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神仙 (2) - xp1024.com
《我真不是神仙》


第一章 回来

赵子建卓然立于鹤亭峰之上。

时间是2016年1月1日。

天色阴沉,山顶的风不大,但刺骨的冷。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

暗沉沉的天空下,这山上草木虽未凋萎,看去却有些说不出的冷翠肃杀。

脚下是万一摔下去要半分钟才能听到落地声的峭壁悬崖,悬崖之下,是很深很大的一片山谷,谷底之外的更远处,是向西向南向北绵延出去的座座青峰。

下了山,往东北三十多公里,是昀州市,赵子建的家就在那里。

往正东走,大概五十多公里,就是海岸线。

而这里,是鹤亭山的主峰,鹤亭峰。

这辈子,这是赵子建第一次来这里。

爬上山来,他喘了足足十分钟才直起腰,然后就出神地看着脚下的这方苍翠。

心情有些难以言说的跌宕。

就是在这里,距今十七年之后,西历2033年的7月,在脚下的这座山谷之中,赵子建一刀斩下了游猎至此的中田秀明的头颅,一时间声名大噪,很快就登上了国内发布的“全球天灵榜”的第831位。

而北美的“伟大的人”榜单则认为,当时赵子建很有可能是偷袭得手,这才使他能做到一招毙敌,因此他们倾向于认为赵子建的实力未必能超过RB天正阁的中田秀明,于是在修正榜单的时候,在那份包括了当时世界上最厉害的科学家和修灵高手的“伟大的人”的榜单上,他们把赵子建排在了第954位。

当然,排多少名的事情,赵子建并不在意。

在当时,反倒是时隔多年重回故乡,让赵子建心里颇多感慨。

感慨着灵气的复苏对这个世界的巨大影响。

其实后来的科学家们研究发现,早在21世纪初,灵气就已经开始缓慢涌出,弥漫在天地间的每一寸空气里,但那个量太小了,在当时几乎无人察觉。

要等到那个日子的到来,这世上的数十亿的人类,这个极端发达的制度文明的时代,才会迎来那样一场惊天巨变。

巨变过后,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世界已经面目全非。

有人醒来,有人死去。

有人成了神,遨游天地,有人做了鬼,拿起血淋淋的屠刀。

一夜之间进入奴隶时代。

也进入了神话时代。

很多人的体能潜力得到了极大的激发,过去百年人类运动史上留下的那些辉煌的赛事纪录,那一次次的艰难的毫厘与分秒之间的超越,顿时成了笑话。

还有人的脑力得到了开拓,于是弱者很快就不再是弱者。

材料分子学、运动物理学、人机智能、空气动力学、电磁学,等等等等,无数个原本近乎停滞不前的科研方向,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取得了划时代的突破。

合金机甲和电磁飞艇的强大,令绝大多数原本耀武扬威的修灵高手忌惮不已。

赵子建和身边的每一个幸存下来的人一样,游荡在那个蛮荒而又极端发达的灵气世界里——秩序,与反秩序;猎杀,与反猎杀;混乱,与混乱中渐渐孕育出的新的制度;高度发达的科技,与近乎神话人物一般的修灵高手。

一个血腥而辉煌、强大又野蛮的时代。

当然,在2016年的现在,这一切,还都是幕布后面的《定军山》。

锣鼓还没响起,灯光还没打亮,幕布还没拉开。

未来或名动一时或声震天下的那些大人物,有人在困顿,有人在茫然,有的正在苦恼于零花钱不够去网吧参加一次公会活动,还有的,甚至还没出生。

现在是人类制度文明的时代。

赵子建还是那个高中生赵子建。

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他最近压力很大,甚至有点偏头痛。

鼻炎也越来越严重。

喜欢听歌,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正在追上一本叫《完美人生》的小说。偶尔看见女孩子的白大腿,也会有近乎克制不住的荷尔蒙的冲动,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在特别喜欢班里的哪个女生。

如果时间轴没有被拨乱,那么在半年后,他的高考成绩将会是599分,一个就差一分不能对外说考了“六百来分”的分数,让他郁闷了好久,甚至觉得比填报的志愿被调剂到了国际贸易还要更窝心。

但是现在,过了农历新年才算十八周岁的赵子建,却在元旦这一天的凌晨忽然醒来,那一刻的感觉,他似乎一眼看到了所有的过去和未来。

瞪着眼勉强熬到天亮,吃过饭跟爸妈打了声招呼,推上车子就直奔鹤亭峰。

一路三十多公里骑车过来,又吭哧吭哧爬上鹤亭峰,他身上的毛衣已经几乎湿透了,沿着校服领子往上不断地冒着白气。

但站到山顶二十分钟之后,他已经开始打起了哆嗦。

不过,跌宕起伏了一夜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了。

激动,亢奋,都渐渐褪去。

他知道自己的确是回到了2016年。

他知道一切都尚未开始。

而自己,正站在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政客、明星、地产商和互联网大亨们还要更靠前的位置,呼吸着空气中那丝丝缕缕的稀薄的灵气。

自己很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世界在将来要走向何方的人。

他知道自己已经拥有了这无比珍贵的一步先机。

他知道这一次的重来,自己可以以一种更加从容的姿态来迎接那一次天地巨变了。而且,他有信心去保护好那些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让他们也同样平稳地度过那个时间,和随后到来的社会的极大混乱。

但这些,却并不是让他最为激动的。

准确的说,他从昨夜开始直到此时此刻内心的激动,并非来自对未来的提前窥得,反而是来自于当时当下的宁静。

只有经历过灵气爆发所引起的社会的大混乱的人,才知道当下的2016年这文明的制度时代的平静与安然,到底是有多么的难得!

也只有在那样的混乱年代里打拼和流浪多年的赵子建,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怀念当下这样的和平年代。

而现在,自己竟然有机会重新回来,从这一刻开始,享受这样的太平与安定。

就像是在外游荡多年无枝可依的游子,终于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故乡,终于见到了父母双亲,见到了那熟悉的景物、熟悉的人们。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这一次一定要活得慢一点,好好去享受这个时代才行!这样的太平日子,可是过一天少一天的!”

内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着,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越来越低,赵子建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随时可能重感冒。

但内心仍有一丝激动挥之不去,这个时候,他忍不住双手撑起、做喇叭状,冲着山谷大声地喊——

“我又回来啦!”

回音跌宕,声满山谷。

…………

离山顶不远处,两个女孩子正努力向上攀登着,虽然天气有些冷,但一路爬上山来,还是让两人有些冒汗,微微的喘着粗气。

寂静的山林里,冷不丁听到赵子建的这声吼叫,陆小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个傻子!”

她笑嘻嘻地对秦月霜说了一句,然后俏皮地双手拢成喇叭状,冲着山顶大声喊回去,“那你刚才干嘛去啦?”

秦月霜觉得有些好笑,却又忍不住冷着脸对她说:“小心惹事!”

陆小宁甩了甩自己的马尾辫,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这样一份独属于十七八岁年纪的青春飞扬,让秦月霜看了,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惆怅——跟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待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好事,同时也真的是一件坏事。你会感染上她的年轻,你又会感慨于她真年轻。

可事实上,自己也才刚二十五岁而已,还并没有到需要羡慕别人年纪的光景。

山上没有回音。

眼看自己也要到山顶,陆小宁小声跟秦月霜说:“要不要打个赌,我猜那家伙肯定不好意思了,咱们上去很可能看不到他!”

秦月霜摇了摇头,一脸平静。

“我从不跟人打赌!”

“切!没意思!”

赌没有打成,颇觉无趣的陆小宁奋起余勇,快步登山。

两分钟后,她们前后脚登上了山顶。

第一眼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正面朝群山,脑袋四十五度角抬起、仰望天空,然后,他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更像一个傻子了。

陆小宁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那人对着山谷用力地擤了一把鼻涕,然后才转过身来。

第二章 悍匪

赵子建尴尬地笑了笑。

“山顶的风太冷了。”他说。

陆小宁看着他,嘴角有压抑着的一抹笑意,秦月霜干脆连看都没看他。

这让赵子建觉得更尴尬了一些。

但紧接着,他觉得鼻子发痒,近乎不受控制的,连着两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好通透!

秦月霜皱眉扭头,瞥了他一眼。

有些嫌恶。

换了谁都不想出来玩的时候,刻意选择了一处甚少有人会去的荒僻之地,就是想图个清静,结果好不容易登上山顶,碰上有别的人在也就罢了,还一个喷嚏挨着一个喷嚏的打。

实在是坏心情。

陆小宁又有些想笑,但看看他身上熟悉的校服,就忍不住有些担心地说:“哎,要不你还是赶紧下山吧,下去先弄点热水喝,别感冒了!”

“好!”

赵子建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冲陆小宁友好地点点头,转身就往山下走。

他的确应该回去了。

且不说肯定不能真的让感冒发作起来,最主要的是,他这一趟出来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

事实上在下山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确是彻底松快了下来。

手脚都活动着,同时下意识地调整自己呼吸的频率,于是脚步越来越轻快,身体也在刻意的引导术之下,开始微微发汗。

刚才已经要侵入体内的那股寒气,被气血运行自然而然地慢慢逼了出来。

虽然要开始吸纳灵气入体来改善自己的体质,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也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就仓促开始,要达到巅峰时候的自己的状态,更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功,但至少眼力、经验和知识,是不需要去从头开始的。

它们就在脑子里,想用,随时都可以。

下山比上山快得多。

来到山脚下的时候,赵子建远远地就看到山下的路边多了两辆车。

前面是一辆保时捷的跑车,后面是一辆有些破旧的面包车。

两辆车旁边,围着四个人。

注意到山路上的动静,那边有人抬头往这边打量了一眼,见是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就没有在意。四个人又继续在讨论什么。

走近些,见其中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正拿着手机,嘴里说着,“肯定就是这个车没错了。车没错,车牌也对。”

说话间,他忽然扭头看过来,眼神有些凶狠。

那是一种积年行凶悍与凶恶之事,所自然而然培养出来的气势。

赵子建脚下不停,继续走过去。

“哎,小伙子,在山上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没有?二十五六岁,个子能有一米七多,长得很漂亮!”

赵子建停下脚步,问:“有多漂亮?”

那人咧嘴笑了笑,觉得这小伙子有点意思,就问:“你觉得哪个女明星最漂亮?”

赵子建认真地想了想,说:“高媛媛?”

那人摇了摇头,“那她俩不是一类。但一个级别的漂亮。”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这女的是有点傲气那种。”

赵子建摇摇头,“那没见到!怎么可能会有人跟高媛媛一个级别!”

说完了,他大步从几个人身边走过去。

有人哈哈地笑了起来。

那人闻言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也咧嘴笑了一下。等赵子建从身边走过去了,他说:“小伙子,高媛媛老啦!”

赵子建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女神是不会老的!”

几个人都放松地笑了起来。

…………

山下不到一公里之外,就是鹤亭镇。

赵子建上山之前把自行车寄存在一家修电动车的门市,讲好了,傍晚之前来推走,两块钱寄存费。

他过去给钱取了车子,蹬上车子要走,但骑出去十几米远,却又在路边停下,无奈地揉了揉眉头,叹口气,掉头往山下骑了回去。

…………

二十多分钟之后,秦月霜和陆小宁一起说说笑笑地下了山。

虽然期间有些微的不甚愉快,不过随后一切顺心。

山顶的冷风吹熄了许多内心的烦躁。

但那风的确很冷,于是两人在山顶站了一会儿,也没多走,随后就掉头下山。

她们边走边聊,眼看已经看到了停在不远处路边的车子,身后却忽然闪出几个男人来,在她们愣了一下的工夫,便把两个女孩子围在了中间。

两人下意识地互相伸出手去,紧紧地握在一起。

“你们是什么人?要干嘛?”

秦月霜面露不豫之色,打量了身前的两人一眼。

一个男人从她身侧绕过来,脸上带笑,捧着手机,看了看,再抬头看看她,笑道:“没错!没错!别人可能找错,这个绝对不会,太漂亮、太好认了!”

说完了,他笑眯眯地问:“您是,秦小姐是吧?”

秦月霜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有谋而来。

她微微抬起下巴,尽管穿的是旅游鞋,但一米七二的身高,仍然让她看上去一点都不比面前这几个男人矮。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习惯让自己骄傲得像一只白天鹅。

“是我。”她平静地道。

那人收起手机,笑嘻嘻的,“就说不会有错嘛!”

看着秦月霜,他道:“对不住啦,我们兄弟最近真是穷得冒泡!不瞒您说,吃了好几天泡面了。熬不住了!想借您个面子,弄点钱花,您不介意吧?”

秦月霜深吸一口气,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的两个人。

最关键的是,今天太冷,此地又太偏僻,路上竟不见一个人路过。

“要多少?”她问。

那人笑着道:“一百万,您看成吗?”

秦月霜冷笑,“一百万?”

说话间,她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掏出手机,道:“那不用那么麻烦了,我马上打电话让人把钱给你们送来。”

但立刻,旁边有人一把拍过来,把她的手机打掉了。

“妈的,老实点儿!”

秦月霜屏住呼吸,甚至都不敢扭头看那个打得自己手生疼的人。

这些年过来,她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了,但那都是商业上的,都是牌桌上的较量。虽然照样野蛮,甚至更加凶险,但至少大家都西装革履、举止文明。

遭遇绑架,她却还是第一次。

上了牌桌,比脑子,比知识,比眼界,她怕的人不多。

但现实中面对几个匪徒,她却不得不怕。

此时,她身前那人却立刻出声喝止了同伴的动作,然后,他弯下腰,捡起手机,看了看,笑道:“屏没碎!没碎就好,换个屏挺贵的!”

说话间,他拿那手机在自己裤子上正反蹭了蹭,蹭掉沾上的土,走过去,把手机放回秦月霜那半身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拍了拍,笑道:“先不急着打电话,咱们毕竟是初次合作,大家都小心点,免误会,呵呵。”

说完了,退后半步,冲刚才行凶的那人皱着眉头,道:“太粗鲁了!跟你们说什么来着?三番五次的强调,对待客户,尤其是对待女士,你得客气点儿、温柔点儿,如沐春风……懂不懂?”

袖子下,秦月霜一只手紧紧地攥起拳头,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陆小宁的手。

她能感觉到,陆小宁握着自己的手,也格外的用力。

两人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面前的这个人,貌似客气,一举一动却偏偏让人觉得寒毛耸立。

让她们直觉地感觉到了远超一般绑匪的危险。

第三章 你喜欢谁?

秦月霜把陆小宁半护在身后。

深吸一口气,等那个领头的看过来时,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平缓些,既不想激怒对方,又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软弱,“你们可想好了,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爸是谁,我哥是谁,就算拿到钱,你们就不怕报复吗?”

那人闻言笑起来,道:“我称呼您一声,秦总!听说您是海外留学回来的,高智商高能力,以您的脑子,您觉得都这会儿了,我还会被几句话吓住吗?”

顿了顿,他笑得越发和善,“所以,咱就省省唾沫咋样?”

秦月霜无语。

旁边有人道:“美女,上车!”

秦月霜深呼吸两口,攥紧了陆小宁的手,道:“这事儿跟她没关系,我跟你们走,把她丢在这里,行吗?就算她会报警,可等她报了警,咱们早就走远了。而且我可以承诺,她绝对不会报警!”

那人缓缓地摇了摇头,面带微笑。

一抹绝望袭上心头。

但很快,她又昂起头,扭头跟陆小宁对视一眼。

“小宁,别害怕。”

陆小宁毕竟还只是个学生,秦月霜都没经历过的事情,她更没经历过,此时早已吓得小脸煞白,但这个时候,还是坚强地点了点头。

“我没事。”她说。

一把好像是匕首的东西顶在了秦月霜的左腰侧,“别啰嗦,赶紧上车。”

一个人已经快步过去,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

秦月霜握了握陆小宁的手,两人脚步僵硬地往前走。

但忽然,陆小宁的脚步顿了一下。

随后,秦月霜也看见了——镇子那边,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

但是马上,对方也发现了有人过来。

于是那把刚刚离开的匕首又顶回来,“老实点儿,别找死!”

两个女孩都不敢作声。

但偏偏,那辆自行车居然冲这边骑了过来。

两个女孩很快都瞪大了眼睛。

这人她们居然认识。

心中有一抹叫做希望的火花,一下子亮起来。

但他居然傻乎乎地继续骑过来。

看他的样子,明显是已经看到了这边的不对劲,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赶紧掉头跑开去报警吗?为什么要傻乎乎的骑过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嘛!

连四个绑匪都已经往那边看了过去,神态紧张。

秦月霜这一刻气得拼命冲那小伙子使眼色,但他明明看见了,脸上却居然笑嘻嘻,还抬手冲这边打了个招呼,“嗨……高媛媛!”

秦月霜和陆小宁闻言都是一愣。

绑匪中领头的那人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骑到近处,车子停下、叉上,他走过来。

那绑匪的首领微微眯起眼睛,一脸平静,说:“我不喜欢高媛媛。”

赵子建问:“那你喜欢谁?”

一个绑匪明显是紧张压抑得受不了了,发泄般地怒吼,“槽,我大哥喜欢谁跟你有个屁的关系!不想死就快踏马滚!”

赵子建瞥他一眼,然后继续看着那个绑匪的头脑。

那人想了想,摇头,认真地道:“你胆子真大。脑子也够聪明。但是你知道吗?胆子大的人,一般都死得快。”

赵子建举起双手,似乎是在示意自己完全无害,然后,他道:“迪黎热芭?谷黎娜吒?杨弥?刘轼轼?……不对,不对不对!于飞红?”

两个女孩子愣愣地看着他,完全不懂他在鬼扯什么。

那个绑匪的首领则是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忽然道:“老四,弄掉他!”然后便再也不看赵子建,转身要往回走。

但赵子建当即大声喊了起来,“哎……哎……别着急,先别着急,咱们打个商量!反正你也能猜到,我已经报警了,要不,我跟那两位女士都可以承诺,绝不透漏你们的相貌之类的,你们现在就……”

那人已经站下,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老四?”

一个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忽然就扑了过来。

赵子建仍在垂死挣扎,“要想好啊,绑架才判几年?可要是一旦杀了人……”

“我去尼玛的!”

那精壮汉子飞起一脚,但赵子建侧身让过,狠狠地一记肘击直接爆锤在对方胸口——那人遭此一击,啪的一下直接摔到地上,表情狰狞而痛苦,胸口又痛又闷到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为了追求一击放倒,这一下有点发力过猛,赵子建的右肘也疼得了不得。打出这一下貌似轻松,但打完了,他自己却忍不住甩了甩胳膊,缓解疼痛。

秦月霜和陆小宁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个绑匪的首领一下子慎重了起来,眼神从刚才的狐疑,瞬间转为凶悍。

刚才一直都想不明白,这小子到底要干嘛,现在明白了。

原来是个扎手的人物。

另外两个绑匪眼见自己的同伴被人一下子放倒,顿时紧张地了不得,“怎么办大哥,他还说他报警了!”

“吵你麻痹吵!带这俩女的上车!”

那绑匪的首领头也不回,说话之间,冲赵子建走过来。

眼底深处有些忌惮,又有一抹歇斯底里的疯狂。

双手握拳互相一顶。

咳咳啪啪,全是手指骨节的响动声。

赵子建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白白嫩嫩的手,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这一直都是一双握着笔捧着书的手。

“小子,胆子大的人,是真的会死得快的!”

赵子建摊手,“但我不光胆子大,我还聪明啊!”

那人脸上闪过一抹狞色,忽然扑了过来。

这家伙动作真快!

完全不是刚才那个看起来精壮的家伙能比的。

当然,这不是问题,问题是,赵子建很清楚自己当下的身体有多弱!

电光石火之间,那人逼进三步,打出了四拳。

到最后一下,赵子建的身体实在是跟不上意识的速度,躲都躲不开,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他碰了一下——小臂碰小臂,一下子就疼得赵子建呲牙咧嘴。

这个真的是没有办法。

一个是常年锻炼、精于战斗、浑身钢筋铁骨的悍匪,一个是文弱的高中生,就算这个高中生现在有一颗武学宗师的脑袋,只要硬碰硬,他都肯定吃亏。

不过好在,真要说实战经验的话,赵子建还真不比他差。

甚至比杀人经验,赵子建说不定比他还要多得多!

和平年代的悍匪,再凶悍也有限,而乱世里挣扎出来的人,而且还是一个专门游走在灰色地带,猎杀那些以虐杀普通人为乐的渣滓们的高手,两者经历过的战斗,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对于眼下的高中生赵子建来说,要干掉对方这样的凶悍之人,需要的其实也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于是……碰一下,右臂生疼,挡住对方的高踢腿,左臂又生疼,但是,就到此为止了。对于赵子建来说,这个机会虽然转瞬即逝,而且自己当下的行动力也的确有限,但还是已经足够了。

一下子抢入面门,不等对方的连环勾拳扫过来,他已经飞身跃起,膝盖直接怼中了对方的小腹——这一下借着身体跃起的力量,又是打在人身体非常脆弱的小腹,悍匪再悍,战斗力也要掉线几秒钟。

足够了!

啪的一记手刀,准确地击中对方的后脑。

赵子建的手生疼的工夫,那首领已经噗通一声趴到地上,昏过去了。

第四章 惊得不轻

这场战斗来得极快,结束的更快。

以至于这个绑架团伙中剩下的另外两个人,只顾着看这边的打,还没来得及把秦月霜和陆小宁推进面包车,自家的老大就已经趴到地上了。

两人愣了片刻。

他们根本没料到自家老大亲自出手,居然会被放倒!

而且还那么快!

就在这时,秦月霜冷不防里忽然发力,一胳膊肘捣在其中一个人的小腹,然后拉着陆小宁拼命地跑过来。

变故忽生,赵子建本来以为接下来要跟这两个家伙磨一阵子,才能结束这件事,毕竟他们手里有人质,又对自己很忌惮了,反倒不好下手了,现在么,事情忽然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倒是让他对这个鼻孔朝天的傲气女人有些刮目相看。

让过跑过来的两个女孩,他快步冲过去,不等那两个绑匪反应过来跑掉,就已经冲到了他们身前——对他来说,只要没让对方跑掉,就意味着战斗已经结束了。哪怕其实两个人手里都有刀,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一连串的对战、放倒,实在是太消耗体能了。

等到把这两个家伙直接打晕,他控制不住双手扶着膝盖,大喘了足足半分钟。

看第一个被自己击中胸口倒地的家伙似乎有缓过来的迹象,他又赶紧过去,补了一记手刀,把对方彻底敲晕了。

然后,钻进面包车,果然找到了绳子、封口胶带。

拿出来,手脚麻利的一一捆上。

终于忙活完这一切,他这才放松地再次大喘气。

从头到尾,他没顾上搭理两个女孩,两个女孩也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傻了一样手拉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子建喘了半天,蹲下去,拍了拍那首领的肩膀,叹口气,又开始胡说八道:“其实……我也挺喜欢于飞红的。真漂亮!不过男人的审美,得跟上时代跟上潮流啊,热芭和娜吒也很漂亮啊!对了,姜书影也很不错!”

说到这里,他皱眉,叹息,“高媛媛没老,是你老啦!”

吐槽完毕,站起身来,他发现两个女孩子都正傻乎乎地看着自己,就冲她们露出个笑容,指了指地上的四个绑匪,道:“愣着干嘛,打电话报警啊!”

秦月霜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道:“你刚才不是说已经报警了吗?”

赵子建道:“刚才我只是猜他们想办坏事儿,又不确定,怎么报警?万一我报了警,他们什么都没做,怎么办?报假警可是犯法的!”

秦月霜呆呆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才赶紧掏出手机。

不过她要拨号码的工夫,却瞥见赵子建已经从身边过去,骑上了车子。

“哎……哎你……”

陆小宁喊他。

他蹬起车子,背对这边摆了摆手,“不用谢啦!在这儿等警察来吧。”

…………

赵子建刚刚骑到镇子的十字路口,就已经有三辆警车从东边开过来,呼啸着迎面开过去了。

这估计是镇子上的派出所先出警了。

扭头瞥见路边正好有家面馆,赵子建就过去停了车,进去要了一碗热汤面,看见店里还卖手工饺子,就也要了半斤猪肉芹菜的,然后就坐在门口的桌子上,等着自己的饭端来。

一大清早起来就跟疯了似的骑车往这边赶,三十多公里的路骑下来,随后又一千多米陡峭的山爬上去,其实赵子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本来他是打算回家去吃饭的,但又赶上这茬子事儿,这会儿实在是饿坏了,也没力气骑车了,只好吃点东西再回去。

而不出他所料的,热汤面才刚端上来吃了两口,饺子还在锅里,他就看见那辆橘黄色骚气的保时捷跑车从西边拐过来,速度飞快地往北边去了。

约莫五六分钟的工夫,保时捷又回来了,在十字路口往东拐,开过去了。

一碗热汤面加半斤水饺下肚,周身上下暖洋洋的舒服。

他给了钱出门的时候,正好两辆警车已经从西边回来了。

赵子建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打个饱嗝,推上自行车,优哉游哉地上了路。

…………

下午两点,也即事发一个小时之后,昀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周国伟就带队赶到了鹤亭镇。

去到现场看了看,然后赶到派出所,见到了两个受害人秦月霜和陆小宁。

她们的情绪很稳定。

只是陆小宁说有点饿了。

无论是绑架团伙还是被绑架的人,身上都没有什么伤,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绑架团伙的四个人也早都已经清醒了过来,甚至派出所这边都已经把事发当时的案情基本上给问清楚了。

周国伟看完了审讯笔录,又简单地问了两个女孩子几个问题,当时就同意她们可以离开了,还不忘叮嘱两人,先回一趟陆家,免得领导担心。

等到目送保时捷跑车离开,周国伟回到派出所,却又拿起审讯笔录和一份打印的材料汇总看了起来。

派出所的负责人就在身边站着,笑道:“周队,看来你也惊得不轻啊!”

周国伟笑了笑,晃晃手里的材料,“特级通缉令啊,六年了,都没逮着这孙子。又让他到处跑,先后干了七个案子了,无一例外的绑架勒索,拿到钱之后还要强奸撕票,特踏马的畜生!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案情通报,说这家伙特别凶残、特别变态!而且关键他身上有功夫,是个建议一旦发现直接击毙的主儿。结果……栽在一个高中生手里了!”

派出所那人闻言笑起来,“不但栽了,还栽的挺惨的。一共有两个受害人和两个罪犯目睹了全过程,他们的说法也几乎完全一致,据说是不到半分钟的功夫,这家伙就被放倒了,再也没爬起来!我亲自审问的他,这家伙闭着眼,一句话都不说,我估计也是挺郁闷的。”

周国伟嘴角牵动,笑了笑。

然后忽然问:“真的连个名字都没说?”

这话来的突兀,但对方却闻言知意,当时就回答道:“没有!只知道他穿着市一高的校服,骑了辆自行车。受害人之一的陆小宁,现在也在市一高读高三,所以她认识那个校服。但制服了四个绑匪之后,他就骑车走了,我们赶到案发现场之后,受害人秦月霜还当时就开着她那跑车追去了,结果据说是追出去小二十公里,没看见,只能又回来了。”

“我们判断,人家这孩子就压根儿没准备出名,应该是个武术世家出身的?有什么家训之类的?反正挺低调的。”

周国伟闻言笑起来,“什么家训不家训的!还武术世家?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派出所那人“嘿嘿”地笑起来。

周国伟把目光重新落到手里的审讯笔录上。

四个人的四份描述,几乎完全一致,过程都显得特别简单,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这个绑匪头子有多菜呢。只有知道他案底的人,才知道就在这简单的描述里发生的这次战斗,有多么的神奇,多么的不可思议。

他蹭蹭鼻子,把审讯笔录丢到桌子上,打印出来的通缉材料则卷成个卷儿,在手上一拍,“得了,结案,上报!”

第五章 家

赵子建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他爸赵文远正在客厅里看手机。

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抬头看过来一眼,然后又低头继续看,嘴上问了一句,“干嘛去了跑出去一天!这大过节的,你就不能在家里消停消停?”

赵子建没说话,换了拖鞋过去沙发上坐下,往他手机上看了一眼。

“哎呦,不错呀爸,又涨了!”

“那是!”赵文远看过来一眼,有些得意,“我跟你说,买别的,你爸不敢说,但茅台,肯定还得涨!中国人只要还爱喝酒,茅台就跌不了!”

赵子建闻言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开了,他老妈王慧欣推门进来,看见爷俩在沙发上坐着,就招呼,“赵子建,过来把东西拎厨房去!刚才进小区就看见你骑着车子在前面,怎么喊你都听不见!”

赵子建赶紧过去接了东西,换拖鞋的工夫,王慧欣问:“中午吃饭了吗?”

得到赵子建的答复,听着吃得不少,王慧欣当时就转移注意力,很快就又已经指挥开了,“老赵,别坐着了,又刷手机,有什么可看的,老是看,赶紧的,剁馅儿!晚上包饺子!”

赵文远抬头看了一眼,有些不大情愿,“超市里不是有绞好的肉馅嘛!”

王慧欣说:“你不懂,他们那个绞好的肉馅,黏糊,没自家剁出来有嚼劲儿。再说了,绞成那样,你知道他放的是不是好肉啊!赶紧的……”

老赵同志无奈地放下手机,进了厨房。

这边收拾着买来的东西往冰箱里放,还没等赵子建跑开,王慧欣耸鼻子闻了闻,喊住他,“你给我回来,赵子建,你身上什么味儿?过来……哎呦,那么冲!你都干嘛去了,一股汗味,洗澡去!”

“哎……马上去!”

赵子建掉头就走。

可王慧欣嘴上还没停,问:“对了赵子建,你这跑出去一天,干嘛去了?我跟你说啊,你可高三了,别整那些没用的,不许谈恋爱知道吗?”

赵子建回头,手扒着厨房的门,说:“妈,我真没谈。”

“真没有?”

“真没有。没人看得上我!”

“那是她们没眼光!我儿子多好看,洗澡去!”

赵文远接话,“嘿,整天觉得自己儿子好看,你可真是……”

“废话,我儿子当然好看,多帅呀!”

…………

赵子建舒舒服服地冲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刚走出洗手间,老妈已经又在那里发话了,“赵子建,上午给你收拾屋子,你看你房间乱的,我只给你收了脏衣服拖了地,剩下你那书、卷子,自己收拾收拾,还有桌子、电脑,自己擦,床也自己扫一扫。赶紧的啊,别跟你爸似的墨墨迹迹的。”

“哎我说,这又有我什么事儿,你干嘛老捎上我呀!再说我墨迹什么了?”

“让你剁个馅儿,你瞧你事情多的!说你墨迹怎么了?说你墨迹不行啊!”

“不是,你讲不讲理呀你!”

“我不讲理,怎么着?伺候你们爷俩吃喝拉撒,我还不兴说两句呀!你一大老爷们,你有那么懒吗?陪我去个超市你都不愿意去,你知道那些东西拎回来有多沉吗?我一女的,一路拎回来,我说两句怎么了我!”

“不是……我不是说了嘛,你要是嫌沉不愿意去买,咱就点外卖,不行出去吃,是你非得要去的呀!这怎么又赖我了!”

“点外卖?还出去吃?你挣几个钱呀一天天的还出去吃?儿子要考大学了你不知道啊?考上大学就得谈女朋友,谈了女朋友毕了业就得落地,就得买房子结婚,结了婚就得生孩子,你存几个钱了你?够买首都一个厕所了吗?”

“你这……行行,我说不过你,你厉害!行了吧?”

“赵文远你什么意思?说我泼妇是吧?”

…………

赵子建一屁股歪进沙发里,看着他俩在厨房里抬杠,关键他俩一边抬杠还一边配合无间,该干嘛干嘛——肉馅剁好了的时候,老妈已经把葱姜都切好了,老妈开始调馅儿的时候,老爸已经开始温水预备和面了。

这么些年,他俩一直就这么过来的。

上辈子的时候,每次听他俩在那里吵吵,赵子建就觉得烦得慌,尤其是最后快高考那段时间,他压力很大,更是烦的不行。

但后来,当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进厨房,自己给自己包一顿饺子的时候,却又总是忍不住想起爸妈当年的吵吵闹闹,然后心里就有控制不住的伤感涌上来。

现在有机会再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他忽然觉得,老妈其实还蛮可爱的。

他俩都不是什么高收入,但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把自家的小日子过好,老妈虽然啰嗦了点儿,还有点抠门,但要没有她的勤俭持家,家里的日子肯定过不到那么兴旺。而且别看她对家里的爷俩见谁怼谁,但赵子建知道,她对自己和老爸,其实真的是操碎了心。

“赵子建,说你没听见是吗?在那儿笑什么呢?傻乎乎的!收拾自己屋子去!”

“哎,马上去!”

…………

晚上吃的是两样馅的饺子,王慧欣还弄了一凉一热两个菜,赵子建今天累坏了,超常发挥,吃了四十多个饺子,看得王慧欣一脸欣慰。

“你看,儿子多爱吃,就跟你说一定得自己剁馅儿!”

“这都不挨着!他半大小伙子,出去撒了一天的欢,回来多吃几个饺子都成了你的证据了是吗?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切,嘴硬!跟你说啊赵子建,别跟你爸学,他就嘴硬!”

“行,跟你学,行了吧?你全是好处,我全是坏处!来儿子,别光顾着吃了,去拿个杯子,吃完饺子了,陪爸喝两盅。”

“我能喝酒了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唱歌啊聚会啊什么的?你们那喝的不是酒啊?告诉你,啤酒也是酒!”

“嘿嘿……”

“嘿什么嘿,赶紧的!”

“我去给他拿!今天过节,你陪你爸喝两杯!”

“哎,这就对了!能喝二两吗?”

“我能喝八瓶。我是说啤酒。”

“……”

“你行啊你!”

第六章 修炼

酒意醺然罢。

赵文远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歪,又下意识地捧起了手机,王慧欣已经开始收拾餐桌,赵子建说:“爸,妈,我累了,睡觉去了啊!”

“哎,睡吧!”

但片刻后,王慧欣从厨房里出来,有些担心地往次卧看了一眼。

“儿子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你那么拦着,他喝了二两都不到,他自己都说他能喝八瓶啤酒呢!哪儿那么容易喝醉呀!”

“他要是喝醉了,直接睡,可别把脑子烧坏了!”

“他都十八啦!烧什么坏!刷碗去吧你!”

…………

关上门,赵子建神智清明,没有一点喝多了的意思。

虽然当下这个时候的他,还的确没怎么喝过白酒,但二两白酒,的确不算多。

只是,他可并没有打算真的睡觉。

习惯性地反锁了门,在自己的卧室里左右又看了一圈,摸一摸下午刚收拾整洁的熟悉的电脑桌,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到床边坐了下来。

盘膝坐好,很快入定。

在大爆发之前这个世界上就已经开始了灵气的缓慢复苏,是前世已经有定论的事情,重新回到2106年之后,赵子建也的确是已经感应到了灵气的存在。

只是,相比起几十年后那充斥在天地之间的浓郁的灵气,现在空气中存在的灵气,实在是太过稀薄了。

不过,他很同意后世那些科学家们的话,正是因为有了一段漫长的铺垫,让人们的身体开始慢慢习惯灵气的存在,当巨量的灵气忽然在那一天爆发出来的时候,才使得这个世界上有更多的人得以活了下来,至少是没有死在那巨量灵气的直接冲击之下。

所以,灵气很稀薄,未必是坏事。

尤其是对于当时当下还很虚弱的自己而言。

盘膝,打坐,入定。

这是这一世里,赵子建第一次开始修炼。

一如往常,那游荡在空气中的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渐渐地向着赵子建的身体汇聚过来,并沿着周身上下数不清的毛孔,钻进了体内。

然后,它们很听话地遵照着赵子建的功法指引,开始浸润、淘洗这副身体。

只是这进程……很慢。

不过赵子建当时当下的身体底子,实在是太差了,如果纯纯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也就罢了,关键他还很宅,不太喜欢运动,个子虽然不矮,却瘦瘦的,典型的排骨身材。如果第一次修炼这灵气来的太过猛烈,显然会对他的身体形成巨大的冲击和考验。

而像现在这样缓慢的进度,却可以让他的身体非但没有丝毫的不适,没有感受到灵气洗髓伐骨的冲击,反而觉得暖洋洋的特别受用。

而在修炼的过程中,听着客厅里传来的老爸老妈对话,就更享受了。

他们一开始在讨论要不要借点钱,凑一凑,再买套小房子攥着,关键是房价眼看着还要涨,老爸不太同意,说两套房贷,压力太大了,而且美国马上要大选,有点乱,政治形势不稳定,老妈就不吱声了,这一点上,她对老爸特别信服。

然后,老爸就开始点评美国大选,听得赵子建脸直抽抽。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勉强调动自己体内刚刚积聚起来的少得可怜的那一点天地灵气,封住了自己的六识。

于是,天地清净了。

…………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一点,赵子建就起床了。

冬天天亮的晚,外面还黑漆漆的。

洗脸刷牙之后,他换上一身跑步的衣服,带上钥匙就出了门。

修炼这种事情,灵气能改变的是身体的底子,灵气能带来的是巨大的改变和强大的爆发力,但灵气再厉害,也改变不了原本的肉体。

该做的肌肉锻炼,是肯定省不了的。

基础的身体锻炼,跑步、登山、俯卧撑,等等,它们所锻炼出来的人本身的运动机能,以及它们所激发出来的旺盛的精力、气血,是做一切事情的前置条件。

前一世里,关于灵气修炼的种种基础理论,已经基本完善。灵气修炼与身体锻炼,被一致认为是应该双向并举的。

两者之间相辅相成,用灵气去淬炼自己的筋骨与血肉,再用肉身的锻炼去把这淬炼的结果放大化,这才是修炼的王道。

…………

一口气跑出去三四公里,寻摸着等再跑回去,大概就到了自己当下这副身体的差不多极限,赵子建这才掉头往回跑。

等他回到家,老妈已经把饭做好了,赵子建匆匆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就赶紧吃早饭,然后一家三口人一起出门,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爸妈开着小POLO走了,赵子建则蹬上自己的自行车,慢悠悠往学校骑。

他在琢磨等放了学该去买点东西。

虽然在最开始的阶段,灵气的修炼慢一点绝对没有坏处,但只要度过了最初阶段,等身体已经适应了灵气的侵入和改造,就已经问题不大了。到时候如果能把周边的灵气浓郁程度弄得高那么一点点,修炼起来自然容易事半功倍。

至于怎么弄?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布个小一点的聚灵阵法。

…………

赵子建踩着预备铃进了教室,然后一眼就瞥见了自己的座位。

因为教室里只剩下那一个位子了。

不过他还是没敢直接过去坐下,而是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同桌。

尽管其实已经是十几年没见,但赵子建还是很快认出了他来。

那是一张很青涩的脸,眉头上长着十几颗惊人的青春痘。跟记忆中最后一面那个西装革履的他,真的是差异巨大。

他特别爱吃辣。高中三年,大家好多次一起到路边店解决个午饭什么的,他不管是吃面条、吃水饺,还是吃盖饭,都是无辣不欢。基本上别管在哪张桌子坐下,他都得把临近两张桌子上的辣椒油归拢一下,一顿给人家干掉!

甚至有一次,赵子建亲眼看他拿勺子直接一勺一勺吃那红通通的辣椒油,把赵子建给震惊的不行,从此印象深刻,虽多年过去,也忘不了那个画面。

甚至就连他的高考志愿也是奔着辣去的,这家伙第一志愿填天府大学,第二志愿渝中大学,第三志愿湘江大学,声称非这三所大学不去。后来他顺利地走了第一志愿。大一过年的时候聚会,果然吃得红光满面。

他的名字,叫钱振江。

是赵子建在高中三年交下的最好的朋友。

赵子建过去坐下,他很快就凑过来,问:“不是说好一起刷副本吗?你昨天怎么没上线?打你手机还关机,你干嘛去了?”

赵子建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激动。

上一世里,两人在高中毕业之后始终保持联系,一直到灵气忽然爆发之前的一个月,还在一起喝过一次酒,后来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此时再见,对于钱振江来说,只是元旦放了一天假而已,但对于赵子建来说,却真的是久别重逢,且故人无恙。

“你干嘛基里基气的?”

“你才基里基气的!”

“那你那么拍我,还那么看着我!”

“去死!”

“就不,还得考大学呢!”

“你真贫!”

“问你呢,昨天你干嘛去了?”

“别提了,我妈非得要大扫除,还说新年新气象,唉!累死我了……”

“那阿姨是不是又给你包饺子吃了?两样馅?其中羊肉的说是给你补气血,其实是壮阳的?”

赵子建默默地冲他亮起中指。

“切!跟你说,我们昨天爽翻了……”

俩人正聊着,赵子建一夜之间敏锐起来的六识,却忽然捕捉到了一道一触即走的目光,他脸上带着笑意,听钱振江在那里吹嘘昨天的战绩,眼睛却下意识地往那目光来处看了一眼,并很快就锁定了坐在第四排的那个女孩子。

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吴雨桐了。

第七章 吴雨桐

之所以多年之后居然还能第一时间记得一个女同学的名字,倒不是因为赵子建跟她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实在是因为多年以后,整个高三六班已知还活着的,而且能联系上的,已经只剩下他跟吴雨桐两个人了。

其他人皆生死不知,至少是联系不上。

吴雨桐是一个奇人。

不只是将来,哪怕现在,她也是。

但偏偏其实在上一世的时候,一直到两个老同学多年之后重逢,赵子建回忆起来,都对她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如果非得说有,他大概只记得她身上那个“永远考第一”的标签。

她这个人学霸到什么程度呢?

从高中入学,她就是每次都考全校第一,数学、物理等等这些理科课程,她几乎从来不丢分,语文、英语等等,也很少低于140分。

高考的时候,印象中她应该是考了七百二十多分,据说就只差一两分,没能成为本省的高考状元,但显然跟高考状元也是一个水准线的。

按说高中的时候赵子建虽然称不上勤勉,但一直都还算是比较认真学习的,对这样的学霸女生,还是同班同学,就算不崇拜,也肯定不至于全无印象。

但他真的就是没什么印象。

上一世重逢之后,他自己也已经反思过这个问题,思来想去,他觉得大概跟这个时期吴雨桐的个人形象有关——这个时候的她,纤瘦,有些营养不良的感觉,而且学习也好走路也好,她不管做什么都低着头。除了考试完公布成绩的那一刻之外,其它时候,她这样一个学霸,在班里却近乎是一个透明的人。

但多年之后的她,可绝对不是这样的。

西元2036年的那一天,两人在一次晚宴上意外重逢,已经成为顶级科学家的她,显得格外的自信,神采飞扬。若说特别漂亮,或许还是算不上,但她当时的气质与气场,却已经真的是碾压全场的级别。

据说她曾因为在电磁学方面的一些尖端研究成果,而一度在美国的“伟大的人”榜单上,高居第74位!在华夏国度,她则连续多年入选十大科学家之一。

这就基本上可以被归类为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那个行列了。

两人重逢的时候,赵子建完全不认识她,但她却一眼就把已经人到中年的赵子建给认出来了,于是高朋满座之下,一群人追着她想要与其结交,她却主动跑过来,找到躲在角落里低调地吃东西的赵子建,做了自我介绍,赵子建这才一下子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同学活着。

那一晚,他们聊到凌晨三点多,酒喝了不知道多少瓶。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赵子建才得知她当年居然暗恋过自己。

据吴雨桐说,那个时候班里很多同学要么就是羡慕嫉妒,要么就是特别功利的带着目的靠近她,而那个时候的她因为家境贫寒,所以自卑而又敏感,对那些人都特别排斥,这就导致越发的不合群。

反倒是赵子建这个貌不惊人才不压众的家伙,曾经无意中帮过她几次,让她对他有了些特别的关注,然后就发现,这个人平常挺低调沉稳的,笑起来还挺阳光,于是,少男少女嘛,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些期待。

想看看他上课的时候在干嘛,想看看他下了课会去干嘛,想知道他这次考了多少分,无聊的时候,还会算一算自己需要做错几道题,才能跟他考个差不多的分数,那样大家就可以读同一所大学。

据说,当年她还一度期待过大家在大学校园里“偶然”重逢的场景。

当然,多年之后再说起这些年少时的朦胧情愫,感觉都已经像那些泛黄的照片一样,激动的心跳已经找不到,只剩下一些淡淡的美好回忆了。

她一边说一边笑,赵子建也一边听一边笑。

如此而已。

那么……如果没记错的话,按照她当初说的,在高三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开始暗恋自己了?

如此一来,她刚才那一眼也就可以解释了。

只是上一世时候的自己,是肯定从来没有留意过的,否则应该不会毫无印象。

然而即便是重活一世,赵子建也并没有找个女学霸当女朋友的心思。所以下意识地关注了她一下,随后便把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与她身为学霸却几乎是透明人相比,高中同学里真正给赵子建留下深刻印象,甚至勉强可以算是他此时的梦中女孩的,其实是此刻正光芒四射的那个。

还没到上课时间,她正在班里走动着,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不时跟这个说两句,跟那个说两句——听大概意思,昨天她应该是召集了不少同学一起玩来着,于是没去的她就笑吟吟地埋怨两句,去了的就一个眼神儿。

丽色动人,笼罩全场。

她叫吴惊羽。

印象中她家里应该是有点钱,虽然只是个高中生,手上的包却是变的花样的换,据说都价格不菲,着装打扮更是领整个市一高之先潮,清丽而妩媚,艳而不妖,还处处透着股子大方得体的大家闺秀感觉。

简单说,这是一位本身底子就好,又有人后天堆钱给养出来的大小姐。

对了,她好像还是班里的班长还是文艺委员来着,反正是个学生干部。

同时身上还有一个鲜明的吊牌——有很多人在追!

很多校园小说里有所谓的校花,市一高有没有,赵子建不知道,反正他是没听说过有这一类的评选,但是如果有的话,毫无疑问,吴惊羽肯定是市一高校花这个名头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

重回高中教室,让赵子建有着短暂的一段激动和不适应,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找到了做回一个学生的感觉。

甚至觉得堆成几大摞的教辅和卷子,还蛮新鲜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叫什么赵子建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上了讲台,卷子一撂,嗓门顿时扯开了——

“点名批评啊,这一次的小测试,很多同学的成绩不理想,如果是老师没讲到,错了不怪你们,但明明、明明是刚讲过的,还错!还错!其中几位同学,要点名批评了啊!郑强,114分,你也好意思!郭娟娟,109分,待会儿讲题的时候好好看看自己是怎么错的,多简单的题,也敢丢分?还有……啊,赵子建,117分,是你的正常水平,但倒数第三个大题你都敢错?考试前两天刚讲过……要深刻反思!还有……”

赵子建一下子就想起他是谁了。

第八章 巧遇

每个人的学生生涯中,往往都会有一到两个印象深刻的老师。

从高二到高三教了赵子建两年的孙鲁老师就曾一度让赵子建印象深刻,尽管二三十年的岁月过去,他早已遗忘了他的名字、他的相貌、他的声音,但是当时间回到那个原点,孙老师只用一嗓子,就把他脑海中沉睡的记忆给唤醒了。

因为这辈子一直到高中毕业,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肯定过自己——

高考结束之后,查了分,填了志愿,孙老师作为隔壁班的班主任,特意过来问了问六班很多同学的志愿,其中就找到了赵子建。

当时赵子建为自己考了599分而有些小郁闷,但其实终归还是高兴的,因为总算考完了,而且分数并不算太低,还能接受。

但孙老师当时却跟他说:“你呀,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知道吗?就你这个脑子,你要是真的努力了,你至少该考七百分!你考高考状元老师都不惊讶!”

“老师为什么平常总爱批评你?有些人比你成绩好,有些人比你成绩差,但只要人家努力了,老师就总是喜欢表扬的,但你不是!赵子建,你总是看起来好像很认真,但其实一直都没拿学习当回事,你是心不在焉的,只是捎带着学一学。所以结果就是,整个学校只有十几个同学解答出来的超难的题,你能做出来,而且思路特别棒,但很多基础题你却会做错。”

“高考已经这样了,以后的工作、爱情,可不要再继续这样不当回事了。我们对待任何事,都应该认真一些!要知道,失去了,就没法回头了呀!高考、考研、工作、爱情,莫不如是!你要珍惜自己的天赋!……”

可能每个人潜意识里都有些自命不凡吧,反正当年孙老师说的这番话,让赵子建记了好久,也感动了好久。

要知道,赵子建的绝对成绩虽然不算差,但生活在这样一个省重点中学的重点尖子班里,他这个成绩,基本上是倒数十几名左右的水准。却居然被一直以来都特别喜欢批评自己的老师这样子的认可,当然有些感动。

更何况,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平常貌似在低头看书,其实都是在走神,所以,孙老师说的没错!

然而,重新回到2016年,赵子建低头认真地盯着自己的试卷看了许久,却发现,现在的自己甚至还不如能考117分的那个赵子建。

二十年的时光过去,就算是生活中肯定有许多会用到数学知识、物理知识的地方,但跳崖之前肯定不会刻意去计算一下抛物线和重力加速度啊!

高中时候的知识,真的是早就已经全都还给老师了!

这让他有点头大。

尽管在他心里,对于是不是能考上大学,能考上一所什么样的大学,学一个什么样的专业,毕业之后要去找一份怎样的工作,都已经并不太看重,但他很知道自己的爸妈在期待什么,当他再次看到孙鲁老师,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也下意识地有一种想要“好好学习让他欣慰”的想法,但是……

现在让他去做这张试卷,他甚至不敢保证自己能考到50分!

而更让人郁闷的是,接下来的三节课,每堂课都是发卷子、讲卷子,赵子建悲哀地发现,英语还好点,化学多少也还记得一点,尤其是如果愿意拿出时间来系统地梳理一遍知识点,应该是问题不大,但物理就……嗯,好吧,还是比数学要好一点。总之,这俩是难点。

抬头看着讲台上头发已经斑秃的化学老师,赵子建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然后安慰自己:如果能顺利把聚灵阵法布好的话,大概有个十几天,自己就能初步改善身体,壮大自己的神识了,到那个时候,脑力受到激发,别的暂时不好说,至少记忆力肯定是会大幅度提升的,实在不行,到时候就拿出些时间来,把高中这几门课的知识点,都系统地梳理一遍!这样的话,就可以争取在年底之前的期末考试里,把分数稍微提高那么一点点!

就这么办!

中午放学的时候,赵子建和钱振江都是走读,所以照例准备一起到外面的小饭馆去吃饭,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正好听到了一段对话。

“你确定你们班没有会武的?想想,再想想,个子大约有一米八,挺瘦的,平常可能喜欢穿校服,可能比较低调吧,说不定人家平常没露过,所以你不知道呢?但肯定应该是有点迹象的,比如跑得比较快之类的……”

“这个……要不吃完饭我再帮你在班里问问?”

“行!拜托了哥们,找到人,必有重谢!”

赵子建一边走一边挑了挑眉。

…………

下午果然有人在班里打听谁会武,尤其特意找类似赵子建这样一米八身高又瘦的男生打听,赵子建当然也被问到了。

他一脸茫然,“啊?你觉得我会武吗?”

于是人家果断走开了。

等到下午放了学,走读生每人手上都捏着好几份卷子,这是要回去做的,钱振江唉声叹气地说又开始了。赵子建则无所谓地干脆连卷子都不带,摆摆手就先走了——他跟钱振江不同路。

冬天天黑的早,等到赵子建骑到昀州市的古玩一条街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候,不过好在有些店铺还没关门。问了几家店,他就找到了卖桃木剑的地方,但人家一听说他要买原料,就不大乐意。后来听说是要点做剑剩下的边角料就行,这才重新恢复了一点点热情。

于是,就在店铺后面的院子里,赵子建花了几分钟从一堆废料里挑了七八块勉强成块的木块和木板,经过讨价还价,三十块钱拿下。

临出门的时候,老板还特意问赵子建买这些废料干嘛,赵子建却只是冲他摆摆手,然后蹬上自行车就往回骑。

虽然现代的店铺里卖的桃木剑,好像的确是没什么用,说是辟邪也没见它辟过什么邪,但桃木这个东西,是的确跟别的木头不大一样的。

只是得看落在谁手里,看谁在用。

出来买东西耽搁了少说四十分钟,这时候天色已经快要全黑了,不想让爸妈等自己吃晚饭等太久,赵子建就拼命地蹬起车子来,即便如此,他还有闲情逸致分心去看路两边那多年不见的街道与景物。

然后很突然地,当他骑车子路过一排的饭店和咖啡厅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孩子从一家咖啡厅里推门出来。

路灯之下,那美艳一下子冲了赵子建的眼,让他下意识地放慢了骑车的速度。

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随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追出来,拉住她的胳膊。

赵子建正好骑车从他俩身边过,清楚地听到那男子说:“你可想好了,玉晴,想想你爸爸的病……”

嘎吱一下,赵子建全力捏下了手闸。

第九章 红颜

不知道是不是回到2016这个时间点的这几天,记忆的闸门被渐渐打开了,现在好像有更多的回忆,正在回到赵子建的脑海中来。

比如听到“玉晴”这个名字,想起刚才那张惊艳的脸,再加上那一句“你爸爸的病”,他脑子里当时就飞快地想起了2019年那桩震惊全市的凶杀案。

凶手太漂亮了,网络时代的传播速度、挖掘能力,又实在是太强了。

而且对于赵子建来说,还有一个重要的记忆点,那就是,杀人凶手谢玉晴,是她们班谢玉晓的亲姐姐。

事发之后,全市震惊,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高中的同学群里,让赵子建这样在外地上学的人,也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

当时那些帖子放在第一页的配图,就是谢玉晴那张惊艳的脸。

这样漂亮、据说性格也很和善的女孩子,居然抄起菜刀,整整砍出去十七刀,据说在杀人现场,好大的一个客厅,全是血。后来有越来越多的具体情况,甚至还有很多的庭审细节,都被陆续地披露出来,赵子建和无数关注这件案子的人一样,都知道了发生在这起凶杀案背后的故事。

谢玉晴的爸妈原本都是普通的工人,后来他爸的厂子在2001年终于撑不住,倒闭了,但即便是失业了,只要是愿意卖力气干活,寻摸口饭吃总不是问题,于是他爸先是先是给人帮忙,后来就干起了自己的夜市摊,据说收入还行,一度的,他们家非但没有因为她爸爸下岗而陷入贫困,反倒越过越好。

但后来,他爸得了肺癌。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对于一个普通的家庭来说,癌症不但意味着死亡,同时还意味着倾家荡产——病人自己可能情愿放弃、情愿不治了,死了也就死了,至少老婆孩子手里还能剩点钱,后半辈子没那么遭罪。

但家里人怎么可能同意?

于是最终的结果,往往就是在将所有家产变卖一空,甚至欠下了巨额的债务之后,病人最终还是因为病情恶化,撒手人寰。

谢玉晴有个优势,她长得漂亮。

所以,在抽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又卖掉了房子,而且还欠了亲戚邻居三四十万之后,她选择了卖掉自己——给一个一直追求她的富二代当了情妇。

记得当时的帖子上说,尽管钱及时的跟上了,但是她爸爸的病是的确已经到了晚期,已经扩散了,所以,他只是又多活了不到半年,就死了。

死了也就死了。人死了,债还在。谢玉晴应该是个挺认命的女人,或者说,是自己父亲病这一场,把她折腾得已经认命了。

于是,她心甘情愿地继续给人做情妇,尽管据说那个有钱人对她并不好,而且那家的原配找她撕过好几次,甚至把她住的地方都砸烂过好几次,还威胁说如果敢怀孕,就找人“做掉她”,而且还到处散播她不要脸缠着自己男人就为了图几个钱的事,弄得谢玉晴甚至一度都没脸回家,而他们家也不得不搬离原本租住的小院子——但她依然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地给人家做笼子里的金丝雀。

只因为那个男人曾经真金白银地拿出钱来给自己爸爸治过病。

用她在庭审时候说的话就是:我觉得我欠他的!

2019年的国庆节,谢玉晓放假回家,谢玉晴知道最近中秋节,自己男人晚上不会回来,就非得让自己妹妹到家里来吃晚饭,妹妹来了之后,她忽然想起缺了一个菜,就出去买菜,但等她回来,面对的是那个包养自己的男人正在扒自己妹妹的裤子,她慌忙过去制止,但那男人一巴掌把她打开了,直接告诉她,玩她已经玩腻了,你们家欠我那么多钱,现在必须用你妹妹还,你就是今天不答应,回头老子也一定强奸她,到时候可就不算是还账!

那一刻,看着自己妹妹在那里挣扎,看着包养自己的那个男人那张狰狞的脸,似乎生活的重担、命运的不公,已经彻底压垮了她,于是,一分钟后,当那男人已经马上要得手的时候,就在他安置谢玉晴的别墅里,被他包养了三年的那个老实善良的女人,连续向他砍出了十七刀。

据说法医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他拼成一个完整的人。

2020年,这个案子最终宣判,不知道是不是男方家里施加了什么压力,总之,谢玉晴被一审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她服从判决,没有上诉。

法律如此裁定,她自己也认为自己该死,自然没人能挽回什么,但是在昀州市民间,所有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提起她来,大部分人都要叹口气,一脸惋惜。

因为她的美貌,因为她的孝顺,因为她的忍让,也因为她的毅然与刚烈。

当然,更因为命运把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逼到了这样的一步田地。

人人都说红颜薄命。

后来,她应该是死了,几乎没有可能不死。

但赵子建当时忙于毕业答辩,之后又忙于适应工作,没有再关注过这件事。只知道后来历次的同学聚会,谢玉晓再也没去过。

有人说她不堪骚扰,带着母亲远走他方了,也有人说被男人的家人毁容了,还有人说她跟了一个大款——据说也是二房。

后来的后来,这姐妹俩的事情不再被提起,并最终被湮灭在漫长的过往里。但偶尔翻到自己的高中毕业照,赵子建仍然下意识地会想起自己班里有过一个叫谢玉晓的漂亮女孩子,然后找到照片角落里的她,看着她那张虽然尚显青涩却已经初步展露出绝色姿容的脸,想起她还有一个甚至更加漂亮的姐姐,并试图回忆起曾经在手机上看过无数次的那张惊艳的脸。

然而,不可能了。

灵气的忽然大爆发,打乱了此前世间的一切秩序,推倒了一切的理所当然,失散了所有你想见的人。

只有那曾经令人怦然心动的美丽,依然贮存在内心的最深处。

最终,它在二十年后的某一天,在那个时间的原点上,被这样子偶遇。

赵子建捏下手闸,扳过车子,叉好,迎着纠缠中的两人走过去。

“小姐姐,需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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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滴滴送你!

谢玉晴扭头看过来一眼,见是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就摇了摇头。

“不用。”

至于那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子,则根本是看都没看赵子建。

然而赵子建没有放弃,又说:“滴滴打人,要不要试一下?我接第一单,看你那么漂亮,给你打个五折!”

这一下,那男子终于顾不上纠缠谢玉晴,扭头看了过来。

谢玉晴瞥了那男人一眼,慌忙道:“我真不用你帮忙,我们是朋友,你快点走吧!”看了看赵子建那张年轻的脸,她又柔声地道:“小小年纪,别惹事!走吧!”

可能是听出了谢玉晴话里的意思,那男人狠狠地看了赵子建一眼,但最终还是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再次抓住谢玉晴的胳膊,道:“玉晴,你相信我,我对你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太爱你了!让我帮帮你,好吗?”

谢玉晴脸上露出片刻的挣扎,然后,她摇了摇头,脸上说不清是哭是笑,但好看就是好看,什么表情都好看。

她说:“对不起,我不该给你打电话的!我自己会想办法,但我不能卖了我自己!你放开吧,我该回家了!对不起,耽误了你不少时间。”

那男子仍不撒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

“玉晴,我……”

“小姐姐,滴滴打人哦,考虑下……”

那男子终于不耐烦了,无比凶狠地看了过来,甚至连谢玉晴的胳膊都放开了。

赵子建冲他眨了眨眼。

那男人倏然皱起眉头,冷哼一声,转过身来面向赵子建。

赵子建怡然不惧,跟他对视着,嘴上还是没闲着,说:“小姐姐,我们滴滴打人服务很周到的,看在我是第一单的份上,照顾下生意好不好?三折,只收你三十块钱,不能算贵了吧?真心想做你生意哦!”

那人压抑着愤怒,冷冷地露出一个笑容,忽然道:“滴滴打人?好啊,我下个单,你自己打自己,需要多少钱,开个价!”

赵子建笑起来,“打你的话一百块就够了,像小姐姐这样的美女下单,我还可以给打个三折。打我可就贵了,一百亿!下不下单?”

那人咧嘴笑了笑,带着抹狠辣的意味,但这个时候,谢玉晴眼看情况不对,赶紧横身挡在了两个人之间,先是对那人道:“祝总,您别生气,他就是个小孩子,还上着学呢!”又转身瞪着赵子建,不可理喻的神情,带着些焦躁的情绪,声音却依旧温柔,“你这样惹事,将来你爸妈都帮不了你,快走吧!别闹了!”

这个时候,没等赵子建说话,那男人却已经冷笑了一声,道:“玉晴,你看,连这么个小屁孩都震惊于你的美丽,都想泡你!甚至他还想玩英雄救美!对不对?我喜欢你难道有错吗?所以,就让我保护你有什么不好?我还可以帮你,你爸爸的病,我可以出钱给他看!所有费用,我全包了!”

听他再次说到这个,谢玉晴低头片刻,但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却仍然摇了摇头,抬手抿起鬓角的一丝乱发,勉强笑了笑,道:“祝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对不起,我不该给你打电话的。”

顿了顿,她道:“或许有一天,我实在扛不住了,可能会把自己卖给你吧,但现在……对不起,我后悔了,我觉得我还能再撑一段时间!我走了,再见!”

说完了,她再也不管现场的情况,转身就走。

赵子建耸了耸肩,赶紧回身推上自行车,追了上去。

晚风吹动她的头发,路灯照着她的侧颜,美得赏心悦目——即便是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一抹愁绪,也无法遮掩她的惊艳。

她快步往前走,赵子建就骑着车子在她身边晃。

“小姐姐,滴滴自行车,要不要感受下?”

她霍然站住。

赵子建一个刹车不及,停在了她身前两步处,只好回头看她。

她说:“你知不知道他很能打的?真打起来,他能打你好几个!小小年纪,还没高中毕业,能不能学点好?快回家吧,别跟着我了!”

说完了,她快步往前走。

赵子建耸了耸肩,又骑车子追上去了。

他不再说话,她也似乎没有了丝毫说话的欲望。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走一个骑,足足走出去三个路口,她忽然站住了。

街灯昏黄的角落里,她忽然蹲在地上。

借着街灯那微弱的光,赵子建清楚地看到一颗又一颗大颗的泪滴从她眼睛里涌出来,不过片刻,就已经湿了整张脸。

随后,她双手抱头,把脑袋埋下去,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子建停下车子,既不走,也不劝她,就这么一脸平静地看着。

足足四五分钟,她就那么呜呜咽咽地哭。

赵子建抿着嘴,站在一边看着她。

终于,她的哭声渐停,双手用力地在脸上一抹,深吸了两口气,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一边走还一边带着哭音说:“你快走吧,我要坐车了!”

赵子建这次没追她,只是扬声喊,“哎,滴滴送你,自行车后座服务,不收费,可以省你两块钱公交车钱哦!”

她忽然止步,愣了好一会儿,转过身来。

恰在此时,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在站牌前撒着气停下。

赵子建推着自行车走过去,拍拍后座,笑容灿烂,“没有想泡你,只是不想让你被那些有钱的渣滓拿钱买走!……来吧,送你!”

谢玉晴定定地看着他。

那双清冽干净的眼眸,因为刚才的一番痛哭而红了眼眶,眼里还多了几道细细的血丝,但依然那么美。

白是白,黑是黑。

传神夺目,璀璨光华。

瞥了一眼赵子建的校服,尤其是校服胸口那行字,她忽然走过来,坐到赵子建的自行车后座上,说:“走吧!”

“好嘞!坐稳喽!”

他奋勇地蹬起车子,快速骑了起来。

夜风很凉。

赵子建骑得很快。

路边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着路人的脸庞。

越冬的树,就连路边花坛里的冬青都被包了起来,以防冻死。

半路上赵子建的手机响了三次。

第三次他接了起来,说了一句,“妈,我同学出了点事儿,我帮忙呢,一会儿就回去!你别担心啊!我没事儿,先挂了!”然后就挂断了。

渐渐的,霓虹灯开始少了,已经到了城乡结合部。

这一路上,除了必要的指路,谢玉晴没有多说一句话。

而赵子建除了接电话之外,更是连一个字都没说。

至少十公里。

等到谢玉晴终于说了一声,“前面就到了,你停下吧!”的时候,赵子建的衬衫和毛衣,都已经完全湿透了。

天也早已完全黑透了。

在一个路口,赵子建停下车子。

他满脸的汗。

谢玉晴下了车,借着很远地方传来的一缕光,看见他脸上闪烁着的汗水的反光,温柔地说:“累坏了吧?”

赵子建笑了笑,没说话。

她又说:“以后别学人家泡妞了,挨累还是小事,小心被人打!”

顿了顿,她又说:“我到了,你回去吧!能找到路吗?”

赵子建咧开嘴,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掏出手机,冲谢玉晴晃了晃,说:“有导航。”

谢玉晴看了看他的手机,说:“不许再来找我!”

赵子建又咧嘴笑了笑,还是没说话。

谢玉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夜色很深,而灯光又太远,努力看也看不太清楚,只是能感觉得到,费那么大力气,热了一身大汗,终于把自己送到了,他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很高兴。

他似乎并不算太帅,但笑容真的很灿烂。

“走了!”

她转身走进了一条巷子。

在她身后,赵子建忽然说:“小姐姐,滴滴看病,五折,要不要尝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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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滴滴看病

谢玉晴已经走出去十几步,闻言又站住,似乎是叹了口气,但终于还是转过身,看了赵子建一眼,然后走过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悲的?或者挺可笑的?”

赵子建收起了刚才的嬉皮笑脸。

“我也觉得我挺可悲的,还挺可笑的。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再弄不到钱,就只能看着我爸去死!”

说着说着,她眼中又有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来,但这一次,她只是不断地抬手抹着,并没有哭起来,带着些鼻音地说:“我想了好几天,想了无数次,才下定决心把我自己卖了!现在只有我还值点钱。但是我给人打了电话,把人家约出来,事到临头我却又后悔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没钱了,我也真的弄不到钱了,我不想看着我爸一天天的病死……”

说着说着,她终于控制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子建知道,这是积攒了不知道多久的泪水。

他不知道谢玉晴比她的妹妹大几岁,看上去似乎也大不了太多,四五岁顶天了,也就是说,她也才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而已。但是她却必须让自己坚强,她甚至不能在家人面前流露出丝毫的彷徨、犹豫和无助。

父亲病了,妹妹还小,记得当年的报道里,她妈妈这个时候应该是在一家工厂上班,不分白天黑夜的加班挣加班费,所以……尽管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却必须让自己成为这个家庭的主心骨。

这个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些。

赵子建依然没有劝,让她放肆的哭。

冬夜太冷,此地又偏僻,入了夜,好半天看不到一个人路过,只有自己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在跟前,是个可以放肆去哭一哭的好时候。

等到她哭声略小一些的时候,赵子建叉下自行车,想了想,说:“如果说命运是条船,那我们就是坐在船里的人,可问题是,我们既控制不了速度,也掌握不了方向,只能坐在船里顺水而下。如果你的船触了礁,如果你的船搁了浅,你可以抗争,但抗争往往无用,因为那是命运。在上帝看来,那抗争可能是有点可笑,但同为普通人,谁有资格说你可笑呢?”

