正在编竹筐的阿爷们,阿爷们冲子桓憨笑道:“老废物了,不中了!”

老大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把抢过子桓接过去的铁镐,不乐意道:“老朽我身体好着呢!还能干,能干!”

说着就露着没有门牙的嘴,脸上皱成一朵菊花,扛着铁镐跑了!

第八十八章 看守家园(拜求推荐票!)

古代人是不讲究吃早餐的,尤其庄稼汉,他们一天就两顿饭,中午一顿,晚上一顿。

子桓还是按照二十一世纪人的习惯,认为人是必须吃早餐的,而且早餐要吃好。

节省食物,可以放在晚上那顿饭上。

小米粥加油渣,已经成为了众人心目中最好的膳食。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也就是三五天到头了,因为油渣马上没了。

劳作的人在河沟边洗洗手洗洗脸,就到各自的百夫长那里去排队领餐。

剃了毛发洗过石灰水换了新衣衫以后,子桓就不打算让他们天天洗澡了。

三天洗一次,只要能够保证不再长虱子就行。

现在是寒冬腊月,还没有条件天天洗澡。

如果每个人每天都洗澡,又是一大项开支,而且从今天开始就要耕地了。

耕地的人,洗了也白洗。

早餐刚开始吃,曹昂那边的曹家家将就赶着耕牛浩浩荡荡而来。

上千头牛同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看得吃饭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碗筷。

只有任峻,每过一头牛都要数一下,数到最后皱眉问子桓道:“你不是说一共五千头牛吗?我刚刚数了,只有三千头!”

子桓一边安排厨娘给曹家家将发放早餐,一边对任峻道:“肯定是我大兄又招收了大批流民,两千头他们留着用了!种地的人又多了一批,好事情!”

果不其然,子桓话音刚落,领头的家将宋凯,就向子桓汇报道:“公子走了以后,又来了好几波流民,现在大前方差不多有一万人了!”

宋凯吃了一块油渣,补充道:“大公子需要两千架曲辕犁!”

子桓与守在一边的任峻对视了一眼,就赶紧去安排两千架曲辕犁的事。

光要犁头是不行的,必须全套农具锄头钉耙镰刀等等一起运过去。

子桓走后,任峻问宋凯道:“你们修房子修到哪里了?”

“潩水边上!那里河水可大!有这边三条河那么大!”

“这么说我们现在正在潩水的支流上?”

“肯定是。”

家将们匆匆吃完早餐,就赶着装了曲辕犁和新式农具的上百架牛车走了。

众人见到耕牛的时候,高兴得不成样子,但是看到家将们运走了上百车的东西,都眼巴巴地望着,那叫一个心疼。

“都给我赶紧吃饭,别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大前方有一万人耕地呢,咱们这里两万人。

要是天黑以前咱们耕的比人家少,这脸往哪儿搁!”

任峻没好气地训斥百夫长,百夫长又把原话原原本本重复一遍去训斥手下人员。

耕牛已经喂饱了干草,都舔着舌头等着吃饭的人。

犁地的程序很简单,大树大部分都上了屋顶做了房梁,小树小部分变成了每人手里的锄头把手,现在就是砍伐树木,放火烧山。

然后一边烧山一边犁地除石子杂草跟擂土块。

每架牛后面跟五个劳动力。

子桓已经下令过,但凡超过两人怀抱粗的树,都得留出来,不许砍伐!

伐树是曹家的家将专长,家将头子陈超已经领命而去。

听到要放火,小孩子都来劲了。

奔着就去把荒山都给全点着了。

宋凯等人望着屁股后头冒起的滚滚浓烟,吆喝着装满农具的牛车疯一样地在山里穿行。

“后面已经在烧山了,我们赶紧地!不能落后!”

劳力赶着耕牛漫山遍野耕地去了,农庄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厨娘,以及吃完早餐坐在屋檐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编竹筐的老叟,身边刚会走路的小孩绕膝阿爷阿奶叫个不停。

这回算是空巢而出了。

子桓也搬了个长板凳,坐在屋檐下,一边读《左传》,一边望着祥和静谧的农庄。

奔忙了近一个月,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好好读会儿书。

昨夜积起来的雪,在太阳的照射下融化成水滴顺着屋檐的松针滴答个不停。

子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火堆边的草席上一趟,就开始念:“郑伯克段于鄢……”

“郑伯克段于鄢……”

子桓每念一句,那些臭小孩就跟着子桓念一句。

子桓翻身起来道:“过来,公子教你们读个简单的。”

子桓当然把宋代才出现的三字经给搬了出来。

你还别说,除了那些喜欢到处打鸟的捣蛋鬼,其他的大部分小孩都加入了子桓的三字经班。

不过孩子太小,六岁以上的已经跟着大人出去放火烧山去了,剩下三岁到五岁不等。

子桓现在只要求他们会背诵,至于写出来,就得慢慢教授。

奶声奶气的读书声朗朗响起,一时整个青山绿水都变了天地!

课堂上老师的作用其实就是前二十分钟,后面都是学生在消化。

子桓把课堂交给稍大的学生就出来安排曹家的铁器作坊落户,带队的人是铁师傅的兄弟,叫铁二。

子桓正着急呢,他们就来了。

“铁二哥,赶紧给我制造出三百副这玩意!”

子桓把画好的马蹄铁和小钉子小钉锤图样及厚度规格给了铁二。

原本他打算去骑马的,但是马的蹄子,在荒山里狂奔了一天,已经坏了!

说起来真惨,这个时代马蹄铁和马镫都还没有!

铁二拿着子桓给的图样,琢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惊呼道:“这可是好东西啊!谁发明的?”

“马均!”

子桓已经想过了,所有新式器具的发明都安在马均身上。

“人才啊!”

“那当然,他现在还小,以后会是响当当的大才!”

“现在就是大才!”铁二惊叹完毕,就去选址安置锅炉生火。

这种东西,交给曹家铁器作坊的人,子桓是一百二十个放心的。

曹家铁器作坊,只供应司空府所用器具,不对外!

对曹操可是忠心耿耿!

而且由他们去扩散,很快就会传到曹老板那里,也很快会投入生产,用于骑兵的装置上。

这铁器作坊就是集研发制造为一体的!

说实话,忙得飞起来的人,突然闲下来之后,就会觉得时间特别多,不知道要怎么过。

子桓带在身边的书籍,只有四书五经,全都已经读得都烂熟了。

他修理了一截子竹竿,自己造了一个钓鱼竿,就提着木桶去河边钓鱼。

小孩子们下学出来,听说要摸鱼,都跟了上来。

第八十九章 来自虎豹骑的交易

冬天钓鱼不是时候,而且河小,出来的都是半斤左右的鲫鱼、鲤鱼、草鱼。

反倒是那些小子们,捉蝌蚪捉得上瘾。

子桓把钓到的鱼分装成数十个的水桶,尽量水域宽敞透气。

他准备派人在河边挖出一个湖来,然后弄一个巨型鱼塘养鱼。

不过这种野生鱼,离开活水就死,所以他准备下午先弄一个有活水的小水池先养着。

“哒哒……哒哒……”

“驾……架……”

是骑兵狂奔的马蹄声!

从河水那边传过来,大概百余骑,子桓的鱼竿都震颤了。

子桓扔了鱼竿就要跑。

王少天飞骑着大枣色马朝他飞奔而来,一边飞奔一边道:“公子莫要慌张,是虎豹营!”

王少天话音刚落,只见上百余骑枣色骏马,放开狂放的姿态,风一般地飙出了河谷的地平线,弄得后面尘土飞扬,彷佛起了沙尘暴!

百余骑快马上的铁甲战士,风神俊朗,枣红色披风,被风鼓得飞扬乱舞,打头的正是子桓那堂兄,曹真。

娘的,哪能不知会一声就披着铠甲冲刺着骏马飞驰进来!

子桓气得直跺脚。

他这可是农庄!

那些半大小子,见了这么多铠甲战士和飞马,一时都望呆了!

“吁……吁……”

“吁……吁……”

曹真、曹休勒马、下马一气呵成。

“子桓!好小子!”曹真一拳砸在子桓右肩膀上。

他的手刚撤离,曹休一拳又砸了过来。

子桓后退一步,站稳脚跟咬牙道:“我这个是农庄!你们这么多铁甲武士进场,为什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嘘。别嚷嚷,老哥哥我们是背着主帅出来的。

我们迁营地了,就离你这里十里地。

早就想来看看你干得咋样了。

还有啊,今儿个可一定要让老哥哥吃一顿好的!”曹真龇牙说着。

子桓望了望后面跟着的百十号骑兵,都是些小军官,统领曹纯真的没来。

“没有好的!现在才在耕地!哪来的好的!要吃好的等明年夏天再来!”

“夏天都是吃菜!老哥哥们只吃肉不吃菜!”曹真洪亮的嗓音刚落,后面的小军官们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谁说只有菜?你信不信夏天我就养出大批的肥猪和山羊来了,对了,还有数不尽的鸡鸭!”

曹真曹休对视一眼道:“哈哈哈,果真如此的话,夏天我们天天来!”

曹休望了望子桓水桶里浮游的小鱼,道:“欸,今晚吃鱼啊!”

“这是要养着的!也要等明年!”

一群人哪里肯听子桓的,动手就捞起稍微可以入口的,取出腰间短剑,就要开始宰杀。

简直比特么土匪还土匪!

子桓忙抢过曹真曹休二人手里抓着的小鱼,扔水桶里道:“要吃肉,山上找去!兔子山鸡管撑死!”

吩咐小子们把鱼先弄回家,让小子们把马牵过来,弓箭递上,子桓就跟着这一群土匪进了山林。

子桓的耕地都是在平缓的山谷和小丘陵上,海拔高一点的山和陡峭的林子都没动。

这样其实挺好的,树木不能全部砍伐光,即便在这个森林覆盖率极高的时代,也不能超量砍伐树木。

不然原先的生态系统被破坏殆尽,得不偿失。

跟着这群杀才的好处就是,走到哪里都跟都兜风一样,呜啊呜啊喊个不停,彪悍无敌。

子桓刚拍了一下大青马,人已经奔上了一座海拔五百米高的小山峰。

耕地的人,蚂蚁一般散落在各个小平原和盆地之间,顿时把空旷的山野填满了人间气息。

“好小子,这都是你的人,可以啊!”曹真拍了一下子桓,手搭在子桓肩膀上道。

“不是可以,是极好!”站在一边的曹休咧嘴笑道。

众人都痴痴望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看到辛勤劳作的人,每个人心里都会生出喜悦与温柔,即便是这群杀才!

耕牛的闷哼声此起彼伏,响彻山谷。

犁地的犁手,高手扬鞭,拍打在耕牛的屁股上,吆喝道:“你这个畜生,往哪里转,哟嚯嚯!”

耕牛转弯回来,犁头所到之处,都是红润润的土壤。

大人用钉耙抓石子,把梨出的石子砌成矮墙堵住土壤不让其流失。

小孩子则边捡草根,边放火烧杂草。

擂土块的稍微慢一点,两三个人落在后面。

这画面比起子桓第一次进山,简直是天壤之别。

就在十天前,这山里还见不到一个人,更别说耕牛了,完全是野兽和草木的天地!

如今已经变成了农人如织,烟气缭绕的人间景象。

以前子桓在书上读到曹老板的诗歌,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子桓还不大相信。

认为曹老板那样的人竟然也会牵肠惹恨,弄点娘们的情怀,但是来到这个时代,子桓才发现,这不是娘们的情怀,这是英雄的情怀!

人说世间优秀的东西,都禀赋两性,既有男性的刚勇与睿智,又有女性的敏感与柔肠。

这话说得一点不假,他们那样的人,你就不能用普世标准去衡量,什么男人要像男子汉,女人要有女人样!

他们秉承两赋,既能文又能武,优雅至极,反而是那种看似矛盾的品质与独异性铸就了他们常人无法比拟的高度!

“子桓,听我说,粮食种出来以后!首先供应虎豹骑!”子桓脑子里正构思一幅山乡耕耘图,结果肩膀被曹真猛地拍了一下。

望着那王八蛋冒绿光的眼睛,子桓狠不得给他一拳。

但是这可是大生意啊,有得谈!

子桓扒开他的搭在肩膀上的手,找了一棵松树靠着坐下来道:“这个主意好!来来,坐下来,咱们好好商议商议!”

虎豹骑史书上记载不多,但是传说中是曹老板最精锐的部队,打的胜仗可不少!

要是子桓记得没错的话,这些家伙第一次战绩是南皮之战。

也就是说这之前他们都在练兵,很有可能没有出征。

但是即便不出征,他们的供应都是最好的!

不说别的,就拿他们的马料来说,闲时都有豆饼和糠皮!

战争激烈的时候还会加鸡蛋和粮食!

如果能够把他们的马料支借一小部分出来,或许子桓就能领着这几万人度过这个冬天,接济上新菜蔬和粮食了!

第九十章 肉换马料

本来嘛,打军粮的主意是要受军法伺候的。

军粮的管控是最严格的,子桓哪敢琢磨军粮。

但是马料就不同了,如果他们一直不出战,或者小规模出战,战马的饲料就可以随意点。

曹老板从明年开始,两年之内都是跟张绣耗,没有什么太大的战役。

且攻打张绣主要是于禁的部下和青州兵。

虎豹骑要么就没去,要么就是去的不多,总之子桓根本没印象!

“这还用得着商量?有了好东西不先给老哥哥们,给谁?”曹真特么就是个纯家族主义者。

相比较起来,生长于江南的曹休就儒雅得多,怕怕子桓的手笑道:“不用考虑那么多。

你听哥哥说,反正哥哥们没仗打的时候,闲着也是练兵。

战前三个月都闲得慌,要修沟渠找哥哥们就成,马上就给你弄上万名猛士过来。

那才是真正的猛士!

你可知道,别人那里的百夫长,到我营里,只能做个小卒!保管听话又好用!”

曹休在虎豹骑中担任的是中豹骑的宿卫,特么就属于警卫一样的职务,当然高规格了!

曹休吹嘘完,曹真也凑过来道:“最多能有两万名猛士供你驱使!想想看,你有啥活都给你干了!

哥哥看你这河沟啊,这里,这里,你看看,很多地方都需要改造!

不然水上不去,春天无法进行灌溉!

总不能让这些屯田兵一桶水一桶水挑过去灌溉吧!

你看啊,把河沟都修成网子一样,只要不是山顶上,到哪里都能有水灌溉,那产量保管杠杠滴!”

曹真大手一挥,眼前的耕耘图仿佛被他绘制成了一幅水渠交汇的蓝图。

子桓瞅着这两个唾沫横飞的家伙,咧嘴道:“没问题!成交!但是有个大事件要先解决才行!”

曹真曹休异口同声喊道:“什么大事件?”

“吃的问题!吃饭的问题解决不了,你让我拿什么人去给虎豹骑种地!

小弟我现在手上的粮食只够这几万人吃一个月不到!

填不饱肚子,他们散伙或死了怎么办?

哥哥们想要鸡子,每人先扔几把米再说!”

曹真曹休对视了一眼,望子桓道:“哥哥们现在最缺的也是吃的,尤其肉类!人都蔫蔫的,已经没精气神练兵了!”

娘的,合着绕了这么一大圈,他们是来吃饭来了,所以要求主动干活。

比子桓还算得精,这是把负担扔给子桓啊!

“我不缺肉,缺粮食,有吗?豆类也行,梁米也行,糟糠也行!你们的马不吃的都给我!”

子桓算过了,光是野猪他就腌制了上万头。

兔子啊山鸡啊就多得不计其数了,还有什么虎豹啊,野狼啊,野牛等等。

总之就是山里有的,他都腌了。

曹休曹真听到要动马料,面面相觑,两人都不再说话。

要是在战时,动马料也是杀头的罪。

“怎么样,拿马料换肉,干不干?”

见两人都在思考,子桓又问道:“明年征张绣,你们去吗?”

“去,一千骑!”

一千骑放在两万人的部队中,就是一个极小的数目。

子桓拍膝盖道:“行了,把马料匀一半给我!我敢保证明年秋收以前,就这一次战役!”

两人都不相信子桓说的话,面面相觑道:“说说为什么秋收之前只有这一次战役?”

子桓拿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幅天下大势图,把各州郡都包含在内。

子桓指了指冀州幽州道:“北方,袁绍与公孙瓒两人拼得正火热,短时间结束不了!”

指徐州道:“东边暂时有刘玄德在。”

又指南边张绣道:“唯有这里,乃肘腋之患。现在正是收割的大好时机!”

说完扔下树枝道:“放心吧!秋收之前北方和东边都不会出问题!”

生意做完了,当然是好好打猎。

百余猛士进山,山里的猛兽都无处逃遁。

以子桓的能力,也就是射个小兔子小野鸡什么的。

那些个杀才就不一样了。

半个时辰的功夫,每个人手里都扛着一只野猪出来,开始剖腹烤了起来。

曹真曹休还杀了两头豹子和黑熊。

“他奶奶的,早知道这里像饲养场一样,老子早来了!”

害老子戒了那么多天的荤腥。

自从上次在你锡福记店里好好吃过一顿肉之后,就没再见过肉!”

曹真一刀斩下一只半生不熟的野猪腿,用短剑切了大口嚼着。

那猪肉的血水从他嘴里飚了出来。

说实话,子桓看得恶心,就洒了一把盐的东西,还特么不熟,哪里是能吃的东西。

子桓伸出手去,臭猴就给他递过来一大个包袱。

那里面全是子桓自己制作的调料粉末,完全按照王守义十三香的品种调配的。

曹真凑过来道:“你这啥玩意?”

“香料!”

曹真拿过去闻了闻,扇扇鼻子道:“闻着挺刺激的。”

“吃着也很刺激!”

曹休是个懂货的,赶忙凑过来一只熊腿道:“给哥哥来点!”

子桓替曹休整个熊腿撒严了,才用一个大口陶锅了灌了半锅子水,然后倒了三把香料粉两把盐进去,把一只山鸡和一只兔子放进去泡上。

曹真看得出奇,凑过来道:“欸,我发现你摔一跤之后懂了很多奇门异术,说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该遇到的人了?”

子桓翻动着山鸡和兔子,尽量让肉的每一个地方都蘸到调料水,大笑道:“遇到了神仙!”

曹休是读过几天书的,懒洋洋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曹真立马就不让了,嚷嚷道:“胡说,老子就是天生神力!”

曹休把熊腿也放子桓陶锅里蘸了一下,放火堆上烤着道:“你那是自己练出来的,不是天生的!”

“磨练能出来,为么老兄比我年长却……”

曹真一句话没说完,曹休已经单腿挑起一根大戟,挑战道:“看看今天是哥赢还是你赢!”

曹休比曹昂还大几岁,曹真却只有十五六岁。

曹真一个虎跳,操起身旁的斧钺就杀了上去。

两位主将斗了起来,那些小喽啰便开始围观喝彩!

第九十一章 饭饱思人欲(求推荐票!)

曹真扛着斧钺猛杀过去,曹休并没有迎上去,反而后腿一步,将曹真的力道顺势往前一顺,反手一推,大戟就打将下去。

曹真被曹休一顺一推已失去了平衡,反扑过来,力道已经减弱了七成。

斧钺与大戟碰了一下,便没有再进的余地。

子桓望着斗得正欢的两位兄长,心里暗暗赞叹。

曹真胜在勇猛,但是年纪小了点,沉稳度不够,一味勇猛向前,已成败势。

曹休玩的就高级了,他是在打太极!

这是高智商之人玩的东西。

拳头来了,不顶,不硬撞,让他继续往前去。

顺对方的势,就让对方失败了。

因为人在进攻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平衡。

敌人不平衡了,就顺他的势,让他更不平衡,不平衡到了一个极点,他自己就倒了。

这是用对方的不平衡,把对方打倒啊!

若论蛮力,曹休真的干不过曹真。

但是论智商,曹真还是嫩了点。

这两人特么以后都是左臂右膀,子桓生怕他们打出仇来,忙上前叫停,拍马屁道:“二位兄长勇猛无比,乃真英雄!”

其实胜负早已分明,摆到台面上就让人不堪了,自家人点到为止即可。

还是曹休心智成熟一点,后退数步,收了大戟,方上前拍曹真的肩膀道:“老弟果然天生神力!”

曹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哈哈大笑道:“小弟输了,输了就是输了!还是嫩了点!三年后再战,重新比过!”

子桓忙命臭猴递过来烤好的山鸡和兔子,恭敬道:“小弟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点玩意,尝尝,要是觉得好了,咱们来个正式的烧烤晚会!”

两人一人一只山鸡腿撕了放嘴里,一边嚼得油脂四溢,一边哼哼叫绝不停。

曹真还是天真率性的性子,很快就把比武输了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吮吸了一把手指上的油脂,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子桓,哈哈大笑道:“子桓你这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咱们今晚就来个你说的那个什么烧烤玩会呗!

最好把你那些小姑娘都叫上!”

曹休抹了抹嘴上的油,又撤了一只兔子腿边啃边道:“子丹说得极是!

哥哥们这个荤腥尝了,但是那个荤腥一直得不到满足啊。

你看哥哥这些部下,都还是光棍呢。

你收留的那些个妇女……”

娘的,这是饭饱思人欲啊。

子桓瞅了瞅抱着野猪腿啃得气吞山河的百余名猛将,替家里那些个妇女捏了一把汗。

曹休见手下都抬头望着他傻笑,忙吹嘘道:“你看,哥哥这些部将,可都是军官!一个个的官都不小呢。

就说那庖隆韬,是我军里的都统呢,还有这些,这些都是千骑长呢。

我的军官在别人那里就是将领!

你那些个妇女跟了他们,绝对享福!”

曹休说完,那些个猛将都停止了啃猪腿,一个个脊背挺得笔直,精神抖擞望着子桓憨笑。

曹真嚼了一口兔子腿哼唧道:“嗯,这兔肉,真香!”

吃完兔肉,猛咽了一口口水,道:“别的不说,先给哥哥来两个漂亮的小姑娘让哥哥尝尝鲜!”

见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曹真拍拍鼓鼓的肚皮憨笑道:“老子保证让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们也保证!”

众人炽热的眼睛一时烧向子桓,都在拍肚子秀胳膊腿,就差脱裤子了。

其实这件事情,子桓不是没想过。

这个时代,人本来就是稀缺资源,人口因为战乱灾荒的缘故,从千万降到了百万。

而且接下来各位大佬厮杀不停,战争更频繁,人口会急剧下降。

所以这个时代的妇女,守寡的,一律准予改嫁,再嫁。

男人离开女人不行,女人离了男人也不行。

弄成变态狂就不好了。

如果有发泄的口子,不仅可以组成家庭,还可以为国家增加人口,对人的身心健康也有利。

子桓砸吧了一下嘴巴道:“今晚都不准备回营了是吧?“

曹休抿嘴笑得酸酸的,道:“嗨呀,说了半天还没听出哥哥们的意思,意思就是今晚在你这里过夜啊!”

曹真用他油乎乎的爪子,猛地拍了一下子桓肩膀道:“我没比你大几岁啊!

你知道哥哥忍得有多艰难!每天晚上做梦都是抱女人!你咋还没那个心思!”

“你天天对着那些个妹妹,就真的没往那方面想吗?!

要是哥哥,娃娃都生出来了!”

这群二百五,话越粗野他们笑得越没分寸,爆发出一阵阵野兽般的声音。

山野里的鸟兽,被他们弄得惊慌失措,乱扑腾。

锡福记带过来的五百妇女,都在曹昂那里。

范县过来的这些,妇女都是青州兵的家属,只有年轻姑娘是无主的。

还好小姑娘都在家做衣服缝被褥,没出去干活。

子桓一边收拾锅碗,一边让臭猴去领小姑娘。

“先问清楚,就说是嫁人,嫁给虎豹骑军官,一定要她们自愿!”子桓远远交待早已飞上马的臭猴。

“放心吧,公子!”臭猴边跑边回答,秒秒不见了人影。

这群杀才,见到臭猴领来的二十多位小姑娘,一人捞一个,就把小姑娘抱了骑在马上,开始抓扯。

官职小一点的,只能望着红眼,体内荷尔蒙飙升!

要彻底满足这群杀才,还是那些寡妇合适。

而且那些寡妇也急需找一个靠山。

子桓翻身上马,带着这群杀才往曹昂那边去。

按照时间来算,等子桓领着这群杀才赶到,正是农人收工的时候,来个篝火晚会搞个相亲大会也不错!

听说要搞篝火晚会,杀才们手里的弓箭扑哧扑哧往外发射,就没停过。

但凡路上遇到山鸡、小兔子、小松鼠,以及水里的野鸭,都被他们射了拴在马屁股上,一路跑一路滴答流血。

子桓又吩咐臭猴回去取他种好的豆芽菜和大包的香料。

烧烤没有蔬菜很容易上火!

顺便告诉曹家家将头子带人挖鱼塘,把他今天钓的鱼都放活水池子里养着。

今晚是妥妥要在曹昂那里过夜了,晚上的防疫工作就交给了曹家家将头子陈超!

第九十二章 美人出浴(求推荐票!)

子桓领着杀才们到达曹昂处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漫山遍野的耕牛,昂昂叫个不停。

从山沟河谷地带向农庄涌来。

杀才们还算懂事,遇到成群结队的牛群和农人,还懂得勒马让耕牛和农人先走。

曲辕犁的耕作效率不是一般的高,曹昂这里只有两千架耕牛,竟然一天就把潩水河畔的土地全都梨了出来,足足五千亩之多。

当然,还有一个优厚的天气条件就是犁地前下了那场雪。

化雪之后,土地都变松软了。

“你们去打猎了?”

曹昂瞅了瞅百余号杀才丢得堆积如山的山鸡和野兔,边用麻布抹脖子和脸上的泥土,边道。

没几天功夫,他竟然变得跟农民有几分相似了。

“我说哥,你还是回军营吧!”曹真揪着曹昂傻笑道。

“怎么,想我了?”曹昂把麻布扔脸盆里道。

曹真瞅着锡福记那些个刚劳动回来的妇女,妇人们脸上还泛着红润,谄笑道:“想女人了!”

曹昂瞅了瞅从虎豹骑小头目们马上跳下来的十来个小姑娘,衣服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吐了一口吐沫道:“没一副德性!”

曹昂收留的一万人,都是山里来投的流民,跟早先收留那波一样,只吃粮食不吃肉。

他们胆子还特别小,见到军士,都避让着。

锡福记的那些个妇女们就不一样了,都眼睛贼溜溜地望着突然闯进来的百余名猛士。

还交头接耳评头论足。

有妇人不安分,推搡一把旁边的妇女道:“想汉子想疯了是吧,去啊,看着你笑呢!”

说完都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些个杀才哪里受得了这样爆发出的笑声,其中一个肩膀特别宽厚的汉子,一把就抱住被推过去的妇女,憨笑道:“姑娘小心!”

被抱住的妇人被众人围观着,脸都烧到了脖颈,一巴掌拍到汉子脸上道:“我呸,老娘都可以做你娘了!”

汉子被扇了一巴掌,越发高兴了,摸着妇人扇过的地方,依恋道:“哪能啊,姑娘在我眼中永远年方二八!”

“行了,你给老娘等着。”

妇人二话没说,推开抱着他的汉子,去拿脸盆洗澡去了。

走出去半步远,又回头大大方方道:“你跟我来吧!”

“我的娘呀……”

子桓简直看傻了眼,都说汉朝女人彪悍,这真是让子桓实在不好评价了。

有了范例,后面的男的女的都搭讪起来。

根本用不着子桓弄什么篝火晚会!

但是这样乱搞吃亏的是女性,子桓赶紧安排妇人洗澡,军士洗澡,洗完大家还是先来个烧烤晚会,熟络熟络,唱唱山歌,勾搭勾搭再干别的也不迟。

特么男人洗澡就雷人了,尤其这种大军汉,明明有澡堂,他们却集中在一个小树林里,每人抱着数桶温水就往身上泼。

一边泼一边呐喊。

十里之外都可以听到那种杀猪般的嚎叫。

有的等不及热水,直接就跳到潩水里,一边游泳一边搓身上的泥土。

相比较起来,女人们就文雅得多。

子桓特意用石头砌的大澡堂,分男女。

热水用陶管,直通大澡堂。

当然啦,这回洗澡每个人都极其卖力,毕竟这是婚前澡啊。

男人女人洗澡,子桓就带着半大小子们准备烧烤晚会。

因为厨娘也去洗澡去了!

首先是去各种鸡毛和兔毛,以及猛兽的毛。

这些毛发都是极好的保暖材料,大的野兽已经被刀工很好的军汉给卸了,子桓就带着半大小子们烧开水烫野鸡拔野鸡毛。

野鸡毛堆起一座小山,清洗干净晒干了,都可以做数十重被子了。

开膛破肚之后,把血水清洗干净,子桓就带着大家把山鸡的腿和翅膀都匀匀斩下。

然后把血水挤出,泡在酱汁里。

这回子桓还让臭猴拿了不少茱萸。

没办法,没有辣椒的时代,只能像所有穿越者那样,用茱萸代替。

除了腿肉和翅膀,其他的一律切成小薄片,用细细的竹签串起来,泡酱汁里。

子桓切肉的砧板就有一百米长,摆放肉的案板,那就有一里地了。

烤肉的火堆,从农庄东头一直铺开到西头。

这种时候,最高兴的就是小孩子。

在他们眼里,这是要开宴的节奏,还特么是喜宴!

豆芽菜是唯一的蔬菜,子桓用清水洗了,就让半大小子们串了放着,那玩意,要吃的时候,放酱汁里蘸一下就能烤。

最难收拾的是熊掌,特么这玩意太金贵,子桓真没吃过。

看着那长着一层大厚茧子的毛茸茸的蹄子,子桓就发愁,连从哪里下手都不知道。

他甚至都怀疑这玩意到底能不能吃,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好吃。

七岁以下的小孩,早就等不及了。

小猪仔一般在整个烧烤场地串来串去。

但是他们还算安分,只敢捡子桓割了扔掉的皮和屁股头什么的放火上烤去。

军汉洗澡回来,个个都精神抖擞的。

曹真跳到子桓切肉的砧板前,抓起一把薄薄的兔肉片质疑道:“你这是喂猫啊!”

子桓踢了他一脚,没好气道:“不懂就别特么瞎说!给我一边候着去!”