她的哭声渐渐停下,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眸哭得有些红红的,带着些朦胧的泪意看着赵子建。赵子建又继续道:“不过,虽然抗争在绝大部分时候都没什么用,只是徒劳的挣扎,但也有些时候,说不定会有点用。比如说,你可能会遇上一个隐藏在民间的名医,并且他很主动地愿意尝试着给你看一看病。”

哭声未停,谢玉晴忍不住噗嗤笑了一下,但很快,还是悲伤压过了那一点小幽默带来的好笑感觉。

眼睛看着赵子建,盯了一会子,她带着些哭音地问:“你还会什么?滴滴打人,滴滴自行车,现在又滴滴看病,你还会什么?”

赵子建认真地想了想,说:“滴滴作业?专门代做初中三年级以下寒暑假作业!还有……滴滴证人,当你有别的约会的时候,我可以扮演你的弟弟,向你另外一个男朋友证明当时你跟我在一起,没有去约会。”

谢玉晴眼神幽幽地看着他。

抽噎几声,她又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然后似乎是直到这时候才终于想起拿纸,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纸巾来,沾了沾脸上的泪痕,然后对赵子建说:“谢谢你那么大老远的骑车送我回来,还老是想逗我开心。你回去吧!”

说完了,她再次转身离开。

“哎……”

赵子建喊她,等她回过身来,才认真地说:“真的不试一试吗?第一次治疗,可以给你免收医疗费。我虽然不敢保证能治好你爸爸的病,但我真的会看病。这种事情,我是不开玩笑的。”

不知道是不是赵子建的表情太过认真,这一次,谢玉晴闻言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拿赵子建的话不当回事,而是问:“你真的……会看病?”

赵子建啪的一声踢开自行车脚撑,推着车走过去,认真地道:“这个不是吹,这天底下,论看病,我只服包,它能治百病,但我也至少能看九十九种病!”

“可是你才多大……”

赵子建看着她,不说话。

犹豫了片刻,那双清亮的眸子又跟赵子建对视片刻,似乎是感觉到了赵子建的认真,她终于道:“跟我来。”

于是赵子建推着车子跟上她。

这里恐怕连城乡结合部都已经算不上,黑漆漆的连个路灯都没有,脚下的水泥路也已经有些坑坑洼洼,小巷子大概仅能容一辆小轿车勉强通过,巷子里的人家有不少户都没有开灯——走进巷子没多远,赵子建就看到了路边墙上那白色的大大的画着圈的“拆”!他顿时就明白了。

其实刚才一路骑过来,赵子建已经留意到,这里距离最后一个公交站牌,已经是一公里开外。

这个时候,谢玉晴忽然开口说:“哎,你平常是不是就那么贫啊?”

赵子建笑了笑,问:“我贫吗?”

谢玉晴笑笑,还扭头看了他一眼,却没回话。

进了巷子能有二三百米,她说了声“到了”,然后伸手推开了一扇红色的大铁门上的小门,随后赵子建就听到屋里传来的阵阵咳嗽声。

“爸,是我,我回来了!”

谢玉晴对着堂屋喊了一声,然后转身对赵子建说:“车子要推进来。来吧!”

赵子建推车子进去,叉好,然后回身关了门。

这是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典型的农家小院,只是看上去显得有些残破。

赵子建隐约记得,在当年的那些报道和帖子里,都提到过谢家卖掉自己房子看病的事情,所以事实上,几年之前,谢家一家人,包括谢玉晴和谢玉晓姐妹俩,应该都是住在城里面的小区里的。因为那时候他爸不但没得病,做夜市摊还挺能挣。但现在,他们一家人住的是这样一个等待拆迁的破落小院。

显然是图便宜才租的这种地方。

第十二章 小神医

院子不大,几眼就看过一遍。

谢玉晴说了声,“你等下,我去开灯,然后就进了堂屋。”

随后屋子里有个沙哑干瘪的声音问:“小晴,有客人啊?”

谢玉晴嘴上一边回答着,“没事儿爸,我一个朋友,过来看看。”,一边已经迈步推开堂屋门,随后堂屋的灯就打开了。

乳白色的长灯管那种,现在城里装修早就不用了。

借着灯光,赵子建走到院子里的压水井前面,开始压起井来。

他爷爷家里也有这东西,他用过几次,但这一次,他却没能如愿的压出水来。片刻后,谢玉晴手里不知道从哪里舀了一瓢水端过来,倒进了压水井里。

“水位低,得用引水。”她低低的声音很温柔。

果然,又压了十几下,水出来了。

赵子建丢开压杆,说“你帮我压水!”然后走到前面去,捧起其实带着丝丝温热的新压井水,痛快地洗了把脸,洗掉了这一路的汗水和灰尘。

然后他拉开校服的拉链,用校服的内衬擦了把脸,又重新拉好拉链,这才道:“走吧,带我见见你爸爸。”

谢玉晴却又有些犹豫了,“你……”

赵子建笑起来,笑得很阳光。他说:“我真没开玩笑。”

于是谢玉晴犹豫一下,扭头往屋子里走。

这时候,已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持续了足足半分钟。

等屋里咳完了,赵子建才迈步进去。

这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爸,这是我……一个朋友,他说他会看病,非得要过来给您看看。”

“叔叔您好!”

“哦哦……你好你好。”

他正躺在床上,盖了厚厚的两层棉被。见一个小伙子进来,当时就要硬撑着坐起来,谢玉晴见状赶紧扶住他。

“爸,你不用起来,没事的。他就是……要过来看看……”

这时候赵子建已经走过去,笑着问:“叔叔能坐起来吗?我给您号号脉。”

谢玉晴的爸爸看看自己女儿,又看看面前这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虽然实在是难以相信这个小伙子能看什么病,但既然是女儿带回来的,人家又说要给号脉,他就觉得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谢玉晴犹豫了一下,把盖在被子上的绿色军大衣拿起来,先把他从床上扶起来,然后把军大衣给他披上。

而这个正当中年的汉子,已经瘦得脱了形。

不过从眉眼里依然感觉得出来,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两个女儿都那么漂亮,都是有来由的。

这么一动,凉气一激,他赶紧捂嘴,随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等他终于在床边坐好,松开了手的时候,赵子建分明看见,那掌心里握着那张餐巾纸,早已被血迹浸透了。

赵子建过去床边坐下,说:“叔叔,手给我!”

他把手递过来,赵子建左手稳稳地托起,右手落了上去。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别管是不是真的会看病,至少他这个姿势,还真像是个多年的老中医。

谢玉晴看得有些讶异。

然而事实上,赵子建是真的会看病。

包括癌症。

在灵气爆发之前,他跟中医中药几乎没有过任何接触,大学学的国际贸易,毕业之后只是个加班狗,但灵气爆发,带来了生活环境的巨变,不想沦为社会的最底层任人鱼肉,就只有逆流向上。

还好,上天还算眷顾他。

他被灵气改变的幅度虽然不算太大,但终归不是普通人了,于是在艰难的挣扎中,在社会秩序的痛苦的媾变与再次建立的过程中,他逐渐变得强大,虽说游走在制度的边缘,但至少不至于任人欺辱和杀戮。

只是,他是单干的,没有什么可靠的帮手,也不愿意依附于什么强大的组织。而在那个时代的最初混乱的那些年里,可没有什么社会保险医疗保险这一说,普通人看个病,并不那么容易。

于是无奈之下,他开始自学医术,后来又先后请教过不少当时的名医,最终渐渐形成了自己独到的治疗理念。

而癌症,在2031年之后,就已经被宣告,不再是绝对的不治之症。

六年之后的2037年,当时的中医名家周长青先生将他在灵气复苏之前和之后对癌症的多年研究的成果,全部的毫无保留的公布到网络上,包括了一整套的针灸、用药和灵气刺激方案。

而在公布之前,他已经进行了长达七年的临床实践,事实证明,这一整套配合下来的中医中药治疗方案,是真的有资格宣告“癌症可以治好”的!

他把接诊和接受治疗的病人,都设立档案统计下来,作为计算的基数,将经过治疗得到康复,并且出院三年之后依然健康没有复发的,算作治愈,将经过持续治疗,虽然一直都没能完全康复,但在他接手救治之后,长则七年短则三年没有死亡的,称作延缓,而治疗无效死亡的,当然算作死亡。

七年下来,符合条件可以被列入统计数据的,一共有一千三百多份病历,其中完全治愈率,已经高达17%,而死亡率,则下降到了26%。

这毫无疑问是自癌症出现并成为不治之症以来,人类所取得的最高的治愈率,和最低的死亡率!而且,如果把虽然没有痊愈,但至少没有继续恶化的病人也计算进去,他这套治疗方法的成功率,显然高得吓人!

换做别人,如果取得了这样的研究成果,大约是要聚集一个利益集团,建立专业的配套医院,养一大批人,高收费、好疗效,钱大把大把的赚。

因为那是他研究出来的,虽说世界一乱,所谓专利什么的,只能是各自保护各自的,但专利就是专利,技术就是技术,他不告诉你,你就是不会!全球就他一个人能治,得了癌症,再贵你也只能找他!

但周长青先生却没有,实践七年之后,他无比确定自己找对了方法,于是整理出一整套的治疗方案,甚至配上专门拍摄的针对各种不同病症不同病状的多达三十多种的复杂的针灸过程录像,也一并放到了网上。

并且在此后的若干年,一直到赵子建回到2016年之前,他几乎每隔一年两年,就会更新一次自己最新的治疗笔记,其中有治疗案例的新拓展,有治疗方法的新思路、新手法,等等等等,那些无比宝贵的经验,他全部无偿的公之于众。

甚至在赵子建离开之前,老先生还已经开始着手整理新的草药典籍,因为随着灵气复苏,很多植物、动物都有了各种变异,相比起《本草纲目》等传统中药典籍中对各种药材的记载来说,不但药效有变动,还多了许多的新物种。只不过可惜的是,赵子建只来得及见到了前两本面世的《灵草纲目》。

2037年,周氏癌症治疗法被公布出去之后,华夏这边的“天灵榜”很快宣布周长青先生成为天灵榜终身成就榜第一位上榜者。

但对于这一套疗法,西方世界却普遍持怀疑态度。

一直到五年之后,随着越来越多的西方病人跑到华夏来找周老先生治病,并且最终治愈,也随着越来越多的西方医生和青年人,主动跑过来追随周先生学习他那一套疗法,并在见到了无数实例之后对周老先生大加称赞,甚至顶礼膜拜,周长青先生在西方世界的声誉越来越高。

最终,在2042年再次修订榜单的时候,“伟大的人”榜单才终于认可了周老先生的成就和功德,将他列入“伟大的人”榜单第五位。

并且为了挽回此前拒绝承认周老先生的声誉损失,他们还宣布,“伟大的人”榜单第五位的位置,将永远属于伟大的东方神医,周长青先生。

而赵子建,曾先是自学了一年多,后来干脆跑去又追随周老先生学习了长达两年的时间——他虽不敢自称是周老先生的亲传弟子,但周老先生很欣赏他的颖悟和认真钻研的精神,却是确定无疑的。

甚至,在他离开周老先生那里的时候,不光是经他亲手治愈的很多病人,就连许多同样跟着学习的人,都已经纷纷开始称呼他为“小神医”。

因为自周老先生以下,治愈率最高、治愈过程最快的人,就是他。

…………

切脉切了足足有两三分钟,赵子建才睁开眼睛,笑着站起身来,坐到谢玉晴爸爸的另外一侧,说:“我再号号这只手。”

说完了,跟刚才一样,他稳稳地托起谢爸爸的另一只胳膊,手搭了上去。

仅仅只修炼了一个晚上,还是在灵气那么稀薄且自身毫无基础的情况下,所以,现在赵子建体内的灵气存量,实在是微乎其微。

但做一些小的探查,还是勉强可以的。

这边用的时间短了些,约莫一分来钟,赵子建松开手,放下了他的胳膊。

“先让叔叔躺回去吧,盖好被子,免得着凉!”

于是谢玉晴扶着他躺回去,又贴心地给他掖好被角。

然后,她问:“怎么样?”

第十三章 急用

赵子建已经站起身来,此时却不答反问:“此前都做了什么治疗?”

谢玉晴闻言应声道:“我去给你拿病历!”

赵子建摆手,那些西医拍的片子啊,做的化疗啊之类的,他才懒得看,跟所谓的西医的科学相比,他现在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手和自己的脑子。

“不用!就告诉我,现在在吃什么药,在做什么治疗。”

谢玉晴闻言有片刻的尴尬,低了头,两手手指绞在一起,片刻后才抬起头来,无奈地苦笑,道:“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已经住不起院了,现在是……保守治疗,吃中药。啊……”她忽然想起来,问自己爸爸,“爸,药熬了吗?吃了吗?”

谢爸爸笑得慈祥,“下午熬上的,早就喝了,放心吧!”

谢玉晴这才松了口气,继续扭头看着赵子建,说:“呃……就是这样,要不,我拿两包药你给看看?都是配好的中药,一包一包的。”

赵子建道:“方子还有吗?给我看看方子。”

这次谢玉晴果断地说了声“有”,然后过去拉开了屋子角落里的一个破旧的五斗橱,很快就从里面翻出两页处方纸来,拿了过来。

手写的,有点潦草。

赵子建接过来,认真地比量着这个方子的药材和配量,大约明白了开出这方子的医生是个什么意思了——去去火,清清痰,争取让他临死之前不至于太难受。

至于说治疗癌症的部分,有那么两味药,当初自学周氏治疗法的时候查过去的资料,赵子建也见人开过,据说是对抑制癌细胞有点效果,但其实,牵强附会的无稽之谈罢了。跟他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药效相比,反倒是它的毒性更大些。

抖了抖手里的处方,赵子建道:“有纸笔吗?”

眼看赵子建一桩桩一件件都表现得特别专业似的,谢玉晴很快就拿来了纸笔,赵子建走到五斗橱旁,站着,开始写方子。

父女俩在这个工夫交换了一个眼神。

过了一会儿,赵子昂拿了写好的方子回来,递给谢玉晴,道:“刚才那个方子,就不要再吃了,没什么用,毒性还不小,继续吃的话,反而会降低自己身体的协调技能。我这个方子,照方抓药,每天一副,两碗煎成一碗,放温了喝。”

“另外,我现在没有针,明天你负责去卖医疗器械的地方,买一套医用的针灸盒,最好是二十四根的,实在没有十八根的也行,反正都是标准的一套,没多大差别。明天傍晚,我还来,下午把药喝了,下午我来针灸!”

谢玉晴已经听傻了。

“你……还会针灸?”

赵子建笑了笑。

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谢爸爸已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咳嗽停下,他哑着嗓子问:“针灸用的针,贵不贵?要不我就光吃药吧……”

赵子建笑了笑,道:“叔叔,我知道您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在等死了,您也肯定不会相信我能把您给治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嘛,这我都理解。但是您得换个思路想想,一套针,再贵能贵到哪儿去?别的不为,就为了让您的女儿再多尽点孝心,让她心里舒服点儿,也值了。对不对?”

谢爸爸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个时候赵子建自觉事情已经办完了,果断地对谢玉晴道:“那就这样,天也晚了,我得回去了。记住,照我的方子抓药,买针,都别忘了。还有……”

顿了顿,他说:“不信我,你可能也不会损失什么,但相信我,你可能会有惊喜!……滴滴打人哦,明天见!……叔叔再见!”

说话间,他快步出了堂屋。

谢玉晴追了出来,送他出门。

已经走出大门去,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没开玩笑吧?”

赵子建笑了笑,道:“叔叔估计不舍得让买,抗住压力哦!”说话间,他手从自己领口处伸进毛衣里面去,片刻后,掏出了几张湿哒哒的红票子来。

他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他身上的钱也只能放在衬衣的口袋里。

顾不上谢玉晴是不是会觉得不好闻了,他递过去,硬塞到谢玉晴手里,笑着说:“私房钱,就这些了,记得帮我买针。”

说话间,他骑上自行车,不理谢玉晴惊讶的目光,快速地蹬了起来。

“哎,你……”

他冲后面招手,“我有导航,找得到!小姐姐明天见!”

…………

赵子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赵爸爸赵妈妈都没睡,就坐在客厅里等着呢。

看见儿子推门进来,王慧欣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但很快就又凶悍起来,“赵子建你干嘛去?洗澡?洗什么澡!你待会儿再洗,过来!过!来!”

“我看看,受伤了没?脸上倒是没伤,嗯?你这什么味?赵子建你最近怎么总那么脏啊?一身汗味!大冷天的你哪儿那么多汗呀!”

“毛衣衬衣掀起来,我看看!……还不让看,你大夏天在家里光膀子怎么没见你害臊,我看看……咦,没受伤啊?你老实告诉爸妈,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没有?那你干嘛去了?这个点儿才回来!你知道几点了吗?九点半了!我的宝贝儿子!爸妈担心死了知道吗?”

“对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我说你最近怎么跟以前有点不大一样了,说!你老实说,妈妈不训你,你说,是不是谈恋爱了?没有?没有那你这几天神出鬼没的,见天儿往外跑,回来就一身汗?”

“哎……我有点纳闷,人家小男孩小姑娘谈恋爱,都看个电影吃个饭,回来身上香喷喷的,你这……你不会是跟人家小姑娘约了一起健身吧?”

“你还能再笨点吗儿子!你们是一起跑步去了,还是干嘛去了……哎,你……”

“行啦,儿子不就晚回来一会儿嘛!你瞧瞧你!去去去,给他热饭去!去吧你!别老东问西问的!就谈恋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去!”

…………

夜,十点半。

洗过澡吃过饭,爸妈也睡下了,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赵子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在屋子里稍微走了几圈,顺顺食儿,然后就把自己今天买的桃木废料掏了出来,然后从电脑桌桌洞里找出一把铅笔刀。

本来还不急的,但现在,灵气有急用了。

第十四章 姓赵的

严格来说,小学生用的铅笔刀用来做雕刻,实在是不大趁手。

但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看手艺。

而现在赵子建的手艺,可以说,即便是在灵气忽然爆发之后,也得至少过上个三五年,才能有最最惊才绝艳的那么几个人有可能会逐渐揣摩出来并掌握。

他把极其微弱的一缕灵气,逼到刀尖上,就如同给一块普通的钝铁装上了一粒切割好的金刚石,于是,玻璃再硬,照样轻松划开。

当然,这种对灵气的极其精微的使用和掌控,对于当下的他来说,有些吃力。

而且,他需要制作的牒符,虽然不是太过复杂的东西,其符文要求和制作的精细度,依然有着相当高的要求。

从买来的废料里选取最合适的材料,长宽高切割成型,略加打磨,然后开始刻箓,手连一个细小的抖动都不能有,眼睛也是眨都不能眨,最终,耗时近一个小时,他才制作出了两块。

成果很满意,翻看两遍,没问题,于是马上就连同剩下的废料和切割掉的木屑等一起,都先收起来,出去洗手间上个厕所洗把手,回来关了灯,盘膝坐下。

没办法,他必须开始修炼了。

原本以为最近两年会是比较悠闲自在的日子,可没成想,自己才刚回来两三天,各种各样的事情居然让他开始有了不小的紧迫感。

学习成绩要往上提,要让爸妈惊喜,要让老师欣慰,那神识就一定得抓紧时间练起来。要练神识,灵气是基础。

有些事情,没遇上就是没遇上了,也不会费劲的去找,但只要遇上了,就不能当做没看见,不然良心上会过不去。

于是,明天还要给人针灸。

如果放在回到2016年之前,给人做一次这种特定的复杂的针灸,即便对灵气消耗不小,但那时候存货多、体量大,其实也不算什么,但搁到现在就实在是头大了——因为他才刚刚修炼了一天!

但硬着头皮也得上!

…………

还是早上不到六点,赵子建就睁开了眼睛。

起身下床,活动活动筋骨,非但没有丝毫坐了一夜的腿麻感觉,反而周身上下都觉暖洋洋的舒服,至于困意,就更是没有的。

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得不行。

洗脸刷牙换衣服,出门跑步。

虽然才刚刚回来两天,但是在过去的这两天里,他的体力消耗量一直都相当的大,每天骑车、跑步,都是对还在发育中的身体的极好的锻炼。

如果是普通人,原本不爱运动的现在忽然这么猛,估计两天下来整个人都快散架了,但好在赵子建有灵气加持,每天晚上持续数个小时不间断的修炼,不但让他开始缓慢地积攒起自己的底子,同时也是对身体机能的一种适度改造。

经过这一夜灵气对身体的浸润,周身上下那种肌肉筋骨的疲惫与酸痛,也就随之消失不见了。而与此同时,事实上这也会有助于加快灵气对身体的改造。

等他跑步回来洗个澡,正好王慧欣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只是端饭上桌的时候,她忍不住一遍遍地看自己儿子,目光怪异。

最终她忍不住,问:“儿子,你最近喜欢上锻炼了?”

“嗯,喜欢。快高考了,老师说,把身体锻炼好,不但有助于身体健康,能让平常的学习更加精力饱满,而且还能有效降低学习压力。据说喜欢运动的人,高考的时候往往都能超常发挥。”

王慧欣闻言想了想,点点头,没再多问。

等到吃完饭,赵子建看时间还够,就跟爸妈说事儿,“今天晚上我还是会晚回来一会儿,我们几个同学约好了每天晚上跑步锻炼。那个……晚饭我就在学校门口解决就行了,你们不用给我留饭,就是吃饭钱……能不能再给点儿?”

王慧欣张嘴想说什么,赵文远却直接道:“好!”

…………

赵子建吃完了饭就先骑车走了,王慧欣收拾好东西,这才跟赵文远一起下楼。赵文远会开车先把她送到地方,然后自己再去上班。

但是在路上,王慧欣皱着眉头,说:“我还是觉得咱儿子可能谈女朋友了!”

赵文远倒是浑不在意地道:“谈就谈呗!”

这下子王慧欣不高兴了,“什么叫谈就谈呗,他快高考了你不知道啊!”

赵文远鼻孔出气,正好赶上红绿灯,他停了车,道:“你知道个屁!高考怎么了?你还真以为谈恋爱就会绝对的影响高考成绩啊?赵子建上的是尖子班,班里就没有成绩差的,他成绩都算垫底了。谈个女朋友怎么了?高智商!”

王慧欣有点懵。

赵文远又继续道:“再说了,你别光看高考啊,你考虑考虑别的。儿子将来考上大学,得去外地上,毕了业想留下,或者去更大的地方,怎么办?你不能不支持儿子追求梦想吧?大城市发展机会多呀!”

“然后呢?在那儿谈个女朋友,可能是天南的,也可能是海北的。怎么办?不可能回咱昀州这种小地方啊,那就得考虑在大城市定居,房子怎么买?就算双方父母都能支援点儿,缺口还大着呢,俩人得背一辈子房贷!”

“关键就那样也不愿意回来。咱们呢,往后老了,得了病,小病吧,不值当的折腾儿子,不告诉。大病呢?儿子得来回折腾!而且问题你平常见不着他呀,想不想?那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谈个本地的女朋友,到时候两边的家长一碰面,两边使劲儿,好好劝劝。然后凑钱,给小两口买个大房子,还给他装修好,回来就直接住,你说,他是不是更愿意回来一点?”

“而且还有啊,就算他们还是不回来,至少女孩子是本地的,咱们没有生活习惯啊、语言习惯啊、饮食口味啊之类的这些地域隔阂,到时候老了,退休了,过去他们小两口那边住几天,看看孙子,你不会觉得特别别扭,对不对?”

王慧欣已经彻底听傻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考虑的够长远了,可是没想到,老公连这些都已经算计到了。

问题是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有点道理。

愣了半天,她有些迟疑,问:“咱们这么算计儿子,好不好啊?”

赵文远眨眨眼,“别告诉他不就完了,等他回过神来闹明白了,怎么也得多少年之后了!再说了,这哪叫算计呀!非得让他往大城市扎就好啊?辛苦一辈子还贷款,到最后就落下一套房子,还是70年产权的!压力多大,活着多累呀!”

王慧欣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就在这个时候,赵文远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瞥了她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连这都信。”

“不是……你什么意思?”

“就你儿子那样的,宅成那样,他会去追女孩才怪了!我跟你说,除非是女孩倒追他,不然,没戏!你就做好准备将来给他介绍对象相亲吧!”

“咦?那你……你刚才……”

“逗你玩呢!”

“姓赵的!你找死是不是!”

第十五章 崇拜他!

赵子建赶到学校的时候,才刚进教室,还没来得及去坐下,就看见好几堆人聚在一起叽里呱啦兴高采烈的在讨论什么,等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钱振江第一时间就退出讨论小组回过身来,一脸亢奋,眉头上的青春痘都兴奋地更红了。

“哎,七步,你听说了没?”

“别再叫我七步行不行?”

“那叫你什么?”

“昨天不都说了吗?赵子建,子建,都行啊!干嘛非得叫七步!我不就跟曹子建重了个名嘛,你说这两年你给我起几个外号了?再说了,你都什么脑回路啊,实在不行你叫我陈思王,叫我陈王都行啊!”

愣。

似乎脑回路还没转过来。

“好吧,那叫你八斗。”

“我名字里不带数字就不行是吗?”

“别废话,跟你说啊,出大事儿了!”

“……”

“哎,吱一声。”

“吱。”

“你知道吗?刚听说的消息。还记得昨天有人找咱们打听人吗?就是说找一个会武术的,大概一米八那个!记得吧?还问你来着!”

“跟你说啊,市公安局刚破了一个大案子,绑架!”

“据说那个绑架团伙特别牛逼,团伙的头目,是从特种部队退下来的,还有人说那人原来是中国龙组的成员,反正要多牛逼有多牛逼,结果你猜怎么着?让咱们学校一个学生,两招,就给办挺了!直接撂倒,没能爬起来!”

赵子建呆呆地看着他。

俩人傻乎乎地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赵子建忽然来了兴致,“那么牛逼啊!”

“当然了!”

钱振江眉飞色舞,“我跟你说,肯定是世外高人的弟子啊!还有可能是隐藏的武术世家出身的,那身手,牛逼死了!那个绑架团伙的头目,据说已经做了好多次案子了,公安部发了特级通缉令,通缉了好几年,愣是没抓住他!那家伙不光绑架勒索,他要到了钱之后还要撕票,据说还……还(****)……懂吧?然后才撕票!但是那家伙厉害呀,据说飞檐走壁的,还能开双枪,一般的武警啊特警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人家对手,据说这回被绑架的,也是一个特有钱特漂亮的女的,要不是正好被咱们学校那个同学碰上了,也完蛋了!”

赵子建认真地点头,“我去!那这人挺牛逼的!”

“那当然!”钱振江眉飞色舞。

这时候前座两个也退出了另外一个讨论小组,加入了进来。

“哎你们说,这要是当时有人拍下视频来,传网上去,这下子得不得大火?”

钱振江当即反驳,“别想那个,不可能!我跟你们说,我看过很多高手对战的视频!高手啊,杀人之技啊,国术啊!又不是用来表演的,其实打得一点儿都不好看,就是直奔要害,够快,够狠,一下子就撂倒了!估计没什么看头!再说了,两下就放倒了,这也没个起承转合呀!你看人家动作片,都得是男主角先挨上一阵子再反杀,套路归套路,好看呀!这倒好,两下,对手完了,这要是不知道那个绑匪的背景,这有什么爽点?小说要这样写的话,得扑死!”

赵子建单手支着下巴,认真地听他们探讨,这个时候忍不住插了一句,“也不一定!万一他出手的那两下其实动作很帅呢?再配上背景介绍!就介绍下对手多凶残,然后,视频一放,啪啪两下撂倒,再配上一圈著名的武术大师给点评下多牛多牛,照样能火呀!你看《我是歌手》,不都这个套路?再说了,我觉得……那个高手既然厉害,应该也挺帅的!”

“一米八,据说身材挺好,瘦,大高个儿,应该就丑不了!”

“咦,七步,你偶尔的,的确是会有点基?”

“去你的!跟你们说,我现在特崇拜这位同学!”

“那倒是!”

“是!我也崇拜他!”

“没错!”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

前座两位同学赶紧回过身去了。

赵子建拿出课本来,打开,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特别好那种好。

…………

下午放了学,他没搭理钱振江的叫唤,骑上车子就跑了。

出了校门打开导航,找出昨天的定位,按照导航的路线疯骑。

这次没带人,轻松得多,四十来分钟,就已经骑到了那天谢玉晴下车的地方,天甚至都还没黑。

他自己骑着车往里走,远远地就看见了小巷子墙上的“拆”字,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只是这里的大门都大差不离的样式,谢玉晴家到底是哪一家,他还真是不太好认了。只好慢慢骑过去,大概估摸着距离,顺着门缝往里瞧。

恰好在这个时候,前面有铁门的响动声,赵子建扭头看过去,正好看见谢玉晴从院子里走出来,顿时就抬手冲她招了招手。

谢玉晴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你来得挺快啊!还怕你不来呢!”

赵子建下了车子,推着往院子里走,不答反问:“你也刚到家?”

谢玉晴笑了笑,脸上有片刻的尴尬,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我下午请假了。按你开的方子去买药,也买了你要的针。”

赵子建扭头看她一眼,没多问。

就她们家现在这种状况,只要有一丁点办法,哪怕再苦再累的,她会舍得请假?扣工资的!扣全勤的!

车子叉好,赵子建问:“药熬好了吗?”

谢玉晴说:“下午我在家熬的,按你说的,两碗水煎成一碗,已经喝了。”

赵子建点头,正要说话,屋里忽然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等咳嗽停下,赵子建迈步进去,笑容满面,“叔叔,我来给您针灸了。”

谢爸爸枯瘦的脸上露出笑容,“你看,又让你辛苦一趟。”

赵子建笑笑,没拿这客气当回事,伸手接过谢玉晴递过来的盒子。

打开来看,全套的针灸用针。

崭新的,虽然肯定应该都是消了毒的,但赵子建不放心,还是问谢玉晴买医用酒精了没有,然后让她拿来,又认真地消了一遍毒。

然后,他看向谢爸爸,笑着说:“叔叔,条件所限,会有些冷,但我用针的过程中,不能中断,根据您的病情,我需要施两次针,一次正面,胸部,十一根针,大约需要十七八分钟,一次背面,七根针,大约需要十五分钟。这两次的中间,您可以回被子里休息一会儿,可以吧?”

谢爸爸点了点头,然后没等说话就又是一阵咳嗽。

赵子建扭头对谢玉晴说:“暖水袋预备好,待会儿可以让叔叔尽快恢复体温。”

谢玉晴点点头就要去倒热水,但脚下一个犹豫,她又回过身来,清清亮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赵子建,小声说:“你……真的……”

赵子建笑起来,“我真的没开玩笑。”

谢玉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第十六章 死马,活马。

谢玉晴把屋子里的煤球炉搬近了些,暖风扇调到最高档,对准了自己爸爸的上半身,热水袋就放到被子里捂着,然后她帮忙把自己父亲扶起来,把秋衣掀起来,推到脖子下面,让他正面躺好,还小心地给盖好了下半身的被子。

然后,就提心吊胆地看赵子建拿出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针。

还好的是,赵子建的表情很从容,手也很稳。

第一根扎进去的时候,谢玉晴的心都跟着一提溜。

她看见赵子建的手指缓缓捻动细针,扭头看他,发现他此刻十分的专注。

足足一分多钟,拿出了第二根针。

她有心想问问爸爸感觉怎么样,又怕影响到赵子建下针,只是看爸爸除了好像有些冷,脸上表情倒是没有别的异样,就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

周氏癌症治疗法,有三大块。

第一,用药。中药。

这一点来讲,其实很无奈,现在虽然已经有了天地灵气,但这个灵气的量太小了,小到既不足以对人类产生冲击,也不足以影响和改变动植物的生命方向。

所以,后世周老先生可以用的一些药,现在是不存在的。

赵子建开出的方子,只能是尽可能的替换成一些有相同药效的药材,并且适度的加大药量。但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出现。

一个中药的方子,它里面的药材和药性,是相互生发的,有的互相激发和促进,有的则是要让它们互相抵冲掉一部分不好的方面。

所以一味药的剂量的变动,就要引发一系列的变动,而如果是像赵子建这样,开出的方子里已经有好几味重要药材的剂量产生了大的变动,那么可以说,这个药方就已经完全变了,跟以前的药方,彻底不是一回事了。

而这种级别的重大变动,这种近乎全新的药方,非国医圣手不敢下、不敢开。

甚至就算是国医圣手这个级别的大拿,也要权衡再三,最好是经过多次的尝试和实践,才敢对外下方子。

而赵子建开始琢磨这个方子,是从在街上遇见谢玉晴那时候就开始了,因为他知道谢爸爸是死于肺癌的,所以可选的基础方子,大约就是那么几个了。

等到给谢爸爸诊完脉,了解了病情,就已经彻底敲定。

为什么那么多人追随周老先生学医,周老先生却独独对赵子建青眼有加?

原因就在这里。

他比其他人更愿意低下头来潜心研究每一味药,因此比所有人都更加的熟知药性,而在选药搭配上,他又思路独特而精到,十足的大胆。

当年在周老先生门下学习期间,他曾多次为不同病状的病人变更药方,事后证明,他对周老先生那些药方的调整,都是相当成功的。

这也是现在赵子建敢在没有变异灵草做药材的情况下,如此大胆地为谢爸爸开出一个全新方子的底气之所在。

但药物,只是一个辅助,和引导。

周氏治疗法的第二大块,是针灸。

说到癌症治疗,其实最根本的理念是不会变的。最根本的当然就是遏制癌细胞的生长。但癌细胞也是细胞,长在身体里,只要你吃饭,给自己的身体提供营养,它就不会断了营养,你不给它营养,先饿死的是自己。

而周氏治疗法的针灸部分,就是用中医的经脉和穴位刺激的理论,去刺激和封闭一部分穴位,以及部分的血管。

说白了,就是让癌细胞尽量没得吃,争取饿死它。

但仅仅只是针灸,还是不行。

要行的话,人类那么多年研究癌症,其实灵气爆发之前就应该有中医研究出这一套方案了,比如周长青先生,就是在灵气复苏之前就已经在研究的。但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已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癌细胞的生长速度,但是,仅凭药物和针灸,他杀不死它!顶天了算是遏制和延缓生命。

所以,周氏治疗法最重要的,其实应该算是最后一大块,那就是灵气。

金针刺穴,轻轻捻动,本身已经是在刺激穴位,利用人体自身的应激反应,来实现一些治疗的目标,但哪里会有借着金针直接用灵气下手来的干脆直接?

只是,这对灵气的需求相当大不说,关键是对于施术者对灵气的精微掌控,要求极高!即便是在前一世那些追随周老先生学医的弟子里,够资格独自给患者施针的人,也并不算多。

…………

前胸的针下到一半,赵子建脸上就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但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

相反,谢爸爸已经冻得嘴唇都有些发青了——他本就已经病入膏肓,脸上也已经开始显出些油尽灯枯的状态,大冷天里,自然禁不住这么折腾。就算是有暖风扇正吹着他的胸口,其实是暖洋洋的,但他仍然有些禁受不住的感觉。

近二十分钟,赵子建终于下完了最后一根针。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终于开口说话,道:“三分钟后起针!”

说完了,扭过头来,一条冒着腾腾热气的毛巾递到了面前。

谢玉晴说:“刚才看你一直在出汗,擦擦吧!”

赵子建笑笑,接过来,擦了把脸。

把毛巾递给她,他问谢爸爸,“叔叔,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爸爸想了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说:“就……就……还行吧。没什么具体的感觉。”

赵子建笑了笑。

他知道,谢爸爸直到现在也应该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的。

也对,倾家荡产上百万的钱花出去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都没看好,眼看要死,跑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破孩毛遂自荐,非得要给自己下方子、针灸……傻子才会觉得他能治好自己!

估计一是有点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感觉,二是不忍心让女儿的一番心意落到空地里吧!

想到这些,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谢玉晴,心想难为她居然真的信了自己。

当然,或许其实她也是并不相信自己能治好癌症……也不是或许,应该是肯定不相信。只不过……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

总好过不做一点努力,眼睁睁的等死吧?

第十七章 奇效

看着赵子建把最后一根针拔出来,谢玉晴忍不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她显得比赵子建还要紧张多了。

这个时候甚至连什么治疗效果之类的都顾不上的,见赵子建收起了针,她第一时间就过去,把自己的爸爸扶起来,秋衣拉下来,整理一下,然后再扶他躺好,捂上厚厚的被子和军大衣。

等她做完这一切,才听到赵子建适时地吩咐道:“开水煮三分钟,然后放置自然冷却,卫生棉球沾酒精擦干净,自然晾干之后收起来。”

谢玉晴愣了一下才明白这是吩咐她怎么处理针,赶紧点了点头。

她还以为做完了针灸,做医生的要首先问病人的感觉和状况呢。

但赵子建明显是什么都不打算问。

此时吩咐完了,他看见那毛巾还搭在屋子里的一个简易衣架上,就走过去拿起来。这样的天,毛巾自然是已经凉透了的,但他浑不在意地擦了把脸,回过身来,又道:“明天的药继续喝,我还是这个点儿过来。”

说实话,昨天时候的谢玉晴绝对没有想到,这个还穿着校服的大男孩,会有那么严肃认真的一面——这个时候,给她的感觉,他就像是一个很专业很专业的医生一样。一板一眼,认认真真。说出话来就是医嘱,叫人下意识地想点头。

但医生依然没有丝毫要问一下病人感觉如何之类的意思,吩咐完,他扭头看看外面已经黑透了的天色,道:“那我先走了,叔叔,您好好歇着,我明天再来!”

谢爸爸吃力地抬起手,“哎,哎……”

赵子建转身就往外走,谢玉晴追了出去,送到自家门口,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赵子建回头,“什么怎么样?”

“针灸啊!还有你昨天给我爸摸脉,你什么都不说,我现在就看你好像挺认真的,我知道你没有跟我开玩笑,但是……我都不知道你……做这些……”

她有些吞吞吐吐,一贯清亮的眸子里,也有些迷惑。

赵子建却只是笑了笑,说:“我把叔叔的病情告诉你没有意义呀!我知道就行了!我又不用为了赚你的钱故意吓唬你!”

“呃,可是……”

“病人的病情,和我怎么治,你们家属不需要知道的太详细!”

谢玉晴有些愕然。

爸爸生病这一年多,她跟着跑了不知道多少医院,见过多少医生了,还是第一回听见这样子的说法。

但赵子建就是这样,冲她笑了笑,就蹬上车子走了。

照例的还是背对着这边挥挥手,“小姐姐明天见!”

…………

谢玉晴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才回去。

回去之后,他一边扒开炉子,让炉火旺起来,开始烧热水,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谢爸爸聊着天。

谢爸爸脸上带着些茫然,又有些无奈,念叨她:“就不该再花这一份钱,买什么针呀!是不是得好几百?钱多难挣啊,再往我身上花,还有多大意义!”

“还有这个小伙子,我看还挺专业的,穿的校服跟你妹妹一样,估计是那种家里就是做医生的人家?虽然人家说不要钱,哪里好就真的一点意思没有啊?这又是钱!哎……对了,昨天问你你也不说,他到底是干嘛的?你怎么会认识他一个高中学生的?”

水烧开了,谢玉晴把刚才用的针都放进去,任它们煮着,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忧愁和烦闷——其实她自己也挺纳闷的,不就是在街头偶遇吗?自己是怎么就一步步的被他给忽悠住的?

先是让他送自己回家,然后居然还信了他能看病,再然后,天哪,自己居然就真的按照他开的方子给爸爸重新抓了药,还买了针,让他在自己爸爸身上前后扎下了二十针!而且……自己居然都没跟妈妈商量一下!

这要是万一扎出个好歹来……

现在想来,就跟一场梦似的。

浑浑噩噩的。

一个愣神的功夫,看看时间,三分钟早就过了,谢爸爸还在那里念叨着,“上次那个方子的药,应该还有几副吧?扔了快可惜的,几十块钱才买一副药,你待会儿还是帮爸爸熬出来吧,喝了不疼扔了疼!多少总有点用!”

谢玉晴下意识地回答他:“不行,爸!你就别心疼那点药钱了,昨天他不是说了嘛,那个方子其实不但没什么用,还有一定的毒副作用!明知道有毒还吃啊?”

谢爸爸叹了口气。

谢玉晴忽然问:“对了爸,刚才他给你针灸,你都什么感觉?”

谢爸爸笑笑,“能有什么感觉!有点疼,有点酥酥麻麻的,倒是不觉得太难受!但也没觉得有啥特殊的,针灸咱也做过,我觉得,不会有啥用的!”

“再说了,我都这样了!那么多钱都花出去了,那么多大医院好大夫都没办法,你指望他一个小伙子能有多大本事?”

谢玉晴闻言低下了头。

谢爸爸又叹口气,说:“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早早晚晚的事儿,爸早都已经想明白了!依着我说,连现在这药也停喽!有什么用呢,什么用都没有,还那么苦,还那么费钱!爸这一病,已经把这个家折腾成这样了,眼看等死的人,你们别再为我折腾了,不然哪,我走都走得不安心!”

说到这里,他又是叹气。

就这一口气,他忽然觉得胸腔里有口气往外顶。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而且基本上不受控制的,他已经咳嗽起来,而且这一咳嗽,就是半分多钟。

一直到他停下咳嗽,松开手,看见掌心里的手帕上又添了一块殷红,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但这个时候感觉有异,一抬头,正好看见自己女儿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愣了一下,问:“咋了?”

谢玉晴的眼睛里似乎在闪着光。

“爸,你刚才有多大会子没咳嗽了?”

谢爸爸愣了一下,“我咳嗽……我不是一直……”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也愣住了。

不用怎么回想,他虽然病得严重,但脑子并没糊涂,他清楚地记得刚才自己一个劲儿的在跟闺女瞎念叨,似乎、好像、应该是……没怎么咳嗽?

想想,对了!

他忽然回想起刚才的感觉:可能是好久都没感觉那么松快了,说话的时候也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太难受,所以话才忽然多了起来。搁在平常,一说话就难受,一说话就咳嗽,其实他是早就已经不说那么多话了的。

这个时候一回想,他忽然发现,其实就在那个小伙子给自己针灸之前,自己还是一直咳嗽着的,甚至刚掀开被子那会子被冷气一激,还剧烈咳嗽了一阵,一度他觉得自己可能随时都会死于这次咳嗽了。

但自从他的针开始扎,虽然皮肤很冷,但他落针的地方,除了一点点小疼之外,似乎有点酥酥麻麻的,暖洋洋的,好像自己就……没再咳嗽了?

那要是算起来,到现在话说,他针灸的工夫、中间自己歇了能有十分钟,再加上他现在已经走了好一阵子,这得有一个多小时自己都没咳嗽了?

怪不得刚才一直觉得那么舒服!

自从得了病到现在,自己得是有多久没有享受过不咳嗽的时光了?

想到这里,他惊讶地抬起头来,跟自己女儿对视了一眼。

“你说……这是那小伙子的事儿?有那么灵验的?”

谢玉晴摇了摇头。

“不知道。”她说。

但这一刻不知怎么,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张很认真的脸。

他说:“这种事情,我不开玩笑的。”

心里有些讶然,又有些慌乱。

扭头看着同样震惊的爸爸,她忍不住追问:“爸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我……”话刚说几个字,他就忍不住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不一会儿咳嗽停下,摊开手,又多了一块新鲜的血渍。

谢爸爸叹了口气,“可能……就管那么一会儿?”

谢玉晴的眼睛却仍然是那么亮,“他第一次给你针灸,就能让你一个多小时不咳嗽,甚至都忘了咳嗽这事儿,这还不够好的呀!”

说话间,她站起身来,有些兴奋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

哪怕就是几分钟之前,她也绝对不敢想,就这么从大街上捡来的一个大男孩,居然一通针下去,立时就见到了奇效!

至少在过去的这一个多小时里,他为老爸止住了咳嗽!

这就是自从得病以来,从来没有一个医生能真正做到的!

这一刻,她内心里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兴奋,脑子里各种想法更是纷至沓来,但忽然,她想到了一个无比重要的问题——认识到现在算是有一天整了,但是自己好像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第十八章 不太熟

周氏癌症治疗法再神,也不至于一针下去立刻见效。

但灵气在借助于针灸进入病人的肌体和患处进行治疗的时候,的确是自带着某些特殊的属性,一方面在精微的操作下,它的确可以极大地抑制癌细胞的活力,另外一方面,也的确是可以让病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尤其是对于谢爸爸这样已经被癌症折磨了许久,目前已经病入膏肓的人来说,他已经陷入到病痛的痛苦中无数个日子了,根本无从摆脱,甚至都已经有些麻木,在这种情况下,就好比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沉到水底,他苦苦地忍着不喝水,但肺部已经快要憋爆了,却忽然被人大力地往上拽了一下,然后,他居然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这种骤然的一下轻松,带给人的体验,自然是无比深刻的。

因此当第二天赵子建再次骑着车子来到谢家的时候,他明显能感觉到谢爸爸对自己的态度有着极大的转变。

那种眼神,那种小心翼翼里带着些微微讨好的表情,赵子建上辈子见过不少,很熟悉。但他什么都没多说,照常的询问药喝了没,然后就开始针灸。

这一次,谢家父女显然是在用心的观察,于是他们确认了,从赵子建的第一根针扎进去,他的确就是会觉得胸口的压力为之一减,而且酥酥麻麻之外,胸口也真的是会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而且,他是真的就不咳嗽了。

这一下,谢爸爸看向赵子建的眼神,如遇神明。

震惊之外,全是崇敬。

能不能最终治好还不好说,但至少他的针灸是真的有效果的。而这一点,可是他此前花着大价钱住那些大医院的时候,都没有体验过的。

等到起了针,赵子建接过谢玉晴递过来的热毛巾,擦把脸,长长地吐一口气,又照常地叮嘱起消毒和吃药的事情,然后,他再次起身告辞。

这一次,谢爸爸手眼并用,催着自己女儿。

谢玉晴再次追了出来。

“哎,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赵子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似笑非笑,“终于想起来问了?”

谢玉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抬手抿了一下腮边的乱发,才抬起头来,笑着,清亮水润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赵子建,说:“对不起,前两天一直都没想到这个。其实昨天就想问呢,你走的太快了。”

赵子建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亮给她。

她赶紧也掏出手机,扫了一下。

然后赵子建就收起了手机,笑着道:“我叫赵子建,市一高高三六班的。”

谢玉晴有些讶然地微微张开嘴,“那你跟玉晓……我妹妹叫谢玉晓!她也是高三六班,你知道的吧?”

赵子建装傻,“谢玉晓?我们班里的吗?”

这下子轮到谢玉晴吃惊了,“你不知道她?她也是高三六班啊!”

赵子建继续装傻,“哦……是吗?”

谢玉晴更惊讶,很认真地介绍,“她成绩很不错的,经常考前三前五的,你居然会不知道她?”

赵子建摇头,又点头,“哦……我有点印象,想起来了!好像还真有这么个人!不过我本来就没怎么跟班里的女孩子打过交道,所以,还真是不太熟。”

谢玉晴对此持怀疑态度:姐妹俩虽说不是绝对的像,但相貌体型上至少像了个七八成,所以从自己的经验她都能知道,自己妹妹肯定也是从小到大就被班里的男孩子密切关注的,更何况她成绩又相当好,同在一个班,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至于说赵子建没怎么跟女孩子打过交道……她更是不信!

虽然认识了才刚刚两天,名字甚至是刚刚才知道,但从那天晚上她就知道,赵子建绝对不是那种看见女孩子就脸红的人。

这种判断能力别的女孩子有没有,她不知道,但作为一个从小就被各种男孩子各种献媚各种纠缠的漂亮女孩子,这几乎是从很小时候就具备的天赋了。她就是能一眼看出来赵子建绝对不会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对女孩子漠不关注。

大街上看见个长得漂亮的,都敢直接过去搭讪,小段子一个接一个的,本班的漂亮女同学,他居然会不认识?

不过么,赵子建既然这么说,她也并没有反驳他。

送他走出门来,站在门口,她说:“我的名字叫谢玉晴,你可以叫我玉晴,也可以叫我玉晴姐,随便你。你……要不要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

长那么大,买手机也好多年了,她还真是第一次这么主动要求别的男孩子记自己号码的。

赵子建倒是立刻掏出手机,两个人交换了手机号码。

然后,谢玉晴小心翼翼地说:“我跟我爸昨天就注意到,在你给他针灸的时候,他居然都没有咳嗽,前后能有一个多小时呢,今天好像也是这样。这是不是说……我是说……”

赵子建笑笑,说:“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我只能保证我肯定会尽全力。”

没来由的,谢玉晴想起那张神情认真、布满汗珠的脸。

这个时候,赵子建已经又再次叮嘱道:“药一定要吃,我明天还会再来。”

说完了,他已经骑上车子,照例地向后挥手,“走了小姐姐!”

…………

谢玉晴在门口愣了片刻,直到看着他骑着车子拐出了小巷子,这才转身回家,但犹豫了一下,又忍不住拿出手机,就站在自家院子里,给妹妹发了一条微信。

“你们班里是不是有个叫赵子建的?”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她知道妹妹这时候应该是已经上晚自习了?于是就收起手机往屋里去。她还要为那些针消毒。

但就在这个时候,微信提示音居然响了。

掏出来开屏,谢玉晓居然回了微信,“有啊?咋了?”

她快速打字,“是不是一米八左右,挺瘦的一个男孩子?你跟他熟吗?”

叫她讶异的是,过了一会子,谢玉晓回过来的短信居然是:“差不多吧,那应该是他。挺低调的一个男生,成绩好像一般,不太熟。怎么了?你怎么认识他?”

居然真的不太熟!

想了半天,她回复谢玉晓,“没事,就是问问。你好好学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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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你认错人了!

第二天上午临上课前,赵子建才刚到教室里坐下没多久,班主任卫澜却忽然进了教室。她是教语文的,课一般都在下午。

“静一静,说个事儿。”

女老师嘛,不像大部分男老师那样穿着一身臃肿的羽绒服,女老师们在冬天更喜欢穿呢子大衣,显身材。今天卫澜就是一身黑棕色的呢子大衣,个子虽然不算很高,但身材好得很。马尾扎得高高的,一副不施粉黛的清丽模样,看上去不像个老师,倒像是个放假回家的大学生。这样似乎是少了点作为班主任的威严,但其实,她在高三六班来说,是很受大家拥戴的。

她是前年大学毕业的,当时好像教赵子建他们的语文老师正好出了点事情,于是她直接就从高二接手了五班和六班的语文课,并且在三个月之后就开始担任六班的班主任。虽是半路接手,但赵子建他们这批学生,却是她带的第一批学生,自然用心,而且大家年龄相差没那么大,卫老师也没什么架子,反倒赢得了同学们一致的喜爱——呃,男同学们的喜欢是不是那么纯粹,另说。

不过卫老师的风格是一贯果敢犀利的,别看没什么架子,但再皮的男同学,也没人敢流露出什么过分的想法。

这时候等教室里安静下来,她说:“最近学校里流传一些小道消息,想必同学们也都听说过,还讨论过,那现在呢,学校正式接到了市公安局的表扬通知,具体内容呢……静一静,怎么,要不你们上来说?”

“具体的情况呢,跟大家此前听说的,大差不离,的确是咱们学校有位同学,见义勇为,协助警方制服了一个全国通缉犯,而且是一个极为凶恶极为残忍的惯犯。目前警方根据证人和犯人的证词,确定这位同学的确就是咱们市一高的学生,所以现在呢,公安局方面希望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同学,能够站出来,对于这次的见义勇为,公安局会有一定程度的经济奖励,和公开表扬,咱们学校也会有。所以还是有好处的哈。另外,除了个人的好处之外,这对于提高咱们学校在社会上的赞誉度,还是很有帮助的。这也算是为学校做贡献嘛!”

“那……我不确定这位深藏不露的同学是不是咱们班的哈,如果是的话,你就大方点站出来嘛,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是大好事,对不对?如果是咱们班的,那我随时欢迎这位同学去找我,好吧,让老师也跟着沾个光!”

“好了,别笑了,快上课了,该安静下来了啊!就这样!”

卫澜老师转身下了讲台就要走,这个时候班里忽然有个声音问:“卫老师,说没说奖多少钱?”

卫澜停下脚步扭头看,见是赵子建,板着脸,“瞎打听这些干嘛!又不给你!”然后又想起来一些事情,伸出手来指着赵子建,说:“你最近几次的摸底成绩可不太理想啊,我最近有点忙,都没抽出时间来跟你聊聊,给我加把劲儿啊,别瞎打听瞎关心,马上期末考了,要是考不好,我可要找你爸妈谈话了!听见没!”

赵子建很怂地低下头,答应一声,不敢再问了。

不少人都低着头偷笑。

卫老师出了门,教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爆笑。

其中钱振江笑得前仰后合,猛拍赵子建的肩膀。

一帮平常跟赵子建比较熟的男生,也一个个都是怪叫着大笑。

这就是多嘴瞎打听的后果!

但是忽然的,教室门被再次推开了。

卫老师冷着脸站在门口。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

虽说有奖励这一点,让赵子建还蛮心动的,毕竟就算到了灵气时代,财富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至少它可以让人活得更舒服,能用钱去做简单、繁琐而又耽误时间的工作,解决很多问题,可以让人少很多困扰的。

更何况,白给的不是嘛!

但最终,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去领了。

这世上的事情,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听卫老师说的意思,市公安局也好,还是学校方面也好,都是想把这件事当成一个见义勇为的积极典型来大力宣传的,这就是赵子建不太乐意见到的了。

没有经历过灵气复苏之后那几年社会的极度混乱的人,根本无法理解他对当下这个文明的制度社会的安定晏然到底是有多么喜爱。

相比起在灵气时代到来之后,成为登上“天灵榜”、受全世界瞩目的大人物,赵子建其实更喜欢在当下这样的时代里去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市民。

这大概就是“宁为太平犬,莫做离乱人”的真切体验了。

但偏偏他知道有些东西是不可逆的,至少自己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

于是他比所有人都更加的珍惜当下的这番太平与安然。

他知道的,像这样的太平日子,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每一分钟都不该被浪费。因此他想珍惜这最后的时间,一方面做好迎接那个时代的准备,一方面则尽量舒舒服服地度过这最后的安然时光。

而且他从骨子里就不喜欢出名。

即便是在上一世,如果不是实在躲不开,他在出手杀人的时候,一向都是喜欢悄悄出手,直接干掉就走人的——他曾因为杀了樱花国的高手中田秀明而一时名声大噪,也算出名了一把,因为大家都知道中田秀明是高手,但其实,在他杀死的渣滓里,中田秀明的实力是连前十都排不上。

只不过他杀死那些人的时候没被人看到,而击杀中田秀明那一次,则因为一时疏忽,很不巧的被人看到了罢了。

现在,就因为一点奖金,就要把自己拉到光天化日之下,成为受市公安局和学校表扬的“见义勇为先进个人”和“见义勇为优秀团员”,成为被所有人挂在嘴边议论纷纷,见了面还要攀谈几句的所谓“少年高手”么?

不!丢不起那个人!

也没那个时间拿来做这样子的浪费。

于是作罢!

但事情却显然不可能那么轻易的顺着他的心意就这么过去了,于是,当下午放了学,赵子建优哉游哉地走进走读生停车棚里去推自己的车的时候,才刚进去,就敏锐地发觉了有些不对劲。

然后,一个女孩子忽然一下就蹦到了面前。

“哈哈!果然找到你了!”

他扭头看,一脸懵懂。

看见他的表情,陆小宁也懵了一下。

如果不是对这张脸、这个人的印象实在是极为深刻,绝对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时候她都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

“喂,我呀,你忘了?那天在山下,你不是……”

赵子建一脸迷惑,“你认错人了吧?”

这回陆小宁是真的懵了。

赵子建不理她,神态坦然地过去开了锁,推上车子就走。

陆小宁在他身后张口结舌。

难道真是自己认错人了?

可是……不会呀!肯定就是他呀!

这个时候,出了车棚,赵子建骑上车子就飞一样地猛蹬。以至于当陆小宁从里面追出来的时候,他居然都已经骑出去几十米了。

积攒了一肚子感激和崇拜的话的陆小宁,看着他那副赛车一般飞速往前冲的架势,百思不得其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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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待遇

赵子建再一次来到谢家的时候,熟门熟路地直接推开了大铁门上的小门,推车子进去,一抬头,才发现不对。

一个中年女人第一时间从地上站起来,向大门口看了过来。

赵子建第一时间以为自己走错了门,下意识地想赶紧出去,但目光对视一眼,他就知道,没走错。

这女人看上去约莫能有五十岁不到,穿着一身墨绿色近黑的半身羽绒服,但肥大的羽绒服穿在她身上,看上去竟是丝毫不显臃肿。

她手里拿着一只正在褪毛的鸡,身上有些脏,头发有些微乱,借着已近黄昏的日光,能看清那头发已有些斑驳的白,脸上也已经有了不少细小但堆叠的皱纹,使人第一时间就能感觉她的憔悴,觉得她应该是有些操劳过度。

而且关键的是,尽管看去有些憔悴,但她的五官,尤其是眼睛,几乎跟谢玉晴一模一样——她年轻时候,肯定也是个大美女。

看见赵子建推车子直接进门,她站起来后只稍微愣了一下,旋即就热情地迎上来,满脸笑容,“你就是小建吧?”

赵子建叫了一声,“阿姨好!是我。”

于是她的笑容越发热切了些,赶紧招呼,“小晴,小建来了!快出来!”

赵子建叉好自行车,走过去。

这时候谢玉晴已经从旁边的厨房里走出来,手上湿乎乎的,袖子边上还沾着一片菠菜叶子,想必刚才是正在切菜。

第一时间,她给赵子建作介绍,“这是我妈!”

谢妈妈神情有些疲惫,但眼睛却依然和谢玉晴一样的明亮清澈,她笑着说:“昨天小晴就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你已经到家来给我们老谢做了两次针灸了,还给开了新方子,老谢说特别有效果。真的是……唉,真没想到,我们家还有绝处逢生的一天,阿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说话间,她瞥见自己手里拎着的鸡,又道:“上两次你过来,我都不知道,小晴个傻丫头,还有你谢叔叔,都是傻子,就不知道留下吃顿饭?正好今天我歇班,阿姨给你做饭吃!大老远的,骑车子过来给我们看病,哪能连顿饭都不管?”

赵子建倒是没推辞,笑着说:“谢谢阿姨!”

谢妈妈闻言脸上越发露出光彩来,指挥谢玉晴,“你先带小建到屋里坐下,喝杯水,去去汗,治病先不急!”

谢玉晴答应一声,招呼赵子建,“走吧,到屋里坐。”

赵子建笑笑,跟在她身后往屋里走,感觉正好是个屋里人听不到,院子里的谢妈妈也听不到的地方,他用小到只能让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你该早点告诉阿姨的,看阿姨这一回来,我待遇多高!”

谢玉晴回头瞥了他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好笑。

道理她当然不是不懂,只不过很多事情关心则乱,过去的两天,她还真的是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一直到昨天晚上跟妈妈通了电话,听她说今天要请半天假回来,见见这个给爸爸治病的高中生,留人家吃顿饭,她这才回味过来。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小声说:“要是早点告诉我妈的话,她肯定不会像我似的那么傻,让你一忽悠,就信了你的什么滴滴看病,还真让你给我爸针灸了!”

赵子建笑笑,“也对!”

听他这么说,谢玉晴反倒越发觉得不好意思,扭头看他一眼,小声说:“欠你的两顿饭,我回头再给你补上好不好?请你去外面吃。”

赵子建冲她眨了眨眼睛,说:“那就去那家咖啡厅吃吧!”

谢玉晴很快反应过来,忍不住轻轻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脸上似笑似嗔。

但这个时候,俩人再怎么刻意放慢脚步,甚至停在门外半天,也毕竟已经到了门口了,于是谢玉晴不再说话,径直推门进屋。

赵子建随后进去,先是向谢爸爸问好。谢爸爸的脸色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起色,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觉得健旺了不少。

这当然代表着病痛带给他的折磨在变少。

谢玉晴很快就捧出针来,赵子建依然和前两天一样,稳稳地掌控着下针的节奏——尽管几针过后,他还是和前两次一样,很快脸上就沁出细密的汗珠,显示出他的吃力,但他的手,却依然无比的稳。

期间谢玉晴出去给他拿热水投了两次毛巾,谢妈妈做菜期间也进来看了两次,一直到四十多分钟之后,这一次的针灸终于结束。

但这一次,赵子建却没有简单地直接收了针就完事儿。等谢玉晴帮她爸爸撸下秋衣来,不及盖被子,他已经道:“先披上大衣,我得再摸摸脉了。”

连续三天,正常来说,已经是一个疗程了。

病人本已病入膏肓,即便要治,也得徐徐入手,至少也得经常的诊脉,来确定患者在每一阶段的身体变化情况。

这一次他诊脉的时候,谢家母女都在边上瞧着。

等两条胳膊都诊了脉,赵子建松了口气,谢家人顿时都喜上眉梢。

扶着谢爸爸躺下之后,谢妈妈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他脉象怎么样?”

赵子建先是对谢玉晴说:“待会儿把方子给我,我得改几味药。接下来几天,就只吃药,让叔叔缓一缓,过几天我才能再过来下针。”

然后才扭头看着谢妈妈,笑着说:“阿姨你放心,我虽然没把握很快就把叔叔给治好,但至少现在,我觉得他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接下来,可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得慢慢的着手才行。”

谢妈妈喜不自胜地赶紧点头,“那是那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何况这是肺癌啊!小建,你真是太厉害了。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赵子建笑笑,说:“玉晴姐胆子大,敢让我下手治,我就试试,谈不上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谢妈妈闻言笑笑,然后赶紧道:“那你洗把手,咱们吃饭?”

如果是个年轻人,赵子建这么说,或许她就这么听了。但一个四十多岁奔五十的中年人,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治病期间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痛苦、失望、悲伤、无奈和求助无门的人,却显然不会真的觉得不需要感谢了。

***

昨天晚上,老王说要换着章推一下,这是占便宜的事儿,当然得答应。更何况老王的书我本本喜欢,这本《重生野性时代》也是如此,我依然喜欢。

有些天生带来的讲故事的天赋,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但除此之外,老王每本书都特别用心的扎资料,而且有自己对时代对人物的独到的解读,这个真的是我佩服的。他基本上每本书都在进步,就更是特别难得。

《重生野性时代》这本书讲九十年代初期的发财故事,很好看,去看看吧!记得多催更!

第二十一章 人参荣养丸

其实不是多讲究的菜,但足足有六个盘子,而且端上来一看,量很大。

一个农家炒鸡,一个菠菜鸡蛋,一个芹菜炒肉,一份羊肉炖豆腐的砂锅,一个凉拌豆腐皮,还有一碟干炸小鱼。

把谢家吃饭的小圆桌摆的几乎满满登登。

谢爸爸重病虚弱,一直都是在床上吃饭,就算他要挣扎着下来陪赵子建这个客人,大家也都不会同意,这时候自然还是在床上吃一点。而赵子建作为客人,则是洗完手之后就坐上了桌。

不过就在谢玉晴帮忙压水给赵子建洗手的时候,趁着身边没人,她压低了声音叮嘱赵子建,“待会儿我妈要是问你那天咱们见面的事,你可别瞎说!”

赵子建知道她想隐瞒的是什么。

但事实上,他坐上桌子就是吃。

他本来就是十七八岁年纪,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正是最能吃的时候,最近这些天,他每天的活动量又那么大,再加上又灵气在洗髓伐骨,使得他的饭量几乎是与日俱增。

昀州市的地方口味,重油重盐重辣,外地人未必喜欢,但本地人就爱这一口,为的就是下饭爽利。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考虑不清楚赵子建的胃口,这几样菜炒出来,除了农家炒鸡是赵子建印象中昀州菜的那个香辣味道,其它几个菜,反倒都比较清爽,三样重口,几乎一样都不占。

尤其是羊肉炖豆腐的砂锅,羊肉炖的细烂,入口却偏偏还保留了些嚼劲儿,衬着豆腐的香,竟是既不膻又不油,只是浓浓的香美。

母女俩把菜都端上桌,谢玉晴就先坐下了,随后谢妈妈才又端着一盘子油烙葱花饼上来,见赵子建吃得那么香,她显得特别开心,介绍说:“怕炒菜弄得不合你口味,这两个小凉菜就特意从饭店里买来的……这羊肉炖烂了没?”

赵子建哧哈吁气,点头,“炖烂了,好吃,真香!”

谢妈妈笑着说:“好吃那就多吃!以后你啥时候想吃了,尽管来,阿姨给你做着吃!我会做好多菜呢,就是都不大上得了台面,农家菜!”

赵子建笑着说:“很好啊,比饭店里的菜好吃!”

这话一说,谢妈妈更高兴了,回首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谢爸爸,笑着说:“我做菜不行,还是我们家老谢,他做的更好吃。你不知道,他没得病那时候,我们家开着个夜市摊子,生意可好啦!老谢炒的菜,每天都有特别多的回头客!啥时候他要是病能好起来,让他给你做菜吃,你一准儿喜欢!”

赵子建笑笑,说:“那为了我这张嘴能多吃点好吃的,我也得好好给叔叔看病了!”

谢妈妈闻言笑起来,连躺在床上的谢爸爸都跟着笑了起来,还差点儿就惹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压下去之后,他说:“你看,我现在居然能压住不咳嗽!小建啊,你这手医术,真是神了!”

赵子建笑了笑,没接茬。

问题就在于,他的这手医术在当下这个时代来讲,的确可以算是“神技”。因为几乎没有传授给其他人的可能性。

灵气的干涉,是周氏癌症治疗法的前置条件。

但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不可能告诉给任何人。

于是他就埋头猛吃。

从吃饭的风格上也能看得出来,谢家母女俩明显都是细嚼慢咽的,吃起饭来显得很文静。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家教良好,或者说在早年习惯养成时期,家境比较宽裕才能培养出来的一种习惯。

当然,男孩子年轻的时候,往往例外。

两张外焦里嫩的葱花饼,外加好多菜下肚,赵子建很快就吃饱了。等到她们母女俩也差不多吃完了,他也就放下了筷子。

本来他是要吃完了就走的,但谢妈妈却说:“小晴,你别收拾了,妈收拾,你去给小建泡壶茶来!酒不喝,茶总是可以喝的!”

于是桌子收拾出来,擦干抹净,沏上了一壶茉莉花茶。

谢妈妈也没去忙着收拾碗筷,只收到了厨房里,就又回来坐下,还端来了两盘水果,殷切地让赵子建吃水果,发现他实在不吃,这才坐下,带着些微的小心翼翼,问:“我听小晴说,你跟我们家玉晓是同班同学?”