曹休就儒雅得多,翻了翻子桓泡在大缸里的各种肉串,琢磨透了整个烧烤的各种程序,才拿起一只山鸡腿到火上烤了起来。

“欸,子桓,这应该叫炙肉吧,咋叫烧烤”曹休不解道。

子桓拿麻布抹了一把手上的油和菜刀刀把上的油道:“讲究的叫法叫炙肉,不讲究就叫烧烤。”

“哦,我就说嘛,这就跟炙肉没区别。不过你这个更讲究,是叫反了吧。”

这些个公子哥加高级将主,平时都被小军卒伺候惯了,见子桓切肉切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也不懂得帮一把,每人拿着肉串就开始烤了起来。

还是大哥曹昂好,洗完澡,就把子桓手里的菜刀接过去,替换他切肉。

女人洗澡比男人讲究,所以军汉们回来蹲在火边烤肉了,妇女们才裹着头巾,抱着脸盆,逶迤着步伐,从整个烧烤场地穿行而过。

看到妇女们出场,军汉们哪里还受得了,都忍不住尖叫起来,有的打起来口哨,手里的肉烤糊了也不管,眼睛直不愣瞪望着白白净净的妇人。

她们虽然算不上是绝顶的美人,但都是刚出浴啊!

第九十三章 以后媳妇和军粮都由你供应(求推荐票!)

本来嘛,相亲应该热闹点的。

结果特么这群杀才一个个的看着刚出浴的妇人就荷尔蒙爆表,都忍不住了。

按照军职大小,大的先抢,小的靠后,每人怀里捞一个,逞能的有的还捞了俩,抱在怀里,一边吃肉一边抓扯。

等子桓清理干净身上的各种肉腥味和血腥味,奔赴烧烤现场,现场已经春风荡漾,不可收拾。

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子桓把半大小子们撵了到河滩上,让他们捡了很多大石块,一边烤肉大口吃肉,一边大口喝水。

没有酒,当然只能喝水了。

说起那些小子,在山野里生活惯了,竟然已经学会了挖井。

河滩上,全是他们挖的大小不一的水井,里面都养着大大小小的蝌蚪。

曹昂是难得的痴情的种,当然很有可能是这些个女子入不了他的法眼。

一个人来到河滩上,与子桓和半大小子们混在一处。

山里下来的那一万流民,许是在山里呆太久了,对军士都心生忌惮,离战场远远地开了一出烧烤场地。

一万人独自围成一个圈,一边唱他们的土著民歌,一边围着篝火烤肉吃。

其实他们最爱吃的是豆芽菜,肉类搬过去五大杠就没再取过,反倒是豆芽菜,已经来取了三次了。

流民堆里的小女子,正直豆蔻年华的不在少数,望着军官们所在的地方,每个人都心神不宁焦躁不安。

但是他们的父母,要么觉得嫁给军士容易守寡,要么就觉得军士可怕,死死盯着她们,但凡有任何异动,都给揪了回来。

只有一个姓张的妇人,已经死了丈夫,领着自己十三岁的养女,就去给军官们送肉。

曹真那王八蛋,除了臭猴挑来的女孩子,他看上了两个,搂了抱在怀里之外,其他的他都看不上眼。

尤其是这些寡妇,他虽看着眼里冒红光,却一个也不碰。

当然,他说要尝鲜,来的路上,在马上已经按倒过两次。

这会儿,看着烧烤场地上那群野兽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干。

他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一边饮着小酒,一边与身旁的两个姑娘卿卿我我,没有什么过分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他尝鲜尝够了还是尝出了什么别的味道,总之在这种火辣的场面里竟然把持得挺好。

曹休就更神奇了,臭猴领来的小姑娘,他挑了一个伺候在身边,给他取肉烤肉之外,便没有别的吩咐和动作。

一会儿敲击石块唱个诗经,一会儿嘴里叼着肉串独自舞剑,自娱自乐。

弄得身边的小姑娘都快不乐意了。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农庄笼罩在一片轻霭中,虽然是寒冷的腊月,却被篝火考得热浪翻滚。

小松树林里,河沟边,燃烧的火焰就没停止过,娇嗔的女声和粗壮的呼吸声绵延不绝。

若是一只飞虫不小心进了林子,就会听见此起彼伏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奏。

当然在河滩边的子桓和曹昂两人,领着的半大小子们烤肉吃肉舞剑,压根不知道林子里发生了何事,只能靠想象。

那姓张的妇人,领着女儿径直到了曹真的摊子前。

什么话也不说,就把娇俏的女儿推到曹真面前,自己则去林子里找下层军汉去了。

曹真用手指挑了挑张氏女的下巴,见尖尖的一张小脸抬了起来,在月光下白得吓人。

但是水灵灵的大眼睛却被月亮照得含情脉脉,汪成一滩水。

“你叫什么名字?”曹真躺在一张草席上,懒洋洋道。

“民女姓张,没有名字。”张氏女低眉垂目道。

“你皮肤很白,就叫张莹吧!”

曹真往嘴里扔了一串肉,又是一声懒洋洋。

“民女谢过将军!”

曹真特么本来不是什么正牌将军,一听眼前的女子叫他将军,又郑重地拜服于地,马上来了精神。

拉起盈盈伏地的张莹道:“刚才那是你娘?”

“不……不是。民女的爹娘战乱中死了。她是民女的姨母。”

“姨母!?”曹真也不知道听出什么个鬼名堂来了,跳起来道。

“是,民女的爹爹是虞县驿丞。战乱中去了……”

张莹说着,眼睛一红,一串泪珠就滚了下来。

曹真哪里招架得住这样的红泪,赶忙把张莹拉了抱怀里道:“姑娘莫怕,有我等英雄在,定还天下一个太平!”

曹真特么就是见了女人哭泣,心血往头上涌,说的一句豪言壮语,结果那张莹却仰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掏出怀里的麻布方巾,替他把嘴角的油脂一点一点擦干净。

曹真哪里受过女人的如此待遇,一把握住张莹的手,四目盈盈相对。

翻身就把张莹扛起,抱着就朝茅草屋里奔跑。

张莹倒在曹真怀里,最开始还扑打两下,没一会儿功夫已经不停地呼喊:“将军!”

见半大小子们自己烤肉吃肉,吃得很是顺溜高兴,子桓爬到一块大石包上,望着幽幽潩水,有说不尽的感概。

烧烤晚会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完全成了半大小子们的专属了。

至于那些个猛兽,已经躺在温柔乡里爬不动了。

曹昂跳到子桓所在的大石包上,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一罐子米酒,拔开罐子塞,猛然喝了一口,瞅了瞅小松树里传过来的热浪,愤然问子桓道:“你咋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了?”

子桓瞅了瞅火焰冲天的烧烤场地,叹口气道:“咱们需要人口!”

“但是伤风败俗!”

子桓接过曹昂递过来的米酒,望着黑黝黝的河水笑道:“哥,其实造人这事就没有雅的,你想想你与赵姐姐!”

子桓不提赵家小姐还好,一提曹昂就彷佛被点着了的炸药,火爆道:“我们哪像他们一样龌龊!”

子桓赶忙安慰他道:“行行,不是这样。赵姐姐真的很好!”

曹昂也不说赵家小姐了,拧子桓的耳朵道:“我说你人小鬼大!什么时候懂得了这些!”

第二天,太阳晒到屁股了,军士们才一个个从草垛子里钻出来,一个个睡眼惺忪软瘫瘫的,比上战场厮杀还疲倦。

曹真曹休也刚从茅草房里出来,肿着一双眼睛,见到子桓第一句话就是:“以后军粮和媳妇都由你供应!这是第一批,下一批两天后送达!”

第九十四章 兴修水利(拜求推荐票收藏)

听到曹休曹真日上三竿了,才衣衫不整跟自己说以后粮草和媳妇都由自己供应,子桓狠不得一脚踹过去!

人家山里下来的那一万流民,规规矩矩的,早就赶着耕牛出工去了。

现在估计已经犁出上千亩土地了。

他们才从风流快活中醒过来!

但是,子桓知道,再不满意也不能踹!

董卓之乱后,整个关中的人口就死了上百万。

接下来军阀、豪强为争霸中原而大动干戈,人只会死得更快!

如果没有新生命出生,哪里能够续上劳力和子民。

这个时代不缺资源、不缺土地,就缺人!

子桓瞅了瞅头顶上的日头,忙上前笑嘻嘻道:“兄长们英武!以后劳力和新生儿都由哥哥们供应!

白天干活,晚上造人!

一样都不能误!必须给小弟卖力点!”

曹真曹休操了一把冰水噗嗤噗嗤洗了一把脸,抹脸龇牙道:“造人?!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子桓露出一口大白牙道:“还能当什么,哥哥们当然是人才!”

高筑墙,广积粮,发展才是硬道理!

既然这群杀才想要接着混中午饭,子桓便把他们拉回去修沟渠!

冬天雨量少,河水流量变小,正是挖沟渠的大好时机。

开春春汛来了,就一切都晚了。

当然啦,让这群杀才干活少不了肉,子桓又让陈超领着上百名曹家家回锡福记去运油渣和排骨!

他们想吃肥腻,子桓就让他们吃个够。

油渣蒸出来,加糖霜和盐,保证油腻味厚。

还有那排骨,做成糖醋的,保证他们吃得忘不了。

曹家家将陈超领人挖的小渔塘,就在农庄前面,刚好一百平米左右。

这给了子桓很好的启发,江南每家各户都有鱼塘,就在自家门口,不大,但是养鱼是足够的了。

还跟稻田连着。

子桓学画的时候,到河南信阳写生过。

在鸡公山脚下,往武胜关去的那个方向,有个叫月亮湾的地方。

那山谷里,人家错落,溪水流殇,稻田齐齐整整。

其中有一户人家姓曾,房屋形成合抱的四合院式。

背靠山林,左右种植竹桑水稻,前面就是一个一百平米的活水鱼塘,还有葡萄架子点缀,非常的美!

当时一起写生的人,很多人到哪里就不走了,都争着画那家的院子。

都认为那是理想中的家园!

如果修成一个大湖泊,得有大坝和非常结实的渔网,不然夏天暴雨的时候,鱼都被洪水洗劫而去。

但是小渔塘就好控制多了!

每家一个,用水也方便!

而且关中种植的粮食,主要以黍、稷、粟、粱为主,也即黄米、糜子、小米、梁米居多,最多的是小米和高粱,以及各种豆类,也即菽。

稻谷和麦子有,但不是很多。

稻谷主要是在南方种植,在曹老板这里属于稀缺品种。

总之,子桓来了一个月多了,吃过小米,见过梁米,但是就没吃过大米。

许都的地理自然条件,其实很像后世河南省的信阳,有点小江南的意思。

其位于中州平原的西部,地处北亚热带与暖温带的接合部,气候温和,河流纵横,雨量适中,早在秦时期就为鱼米之乡。

种水稻,发展渔业,一点问题没有。

杀才们听说要修沟渠种水稻,吃昂贵的大米,顿时来了精神。

曹真二话不说,领了几骑轻骑,半个时辰不到就去农庄北边十里地的虎豹骑营地里调了五千军卒过来。

幸亏曹家的铁器作坊加工加时赶制了不少农具出来。

每个人一把两齿钉耙,裤腿卷起到膝盖,就开始按照子桓画出的沟渠图挖沟引水。

其实种植水稻的水,不用很多,手臂粗的那么一股水,就可以种一大片了。

主要是形成网络,每个地方都需要能够灌溉到。

只要到处有水,不要断,稍微能够把田地泡起来就行。

对于许都这种有洧水、潩水、颖水等河流贯穿的地方,只要地形允许,大片开垦种植稻谷半点问题没有。

种植稻田的好处还有一个就是可以养鱼养泥鳅种蔬菜。

稻田收割后,把水放了,在稻田里种豌豆,蚕豆,春天就可以吃豌豆腊肉焖饭,蚕豆腊肉焖饭。

豆焖饭是云南的名吃,味道好得不得了。

总之子桓旅游时吃过,就一直恋恋不忘!

还有叶儿菜豌豆尖,那可是高营养的蔬菜,放蒜清炒出来就很美味。

在北京,春天吃个豌豆尖、香椿和荠菜,比肉还贵!

军汉们挖沟渠,小姑娘和妇人们在家按照子桓交给的方法蒸油渣,准备食物送水送饭。

也不知道昨日那些小姑娘和妇人回去是怎么谣传的,今日竟然多出了一大半的小姑娘和妇人。

但是即便多出那么多妇人和小姑娘,也不够五千军卒每人摊分一个,更何况经过昨晚之后,有的已经有主了。

男人的数量是女人的几倍,这要是晚上不够分,指不定会打起来。

乘着军汉们吃饭的空,子桓忙去找任峻那老头子帮忙。

这种事情,小儿女做不得住,父母有的没文化也没见识,或不同意或需要再考虑,但是他这个首领就不一样了,有眼光有见识,且大权在握,可以完全替他们做主。

至少要保证来的军卒,不管美丑老少,每人平均分配到一个女人!

“你这个想法是好,但是万一要这些人战死了,又弄出一堆小娃娃来,我找谁去?这年头,没有男人,光靠女人,养不活孩子!”

任峻那酸老头,自从见识到曲辕犁和新式农具的威力之后,就爱不释手。

特么典农校尉,竟然自己整了十来架牛,带着家丁在耕地呢!

范县过来的这两万人,昨儿耕的地,总数比曹昂那边多,但是人均耕的地就比曹昂那边少。

一是曹昂那边靠近潩水,属于超级河谷平原地带,土壤厚实潮湿,好耕。

二是山上下来的流民,不像范县长途跋涉而来的,都是老弱妇孺,他们精壮居较多。

子桓听完任峻的话,顿时觉得找错了人!

这老头子肯定是收留了太多亲朋好友的孤儿,收留得都灰了心。

他此刻估计恨不得自己也早死早解脱,所以干出把自己饿晕的事。

第九十五章 稳扎稳打干实事

不过任峻这死老头说得对,要是男的都战死了,光剩下女的带着孩子,又没有粮食,怎么活下去!

这不等于白白弄出一条新生命出来,然后看着他饿死么?

所以问题的根源还是在没吃的。

缺的还是粮食,他顾虑得也是粮食。

这死老头,每次曹老板出征,都是他在大后方操弄军队补给。

只有他知道粮食在这个时代是多么地难弄,要获得粮食是多么地艰难。

其实想想也是,这庄稼,除了大南方可以一年两熟三熟之外,其他地区,都得让庄稼在地里足足生长一年,尤其曹老板占据的都是最北的州郡,这就更难了。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化肥农药膨胀剂可以催生速成。

听二十一世纪菜市场的人说,黄瓜有手指头那么大的时候,就可以打膨大剂和农药了,一个星期就能催长成四五倍的样子,要不了几天就可以采摘上市了。

还有水果,别的子桓不清楚,子桓知道的是苹果。

他去云南昭通走了一圈,才知道原来野生苹果的肉是实实着着的,水儿特别大,咬一口跟铁疙瘩的似的,但是那味儿特别浓,特别香特别甜。

云南野生冰糖心,买回来放房间里,整个房间里都是苹果的香味。

市面上加了膨大剂的就不一样了,肉质松软,个特别大,但是如果放称上就会发现,加了膨大剂的个大却没有野生的那个重,吃起来也没有苹果味!

而且最重要的是颜色,云南那野生苹果的颜色,都是黑红黑红的,不是整个苹果都是红的,还有铜色的苹果锈,更不是红得很好看的玫红色。

纯正的黑红褐红深红,然后还有绿色,黄绿色作为过渡,以及没照到阳光的地方是黄白色,那才是自然生长而成的东西。

不像打了催红素弄出来的跟假的一样那般绚烂。

至于像橘子橙子香蕉那玩意就更雷人了,直接没熟的时候摘了,抹药放地窖里催熟,还打蜡,表面看着很好很新鲜,里头要么没熟要么坏掉了。

所以,在没有化肥没有农药没有催熟剂增大剂的时代,粮食果蔬只能靠天给,人除了按时序节气辛勤劳作,其他的就是等着。

其实世间的好东西都是磨出来的,需要时间去历练和锻造。

种地跟搞学问写小说搞绘画创作一样,是个又慢又细的活,得忍得住寂寞和孤独,得慢慢等待瓜熟蒂落。

你要是心浮气躁,提前把秧苗给拔了,把未成熟的瓜给摘了,就永远只能收获那点秧苗,甚至到最后秧苗都没有了。

因为秧苗无法生产种子!

当然像揠苗助长那样的,最后连秧苗都死了。

子桓选择种地,他是有耐心的。

他这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耐心。

这或许是因为他学过两年绘画的缘故。

所以,任峻担忧的粮食问题,子桓有信心解决!

要按照历史记载,建安元年,曹老板自己招募流民种地,第二年都能得百万斛稻谷,没几年弄得个粮仓满仓!

子桓这穿越过来的,难道种地还种不过他们?

子桓扶住弯腰削梨头上的泥土的任峻道:“我跟您说,别那么悲观!咱们种粮食了,有了孩子还怕他们活不成?您老不用担心,明年少说也有百万斛收获!”

子桓吐了吐嘴巴里的泥土接着道:“咱们啊,现在最缺的是人口。

现在粮食少,您看不出这个问题,总觉得人多养不活!

但是等有了粮食后,这个问题就会凸显出来,且以后战乱不断,人口的缺失会越来越严重!”

任峻眯着眼睛,望了一眼自己耕出的红黄土壤,道:“如果没有旱灾蝗灾,你觉得咱们能种出多少粮食?”

“那还用说,当然是两千七百万斛!”

“别胡扯!说实际的。你跟司空海夸出来的,不要把我们拉上!”

子桓捏了一把送软的土壤道:“没骗你!你看土壤好得不得了!水资源耶丰富!

先天条件有了,咱们再说劳力。

咱们现在有三万人种地,还有虎豹骑的上万军卒时不时过来帮衬。

另外,我明儿就上山去,正式放出招募流民的告示。

有多少流民我都准备吸纳进来!”

任峻还是不相信会有光明的前景,疑惑道:“人多了,工具不够也是闲着啊!”

“哪里工具不够了!曹家的铁器作坊要多少农具造不出来?”

任峻对子桓这个浮夸得毫无上限的想法简直嗤之以鼻,冷声道:“农具是铁做的!不是泥土做的!没有铁咋做?!”

这死老头,竟然说得自个儿生起气来。

总之,在他眼里就没有容易的事。

其实他这种人生态度是对的,这是扎扎实实干实事的人才会有的人生态度。

最后的成功都属于这类人。

像那些所谓的聪明人,总想着走捷径,总认为聪明才智可以省点力气,总认为世间的事情靠聪明就能做成。

最后聪明的都失败了。

行百里者半于九十。

世界不是聪明人的世界,而是坚持者和后劲者的世界。

走到最后的人,不是那些从小就被师长或父母指认为聪明的人,而是极不出色默默无闻,却在坚持做的人。

当时红火的反而容易夭折。

人生三大悲哀之一就是少年得志。

少年得志容易造成人的骄傲满足心理,而且这种心理很有魔性,会慢慢膨胀,甚至走到最后认为可以凭一己聪明一招干掉世界,可以逆天!

像任峻这种实在人,不浮夸,不急躁,脚踏实地,稳扎稳打,看着他默默无闻,比如现在在耕地,实际最后把事情干成的却是他!

子桓忙拉任峻笑呵呵道:“没铁去开采啊!这个时代的铁,没有开采和发现的多得是,根本用不完!”

任峻眯缝着眼睛道:“你还知道怎么采铁?”

“学啊!以前的人不都是什么都不懂,学出来的吗?别人能学,我咋就学不会?”

“行!但是小孩子不要浮夸,像我一样好好耕耘才是正道!”任峻说完,把犁头狠狠扎进土壤里,牛已经等不及了,拔腿就要使劲往前。

子桓赶忙跟上去道:“可以!您老是我的榜样!我来种地的目的就是跟着您学习!

出门前父亲就是这么教导和要求我的!

好了咱们说正事。您老到底同不同意让他们组成家庭?”

任峻挥了一鞭子牛屁股,远远道:“试试吧。人口骤减的确是国之大患!”

电脑重启,写的丢了

兄弟们,作者君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因为做了四天饭,有人请我今天晚上上音乐厅听音乐会,是西班牙弗拉门戈经典舞剧《卡门》。

结果着急码字,忘了保存,电脑突然跟我说出现错误,要重启,重启回来,快写好的一章瞬间消失了!

作者君午觉都没睡,眼睛胀疼得厉害,想在五点出门前码今天第二更,四点的时候已经有一千五了,现在都被电脑吃掉了!!

这里不得不吐槽一下小米机子,如果是苹果的,每码一个字都自动保存,且从来没遇到说电脑自己出错自己重启的!小米就这样!现在恨不得砸电脑!午饭都还没吃!

晚上看音乐会,就不更新了,那个音乐会每张票680元人民币,且是很喜欢的《卡门》,尤其喜欢那长笛间奏曲。

明天更吧,心乱如麻!

请大家不要弃书,作者君现在很难受!

第九十六章 来自鸡蛋的诱惑

曹家的家将从锡福记运回了十车油渣和五车排骨。

但是糖只有一麻袋。

这个时代吃糖跟吃金子一样。

这下子桓原先的计划就实行不了,只有一麻袋糖,他就无法做什么糖醋排骨了,只能在油渣里放一点点调味用。

两万流民加上五千军卒吃糖醋排骨所需的糖霜,估计得倾尽许都一天市面上所有的糖。

买这么多糖的钱,子桓现在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但是这不是一个理智的人应该干的事。

不过排骨不能做成糖醋的,做成香煎的其实也很不错。

任峻松口同意军民组成家庭,子桓就打马回修沟渠的工地。

很多事情,必须提前几十年做规划和考虑。

比如人口,下一代的教育等等。

总不能等发现人不够的时候再去造人,那就晚了。

军汉们修沟渠的技术,比子桓想象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他还是现代人的思维,总觉得现代什么技术都先进发达,所以天生有优越感。

但是他忽视了古代劳动人民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与天斗与大自然斗,日积月累所形成的智慧、技巧与耐心。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故宫的排水系统就比现代很多城市的排水系统好。

而故宫的建造工艺、质量及美感,也是后世的房屋无法比拟的。

康熙年间北京地震高达八级,但是故宫却完好无损。

看军汉们修筑的沟渠,那种精巧与细致,完全可以感受到中国传承不已的古老工匠精神。

这种精神子桓在曹家铁匠铺里也深有体会。

工人工作的时候,那种严谨、耐心、细致,一丝不苟,非常地动人。

其实他们在军营里也要修筑城墙堡垒以及战壕,所以修沟渠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事。

只要布置好水网和抗旱塘的分布,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他们完全会给你一个惊喜!

专业的事情,有人在旁边指指点点就不好了,须有相当自由的发挥空间和创造余地,军汉们吃完午饭,子桓便领着小姑娘和妇女们回家做饭。

古代人讲究好好享受晚饭,什么好菜好肉,都放在晚上那顿饭。

因为没有电灯等优良的照明设备,他们总觉得白天有天光的时候,应该好好干活,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享受上。

等到太阳落下去,天光没了,他们收工回家,把一天的疲惫都寄托在吃晚饭上。

后世农村酒席晚上比中午吃得好也是继承这个传统。

曹家铁器作坊的掌柜铁二哥,是个能干的人,带着伙计们,加工加点一夜之间就赶制出了上百口大铁锅。

子桓领着厨娘们,把大炒锅安上泥土和石头砌成的灶台,足足铺出去半里地。

为了防雨雪,厨娘们七手八脚的,锯下家将们砍回的松木整木,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搭建出一个茅草长廊。

整个长廊由小孩环抱粗的木柱子撑起构架,廊顶撒上松针。

子桓瞅着那非常具有乡野气息的茅屋长廊,就差有一笼爬藤或爬山虎就是一幅绝佳的画了,含笑道:“行了,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厨房!”

灶台有了,锅安好了,剩下的就是做香煎排骨。

油渣这种东西的好处就是,热一遍出一波油,热一遍出一波油,当子桓领着厨娘们把一车油渣热了,上百口大铁锅里的油,煎排骨绰绰有余。

其实香煎排骨的做法也很简单。

只要是过油的东西,没有不好吃的。

什么扒鸡啊,香酥大虾啊,香煎鱼啊,炸鸡腿等等。

但是要做出精品来,就必须掌握好火候,要做到外皮爽脆,内里肉质鲜嫩。

当然讲究的还会切细细的葱段在上面撒花一般做点缀,子桓没那么多葱,他就放了自己研发的十三香香料粉末和盐,其中花椒和胡椒多放了一点。

好的厨师是吃出来的,所以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子桓都坚持让厨娘们先尝。

厨娘们每人手里端着一个陶盘,刚添了一口排骨上的调料和油脂,就兴奋得叫起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了!”

“公子真是好手艺!”

她们歪着嘴啃骨头的样子,一下子就把正在赶小鸡的小孩子惹得围拢过来。

上千个孩子留着口水一起仰着脖子望厨娘啃香煎排骨,把厨房长廊剂得是水泄不通。

本来嘛,小孩子贪吃,这个愿望不是不能满足,但是如果这次惯了,破坏了规矩,以后他们就会天天等在厨房门口,一有好吃的就得先满足他们。

上千个小屁孩,这人进去捞一块,那人进去捞一块,厨娘还怎么干活?

五百个厨娘,要做出两万流民和五千军卒吃的饭,不是一个小数目!

稍有差池,大家都得饿着!

小孩子的规矩,从小就得给他立起来,但凡有一次松动,以后就没法教了。

子桓提着大罗,狠狠敲了几下,厉声道:“都给我听好的了!以后谁要是没事跑到厨房门口站着,不许吃肉,只许喝粥!

当然,如果你们听话,把小鸡赶到小树林里吃虫子,晚饭每人多加一块排骨!

还有,如果养活的鸡鸭比别人多,等生出鸡蛋来,每人天天一个鸡蛋一个鸭蛋!还能吃蛋炒饭!”

冬天不能孵小鸡,曹家家将按照子桓的吩咐,买了五千只半大的小鸡和小鸭回来,这也是许都目前所能供应的最大量!

说起来牙疼,那半大的小鸡小鸭,竟然比猪肉还贵!

不过在千里无鸡鸣的时代,这的确属于暴殄天物了。

但是如果现在不开始养鸡养鸭,子桓又没有什么饲料可以催长,他没办法在一个月或几个月内弄出可食的鸡鸭来。

这些个鸡鸭,也得养一年呢。

流鼻涕的小孩子听到说以后每天可以吃一个鸡蛋一个鸭蛋,立马就爆出一声惊呼!

子桓见气氛被调动起来,赶紧补了一句:“你们想不想吃鸡蛋,蛋炒饭?!”

孩子们鼻涕泡吹得老高,齐声道:“想吃!就要吃鸡蛋!蛋炒饭!”

一声高呼后,他们竟然瞬时忘记了香煎排骨,去疯狂地想着还未实现的鸡蛋。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把鸡蛋美化成了什么样子。

不过鸡蛋这玩意,炒出来那金黄的颜色,的确很诱人。

所以蛋炒饭成了世界人民都爱的东西。

尤其在这样的时代,生病的人才能吃到一两个鸡蛋,一般人只看得见摸不着。

想象的东西,想得久了,就会神圣化,鸡蛋在他们心中就是这样。

小孩子们哄散开去,赶着鸡鸭进了林子和河边。

第九十七章 希望与种树(求推荐票收藏!)

这次跟着曹家家将来的还有华佗的学徒以及锡福记未参加送外卖的小子。

无他,只因锡福记饭庄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卞氏看到饭庄的巨大利润后,有了大手笔。

锡福记的招牌菜无非就是最最普通的红烧肉、糖醋排骨以及各种凉拌猪耳朵、猪肚,还有爆炒腰花、清炒猪肝、里脊炒豆芽。

上述菜肴因为缺少辣椒、红油等调料的缘故,还不是那么正宗。

但是就是这种在二十一世纪最普通的小饭店里或熟食店供应的东西,却成了许都贵族和世家的新宠。

菜肴好吃,顾客暴增,地方不够用,卞氏就把子桓原先规划的学堂也弄成了雅舍!

所以华佗那些学徒以及不送外卖的半大小子们都被扫地出门,赶到了农庄!

华佗的徒弟来了华佗自然来了。

不过卞氏还算有分寸,没有撤掉华佗的医馆。

把原先香料铺子当街的小院单独分割出来,给了华佗做医馆,一共东西南北四间房。

“我觉得没什么。临街一个大铺子,后面还有三栋三层的小楼。已经超出了我对人生的预期!”

华佗一边啃子桓端来的香煎排骨,一边自我安慰道。

这香煎排骨,子桓就做了半小锅做示范,舀了一盘子给华佗端来,剩下的只有烧菜的几十位厨娘每人尝到一块之后就没了。

那些洗菜的切菜的小姑娘和妇人通通没尝到。

不过她们没尝到也不灰心,跟着子桓混久了,她们已经知道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照才能分配的。

如果她们哪一天升级为掌勺的大厨,她们就可以获得最先尝试好东西的资格。

子桓也知道,他这个让两万五千人吃香煎排骨的想法过于理想。

这些个流民,整日里有一顿没一顿的,能够喝上一碗稀粥就不错了。

现在还有油渣及山上的兽肉调剂。

生活水平算是一下子有了一个质的飞跃,直接从挨冻受饿进入小康。

但是在子桓眼里,靠狩猎野兽为生,就是还处于原始社会!

靠喝稀粥,那是绝对的贫困线以下!

他想让所有跟着他的人都知道,他们所认为的小康并不是最好的,真正的小康应该是香煎排骨这样的精品菜肴为日常!

即便现在以他的能力,只能让每一个人吃到一块排骨,他也让他们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最好的等着他们!

他知道这个目标很遥远,但是人一定要有一个理想和目标,这些人此时能树立的目标和人生理想无非就是关于温饱的。

有了目标才有奋斗的精神。

是谁说的,当你知道你想过的是哪一种生活后,你就能忍受当前所有的辛苦。

耕地是一个苦力活,三千架牛,一万五千人,每天要耕七八千亩地,平整七八千亩地,这是超负荷的劳动。

在二十一世纪,一架耕牛一天也只能耕一亩到两亩地,还是熟地,当然也没有这么卖力,一天也就耕六个小时不到。

但是这些人就不同了,天不亮就起床吃早餐,天刚亮就出工,太阳彻底落下山去才回来。

一天可不止六小时的劳作,耕的还是生地!