赵子建点头说是。

谢妈妈就说:“你们平常来往多不多?玉晓拿回来的成绩一直都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她在班上真实的表现到底怎么样?”

谢玉晴扭头瞥了一眼自己老妈。

赵子建马上就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说:“我平常很少跟女同学打交道,不过我知道她成绩的确挺好的,有时候甚至能考到700分往上,很厉害的!”

谢妈妈笑起来,扭头看看谢玉晴,才又道:“我们这个家呀,虽然穷,但好在,她们姐妹俩学习都认真,成绩都挺好的。就小晴当年上高中那会儿,成绩也是班里名列前茅的,考的大学也很好!只不过是自打她爸得了这个病,实在是没钱供她继续上了,才不得不先办了休学,唉……”

赵子建笑笑,说:“等叔叔病好了,晴姐就可以回去继续上了,没事的!”

谢妈妈忽然问:“你吃瓜子不吃?”

赵子建摇头,“阿姨你不用忙活,我已经吃饱了。吃撑了!”

谢妈妈笑起来,说:“是这样,既然你跟玉晓在一个班里,本就是同学嘛,一辈子同学三辈子亲的,平常就该多走动。我昨天还特意给玉晓打电话了,她跟我说,你的成绩算是中游,既然玉晓成绩比你好,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课,你就尽管去问她,让她给你补补课什么的,都行!”

说到这里,她还特意解释,“你可别多想啊,阿姨可不是显摆自家闺女来了,也不是说你成绩没她好。阿姨就是觉得,老是让你往我们家里跑,给她爸治病,肯定会耽误你很多学习的时间的,你这都高三了,眼看要高考,哪怕耽误一分,阿姨心里也过意不去啊!你说对不对?正好叫玉晓给你补补课。”

赵子建心里笑了笑,脸上却满是诚恳,说:“好啊,那可是求之不得了!谢谢阿姨!”

谢妈妈闻言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又劝赵子建喝茶,见他真的只是浅尝辄止,似乎对这茶并不太感兴趣,也就不再劝。

过了一会儿,赵子建起身要走,她本来想送,临抬脚却又打发谢玉晴,说:“小晴,那你送送小建,外头黑。”

等到推着车子出了谢家的大门,赵子建回头看一眼,见谢妈妈果然没跟上来,就忍不住笑嘻嘻地问谢玉晴,“你妈什么意思呀?”

谢玉晴瞥他一眼,“小孩子家的,瞎想什么呢!我妈就是想让玉晓给你补补课,怕给我爸看病把你的成绩给耽误了!”

顿了顿,她说:“因为我们家给不起钱了。”

这话一说,赵子建立刻站下,转身看她。

“对不起,我不该开这种玩笑的,其实我没别的意思……”

他话没说完,谢玉晴已经笑起来,“我知道。”

于是赵子建剩下的半截话就给憋了回去。

两人对视片刻,赵子建说:“你妈的神色有点憔悴,你该劝劝她,欠的债可以慢慢还,把身体累垮了可就赚不到钱了!”

顿了顿,他又说:“给她买点人参荣养丸、金匮肾气丸,或者是参苓白术散之类的中成药吃一吃吧。”

谢玉晴眨眨眼睛,一脸懵懂,“人参荣养丸?干嘛的?”

但赵子建却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他骑上自行车,冲后面一招手,“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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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盆中鱼

1月5日,时间是夜里十点。

已经是赵子建回到2016年的第五天。

从谢家饱饱的吃了一顿回来,赵子建认真地把自己的房间拖了一遍,嫌干得慢,又去拿了一件干毛巾,趴地上把拖过的地方挨个儿擦。

赵文远王慧欣两口子已经躺下了还没睡,听见屋子里老是有动静,王慧欣忍不住起床出来看,见儿子居然那么罕见地认真擦地,有些讶异地倚在门框上看着他,那模样,感觉比领导说要给自己涨工资还要稀罕。

赵子建听见动静一回头,“妈,怎么了?”

“压力大?睡不着?”

“没有。觉得屋子里太干了,擦擦地,添点水分。”

王慧欣想了想,认真点头,“你要不要把客厅也拖一下?地暖就这样,我跟你爸也觉得太干了。”

赵子建扭头,一脸悲戚地看着自己老妈,“妈,你这也太狠了吧?”

王慧欣“嘁”了一声,想了想,似乎是忽然来了跟儿子聊天的兴致,说:“我说,赵子建,其实吧,只要你能保证你的成绩不往下掉,你要真是有喜欢的女孩的话,去追也行。你觉得呢?”

这下子没法擦地了。

赵子建一屁股坐到地上,回头看着她。

忽然间口风大变,王慧欣也觉得需要解释一下,说:“主要是我跟你爸都觉得,你有点太宅了。要是现在非得拦着不让你谈恋爱,万一剩下了怎么办?我儿子长那么帅,咱可别等到二十七八了还找不上媳妇儿,到时候就只能捡人家挑剩下的了,你说呢?现在咱们要是找的话,就可以挑漂亮的找!对不?”

赵子建无语。

上辈子怎么不记得老妈鼓励过自己高中就找女朋友呢?

偶然事件?

“妈,你是不是不舒服?”

“切!赵子建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要不是觉得你平常连个女同学都没提过,连个女性朋友都没有,整天就知道在家里宅着,你以为你妈我乐意啊?”

说到这里,他一脸八卦的模样,“哎,儿子,你平常在学校里,也跟女同学有过接触吗?比如经常说说话什么的,哪怕是学习、问问题、讨论题,都算!再不然,中午的时候一起在外边搭伙吃饭的,也算。有吗?”

这可就尴尬了。

赵子建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还别说,还真是没有。

王慧欣看见赵子建那个样子,顿时就一脸嘲讽,“看!看!我就知道!你说你怎么那么笨!那么帅个小伙子,连个女孩子都不会勾搭!你看看你爸……”

“咳哼……说话就说话,别提我啊!”

“知道啦,就你事儿多,这不举例子嘛!”扭过头来,“其实你爸也不是什么好例子。认识一个多月才敢牵我的手!不过我跟你说啊儿子,其实女孩子没那么神秘,脸皮厚点儿,没事儿的,失败几次,总能碰上一个上钩的,对不对?”

赵子建有点呆。

“妈,你真要鼓励我谈恋爱呀?”

“你妈是怕你剩下!还不是因为你太笨了!”

“我有女性朋友!”

“除了我,还有谁?”

“……”

“说呀!还有谁?”

“妈咱别这样……”

“看你那怂样儿!看来这事儿果然还是有必要的!我跟你说啊,你就大胆点儿,看谁顺眼,别怕,上!高中时候的女孩子,都傻得很,只要你死命的追,就跟盆子里的鱼一样,一抓一个准儿!”

“……”

…………

十分钟之后,王慧欣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了。

赵子建摇头,叹息,回头一看,好吧,还没来得及擦的地方,也都已经被地暖给蒸干了。这下子倒是省了干活了!

把毛巾洗干净搭起来,回来,关好门。

他没心思去考虑老妈说的那些什么追女孩子的技巧,而是拉开电脑桌的抽屉,把昨晚终于完工的六块桃木符都拿出来。

再检查一遍,没问题。

在屋子里认真地又观察了一遍方位,他开始逐一安放桃木符。

六枚符,分别布在六个方位,然后赵子建自己在六块桃木符圈起来的中央盘膝坐下,凝神静气片刻,右手伸出,手掌微捧。

在他的掌心里,那灵气气团弱到完全不可能用肉眼看清,然而即便是只有这一点灵气,却仍是迅速激活了六块桃木符。

这一次是肉眼可见的,六块桃木符近乎同时微微地闪亮了一下,下一刻,桃木符布控的范围之内,赵子建忽然就觉得灵气一下子浓郁了许多。

而且它会越来越浓郁。

当然,这种临时布置的聚灵阵法,其实作用是有限的,而且太容易被破坏,桃木符稍微移动,就能让已经成型的阵法忽然被破坏,对于后世灵气时代的修灵者们来说,这实在是最低端的辅助阵法了。

但对于现在身处环境无比安逸,而且初初入门、对灵气需求并不大的赵子建来说,这种阵法,却已经是足够了的。

于是,等了约莫半分钟,待阵法彻底稳定下来,而阵法范围内的天地灵气也已经开始充盈到了该有的浓度,赵子建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早上来到教室的时候,他一副神采奕奕、神完气足的模样。

钱振江正在看手机,瞥见他坐下,不经意地扭头瞥了一眼,但很快就放下手机,认真地看过来。

“你怎么了?”他问。

赵子建讶然,“没怎么呀?”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赵子建,然后拍拍前面杨泽的肩膀,等杨泽回过身来,他指着赵子建,“你看看他。”

这下子不止杨泽看着赵子建,他的同桌路成军也跟着回身看向赵子建。

然后,他们问:“咋了?”

钱振江一脸认真地说:“像不像夜御十女之后又喝了十全大补汤的感觉?”

“噗嗤!”

“哈哈哈!”

杨泽和路成军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赵子建:“……”

其实吧,这一夜的修炼,所获简直远超前几天修炼所得的总和,连赵子建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现在的状态的确是相当之好。

不过钱振江这形容就真的是……

大家笑闹着,赵子建偶尔抬头,不经意间,再次捕捉到了吴雨桐那偷偷摸摸看过来的目光——当然,她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样,只敢装作无意之间的偷偷看一眼,随后就赶紧又回过头去了。要不是脑子里的记忆清楚地告诉赵子建是怎么回事,这偷偷看一眼的关注的目光,就真的是不可能破译的密码了。

预备铃已经响过,距离上课没多大会儿了,赵子建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计划看一眼没什么事儿就关了,谁想微信一打开,居然有一条信息。

谢玉晓:我妈让我帮你补课,我一般中午有时间,你有不懂的,可以在微信上给我留言,我看到了就会回。

***

书名改成《我真不是神仙》啦,注意查看书架,别找不到!

从一开书就被你们吐槽书名,根据上一章征求大家意见的结果,又经过愁肠百结的痛定思痛,我还是忍痛放弃了《我的大小仙女》这个书名。是真觉得只要出现就是一对一对的大小美女还蛮有意思的,唉,恶趣味失败。

第二十三章 不客气

赵子建抬头往前面瞥了一眼。

因为大家都是从高一就一起进了尖子班,班里的微信群也组建了一年多了,彼此当然早就加过好友,但赵子建在班里一向都是低调到找不着那种人,谢玉晓虽然一直都是班里男孩子眼中的热门大美女,却又是个热爱学习的主儿,不管谁撩都是没效果,这俩人之间在此之前,几乎没有过任何交集。

其实上辈子的时候,后来赵子建自己还挺纳闷的,他觉得自己在喜欢漂亮女孩这个事情上,跟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男人,都没有任何区别。漂亮女孩子嘛,就算不是自己的,都想多看两眼的。男女之事上,他也还挺热衷的。可是为什么自己在上高中的时候,却貌似对这种事情一点都不上心呢?

明明班里就放着两个绝色的小美女,一个擅长收拾打扮,每天每天的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精致养眼,另外一个虽然低调不张扬,但那张脸是真的好看啊!而且看看她姐姐现在的样子,更不难想象几年之后等她彻底长开了,工作了有钱了,再稍微的收拾一下,该是何等的惊艳。

但偏偏,在自己高中三年的记忆里,却几乎没有任何关于她们的深刻印象!

这说明就是毫不关注嘛!

更何况还有一个现在看上去也就是个病殃殃的呆呆的普通女孩子,但其实未来长开了气势全开之后,却足以用气势镇压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美貌的女学霸,此刻就正在暗恋着自己,还会时不时的故作不经意转回头来瞥自己一眼——没有注意到,完全没有注意到,没有任何的印象!

活该自己上辈子一直到大学毕业之后才终于破解了男女的欢乐密码。

这时候赵子建往前面看过去,快上课了,谢玉晓正埋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扎着马尾辫,嫩红色的羽绒服已经洗的有些旧旧的,在赵子建的角度唯一能看见的一点侧脸,大约只提供了一点信息,那就是,白。

她姐姐谢玉晴的皮肤就特别白,是那种上好的精品瓷器身上才能看到的泛着光泽的釉色的白,就好像老天爷直接给她打了永久高光一样。

其实谢妈妈也很白,这是能看得出来的。只是多年的生活磨砺,毕竟年纪不饶人,再加上最近这几年谢爸爸生病,无论体力还是精神,她应该是饱受苦难,所以现在感觉上,她的皮肤已经有些泛黄,但这种“上了釉”的感觉却依然还在。

应该说,这一家人在谢爸爸被病痛折磨得有些不成人形之前,真的应该是一家子的帅哥美女。

想了想,赵子建在微信上打字回复她——

“那谢谢了,如果有我不会的题,会问你的。”

输入完了,看一遍,直接点了回复。

退出去,看到班级群里已经积攒了一百多条聊天记录没看,他点进去看聊天记录——本来的他在2016年这个时候,是不爱看这些的,不过现在的这个赵子建却觉得,自己有必要通过看这种聊天记录,来悄悄地熟悉一下这些同学。

嗯,班主任卫澜并不在这个群里。

还没等赵子建把这一百多条聊天记录拉完,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退出来,惊讶地看见,谢玉晓居然已经回复了。

她那种好学生不是应该每天只定时开两次微信,其它时间都闷头学习的吗?居然也经常开着微信?还秒回?

赵子建点开,她回的是:“不客气。我姐说你帮我爸看病呢,谢谢你了。”

赵子建撇了撇嘴。

美女,谢谢你了后面不是该用感叹号吗?

往回看,上一句她也全程逗号句号,没有一个感叹号。

赵子建想了想,回复她:“不客气。”

这就是典型的不会聊天的聊法,说话都不给人留下一句接话的扣。

当然,在赵子建这里,倒不是不会聊天,主要是他觉得快上课了——别说六班是尖子班,市一高这边,就算是普通班,只要任课老师发现学生上课玩手机,都是直接没收的。要都很难要回来!

于是,回复完了,他重新回到班级群里,又拉着看起聊天记录来。

…………

“不客气。”

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

谢玉晓的手虚按在键盘上方,想回一句什么,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下一句话。

回头看上面的四条聊天记录,她心里微微有些忐忑与焦虑。

是不是把话说得太硬了?

看他回复的口气,好像也挺冷淡的,是不是生气了?

但是,自己已经又解释了一句啊,谢谢他了,他好像还更冷淡了?

她微微地皱着眉头。

正在这个时候,上课铃已经响起来了,她赶紧退出微信,把网也关掉,关了屏收起来——但心里还是老挂着这件事,觉得横竖的别扭。

其实她此前跟这个叫赵子建的男生都没有过什么交集,当然是谈不上什么讨厌不讨厌的,但昨天中午和晚上,妈妈打过来的两通电话,却让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据说赵子建居然会医术,而且医术还很高明,妈妈亲口说,爸爸经他的手给针灸了三次,吃了三副他开的药,已经开始见轻了!

这当然是好事,天知道刚听妈妈说到这些的时候,谢玉晓心里有多高兴,甚至一度对这个自己都没有关注过的叫赵子建的男生,有了些难以言说的感激和好感。但是随后,妈妈话里话外的却一再表示,要求自己主动点去跟赵子建接触接触,既然他成绩不算太好,那就主动点,给他补课!

这是把自己当什么了?

家里穷,掏不起医药费,所以卖闺女么?

谢玉晓很受伤,心里堵的难受,以至于昨天晚上都睡得很不好。但今天早上起来,上早自习的时候,她却不得对自己说:家里就是穷啊!人家赵子建给爸爸看病,虽说不要钱,但是会耽误时间,会耽误成绩,也是真的啊!

要是万一人家觉得得不偿失,不给治了,怎么办?

吃过早饭之后,她想了又想,百般纠结,最终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措辞,给赵子建发了那条微信,想着既不要把自己弄得像是要卖身一样,流露出任何讨好他的意思,又要把妈妈的意思表达清楚,结果没成想,好像反而得罪他了!赶紧再回复一句解释一下、道个谢吧,好像也没什么效果。

这个时候老师都已经进了教室,谢玉晓心里乱糟糟的,心想:要不然等中午饭后教室里人少的时候,自己去主动找他说句话?缓解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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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新葫芦

中午赵子建跟钱振江、路成军一起出去到校外吃了午饭,回到教室里,就进入了大家的吹牛时间。

很多人都觉得,高三学生学习时间那么紧张,压力那么大,心态肯定是一天天都绷得紧紧的,这个想法未必错,但肯定不适用于所有人。

比如像钱振江,别看他成绩并不是最顶级那种,但他这人其实特别聪明,他知道自己有多大能力,知道自己大概能考多少分,甚至大差不离知道自己可以上那个学校,也清楚自己要报哪个专业,于是也就不硬撑着非得要“更上一层楼”。所以他心态始终都稳得很,该玩玩,该吃吃,该睡睡,该吹牛就要吹牛。

像市一高高三六班这样的尖子生班里,这样的人并不少。

当然,午饭后这个时间,虽然你可以三五个人坐一起胡扯,但毕竟还是有人在认真学习的,所以就算扯淡,声音也都很小。

赵子建只能算是个参与者,甚至有点小透明,钱振江才是吹牛的主力军。

不过大家也就聊了十几分钟,钱振江有事儿,出去了,于是话题很快就凉了。就连路成军都起身跑到墙角找个空位子坐下,开始看小说。

昨天中午赵子建跟他安利了那本自己爱看的《完美人生》,他正看得上瘾,俩人还打赌齐洁会不会被拿下。

废话,这还用打赌吗?

那作者是个后宫文作者啊!

再说了,赵子建上辈子看过大结局,虽然后来肯定是忘了,但无奈书写的太好,这辈子回来之后发现自己手机上有那本书,略微重温了一下,就想起了很多东西——这个赌当然要打啊!一顿午饭呢!

周围安静下来之后,赵子建打开书本,认真看书。

他是真的在认真学习。

昨晚的修炼有了小阵法的加持,让他获益颇丰,老司机了,熟门熟路,知道该怎么引导和刺激,所以昨晚他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神识的增长。

短期内或许神识的增长对自己的修炼并没有太大的助益,但用在给谢爸爸治病时对灵气的精微控制,以及用在学习功课时的背诵、记忆和理解上,却肯定都是大有帮助的。

比如现在,虽然他的神识充其量也就算是刚萌芽的状态,但是像语文、历史这样需要背诵的科目,对他来说就已经几乎是一遍过。

数学的话,神识在逻辑思维上对人的脑力的巨大拔高作用,也将会是异常明显的——当然,对于现在的赵子建来说,其实他脑力本来就够用,他以前成绩不是太亮眼,缺的其实是苦功夫。

这会儿赵子建就在补这一环。

对别的学生来讲,可能学习这个事儿或多或少有点痛苦,但赵子建毕竟是重新活一回的人生了,现在不需要豁出性命去拼杀就能安逸地呆在教室里看书、学习,对他来说,其实还蛮享受的。

但是他也就刚看了一会儿书,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有人冲自己走过来,然后,她居然就在自己身边坐下了。

赵子建抬头。

谢玉晓显得有点紧张,匆匆瞥了赵子建一眼,随后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那个……赵子建,我是来……你,有什么不会的题吗?”

赵子建想了想,摇头,“暂时没有。不过还是谢谢你!”

她瞥过来,赵子建则是一直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遗传基因这个东西,真的是强大。谢玉晓看上去还有些说不出的青涩感觉,但那双清亮干净的眸子,那俊美的五官,还有实在是又白又嫩的皮肤,已经把未来绝色美人儿的底子给铺开了。

想都不要想,三五年之后,谢家这姐妹俩绝对比翼齐飞。

但这个天聊得实在是太尴尬了。

谢玉晓能明显感觉得出来,赵子建对于跟自己多接触一下,好像是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好像都并不太乐意跟自己多说什么话——往常同学们在一起,尽管自己基本上很少会在公开场合下开口说话,但聊着聊着,就算自己不开口,那些男生也会想方设法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的。

赵子建就不是这样。

谢玉晓不确定是赵子建一直都是如此,还是早上的时候自己在微信上说的话的确是太冰冷太硬,让他的确是有点生气了。

发现赵子建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看,但对视一眼,又发现他看自己的时候,好像跟别的男同学盯着自己看的那个眼神儿,并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谢玉晓心里又不太理得清楚。

跟他对视一眼,想起自己吃午饭的时候下定的决心,她还是硬着头皮又开口说:“那个……谢谢你帮我爸看病。我都不知道你还会针灸,会中医。”

赵子建已经礼貌地收回了目光。

就算再漂亮,看一会儿表示对这美貌的敬意也就行啦,老是盯着人家看,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太礼貌的一件事。

不过谢玉晓一开口,他就还是扭头看过来。

跟上一条一样,他觉得当别人开口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去看一下人家的眼睛,也是对人的一种尊重。

“嗯,会一点儿,只能说是试试看。”

这一句话,谢玉晓一下子发现赵子建跟别的男同学有哪些不一样了——他说话好像永远都是稳稳的,语气平稳,意思也极尽简洁,一点都不浮夸和飞扬,看上去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成熟的感觉。

嗯,反正跟平常班里的那些男生很不一样。

但是,这依然是一句让谢玉晓不知道该怎么接的话。

赵子建明显没有要拉开话匣子跟她多交流几句的打算,而谢玉晓又实在是一个不太擅长与人交际和开启新话题的人。

一个是主动拧着盖子的矿泉水瓶,一个是还没开口的新摘葫芦,彼此肚子里就算有水,也倒不进别人肚子里。

于是,又卡住了。

片刻后,谢玉晓发现自己实在是找不到话题,就站起身来,看着赵子建,小声说:“那我走了,你有要问的,可以给我发微信。”

赵子建露出笑容,点头,“好。”

等她走了,他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但本来躲在墙角用手机看书的路成军却忽然起身跑回来,挤眉弄眼的,“哎,七步,找你啥事儿?”

赵子建稳稳一笑,说:“她有个题不会,过来问我。”

路成军愣了一下,“她都不会的题,该去问吴雨桐啊,会来问你?”

赵子建摊手。

“那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我在考虑美国大选所带来的新的国际形势变化和我国应该怎样去积极应对美国及其盟友欧盟可能会出现的新的政策走向所带给我国政治经济军事等各方面的压力的问题……没空。”

“……”

***

前天推老王的书,今天推霞飞的。

都是同期的新书,这本的书名叫《一卡在手》!

话说,我跟霞飞姐姐认识应该也差不多十年了,当年的《拯救大唐MM》,真是印象深刻,可惜现在都找不到了,唉!

认真的说,这是个老司机!

第二十五章 陆小宁

班里两个男女同学之间忽然多了一次走动,其实只是平常事,对赵子建来说,更是连个插曲都算不上,但谢玉晓在班里毕竟是比较惹人关注的那种,所以,这事儿最终还是传到了不少人耳朵里。

当然,赵子建别说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一整个中午,他把高一上半学期的数学课本翻着看完了,把很多以前可能会容易忽略的知识点和串联思路,都夯实了一下,自觉收获不小,于是这一个下午,他颇觉精神愉快,连路成军的打趣都笑眯眯地应对。

当然,钱振江约晚上一起打游戏,还是被他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游戏有什么好玩的?无非就是去组团刷怪嘛!在重生回来之前,赵子建玩得是肉身账号刷怪,而且早就刷腻了。

今天不需要去谢家,对他来说,时间就顿时显得宽松了许多。

放了学也不急着去推自行车了,跟钱振江、杨泽一起慢悠悠地往外走,边走边瞎扯,然后,并不意外的,他很快就发现了陆小宁。

他早就知道,这个光靠躲是不可能躲得开的。而且,既然已经被人家找到了,老是躲着、装不认识,其实也不太礼貌。

所以这一次,他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等到了眼前,在陆小宁目不转睛地注视之下,他做蓦然惊醒状,“啊……是你!咱们是不是见过啊?”

钱振江和杨泽他们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谁。

陆小宁嘛!

其实在2016年1月1日赵子建重生之前,即便他再怎么不关注漂亮女孩子,对陆小宁也是知道和认识的。

如果说吴惊羽是高三六班的大美女、大明星,在全校范围内,也是众所周知的美女,那陆小宁就是这个学校知名度最高的学生之一了。

每次开会都要做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的那一种。

再加上据说人家家世非凡,学习成绩优异,长得又那么漂亮,毫无疑问这是整个市一高几乎所有男生心目中排行第一的梦中情人。

吴惊羽在她面前也得退避三舍的主儿。

而且她还有一点夸张的,那就是一高这边有不少著名的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有家里当大官的,也有家里做大生意特别趁钱的,反正都是些二代,他们不光在外头乱搞,在学校里平常也都不大老实,沾花惹草打架斗殴的,都是常事儿,但这些人,却没有一个敢去招惹陆小宁的!

相反,哪个女孩子被骚扰了,要是实在害怕,又实在不想跟他们“玩”,只需要找到陆小宁,她一准儿替你出头,直接去找那帮家伙,对方马上就不敢再纠缠了——因此,她在市一高女孩子中间的声望,也是高的出奇。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钱振江和杨泽他们固然都认识,也知道赵子建肯定也认得她,但要说他们很熟,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是在搭讪!

而且这搭讪的实在是太低级了!

身为好朋友,当然要当场就爆发出嘲讽的大笑,破坏他的好事。

“哈哈哈哈!”

“你还知道咱们见过啊!那你昨天为什么跑?”

“哈哈……呃?嗯?”

“昨天?昨天我们见过面吗?”

“赵子建,你是不是太容易健忘了?你昨天跑的比兔子都快!我在后面喊你,越喊你骑得越快!”

“啊?有吗?”

“我今天提前从教室里出来了五分钟,就是要在这里等着你,想看看你是不是还会装不认识我,或者直接跑掉!”

“啊?那怎么可能!我一向看见漂亮女孩子就走不动路!不对,我昨天没看见你,要不然的话,我会跑?”

“……你这到底是在说我漂亮还是不漂亮?”

“漂亮啊!跟你说,主要这是车棚门口,人来人往的,我这人脸皮薄,不然的话,我想说的话真是……不行,不好意思说了,人太多了!”

赵子建一脸的没羞没臊。

陆小宁一脸的憋着笑。

钱振江和杨泽一脸的懵逼。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儿,然后低下头,动作一致地从赵子建身边默默走开,进了车棚。

等到背对了陆小宁,俩人齐齐回身,冲赵子建亮出中指,满脸愤怒与鄙视。

赵子建回以中指。

…………

最终还是赵子建进去推了车子又出来,总不好老是堵着车棚的门口,影响交通不说,被那么多路过的同学围观,陆小宁不害臊赵子建还不好意思呢。

陆小宁就在车棚外等着,等赵子建推了车子出来,她就走在他身边,两个人一起往校外走。

这个时候,赵子建倒是好像又没那么多话要说了。

陆小宁主动开口说:“案子现在已经结了,据说那个绑架团伙已经被通缉了好多年了,是一帮惯犯,而且特别凶残,那天要是没有你的话……谢谢哈!”

女孩子明眸善睐地看过来,赵子建回以一笑。

话说谢玉晴她们姐妹俩的眼睛是那种特别清亮特别干净的感觉,套个俗套点的比喻,看去就像一泓碧水那样的令人难忘,而陆小宁的眼睛则明显是另外的一种好看。她的眼睛有一点狭长,眼角带着一点明显的向下弯的弧度,眸子里永远都是水润润的,带着点朦胧感,有一种说不出的媚意。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赵子建说。

陆小宁扭头看着他的侧脸,眼睛眨都不眨,本就水润的眸子,这会儿更是亮得吓人。她问:“你是从小就学武吗?那天你好厉害!平常在学校里怎么没听说过你?刑警队的人说,根据我们几个的描述,和那个绑匪头目的实力来估计,你那天出手那几下,又快又狠又准,至少也是特警级别的水平了!”

赵子建说:“我比较低调。”

陆小宁笑着看他,点点头,“那倒是,找了你好几天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夹杂在同学们中间出了校门。

眼看面前一开阔,赵子建第一时间就跨上了车子,但陆小宁这一次反应极快,一把就拽住了车子后座。

“我就知道你还是要跑!”

小美女气得瞪着眼睛,却不知道自己那双眼睛,即便是凶狠地瞪着别人,看上去还是媚意流淌,非但一点都不凶,反而像是在撒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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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欲擒故纵

“我不跑!我跑什么呀!不跑!”

“真不跑?”

“真不跑。”

两人对视片刻,赵子建单脚支地,一个很轻佻、但是对高中生来说又很正常的姿势,一脸的坦然与诚恳。

陆小宁却不敢信他,眼睛瞥了一眼自行车后座,她忽然侧坐上去。

“不信你!”她说。

赵子建干脆松开车把。

“可是……你找我道谢,我接受了啊!我就算不跑,你还要再说什么?咱俩又没谈恋爱,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呀!你很佩服我,我知道的,很崇拜我,也可以,我又不反对,你就崇拜呗!”

这人太可恨了。

陆小宁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下意识地就抬手在他后背上打了一下,“你怎么那么讨厌啊!非得谈恋爱才能说话吗?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我崇拜你了?”

赵子建冷笑一声,说:“呵!”

“你呵什么?”

“你崇拜我还用说出来吗?你知不知道,你眼睛虽然特别好看,但你这个人太单纯了,心里想什么,眼睛都一点不剩给露出来了,我还能看不出来?”

更可恨了!

问题是赵子建还夸人家眼睛好看,叫人发脾气都不大好意思。

陆小宁忍不住又抬手拍他一下。

但最终,她还是下了车子,只是气鼓鼓地瞪着他。

赵子建摊手,“还有什么事儿吗?”

陆小宁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点开微信,调出二维码,“扫我!”

赵子建见状很干脆地当时就掏出手机来,扫了一下,点了添加好友,然后陆小宁马上就给通过了。

然后陆小宁收起手机,说:“我爸想请你吃饭,月霜姐,就是那天跟我一起的,她知道我已经找到你了,就也要请你吃饭。怎么样,给个面子吧?”

提到对方的爸爸,毕竟就牵涉到长辈了,赵子建难得的认真起来,收起刚才那种嬉皮笑脸的态度,想了想,说:“还是不用了。”

顿了顿,他认真地道:“开玩笑归开玩笑,认真的说,遇见那种事儿,我肯定不可能装没看见,既然看见了,力所能及的出手帮个忙也是正常。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但真心不用再破费什么。而且……”

说到这里,他左右的看看,神态仍然诚恳,“其实我不太想把这事儿弄到人尽皆知的程度,为这个,我连公安局那边要给奖金都不愿意去拿,你要真是觉得特别感激我,反正刚才也加了微信了,大家以后做个朋友,就挺好了。行吧?”

刚才赵子建一直都蛮不正经的,这忽然的正经起来,倒是叫陆小宁有点不适应。但想了想,她却说:“可是我爸说他要请你吃饭,还怪难得的,而且,帮了人家一个大忙,让人家请吃顿饭,把感激之情表达一下,不是很正常的吗?”

呦,这小美女绕逻辑绕的很快啊!

不愧是学习成绩特别好的女孩子。

但赵子建有办法,“那我问你,你喜欢跟你的某个同学的长辈坐一起吃饭吗?”

陆小宁果然就噎住了。

这个时候,赵子建已经重新蹬起车子来,往后一摆手,“回聊!”

“哎……你不是说不跑的吗?”

“有不会的题你可以发到我微信上,我有时间了就给你解答。”

陆小宁有点懵。

我什么时候说要向他请教题目了?

…………

陆小宁回到家的时候,比平常时候稍晚了一些。

保姆阿姨还在收拾晚饭,但她妈妈乔敏已经回来了,看见她推门进来,脸上表情还笑嘻嘻的,有些奇怪,就问她:“怎么了这是?很高兴?”

陆小宁,“啊?没有啊!”

“那你怎么看上去好像很高兴?”

“哦,遇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放下包包换了鞋,她也过去沙发上坐下等晚饭,“哎,妈,你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赵子建见了我就装不认识,然后扭头就跑吗?”

“嗯,记得。怎么了?今天逮住他了?”

“哈哈哈!逮住了!他脸皮太厚了!今天放了学,我特意提前出去了五分钟,就到车棚门口堵着他,你猜怎么着?他一看我堵在车棚门口,知道今天怎么都避不开了,居然装成一副忽然遇见的样子,过去跟我说,哎呀你好,咱们是不是见过?哈哈哈,你不知道,他那个样子,好玩极了!”

乔敏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呢?”

“然后他出了学校门口之后又想跑,结果被我抓住他自行车后座,跑不了了!我把他微信加上了!”

她一脸得胜的姿态,有点小得意。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乔敏赶紧起身到门口去,过了不一会儿,陆为民就推门进来,换了拖鞋走进来。

他的秘书小江在门口跟乔敏打了个招呼,然后坐车走了。

等陆为民换了拖鞋过来,陆小宁说:“爸!今天我把那个救我的赵子建给逮住了,还要到了微信,但人家不愿意吃你请的饭。”

“哦,那么大架子呀!为什么不吃我请的饭?”

陆为民今天开了三个会,神色有些疲惫,但是见宝贝闺女挺高兴,他也就跟着心情不错,过去坐下,问:“你没说是我跟你妈想表示下感谢?”

陆小宁说:“说了!可是人家说,谁都不喜欢跟同学的长辈坐一起吃饭啊!”

陆为民愣了一下,笑起来,说:“也对!”

这时候乔敏刚刚把陆为民的西装挂好也走过来,笑着对陆为民说:“你女儿碰到了一个老手!”又对陆小宁说:“宁宁,你这个同学很有心计啊,欲擒故纵,有一套。你可别上了人家的钩!”

陆小宁闻言一愣,“啊?欲擒故纵?”

陆为民已经笑起来,“你呀,就是喜欢多想!他们都是高中生,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再说了,明明事不关己,人家都已经走了,觉得不对劲,就还敢跑回来,一个人对四个人哪!就算是身上有功夫,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这种性情,就说明他这个人品行差不了!”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着陆小宁,说:“人家不愿意跟你爸爸一起吃饭,怕拘束,也正常!但感谢还是要感谢的,这样,爸爸特批,你替爸爸请人家吃顿饭,好不好?回来花了多少钱,找你妈报销!”

这个时候,陆小宁苦思片刻,忍不住对乔敏说:“可是,妈……我能感觉得到,他就是真的在躲着我啊,特别怕我纠缠他的感觉!”

乔敏闻言愣了一下,失笑,“不会吧?他干嘛躲着你?你又怎么会纠缠他?”

陆小宁也有些苦恼,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赵子建就算是不需要自己的感谢和感激,也不想吃饭,可是也没必要躲着自己呀!那为什么呢,为什么他总是给自己一种巴不得赶紧从自己的“魔爪”逃掉的感觉?

一个女孩子,尤其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的第六感,是绝对不会错的!那绝对不会是妈妈说的什么欲擒故纵,他就是不想跟自己有什么接触!

这个时候,迎着爸妈的疑问眼光,她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也纳闷呢!反正这一点肯定不会错的!那些男孩子,我又不是不认识,什么欲擒故纵的,我也见识过。可我敢保证,这个赵子建绝对不是那种!他是真的在躲我!”

“对了爸,他不但不想吃你请的饭,还很认真的跟我说,希望我不要宣扬那件事,为了这个,他说他连公安局那边的奖金都不打算要。”

陆为民眉头微皱,片刻后,他看向乔敏,笑道:“看看,浅薄了吧?你觉得你闺女长得好看,觉得全天下的男孩肯定都喜欢她,肯定一个个的都心怀鬼胎,可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些人,并不像你想的那么肤浅啊!”

乔敏耸耸肩,“随便你们怎么说……我反倒是更觉得这个孩子深藏不露了!”

陆为民闻言苦笑。

陆小宁则无奈地撇了撇嘴,因为妈妈不认可自己的判断而郁闷。

但很快,不自觉地再次回想起赵子建疯狂逃跑的样子,她又忍不住小嘴一抿,笑了一下,心想:真的吗?欲擒故纵?

***

还是要推书,《咸鱼的自救攻略》。

最近推的书,包括今天这本,作者我都认识,而且都是认识多年,但绝非友情推荐,都是书的质量过硬那种。

咸鱼的自救攻略,骚话一路一路的,绝对值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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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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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绝大部分时候,赵子建是不嬉皮笑脸的。

他知道未来等在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上现存的所有人面前的,是怎样的一番局面,而且他曾在那样的一个世界里独自行走多年。

杀过人,救过人,学过医,因为尝百草而中过毒,被合金子弹穿透过小腿、打穿过右边的肺脏,有过几个多年知心的女人,保护过她们,也被她们保护过,有几个几年不见也并不想念,但只要见到了总要多喝几杯多聊几句的知己。

有自己敬仰的人,遇到过可耻的叛徒,见过拿人不当人的魔鬼,也见过不管世道多乱都能始终保持一颗圣洁而高尚的心灵的活神仙。

重活一回,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征服未来即将到来的那个时代,甚至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无敌于当今的这个天下。

他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多牛逼,却也并不惶恐于那个即将到来的时代。

他只是尝试着一边努力做好自己可以做到的全部准备,时刻准备迎接那个时间点的到来,一边让自己尽情地享受当下这自由而安全的空气。

享受这个时代的独特的、一去不回头的风情。

在这个时代里,你不必担心对面走过来冲你笑的那个人其实是想杀了你,不必担心女孩子端给你的酒杯里除了酒,还有一滴足够毒死霸王龙的毒药。

你可以活得安心而自在。

这种安心,无关贫富。

只是有些时候,他需要用嬉皮笑脸来婉拒一些东西。

他怕自己需要保护的人太多。

毕竟,即便是以他的能力,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并没有信心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来庇护太多的人——没有经历过那一天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当海量的天地灵气一下子被释放出来的时候,将会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造成怎样的剧烈冲击!

而偏偏,赵子建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冷心肠的人。

他害怕一些节外生枝的牵扯。

虽然他还做不到全然无情的冷眼旁观,但也力争让自己干涉的程度停留在顺手而为。

只是有些时候,又的确是会有太多的美丽叫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所以尽管才刚刚重新回到2016年没几天,赵子建却已经开始察觉到,事情的发展似乎未必会全然顺着自己的心意、沿着自己的计划按部就班的往前走。

他在尽力纠偏。

比如有这么一条微信:

“我妈说你是欲擒故纵的泡妞老手。”

呵呵,我不是泡妞高手的,姑娘,你搞错了,我只是一旦开窍了之后就经常被妞泡,所以多了些婉拒的技巧。

不理她。

“我爸说你要是不愿意让他请你吃饭也行,但感谢还是要表达一下的,所以特批了我一笔钱,让我请你吃饭,刚才给月霜姐说了下,她说她也要请你吃饭表示感谢。这回不会再拒绝了吧?两个美女请你自己吃饭。”

呵呵。

“喂,回复我!”

“还有,下次不许跑!不许躲着我!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呵呵。

算了,退出微信,关掉WIFI,明天再说。

“小建,跟谁聊呢?你说你吃个饭,一会儿一条一会儿一条的。先吃,吃完再聊!……哎,男的女的?”

“男的。”

“唉!笨蛋!”

…………

2016年1月7日,星期四。

夜里的时候,尽管沉迷于自己的修炼,但赵子建已经察觉到了窗外那悉悉索索的声响,等到快六点的时候睁开眼睛,果然,外面已经飞白了大地。

已经阴沉沉好几天了,终于下起了雪。

趴在窗口往外看了许久,赵子建仍是换了衣服出门跑步。

路上已有环卫工人起了大早开始扫雪了,小区里的保安也已经开始清扫主要的道路,不过起的再早也是刚开始,更多的地方还是被积雪覆盖着,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天光已经亮起来了,但雪还在持续的下。

天冷的厉害。

哈一口气,就是一大团雾。

赵子建跑出去足足四五公里,然后才慢慢地往回跑。

几天的时间过去,一方面身体有所变化,一方面也是一种适应,他当下的身体已经可以支撑这样程度的跑步而不至于感觉累到撑不下来。

尤其是有了小阵法的加持,早上这时候,他精气神旺盛得厉害。

一路跑回来,仍是一身大汗,洗个澡换了衣服,一家人吃了早饭,赵文远问赵子建,“下着雪呢,要不要送你?”

没等赵子建回答呢,王慧欣赶紧道:“不送!送什么呀送!他一个男孩子,平常还锻炼身体呢,怕这点雪?骑车去!”

于是作罢。

等来到教室,反而早了十分钟,预备铃还没打呢,不过钱振江和杨泽、路成军都已经来了,一看见赵子建迈进教室,立刻就鼓噪起来了。

“过来!过来!七步同学,你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我给你发微信为什么不回?”

“你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一帮肤浅的人。

赵子建稳稳当当的坐下,“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啊!不就是跟人家搭讪了两句嘛!”

“别当我们傻,你那不是搭讪,你那分明就是很熟!”

“……”

“说呀!”

“说什么?我跟她真的不熟啊!”

赵子建话音方落,后门那里一个男同学忽然扯着嗓子喊,“赵子建,有人找!”

刷的一下,钱振江他们三个纷纷扭头往后门看过去。

赵子建随后也往后门看了一眼,然后才站起身来。

“七步同学,这叫不熟啊?”

…………

“怎么了?还跑到班里来找我了?”

“吃饭!还有,回我微信!”

陆小宁完全没有成为高三六班一帮男生关注的焦点的自觉,微微仰着头看着赵子建,话说得理直气壮。

“可是你妈说的没错啊!我只是欲擒故纵的!”

“……”

陆小宁忽然一下子就红了脸,带着些惊讶地看着他。

赵子建硬着头皮自顾自地说:“饭就不吃了吧?我觉得你妈太厉害了,一眼就把我看穿了,我现在不敢勾搭你了,免得将来被她打断腿。”

“你正经点行吗?”

赵子建摊手。

“那就周六晚上放了学吧,到时候我订好地方告诉你!”

“成!”

***

开书以来,看到了很多熟悉的ID,很多朋友打赏,现在还有了第一位盟主“MYBBY2003”兄,真心的谢谢大家了!

在码字能力允许的情况下,我会为盟主加更的。

第二十八章 我来找你!

事实证明,名人的确会引起轰动效应。

哪怕只是在一座小小的高中里,也是如此。

所以说那么多人挖空心思想出名,真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一旦出了名,你的行动坐卧走,都有人关注,都有人议论,且不说什么赚钱不赚钱的话题,单纯是这种成为大家注目的焦点的感觉,就让许多人为之心动了——当然,不包括赵子建。尤其是现在的这个赵子建。

张小宁作为昀州市第一高中最知名的学生之一,又是个大美女,忽然跑到高三六班来找一个男生,俩人还有说有笑地聊了好半天,这对于整日面对枯燥学业的高三学生们来说,算是比较有话题性的事情了,于是,就这么点儿事,居然一下子成了当天的重大事件之一。

赵子建回到班里,也是遭遇了各种问题。

不过还好,他并不是那个十七八岁的赵子建。

于是嘻嘻哈哈的一一化解开来。

外面的雪到半晌午的时候就基本停了,但本来都已经下亮了的天色,雪一停,反倒又阴了起来,叫人下意识觉得心里不爽利。果然到吃过午饭没多久,细小如米粒一样的小雪沫子又开始飘了起来,后来居然又越下越大,慢慢就变成了鹅毛大雪,下得整个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雪。

上午学校里已经组织过一次大扫除来扫雪了,结果等到傍晚放了学一看,外面还是冰天雪地——到了下午时候,赵子建就逐渐回忆起来了,2016年的1月,的确是下过一场超级大的雪,因为那一次自己不小心中招,感冒了,还发了高烧,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才好。

不过很显然,这一次不会了。

等到下午放了学的时候,钱振江和杨泽还要跑去车棚推自行车,赵子建干脆都没去车棚,直接就奔校门口去了——雪下得太大了,而昀州市过去很多年都遇不到一次这么大的雪,各方面的应对肯定不够及时,上午的融雪会导致气温下降的很快,赵子建凭借着模糊的印象,加上自己的一点推导,判断现在街面上很多地方应该是来不及清扫,估计都已经开始结冰了。

事实上,仅仅只是下了半个下午,学校里一些清扫不是太干净的花坛边,那积雪看着都能有好几公分厚了,可想而知外面的情况。

这可真是罕见的大雪了!

而且因为上午有过融雪,随后又阴天,这会子天实在是冷得厉害!

赵子建已经决定连公交车也放弃,直接走路回家了。

反正也就七八站地,走回去也不需要太长时间。

但是赵子建才刚刚走出校门,忽然就听见远远地好像有人在喊自己,他扭头看过去,见到马路对面的斜对过,一身黑色呢子大衣的谢玉晴正冲自己摆手。

赵子建观察了一下车辆,快步跑过去。

她冻得鼻子通红,围着厚厚的围巾好像也完全没用,只有那对眸子清亮如昔。看见赵子建过来,就开心地笑着,还跺跺脚,哈着气,双手互相地搓着。

赵子建跑到她跟前,看着她,问:“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来找你妹妹?”

谢玉晴摇头,笑着,嘴唇似乎有点冻木了,鼻子也不太透索,说话闷闷的,咬字奇怪,“不是,我来找你!”

赵子建扭头瞥了一眼。

市一高大门的左边和对面,各有一个公交站台,从这里过的公交车有六七趟,这会子赶上放学,又逢大雪,不少学生都会选择坐公交车回家,现在正聚集在公交站牌底下等车,别说男孩子了,就连不少女孩子都正扭着头往这边看。

谢玉晴这张脸、这副身段,注定了她走到哪里都会吸引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于是赵子建伸手扯住她的袖子,拉着她走远点,才问:“怎么来找我?有事?”

谢玉晴仍旧笑着,说:“我今天到几家公司面试,寻思这不是前两天刚说过要请你吃饭嘛,就过来等你放学,我请你吃饭。”

赵子建愣了一下,看着她,“你过来多长时间了?”

谢玉晴笑起来,“我又不傻,外面那么冷,我肯定不会直接过来等啊,我参加完下午的那个面试,就没出来,躲在人家楼里来回晃悠蹭暖气来着。这才刚过来二十来分钟,就是掐着你们放学的点儿过来的。”

赵子建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没躲。

还好,没什么异常。

因为在记忆里,自己曾经在这个时候大病一场,所以赵子建稍微显得敏感了一些。这时候收回手,他说:“这么大雪,你怎么从家来的?”

她笑着说:“公交车!”

又说:“你放心吧,往我们那边去的公交车,最后一班是十点呢!我最近坐过好多次呢,肯定没错。我肯定回得去!”

这下好了,能说的话全堵上了。

看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请这顿饭。

“走吧,哎,你车子呢?”

“不骑车子,今天骑车子,找罪受啊!咱步行吧,又健身,又暖和!”

谢玉晴笑笑,说:“好!”

赵子建问她,“你请我吃好吃的,不叫上你妹妹啊!”

谢玉晴笑着说:“不叫。今天特殊,我是特事特办,重点是请你,她还是个学生,不能跟着蹭这种饭。”

赵子建笑,“那走吧!去哪儿吃?”

“你不是说要去那家咖啡厅吗?”

“我开玩笑的!你傻呀,那种地方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

谢玉晴笑,她今天似乎特别开心,总笑。赵子建说她傻,她也不反驳,就问:“那去哪儿?你有想吃的地方吗?”

赵子建想了想,问她:“爱吃肉吗?”

她笑,点头,“我妈从小就说我馋!”

赵子建哈哈一笑,想了想,手一挥,“走,羊蝎子火锅!又解馋又暖和!”

于是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都走出去半条街,赵子建才一下子回过神来,“你在找工作?面试?”

谢玉晴的笑容收起来一些,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赵子建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细问了。

但走路无聊,路上积雪很厚,又时不时打滑,谢玉晴穿得翻毛皮鞋还有三四公分的高跟,因此上刚刚半条街走出去,她就不得不伸手紧紧地扣住赵子建的手,才能走得放心些。等再走出去半条街,她就忍不住主动地说:“我从原来那家公司辞职了,你知道原因的!”

赵子建点点头,问她:“今天面试的结果怎么样?”

谢玉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一边呼哧喘气,哈出一团团的白雾,一边说:“三家公司都直接通过了,但是……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赵子建耸耸肩。

女孩子长得漂亮是好事吗?

肯定是好事。占便宜占大发了。

甚至漂亮到谢玉晴这个程度,别管去哪里面试,人家一看长相,都不管你水平如何了,直接录用,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为什么?

就算这女的来了只能端茶倒水、做些打印复印这些最简单的活儿,至少摆在那里,老板看着养眼啊!同样是一个月花几千块请个人,有颜值高的,哪怕笨点儿也能接受了,难道还真的非得专业对口的不成?

再说了,真需要专业对口的技术人员的话,可以另外再招嘛!反正这年头别管什么专业毕业的,都是一抓一大把,不愁招不到人!

至于没有美女的岗位……可以马上就设置一个嘛!

你看,你要说长得漂亮不好,是不是太矫情了?

但长得漂亮,走到哪里都一帆风顺,真的是好事吗?

至少对谢玉晴来说,貌似算不上什么好事。

但这种事情,赵子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甚至他还没想好,自己合不合适去发表些评论什么的——谢玉晴讨厌别人无视自己的其它一切,而只保留漂亮这个标签,这当然没问题,可问题是,她的确就是漂亮啊!而且她的确就是漂亮到就凭这张脸就足以碾压博士毕业的竞争力啊!

怎么办?

眼看前面就到饭馆,赵子建主动岔开话题,抬手指着那家羊蝎子火锅店的招牌,说:“就哪儿,我爸带我们来吃过好几次了!味道特别棒!”

大街上到处都是人,积雪,路滑,都不敢开车,公交车今天是又挤开的又慢,这一路过来,几乎每个公交站台那里,都是一大堆人挤不上车。

两人手拉着手,一路走到了那家火锅店里。

刚进去,正点锅子,赵子建的手机就响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下屏幕,跟谢玉晴说了一声,走到店门口去接电话。

是他妈妈王慧欣打来的,说是他们回来肯定要晚,不打算做饭了,吃饭店,让赵子建回家之后稍等一会儿,他们选好了吃饭的地方给他打电话。

赵子建直接跟她说那自己就跟同学一起吃饭得了,王慧欣想了想,说也行。

于是赵子建就挂了电话坐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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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就是高兴!

等赵子建接完了电话回去,继续点完了菜品,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

抬起头来时,他看到谢玉晴一个劲儿的看着自己笑。

她今天自从见了面就是这样,一个劲儿的笑。

赵子建也笑笑,问她:“干嘛呀,高兴成这样?”

她不说话,仍是笑。

她的笑容特别璀璨而明艳,让人看着看着就整个人都跟着酥起来那种。

似乎刹那间阳光明媚。

赵子建同意了让她请客。

这是他的做人准则——虽然现在的谢玉晴肯定是挺穷的,何况她还辞职了,暂时是失去了后续收入的,但她既然坚持要请这顿饭,赵子建就决定吃她这顿饭,而且待会儿,他也并不打算跟她抢着付钱。

这跟他在发现陆小宁一再的去堵自己,并且是真的要用请客来表示感谢之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在他看来,这也算是成人之美的一种。

如果她们认为请自己吃一顿饭,就会让她们的心里比较舒服,那么就实在是没有必要非得拧着不去吃这顿饭。

再说了,美色加美食,本就是人生最重要的两大享受啊!

但是,很显然,赵子建觉得单单只是拉着自己来吃一顿饭,应该还不至于让谢玉晴高兴成这样。

果然,等服务员把锅子端过来,点上了火,又飞快地把点的菜品都上来,两个人等着锅底烧开的工夫,谢玉晴还是没忍住,主动开口说:“昨天中午我爸吃了整整吃了一碗米饭,他有一年多没吃那么多东西了!下午他还在院子里来回走了能有半个钟头!”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赵子建上辈子跟着周长青先生做学生的时候,接诊过不少癌症晚期的患者,也见过不知道多少真诚的眼泪汪汪的感激和狂喜,因此他特别理解谢玉晴这一刻脸上的幸福——怪不得她今天显得那么高兴。

癌细胞的侵蚀,极大地打击着病人的身体健康,病痛又毫无疑问会削弱患者在生活各个方面的欲望,长此以往,不止癌症,很多病症的患者到了晚期,都会消瘦的不像样子,同时又会因为营养不良,而长期伴随身体的浮肿。

恢复饮食,虽然并不代表着病就真的已经大幅度好转,但至少代表着患者对饮食有了欲望,这是绝对的好事。

于是赵子建笑着说:“好事儿!但要注意不要一开始就吃太多,加餐也要慢慢的加。他身体虚弱太久了,一下子吃太多,对他的肠胃、身体,都是考验。”

谢玉晴连连点头,说不清是想笑还是想哭,说:“知道。昨天晚上他还想吃,说饿,但我就没让他吃那么多。你不知道,我打电话给我妈,我妈都高兴成什么样子了!一个劲儿的念叨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她真的开始流泪了,不过很快就要笑着自己扯了张餐巾纸抬手抹掉了,笑着说:“昨天我就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又怕影响你学习,就没敢打。昨天晚上我高兴得翻来覆去半天都没睡着,一大早上就爬起来了。来面试只是小事,我就是想着,我今天一定要请你吃顿饭!一定要!”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已经又流出来了。

赵子建笑着,扯了张餐巾纸递过去。

“这是个好习惯!我欢迎!多多益善!”他笑着说。

谢玉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了赵子建一眼。

带着说不出的妩媚。

不过很快,她擦了眼泪,却笑着说:“我妈说,哪怕暂时不能彻底治好,只要能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好起来,我们家就要给你设个长生牌位!”

说着,她自己却噗嗤笑起来,显然是她也觉得,赵子建才十七八岁,就开始为他设个牌位乞求长生,实在是太早了点。

但她今天的确是很高兴、很兴奋。

或许她昨天其实更兴奋,但除了跟自己妈妈互相念叨和庆幸、欣喜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宣泄渠道,直到今天见到了赵子建,这种兴奋,才终于得以发泄出来——她一旦开了口,几乎就没有多少赵子建插嘴的余地了。

从头到尾,就是她在说、说、说。

“你不知道过去这两年我们是怎么花钱的,一周透析一次,有时候两次,一次就好几千,再加上住院费,各种其它的药,每周都要一两万,那时候,我连个路边小旅馆都不舍得住,困了就在我爸床边打地铺。就这样,我们最终还是怎么都借不到钱了,实在是住不起医院了,只能回家等死。”

“你去我们家那么多次,看见我爸戴的那个帽子了吧?毛线的,那是玉晓给他织的。他原来头发可好了,又黑又茂盛,每次理头发回来都念叨,说每个理发师都说他头发硬,还夸他说头发硬代表着体质好。但是……他现在掉光了。自从开始掉头发,他就非得要戴帽子,根本不愿意摘下来。”

“不过现在好了,只要我爸以后能慢慢的好一点,就算一时半会儿没法彻底好利索,我们也不怕,我妈现在在工厂上班,等我爸彻底不需要人伺候了,至少能顾住自己做饭吃饭熬药了,我就能出来上班。而且跟你说,我都想过了,不行的话,就我跟我妈我们两个一起,开个夜市摊,我爸炒菜特别好吃,让他教我,我很聪明的,肯定能学好!到时候我们娘俩就可以一起挣钱,给我爸继续治病,我们还能供玉晓上大学!”

“哎,对了,光顾着我说了,你喝酒吗?”

“啊?我?我不喝酒!我是学生,再说了,酒量不行,不敢喝!”

“不行,今天你必须喝!陪我喝!”

“别,我酒量不行,待会儿要是喝醉了,你可弄不动我!”

“我肯定背的动你,我觉得我现在无所不能!”

“你……我说……”

“服务员,有什么酒?呃……就二锅头!”

“不是,啤酒吧,啤酒好点儿!”

“不,就要喝白酒!跟你说,那回过年,我跟玉晓我们陪我爸喝来着,这话说好几年前了,那次我喝了三两二锅头呢!我爸都说没想到我酒量还不错!玉晓就比较笨蛋了,喝了一两酒就已经满脸通红不敢喝了。”

二锅头来了。

牛栏山,五十多度。

这酒搁正常情况下赵子建都是发憷的。

而且他试验过无数次了,灵气修炼的再厉害,对解酒也没什么多大用处。

“我说,这个太猛了,咱是不是……”

“不行,我今天太高兴了,你要怕喝醉,就少喝点儿,就当陪我,行不行?”

“……”

***

再推本书,《我和DJ有个约会》。

但是,切记,低调看书就好了,别吵吵。戴公公被和谐了不止一本了,低调看书才是福。

第三十章 最好回来

谢玉晴把两个玻璃杯都倒上。

杯子碰一下,谢玉晴大口喝了一口,辣的整个人眯着眼睛缩着脑袋打哆嗦。

“我说,你慢点儿!这东西是真的很容易喝醉的!”

“啊……好辣啊!”

“慢点慢点,吃口菜!吃口菜压一压!”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笑起来,“过瘾!”

赵子建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他觉得她有点疯了。

羊蝎子火锅好吃、暖和又滋补,关键大骨头啃着还很过瘾。

俩人已经吃了有一会儿,这时候本就已经身上开始燥热了,再加上酒劲儿一冲,赵子建很快就把外套给脱了,谢玉晴也热得熬不住,见状把呢子大衣脱下来搭在椅背上,上身只穿着件深棕色的紧身毛衣,勾勒出她上身那凹凸有致的线条。

带了些些的酒意,那张本就美艳十分的脸蛋儿,越发显得云蒸霞蔚,眄睐之间,带着一抹说不出的勾人的媚意。

而且有了半杯二锅头下肚,她似乎还越发亢奋了些。

“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到后半夜还没睡着,前面就是兴奋了,就是高兴,但是到了后半夜,我忽然就想起那天傍晚在那家咖啡厅门口,你忽然跑过来时候的样子。想起你当时说的那些话……”

说到这里,她有些动情,眼中不知不觉就带了些雾濛濛的水汽。

“当时我躲在被窝里,一边想,一边笑,但笑着笑着,又有点想哭……就跟我现在差不多。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我那天没有遇见你,我会怎么样?我现在应该是在干嘛?我想不到,我都不敢想……”

她定定地看着赵子建,忽然停顿下来。

赵子建也看着她。

“谢谢你!”她说,“小建,谢谢你!”

她端起了酒杯,赵子建瞥一眼她的杯子,又瞥了眼自己的杯子,端起来,跟她碰了一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又灌下去好大一口。

随后她就露出一副被辣的睁不开眼的样子。

赵子建心想:真是个傻姑娘啊!

他也一抬手,直接闷了一大口。

放下酒杯就看见,谢玉晴正傻乎乎地笑着,盯着自己看。

于是两人相视而笑。

都傻乎乎的。

他忽然忍不住伸过手去,摸了摸她的脸。

轻轻把她眼角处的一点泪滴给抹了去。

“都过去了!”他说:“都过去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但接下来,她却忽然有些欲言又止。赵子建似乎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一样,忽然道:“肉都炖烂了,赶紧再来一块!”

说着,他抄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大骨头放到碗里。

谢玉晴看了他片刻,低头小口地撕着吃起来。

赵子建随后也给自己夹了一块,但是却没吃,看她在那里低着头吃东西,自己却把筷子放下了,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他大概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因为他理解在命运被忽然扭转之后,她内心里的感激。

而且谢玉晴所不知道的是,赵子建甚至还曾窥见过她的另外一种命运。

这一刻,他内心里有许多忽然涌上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有欣慰,有高兴,还有些没来由的感慨。

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似乎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愣了一下,凝神细听。

“对,看见那边没,就刚才抬手摸了人家女孩脸一下那小伙子,那是我儿子!我们跟他合桌吃就行!”

“呃,那得客人同意才行。”

“那是我儿子!他怎么会不同意!你先让我过去!”

赵子建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扭头。

谢玉晴似乎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关键是王慧欣那句话说的,让她觉得有些诧异,就抬头向饭馆门口看过去。

现在这个时间,又赶上今天那么冷,这家羊蝎子火锅店已经满桌了,门口站了七八个人,似乎是在等桌。

谢玉晴他们两个是侧对着门口的,虽然桌子的位置比较靠里,但还是只要稍一扭头,就能看到门口的情况。

这时候,赵子建知道马上就要响起一声“赵子建”了。

但是他有点麻爪,一时间还没想好,要是让自己老妈见了谢玉晴,自己给人家治病,而且是看癌症的事情,到底该怎么解释!

也怪自己,明明老妈说他们不做饭了,会在外面吃,明明老爸特别喜欢这家的羊蝎子火锅,明明今天的天气是那么的适合吃羊蝎子火锅……自己居然还作死的带着谢玉晴来了这家店!

但就在这时候,他耳朵灵,忽然听到老爸的声音,“你干嘛!这家店满了咱就换一家嘛!你干嘛去,回来!”

“不是,那是小建呀!”

“什么小建,你认错人了,走走走!赶紧的!”

“哎我说,你干嘛……”

赵子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一下子觉得神志清明的感觉又回来了。

谢玉晴已经停下了筷子,她似乎看出点什么来了,一边往门口瞥着,一边小声地问:“那两个人,好像认识你?”

赵子建咳嗽一声,脸色有点尴尬,也小声说:“那是我爸妈!”

谢玉晴恍然。

然后,她轻声地笑了笑,说:“幸好他们没过来,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打招呼!你知道是他们,怎么不过去叫他们过来一起吃?对了,他们看见咱俩一起吃饭,还看见你……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在拐带你?”

赵子建愣了一下,“你拐带我?”

谢玉晴认真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赵子建,又指了指自己,“我一看就比你大好多!社会上的女人,拐带校园里的小帅哥。”

赵子建继续愣。

然后他恍然大悟:对呀!原来还可以站在这个视角看问题的!

虽然回到2016年也有几天了,他此前还自以为自己适应的挺好的,但直到这会儿听谢玉晴这么一说,他才一下子恍然明白,原来其实自己一直都还是以一个成年人的视角来看待和处理身边的一切事情。

而理论上来说,如果一个成年女子和一个高中男生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的话,十有八九整个社会都会倾向于认为不会是这个男孩子的责任!

想通这一点,那一瞬间,赵子建忽然觉得啼笑皆非。

但是……是啊,自己还不到十八周岁!

看见赵子建脸上奇怪的表情,谢玉晴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啊?没。没想什么。在想回家之后该怎么跟爸妈解释这事儿。”

“解释……的确是不大好解释。你爸妈肯定会问我是谁,问我是干嘛的,问是不是我……在勾引你!”

赵子建笑了笑,“你想多了!我爸妈最近正催我找女朋友呢!”

谢玉晴愣了一下,失笑,“可是你还在读高中啊!你们家是不是那种中医世家?是不是……你们这样的家庭,其实并不太看重外面的这些学历?”

说到这里,她解释道:“你知道的,你就算是考不上大学,就凭你现在的医术,都足可以让你成为很多大医院的著名医生了!所以我觉得,可能上不上大学,对你们这样的家庭来说,都不重要?”

赵子建耸耸肩,说:“我们不是中医世家,我爸妈也不知道我会医术,我的医术,都是这几年背着他们在外面偷偷学的。”

“啊?”

赵子建正想继续再编点东西,至少把这个事儿先忽悠过去,忽然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又震动了两下。

心有所感,他第一时间掏出手机,划开屏幕。

是三条微信消息。

点开来。

爸爸向你转账500元。

如果晚上不回来的话,记得去买套。

最好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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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谢谢你!

赵子建哭笑不得。

老爸能把老妈给拽走,已经让他感激得了不得了,没想到这里还有后续——这也就是现在,估计不说多,往前倒退十年,这样的爸爸都不好找。

但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去点那五百块钱的转账。

关了屏收起手机,两个人继续喝酒聊天。

自己的医术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他当然可以完全不跟任何人做出任何解释,反正会看病又不犯法。没有执业医师资格证就给人开药方、做针灸,可能是有点犯法的嫌疑,但也算是民不告官不究。

但是呢,很多时候事情不能单纯以对错论。

稍微的做出一点解释,哪怕就是胡编出来的解释,也总好过没有任何说法的凭空出现——更何况对于谢玉晴来说,现在基本上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于是就编呗。

尽量合理一点、靠谱一点就好了。

实在不行,被她认为是天才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不然的话,谁能看了几本医术、背了几个方子、网上找几段针灸的视频,就能凭空的自创出一套疗法,而且居然还真的能治疗癌症的?

当然,要求她保密是肯定要一再叮嘱的。

…………

谢玉晴的酒量果然还可以。

但别管她酒量有多大,赵子建都显然不可能看着她一直喝下去。

火锅店给提供的玻璃杯,大概是倒满了二两多,第一杯是谢玉晴倒的,每人杯子里差不多都有二两,但第二杯的时候赵子建就抢过了瓶子,给一人倒了大概半杯的量,一看瓶子里,大概还剩下三两酒左右。

他宣布,封瓶了,不能再倒了。

他宁可拎着剩下的小半瓶酒回家,被老爸老妈拷问一番,也不愿意让谢玉晴真的喝到醉醺醺的——这年头治安虽说相当好,但女孩子半夜喝得醉醺醺的坐公交车回家,还是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靠谱的一件事。

大概是心里那股激动的情绪已经差不多宣泄出来了,而谢玉晴也并不是真的想喝醉,所以这一次,她并没有坚持,只是笑嘻嘻地看着赵子建把酒瓶放到离了自己很远的那边的桌子角落里。

“我又不是酒鬼!”

她半嗔半笑的嘟囔了一句。

赵子建当场回敬她,“就怕你再喝下去就变成酒鬼了!”

她也不反驳。

时间将将过八点的时候,两人已经酒饱饭足。

服务员过来送账单收钱的时候,看见是谢玉晴这么个大美女掏钱,还有些讶异地看了赵子建一眼——今天赵子建没穿校服,穿的是一件羽绒服,这会子羽绒服脱了搭在椅子背上,上身就剩下一件黑色的线衣,使得他看上去显得大概要比正常年龄成熟了那么几岁。

谢玉晴本来就才刚二十岁出头,赵子建看着哪怕稍微成熟那么一点点,俩人看上去至少从年龄上来说,就算比较登对了。

居然是女孩子掏钱!

这显然不是绝大多数男女相处时的正常情况。

不过赵子建和谢玉晴两个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结了账穿好衣服出来,赵子建手里还拎着剩下的半瓶酒。

雪还在下,不过小了很多。

外面霓虹灯闪烁,映得地面上的雪五颜六色的,但街上却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甚至也没有什么车辆——路面已经完全是白的,往远处看,似乎有车辆正在撒盐化雪,但扫雪的工人就没有看见。

有点小风,天特别的冷。

两个人从热腾腾的火锅店里出来,乍一呼吸到外面这冰凉的空气,下意识地就想要打个哆嗦,同时精神也为之一震。

走出去没几步,谢玉晴就主动地拉住了赵子建的手。

她穿的高跟皮鞋,的确是不太适合走这样的路。

“你是准备打车回去?还是坐公交车?”