现在大地满目皆苍凉黄土,不给他们一个希望,他们是熬不下去的。

等到春天,满目绿色和庄稼的时候,那时候艰苦一点或者天天喝稀粥吃野菜,大家也能忍受。

到那时候,谁要是忍受不了了,出去看一眼满目庄稼的喜人长势,就会满怀希望,因为他知道春天来了,秋天就在眼前了。

当然了,香煎排骨是精品,是希望,油渣却是实实在在的补充油脂的东西。

那玩意就没有瘦的!它就是猪板油炼油之后渣滓,但是比肥肉还肥。

这些人,在范县都吃不上肉,对肥油是极度渴望的。

不像曹昂那里的流民整天以狩猎为生,下山之后就指明了要吃粮食,不吃肉。

油渣子桓热了一车,每人是能分到一勺的。

至于香煎排骨,子桓能尽量满足的只有虎豹骑的高级军官和任峻那一大家子。

这还是锡福记每日卖不完存起来的,要多的,子桓也没有了。

军汉修沟渠,自然是少不了肉的。

人家肯来修沟渠,就是因为有肉吃,有女人,不然谁没事肯来修沟渠?!

他们有的是军饷,不修沟渠也饿不死。

子桓已经吩咐曹家家将去林子里捉了七八只大野猪回来,全都做成红烧肉!

华佗和学徒们被赶到农庄这事,他自己能想得通就行。

其实这也不算扫地出门,本来学堂就要搬来农庄的,子桓早就跟他提过,只不过卞氏把进程稍稍提前了一点。

这都是去锡福记吃饭的人,数量暴增造成的,这其实是好事情!

现在,只有锡福记的生意越好,才能撑起这几万流民的吃穿用度及种地的前期投资,不然让子桓上哪里弄钱去?

如今虽然是战乱饥荒年代,但是许都的士族和豪强,财富一点也没有比别的时代的贵族少,只是因为物资的匮乏,他们缺乏消费的地方罢了。

子桓坐下来,往嘴里塞了一块排骨,问华佗道:“房子都建好了吗?”

“都建好了!嘿,你没看那气派,简直恢弘得不得了!卞夫人把你种的海棠树挖掉了一部分,移栽了一些桃树、梨树、杏树进去。现在正在种树!”

“种桃树干什么呀?”

“吃桃子呀,还有杏子和梨。桃花多香啊。你那个海棠光是好看,没味道的,而且还不结果!”

华佗这么说倒是提醒了子桓,要是这山上不能种庄稼的地方也都种上桃树杏树梨树。

不就成了桃花庄杏花村梨园了么?

而且出产的水果,可以大量供应许都,反正农庄离许都只有几十里,路好的话,像子桓现在在的地方,牛车半天就到了,远一点的一天。

“张霸天、苏大强!”

子桓对着门口吼了一声,那两个大老粗就奔着身子到子桓面前躬身道:“公子什么吩咐?”

“带人去看看,哪里有梨树、杏树、桃树,还有有其他什么果树,不管是什么果树,只要能结出能吃的果子的,都给我弄几百车回来,我们要种树!”

第九十八章 梨园

卞氏还真是懂行之人,竟然问子桓要香椿树,香椿树她也要往院子里种。

不过树的种类太多太杂可能会破坏整体的美感,子桓给她挖了三十棵齐人高的小树苗。

香椿不像松柏,长得慢,齐人高的小树苗要不了几年就可以高达房顶了。

而且香椿开枝散叶快,即便是小树,春天香椿芽的出产量估计也能供应饭庄所需。

子桓让农户们也围着自家的房子,每家都种了一棵香椿树。

他准备开春的时候,锡福记出品的第三道招牌菜,就是香椿炒鸡蛋。

香椿炒鸡蛋可以说是绝对没得挑的菜,只需要盐和油,炒出来就是一道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菜!

华佗嘴里吐出一把碎骨头渣滓,慢慢悠悠道:“我跟你说个大好事,梁师傅他们种完树,就会来农庄盖房子!”

子桓晕了半晌,才明白华佗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意思是曹老板已经与卞氏深刻研究过开荒种地这件事,并且满怀憧憬和希望,很有可能以后也会来农庄小住?

不然修砖房干嘛?

土坯房子子桓修的早就够流民住了。

曹老板估计想弄个别院什么的。

“这么大的大好事,你为什么不早说?!”子桓瞪着吃排骨吃得停不下来的华佗,差点没一拳砸过去。

这死老头,一进门就说他被撵出来的事。

子桓为了安慰他,才特意给他弄来够他发泄的一盘子排骨!

本来最开始子桓就想动用曹家工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修几栋砖房几兄弟住。

因为那土坯房实在太特么难住了,特别早上起来洒扫的时候,全是尘土,扫一遍等于吃一遍土。

后来伺候他的小子和小姑娘识趣了,都是乘着他出去练习骑马的时候洒扫。

不过就这样,回来席子上的竹简上也都是厚厚的一层土。

他在里面没住几天,感觉自己也灰头土脸的。

不从什么要热爱土地等高尚情操讲,单纯从好住方面讲,还是砖房比土坯房实在!

但是找曹家工匠修砖房这事他就在心里想了一秒秒就打消了这个奢侈的念头。

一是他的钱都用在养活劳力和农具上了,二是他没敢跟卞氏提这事。

现在听到华佗说梁师傅要进场盖房子,感觉眼前瞬间出现了光明。

这是曹老板预估农庄的前景之后做出的决定啊,哪能不让人高兴!

华佗白了一眼子桓,接着往嘴里塞排骨,尔后慢慢悠悠道:“你懂不懂,先报忧后报喜,人才会高兴!

不然先报喜后报忧,你哪能高兴得起来!”

娘的,他说的这个是心理学,只是他不知道心理学这个学名。

要是一个大夫既懂得关心病人的心理,又懂得治疗病症,其治疗效果当然不一样了。

人的病多是来自内心。

内心畅快,情绪积极健康,一般很少生病。

病都是急出来和气出来的。

整日闹别扭找事的那些人就死得都很快。

华佗这样说,子桓的气全消了,道:“欸,你的药园子准备选在哪里?”

华佗吐掉一块硬骨道:“我刚来,我还没看呢。我得四处看看!”

子桓也扔了一块排骨进嘴里道:“我知道有一个清幽的所在,就在咱们这条河的上游。

顺着河流往前走五里地就到。

是一个宽敞平缓的大河谷,对面还有悬崖瀑布,天然屏障啊。

还有啊,那里溪流清澈极了,在河谷中迂回环绕,到处都是潺潺水声,环境干净得不得了。

春天肯定是鸟语花香,云蒸霞蔚。

就去那里!

名字我都给您想好了,叫药王谷!”

华佗一听药王谷,白了一眼子桓道:“我一个替人治病的郎中,称王称霸作甚?”

“不是说药王就是称王,是这个名字必定名垂千古,您就用吧!”

华佗摇头道:“不妥不妥,容我再想想。你一个小孩子好好的操心你这些烂摊子就行了,操心我做什么!”

华佗把盘子里的排骨吃了个精光就带着他那些徒儿选址去了。

他要求住他隔壁的女关门弟子,大大方方地背着水壶和包裹,领着几十个半大孩子,就跟着华佗顺着河谷逆流而上。

苏大强张霸天两人带着百十个孩子,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在山里找到了上百棵野桃树杏树和梨树。

其实那些果树也不是野生的,都是以前山里的农人种植的,但是人都死了,所以房屋也变成了残垣断壁,就只有树木生长如斯。

有几棵超级大的梨树,他们挖不回来,子桓就骑马赶了过去。

顺着河谷的支流,左绕右绕进到一个山坳里头,眼前出现了一幕让人忍不住想深呼吸的场景。

真的是太美了。

左右溪流交汇环抱,潺潺流淌,还有竹林、墙舍背靠大山坐落于缓丘上,立着的粗壮木头柱子,呈一柱擎天之势,静穆如希腊巴特农神庙。

柱子是完好无损的,但是那墙垣都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他们修的也是土坯房子,上面盖茅草和松针。

房顶的茅草和松针都已经腐败塌陷,露出大洞。

唯一存留的是几间木结构的房屋,耸立在溪边。

但是黑色的木柱子已经褪色,被雨水洗刷得发白,还起了皱纹和糙皮,一看就是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雨雪的沧桑模样。

看这样的场景,人就会无端地生出许多感概。

子桓仰望着错落有致散落在村舍之间的老梨树,有的已经皱皮脱皮。

但是一看就是活物,冬天虽然树叶全掉光了,但是那黑色粗壮的虬枝,耸立伸展在天幕中,很精神。

其实这对于子桓来说才是真实的,他来到这个世界,唯有大地山川树木让他有真实感,至于人,他都觉得那是死了上千年的人。

他所做的,只不过是和过去的自己对话而已。

唯有树,生长如斯的树,让他觉得自己没有生活在过去中,也是与大地山川同呼吸同生长活着的。

是真实的。

子桓望了望扛着锄头铁镐爬上来的张霸天苏大强两人,道:“行了,不挖了,在这里修几间茅舍,以后就是咱们的梨园吧。”

四顿饭的第二个福利,被人拉到八达岭了

兄弟们,前几天做了四顿饭,又被感谢我的人拉到八达岭了,一早就出来了,今晚是回不去了。抱歉,第二更暂停。

但是请大家不要因此弃书,明日早早回去,照常更新!

第九十九章 都是勤劳本分之人

“通了通了……”

子桓奔出厨房,家将和军汉们已经把水引到了家门口!

都在奔跑,呼喊,清理沟渠中的泥沙和不小心滚进去的石头。

“放缓放缓!”曹家的家将头子陈超大喊前面控制水闸的人。

他们竟然弄了一块超级大的大厚木板当闸门。

“放!”

“起!”

随着陈超粗壮的声音起起落落,水顺着沟渠汩汩流淌而来,哗啦哗啦流进各家各户门前已经挖好的鱼塘。

“有水了有水了!”

半大小子们奔着小身板大喊大叫。

由于跑得急,扑哧一下滚到地上又爬起来接着大喊大叫。

不过这真是值得庆贺的一件喜事,不然洗一块抹布都得拿到河边去,更不用说大件的衣物锅碗瓢盆什么的。

厨房的用水井水里打上来的完全不够用。

不过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水泥,河沟没用水泥刷过,引过来的水全是黄泥汤。

“去去,拿背箩去河滩上捡石子去!”

曹家家将头子陈超,把哄上来看水的小子们全都哄散开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小孩看着沟渠通水兴奋得不知所以然。

厨娘们就过来瞅了一眼,望了望奔忙的军汉身影就又回到厨房长廊里加紧做饭去了。

子桓歪着身子,看着大股的水流滚滚流向各家各户的鱼塘,也非常有成就感。

不过水闸现在还不能完全放下来,因为不是每家的鱼塘都修好了!

等到流水无鱼塘可去的时候,就会到处漫流,那可是水淹整个农庄了。

土坯房子最怕水,淹上一天房子就倒了!

半大小子们一听要捡石子,背着背箩就成群结队往河滩边奔跑而去。

曹真搓着一双泥浆的手奔到子桓面前道:“怎么样?哥哥们干活干得可还满意?”

子桓塞给他一块麻布道:“这还用说,相当满意!把脸上得泥浆擦了!”

曹真接过子桓递过去的麻布,一边胡乱往脸上乱搓,一边吸鼻子道:“怎么这么香?晚上吃什么?”

说着还不忘扭头去看厨房棚子里上百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

子桓望了他一眼,咧嘴道:“香煎排骨!听过没?”

曹真一听子桓说的是他压根没听过的,奔着灌满泥浆的草靴子,就要凑到厨房去。

子桓忙一把把他拉回来道:“去洗个澡,马上就要吃饭了!”

曹真抬头瞅了瞅已经快要落下去的太阳,道:“我说你这排骨够这么多人吃吗?”

“不够!”

“那你把哥哥支去洗澡?”

子桓赶忙把曹真塞回来的沾满泥浆的麻布又塞回他手里道:“放心吧,你吃的绝对管够!将主们单独开小灶!”

曹真傻愣愣望着子桓,子桓又推他道:“快去洗吧,洗完吃饭。

洗干净了晚上才好干活!

还有我已经征得任校尉同意,他同意联姻,每人可以保证分到一个!”

“哇哈哈,真的!”

曹真抹布往肩上一扔,跳着脚就去洗澡去了。

他身后的张莹,赶忙把他脱了扔下来的草鞋捡了扔沟渠里,啪嗒啪嗒涮几下,甩了水甩水,就拿到厨房的灶火边炕起来。

子桓抬头瞅了瞅已经完全没下去的太阳,耕地的人也该回来了。

“去,吩咐厨娘加紧点!”

臭猴得令,跑去给厨娘们传话,一时上百口大锅下的风箱拉得呼呼作响。

粥早就熬好了,现在是做野猪红烧肉,排骨和油渣只需要翻炒一遍,热一热就成。

子桓的命令刚下达,耕牛就顺着河谷山丘奔跑着回来了。

扛着曲辕犁的老汉,挥舞着牛鞭,在后面追赶不停,嘴里不停地喊:“畜生!不长眼!往哪里走!嚯嚯……”

越近农庄耕牛跑得越快,亦越没有章法,哪里肯听老汉的。

耕牛聚拢到牛圈里,小子们赶紧背着背箩里的干草,上去给牛系绳子,扔草料。

只要是牛和马能吃的干草,子桓都让小子们割了回来,不许烧。

百夫长什长伍长这时候最忙,都在紧张地接收自己负责的耕牛和犁头!

每个人回家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公子,今天吃什么?这么香!”

“香煎排骨和糖油渣!”子桓骑马站在村边等待归来的农人,缝人问就说一遍,已经说了上千遍。

这些人都是勤劳本分的人,憨厚的脸上笑容就没停过。他们中,除了耕者,其他人要么锄头上扛一捆干草,要么扛一捆柴,要么扛一只山鸡。

有的背箩里装满了路上捡拾的牛粪,沉得都把腰给压弯了。

总之就没有空手回家的人。

所以子桓也一直咧嘴陪笑迎接他们。

华佗那死老头,不知道怎么地跟任峻一家子混在了一起,还帮任峻扛着一捆干草回来了。

他那些徒弟,每人手里也都扛着一捆干草或一捆干柴。

“公子,干草放哪里?”

“公子,干柴放哪里?”

华佗带领的人,都是新来的,还不知道农庄的规矩。

“牛圈后面!远离居住地和牛圈!干草放左边,干柴放右边!”

臭猴站在子桓身边,就光指引小子们扔干草的动作就做了不下百遍。

子桓的方法是,干草干柴这种易燃物,是绝对要远离居住地和牲口圈的。

这回通沟渠,鱼塘里有水了,他才稍稍放心下来,不然他老担心村庄着火。

一烧就是一整片啊。

而且各家各户的火塘都在屋子里,房顶还都是茅草和松针等易燃物盖的,冬天各家各户的火塘,一晚上都不灭的!

所以,但凡属于易燃的干草干柴之类的,子桓都规定了严格的区域,一定要远离火源,禁止乱摆乱放!

子桓见任峻那死老头竟然自己扛着曲辕犁,也不交给任家的家丁,忙上前去接他。

想不到他身子一偏道:“别弄坏了我的犁头!”

这话就说得子桓哭笑不得了。

任峻扛着犁头径直回了自家屋里。

跟随着任峻的家丁忙上前对子桓躬身道:“公子厚意老奴谢过!我家老爷自从得了这架曲辕犁后,就不让别人碰一下!睡觉都要看着它才能睡得着。”

任家家丁说完连连摇头叹气,但是他的嘴巴却笑得合不拢来。

第一百章 一个全新的开始:劝课农桑(求推荐票收藏)

任家家丁说任峻睡觉都要望着曲辕犁才能睡得着,子桓是非常理解的。

他要是见到曲辕犁不是这反应,子桓才觉得怪呢。

这个曲辕犁,少说也省了一半的人力和畜力,这就是说曲辕犁耕地的效率比以前整整提高了一倍!

子桓拍了拍一脸自豪的任家家丁笑道:“理解理解!”

家丁指了指任峻的背影接着摇头笑道:“不仅不让人碰他用的那架曲辕犁,所有任氏用的曲辕犁,谁用就得谁扛着看着,别人都不许碰!”

家丁说完就小跑着去追任峻。

这个时代,荒地多得根本种不过来,就是缺少人力畜力,有了曲辕犁这好东西,估计睡不着觉的人不止任峻一个,曹老板及朝中那帮大佬也正热烈讨论这事呢。

最激动的当然要数力谏屯田的羽林监枣祇和力陈屯田好处的荀令君了。

“哎呀呀,令君呀,听说任校尉那两万老弱妇孺,日耕地七八千亩啊!这要是整个冬天下来,开春不得几十万亩地啊!”枣祇笑呵呵望着微微露着笑意的荀令君。

众人都在等待曹操的到来,见到枣祇和荀彧谈笑风生,说得甚为高兴,都知道说的是老弱妇孺日耕地七八千亩的事情。

同意屯田的都凑了过来。

不同意屯田的都面面相觑。

当初最反对屯田的军祭酒侯声脸色已经黑了。

郭嘉瞄了一眼侯声,拍拍枣祇的手臂,稍稍提高声量道:“这都是你羽林监的功劳啊!当初你力主屯田,那帮纸上谈兵的家伙,一个个地跳出来反对,都说行不通!这回看他们怎么说!”

枣祇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对荀彧和郭嘉缓缓揖了揖道:“若不是令君力陈屯田的好处,力压那些反对的声音,这事哪能这么快就见到成效?!”

说完三人都不约而同笑起来。

枣祇眯了一下眼睛,又拉荀彧道:“欸,听说子桓公子弄了一个什么曲辕犁,所以日耕地数量大增?是不是有这回事?”

荀彧抖了一下眉毛,微笑道:“是有这么回事!

但是改造直辕犁的是一个叫马均的人的想法。

那孩子我见过,说来很不可思议,那孩子才七岁!还有点口吃!

我家的八仙桌就是他督造的。

椅子带扶手,坐上去很舒服。

桌子弄得特别精巧,上面带圆形转盘,可以把菜转到自己面前!”

夏侯惇也凑过来道:“对对,就是令君说的这样。那玩意很新鲜。还能转动。椅子特别舒服!”

曹洪听到说八仙桌和太师椅,眼睛怒成了黑线。

因为他拿走的是最早的那种简易八仙桌,配的是长板凳,不是什么太师椅。

这事完全不能怪子桓,当初是他等不及,自己赶着马车来抢的。

所以子桓索性用最简单的松木做的那个,一次性打发了他,还多给了一套!

枣祇的高兴劲还没过去,爆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大笑道:“听说你们那日在锡福记吃了很多新鲜菜式?!

“哎呀呀,真是遗憾至极,老夫那日家里刚巧有事,没去赴宴!”

说着连连感叹道:“遗憾遗憾,甚为遗憾!”

枣祇叹气的声音还没落,曹操发出一声大吼道:“羽林监有何事可憾?

议事之后,诸位都随曹某人去锡福记饭庄参观参观。

今儿算我请!

上回没送到八仙桌的,到司空府管家处报个名,过几日即着人送达!”

曹老板露着大白牙望着众人,简直豪气冲天。

屏风后面,他那中午小憩的地方,就有一套楠木做的八仙桌,带转盘的高级货,他竟然领着众人就进去参观了。

子桓也没想到曹老板这样喜欢八仙桌和太师椅!

领人参观完八仙桌,曹操又道:“羽林监是不是十分怀念种地?这屯田的主意还是你提出的,是大功德!

前方来报,每日耕地上万亩,以后除许都城内和內郊,都将变成农庄和田地!

对了,任峻跟我要人了。指明了是要你羽林监枣祇!你说我怎么办?”

曹操说着,摊开手哈哈大笑起来。

他说的日更上万亩地,是子桓曹昂处合起来的日耕量。

枣祇闻言,身子一凌,拜伏于地道:“是猛虎就要放归山林,是飞鸟就要让他去翱翔!枣祇请辞羽林监,愿入山种地!”

曹操赶忙扶起匍匐于地的枣祇道:“原本想让你在城里享几年清福的,无奈天下贤良远离我曹某人。

看来还是我曹某人做得不够啊,才导致天下英才要么他投要么观望要么隐居山林。

也罢,你心系山野和黎民百姓,种地这事,这议事堂上上下下,还没有比你更有经验,更精于此道的,屯田都尉一职非你莫属,无人可胜任!”

曹操豪气干云说完,眼睛里却满含遗憾。

他是有“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之思了。

枣祇起身,躬身对曹操道:“司空英明,枣祇定不负司空所托!”

曹操放开枣祇,转身对荀令君满宠等人道:“还望诸位再着人大量发布招募流民的布告才是!”

荀彧赶忙上前道:“司空说得极是。其实招募流民的布告早已经发出去,已经下达至各郡县,奈何大地千疮百孔,战火纷飞不已,所以肯下山种地的人目前实在不多,所以收效甚微。”

曹操沉思了一会儿,叹口气道:“那就先从青州兵里抽调人员屯田吧。战时备战,闲时屯田,兵农合一!正好开春去宛城,不费事!”

开春去攻打宛城的青州兵其实已经调了一拨,连屯田兵算上,是第二波。

许都境内的军队,也都开始做战前准备。

各位大佬商议完攻打宛城的计划之后,曹操又对满宠道:“让许县的百姓都把旧农具和直辕犁拿回来换曲辕犁和新式农具吧。

回收的农具交回司空府铁器坊,重新铸造成新样式,再广泛传播出去!”

满宠躬身领命而去。

曹操转了一个身,又对尚书令荀彧道:“令君啊,咱们人才还是不够。这个你得好好想想办法!”

荀彧与尚书仆射钟繇对视了一眼,方上前道:“有一个人可堪重用,只是其乃彧之侄,一直不敢贸然举荐。”

第一百零一章 雅舍开张

曹操一听荀彧说有大才,忙上前抓住荀彧道:“哎哟哟,举贤不避亲嘛,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快快道来,曹某人这就去请!”

荀彧忙躬身道:“彧之侄名荀攸,字公达,曾迁黄门侍郎。

现闲居蜀中,陶冶山水间。

司空若有心,修书一封,彧亲自派人送去即可办妥此事!”

曹操二话不说,提笔就给荀攸写信道:“现今天下大乱,正是有谋之士费心劳神的时候,而先生却在蜀中怡情山水,静观时局变化,不是太保守了吗?”

落笔之后,就当着朝臣的面封好火漆交与荀彧。

诸事办完,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曹操率领众谋士就朝锡福记饭庄浩浩荡荡杀过去。

其实曹老板集团的人员,办事已经很有效率了。

现在处于战时,人心齐,同一个集团以内的大部分人员都在谋求一致对外,所以彼此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少了一半。

不像宋朝,但凡某位能臣或者皇帝要实施一个政策,得先力辩文官,舌战群臣,还得把绊脚的拉下马。

最后商讨来商讨去,完全变成了扯皮,实施的可能性很小且严重滞后。

这战乱就不同了,只要是个主意,只要不是居心叵测之人,都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践行一番再做修正。

所以战乱的时候,其实是最好出成果的时候,人皆尽展其才,思想交锋,争鸣不已。

所以我们总会看到困难时期就是一个人才辈出的时期,问题困难和灾难,人皆展现其能力,锻炼其才华,所谓时势造英雄是也。

众朝臣谋士的车队开拨到锡福记饭庄直接进了后院。

下了牛车,曹老板先领众朝臣谋士参观八仙桌太师椅的作坊。

说来卞氏真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直接把子桓新盘下的那个院子,也即子桓规划出意欲安排汉子们住的那个院子扩建出一圈,并全都加建成三层。

最后面那排房屋是汉子们的宿舍,前面的四合院是整个的木匠作坊,中间以作坊的墙壁隔开,侧面通一道小门进去。

生活区与工作区完全隔开。

木匠作坊当街的铺面弄成家具展示馆,为了与街上的其他铺面统一,修成两层,专门向人出售八仙桌和太师椅。

内院楼阁从一层到三层全是木制器具制作工地。

锯木面,子桓是打算等春天有蘑菇和地木耳的时候,想弄了种蘑菇和木耳的。

所以朝臣们进不到木匠作坊内部,只能在临街一二楼家具馆展示厅参观。

看到那些既雅致又精美,还微微散发着木材清香的高档八仙桌和太师椅,曹洪的脸是越参观越难看。

特么曹安民就是个火上浇油的种,拉住曹洪小声道:“看看这些,再看看子桓给您送的那些破玩意,子廉叔叔亏大了!”

曹安民现在已经被卞氏提拔为锡福记的二掌柜,地位仅次于锡福。

地下室早就全部完工,所以曹安民从背土工直接升级为家具馆的分掌柜。

现在地下室除了用作地窖储存食物之外,还种韭黄,但由于韭黄出量小,韭黄炒鸡蛋不供应铺面,只供应雅舍的达官贵人。

曹洪早就憋屈得脸都黑了,拉曹安民道:“给叔叔说说这事怎么破?

再去找司空要脸上不好看呐!”

曹洪指了指自己的老脸,一脸无奈望着曹安民。

曹安民忙凑过去道:“叔叔可以从我这里拿啊,保证给叔叔最低价!侄儿如今可是家具馆的掌柜了!”

说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吹嘘道:“叔叔找我拿,一定给最好的,不好不要钱!绝对比成本价还低廉!”

曹洪狠狠瞅了曹安民一眼,一巴掌就把曹安民头上的帽子拍得歪了下去,怒道:“你个臭小子,想钱想疯了是吧,都想到我头上来了!你给叔叔老实交待,是不是又重操旧业干起吃喝嫖赌的勾当来了!”

曹安民一边招呼头上的帽子,一边道:“哎哟哟,叔叔莫打莫打!这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这手没断,就想去摸一把!”

说着还不忘往胯下指了指道:“这也断不了!”

曹洪啧啧叹了口气,嫌弃地瞥了瞥曹安民,小声道:“这个这院里这么多小姑娘,还满足不了你啊?你有几个子孙根可供使用?!

欸,待会儿给叔叔弄几个漂亮点的!”

曹洪说着,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曹安民一听偷鸡不成恐是要蚀米,左右望了望,哭笑不得道:“叔叔别开玩笑了!这里的人千万不能碰,不然子桓回来,小侄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一溜烟跑了。

参观完家具馆,曹操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去了雅舍。

七八栋三层楼阁错落有致分布开去,有小木桥,有暗香浮动的腊梅,有山石,溪水曲曲绕绕穿梭其间。

此刻为等待各位重臣,每栋楼都敞开着红漆大门和厅堂,每个房间都灯火通明。

厅堂外两个衣衫整洁的半大小姑娘引路,屋内一白衣女子煮茶,一红衣女子抚琴。

炉火上的茶壶已经开了,噗噗冒着热气,蒸腾得整个房间茶气扑鼻,暖香浮动。

红衣女子手拨一下琴弦,琴音便幽幽响起,绕梁不绝。

“啊哈哈,真是好地方啊!”曹洪特么就是一个大老粗,巴掌一拍,一声爆笑就把幽幽琴声打断了。

赵家小姐训练的女子,弹琴的功夫是很深的,但是胆子还是小了点。

曹操一改平日的威严,对两位女子摆摆手笑呵呵道:“继续继续,乐曲很美!”

说罢,左望望右瞧瞧,都在看房间内的装饰。

脸上笑意不绝。

众人进屋的第一时间,也是参观。

尤其荀令君与钟繇两人,两人都沉浸在屋子构造的美感中,遇到会心处还对视一眼,连连点头微笑。

两人都翩翩君子之风,其实为雅舍增色不少,完全与众武将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郭嘉那种美男子,是与众不同的,光是往曹老板身边一站,就把众将领甩出八竿子远。

第一百零二章 韭黄引起的骚乱(求推荐票收藏)

其实子桓的设计理念很简单,他就认为越简洁的东西越美。

所以各雅舍的开间里,除了线条流畅的八仙桌和太师椅,就在案几上简单放了几盆盆栽的腊梅和松柏。

其他的装饰就是他让半大小子们在河滩捡拾的石头,形状怪异的石头,完全不要钱!

当然啦,从窗牖间望下去,成片的竹林和梅花溪流,那是非常提神的。

毕竟整个冬天只有松柏和竹子是青翠的。

“上桌吧。”

曹操大手一挥,诸位谋士就按照平日的秩序上桌。

有的还谦让几下。

一共坐了二十桌,才把大小官员容纳下。

各位重臣的家将车夫等,在前面临街的铺子里吃。

白衣女子见众人在曹操的招呼下一一上桌完毕,忙逶迤着步伐,上前行礼奉茶。

曹老板请客,自然是要把锡福记最好的招牌菜都端上来。

其实锡福记的菜就那几样,只是市面上没有,所以连凉拌猪肚那样的都成了招牌菜!

现如今又多了一个韭黄炒鸡蛋和香煎排骨。

酒是被曹操禁了的,估计不久的将来,那赫赫有名的禁酒令就要颁布于世了。

别的菜大佬们都见识过了,唯有韭黄炒鸡蛋和香煎排骨没听过。

都挥动着筷子朝那两个菜攻坚过去,不一会儿盘子见底了,曹老板大呼一声道:“加菜!”

传菜的妇人忙把早就准备好的菜端上来。

曹老板乃节俭之人,他不叫加菜,谁也不敢自作主张加菜。

众人见又有韭黄炒鸡蛋了,都惊愕不已。

这些谋士当中,荀彧算是大佬中的大佬了,夹了一筷子新上的韭黄炒鸡蛋,确认了是韭黄之后,微笑的眼睛突然一凌。

严肃道:“司空,这韭黄果然叫得贴切,样子黄黄的,也有韭菜的味道。

但韭菜都需要温汤才能种出来,这韭黄这么大的量,是如何种植的?”

这个问题众谋士此刻都无比好奇,只是只敢在心中疑惑,没人敢问出来。

现如今黎民百姓吃饭都成困难,如果司空府再弄个反季节蔬菜供大伙大量消费,还可以加菜,这不是要引起人神共愤么?

原本见到第一盘韭黄,大家都觉得只是尝个新鲜,所以都争抢着吃,再见到第二盘,大家心里就都在擂鼓了,有的已经放下了筷子。

这种反季节蔬菜,在秦汉时期就已出现,大家是见识过的,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谁都知道这是属于暴殄天物的级别,在这饿殍遍地哀鸿遍野的饥荒年代,上层要大量吃这个,不是找推翻么?

现在曹老板集团的事业才刚有了点起色,就开始搞奢侈,不是自取灭亡吗?

据说秦始皇策划的“坑儒事件”便涉此事。

卫宏《诏定古文尚书序》曰:“(秦始皇)乃密种瓜于骊山陵谷中温处,瓜实成,诏博士诸生说之。人言不同,乃令就视。”结果那些儒生不明所以,看了冬天结瓜稀罕后,全被就地坑杀了。

《汉书·召信臣传》也记载当时皇家蔬菜特供基地“太官园”种植反季节蔬菜,每年开支很大。

循吏召信臣便建议不要这样:“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信臣以为此皆不时之物,有伤于人,不宜以奉供养,乃它非法食物,悉奏罢,省费岁数千万。”

“昼夜燃蕴火”的目的是为室内增温,保持恒温,以利于蔬菜生长,其实就是用燃烧的办法模拟出一个大棚种植的环境。

子桓也是利用厨房一直温暖而发豆芽菜的。

召信臣称反季节蔬菜是“非法食物”,不利于人的健康,显然这是大忽悠,这种新鲜菜蔬可比腌菜干菜有营养得多。

不然冬天就只能吃萝卜和腌菜干菜!

召信臣是被《汉书》列入循吏列传的人,循吏就是奉公守法的官吏,说白了就是好官。

其真实的目的是劝皇家不要太奢侈。

荀令君此问,就跟召信臣上谏言一样。

子桓在厨房发几缸豆芽大家是没意见的。

因为谁都知道厨房的火本来就需要一直燃烧着,热气不用也浪费了。

但是要专门弄个基地昼夜燃蕴火种植这反季节蔬菜,在粮食没种出来之前,在天下饥荒没解决前,具有深谋远虑的人都知道,这是在自杀!

武将们似乎听出了荀令君问话中的火药味,曹洪赶忙亮着洪亮的嗓子替曹操圆场道:“嗨,这季节能吃到这个,是莫大的福气!干嘛非要知道是怎么种出来的?这可是爷爷们拿命拼来的,吃吃!别客气!”

自个儿说着,赶忙夹了一大筷子到自己盘子里。

曹氏夏侯氏武将也都下了筷子。

程昱理起筷子,望了众人一眼,也道:“既然有吃的就吃吧。”

其本就是审时度势之人,刚戾狠辣,迫不得已的时候,腌肉都吃,在他眼里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所以也下了筷子。

武将中只有夏侯惇没下筷子。

曹操见众文士都停了筷子,连郭嘉都在望着自己,只有夏侯家和曹家的几个二百五在忙活嚷嚷。

其深知各位谋臣的心意,一脸愧色道:“令君问得实在!大饥荒年代吃这个,曹某人心中有愧!”

说完起身朝众文士缓缓揖了一揖,众谋士赶忙起身还礼。

饭局骚乱了一会儿,抚琴的红衣女子也停止了抚琴。

待众人施礼完毕,曹操才郑重坐下,正色道:“这个其实不多。只是今天招待各位,倾尽曹某所有!

曹某去看了,就在咱吃饭的这屋子的地底,掘了一个大开间。

地下没有地表寒冷,所以生长了出来,但是速度极其慢,量也不大!

那地窖挖掘出来原本是用来储存食材用的,结果萝卜放在那里面长出了萝卜缨,也似韭黄这般黄黄的,所以犬子们就想到把韭菜弄进去试试。

一试一个成功!诸位家去也不妨挖个地窖试试!”

大部分曹家夏侯家的人跟着曹操是为了博个富贵,众文士则有功名之心,有胸怀天下的理想,双方的表现都在曹操的意料之中。

曹老板很是高兴,说完带着众人就去了地窖里观看韭黄的生长。

第一百零三章 流水席

曹老板那边开宴了,子桓这边的耕牛却还没有全部返回农庄,有的还在半路上。

已经到达农庄附近的,也无法及时进入牛圈,正在排队一波一波进场。

三千头耕牛浩浩荡荡涌来,光是进场就得半个时辰,是很壮观的一个场面。

不说别的,光是奔牛带起来的黄土,就遮天蔽日漫天狂舞,直接可以把人淹没掉。

子桓咳嗽几嗓子,吐出喉咙里的尘土,就去给军汉们安排座位。

“所有人给我听好了!今天咱们吃流水席!已经把自己各处收拾干净的,自己找位置坐就行!所有人都不用到百夫长那里排队领食!”

张霸天苏大强两人骑在马上,每人提着一个大锣,一边敲锣一边扯着嗓子通知刚放下锄头的人。

本来嘛,任峻答应他手下的流民与虎豹骑军卒联姻,最简单省事的方法就是由上层军官给每人都分配一个,自己按名字领取就行。

但是子桓总觉得那样太盲目了。

婚姻的盲目和匹配不当造成的问题很大,比如潘金莲和武大郎那样的就是没匹配对。

所以子桓想了一个办法,好歹让他们彼此在一起坐一会儿,吃个饭,自个儿掂量掂量,也衡量衡量对方,有个短暂的交流和认识也是好的。

子桓采用的就是农村办喜事流水席的方式,自由选择座位,看中谁就坐到谁的身边去,自己去勾搭。

这真不是子桓瞎弄,据子桓的经验,农村吃流水席勾搭上的人还真不少。

子桓的小学同学就大多是在这样的公共活动中匹配完成的。

“今儿吃流水席!自个儿找位置坐!看谁顺眼就跟谁坐在一起!都给老子听好了!老子只说最后一遍了!想干事的快点!”

得瑟不已的张霸天,完全一副欠揍的模样,一边敲锣喊话,一遍拿眼睛瞟子桓。

那苏大强就稍微好点,许是在家里是老幺,又死了大哥,总之叫他干什么都唯唯诺诺的,也没张霸天这么嚣张。

不过民众还就吃这一套,苏大强说什么,还有人顶嘴,张霸天喊什么他们就都默默受着。

子桓利用的也是这一点,统治普通老百姓,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

既不能太严苛,也不能过于松弛。

原本这两个大老粗,自从锡福记饭庄出了有人掏铜板耍流氓那事以后,子桓就打算把他们留在饭庄以暴制暴的。

但是像他们这样的神棍,还真是难找,流民群里的人吧,要么就是脸皮太薄胆子太小,要么就是没有他们二百五,心思多。

这次来的军汉中,子桓倒是看中了一个,名字竟然叫龘灪。

要不是子桓知道秦始皇母亲那大名鼎鼎的情人叫嫪毐,子桓还真不敢相信这两个字竟然可以用作人的名字!

不过这龘灪是曹休的手下,若是曹真的,直接下手就行了。

曹休就有点麻烦,没有曹真那么直爽,毕竟生长于江南的人,心思多,而且他的年纪整整比子桓大了一半多,子桓只能把他当兄长敬着。

新的人选没培养出来,子桓只好先将他俩带在身边用着。

好在卞氏接手锡福记后,派了几名曹家家将过去坐阵,问题不是很大。

子桓心目中的理想是让大家都吃一顿像样的饭,有香煎排骨那样的菜肴,也不要再跪着吃饭,弄成有桌椅的流水席。

但是要临时弄出可供两万人使用的桌椅何其难啊,好在农庄里有现成的堆积如山的木头。

子桓为了省事,吩咐曹家家将们把松木一律去皮,整木削平铺地上,桌子用大木头锯出上千块大厚板子,然后用大石头支撑起来,就当桌椅了。

大木板子一字排开去,来回一排接一排,足足排出五六十排,每排都有一里地长。

当然,年轻人的战场和老人小孩的场地得分开。

老人是什么都见过,是有免疫的,小孩子就不同了,过早地接触不该接触的东西,都给带坏了!

年轻人要干事,小孩和老人自然是心无旁骛专心致志享受食物!

那些要干大人之事的军汉和待嫁的妇人女子都安排在西头,已经有家室的紧挨着他们,老人们放中间,这样一来,子桓和半大小子们就快摆到河边去了。

望着东边天空冉冉升上来的月亮,子桓命令臭猴道:“去,把将主那一桌也安排到河边。

当然,离我们远点!最好是背光处,让他们各自带女眷!”

这样一来,西头的人就可以随意干自己的事情了。

将主们也可以超常发挥了。

要找寡妇的去找寡妇,要带小姑娘的带小姑娘。

曹休领着五六个高级将领上桌,带了一个精瘦的军官到子桓面前介绍道:“朱葑,字文休。武艺很好,头脑也有,很不错的小子!”

曹休使劲拍了一下朱葑的肩旁,朱葑赶忙躬身向子桓行礼。

子桓亦躬身还礼。

为了不破坏将主们的好事情,子桓领着半大小子们远远地躲到大石包背后去。

子桓刚一转身,曹真便拉他道:“我说,你就别走了,坐下来陪哥哥喝两杯!”

说着就把他刚才还搂着的一个女人推到子桓身上。

娘的,那都是他已经用过的人了,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子桓忙扶住被他推得身子一歪,差点没摔倒的小姑娘,道:“你这嗜好,小弟没有!”

子桓刚转过大石包,女人的娇笑声,军官们猜拳行令的声音就爆了出来。

流水席的要诀是一道菜一道菜地上,不是全都摆在桌面上。

厨娘们的饭食都是按照饭店员工的餐制,比所有人提前半个时辰吃完。

所以这个时候,她们都精力满满地,专门负责传菜上菜。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

子桓刚坐到华佗身边,就被华佗给问住。

这死老头子,竟然不让他那关门女弟子上桌。

“人家有好事情要做,所以我只能来陪你咯!”子桓给他倒了一杯从曹真处蹭来的米酒。

华佗夹了一块糖油渣,抿了一口酒道:“行了。陪我也好,那事情,不到年龄干了伤身体!”

第一百零四章 身为曹家子(求推荐票!收藏)

曹子建那小王八蛋,听说曹家的工匠梁师傅他们要转战农庄,跳着脚地跟卞氏哭,要跟着一起到农庄。

“阿娘,我一定听阿兄的话,去了一定不给阿兄惹麻烦。我要去看看,我的小兔子还活着没有,还有我的小松鼠!”

那臭小子一边往嘴巴里塞韭黄炒鸡蛋,一边打嗝,眼角晶莹的泪珠还挂着未干。

他上次带回来的兔子和小松鼠,被他折腾两天就折腾得没气了。

“阿娘,我一定听话,不惹事!”

臭小子小嘴一瘪,十分乖巧地扑到卞氏怀里。

又是亲卞氏,又是说好话。

把卞氏哄开心了,饭也不好好吃,抱着他那小碗,就到门口坐着望着农庄的方向有一口没一口地扒饭,发呆。

卞氏无法,只得唤了梁师傅来左交待又交待,生怕他路上有什么闪失。

那梁师傅听说不到五岁的曹家四公子要跟着一起去,脸都焦急得白了。

“夫人万万不可,小公子太小,出什么事小的担待不起。”

那小王八蛋,见梁师傅跪地上一边颤抖一边回卞氏的话,跑过去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一定不给你找麻烦!我保证乖乖呆在牛车上,一动不动!上回我跟阿兄回来,我就没动!你只要给我弄个火盆烤火,别让我冻着就行了!咱们半天功夫就到农庄了!那里可好玩啦!”

卞氏听子建说出了这几句人话,也动了心。

但是地上的梁师傅磕头如捣蒜,嘴里呼天抢地喊:“夫人饶命,夫人饶了小的……”

曹操大踏步迈进来,低吼道:“胆小如鼠,成何大事!给我滚!”

梁师傅连忙哆嗦着身子连滚带爬出了司空府,大冬天的,一边走一边擦额头上的汗。

卞氏意欲上前再说两句话,却被曹操瞪了一眼,不再敢说。

相比较起来,曹老板就大气得多,他就认为经受不住环境严峻考验的人都不必活在世上,斥责卞氏道:“都快五岁的人了,就你整天婆婆妈妈的。

照这样下去,他成得了什么气候!

羽林监枣祇现在是屯田都尉,把子建交给他,一点问题没有!

半天的路程,就把你焦急成这样,以前怎么没见你心疼子桓心疼成这样!”

“还有,子建又不是第一次去,他刚刚说的不是挺好的!妇人之仁可以,但是教育孩子不行!”

“他那三个哥哥,哪个不是早早就学骑射了!时下兵荒马乱,你这样护着他,你让他以后怎么生活!

开春讨伐张绣,子桓就要上战场了。子修是虎豹骑将主之一,打前锋!”

曹操白了一眼卞氏,也不管卞氏一脸的委屈,自个儿把盘子里的香煎排骨吃了,连盘子底落下的几粒芝麻也都捡了扔嘴里,还舀了一勺饭,把碗上黏着的油也拌饭吃了。

对于香煎排骨的做饭,子桓只是放了十三香和胡椒粉,想不到锡福记的厨娘们竟然懂得创新,出锅时还在上面洒几粒芝麻。

其实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不断创新尝试出来的,只要给出一个开始和方向,事情就会慢慢地发展出令人难以预料的结果。

马均改造八仙桌和曲辕犁就是这样,听说那小子最近正在捣鼓一种新型牛车和马车。

对于任何发明创造,子桓都是欢迎的,这都是推动国家进步的东西。

绝对要给与支持并为其创造环境。

卞氏逶迤着碎步,替曹操把鞋袜脱了,扶他上床,揉着曹操的肩膀道:“妾身年纪大了。好不容易养育了三个儿子,哪里敢有什么疏忽和怠慢,生怕有什么闪失,对不起夫君您和曹家祖宗。孩子可都是妾身的命呐。要不然您再给我生一个。我就不天天看着子建发愁担忧了!”

曹操望了望已经酥软成一团的卞氏,握住卞氏的手,一把就把卞氏揽进了自己的怀抱,豪气道:“身为我曹家子,注定是要不平凡地过一生!

以后不管生多少个孩子也要平常对待!

即便只有一个,也要这么培养!

不然我归西后,他们会被被人从高位上拿下来的!”

豪言壮语说完,曹操又抚了抚卞氏丰腴的身子,温言道:“晚上我去你那里,现在先去把子建送走。”

子建那小王八蛋听曹老板叫他的名字,赶忙就奔着小屁股跳上了曹操的卧榻,把个卞氏的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冬日的农庄,呈现一片银灰色,尤其天刚刚亮的时候,空气中还有水雾和冰凌,十分寒冷。

但是窝在温柔乡里的军汉们,有的还在酣睡打呼噜,整整战斗了三整夜,他们中的大部分早已没有了最开始的雄风。

第一天吃了油渣排骨以及十头野猪,个个都雄风振振,玩得酣畅淋漓。

第二天虽然没了排骨和油渣,但是有野猪和兔肉,战斗也是十分酣畅的。

到第三天就彻底蔫了,找子桓道:“公子,今晚给点肉吃呗!”

子桓望了望眼前眼皮肿得跟猪尿泡似的,腆着肚皮的小子,正是曹休给他介绍的武艺和头脑都不错的朱葑。

一看他那泛着潮红的脸,就是在女人身上刚刚戮战结束。

子桓一边舀水簌口,一边道:“你家将主呢?”

现在才刚天亮,耕地的人早已赶着耕牛扛着锄头出工去了。

只有整夜战斗的军汉才刚陆续爬起来。

说来可奇怪,这事明明事女人在下面,最累的却是男人。

女人们全都天不亮就起来烧水做早餐,有的还跟着耕牛出工了,半点没耽误,只有军汉们一个个懒洋洋的像被夺了魂似的在洗脸。

朱葑往自己脸上狠狠浇了两捧冰水,拍了两巴掌,向一个院子里撸嘴道:“估计战斗又开始了。刚刚两个小师娘给他端早饭进去了。”

曹休是有正牌夫人的,朱葑说的师娘,是曹休在农庄刚纳的妾。

曹真也打着哈欠过来,软塌塌拍了一下子桓的肩膀道:“咱不奢求吃味道最好的香煎排骨,给点油渣和野猪肉吧,不然没力气啊!”

第一百零五章 生活不会优待可怜人

曹真说完就站到子桓旁边,学着子桓的样子,用狼毛做成的毛刷,占盐水使劲往嘴里掏。

朱葑听曹真替大伙请求吃肉,忙给曹真端去刷牙的碗,一脸谄笑望着正在刷牙的曹真和子桓。

也不知道这姓朱的家伙是怎么想的,他年纪跟曹真差不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放着小姑娘不搞,偏要去勾搭一个姓王的寡妇。

那王寡妇子桓有印象,虽然是寡妇,其实年纪不大,刚好十八岁的样子。

但是身子特别壮实,相比其它瘦猴一样的小姑娘,算是特比丰腴的那种了。

尤其圆滚滚的臀部,让男人看着就想入非非。

至于那高耸的双峰,这些女子里头,还没有她那样的。

子桓吐了一口盐水道:“油渣还有三车,但是排骨想要也没有了!

今天让属下们加紧点速度,把沟渠全都弄通了,咱们明天要到大前方去造房子,这里的地再是五天就耕完了!”

曹真示意了朱葑一眼,朱葑就奔着块状的身子去传递消息去了。

吐完了嘴里的口水,曹真才道:“欸,说起你那香煎排骨啊,虽然每个人尝到的不多,就一两块。

但是你知道吗?到了第二天,那些小孩和老头子嘴里的骨头竟然还没吐掉,还含在嘴里吸溜呢!”

这事曹真当笑话讲,子桓却听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没把生活过得这么寒碜过,感觉快受够了!

原本子桓给他们吃一顿好的,是想给他们一个希望,却想不到是这样让人揪心的结果。

在二十一世纪,排骨子桓都嫌油大,很少吃,一年最多吃两回,平时他只吃里脊和梅花肉,老妈做红烧肉就只用梅花肉。

“不信是不是?”见子桓呆立着,曹真拐了他一下道。

子桓把碗中最后一口水含在嘴里使劲喷了出去,流着口水道:“不是不信,是听得特么心里难受!”

曹真还以为子桓不信,不知所以地瞅了瞅突然发疯的子桓,正巧一个子建那么大的小屁孩冲了过来,嘴里的骨头都泛白了,他却吃糖一般在舌头底下倒腾,曹真赶忙指着他道:“你看看,这小屁孩嘴里还含着没吐呢,这都第三天了!”

子桓转身扶住揪着自己大腿喊公子的小屁孩,蹲身掏他的嘴道:“听公子的话,吐出来。下次公子还弄给你们吃!这个吃到肚子里是要把肚子切开才能拿出来的!”

两个大拇指宽的骨头,大人估计能消化得了排出来,小孩和老人就不一定了。

那孩子死活不吐,她母亲知道了事情原委,走过来抱起孩子,哄了哄,孩子不吐出来。

那母亲便婆娑着眼泪哀求子桓道:“奴家求公子莫要强求孩子,就让孩子含着有个念想!我们的也都没吐!公子给精肉吃,如此大恩大德不敢忘!奴家这就干活去!”

子桓最烦这时候女人哭了,又不是软弱一下生活就会给吃的。

而且不该吃的吃到肚子里,就目前的医疗水平怎么弄出来?

排骨有的还很锋利,弄坏了口腔是小事,把胃割坏了才是大事!

子桓大爆一声道:“吐出来!没吃的咱们再去挣就是!弄得这么可怜巴巴的,这是给谁看?!”

小孩子直接被子桓这一声暴喊吓得要哭哭不出来,张着嘴巴胀红了脸。

她那母亲也被子桓吓得直哆嗦。

但是还知道走过来往孩子脸上扇一巴掌,孩子哇地一声哭出来,才把骨头给弄出来。

这真不是子桓过分要求或矫情。

艰难困苦努力度过去就是,弄得这么可怜兮兮的,把自己弄得不像个样子,别人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子桓现在整天就想着怎么给手下的人吃饱吃好,从来也没觉得憋屈,但是要这样弄,谁心还有激情!

日子可以艰苦,但是不能憋屈!

让大伙吃饱吃好,这原本是不能作为个人理想的事情,现在却成了他最大的理想,要让身边的人吃饱吃好,就得非常卖力。

人人都说老大好做,其实不好做。

都等着吃饭呢,哪个皇帝不是拼死累死,在泥淖旋涡里摸爬滚打!

“身为曹家子,注定是要不平凡地过一生!”当曹子建把这句豪气冲天的话拍着胸膛转述给子桓的时候,子桓第一次有了身为曹家人的自豪与归属感。

顿时心潮澎湃,干劲十足,一扫早上排骨事件造成的灰色心情!

放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干不完的活一样。

这才是人应当有的样子,可怜有什么用?生活并不会抬爱可怜。

曹老板的这句话,给大家鼓励不小,就连曹真和曹休也被子建转述的这句话给弄得斗志昂扬,激情燃烧!

子建那小王八蛋,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理解这句话还是已经萌生出了担当向上的精神。

拍着胸膛跟子桓讲述他跟屯田都尉枣祇一路的见闻和见识。

突然在农庄见到他,子桓还有点后怕,这么大的小孩,一个人就跟着枣祇的队伍来农庄了。

身边除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曹家家将,就是梁师傅的上百号工匠。

“阿兄,我一点都不害怕!我们路上还收了很多流民和小孩!以后这些都是我的人!”

那臭小子,说完就去外面找他那些小走狗去了。

那些小屁孩,知道子建来了,都等在门口,要等老大一起,非常地忠诚。

几天不见的孩子,转眼就长出一大截。

子桓瞅着朝成群的鸡鸭奔去的子建,心里暖融融的。

枣祇一进门就唠叨:“哎呀呀,若不是我舌战群雄,四处游说,硬是说服司空搞屯田,你小子哪有这么大的战绩,快点谢谢我!什么香煎排骨啊,什么红烧肉啊,什么烤野猪腿啊,什么熊掌啊,赶紧端上来!什么感谢我都要,来者不拒!

你不知道,路上带的干粮,全都给来投的流民充饥用了,老子从昨晚到现在,还一口饭食没进!”

子桓瞅了瞅那老不羞的,身上尘土都快堆到脖颈了,也不洗洗,就开始要吃的。

忙道:“您老怎么不提前让家将前来知会一声,现在厨娘都去给修沟渠的军汉送吃的去了,谁给做!”

“小吝啬鬼,不给是吧,不给我……”

他一句话没说完,任校尉就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

第一百零六章 自行车的雏形

任峻望了正在与枣祇抬杠的子桓一眼,笑着介绍道:“他也是你的长辈,怠慢不得!”

任峻话都这样说了,子桓哪还敢无礼,忙郑重弯腰道:“晚辈这就去,亲自下厨!给都尉吃我农庄的特别出品的兔肉!”

说起这兔肉,子桓小时候是做梦都想吃,非常稀少珍贵。

记得那时候,只要逢冬天下大雪,一大早起来,村里的人都在追兔子。

每个山头的人都在喊得震天响,结果兔子的影子都没见着,人却漫山遍野都是,人比兔子实在多太多了!

整个村的男人全体出动,到最后最多抓回来两三只兔子。

当时子桓父亲叔伯的做法是把兔子去皮,剁成碎肉,然后放花椒,超大量的花椒,把碎兔肉炒出来。

那叫一个香啊,而且兔肉都是瘦肉,没有肥肉,放了花椒之后非常鲜美。

子桓领着几个家将,把他们捉回来的几十只兔子去皮,在大砧板上剁得咚咚响,待碎成渣渣之后,按照儿时吃过的做了出来。

还没端到流水席的桌子上,枣祇已经馋得不成样子。

任峻与枣祇两人,一边夹兔肉,一边用稀粥代酒碰碗,竟然吃出了把酒言欢的豪迈劲来。

子桓是小辈,在一旁听他俩一大套一大套地规划种地的各种目标,说到高兴处还做一下未来展望,简直有信心得不得了!

“哎呀,说来说去还是曲辕犁啊!待会儿你跟我到地里见识一下就知道了!欸,那个叫马均的小子你见了没有?”任峻拍了一下桌子遗憾道。

他当初领着范县三万流民来的时候,没有机会进许都,就直接到农庄了,他是没见着的。

况且那时候他还不认识马均,他也不知道曲辕犁这回事!

枣祇眯了一下眼睛,想了一会儿道:“见了,说来可怪,真的是一个七岁的小孩!见人还胆小,说话结巴,听说以前更结巴!

看他吧,是挺爱琢磨东西的,就拿着一个小木棍,他都能琢磨出一个捣蒜棒来,还有各种各样的器具,就跟他脑子里有图样似的!

对了,他最近弄出一种车,就跟人骑马似的,但是不是马!是木头做的,跟马的样子有点像。

下面有两个车轮子,轮子外面包了一层铁皮,有脚踏板!然后人踩一下脚踏板,车轮子就动了!

就跟马的前后双腿相似,互相助力!

轮子其实不奇怪,就跟牛车马车的轮子差不多,奇怪的是那个踏板,人踩一下,一个铁链子,就把前后车轮带动着滚滚往前!

连缓一点的上坡路都能爬上去!

下坡就跟飞一样。

循环往复地滚动,那个速度相当快,比马车快多了!而且一直不带停的,也不用吃马料!”

任峻张着一张嘴巴,被枣祇说呆了,十分不信道:“还有这东西?怎么这么神!听着怎么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嘿,你没见过!你要见了,准相信!那玩意不大,小小的,就这么大!”

枣祇用手拉出一个前后距离,道:“就这大,可能比这个稍微大点。总之比小马还小。那玩意前面还有个箩筐,刚巧能够放下几个食盒!后面就神了。左右可以绑一个背箩,一个人骑着飞快似的往前跑!”

枣祇见任峻听得都忘了吃饭,赶忙示意他吃饭,最后道:“不过啊,那玩意的两个轮子被链条带动着循环往复转起来有个坏处,动起来就停不下来!

得人从上面跳下来,用石头掩着才能停!

马均那小子说有一个刹车!他还没研究出来!”

子桓听得睁大了眼睛,枣祇说的这个,不就是他给马均画的自行车么?

原本他还不信,但听到枣祇说刹车,那就是自行车无疑了!

枣祇这么说,难道是马均已经造出了一辆!

当时子桓见那些送外卖的小子,整天为了多送几家,慌慌里慌张地跑路,摔得膝盖胳膊肘青一块紫一块的,子桓就特别想解决交通工具的问题。

但是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除了马就是牛,没有别的!

马他是用不起的,就别说上哪里去买这么多马的问题,光是草料,他就供应不起。

如果他给小子们每人配一匹马送外卖,估计曹操会撕了他。

子桓只是想到诸葛亮后来弄出一个木牛流马,便想着或许能弄个木头自行车?

然后就把自行车的图纸给了马均,然后给他讲了主要是那链条和踏板的问题,然后就没然后了。

直到枣祇今天说起这事!

子桓穿越前只是在新闻上看过说非洲的穷人买不起自行车,用木头自己做了自行车!

实际他真没操作过,也不知道咋操作!

好像有达人弄了一个,连链子都是木头的!

这个时代缺橡胶和塑料,也不知道马均能不能弄出控制车速的刹车来,如果不能弄出来,或者找不到别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自行车的想法只能作罢。

两人说完了许都的奇闻轶事,话题转入种田。

枣祇端起粥碗,敬任峻道:“我这次是专门来向校尉观摩学习的!等青州屯田兵一到,我们就开拨到东边去,绝对不抢你任校尉的功劳!”

任峻端起粥碗,与枣祇碰了一下,就豪气干云地喝尽碗中的稀粥。

子桓忙给两位长辈又添上新的热粥。

说起种地,两人一个热血沸腾,一个是行家,就没完没了,说着说着就你请我让地,说到地里去了。

两位大佬走了之后,子桓派去找曹子建的家将才把那小王八蛋擒回来吃饭。

卞氏给他准备了一盒子在路上吃的麦芽糖,结果到农庄没多大点功夫,就被他这个咬一小口,那个咬一小块,全部分发完毕。

幸亏是他给别人咬,不是别人自己咬,要不然这人咬一口那人咬一口,那细菌得滋生出多少来!

只要是吃了他给的糖的,对他都寸步不离了!

他一会儿指使那些小走狗把小鸡赶着往左,一会儿又叫他们赶着往右,弄得那些鸡鸭完全不知所措,到处狂飞乱跳,嘎嘎叫个不停!

作者君感冒了

兄弟们,昨天北京特别热,结果作者君开窗睡觉,着凉了。今天吃了退烧药,整日头脑昏沉,爬起来电脑前试了几次,但是还是不敢随便写点发出来哄大家。写作是件忠于内心的事情,请容作者君休整半日,缺一更,明日好好为大家码字。谢谢兄弟们理解!

第一百零七章 卞氏的不容易(求推荐票!)

小鸭子直接跑到水塘里就不再出来。

子建却还不放过它们,让他那些小走狗弄了一根很长的竹竿,把已经在浮水的小鸭从旱地赶到水塘,又从水塘里赶到旱地。

总之,整个农庄,不大一会儿就是一地鸡毛,鸡屎鸭屎,腥臭无比!

还是子桓亲自上马,拧着他耳朵才把他提到桌子上。

“叫你吃饭你听不见是不是!”

“阿兄,我不饿!”那小王八蛋,扒着嘴里的饭,眼睛还瞟着扑腾不已的小鸭小鸡。

“不饿也给我吃!”

子桓知道,一会儿他准叫饿。

小孩子就是这样,玩起来命都不要,什么都不管不顾,等到玩够了,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子桓还得指挥军汉们修沟渠,哪有时间伺候他吃饭!

今天必须所有人家门口的池塘都通水,明天再不去大前方造房子,等这边的地耕完,两万人转战过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梁师傅他们匆匆吃了一口饭,就去给卞氏选址造别墅去了。

卞氏特意给子桓捎来一封信,提了几个别墅选址的条件。

一是必须有山做屏障,背靠大山,还是那种层层叠叠的山。

二是必须有水,飞流瀑布潺潺溪流这些元素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能造一个湖或者一方宽阔的水域,就再好不过了。

子桓瞅着卞氏提供的别业局域图,就跟宋代著名山水大家马远夏圭作品里画的某些场景一模一样,整个排开去占地好几千亩,都浓缩于画面上。

其实画家画画都有个取舍的过程,每个画家按照画面的需要做出构图的选择,不美的肯定不画上去,所以都比较理想化。

你说要弄一个跟画作上面的场景一模一样的,还真难找。

吴冠中先生就说了,他画画是移山接海乾坤大挪移,把各处他觉得美的场景打乱然后重组在画面上。

所以他的画你要去现实里找,只能找到相似的局部,找不到原原本本的画面。

这跟文学创作是一个道理,你要死咬着那个东西是不是这样,是不是那个人,这没办法讲。

小说家或诗人肯定是通过自己的观察,归纳出一个典型,然后把那个典型赋予一个形象。

所以你要说那是小说写的,不真实,不对,不能说不能引用。

是不对,现实中他不叫张三,他叫李四,但是它本质上是对的,作为典型是对的!

现实生活中一定有小说家写的那种类型,只是换了一个名字,换了一件外衣。

如果没观察出那种典型,作者一定不会去写!