谢玉晴想了想,说:“还是坐公交车吧!更安全,也更省钱。”

赵子建想了想,觉得也对。

虽然公交车上肯定是什么人都有,但说起安全性,出租车还真是不一定就比公交车好——于是他点点头,但他知道去谢玉晴家那一片地方的公交车,并不经过这里,所以指着前面的一个公交站台,说:“成吧,那边就是个公交站牌了,我跟你一块儿过去。倒一班,也比走过去去强。”

谢玉晴想了想,没拒绝。

俩人手拉手过去,谢玉晴还在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陪我去咱们市区的几条小吃街和夜市街转转?”

赵子建点头,“行啊!我们上课到周六,周日是休息,我可以陪你去逛!”

谢玉晴就笑着点头。

俩人来到公交站台,查了路线,然后等了也就两三分钟,就有一辆正合适的公交车开了过来。

八点已过,等公交车的人比刚才少多了,但还是有点挤。

车上没了座位,赵子建就单手拉住吊环,另一只手向一边支开,隐隐地把谢玉晴护在身前。

谢玉晴本来是背对着赵子建,但一会儿她就自己转过来,变成两人面对面。

公交车开得很慢,摇摇晃晃的。

谢玉晴微微仰头看着赵子建,窗外照进来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映着她酒后起了酡红的脸蛋儿,看去美艳不可方物。

她笑着,比划了一下,说:“你个子真高,我不穿高跟鞋都一米六八,还有四公分的跟儿呢,一米七多了,还是得仰着头看你!”

赵子建笑,想说话,车身忽然一个摇晃,谢玉晴一下子没站稳,往前栽了一下,脑袋正砸在赵子建下巴上,生疼生疼的。

谢玉晴先是捂着自己的脑门揉了几下,等看见赵子建的表情,又笑得不行,赶紧抬手帮他揉下巴。

俩人刚才还手拉手呢,那时候她的手被赵子建攥在手里,捂得热乎乎的,这会儿却又已经有点冰凉。

给赵子建揉了几下,她一抬头,正好看到赵子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波流转间,她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了,于是先是低头片刻,然后又重新转过了身去,背对着赵子建。

公交车过人民广场站,呼呼啦啦上来十几号人,车里的拥挤程度一下子就翻了倍。谢玉晴先是主动地往赵子建这边缩了缩,后来就不由她自己做主了,她几乎是完全被动地被挤着偎进了赵子建的怀里。

有两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本来没注意这边,一抬头看见谢玉晴那张脸,顿时又活动着想往这边挤,赵子建干脆一横身,彻底把谢玉晴遮在了身前。

车子摇晃,人挤着人。

尽管大家都穿着好几层的衣服,但赵子建还是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身体近乎完全贴到自己身上的那种柔软的触感。

贴的时间长了,甚至有些温热的感觉。

从背后看,谢玉晴的侧脸不知何时变得红扑扑的,霓虹灯七彩流转,不时照亮车内,能看见她的耳垂粉嫩粉嫩的,同样透着一抹红艳艳的诱人色泽。

又是几站地坐过去,等到两人终于挤下车的时候,她整张脸几乎都红透了,忍不住扭头白了赵子建一眼。

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好像一霎不见就起了雾。

有些朦胧,有些迷离。

赵子建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忽然说:“要不我再陪你坐一段?干脆送你到离你们家最近的那个站台?”

谢玉晴乜着眼睛看他,问:“为什么?”

赵子建说:“你这个样子,太容易诱人犯罪了。我就算不为你考虑,也得为那些命不好跟你坐了同一班公交车的男人考虑啊!”

谢玉晴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然后她有些扭捏,似乎是觉得不大合适,想要拒绝。

但这时候正好有一辆公交车过来,谢玉晴赶紧说:“就是这个。赶紧!”

赵子建跟着她就上了车。

往郊外的路,清扫的更不及时,路上积雪很严重,不过好在这个时候,若非十万火急,否则只要回到家了就没人愿意再出门,所以路上车很少,公交车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在路中间走。只要稳住车速,不踩急刹车,车子倒还稳当。

只是,车里相对比较空,刚上去的时候就有座,等过了三四站,整个车里甚至只剩下十几个人——空空荡荡。

一等有了空,赵子建就把座位换到谢玉晴身边去,脸上还露出一副失望的神色,感慨说:“人真少!”

谢玉晴就忍不住笑着捶他一下。

这辆车的司机师傅开车的性子有点野,一看路上没什么人,等周围稍一荒凉,就直接喊,“下一站XXX,有下车的没有,没有不停了啊!”

等到了下一站,远远看着站台上没有等车的,他果然就不停靠了,直接加油门飙过去。

赵子建和谢玉晴前后座坐着,都不说话,似乎都挺享受这一刻行驶在安静的道路上的感觉。

只是很快就到了站。

两人一起下车,赵子建说:“回去吧,正好我在这儿等车,看着你回去!”

谢玉晴说:“我陪你等车。”

赵子建笑笑,说:“不用。这才九点出头,车肯定有。回去吧,这里那么冷,你穿的又不厚,别感冒了。回去吧!”

谢玉晴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但她才刚转身走出去没几步,却又站下,转身看着赵子建,慢慢走回来,到赵子建面前站住,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他。

赵子建不动,任由她抱住。

片刻后,他听到一点啜泣的声音。

但很快谢玉晴就已经松开了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抿嘴笑了一下。片刻后,她轻声地说:“谢谢你,赵子建!”

然后她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走向那片白茫茫的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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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调整

赵子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他连上楼都小心翼翼的,但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抬头看见猫眼里亮堂堂的,他顿时就放弃了自己的蹑手蹑脚。

打开门进去,老爸老妈果然还都没睡。

门一开,俩人齐刷刷地扭头看过来。

老妈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赵子建换拖鞋,走过去。

王慧欣露出一个笑容,干巴巴的,一看就是挤出来的,声音也带着点儿假,听起来特别亲热和温暖,“儿子,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赵子建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没错,快十点了。

自己过去还真是基本上没那么晚回过家。

赵文远和王慧欣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举起双手,“爸,妈,我坦白。那不是我女朋友!我也没有女朋友!”

两人都不说、不动,仍旧看着他。

赵子建只好继续说:“她今天之所以请我吃饭,是因为我前段时间帮了她一个小忙,她手机丢了,我捡到了,还给她,人家手机里有很多重要信息啊,所以她就特别感激我,非得要请我吃饭……”

两口子还是不说话,继续看着他。

赵子建的肩膀一下子塌下来,“其实……其实……”

两口子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

赵子建无奈地道:“其实她真不是我女朋友,就是我们关系比较好,她特别信任我,我也的确帮过她一个不小的忙。但我们之间……真不是男女朋友。”

王慧欣下意识地一抬手,“那你这么摸人家脸?”

赵子建无奈,解释说:“她当时哭了!而且她今天受刺激了,又是哭又是笑,还非得拉着我喝酒,当时你们看见那时候,她已经有点喝多了,正哭呢,我这不是安慰一下嘛!”

“哦……”

这个“哦”拉着长长的尾音,能感觉得出来,王慧欣好像是既松了口气,又有点小小的失落。

但很快,她又抖擞起精神,问:“她多大了?干嘛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这人你觉得怎么样?她对你啥感觉你知道吗?”

赵子建听着有点懵逼。

老爸果然适时地出手,“哎,行了啊!你这问什么呢都!不都解释清楚了嘛,不是男女朋友!小建也十七八岁了,那还不兴在外面认识个人什么的?至于这么盘问嘛你!得了,儿子,你洗澡去吧!”

老妈这次倒是没反驳,只是等赵子建答应一声,赶紧溜去洗澡的时候,听见她在身后嘟囔了一句,“我看那姑娘挺漂亮的,就是好像比咱们儿子大了点儿?你说小建交往这样的朋友,好不好啊?”

赵子建赶紧关了洗手间的门。

老爸小声说:“行了你!你儿子又不傻,还能让人骗了?再说了,一个男孩子,又不是女孩,没什么好吃亏的,你怕什么?”

“你这话说的……那小建要是个女孩呢?跟一男的吃饭,就可以问了?”

“他要是女孩,我会给他发五百块钱?我肯定当场过去把她拎出来呀!”

“……”

“干嘛?”

“赵文远你真是重男轻女!”

“我这叫重女轻男,绕明白没?绕不明白就别绕了!该干嘛干嘛去,睡觉!”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怎么了?我怕我儿子让人骗喽!”

“你儿子让人骗?你省省吧!就你这样的,要不是娘俩,他能把你卖喽还让你感动得了不得!你还怕他让别人骗?能把他骗了的,你肯定也看不出来!”

“哎……赵文远你什么意思?说我智商低是吧?”

“我是说你儿子智商高!”

“……也对。”

“随我!”

“嗯!嗯?赵文远……”

…………

洗过澡躺在床上,赵子建的眼睛盯着白色的吊顶,有点走神。

手里把玩着两块桃木符。

他觉得今天有些或多或少的心浮气躁,不太适合马上就开始修炼。

酒意有些上冲,离醉还远得很,却仍不免有些熏熏。

其实他喝了最多也就三两来酒,虽说是高度的二锅头,但以他在十七八岁这个时候的酒量,这一点酒,并不足以对他形成真正的威胁。

只是莫名的有些情绪躁动。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他也不扯被子,就把双手往后一枕,靠在被子上,瞪大了眼睛胡思乱想。

想前世,想今生。

想自己的修炼进度,想接下来一年该去做的事情,想谢玉晴眼睛里的那一抹潋滟风情,想起自己已经答应了周六晚上要去跟陆小宁吃饭,还想起周日要陪谢玉晴去逛几条小吃街,并负责为她开一家夜市摊的计划出谋划策。

还想起大雪深处那个孤零零的、几乎快要搬光了的破旧村落。

然后,不知什么时候,他觉得自己意识有些模糊,眼皮有些发沉,随后在某一刻,竟是忽然就睡了过去。

…………

这一觉睡得无比黑甜。

连个梦都没做。

早上醒来的时候,赵子建躺在床上愣了足足有好几分钟,他以为自己睡了至少有十个小时,但抓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居然还不到五点。

往常这个点儿,他肯定是在修炼呢。

要说起来,他其实已经好久都没有像这样睡过觉了。

翻身起床,活动下筋骨,神清气爽。

尽管外面的积雪肯定很厚,但他还是依然换了衣服出门跑步。

才刚五点多,天正黑得紧,大街上却已经有很多的环卫工人在忙着清扫街道上的积雪了。

赵子建慢步小跑一阵,再大步冲刺一阵,直到把自己折腾得一身大汗,这才反转回去,想了想,还掏出手机跑到早餐店买了些早餐拎回去。

等他回到家,也就刚六点出头。

洗了澡换上衣服,自己先把早餐吃过了,剩下的就放在桌子上,给爸妈留了张纸条:早餐是我刚买回来的,要是凉了就热一热。

然后,早上六点半,他出了门。

天仍是黑着的,但东边已经开始有了些鱼肚白。

这一次他没有跑,而是沿着去学校的路,一路踩着积雪慢慢地走。

他喜欢这样一边走路一边思考问题的方式。

短短几天的时间过去,在重新找回了在2016年这个时候生活的感觉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在刚刚回到1月1日那一天时候的很多想法,似乎都并不太适用了——情况的变化,多少有些超出了原本的预计。

同样是生活在2016年,同样是十七已满十八未足,但现在的这个自己,和原本十七八岁那个时候的宅男赵子建,显然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于是,那些原本被规划好的命运的航线,在短短不足一周的时间内,就已经被现在的这个自己给开到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条航线上去了。

既然这样,那就当然要随之做出一些调整才好。

人活一世,纵然不必去做那放浪形骸的浪子,却也不必为了一些可以预知的困难和危险,就让自己活得束手束脚。

有困难,就解决困难好了!

伟人说过:办法总比困难多!

更何况,自己可是从未来回来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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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三次

赵子建起床跑步的时候,天空中还有零零星星的雪花在飘,等他吃完早饭出门往学校的方向走,雪就已经彻底停了下来。

看天色,今天兴许还能出太阳。

走在街道上,看着路上那厚厚的积雪,赵子建心想这场雪估计会让昀州市的人记住好几年了。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等他步行来到学校,时间才刚七点十分,早自习刚下课没多久,住校的学生大部分应该是都在餐厅里吃饭呢,走读生则还没来,教室里空空荡荡的。

他过去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课本,继续自己给自己补课。

很快就陆陆续续有吃过早饭的同学回来,不关注的人自然是永远不关注的,但关注的人稍微往这边瞥一眼,就会忍不住有些惊讶——赵子建今天居然来那么早!而且看上去一副蹙眉苦思的样子,好像是在学习!

这就有点奇怪了!

过了不一会儿,谢玉晓应该是往这边打量了好几次,才终于硬着头皮起身走了过来。和上次一样,她到钱振江的位子上坐下了。

赵子建从书本中把注意力拉回来,抬头看着她。

她有些扭捏。也不知道是不太习惯跟男生说话,还是只不太习惯跟赵子建说话。但是跟赵子建对视一眼,她开始开口说:“昨天晚上跟我姐聊天,我姐说我爸好像轻多了,一顿饭都能吃一碗米饭,还跟我说,她昨天没在家,我妈在家给我爸烙的饼,我爸吃了一整张。”

赵子建“哦”了一声,说:“那真是好事!恭喜恭喜!”

谢玉晓笑了笑,说:“我姐说,你是神医。”

她应该是的确挺高兴的,这句话虽然是恭维,但说得比上次过来时候要自然多了,至少不至于说的话和语气以及表情出现严重不搭调。

然而赵子建只是笑了笑,问她:“你最近都没回家吧?”

她点头,“元旦在家,开了学就回来了。我住校的。”

赵子建说:“嗯,那等这周你回去,就能看见你爸现在的样子了。估计你会比现在只是听说,还要更高兴一些。”

她笑了笑,片刻后,点了点头。

这双清亮而又灵动的眸子,真的是跟谢玉晴足足有七八分的相像!

昨天晚上,赵子建几乎是想着谢玉晴那双眼睛入睡的,这时候看见谢玉晓这双眼睛,多少有点过敏反应,认真地盯着看了片刻,就赶紧收回了目光。

谢玉晓却并没打算立刻走,她低头看看赵子建手里的书,有些惊讶,“这些都是前段时间复习的呀,你在自己回头复习吗?”

赵子建点点头,说:“觉得知识点不牢固,自己加加班。”

于是谢玉晓的笑容顿时灿烂了一点,真诚地说:“对!老师那时候就说,一定不要贪多,要学一点得一点,把知识点弄牢固了。”

顿了顿,她说:“你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

赵子建笑了笑,先是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又说:“我都会。”

谢玉晓怔了一下,笑了笑,说:“那你学习吧!”然后就要起身走开。

但赵子建却忽然叫住她,“哎,谢玉晓……”

她还没站起身来,见状就又坐下,那双清亮的眸子认真地看着赵子建。

赵子建说:“是这样!我呢,就会那么一点点,是你姐足够大胆,敢让我下手,现在呢,虽说有了点效果,但接下来怎么样,其实我并没有很大的把握。而且……我想说的是,你不用老是觉得你欠了我什么恩情似的!明白吗?”

谢玉晓定定地看着他。

赵子建也定定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什么意思?”

赵子建搓搓手,“没什么意思!就是说,咱们本来就是同学,我如果又不会的题,去问你,也正常,但这件事……呃,我觉得咱们不用把它弄得太过功利似的。好像我给你爸爸治病来着,你就必须感恩图报,就特别希望我能问你问题……真的没必要!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回报!呃……我是不是说的有点……”

谢玉晓慢慢站起来,眼眉低垂。

过了一会儿,她用一种很小的声音说:“我知道了。对不起,打扰你了!”

“呃……哎,我说你……”

人已经快步走开了。

赵子建摊手,无语。

可事实上就是如此啊,且不说看见谢玉晓就想起谢玉晴,让他觉得怪别扭的,单纯就说这件事本身,对他而言,真的是不需要别人老是惦记着回报些什么的!

就算回报……也不是给解答几个问题啊喂!

想了想,他决定算了。

懒得再去想这些事情了。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是继续低下头去看书了,结果谢玉晓回去的时候,明显就脸色不对,而事情传来传去,到上午课间操的时候,钱振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八卦,居然跑过来问赵子建,“哎,七步,你把谢玉晓给弄哭了?”

于是赵子建一脸懵逼。

等回到教室,他特意往前面谢玉晓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结果到中午放学的时候,更邪门的事情来了。

高三六班有个尖子生,叫王耀恒,成绩基本上是稳定班里前五,偶尔年级前十的那种,据说家里做生意的,家境相当好,人高高的,白白的,也算是有点小帅那一类,除了有点高傲,不太合群之外,基本上没啥毛病。

但问题是,他似乎一直都特别喜欢谢玉晓,据说过去两年,还主动发起过几次追求的攻势。当然,结局肯定是失败了。

而这天中午放了学,赵子建还是按照惯例跟钱振江他们一起出去对付一顿午饭,他居然就追了上来。

那脸色阴沉的,青筋都快出来了。

当时是在刚出了校门口,他傲视赵子建,并尝试用目光逼退钱振江和杨泽他们,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离玉晓远一点,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子建今天第二次懵逼。

这时候王耀恒放过了狠话就要走人,赵子建赶紧把他叫住了,“哎,哎,王耀恒同学,你回来!那你是要打我一顿还是怎么着?”

王耀恒冷哼一声,“够胆你试试就知道了!”

赵子建简直无语。

看着对方高傲而去的背影,他忍不住心想,你好歹也是动不动考六百六七十分的人,智商不算低呀,家里还是做生意的,挺趁钱的,估计也没少跟着见过世面,咱还能再幼稚点吗?

这时候眼看要出大矛盾,钱振江他们赶紧劝,让赵子建别跟对方一般见识。

赵子建当然不至于跟他一般见识,再说了,跟他一般见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揍他一顿?或者干脆撩拨一下谢玉晓,气死他?

太幼稚了!

而且遇到这种人、这种事,实在是恶心。

结果吃过午饭回去,本来一顿饭的工夫,赵子建已经差不多把这事儿丢开了,他又不能真的跟个孩子置气,结果回到走廊,远远看过去,王耀恒正陪一个中年人站在教室后门那里,一脸气盛的样子。

看见赵子建回来,他更是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赵子建,你过来!”

这是一天里赵子建的第三次懵逼。

难不成他动作那么快?这就找了人要揍自己一顿了?而且还是那么嚣张的直接带着人到教学楼、到教室门口来堵着自己?

这个时候,赵子建还没怎么样,同行的钱振江和杨泽察觉到了不对,却都是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钱振江一把抓住赵子建的胳膊,往后拽,小声说:“不行你先跑,哥们帮你挡一下!好兄弟不客气!回头记得请我吃饭!”

这个时候,那跟王耀恒站在一起的中年人已经看了过来。

他身量不算多高,大概一米七出头,但身体一看就精干,眼神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锐利——搭眼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似乎是害怕赵子建直接跑掉,王耀恒已经一脸傲气地继续说:“这是我周叔叔,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他找你了解一桩案子!”

说到这里,他脸上压制不住的有些幸灾乐祸,故意地再次提高了音量,大声说:“赵子建,你自己做了什么,你总该还记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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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气死你!

看王耀恒的意思,是恨不得把这件事张扬得所有人都知道。

对于这种人,赵子建是既无奈又烦的不行,但其实呢,对于这种心理,他倒也不是不理解——他也年轻过,而现在又重新年轻。

虽然这个心态,其实跟单纯的年轻关系并不是很大。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有着一颗异常强大的自命不凡的心,而且占有欲极强,再加上正处在青春期这么一个躁动的时候,就跟条想交配的小狼狗一样,他看见了就得是他的,他喜欢的就更得必须是他的,别人别说抢,看一眼都不行,哪怕其实人家女孩子对他丝毫都不感兴趣,却丝毫都不耽误他继续固执地认为,这女孩子就是属于他的,谁多看一眼,都是在觊觎他的私有物!

他恨不得跟每个路过那女孩子身边的雄性动物都决斗一下!

好像不这样不足以展示自己的强大,不这样不足以宣布自己对女孩子的占有权,不这样也不足以表达自己对这个女孩子强烈的爱一样。

放在今天这件事情上,估计他连赵子建跟谢玉晓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谢玉晓又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不高兴都没闹清楚,人家谢玉晓估计也压根儿就不会告诉他,他那旺盛的雄性荷尔蒙却已经汹汹而起,强大的……叫占有欲也好,叫保护欲也罢,总之就起来了,于是,就一下子把赵子建给恨上了。

考虑到几乎所有中国人的潜意识,都不太愿意跟官府打交道,一听说谁被公安局找,下意识地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出事儿”了,所以同样是搞不清青红皂白的,他就已经恨不得把公安局刑警队来找赵子建的事儿,给满世界宣扬开去!

说不定他还寄希望这件事会很快传到谢玉晓耳朵里,然后他就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给你报仇了!”

诸如此类,实在是无聊透顶!

而且类似这种人,似乎永远都不会明白:别管你怎么蹦跶,人家女孩子就是不会喜欢你呀!而且你越蹦跶,越是惹人讨厌!

但是……他是傻子,不代表别人也是傻子!

眼见王耀恒这么咋呼,那位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周国伟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当下赶紧道:“哎,小恒,胡说什么呢!”

王耀恒愣了一下。

关键是周国伟的语气和表情都很不对。

而这个时候,周国伟瞪了他一眼之后,已经大步冲赵子建走过去。

王耀恒赶紧追了上去。

正好赵子建也一副无所谓的架势走过来,等走到对面,那周国伟很客气伸出手来,“你好,你就是六班的赵子建同学吧?我是市刑警队的,周国伟。”

赵子建伸手,跟他握了握手。

等松开手,周国伟脸上带着点笑意,说话却是标准的办案人员的干脆利落,“这几天都在找你,特想跟你见个面,一是道谢,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二呢,是我本人对你特别好奇,也特别佩服,一直都想当面见见、聊聊。”

赵子建笑了笑,说:“您太客气了。”

这个时候,听着周国伟话里的意思明显不对,王耀恒已经有点愣住了。

他或许自命不凡没错,也或许的确是荷尔蒙上脑,以及占有欲极强,但市一高尖子班的前五名,单说智商,绝不会是真的傻子!

正吃着午饭接到周国伟的电话,听他问自己班里是不是有一个叫赵子建的男生,他当时就兴奋起来了——让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亲自打电话来打听的,那肯定是犯了事儿啊!而且还不能是小事儿!

于是他当时就激动得连饭都不吃了,直接跑回来,陪周国伟在教室门口等着赵子建——他兴奋到甚至都没想起来可以先套一套周国伟的话,就下意识地直接把赵子建判定到“出事儿”的范畴里去了。

但很显然,似乎并不是。

这时候周国伟想说什么,一扭头,看见旁边呆呆地站着的王耀恒,以及这会子不少吃过饭回来的、听见动静从教室里跑出来的同学们,都毫不掩饰地往这边看过去,不由得就微微皱了下眉头,说:“小恒,人已经找到了,谢谢你了,改天叔叔请你吃饭。接下来就不耽误你学习了,你回去吧!”

王耀恒呆了一下,咽口唾沫,有些不死心地指着赵子建,说:“周叔叔,那他……”

周国伟特意稍微加大了一点音量,说:“哦,我找赵子建同学,纯属私事,跟办案子无关,你也别对外瞎说。你们都是同学,对吧?和睦相处!”

王耀恒继续呆,扭头看了赵子建一眼,再回头看周国伟,隐隐有点怨气——你为什么不是来把他带走的呢!

这个时候,周国伟已经看着赵子建,笑着说:“子建同学,是这样,的确挺冒昧的,跑这儿来找你,实在是我的确好奇,呵呵!那个,小恒这人啊,脾气有点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可以告诉我,我教训他!”

周国伟这话说出来,自然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常年办案的人,很明显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付,而偏偏,他既知道王耀恒是个自命不凡且脾气很冲的家伙,又很清楚赵子建是有功夫在身的!

这个时候对他来说,他跟赵子建毕竟只是初识,而王耀恒却是他的子侄辈,所以他话里话外,一来是多少有些护短的意思,二来,也算是向赵子建讨个面子——就算他真做了得罪你的事儿,你也先别出手,实在不行,我来!

但这个时候,王耀恒可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闻言顿时给激得脸色通红——这什么意思?周国伟这么说话是几个意思!

但这个时候,没等他开口质问什么,赵子建已经笑着说:“周哥你客气了。我们俩是同学,能有多大矛盾呀!大不了就是有点小摩擦,找老师给评个理,就顶天了。又没什么仇,还能至于打架不成?”

蹭的一下,王耀恒的脸上更红了!

丝毫都不必夸张的说,他这会儿的脸色,实实在在就是猪肝一样的颜色!

他管周国伟叫叔叔,这是肯定的,他爸爸跟周国伟兄弟长兄弟短的,他当然得叫叔叔,但赵子建居然敢腆着脸叫周国伟“周哥”?

偏偏这个时候,周国伟也不知道是不是傻到听不出来赵子建是在公然的占自己便宜,居然笑呵呵地说:“那就好!那……这么着,子建老弟,现在赶上你们午休时间,要不,咱出去找个地儿喝点东西,聊聊?”

赵子建也笑着回答,“成啊!不过我没钱啊,得你请客!而且我这人矫情,低于康师傅冰红茶的档次,我是不喝的!”

周国伟哈哈大笑,“好!绝对比这个档次高!”

这个时候,王耀恒已经气得浑身上下都开始微微发抖了。

周国伟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带着点警告的意味,“小恒,别傻站着了,回去老老实实学习去!同学之间要和睦,别乱搞事情!去吧!”

但此时王耀恒却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赵子建。

赵子建笑眯眯地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才对周国伟说:“那周哥,咱走啊?”

“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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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周国伟

周国伟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案子办得多了、在阴暗地带走的时间太长了,他整个人的气质,在精明干练之余,还或多或少的带了些说不出的狠辣味道。

但是对赵子建,他的态度却显得相当的真诚和坦率。

因为对他来说,赵子建是一个少有的,让他在拿到了对方全部十七年生命中的近乎所有能查到的资料之后,却仍然完全就看不懂、摸不透的人——

他爸妈都是本地人,大学期间谈恋爱,毕了业都分配回本地,很快就结了婚生了子,企业效益不好,俩人先后都辞职出来,现在各自供职于不同的本地公司,也都算是中层管理人员,收入中等偏上,不贫不富,从不作奸犯科,但也绝没有过什么光荣履历。至于此前曾经瞎猜的什么武术世家,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而出生在一个这样的普通家庭的赵子建,从小就没有什么异常过人的地方,他从小成绩就拔尖,但从不是得第一的那一个,一直到一路考进市一高的尖子生班,他开始稳稳当当的位居中游,据说最近半年有点贪玩,成绩略有下降,但依然可以算是中游,而在全市的所有高三学生来说,肯定还是中上游。

除此之外,他的人生履历显示,他跟他的父母一样,几乎毫无特点,也毫无特长——没参加过什么比赛,没得过什么奖,不会什么才艺,没办过什么露头的事情,没见义勇为过,也没被人见义勇为过。

平平淡淡,普普通通。

奇怪吧?惊讶吧?不能置信吧?

觉得一个能三招两下就把一个狠辣凶残的高手通缉犯给放倒的人,不可能是这个样子的吧?

可以再调一下别的资料看看。

比如,他爸其实不是市里人,是下面一个县里农村出来的孩子,祖上可查,八辈贫农,没翻过身,到赵子建的爷爷这一代,依然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而赵子建的妈妈这一边,倒是昀州市里的家庭,家族人口不少,也是干什么的都有,但要说跟武术、跟功夫有关系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甚至于,仔细查查,这两个家族近几十年连个当兵的、当警察的都没有。

所以既不存在什么祖传绝技之类的可能,也不会是亲戚教的。

那怎么解释?

这人一身的本事,是忽然之间一夜悟道的?

像小说里写的一样,书包里藏了个老爷爷?

脑子里突然多了个系统,专门教授武术的?

再不然晨练的时候在公园里遇到了一个隐世高人,看他根骨奇佳,所以倾囊相授?那还要不要传一甲子的内力给他?

再不然,这人其实是修仙的,从几十几百几千年之后重生回来了?

我赵子建一生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别扯了!

年轻人看了兴许能兴奋的不行,绝大多数人看这种书也能图个乐呵,至少打发时间,但对于多年来跟各种犯罪分子、各种穷凶极恶之辈打交道,好几次差点儿被刀子捅死、被枪子儿崩掉脑袋的周国伟来说——

这些东西统统都是扯淡!

搁在年轻那些年,他也喜欢看个武侠小说什么的,但现在的这帮年轻人看的那些网络小说,简直扯得没边了。

局里有几个刚分配来的小伙子,最近看一本书看得着迷,一问,说是叫《完美人生》,说是什么后宫小说,讲一个三流的娱乐行业从业者跑到一个不同的位面去用地球上的音乐吊打那个世界并泡了一圈天后的故事——简直太扯了!

三流到什么时候都是三流!

换个位面你就天王了?就泡天后了?

好比赵子建,如果他真像资料里显示的那样,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忽然一夜过去,他就能轻松地干掉一个高手了?

那是不可能的!

这里面,肯定有一些并没有呈现在资料里的东西!

只是,即便是办了十几年的案子,这些年来见了不知道多少奇奇怪怪的事情和人物,面对赵子建,他仍觉扑朔迷离。

完全想不通,也看不透。

不过他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赵子建虽然应该是能耐很大,但不管是看上去,还是现在实地接触了一下,感觉他都应该是那种心理很正常的人。

既不阴郁,也不孤僻。

作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来说,挺阳光的,还有点儿蔫坏——王耀恒气昏了头,可能会觉得周国伟是不是傻,但周国伟这种多年的老江湖,还有什么事情是看不明白的?他怎么可能傻到连赵子建借着称呼的问题,故意戳弄王耀恒,故意气他都看不出来?当时赵子建的话刚一出口,他就明白了。

这种蔫坏,在周国伟看来,其实也是性格阳光的一种表现方式。

所以很大概率上,初见之下赵子建身上表现出来的这种性格,使得周国伟相信,就算他本事很大,大约也不会是那种对社会有不利的人。

这就足够了!

在阴暗地带行走多年的人,往往比普通人更明白一个道理:这世界上完全纯白的人,是不存在的!完全没有秘密的人,也是不存在!

更何况,他这一趟特意过来,是想表示感谢的,可不是来探究人家底子的!

…………

两人走出教学楼的工夫,周国伟又悄悄地打量了赵子建几次。等出了教学楼,他说:“其实刚才说那么多,要紧的事儿就一个,向你表示一下感谢!”

赵子建扭头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掏出烟来,抬头看看这是学校,又塞回去,抹抹嘴唇,很坦诚地说:“你应该也能猜得出来,那俩女的,都不是一般人家的,身娇肉贵!你可能不知道的呢,是让你两下给放倒的那孙子,是个惯犯!这些年来,干了好多案子了,绑架,勒索,拿到钱就撕票!先奸后杀!所以……”

他没有问赵子建是不是那个出手的人,而是直接就肯定了赵子建的身份,但赵子建也并没有否认。

随后他舔舔嘴唇,说:“跟你说实话兄弟,要是你当时没出手,没把这事儿给拦下来,现在吃挂落那个,一准儿是我这个刑警队的大队长!”

说到这里,他面露苦笑,“撸下来或许不大可能,但这辈子是别想上去了!”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忽然拍拍赵子建的肩膀,“你要不是学生,哥们是真想请你喝一顿!”

赵子建笑起来,“升官发财了?”

他仰天打个哈哈,“升官发财不至于,口头表扬还是有的。关键是领导心里知道有你这么个人了,这挺重要的,对吧?”

见赵子建点了点头,似乎很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尽管周国伟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忍不住再次有了些小吃惊。

这似乎不是一个高中生就该秒懂的话题。

但他看上去似乎是真的听明白自己什么意思了。

这个时候,赵子建笑着说:“简在帝心嘛!明白!”

这回反倒是周国伟愣了一下,等想明白“简在帝心”什么意思,他笑了下,心里明白了,就摆摆手,“你这文言文儿,不大懂,不过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吧!”

然后,他说:“倒是你,兄弟,60万呀,奖金!真不要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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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又打扰你了!

赵子建愣了一下。

他是知道现代社会,见义勇为一般都是会有奖励的,那天班主任卫澜老师也说了有奖金,刚才听周国伟说了那个人有那么多的案底,基本上和他当初在山下第一次见到那帮绑匪时候的感觉,也比较接近,那他这种通缉犯,一般就应该是有悬赏花红的,所以理论上钱应该更多一点。

但他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值六十万!

六十万够干嘛的?

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就够吃顿饭的,但对于当下国内的绝大部分人、绝大部分家庭来说,六十万,都不是一笔小钱!

就算是在首都,六十万也大差不离够买个洗手间了。

至于昀州市,赵子建记得自己家的房子是在11年换的,09年买房子那会儿,才五千块一平,但现在,全市的房子均价已经是一万往上走了。可即便如此,六十万也够在好地段好小区交一套一百来平房子的首付了!

这么大一笔钱,怎么可以不要?

于是他也就愣了那么半秒钟,然后张口就问:“必须要通报、开表彰大会之类的,才能领到这笔钱吗?”

这回轮到周国伟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明白赵子建为什么这么问了:别管到什么时候,都有人乐意出名、乐意人前光鲜,但同样是别管什么时候,也总有人喜欢低调处事,闷声发财。

他笑了笑,说:“往上通报是必须的,总得叫部里知道是谁把这钱领去了,再说了,也不给现钱啊,部里会直接给打到卡里,总得有卡号吧?但表彰大会就看你的意思了,你要不愿意,这谁都没法强迫你。只要两位受害人证明的确是你出手制服了那家伙,那这钱就是你的,跟是不是开表彰大会没关系。”

赵子建当场决定,“那这钱我要!”

周国伟点头,“那成!回头约个时间,看你们三位的时间怎么方便了,到时候去我们局里,他们两位现场认一下,签个文件,你预备好你的身份证户口本和银行卡号,一起办一下手续就成了。最多一周,钱肯定到账!”

赵子建点头,“成!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说话的工夫,也就才刚刚走到校门口,但其实,事情已经谈完了。

出了校门左右看看,周国伟说:“你们这学校附近,也没个茶馆什么的?”

赵子建笑笑,说:“你还没吃午饭呢吧?这附近大多都是卖快餐和面条的。那边,倒是有家羊肉馆,羊汤做得很好,烧饼也不错!”

周国伟顺着他的手指往那边看了一眼,说:“要不,你陪我过去坐坐?我还真没吃午饭呢!别的时候也不太方便来找你,就赶中午下班过来的。”

赵子建点头,“走!”

昀州市本地人喜欢吃羊肉,很多多年的老馆子,大多兼卖羊肉汤和各种炒菜,并不高端,但一到吃饭的点儿,总是人满为患。

周国伟看来也对羊肉馆挺熟悉的。这会子饭点儿已经算是过了,店里人并不太多,进了店找地方坐下,他熟练地要了一碗羊肉汤两个烧饼,又给赵子建要了一瓶康师傅冰红茶,笑着说:“一看兄弟你就不是矫情的人,别嫌怠慢!”

赵子建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冰红茶,哈哈一笑。

很快羊肉汤端来,烧饼也上了桌,赵子建喝着冰红茶,周国伟就唏哩呼噜一通吃,很快就吃完了,扯张纸把嘴一擦,点上根烟,笑着说:“吃饭快,都成老习惯了,粗鲁,呵呵!”

赵子建说,“长期下去的话,对肠胃不好。”

周国伟叹口气,“有什么办法?不定什么时候一个电话,就得赶紧出警,可能这一忙,就是两顿错过去了!所以到了饭点儿、饿了,就赶紧吃,呼呼啦啦吃完了,至少不挨饿!至于你说肠胃……嗨……不说了!”

他掏出手机,先跟饭店结了账,然后说:“兄弟咱留个电话,加一下微信?”

赵子建也掏出手机,两人很快交换了电话号码又加了微信。

然后两人前后脚走出饭店。

周国伟在饭店门口站了一会儿,眼睛看着路边到处都是的积雪,忽然说:“那就这么着,改天你定好了时间去局里,提前给我电话,我安排人等你!另外,王耀恒那小子,我跟他爸挺熟的,你多少给你周哥留点面子,他要真不老实,教训下就得了,别真弄伤喽!”

赵子建点头,“不会的。”

于是周国伟转身要走,但走出去两步,他又转回来,脸色有点尴尬,说:“还有个事儿,我这人……拉不下脸来,但又觉得兄弟你也不是那种瞧不起人的人!想想还是说了吧,我把自己死马当成活马医。”

“你救的那俩女孩里头……你知道吧?嗨,就是那个陆小宁她爸,是咱们市的大领导,对吧?我是什么意思呢,我是想说……”

赵子建已经笑起来。

其实一开始他就觉得,要是只单纯为了向自己道谢,似乎这位周队长不必非得在中午这个时候,那么低调地跑过来找自己,而且态度还摆的那么诚恳,自己那一声“周哥”一喊,他还立刻就兄弟长兄弟短了。

果然是有原因的。

于是他点点头,“她爸说要请我吃饭来着。”

周国伟闻言眼前一亮,立刻说:“那是应该的!要没有你,她们俩落到那杂碎手里,现在估计是已经保不住了。后来结案的时候,她们都已经知道那些人什么来头了,俩女孩是真的吓得不轻。陆小宁她爸是大领导,我们汇报的时候,肯定不敢藏着不说,所以他也很清楚当时要是没有你出手,现在他闺女会是啥下场!再大的领导,请你吃顿饭也是起码的!”

赵子建说:“我已经拒绝了。”

周国伟愣了一下,片刻后,他点点头,“明白了兄弟。明白了。”

他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失落,不过很快就又露出了洒脱的一面,伸手拍了拍赵子建的肩膀,“那成,你就当你周哥我什么都没说!”

顿了顿,他笑笑,“其实我也觉得有这种想法、想走这种路子,挺丢人的!但现在这个世道,上头没人的话……嗨,说这些干嘛!得了,咱回头常联系,等你高考完了,周哥请你喝酒!”

赵子建笑了笑,没等他走开,就忽然又说:“不过既然周哥你已经这么说了,回头要是她爸非得还是要请我吃饭的话,我就会答应了。”

周国伟愕然地回头看了赵子建一眼,然后忽然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真有意思!成,那就这么说定了!走了!”

赵子建一直目送他走到停在路边的一辆警车旁,上车离开,又自己发了会儿呆,这才回头往学校里去。

刚才加周国伟微信的时候没关上,这时候忽然就叮咚了一声。

赵子建下意识地掏出来看了一眼,居然是谢玉晓——

“你没事吧?我刚听说王耀恒找人来把你抓走了!”

赵子建迟疑了一下,想回复一句。但是还没等他开始打字,下一条已经又发过来了——“你在哪里?回复我一下好吗?他们有没有打你?”

赵子建仿佛看见了那张清纯无匹的脸上,正写满了焦急与担心。

他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那么担心我啊?”

叮咚一声,秒回,“你没事吧?”

“没事!王耀恒找的人不禁打,被我全打跑了!”

这一次,那边好久都没有回复。一直到赵子建都已经走到了教学楼底下,才终于又听到了叮咚一声。打开来看,她回复的是:“你没事就好!”

紧接着又是一条,“对不起!又打扰你了!”

赵子建耸了耸肩,没有再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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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剧情之外

当天下午放了学,老师那边一走,王耀恒第一时间就站起身来,跟那些着急去打饭的同学一起出了教室。

等出了学校门,他站到校门一边等着,时不时焦急地往校门口汹涌而出的学生中看一眼。一直到十几分钟之后,看到了自己在等的人,他赶紧招手,“吴哥,吴哥,这边!”

那边一行人看到了王耀恒,领头的两个人不知道互相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几个人扭头冲这边走过来。

领头的是吴瑞亚,市一高里比较出名的富二代。

王耀恒冲他讨好地笑了笑,但目光却忍不住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瞥了一眼——他知道,那个走在吴瑞亚后面的人,才是他们这帮人真正的核心。事情成与不成,其实只在他一句话。只不过自己只认识吴瑞亚而已。

这个人,叫钟元斐。

要按说呢,吴瑞亚这个富二代,家里资产据说有十几亿,他老子在昀州市已经是最著名的大富豪之一,已经足够大牌了,像王耀恒这样,家里虽然也挺有钱的,但是因为父辈上的差距,使得双方几乎是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差距,所以,王耀恒在别人面前,可以很孤傲,但是在吴瑞亚面前,就硬气不起来——他甚至亲眼见过自己老爸都得赔着笑跟吴瑞亚说话呢!

但平常牛叉哄哄的吴瑞亚一到了钟元斐面前,就又有点不够看了。

因为钟元斐家里老子是做官的,市政府大员——做商人的,生意再大,在权力面前还是有点不够看,更何况吴家主要是在本地做生意的,虽说正在尝试把触角伸出去,但根基和大本营仍在本地,对于市政府大员,当然是要讨好着的。

跟王耀恒和吴瑞亚之间的对比差不多,父辈的差距,天然地决定了他们年轻一辈的地位问题——在市一高年龄大差不离的这帮人里面,钟元斐的位置基本上没有人够资格挑战。而吴瑞亚,则是他最重要的跟班,和钱袋子之一。

“呦,这不是市一高的学霸王耀恒同学嘛!”

吴瑞亚嬉皮笑脸而又带着点鄙视地走过来,怠搭不理地瞥了王耀恒一眼,“怎么着?给我微信留个言,就把我召唤过来了?王学霸有什么吩咐啊?”

不知怎么的,在赵子建面前,王耀恒觉得自己心里有无穷的底气,不管是表达愤怒,还是发出威胁,他都很自然地觉得赵子建必须要怕自己,也肯定会怕自己!但是在吴瑞亚面前,他下意识地就觉得腰直不起来。

尤其是他其实知道的,因为过去自己一直不太愿意加入吴瑞亚他们那个小圈子,所以吴瑞亚一直都对自己有意见。

“吴哥,都是我的错。我不懂规矩。我就是……有个事儿想找你帮个忙?”

“哦……找我帮忙哈?可老子凭什么帮你啊?”

“我、我……吴哥,我……求求你!”

“哈哈哈哈!你他妈算老几,你求我我就得帮你啊?你平常不是挺牛逼的吗?不是不大愿意跟我一块儿玩吗?现在怎么又腆着个逼脸过来求我了?”

“吴哥,过去都是我错了!我……对不起!这回……我求你帮帮我!”

吴瑞亚还要再说,但他身后的钟元斐似乎是早就已经看够了这种戏码,忽然开口说:“有事儿就说,别墨迹了。等会儿有事儿呢!”

吴瑞亚回头看他一眼,在回过头来,说:“看老钟的面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赶紧的!”

但这个时候,钟元斐却又忽然说:“算了,别在这儿杵着了,有话待会儿到了地方再说吧!耀恒,早就知道你是个学霸了,怎么样,晚上一块儿玩玩啊?”

王耀恒没“玩”过,但毕竟是富豪圈子里的子弟,他知道他们这帮富二代和官二代大概都会玩什么——喝酒,泡妞,赛车,等等。

搁在过去,不管是出于下意识的自律,还是单纯就是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王耀恒都实在是不愿意参与他们的这些活动。但这个时候,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赶紧点头,脸上带着一抹讨好的笑容,“谢谢钟哥带我,今晚我请!”

吴瑞亚当时就骂上了,“去你妈的!你算个激八,轮得着你请?”

…………

半个小时之后,昀州市最著名的皇后娱乐中心的超大包厢里,听完了王耀恒的“故事”和“请求”,吴瑞亚嗤笑了一声,“就这点儿屁事!你直接揍那小子一顿不就完了吗?至于找我跟老钟帮忙?”

王耀恒低头,嗫喏,“我、我怕我万一打不过他!”

“瞧你那点出息!那你不会叫你爸的司机帮你打?”

“我不想让我爸知道!”

“操尼玛,你在意的真多!你他妈累不累呀!不就打个人嘛!”

“我就想亲手揍他一顿!”

吴瑞亚嘴角露出不屑,还要说话,钟元斐忽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立刻就把话咽回肚子里去了。

停了一下,钟元斐缓缓地说:“这也不是什么事儿,但是大家毕竟都是一中的同学,在学校里还是要忌讳一下的。这样,明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吧!咱们都早出来一会儿,在校门口等他一下!”

他这话一出,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王耀恒当时就面露激动,连连点头,“好!好!谢谢钟哥!”

然后又乖巧地对吴瑞亚说:“我知道我不够资格,不过我实在是太感激了,吴哥,你就给个机会,今晚让我请好不好?我就是想表达下我对钟哥,还有对你的感激!给我个机会吧,好不好?”

吴瑞亚怠搭不理地瞥了他一眼,鼻孔出气,“行吧!看老钟面子!”

王耀恒当时露出一副大喜的神色,赶紧道:“谢谢吴哥!谢谢钟哥!”

…………

赵子建并不知道有个针对自己的犯罪小团伙已经形成。

对于他来说,虽然今天有那么两个小插曲,而且有些人有些事,还一度让他觉得有些郁闷和恶心,不过他并不是一个有点什么不痛快就要奋力发泄一下才行的小年轻了。他很知道,世界上的事情从来都是这样,苍蝇哪里都有,打不绝的!

而且,不但苍蝇本身不值得被记住,苍蝇从你面前飞过时的嗡嗡声,也是过耳就忘了才最好!

于是,事情一过,他很快就把王耀恒所带来的郁闷给抛到了脑后。

该吃吃,该学学,该修炼就修炼。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还又收到了陆小宁的微信提醒:晚上在校门口等我!

市一高的规矩,哪怕是高三生,一周也是要给一天假期的。地方县上的学生,可能会有不少人一个月才回去一次,但也可以得到一天放松和休息,市区和附近的住校生,就更是可以回家一趟了。

而当初跟陆小宁的约定,她定的就是今天晚上请赵子建吃饭。

于是等到下午放了学,他跟钱振江他们一边聊天打屁一边往车棚走,等推了车子,就到校门口去等着陆小宁一起出去。

而这个时候,王耀恒、吴瑞亚和钟元斐,还有另外足足七八个平常就玩在一起的市一高的富二代们,已经等在校门口外头了。

过了不大会儿,始终紧紧盯着校门口涌出的人群的王耀恒就眼前一亮,伸手往那边一指,说:“那个赵子建出来了!”

于是钟元斐和吴瑞亚他们停下闲聊,扭头看过去。

那一刻,本来还笑嘻嘻不当回事的他们,在顺着王耀恒手指的方向看清赵子建之后,当然也同时看到了跟赵子建并肩走在一起的陆小宁,然后,当时大家脸上的表情就都为之一变——他们显然大部分都是认识陆小宁的。

这时候吴瑞亚更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钟元斐。

果然就见他脸色有点铁青。

“老钟,那个……那个……”

钟元斐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车子在旁边停着呢?”

“停着呢!我爸派给我的司机,你知道的,那辆破S!”

“走!跟上他们!”

“好!”

眼见吴瑞亚引路,钟元斐大步地往停在路边的车子过去,王耀恒还有点拎不清,追上去,说:“哎,钟哥,吴哥,怎么了?那不是陆小宁吗?她怎么会跟赵子建走在一起?咱们是不是要……”

啪的一声,吴瑞亚照着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压着声音,却又恶狠狠地道:“你他妈不说话会死啊?没看老钟脸色都变了吗?”

顿了顿,见钟元斐已经钻进车里,他说:“老钟一直在追陆小宁,追了快两年了!知道吗?今天就算不为你,咱们也肯定得追上去看看了!”

王耀恒闻言有点愣:这不是规划好的剧情啊!

但以他的智商,当然是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对自己有利!

一是赵子建这一顿揍是肯定跑不了了!虽然未必是以自己为主,但只要他挨揍,就是好事儿!

二是这小子要是因为追陆小宁而挨了揍,自己都不需要添油加醋,只要想办法传进谢玉晓耳朵里,那他在谢玉晓心里的形象,肯定一下子就崩坏了!

于是,脑子里飞快地计算清楚利弊得失,眼看吴瑞亚也已经钻进奔驰S轿车里,其他人则还多少有点发愣,他快步小跑过去,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今天这个局,他是说什么都要参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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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小院子

或许对于十七八岁正当花季雨季的男孩女孩们来说,谁和谁好了,谁跟谁悄悄拉手了,某某某居然喜欢某某某,今天她或者他为什么不爱搭理我,是不是移情别恋了……等等这些事情,都异常的重要,它们如同春天里响起的第一声雷,启蒙着年轻人们对于异性、对于爱情的最初的一切直觉。

但对于一个无数次从生死边缘走过,而现在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十七岁的人来说,他昨天才刚刚经历过那夏日的雷鸣电闪与暴雨倾盆,对于在耳边响起的这一点初春的雷声,已经有些不太敏感。

其实看待其他的事情,也大致如此。

比如对于他来说,王耀恒是不是从此记恨上自己了?会不会想要找人打自己一顿?再比如刚才在教室门口闹得那一出,虽说周国伟的处理很聪明,但流言嘛,向来都是有的起没的落,传来传去,谁也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所以到最后,会不会在学校里传出自己犯了事儿的消息啊?

这些事情对于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来说,大约十个里有八个人,是必会心心念念的惦记的,但对于赵子建来说,却并不比今天街上没积雪了可以骑自行车回家了之类的事情重要多少。

这并非纯然是因为有灵气加身,他觉得那些事情对自己没有半分威胁,更大程度上,其实是因为心理的苍老。

换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肉体,或许可以为一个濒死的老人重启风华,分泌旺盛的荷尔蒙,也说不定可以让一个已二十年不举的老朽一夜七次,但心态的老去,也或者可以称之为成熟,却近乎是不可逆的。

老家伙,就是老家伙。

只是在有些时候,有些人,有些事,让老家伙也忍不住会怦然心动罢了。

回到教室,面对追问,赵子建嘻嘻哈哈地就应付了。

倒是这一次,某一次的抬头,他却正好捕捉到了吴雨桐正关心地看过来的目光,而且不巧的是,两人的目光居然一下子对上了。

吴雨桐愣了一下,然后慌忙躲开,如同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

赵子建先是下意识地捏了捏眉头,随后恍若无事。

至于谢玉晓,从赵子建的角度往前看过去,仍然是看不出有丝毫异常的——因为她平常也就是像现在这样坐在座位上认真看书。

于是他索性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下午放了学,他骑上车子,不离钱振江他们的召唤,仍是自己单溜了。

最近几天不需要去谢家,给他腾出了不少时间,其实这两天他就一直都想再到古玩街去转转,也不一定就真的能收获什么东西,而且别人喜欢的所谓捡漏,其实对他作用也并不大。

他既不是奔着挣钱去的,也不是奔着收藏和爱好去的。

他只是想去找一些大多数人可能并不稀罕,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值钱的老物件。

上次买桃木的下脚料,他转了两家店,可惜没什么所得,现在觉得还算有时间,就再过去转转——可惜的是,这一次仍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等回到家吃过晚饭,老爸捧着手机在那里刷微博,老妈则忙着去刷锅刷碗了,赵子建本来想回屋里开始修炼,争取把昨天贪睡耽误的进度给补回来,但想了想,他却又回到客厅,问自己老爸,“爸,你知不知道,在咱市里买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儿,大概得多少钱?”

赵文远闻言愣了一下,想了想,说:“独门独院的房子,现在还哪儿有啊!有也是别墅了,贵死了!东北角那一块,原来还有不少老房子,现在也开始拆着呢,别说城区内了,就郊区,尤其是南边,现在房地产商圈地都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我听说很多郊区的村子,也都快拆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赵子建,问:“怎么想起这个?想干嘛?”

赵子建说:“我觉得咱们住楼上,有点不接地气儿,不舒服!”

赵文远愣了一下,“呦!这话不像你说的呀!”

说着,他笑笑,“不记得啦?那时候咱刚买这个房子,是谁高兴得了不得?一个劲儿的抱怨说咱原来那房子在六楼,爬楼太累了。这边电梯房好,还坚持要求买的越高越好,到现在买个20层,好家伙,电梯偶尔停个电,想爬上来能累死!你居然又说想住平房了?想接地气?”

赵子建笑笑,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吧,这地气滋养人啊!”

赵文远不屑一顾,嗤笑一声,捧起手机,摆摆手,“做你的卷子去!”

偏偏这个时候,本来还在厨房里刷碗的王慧欣忽然探头出来,手还湿乎乎的呢,沾着洗洁精的泡沫,说:“其实吧,儿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赵文远愣了一下,看着她。

王慧欣说:“当然啊!我是反对换成平房去住的!还是楼房干净!不过我也觉得,一户人家,应该有个自己的小院,平常种个花花草草啊,周六周末的过去待一天啊!对不对?小建,你说的接地气,是这个意思吧?”

赵子建点头,“对!没错!我妈英明神武!”

赵文远继续嗤笑,“想要院子?行啊!老家还有咱一个院子呢,宅基地是咱的,因为不回去住,到现在你爷爷都没给翻盖!你们想要院子?好办,十万块钱就翻盖起来,周六周末的,你们娘俩就过去度个假!小建还可以帮你爷爷打点草喂猪,你妈呢,可以帮忙拌拌猪食什么的,度假嘛,很好,哈哈!”

母子俩无语地看着他。

王慧欣很快就调转方向,看着赵子建,当然,话是说给赵文远听的,她说:“我听说最近郊区那边有人搞小平房,就是农村那样的,两三百平一个小院子,也不大,但是独门独院,一排排的,小产权,但是便宜啊!我就觉得不错!”

赵文远已经听出什么意思来了,平常很稳的“老年人”,天大的事儿也就摆摆手、不生气,这时候却是当即就勃然大怒——

“上次咱们说好了的,换了这个房子,就不买房了,就够住了!再攒了钱是要买车的!你这是又想干什么?POLO我都开了八年了,我要换车!”

***

原来的第三十七章删了,处理得有点糙。

第三十八章 强迫症

赵子建没想到,自己不过就是随口问了问小院子的情况,最后居然演变成了是该买房子还是该买车的大辩论!

不过老爸的说法,他倒是很理解。

曾经的赵子建在大学期间,也一度痴迷于研究汽车,一直想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但几乎所有喜欢的都买不起,后来大学毕业之后工作了,攒了两年,买了辆德原朗开着。一直想换车,但一直到那个特殊日子的来临,都没能换得起。

那个时候的自己,开着德原朗,路上碰见个什么车都能默默地在脑子里回味一遍这车的数据和评测视频,然后口水哗哗的。

男人爱车,这事儿没毛病。

老妈觉得有钱不该拿去买车,每年的折价太快,该拿去买房子,攥在手里继续增值保值,这事儿同样没毛病。

但其实呢,赵子建想要打听着看能不能买个小院子,却显然并不是单纯的为了要“接地气”,就算是接地气,也不是像老妈以为的那样,就为了过去种种花草,周六周末过去待一天这个样子。

他是在为未来灵气大爆发那一天的到来而做准备。

后来的人们研究灵气到底怎么来的,提出过各种假说,但后来随着人们的研究越来越深入,得到的资料越来越精准,探索的区域也越来越广阔,灵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它是从哪里来的,渐渐地就算是有了定论。

“灵气复苏”这个说法,或许还难以证实,因为你无法确定灵气在过去的神话时代是不是出现过,甚至绝大部分研究者仍然倾向于认为,神话时代就是神话时代,只是真实的历史在口口相传中加入了当时人们的想象力,加以夸大,才一步步演变成了神话——但灵气是来自于地球本身,却是被证明了确凿无疑的。

灵气自地球本身发散出来,散溢并充斥在地球的每一寸空气、每一个角落里,理论上来说,它无形无质,近乎不可隔绝。它在有些地方略稀薄,在有些地方会呈现出异常的浓密,但那都是因为当地独特的地质条件所导致的。灵气的密度如何,并不会因为地面所处海拔的改变而改变。

也就是说,海拔八千多米的珠穆朗玛峰峰顶,和低于海平面、海拔数为负数的吐鲁番盆地的灵气密度,并不会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一百米高空的灵气密度,和平地地面上的令其密度,却是有区别的。

换个方法来说就是,你住在三十层高的楼房上,和你住在这栋楼的第一层,你每天能接触到的空气环境中的灵气密度,是有着相当差异的!

本来这个差距,其实并不算太大,但是在当下这个时候来说,整个世界的灵气密度本来就已经很低、很稀薄,这种在灵气大爆发之后不算什么差距的差距,在当下来讲,就显得严重了那么一点点。

也就是说,住小院子,住在地面上,去“接地气”,的确是有利于修炼的。

当然了,赵子建有聚灵法阵的加持,目前的这一套法阵不够用了,他还有更高级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布双重法阵来汇聚灵气,所以即便有差距,对他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实质的的影响。

但住楼房还是住小院子,对赵文远和王慧欣他们来说,却是影响很大的。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赵子建希望他们能够经常呆在灵气偏浓郁那么一点点的地方,让身体更多地接受灵气的浸染和改造。

而且,如果要布一个中型法阵,像电表盒里的漏电保护器和过欠压保护器那样,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可以保护他们免遭灵气的猛烈冲击,也是有个小院子比较好下手——楼房上不是不可以,只是房屋的布局,使得阵法设置起来不方便,而且效果也要大打折扣。

赵子建本来是想着,明年高考完,自己肯定要出去上学了,但爸妈是肯定会继续住在昀州市的,既然这样,那就给他们布置一个安全点的房子,这样的话,即便这个世界的灵气复苏进程有所意外,或者正赶上当时自己恰好不在他们身边,他们至少也有个安全的地方可以待。

但现在看来……自己得是有多蠢,才会问这种极容易挑起家庭纷争的问题!

眼看俩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吵起来了,赵子建赶紧起身,站到俩人中间,大喊一声——

“停!”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老爸老妈都看着他,不说话了。

赵子建说:“我问我爸这个问题,只是想着将来等我发财了,要给你们买一套独门独院的别墅,让你们好好享受一把!当然……到时候我还会送我爸一辆兰博基尼!大牛!”

夫妻俩盯着儿子看了片刻,王慧欣抿嘴,笑笑,说:“我儿子真乖!要带那种大车库的哈!”然后扭头回厨房了。

赵文远则点点头,说:“兰博不错!送车的时候记得同时加上一张大面额的加油卡!不然你爸怕加不起油!”然后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了汽车之家。

赵子建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竟有些怅然若失。

原来他俩本来就没想吵。

反倒自己,像个傻子。

眼看爸妈各忙各的去了,他也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反锁,灯关掉,阵法布好,他在阵法中间盘膝坐好,静了静神,很快就闭上了眼睛——但忽然的,手机叮咚响了一下。

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心绪,对这响动充耳不闻,一边暗自埋怨自己,怎么忘了把微信给关掉了,一边继续修炼。

但很快,手机又叮咚响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维持着功法的运行。

然而这个时候,手机居然又响了一声。

不行了,强迫症作祟,必须得看一下了!

不看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刺挠!修炼都修炼不下去!

无奈地叹口气,他他卸去身上的灵气运转,让阵法自己停下来,然后起身去电脑桌上拿起手机,划开。

果然是微信。

陆小宁说:明天晚上哦!放了学在校门口等我!

陆小宁又说:请你吃大餐!

陆小宁还说:到时候月霜姐也来。

赵子建眯了眯眼睛,回想了一下那个“跟高媛媛一个级别”的女孩的冷淡模样,回了句,“收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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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我们修仙的人

周六下午放了学,赵子建先去推车,然后按照约定到校门口去等陆小宁出来。

市一高的规矩,哪怕是高三生,一周也是要给一天假期的。地方县上的学生,可能会有不少人一个月才回去一次,但也可以得到一天放松和休息,洗洗衣服什么的,市区和附近的住校生,就更是可以回家一趟了。

所以今天出学校的人流显得格外庞大和拥挤。

等了足足近二十分钟,赵子建正在走神儿看着地面上的瓷砖接缝发呆,面前才忽然蹦过来一个一身红的女孩。

“哎,走啦!”

那天在山上山下见到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要爬山,陆小宁也跟她说的那个“月霜姐”一样,穿着一身呢子大衣,扎着马尾,无端端显得成熟干练了许多,但在学校里见到她的时候,她往往就都是穿着颜色偏鲜艳的衣服了。

像今天,她上身穿一件贴身收腰的大红色小羽绒服,下身黑色打底裤外面穿了件红黑格子的厚绒百褶短裙,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小棉靴,头上扎着双马尾,虽不施粉黛,看去却显得格外清纯靓丽。

实话说,在十几岁这个年纪,家境的好坏决定着女孩子是不是有钱有心情收拾自己和买衣服,真的是很大程度上影响着颜值的起伏曲线。

能在这个年纪纯粹靠天然去雕饰而清水出芙蓉的,就真的是天生丽质了。

谢玉晓大概就是这个层次的。

但是如果大家本来是差不多漂亮的话,像陆小宁,本来底子就那么好,平常再稍微注意收拾一下,都不需要怎么刻意的去打扮,更不必化妆,至少在这个时候看起来,就要稳稳地压了谢玉晓一头。

赵子建抬起头来,冲陆小宁露出一个笑容,拍拍自己的自行车,“带你啊?”

“好啊!”

于是陆小宁说了个地址,赵子建点头表示了然,然后陆小宁就侧身坐上自行车的后座,赵子建随后就蹬开了车子。

“那天我就可好奇你这自行车了,你怎么骑那么快啊!月霜姐开车去追了你十几公里,都愣是没看见你!”

“啊?骑车?什么骑车?我没有骑车啊!”

“……没骑车?那你那天怎么回的市区?”

“我们修仙的人,都是瞬移的。缩地成寸懂不懂?”

“切!你真爱胡扯!你现在给我瞬移一个!”

“好啊!这还不简单,那你闭上眼!免得吓着你!”

本来是开玩笑,但是听赵子建居然说的那么认真,后座上的陆小宁不由怔了一下,内心里对赵子建的信任感,使她下意识地以为赵子建真的要瞬移了,就真的闭上了眼睛,但过了十几秒钟,除了感觉自行车碾过井盖的哐当声,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问:“你瞬移完了没?”

“你睁眼看看,是不是已经不是刚才那里了?”

陆小宁睁开眼。

肯定不是刚才那里了,自行车一直在骑啊,她懵了一下,下意识地左右看看,尤其是回头看了看,这肯定还是那条街,而且身边不少刚出了学校的学生也都一边骑车一边嘻嘻哈哈的说话呢。

然后她才忽然反应过来——我居然被他忽悠了?

这么简单的坑,我居然都能掉进去!

她忍不住往他后背上捶了一下,“哎,赵子建,你能跟我好好说话吗?自从认识你,你要么就是见了我就跑,要么就是跟我嬉皮笑脸的,再不然就是现在,动不动给我挖坑!你跟别人也都是这样吗?”

赵子建讶然,旋即失笑,“你还真闭上眼睛了?”

他不由得叫屈,“谁会想到连这话你都能信啊!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陆小宁仔细一想:也对!

这似乎赖不着他,关键是……可能是那天他在那个时候忽然出现,三下五除二就把几个凶恶的绑匪给干掉了,把自己从万丈悬崖的边缘给硬生生拉了回来,所以给自己留下了特别值得信赖、也特别放心的感觉!

扭头看着赵子建的后背,她说:“哎,赵子建,那你能跟我说真话吗?”

“嗯?看情况。”

她捶他一下,“能不看情况吗?”

“那得看什么问题啊!你要是问我平常把私房钱藏哪里,我总不能告诉你啊!”

陆小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谁惦记你的零花钱啦!”

然后她想了想,问:“那你跟我说,那天把那几个人捆起来之后,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陪我们等警察来?还有啊,为什么那天你看见我装不认识?”

“啊……你让我想想。”

“一定要说真话!”

“嗯,真话就是……我这人怕麻烦!”

“麻烦?”

“嗯。你想想啊,你们报了警,警察一过去,我得陪你们去做笔录吧?然后警察得调查一下我是什么人,问我是从哪个武校出来的?等等吧,我怕麻烦,不想掺和这些事情,所以就赶紧走了!”

“嗯。这个说得过去!那上次你见了我又为什么装不认识,还跑那么快?”

“那次是我赶着有事儿!”

“哦……很着急的事情啊?”

“也不是着急,主要是比较耽误时间,忙完了我还要回家嘛!”

“嗯。能说是……什么事吗?”

赵子建愣了一下,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过界了。

如果是很熟的朋友,这么问,倒也不是说不过去,但他觉得自己跟陆小宁应该还没有那么熟。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回答说:“一个朋友的爸爸得病了,我去给他看病。”

这回轮到后座的陆小宁愣了一下,“你还会给人看病?”

赵子建笑笑,“医武双修嘛!我们修仙的人,尤其是我这样的位面之子,一般都是这么标配的!”

陆小宁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又胡扯!”

但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又问:“哎,你那么厉害,那天三两下就把那家伙打倒了,我后来听警察说,那个人可是很厉害的!那我平常在学校里怎么都没听说过你?”

顿了顿,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含糊不清,她又特意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你那么厉害,应该在学校里很出名才对啊!比如打架很厉害啊,体育很厉害,之类的。”

赵子建咧嘴笑了笑,“陆小宁同学,你是不是对我特别好奇啊?”

陆小宁身子一晃,赶紧一把抓住赵子建的羽绒服。

“啊?有吗?”

“没有吗?那你那么多问题!”

“啊?有吗?”

“……”

“哎呀,快到了,前面就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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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秦月霜

陆小宁打算请客的,是一家西餐店,在昀州市最高的一栋建筑东方大厦里。

只是到了地方,两人都有点愣,因为完全没有可以停自行车的地方,于是赵子建就带着陆小宁绕过地下停车场的杆子,推着下了车库。

陆小宁一路走一路笑,“早知道咱们打车过来了!”

赵子建还以冷笑,“我们有车一族,当然去哪里都得自己开车!”

陆小宁继续笑:“你这是开的车吗?这是骑的!”

“动词不一样,都是车!”

陆小宁笑得揉肚子。

找到一个靠墙跟不影响别人停车的地方,他停了车子、落锁,然后俩人才找到电梯口,乘坐电梯去三十九楼。

东方大厦作为昀州市最著名的商业中心,赵子建当然来过不值一趟,但他平常也就陪老妈逛一逛商场,或者一家人在五楼六楼吃个饭,再往上就完全没上来过了——当然,也或许上来过,但现在这个赵子建是完全不记得的。

楼层虽高,电梯却极快。

两人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这一路升上去不断有人进电梯,但丝毫都不觉得时间冗长,三十九楼就已经到了。

等电梯到了三十九楼的时候,电梯里已经只剩下四个人。

电梯一停,四个人都走出来。

那个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漂亮女孩子一直都挽着身边中年男人的胳膊,连进出电梯都没松开,然后,巧合的是,看电梯口的指示牌,三十九楼看上去有六七家特色的饭店,但四个人去的居然是同一家。

叫“塞纳河上的提琴声”。

看来应该是法国菜。

那一对男女的组合走在前面,进门的时候,两人驻足片刻,女孩子从精致的包包里掏出一张卡片,亮了一下,门口的侍者看了一眼,当即一躬身,“您是我们店的黄金会员,请进!”

赵子建他们随后过去,陆小宁已经提前拿出了她的卡片。

侍者一看这个看上去青春飞扬的年轻女孩子居然一甩手亮出一张黑卡,也是不紧不慢地一躬身,“您是我们店的黑卡会员,请进!”

走在前面本来已经进门的两个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见是两个年轻的男孩女孩,看去也无豪阔之相,倒像是两个高中生似的,那女人就附耳在男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赵子建的耳力之强,已经远非普通人能比,陆小宁听不见,他却听得声声入耳,于是进了店门,他小声问陆小宁,“黑卡比金卡等级还高吗?”

陆小宁看看手里的卡,摇头,“不知道,月霜姐给我的!我跟我妈一人一张,不过我爸平常不许我们来吃的。今天是特例!”

赵子建挑挑眉,没说什么。

有钱人的生活,向来都不是穷鬼能想象的。

但他并不是穷鬼。

在回到2016年之前,赵子建曾经也是并不缺钱的主儿,只是他就算有所谓的金卡黑卡,那也是丢给自己的女人了,自己从没带过这些东西。

而且,实话说,他就算自己没钱,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有的是人愿意请客。

但其实他对于一些奢侈的饮食,反倒并没有太多兴趣,也就偶尔闲下来,兴致来了,会陪自己女人去吃一顿罢了。

对他来说,炖上三斤羊肉,出锅前切个白萝卜进去,羊肉炖到绵烂,萝卜肉汤鲜浓,切一盘猪头肉,香油醋蒜调汁一浇,再凉拌个黄瓜,上好的陈年好酒来二斤,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饭——曾经他就是这么招待只手挑翻了整个欧洲的那位老朋友的。两人吃得很欢乐!

一个习惯了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拒绝让自己变得精致。

精致和讲究,容易让人失去警惕心,让人失去生命中的那一抹坚韧与粗粝。

当然,闲下来时,女人们愿意素手调羹,为他整治几样精致的小菜,大家坐下来喝一杯上好的白兰地,他也是乐意之至的。

那半熏迷醉之际,冲一壶好茶,轻嗅其香的晏然,也让他向往之极。

…………

黑卡还是有好处的,比如说靠窗边可以俯瞰半个昀州市夜景的好座位,前面进来的那两位想坐,却被侍者礼貌的拒绝了,因为那是黑卡用户的特殊留位——而赵子建和陆小宁坐了过去。

只是,坐下等了足足二十分钟,那位叫秦月霜的女孩还是没来。

陆小宁发个微信过去,过了两三分钟,电话就打了过来,赵子建虽无意,却还是听见了听筒里传出来的女音,“宁宁,不好意思,代我跟客人道个歉,有点事情给耽搁了一下,我还得二十分钟左右才能到。你们先点先吃,好不好?”

陆小宁说:“不用,我们还不饿呢,等你一下就是了。”

于是挂了电话,陆小宁把秦月霜的意思一说,然后问赵子建,“你饿不饿,要不要先给你点点儿吃的?”

赵子建摇头,“不用。”

于是就等着,两人随口闲聊。

陆小宁平常是怎么样的,赵子建不太清楚,但她在自己面前,的确是表现得挺健谈的,而且她好像的确是对自己特别好奇的样子,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个个抛出来——周国伟作为刑警队长都没有问的问题,全被她包圆了。

不过反正等人无聊,赵子建就陪她闲聊,拣着能回答的回答。

这家法国餐馆里的环境相当好,很安静,优雅,所以客人们,包括赵子建和陆小宁在内,也都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

大概二十多分钟之后,赵子建听见咔哒咔哒极有韵律的高跟鞋声,心里一动,抬起头来,果然就正好看到了那位“跟高媛媛一个级别”的女孩子。

她在侍者的带领下走过来,不似那天山顶见面时的冷淡孤傲,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笑容,离了老远就冲赵子建伸出手,小手精致白皙,手指颀长秀美。

“你好,我是秦月霜。”

“你好,赵子建。”

赵子建下意识地站起身来,笑容以对,跟她轻轻一握,然后松开。

然后落座,人到齐了,开始点餐,等到餐点完了,服务员躬身一下,转身走开,她笑向赵子建,笑得真诚中却又带着一抹说不出的矜持,却显得非常自然,“终于又看见你了,自从宁宁跟我说她找到你了,我就一直说,一定要请你吃一顿饭,好好的当面向你表示感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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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二百万

法国菜还是很好吃的,尤其是这家店的食材和厨艺都还过得去。

赵子建决定以后要分别带爸妈和谢玉晴都过来尝尝,看她们是不是会喜欢。

虽然三个人里有两个是高中生,但秦月霜还是命侍者开了一瓶自己存在店里的红酒,等醒酒的工夫闲聊几句,等菜品上来,就开始边喝边吃。

看吃的架势,陆小宁刚才说的应该是没有撒谎,她虽然有这里的高级黑卡,但此前应该是真的没怎么来吃过,因此每吃一个菜都要称赞一下。

秦月霜倒是每样菜都只是简单尝一下就停下,只是端着杯子细品红酒,就连说话,她也是偶尔跟陆小宁聊两句,对赵子建这边,则是礼貌性的微笑,问他菜品是否满意之类的。

类似的情形,赵子建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也或者说,这应该算是身为上位者的基本功了。

对待重要一些的人,他们或她们,会永远让你有一种如沐春风的关怀感,细腻而周到,但如果你足够细心,或足够敏锐,或足够有经验,就能明白,那隐藏在周到的款待与真诚的笑容背后的,其实是一种天然的下意识的隔阂感。

比如现在,赵子建就能清楚地感觉到,秦月霜对自己的感激应该是丝毫不掺假的,她想请自己吃顿饭当面道谢的心理,也肯定是真诚的。

但感激只是感激,道谢也只是道谢。

那个躲在感激之后的她,跟当日山上山下初见时冷淡孤傲的她,并无二致。

当然,她是不是高傲,是不是刻意保持着某种疏离,赵子建也并不在意。

他今天过来,就是来吃这顿饭的。

对于秦月霜来说,她觉得自己欠了人很大的情,她需要通过一顿饭,和几句认真的真诚的感谢的话,让自己的心过去这个坎。

而对于赵子建来说,既然人家非要说声感谢,那就给她个机会让她说出来。说出来之后大家仍旧天各一方两不相干,是很好的。

这样一来,对方得偿所愿,心里泰然了,自己也顺手完成了成人之美。

所以结果就是,秦月霜来之前,赵子建和陆小宁有说有笑的,特别融洽,而秦月霜一来,虽然言语带笑,但场面却很快就只剩下了吃吃喝喝。

菜品很丰盛,赵子建吃得很舒服,陆小宁更是吃得一个劲儿揉肚子说吃撑了。

秦月霜从头到尾小口品酒、微笑。

只是在看赵子建端起杯子赏酒和小口品了一口红酒的时候,有着片刻的讶然,因为看他的动作和脸上表情给人的感觉,很明显不像是一个第一次喝高端红酒的人,姿势优雅,动作帅气。给秦月霜的感觉,这不像是一个普通家庭正在读高中的男孩子应该有的表现和积淀。

但随后,当赵子建品了一口之后,觉得酒还不错,于是端起杯子咕咚两口的时候,她心里的那一抹好奇与惊讶,又瞬间消逝无踪了。

吃过饭,赵子建又给自己倒上大半杯酒,一饮而尽。

过口甘爽,回味悠长。

不得不说,上好的、得到了优质的储藏和养护的红酒,又经过了完美的醒酒,是的确有它独特的魅力的。

然后,对他来说,这顿饭就算是吃完了。

擦擦嘴,他随时准备告辞了。

但这个时候,见赵子建已经吃完了,秦月霜笑着放下酒杯,一如方才那般笑着问是否吃好了之类的。等赵子建道了谢,她忽然说:“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恰当不恰当,我只是心里特别的感激你。所以,想要表达一下谢意。”

赵子建笑笑,伸手指了指桌面。

这个动作不必说话,意思很清楚:这顿饭,你已经表达了。

但秦月霜却笑了笑,从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包来,掏出支票本和一支笔,掀开,刷刷刷开始填,填好了,撕下来,递给赵子建。

“这是二百万。”她笑着说,“那天那帮绑匪说要绑架我,勒索一百万,但我知道,一旦他发现很容易勒索到,就肯定不会满足于一百万的。当然,是你把我跟宁宁救了下来,让我们免去了这一场危险,甚至可能是死掉。所以,二百万其实并不足以表达我的感谢,我只是想略表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

从她掏出支票本开始写支票开始,正在贪心地吃甜点的陆小宁就已经停下了,有些惊讶地看看她,然后又有些担心地看向赵子建。

这是秦月霜事先没有说过的,让她觉得特别诧异和突兀。

而且……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或许秦月霜要借助给钱来表达谢意,陆小宁还不会觉得那么吃惊,但赵子建这边,却似乎并不该用如此简单轻浮的方式去对待。

一来这是救命之恩,二来,赵子建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下意识地就让她觉得不简单,让她觉得有必要更加认真的去对待和相处。

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担心这样的一张支票,这样赤裸裸的“表达感激”的方式,反倒会激怒赵子建。

但秦月霜把支票都已经填好递过去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这时候,赵子建微微地皱了下眉,抿起了嘴唇。

“这个……没必要吧?”

顿了顿,他笑着,目光忽然锋利如刀,直视秦月霜,“国家已经奖励我六十万了,再加上这顿饭,很丰盛,已经足够酬谢这件事了。”

感应到赵子建忽然犀利起来的眸光,秦月霜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要避开,但她又强迫自己转回去,与之对视——尽管这样充满压迫的眼神,让她也是下意识地心惊,但性格却还是使她倔强地直视这压力。

但这个时候,看她看过去时,却发现对面的大男孩只是面带微笑而已,那目光和煦纯澈,哪有什么压迫的感觉?

她心里有着片刻的慌乱与疑惑,但还是很快就笑了笑,说:“国家奖励的,是国家奖励的。我不能做知恩不报的人,这张支票,请一定要收下!另外,我现在是常住昀州市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解决的困难,请一定要开口,我一定会尽力帮忙!”

顿了顿,她说:“另外,我想说的是,我对你的感激,并不会因为你接了这张支票,而有丝毫的减弱!还是那句话,我只是想表示一下感谢!”

赵子建无奈摊手,心想:果然如此。

陆小宁脸上表情略显尴尬,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她只是在桌子下面踢了踢秦月霜的脚。

秦月霜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不以为意。

赵子建摇头笑笑,伸手把支票接了过来。

他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说:“二百万呀,一套大房子了,好,我收下了!我这滴滴打人开业好几天了,终于有了第一单收入!呵呵!以后秦小姐再有类似的好事儿,记得打个招呼!一百万以上的单,我都接!”

这一下,轮到秦月霜愣了一下,脸上闪过片刻的尴尬。

再有这事儿?

如果细想的话,赵子建这话几乎可以理解为祝愿她再被绑架一次了!

不过考虑到对方是个大男孩,她觉得对方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就勉强笑了笑。同时心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钱给出去了,心里就踏实了。

她讨厌那种欠人人情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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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穷小子?

秦月霜是开车来的,她那辆极漂亮的保时捷跑车。

虽然开了一瓶酒,但她从头到尾都只是轻抿,到大家起身离开餐厅的时候,都只是喝了不到半杯而已,所以她自认没有丝毫问题,赵子建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出了电梯之后,大家挥手告别。

当然是由她负责送陆小宁回家。

赵子建站在电梯出口看她们走向几十米外的保时捷,抿着嘴唇,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有点像冷笑,又有点像嘲讽。

忽然陆小宁回过身来,冲赵子建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手机。

赵子建冲她笑笑,摆手示意快去!

保时捷发动的那一下,那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听得赵子建很享受,然后,车子从他身前驶过,陆小宁犹自降下车窗来冲赵子建挥手,赵子建则报以微笑。

等她们的车子走远了,他才转身去找自己的自行车。

然而,他刚刚走出去没几步,却忽然听到有人喊,“哎,小兄弟……”

赵子建驻足,回头。

不远处一辆体型颀长的奔驰车里,走出一个中年人来。

赵子建马上认出他来——刚才去餐厅的时候,走在他和陆小宁前面的那位。只是这会儿,她的女伴并没有下车。

赵子建笑笑,“您好。有事?”

那人快步过来,大老远就伸出手,握手的时候始终保持着满脸笑容,“小兄弟你好!鄙人王传登!”

说话间,他还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双手送上。

赵子建接过去一看,传登置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

牌子很大。

至少又有董又有总,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应该是说话管用那种人。

赵子建晃了晃手里的名片,说:“王总……您刚才叫我……”

听他不肯说自己的名字,那王传登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悦,仍是笑着,说:“没事没事!就是想跟小兄弟你认识一下,哈哈,认识一下!”

赵子建脑子里心念电转,笑起来,说:“我跟她们没那么熟,恐怕不足以为你引荐什么。”

那王传登闻言愣了一下,有一抹尴尬一闪而过,但随后又哈哈一笑,丝毫都不因为小心思被赵子建给点破了而有丝毫的不悦,“小兄弟开玩笑了!能让两位那么漂亮的女士陪你一起吃饭,才是让你老哥我最羡慕的呀!”

赵子建哈哈一笑。

这王传登还真是蛮有意思的。

赵子建这会儿反正不着急走,就笑着问他:“怎么?那两位你觉得很漂亮?看中了哪个?”

王传登闻言赶紧摆手,“哎呦不敢不敢!绝对不敢!呵呵,锦荣集团的千金小姐,和她的闺蜜,你就算是借给你老哥我几个胆子,我也是不敢惦记的!哈哈!”

赵子建闻言眼前一亮,觉得更有意思了。

这句话意味着,这位王传登王总或许并不知道陆小宁是何许人也,但对于后来的秦月霜,却是知道的。而且他刚才是从车里出来的,说明他应该是在餐厅里注意到了秦月霜之后,就已经做好准备打现在这个埋伏了。

不过么,闹明白了他真的就是为了跟秦月霜搭上点关系,看样子是为了做生意,赵子建顿时就没有兴趣了。

于是他笑了笑,说:“王总说的有道理!不过……我得走了!”

那位王传登哈哈一笑,“小兄弟,不着急嘛,要不要找个地方,老哥我请客,你看咱们是不是能聊一聊……”

赵子建笑着看他,“王总,病急也不能乱投医的!我跟她们真的没你想的那么熟!”

那王传登从赵子建的神情中,显然也是看出了一些东西,脸上有些失望的神色遮掩不住地流露出来,不过他还是笑着道:“小兄弟你真是个聪明人!没关系的,老哥我特意在这里等着你,本来的确是想要看能不能有机会跟那位秦总搭上点关系,不过现在么,认识了小兄弟你这么一个有意思的小老弟,也不错!呵呵,我可不是客套,要不要找个地方玩玩?”

赵子建摆摆手,“得回家啦!”

说话间,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过去推过来,见王传登有点呆,就笑着拍一拍自行车的座位,说:“你瞧,她们开保时捷,我骑一辆破自行车!”

说话间,他上了车子,往出口骑过去,还背对着冲王传登挥了挥手,“回聊了王总!”

王传登愣了好一会子,忽然大声道:“小兄弟,小兄弟,闲了没事儿给老哥打电话,老哥真的是诚心想跟你交个朋友的!”

赵子建哈哈一笑,说:“好!名片我留着呢!”然后骑得远了。

王传登摸摸脑袋,站在原地,眉头紧蹙。

这时候他身后奔驰车的另外一边车门打开了,刚才在电梯里赵子建见过的那个挽着王传登胳膊的女孩子走出来,脸上微微有些不耐烦,“老公,走吧?”

王传登回头,“啊?哦,走!走!”

于是他们一起回到车里,跟司机说:“走吧!”

女孩往他肩膀上一趴,但过了一会儿,发现王传登居然还是一副蹙眉苦思的模样,不由得就有了点不满。年轻女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儿,说话时声音里就带了出来,“还在想刚才那两个女的呀?”

王传登摇头,“不是!我想她们干嘛,我在想那个小伙子!”

“他?他有什么好想的?我看他就骑了个普通的山地车,看着倒像个穷学生,居然也敢跟你那么说话,还称兄道弟,真是……”

“你知道个屁!”

王传登毫不犹豫地瞪眼,“穷学生?穷学生能让秦月霜秦总和陆伟民的女儿一起陪他吃饭?他得多大面子?”

“秦、秦……哦,你刚才说锦荣集团的千金小姐……哦,那个就是秦总啊?呃,陆伟民是谁?啊……我想起来了,是咱们市那个陆市长?”

王传登点了点头,一脸慎重,“秦总就不用说了,来这里那么多次,碰见她在这里吃饭也不是一次,但每次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而且你想想,咱昀州市有几个人够资格让她陪着吃饭?又有谁,够资格让她请吃饭?更不用说陆伟民的女儿了!忽然,她们俩一块儿陪一个骑个破山地车的穷小子吃饭,这事儿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觉得这穷小子他就真的是个穷小子吗?”

女孩子已经彻底懵了。

不过王传登带着她,就是拿她当个花瓶使唤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大多数只能当这个使用,要是指望她们一个个都能像秦月霜似的,年纪轻轻就展现出超卓的商业能力,那是不可能的!

那样的女孩子,也不会被一个月六万块打动!

于是这个时候,她说的是,“可他刚才骑的的确就是辆普通的山地车啊!你看他的打扮也知道啊,我觉得应该就是个高中生之类的。”

王传登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车子开的再慢,也比自行车快多了,出车库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大男孩已经绕过了栏杆,上了车子,进到大路上去了。

这时候,王传登忍不住说:“他要真是个穷小子,那这事儿就更值得咂摸了!”

“唉,怎么勾搭一下呢?看起来很稳当的人,不好办,不好办啊!娘的,真是奇怪了,她们俩,两个天之骄女,怎么会请他一个穷小子吃饭呢?”

他摇头,百思不得其解。

***

今天争取把前两天删37章时少更的那一章补上,如果今天补不上,那就明天一定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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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恩义

等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下,陆小宁跟秦月霜道了别,转身下车。

车子停靠的地方,要拐过一个弯,才到市委家属院。

虽然大院里每天进进出出的豪车并不少,跑车也并不缺,但陆伟民对自己的妻女要求极为严格,陆小宁就算再得宠爱,也不敢坐着价值三百万的保时捷跑车进出市委家属院——虽然开辆911对于秦月霜来说,已经算是很“低调”了。

一路溜达着回到家,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妈妈乔敏正在客厅里敷面膜,至于老陆同志这个老帅哥,这个时候应该是在跑步机上跑步呢。

乔敏简单问了问吃饭的情况,陆小宁也简单回答了一下,然后就问老陆同志,果不其然,乔敏说他应该跑完步了,正冲澡呢。

于是陆小宁就在沙发上挨着老妈坐下,跟她说:“刚才吃完饭,月霜姐当场签了一张两百万的支票给赵子建。”

“哦?”乔敏闻言愣了一下,把电视音量调低了些,侧过身来,问:“他接了没?”

陆小宁当然点头。

乔敏“哦”了一声,表情略显奇怪。

片刻后,她笑道:“接了好,接了两下里干净。”

陆小宁闻言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候,陆伟民已经穿着浴袍擦着头发出来了,看见陆小宁,他笑眯眯的,“呦,我闺女回来了!饭吃得怎么样?法国菜好吃吗?”

陆小宁赶紧过去抱住胳膊把他拉过来,“老陆同志,问你个事儿。”

乔敏瞪她,“你喊什么?不许这么喊,没大没小!”

陆伟民呵呵一笑,“挺好!挺好!”,见乔敏把毛巾接过去给他擦头发,就笑着看向陆小宁,“小陆同志,你说,要问什么?”

陆小宁挤眉弄眼的,说:“就是,就是,有人救了你一命,你直接给人开支票,这样是不是……”

没等她问完,陆伟民讶然,“月霜那丫头,给那个小赵同学开支票了?”

陆小宁点头,把刚才跟妈妈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陆伟民脸上看不出阴晴,沉吟片刻后,他问:“那小赵接了?”

陆小宁说:“接了。”

陆伟民再次沉吟。

这时候,陆小宁却说:“但接的时候,我觉得他说的话特别有意思。”

“哦?怎么个有意思法?”陆伟民问。

于是陆小宁就把赵子建接了支票之后说的那些话,滴滴打人啊第一单生意啊,以后有类似的事情,超过一百万的单子他都接之类的,虽说不是原话复述,但也基本上把意思都说了出来。

陆伟民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片刻后,他摇头笑了笑。

这时候乔敏说:“刚才我就跟宁宁说,给钱好,给钱干净,大家都舒服。”

“舒服个屁!”陆伟民当即开口,说完了还冷哼一声,脸上终于露出不悦来。

陆小宁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老爸。

陆伟民带着些不悦,声音都略大了些,毫不客气地道:“秦月霜这丫头,出去留了几年学,人都学傻了!把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全都忘干净了!恩义这个东西,也是可以折现的了?恩义也要市场经济吗?”

顿了顿,他道:“再说了,人家外国人也不这样办事啊!我又不是没跟外国人接触过,外国人虽然不讲咱们的仁义礼智信这一套,说话做事都比较直接一点,但外国人也不会把救命的大恩给直接这么处理吧?直接给钱?两百万?那她是觉得人家的恩情值两百万,还是你们俩这两条命一人值一百万?”

“简直胡闹!”他越说越气愤,“这要叫外面人知道她秦月霜是这么报恩的,传出去叫人笑掉大牙!别的不说,至少也得说秦老爷子那点家学渊源到了孙女这一辈,都已经丢干净了!”

乔敏和陆小宁母女俩叫他一通火发得有点愣。

乔敏收起毛巾,小声道:“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月霜这么做也是考虑到……”

“考虑个屁!她还考虑……”顿了顿,他扭头看着乔敏,“你也觉得好是不是?你也觉得给了钱最好,谁也不欠谁了,对不对?”

乔敏接不上来,“我……”

“糊涂!”陆伟民毫不犹豫地批了一句。

而且又继续说:“你们调查过了吗?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吗?动不动就拿钱去砸人,你以为对谁都好使?这是谁教给你们的?”

当着女儿,乔敏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但也没有反驳。

这时候,陆伟民转向女儿,声色柔和了不少,认真地说:“小赵同学处理得很好!不卑不亢!换了我在当时,我也未必能冷静地处理那么好!”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一下,“滴滴打人?他开的?呵呵……有点意思!”

陆小宁问:“可是他……把支票接了?”

陆伟民叹口气,耐心地道:“秦月霜以为她有几个钱,觉得她跟小赵这样的人,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所以如果我没猜错,她大概会是那种一直都面带微笑,特别客气,又特别热情,但吃完了饭立刻开支票,对不对?”

这肯定没错啊!陆小宁点了点头。

陆伟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若是个贪财之辈,见到自己救的这个人,原来这么有钱,大约要立刻就谄媚起来,到时候勒索更多,她秦月霜该怎么办?给?给多少是个结束?不给?不给你就是忘恩负义!”

“事情发展下去,你有钱有势,当然可以把事情压下去,但你有多大本事能瞒得住天下人?能瞒得住你商场上的对手?到那个时候,这就是你身上一辈子的污点,因为不管你怎么做,都是天然的就亏了道义!亏了道义的人,就算是街上扫大街的、捡破烂的,都是可以讽刺你的,更何况是生意场上的那些人?”

“还好小赵同学接了!而且人家把话说得那么透亮,滴滴打人嘛,虽是戏语,却等于是帮你们把这件事给彻底撇清了!人家说的清楚:从此大家恩义两清啊!这个话给了她秦月霜多大的面子!这就是明摆着告诉你们了,我不稀罕你这两个臭钱,但你既然怕欠我的情,那好,我让你把这份情还上就是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家小赵同学心思正得很,人家并不贪她秦月霜的这两百万!那你换个角度去想想,一个并不贪财的人,对待这种事情,会是什么思路?换了我陆伟民,说不得心里是要很生气的!怎么?我就是为了这两百万才救你的?那我要早知道你是这么认为的,当初我就不救你,反正本来就与我无关呀!”

听到这里,别说陆小宁了,连乔敏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顿了顿,乔敏说:“叫你这么一说,月霜这事儿做的的确是有点儿……”

“何止有一点?简直是妄自尊大,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觉得自己跟别人不是一个阶级了?觉得别人就算帮了我,我给几个钱就是了?这做法,这思路……简直糊涂透顶!”

这个时候,陆小宁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伟民正好看见自己女儿这副模样,顿时眉头一皱,“怎么?还有别的事儿?说罢!一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肯定还出了别的幺蛾子!”

陆小宁嘿嘿地笑了笑,说:“其实我也觉得不大合适,所以我本来就是想问问你,这件事该怎么办的!那个、那个……月霜姐送我回来的时候,在车上跟我说,她说她觉得赵子建身手挺好的,而且看上去应该不是那种贪财忘义的人,所以让我抽时间的时候帮她问问……”

陆伟民已经瞪大了眼睛,“问什么?她不会是想给人家开个高年薪,让人家给她做保镖吧?”

陆小宁肩膀一缩,嘿嘿地笑了笑。

陆伟民抬手猛地在自己眉头上拍了一下,直接给气笑了,“她还真行!她还看出来人家不贪财了……她这个学,真是没白留啊!哈哈……哈哈哈!”

这时候,乔敏忍不住道:“老陆,你别生气了!月霜那丫头,这不是被发配过来了嘛,她心里可能不舒坦,做事情就欠考虑!这样,明天周末,我叫她过来,我弄桌饭,你好好说说她,把你这些做人做事的道理,就你刚才说的那些,你说给她!她也不是那种听不进话的孩子……”

陆伟民抬手,“这件事,回头我会跟秦老爷子汇报一下的!但我就不插手了。我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我知道她有多心高气傲!我说她?呵呵,你高看我了!”

顿了顿,他道:“发配?我原以为是委屈她了,或者是因为那桩亲事的关系,但现在看来,秦老爷子用意深着呢!他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孙女是不可以放在大本营用的,不然就她这个处事手段,呵呵……但是,老爷子呀,你高看我陆伟民了!你这位孙女,我管不了,也教不会的!”

说到这里,他沉默片刻,扭头看着陆小宁,道:“宁宁,这件事你事先不知道,所以不是你的错,但你在现场,没有想办法转圜一下,爸爸还是要惩罚你!”

陆小宁闻言顿时苦了脸。

陆伟民笑呵呵地,说:“这样,你负责再邀请一次,就说爸爸觉得救命之恩这个事情,不是钱不钱的能报答的,所以,我跟你妈,坚持要请他到家里来,吃顿饭。好不好?这个事情,再努力一下?”

乔敏闻言,不等女儿接话,就先皱了下眉头,想要开口说什么。

但她毕竟是跟在陆伟民身边多年的,又有他刚才那番话垫底子,很快,乔敏就想明白陆伟民的用意了,当下顿时就松了口气。

就说嘛,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月霜瞎搞还不伸手帮一把的?

于是她笑着转头看向自己女儿,笑着鼓励,“是啊宁宁,再努力一下嘛!妈妈现在也对这个小赵同学,叫……赵子建对吧?妈妈也对他特别好奇了!你把他请过来,到家里来,妈妈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陆小宁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说:“那我……试试?”

***

补上9月25日缺了的那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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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能人呐!

今天谢玉晓的脚步有些格外的急促。

就在赵子建和陆小宁正在法国餐厅里等着秦月霜的时候,谢玉晓已经下了公交车,距离自己的家,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路程。

原来家里还住在市区的时候,她并不住校,也是走读的,但从高二开始,她就办了住校手续,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就一周只能回家一次了。

别看在学校时表现得特别沉静,每天只是安心学习,但其实她心里特别惦记家里——惦记爸爸的病怎么样了?惦记妈妈这周不知道又加了几次班,会不会累坏?惦记姐姐又要去上班又要回家照顾爸爸,不知道忙不忙的过来?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说的人许是称赞,但对于那个穷人家的孩子而言,这句话里却满满的都是无奈——此生若得幸福安稳,谁又愿少小操劳?

其实往常谢玉晓每次回家,也总是脚步很快的。

只是今天更快。

因为刚刚过去的这一周,跟过去似乎有些不同。

姐姐和妈妈加起来,这一周少有的来了好多通电话,而且几乎每一通电话都是在说爸爸的病情有所好转,若再算上和姐姐在微信上也会聊几句,就显得这好消息来得更多、更频繁。

这让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内心既满是期待,又有一些小小的担心。

妈妈也好,姐姐也好,每每她们说到爸爸的病情有所好转,谢玉晓都高兴得了不得,但是,她们说爸爸现在已经可以一顿饭吃一整碗米饭,还能自己在院子里一走就是半个小时——这消息,好到有些像是假的!

而且,她们还说爸爸的病是被自己班里的赵子建给看好的!

于是这件事就越发的带上了玄幻的色彩。

也越发变得不像是真的。

因为妈妈和姐姐都这么说,谢玉晓这几天还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但别管她怎么认真地回想,记忆中赵子建这个人在班里都是一直默默无闻的,明明大家在一个班里呆了两年半了,认真回想的时候,谢玉晓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想不起与他有关的任何事情。

如果非得勉强说有,大概就是他会时不时的被几位任课老师点名批评?

他成绩不上不下,班里有什么集体活动,他既不积极也好像没有拖过什么后腿,他人长得不矮但也绝不是最高,人肯定不丑,但要说特别帅,似乎也说不上,学校的运动会从不报名,班里办什么晚会似乎也没表演过什么印象深刻的节目——回忆到最后,谢玉晓发现,自己对他的所有印象就是,真的完全没有印象。

他居然会看病?

而且短短几天之内,就让爸爸的癌症极大的见好?

…………

一路上连个人都没遇到,路两边还到处都是前两天留下的积雪根本无人清扫,就连路上,也只是走出一个一条小路而已。

谢玉晓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口。

这附近已经定好了拆迁,绝大部分人家都已经搬走了,有了拆迁款,他们可以轻松地跑到市区里买栋房子住着,等到这边建起来之后,还能再拿到套数不等的补偿安置房,所以,谢家选择租了这里的房子。

就只是为图个便宜。

推开门进去,谢玉晓开口喊了一声,“姐,我回来了!”

谢玉晴很快答应一声,随后就从厨房里走出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回来啦?自己倒口水喝,等一会儿,饭马上好了!”

谢玉晓答应一声,却问:“妈还在加班?”

谢玉晴点点头,说:“说是到十点多才能回来。你先去看看咱爸!”

谢玉晓答应一声,已经奔堂屋去了。

这时候,堂屋里已经响起了谢爸爸谢世泰的声音,“是玉晓回来了吧?”

这句话,中气很足。

但随后,他就咳嗽起来。

太阳已经下山,此刻院子里正是昏黄不清的时候,屋子里就更暗。谢玉晓进了屋子就先打开灯。

谢爸爸停下了咳嗽,看过来,笑容满面。

谢玉晓看清自己爸爸的那一刻,有些惊讶地站在原地——他看上去依然消瘦,但脸色却显得红润了许多,整个人的精气神相比一周前的时候,已经不是那种灰败的感觉,而是变得有些说不出的精神洋溢。

“愣什么呀?爸爸看起来,是不是好一些了?”

说这话的时候,谢爸爸笑眯眯的,话语中既有些得意,又满满都是对女儿的宠溺感觉——而且听起来那声音里中气很足的感觉,实在是太明显了。

忽然的,谢玉晓咬住下唇,眼里一刹那间便有了些泪花。

她走过去,见老爸伸出手来,她就紧紧握住,喊他,“爸……你现在……”

谢爸爸笑得慈祥,“哭什么!”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谢玉晓眼里的泪珠子顿时像断了线一样掉下来。但她很快就抬手抹去眼泪,说:“爸,你看上去真的是好多了!”

谢爸爸笑着,说:“多亏了你那位同学,小建!我现在呀,虽然还咳嗽,但是就觉得咳嗽得没那么厉害了,胸口也不会顿得那么生疼了,这感觉呢,也没以前那么闷了。以前老觉得喘不上来气儿似的,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死过去了。但现在,这胸口就觉得顺畅了很多!这里一不那么难受啊,就想吃饭了,一吃饭呀,身上就开始有劲儿。呵呵,你姐跟你说了吧?爸现在又能吃一碗饭了!还能自己在院子里走半个多钟头不觉得累!小建这个人,能人呐!”

听他说着,看着他脸上那种自信的、精神焕发的感觉,谢玉晓又忍不住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流出来,顺着脸蛋儿往下掉。

她赶紧抬手擦,但擦都擦不及,那眼泪竟是越流越多!

这时候谢玉晴进来,见自己妹妹在床前握着老爸的手掉眼泪呢,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就说吧,玉晓看见您现在这副模样,肯定得高兴的哭起来!这丫头从小就爱哭!一周不见,回来一看,哎呀,我爸现在病好了?”

谢玉晓噗嗤一声笑出来,但眼泪还是没停,她一边抹泪一边笑着说:“姐你又编排我!我才不爱哭呢!”

谢玉晴笑了一声,说:“行啦,别哭了,洗手,吃饭!”说完出去了。

谢玉晓扭头看着自己老爸,擦一把眼泪,问:“爸……真的是赵子建给您看的病啊?”

谢爸爸笑起来,“那还有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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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她梦见

时隔好多好多个月之后,谢玉晓终于又可以跟自己爸爸一个桌子上吃饭了。

体内的病痛被暂时的压制住,一时间人体自身的气血与机能就开始旺盛起来,所以短短几天的功夫,谢爸爸谢世泰奇迹般地展露出同前几个月迥然不同的健康的一面——这当然不代表着他的病已经大好了,但这毫无疑问意味着赵子建对他的治疗,是卓有成效的。

就在谢玉晓惊讶的目光中,他下床和她们姐妹俩坐到一起吃饭。

这顿饭,谢玉晓吃得没滋没味,却又吃得无比香甜。

每吃几口饭,她就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自己老爸。

没有亲眼见到之前,别管妈妈和姐姐说得再怎么好,她都难以有这样子的感觉,内心的高兴也始终都因为那一丝疑惑而打了折扣,一直到亲眼见到爸爸的改变,那内心积蓄许久的狂喜,才终于这样一下子宣泄出来。

一直到吃完饭,她似乎才终于回过神来,忙着收拾碗筷往厨房里端,还主动承担了刷碗刷锅的事儿,让谢玉晴歇歇。

等到厨房里收拾好了,又把给妈妈留的饭放到锅里,锅底添好了水,她就立刻又回到堂屋里,不厌其烦地追问赵子建到家里来给爸爸看病的过程。

听姐姐说赵子建来了直接诊脉,都没有看在医院拍的那厚厚一摞的各种片子和病历本,就直接下了药方,第二天还跑过来针灸,她眼中满是惊奇。

听到后来,她忍不住摇着头,说:“在学校里的时候,是真的看不出来赵子建还会看病,还会针灸。”

于是谢爸爸很关心地追问和打听赵子建平常在学校里的表现,而谢玉晴也一脸关注地看着谢玉晓,谢玉晓只好把过去这两年多自己对他为数不多的几件算是有印象的事情拿出来说了说——比如他经常被老师点名批评。

听到赵子建在学校里表现得如此“平平无奇”,谢爸爸一脸肯定地说:“人家不是普通人呐!有大能耐的人,据说都这样,低调!”

谢玉晴缓缓点头,从表情上,看不出她是不是真的赞同谢爸爸的说法。

而谢玉晓心里却忍不住想:“但真的看不出他是在低调啊!他应该就是一直都那样子吧?”可偏偏,有自己爸爸被他几针下去病情就大见起色这件事在这里放着,老爸说他不是普通人,有大能耐,谢玉晓又觉得无法反驳。

而一个人如果是真的很有本事,平常却又让你毫无察觉,觉得他简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那这样的人,他不是低调是什么?

只是大家虽然并不够熟悉,却毕竟在一个班级里呆了两年多了,赵子建的形象在谢玉晓心里几乎定型,所以一时之间,她还不太能够接受那个普普通通的大男孩一下子就变成了救命的神医这件事。

父女三个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话题反过来转过去都是围绕着谢爸爸的病和赵子建,一直到看时间已经八点了,谢玉晴这才去弄了一盆热水来,伺候谢爸爸洗了脚,安排他睡下——他再怎么见好了,毕竟还是病人。

等安排他睡下,谢家姐妹俩就一起往东边那间小厢房去。

自从租了这个院子,因为谢爸爸希望每天都能晒一会儿阳光,所以就给他单独弄了一个小床放在客厅里,让他白天躺着——反正谢家现在已经跌落谷底,除了讨债的,就几乎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来往了。这村子里现如今又只剩下几户人家还在住,且随时可能搬光,家里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客人。

除此之外,谢爸爸和谢妈妈原来睡的那张双人大床,被放到了客厅旁边开门的主卧里,谢爸爸谢妈妈睡那里。而这间面积不大的东厢房,则是放了一张小一号的双人床,成了谢家姐妹俩的房间。

姐妹俩都洗过脚,就赶紧扎进被窝——冬雪方晴这几天,最冷不过。尤其是这村子里现在都没什么人气儿了,一到了晚上,甚至连点声音都没有,更是让人觉得异常的清冷孤寂。这感觉,也是可以变成冷意的。

姐妹俩都还不困,正好拥被闲谈,等着谢妈妈回家。

聊着聊着,谢玉晴就说起自己已经辞职的事情,顺带就提起那天在街头遇见赵子建帮自己解围的过程,谢玉晓有些惊讶,这是她此前不曾听说过的。

她倒是不曾想到,原来一旦离了学校,赵子建不但摇身一变成了神医,而且居然还是个挺能惹事儿、管事儿的性子——嗯,也可以被理解为是被姐姐的长相给迷住了?可是他才多大?姐姐比他大着好几岁呢!

这他都敢过去,还英雄救美?

当然,提到那天的事情的时候,谢玉晴并没有说得太细,什么滴滴打人啊、滴滴看病啊之类的,她是提都没提,只是说赵子建帮自己解了围,随后又说会看病,然后就被自己稀里糊涂给带回来了。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甚至连自己曾经打算想要把自己给卖掉的事情都没跟妹妹提起,只是说老是被老板给骚扰,所以就辞职了。

然后,她说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她准备去租个摊位,接过老爸的衣钵,重新启动谢家的夜市摊。

而且她这几天已经在关注市场的情况了,每天都会跑出去两趟,去昀州市各个著名或非著名的夜市和小吃一条街去转悠。

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的对于未来的希望,以及说话时的那股子憧憬的味道,谢玉晓有些惊讶,当然,更让她惊讶的显然是谢玉晴的打算,她有些吃惊地问:“姐,那你的学呢?你不准备继续上学了?”

谢玉晴笑笑,亲昵地摸摸她的头发,说:“以后有机会再说!但现在姐必须想办法赚钱!咱爸现在身体越来越好,我可以不用整天跑回来照顾他也行了。既然这样,我就跟咱妈一起开个夜市摊!让咱爸手把手教我,我肯定做得好!我负责挣钱,供你上学,说不定不等你大学毕业,姐就能把家里的债都还清了呢!”

谢玉晓闻言沉默。

现在她确定无疑了——姐姐现在的确是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再联想到刚才爸爸脸上同样洋溢着的那种对未来的期待,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弄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

这个家正在由内而外,发生着重大的变化!

赵子建不只是在为爸爸治病,让他的病情大为减轻而已,他也正在让这个过去大家都觉得前途晦暗,连家里人自己都觉得看不到前面有什么光亮的家庭,一下子又斗志昂扬起来。

这种外人可能暂时还看不出的变化,此刻正清楚地体现在老爸的气色,和姐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中——要知道,在过去的这两年中,她可是很久没见姐姐笑得那么频繁、那么开心过了!

谢玉晓不知不觉的开始走神了。

她下意识地回想起自己与赵子建之间那少到可怜的几次对话,以至于随后姐姐又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

这种走神,哪怕是妈妈回来了都没有被打断,反而因为妈妈脸上那明明疲惫得很,却偏偏也洋溢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的表情,而越发严重了起来。

恍惚中,不知不觉进入梦乡,她好像梦见爸爸的病已经彻底好了起来,又重新执掌起了他那黑黝黝的炒瓢。

她梦见自己周日的时候过去摊子上帮忙,忙得不可开交,但大家脸上都笑得红彤彤的。

她梦见自己考上了大学,妈妈一脸轻松地掏出了厚厚一沓的钱,说是给自己的学费。

她梦见姐姐又重新回到了学校,继续她的课程。

她梦见家里很快就还清了欠的债,又把从前的房子买了回来,那房子里的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而搬回去那天,一家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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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想好了。

第二天上午,赵子建跟谢玉晴约好了要陪她瞎逛,而偏偏家里的情况是,老爸老妈难得不上班,周五周六两天晚上是一定会刷手机刷到很晚的,周六早上还好点,赵子建要去上学,王慧欣哪怕困得不行也会爬起来给她做饭吃,但周日的早上,一般都是任凭赵子建自生自灭了。

于是赵子建自己起床来熬上小米枸杞粥,又出去买了包子回来,自己吃完了,还细心地给老爸老妈留了纸条,然后才出门去。

今天他仍旧骑了车。

按说在城里瞎逛,坐公交车其实远比骑自行车要方便,更何况中午可能还要往谢家去一趟,那段路可不近,公交车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骑车子却显得特别远,但这些对于赵子建来说,倒也不算什么了。

他现在骑自行车,纯属锻炼。

下楼的时候跟谢玉晴打个电话,知道她正在公交车上,正在往市里赶过来,大家约好了见面的地方,赵子建就不紧不慢地蹬着车子赶过去。

等到见了面,谢玉晴就带着他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看过去。

都是她事先就已经仔细地看过一遍的,美食城、小吃一条街、夜市一条街,等等,反正就是各种大排档。

谢玉晴甚至还认真地做了笔记,告诉赵子建哪条街的人流量更大一些,哪条街只在晚上人流量才会忽然加大,而还有些美食城,就是只白天做外地赶过来批发东西那些人的生意。

甚至于,她已经问了几个摊位的租金。

赵子建推着自行车,陪她一路走一看路,一路负责提供自己的看法和意见。

后来,谢玉晴带赵子建到自己曾经上班的一个地方附近的美食城,是在写字楼里面占了一个大楼层的那种。

这种地方的饭要贵了不少,但仍然是平民价位,而且无论是做饭的环境还是就餐的环境,都明显比外面的大排档要干净讲究了不少。

和外面那些美食街以做流动性不同,像这样楼里面的美食城,其实就是做在附近上班的白领的生意的。所以理论上来说,这楼里的生意主要集中在中午这一顿,连晚饭的生意,都要差了很多。

但谢玉晴说她统计过,这里面一个摊位的日销量并不低,而且单品利润更高。只是租金都太贵了。

说起这些的时候,她既有些无奈,又有些振奋。

赵子建打趣地问她:“看来你的目标就是将来能在这里租个摊位喽?XX美食城著名的鱼香肉丝西施!”

谢玉晴失笑,白他一眼。然后说:“我从小就看我爸炒菜,后来我们家就做这种夜市摊,我每天都过去帮忙。要说做别的,我心里没谱,但我觉得做饭卖饭,我是肯定能行的!味道好,量足,价钱实惠,就一定会卖好!”

赵子建点头:这个理论绝对没错。

其实卖饭这个生意,是最好做的,也是最难做的。

道理谁都懂,而且理论上是个会炒菜做饭的家庭主妇就能做,但总有人赔钱赔到干不下去,关门了,同时也总有人做得红红火火,一两年就买了房子。

大学门口卖小吃的,只要东西好,一个月两三万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几十万租个店面,各种精装修,各种高薪大师傅,干了三个月就赔本关张的,也比比皆是。

关键看谁做,怎么做。

对于谢玉晴要做夜市摊这件事,本质上赵子建并不反对。甚至于他很赞成谢玉晴这种愿意自力更生谋出路的想法。

但是……他又觉得让谢玉晴这么一个大美女每天烟熏火燎的,洗菜切菜掂炒瓢,擦桌子刷碗收账,心里实在是有点不落忍。

从一家美食城出来,赵子建看见街对面正好有一家银行,就拉着谢玉晴陪他过去办了一张新的银行卡——他的另外一张银行卡,是老妈王慧欣给他办的,也一直是王慧欣负责收着,那里面存的都是他历年的压岁钱,说好了考上大学才会把卡交给赵子建自己支配。

等办完了卡,时间已经是十点多,谢玉晴还要拉着赵子建去下一个地方,赵子建却拉着她进了一家咖啡厅,一人点了一杯咖啡,又要了两份小甜点。

他懒洋洋地往沙发卡座上一歪,说:“今天就看这些啦,休息,休息一下!”

谢玉晴就笑他,“这才跑了几步路,看把你累的!”

不过既然赵子建点了咖啡,她也就坐下来,安心地陪他喝一杯咖啡。

小甜点味道不错,她吃一块,就露出幸福的笑容,拿起一块递给赵子建,说:“你尝尝,不错!”

赵子建居然就着她的手直接吃下去,让谢玉晴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其实,看她喝杯咖啡吃个甜点就一脸幸福的模样,赵子建已经忍不住有点走神了——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其实只要她愿意,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可以过上远比这幸福得多的生活的。

不过看她的样子,她似乎更享受现在这样子的生活。

咖啡喝过,小甜点也大半都进了谢玉晴的嘴,她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就说:“我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拉去家里吃午饭。怎么样,神医大人,赏个脸吧?”

赵子建笑了笑,从衣服兜里把刚办的卡拿出来,放到桌台上,推过去。

“我一直觉得,我有必要弄点小生意什么的,至少得把自己的大学学费啊生活费什么的赚出来,不想都上大学了,还弄点什么都得问爸妈要钱。但你知道,我是学生啊,尤其现在,我还是高三,哪里有时间瞎折腾?”

他看着谢玉晴,说:“所以,咱俩合伙行不行?我负责出启动资金,你负责给我打工,一切事情都得你来负责做,我就负责查账。”

谢玉晴以为他在开玩笑,伸手拈起一小块甜点,笑着说:“那我成什么了?你的御用打工仔?”

赵子建说:“你也是股东啊!我们资本家一向都是很有良心的!”

谢玉晴笑,把甜点放进嘴里,说:“才怪!你们资本家最没良心了!要少给工资,要多干活,最好一个人做三个人的活儿,发现你漂亮还要性骚扰一下。”

吃完了,拍拍手,她看看那张卡,笑着拿起来,问:“你准备花多少钱包养我啊?”

那一瞬间,赵子建心里抽了一下。

他不知道在曾经的另外那个时空的过往里,当谢玉晴跟那个最终被她杀掉的男人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心情和怎样的表情。

至少她现在,看上去笑嘻嘻的,似乎只是简单地在跟自己开一个玩笑。

但赵子建一脸正色,说:“是合伙做生意!”

谢玉晴斜睨了他一眼,点头,笑着说:“嗯,知道,合伙做生意!这里面有多少钱?这不会是你刚办的那张卡吧?”

赵子建一脸平静,说:“两百万。”

谢玉晴闻言愣了一下,扭头看他。

赵子建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低头看一眼那张卡,又抬头看向赵子建。

这一刻,饶是赵子建早已非十七八岁的少年心性,却仍是不由下意识地有些紧张。于是他说:“我对做生意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不过刚才陪你一路逛下来,我觉得你对做饭店还挺有想法的,就投资你一下喽!”

谢玉晴盯着他看了片刻,又低下头,问:“想好了?”

“想好了。”

“别后悔。”

“不后悔。”

“我很败家的!”

“我的家底,你败不完。”

谢玉晴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拿过自己的斜挎包来,拉开拉链,把卡扔进去,拉链拉好,然后站起身来,说:“走,去我家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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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一个问题

还是那辆山地车,骑车的还是那个人,坐车的也还是那个人。

上一次赵子建骑车带谢玉晴时,两人几乎沉默了一整路,这一次,本来或许应该是有说有笑的,但他们依然沉默了整整一路。

一直到已经到了村子口,谢玉晴才忽然开口说:“我想好了,我还是决定要先租一个小摊子,先把夜市这件事做起来,赚不赚钱倒不是第一的,主要是我害怕万一直接把两百万花出去,我会都赔掉的。”

赵子建有点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问:“你一路都不说话,原来是在想这个啊?”

谢玉晴说:“不然呢?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赵子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行吧!按你的意思做就是了。反正做生意的事情,我是真的不太懂。不过呢,这两百万你该花就花,也别觉得一旦赔了就翻不了身了。这笔钱虽然基本上算是我现在的全部身家了,但我还真没太拿它当回事。你做事情也不必太过小心翼翼。”

谢玉晴抿抿嘴,在后座上笑了一下,“知道啦,你是大老板嘛,又身怀绝技,医术高明,根本不在乎这点钱。但这笔钱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啊,我当然要想办法,争取把它两百万变四百万,四百万变八百万才好!我可不想把钱赔干净了,再去找你要!”

赵子建耸耸肩,眼看谢家就要到了,就说:“随你!”

到了门口下车,谢玉晴先推开门进去,说:“妈,我把小建叫来了!”赵子建随后就推车子进去,首先看见的却并不是谢妈妈,而是谢玉晓。

她正蹲在水井前洗菜,看见赵子建跟在谢玉晴身后进来,她先是第一时间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赶紧低下头去。

然后谢妈妈才从厨房里出来,笑容满面的样子,“小建来了?快到屋里坐!玉晴,你给小建把茶冲上,你们先喝口茶水,等一会儿!”

谢玉晴答应一声,却先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鼻子耸动,“妈你做蒸肉啦?”

谢妈妈笑笑,“还得几分钟呢!”

扭头看到谢玉晓低着头在那里哗哗的洗菜,她喊她,“玉晓,你干嘛呢?你同学来了,打个招呼啊!”

谢玉晓这才甩甩手,站起身来,看着赵子建,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偏偏这时候,赵子建还冲她眨了眨眼睛。

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主动开口,不让谢玉晓那么尴尬,“谢玉晓你好啊!”

谢玉晓勉强笑了笑,“你好。”

好干瘪的一句话。

谢玉晴已经在挽袖子,说:“妈我帮你切菜!”

谢妈妈赶紧说:“不用,你去冲茶去!哪有把客人丢开的,去!”

谢玉晴说:“他都不算客人了!”

谢妈妈笑着拍她一下,嘴里嗔她,“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小建当然是客人!”见支使不动大女儿,她又支使谢玉晓,说:“玉晓,你去给你同学冲茶,茶叶就在桌子上,壶里有热水!冲好茶,你陪他说说话!”

谢玉晓老实,闻言答应了一声,转身就闷头往堂屋去。

赵子建站在厨房门口,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热气腾腾的,香气浓郁,这会子谢妈妈已经又重新回到灶前烧火了,见赵子建在门口探头,她就笑着说:“这是我们家老谢的独门秘籍,蒸肉不能用高压锅电磁炉燃气灶什么的,必须得用土灶、大铁锅,用柴火蒸,出来的肉又烂又香,还能……对,叫脱脂,吃到嘴里,不腻!”

赵子建笑笑,说:“那我就等着品尝您的手艺了哈!”

谢妈妈笑着说:“去屋里等着吧,外头冷。到屋里喝茶去!”

赵子建抬头,看见谢玉晴冲自己笑了笑,他也就笑笑,扭头往堂屋去。

谢玉晓已经在冲茶,谢爸爸倒是穿着大棉袄,正半坐在床上,看见赵子建进来,他笑呵呵的,说:“来啦?坐!坐!喝茶!”

赵子建却走过去,说:“喝茶不着急,我先给您号个脉!”

说话间在床边坐下,拉起谢爸爸的一只胳膊,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手指搭了上去,“看您这气色很不错,最近感觉怎么样?”

谢爸爸顿时露出些激动的神色来,“我觉得好多了!”然后就巴拉巴拉开始说他最近身体变化的感觉。

赵子建一边听一边号脉,足足两分钟,换了另外一只手,又号了一分多钟才放下,说:“情况不错。药方先不变,继续再吃几天,稳一稳。我后天过来给您做针灸。到那个时候,我再给您开个新方子,变两味药。”

谢爸爸现在对赵子建看病的本事,当然是信任到无以复加,闻言自然是连声说好,说一切都听你的。

这时候赵子建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他才发现谢玉晓还在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就笑着问她:“从我刚才要给叔叔号脉你就盯着我看,怎么?怀疑我是冒充的?”

谢玉晓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仍旧不说话,只是提壶倒茶,把茶杯推过来,说:“你喝茶。”

话说完,她又不知道该干嘛了,就在那里傻乎乎地站着出神,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赵子建喝了几口茶,跟谢爸爸聊了几句,但谢爸爸很快就说:“你别在屋里陪我坐着了,要是不爱喝茶,你们年轻人出去说话去!你去到玉晓她们屋子里坐坐,你们年轻人,又是一个班的同学,肯定有话可聊。”

赵子建笑着应了一声好,但谢玉晓却似乎觉得有些尴尬。只不过谢爸爸既然都这么说了,赵子建也应了,她也不好继续在原地站着,就主动往外面走,赵子建也起身跟了出去。

但谢玉晓觉得不太合适带一个男孩子进自己和姐姐的房间,等出了门,就跟赵子建说:“我……我得洗菜。”

赵子建笑笑,说:“你洗吧。我没事儿,就自己站一会儿就成!”

于是谢玉晓就真的过去蹲下继续洗菜。

这个季节,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角度再好也不可能看出什么身材来,不过今天阳光晴好,站在赵子建的位置看过去,少女那一段白皙细腻的脖颈,还是值得一观——但她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赵子建的目光,忽然就停下手上的动作,然后转身起来,清亮的眸子罕见地大大方方跟赵子建对视着,似乎是不想被厨房里的妈妈和姐姐听到,她小声问他:“我有一件事,特别好奇,能问问你吗?”

赵子建点点头,说:“你问吧,我会尽量回答。”

她说:“我爸得的是癌症,多少大医院、著名的医生都没什么好办法,癌症是绝症,可是……你怎么就能让我爸这样……起死回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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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你知道什么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问题,然而赵子建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

甚至,他其实一直都在等人问出这个问题。

但谢爸爸没有问。

以一个高手的直觉,和一个老家伙对人情世故的谙熟,赵子建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谢爸爸对自己有感激、有尊敬,甚至还带着一丝畏惧——毕竟病在他身上,他比谢家的任何其她人都更明白这病痛带给他的折磨,也更明白过去寻医问药的艰难,他很明白自己已经无药可救!

但赵子建偏偏能为他妙手回春,而且这妙手回春的过程,相比起各大医院的拍片子、会诊、放疗、化疗等等的复杂繁琐,还简单到不像话!

可以说,站在他的角度来看,他觉得赵子建完全就是个神仙!

寻俗凡人见到神仙,是什么感觉?

除了崇敬、向往和仰慕之外,畏惧大约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一个能轻轻松松把癌症都看好的人,在正常的思维里,也绝对可以轻轻松松就把人弄死——这都是神仙级别的力量。

所以,他对赵子建很客气,很尊敬,也很感激,但从来都不会去问哪怕一句:你为什么连癌症都能轻松看好?

而谢妈妈也没问。

她对赵子建甚至还要更加的感激一些。但她是否也像自己的丈夫一样,其实内心对自己有所敬畏?赵子建不得而知。他只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在很多时候,谢妈妈说话做事,都明显带了些讨好的意思。

完全不是年轻一辈交往时长辈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亲热与客气,而是只有当一位大人物莅临自己家里时,才会表现出来的那种讨好与巴结。

几乎每次跟谢玉晴聊天,她总会说,“我妈让你来家里吃饭!”因为对于现在的谢妈妈来说,卖力地做一顿好饭,近乎是她能给的最好。

然而谢玉晴也没问。

这是此前几天让赵子建有些疑惑的一件事,不过今天,他明白了。

她的性格,有些矛盾。

一方面,她知道自己很漂亮,也很满意自己的漂亮,但又特别讨厌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只看到自己的漂亮。

另一方面,她似乎一直都在很努力地跟自己的漂亮作斗争,一直都不愿意屈服,不愿做这天生美貌的俘虏,然而事情一旦无路可走,当她屈服下来,她又会特别的安于现状,只要不是把她逼急了,她其实特别能受委屈。

所以总结来说,她大约是那种心里有底线,也有目标和志气,可是当生活把她逼得无路可走,她会选择放弃自己的目标和志气,来委曲求全的人。

因为说到底,她对自己其实并没有太足的信心。

还有一点,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特别漂亮,被特别多男孩子追捧的缘故,使得她无论跟谁接触,都保持着相当的戒心,一般人很难真的走近到她身边,可一旦当她认为你值得信任和信赖,那她又会马上无条件的信任你!

事后回想,赵子建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好到了逆天。

就在谢玉晴被生活逼到了最最墙角,已经根本无路可走,甚至已经打算要把自己“卖掉”的时候,自己居然凑巧正好遇见了她。

那个时候的她,心理其实已经接近完全崩溃了。

她一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卖掉,一边却又总想看能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那个时候的她,甚至可以当着赵子建这样一个第一次见面也不知姓名的陌生人面前,一路上委屈地痛哭流泪好几次。

甚至,她的戒心已经降低到会带赵子建这样陌生的男人回自己家,而心理也崩溃到居然让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给自己爸爸做针灸。

当然,其实完全可以说,能正好碰上重新回到2016年的赵子建,她的运气也真的是好到了逆天——因为赵子建的凭空出现,她,和她的家人的人生,都因为谢爸爸的病情好转,而得到了破局,从而获得了一次逆转的机会。

而现在,赵子建能感觉得到,她近乎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

以她的性格来说,既然这个男人完全值得信赖,那么只要是赵子建不主动去说的事情,她就绝不会开口去问——因为信任,所以无需了解。

于是,赵子建就这么一直等着,一直到今天,谢家的第四位成员谢玉晓,才终于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但是很显然,这个问题是几乎没有办法正面回答的。

于是赵子建走过去,站到她面前,认真地说:“我说原因是我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医生都要厉害,你信吗?”

谢玉晓闻言想了想,仍旧看着他,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可你平常……你在学校里的时候,是故意装的很低调的吗?”

赵子建笑,他倒是没想到,谢玉晓居然在纠结这个问题。

想了想,他说:“不是装啊,我是真的不愿意出什么风头啊!”

谢玉晓抿起嘴角,似乎是笑了笑,但又很快收起笑容,说:“我知道了。”然后就又重新蹲下去洗菜。

赵子建有点愣。

在他看来,这对话有些没头没尾的,谢玉晓刚刚抛出一个大问题,但随后就转到在学校里的事情上,然后……就完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赵子建甚至没搞清楚她问这些问题的逻辑是什么。

但谢玉晓蹲下去洗菜,就不再说话了,于是赵子建只好有些无趣地走开。

厨房里,蒸肉已经出锅,谢妈妈正在炒菜,谢玉晴负责烧火,油烟很呛人。

可即便如此,眼角的余光瞥见赵子建在厨房门口露了一下脑袋,谢妈妈还是第一时间转头看过来,笑容满面,“怎么不坐着喝茶?玉晓呢?玉晓……这死丫头,怎么那么不懂事!”

谢玉晓闻言走过来,正好听到自己妈妈最后一句话,赵子建赶紧说:“没事,她忙着洗菜呢!我自己在院子转转就好,不用陪!”

谢妈妈脸上却有点异样,说话口气也多多少少有些重,“几根芹菜你洗了半个钟头了!别洗了,待会儿我洗,你去带小建去你屋里坐坐!别一天天傻乎乎的,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说说话,多好!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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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始料未及

就因为谢妈妈这一番话,一直到吃完了饭,谢玉晓都没露出个好脸色。

年轻人,本来就有逆反心理,特别讨厌爸妈动辄要自己这样,要自己那样,而且又好面子,要只是家人在场,可能还倒罢了,关键是还当着赵子建的面,谢妈妈那样子不悦的呵斥,可能是让谢玉晓觉得有些下不来台了。

但对自己妈妈表达不满,她又不敢,十七八岁这个时候,别说女孩子,就算是男孩子,对父母的权威也还是极为害怕的。

所以,赵子建就成了倒霉的那一个。

进闺房是不可能的,气呼呼的把后脑勺继续露给他看,就不错了。

饭菜上桌,谢玉晴招呼妹妹过来吃饭,谢玉晓低着头,一副不肯说话在生气的样子,谢妈妈见她这幅样子,又要训她,却被谢玉晴给扯了扯袖子,终于还是放她一马,却反过来对赵子建多了许多的歉意。

赵子建倒无所谓,看着平常在班上始终文文静静的谢玉晓发个小脾气,他反倒觉得这女孩一下子变得可爱了不少,所以脸上就带着点好玩的笑意。

谢玉晴频繁地给他使眼色,到最后他才无奈地说:“阿姨你不用那么客气,其实在学校的时候,玉晓帮我很多的。最近她就给我讲了很多我不会的题,让我感觉收获很大,这次期末考试,我一定会比以前考得好!”

谢妈妈闻言有点惊喜,讶异地扭头打量了自己那个只知道闷头扒饭的小女儿一眼,心想这丫头居然也会有开窍的时候。

于是她说:“是吗?那太好了!这丫头,从小就什么事都跟在她姐姐后头,什么事情都是她姐姐出面,就养成她这个不爱说话的毛病,用现在话说,就是不擅长交流。不过她学习的确很好的,你有不会的题,以后你就多问她。”

赵子建笑着说好,但吃饭的功夫瞥一眼谢玉晓,却见她脸色并没有什么好转,似乎并不领情的模样——谢玉晴再看过来的时候,他就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谢玉晴低头抿嘴笑笑。

吃过了午饭,赵子建起身要走,谢爸爸谢妈妈倒也不再挽留,只说你们难得一周歇一天,那就回家歇歇玩一玩吧,然后谢妈妈和谢玉晴一起把赵子建送到大门口,等赵子建上了车子走了,谢妈妈回头一看,见谢玉晓还在堂屋里坐着,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等回到堂屋,不免又要说谢玉晓。

但这个时候,谢爸爸却忽然开口,说:“行啦,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你就别勉强她了!再说了,他们年轻人的事,你瞎撮合什么!”

说话间,他有意无意地抬头看了谢玉晴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刚才赵子建跟谢玉晴在饭桌上的眉来眼去,估计也就低头扒饭的谢玉晓没看见,谢爸爸和谢妈妈可不是瞎子,只不过,谢妈妈倒是一时间没往别的事情上去想,这时候见自己老公说话间看了大女儿一眼,就有点愣怔。

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谢玉晴,一脸惊讶。

有些事情,说是有所预料也好,或者干脆说是有所打算也罢,在她心里,如果跟赵子建年龄一样又是同班同学的自家小女儿,能跟赵子建这个小神医把关系处得更好一些,对于谢家来说,自然是大好事。

当然,她所谓的把关系处理好,倒未必是要两个人现在就谈恋爱什么的,毕竟俩人都还是高中生,谢妈妈一时间并没有往这上头去考虑,她惦记的是未来。

不图他有钱,不图他长得帅,也不图他学习好将来考个好大学,就图他这手连肺癌都能针到见效的医术,将来一辈子都指定是吃香喝辣了。跟他关系处理好了,且不说眼下还指着人家给看病,就算将来也是只有好处的不会有坏处的。

要是玉晓跟他常年相处的,能处出感情来了,那自然就是更好——对自己女儿的长相,她还是很有信心的,此前唯一担心的,就是谢玉晓这个木头疙瘩一样的性子,所以才老是想找机会把她俩往一块儿凑一下。

结果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努力推销的二女儿活像一块死木头,什么都不懂,反倒是大女儿似乎要脱手了?

现在这个结果,让谢妈妈有些始料未及——他俩差了好几岁呢!

而且还是女方大。

这个时候,谢妈妈看向自己女儿的目光,不免带了些探询的意味。但这种事情,男孩女孩都没有主动说什么,充其量有两次眉来眼去而已,她又觉得自己并不好现在就开口问什么。

此时谢玉晴倒是落落大方,似乎丝毫都没有注意到妈妈的眼神,而是开口说:“上午我拉着小建陪我转了好多个地方,他听说我想开个夜市摊,也觉得不错,还说要去捧场。所以,爸,妈,玉晓,我已经决定要把这件事情做起来了!”

顿了顿,她又说:“我不但要做,而且还要做好!我要把这个夜市摊当成练手,将来,我还要开更大的饭店!”

谢爸爸闻言沉吟不语,谢妈妈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把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话给忍了回去,至于谢玉晴后面的豪情壮志,她更是直接忽略,这个时候想了想,只是问:“可是租摊位、买桌椅板凳什么,都是要钱的,尤其是租金,至少得预付半年,不少钱呢,咱家现在还跑哪里借钱去呀!”

听到这个话题,连刚才还在生闷气的谢玉晓都抬头看着自己姐姐。

这个时候,谢玉晴只是略略犹豫了一下,便坦然道:“小建借给了我十万块!”

听了这话,谢玉晓还只是吃惊,有些纳闷赵子建一个高中生,平常也没听说他家里多有钱,怎么可能出手就拿出那么多钱来借给姐姐。

而此时谢妈妈闻言,心里却是不由得咯噔一下。

扭头看向自己老公,却见他正好也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各自收回目光——又给看病,又给钱,这份人情,他们俩这辈子是别想还上了。

谢妈妈心里这一刻乱得不行,一时间没说话,谢爸爸却忽然开口说:“也好!那就你先去扎摊子,等摊子弄好了,就让你妈辞职!”

有了他这句话,谢家要重新开夜市摊的事情,就算是定了下来。

但是叫谢玉晓纳闷不解的是,大家随后就展开了关于怎么租地方、怎么经营、用什么做主打菜之类的热烈讨论,而她最关注的赵子建借给了自己家十万块钱的事情,却被爸妈近乎一致地给忽略了。

似乎那件事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一个高中生怎么能掏出十万块钱来,而他又居然会把这么多钱借给自己家,难道不才是大家更应该关注的问题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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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反其道

赵子建不知道他刚走,谢家就已经忙着在召开家庭会议,而且其实就算知道了,他也没打算掺和谢家开饭店的事儿。

虽然那两百万其实占据了他现在全部资产的八成左右,但对于一个身怀灵气,而且明确地知道在若干年之后,这个世界当下的一切社会秩序都会被打破重组的人来说,哪怕再多钱,他也并无贪恋之心。

对他来说,既然决定把那笔钱给了谢玉晴,那她要怎么用它们,是拿去帮家里还债,或者是去开一家饭馆,再不然全都去买成包包首饰衣服化妆品,对赵子建来说都一样——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

离开那座小村子一路骑车回去,等回到市区繁华地段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慢慢的骑,悠闲地观察和享受着现在这座昀州市的繁华与绚烂。

在一个路口的时候,居然接到陆小宁的电话,他把电话接通了,就听陆小宁问他,“赵子建,你在干嘛?”

“在等你电话啊!”

电话那头,陆小宁蒙了一下,不确定赵子建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就问:“你为什么要等我电话?我没有说要今天下午给你打电话吧?”

赵子建的口气无比平静,完全听不出他是在胡扯,“是啊!但刚才一个老头儿拉住我,非得要给我算命,还说我将来会成为一代传奇,我不信,他就说,十分钟之内,必有一个姓陆的女孩子给你打电话,我一想,我认识的姓陆的女孩,可不就是你吗?所以就等电话,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呀!没想到你真打来了!”