因为没意义啊。

子桓理了理卞氏给的一堆图纸,卞氏这种艺术改造的想法就很明显了,她可能在哪座山或路过哪座山的时候见过类似的场景,但是呢又不是完整的,所以给的二三十张图纸,全是局域图。

卞氏想要子桓用这些局域图重组出一个东西来。

卞氏的这一想法,子桓是肯定的。

毕竟她学过歌舞,歌舞也是艺术的一个类别,只要是文学艺术的东西,都是通的。

有了卞氏提供的局域形象图,子桓大致明白了卞氏的意思,意思是一定要有浩波淼淼的平远,视野开阔,令人心旷神怡,遐思连连。

当然,也一定要有层峦叠嶂的高远,山峰雄健,气势逼人,巍然屹立,需要人不断仰望的感觉。

然后两者结合起来,综合给人以山重水复,连绵起伏,登临绝壁,却又深邃莫测的无限深远感觉。

所以,今天子桓指挥完军汉们修沟渠,还得去给卞氏选址修别墅去!

说起来啊,卞氏就是在曹老板称病辞去东郡太守,居乡间别墅的时候纳为妾室的。

卞氏的祖籍在琅邪开阳,卞家世操卑贱职业,是以声色谋生的歌者舞伎,即倡家。

此倡家非彼娼家,只卖艺不卖身,就像汉武帝的李夫人,李延年的妹妹一样。

或许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是社会地位同样低下。

卞氏长大后操家族旧业,成了一名歌舞伎,随父亲四处飘零卖艺为生,缘分的缘分是,她们家卖艺到了谯地(安徽亳州),也即曹老板的故乡。

更巧合的是,当时因东汉权臣当朝,曹老板时为东郡太守,但为避贵戚之祸而称病辞官返回了故乡谯县。

曹老板返谯后,在谯县城外建起别墅,整日读书放猎,自娱自乐。

然后嘛,二十岁的卞氏来了,恰好曹老板又在,而卞氏又才色过人,所以就有了子桓子建子文几兄弟……

不过,卞氏二十岁以优伶的身份被曹老板看中,纳为妾室,是特别不受正牌夫人丁氏待见的。

子桓穿越过来,虽然只见过丁氏一回,但在子桓的印象中,丁夫人就没正眼瞧过自己的这位便宜母亲。

上回曹子文揍了杨修,几兄弟集体受罚的时候,卞氏完全是以奴婢的身份在伺候丁夫人。

当然,这个问题,既不能怪丁氏,也不能怪卞氏。

只能说卞氏没生对时代。

要在二十一世纪,以卞氏的姿容和在歌舞上的造诣,不是大明星也个大歌星,是普罗大众膜拜的对象,享受的都是社会上最高的待遇,是有名的公众人物,甚至比科学家艺术家文学家还受人关注,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婚姻出点问题都有一大波吃瓜群众关心关爱,是要上热搜的,怎么会沦落到受大夫人欺凌呢。

但是在古代就不同了,女优在世人眼中就是个贱货,要想丁氏有好话有好脸,那是绝无可能的。

卞氏二十岁入曹家,直到二十八岁才生了子桓!

之前都没有孩子。

八年间,未有所出,原因很多,主要原因是曹老板女人太多,卞氏女优的身份根本排不上号!

所以除了那乡间别墅中春风一度之后,卞氏在曹家过的日子,几乎就是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凄凄惨惨。

即便有了子桓子建子文,卞氏所过的日子也是所有官宦家的小妾在大夫人手下应过的日子,处处谨慎,低三下四,只是有了个名号,升级为夫人了。

作者君感冒加重,暂时改为每天一更

各位,实在不是作者君懈怠,是支持不住了!作者君是新手,虽然是全职写作,但是每日的工作可不少,得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做家务,外加照顾家里八十岁的老人!目前已经奔了近两个月了,写历史不像写别的,还得查资料,阅读,作者君作为新手,每日更四千,真的是特别努力,近两个月来,几乎都是晚上一两点才睡,神经绷得特别紧。家里人看我的状态给我的评价就是“疲惫不堪、苟延残喘!”,再强行下去,作者君就得住到医院去了。北京住院实在不是玩的。咱们缓一缓,作者君休息休息,调整调整思路,目的是能够更好更长久地为大家码字!等感冒好了,作者君立马恢复两更!拜谢各位的理解!

第一百零八章 华佗的发现

而且曹老板的原配是丁氏,曹老板还特么惧内。

丁氏有个侍女姓刘,刘氏虽然为丁夫人侍女,但是她的地位,就仿佛红楼梦中王熙凤的大丫鬟平儿一样。

所以,除了原配丁氏不能生之外,在曹老板的姬妾都没有孩子之前,刘氏已经给曹老板生了三了!

一个就是子桓的大哥曹昂,一个是两岁时夭折的曹烁,还有一个女儿。

有丁氏和刘氏在,曹老板能分身给卞氏的时间是非常有限的!

但是巧就巧在刘氏生了三个之后病故了,而正牌夫人丁氏又不能生。

所以历史上曹丕的出生也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过程。

按照子桓的估计,他穿越的这具身体,之所以能在汉灵帝中平四年(187年)冬来到这个世界上,完全是因为刘氏病故了……

不然他绝对不是曹家的老二,都不知道要排到老几去了……

原本子桓对卞氏是有看法的,因为她受自己出身卑微的影响,有自己的局限,像农村妇女一样,最爱少子子建。

但是在厘清了卞氏的处境以后,子桓就特别理解卞氏要建别墅的心思了,子桓突然对这位便宜母亲恨不起来了。

如果丁氏没有孩子还好说,现在丁氏又收养了刘氏的儿子曹昂,曹昂又举了孝廉,卞氏作为一个妾室,想要翻身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子桓现在也特别能理解为什么卞氏钟爱子建,因为子建看起来就比自己和曹子文聪明,一看就是很有前途的样子!

不过,要说爱这位母亲,子桓还做不到。

子桓只是不恨她那样不待见自己。

卞氏要修乡间别墅,无非是想重温与曹操那段旧梦,当然如果能够因此挽住曹老板的心,那当然是最好的,以色侍人,色衰恩绝。

按照卞氏的年纪,也该考虑这事了。

当然,如果明年征张绣,没有出现对子桓和卞氏来说都是转运的意外,曹昂未死,即便卞氏如此处心积虑,她往后的人生,最好也就是红楼梦中赵姨娘的下场。

但是卞氏所不知道的是,或许明年她的命运就会有个意想不到的改变!

所以,历史这东西,其实当事人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东一榔头西一斧锤,根本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

但是又不能不去做,只能说只要去做,就会离目标越来越近,不做就失去了所有可能成功的机会。

要做出卞氏所给图纸上的别墅,其实不难,难就难在找相同的山。

以子桓现在的能力,他还造不出一座山来,只能选择好与图上相仿的山,然后去按照那个图纸造水。

虎豹骑的军汉个个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子桓与曹真说了今天要完成任务,这是一点问题没有的,子桓只去施工场地看了一眼,就带着梁师傅他们进山选址去了。

其实这建别墅的地址,子桓已经有了想法。

就是他给华佗说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很奇妙。

顺着河流往上,会出现一个桃花源一样的地方,缓缓的河谷,背靠大山,对面是一重一重的山,左右也都是一层一层的山推出去,地势多是平缓的丘陵,建房子一点问题没有,而且还能建出层次感来,数条溪流潺潺绕山谷流淌,树木环抱,非常契合人类逃遁入大自然的趣味。

只是那地方比卞氏要求的好像小了点。

像华佗那样的几百上千个徒弟种种草药,当药谷是挺好的,但是要弄个别墅,对于曹操司空的身份,就有点小家子气了。

还有那个地方要是弄成农家一个一个的独立小院会非常地有味道,但是要弄成富丽堂皇的别墅或宫殿,那纯碎是在糟蹋环境。

但是,就目前来看,这么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算是子桓看到的最好的了。

其实梨园也不错,但是梨园就更小家子气,像子桓这样的,去建几栋屋子,盖几间茅草房,读读书书狩狩猎猎,招待一下曹真那样的狐朋狗友,哥几个搞个小聚会小住几日是很挺有野趣的,是很不错的。

但是曹操这样的身份就不太适合了。

子桓刚领着梁师傅的一百号人进入溪谷,潺潺水声便叮咚悦耳而来。

“嗯,好地方!但是要造一个湖,就没有建房子的地方了,要全都建成房子,就只有小溪流,没有宽阔的水域!”

梁师傅带着徒弟们,顺河谷走了一圈,得出这样的结论。

说起来这梁师傅啊,也就五十上下的人,竟然头发都白了。

“我也是这个看法!要不然明天您跟着我们到潩水河畔去看看,还有颖水,汝水,这只是潩水的分支,水太少了,不够大!”

“可以,潩水,颖水可都是有名的水。”梁师傅瞅着前面从绝壁上流下来的一线飞瀑,仿佛不想离开似的。

“司空要在这里造别墅?”

子桓与梁师傅看瀑布看得正出神,华佗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

看他那样子,好像刚从上游回来。

子桓龇着一口大白牙道:“没错!怎么样,跟您老做邻居如何?”

华佗赶忙摆手道:“别别!老朽哪配与司空做邻居!听老朽一句话,这里地方太小,容不下司空,你到前边去,有潩水有颖水,有箕山,那才适合建别墅!”华佗干巴巴罗列了几个理由,生怕子桓就看中了此地。

子桓笑道:“这么说,您老就认定是这里了?”

华佗瞅了一眼子桓道:“那还用说!今儿又去上游看了,进去还有一个绝密的所在,比这里还清幽,那才是真正的大山之中的世外桃源!种草药,一点问题没有,诺,我还找到了这个,极其宝贵啊!”

华佗从他背上的竹箩里抓出一把草,竟然是西南人民一日三餐都要吃的鱼腥草!

子桓怕自己看花眼,忙又拿起来在鼻子边闻了闻,就是那种腥味特浓的草,而且根茎是一节一节的白色的,叶子是紫绿色的,一点错没有。

这玩意,云南人民一日三餐都离不开它,凉拌,搁点醋和辣椒粉拌出来特别好吃!

第一百零九章 华佗的惊奇

“这鱼腥草您是在哪里找到的?”

子桓翻捡着华佗背箩里的半背箩鱼腥草,简直欣喜若狂!

“什么什么鱼腥草?这不是叫狗贴耳吗?”华佗一脸疑惑望着子桓。

子桓拍了一下脑袋才想起来,这狗贴耳是客家人的叫法,鱼腥草是普通话的叫法!

幸亏子桓学习古代汉语的时候,老师专门讲过,说客家语和粤语里有很多词汇都是古代汉语里的词汇,他们语言的语序也很像古代汉语,还有发音,比如古代汉语有入声,普通话里已经没有入声,但是客家话和粤语里有入声。

其实这一点不奇怪,客家语作为汉语七大方言之一,是在中州古语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保留着浓厚的中州音韵。

中州不就是河南的古称么,当然也包括许都了。

而且客家这一群体,在中国历史上很特殊,他们就是逃难过去的中原人!

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变,中原人第一次大规模向南方逃难,差不多就会发生在一百年以后。

也就是西晋中原发生“八王之乱”,造成“五胡乱华”动荡局面的时候。

第二次是安史之乱,第三次是北宋靖康之难。

正因为客家人是一波一波从中原迁徙到南方的汉人,是汉民族在中国南方的一个分支,他们因身在异乡,对于故乡河洛,也就是以洛阳为中心的洛河流域地区的眷恋,所以才会自称为“河洛郎”。

幸亏子桓在广州读书的时候,学过两年粤语。

其实他穿越之后,很快就熟悉了古代汉语,完全要归功于那两年闲着没事干学粤语打下的基础,不然任凭他是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要弄懂古代汉语的发音和词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发音。

子桓忙龇着一口大白牙笑道:“没错,这就是狗贴耳,也叫折耳根!这个药清热祛湿特比好,主治肺热喘咳,肺痈吐脓对不对?”

娘的,其实这个就是治疗肺炎的良药!

具有杀菌抗炎抗病毒提高免疫抗肿瘤的作用。

只是中医里没有炎症的说法,就认为是痈、堵、热造成的病症。

不过要从根源上讲,炎症就是热造成的痈肿痛。

华佗听子桓说出了鱼腥草的功效,十分惊奇道:“哟呵,你还真认得这药啊!”

子桓白了一眼一脸惊喜的华佗,这鱼腥草他要是不认识,算是白去云南了。

他自从去云南旅游了半年,不知怎么地,回到北京,就喜好这口!

跟云南人一个习惯,每天都要凉拌一碗出来吃。

最开始吃的时候,他觉得这玩意奇臭无比,还真不习惯,但是云南人民吧,吃路边摊油炸土豆要加鱼腥草,吃羊肉火锅,蘸水里也要加鱼腥草,吃大餐桌上也有一盘凉拌鱼腥草!

总之一日三餐离不开鱼腥草。

不过,那白色的根茎加点辣椒粉和醋凉拌出来,那酸爽和鲜香,的确很让人过瘾!

如果没有辣椒,加蒜末和醋拌出,味道也很好!

吃这玩意有个好处就是下火,特别下火。

子桓赶忙拉着华佗道:“我就是知道!您老快告诉我,您在哪里找到的这个,冬天也会有这个吗?”

子桓只知道这鱼腥草就长在河沟边,有黏土的地方,需要十分湿润的环境,但是现在正值大寒,除了松柏和竹林,其他的绿色植被都干枯了,怎么会有鱼腥草呢?

不过冬天他到云南旅游的时候,是吃了鱼腥草,还是在农家吃的,也不知道是大棚种植的还是河沟边野生的!

华佗捡了一根杂草扔了道:“哪儿地势狭窄,比较暖和,喏,还长这种青草呢。”

华佗这么说,子桓更感兴趣了,寒冬腊月还长青草的地方,除了有温泉,还能是什么,忙道:“是不是有温汤?!”

“没有温汤那么热,但是水不凉,还冒气!”

华佗说的这个就是地底水无疑了,肯定是从地底深处岩石缝隙里流出来的深层地下水。

子桓把他的背箩取下塞给臭猴道:“拿回去,好生把泥巴洗了,今晚我们就吃它!”

然后拉华佗道:“走,咱们去看看,我帮你规划规划,在哪里开辟一个园子,保证你冬天还能吃到新鲜蔬菜!”

华佗哪里肯跟子桓走,听子桓说晚上吃鱼腥草,一把夺过臭猴手里的背箩,急道:“我这是致命的药,你吃什么!你哪儿学的,怎么什么药都要吃!还给我!”

那死老头,把个鱼腥草的背箩抱得跟命根子似的,子桓忙哄他道:“行了,不吃。这个您留着拿去给人治病吧。我自己去采去,我就不相信您老能采到我就采不到。说好了,到时候我做成菜肴,您不许跟我抢!”

子桓说着就去卸他肩膀上的背箩,快五十岁的人了,背着半背箩青草,山路狭窄崎岖,不好走,省点体力也是好的。

想不到那死老头还以为子桓要抢他的鱼腥草,一把抢过背箩,硬是要自己背鱼腥草。

他一把握住子桓的手推了回来道:“去去,老夫是不会带你去的!把这狗贴耳拔光了以后我上哪里找这药去!”

那死老头摆出一幅倔样子,背上背箩领着他那些徒弟就往回跑了!

子桓赶忙拉他道:“等开春您要多少我就给您种出多少出来!您信不信,秋天割完稻谷,我也可以整个稻田里给您种满!保证您老用不完!”

华佗一脸不信,惊奇道:“别开玩笑了!这个还能种?”

“怎么不能种?以前稻谷和麦子都是野生的,现在不是也能培育了吗?鸡鸭以前不也是野生的?还有我们吃的所有蔬菜,芹菜、荠菜、大葱、香菜,不都是野菜吗,现在很多都能种了啊!相信我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有个地方的人一日三餐吃这个,不是种的哪里找这么多去?他们专门吃这个解毒泻火呢!”

华佗已经走出去了两步,听到子桓瞎忽悠,又背着背箩回来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子桓骚骚额头,笑道:“益州南中的人,的确人人常吃这个,几乎顿顿吃这个!我在其地方志上读到的!”

第一百一十章 第一次吃辣

华佗一听子桓忽悠他说地方志上有鱼腥草的记载,立马就来了精神,上前道:“回头把有这个记载的地方志给我找来,我要详加参阅!我只是一次偶然的意外,发现这个煎水能解肺热!”

听到华佗谈鱼腥草的用法,子桓忙道:“我跟您说,与桔梗一起煎水喝药效更好!”

娘的,说来真是巧,子桓有一段时间重感冒后老咳嗽不断,出黄痰,不知道怎么办了,就买了很多鱼腥草回来吃,结果病症太严重了,效果也不是很大,后来在网上查了才说要与桔梗一起煎水吃,试了果然很有效!

华佗一双眼睛盯着子桓道:“这你又是从哪里读到的?”子桓龇着一口大白牙笑道:“我喝过!”

“你咋什么都吃过!”领着子桓进山采鱼腥草,华佗就一直唠叨这句话不停。

华佗发现的那个沟谷,的确比子桓介绍给他的这个更深幽静谧,那里头的确有温泉水,只是温度不是很高,泉眼不是很多。

子桓找了十来处水塘,对跟在身边的张霸天道:“明天,带人来,全都挖成大水塘!越大越好,然后,修个十七八条沟渠,务必要让所有土地都有温汤水通过。”

“水渠修好之后,就带人来犁地!这地方只要是水沟边,湿润的地方都种这种狗贴耳!”

子桓在溪边拔了半背箩鱼腥草,才带着大部队回农庄。

明天他要领人去大前方修房子,只能让张霸天带着人修一个温汤谷,让温汤谷里的每一块地都能享受到温汤带来的热量。

种粮食他是不指望温汤了,也就是种种黄瓜、鱼腥草、豌豆尖、大白菜等等蔬菜,好让大家冬天也能吃上叶儿菜!

张骞出使西域后,黄瓜已经进入中国人的食谱,种子枣祇已经带来了,就差找个地方种下去!

若不是历史上传言他穿越的这具身体是得肺炎病故的,子桓也不会对鱼腥草这么上心。

这是续命的药,那容子桓不重视!

要真的他穿越的这具身体四十岁就没了,他的理想还实现个屁啊!

不过这回华佗发现了鱼腥草,又是这么一个有温汤的山谷,一年四季都可以采挖,子桓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

没有抗生素的时代,治疗肺炎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鱼腥草上!

他就不相信,自己注意饮食卫生习惯,还会得肺炎死掉。

从今往后,他也要像云南人民一样,一日三餐都吃鱼腥草!

把背箩里的鱼腥草倒在地上,竟然好大一堆!

让厨娘们洗干净了上面的泥巴,子桓把鱼腥草白白的根茎一小段一小段地切了,然后搁醋、盐和小葱凉拌了一大锅。

子桓跟华佗形容了半天辣椒的味道,结果他从药箱里找了一罐子粉末递给子桓道:“试试这个,这个应该就是你说的那种东西,但是不是叫什么辣椒,是茱萸,也叫越椒,味道特比辣!”

子桓接过华佗给的罐子,把罐子塞拔了,凑罐子口吸了一口气,结果的确跟闻辣椒一样,阿庆一声,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华佗瞅着鼻涕泪水满脸的子桓,幸灾乐祸道:“够辣吧,谁让你这么闻了。”

“应该是这么弄!”华佗接过子桓手里的茱萸罐子,倒了一小撮出来,眼睛鼻子扭得远远的,用手扇着闻。

子桓收拾好鼻涕泪水,用手指蘸了一下那茱萸粉抿嘴里,娘的,辣是辣的就是还特么特苦。

这如何能充作辣椒!

不过中国历史上,的确是用这个代替辣椒食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要和碱一起食用才够味。

子桓吐掉嘴里怪味十足的茱萸道:“有没有丹参,也给我弄点粉末来!”

华佗白了子桓一眼道:“你要丹参做甚?”

“给我您就知道了!”

子桓把茱萸粉撒了两大把进鱼腥草里。

华佗一把抢过子桓手里的茱萸粉罐子,撇嘴道:“败家子!你知道刚才你放的那两把值多少个铜板吗?我这个可是粉末!越地来的货,你知道现在越地东西有多贵吗?”

子桓吸溜了一下发冲的鼻子道:“以后我给你种!要多少都行!快把丹参给我!”

华佗又白了一眼子桓,才去他那药箱里翻腾,在药箱里倒出一罐子丹参片递给子桓道:“这个更贵!你少放点!”

子桓抓了一把丹参片,让臭猴用捣蒜罐把丹参捣成粉末,撒进了已经搁了醋和盐的鱼腥草里,然后不停地搅拌。

华佗那死老头,本来要腌半小时才好吃,结果子桓刚把丹参粉末拌匀,他就用手抓了几根扔嘴里。

鱼腥草刚进入嘴里,他就吸哈着嘴巴嚼得噶匝响,一边吸哈一边紧着道:“晚上给我来一盘!”

子桓看着那死老头,被辣得眼泪水都快出来,还不停地往嘴里扔鱼腥草。

特么一看就是第一次吃辣味,结果上瘾了!

有华佗带头,曹子建那小吃货那里还忍得住,刚赶着小鸭小鸡回来,鸡鸭还没归巢,他就奔着小屁股,满身满脸的鸡毛鸭毛,就跟华佗一样要去爪鱼腥草吃。

子桓一把揪过他训斥道:“洗手洗脸去!用皂角液洗!”

本来家禽就是病菌的携带体,哪能亲密接触后不洗干净手就吃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放鸡鸭的,结果把自己放得跟鸡鸭一样,身上全是毛。

“阿兄,我饿!”

那小王八蛋,被子桓当着他那些小走狗的面训斥,面上过不去,已经瘪嘴要哭了。

为了他以后的威信,子桓好好把他拉到水边温言道:“饿也要先洗手再吃。不然会得疫病,到时候阿兄也救不了你。”

他那些小走狗,一看他们的领导也有被训斥的时候,立马围拢过来,要看子桓揍他们的领导。

子桓随手抓起一根大竹条子,往地上啪哧挥了一声,喝令道:“都给我洗手去!把身上的鸡毛弄干净,谁要不洗干净弄干净不给饭吃!”

子桓一竹条子下去,围拢过来看热闹的小屁孩才都讪讪去水沟边洗手。

第一百一十一章 遇到的都是短命鬼

小孩子们都想看他们的小领导挨打,都等着看热闹呢。

这种应该给子建树立威信的场面,子桓当然不能说道子建了。

替他好好把手洗了,拉他到鱼腥草锅边,给他盛了一碗粥,就让他去跟华佗坐在一起享受平生第一次吃辣。

本来嘛,这酸辣鱼腥草就是一道下饭菜,要是配着蒸土豆和白米饭吃,那才是最爽口过瘾的!

但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土豆,白米饭子桓自从穿越而来就没见过!

其实干小米饭也行,但是粮食紧缺得厉害,两万五千人的干饭,可以把他的存粮二十天就吃光!

子桓根本供应不起,所以只能往鱼腥草里撒大把大把的盐,让他们就着粥吃!

说起这辣味,也不是人人都爱吃,尤其鱼腥草那怪味,喜欢的吧,就觉得那是世间至极美味,不喜欢的就觉得臭草无疑。

曹真是能跟子桓吃到一起的。

灌了一大碗粥,往粥里舀一勺鱼腥草,吸哈着嘴巴,一边流吸鼻涕一边大口嚼菜喝粥,不一会儿额头上脖颈上已大汗淋漓!

华佗是天生会吃鱼腥草,至于曹子建嘛,见着天上飞的鸟,地上爬的虫子,水里游的鱼,他都恨不得通通让子桓给他炒一锅出来,估计就没有他不吃的东西!

他们三人,河马一般张着嘴巴吸哈,但是还不停地嚼菜喝粥。

曹子建的鼻涕还吹成猪尿泡一般大,都快成了饭桌上的一道风景线了!

任峻那老保守,子桓劝他吃,他硬是不肯吃,以为鱼腥草有毒。

看着枣祇吃得酣畅淋漓,痛快无比,才夹了一根扔嘴里,细嚼慢咽吃了下去,道:“不好吃,也不难吃!但是可以吃!”

子桓差点没被他这几句颠三倒四的话给呛着,喝了一口粥道:“您老要多吃点!我看您咳嗽得厉害,还吐黄痰!尤其晚上,是不是老咳醒?”

其实他就是上火,冬天只吃肉没有蔬菜水果摄入,他又不爱喝水,不上火才怪!

子桓还没见过那么不爱喝水的人。

子桓见他每日咳嗽得厉害,让小子们每日给他灌一竹筒开水带着上山犁地,结果每天回来水还是原原本本没动,只是变凉了!

这死老头好像是子桓这群人里头死得最早的,害得曹老板痛哭流涕!

曹老板每日都生活得如同惊弓之鸟,却肯把大后方粮草的供应完全交托于他,真是太难得了。

在接班人没培育出来之前,他要是去了,像他这样忠厚之人,还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枣祇也是革命尚未成功就早早去了的。

历史上其人是生卒年不详,不知道是跟任峻一起还是在任峻其后,总之历史上写的是英年早逝!

但是他看着比任峻稍微年轻点,也有可能比任峻还早死,英年早逝嘛!

子桓环视了一下饭桌,这个桌上,除了曹真去跟部下猜拳之外,剩下的子建、华佗、任峻、枣祇,还有自己都属于短命鬼,此刻恰好围成一桌。

子桓赶忙给跟自己同命相怜的三位长辈每人舀了一勺鱼腥草道:“来,多吃点!以后咱们五个人每天都要吃鱼腥草!多吃豆芽菜少吃肉,多喝水!”

“还有你!”子桓说完,也给子建舀了一勺。

华佗、任峻、枣祇三人仿佛鬼一般齐齐瞪眼望着子桓反常的举动,不解道:“怎么说得跟我们要死了一样?”

这话子桓就没法接了,如果按照历史记载,真是活不了几年了!

子桓忙又给每人都添了一勺鱼腥草道:“多吃菜长寿!”相比较起来,曹休江南来的,就特别不爱吃辣和鱼腥草!

他祖籍在吴地,喜欢吃糖油渣,说起来都吓人,一顿饭他可以吃掉两大碗糖油渣。

子桓这边吃鱼腥草,他领着军汉们吃烤野猪!

要吃驯养的家禽,子桓实在拿不出来,但是肯吃野兽子桓还是供应得起的。

这山里已经久无人烟,都快成了兽群的天地,即便上万犁地的流民入住山林,山里还是野兽多,人少!

白天不觉得,但是一到晚上,大伙熄火睡下之后,黑暗的四野里就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虎啸,以及夜枭的狂笑!

要是在晚上,没有武器和上百人,是不可能在林子里过夜的。

白日里,猛不丁也会跳出来一只黑熊或狐狸。

老虎和狼旁晚的时候特别多,没有十来个人,身上没有带武器,即便在白天也不敢在林子里瞎转悠的。

七岁以下的小孩子,子桓就不让他们离开农庄一里地。

农庄附近方圆三里地,随时都有十来个游骑或家将在周边巡逻!

除了军汉们不吃鱼腥草外,流民群里的男人们也都不喜欢吃。

只有女人们听子桓说鱼腥草是美容养颜的大补药,都争抢着吃。

每人舀了一小勺,一边喝粥一边嚼菜,有的闭着眼睛一口就吞了下去,跟吃毒药似的。

子桓看着虽好笑,但是心里挺高兴的。

其实这是好兆头。

以前吧,没有男人的时候,自己长啥样都无所谓,子桓从来没见她们好好梳洗过,如今五千军汉都眼冒精光直愣愣地盯着她们看。

眉来眼去的,自然是要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所以结果都把头发盘成了发髻,虽然不太好看,但是好歹整齐了!

衣服也是,虽然穿的都是粗麻布衣服,也都整整洁洁的!

对于子桓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极好的兆头。

只要人与人之间形成互相欣赏激励的氛围,干什么都能成,没有不成的!

这才是真正的斗志昂扬,欣欣向荣!

不过目前的状况是,成年女子不够,五千军汉只有三千人配对了,剩下的子桓还得为他们重新找人去!

既然有三千军卒是已经有家室的,子桓如何能把他们即刻拆散掉,都还在蜜月中呢。

所以去大前方修房子的事情,子桓与曹真一起,就带了两千光棍军汉和锡福记学堂里来的半大小子们。

曹休领着三千部下守农庄加造娃,当然更重要的是修补未完成的沟渠。

把沟渠彻底打通!

第一百一十二章 马蹄铁的大用

锡福记那些个半大小子,一个个听说要去大前方修房子,且知道是一路骑马过去,都高兴得不得了。

平日里他们无马可骑,心里都快痒出虫子来了!

好在都不是傻子,心思比较活络,一个个跟在虎豹骑军汉后面伺候马匹的马料刷洗马尾,好说话的军汉就会让他们把马拉出去骑上一两里。

不过一两地马还没跑起来就到了,也就是过过瘾而已,但是要解心里的痒痒,还是得真正感受到数十里地飞骑的快感才行!

可以说这次去大前方造房子,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了。

所以都天不亮就起来,生怕被大部队落下。

每个人准备了五六捆草料,起来就开始喂马。

没等两千军汉吃完早饭,他们已经每人伺候着一匹马,早已爬在马背上不下来了!

那些战马被他们马勃子马屁股爬得满身都是,哼哼叫个不停。

“都给我坐稳了!”军汉们大吼一声,就抱着那些半大小子飞驰上路。

子建那小王八蛋整天调皮捣蛋的,不听指挥,任峻枣祇曹休华佗谁都不愿意把他留在身边。

不过子桓也不放心把子建留在农庄,所以带着他一起上大前方去。

当然啦,兄弟俩身边还跟了一百号曹家家将护卫!

其实也不是任峻枣祇他们不愿意留子建,主要是这几个大人都仿佛着了魔。

进了农庄就忙得不可开交,谁也没工夫照顾他这个小屁孩!

任峻是要每日上山犁地的。

现在他除了粮食和土地其它一概不关心。

他甚至连自家孩子都不看一眼,他已经选择性地遗忘了除粮食和耕地以外的所有事情!

至于枣祇嘛,一大清早起来就没见他歇过脚,带着十几个亲兵,漫山遍野奔跑,他在学习如何精耕细作!

华佗就更忙了,那死老头,为了药谷的建设,他比任峻还过分,完全忽视身边所有的人和所有事!

子桓已经帮他画好了药谷建设设计图,子桓他们还没吃完早餐,他就已经带着徒弟和工匠进山了,今日就开工建设!

子桓把梁师傅带来的工匠先借给他用。

反正卞氏修别墅的地址还没选好,所以梁师傅也同意他那一百号工匠暂时派去给华佗修药谷去。

这次,只梁师傅领着两个半大徒弟,弄了三匹马跟着子桓的大部队向潩水方向出发。

子桓的骑术跟虎豹骑军汉比起来,当然是很差劲的。

而且还要护着曹子建那小王八蛋,生怕他掉下马去。

“吁吁吁……”进入松树林后,曹真勒马等着子桓。

“欸,子桓,我说你这骑术长进不大啊!”曹真吐出一口白气,脸上已经跑热,在冒汗。

子桓用手指点了点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子建,道:“要不你帮我带着他?”

“阿兄!太好玩啦!太快了!”子建那小王八蛋,早已被骑马的速度弄得手舞足蹈,乱喊乱叫!

曹真望了一眼子建,撇撇嘴道:“不行,你看他那不乖的样子,谁敢带?”

“我很乖的!”那小王八蛋,方才还在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瞬间就变成了小乖乖,双手扶在马鞍上,静静望着对面的曹真。

“现在乖不行!待会儿跑起来你会乱动的!”

“我保证不动!”

曹真见他那小王八蛋一脸的信誓旦旦,顺手就把子建提上了他的马鞍。

“扶稳了!架……”

子桓只感觉一阵疾风掠过脸颊,曹真已带着子建已飙出去了丈远,忙打马跟了上去。

“欸,子桓,我说你这马蹄铁和马镫真好用!你咋想出来的?”

自从曹真看到子桓给自己的马匹装了马蹄铁和马镫之后,他立马就给自己的也弄了装上。

子桓还没说话,子建张着嘴巴一边喝风一边大口呼吸大喊道:“我阿兄聪明,是神仙派来的!”

曹真吐了一口吐沫,大笑着望着子桓,道:“娘的,神仙派来的!这个世界真有神仙吗?那我也是神仙派来的!”

子桓龇着一口大白牙笑道:“把自己当神就有了!”

曹真咧嘴道:“你就是这样的?然后自己整天瞎捣鼓,就有了?”

曹子建笑呵呵道:“没错!是这样,我阿兄很勤奋的,他每天都要画图纸画到很晚才睡!”

“画图纸?造马蹄铁跟画图纸有啥关系?”

乘着曹真思考的功夫,子桓打马跃过了他,只听子建在后面奶声奶气给曹真解说道:“有关系!所有东西都要画好图纸,分配好比例才能做出来!”

“嗨,你个小屁孩也懂啊!?”

“怎么不懂,我也在学习的!每天晚上我都跟着阿兄学习到很晚!”

子桓回头,曹真带着子建已经赶了上来。

“欸,你这马蹄铁和马镫,给我的部下也都装上呗!这么好的东西,出战的时候要有这个,战马的耗损绝对少了一半!”

子建一听曹真的要求就咧着齐齐白牙笑了,抬头望子桓,哥俩相视一笑就不再说话。

“欸,咋不说话了?给我的部下装上不行吗?”

子建望了子桓一眼,笑对曹真,奶声奶气道:“行,就是要钱!有钱什么都好办!”

子桓往前跑去,曹真追上来道:“真要钱啊!好兄弟要什么钱?”

子桓望了一眼眼前天真可爱的曹真,抿嘴笑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特么十五六岁的人,还真是跟傻子一样,心思单纯。

若不是子桓还想从他那里再弄点草料和粮食,子桓给他免费安装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点东西,他支付得起。

有曹家的铁器坊在,只要有足够的铁料,给他弄多少都行!

况且马蹄铁和马镫所需的用料也不多,打造农具余下的边边角角回炉就可以把他需要的造出来。

但是子桓粮食不够啊,上回跟曹真和曹休好说歹说,才答应弄一千车豆子来。

一千车也就是四十万斤,也就是够三万人吃二十天左右!

加上子桓以前买回来的粮食,大伙吃到野菜和豆荚下来,还短缺两个月的粮食呢。

而且这些军汉到农庄修沟渠,也是吃子桓的!

“不要钱,要粮食!有吗?再送一千车豆子来,梁米也行!”

第一百一十三章 饮马长城窟

速度提上来之后,子桓三兄弟很快就到了潩水边。

军汉们早就到了,都在潩水边放马饮水。

曹家的家将殿后,所以比子桓和曹真晚到了一会儿。

“欸,真的要一千车梁米啊?”曹真坐到子桓身边,拔开水壶猛灌了一口水道。

不知道为什么,冬日的风景,总给人苍凉的感觉。

这潩水河畔,冷冷的水波,黄黄的枯草,马儿却不嫌冷也不嫌草干枯,低头饮水吃草,不时还发出享受食物的嘟嘟闷哼声。

子桓揪了一节干茅草咬嘴巴里,望着马儿在潩水边饮水的场景,有说不出的感概。

这个场景其实读古诗的时候他经想象,那时候想象着很美,很想像岑参高适那样,有一天也过一过那种边塞从军羁旅乡愁的生活!

但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当他真正成了他想象的世界中的人物的时候,他却无心观赏风景,只觉迫切需要他做的事情很多,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

就比如此刻几万人的粮食问题压着他,他都想不出除了曹真这里,还能从哪里弄去。

要看着这几万人因为缺粮去死,他估计会发疯的。

现代的任何一个人看到大批的人因为缺粮而死也都会发疯的。

现代人除了老一辈人,根本没挨饿过,绝对无法想象。

二十一世纪的人,每天扔掉的吃食不计其数,每个人都在浪费,怎么会知道没有粮食是个什么滋味。

当然啦,残酷的现实你怎么去想还是一样地残酷,并不会因为你每天每时每刻都想着而变得不残酷。

所以子桓有时候也会在想,或许很多年后想起这段困难紧张繁忙的生活,会觉出美感来,会觉得充实,会悟出诗意来,但是现在,完全跟诗没什么关系。

军汉乱七八糟地躺在干草地上,龇牙仰望着蓝得一丝云彩都没有的天空。

阳光很温暖,如果不是冬天,他们估计都要下河洗澡了。

其实,如果心里没有几万人的口粮压着,眼前的场景确实很美的。

毕竟河水都没受到任何污染,那么清亮,在阳光下,碧绿碧绿的,荡起的水波,白花花得亮眼,且让人倍感舒爽。

而随风飘动的空气,那就更让人提神了,还能觉察出一丝丝清润香甜的味道。

要说岑参和高适两人,以及任何一位诗人,或许写诗的时候其所经历的生活,都不是那么轻松的。

毕竟任何时代,任何个人的生活,都没有说很容易的时候,不是为吃穿犯愁就是为各种精神而烦恼,都带着镣铐呢,只是有的人选择了抬头看风景,有的人选择低头看镣铐。

子桓抬头仰望着天空飞起的阵阵野鸭和白鹭,把身子躺倒,眯着眼睛对身边的曹真道:“什么时候咱们去边塞看看?”

说真的,突然看到两千匹马齐齐在河边饮水的场景,他就想到边塞,想到“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那种高旷苍茫的意境,总之很令人向往振奋。

想到这里,子桓忍不住高歌道: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夙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

他乡各异县,辗转不相见。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

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这首《饮马长城窟行》简直被写烂了,就连李世民杨广那样的都弄了一首出来,不过最有味道还是古诗十九首里的这首!

“去边塞?怎么吟起诗来了?问你马蹄铁呢!”曹真看怪物一样看着子桓。

在他眼里,有曹昂在,子桓的命运也跟他一样,只能去马上博取功名,吟诗没前途。

“这个是以前的人写的!我知道!”

曹子建那小王八蛋,跟着曹真骑了一回马,整个人仿佛瞬间长大一样,竟然安安静静听着哥哥们说话,不去玩水!

以前要见到有水,他早下河了,哪管什么冬天不冬天的!

即便是下雨或化雪后的烂泥滩子,他都会忍不住激动,哪会这样乖乖地坐着听人说话。

“那个问题还很遥远,先看风景要紧,这么好的风景,你不觉得很美吗?”

子桓指了指眼前随风飘荡的齐腰深的枯草。

眼前风景确实挺美的,但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违心,这哪里是看风景的时候。

这个时代也不是看风景的时代啊!

娘的,整个一个穿越错了时代!

要去了宋朝,估计很多大才子会凑过来附和他,要去了唐朝,他直接就去了边塞,要去多远要感受什么样的生活都行!

唯有三国,弹丸大的地方,大家你争我夺的,没个休止!

“风景?哪来的风景?”

曹真抬头望了望水里扑腾的野鸭群,抬手指了指道:“你说的风景就是它?野鸭有什么好看的?”

见子桓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河流微笑,曹真用手在子桓眼前晃了晃。

子桓没理他,依旧望着眼前苍黄的河岸遐想不已,曹真二话不说抬起弓箭,三箭齐发,子桓都来不及阻止,野鸭就被串成了烤串。

“晚上爷爷的晚餐有了!”

拍马屁的军汉,早小跑着去河里把中箭的鸭子给他捞了回来。

将主开弓了,部下哪里还能忍住,争相向河水中的野鸭和白鹭发射箭矢。

不一会儿,碧波如洗的河水瞬时变成了血色的红汤水。

这个时候,野生动物还未入保护之列,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叫珍稀野生动物。

军汉们把成群的鸭子和白鹭捡回来,嘎嘎大笑的声音,把仓皇飞起的白鹭,吓得哀鸣不已,朝北方飞走了。

“欸,咋不说话了,你是不是反悔了?要不两千车?”曹真望了子桓一眼道。

子桓刚喝进去的水,直接被他这句话给弄得喷了出来,使劲咳嗽了两下,子桓的喉咙才开始正常运转,赶忙道:“行!两千车!”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最后的午餐

曹真望了望一边擦嘴角的水,一边局促咳嗽的子桓,仿佛明白了什么,愤愤道:“好呀子桓!你算计哥哥我是不是?!”

“你是不是就等哥哥说两千车!”

子桓抹了抹喷出嘴角的水,望着一脸无辜的曹真,是真想笑。

但是一笑吧,这算计的罪名就坐实了,擦干净嘴巴认真道:“我刚刚真没想马蹄铁的事,我在想‘饮马长城窟’!是你自报的两千车不是?”

曹真听子桓说完,足足愣了一分钟,突然猛手一拍,他手里的头盔就把土地砸出一个坑来。

他的眼眉已经拧成一团麻花,手上青筋蹦跳,嘴里发出老虎一般的闷哼声,许久才道:“你真的没算计哥哥?”

如果他再用力捏下去,他手里的头盔就要被他捏扁了。

子桓缓缓伸手去用力接住头盔,温言道:“小弟哪敢算计兄长?!兄长若觉得两千车很亏!我把兄长调来的所有军卒都给配上马蹄铁和马镫就是!”

曹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重锤了一下子桓肩膀道:“好兄弟!够爽快!修完房子我就让他们一批一批都过来装上!这样我回到主帅那里也才不失面子!”

子桓说的是给过来修沟渠的五千军卒全装上马铁蹄和马镫,并没有说虎豹营全部……

娘的,跟爽快之人说话就是这样,你可以跟他不客气,但是他跟你更是一点都不客气!

两万虎豹骑全都装上马蹄铁和马镫,这是都要子桓出了!

子桓忙拍拍曹真道:“等等,小弟说的是来修沟渠的五千?不是整个虎豹营!”

“这有区别吗?”曹真一脸不解道。

“有区别!区别大了!五千匹马的马蹄铁和马镫,两千车梁米你赚了!是小弟孝敬兄长的!但是两万虎豹营的马铁蹄和马镫,完全不是小弟能承受得了的!”

曹真白了一眼子桓,不屑道:“嗨,我看再来一个虎豹营你都承受得了!说吧,什么条件?”

见曹真终于开窍了,子桓咧嘴道:“六千车,梁米和豆子都行!保管全做好!”

“娘的,六千车,加上草料,够两万匹马吃两个月了!”曹真摸着他那没毛的下巴道。

再有六千车,子桓就能让这几万人接上新粮食了。

“放心吧,除了明年宛城征张绣,半年内绝对无战事!秋天立马就还给你六千车,等于是马蹄铁马镫白送!”

曹真一脸狐疑,反问道:“那万一你要种不出粮食来咋整?”

他说的这个风险不是没有,但是子桓估算过,很小,比如发生蝗灾,但是蝗灾是干旱才有的,且蝗虫怕火,他们的天敌是鸭子。

子桓已经准备好,开春就要养数十万只鸡鸭子,第一波生出的蛋,全都孵出来!

珠三角地区就做过实验,2000只鸭子就能把4000亩地里的蝗虫吃得干干净净!

至于别的灾害,洪灾旱灾什么的,子桓自信有办法解决!

子桓指了指犁出的数十万亩土地,豪气道:“你觉得这是种不出粮食的样子?有土地,有种子,有技术,有人力!会种不出来?!

这只是个开始!按照这个耕地的速度,等到开春,少说也有几百万亩土地可耕种!

还有,这只是今年的耕地量,明年会更多,加入我们的人会越来越多!

要不了三五年,你喝高浓度酒的粮食我都给你弄出来了,别说人的温饱和马料!”

曹真不知道信了子桓的忽悠还是怎地,望了一眼平整出的延展不尽的鲜润土壤,吐了口吐沫道:“五千车,最大量了!”

子桓想的是四千车,所以他提了六千车。

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取乎其上得乎其中。

如果想要四千车便提四千车,很可能最后得的只有三千车。

有四千车子桓就有办法不让这些人饿死了,如果有六千车就根本不会挨饿,当然五千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子桓龇着一口大白牙道:“五千车亏了点,不过看在兄长的面子上,成交!回去跟主帅说,本来是要一万车的,兄长的面子抵掉了一半!

还有,往后还有更让他惊喜的!”

“啥惊喜?”曹真跨上马,追问道。

“等换完马铁蹄和马镫你就知道了!”子桓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

大青马飞驰而起,一跃过了河,没跑几步路,就远远望见四处散落在地里,蚂蚁一般正在犁地平地忙活的农人。

子桓刚把卞氏画的别墅图纸交到曹昂手里,曹昂就带着子桓和梁师傅他们到了一座大山脚下。

那一重接一重的山,虽然不完全对得上卞氏的图,但是已经很接近了!

“就差弄一个湖!”子桓瞅瞅了宽阔平坦的沼泽地带,全是芦苇荡,弄湖再好不过。

曹昂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还没开工!明儿我写信回去,让他们再把瓦匠也派来。总不能建出来弄茅草盖上去!”

有兄长的好处就是,什么事都有兄长想着,何况还是曹昂这样的好人!

如果烧制青瓦的师傅能来,子桓的目标就是造出琉璃瓦来!

在曹昂处匆匆吃了顿午饭,子桓领着的两千军汉就被小姑娘们留下了一千。

曹昂这里是纯大野外,来投的流民每日都有两三千,他竟然已经混到了一万五千人!

“我们这里也要搬家了。你们加紧点速度,马上过年了,过完年去宛城,你也要去!”曹昂一边给子桓盛粥一边道。

子桓赶忙接过哥哥递来的粥,说实话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有亲人给他盛饭,或许也将是最后一次……

“哥,要不宛城您别去了。您留在这里看着农人耕地,我随父亲去长长见识!这种小战,还用不着哥哥出马。”

子桓干巴巴说着,不知怎地,眼眶湿润得厉害,赶忙端起粥碗罩住自己的脸。

在二十一世纪,失去父亲的时候,子桓就觉得世界塌了。

当时子桓还在学校里,当听到医院说父亲病危,子桓都不敢相信。

后来他才知道其实他收到医院短信的那一刻,父亲已经走了。

是子桓去火葬场的一个冷冻小抽屉里,把父亲冰硬的尸体领出来的……

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陪伴

“傻小子,怎么弄得大兄我要死了一样。”

曹昂扒开子桓罩住脸庞的碗,子桓那个泪水啊,跟断线的珠子似的。

“万一大兄真的没了呢……”

曹昂不问还好,一问子桓就忍不住抽泣起来。

这是明摆着的结果,以他九岁的能力怎么去扭转局面?而且他要打败的人,其实不是张绣,不是曹安民,而是他的便宜老爹,曹操!

这样的死局越想只会让人越伤心!

如果就像父亲走的时候一样,他根本处于很懵的状态,事情突然发生了,那是一滴泪水也流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很沉很很沉,很痛。

但是现在,明明知道事情的结果,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所以穿越其实不是一个好事情,有好的结果,都是在意料中的事,完全没有惊喜的感觉。

而坏的结果,破起来又难比登天,徒增悲伤恐惧!

尤其这种活人命的事,他甚至都怀疑冥冥之中是有一个东西在安排着一切,偶然中有必然。

当然这绝对不是迷信,肯定是人类至今未解开的谜。

就像父亲死一样,他怎么想也没想明白。

子桓哭了,子建不明所以,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揪着曹昂的衣袖边哭边喊道:“大兄不要去……不要去……我不要大兄死……”

其实以子建年龄,他还根本不知道死为何物。

因为所有人,凡是人,不论大小男女老少都怕死,忌讳提死字,所以在他心里死就是一个特别可怕的东西。

几乎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与承受能力。

因而,当听到自己最亲近的人要死,他就哭得特别伤心。

曹子文瞅了瞅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的子建,没好气道:“弄得大兄已经死了一样!这不是还没死吗?哭个鬼啊!”

子桓差点没一巴掌甩曹子文脸上,哆嗦着嘴唇,指着门外怒吼道:“这不是可以混说的事,你给我出去!”

曹子文叹了口气,哗啦哗啦扒完碗里的饭,扔下一句话道:“我去练习骑马去了!”

说完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曹昂瞅着已经出去的曹子文,扯出一个笑容道:“看看,你俩咋这么没出息!看看人家曹子文!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生不为我所主,死亦不为我所主。

男子汉大丈夫,战死沙场有什么可遗憾的?!

这世间的男人哪个不是战死的?!”

曹昂露着一口大白牙,还是子桓见他那阳光灿烂的笑脸。

跟曹昂这样的人说生死,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要是对着曹安民那样贪图富贵的窝囊废说,估计他早退缩了。

修房子的事情,交给军汉和军汉带去的女人就行。

子桓与曹真领着众人去把大致要求说了一下,就又回到曹昂处,好留下空间让他们去自由发挥。

其实都是按部就班的事情,没啥难度,都有模板了,照着前面的五里地五里地一百户修就行。

原本第一次子桓领着虎豹骑军官来联姻的时候,山里下来那些流民,总开不了窍,总躲着军汉,更不让自家女儿接近军汉。

这回来就不一样了,都争抢着把自家女儿往军汉怀抱里送,结果两千军汉直接被秒杀。

兴许是看到了好处的缘故。

就比如跟着那一百号小军官的那些妇人,如今在流民群中都快成领导了,说话的底气足了,胆子也大了,还长了见识,最最重要是整天春光满面惹人喜爱!

恋爱中的少妇,自然是怎么看怎么都顺眼,那种精神状态就是振奋的,激昂的。

当然这些人本身也比山里的流民有见识,都是锡福记最先拨过来修房子的妇女,好歹也是在许都呆过的啊!

而且在锡福记的那些日子,她们可都是伺候贵族和富人的人,虽然有的可能只是洗洗碗,扫扫地,但是那店里来买烧饼的,人来人往的,多数都是体面人,即便有的不是贵族,也都是许都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

山里下来的流民,终年隔绝在深山老林里,与外界毫无交流,虽然品质淳朴,但是眼界自然跟她们没办法比。

而且这种淳朴是因为没有外界干扰而保持的原生态,十分脆弱,一旦遇到足够的诱惑,淳朴立马就会裂变。

子桓是相信贵族文化的,那是一种经过千锤百炼形成的文化,是家族几代人的努力与闯荡积淀而成的内在精神,厚重、大气、魄力、含蓄。

中国很长一段时期就是这种贵族精神在领导民众,但是这种精神断了,如今多匪气土气富气,以及贱气,就是没有贵气,所以每天翻开新闻,就会冒出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子桓这样说,绝对不是看不起人。

他所说的贵族,与富贵贫穷无关,而是一种做人做事的方式与气度。

那是特别优秀的大家族在上百年兴衰成败中形成的某种独特的气质,浸染着家族中的每一个人,绝对不是一夜暴富的人能够想象的。

子桓之所以领着曹真回大哥处,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想在最后的日子,陪陪大哥。

曹家的瓦匠要来农庄烧瓦,子桓让王少天带了五十名曹家家将,去把赵家小姐也接过来。

子桓到现在都还不确定,曹昂到底跟赵家小姐同过房没有,如果大哥也像自己一样,连女人都没尝过,就领了饭盒,也太悲催了。

看他们两人的关系吧,像是同过房的,但是以曹昂对军汉们所作作为的讨厌,又像是还没同过……

当然,如果两人能在短时间内,造出一个人来,子桓替他们养大就是!

看惯了二十一世纪那些奇葩少爷和公主,子桓虽然对孩子没什么好感,但是子建还是给了他很大希望,至少那小王八蛋挺逗人喜欢的,也挺有前途的。

子桓现在唯一能想的就是,如果真的死亡是无法避免的,那就在最后的日子,把最好的都给哥哥安排上,这样其实也没什么遗憾。

人总之是要死的。

早晚而已。

这个死法总比在人生最落魄受尽凄凉的时候死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战前婚礼

从今天开始,子桓每日炖一锅干饭,变着法地给哥哥做好吃的。

什么蛋炒饭啊,烤鸭啊,涮羊肉啊,糖醋鱼,香草烤鱼,子桓都想给大哥尝尝。

这些食材目前来说虽然稀缺,但还是可以找到的。

别的不说,就是那雉鸡蛋,就极美味。

在二十一世纪,子桓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鸡蛋,因为那些个鸡鸭都是饲料激素催肥的,生出来的蛋不仅颜色大小不对,味道也完全不像鸡蛋的味道。

但是老妈每天都要逼着他吃鸡蛋。

所以他就到市场专门找了一种蛋,比鹌鹑蛋稍微大点,是墨绿色壳的山鸡蛋。

那个味道就很好,但是贼贵,两块五毛钱一个!

子桓正想着山鸡蛋呢,那些个半大小子,不知道从那里掏来了一窝,花的,绿的,褐绿的,墨绿的,什么颜色的都有。

“行了,今天就做蛋炒饭,然后凉拌豆芽菜!”

子桓对着一窝山鸡蛋傻笑,曹昂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的,猛地拍了他一下道:“傻笑什么呢?”

子桓抬起头,如梦初醒一般咧嘴道:“哥,今儿我给你做世界上最特别的饭吃,叫蛋炒饭!”

子桓话音没落,曹子建那小王八蛋就奔了进来道:“我也要吃!我也要要吃!”

子桓就知道,只要是好吃的,哪里少得曹子建的份!

好在他焖了一大锅小米饭。

“行了,大兄的那份也给你,你先去找你三哥玩!我跟你二哥有话要说。”

曹昂把仰着脖子一脸兴奋的子建抱了扔出房门,就让曹子文来领他出去玩。

曹昂转身回来,见子桓捡豆芽洗豆芽十分专注,在木头桩子做成的长凳子上坐下,也不说话,只管静静望着子桓干活。

看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曹昂才骚骚头道:“你背着我把阿晚接来农庄了?”

子桓抬起头,望着大兄,认真道:“哥,听兄弟的,跟赵家姐姐好好待几天,不然你会后悔得想杀了自己。

你自从来农庄就没回去过。

她挺想你的。

上次我伤寒回去,她叫我给你捎带的东西,整整有半车!我嫌麻烦,就捡了几样你用得着的带来,其他还在锡福记你的院子里。

本来我想让哥哥回去陪赵家姐姐的。

但是许都人多眼杂,你们不好办事!”

说起那赵家小姐,光是大氅就给曹昂做了三件。

当然,最主要是开荒获得的老虎豹子和狐狸皮毛多,所以材料丰富,子桓光是给曹操送去的就有十车!

现在曹昂身上穿戴的,从头到脚,没有一样不是出自赵家小姐之手。

曹昂仰身躺着,捡了一根茅草塞嘴里咀嚼着,突然道:“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

子桓望了望眼前脸色阴晴不定的大哥,道:“哥,恕小弟问个不该问的事,你和赵家姐姐那个……那个过吗?”

曹昂翻身起来,一巴掌拍在子桓头上,没好气道:“想什么呢?你才九岁!想你九岁该想的事情!比如读书书,骑骑马,练练武功!”

说完也不理子桓了,披上狐皮大氅,自个儿出门去了。

子桓赶忙追上去,扯着嗓子喊道:“赶紧去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衫!今儿小弟替你作主,娶了赵家姐姐,我已经安排好一切!赵家姐姐是红妆而来!”

听着喜气洋洋的喇叭声和妇女们看热闹指指点点的声音,子桓知道赵家小姐到了。

其实,当寂静的山村里响起喜庆的喇叭声,大伙就忍不住空巢而出了。

半大小子们是一路接着送亲队伍回来的。

只有子桓还在煮他的鸡蛋,他让王少天准备了红纸,他要给新人做红鸡蛋!

等喇叭声越来越近,外面越来越热闹,他才跨出门槛。

出得门来,一顶红色的马车,停在农庄门口,后面的喇叭队伍,正喜气洋洋对着看热闹的人吹着喜庆的曲调。

打头的王少天,还算懂事,亲自搬了一个木头墩子预备在马车侧面,给赵家小姐垫着下马车。

最先从马车里下来的是赵姐姐的两个侍女,两人头上都带着花,都穿着大绿稠衣,向空中向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撒喜糖。

曹昂洗完澡出来,一脸的阳光灿烂望着突然出现的心上人,竟然看得跟没魂的人一样,只顾着傻笑,竟然忘了上去背新娘子……

他知道她要来,早就做了千万种准备,包括安抚骚动的心,但是当在冬日萧条的大野外,心上人突然一袭红妆出现,抬手掀开马车帘子时,他还是心里突突跳个不停,简直是勾魂摄魄。

子桓使劲拐了他一下,他才迈着风一般的步伐,朝自己的新娘子走去。

许是在大野外待久了的缘故,人都比较开放,当曹昂一把搂着赵家小姐曼妙的身姿,往肩上一送,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都忍不住欢呼雀跃,连绵鼓掌。

子桓望着那些满脸洋溢着笑容的妇人以及看得目不转睛的半大小子们,他们的脸上除了羡慕就是祝福,人人都喜气洋洋红光满面,真的是非常纯洁非常暖的一个场面。

完全是后世为了敛财那种婚礼无法比拟的。

婚姻给人最好的感觉莫过于此时此刻,圣洁美丽,一切都透着神性的光辉。

人群围着新人涌了上去,喇叭锣鼓的喜庆声响彻整个潩水河畔。

就在子桓转身的瞬间,听到马车里有人大喊:“公子!”

等到小丫头跳下轿子,子桓才看清朝自己奔来的竟然是霜凝!

那小丫头,一个月不见,竟然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扑闪着大眼睛,张开双臂,就要从马车上飞下来。

她一个虎跳,轻灵的身子就离开的马车。

子桓怕她摔了,赶忙冲上去接住她。

跟子桓待久了,她的行事作为是越来越不像古代女子,更加调皮随心所欲了!

子桓接住她,把她放地上了,才喘气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给赵姐姐送亲的!当然得来啦!你不知道,赵姐姐接到你的信,她有多开心!她那身大红礼服,她都翻出来不知道多少次了!对了,我们没有声张,赵姐姐的喜服,是走到半道在马车上才穿上去的。喇叭队也是过了潩水之后才开始吹奏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现场一片混乱

霜凝眼眉深笑,连眸子深处都敞着笑意,一边跟子桓介绍她们路上的经过,一边提着裙子在木墩子上急得团团转,她想要找个左右下脚的地方,但是特别难。

她今儿居然穿了一件鹅黄色半壁衫子,下身着一袭紫粉的襦裙。

鹅黄是最衬人皮肤的颜色,尤其少女,把少女的明媚姣好衬托得明莹如月华!

其与紫粉恰好是对比色,霜凝倩眸深笑的样子,显得整个人精神了百倍。

只是她这拖地的襦裙,如何能踩地面上?

地上都是尘土,估计一脚下去,就变成花裙子了!

“你看你就不该来。”子桓望着她无处下脚的模样,叹气道。

霜凝笑着的眼眸突然一转,咬唇道:“难道公子不想让我来?”

说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垂下长长的睫毛,就不说话了。

子桓哪里有不让她来的意思,上次她要跟着来,只因在农庄整日住的都是土坯房子,子桓在里面住了一个多月,就感觉整人灰头土脸的,想等修出像样的房子才让她来。

其实子桓很希望她来,一来大家都有女孩子在身边,唯独他不亲近女子,这也显得太特别了,那个世家公子没有几个丫左拥右簇?

二来,有美好的颜色在身边,赏心悦目的,做什么都力气百倍。

当然最重要是,被卞氏从锡福记赶出学堂的那些半大小子们,一个个呆头傻脑的,子桓教他们费劲。

有霜凝在,子桓至少可以省去一半的时间!

不过,心里想是一回事,实际条件允不允许又是另外一回事。

子桓的观念是,男孩子要穷养,女孩要富养。

男孩穷养才能成大器,女孩富养才不至于被几个包包几顿好饭给拐走。

见咬唇痴痴望着自己的霜凝头上的花歪了,子桓忙替她重新戴好道:“你看,来了都无处下脚。这么冷的天,还只穿个薄衫子,也不怕冷!”

子桓叹气摇摇头,把自己身上的大氅取下给她披上,就蹲身道:“上来吧!”

那死丫头,见子桓要背她,愁眉一展,顿时又笑开了花,拍怕子桓的背,就毫不客气地趴在子桓背上。

好在大家都在围着前面那对新人转,没人注意他们俩。

不过注意也没关系,他又没跟谁定过亲,背背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就怎么了。

好不容把霜凝背着挤过了沸腾的人群,把她放在屋里的木凳子上,子桓给她塞了几个还热乎的红鸡蛋,嘱咐道:“先吃着,垫垫肚子,千万别下来,我去找人给你们铺路去!”

实在没办法,今儿来的女眷,除了霜凝还有赵家老母,赵小姐的侍女,最最重要是新娘子,也是拖地的嫁衣,总不能让她踩地上吧?!

“张霸天、苏大强!”

子桓对着人群大吼一声,那两个混蛋才把伸长的脖子扭回来弯腰道:“在在!公……公……公子啥事?”

子桓见那两个红光满面的家伙,连眉眼都带喜庆,搞得跟他们俩结婚一样,踹了一脚道:“看什么热闹!去找人给我把整个场地都用木板铺出来,千万别把新娘子的裙子踩脏了。把我哥的新屋子也用木板铺出来!还有我的!待会儿还拜堂呢!”