电话那头,陆小宁又懵了一下。

鬼啊神啊之类的,他们这一代在红旗下长起来的年轻人,大约都是不怎么信的,但女孩子,偶尔还是会免不了信个命运啊什么的,要不然星座什么的,也不会那么火。而且关键是,赵子建说的太像真的了。

过了几秒钟,她似乎是一副心砰砰跳的感觉,声音里带着点惊奇,又带着点别的说不出的感觉,问:“真的假的啊?”

赵子建说:“当然假的啊!这你都信!”

电话那头停了片刻,陆小宁深呼吸一口,“赵子建,你这人怎么这样!”

赵子建问:“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陆小宁气呼呼的,说了声,“没事。”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挂了电话,她坐在那里气呼呼的好半天都顺不过来,本来嘛,吃完了午饭,忽然不知怎么就想起他来,好心好意问他下午干嘛,要是没事大家就一起出来转转,逛逛街什么的,结果又被他顺口胡诌给瞎扯了一通,让人简直能气个半死!

他似乎特别喜欢跟自己胡扯、瞎贫,特别不正经!就是不知道是他这个人就这样,所以对谁都这样,还是只对自己这样。

问题是,平常时候大家当面开个玩笑,听他瞎扯一下,觉得还蛮有意思的,可某些时候,当你心里很忐忑地给一个男孩子打电话过去,还怪羞涩、怪脸红心跳的,正好电话一接通他就说正在等自己电话,那一瞬间,心里真的是砰砰跳,还以为有点心有灵犀什么的,结果他倒好,纯粹胡扯,一惊一乍的把你给耍了一通,一下子就让你所有的好心情,和所有的小期待,全都没了!

绝对能气死人!

当然,赵子建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只是觉得今天陆小宁多少有点反常,脾气比前两次见面好像略微大了那么一丢丢,不过联想到人家的家庭情况,他觉得这也算正常——一般出身家庭条件的比较好的人,不管男孩女孩,的确是容易偏矫情一点,脾气也比贫苦人家的孩子要大了一点点。

而且关键的是,其实他是真的并不太想跟陆小宁有太多的往来——一个像赵子建这样,在几十年后虽然名气只是二流三流,但其实实力早已睥睨天下的老家伙,当然不会觉得一个市长家庭是多么高不可攀的存在,但问题是,至少在现在的社会环境下,市长家的闺女在客观上的确是高人一头的。

而作为市长的女儿,陆小宁别管再怎么平易近人没架子,再怎么家教良好有修养,一点高贵的小脾气也的确是不可避免的。

在赵子建而言,重新回到2016年,他很享受这个年代的和平与安定,也并不痛惜自己在上一世数十年积累的功名、家业和实力,而且他也很愿意和每一个他瞧得上的人平等的交朋友,并不愿意仗着自己的实力欺负人,或者提前凌霸天下什么的,但他毕竟还是有着自己作为高手的骄傲的!

他比较排斥跟那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人走太近。

因为其实他自己就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老家伙。

而以他的经验来说,跟陆小宁这种出身,这种性格的女孩子打交道,要想大家愉快,是无论如何都得对她稍微捧着一点才好的。

所以他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在他想来,等小姑娘对自己的感恩之心和崇拜之意渐渐消退,大约就会因为自己的胡扯和不着调,而渐渐心生疏远之意了。

…………

过了路口,偶然的一个扭头,赵子建一眼看见了新华书店的招牌。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打从网购兴起,包括新华书店在内的一切实体书店的没落,就成了必然。不过新华书店有点特殊,哪怕其实卖不掉几本书,但它在全国的经销网络和实体店,也一直都在运行,而且他们在教辅这一块上的实力,还是挺强的。

只是在很多地方,每到周六周日,它都不可避免地沦为了免费图书馆。

前后两辈子,赵子建身上都有很重的宅属性,哪怕一直到二三十年之后,躲起来看一天书,也仍然是他心中比较美好的生活享受之一。

正好赵子建最近想要买几本书,就干脆过去,在楼前锁了自行车,进去按照分区指示牌的指引,找到了“杂项”的书架。

只可惜,有关医学的书并不多,中医的就更少。仅有的一层书架上,还大部分都是些忽悠人的养生啊之类的东西,而且多半还是滞销的——因为进门的时候看指示牌,赵子建就已经注意到了,顺应时代潮流,这家新华书店里有养生书籍的专区。

倒是有一本上辈子赵子建就已经倒背如流的《千金方》。

从书架上拿下来,简略一翻,决定还是买回去吧,万一哪天窟窿戳破了,好歹可以证明自己看过一点点医书。

而且这本书的印刷排版的比较空,说不定闲了的时候可以在上面加点批注什么的,嗯,就叫《赵子建评点》。

心里这么一想,他干脆就扒拉扒拉书架,另外又选了两本有关中医和针灸的书,一起拿上,这才离开了“杂项”这一块。

杂项区几乎没什么人,教辅区也就几组家长带着孩子的人在逛,但上了二楼,现代小说区之类的地方,地板上却到处都坐着蹭书看的人。

赵子建懒得过去蹭热闹,就往人文社科那边去,结果那边人也不少。

于是他决定掉头回去,结果路过一个货架口,冷不丁往里面瞥了一眼,他正好看见这个冷冷清清的专区里有个女孩也正坐在地上看书。

而且,有点面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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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女魔头的青春期

赵子建明明已经走过了那个货架口,一转身,又回去了。

这一块的货架相当冷清,坐在地上看书的人也只有稀稀落落的两三个,赵子建装作一副若无其事闲逛的样子走进去,还在一排书架前站住,抽出一本书来,一边装作看书,一边“不经意之间”往那边又看了一眼,虽然在他的角度,还是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但已经足够让他确认那的确就是吴雨桐。

如果是2016年的十七八岁时候的那个赵子建,因为并不曾留心,其实彼此也并没有太熟的关系,可能走到对面才能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同班同学,但现在的这个赵子建,却因为上一世的时候吴雨桐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所以回到2016年的这几天,他有意无意地认真观察过吴雨桐好多次,对这张脸,当然更熟悉了一些,所以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她这时候正靠着一排货架坐在地上,书捧在手里,看得很入神。

从赵子建的角度看过去,觉得饶有趣味。

其实认真来讲,现在才十七八岁的吴雨桐,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漂亮女孩,但至少眉清目秀。

只是她现在很瘦,个子又不算高,看上去就小小的一只那种感觉,平日里穿着打扮又朴素得掉渣,走路也含胸弓背的,一副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样子,很不自信,而且既不爱说话也不爱交际,只知道趴在桌子上看书学习。

虽然大家都说青春无丑女,但她这个样子,甚至给人的感觉连点青春气息都找不见,当然是极容易被淹没在人海之中的。

不过赵子建对后世的她,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所以尽管这个时候的她跟后来的她,实在是相去甚远,但盯着仔细看,还是能慢慢发现,后来的那个神采飞扬镇压全场的她,其实在现在,就已经开始有了一些最基础的底子了。

比如她虽然瘦瘦小小的,坐在那里很不起眼,但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看书的时候神情异常专注,而且那双眼睛相当有神,这让她整个人在沉浸在书中的时候,呈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赵子建这么看着看着,觉得怪有意思的。

这种感觉,大概类似于那些网络小说写的,男主角重生回去在公交车上碰见马云扛着化肥袋子时,特别想盯着看一会儿的心情。

要知道,在后世,吴雨桐因为在很多尖端学科上取得的卓越的建树,而成为当时那个世界最顶级的科学家之一,而且又因为她这个人说话做事一向都凌厉果断,从不给人留什么颜面,使得很多大拿都畏其如虎,背地里称呼她为“女魔头”。

真要论起知名度来,她这个后世的女魔头可能比不上马大亨在当代的知名度,但其对全球局势和发展上的实际影响力,却未必逊色到哪里去。

所以,从容地就近观看女魔头的青春期里……这种恶趣味,大概近似。

当然,老这么盯着人家看,其实是挺不礼貌的。

所以赵子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收回目光,把书放回书架,转身走了出去。

而当他的身影从书架尽头转开,本来正在专注看书的吴雨桐忽然就缓缓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来——往书架尽头瞥了一眼,确定赵子建真的消失了,她又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赶紧深呼吸几口。

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脸上忽然红了一下。

嘴角噙着一抹羞涩的笑意,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点热,顿时就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低下头去才发现,书里的内容似乎不大对,往前翻了一页,才找到赵子建进来之前自己看到的地方。

而刚才虽然翻页了,但其实书里写的什么,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只是低头要继续看书,她却又忽然把书皮翻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懊恼的神情——她正在看的,既不是习题教辅,也不是社会科学,更不是自然科学之类的东西,纯粹就是一本言情小说。

而且封面花里胡哨的。

“也不知道他刚才看见书皮了没有?”

心里这么想着,她却很快又忍不住笑了笑,笑自己傻,离那么老远,自己又是捧着书,而且他充其量能看见自己的侧面,有多大几率能看清封面呢?

自己真的是庸人自扰!

而且哦,吴雨桐,你真的是有点自作多情啊!

说不定他就只是偶然走进来发现居然是自己班里的同学,所以多打量了你两眼而已,居然傻乎乎的认为天下所有的偶遇都会是一段童话般爱情的开始吗?

你个傻帽!

她不好意思地自己笑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有点热热烫烫的。

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声音在身后轻声地说:“就那么紧张啊?”

她吓了一跳,猛地转头,然后一下子懵了。

刚才明明已经走了的赵子建,此刻就蹲在自己身后,脸上带着笑,但眼神似乎多少有一些调侃的意味。

即便现在的吴雨桐肯定还比较稚嫩,但高智商就是高智商,正常情况下一秒钟都用不了,就足够让她把前后的事情经过都想透捋顺了。

但因为这个人是赵子建,她就算瞬间就想透了,还是忽然一下子就心砰砰跳,忽然一下子就慌得六神无主、无所适从,于是第一反应就是赶紧低下头去。

但她又觉得赵子建刚才笑得挺好看的,第二反应是又抬起头来看他。

“啊?”

她装作一脸懵懂,但演技拙劣。

赵子建索性又蹲近一点,说:“你刚才好像是一动不动的,还翻了一下书页,但仔细注意就能发现,我刚盯着你看了不到两秒钟,你就浑身上下好像一下子僵住了似的!就是那时候发现我在看你的,对吗?但是吴雨桐,你知道吗?从那之后,一直到我离开,你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我都怕你会憋断气……”

吴雨桐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书店里有暖气,还挺足的,逛一会儿无所谓,但时间长了,就肯定还是脱了羽绒服比较舒服,这时候自己的羽绒服就挽在右臂上,所以上身就只穿了一件普通的而且已经洗的很旧的黑色针织线衣。

她的胸部不算大,但在她瘦弱的身材而言,比例却相当惊人。而黑色的尚算紧身的针织线衣,又把这种比例勾勒和凹凸到了近乎极致。

一想到赵子建刚才可能盯着自己的胸口看了半天,吴雨桐下意识地就弯腰、含胸,同时脸腾的一下就又红了起来。

但赵子建还在继续说——

“而且你虽然好像是在继续看书,还看得很入神,但你的眼珠子都几乎没怎么动,就只是盯着而已。还有你的……”

“你别说了!”

吴雨桐忽然抬头看着他,那眸子里盈盈若水,七分害羞三分哀求,脸更是烧得通红,几若惹了晚霞一般。

赵子建摊手。

两人对视片刻,吴雨桐的脸越来越红,终于,她别开目光,忽然以手撑地,麻利地站起身来,看都不看赵子建,起身就往外走。

“哎……”赵子建喊她。

她站住,没敢回头,蚊子哼哼一样蹦出一句“我先走了”,然后就快步跑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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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搭个伙

赵子建怀疑自己是不是变帅了。

这是他在亲眼看着吴雨桐惊惊惶惶地跑下楼去,却又很快就慌慌张张地跑上楼来,把手里拿的小说放回到现代小说区,然后看都不敢看站在不远处的自己,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赶紧下楼跑掉之后,心里下意识地升起的一个想法——吴雨桐这也太夸张了。

虽然又已经是时隔多年,但久别重逢之后畅聊到大半夜的那一次,给赵子建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吴雨桐说的很多话,尤其是说她在高中时暗恋自己的事情,赵子建甚至到现在都还能记住个七七八八。

而按照吴雨桐的说法,她在高中时候一直暗恋自己是不假,却大约一直都是那种类似于小女孩的美好憧憬,俗话也就是说有些好感那一类,但要真说就怎么怎么喜欢,怎么怎么怦然心动,那也是没有的。

用她自己的话说,她那时候每天就是学习,她特别爱学习,但不是因为压力,如果单纯为了高考考上大学,她是不需要那么用功的。而在那个时候,她其实压根儿也不太可能有心思去为一个男孩子怦然心动,所以说到底,其实赵子建这个“意中人”,很大程度上也就是她偶尔放松时候的遐想所需罢了。

但是看她刚才的样子……似乎不止如此啊!

很有可能的一个解释就是,自己变帅了?

毕竟,别管怎么高智商,也别管什么女魔头,她现在毕竟就只是个青春期的小女孩,看见帅哥会着迷,肯定是很正常的。

但结了账之后从新华书店出来,赵子建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开照相自拍的功能,各个角度看一遍,却还是觉得自己这张脸平平无奇。

嗯,有点小帅是肯定的,老爹老妈都很好看啊,所以,脸型、五官、皮肤,都很好,就算是其实没怎么刻意收拾过,但也绝不是路人甲。

但是……却绝对不是那种让女孩子看一眼就坐地排卵的大帅比。

百思不得其解。

…………

因为平常是一周六天课,所以从新华书店里出来,赵子建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下午就往市公安局跑一趟。

半路上就事先打个电话,周国伟不在局里,不过他很快就打电话给安排了专人接办这件事,等赵子建过去,花了十几分钟,就把该办的各种手续给办了。

接下来赵子建要想拿到那六十万奖金,还需要陆小宁和秦月霜作为当事人和受害人,都签一下证明文件就可以了。

…………

第二天上午赵子建来到教室的时候,钱振江他们又在吹牛,不过看见赵子建过来,钱振江还是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过来,盯着赵子建看了好一会儿,说:“七步,你最近很奇怪啊!”

赵子建坐下,问:“怎么奇怪了?”

钱振江夸张地指着赵子建的脸,说:“最近这些天,每天看见你,都觉得你红光满面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红光满面当然不是因为有什么喜事,那纯粹就是因为一夜的修炼,灵气滋养周身上下,使得赵子建整个人气血异常旺盛的缘故。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还不太明显,问题是原来那个赵子建,既宅又懒,加上有点遗传的因素,所以在男孩子来说,其实皮肤有点过于的白了。

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气血本来就旺,再加上灵气这么一滋养,很容易就像一团火一样烧起来,因此最近这几天,赵子建整个人的精气神,几乎是一天一个台阶的变化,作为同桌,钱振江要是察觉不到才怪了。

赵子建问他,“我是不是变得更帅了。”

结果钱振江和杨泽、路成军一起鄙视他。

“帅是不可能帅的!”钱振江趴过来,小声地八卦着,问:“哎,七步,跟你说个事儿,你别急啊……”

“怎么了?”

“那什么……你知不知道,据说陆小宁正在谈恋爱?”

“哦?是吗?”

“哎……你别急啊!不一定是真的!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我为什么要急?”

“你跟陆小宁不是很熟吗?你们是不是……”

“没有的事!”

“哦,那我就放心了!绝密消息!据说昨天晚上有人看见陆小宁跟一个男的一起进了一家饭店,就他们俩!据说那男的年龄也不大,长得有点像吴彦祖!”

赵子建神情忽然呆滞。

“真的!不骗你们!路边社消息,来源绝对可靠!你们想想,要不是男女朋友,一般不会就俩人一起吃饭吧?哦,对了,据说还是西餐厅!高端西餐厅!想想就明白呀,浪漫晚餐嘛!”

“那男的长得像吴彦祖?”

“是啊!”

“你确定?”

“我上哪儿确定去,我又没看见!不过我听说的肯定就是这样!”

“嗯!”

赵子建点了点头,神情庄重。

然后,他下意识地抬头,往前面吴雨桐那边看了一眼。

和过去每一次看她的时候一样,她正趴在那里,小小的一只。

再往谢玉晓的方向看一眼,她也差不多,正低头趴在那里,不过跟吴雨桐不一样的是,她始终腰背挺直,光看背影都有点养眼。

“哎……想什么呢?不会是吃醋了吧?”

“啊?”赵子建回神,“我吃什么醋啊!我跟陆小宁真的没你们想的那么熟,那天她就是有事儿找我,现在已经完事儿了啊!我们没什么交情的!”

钱振江痛惜,“你说你真是……既然人家找你有事儿,打蛇随棍上啊!好不容易有个接触的机会,怎么也得先混成好朋友再说。就算她瞧不上你,可你至少也能给你的兄弟们创造个台阶不是?你倒好,就干巴巴的把事儿办完了,就不联系了?不是我说你七步,你这样不行啊!”

赵子建耸耸肩。

忽然手机振动,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没当回事,偏偏钱振江也下意识地瞥过来一眼——微信消息,陆小宁发来的。

钱振江愣了一下,“卧槽,我没看错吧?”

他小声,鬼鬼祟祟的,“陆小宁?”

“不是!怎么可能!别瞎说!”

赵子建背过身去,划开屏幕,陆小宁说:“学校餐厅的午饭真的是吃腻了,你不是说你平常都是在校外吃吗?能不能让我搭个伙?”

***

姐姐姐夫一大家子趁着假期回来了,晚上肯定要陪姐夫喝酒,我要是喝挂了的话,明天上午的更新就会晚一会儿,如果实在是醉的厉害,那一章也一定会在本周内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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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她看的我心里发毛

赵子建有点诧异。

要一起搭伙吃饭?

明明昨天大家连个电话都没聊愉快,应该算是不欢而散的,自己还以为这接下来肯定就是渐渐疏远,一直到彻底变成见了面点个头的交情了。

但刚刚转过天来,她居然要求跟自己搭伙吃饭!

而且就像刚才钱振江他们八卦的一样,对于高中生这个时候的男孩女孩们来说,男孩女孩一起吃饭,会被理解成有特殊意义的。

心念电转之间,赵子建回复她:“有个跟我一起搭伙吃饭的家伙,叫钱振江,他吃饭喜欢舔筷子。你确定要一起吃吗?”

回复完了,回过头去,三个人都盯着他呢。

他淡然道:“有人要请我吃饭,我拒绝了。”

钱振江问:“陆小宁?”

赵子建看了他一阵子,很无奈,刚才是真的太不小心了,不该那么毫无防护就掏出手机来看的,这个时候也只好点点头。

杨泽第一时间说:“吹吧你就!陆小宁会请你吃饭?”

但钱振江刚才是真看见了,他立刻就问:“你拒绝了?”

赵子建又点头。

钱振江的八卦之魂立刻就燃烧起来了,问:“你俩到底啥关系?前几天她还特意跑车棚里堵你,今天又要请你吃饭?”

这个真是不大好解释了,因为两个人实在是不该认识,更不该有什么交情的才对——赵子建想了想,说:“我说我英雄救美过,从一帮凶恶的绑架犯手里把她救下来了,你们信吗?”

大家一起“切”了一声。

钱振江说:“那你还不如说上周咱们说的那个,就是咱们学校有个武术高手那个就是你,就完了呗!”

赵子建摊手。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又震动了一下。

这次赵子建小心了,掏出来,护着,把几个人都挡在身后,才瞥了一眼,陆小宁回复:“赵子建你真恶心!”

他笑了笑,可以不回了。

钱振江赶紧问:“她又回复你了?”

赵子建点头,回答的很痛快,“不请了。”

杨泽还是坚持不信,笑着说:“你就吹吧!”

赵子建连解释都没解释。

本来以为自己没再回复她,这事儿很快就过去了,放了学之后,路成军是住校生,起身就要去餐厅了,赵子建和钱振江、杨泽也站起身来,一起往外走,但四个人一起下楼的工夫,忽然有个女孩子喊,“赵子建,你等等!”

正是放学的工夫,教学楼里到处都是急匆匆下楼的学生,闹哄哄的,没人在意,但赵子建肯定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他就看见陆小宁正在跑过来。

她顺着人流很快过来,却直接忽略了赵子建,而是第一时间就看向跟赵子建一起站在原地的几个人,问:“你们哪位同学叫钱振江?”

大家都愣了一下,钱振江点头,指着自己,说:“我就是,怎么了?”

赵子建赶紧扭过头去,想捂脸。

他觉得自己有点小瞧她了!她居然连舔筷子这种事儿都能扛住!

陆小宁笑得甜甜的,说:“没事儿,就老是听赵子建提起你,知道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就问问。”

这一刻,除了赵子建之外,钱振江他们几个人都有点懵。

因为“老是听赵子建提起你”这个话,实在是可堪玩味的很。

这要是不熟,哪来的“老是”?

不过陆小宁倒是一副很自然的样子,说:“我都跟赵子建说好了,以后中午我就跟你们搭伙吃饭了哈!”

几个人继续懵。

陆小宁居然要跟我们一起搭伙吃饭?

这时赵子建讶然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不是……我没说……”

陆小宁赶紧打断他,“哎呀,好啦好啦!大不了今天我请客,算是我的入伙费,还不行?你们对外面的饭馆那么熟,带我去吃好吃的吧?”

这一回说话,人家没看赵子建,看得是钱振江他们。

钱振江看看赵子建,再看看陆小宁,一时间脑子有点乱,还没撕巴太清楚。但这个时候杨泽却已经爽快地说:“好啊!”

更无语的是,路成军居然马上说:“那我今天也出去吃!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陆小宁,可以算我一份吗?我也是赵子建的朋友!”

陆小宁哈哈一笑,爽快地说:“好!”

赵子建觉得很不对劲。

感觉自己一脚踩坑里了似的。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又总不好非得板着脸说不行。

于是四男一女,居然就这么组队了。

钱振江带路,去的是一家小饭馆,这家的农家小炒做的不错,有滋味,量大,还不贵,赵子建他们经常过来吃,跟老板老板娘和老板的妹妹都很熟。

正是午饭的点儿,老板娘在门口支个桌子卖盒饭,忙不过来的样子,店里人也不少,不过还好,还有空桌子。

赵子建他们进去坐下,四个人的桌子,过道中间打横加一个凳子,正好。而陆小宁很自然地就坐到了赵子建身边。

点了四个普通的小炒,还要了一份疙瘩汤。

等菜的功夫,钱振江发现陆小宁老是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脸上看,就有点纳闷,想问,又觉得不太熟,不大好意思。

不过还好,陆小宁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不看他了。

而且,她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样的高高在上,相反,她居然有点自来熟的样子,主动跟杨泽、钱振江和路成军他们就聊起来了。

像陆小宁这样子又漂亮又精致的女孩,还是学校里著名的明星人物,只要她都没架子,几个男孩子根本就没什么招架之力。

于是,赵子建几乎都插不上嘴的,等开始上菜的时候,他们居然就已经聊成了很熟的朋友了——这速度简直恐怖。

不过等到饭菜端上来,大家都开始动筷子的时候,钱振江又发现,陆小宁又开始看自己了——那目光,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

“唔,这个不错!的确挺好吃的!”

“嗯嗯,这个也很好啊!你们果然是老吃家!”

小心翼翼地夹几筷子,但同时把绝大部分注意力放到钱振江身上,并发现他果然像自己猜的那样,压根儿没有那什么那种恶习之后,陆小宁很快就吃得欢快了起来,还一边吃一边评价两句。

这时候杨泽忍不住问:“哎陆小宁,不是都说你们家很有钱吗?这样的饭,你也能吃那么香?”

陆小宁看了说话的杨泽一眼,说:“有钱人家就拿巴黎香水炸豆腐是吗?”

杨泽无语。

赵子建倒是忍不住扭头瞥了陆小宁一眼,一脸称赞,说:“这个比喻很好!”

陆小宁白他一眼,笑起来。

…………

一顿饭吃完,大家都吃得很饱,结账的时候陆小宁发现,才花了六十来块钱。于是等到算完了账大家出门,她就跟赵子建说:“其实外面吃饭真的一点也不贵啊!而且还蛮好吃的!早知道这样的话,我早就找你搭伙了!”

赵子建先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然后才说:“你才认识我几天呀!”

陆小宁一笑,转过头去跟其他人说话了。

赵子建有点头大。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小瞧陆小宁了。

市长家出来的闺女,果然不是一般人物么?

可她这么费劲的往自己身边贴,也没多大意思啊!难不成她还会再遭遇第二次绑架么?——那概率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很快,等回到教学楼,陆小宁摆摆手走了,赵子建就没心思再琢磨这些了,因为更让他头大的事情来了——

钱振江把他拉到一边,一脸狐疑,说:“七步,我怎么觉得陆小宁怪怪的?她老用那种眼神儿看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赵子建无言以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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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老家伙的审美观

陆小宁非得要硬塞进来一起吃饭这件事,还是没免了给赵子建带来了一些麻烦——他花了好几分钟说服钱振江,才终于让他相信,陆小宁是真的没看上他,而且他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正在流传的丑闻。

而且回到教室之后,他又花了足足十几分钟,才让杨泽和路成军他们半信半疑:自己跟陆小宁真的只是普通的“认识”而已。

总之,这个女孩子的出现,还挺烦的。

不过么,真要说赵子建心里对此有什么反感,倒也并没有。

他虽然自诩不是什么好色之人,但一个正当妙龄,还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主动愿意靠拢来,似乎是在表示对你的某种兴趣,而且你也明知道她其实根本就不可能给你带来什么真正的麻烦,那么哪怕是单纯从荷尔蒙分泌上来说,这也是绝大多数正常男人都很难拒绝的——至少还看着养眼呢!

而且问题是,陆小宁的姿态放得相当的低,这是让赵子建有些吃惊的。

不管是她的性格本来就如此,还是人家出色的家庭教养所培养出来,反正对于赵子建来说都一样——跟她一起相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愉快之处。

于是,虽然还是免不了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小麻烦,也就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要知道,别管到了什么时候,一个女孩子能让男人跟她在一起待着觉得没压力、没负担、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都是比较难得的。

比如说,他现在觉得跟谢玉晴待在一起就比较没压力,比较愉快,但是跟谢玉晓待在一起就会觉得有一些不舒服——很可能是因为在她很重要的成长期里,家里出现了那样子重大的变故,导致她现在有些既敏感、自卑,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在赵子建看来,就有点矫情了,他就不乐意伺候这样的。

再比如像那位豪掷两百万的秦月霜秦总,对赵子建来说,那种女孩子就算是剧毒了,是属于跟她在一起待一会儿就让人浑身不愉悦的存在。那么别管她多漂亮,赵子建都不想跟她有下一次的见面。

还有像班里的大美女吴惊羽,也挺漂亮的,待人接物,似乎有着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成熟与老练,但惟其如此,不熟装熟的半瓶子水,就不免带了些不太好的世故气息,于是像赵子建这样真正的老家伙,就不太可能喜欢她了。

反倒是吴雨桐同学,赵子建最近开始对她很感兴趣。

这跟单纯的漂亮与否关系不大,问题是上次在书店里的接触,让赵子建觉得她特别好玩——都不用逗,也不用撩,就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她就能脸红心跳到那样,到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对于一个老家伙来说,这样的女孩子才最有意思!

女孩子嘛,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尤其尤其是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你要么聪明,要么率真,要么你至少也得有点羞羞怯怯的少女风情,那才叫女孩子呢!

那些孤傲的、冷着脸的、画虎不成的学着描眉画眼扮风骚的,以及那些洋洋自得于自己长得漂亮的,炫耀家里有钱的、当官的……都是异端!

而现在么,陆小宁或许算不上什么聪明,率真不率真,目前也不好判断,但至少人家姿态放得低呀!怎么说也是市长家的宝贝千金,在学校里也是著名的大美女和风云人物来着,却这么上杆子跑过来……至少就让人反感不起来。

当然,这种审美观,也就是赵子建这样的老家伙才适用。

要是你本身长得没吴彦祖那样的美貌,家里又没什么钱,关键的关键,你又不是重生回来的,也不会怎么修炼灵气,你要是也信奉这一套审美观,那你就等着单身一辈子吧——你屁都没有,当然要努力让自己变得使别人跟你在一起待着觉得没压力和很愉快啊!

…………

下午放了学,赵子建优哉游哉地去推了自行车,骑着车子回家去。

一路上看着夕阳西下的街景,对他而言,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再久都不会腻。

拐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不经意的目光一转,他看见一个女人正抱着个小女孩快步往前走,那小女孩生得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

见她趴在那女人背上看过来,赵子建还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车子从她们身边一掠而过的时候,赵子建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小女孩还有点奶声奶气的,说:“我要妈妈!”

那女人道:“乖哈宝贝儿,马上就能见到妈妈了!”

赵子建没往别处想,继续往前骑,此时就在自行车经过一辆面包车的时候,那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却忽然拉开了侧拉门,有个中年男人压着嗓子催促,“快点儿,别磨蹭,一会儿天就黑了!”

赵子建骑出去几米,忽然捏了手刹。

如果是一个单纯的高中生,或许还察觉不出什么来,但对赵子建来说,这样的情境,这样的对话,这车,这男人,这女人,还有那小女孩的话,却让他脑子里飞快地就完成了一系列的推理。

然后他猛然掉头。

那抱着孩子的女人已经钻进了车子,而与此同时,车子已经发动起来,开始起步——赵子建猛蹬几脚,追上去,“慢着,你们等等!”

车窗里似乎有人往赵子建身上看了一眼,然后里面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车子随后就忽然急加速起来——本来排量就不大的面包车,居然喷出一股浓浓的黑烟!

不过这一下,却也让赵子建心里再无疑问。

他没有大喊什么“停车”,而是奋力地蹬起车子,追了上去。

这会子正是下班的晚高峰,这条街道虽然不是什么交通主干道,不算太堵,但人流车流也并不少,赵子建一边以远超常人的速度飞快骑车,一边抬起头往前面打量了一眼——很好,虽然算不上堵车,但马上要红灯了!

面包车急加速,似乎是想赶在红灯亮起之前过去,但偏偏前面的两辆车已经开始刹车了,于是那面包车居然开始往路边贴!

赵子建一看这情况,果断地再次加速!

这时候,面包车的副驾驶位置忽然探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脑袋来,恶狠狠地看着赵子建,“再追老子弄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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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救人

那半边身子探出车窗的中年男人有点秃顶了,面相看起来很凶恶,但人却算不上孔武有力那种,而且粗略看去,也不像赵子建在山下遇到的那个家伙一样,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他身上的恶气,应该就是常年做坏事攒出来的。

惟其如此,越发不可饶恕!

此时面包车切到了右转车道上,看样子是不打算等红灯,要先把赵子建甩开再说——一个面相尚显稚嫩的大男孩,当然不可怕,但拐孩子这事儿太可恨了,是极容易激起公愤的,车里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当然不会容许自己被迫停下来。

但是他们没想到,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就是这个看起来面相稚嫩的大男孩,居然很快就把那辆平平无奇的山地车给蹬到时速超过四十公里!

这事情说来显得话长,但其实从面包车发动、赵子建开始追,一直到现在,也就是一二十秒的工夫而已,面包车并没有开出去太远!

似乎是就在眼睛一眨之前,赵子建还在车屁股后面拼命蹬车,但眼睛一眨,那半边身子探出车窗的男人忽然发现,那小伙子居然冲到自己身边了。

赵子建忽然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那人一愣神的功夫,忽的一拳迎面打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升起躲避的念头,身体也只是下意识地想歪歪脑袋,那一拳就已经准确地击中了他的鼻梁!

瞬间血就窜出来了!

关键是那一下的巨酸巨痛,让人几乎无法承受,那中年男人刚才还一脸凶恶,这一刻却是不由得大声惨叫起来。

这个时候,赵子建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拉住了落下了玻璃的车窗边框,等到一拳收回,他换了一下手,一把抓住面包车的侧拉门,哗啦一下子,硬生生把门给拉开,而且近乎与此同时的,他看都没看里面的情形,全凭刚才的观察,就已经飞身跃起一脚,一下子就把坐在里侧猝不及防的另外一个中年男子给踹得猛地一下撞向车窗玻璃——他的脑袋正撞在玻璃与窗框的连接处,只听砰地一声,玻璃当时就裂了纹,车窗窗框也一下子变了形,而那男子,则瞬间眼冒金星,整个人一下子就像喝多了酒的醉汉的一般,晃晃悠悠晕晕乎乎的!

这个时候,赵子建仍是看都没看那已经傻了的抱着孩子的女人,而是瞬息之间扳住前排的头枕,身体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再次飞身而起,砰的一脚直接踹中了司机的脑袋——一击得中之后,他的脚落下来的功夫,还有余力勾了一下方向盘,以确保车子不会忽然失控。

紧接着,赵子建整个人从后排爬过来,把已经蒙了的司机往旁边一推,右脚伸下去,一脚踩死了刹车!

车速本来就不快,赵子建这一脚下去的又狠,车子只是又滑行出去不过七八米,就伴着令人牙酸的嘎吱的刹车声,和发动机拖档的突突声,停在了原地。

赵子建顺手拔下钥匙,从容地转过身来,冲那已经完全陷入呆滞的女人,和她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露出了一个笑容。

然后,他却又忽然扭头向车外看过去——他的自行车正独自一车稳稳前行,顺利地越过了已经停下的面包车。

赵子建的目光追着它,随后就看到它应该是压上了井盖,车把一下子就歪了,跳了一下子,车把晃了两晃,随后就一头扎向了路边的花坛。

人流车流那么密,它自己跑了那么远,居然没撞到人,也算它牛逼了。

这才有点“自行”车该有的样子。

赵子建收回目光,冲那个小女孩伸手双手,脸上露出自己最最和善的笑容,说:“吓到了吧?乖,现在没事了!来……”

那抱着她的女人已经彻底吓蒙了,见赵子建伸手,她下意识地就把小女孩往前一送,赵子建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后座上居然又有一个看起来能有四五岁的小男孩爬了起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这一刻,赵子建忽然咬了咬牙。

这要是搁在灵气复苏之后,他会现在就直接要了这几个人的命!

但现在,毕竟是法制社会。

…………

赵子建抱着小女孩下车,又招呼后座的小男孩出来也下车的时候,面包车四周就已经有不少人围上来了——刚才这个小年轻居然从自行车上飞起来打面包车里的人,那动作惊险的,跟拍电影似的,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看到面包车很快停下,顿时就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围过来,再加上正走到这里的人也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或自行车,车身周围,瞬间就聚拢了十几个人。

等看到赵子建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下车,随后又招呼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车里出来,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不会是人贩子吧?”

感知着怀里的小女孩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服、搂着自己的脖子,赵子建回头说:“麻烦哪位帮忙给报个警!”

听了赵子建这句话,人群彻底一下子炸开了。

人贩子,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招人恨的了!

于是当时就有人掏出手机要报警,而这个时候也有人喊,“路口就有警察!”随后就大喊着跑过去,“警察!警察!这里抓住了几个人贩子!”

在路口执勤的,当然只会是交警,但他们还是很快就跑了过来。

大家纷纷指向怀里抱着一个,手里还牵着一个的赵子建,而赵子建则扭头示意,人都在车里呢。

一个年轻的交警往车里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看主副驾驶座上一个捂着脑袋一个捂着鼻子的两个男人,对那犹自蒙圈的女人道:“下车!马上下车!”

直到这个时候,那车里的女人才忽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服从命令,从面包车里下来,却又第一时间就一脸惊恐地看向赵子建。

随后,她目光微转,看向围在面包车四周的怒目而视的人群,又看向那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她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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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不许多打!

赵子建怀里的小姑娘不哭也不闹,就是抿着嘴,双手紧紧地搂着赵子建的脖子,其中一只小手还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

车钥匙已经被赵子建给拔下来,车子是不可能发动了。于是很快,那个鼻梁断了血流了一脸的男人也下了车——车里另外两个还都有点晕晕乎乎的,一脸呆滞的模样,只有他,虽然血流满面,看上去很凄惨,但神志相当清醒。

于是,走下车来看见面前的两个警察,和越聚越多的人民群众,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忽然说:“警察同志,我受伤了,我要求去医院!”

其中一个交警还主动伸手,说:“出示下身份证!”,但另外一个交警却拉了他一下,同时自己顺势往旁边一闪,护住赵子建,回头看着激愤的人群,大声说:“不许打人啊!打人可是犯法的!人贩子也不能打,法律会处置他们的!”

但这时候,他俩的位置一旦腾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就踹出去一脚。

人群轰的一下就动起来了。

两个晕乎乎的还在车里没下来,一个女人虽然也是拐子,但没人搭理,于是,反倒是这个目前看起来最惨的家伙,直接面对了所有人的怒火。

人群一哄而上,那人很快就杀猪般叫了起来。

交警同志一脸严肃,护着赵子建和那个小男孩不断后退,同时大声地喊,“不许打人!不许打人!打人是犯法的!”

但人潮如涌,面包车被踹得一晃一晃的。

另外一个交警不得不站出来维护秩序,“行了啊!人贩子也是人,不要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哎,不许多打,说的就是你,一人一下就行了!不许多打啊,后面还有别的同志,前面打完了的让一下!”

…………

等周国伟带队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过去了。

那人已经被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不过看样子只是有点惨,并没有什么真正的重伤——电话打得晚了点儿,又是晚高峰,救护车还没赶到。

周国伟从车子里下来,但不劳他动手,一群警察已经过来给几个人都上了手铐,两位交警这时候则过来交接情况。

他俩经手的这一段案情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年轻人在路上发现了人贩子正在拐小孩,于是挺身而出拦下了罪犯的车辆,救出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至于更具体的背后案情,这个时候就算是正式转交给刑警队了。

当然,至于正义的人民群众激于义愤暴打人贩子这种小细节,轻飘飘两句话带过就行了。周国伟来到现场之后,一看围了至少上百人的人群,再看看那趴在地上的家伙的惨状,其实早就闹明白怎么回事了,却也没多问。

要不是自己是警察,不能知法犯法,人贩子他恨不得见一回打一回!

然后,案情交接完毕,两位交警很热情地带着周国伟来到了赵子建面前。

看清居然是赵子建,周国伟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

其中一位交警还一脸敬佩的模样,介绍说:“这小伙子,厉害!骑着自行车追面包,愣是把车里三个人贩子都给打晕了!练家子!”

另外一个也是满脸通红的兴奋模样,“我是没看见,不过看见的人不少,好几个人都自愿留下当证人了。据说这小伙子骑得飞快,手扒着面包车的窗户直接杀进去的,几秒钟就把车里的人给干晕了!”

不过顿了顿,他说:“不过小伙子,我得说你一句啊,你刚才的动作很危险的,也……也不大那个……那个符合交通法,你知道吧?以后注意啊!”

赵子建笑了笑,点头,说:“我知道了。”

这时候,周国伟也没多话,只是转身冲后面喊了一声,两位女警察快步过来,周国伟说:“先把孩子接过来吧,估计吓得不轻。”

于是两位女警察一个弯下腰,冲小男孩伸手,小男孩乖乖地向那位面目和善带着笑容的警察阿姨走过去,被她给抱了起来,但另外一个就碰了钉子——赵子建对怀里的小女孩说,“去警察阿姨那边好吗?”说着还把她往外送,但那小女孩腰身一拧,却居然再次扑到赵子建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这就无奈了。

那个女警察试了几次,小女孩连看都不看她,她一靠近过来,女孩就往赵子建身上贴,小手抓赵子建的衣裳领子,抓得无比用力。

周国伟一看这样,就摆摆手,“行了,你们接着取证吧!”

又转身跟两位交警说了几句,两位交警就转身要回自己的岗位去,但临走之前,他们却又回过身来,跟赵子建说:“小伙子,加个微信行不行?回头一块儿喝酒,刚才你真是太帅了!来来来,加个微信!”

赵子建只好把手机掏出来,给他们加。

等他们加完了微信走了,周国伟看看赵子建怀里那小女孩一脸憋着泪的可怜模样,不由得骂了一句本地土话,然后说:“这帮畜生,真他妈造孽!”

顿了顿,他道:“那你就再抱一会儿,在你们这边打电话之前几分钟,孩子的妈妈刚打了报警电话,不过她人不在这一块儿,正在往回赶。”

赵子建点了点头,说:“没事儿,我抱着她!”

扭头看看自己怀里的小女孩,他笑笑,说:“不害怕了好不好?叔叔抱着呢!”

小女孩点了点头。

周国伟松了口气,看来是没吓傻。

小孩子经历这种事情,是很容易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的。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中年女人冲破了警察的封锁线,闯了进来,“欣欣!是你吗欣欣?天哪,吓死阿姨了!”

一听她这么喊,还直勾勾地看向那小女孩,本来已经拦住她的一个警察,也就顺势放了手,于是她快步过来,离了老远就伸出手要接孩子,“欣欣!你吓死阿姨了,你跑哪里去了呀!”

但赵子建一个侧身,没让她把孩子接过去。

因为他感觉得到,自己怀里的小女孩看见这个女人,明显是认识,但是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依赖感和亲近感。

这个时候,周国伟也适时地伸手拦住她,“你是哪位?是她什么人?”

那人道:“警察同志,我是欣欣家里的保姆,我刚才真是……我就过去买个彩票的工夫,就让她在大厅里等我一下,谁知道她居然自己跑出来了,真是吓死我了!欣欣,你没事儿吧欣欣?磕着碰着了没?”

赵子建一把推开了她的手。

他平静地说:“还是等孩子妈妈来了再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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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哥哥

孩子的妈妈在十分钟之后就赶到了现场。

是一个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着装精致入时,开了一辆大奔,得到准许之后走过来,看见赵子建怀里的小女孩那一刻,她很明显的腿软了一下。

等到跑过来,从赵子建怀里一把接过孩子,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欣欣,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而这个时候,一直都绷着小脸儿的小女孩也终于是忽然哭了出来,一个劲儿的哭着喊:“妈妈……妈妈……”

看着孩子那委屈的样子,还别说,就算是赵子建这样的老家伙,也下意识地有点鼻酸——他转身往旁边走了几步,周国伟看见,也跟了过来。

他说:“待会儿得麻烦你跟我回局里一趟了,怎么着都得做一做笔录。”

赵子建点头,说:“好。”

其实大队人马已经押着几个人贩子先回去了,只不过公安局那边的拖车还没过来,虽说面包车直接开回局里也不是不行,但反正孩子的妈妈说马上就到,周国伟就也陪着赵子建留下,一边等拖车一边等人。

周国伟又点上一根烟,看着那边母女抱头痛哭的画面,忽然说:“回头等你大学毕业了,要是想进公安局,给我打个招呼,我就算头拱地,也一定给你要一个特招的名额!”

赵子建闻言一笑,摇头,“还是算了吧。”

周国伟也觉得自己这提议不靠谱,就也笑,“我就是随口一说!主要是……这才几天,你都替我们办了俩大案子了!这样的人才,眼馋!”

赵子建笑笑,说:“我太散漫啦,也没什么奉献精神,可干不了警察!”

周国伟笑笑,见那边少妇已经抱着孩子走过来,赶紧又抽一口,然后扔了半截烟屁股,说:“既然孩子的妈妈已经来了,走吧,回局里。”

孩子的妈妈却看着周国伟,问:“就是您救的我们欣欣吗?”

周国伟主动伸手过去,说:“您好,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周国伟,是接到报警电话之后过来负责处理这个案子的。”然后他扭头往赵子建一指,“刚才出手救人的是他!你要谢的话,谢他!”

小女孩的妈妈扭头看过来,满脸的感激,却只会一个劲儿的说:“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而且一边说,她一边又哭了起来。

天色早已黑了下来,但路灯很亮,灯下看,这女人大约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以现在的普遍结婚年龄来说,实在难以相信她已经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了,赵子建只能当成是人家长得漂亮,又打扮精致,所以显得年轻。

等那女人哭了一小会儿,他平静地说:“应该的!凑巧碰见了。”

女人闻言又要道谢,但还没等她说两句,她怀里的小女孩却忽然往赵子建这边探出上半身来,说:“哥哥抱抱!”

赵子建笑了笑,伸手把她接了过来。

那女人脸上还满是眼泪,却又忽然笑了下,一脸欣慰的样子,说:“欣欣虽然小,但也知道是你救了她,她知道感恩的!”却又随后对小女孩说:“欣欣,要叫叔叔,不能叫哥哥!知道吗?”

小女孩忽然搂紧了赵子建的脖子,说:“哥哥!”

那女人见状,只好冲赵子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说:“她不懂事!”

赵子建笑笑,伸手摸了摸这个叫欣欣的女孩的小辫子,笑着说:“没事,叫哥哥也行的!”

…………

等拖车赶过来,赵子建把他的自行车也放到拖车上,人却是坐了周国伟的警车一起回了市公安局。

做笔录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在他们回来之前,那几个人贩子都没怎么用问,自己就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倒出来了。

再加上又有一帮自告奋勇愿意作证的热心群众,以及那两位下了班之后特意赶到刑警队这边来的交警,事发当时的情形,已经完全清楚了。

而等到周国伟和赵子建他们一起回到局里,等这边赵子建做完了笔录签了字出来,整个案情就已经差不多清楚了。

赵子建问那个帮自己做笔录的警察要回了自己的自行车,就要走,周国伟听说消息却追出来,叫住了赵子建。

然后,他把案情整个的向赵子建通报了一下。

事实已经基本清楚,今天下午,孩子的妈妈俞明霞出去谈一笔生意,不太方便带着孩子一起去,就安排保姆在家里。她那保姆也用了两年了,一直都挺好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的确喜欢买彩票,今天也是邪门,她自己在家带孩子觉得没意思,就带着孩子出门溜达,顺便买彩票,结果就把孩子给弄丢了。

有了各方的证词,尤其是周国伟还亲自仔细地盘问了那几个人贩子,得知他们的确不是跟那保姆合谋,已经可以基本确定那个保姆是没问题的了。

至于看孩子看丢了这种事,那个叫俞明霞的少妇会怎么处理,就是她们私人之间的问题了,与本案无关。

只是说到最后,周国伟说:“那几个家伙不太老实,这案子吐得倒是快,但我怀疑他们是惯犯了,还得往下挖,今晚上正好连夜审!”

说完了,他又拍拍赵子建的肩膀,说:“这就算是我又欠你一回了!今天晚上也没法请你了,还是那样,改天吧,成不?”

赵子建笑笑,说:“好!”

事情基本说完了,赵子建就要走,但说来也巧,这时候一对年轻夫妇正领着下午被赵子建同时救出的那个小男孩从一间房间里走出来,看见赵子建,那小男孩眼前一亮,指着,喊了声,“叔叔!”

赵子建只好再次站住。

孩子的父母很快就过来,听周国伟一说赵子建就是那个出手拦住了人贩子、救了孩子的大恩人,立刻就满脸感激,孩子的爸爸还当时就蹲下身子,搂着那男孩,说:“跪下!给叔叔磕个头!快点儿!说谢谢叔叔!”

小男孩也真听话,居然真的是当时就跪下了。

赵子建一个箭步过去,也只来得及捞住他的胳膊,这时候小男孩真的就一个头磕下去了,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叔叔!”

“这个头可不敢磕!”

赵子建一把把他捞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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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我真没谈恋爱!

大家就站在刑警队那个小办公楼一楼的大厅里简单聊了几句,赵子建知道这对夫妇分别叫罗超群、钟玉倩,而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今年四岁半了,这两口子也会省事儿,就直接把自己的姓拿过来,给孩子起了名,叫罗小钟。

两口子是做建材生意的,最近两年正是起步的时候,很忙,平常都是孩子的爷爷奶奶给带着,今天是奶奶有点不舒服,在社区的诊所里挂吊瓶呢,老两口不敢把孩子一个人丢家里,就带去了诊所,结果小家伙憋得慌,趁爷爷去倒杯水的工夫,奶奶又在床头歪着,就自己溜出来了。

后来孩子丢了,老两口都快急疯了,奶奶这边刚输液,低烧还没退,马上又因为高血压直接住进市二院了。

可以想象的是,要不是孩子救抢回来了,这家人家说不定就要崩溃了。

而现在,大惊之后又大喜,两口子都显得异常亢奋,虽然家里老太太还在医院住着呢,但一看时间都已经八点多了,罗超群就非得要拉着赵子建一起吃顿饭。

赵子建笑着推辞了,说:“明天还得早起,改天吧!”

但罗超群只是拉着不放,说:“你不光是我们家小钟的救命恩人,也救了我妈一命,刚才打电话跟我妈说孩子找到了,被人从人贩子那里救回来的,我妈还说,改天一定得让你到我家里去吃饭,老太太激动坏了!”

虽然盛情难却,但赵子建还是坚持必须得走了。

周国伟一直站在旁边,这时候就站出来打圆场,说:“赵子建还在读高三,上着学呢,可能早上还有晨读什么的,要不你们改天吧!”

一听赵子建还在读高三,那夫妻俩都有点愣。

实话说,要是光看脸,还不到十八岁的赵子建,当然很嫩,但自打这个身体里住进了那个几十年后的老灵魂,他整个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包括整个人的气质,不知不觉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成熟。到现在,别看也就是十天的功夫,他只要不穿校服,看上去就已经不大像个青涩的高中生。

但刑警队长这么说,赵子建自己也点了点头,自然由不得两口子不信,再说了,仔细看看,人家也的确年轻的过分。

不过这个时候,罗超群却当时就说:“那我回头一定要做个锦旗,给你们学校送去,让你们学校表扬你!”

赵子建闻言吓了一跳,“别!千万别!”

…………

到底赵子建还是没出去跟他们一起吃饭,也坚持谢绝了锦旗的事情。

公安局这边事情结束的时候,已经过八点了,等到再说一阵子话,时间都已经是八点半了,尽管罗超群两口子一再的说,赵子建只是跟他们交换了手机号和微信,随后就还是坚持去推了车子,蹬上车子回家了。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老爸老妈倒是没多问他怎么回来那么晚,等老妈起身给他热饭去了,老爸才小声地问:“你最近到底咋回事?”

“啊?”

“你以前回来都很准时的,偶尔晚回来,也就是二三十分钟,可最近你动不动就回来特别晚,到底怎么了?”

“我……最近学习任务重。”

“别胡说,我还不知道你,你什么时候主动加班学过!到底什么事儿,跟爸爸说说,爸保证不告诉你妈!”

“那个……爸,我真没事儿!我既没谈恋爱,也没出去打零工,你放心,绝对五好学生一个!不逃课不迟到不早退爱学习爱劳动!”

赵文远瞥他一眼,往厨房里又瞥一眼,问:“你真谈女朋友了?”

赵子建愣,“没有啊!我不是说了……”

赵文远摆手,“别跟你爸胡扯,儿子,你爸我也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我一听你说你没谈恋爱,我就知道,估计是了……说说,是那天我跟你妈看见那个吗?”

赵子建无奈地说:“我真没谈!我真就是顺手帮了她一个忙,她对我特别感激,但我俩真的不是什么男女朋友!”

赵文远闻言沉吟片刻,看看儿子,缓缓点了点头。

看样子,他还是倾向于选择相信儿子。

但就在这个时候,赵子建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想了想,直接挂掉。

但抬起头来,他发现老爸正看着自己,眼神奇怪,就问:“怎么了?”

赵文远问:“谁呀,怎么不接?”

“不认识,陌生号,可能是推销的。”

然而忽然的,手机再次响起来。

不等赵子建挂掉,赵文远就道:“接!接!是推销的再挂也来得及呀!”

赵子建无奈,接通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喂,请问这是赵子建的手机吗?”

“呃……是我。您哪位?”

他看见老爸的眼神儿更不对了,下意识地起身离开客厅,往自己的卧室去。

电话那头的女孩子说:“你好你好,我是刘欣欣的妈妈,我叫俞明霞,刚才我跟孩子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问周队长要了你的手机号。没有打扰你吧?”

“哦,没事儿没事儿!”

“是这样,今天的事,要是没有你……总之,我跟孩子都特别感激你,所以希望能跟你取得一下联系,今天天太晚了,也不好打扰你,我听周队长说还在读高中,平常要上课,肯定也是没空。所以我希望,等到个周六周日的,你们休息日的时候,能请你吃顿饭,让我跟孩子再当面跟你多说几句谢谢!”

“呃……不用了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真的不用了,我只是顺手而为,这种事情,不止是我,换了任何人,其实都会像我一样那么做的。”

“不,不,请千万要给我们一个机会,哪怕就吃顿饭,让我们再说几声谢谢!麻烦你了!不然我心里真的过不过。哎……好,那你跟叔叔说……子建同学,我可以叫你子建吗?欣欣非得要跟你说话……”

其实赵子建早就听见那边小女孩的声音了,她奶声奶气的一直喊哥哥,而接下来,电话应该是交到刘欣欣手里了,就听她说:“哥哥,欣欣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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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想你了

等赵子建接完电话出来,面对的是自己老爸老妈的一脸严肃。

“咳……那个,赵子建……”老妈率先开口,“关于……”

老爸忽然打断,说:“先吃饭,先吃饭,孩子饿着呢!”

于是赵子建过去吃饭。

但吃饭中间,他能感觉到,老爸老妈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自己后背上,那感觉,简直是如坐针毡——不过还是吃得很香,他是真饿了。

等到吃完了饭,擦擦嘴,他老老实实地过去沙发坐下,接受会审。

老妈也不忙着去收拾碗筷了,问:“刚才来电话的是谁?”

赵子建刚张嘴,还没说话,她忽然又说:“你别跟我瞎扯,我也不听你说别的,你就告诉爸妈,那是男的还是女的?”

“呃……女的。”

“好,很好!啥事儿?……简短点儿,爸妈怕被你忽悠了!”

“呃……要请我吃饭。”

“好,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那个……我顺手帮了她一个忙。”

赵文远和王慧欣对视一眼,换赵文远问:“你最近帮过多少人了?”

赵子建下意识地想抬手揉眉头,但又放下了,想了想,说:“两三……四五个吧?”

王慧欣似笑非笑地“呵”了一声,说:“你还真忙!都帮人家干嘛了,让人家那么感激?还非得请你吃饭?”

“哎……行了!”

听出自己老婆话里有点挖苦的意思,赵文远赶紧摆手制止,然后沉吟片刻,问:“都是女的?”

“不!绝不是!呃……也有男的。”

赵文远又沉吟,过了会儿,问:“那你刚才……答应了?”

“不答应不行啊,人家非得说要请吃饭,说要当面说谢谢。我……”

“那上次那个呢?就是我跟你妈碰见的那个?”

“呃……”

“你们现在啥关系?”

“朋友!”

“朋友?”

“绝对是朋友!”

“拉过手吗?或者是……更进一步?”

“呃……爸,你这……”

王慧欣立刻发力,双目炯炯地盯着赵子建,“你就说拉过手没!别的别废话!”

想想,再想想,赵子建无奈地承认,“拉过。可那是因为那天路面上有积雪,她又穿着高跟鞋,我……”

“闭嘴!没问这个!”王慧欣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希冀,问:“那……人家光是感恩吗?有没有点儿别的意思,比如你俩拉手,是谁主动的?对了,我记得那姑娘挺漂亮的,就是看起来比你大,不是你同学吧?她比你大几岁?”

赵子建愣了一下,“妈,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咳……”王慧欣干咳一声,扭头看向赵文远。

赵文远老神在在,缓缓地说:“嗯,那个……是这样啊儿子,我跟你妈呢,我们商量过,我们不是老脑筋,现代人嘛,对吧?这个……你呢,一向都是这样吊儿郎当的,干什么都没个正形,虽说成绩一直都不错,但知子莫若父啊,我知道你小子根本就没下过苦功夫。不过也成,爸妈不反对这样,活得轻松点儿,也挺好的。不过要是这样呢……”

顿了顿,他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儿,赵文远才继续说:“我们是不指望你考上北大清华了,对吧?这都高三了,努力也不大来得及了!不过爸爸知道你,你是个心里有谱儿的孩子,所以,顶级的咱考不上,但一般的大学,问题不大,对吧?”

“所以呢……这个……咳……你要是真想谈恋爱,有喜欢的女孩子,爸妈也不反对!这个……你明白吧?”

赵子建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爸,妈,你们千万别跟我说我还有个从小定下的娃娃亲!”

“美得你!还娃娃亲!”

王慧欣耐心地谆谆教导,“我跟你爸都商量过了,你爸刚才也跟你说了,我们不反对你谈恋爱了,但是呢,你得找个靠谱的,可千万别是的女的就往家里捡!比如那天晚上我跟你爸见的那个,妈当时远远看了一眼,觉得那女孩子就不错!很漂亮!看着也面善!”

“我觉得哈,要是有可能,咱还是逮住一个,就那个,争取拿下就成了,对不对,别贪多嚼不烂!你说呢?……哎,对了,刚才问你你还没说呢,她到底比你大几岁?”

“还有啊,你俩现在到底确定关系了没有?还是你正在追人家?”

赵子建终于相信他俩是认真的在说同意自己谈恋爱的事情了。

有点匪夷所思。

前几天他俩好像也说过这件事儿,还说什么盆子里的鱼之类的,但赵子建肯定不敢往心上去——谁知道他俩是不是在诓自己!

但现在,似乎他俩是很认真的。

然而问题是,赵子建真的不觉得自己在跟谁谈恋爱了。

他救了谢玉晴的老爸,还给了她两百万,但前者是因为他实在不愿意看着一个那么好的女孩子,就因为老爸的病而把自己逼入人生的绝境,并早早地就凋谢了人生,而且癌症他又不是不能治,虽说麻烦点儿,但的确就只是顺手的事情,至于后者,虽然也是在帮她,但大家说好了的,是投资!

别管谢玉晴心里怎么想,至少在赵子建这里来说,是从来都没有丝毫挟恩求报,要求人家女孩子必须要怎样怎样的想法的,也根本不会要求谢玉晴必须做自己的女人之类的——如果那样做,跟记忆中那个包养了她的家伙,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没有区别,赵子建又何苦多事去掺和这档子事儿?

至于秦月霜和陆小宁……大家已经两不相欠了。

虽然赵子建本来就不觉得当时顺手救人那一下,会让那两个女孩子欠自己多大的恩情,他出手的时候,也只是出于心中的不忍,但秦月霜给的那两百万,却毫无疑问让这种两不相欠变得更加两不相欠了。

也正因为赵子建打从心里就不太待见那两百万,所以才顺手就给了谢玉晴。

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才是让那笔钱去了最该去的地方——把一个让人讨厌的不缺钱的女人的钱,给了一个让人怜惜的缺钱的女孩子,帮她一把。

瞧……完美!

然后……就是刚才那个电话的误会了。

这个更是没影子的事儿了,人家孩子都有了!

对于赵子建这种老家伙来说,别管女的多漂亮,撬人家墙角,给人送草原这种事情,都是不可能办的出来的——因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缺了女人,根本也犯不上去办这种有违内心道德的事情。

反倒是吴雨桐……唔,他现在觉得这个时候的吴雨桐,虽然还没有后世的女强人风采,还不是什么女魔头,但还蛮有意思的。

虽然要是单说颜值,其实她的颜值比谢玉晴差了大概两三个级别!

但对于老家伙来说,这个小女孩很有意思,这就够了!

可即便如此,也只是赵子建觉得人家有意思而已,俩人到现在为止认识了两年半,加一起说了还不超过十句话。而且赵子建也丝毫都没有要去撩拨人家女孩子,甚或追求一下之类的——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所以……结论就是,赵子建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有女朋友,没有谈恋爱!

于是,他认真地跟自己爸妈说:“爸,妈,你们放心,到了想找女朋友的时候,我一定会找的,而且一定找个特别漂亮的。但现在,我的心里只有高考!什么女人,什么谈恋爱,对我来说,那都是邪念!我爱学习!”

赵文远和王慧欣一脸不信任地看着他。

听着都像胡扯。

赵文远问:“真的?”

赵子建当即回答:“真的不能再真!”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手机忽然叮咚了一下。

赵子建保持原姿势不动。

但赵文远和王慧欣却近乎同时循声看向赵子建的裤子口袋。

片刻后,王慧欣说:“不掏出来看看?”

赵子建摇头,“估计是我们班级群,他们喜欢临睡前在群里胡扯!”

于是王慧欣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子,她才忽然说:“胡扯就一声啊?后面就不聊了?刚才也没听见前面的动静啊!”

赵子建无语。

“掏出来!”

顿了顿,王慧欣说:“妈妈不想窥探你的隐私,平常也绝对不会翻看你的手机啊日记本什么的,连你的电脑都不碰,但今天,破个例,妈觉得你不老实,没说实话,现在我就想知道,你刚才收到的那条微信是什么。”

赵子建抿嘴。

这个时候,他老爸赵文远问:“可以吗?实在不可以,我们就不看。”

赵子建抱着必死的决心,内心希望是钱振江发过来的新八卦,或者是今天刚认识的罗超群发来的感谢的话,再不然是周国伟发来的最新的案情进展也成,只要千万别是敏感人物的就好。

他掏出来,点亮屏幕。

顿时眼前一黑。

王慧欣说:“亮出来看看!”

赵子建狠狠心,闭上眼,手机往前一亮。

屏幕还没滑开,只是屏幕上的一条提示消息。

是谢玉晴发来的一条微信。

她说:“睡不着,想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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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还在吗?

客厅里忽然陷入奇诡的安静。

墙上的电子壁挂钟在“咔哒……咔哒”的响,不甚悦耳。

过了一会儿,赵文远忽然碰碰王慧欣,说:“把碗筷收了吧,该睡了。”

王慧欣看着儿子,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去收拾餐桌。

赵子建目光就这么追着自己老妈的背影,看她真的过去收拾起来,这才收回目光,又看向自己老爸。

这就……完了?

不大像他俩的风格吧?

赵子建感觉自己在爸妈眼中的形象,已经如雪崩一般飞速垮塌。

人设崩了!

本来是五好学生,现在秒被打脸变渣男。

就这么轻松被放过了?

赵文远缓缓地说:“学习上呢,爸妈对你期待并不高,不过你自己还是要稳住,好吧?咱不求进步,至少别掉队,高考的时候,争取咱漂漂亮亮的,至少走个一本,对吧?还有那个……需要花钱的话呢,你就吱声,爸给你!那个……有些事儿啊,你满十八岁了,也不是说绝对不行,对吧?但是呢,还是要克制一下,好吧?另外注意防护措施,你还太年轻了。明白吗?”

赵子建懵逼中。

赵文远说完了,起身要走,又停下,看着儿子,说:“回头,你们觉得合适的时候,带回来给爸妈看看,成吧?”

赵子建咧嘴,不知道算不算笑。

这就……通过了?

我一个高中生,我居然拿到尚方宝剑,老爸老妈同意我谈恋爱?

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呢?

老妈以前可是坚决反对的,现在怎么他俩忽然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赵子建觉得车都快翻了!

难不成他俩真是担心自己将来会找不到女朋友?

还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赵文远特意凑过来,拍了拍儿子的腿,站起身来,进卧室了。

赵子建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直到卧室门关上,然后又转移到厨房,三五分钟,王慧欣把赵子建刚才用的碗筷简单一刷,擦擦手,关了灯,走出来,说:“赵子建,早点睡啊,我们先睡了!”

“哦!”

老妈进屋,门啪的一声又关上了。

结束。

可是……这就完了?

重活一世有什么用?

你爹还是你爹,一直都是你爹,你娘还是你娘,一直都是你娘!

你想破了脑袋,也愣是搞不懂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

客厅里空空荡荡,安安静静。

赵子建呆坐片刻,重新拿起手机,滑开屏幕,点进微信,看着那句话发了一会儿呆,一直到自己逐渐的又恢复了冷静。

谢玉晴这个人,虽然到目前为止接触并不算太多,但赵子建这种老家伙,活了一把年纪,早就已经炼出了火眼金睛,他当然看得出来,这是个在感情上偏向于内敛而克制的女孩子。

按说她实在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

但她偏偏就是说了,而且还那么巧,正正就赶在这个时候发过来了!

难道是因为微信,因为文字的传递,这种不需要面对面的方式,给了她额外的勇气?

这一刻,赵子建不由就想起她的脸,想起寒夜小路上那个拥抱的温热与柔软。

想了想,他在输入栏打字:“怎么了?”

但是愣了一会儿,删掉,回了一个笑脸。紧接着,又输入了几个字发了过去——“明天就见面了!”

过了大概十几秒,她回过来一个,“嗯!”

赵子建抿了抿嘴唇,收起了手机。

…………

深夜,两点半。

聚灵阵法温润流转,在漆黑的房间里,似乎隐隐泛着一点荧光。

忽然,那微弱的光芒缓缓黯淡下来,并很快就彻底消失。

赵子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一跃站起身来。

在漆黑的房间里随便走了一步活动下身体,他尝试着伸出手掌,暗暗运力,只见那手掌马上就亮起了微微的光芒,并很快就有一簇细小的闪电一闪而逝。

但只过了不到三秒钟,那光芒就隐去了。

赵子建叹口气,收回手掌,伸了个懒腰。

没办法,现在的天地灵气实在是无比的稀薄,即便是有聚灵阵法的加持,要想修炼到牵引天地之力的程度,都还早着呢!

简单活动片刻,赵子建想起傍晚放学时候还带回来只做了一半的试卷,就过去打开台灯,但一摸口袋却是空的,就只好又跑回洗手间,抹黑从脏衣篓里找到洗澡时脱下的裤子,从口袋里把试卷翻出来,这才回来坐下,铺开卷子,略微静了静,随后就认真地做起试题来。

但做了也就三四道题,他皱皱眉头,没忍住,把手机摸过来,开机。

个破手机,开机特别慢。

而且一开始的时候特别卡!

于是他索性丢开它,又做了两道选择题,然后才重新拿起来,这时候它果然就彻底启动完了。但是还没等赵子建去看微信,却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点开来看,居然是通知说有一个未接电话。

来电时间是刚才的一点多,而且号码很眼熟,赵子建记得这是俞明霞的。

她半夜一点多打电话干嘛?

赵子建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回了——就算有事儿,万一这会儿人家已经睡了呢!不如等到明天再打过去问问。

于是点开微信——嗯,微信同样需要反应一会儿。

而等它反应完了,同样没等到赵子建去看刚才跟谢玉晴之间的聊天记录,就看到几个小时前才刚加上的俞明霞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点开来看,第一条是,“睡了吗?特别不好意思,有个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第二条是,“你好,不在吗?”

看看留言的时间,比电话早了几分钟。

这个就可以回复一下了,如果那边睡了,就像自己这样,明天看。

于是想了想,他回复说:“刚醒,有事你说。”

回复完了,他退出这个页面,点开了跟谢玉晴的对话框,愣愣地看了一阵子,然后又伸手点她的头像,进去看朋友圈。

居然今天还真有一条最新的。

配了三张图,一张是一条热闹的美食街,一张是一个空荡荡的小店面,墙角里还摞着几张桌椅,最后一张则是她的自拍。

笑靥如花,眼睛还微微斜睨——有些说不出的可爱感觉。

底下配了简单的几个字和表情:从头再来[胳膊][胳膊][胳膊]

赵子建缓缓地笑起来,像个真正的老头子。

但忽然,微信叮咚一声。

赵子建笑着,下意识地退出去看,居然是俞明霞。

她回复:还在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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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小可怜

深夜两点半多,俞明霞居然还没睡。

赵子建隐隐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他回复过去:“在。怎么了?”

俞明霞秒回,“方便语音一下吗?”

赵子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找出耳机来,选了语音发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俞明霞说:“这么晚了打扰你真的是不好意思。欣欣吓坏了,好不容易睡着就做噩梦,醒来就哭,也不睡了,说害怕。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能……欣欣一直喊哥哥,我……”

她的声音里透着疲惫,甚至微微带了一丝沙哑。

“呃……”

赵子建有点头大。

但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带着些哭音,委委屈屈地传过来,“哥哥抱抱……欣欣怕怕……”

赵子建伸手捏捏自己的脑门,说:“那行,那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过去。”

但他马上又问:“对了,那个……欣欣她爸爸在家吧?我是说……”

对面迟疑了一下,说:“她爸爸已经……过世了。”

赵子建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道:“对不起,我……”

“没事!”对面很快说,“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估计出租车也不大好找,要麻烦你跑一趟,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要不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开车去接你吧?我开车,快!”

赵子建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坚持,就把自己的小区名字告诉她,说自己马上下楼到小区北门去等着。

俞明霞那边连声说谢谢,等到挂了电话,赵子建却是不由得想起刘欣欣的那张小脸儿——一个小孩子,还那么小就失去了爸爸,现在又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即便是赵子建这样的老家伙,连生死都早已见惯,却仍是不免有些心疼。

叹口气,他找了衣服穿上,又回头把那张做了一半的试卷折起来放进口袋,想了想,也不知道几点能回来,就又在餐桌上给爸妈留了张纸条,告诉他们自己早起去上学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开门下楼去。

冬日寒夜,凌晨两三点钟,正是最冷的时候,小区内外连条狗都看不见,外面的马路也是乌漆嘛黑的,整条街道都像是被冻死过去了。

赵子建慢悠悠晃悠到北门门外没多大会儿,就看见一辆车亮着璀璨的车灯拐过来,不一会儿,就在赵子建身前停下。

车窗玻璃落下,赵子建弯弯身,里面的俞明霞也正探头看过来,说:“挺冷的,快上车吧!欣欣在后排……”

没等她说,后座上就已经有一双小手从前排两个座位中间伸了过来,还一个劲儿“哥哥,哥哥”的叫得欢。

赵子建拉开后门坐进去,小女孩立刻就扑了过来。

赵子建一边跟俞明霞说着话,一边把她抄起来,抱在腿上。

这应该是一辆奔驰S,车体甚是宽大,后排几乎可以跷二郎腿,座椅也相当舒服——透过前排中央扶手的位置看过去,俞明霞虽然穿了件修身的风衣,但袖口部分却有一点花布露出来,头发也是随意地松松一挽,可见她是在家里穿着睡衣的状态,现在直接套上件外套就出来了。

她一边熟练地开车,一边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要打扰你,让你也没法休息。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看着欣欣一直哭,我心里特别难受……”

赵子建笑着,低头看看自己怀里像八爪章鱼一样的刘欣欣,说:“没事儿,小孩子受了那么大惊吓,会做噩梦也正常,这几天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多陪陪她,带她出去转转玩玩,过几天等记忆淡了,就好了。”

俞明霞说:“是,我已经请了假了,接下来我什么都不做,就陪着她。刚才还跟她保证,明天要带她去游乐场……欣欣?”

不经意间的一眼,她通过车内的后视镜往后瞥了一眼,这才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女儿居然不说不哭,也不动了。

“嘘!”

赵子建对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原来这才几分钟的功夫,她居然就在赵子建的怀里睡着了。

车子缓缓停下,俞明霞探头看过来,只见女儿正缩在赵子建的怀里,即便睡着了,那双小手还牢牢地攥着赵子建的衣袖。

她不由得忽然有些心酸。

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她小声对赵子建说:“她其实困坏了,但就是害怕,不敢睡。”又看女儿一会儿,抬起头来,她说:“谢谢你!”

…………

车子开得不快,但极其的稳。

深夜,路上几乎没车,只用了十几分钟,车子就已经驶进一座小区,开进了地下车库里。

等停好车,俞明霞回过身来,问:“要不我来抱她?”

赵子建摇头,说:“别换人了,我把她抱上去!”说完了就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要下车,但他的身子才刚刚一动,怀里的刘欣欣就忽然激灵一下子醒过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赵子建赶快哄她,俞明霞也下了车,从前门过来。

看见妈妈和哥哥都在,听哥哥说是要抱自己回家,困到实在不行的她,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但又马上睁开,可怜巴巴地看着赵子建,说:“哥哥陪着欣欣好不好?欣欣害怕……”

赵子建露出个笑容,抱起她一边下车上楼一边说:“放心吧,哥哥哪儿都不去,就在身边陪着你。睡吧!乖,睡醒了就不怕了!”

她甜甜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

俞明霞的家在9楼,打开门去,装修精致,但房子似乎并不大。

赵子建在门口换了拖鞋,俞明霞指给她小卧室的方向,他抱着刘欣欣推门进去,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了床上。

小家伙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一下眼睛,似乎是看见赵子建了,伸手抓住他的袖子,随后就又闭上眼睛,沉沉地睡过去了。

赵子建在床边守了一会子,觉得她应该是差不多睡熟了,就伸出手去,轻轻地搭在她脑门上,顿时就有一股灵气输送过去,不过半分钟的功夫,就见她本来睡熟了还紧绷着的小脸儿,表情缓缓放松了下来,连攥着赵子建袖子的小手,都在不知不觉间松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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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做卷子

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来,带上门,一回头,正好看到俞明霞正在玄关里站着。她已经脱了身上的风衣,这时候就只穿了一身小碎花的宽松睡衣。玄关顶上有柔和的晕黄色夜灯照下来,她脸上带着些深夜的疲惫与憔悴,被灯光包裹着,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柔和的美。

赵子建笑笑,小声说:“这回应该能多睡一会儿了。”

俞明霞点头,眼中满是感激,说:“谢谢你!这大半夜的,真是不好意思。”

结果这句话刚说完,她自己却几乎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她抬起手来遮住嘴巴,有着迥异于少女风情的柔软缱绻。

“到客厅坐一会儿吧,她还不知道能睡多大会儿呢!”

其实小丫头本身并没有受到多大的直接的惊吓,之所以会那么害怕那么恐惧,只怕更多的还是自己拦车救人,随后又跑到公安局做笔录什么的,使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一些事情,猜到了后续可能出现的可怕结果。

这种害怕,更多的是来自于成熟的理性的分析,对于小孩子来说,其实远远不如直接的恐吓来得更厉害。

所以一见到自己,小丫头觉得心安了,马上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再加上赵子建刚才偷偷地安抚了她一下,大的作用可能没有,但舒缓脑海深处的紧张情绪,还是有一定作用的,所以他判断小家伙这次应该是可以睡久一阵子,不会再像俞明霞说的那样容易醒了。

于是他说:“呃,这次应该没事了,要不我就不坐了……”

话没说完,他就停在了半路。

因为俞明霞闻言,眼睛里几乎是立刻就流露出一抹哀求的神色。

赵子建犹豫了一下,只好无奈地道:“那……行吧!不过你不用陪着我,你要是真放心的话,就也去睡一会儿吧,我自己在客厅里待一会儿就成了。”

俞明霞闻言当时就道:“那怎么好意思!大半夜的让你过来帮忙,我自己反倒去睡觉了,把你丢在客厅里,也太不像话了!要不,我去……给你冲壶茶吧?你喝茶吗?绿茶还是红茶?”

赵子建摆手,见她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就从口袋里掏出试卷来,展开,笑着说:“能借我一根笔吗?卷子还没做完,正好做卷子。”

俞明霞看见那张试卷,愣了一下,旋即不由得微微一笑,眼眸不经意地掠过赵子建的脸,心里霎时便觉暖暖的。于是她说:“有!”

她拿来一杆中性笔,又给找出一条毛巾被来,见赵子建已经在她家的餐桌上坐下来,铺开了卷子,就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一天折腾下来,她应该是的确困得不行了,就说:“那你待会儿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

赵子建笑着点头,“行。你别管我了,去睡吧!”

俞明霞看看他,再看看他,但最终还是架不住困意袭来,说:“那我可真不管你了……我去陪欣欣了。”然后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小卧室的门,见女儿睡得很沉,就过去轻轻地在她身边躺下,看着女儿恬静地睡容,笑了笑,长长地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

花了三四十分钟,做完了这张试卷,收起笔,自己回头检查一遍,没问题,赵子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已经是四点半了。

试卷重新折好收起来,他见客厅里有个长沙发,上面还放着一条毛巾被,就脱了外套搭在沙发背上,躺上去,盖上毛巾被,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到了快六点。

他是饿醒的。

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本来就消化快也消耗快,更何况他还每天都用灵气洗髓伐骨的——也就是十天的功夫,他现在的身体相比起十天前,已经开始发生了很多肉眼看的见和看不见的变化。

比如说最简单的,他原来那身材,脱了衣服就是一条白斩鸡,浑身上下,是几乎看不到一点肌肉的痕迹的,但现在,已经隐隐地开始出现了一些肌肉的形状——这肌肉哪里来的?说到底,是吃到肚子里的蛋白质变的。

看看时间,这个时候出门吃早餐已经可以了,于是他把毛巾被收起来,认真地叠好,放在原处,然后穿上外套,到餐桌旁扯了张餐巾纸,写了两句话,拿笔压好,就要出门——她们母女俩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看来是都睡熟了。

不过临出门之前,赵子建犹豫了一下,看见门头柜上有两把钥匙串,就顺手拿起一把,放进了口袋。

…………

俞明霞很快就睡着了,但这睡眠极浅。

明明困得不行,这一天的各种折腾和担心,已经让她心力交瘁,特别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但偏偏就是睡不死觉。

对于客厅里的赵子建,她觉得自己其实是并没有什么担心的——且不说他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都能主动出手,跟几个人贩子搏斗,把孩子给救下来,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那边周国伟队长也对他是各种称赞,就已经说明了他这个人的道德品质肯定是好的,事实上即便单纯只是大家刚才打交道的几件小事,这个男孩子也一样是给了她一种莫名心安的感觉。

那种感觉,并不是说他拍胸脯给了什么承诺,又或者是有什么其它的保证,纯粹就是人与人的交往中,那说话的语气,眉眼的笑意,与一个又一个下意识的举动,所带给人的一种信任的感觉。

一般在他这个年纪,还在读高中的男孩子来说,给人的感觉要么轻浮,要么中二,要么也是那种逞能不靠谱的,但他却与自己印象中的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的形象,绝不相同。

朦朦胧胧地睡着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到:欣欣一见到他就能睡着,可能也是因为他身上那种让人信任和心安的独特气质吧。

这一夜迷迷糊糊的,做了几个梦,梦到了学义,他抱着欣欣,似乎是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父女俩都哈哈大笑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耳朵忽然捕捉到一点极轻的关门声,她并未被惊醒,却下意识地想到:天亮了?应该是他走了?

脑子里想到这个念头,没等她想更多,就觉得脑子特别疲惫,忽然一下子就特别心安地彻底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是真的睡沉了。

也或者可以说,哪怕她对赵子建全无担心,但自己屋子里多了一个外人的感觉,却总是会横亘在心里的,一直到觉得赵子建应该是走了,她就再也无法支撑那汹涌的困意了。

而且这次一旦睡去,她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一直到她忽然听见了客厅里的动静,才下意识地心里一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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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不一样

卧室里的窗帘是拉着的,漆黑一片。

醒来的第一个念头,俞明霞伸手往旁边摸了一下,摸到女儿的小胳膊小手,心里顿时就松了口气。

仔细听,真的是有动静。

那是极轻极轻的关门声。

“不会是进了贼吧?”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俞明霞转身,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拿了过来。

小心翼翼地下床,轻轻的脚步,过去又很慢很慢地转动门把手,透过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她顿时就松了口气。

才刚六点多,外面天还黑着,客厅里亮着灯,她一眼就看见了赵子建。然后她看见他手里拎着的东西,并随后就闻到了一股肉包子的香气。

于是她关门走出来。

听到脚步声时,赵子建刚脱了外套搭在沙发背上,一回头,看见俞明霞,他笑笑,说:“是我进门把你吵醒了吧?”

俞明霞摇头,“没有,睡醒了。”

说这话时,她下意识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发现才刚六点多,自己心里都有些惊讶——如果不看时间,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才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因为这一觉虽然在睡,却始终无法进入深睡眠,一直到刚才,才算是一下子睡死了。

但偏偏,现在她觉得自己精神异常的饱满。

于是一下子就饿了。

赵子建指了指餐桌,说:“本来想这就走了,后来一想,你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怕孩子一闹,你会连饭都顾不上吃,出门的时候就拿上了你家钥匙,干脆把早餐买回来了……你要不要现在吃一点?”

俞明霞点点头,扭头看见餐桌上果然有两个大袋子。

于是她很自然地就说:“那我去拿碗筷!”

于是她去拿了碗筷,见赵子建把买来的早餐扯着塑料袋倒进碗里,就说:“我去洗把脸刷个牙!”

赵子建冲她笑了笑。

几分钟之后,他们就已经面对面坐到了餐桌上。

赵子建买了三笼小蒸包,两根油条,两份豆腐脑和两份小米粥,这时候都已经在餐桌上摆上了,俞明霞一坐下就笑,“你喂猪啊,买那么多!”

赵子建也笑,说:“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每样买一点。”

俞明霞看看那些东西,抬起头来看看他,笑笑,说:“谢谢你!好久都没人给我买过早餐了!”

这个话题有点敏感,赵子建觉得自己不太合适接,就笑着说:“吃罢!”

昨天晚上回来,孩子就开始哭,闹腾,再加上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应付那个保姆,直接把她开除了,俞明霞心里满满的都是事儿,根本也没什么食欲,是以就连晚饭都没吃,这会儿一觉好睡醒来,满桌子热腾腾的早餐,实在是饿了,当下就不客气地开动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借着饭桌,一边吃一边聊,反倒是一种难得的交流——当然,大多都是俞明霞在说,赵子建只负责听。而事实上,她说的主要也还是昨天傍晚的事情,以及道谢。

得知俞明霞已经把昨天那个保姆开除了,赵子建难得地插了一回嘴,说:“开除了是好事,就算没有这回的事情,这个人也有些不稳妥。我听周队长说,她常年买彩票的,审讯她的时候,她还一再说想要中个大奖什么的,投机心理太重。这样的人做事情,不够稳妥。”

俞明霞听了频频点头,笑着说:“这话倒不像是你一个高中生会说的。”

赵子建笑笑,没接茬。

等到早饭吃完,俞明霞主动站起身来收拾碗筷,赵子建就过去穿上了外套,走到厨房门口,要告辞离开了。

俞明霞的碗筷正刷到一半,闻言甩甩手走过来,说:“现在就去学校,是不是早了点?要不要我开车送你过去。”

赵子建笑着拒绝了,于是俞明霞只好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上了电梯,这才回身关上门,却是不由得在门口愣了半天,然后才到厨房去继续刷碗。

…………

时间已经有点紧,但凑合凑合还够用,赵子建一路小跑回到自家的小区,推了自行车,又骑车去学校,等赶到学校的时候,他停好了车子从车棚出来,正好打响预备铃。

坐下闲扯淡的功夫,抬头看看,嗯,今天谢玉晓股没变化,吴雨桐股也没变化。于是心情闲适,正好听杨泽他们说八卦。

据说刚才五班一个男生跑过来找吴惊羽告白了,一个班的学生都看着,五班也有不少学生跑过来看,把吴惊羽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说她成熟,也不是全然没道理的,当着那么多人,据说她并没有生硬的拒绝,也没搬出老一套的“我爱学习”之类的东西来搪塞,而是说:“你的告白我听到了,但是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比如说,期末考你先考个全年级前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男孩惭惶而退。

赵子建觉得这么处理虽然说不上太好,但也可以,就符合了杨泽和钱振江他们几句,说什么“咱们班花可不能让别的班摘走了”之类的。

然而他这个话,遭到了钱振江、杨泽和路成军的一致鄙视。

而到了中午时候,刚放学没多大会儿,大美女陆小宁就跑过来报道了。

她似乎天生就有这个本事,特别快的就融入到了赵子建他们这个吃饭小团队,于是中午换了一家店,大家有说有聊,吃得很欢乐。

只是,如果说昨天陆小宁跟他们四个男生一起吃饭,还没有惹起太多注意的话,等到了今天,似乎就忽然变得显眼了起来。

陆小宁毕竟是陆小宁,吸引关注度和话题的本事,在整个市一中来说,都是顶级的——于是午休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过来问,陆小宁是不是在跟钱振江他们几个人之中的哪个谈恋爱?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但是在打发走了几波人之后,连钱振江都忍不住再次向赵子建问起这个问题:“陆小宁是不是有点喜欢你啊?”

赵子建说:“你开什么玩笑!我长得像吴彦祖吗?”

“可是我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不知道,反正不一样。”

***

其实我觉得前几章写的还行,让你们一吐槽,我反倒不会写了。

嗯,周一啦,求票求票求票!

接下来努力写好下一段故事!

第六十四章 老中医

我长得真的很像吴彦祖吗?

恐怕这里面有点误会。

嗯……顶多侧脸有点像?

那么,陆小宁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样吗?

恐怕是的。

收起嬉皮笑脸,赵子建骨子里毕竟已经是个老男人,或许他看起来会波澜不惊,但那只是因为上一次的人生,已经让他见过太多东西和太多事情。

他的心,却仍是敏感且细腻的。

这一点,并不会因为阅历的增长而退化,亦不会因为心态的老去而磨灭。

只是……为什么呢?

单纯只是所谓救命之恩的话,她内心里有感激自然是正常的,但大概并不至于让她那么刻意的靠近自己,又那么刻意的跟自己的朋友处好关系。

而且偶尔一个眼神看过来的时候,那眼波流转里,的确是有着一些叫人怦然心动的莫名神采。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

不过么,小女孩子大约是这样的,她们会为了某一个瞬间而一下心动,也会为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异常愤怒——很是猝不及防。

不得其解,索性不解。

像赵子建这样的老男人,心底里已经很难再有什么急切的心情,和迫不及待揭开谜底的小孩子心态,他已经有的是耐心去静观事情的变化。

今天是当初约定好了要去谢家给谢爸爸针灸的日子,但这一次,下午放了学,赵子建去推了车子,还没走出车棚呢,就看见了车棚门口的谢玉晓。

赵子建才一露面,她就直勾勾地看过来,明显就是在等他的。

等赵子建走过去,她说:“我要跟你一起回家。”

赵子建身后推着车子出来的钱振江和杨泽,都一脸惊诧。

他们先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谢玉晓,随后又扭头看向赵子建。

中午的时候,他们还觉得陆小宁跟赵子建之间似乎有些什么不对,但现在,明显更不对的在这里。

都已经要一起回家了?

他们在校外同居了吗?还是要去见家长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身为赵子建最亲密的同桌(朋友),我怎么都不知道?

但真的……谢玉晓一脸认真的表情。

再看赵子建,居然也轻松随意,“行啊!你不是要上晚自习?我怕你到时候赶不回来吧?是准备坐公交车回去,还是坐我的车?”

谢玉晓张了张嘴,似乎到这时候才忽然发现了钱振江和杨泽,也才忽然注意到他们脸上那震惊的表情,于是她犹豫了一下,“我……我还是坐公交车吧!”

杨泽忽然推了钱振江一下。

“咳……那我们先走了!”

谢玉晓扭头看着他们的背影,问赵子建,“我刚才说什么了吗?他们的表情,好像不大对?”

赵子建耸耸肩,说:“走吧!”

于是两人并肩往外走,一个骑车,一个去乘公交。

而等赵子建骑车赶到谢家的时候,谢玉晓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谢玉晴当然也在。

等赵子建自己推着车子进来,她笑着说:“玉晓非得想看看你是怎么下针的,就自己跑回来了。”

赵子建当然明白谢玉晓是什么意思。

说白了,还是那个问题——从感情上来说,自己的爸爸居然有救了,她当然高兴坏了,但是从她的逻辑上来说,她实在是无法相信赵子建会是那个能创造这种奇迹、能赐予自己爸爸康复的那个人。

因为两三年来留在她脑子里的印象是根深蒂固的,赵子建的确就是一个班里面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普通同学。

然后,她就如愿地见到了赵子建给自己爸爸看病的全过程。

从进门,到诊脉,到针灸,再到最后写了一个新的药方。

她从头到尾都看得全神贯注,似乎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但惟其如此,见赵子建如此娴熟地下针、启针,如此轻描淡写运笔如飞地开了方子,并且嘱咐该怎么文火煎药之类的,熟练地简直像一个行医多年的老中医,她内心的惊讶,反倒是越发的难以抑制。

等到什么都弄完了,谢玉晴小心地扶着谢爸爸躺好,盖好被子,谢玉晓犹自面带惊讶地看着赵子建。

这时候,谢玉晴就说:“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米饭也蒸好了,就差炒菜,正好玉晓也回来了,你给我烧锅,你们都吃了饭再走。”

谢玉晓没反对,她是特意请了假回来的,晚回去一会儿,自然没问题。

其实赵子建倒无所谓,但既然谢玉晴这么说了,他也就点点头,说:“行!那就蹭顿饭再走。”

然后,他留在屋里陪谢爸爸聊天,谢家姐妹俩到厨房去做饭。

简单聊了几句之后,谢爸爸笑眯眯地,说:“玉晓这孩子,心思直,有时候吧,还有点犯拧,说话做事,都孩子气,你们平常一个班里待着,她要是有什么说的不对做得不对的地方,对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别介意。”

赵子建笑,说:“没有的事儿。”

谢爸爸继续笑眯眯的,摆手,“我的孩子,我还能不知道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小建,虽说你跟玉晓是同学,但打我心里来说,我可没拿你当晚辈看,你明显比玉晓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要成熟多啦,所以我跟你说话呀,都直接说敞亮话。我说我们家玉晓还是个孩子呢,也是真心话!真的,你看在我跟玉晴她妈,也看在玉晴的份儿上,别跟她计较。”

赵子建又笑笑,他明白谢爸爸说的什么意思。

这是两个成年男人之间的谈话。

只不过,谢爸爸这番话说的,虽说的确是掏心掏肺的真诚,但也真的是带了些乞求的感觉——看来他是发自内心的害怕谢玉晓会得罪了自己啊!

于是赵子建道:“其实她很好的,就是脾气有点大,有点冲罢了。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哪有没脾气的!都没事儿!而且……其实我跟她的接触,也不是太多。”

“那就好,你理解就好!其实吧……”说到这里,谢爸爸下意识地扭头往屋外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叹口气,说:“她们姐妹俩,都是被我这病啊,给拖累了!大的吧,学都没上完,小的吧,正十几岁的时候,昨天还一切都好好的,忽然,她的家就破落下来了,吃的穿的用的,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叹息着,说:“跟你说啊,小建,她能长成今天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性子有点偏激,有点敏感,但至少啊,她没长歪!”

赵子建看着他,缓缓点头,心想:“这可真是个明白人啊!”

讲道理,这样子的明白人,人事透亮,如果没有这场病,他们家是的确应该会越过越好的——某些角度来说,其实谢玉晴的性子像她爸多过了像她妈,骨子里,其实他们都特别透亮。只是她现在还年轻了些,才二十出头。

所谓透亮,就是知道自己,也能看清别人。

这本事,不是随便谁都能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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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耿直的可爱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子建注意到,谢玉晴好几次都看着自己,似乎是有话要说,于是等到吃完了饭,他就没有着急说立刻回去,但谢玉晓帮自己姐姐收拾完了桌子,却径直走过来,说:“咱们回去吧?”

赵子建有点迟疑,扭头看向厨房里。

谢玉晓也下意识地跟着他转头往回看,然后问:“怎么了?”

谢玉晴从厨房里走出来,说:“那你们就回去吧!正好玉晓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这周围太偏僻了!”

说话间,背对着谢玉晓,她拿手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于是赵子建就推上车子,跟谢玉晓一起出了门。

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还好路并不是太长,等到出了巷子,很快就看到亮着灯的公交站台了。但偏偏,这个时候谢玉晓说:“我能坐你的自行车回去吗?”

赵子建有点讶异地扭头看她,但这个时候,她已经又说:“我不重的,而且咱们可以换着骑,你驮我一段儿,我驮你一段儿,就不累了!”

说这话时,她的表情相当认真,似乎为了考虑出这样一个让赵子建不至于拒绝自己,而且也不让赵子建“吃亏”的方式,她真的是很费了一番心思的。

但赵子建却忽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觉得这姑娘的思路真有意思——就像前几天他觉得谢玉晓发点小脾气的时候反倒更可爱一样,现在他觉得她的耿直也很可爱。

但他这一笑,谢玉晓就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邪门的是,她这次倒是没生气,而且很小心地解释说:“其实没多远的,我主要是害怕公交车上一到了这个时间点儿,可能会有点不大安全。”

赵子建才懒得管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现在就是觉得,一旦剥去了外面那一层坚硬的壳,其实谢玉晓这个人倒并不像自己此前想的那么难打交道。

关键是,她现在似乎对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排斥了?

难道说在她面前展露那一手金针绝技,就那么关键?

还是说亲眼目睹了自己给她爸爸看病,她才终于相信她爸爸的病的确是被自己治疗的有些起色了?

那如果倒推一下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此前别管她的爸妈和姐姐怎么说,她心里都是半信半疑的?根本不相信自己能看病?

这小女孩真是有意思!

赵子建拍拍后座,“成!换着骑!”

谢玉晓一下子就开心起来,迫不及待地说:“我骑车子很稳的!我爸没得病之前,我们也住在市区,我那个时候走读,也是整天骑车的!”

她声音里的雀跃,和那种忽然觉得自然而然的感觉,让赵子建不由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好像自己同意跟她换着骑,让她一下子找到了自信一样!

于是,那就换着骑。

刚出村子这段路,其实已经没什么路灯,等到了大路上,路灯之间虽说间隔很远,但照明已经基本不成问题,不过自行车电动车什么的,还是不多,倒是不断有些小汽车和大巴车从两人的自行车旁飞驰过去。

谢玉晓似乎是真的一下子找到了两人之间相处的正确打开方式,于是她的话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看病呢?你什么时候学的针灸?”

“呃……夜梦神授,忽然就会了!”

“切!那神仙教没教你怎么学习?”

“教了呀!”

“那你成绩怎么那么差?”

“拜托,我只是跟你比比较差好吗?我也六百多分的,我不是差生!”

谢玉晓笑起来,“反正每次考试完老师都点名批评你!尤其是孙老师!”

“唉……下次考试,我一定要让你们大吃一惊!原来都这么瞧不起我!”

“没有瞧不起你啊,但你就是学习不认真嘛!像上次,我主动跑过去问你有没有什么不会的题,你居然说你没有,说自己全都会,都快气死我了!”

“可我就是都会啊!”

“才怪!那你怎么不考满分?”

“下次!下次一定考满分给你们看!”

“哎,赵子建,不开玩笑,我给你补课吧!”

“怎么还提这个,我不是说了嘛,我真的会!”

“都说了不开玩笑,我是真的想给你补课!这次不是我妈和我姐要求的!其实我觉得,你真的挺聪明的,你的成绩不该那么低!”

“……”

“真的,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办法去学,别偷懒,别耍滑,我保证你到高考的时候,能比现在多考五十分以上!咱们可以制定一个补课时间表,就中午就行!而且平时,你有不会的就问我,我肯定第一时间给你讲,我不会的,我就问老师、问吴雨桐,等我会了再给你讲,好不好?”

“……”

“怎么了?说话呀?我是真的想帮你把成绩提高上去!”

“等年后行不行?我觉得我这次期末考试一定能考好!要是我考不好,还是老样子,等年后你就给我补课!”

“真的?”

“真的。”

“那也行!不过你确定非得从年后开始吗?”

“啊……我蹬的好累!换你来骑车吧!”

等赵子建坐到后座上,谢玉晓又说了一阵子,渐渐地气喘得就粗了,再加上赵子建的反应实在是不太给力,她的话果然就少了。

就是这杂牌山地车的后座坐起来,实在是硌屁股。

当然,还是比费劲蹬车要舒服一点的。

从后座的角度看过去,谢玉晓的马尾辫随着她蹬车的动作,有些轻微的甩动,车子不时穿过路灯的幕,她那段白皙的脖颈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夜风很凉。

嗖的一声,又是一辆小汽车从自行车身边飞速掠过,但不知为何,那车子过去之后,速度忽然又慢下来。

谢玉晓用力的蹬车,两人时不时的说句话。

路灯下,赵子建看不见的地方,谢玉晓脸上有着平常在班里极难见到的明艳而自信的笑容,似乎在这一刻,她正在做着一件无比伟大的事情。

但这个时候,那已经驶过去却又忽然慢下来的豪华轿车里,王传登一只腿跪在后排宽大的座椅里,整个人趴在靠背上往后看,而当轿车彻底停下来,那辆自行车从轿车旁越过,他的身体也随之转向,透过遮阳帘吃力地盯着自行车后座上那张年轻的脸,嘴里啧啧有声——

“卧槽,瞧人家这泡妞泡的!不但让秦总和陆家千金一起请他吃饭,这还又一个,他也好意思让人家女孩子骑车带他?真是邪了门了!”

“啧啧啧……这丫头挺漂亮啊……眼光真好,每一个都那么漂亮!”

***

为啥总有人说我一更呢?明明是早上晚上各一章啊!

对了,有喜欢撕票票的同学,麻烦撕了之后丢到本书的票篓里,谢啦!

第六十六章 先吃饭!

等到把谢玉晓送到学校门口,赵子建跟她挥手作别,自己蹬车子回家,在半路上接到俞明霞打来的电话,却是刘欣欣要睡了,非得要打个电话来给赵子建说晚安——这个小孩挺可爱,赵子建蛮喜欢她的,就在路边陪她聊了能有两三分钟,最后还是俞明霞一再的催促,她才恋恋不舍地把电话还给了妈妈。

等电话回到俞明霞手里,她就说起想请赵子建吃个饭的事情,问赵子建哪天有空——赵子建一般也就晚上放了学算是自由的,但接下来他要连着去给谢爸爸再做两次针灸,于是见俞明霞态度蛮诚恳,他就把时间约在了这周的周五。

结果快要到家,谢玉晴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

她说明天中午到一中的门口等着,要跟赵子建一起吃饭,等赵子建答应了,又闲聊几句,得知赵子建才刚把谢玉晓送回学校,自己还在回家的路上,就让他先回家,然后把电话挂了。

不过既然跟谢玉晴约好了,那明天中午显然就没法跟钱振江和陆小宁他们一起吃饭了,到第二天中午,赵子建跟钱振江他们打了个招呼,放了学就自己先出了门,结果等陆小宁从另外的班级跑过来,就发现赵子建不在,听说他有事,要出去办事,脸上顿时就忍不住露出点失落的表情来。

不过很快她就大大方方地说:“那正好,反正明天才该他请客,他今天少吃一顿也得请,咱们占便宜!”

杨泽笑嘻嘻地说:“少来了你,一看赵子建不在,你那脸色马上就拉下来了,当我们看不出来呀!”

陆小宁闻言,小脸儿红扑扑的,却是毫不示弱地反驳,“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就过来搭伙吃个饭的!”

路成军一听陆小宁居然愿意跟他们聊这个,立马来劲了,“哎,哎,陆小宁,你是不是喜欢赵子建呀!”

陆小宁的脸顿时更红了,“你们还到底吃不吃饭了?”

“吃!吃!吃!走!”

结果出了教学楼没走多远,陆小宁反倒忍不住问:“赵子建没说他有什么事情吗?他到底干嘛去了?”

三个男生一起看她。

她见状摆摆手,“不说拉倒,回头我自己问他!”

…………

赵子建比陆小宁他们提前出来了能有个六七分钟,一出校门就在校门口对面看见了谢玉晴。只是赶上放学,校门口的公交车太挤,他们干脆一边聊着天一边步行了一站,等到了另外一条路上,这才上了公交车。

一共六站地,再步行两分钟,就到了谢玉晴说的那个美食一条街。

赵子建那天陪谢玉晴一起到处逛的时候,是来过这里的,对这里还有一定的印象,等到下了公交车,他边走边看,发现这周围都是成片的居民区,就心里暗自点了点头。果然谢玉晴就说:“我看了好多个地方,最终还是觉得选这里,这附近居民很多,不是做流动生意的,更大程度上是做的回头客。”

等到进了美食街,走了大概两百来米,谢玉晴就掏出钥匙来,指着不远处一个落着卷帘门的小门脸,说:“就是那儿!位置还行吗?”

位置当然是可以的,那小门脸地处美食街的中段,但这条美食街中间有个十字路口,东西路一岔开,往两边是通往附近几条主干道和居民小区的。而有路有居民,当然就有源源不断的来客。

所以理论上来说,这条美食街可以被理解为其实是两条合到一起的,它的两头和中间,都是入口。

到了店门口,谢玉晴还跟旁边一个摊子的老板娘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过去开了门。赵子建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往这条美食街的两头打量了一遍。

这条美食街不算太宽,大概也就七八米的宽度,而且每个店面都不算大,所以每家店面前头都支着棚子,用来扩大自己的营业面积和容客量,于是道路就越发的窄,也就只留下了两米来宽的一条步行道。

正赶上午饭的点儿,几乎家家爆满,步行道也是拥挤不堪。

赵子建转身进到小店里,说:“这地段不错。”

于是谢玉晴就笑起来,把摘下来的铁皮凳子推给赵子建,然后指着这间顶天了能有二三十个平方前厅的小屋子,说:“就这么点地方,租金要一年十五万,怎么都不肯便宜,反正也不愁租不出去。而且要年付!但我最终还是决定租这个。”

她指着外头闹哄哄的街,说:“一是我自己也观察了,我爸也打电话打听了,这里的客流特别稳定,二是这里有个好处,就是它可以做一整天,从早餐开始,一直到夜宵,这里到了晚上十二点都还有生意可做。所以要是按营业时间来算,它反倒不算贵了。”

赵子建笑着点头。

他前后两辈子都没做过生意,真要说起这里面的门道,是肯定不会比谢家这样做饮食这行多年的人家更懂的。

不过看着谢玉晴一脸的兴奋,他还是忍不住道:“你觉得做这个可以,那你就做,不过还是要注意点儿身体,别光想着赚钱!就算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营业,都有客人,你也不能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呀!”

谢玉晴闻言笑笑,那股子亢奋的劲儿似乎褪了点儿,在赵子建身边坐下来,点头,说:“嗯,我会注意的。”

说到这里,她神情有些扭捏,低头片刻,才抬起头来,看着赵子建,说:“对了,有个事情得跟你说……”

赵子建点头,“说。”

仅仅片刻,她就转开了目光,眼神有些游移,不太敢跟赵子建对视,声音也低了许多,“我……我觉得要是每天来回跑的话,恐怕会耽误很多时间在路上,而且我爸那个病,怕冷,再加上那边已经快拆了,估计过完了年就要彻底断电,到时候还是免不了要换地方住,所以我……我……”

赵子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怯怯地抬起头来,有一种小媳妇儿给娘家偷偷花钱了的胆怯,说:“我想在这附近的小区租套房子。”

赵子建闻言缓缓点头。

她赶紧说:“我只是转着看了几个房子,还没定呢,你要是觉得不合适……”

赵子建忽然笑起来。

“我都说了,那钱给你了就是给你了。你要怎么花,不用跟我说。”

听到这个,谢玉晴眼中顷刻间绽放出莫名的神采来。

“真的?”

“当然真的。”

谢玉晴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脸上露出一抹似哭似笑的笑容来,然后霍然起身,一脸兴奋地拉起赵子建的手,说:“那我带你去看看我相中的一套房子?”

赵子建被她一把拉起来,赶紧反手拉住她,“先吃饭,先吃饭!”

谢玉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也对!先吃饭!”

***

嗯,小刀也勉强算老作者了,多少有点经验,我知道一有大推荐,书评区就必然要热闹一阵子,所以也算习以为常,只是对于书评区关注的主线问题,还是觉得有必要稍微解答一下。

这本书是生活流,或者说,小刀的书,几乎可以肯定是生活流。

没办法,我只会写这个。一个厨子,当然要卖自己的拿手菜。上天入地升级打怪那个,我真心写不来,自己也不爱。

不过主线是肯定会有的,一本书没有主线,就等于人被抽光了骨头,那就只剩一滩肉了。小刀也算老作者,不会犯这个错误。事实上,它们都在我的时间轴和故事轴里,只不过还没到真正揭开的时候,请喜欢本书但对主线有所担忧的童鞋,稍安勿躁就是。

以上,是我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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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我认了!

守着美食一条街,当然不愁没饭吃。

这店铺谢玉晴应该是刚租下来,里面上个租户留下来没搬走的破桌子烂板凳倒是有,但炊具就完全没有,而谢玉晴显然也还没来得及收拾。

所以赵子建打开灯进到里面去看那更狭窄逼仄的厨房的时候,谢玉晴就到斜对门的一家店里要了两个小炒,等她回来,很兴奋地跟指画着跟赵子建说了一阵子计划中要怎么调整一下灶台,还有打算定一批新桌椅之类的事情,那边对门就喊了一声,她过去,不一会儿就端过来两份炒菜两碗米饭。

于是两人将就着在店里剩下的桌子上吃了这顿午饭。

赵子建最近一直饭量很好,而今天谢玉晴的心情也明显极佳,下饭就下的快,只是吃饭中间,她会不住地抬起头来看赵子建一眼,然后笑一笑,才继续低下头吃饭——看到后来,赵子建都忍不住笑起来,问她:“你干嘛老看着我笑啊?”

谢玉晴就低头笑,有点不好意思,拼命地摇头,就是不说话。

赵子建只好耸耸肩,不再追问。

其实打从在街头偶遇那天开始,最近这些天谢玉晴脸上的表情,乃至于整个人所传递出来的精气神,已经有了惊人的变化。

相比初见时候的她,现在的这个谢玉晴,轻巧灵动,不经意间的甜甜一笑,带着几分的少女气息——整个人有一种欢快的充满了希望的感觉。

朝气蓬勃,青春无敌。

现在的这个她,看上去才真的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了。

尽管相比起同龄的绝大多数女孩子,现在的她仍然要多背负了许多许多的东西,而赵子建只是在她背后轻轻托了一把,她就一下子又重新站得笔直。

她的人生,正在逆行向上。

…………

等到吃完了午饭,她简单把碗上的塑料袋一收,和筷子一起扔掉,把碗还回去,算了账,然后就叫了赵子建出来,把门一锁,特别兴奋地要带赵子建去看她看好的一套房子。

冬天学校的午休有近两个小时,时间倒是还够,赵子建见她实在是开心,也就乐意陪她走一趟。

给房产中介打完电话,约定了十分钟后就在那套房子楼下见面,她很自然地拉起赵子建的手,说:“走!”

上辈子的时候,赵子建第一次这样很亲热地跟女孩子手拉手,都要追溯到大三大四那时候去了,但这辈子,他才刚回来十几天,就已经好几次被谢玉晴拉着手走路——她的手软软的,不大,有些微凉,但握起来很舒服的感觉。

她相中的是就在附近一个小区的房子,离店铺也就七八分钟的路,就已经到了楼下。赵子建边走边看,觉得这个小区虽然老了点儿,但气氛不错,绿化也还可以。尤其是这种偏老一点的小区,什么都是成熟的,生活起来应该挺便利。

站在楼下等中介的功夫,谢玉晴笑着说:“那天我自己跑去查你给我的那张卡了,输完密码我一看,真有两百万。你别笑话我,我真吓了一跳!”

赵子建就笑笑,握紧她的手,轻描淡写,说:“意外之财,你也别太当回事。”

谢玉晴笑笑,耸耸肩,披散开的长长的头发随着在肩膀上一耸一耸的,说:“怎么可能不当回事啊!两百万呢!为了给我爸看病,我们卖了全部的家底儿,再加上借的钱,其实也就一共不到两百万。现在我居然手里直接握着两百万的存款……天哪!你不懂的!”

赵子建就笑起来。

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一个问题,叮嘱说:“快过年了,肯定有人催债,拣要紧的,先还一还,别直接全给,先给一部分,剩下的承诺陆续还就是了。要不然的话,手里虽然放着钱,这个年,你们家照样难过。”

顿了顿,他又笑着说:“之所以不让你全给,主要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下笔钱在哪儿呢,万一你要是给出去太多,想要开饭店的时候钱不够了,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给你找!”

话说完了,赵子建一回头,发现谢玉晴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眼角有点红。

他笑笑,“怎么了?这也值得哭?”

谢玉晴噗嗤一声笑出来,但笑容收起,她还是一副想哭的样子。

她抬起手来,摸一摸赵子建的脸,说:“这是你全部的钱,对吗?”

赵子建挑了挑眉毛,说:“不全是,但也差不多是吧。”

谢玉晴定定地看着他,眼睛越来越红。

赵子建忽然伸手一指,“中介来了!”

谢玉晴赶紧松开手,背过身去,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正好看见那个胖乎乎的家伙快步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两分钟。走吧,上楼!”

…………

房子不大,但家具家电齐全,三楼,好楼层。

一个月要一千五,近一百平的房子,按说不算太贵,人家还包暖气物业呢,赵子建看得出来,谢玉晴是真的很喜欢这里,但她就是会有点犹豫。

最终还是赵子建说:“那就这里吧!看着不错!”她才算是终于彻底的定了下来,跟中介小哥约好了下午过去签合同交钱拿钥匙。

等到下了楼,跟那中介小哥分开,她又主动拉起赵子建的手,却不说话,就是陪他默默地往回走,一直走到美食街外头他们来时下车的那个公交站台。

她止步,转身看着赵子建,忽然说:“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我也能感觉到你好像是并不太在乎钱,你说投资什么的,意思我都懂,但是我想跟你说,赵子建,就算是包养,只要这个人是你,我也认了!”

赵子建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

但现在这个气氛,他又觉得似乎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而这个女人的认真和倔强,在这一刻,也的确让他怦然心动。

于是他只好抬起手来,第一次摸了摸谢玉晴的脸,说:“别想太多。”

…………

公交车很快开走了。

谢玉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直到公交车从下一个路口拐了弯,这才甜甜地笑了笑,转过身去。

然后她马上冷静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当她转过身时,正好与她面对面。

那是她的前任老板,曾经一度对她发起过热烈追求,并一再被婉拒,而前段时间实在是无路可走的时候,她曾经差一点就要张口向他借钱。

他叫祝国荣。

“所以,喜欢上那小子了对吗?”

“跟你无关。”

“你是我公司的员工,怎么就跟我无关?”

“我已经辞职了。”

“我没同意!”

谢玉晴看着他,低头片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说:“祝总,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不过,我已经选好了我要走的路,麻烦您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您是大老板,不要为难我们小老百姓,好吗?”

说完了,给他一个微笑,谢玉晴扭头躲开他,往美食街走去。

足足停了一分多钟,祝国荣才转过身来,往美食街那边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谢玉晴的影子了。

车子就在旁边,他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后排,没等司机问什么,就说:“刚才那小子,我记得他穿过市一中的校服,帮我查查他!我要知道他在哪个班,叫什么,爹妈是干嘛的,总之,一切!”

“好的老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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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真香

分开的时候,谢玉晴有些恋恋不舍,但其实几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就又见面了。而且谢玉晓似乎是已经确认过了她想确认的东西,今天没有再跟赵子建一起回来,于是等到针灸完,吃过晚饭,就是谢玉晴自己送赵子建出来。

两个人在胡同里并肩走着,却沉默着。

据说今天最后两户人家也搬走了,可以说,现在村子里就剩谢家这一户人家了,当然是安静的可怕——只有傍晚忽然起来的北风掠过光秃秃的杨树梢的时候,带来的一点哨子声。连只野猫野狗都没有。

胡同里黑漆漆的,没有灯光,没有月光,甚至也没有星光。

谢玉晴走的步子很慢,赵子建也不由得跟着她慢下来。

但她不说话。

只是时不时地抬起头来打量一下,打量一下那里,偶尔的,她会向赵子建看过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将要出村子的时候,公交站台已经隐隐在望,她忽然开口说:“我已经跟我妈在电话里商量好了,我妈也同意了,她明天就辞职。”

赵子建点头,说:“好。”

停了片刻,她又说:“下午我已经把房子租下来了,付三押一,那边家具家电虽然都挺老旧了,不过已经足够我们用,我计划明天找辆车,先把几样最简单的随手要用的东西和几床被子先拿过去,然后就让我爸先过去住下。那屋子里有暖气,他应该会舒服很多。”

“嗯。”

“然后,我跟我妈一起收拾一下这边,不能拿不好拿不用拿的,该丢就丢了,继续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太多可收拾的,有用的值钱的东西,其实早都卖干净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破烂,很多都是可以直接丢了的!总之,大概后天,我们就彻底离开这里了!”

“很好啊!”

“对了,你明天傍晚放了学,应该就已经可以到那个新房子里去给我爸针灸了,不用骑车子骑那么远了。”

赵子建笑笑,仍是点头,说:“好。”

说完了,扭头跟谢玉晴对视一眼,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记路还行,找得到!实在找不到,就跟你打电话。”

谢玉晴点头。

路口马上就要到了,他们甚至已经走到了路灯笼罩的边缘。

谢玉晴停下步子,赵子建也随之停下来。

她说:“这周末,我跟我妈要一起收拾收拾那屋子,去跑一跑桌椅和改装灶台的事情,别管生意多少,我都想年前就把它开起来,到下周一……”她微微仰头看着赵子建,说:“我想带我爸去一趟省医院,做一次复查。”

赵子建仍是点头,想了想,说:“等到明天针灸完了……嗯,下周一还算合适,去查一下也行,把该拍的片子拍一拍,至少你们心里有个谱儿。”

顿了顿,他说:“西医别的东西可能未必靠谱,但他们发明出来的医疗设备,很多直观的观测手段,还是比较先进的。而且因为是借助仪器,所以是一种可以很容易普及的先进,这一点,中医暂时比不了,中医是经验学科,靠人,靠经验,大过于依靠机器。”

谢玉晴点了点头,停顿片刻,说:“所以……我可能会有好几天的时间,都没法跟你见面了。”

说到这话时,她眼神闪烁,目光游移。

赵子建愣了一下,看着她,忽然笑笑,说:“你是在等我亲你吗?”

谢玉晴脸上有点红,憋着笑轻轻捶了他一拳。

一辆公交车从远处开过来了,见站台上没人,停都没停,直接就开过去了。

认真地看了赵子建一会儿,谢玉晴忽然说:“其实我知道你跟玉晓一样年龄,但最近我老是不记得你还是个高中生,老觉得,你应该有三四十岁了。只有看见你的时候,我才一下子想起来,其实你比我小好几岁呢!”

赵子建耸耸肩,“其实我都五十多了!”

谢玉晴笑起来,又忍不住轻轻捶了他一下,说他,“没正形!”

看看眼前那条明亮的大路,她说:“你走吧!”

赵子建笑笑,一只手把住自行车,另一只手忽然伸过去,揽住她的腰,一下把她搂到近前来——谢玉晴本来带着笑,这时候却下意识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远处路灯的光传过来,已是朦胧,照着她青春美艳的脸,那瓷白细腻的脸颊,,不停快速眨动的长长的睫毛,和嫣红的嘴唇。

赵子建凑上去,轻轻地亲了一下,说:“其实你可以在附近再租个小房子。”

谢玉晴睁开眼,愣了一下,旋即想明白了赵子建是什么意思,不由得顷刻间霞飞满面,害羞地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眸子里盈盈若水地看着赵子建,抬手抹着他的脸,呢喃般地说:“等你高中毕业了好不好?你还没到十八岁呢!”

赵子建耸了耸肩,“我真的五十多了!”

…………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放学铃一响,陆小宁就冲出教室,等跑到六班,看见赵子建在,她心情顿时就莫名地好起来,笑嘻嘻的,说:“还好没让你跑掉,今天该你请客了!谁都可以跑,你不行!”

赵子建当然不跑,他甚至还特意多要了一个菜,免得陆小宁老是嘟囔说他昨天居然一个人单溜。

等到饭菜上来,几个人说话的功夫盛了米饭,开始吃饭,陆小宁夹一筷子菜,就抬起头来看看赵子建,碰巧跟赵子建的目光撞到一起,还笑笑。

这一次,她甚至连赵子建和钱振江他们讨论的话题都不怎么管了,就只是看着赵子建,似乎在拿他下饭一样。

结果饭还没吃到一半,钱振江就忍不住了,“你们也太过分了!要不要吃个饭的工夫还要这么眉目传情的?”

杨泽也跟着愤怒的声讨,“就是!太过分了!前两天还没那么过分呢,现在……唉,你们考虑一下三个单身狗的感受好不好?”

赵子建觉得委屈,他真没觉得自己跟陆小宁有什么“眉目传情”。抬头的时候眼神碰到,人家女孩子怎么说都是在冲你笑,难道你要冷着一张脸?

陆小宁刚开始有点害羞,但马上就雌威发作,就差拍桌子了,“我就喜欢看他!怎么了?不行啊!”

“他有什么好看的呀!”

“他长得帅!”

“他长得帅?你什么眼神儿啊!”

“就帅!怎么着?比吴彦祖帅,比金城武帅!”

“……”

钱振江无语。

杨泽安慰他,“老钱,算了算了,女人就这样!一旦那什么,就那什么,赵子建这长相都能变成吴彦祖……你懂的!”

路成军也说:“就是就是,忍忍吧,吃饭吃饭!”

赵子建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三个,陆小宁则是快要笑疯了,但扭头看一眼赵子建,又忍不住有点害羞,就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到碗上,“这饭还吃不吃了?”

杨泽当即夹了一块炖豆腐放嘴里,“嗯!真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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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自从有了他

第二天的早上,谢玉晴很早就起了床。

刮了一夜的北风,院子里干冷干冷的,屋里也好不到哪里去。昨天晚上洗完了脚,天儿实在是太冷,她不愿意赤着脚去倒水,就先把盆子丢在屋子里了,早上起来一看,那盆水已经整个的冻成了一坨。

再加上这整个村子应该是已经就剩下了她们这一户人家了,周围冷清地连声狗叫都没有,她穿好衣服起来站在院子里,能感觉到的只是天地之间那无边无际的清冷。

她哈着气,先是用暖水瓶里剩下的一点热水把压水井的冻给化开,然后压水,烧水,烧水的中间,已经听见老爸的咳嗽声,等到把水烧好,她自己先洗了脸刷了牙,那边老爸就已经打开了堂屋门。

算算时间,老妈昨天的夜班应该已经下班了,不过她应该还得过一两个小时才能回来。今天特殊,她得等当官的上了班,去辞职,并且争取把剩下的工资给结了——哪怕只能结一小部分呢。

老爸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他最近的身体,几乎是一日日眼看着就好起来了,一天好过一天。

给他兑好了温热水,要帮他洗脸,他仍是摆手,“我自己来,没问题了!我都快好了!小建说我现在情况特别好!”

看见他那副样子,谢玉晴不由得就笑了笑,想起他说话时老爸认真倾听,一副如奉纶音、一个字都不敢听岔了的样子,就说:“那行,你自己洗,我做饭去!”

早饭做好,父女俩一起吃了饭,谢玉晴就开始里里外外的收拾。

其实真的是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两年来,家里能卖的、值钱的东西,都已经卖了,现在用的不是当初卖也卖不出钱来的旧东西,就干脆是又去二手市场淘换来的便宜至极的二手货。

但再便宜也是份东西,用了这一两年,都觉得有感情了似的。

人常说破家值万金,其实不是东西真的值那些钱,是感情,是回忆这个东西,实在是无法去估量它的价值。

不过今天最重要的不是丢,而是拣。

她要把一些必不可少的生活必需品,先给收拾出来,完成第一步的搬家。

电磁炉,烧水壶,锅碗瓢盆,一家人的被褥,等等等等。

等老妈进家门的时候,她已经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这时候已经快要十点,太阳挂在天上,发白,像是被冻上了似的,没有什么光和热。风不大,但吹在脸上是小刀子一样的。

妈妈歇一会儿的工夫,谢玉晴已经把留起来的早饭给她热好了,端出来,她吃饭的功夫,谢玉晴又继续去忙活。

最近两年,她们搬了两次家了,第一次的时候,是谢妈妈一力主导,先搬哪个后搬哪个不搬哪个,都是她说了算,那时候,谢玉晴已经从大学里办了休学的手续,整个人都是惶然的,也没什么经验,只能像没有方向的苍蝇一样,随着妈妈的指挥,在屋里屋外的乱窜。

第二次的时候,她好了些,尽管苦难已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但重压之下,她已经不得不被迫地学习和掌握了很多此前上学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去想的生活技巧,而且见惯了各种场面,搬家已经是小事了。

只是那个时候,从一个很差的地方,要搬去一个更差的地方,对于一个刚二十岁的女孩子来说,内心实在悲凉。做起事情来,也就着实的有些无精打采。

但今天,这一次的搬家,毫无疑问是她从头到尾主导的。

等到谢妈妈吃完了饭,发现已经不怎么插得上手了。

谢玉晴把今天要搬的东西,都已经分门别类,一样样的归置出来,清晰明了。

谢妈妈看着也帮不上忙,而且似乎也不需要帮忙,就先去把锅碗都刷了,然后出来,和谢玉晴一起站到院子里,说:“用我那个电动车驮吧,也就是多跑几趟的事儿,不值当的花钱。”

谢玉晴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尽管昨天她跟赵子建说的时候,是说的要找辆车给搬家。

但其实,她舍不得那三百块钱。

道理就是这样的,过去两年,他们一家人做事情的思路也都是这样的:只要能自己做的,就尽量不要花钱。

因为力气没了还会有,但钱花了,就不好挣回来。

他说过,那两百万给自己了,就是自己的,自己想怎么花都成,但在她心里,那已经不是钱,那银行卡里的数字,每一分,都是情。

怎么可以,又怎么可能去随意挥霍!

花在做生意上的,她觉得那是属于自己和他一起的,虽然仍会锱铢必较,但该花的钱,她会大大方方,十五万,一把就掏出去了。

但花在自己家里人身上的,她会算了再算,能不花的就不花,能省的就一定要省——电动车充电才几个电费钱?母女俩搬点东西,力气钱又值几个钱?不就是十几公里的路?不就是爬个三楼?也值当的花三百块钱找车?

站在院子里,看着收拾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包袱、箱子,她说:“妈,这第一趟,我骑电动车,先把被子带过去,你带着我爸去坐公交车,别拿东西了,到了站下来等我一下,我带你们去家里。”

谢妈妈想了想,她还没去过租的房子,实在是路不熟,也就没反对,直接说:“行!那就这么办!”

贫苦,造就了一家人行动力的极端迅捷。

电动车电量没问题,够跑来回的,母女俩一起协作,把一个装了四床被褥的大包袱给捆到了电动车后座上,然后,谢玉晴就直接骑上电动车出发了。

那包袱,大到后面放不下,已经把车座都占了大半。

四十分钟之后,一家人在公交站台汇合,慢慢地往租房子的小区里去。

等进了小区,到了楼下,母女俩解了绳子,谢玉晴吃力地背起包袱爬楼,谢妈妈要扶自己老公上楼的工夫,两口子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往上面看了一眼——谢爸爸忽然说:“我没想到,有一天咱还能回到楼上住!”

谢妈妈抿起嘴,说不出话来。

收回目光,谢爸爸眼里已经有了些泪花。

谢妈妈说他:“小建的医术那么神,你的病肯定会越来越好,最终会彻底除根的!那小伙子,本事大,人又谦和,长得又好看,小晴跟了他,不委屈!”

谢爸爸摇头,叹了口气。

谢妈妈问:“咋了?”

谢爸爸说:“人才相貌本事,小晴这辈子跟着他,当然不委屈。但那么大的情分在肩上压着,他又那么大本事,把咱丫头整个都给盖住了……”

话说一半,谢妈妈就全懂了。

谢爸爸摇摇头,说:“要不是因为我,小晴就能顺顺当当的大学毕业,毕了业找份工作,再找个老实巴交,各方面都过得去的小伙子,她肯定是一辈子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命啊!但现在……小建能耐太大啦!”

谢妈妈叹口气,摇摇头,“你呀,就是一辈子操心的命。”

顿了顿,她说:“要没有小建,咱家现在是什么样?他对小晴好不好,你知道?你见了?再说了,我看那小伙子倒是没有任何贪图咱们家小晴漂亮的意思,也没觉得他非要跟小晴处对象。”

谢爸爸闻言诧异,“是吗?”

谢妈妈说:“我觉得是!你替小晴觉得委屈,我觉得弄反了!我觉得反倒是人家不贪图咱们什么,是咱小晴,喜欢上人家了!”

谢爸爸闻言愣了片刻,忽然失笑,忍不住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就是足足十几秒钟。等好不容易停下来,他想了想,笑着说:“也对!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茬儿!”

谢妈妈就笑笑,压低了声音,说:“你想想,他会治癌症啊!这是多大本事,这要是真把你治好了,他得不得够资格当教授?他才多大?他才上高三!”

谢爸爸扭头看着她。

楼上谢玉晴已经推开窗户,招呼他们赶紧上来,谢妈妈答应一声,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跟谢爸爸说:“小伙子那么年轻,人又精神,还那么大本事,你想什么呢?小晴跟他要是真能成了,还能是坏事?”

谢爸爸不说话。

“你替你女儿委屈,我反倒替我女儿担心,怕那丫头笨手笨脚的,空有一张脸好看,不会讨人喜欢,人家小建还看不上她呢!”

谢爸爸愣怔了半天,问:“你觉得……会这样?”

谢妈妈摇头,“我哪知道!猜的。”

谢玉晴很快就又下来,看俩人光在楼下站着说话,就是不上楼,有些讶异,问:“怎么不上去?外头多冷啊!快上楼,屋里有暖气。”

谢爸爸谢妈妈都笑着,谢妈妈说:“小建知道你租房子的事儿,说什么了没?”

谢玉晴正扶着老爸准备上楼,闻言随口回答,说:“他能说什么!我觉得这房子有点贵,还是他帮我拍板定下的呢!”

谢爸爸谢妈妈闻言对视一眼,都笑了笑。

等进了房间,谢爸爸直接到沙发上坐下了,谢妈妈却是把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然后说:“以后咱们住得近了,你可要让小建常到家里来吃饭!”

谢玉晴终于感觉出一点不对来,看了自己老妈一眼,点了点头。

这时候谢妈妈也在沙发上坐下来,拍拍沙发,感慨着,说:“自从有了他,咱家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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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我能不说话吗?

到了傍晚放学的时候,谢玉晓再次跟赵子建“一起回家”。

她仍是像上次一样,到车棚门口等着赵子建。

今天的她,显得比上次要自然了不少,说话间脸上已经有了点笑模样。

当两人汇合了,就一起往外走,但是在他们的身后,钱振江和杨泽两个人推着自行车,却久久地伫立在车棚外的空地上,看着赵子建推着自行车和谢玉晴并肩往前走的背影,神情呆滞。

过了足足半分钟,两人才终于默契地各自叹了口气,推起车子往外走。

杨泽说:“哎,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七步同学好像一下子变得特别受欢迎。”

“有。”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可他以前明明跟咱们一样,都没跟女孩子说过话的。”

“是啊。”

“我也想跟他似的那么受女孩子欢迎。”

“万吨铜球。”

“对了,你问没问他,他到底是跟陆小宁谈恋爱呢?还是跟谢玉晓谈呢?”

“问了,他说他没跟任何人谈恋爱。”

“你信?要不是谈恋爱?陆小宁会那样……呃,你说,不会是陆小宁在反过来追赵子建吧?但事实上,赵子建在追谢玉晓?所以……三角恋?或者反过来?谢玉晓在追赵子建,赵子建在追陆小宁?”

钱振江呆呆地转过头来,神情呆滞,“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什么?”

“我怕万一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受不了打击的。”

杨泽斜眼儿看他,“什么打击?”

“你想没想过,要万一是陆小宁和谢玉晓都在追求他,怎么办?”

杨泽瞬间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然后,他很快摇头,坚定自己的信心,“不会的,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陆小宁……不,不会的!赵子建都普通得掉渣,陆小宁是什么人,只可能是赵子建在追她,谢玉晓的话……呃,这个……你真觉得是她俩都在追赵子建?”

钱振江说:“还有比这更惨的,要不要听?”

杨泽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还是听听?”

钱振江一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表情,说:“那就是,很有可能是陆小宁和谢玉晓都喜欢七步,都在追他,但他一个都看不上!”

杨泽露出震惊脸。

“哥,这里是地球,你从哪儿穿来的?我们地球是讲逻辑的地方,不存在这样的玄幻故事的。”

但钱振江没搭理他,继续说:“以我对七步的了解,这家伙特别矫情,他是不会去主动追女孩子,他觉得主动追女孩子太丢人了,就跟孔雀开屏似的,前面看着色彩斑斓,其实后面连屁股都露出来了,丑得不行!”

“……”

“你不信?”

“我当然不信!开什么玩笑!陆小宁和谢玉晓有一个追求我,不,有一个会接受我的追求,我都笑醒了!她俩一起追求七步?七步还瞧不上她们?她们喜欢七步什么?凭什么呀!”

“我要是知道,我还会单着?”

“……”

忽然,钱振江瞪大了眼睛,抬手一指,说不出话来。

此时两人已经出了校门,杨泽顺着他的手指往门口西边的路上一看,很快就捕捉到让钱振江吃惊的那一幕了。

赵子建已经骑上自行车,谢玉晓无比自然地坐在他的车子后座上。

也不知道赵子建刚才说了句什么很烂的笑话,居然骗得谢玉晓笑起来,当钱振江和杨泽看过去的时候,她还正抬手往赵子建的后背上轻轻地捶了一下,一副羞嗔的模样,却明显是笑得越发的开心了。

“她笑起来好漂亮啊!”

“是啊!比平常还漂亮。”

“哎,老钱,你梦中情人坐上你同桌的自行车后座了,还笑得那么开心,你怎么想?”

“我能不说话吗?”

“能。”

“那你呢?你梦中情人坐上你后排好哥们的自行车后座了,还笑得那么开心,你怎么想?”

“我能不说话吗?”

“能。”

“走吧?回家!”

“走!”

…………

今天是谢家搬家的日子,但谢玉晓只是在微信里听姐姐提了一句,自己还没有去过这个新家,所以这一路上,她都显得有些异常的兴奋。

等到了新家,赵子建坐下跟谢爸爸聊了几句的功夫,她先就把房子转了一遍,出来之后跟谢妈妈说:“妈,我看我被子在那个屋,是要让我自己睡一间了吗?”

谢妈妈笑着说:“三间卧室,当然就可以给你单独一间了。”

谢玉晓高兴地一转身,就又跑到自己的小房间去了。这边赵子建刚开始给谢爸爸针灸,她又跑回客厅,问:“我姐呢?她怎么不在家?”

谢妈妈说:“还剩下一点东西要搬,你姐又回去搬东西了,这次她坐公交车回来,快!一会儿就回来。”

谢玉晓没想太多,见赵子建正一脸专注地下针,想了想,去洗手间,看见有几条毛巾,用妈妈和姐姐的似乎不合适,爸爸毕竟是病人,也觉得不好,她犹豫了一下,调出热水来,把自己的毛巾打湿了,拧几把,热腾腾地拿过去。

赵子建扎针间隙,扭头看见她捧着把热毛巾,就笑了笑,接过来擦了一把脸,然后又还给她。她接过去,笑了笑,走开了。

等到针灸完毕,又是那条毛巾递过来,热腾腾的。

赵子建收起针,都装到盒子里,接过毛巾来擦脸,谢玉晓则是帮着妈妈一起把老爸扶起来,让他回床上躺好。

等回过头来时,见赵子建已经擦完了脸,就接过毛巾来,见他耸鼻子闻了闻,就赶紧解释说:“这是我的毛巾,给你洗了好几遍,不脏的!”

赵子建笑了笑,说:“我说呢,有股香味。”

谢玉晓的脸色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看了他一眼,走开了。

赵子建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针灸完了,他就站起身来,要告辞了。

谢妈妈坚持不许,谢爸爸也说:“留下吃饭!家里东西不全,没法做,待会儿去买点儿,在这边吃吧!”

赵子建却只是摆手,说:“我都好几天没在家里吃晚饭了,今天提前跟我妈说好了,让她给我留饭,是一定要回去的。改天吧!时候长着呢!”

赵子建这么说,谢家人自然也就不好再硬留他。

于是谢妈妈就亲自把他送出门。

这一次又是连着做了三次针灸,按照赵子建的说法,这就算是第二次的疗程结束了,等谢玉晴回来,一家人简简单单地吃了点晚饭,坐在新家里,一边念叨着赵子建的好处,念叨他给这个家带来的巨大改变,一边则是不由得聊起了下周一要去省医院做复查的事情。

赵子建的两个疗程做完,不管是外人看起来,还是谢爸爸自己的感觉,他的病情都是极大的见轻了,但到底好没好?好到了什么程度?大家都还是觉得,得到大医院里用仪器去查一查,看一看,才好确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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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意犹未尽

“哥哥,这里!”

赵子建才刚走进餐厅,立刻就听到了这一声稚嫩的同音。

扭头看过去,小家伙已经快马加鞭地跑过来了,在她身后的一个卡座里,俞明霞一脸无奈地站了起来。

前几天的时候约好了周五晚上一起吃饭,俞明霞提前就把地址发给了赵子建。这是一家不算什么多高端的餐厅,不过地方很好找,就在俞明霞她们家那个小区附近不远,赵子建放了学就赶过来,到了店里,真正客人多的时候还没到呢。

一把把小家伙抄起来抱在怀里,赵子建笑着走过去。

俞明霞要把她接过去,她不肯,俞明霞立刻就板起脸来,小家伙顿时就老实了,蔫头蔫脑的,不过赵子建把她放下之后,她立刻就又有了主意,认真地跟妈妈讨价还价,“我不让哥哥抱,我跟哥哥坐在一边可以吗?”

俞明霞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里面的座位上,说:“出来前说什么来着?你是怎么答应的?”

小家伙就撅起了嘴,不说话了。

赵子建笑笑,说:“没事儿的,让她过来我这边坐吧!”

俞明霞摇头,一脸无奈,“你不知道,她吃个饭特别淘,不安生。”又扭头对刘欣欣说:“咱们说好了的,你要是乖乖听话呢,以后妈妈就经常请叔叔吃饭,叔叔以后有时间了,也会带你去玩,但你要是不听话,就没下次了,妈妈请叔叔吃饭都不带你!你自己选。”

刘欣欣抿起嘴,可怜兮兮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坐在那里不动弹了。

俞明霞这才扭过头来,招呼服务员过来,两人点了四个菜,等服务员送上茶水,她说:“其实特别想请你到家里吃顿饭,那才叫诚意呢,但是你也知道,我把保姆给辞退了,暂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也不敢随便相信人,只好我自己带着她,在家里做饭,就有点忙不过来了,只好凑合一下,请你在外面吃。”

赵子建笑起来,“有饭吃就很好啦,明霞姐,你不用太客气的。”

俞明霞笑笑,说:“也是,那就不跟你客气了。其实本来也没客气,要是客气的话,也不会就着我的方便,就随便找这么个地儿请你了,对不对?”