华佗那死老头,子桓左盼他也不来,右他看也不来。

派臭猴领一队人去把他接来主持拜堂,结果望穿秋水都不见人影。

他不来新人都等着。

任峻枣祇他们三人中,就属他年纪最大,有这个资格。

子桓又找了两个小女娃去好生服侍赵家老母,给赵家老母送红鸡蛋垫肚子去。

当然新娘子的那份,子桓早已经准备在了屋子里,不然以曹昂见了心上人就被勾魂的混样,怎会想到给自己的新娘送吃的!

子桓抓住跑来跑去,精力多得没处放的曹子文大声道:“带上你的属下,再去掏点山鸡蛋回来!”

鸡蛋不够,子桓只得让曹子文领着半大小子们赶紧再去找去。

“欸,子桓,我说你咋不碰女人呢,原来你已经有主啦!”

曹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往嘴里扔了一个山鸡蛋笑嘻嘻道。

子桓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一把山鸡蛋:“这是给女眷吃的,你吃什么鸡蛋啊!鸡蛋严重不够!叫你的手下,领着小子们找鸡蛋去!”

恰好那朱葑就站在曹真旁边,曹真一挥手,朱葑就领了上百号军汉带着小子们进山。

没有军汉的保驾护航,子桓是不放心小子们单独进山寻鸡蛋的。

就这还得每人拿一架简易铁壁弩。

“好吃!公子,还要!”

子桓回屋,霜凝娇笑着伸手捧着,子桓只得再给她抓几个红鸡蛋。

“你别在我屋里呆着了,待会儿有人说闲话。对你影响不好!我送你去新娘子屋里,你好好陪着新娘子完成送亲的任务才是正经。”

见霜凝一口气吃了四五个鸡蛋,子桓蹲身背她道。

子桓背着霜凝出来,别人倒是没啥反应,就曹真特么就跟跟屁虫似的,一边笑嘻嘻跟在后头,一边玩味道:“真会玩啊,子桓你!”

子桓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开,无奈背上趴着一个早已软成一滩泥,已经羞赧得把脸捂在大氅里不出来的。

实在分不开身。

子桓只得喘气道:“你看看你干得活!早就跟你说要把地面弄干净点,结果人家新娘子来了都下不去脚!”

曹真奔上来笑道:“这能怪我?!这泥土地,怎么扫都是泥。早你为什么不下令用木板铺地?!”

其实这事真怪不得曹真,子桓最开始真的是心疼木板,那些木板都结实着呢,他准备运回许都做家具的。

拿来铺地,也太特么浪费了!

霜凝估计趴子桓背上都快羞得无地自容了,用小手胡乱拍打子桓的背,在耳畔轻声道:“公子,快……”

子桓背着霜凝进新娘屋子里的时候,曹子建那小王八蛋,一边吃鸡蛋,一边目不转睛盯着一袭红妆的赵家小姐呆滞道:“鸡蛋好吃!新娘真好看!”

一边说一边歪嘴流口水。

第一百一十八章 清靜的夜

子桓一把揪着子建的耳朵想把他弄出去,别这样垂涎三尺地看着新娘弄得好像他懂什么似的。

结果他哇哇就大哭起来。

结果赵家小姐赶忙把他抱在怀里哄道:“不哭不哭,吃糖吃糖!”

说着让侍女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那小王八蛋,见笑靥如花的新娘子正抱着自己,还有小姐姐塞糖,一下子就不哭了,脸上笑成一朵花,一边添嘴里的糖,一边奶声奶气道:“阿姐好好看……”

华佗来的时候,刚从山里回来,裤脚都还卷在膝盖上。

一到现场就摆出一副郎中的姿势道:“拜个堂非得要把我这老头子拉出来,直接洞房不就得了。还拜什么堂!”

赵家小姐给曹昂缝制了一套大红袍服,刚在赵小姐和侍女的服侍下穿好,上前笑嘻嘻奉茶道:“大事靠您呢,您老辛苦!”

平时吧,曹昂与华佗挺客气的,两人谈话都很正经。

今日曹昂仿佛开窍了,终于知道把华佗当长辈而不是什么名士。

曹昂奉茶完毕,又让小厮取了一套崭新的衣衫给华佗换上。

香炉、三牲,拜天地的各种用具都已准备妥当。泥土地也用木板全部铺就完毕。

华佗理了理身上的袍服,望了望西西斜去的太阳,对身边的小厮道:“开始吧。”

小厮得令,高喊道:“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堂……”

高堂上只赵母一个人端坐其上。

子桓见太阳好,拜堂直接就安排在木板铺就的大广场上进行。

赵晚一袭红妆拖地,手执团扇,逶迤着步伐随曹昂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气氛瞬时变得肃穆而圣洁。喧闹的人群也突然安静了下来,屏住呼吸。

子桓手里拉着子建,深怕那小王八蛋忍不住跑出去闹场子。

其实在二十一世纪,子桓一般是不出场婚礼这种场面的。因为婚礼都没有了那种仪式性性和神圣性,完全成了走过场敛财的工具,所以不管是何人成婚,他都婉拒。

朋友同学知道他的习惯,有的表示理解他支持他,有的直接跟他断交了。

对于交朋友,子桓是无所谓的。不在一个世界的人总有一天都会分开的。只是晚一点早一点。

当然,他不参加婚礼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有一次从婚姻登记所过,结果好奇进去瞄了一眼,结果一看左边排队结婚,右边排队离婚,两队人整整齐齐,你看我我看你。看得他那个叫悲切啊。

不过哥哥的婚礼,是他一手操办的。所以他总觉得自己办了一件大事。

他虽然没抱着赵家小姐与曹昂永结白头的想法,但是他也蛮为他们高兴的。当听到“送入洞房”四个字时,他总算吐出来一口气。

半大小子们进去闹婚去了。曹子文曹子建也哄着去,他就退出来主持晚宴。

主食是山鸡蛋炒饭,外加一盘豆芽菜。他给曹昂夫妇及赵母蒸的米饭是小米,众人吃的他只供应得起粱米,而且仅此一顿,下一顿接着喝粥,也算是给大家打打牙祭。

所以每个人对今天的晚饭都很期待,都规规矩矩坐好,等待着厨娘上菜上饭。

曹子文曹子建是霜凝安排他们与华佗赵母一桌,桌上除了蛋炒饭和凉拌豆芽菜,还多了一大盆红烧鱼。

这鱼还是半大小子们用老翁编织的渔网,不知道怎么从河沟里抓来孝敬子桓的。所以别的桌上没有。

霜凝的小弟弟也被她带来了。总之,霜凝走到哪里,她都不忘他那小弟弟。

子桓告诉他男孩子要让吃苦才能成器,结果她老是听不进去,总觉得小小的孩子失了父母,身边只有姐姐,很可怜。

所以,一个桌上,就曹子建跟霜凝那小弟弟整个一个纨绔形象。

吃饭吃得一点样子没有。

吃完就去找他那些小走狗显摆去了,无他,所有的孩子,只有他俩穿了新衣服!

曹子建的是赵家小姐做的,霜凝弟弟是霜凝做的。

曹子文一向对吃穿不爱,所以赵晚给了他一套新衣衫他也没有多高兴,反倒是曹昂知道他心思,给了他一把精致的短剑。

他也去向他的小走狗显摆去了。不一会儿就聚集起一大帮人看他耍剑。

至于曹子建和霜凝那小弟弟就太没出息了,拉着一帮人玩过家家娶亲,都想做新郎新娘!

王少天在树上,子桓借着给他扔吃食的机会也飞了上去。

月亮从东边天空爬上来的时候,宴席还没散去。

他与王少天一个人一个枝头。

王少天是睡觉。因为他是守夜人,他的生物钟与别人颠倒。别人睡着他醒着。别人醒着他睡着。

子桓是看风景,他喜欢高视野,在树枝上就是高视野。

一个人躺在树枝上,看着树下吃得杯盘狼藉的人,看着哥哥房间里昏黄的灯光和新娘子影影绰绰的身姿,看着月光下奔跑欢闹的孩子,他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如水的月色笼罩着村庄,朦胧清雅。

厨娘们收拾碗盏的声音传来,流水的声音传来。父母呼唤孩子归家的声音传来。

哥哥房间里的灯灭了。

“”哟嚯,还不下来睡觉!上面寒得很,都打霜了!”华佗不知道怎么知道子桓在树上,仰望着天空道。

子桓是难得清静一回,抱手含笑道:“我一个人静静。”

“嗨,外面这么热闹,你想清静,见鬼了!”华佗走后。

各家各户的父母出来抓已经玩得忘了归家的孩子。

子桓也该去找曹子建那小王八蛋了。他正要纵身下去,霜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竟然爬上了他所在的树干,一点声音都没有,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子桓唬了一跳,刚拉住她,枝丫嘎吱一声断了。

本来嘛,细细的树枝,哪里承受得住两人。

枝丫断了,那小丫头竟然还兴高采烈的,慌忙抓住子桓,格格笑道:“公……公子,我来看你!”

子桓抹了一把额头,把她拽住,护在身前。枝丫软软地弯下去,子桓一看再不离开树枝就两人同时坠地了,忙抱起她悠到另外一个枝丫上,结果特么他抓住的树枝比他以前躺着树枝承受力还差劲,直接一声脆响断了,子桓扑了个空。

子桓是会点轻功,跟着王少天学了一段日子了。但是要带一个人飞,何其难啊!树上虽然有月光,但是看不清东西,子桓又怕哪个横出的枝丫把霜凝眼睛给废了。

“把眼睛闭上,不要看我!”那死丫头,觉得很好玩似的,下行的时候,一会儿看老高的地面,一会儿看子桓。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温柔的日子

接下来的日子,每日清晨,子桓骑马回来,都会看到赵家小姐挽着大哥曹昂的手,从河畔濛濛的冷雾中散步回来。

赵家姐姐的发髻上有时候会泛上白白的霜花,新妇的娇媚与安详展露在她的眼角嘴角眉角。

“子桓,你这么卖力的?”赵家姐姐一脸笑意望着马上狼狈不堪的子桓。

“没办法,没有哥哥的雄壮威武,先天不足,只能靠后天的勤奋弥补!”子桓说笑着,跳下马来。

跟女士说话,高高在上不太好。在子桓心中,女性就是一个特别神奇的存在,他就觉得不管怎么样她们都是美的,是值得尊敬的,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嫂嫂,还那么懂理明大体。

相比较起来,大哥曹昂就傻傻地站着。

女人就是这样,结婚后就会突然成熟明智刚强起来,何况赵家姐姐本来就是外柔内刚型。

赵晚拍了拍子桓的马背道:“可容阿嫂上去试试?”

能够骑射的女子,在子桓心中又多了一层魅力,英姿飒爽的感觉特别迷人。

以前他上大学的时候,总喜欢那种柔柔弱弱的女生,吃个饭都跟猫一样,说话走路也慢吞吞的。

但是到了三国,他发现自己的趣味变了,甚至有点讨厌以前的自己,觉得是不是那时候趣味有点病态。

或许因为这是乱世,他所见到的女性都绽放出一种昂扬与刚强,大大方方的,一点都不矫揉造作,就是霜凝那样的小不点也是这样。

而且,不管生活多么艰辛,丈夫儿子死光了,她们哭泣过后,依然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挺起胸膛做人,从来不会弄得悲悲切切的。

女性的阴柔与这种激昂坚强容为一体,就显得特别美了。

所以,这个时代的女性,在子桓眼中个个都是英雄,总有让人忍不住另眼相看的感觉。

子桓笑呵呵道:“当然可以!”

如果大哥真的救不回来,以后的路还有好长一段需要她一个人走。

子桓当然希望她能接触大千世界,什么技术都学一点。

所谓技多不压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而且能够感受骑术带来快感的人,在遇到生活的不如意意时,会比闷在家里更容易走出困境。

赵晚抬头一脸阳光仰望着曹昂,曹昂接过子桓手里的马缰绳,手一伸就把赵晚携至大青马上。

大哥带着大嫂走了,子桓只得步行回去。

当然,每到河滩边的大石包上,霜凝都会在那里等他。

霜凝一见子桓从迷雾中出现,就欢呼着跳下大石包。

自从上次她跳马车有子桓跑去接她后,这死丫头就喜欢玩这种心跳游戏。

她今儿穿一件朱红色衫子,在迷濛的雾中分外有味道,就仿佛经水墨晕染过一般。

这服饰,还是子桓高中看《大明宫词》记住的,里面有一个场景就是太平公主从清晨的迷雾中走过村庄,吃了一碗馄饨。

子桓只是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么一个画面,所以用笔画了出来,结果这小丫头真的根据子桓设计的图纸自己琢磨出了这样一件衣衫。

子桓冲上去接住她,把她放在一块青石板上,取下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道:“这是夏天穿的,冬天穿这个受冻,回去脱了!”

此话一出口,小丫头立马不干了,嘟囔着嘴道:“你先说好看不好看?”

子桓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小人儿,连发髻都是按照子桓画给她的惊鸿髻,用小绿檀木簪子绾起的。

活脱脱一幅古代侍女图出现在眼前。

虽然人还是小人,还没有长大,但是水雾中衣饰的色调以及人物的神态,跟周昉画里的侍女给人的感觉一样,非常地有味道。

只是人的身段婀娜多姿,不是那翻臃肿,眼睛水灵灵的,并非一条黑线,而映衬着他她的是倪云林山水画中的冬日淼淼水波与寒林。

这种韵味,绝非后世电视剧花里胡哨的画面可模拟的,子桓见过唯一接近的是侯导拍的《聂隐娘》,其中每一帧画面都跟唐代的画一样,连展子虔《游春图》的影子都有。

不过,指望一个未成熟的少女稳重是不可能的。

子桓看得忘我。

她等不急,弯着腰就在子桓面前挥舞着小手,扑闪着眼睛道:“问你话呢!公子快说,到底好不好看啊!”

说着仿佛受了委屈似的,用衣衫上的飘带一边绞手指头一边等子桓回话。

这种小女孩的心思,子桓看着觉得好笑,但是还是高兴道:“好看!忒好看了!不过回去就脱下来,必须穿冬衣过冬!等你老了,腰疼腿疼,你就知道公子说的是多么地正确!”

子桓说着,扛起她就走。

河边的砂石不会脏裙子,但是马路还是泥土的。

子桓刚回到庄子,赵母就抓着子桓道:“好孩子,该种桑树了,来年才有桑叶养蚕!”

种桑树子桓是早就想过的,他以为要清明前后呢。

在所有的衣饰布料中,他最喜欢的就是桑蚕丝。

尤其女性,不穿绸衫他都觉得体现不出那种曼妙与柔美。

这回连新娘子穿的都是细麻布袍服,不是绸衣。

霜凝那朱红色的衫子,要是绸衫会更有味道。

“清明后就得采叶子喂蚕宝宝了,你那时候才种树?上哪里找叶子养蚕去!”

“您老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子桓猛一拍头,就去吩咐人种桑树去。

不然估计后年才弄得出丝绸来给女人做衣服!

枣祗与任峻那两个死老头,恐是见惯了生死,子桓派人过去请他们,结果两人都只让华佗捎带来一句话就算完事。

“时局艰难啊,都困难得很啊,都没啥好东西拿得出手送礼,所以就让我把话捎来了!”

华佗交待完毕,狠狠吃了一顿蛋炒饭,几条鱼,就领着女弟子回去建他的药王谷去了。

子桓派了十来个家将护送。

等曹昂夫妇骑马回来,华佗已经走了。

曹真估计看曹昂夫妇看红了眼,凑到子桓面前道:“什么时候也给我弄个婚礼呗!”

子桓瞅了他稚嫩的脸庞道:“你找到心上人了吗?”

那混蛋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替他洗衣服的三个小姑娘道:“难道她们不是?”

子桓白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是心上人,彼此在心里的那种!有吗?”

第一百二十章 今儿司空高兴

曹真的爱情观很混乱,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你指望他有成熟的爱情观是不可能的。

他真的太年轻了。

他只是因为体内荷尔蒙随着身体的成长在飙升,然后看着稍微过得去眼的女性都有好感而已。

子桓虽然没经历过爱情,但是从赵晚看曹昂的眼神中,子桓知道那绝对不是曹真这种。

“啥叫心上人?”曹真摸了一把下巴上的绒毛,傻了吧唧问身边的朱葑。

朱葑也傻笑着摊摊手表示不知道。

子桓都怀疑跟这群人谈高深莫测的爱情有点没搞清楚说话的对象。

桑树种植完毕,曹昂夫妇的蜜月期也结束了。

卞氏已经来信催促子桓带着子建回许都过年。

反正农庄这一时期就是犁地平地,没有别的事情可干。

且犁地平地都是按部就班的事情,那些个农人,现在甚至比子桓自己还清楚一步一步的程序,安排完农人的进入新的开荒区域,曹昂就带着子桓三兄弟回到许都。

农庄的一切事务暂时交由任峻和枣祇负责。

赵晚母子并没有进司空府,依旧住在锡福记子桓修的小院中。

到达司空府门口的时候,曹昂一脸的愤懑,一拳砸在右边的石狮子上道:“她永远也做不了我的正妻了!”

子桓怕怕大哥的肩膀道:“如果你到死之前只有她这一位妻子,她就永远是你的正妻!”

曹昂一脸惊喜道:“能做到吗?”

子桓说的是另外一个意思。

大哥想的是很美满的结局。

估计他已经认为子桓替他想出了办法怎么破除丁夫人的安排!

曹昂自从见识了子桓干的几件事情之后,总以为他这弟弟摔一跤遇到了神人,突然长了能耐,什么事都有办法解决。

其实子桓唯一知道的就是前面会发生什么,所以比他主动放得开而已。

子桓望着满脸期望的大哥,垂下眼睑,扭头望了望背后暖融融的太阳道:“赵姐姐会一辈子感谢哥哥在年前娶了她。”

“你不觉得她会怨我吗?”

“绝对不会!这个我保证!如果你没在年前娶了她,她才会怨你一辈子!”

曹子文曹子建那俩小王八蛋,也笑眯眯道:“赵姐姐很开心!”

四兄弟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一致共识之后,才齐齐跨门进司空府。

古代的婚姻制度就是男人娶妾没关系,只要别占用正妻的位置就行,所以先纳妾是可以的,就像贾宝玉与袭人那样。

这事只要赵晚暂时不进司空府,一点问题没有。

子桓相信,婚礼那么大的动静,曹操丁夫人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是只要曹昂不过分要求,二老估计什么也不会管。

到达曹操议事堂的时候,众谋士刚刚议事完毕出来。

众人看着被太阳晒得黑不溜秋的四兄弟,都开心得不得了。

好像他们黑黝黝的脸,就是耕出的土地的证明似的!

有大哥在,所以三兄弟只需要按部就班跟着躲在后头一一见礼就成。

只有荀彧专门点名子桓道:“当初我可是入了你的圈。这事咱们以后再算账!”

子桓望着眼前的翩翩风姿,脸上明明写的是高兴两个字,却硬要装出被子桓利用的样子。

他说的是子桓向他哭诉要地的事情。

不过这事还真得感谢他,若不是他这样身份的人力陈招募流民种地的好处,让那些小喽啰有话也得噎在肚子里,帮曹操清除那些绊脚石,子桓的种地计划绝对实行得没这么快没这么顺利。

枣祇是提出种地的第一人,但是以枣祇卑微的职位,说一万句也比不上尚书令荀彧说一句。

光靠枣祇和子桓,种地在今年绝对实现不了。

子桓忙上前向荀令君施礼道:“要不今晚请令君上锡福记好好吃一顿?”

令君难得不正经一回,子桓当然更不正经了。

子桓这话一出口,众谋士赶忙上前簇拥令君道:“令君作证,当时我们可是也说了话的,啊哈哈哈!”

子桓望着笑得已经没形了的众谋士,肯跟自己站一队,干嘛不要,自动送上门来的,这事求之不得啊。

忙上前应承道:“请众位叔伯同去,都有份都有份!我代天下苍生代父亲感谢各位的大恩大德!”

子桓此话一出口,曹操一脚从议事堂跨出门来喝斥道:“你大哥还在这儿呢!哪里轮得到你说话!小小年纪,就居功自恃!一点规矩没有!懂不懂得谦让!”

娘的,幸亏子桓说的是替天下黎民百姓和曹老板表示感谢,要说成自己,此刻脑袋绝对已经搬家了。

不过就这,还急出他一身汗水,赶忙跪地上把头埋得紧紧的,大气不敢出。

曹昂忙上前道:“父亲莫要责怪二弟,二弟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也是父亲的意思。是该好好感谢众位叔伯当初力主屯田!此冬一共耕出了一百二十多万亩土地,等到春日播种的时候还会翻出一倍。请父亲一同前往锡福记与诸位叔伯与天下贺!”

曹操瞥了一眼跪着的曹昂和子桓,就领着众人朝锡福记去了。

子桓与曹昂脸都没来得及洗一把,赶紧风尘仆仆的地跟上去。

卞氏的大丫鬟碧桃来领曹子建和曹子文,结果那两个小王八蛋见众人都要去赴宴庆贺,吃好吃的,哪里肯跟碧桃回去。

碧桃给他们每人擦了一把脸,换了一身干净衣衫,两人就屁颠屁颠跟着曹昂和子桓跑了。

还好,子桓和曹昂带着那两个小王八蛋是骑马,很快就赶上了曹操带领的大部队的牛车。

每次曹操领着众谋士奔赴锡福记,都弄得街市尘土飞扬的,今天也不例外,子桓和大哥的马匹跟在后面,整个一个吃土了。

不过一般的小老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么什么事情,只知道司空府请客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当然有多事的人会多一句嘴解除大家的疑惑道:“听说开垦出了上百万亩土地,司空今儿高兴!”

ps:征求一下意见,大家真的不希望曹昂死吗?其实作者君也不希望。这个人物写了这么久,作者君挺喜欢的。作者君考虑了很多方案,之前有读者建议弄残,但是断腿和胳膊是不是还是能继承世子之位?如果眼睛瞎了作者君又觉得实在有点残忍。作者君学过画,知道眼睛无法看美的造型和色彩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而且最重要是无法看自己心爱的人!大家有想法的留个脚印,我看看大部分人怎么想

作结有点难

今儿码了几千字,结果删下来不到八百。想结束这一卷,开启第二卷,一大早起来,码了又删,删了又码,就是在徘徊犹豫中,始终不满意。文章的开头和结尾是最难的,想弄点不一样的味道出来。明儿再更吧,大家晚安,祝都有个好梦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过年

曹子建曹子文知道要过年了,都满心欢喜,满满地期待着!

在这两个小屁孩眼中,过年就意味着收各种各样的礼物,穿新衣裳吃好吃的,可以随便浪,不会挨大人打骂。

子桓过年则是怀念小时候的味道。

因为年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他小时候的记忆里。

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期待过年,一到腊月,就每天都要问一遍大人哪天过年。

不过那个时候的年,真的是国人最盛大的节日,腊月伊始,世上人家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最穷的人家也都在忙着置办年货,在那种忙碌与期待中,连劳作都带着喜庆。

不过,最期待的还是小孩子,可以海吃海喝,有压岁钱拿,平时得不到满足的待遇,过年都会有。

然而,即便他很想回味小时候年的味道,很想看看中国传统的年味,他还是希望建安元年的这个年越晚来越好。

不过希望总归是希望,随着街市上家家贴满大红桃符的大门豁然映入眼帘,他不希望的这个新年还是悄无声息地来了。

除夕早上,子桓领着曹子建曹子文把司空府四处贴上桃符,就带他们去锡福记准备年夜饭吃的饺子。

这个时代只有全麦粉,不能做饺子皮,子桓用筛子筛了十好几道才弄出近似于小麦粉的那种东西。

其实吃饺子子桓是不怎么爱好的,相比较起来,他更喜欢包子和大米饭。

但是这顿饺子必须做,且主要是给大哥做。

在他心里,过年吃饺子,吃的已经不是味道,而是一种仪式感和记忆。

一家人为了吃饺子而忙活,而做繁复的准备,当作一件大事,仪式一般。

再忙的人也会坐下来,围着桌子舀馅包裹,母亲搅搅锅里的热汤,父亲急不可耐尝一口,腾腾热气飘散中,小孩子殷切期待着,人就是那样长大的,岁月也是那样流逝的。

当然,对于小孩子而言,美味的吸引力更足,所以他们最热切,等待饺子出锅的那种期盼,与静静的岁月绞拧成一团,希望时间快点过,又希望时间慢一点,急切又好奇,但是终归只能静静守候着。

子桓是过来人,当然知道小孩子这种焦躁兴奋又矛盾的心理,看着子建那小王八蛋,一会儿领着他那些小走狗来院子里看一遍包饺子的现场,子桓就知道,他一定是希望时间快点,也同时希望时间慢点,总之,心里就是不安定,因为年的到来,骚乱又焦急。

这顿饺子,子桓其实就是做给大哥吃,然后顺便喂一喂那两个小王八蛋而已。

从曹操的训斥中,子桓深深明白了一件事。

在这个家里,有大哥曹昂在,他这庶出的,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太多的关注落在他身上,他只能一切靠自己,唯有自强,方能不息,这也是他对自己一贯的要求和奉行的纪律。

且一定要有耐心,要像孩童守岁那般,静静地等待。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曹操不欣赏才华,曹操乃视才华如命之人,看得出来,曹操训斥的时候,他其实是极高兴的。

被众谋士一路众星捧月般簇拥到锡福记,他一直谈笑风生,笑声不断。

只是时代的铁律在那里,庶子必须让位于嫡子,而且大哥曹昂并非平庸之辈!

子桓这样想,并没有嫉妒或怀恨大哥的意思,这种事情,绝对不是大哥曹昂的错,也不是自己的错,是时代之弊,父母之错。

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家庭的庶出,都是他这样的待遇,他得到的只是他最应该得到的,要摆脱的是庶出的身份,不是别的。

所以,当时在众人面前被训斥那一会儿,子桓是不太希望大哥继续活着的,但是望着大哥帮他换衣衫,拉他上马,催促他跟上大部队,他这个黑暗的心里仅存在了一秒秒就被他斩断了。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既自私又矛盾。

其实,要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有大哥这样的人才在,他还落得个轻松自在,弄个巨型庄园种种地写写诗,指不定纨绔的逍遥生活就实现了。

说实话,看电影和小说的时候,他还真是最喜欢庄园类的故事,什么《傲慢与偏见》啊,《简爱》啊,《成为简奥斯丁》之类的,总之,在二十世纪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个自己的庄园。

但是这只是个人理想。

个人的理想往往只能保证自己和一小部分人过好。

他虽然对三国这个时代没有认同感,没有说一定要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但是一想到自己来自未来,或许会拿出更好的方案,让更多的人得到更好得生活,他就又放弃了单纯只做庄园主的想法。

说辅佐大哥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是绝对不可能的。

自己去把握都不容易实现,更何况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中!

现实有千万个变数,谁知道有一天走着走着就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呢。

他从来喜欢自己把握命运,诉诸他人之手还不如直接放弃掉!

“哎,人真是复杂啊!要认清别人很难,要认清自己更难!自我简直就是一个迷!”一个饺子皮被他捏破了,饺子馅绿绿的汁水漏了出来。

他用的饺子馅,当然是最经典的韭菜猪肉,还有孝敬曹老板及卞氏丁氏的羊肉大葱馅。

“整天瞎感叹什么呢!过年了,你就不能像那两位一样高高兴兴的!”

曹昂站到子桓身旁,望了望带着孩子们玩老鹰抓小鸡游戏的曹子建和曹子文,摊开一个饺子皮,在手里捏巴捏巴,就抄起筷子往皮上舀馅。

赵家姐姐拖着一地长裙,也来了。

今儿除了曹老板还在议事堂与众谋士加班,丁氏在司空府主持家务,卞氏以及曹老板数不尽的姬妾都来了。

不过她们没到院子里来,在海棠花溪一栋雅舍一楼的大开间里,团团围成几桌,都在按照子桓交给的方法在围着大圆桌子包饺子。

一个个都笑容满面的,都感觉沾了卞氏的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年夜饭

“子桓这孩子真有本事!姐姐生了个好儿子,弄了这么一个好地方!以后咱们姐妹可要常来沾沾姐姐的光。”环夫人摇着怀里的曹冲,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探身往曹冲毛茸茸的脸上啄了一口,欢喜道:“冲儿说是不是呀,以后冲儿也要像兄长一样,也要像兄长一样出息……”

她今年诞下曹冲,刚升级为夫人。

在她看来,任何一个女人,有子桓这样的一个儿子,以后被曹操冷不冷落都无所谓了,养老是没问题的,而且听说还有巨大的农庄正在建设,可谓衣食无忧,前途无量。

杜氏、秦氏、尹氏也都满脸含笑附和道:“卞姐姐真是好福气,已经有三个儿子了。此三子啊,将来必定是我曹家之栋梁!”

对于众人的马屁之语,卞氏自然是一笑了之。

这都是因为丁氏没来,众人才会这么说。

不过听到赞誉之语,谁心里都高兴,卞氏舀了一勺羊肉大葱馅,把手心里的饺子皮掐拢来,笑道:“环妹妹已经有了,各位妹妹也会有的,老天爷啊,再公平不过。”

卞氏这人,虽然有她的局限性,但是她是最懂得惜福安分守己的,也很会来事。

比如这次听子桓说起过年吃饺子这新鲜玩意,她很快就想到安排曹老板的众姬妾出府玩一回,以和睦关系。

子桓感觉到众姨娘赞叹的目光齐齐望向自己,虽然心里压着大哥曹昂的事情,却也忍不住高兴了一秒秒。

毕竟被别的母亲夸奖和羡慕,这对于他在卞氏心中的形象无疑是有巨大提升作用的。

虽然他对此不抱太大希望,也不想太在乎这些,但是既然他已经住进了这具身体,与卞氏已经成了母子,这已是事实,无法改变,那还是不要把关系搞得太僵为好,能缓和就缓和。

当然,他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还有一个原因。

这是他到来的第一个年,也是开启了汉末历史上最有名的一个时期的一年。

说起来啊,这建安元年,即子桓穿越的这一年,真的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年。

朝中大佬除了处理迁都之后的各种后遗症,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都在为诸多琐事繁忙。

而在曹家,名动千年的大才子曹子建才四岁。而被后世赋名为神童的曹冲,才刚出生几个月,此刻还趴在环氏怀里喝奶,整个人毛茸茸的,只会哭喊,连话都不会讲。

但是,就这样一个在当时看起来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年号,最后却成为汉末历史上最精彩的一个历史时期。

其实要细细追溯起来,很多决定历史走向的事情在这一年其实已经发生了。

此年六月,袁术从淮南起兵进攻刘备;秋九月,曹操拿下许县,与众谋士迎汉献帝于许,定都许;秋,孙策从丹杨起兵,东渡浙江,进攻会稽郡。

三国中,有两大势力,可以说在这一年已经有了影子。

只是谁也没察觉而已。

当然,曹操自为司空,很多人感到恐惧,但是也就认为他会是第二个董卓,至于孙策,谁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两大分流,其后在各人都想不到的情况下,最终成长为谁也阻止不了的大势。

子桓虽然对三国这个时代没有认同感,但是对建安这个风云激荡的时期,他是蛮期待的。

不知道是因为在后世读这一期的文学作品读得多,所形成的想象还是什么缘故,总之,他就觉得这个时代不一样,而且跟自己也不是毫无关系。

不管从文学还是别的方面讲,他都特别珍惜这个时期的每一天,每一种体验。

所以,第一个年在他发起下,连曹操这样的家庭,每个家庭成员,也能会锡福记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

“嘿,都在呢!”

曹操进来的时候,子桓正抱着幼小的曹冲玩丢丢游戏。

那小肉团子,在子桓不断丢出去的时候,笑得天真无邪,每笑一声,口水就流了一下巴。

而曹子建和曹子文则满院子乱跑,在各位姨娘间追逐嬉戏打闹。

姨娘们围着大圆桌子,一边包饺子,一边说些家长里短,计划着即将到来的每一天,也都是一片欢心和睦。

要按照礼法,像曹操这样的大家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阶层,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天伦之乐的场面,但是一个包饺子的现场,就把人的关系拉得如此切近温馨。

其实子桓最初只是想给大哥过一个不一样的年,没想到会弄这么大的场面。

这都要归功于卞氏头脑灵活,会办事。

曹操跨进门槛,接过子桓怀里的曹冲,在曹冲小脸上啄了一口,又把曹冲还给子桓道:“我也试一试这包饺子。”

说着,挽起自己的袖口,在小姑娘端来的脸盆中净了净手,就学各位姬妾的模样,开始捏饺子皮,舀馅,试着慢慢合拢,扭成月牙状。

此时此刻,锡福记厨房里的十几口大铁锅,已经开水沸腾,众姬妾包的第一批饺子,一簸箕一簸箕地被端去厨房等着下锅。

原本饺子是守岁的时候煮了吃的,结果大家都没吃过,看着新鲜,曹子建曹子文及众小孩都等不及了,舔着嘴巴等着。

曹操望了望夕照下辉丽的天色,下令道:“都煮了吧,晚饭就吃这个!传令下去,让老百姓过年也这么包饺子吃!对了,让那些妇人们到门口去给百姓做示范,教大家怎么包。”

大哥曹昂就站在曹操的身边,曹操这话当然是对大哥曹昂说的。

子桓是听得心里咯噔不已,不说别的,就是这面皮所靡费的面粉,估计倾尽此刻的许都,都无法让每一户老百姓吃到一个饺子,更不要说肉馅了。

曹昂知道子桓心里担忧什么,望了一眼抱着曹冲悠悠的子桓,弯腰给曹操回话道:“父亲爱护百姓之心天可明鉴!只是这饺子包起来特别复杂,光是面皮就需要大量细面粉,很难制作出来,饺子馅也不好弄,一时半会儿无法满足!不如孩儿让锡福记给路过的每一位百姓分发部分饺子,尝尝鲜,明年过年再按照这个习俗执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守岁

曹昂说饺子制作复杂,曹操一听就明白了。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此刻天下百姓的状况,他只是看着饺子皮薄薄的一小张,馅也不多,应该很好满足,或者过年应当满足一下。

当然,最主要是他觉得这是好东西,应该让更多的人去享受。

此刻还没开吃,就是看到一家人围着桌案包饺子的场景,他就觉得这才是团圆,应该提倡。

但是老百姓无法挨家挨户满足,那些谋士自然是要满足的。

所以,尽管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司空府的家将,依然骑上快马,把许都的街道踩得哒哒作响,朝四面八方各位重臣的府邸奔去。

目的只有一个,送饺子,每家一簸箕。

其实作为老大,曹操这样的人是不错的。

他至少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手下的人,包括百姓。

只是时局维艰,做起来不容易而已。

要煮饺子了,子桓当然得去把关,一个弄不好,饺子就煮成了一锅粥,成了糊糊。

送去各位重臣家中的饺子,子桓每一份都配了烹饪说明。

另外还特别交待,蒸饺最好吃。

曹子建曹子文听说饺子要下锅,一哄跟着子桓涌到厨房。

当然,那两个小王八蛋还算懂事,选了几个得力的干将把他们那堆小走狗堵在外面,不然厨房哪里容得下那么多人。

其实煮饺子也是不用教的,只要让厨娘们看着如何煮出一锅就算示范完毕。

子桓还放了几簸箕到蒸笼里。

光是蒜瓣他就让厨房剥出一大筛子。

用捣蒜罐细细捣成碎末,每个大圆桌配齐蒜末、醋、小碟,饺子就可以上桌了。

曹操为了节约,下令年夜饭只吃饺子,子桓当然不敢奢靡,就额外配了凉拌豆芽和虎耳朵就算完事。

不过,看着八仙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酒杯、调料、碗筷,子桓真的觉得是要过年了。

这样的场面,华佗任峻枣祇三人竟然不在场,子桓都替他们惋惜!

华佗是离不开他那建设中的药王谷,不过若是子桓,他也会选择坚守在工地上,一来工匠都是借司空府的,二来自己盯着有什么要求都好办。

至于任峻和枣祇嘛,估计没收获一粒粮食前是不会离开土地了。

其实说起来,那三人才是真正的吃货。

吃货怎么能离开这世间的好东西呢。

子桓把张霸天苏大强两人唤到跟前,这种好东西自然也得给那三位送去几大簸箕。

吃年夜饭在子桓看来就是吃个形式,有一个可以坐得下三十几个人的大圆桌,可以把曹操那些有名分没名分的姬妾都容纳在一个桌上。

小孩子当中,除了大哥曹昂可以坐到曹操身边,曹子建最小也蹭了上去,曹子文挨着子桓坐。

说起来,子桓还有一个姐姐,跟曹昂是同胞兄妹,也是故去的刘夫人所生。

此番跟着丁夫人来,坐在丁夫人旁边,挺机灵的一个小丫头,比子桓穿越的这具身体也就大个一两岁左右,吃饭的时候一直不停地望子桓,仿佛有话要说似的。

当然,年夜饭不同于别的晚饭,还要饭前敬酒于祖先,拜一拜各路神仙,子桓当然不认为曹操会信这个,只不过是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习俗,已经成了不可动摇的仪式。

有大哥曹昂在,他们三个小的,只要跟在大哥曹昂身后,大哥怎么做就跟着怎么做。

大人们还在享受蒸饺水饺带来的乐趣,小孩子已经稀里哗啦吃完了,当然是吃得大快朵颐,饱嗝不断。

“很好!以后过年就这么过!”曹操用麻布制成的方巾擦了擦嘴角,望着圆桌上每一双热切望向他的眼睛,开怀道。

按照子桓的估计,这圆桌上的姬妾,有的可能一年半载见不到曹操一面,今日被卞氏安排在一个桌上吃饭,对卞氏都甚是感激。

当然,有丁夫人在,各位都识趣地把恭维话献给了当家主母丁氏,而不是干了实事的卞氏。

不过从各位的眼神中,子桓能感受到各位姨娘对卞氏以及对自己的感激和欣赏之情。

发完压岁钱,子桓就领着曹子文曹子建去街上看舞狮子。

子桓对于舞狮子这些热闹是不怎么爱好的,只不过那两个小王八蛋要看,他勉为其难领着出去随喜一番。

出去的时候,见锡福记角楼上都有弓箭手在把守,子桓又命人给每个人都送去一大碗饺子。

典韦典将军及护卫的首领都轮番安排在了雅舍进餐,这些小喽啰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曹操到那里,那里就得警卫森严,平时不那么明显,这过年过节就得十分注意。

再加上锡福记在送饺子,人来人往的,人员十分密集,就得更加注意了。

子桓一路领着曹子建曹子文以及他俩的那些小走狗从东市逛到西市,可谓人踩人人挤人,卖糖的,卖花的,卖各种小玩意的小摊小贩在路边叫喊不停。

近子夜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曹子建那小王八蛋骑在他肩上,依旧见到什么都要买,兴致不减,兴奋不已。

今年的压岁钱卞氏破例地没有收回去,反而是多抓了几把铜钱和金饼子。

卞氏还给曹老板那些姬妾也都发了红包,众人领到钱,当然是个个笑容满面,感谢之情溢于言表,子桓照例也跟着受称赞了一番。

午夜按照子桓的个人习惯,是必须呆在家里守岁的,所以他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把那两个小王八蛋弄回司空府。

众人睡下之后,他才让锡福取了一把香,自己净手亲自燃上香炉和红烛。

他也不知道要敬什么神,总之就觉得过年不焚香,不点蜡烛就不是过年,其实这也是老妈守岁时候的留给他的记忆。

想到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到她身边了,心里不禁黯然。

街市外面的热闹,一直持续不减,即便是战乱,也消减不了世上人家过年狂欢的热情,舞狮子的队伍,已经从司空府门口过了三遍。

到达子夜的时候,街市外面的喧嚣,彻底达到了高潮。

曹老板那儿,有歌妓在唱曲跳舞,时而是编钟清雅的声音,时而是琵琶的急促,时而是五弦琴的旷达,子桓远远听着那些熟悉的古诗词曲调,门外是一重一重的屋宇片瓦,一切都映在靛蓝浩瀚的星空下,那些咿咿呀呀的声音,那些曼妙的身影,以及酒会中的筹光交错,反而觉出了平时在现场无法觉出的味道。

他也不打算过去了,取出床头的竹简,就着蜡烛影影绰绰的灯影看起来。

安抚一下现代人错乱到古代复杂难言的心境,也算是对建安元年一个结束和交待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元宵备战(本卷完)

不过,人生很多时候,你特别想完结一个东西,就是结束不了。

任何事情,以及烦恼的心境都有它的时候,不到时候怎么办都是白搭,反而是越弄越糟糕,亦越混乱。

就比如此时此刻的子桓,外面热闹得都快沸腾了,他虽然竭尽全力安抚骚动的心,表面看起来也异常冷静,但心里还是诸多事情纠缠拧结成一团。

而且,人越是到晚上越清醒,事情就愈容易放大。

本来芝麻大的小事,会被瞬时放大成地球那么大,所以晚上容易杀人,容易吵架,容易闹离婚。

是谁说的,晚上千万别做决定,因为晚上的感觉都是错误的,睡一觉就好了。

子桓院子里的灯一直亮着,曹昂从曹操处听戏回来跨了进来。

“平时不用功,现在周围这么嘈杂你倒是想着要读书了。”曹昂一屁股坐在席子上,就把抱着的一坛子酒递了过来。

“哥哥有没有那种感觉,外面愈是纷乱,你心里就愈是安静。就比如狂风暴雨的夜晚,想读书。”

“那是因为你的内心比那狂风暴雨还激烈。”

“不,哥哥有所不知。有时候确实是外面越混乱内心越安静。”

曹昂白了一眼子桓道:“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就是这个境界?”

子桓抱起酒坛子,猛地灌了一口,道:“很不幸,今晚恰好相反。”

“你没去看戏,父亲还以为你生病了。让我来看看你。”

子桓望了望外面火光冲天的夜晚,没有接话。

许都都快变成不夜城了。

今夜沸腾之后,明日街上肯定是一片狼藉。

说起来,此刻天下的城池,许都还算是不错的,百姓至少能够安居乐业。

“总感觉你近来怪怪的?就认为大哥我会死?”曹昂也猛地灌了一口酒道。

这事子桓就跟大哥曹昂说过。

曹子建曹子文那俩小王八蛋也听到了。

不过他们肯定认为这是他们小孩子玩过家家,听起来很虚幻,现在肯定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曹昂不同,从子桓做的一系列事情中,他大概已经隐约感觉到……

子桓望了曹昂一眼道:“哥哥丢得下赵家姐姐么?”

曹昂坐起身,双手耷拉在膝盖上道:“我跟她说了,过完年出征。”

“她怎么说?”

“她挺支持啊。还给我做了路上换洗的靴子。”曹昂歪了一下脚,眼睛盯着脚上的新靴子。

赵家姐姐的手艺,确实是司空府丫鬟的手艺没法比的。

她送给子桓的两双靴子,一双是子桓跟着曹昂去她们租住的小院给的,一双是她与曹昂新婚的时候给的,子桓都舍不得拿出来穿,准备当文物保存起来。

曹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自个儿笑起来,撇嘴道:“她说如果我战死了,她就嫁给别人。”

“什么?!”子桓躺着的身子,秒直。

“你傻啊,她这是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死!”

寒冷的清晨,子桓还没睡醒,街市上已经噼里啪啦响起了爆竹的声音。

子桓眯着眼睛欠身起来,曹子建曹子文那两个小王八蛋,正在院子里领着小厮给他们燃放爆竹呢。

整个新年到正月十五,外面热闹得要翻天,他竟然躲在屋子里把经学大家郑玄的著作看完了。

说实话,其实古人搞注疏也是一大半靠猜测和臆想。

并不是那么客观的,有的甚至还有明显的错谬。

当然穿凿附会影射时弊的就更多了。

“哥,今儿元宵,起来放爆竹!”曹子建唰地把浓鼻涕吸了进去,兴奋道。

他不知道以前这两个王八蛋是不是也是喜欢到他的院子来,总之自从他穿越而来之后,他的小院就成了几兄弟的公共聚会场所。

最初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子桓还吃惊了一秒秒,他以为是炮仗呢。

当看到曹子建奔着小屁股来拖他,要他去给哥俩燃放地上堆着的一堆竹子,子桓顿时放下心来。

对于子桓这种过惯了和平日子的现代人,他希望火药越晚达到这个世界越好。

看着两个小屁孩,因为新年的到来而欢天喜地,还换上了虎头鞋虎头帽,真的是过年的喜滋滋,跟个年画娃娃似的跳腾不已,他只能勉为其难,放一把火,让他们把地上的竹子也弄得跟街市上一般噼里啪啦响哥不停。

古人过年,新年真正的开始,要到上元灯节,也就是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天。

这三天的庆典,具有全民狂欢的性质,亦是青年男女约会的情人节。

有花灯有舞会,是佳人才子嘉会的盛宴。

真正把那种热闹写了出来的是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词,现代的少男少女恐怕没有不知道的。

想当初,每每在人群中瞥见有好感的女孩子的时候,心动的那一秒秒,子桓就会萌生出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感觉。

他其实很想去看看禀赋了魏晋风度的佳人才子,是如何一夜舞到天明,忘了归家的路。

但是想到自己才九岁,又大战在即,他还是带着曹子文曹子建来到了曹家的铁器作坊。

此番去宛城,铁臂弩是怎么也得配备的,而且是手弩,方便发射,近距离可射杀的那种。

其他的兵器,他都想不出有什么好的。

如果要纯搞打斗,他估计秒死在战场。

其实他这次跟着去,纯属打酱油来着,他主要的任务就是逃跑,把马弄得越快越好,而不是迎上去战斗!

所以他让锡福准备了几十麻袋生石灰,铁蒺藜那玩意逃跑的时候也很有用,他画了个图就扔给了曹家的铁器作坊。

当然,树林子里作战逃跑打游击,细钢丝是不错的,几乎秒杀。

不过细钢丝太昂贵了,他就让锡福准备了几大捆细麻绳!

“公子,咱这是上战场,弄这么多杂碎干啥啊?”

“别问那么多,有用!”

锡福虽然长胖了,还长了个子,但依旧是那副不长脑袋的傻样,子桓估计,这辈子,他也就能做做锡福记的掌柜了。

ps:本来这一章是新的一卷,但是明天上架了,只好勉强放在第一卷里头。不然明天分vip卷,第二卷只有一章不好看。上架感言就在这里简单说一下吧,首先特别感谢诸位一直以来的陪伴,感谢各位的打赏以及票票!作者君很享受这个过程。写书其实是因为爱好,作者君乃家庭主妇一枚,有自己的家庭,有爱好的事情,平时要学学画弹弹琴,以及最好爱的读书,当然职业是买菜做饭,照顾老人。只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有许多生活的感悟时不时冒出来,读书的时候也会想象一下书中的人是怎样生活的,会被诗词感动,会想要去还原古代的一种生活,尤其受《诗经》、《古诗十九首》,以及唐诗宋词唐画宋画的影响比较大。就感情方面讲,作者君最喜欢的时代一个是战国,一个是民国,以及正在书写的魏晋。总感觉这些风云激荡的时代,人的精神风貌不一样,所能成就的事业也不一样。所以作者君想还原的是时代精神,人物风骨。不是历史史实,很多地方有出入,请大家见谅!

要按照作者君的本意,本文的开头根本不是那样写,中间很多情节也不是网文普遍无脑的模样,作者君是传统文学滋养起来的,网文只是临时抱佛脚看了三个月!但是三个月的影响很坏,总会被网文的很多套路左右。不过写作的过程中,作者君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花自芬芳,蝴蝶自来。我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写下去。我相信总有人会看我的文,总有人在寻求爽感的同时,需要收获营养与美感。阅读文学是一种内在精神需求及美的享用,有一种文化、人性的关怀在里头,网文也是文学的一种,会慢慢成熟起来的。

当然有人会说你这样的写网文干什么?网文不就是给大家提供爽感而已吗?

这样说无可厚非,但是为什么我们就要把阅读网文的目标定得如此之低呢?

为什么就不能再进一步呢?

路是人走出来的,不是界定出来。

好了就说这么多,这一本是一个尝试,有点不伦不类,下一本相信会有很大改进。

如果大家有能力,作者君希望您支持一下首订阅。

当然没能力的也不强求。

现实与理想

现实与理想再一次激烈碰撞中,作者君处于极度撕裂中。明日更吧。谁能告诉我这本书的缺点和优点?

作者君在忙着誊写稿子,完了立马更

你有没有过那种经历,后面一只吊睛白额大虫跟着,你成了唯一的追击目标,慌乱中起跳纵跃如飞,却没处躲没处藏,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怎么也跳不出自己的梦。

曹子桓现在就是这个感觉,但是他却真实地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因为此刻的他,不出意外,已经死了。

原因很简单,他就是走路的时候一直低头看手机一直低头看手机,结果一辆不知道是什么马,没看清,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直接把他给撞了……

本来走路看手机这件事,老妈曾坚决制止过,并且规定他们曹家人走路吃饭过马路都不能看手机。

老妈说,走路看手机的人,都死了。

不是被车撞死,就是掉坑里死了。

结果,老妈说这话的第二天,他就中招了。

这会儿他慌乱中想逃离的是司空府。

他竟然穿越成了曹操的二儿子,曹子桓!

而且还被关了起来!

他的身后,一个小厮就彷佛梦里的老虎一般,紧紧跟着他,生怕他走出司空府去。

如果子桓听老妈的话,走路不看手机,也就没有了现在这噩梦般的现实。

司空府很大,建筑一律呈灰黑色,跟长城的色调一样。形制如同故宫,高矮不等的三层楼阁林立相间,分别组成二进、三进、四进、五进的院落,一重接一重,一眼望不到头。

对于子桓这种现代人来说,这种墙围深深的感觉有种莫名的胁迫和压抑。

这种建筑,当作旅游景点,周末出去观赏游览是极养眼的,但是如果要长期住在里面,估计会跟住胡同里的老平房一样,窗子太小,光照不足,阴冷潮湿。

现在还是冬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背阴的角落里照不到阳光,雪已经成了冰屑子,踩上去滑不溜秋的。

此时此刻,子桓已经在雪地里跑了快一个时辰了,却仍然在院子里转圈,把视角稍微放大一点,就会发现雪地里有一个小小人,淹没在了成片的古建筑群中。

那些个院落美则美矣,但长得都大同小异。

一个现代人很难一下子分辨出他们的不同,所以子桓总感觉自己进入了鬼打墙。

第一次游览故宫子桓就是这般眼花缭乱又华丽震撼的感觉。

他现在的身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孩童的身子,手指成了黑乎乎的小爪子,手掌上竟然还布满了老茧。

由于跑得过急,肺部受寒冷空气刺激,火辣辣得难受,子桓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仔细瞅了瞅长在自己身上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那双手,他有点泄气。

这是一双超负荷使用过的手,除了因寒冷而开裂外,还脱皮,起欠皮,手指僵硬得连伸直都有点困难。

显然,生活在这个时代,生活十分艰苦,四肢得超发达,即便是世家公子。

出了一个三进院落,是一个宽大的广场,莹白大地中,一扇大铜门赫然出现在不远处,十分亮眼。

大铜门的两边,一边立着两个铁甲武士,腰佩长刀,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他们虽面无表情,鼻头却被冻得通红。

雪地里本来就冷,再见到这样冷峻的身姿握持着冷兵器,子桓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毕竟,这样的森寒武士,对于现代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陌生。

正犹豫要不要往回走,斜刺里彪出一个黑影,正是追他的小厮。

小厮一见子桓便扑通跪地上,仰着一张扁脸,细眼粗眉,十分滑稽,却非常郑重地端出双手,匍匐于地道:“求公子跟小的回去,不要为难小的,小的混一口饭吃不容易。公子若是出了这道门,小的便是杀头的罪!”

这已经是子桓第三次尝试着出这道门了。

他想回到他摔下来的地方,看看到底怎么地就把自己搞成了穿越!

一时错乱退回两千年,这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的!

子桓转过身,瞅了瞅盯着一张苦瓜脸的小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见问,先是一愣,尔后扭动着身子,匍匐着膝盖凑过来小声道:“公子,我是锡福啊,您真的忘啦?”

在他看来,他的公子并没有摔坏脑袋,只是行为有点反常,被关起来憋闷得慌而已。

“锡福?”

“嗯啊?还是公子您给赐的名呢?”锡福眉开眼笑的,一笑起来眼睛和眉毛就拧到一处,小眼睛就没了。

“我什么时候给自己的小斯起过这么土得掉渣的名字了?”

这些天,子桓最厌烦的就是这双时常对着他笑,却跟屁虫一般与他寸步不离的小眼睛。

现在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天边去,但见他又瘦又黑十足的营养不良,又下不去脚。

不过,后世最厉害的滑稽演员估计都没有这厮表情丰富,子桓又蹲身下来,好细细望一望眼前这小眼睛粗眉毛。

见子桓这样郑重地观察自己,锡福身子一僵,脸上的菊花立时冻住,身子一冷,咚地一声磕地上道:“小的真的是叫锡福啊,此乃千真万确,公子明鉴!公子给的名字,公子不能不认账……公子给小的一口饭吃……小的……小的……公子如若不信……小的……小的唯死路一条……公子摔了脑袋,求公子跟小的回去,等待大夫来诊治。”

锡福说完,忙又重重地磕了下去。

古代的仆人与主人的关系是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几乎是把命交给了主人,主人若不承认不要,就成了弃仆。

在这样的时代,任何一个人都离不开自己的群体,群体担当着医疗、教育、养老、法院、公安局等等功能,离开群体便没有任何活路和保障。

而且,只要是关系到“弃”字的东西,就是死路一条,弃妇、弃仆、弃徒、弃子皆如是,除非去当盗匪或娼妓。

子桓悟识过来,只得继续装傻,啊哈一声站起来,重重一拳捶在脑袋上,紧着眉头龇牙道:“确实摔坏了脑袋,竟然把你的名字都忘了……”

“起来吧,咱们回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吃定了

你有没有过那种经历,后面一只吊睛白额大虫跟着,你成了唯一的追击目标,慌乱中起跳纵跃如飞,却没处躲没处藏,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怎么也跳不出自己的梦。

曹子桓现在就是这个感觉,但是他却真实地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因为此刻的他,不出意外,已经死了。

原因很简单,他就是走路的时候一直低头看手机一直低头看手机,结果一辆不知道是什么马,没看清,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直接把他给撞了……

本来走路看手机这件事,老妈曾坚决制止过,并且规定他们曹家人走路吃饭过马路都不能看手机。

老妈说,走路看手机的人,都死了。

不是被车撞死,就是掉坑里死了。

结果,老妈说这话的第二天,他就中招了。

这会儿他慌乱中想逃离的是司空府。

他竟然穿越成了曹操的二儿子,曹子桓!

而且还被关了起来!

他的身后,一个小厮就彷佛梦里的老虎一般,紧紧跟着他,生怕他走出司空府去。

如果子桓听老妈的话,走路不看手机,也就没有了现在这噩梦般的现实。

司空府很大,建筑一律呈灰黑色,跟长城的色调一样。形制如同故宫,高矮不等的三层楼阁林立相间,分别组成二进、三进、四进、五进的院落,一重接一重,一眼望不到头。

对于子桓这种现代人来说,这种墙围深深的感觉有种莫名的胁迫和压抑。

这种建筑,当作旅游景点,周末出去观赏游览是极养眼的,但是如果要长期住在里面,估计会跟住胡同里的老平房一样,窗子太小,光照不足,阴冷潮湿。

现在还是冬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背阴的角落里照不到阳光,雪已经成了冰屑子,踩上去滑不溜秋的。

此时此刻,子桓已经在雪地里跑了快一个时辰了,却仍然在院子里转圈,把视角稍微放大一点,就会发现雪地里有一个小小人,淹没在了成片的古建筑群中。

那些个院落美则美矣,但长得都大同小异。

一个现代人很难一下子分辨出他们的不同,所以子桓总感觉自己进入了鬼打墙。

第一次游览故宫子桓就是这般眼花缭乱又华丽震撼的感觉。

他现在的身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孩童的身子,手指成了黑乎乎的小爪子,手掌上竟然还布满了老茧。

由于跑得过急,肺部受寒冷空气刺激,火辣辣得难受,子桓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仔细瞅了瞅长在自己身上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那双手,他有点泄气。

这是一双超负荷使用过的手,除了因寒冷而开裂外,还脱皮,起欠皮,手指僵硬得连伸直都有点困难。

显然,生活在这个时代,生活十分艰苦,四肢得超发达,即便是世家公子。

出了一个三进院落,是一个宽大的广场,莹白大地中,一扇大铜门赫然出现在不远处,十分亮眼。

大铜门的两边,一边立着两个铁甲武士,腰佩长刀,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他们虽面无表情,鼻头却被冻得通红。

雪地里本来就冷,再见到这样冷峻的身姿握持着冷兵器,子桓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毕竟,这样的森寒武士,对于现代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陌生。

正犹豫要不要往回走,斜刺里彪出一个黑影,正是追他的小厮。

小厮一见子桓便扑通跪地上,仰着一张扁脸,细眼粗眉,十分滑稽,却非常郑重地端出双手,匍匐于地道:“求公子跟小的回去,不要为难小的,小的混一口饭吃不容易。公子若是出了这道门,小的便是杀头的罪!”

这已经是子桓第三次尝试着出这道门了。

他想回到他摔下来的地方,看看到底怎么地就把自己搞成了穿越!

一时错乱退回两千年,这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的!

子桓转过身,瞅了瞅盯着一张苦瓜脸的小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见问,先是一愣,尔后扭动着身子,匍匐着膝盖凑过来小声道:“公子,我是锡福啊,您真的忘啦?”

在他看来,他的公子并没有摔坏脑袋,只是行为有点反常,被关起来憋闷得慌而已。

“锡福?”

“嗯啊?还是公子您给赐的名呢?”锡福眉开眼笑的,一笑起来眼睛和眉毛就拧到一处,小眼睛就没了。

“我什么时候给自己的小斯起过这么土得掉渣的名字了?”

这些天,子桓最厌烦的就是这双时常对着他笑,却跟屁虫一般与他寸步不离的小眼睛。

现在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天边去,但见他又瘦又黑十足的营养不良,又下不去脚。

不过,后世最厉害的滑稽演员估计都没有这厮表情丰富,子桓又蹲身下来,好细细望一望眼前这小眼睛粗眉毛。

见子桓这样郑重地观察自己,锡福身子一僵,脸上的菊花立时冻住,身子一冷,咚地一声磕地上道:“小的真的是叫锡福啊,此乃千真万确,公子明鉴!公子给的名字,公子不能不认账……公子给小的一口饭吃……小的……小的……公子如若不信……小的……小的唯死路一条……公子摔了脑袋,求公子跟小的回去,等待大夫来诊治。”

锡福说完,忙又重重地磕了下去。

古代的仆人与主人的关系是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几乎是把命交给了主人,主人若不承认不要,就成了弃仆。

在这样的时代,任何一个人都离不开自己的群体,群体担当着医疗、教育、养老、法院、公安局等等功能,离开群体便没有任何活路和保障。

而且,只要是关系到“弃”字的东西,就是死路一条,弃妇、弃仆、弃徒、弃子皆如是,除非去当盗匪或娼妓。

子桓悟识过来,只得继续装傻,啊哈一声站起来,重重一拳捶在脑袋上,紧着眉头龇牙道:“确实摔坏了脑袋,竟然把你的名字都忘了……”

“起来吧,咱们回去。”

作者去君去写现实题材征文去了,这本书先放一放

各位书友,真的很抱歉,起点现实征文到10月15日截稿,作者君赶去写征文去了,恰好作者君手上有一个很好的故事,是采访我们国家1978级研究生,也就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研究生,准备以他们的故事写一本书。

1978级研究生在中国近现代史上是一个响当当的存在,问一问老一辈的人就知道,那才是真正的传奇!听到这个存在的人,一定会惊叹不已。

作者君现在还处在存稿阶段,准备8月中旬发书。

到时候大家可去一观。书名待定,就是这个作者名。

曹丕这个故事走到今天,总感觉有太多的不如意,这里需要改哪里需要改,尤其开头,完全是模仿了很多网络小说写的脑残文风,作者君到后面才发现那不是作者君本来的模样,整个一个推翻了前面的。

但是前面的改起来实在太难了,很多地方都不是作者君想呈现的本来模样,也不是作者君心中的文学该有的样子。

曹丕这个人物,作者君真的是很喜欢。

作者君写作这本书的灵感来自于叶嘉莹先生《说汉魏六朝诗》对三曹的论述。

这个题材作者君不会放弃的,只是感觉写歪了。

原本写前面的时候,觉得现在这一段是最好写的,有故事,有冲突,然而等到真正到这里的时候,竟然遇上网络文学整改,结果什么都没写就被屏蔽了,作者君估计下面的内容会被屏蔽得更多。所以还是暂时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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