赵子建笑着点头。

这时候服务员拿了俞明霞要的开瓶器和醒酒器过来,赵子建就看俞明霞居然没用对方给顺手拿过来的启瓶器,而是从包里掏出另外一个更专业的,熟练地打开了红酒,抽出了木塞,然后动作洗练地洗了醒酒器,把一支红酒倒了进去。

这一手手法,赵子建上一世自然见过很多次,但重新回到2016年,应该是现在的自己生存的层次还太低,所以像这种专门用来开老酒的启瓶器,都还是第一次看见——看着那双手熟练地操作这一切,她不由得回想起另外一双手。

她的动作之熟练,甚至比俞明霞犹有过之。

她的口味异常的刁,不但只喝十年以上的老酒,而且还只喝法国中部地区那四五家酒庄的酒。

为此,赵子建不得不干脆陪她过去跑了一趟,半威胁半强迫的,从人家那里订了好一批酒,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运回来。

这个时候,俞明霞见赵子建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手看,就笑着解释说:“我对红酒没什么研究,但欣欣她爸爸在的时候,喜欢这个,收藏了一点,现在他走了,他的酒,我平常都是不动的,不过今天请你,就拿了一瓶。这个启瓶器,是专门用来开老酒的。老酒的木塞浸泡多年,再好的塞子也不行了,要是用他们店里的这个启瓶器,就要直接弄成一对碎木头了。”

赵子建听了,装模作样地点头,“哦……这样啊!你好专业!”

俞明霞笑了笑。

这个时候,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她身边的刘欣欣怯生生地看着她,说:“妈妈我可以喝饮料吗?”

俞明霞失笑,摸摸她的头,说:“好,让你喝!”

…………

等到菜开始上来,俞明霞开始给赵子建倒酒。

还别说,不知道是哪一年的酒,赵子建的功力,也没可能喝出来,但这酒口感醇正,香气馥郁,的确是好酒。

于是两人吃菜喝酒,刘欣欣吃菜喝饮料。

但整张桌子上都是她的话,赵子建和俞明霞在吃饭之余,都得忙着回答她。

不过小孩子饱得快,很快她就吃饱了,从妈妈的包里摸了手机出来,先说是要出去上洗手间,但俞明霞起身让她从卡座里出来,她却一转身跑过来这边,赵子建笑着起身,她就钻进去,最终歪在赵子建身上,抱着手机打起游戏来。

俞明霞只好一脸无奈。

不过喝了一点酒,她似乎也放开了些,也就没再去管她。

两人吃着,喝着,聊着,无非是说些彼此的情况,听俞明霞一说,赵子建才大概闹明白了他们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老公叫刘学义,据说家里是个大家族,到了他们这一辈,是按照仁义礼智信起的名字,但只生了四个,刘学义在叔伯兄弟里排第二。

两人在大学期间谈恋爱,毕了业就结婚了,刘学义不愿意回家里的公司,就跟俞明霞一起创业,开了一家化妆品公司,自己做品牌,找厂子代工那种,在刘学义去世前的那一年,最高做到了近亿的销售额,纯利润也有一千多万,这几年没有了刘学义,俞明霞自己支撑,虽然再没有跨越式的发展,但每年的销售额和利润也仍然相当可观,所以她一直都在经营着。

俞明霞家里据说也是做生意的,听她的意思,生意不大,但她说出个名字来,赵子建居然还有点印象,好像听过这名字似的,他就觉得估计也小不了。

当然,跟刘家一比,不管是他们小两口的生意,还是俞家老爷子的生意,就都是小巫见大巫了——俞明霞说自己老公去世之后,刘家人觉得他们孤儿寡妇的可怜,刘欣欣的太奶奶亲自发话,让她担任了刘家控股的晚庭酒店集团副总经理,每年除了一大笔工资奖金之外,还享受分红,用刘家老太太的话说就是,“让她多领一份工资”。

这个晚庭酒店,赵子建还是知道的。

昀州市最著名的豪华酒店之一。而且据说这家酒店集团在很多大城市和旅游胜地,都有自己的酒店,可见规模小不了。

而听俞明霞的意思,晚庭酒店集团,只是刘家生意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分而已——可见她说刘家是个大家族,倒真不是胡说。

当然了,要说介绍彼此的情况,到赵子建这里就太简单了。

完全的乏善可陈。

…………

两人分着喝完了一瓶红酒,赵子建居然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以他的心性,以他过去的地位,做人做事实在是洒脱惯了,但现在重新回到2016年,有些事情,他固然其实是愿意去循规蹈矩的慢慢享受当下的时光的,但不得不说,在爸妈面前,你得老实,在学校里,你也洒脱不起来,身边的大部分人吧,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屁孩,聊天打屁就可以,聊点人生趣味,就完全没可能聊得起来——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更关注成绩、大学,和女孩子的胸部。

所以,十几天下来,舒服之余,多少有点挥洒不开,有点憋闷。

但俞明霞就不一样了。

她并不拿赵子建当个普通的高中生来看待,而她的年龄、阅历、谈吐,也至少能支撑着她跟赵子建进行一点基本的交流了。

这是赵子建在谢玉晴那里都不大可能得到的。

说到底,她虽说比赵子建大了四五岁,却毕竟还只是一个年轻的小女孩,她的社会阅历,更多的是来自苦难,而非丰富的见识与见解。

当然,以后有机会了,赵子建打算带她去见识见识。

…………

赵子建扒了一碗米饭,就算是吃饱了。

看她们娘俩,米饭都没怎么吃。

不过这瓶酒喝的时间不短,看看时间,还是已经快八点了,俞明霞叫来服务员买了单,然后俩人一手一边,牵着刘欣欣的小手,出了那家饭店。

俞明霞还没说话,刘欣欣就邀请赵子建去家里玩。

但赵子建笑着拒绝了,告诉她说改天再去,说自己明天白天还要上课。

于是刘欣欣不大高兴,撅起小嘴儿。

不过随后,当赵子建说可以送她们回家的时候,她就马上又高兴起来了。

于是迎着夜风,赵子建就真的一路推着自行车,把她们母女俩送到了楼下。眼看拐过弯去,已经到了楼下,赵子建已经准备告辞走了,俞明霞的脚步却忽然一顿——赵子建讶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看到这栋楼前面的临时停车位里,停了一辆骚黄色的兰博基尼。

而这个时候,兰博基尼车门打开,一个帅气的年轻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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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我这个暴脾气

“学礼,你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

俞明霞迎着那年轻人走了过去。

那人笑嘻嘻的,瞥了一眼她身后的赵子建,说:“要是提前打了招呼,不就看不到这么好玩的事情了?你说呢,嫂子?”

俞明霞的脚步一下子停下来,攥着刘欣欣小手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学礼,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学礼已经冲她们母女走过来,闻言不屑地笑笑,却并不回答,走到身前,他蹲下身子,伸出双手,看着刘欣欣,“欣欣,来,叔叔抱抱,你应该是咱们刘家的种儿没错吧?你爸应该没那么糊涂,对不对?”

刘欣欣虽然是个小孩子,有些话听不太明白,但小孩子对氛围、对环境的察觉,却是异常敏锐的。更何况,她一直都对这个三叔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这时候刘学礼伸手过来,她反而握紧了妈妈的手,往后退了半步。

而这个时候,俞明霞却已经气得涨红了脸,把刘欣欣完全扯到自己身后,怒声道:“刘学礼,你别阴阳怪气的,你什么意思!”

刘学礼站起身来,收起了嬉皮笑脸,却换上一副轻蔑不屑的神情,说:“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听说前段时间你把我们家欣欣给搞丢了,我当然得过来看看。”

这个话一下子就噎得俞明霞说不出话来。

别管占理不占理,也别管你理大理小,对方只要一提刘欣欣差点儿被人贩子给拐走,她就顿时觉得自己理亏了。

但这个时候,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劳烦你担心了,不过用不着,欣欣是我女儿,她丢不了!就算丢了,我也能把她找回来!”

刘学礼忽然笑起来,又瞥了一眼一直没走的赵子建,说:“听说救了欣欣的,是个高中生?就是那小子吧?”

赵子建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没说话。

尽管他语带轻蔑。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这时候俞明霞理所当然应该介绍一下赵子建的,但偏偏,这时候她转过身来,一脸歉意,说:“对不起哈,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谢谢你送我们回来,我们家这点破事儿,就不让你看笑话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赵子建点了点头,笑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说:“需要打架的话,我是专业的,随时给我电话,滴滴打人,平时是收费的,但是打某些人,免费!”

还没等俞明霞说话,刘学礼忽然笑起来,“是吗?滴滴打人?这业务不错!我听说你身手挺好的,飞车救人啊!牛逼!感兴趣的话,改天我给你介绍个生意伙伴,他身手也挺好的,你们可以谈谈合作什么的,说不定真能开个打人公司。声明啊,我可是要投资的!”

说完了,他才扭头看向俞明霞,恢复了嬉皮笑脸,说:“带不了孩子的话,就还是回大宅子住吧,毕竟那里有老太太镇着,安全,不至于丢了孩子!也就是约会小男朋友的时候,没那么方便而已,有得有失嘛,对吧?”

“刘学礼,你别太过分了!”

俞明霞气得发抖。

这当口,赵子建犹豫了一下,没走。

忽然,刘欣欣挣开俞明霞的手,往后跑了几步,抱住了赵子建的腿,然后怯生生地仰着脸儿,看向赵子建,清亮亮的眸子里泫然欲泣,看得人都跟着心碎。她说:“哥哥,有人欺负妈妈!”

赵子建摸摸她的脑袋,一抄手,把她抱了起来。

刚才喝酒聊天的时候,虽然俞明霞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但赵子建知道,刘家应该的确不是什么好惹的——别管承不承认,在当下的这个时候的国内,有钱就是有实力,有实力,就有势力。

如果是个普通人,面对有可能跟这样家族里的人结怨的事情的时候,是真的应该有多远跑多远才对的,不然就真的是取死之道了。

但赵子建却显然不会在意这些。

要按说,受限于当下的灵气含量不足,他修炼时日也尚嫌太短,其实实力还挺有限的,可即便如此,哪怕是真的要跟某个身家百亿的大家族掰掰手腕,他依然不会有丝毫的害怕——关键时刻,还管你什么法制不法制,他是真敢杀人的。

所以,尽管其实并不太愿意掺和人家的家事,尤其对方是个丈夫去世了的单身女人,也实在是容易惹来各种误会和非议,但看在这个刘学礼这么讨厌的份上,他还是坚定地留了下来。

这个时候把刘欣欣抱起来,他说:“回头哥哥抽烂他的嘴,好不好?”

刘欣欣当即眼睛明亮地狠狠点头。

那边刘学礼闻言不由得又往赵子建这边看了一眼,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伸手指指他,“很好,有种!改天咱们好好聊聊!”

俞明霞闻言吓了一跳,“刘学礼你别胡来!”

刘学义冲赵子建阴恻恻地一笑,收回目光,毫不客气地对俞明霞道:“我只是过来提醒你一声,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做好思想准备吧!等到过年的时候,估计别管谁护着你,你都不会太好过?哈哈哈……”

站在赵子建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俞明霞气得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笑罢,刘学义却冲赵子建走过来。

他这一动,吓得刘欣欣第一时间抓紧了赵子建的衣服。

赵子建站在那里,等他过来。

他笑了笑,赵子建也笑了笑。

然后,他说:“有些人,虽然已经凤凰变鸡,但也不是你能碰的,懂吗?”

赵子建忽然笑起来,摇着头,说:“我这个暴脾气呀,能忍到现在,我真心不容易了。要不是实在不愿意给她们娘俩惹事儿,我能在三秒钟之内让你变成一坨屎,信吗?”

刘学礼哈哈大笑。

他伸手指着赵子建的鼻子,“好!有志气,我喜欢!”

忽然,赵子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你……你松开……你他妈……松开……”

俞明霞赶紧过来,吓了一跳,“小建,小建,别动手,快松开!”

赵子建笑了笑,松开了手。

刘学礼颤抖着,左手托住自己的右臂,右手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抬头看向赵子建,满脸怨毒。

赵子建耸了耸肩,“对不起,本来还是能克制住,也实在不想出手的,但你真的太欠揍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刘学礼看看他,又看看俞明霞,点头,咬牙切齿,“很好!很好!你们很好!”

他用左手指向赵子建,“小子,咱不死不休!”

赵子建耸了耸肩。

“等你哦!”

刘学礼转身就走,砰地一声用力关上车门,发动机很快咆哮起来,然后那骚黄色的兰博基尼吼叫着,飞速地跑掉了。

赵子建扭头看向刘欣欣,说:“对不起哈欣欣,哥哥不该动手的,这是个坏榜样。你不要跟哥哥学。”

但这个时候,刘欣欣却忽然趴在赵子建脸上“叭”的一声亲了一口,然后飞快地从赵子建的怀里挣脱出来,一脸害羞地躲到了妈妈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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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心乱

低头冲害羞的刘欣欣笑了笑,赵子建看向俞明霞,无奈地道:“对不起哈明霞姐,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俞明霞已经把刘欣欣抱起来,叹口气,说:“这时候还说这个做什么?我不想惹麻烦,自己搬出来住,就是想给欣欣一个更干净的成长空间,可我不去惹他们,就能躲得开了吗?这件事,我反倒是怕给你惹麻烦!”

顿了顿,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刘学礼是欣欣她爸家里的老三,是他二叔的二儿子,他可是个记仇的人。而且……他这个人比较下作,你刚才那一下,我看他挺疼的,关键是他会觉得在我面前丢了面子,他这趟过来,本来是来羞辱我的,结果却丢了面子,他肯定已经记恨上你了!”

赵子建耸了耸肩,一副浑不在意的轻松模样,说:“我不怕他!”

俞明霞盯着赵子建看了片刻,忽然低下头去,看向刘欣欣,却是对赵子建说:“走吧,都已经这样了,无论如何都会被人说闲话的,还是到家里坐一会儿吧!”

赵子建想了想,说:“好!”

说闲话?

他其实是根本不在意的。

他只是因为年龄大了,体验过人生中的太多东西,所以现在的他做人做事,都尽量本着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态度。

当然,也尽量别给自己添麻烦。

毕竟他最讨厌麻烦。

但如果某些事已经超过了他能忍受的阈值,那他更习惯直接出手,把麻烦掐死在萌芽状态。

比如本来加了微信的,但秦月霜已经被他拉黑。

他不想联系,也不想对方跟自己联系的,那就不会去顾忌任何人的心情。

…………

等回到家里,俞明霞先去给赵子建冲了一壶茶放到客厅,然后不管刘欣欣怎么哀求,都要求她必须去洗澡了。

赵子建喝了一杯茶的功夫,已经洗了澡换了睡衣的刘欣欣就已经跑过来跟他说晚安,然后在妈妈的逼迫下回到自己的小卧室,去睡觉了。

当然了,至于是不是能睡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等忙完这一切,俞明霞才回来,坐到了赵子建的对面。

赵子建先就问她:“她这两天没再做噩梦吧?”

俞明霞摇头,说:“没有了。前天倒是半夜吓醒了,去爬到我床上,不过我哄了哄,她就在我床上又睡着了。之后就再没事了。”

顿了顿,她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说真的,你刚才不该那么冲动的。你不了解他,但我嫁到刘家那么多年了,还是知道他这个人的。当初学义活着的时候,毕竟是他哥,他多少还有点尊敬,至少不敢那么过分那么放肆,可是等到学义去世之后,他立刻就……唉,你这样子让他没有面子……他是不可能真的拿我怎么样的,欣欣爸爸虽然不在了,但她爷爷奶奶还在,有他们在,他顶天了说几句怪话气我,不可能真做出什么事情来,但他要对付你,就没什么顾忌了。”

赵子建笑笑,说:“那我就等着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俞明霞闻言气得瞪他一眼,“你跟欣欣爸爸一样,脾气真犟!这是置气的事儿吗?他是真会找你麻烦的!”

赵子建回答她的,仍是笑了笑。

其实刚才他那句话,还剩下后半句没说,也不好说出来——如果他做的实在过分,赵子建并不介意找个时间直接去收割了他。

现在是法制社会,他轻易是不愿意违反法律的。

他觉得现在的社会是有着最基本的公平的,他喜欢这份公平。而这个公平,其实是建立在每个人都只是普通人,没有什么超级力量的基础上的。

但现在他回来了,回到了2016年,尽管修炼时日不长,但他的确就是有着远超当下常人的实力的。只不过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会选择去做一个普通人,并且去享受当时当下的这份平静和平等罢了。

但是,真正身怀力量的人,是不可能在自己面临威胁的时候,还非得死守着条条杠杠的规矩的——当然,只要没人威胁他,赵子建就无意于去做一些破坏社会秩序和平等的事情。

而事实上,在赵子建看来,哪怕刘家真的很有钱,也很有势力,刘学礼其实也并不具备去威胁到自己的能力。

毕竟,在国内这种社会环境和法治环境下,别管你多有钱,买凶杀人,都是基本上没人敢碰的,这是政策红线!你多有钱都不能踩!

那除此之外,他能怎么办?

找几个人来打自己一顿?

这个赵子建是肯定不害怕的,也是对他不会有任何威胁的。

至于经济方面……赵子建觉得自己家已经很穷了,这方面没什么打击的意义。

当然,他还可以找爸妈的麻烦,比如害他们失个业什么的……但那样做,他就会面对死亡的威胁了。

重活一回,到现在为止,爸妈毫无疑问是赵子建最大的一块逆鳞,谁碰,谁就得死!没商量!

当然了,现在,谢玉晴正在逐渐成长为他的另外一块逆鳞了。

…………

俞明霞应该是很久都没跟人畅聊过了,借着刘学礼的由头,刚才又喝了半瓶醇厚的红酒,再加上她对赵子建的确是有着远超常人的信任,于是就似乎是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从刘学义,扯到刘家,说起过去的甜蜜,也说起丈夫去世后生活的苦涩。

当然,更多的还是一腔苦水。

赵子建是个很好的听众。

听着俞明霞吐得那些苦水,能让他想起很多自己曾经历过的生离和死别,想起很多美好的瞬间。

结果这一聊,就到了快十点。

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手表,俞明霞才忽然惊醒,赶紧道:“不行了,这都十点了,你肯定该回家了。都怪我,有的没的,想起什么说什么,一扯就扯了一个多小时!没耽误你的事儿吧?”

赵子建站起身来,说:“我没什么事儿!”

话虽这么说,主人已流露逐客之意,夜也的确深了,他也就顺势起身告辞,俞明霞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进了电梯才关了房门回来。

但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又跑到窗户边,看向下面的门厅出口。过了一分多钟,她就看见赵子建从门内走出去,在门口推上他的自行车,骑进了沉沉的夜色。

她叹了口气,旋即失笑,“真是的,怎么拉着人家一个高中生说这些!”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跟赵子建聊了这么一阵子,倒了倒心里的苦水,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都一下子就轻快了不少。

只是,给自己放一缸热水泡在里面的时候,想起赵子建那攥住刘学礼手腕时候平静但坚毅的表情,想起刘学礼临走时候愤恨的口气和眼神,她却又觉得心里一下子乱了起来。

等洗完了澡穿上浴袍,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去。

等那头接通了,她道:“三叔,睡了吗?”

“哦,还没,正要睡,有事儿你说。”

“是这样,欣欣最近出了点事情,都是我没做好,今天学礼过来……我打算明天带着欣欣去看她太奶奶,然后就带着欣欣去她爷爷奶奶那里,让她陪我爸妈待几天。那天的事,当时有个年轻人见义勇为,救了欣欣,结果那么巧,今天我感谢人家,请人家吃顿饭,吃完了饭人家送我回来,一个高中生,学礼还非得胡说,编排我,我知道他什么脾性,人家不知道啊,就跟他呛呛起来了,结果……我怕学礼他胡来……”

电话那头沉吟片刻,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嗯,欣欣这个事儿我听说了,孩子没事就好。你说得对,带她去见见她太奶奶,陪陪老太太也好,还是去跟她爷爷奶奶住一段时间也好,都挺好的,放心去。学礼这边,正好公司在东南亚有个行程,我明天就通知他,让他也去。”

“谢谢三叔!”

“嗯,自家人,不说这个。走之前到家里来吃个饭,我也好久没看见我们欣欣了。”

“哎,好的三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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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都在酒里了

周五晚上跟俞明霞母女俩吃了饭,第二天下午放了学,赵子建实在是扛不住罗超群和钟玉倩两口子的热情,就又出去跟他们又吃了一顿饭。他们还特意叫上了周国伟,意思是想一起表示感谢。

这两口子都是实在人,别管他们做生意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小精明,但至少在面对赵子建这个救命恩人的时候,却显得特别实在和热情。

周国伟本来不愿意来,一再表示自己只是正常办案,而且也没出什么力气,但两口子一再的说,加上他听说赵子建也来,最后就也来了。

此前秦月霜和陆小宁要请客吃饭,选的是极度凸显逼格的地方,不过后来看陆小宁的表现,她本人倒是真的没有那么讲究的,因为街边的小餐馆,她也可以吃的很欢乐。

等到俞明霞请客,选的是她们家小区附近的一家饭馆,不算奢华,也谈不上什么逼格,但干净整洁,饭菜的味道不错。

现在轮到罗超群两口子请客,他们选的却是一家中高端的饭店,但是看他们两口子的拘束感觉,显然他们自己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的。

赵子建很喜欢咂摸这些东西,他觉得这里头藏着人性。

单单只说一个吃饭,只说一个吃饭地点的选择,就已经是很有意思,也很值得仔细去寻思的一件事。

他们两口子请客,到的最早,赵子建放了学就过去了,时间刚刚六点半,周国伟就也到了。

赵子建逗了小胖子罗小钟几句,然后就喝着茶听周国伟说那件案子的进展。

那案子到现在已经基本收尾了,顺着几个人贩子,市公安局那边顺藤摸瓜,直接掀出了一个横跨四省,包括各种帮手在内多达二十多人的犯罪网络。

罪犯大部分都已经落网,跑了几只小虾米,也正在紧锣密鼓的排查搜捕,可以说,已经基本上算是一网打尽了。之所以说是“基本”收尾,是因为被贩卖到全国各地去的孩子,还没有全部找回来——这个贩卖团伙已经有五六年历史了,经手贩卖的孩子和女人,已经多达三四百人,甚至现在连他们自己都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拐卖了多少人,把哪个人卖到了哪里去,也已经难以全部记起。

所以,大事情已经做完,团伙也已经打掉,但接下来的这部分把被贩卖的女人孩子全部找回来的工作,却是细琐而繁琐的。

而且,有一部分,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或是死了,或是已经被再次贩卖,断了线,已经无从寻找。

…………

就在周国伟的讲述中,服务员的菜上完了,但大家却都没了什么食欲。

只有小胖子罗小钟,还完全不懂大人们的愤怒与哀愁,几乎是从上菜那时候起,就开始盯着饭桌子,眼睛亮得像一只馋嘴的猫。

扭头瞥见罗小钟的样子,周国伟笑了笑,掐了烟,说:“成了,不说了,再说没法吃饭了。你们这是运气好,孩子还没被运出城,正好就被子建给拦下了,要不然的话,这伙人还在地下藏着呢,没那么容易揪出来。你们这胖小子,可就不知道给卖到哪儿去啦!”

罗超群两口子闻言都点头,罗超群当下端起杯子,“周队说的太好了,太对了,子建兄弟,来,咱俩碰一杯。感激的话,说过多少遍了,我知道你都听腻了,听烦了,我就不多说了,都在咱哥俩酒里了!”

赵子建笑着举起杯子来。

有罗超群这个主人带头,周国伟晚上似乎是没有公务了,下酒也利索,很快,刚才因为讲述案情所引起的众人心头的抑郁,就被这热闹的喝酒场面给驱散了。

赵子建本来不准备喝太多,但罗超群敬一杯,钟玉倩敬一杯,他们居然又让小家伙罗小钟给端起一杯来,最后周国伟还拉着他喝,后来不知不觉,就是好几瓶下去了。就算是紧急刹车,到最后还是喝了得有七八瓶下去。

虽然还没彻底挂掉,但也晕晕乎乎了。

反观周国伟,这家伙喝得只能比赵子建多不会比他少,居然屁事儿没有。

不过好在,喝得醉醺醺的,但还没有太影响骑车。

等回到家里,老爸老妈见他喝了那么多,倒也没责怪,甚至老妈居然都没有逼着赵子建洗澡,只是催他洗了把脸刷刷牙,就让他睡下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赵子建就接到了谢玉晴的车,他们一家人已经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

周一早上,省立医院里到处人潮涌动。

排队挂号的地方,十几条队伍,每一条都是几十米排出去,把整个大厅都塞得满满的。专家号窗口就更是了不得,虽然在工作人员的维持下,还算秩序井然,但明显能看见,有不少人都是带着马扎,可见是做好了长时间排队的准备了。更有甚者,还带着铺盖,则显然是半夜就已经到门外等着了。

而这仅仅只是早上七点而已。

不过谢玉晴最近两年常年跑医院,带着自己爸妈跑过全国好多家大型医院了,省立医院更是住了大半年,对于这些场景,早已见怪不怪。

她总结出了自己的一些小窍门。

比如,专家号要想自己排队拿到,是特别难的,就要提前在网上预约,这样就可以不经黄牛的手,也能比较方便拿到号。但光是拿到号是不行的,要想不耽误时间,上午就把该办的事情办完,就不能等见了医生让医生给你开检查的单子。

于是她的做法是,周日就带着爸妈一起到了省城,先住下,早上六点多,一家人就到了医院,然后直奔夜间急诊。

那个号好挂,也不贵,才五块钱而已,挂了号,让值班医生给把几样必须的检查单子给开了——最主要的,当然是胸部透析。

但这个时候,不能直接去做,也不能去交钱,夜间做,比白天贵了百分之六十,他们不舍得这个钱。于是等到早上八点过后,再交款,就是常价。

就这样,她们基本上可以做到早上排在前几名的,就把该做的检查一一都给检查完了——上午十点前后,已经可以拿到全部的结果。

然后,直奔专家门诊。

就这样,上午十一点,居然就轮到了他们。

而且什么资料、检查、病例,全是齐备的了,可以直接看病。

谢玉晴在手机上挂号,挂的是省立医院肿瘤科主任医师齐艳君大夫的号,此前他们在省立医院住院期间,就是她给看的,据说她是博导级的人物,是国内在癌症治疗方面的权威之一了,至少是省立医院这边最好的医生之一。

这时候上一位病人出来,导医台护士点名,老妈扶着老爸站起来,谢玉晴先就过去推开了门。

齐艳君大夫坐在那里,在她身边,一溜儿的或坐或站,还有三四个年轻人,其中有一个男的,谢玉晴还认识,所以她知道,那应该都是齐大夫带的研究生。

这时候病人一进来,齐艳君抬起头来,“哦,是你们啊,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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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乡野出圣手

像齐艳君这样的医生,一年不知道要接诊多少的病人,基本上不可能特殊记住某一位,她之所以对谢玉晴一家人直到现在还有些印象,所以一见面立刻就能认出来,至少是觉得眼熟,知道这曾是自己的病人,是因为当初谢世泰这个病人在住院治疗期间,有一次很偶然的,她发现自己带的一个实习生居然在追求病人的女儿,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这种事情,无论中外,都没有什么明文的规定不允许,但却一下子触犯了齐艳君的忌讳:在她看来,你要搞对象可以,在对方出院后,或对方入院前,都没问题,怎么追求怎么爱,都是你们的自由,但是在病人住院治疗期间,我是病人的主治医生,你是我带的学生,平常都跟着我,这个时候你有事没事就去找人家病人的家属谈心,发起追求,这成什么了?

往小了说,这是在借势欺人,往大了说,这是人品问题。

人家的父亲正在你的手底下住院治疗,这时候你非要搞对象,对方想拒绝都要犹豫再三的不敢,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这不是人品问题是什么?

而且往更大了说,齐艳君觉得那个博士生属于脑子有问题,智商都不够——你就算有好感,看人家女孩子漂亮,在对方的父亲住院期间,多积累点关怀和好感,等对方出院了再追求不行?非得在住院期间?

一怒之下,齐艳君直接把那个已经读到第二年的博士生给踢走了,反正现在的博士生都是多个老师轮流带的,那个人不是她直接带,踢走没压力。

当然,这一家人的漂亮,也是让她印象格外深刻的原因之一。

尤其是病人的女儿,她印象格外深刻。

这个时候她先过来问好,回身搀了自己的父亲过来坐下,齐艳君就笑着问:“看气色不错呀?”见谢玉晴把做好的检查结果递过来,她的学生就先伸手接了,齐艳君却先没着急看,而是继续道:“上次你们走了,我大概能猜到原因是什么,看你现在气色不错,是在别的医院做了治疗?”

谢世泰点头,说:“保守治疗,吃点中药。没钱了。”

齐艳君笑了笑,一边伸手从自己学生手里接过检查结果来,一边笑着道:“保守治疗有时候未必是坏事的。”

谢家人这些年来为看病,不敢说变成癌症专家了,但对肺癌,对于肺癌类的相关检查,却真的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因此这次来复查,他们提前做的检查多达四五种,可以算是比较全面了。

齐艳君接过检查结果来,先看的胸部透视拍片。

她看着,“嗯”了一声,扭头问:“以前的片子带来了吗?”

谢玉晴都整理好了,这时候就直接递过去。还是齐艳君的学生先接了,拿出来,先看拍片子的日期,然后小声跟齐艳君大夫说:“最近的一次是……八月的。”问谢玉晴,“这中间都没有做相关的治疗和检查吗?”

谢玉晴摇了摇头,于是那个男博士生跟齐艳君说:“最近的一次也是在咱们医院做的,隔了……五个月了。”

齐艳君“哦”了一声,顺手接过片子来,对比着看,又“嗯”了一声。

然后她直接冲身侧自己的几个学生,说:“你们都看看,肺部的病灶,你看这里,对比着看!”然后扭头,看向谢世泰,依然是满脸笑容,说:“怪不得你气色很好,这几个月,癌细胞没有像我们当初预想的那样迅速扩散和转移,扩散是有,但感觉很慢。这是很好的情况啦!”

说话间,她的学生轮着看过一遍,她又接了回去,再次仔细看,说:“我想起你当时的情况了,嗯……情况真的不错,五个月了对吧?”

她抬起头,见谢家人都点头说是,就又问:“真的没有去别的医院做过专业治疗吗?只是保守治疗?”

谢爸爸谢世泰摇头,说:“就是吃中药,最近换了个大夫,还是吃中药,另外就是,他给我针灸。”

“嗯,嗯,嗯。”齐艳君一边听一边点头,等谢世泰说完了,她再次回身,跟自己的学生说:“这又是一例非常好的例子。我一再说,也一再提倡,我们要重视中医中药在癌症和肿瘤治疗中的特殊作用。现在我正在抓的,跟咱们省中医院的联合研究,就是在做这一块儿。”

顿了顿,等自己的学生都反应反应,她又继续说:“但中医这一块儿呢,它跟我们的西医不太一样,中医是典型的经验学科,很多老大夫在给病人看病的时候,全凭经验和感觉,所以在很多时候,它还需要进一步的总结和梳理,才能跟咱们现有的一些治疗方面的经验结合起来。”

“我最近带你们做的这两个项目,你们也应该已经看到了,中医药在控制癌细胞的生长和抑制它的扩散方面,是的确会起到作用的。不过呢,我最近一直在考虑,我们只是跟省中医院联合,是不够的。中医的特点,使得所谓的偏方气死名医,和乡野出圣手,都是客观存在的。地方上,有很多的老医生,他们可能也没有把病人当成癌症去治疗,却偏偏就是能取得一定的相当好的疗效,我觉得这一点是很值得去研究的,也是你们接下来的重点功课之一了。”

说到这里,她终于回身,看向谢世泰,说:“情况很好,比我预想中的要好得多!那你们这一次过来,是打算怎么样?是要继续住院治疗,还是只做一下检查?如果要继续过来住院治疗的话,我可能还得再给你们安排两个检查,待会儿就可以让我的学生先给你做一个支气管镜,我们再仔细观察一下。”

谢家三口人对视一眼,谢爸爸说:“我们就……不住院了。”

齐艳君闻言点点头,却又叹口气,“也好。唉……当初我就说,你们要是有医保就好了,我可以尽量把一些治疗的药物给你开成在医保范围内的。不过现在看呀,你们这个保守治疗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顿了顿,她再次拿起另外的一份检查结果看了看,问:“对了,你刚才说换了一个医生,是这个医生很著名吗?你觉得这个医生的治疗效果很好?”

谢世泰犹豫了一下,说:“是这样。我原本回去之后,是在保守治疗,也吃药,但效果其实不好,我觉得我都可能撑不过去这个年了,但最近换了这位医生,就感觉他的治疗特别有效,他给我针灸了一共六次了,算是两个疗程,也吃了他开的方子,每天一副药,到现在吃了十二天,我就觉得越来越好,所以我就想来检查检查,看是不是真的好了点儿。”

“哦?十二天?”

谢世泰的这句话,一下子引起了齐艳君的注意。

“你是说,你此前的情况一直都不好,是换了这个新的医生之后,他用了十二天,就把你的病情给控制住了?”

谢世泰点了点头。

齐艳君有些讶然。

刚才翻看谢世泰此前的一些检查结果和自己亲笔写的病历,她已经能回忆起来当初谢世泰的大概情况,也记起了当初这个病人因为实在没钱了被迫出院转为保守治疗时,自己心里的无奈。

当然与此同时的,她也就重新回忆起了当初自己对他病情的判断:当初的时候自己认为,一旦离开医院的专业治疗环境,只怕这个病人最多还能支持个半年到一年。癌细胞扩散,更是随时都有可能的事情。

而对于癌症患者来说,癌细胞一旦扩散,毫无疑问就是死期来临。

但现在,已经是五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的情况居然没有什么要恶化的迹象。

而听他的意思,这种情况,竟然是在前不久刚刚被一位医生给逆转的?

片刻后,她说:“来,我给你做个支气管镜,再仔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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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小狡狯

齐艳君大夫忽然就临时终止了她在周一上午的专家门诊,一边通知导医台,让她们安排剩下两个拿到专家号的病患下午再来,她下午会过来补上自己的专家门诊,一边已经安排自己的学生去手术室做手术准备。

十分钟之后,谢世泰被扶着走进手术室,然后齐艳君的学生就开始清人了,谢玉晴和谢妈妈只好退出来——不过临退出来之前,齐艳君教授却又忽然叫住她们,说:“钱的事情,你们不要担心。”然后扭头跟自己的一个学生说:“今天的这个检查事发突然,回头你整理个报告,我来批,把这笔钱从咱们的科研经费里出吧。你待会儿开个单子,自己去把钱交了,回头去找我报销。”

她的学生当然点头答应。

其实钱也并不算太多,哪怕是齐艳君这样的专家亲自给你做个支气管镜,也就是千把块钱,可齐艳君这么安排,还是让谢家人感动得不行,连声道谢。

可这个时候,齐艳君却看都没再看她们,直接进了手术室。

谢玉晴和谢妈妈出来,在手术室外面的长廊找地方坐下。

谢妈妈有些忐忑不安的样子,问自己女儿:“我记得这个支气管镜是确定到底得没得肺癌的一个检查?”

谢玉晴点头,“是其中一个,单独支气管镜,还不敢完全确诊。”

谢妈妈点头,又问:“你说,你爸这病,到底是不是见好了?我刚才怎么听齐教授说,还是在扩散?”

谢玉晴拉起自己妈妈的手,说:“妈,你想什么呢,还怀疑小建的本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建才接手了几天?此前那四五个月,我爸都是吃那副汤药,眼看已经越来越差了,人家小建才忽然接手的。怎么,那四五个月,你以为癌症闲着了?齐大夫说扩散的不严重,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谢妈妈想想,点头,“也对!那几个月里,就跟打仗似的,你爸打不过那些癌细胞,所以它们就在扩散,然后咱们遇见小建了,他一出手,那癌细胞就被他给控制住了……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谢玉晴笑了笑,非但没觉得老妈这么说有什么不对不好,反而每次听到她这么来理解和解释老爸的病,都觉得挺有意思的,就点点头,说:“大概是这样。”

谢妈妈就叹了口气,一脸的满足,喃喃自语一般地说:“你说这世上咋还有那么能的人呢!啊?才多大年纪,齐教授这样的大科学家都治不好的病,他就九十三块钱一副的中药,就给你治住了!能!真能!”

谢玉晴笑了笑,没接话。

事实上,妈妈所说的,正是她心中最大的骄傲与得意。

我居然就那么巧的,认识了他。也或者说是,我就是那么巧的,就被他给那么搭讪了,而且还鬼迷心窍地,第一次见面就是那么信他,不但坐他的自行车回家,还让他给爸爸出手治病了!

然后,正是这鬼迷心窍,换来了今天的这一切。

这个时候想起他那天晚上的嬉皮笑脸,竟觉得莫名甜蜜与幸福。

这个时候谢妈妈忽然又问:“小晴,那你说,齐教授忽然又要做这个支气管镜,到底是想干嘛?”

谢玉晴被自己老妈从甜蜜的回忆里硬生生地拽出来,犹豫了一下,一时之间倒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她隐隐能够感知到齐艳君主任的一些用意,但是又并不敢太过确定。

这个时候,反倒是谢妈妈压低了嗓子,说:“我看,来之前你跟你爸猜的那个,可能正好猜中了。要是待会儿检查完了,齐教授发现你爸的病的确有很大的减轻,你说,她会不会跟你猜的似的,想要小建的联系方式?”

谢玉晴想了想,点头,说:“有可能。”

谢妈妈点点头,神情严肃,眼睛紧张地转动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你可想好了该怎么说。就算真的要说,你也最好提前给小建打个电话问一声,然后才说。要是小建不同意,就跟那天晚上咱们商量的似的,你们爷俩可别图一时嘴上痛快,或者拉不下脸来,就给说出去了。”

谢玉晴笑着,带着些不满地说:“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谢妈妈想想,笑起来。

谢玉晴熟悉这种笑容,早些年每逢到年底盘账的时候,算算今年这一年的收获,她脸上就总是这样带了些小狡狯的满足的笑容。

只是最近两年,这种笑容已经不常见到了。

…………

一直到三十多分钟之后,手术室门口的红灯才总算熄灭了。

又过了几分钟,手术室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了,齐艳君的一个女学生出来,招呼谢家母女俩,说:“来吧,手术完了。”

母女俩赶紧起身进去。

谢世泰已经被扶着坐起来了,齐艳君在洗手,她的学生们在收拾手术器具。看见谢家母女俩进来,齐艳君道:“做了局部麻醉,病人在两三个小时之内都会有麻醉感,会有一些气闷,都是正常的,不要担心哈!”

谢玉晴赶紧答应了,扶起自己老爸,走下手术台。

这时候齐艳君已经擦干了手,说:“来,到我办公室来说吧!”

于是谢家三个人就跟在她身后往办公室去,她的几个学生收拾完了器具,就也先后洗了手跟过来。

到了办公室坐下,齐艳君劈头第一句就是:“通过刚才这个小手术的观察,已经可以基本确定我刚才的判断是正确的,你体内的癌细胞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控制,几乎全部都处于萎缩的状态。”

“在我们的临床治疗来说,这是癌症治疗中的最重要的一步,几乎可以算作是转折点。到了这一步,我们甚至就可以说,已经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可以彻底控制和杀死癌细胞了。”

“所以你现在这个情况,相比起你当初出院时候的情况,实在是好了太多了!我建议你继续按照那位医生的要求配合治疗!”

“另外,我现在对这位大夫特别好奇,很希望能有个机会跟他进行一些专业的交流,如果方便的话,是不是可以把这位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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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再等五分钟

齐艳君是主治医师,谢世泰是她的病人,她说话时,自然是对着谢世泰说的。

但她这个话说出口,谢世泰犹豫了一下,却扭头往身侧看过去,齐艳君跟着他看过去,而且她注意到,自己一问到这个问题,不止是这位病人,连女孩的妈妈,明显也是第一时间看向了这个女孩。

于是她知道,这件事竟是要问她才行的。

谢玉晴脸上带着一抹笑,似乎对这个要求早就有所准备了,这时候就说:“齐主任,我们看的这位医生,有点特殊,他不太想被别人知道。”

齐艳君闻言愣了一下,笑着说:“做医生的人,有不少人其实的确是把名利看得很淡的,这一点我了解,也很尊重,不过……我也就是个普通的大夫,可没能力给他什么名利,仅仅就是一些学术上、临床医学上的交流,你爸爸的这位主治医生总是要给人看病的吧?你们是怎么找上他的?难道跟另外一个医生交流一下,也不行吗?这是很正常的吧?”

谢玉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片刻,说:“他这个人……有点古怪,跟别的医生……不大一样。”

齐艳君又笑起来,“这么神秘啊!”

顿了顿,她笑着回头看看自己的学生,又扭头看向谢世泰,笑着说:“我只听说有人淡泊名利,不会刻意去追求,但病人在他那里看好了病,很愿意主动为他扬名,应该还是一件得意事的,倒不是为了名利,主要是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我也不能免俗嘛!不过现在看来,给你爸爸治病的那位医生,是连这样也不允许的,而且还提前嘱咐过你们了?这倒真是少见了。”

想了想,她道:“那这样,不为难你们,你们只需要把他的名字,在哪个医院,跟我说一下,就像别人把这位医生介绍给你们一样,好吧?我到时候抽个时间自己过去挂个他的号去找他,总行吧?放心,我不会透露是你们说的。”

齐艳君一个堂堂的教授,省立医院肿瘤科的主任医师级大拿,而且还曾作为主治医生为谢世泰治疗了长达半年,现在却居然摆出这么一副架势追问,饶是谢玉晴早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这时候也颇觉有些顶不住了。

见一屋子人都盯着自己看,她犹豫了一下,说:“他……他其实没有医师资格证,所以……”

齐艳君闻言愣了一下。

但她还算好了,她身后的五个博士研究生这时候都瞬间瞪大了眼睛。

因为齐艳君是国内肿瘤和癌症治疗学界对引入中医中药来治疗癌症方面的倡导者之一,所以在她的熏陶下,她的学生都是对中医中药相对有好感和愿意去信任的一批人了,更何况有这么明显的例子摆在面前,人家就是用几副汤药加针灸,就取得了奇迹般的治疗效果,也由不得人不服气。

刚才做支气管镜的时候,齐教授还让每个学生都观察了一下,大家一边看,她一边解说,把手术过程直接变成了课堂讲解,对这位医生的治疗效果,也是相当赞许和认可,也就更加加深了大家的印象。所以这会子,他们心里正对这位神奇的医生充满了好奇和崇敬,结果……

这居然是一个无证上岗的野路子!

齐艳君愣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回身对自己的学生说:“我们不清楚这位医生的经历到底是怎样,不过……这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这套体制的问题和弊病之所在了。你们都是,我也是,咱们都是经历了考试,进入专业院校学习多年,甚至读到博士,博士后,然后对我们来说,拿到一份医师资格证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当然也是很正确的一件事,这个体制的建设,极大地保证了医生这个队伍的整体水平的可控性,但我们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传承,和学问,其实不止是可以在学校里完成的。所以……”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许久,然后才缓缓地道:“如果你们将来有谁可以走到比较高的位置上,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去尝试着改革一下的点。”

说到这里,她收回目光,把手伸到白大褂里面摸了一下,没摸到,然后起身,去打开办公室里的衣橱,从自己的妮子大衣里摸了一张名片出来,回来坐下,看向谢玉晴,名片递过去,说:“这是我的名片,我希望你能帮我转交给那位给你父亲看病的医生,并请千万要代为解释一下,我只是出于学习的目的,想要跟他就中医中药针灸等这些在癌症治疗中的作用,做一些交流和探讨,其实也可以说是我想要向他取经、向他学习一些东西。”

“我认为这对我们接下来去应对和治疗更多患者的癌症,都有极大的作用。另外,如果方便的话,也麻烦把我对他没有医师资格证这件事的态度,转达给他。请告诉他,我希望他能在他认为可以的情况下,给我来个电话,我是真的想要诚心请教一些东西。”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很认真地说:“姑娘,拜托了!”

一个堂堂的教授、主任医师,一个医学界的权威大拿,还是自己爸爸的主治医生,对待病人又一向都是春风化雨的态度,让谢玉晴心里一直都对她心存好感和感激,现在却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谢玉晴心里纠结片刻,接过名片来,却说:“要不……待会儿我帮您打电话,问问他?”

齐艳君闻言眼前一亮。

尽管刚才已经有所猜测,但谢玉晴的这句话,毫无疑问让齐艳君心里一下子确定了:这女孩应该是跟那位医生有某些特殊的关系,至少她跟那位医生的关系,绝不是医生和病人家属那么简单。

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她的爸妈都听她的。

这时候她忍不住喜形于色,高兴地道:“那太好了!那就太谢谢你了!”

说着这话,她的眼睛里已经满满的都是期待,看着谢玉晴。

但谢玉晴掏出手机来看了一下,才十一点四十。

她要把一位癌症的医学大拿和教授想要拜师学习的请求转达过去,至少还要再等五分钟——因为市一中的中午放学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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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太好了!

眸光流转间,谢玉晴指了指房门,说:“那我出去给打他。”

齐艳君当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好。”

谢玉晴推门出去,从走廊这头往那头走,看到步梯间,就走进去,不断地看手机掐着时间,同时下意识地心里有些小忐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好不好,不知道他会不会不高兴?

一直到十一点五十,她才终于把这个电话拨了出去。

…………

今天的这个周一,和过去的两个周一并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距离期末考试又近了一周。

不过赵子建最近可没闲着,对于即将到来的这次期末考试,他也还挺有信心的——想必到时候自己的成绩,会让吴雨桐、谢玉晓她们大吃一惊。

中午放了学,在教室里略等片刻,陆小宁就像小鸟一样欢快地飞过来了。

路成军本来是住校生,也习惯了在学校餐厅里吃饭,但现在,他已经很坚定地成为了这个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小组的一员。

大家正说说笑笑的往外走,赵子建的手机就忽然响起来。

他掏出来看了眼号码,就跟钱振江和陆小宁他们说了一声,自己落在后面接电话——“喂,玉晴姐。”

“嗯,小建,跟你说个事儿。我们刚才做完了检查了……”

“打住,让我猜猜,他们首先应该怀疑是不是片子拿错了?确认片子没拿错,然后很震惊?震惊之后,他们应该是要刨根问底的,到底是谁给你治的病?一听说是个上高三的小伙子,顿时惊呼:这不可能!”

“……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网络小说的套路都是这样的。”

谢玉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整天都瞎看些什么!”

赵子建耸耸肩,“玩笑开完了,你要说什么,说罢。”

于是谢玉晴小心翼翼地把刚才的事情经过,都跟赵子建大概说了一遍,首先是说了自己老爸的检查结果,和齐大夫的肯定,然后才又提到了齐艳君大夫想要跟赵子建见个面,交流一下癌症临床治疗的事情,她还特意解释说:“我实在是觉得齐大夫的心特别诚,所以就一时没忍住,跟她说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的意思,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回去就回绝她,就说我没打通好了。”

电话那头,赵子建叹了口气,说:“没有什么好不好的。问题是她的东西我不感兴趣,我的东西她也学不会,学会了她也用不上。我俩见面能有什么用?”

“那我就……回绝她吧。”

赵子建犹豫片刻,本来是想说让谢玉晴回绝了就好了,但这个时候,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周长青先生——想想当年周先生的做法,自己耗费数十年心血,终于攻克了癌症,但是却毫不犹豫地就公之于众了。

他忍不住想:这时候要换了是周先生,想必会毫不犹豫地说,那你让她来吧,只要他想学,我随时倾囊相授。

可问题是……这一套治疗手段如果缺少了灵气的加持的话,就会立刻失去了它应有的效果了!

不是自己不想教,实在是没法教啊!

但想了想,他还是说:“这样,你跟他说,下个疗程给叔叔做的针灸,我同意她旁观,我给你的那两套药方,你也可以给她看,让她抄录都没事,只是告诉她,没研究透之前,不要乱用就好了。”

谢玉晴闻言当即道:“那我回去告诉她。”

…………

看谢玉晴推门进来时,脸上带着喜色,齐艳君的心里当时就松了口气。

没有人知道她对这个电话到底有多高的期待。

在带着学生们给谢世泰做支气管镜的时候,当着自己的学生,她也仅仅只是表现得有些惊讶和惊喜,并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她是个带学生的人,她觉得自己不可以在学生们的面前表现得那么轻浮,那么轻易的喜怒——这并非是要在学生们面前塑造严肃的老师形象,实在是她觉得要把这种对待专业上的事情一定要严肃慎重的态度,传递给自己的学生。

尽管亲眼看到的一切,的确是让她的内心极度震惊。

尤其是在谢玉晴出去打电话之后,她又仔细地盘问了谢世泰,关于那个医生在给他治疗前后他的真实感受之后,内心里那震惊的感觉越发浓烈。

她曾在长达半年的时间内主持对谢世泰的治疗,对他的病情,以及来龙去脉,本就十分熟悉,现在稍微一回想,就大半回到了脑海,尤其是,还有他过去的那些治疗资料供回忆,她顿时就会想的更加全面——可是刚才亲眼所见,谢世泰肺部的那些癌细胞,的确是已经呈现出全面萎缩的状态!

而说起来,癌症和肿瘤这一块儿,虽然在整个医学领域的地位日益重要,而她本人又是国内在这一块儿上的重要学术权威,但其实说到底,现在整个学科的状态,仍可以被归类为是“研究与治疗并重”的一个“新学科”。

因为迄今为止,让他们这些相关领域的研究学者和教授们惭愧的是,他们始终无法彻底的攻克癌症——经过各种现有治疗手段的治疗,的确是会有一小部分的患者的病状得到了控制,偶尔还有人可以痊愈,彻底告别病痛,但那只是个别现象。在整个学科而言,他们这些专家学者们,仍然无法像治疗其它的病变一样,宣告可以彻底的治愈癌症。

但现在,居然有一个人,可以只用了十二天,两副不同的汤药,和六次针灸,就让一个已经接近癌症晚期的患者体内的癌细胞被全面抑制!

如果这里面的过程没有被虚构,如果这手法是可以被归纳总结成系统的治疗方案的,那么甚至就可以说——至少是肺癌,已经被攻克了!

这绝对是世界顶级的医学成果!

这是可以拿诺贝尔医学奖的!

而这样一个创造了医学奇迹的人,现在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在他还没有被外界知道之前,自己居然有机会近距离地与他交谈,聆听他的医学理念——只要想一想,就让人忍不住激动万分!

有人说,当代无大师。

但如果一个野路子出身的赤脚医生,能凭着自己的钻研攻克了癌症的话,齐艳君认为,他就当得起当代医学大师的称呼了!

这是一次可以近距离地与这位大师接触的机会!

于是看见谢玉晴面带轻松笑容地推门进来,她一时激动,甚至忍不住当时就站起身来,问:“怎么样?他怎么说?”

谢玉晴说:“他说,他下次给我爸做针灸的时候,你可以在一边旁观。而且他给我爸开的两副药方,也让我可以拿给你,让你抄一下。但他特别叮嘱,没有研究透之前,不要随便乱用。”

齐艳君闻言,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狂喜,当下就在脸上露了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一连说了三个“太好了”,才忍不住道:“那你父亲下次做针灸,该是什么时候?”

谢玉晴道:“应该是后天傍晚做下一次。”

齐艳君难抑兴奋之情,忍不住又说了一声,“太好了!”

但顿了顿,她好奇地问:“为什么非要在傍晚?难道这个也是治疗的必须吗?我是说,我知道中医是有一套理论,认为人在一天的十二个时辰里,有各个器官的活跃时间表的,他是根据这一点吗?”

看着认识一年以来,始终都是一副沉稳大方模样的齐教授,忽然就露出这么一副小孩子般的踊跃之态,谢玉晴有些想笑,又忍住了。

犹豫了一下,谢玉晴的表情略有些古怪,说:“那我不知道,不过他应该不是因为这个。主要是他还要上课,只能等放了学再去给我爸针灸。”

齐艳君闻言愣了一下,“上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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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信你才怪!

齐艳君没有多想,还以为这位擅长中医和针灸却又没有医师资格证的医生,他的本职工作是教学——很多人在本职工作上默默无闻,但是却在业余的某项研究或爱好上,有着极高的造诣,也是常有的事情。

于是她当即就跟谢玉晴约定,“那我后天,也就是周三的下午,一定赶到你们那里……呃,我记得你们是……昀州市人?”

谢玉晴当即点头说是。

这下子齐艳君再无疑问,当即便果断地道:“那就这样,我明天认真的准备一下,后天一早就赶过去等着,到昀州开车也就三个小时,很方便。”

顿了顿,她回头,一脸郑重,对自己的五个研究生说:“到时候你们都跟我一起过去,这是一次能够跟一位医学大师面对面交流和学习的机会,而且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我希望你们都能够重视和珍惜。而且……我有言在先,这件事,在没有征得人家的同意之前,谁敢出去乱说,哪怕是对自己的家人乱说,一旦让我知道,别的我做不了主,他的博士毕业申请,我是一定不会签字的!”

齐艳君这话说得极重,而且话语中凸显出的对那位“没有医师资格证的野路子名医”的尊重,甚至直呼对方为“大师”,顿时就让她的几个博士研究生摩拳擦掌之余,下意识地内心一凛。

尽管他们此前已经跟着一起看到了对方的治疗成果,内心对那位医生本就已经很是敬重和钦佩,但是现在,齐教授郑重地将对方称为“大师”,却显然是再次拔高了那位医生在大家心目中的位置。

要知道,齐艳君向来对病人和蔼,对学生宽和,只要不犯她的忌讳,那她就一直都是个挺和蔼的导师,但在学界来说,她却是个性格相当锋利的人。她的这帮学生都在她身边跟了短则一年半,长则两年半,对这一点知之甚深——她是很难会对一个人如此推崇的。

并且,身为一个在医学院读书已经八九年甚至快十年的医学生,大家也都隐隐明白齐教授把话说得那么重来叮嘱大家不要出去乱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医学这个圈子,真要剥开来看,并不比别的什么圈子干净到哪里去。

而他们,是齐艳君教授亲手挑选和简拔出来的,是她的嫡系传人。

于是大家都纷纷点头,乱纷纷地答应着。

齐艳君的目光在大家脸上一一掠过,放心地笑了笑。

她对自己的眼光还是信得过的,这帮学生她已经放在自己身边带了不短时间,大致的心性,她已经差不多了解——心性不佳智商不够的,都已经被她踢走了。

这时候转过身去,她笑着对谢玉晴和谢世泰夫妻俩说:“这件事,要谢谢你们的帮忙,我别的本事也没有,就会看病,现在呢,你们又有更好的医生了,所以呀,怎么感谢一下呢?中午我请你们一家人吃顿简餐好不好?就在我们医院的餐厅里,不是什么奢华的地方,就是家常饭,反正也到饭点儿了,大家都是要吃饭的,对吧?我请客,请千万不要拒绝,好吧?”

…………

赵子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当代“医学大师”,而且这个话,还是出自一位医学权威之口。

面对即将到来的拜访和观摩,对方内心也是无比的重视,甚至都没用赵子建叮嘱什么,就先对内部下达了严厉的封口令。

他打完了电话,就快步追了上去。

钱振江他们三个男生正在边走边讨论NBA,而且讨论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意识到陆小宁根本插不上话,甚至还慢慢地故意落后了一步。

看见赵子建终于打完了电话过来,她扭头瞥了前面三个男生一眼,见他们仍在热烈讨论中,就小声问赵子建,“你不会是中午又要开溜吧?”

“啊?”赵子建摇头,“没有,今天该老钱请客,我怎么可能跑!”

陆小宁那双长而媚的眼睛盈盈若水地看着他,“刚才看你打电话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还以为是你女朋友打来的,要跟你一起吃饭呢!”

她说话间,眼睛眨都不眨地关注着赵子建的表情。

本以为赵子建会直接否认呢,谁知他思考了片刻,居然认真地说:“也不算女朋友,反正现在还不算。但她可以算是我女人。”

陆小宁目瞪口呆。

一来是赵子建那副很认真的样子,二来是他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老气横秋。

“我女人”……这话听起来,像是那些电影电视剧里的大亨们说的台词。

而且更关键的是,赵子建居然有女朋友?

不过愣了一下,陆小宁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吹吧你就!”

跟赵子建打过那么多次交道,她是很知道赵子建这张嘴的,他一向喜欢顺嘴胡扯,而且他胡扯的时候往往还样子很认真。

信你才怪!

如果赵子建神态微带慌乱地说什么“不是”,或者“我没有女朋友”,陆小宁或许心里要憋一下,但现在,她反倒是笑容灿烂。

见赵子建又是一脸无奈地摊摊手,一副你爱信不信的姿势,她就笑着问:“那你倒是说说,你女朋友哪个班的?我认识不认识?平常怎么没见你们在一起过?”

这时候,似乎是听见后面了赵子建和陆小宁之间关于女朋友的对话,前面的三个家伙都回过头来,神情怪异地看着赵子建。

尤其是钱振江和杨泽,这时候忍不住想:不会是谢玉晓看见陆小宁老是跑过来找赵子建一起吃饭,要吃醋了吧?所以刚才打电话过来问罪了?

这时候赵子建本来要解释,但是又一想,算了,解释什么呀,多幼稚。

于是他双手划个球,嘴里“啵”的一声,手一摊,说:“美妙的谎言被戳破了!毫不留情!丝毫不顾忌一个单身汉的尊严!”

陆小宁毫无仪态地哈哈大笑。

而钱振江他们则是默契地三个人一起冲赵子建竖起中指!

赵子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

PS1:小刀对医学了解有限,本书中所有与医学和治疗相关的部分,皆属小说家言,请勿深究。

PS2:涉及医学的故事内容,在本书中是会有一定比例,但绝非主要故事版块,更无意去探究更深刻的社会问题,请本章说的大拿们放过,不要讨论过深,以避免给本书带来无妄之灾。这是小刀吃饭的饭碗,各位多体谅,小刀在此多谢!

最后,有人问我是不是空翻翻到腰折了,呵呵,怎么可能!……空翻七百二十一度,奉上防水防火小票篓一个,笑脸,求票!

第八十章 脸红红

期末考试正在逐渐临近,虽然放年假实在是很美妙的事情,但期末考试却是一大关口——过完了年,在老师们口中,就是高考前的冲刺阶段到了,所以,这次的期末考试成绩,就显得异常重要,具备极大的参考价值。

于是,老师们开始重点敲打一些平常在功课上不稳当的学生,不过最近这半个月,赵子建的表现近乎无可挑剔,所以,大部分老师都是以表扬和鼓励为主,也就是班主任卫澜,仍旧是不客气,直接说:“最近多下点功夫啊,期末考试要是再给我下滑,你就要给我叫家长了!”

除此之外,谢玉晓也对赵子建的成绩有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几乎每天中午都要过来赵子建这边坐一会儿,问他有没有什么要问的——赵子建忽然发现,原来那个他印象中几乎不跟男生打过多交道的谢玉晓,似乎忽然之间就不见了。

当然,也可能是她其实本来就对别人的议论不当回事,只是以前的她会觉得跟别的男生没有太多可聊的,也聊不开。

不过现在么,她觉得跟赵子建算是有一点交情的了。

迫于无奈,而且也实在是不忍心让那满是期待的眼神一次次的落空,看着那双跟她姐姐一样好看的眼睛带着失望的离开,心里还怪不舒服的,赵子建就想办法搜集了几道题问她。

于是谢玉晓顿时就来了精神,似乎是一下子找到了人生价值似的,很认真地给赵子建讲题——只不过她讲题的时候,其实赵子建更多时候是盯着她那张脸看。而当她察觉到了,问他,他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现在发现,你跟你姐最像的地方,其实还真不是眼睛,是鼻子和肤色。你发现没有,你俩的鼻子,几乎一模一样。肤色也是一样的,都那么白。瓷器你知道吗?最好的那种瓷器,是放光的,尤其白的那种。你们俩就都是那种皮肤,瓷白瓷白的,会放光。”

于是谢玉晓就忍不住拿眼睛剜他,哭笑不得。

偏偏这个时候,你还生气不得,因为当你问他,这个题你听会了没的时候,他居然还能抓过笔来就给你清楚地写出解题步骤。

这说明他是认真听了的!而且还听会了!

于是讲完了题,谢玉晓就脸红红的离开。

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她还会过来。

两次下来,赵子建就干脆提前准备好要问的题,中午吃完了饭就等她过来。

只是每次走开一会儿再回来,就发现谢玉晓已经坐到了自己座位上的钱振江,有些无奈——但等到谢玉晓走了之后他坐回来,大家一聊,他才发现,其实躲开也相当不错。因为据杨泽他俩说,赵子建的情话说的特别恶心。为了讨人家谢玉晓高兴,他已经不要脸的把人家家里人也一起夸上了。

赵子建还不承认自己说的是什么情话,结果杨泽绘声绘色的一学,钱振江顿时一脸震惊地看着赵子建,“七步,你什么时候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了?”

然后不等赵子建反驳,就又对杨泽和路成军说:“怪不得咱们还单着!”

今天又是这样,午饭小队在教学楼前解散,赵子建和钱振江他们一起回到教室没多长时间,杨泽注意到谢玉晓不断地往后回头,就转身,笑着,故意有点大声地说:“钱振江,你该闪人了!”

钱振江就叹口气,一脸无奈地拿着手机站起身来,“谁让这个七步推荐的这个狗作者一天就更一章的,还整天吹嘘自己更的是大章,就五千字而已!唉,没书可看了,我躲出去该干嘛去啊!算了算了……给你们腾地方!心疼我自己!”

但他并不走远,就在过道旁边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谢玉晓果然过来,在他的座位上坐下了。

脸蛋儿有点红。

显然刚才杨泽和钱振江的对话,她已经听见了。

于是坐下之后,她没有直接跟赵子建说话,而是在前座假装学习、什么都看不见的杨泽肩膀上拍了一下,等他回过身来,她说:“杨泽,你们不要瞎说,我就是过来给赵子建讲题的。”

她这话声音倒是不大,但过道那边的钱振江,和前排的路成军却一齐扭头看了过来——她这话,显然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杨泽猛地点头,一脸正色,“当然。呃……你们在讲题吗?我中午都是看小说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后宫书!我什么都没听见。”

钱振江忽然插话,指着赵子建,说:“这家伙很喜欢看网络小说,他最爱看的那本《完美人生》,还推荐给我们看,你知道那是什么小说吗?那是后宫小说!”

谢玉晓本来被杨泽那句话给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听钱振江忽然说的这些,有点懵,“什么叫后宫小说?”

钱振江要解释,路成军忽然说:“全处全收!”

杨泽回身就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谢玉晓反应了一下,一下子明白了,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然后,她扭头瞥了赵子建一眼,脸蛋儿红红,眸光若水,忽然就起身走开了。

她那么聪明的脑子,对网络小说又不是一无所知,当然是很快就明白钱振江和杨泽、路成军他们的意思是什么了。

总之就是:赵子建这家伙很花心的,他特别喜欢那种一男多女,全部收入后宫,最好是大被同眠的故事!

而且关键的是那个词……全处全收!

谢玉晓毕竟是个小女孩,而且跟男孩子打得交道不多,性格还是偏向于保守的,她哪里受得了这几个人这么生猛的话题。

于是不好意思待下去,只好干脆起身走开。

结果她一走,钱振江和杨泽、路成军三个人居然互相击掌相庆。

成功赶跑了一个!

反正女朋友又不是我的,赵子建个渣渣,居然要一个人去拱两颗水灵灵的大白菜,这时候当然破坏一个算一个!

毫无负罪感。

赵子建无奈摊手。

其实这两天谢玉晓那么积极地过来给他补课,他渐渐地发现,谢玉晓这个小姑娘是真的还挺好玩,也挺有意思的。

她身上,有跟她姐姐不一样的有趣之处。

…………

中午被钱振江他们闹了这么一出,谢玉晓可能是害臊了。

下午放了学在校门口碰上,谢玉晓尽管是很理所当然地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但是却一句话都不说。

谢家虽然已经搬回了城区里面,但谢玉晓目前还是住校的状态,因为她觉得快高考了,于其贪图回家住的安逸,她觉得每天在学校里上早晚自习,显然更好些。只不过今天有点特殊——谢妈妈特意打电话给她,说今天晚上赵子建过去针灸的时候,家里会有客人,要她放了学也回家,帮忙招呼一下,端茶倒水什么的。

对方是来自省立医院的大人物,很重要的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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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朝圣!

周三一大早,齐艳君提前了半个多小时赶到医院,开始查房。

光是把所有自己主治的病床过一遍,就需要一个半到两个小时,若遇上某个忽然事件,比如病人的病情有重大变化之类的,就是两三个钟头打不住。

没办法,她是省立医院在肿瘤和癌症这一块的带头人和招牌,不知道有多少病人都是奔着她的名头来的。在这一块儿上的住院病人,她自己的病人就占了整个肿瘤科所有病人的百分之二十以上。

而且身为肿瘤科的行政副主任、学科带头人,她有些时候还要兼顾一些其他医生和其他病人的问题。

正常情况下,除了周一要去坐镇专家门诊之外,她每天的上午都是在这样的查房、探讨、解惑,以及随后与其他专家,很多时候还要包括其它科室的专家展开关于某为病人病情的会诊过程中度过的。

但今天,一切从简。

她查房,前呼后拥的实习医生和学生,跟了十几个人。

过去看看病人,问一下情况变化,然后直接给出决定——

“药不变!”

“今天加一支XXX。”

“这个安排一下CT那边,让护士站给他开绿色通道,再给他拍一个片子,我明天回来看结果,到时候我要听你们几个的建议。”

“你这个心态不行啊,要鼓起勇气,在目前的治疗中,有数据支撑的,病人的健康的积极的心态,是治疗的重要一部分。要想取得好的治疗效果,不光要靠我们,也要靠你自己呀!别放弃,好不好?我们还有希望!我们在努力,你也不要放弃!只要不放弃,我们就有希望的!”

“放轻松,你这个只是初期,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先不要自己吓自己,好不好?哎,我们把心态放平,癌症也是病,是病,我们就有办法看好它!”

“……”

尽管一切从简,但这一番查房过去,仍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等查完了房,又对自己带的几个实习医生认真地叮嘱了一番,她这才让他们分头去忙,去给病人开药,然后对还跟在身后的几个博士生说:“都准备好了吧?”得到了大家的回应,她就点头,“到楼下等我吧,我换身衣服就下来!”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温凉不热的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饶是已经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大风大浪,但今天的昀州之行,仍让她有些下意识地紧张。

只因她深知,如果自己此前从谢家人口中了解的情况都是真实的,那么,自己的今日之行,很可能将会揭开癌症的治疗之秘。

身为内行中的内行,身为学科带头人,和一个与癌症战斗了三十年的专业人员,她深知要完成抑制癌细胞的生长这一步,到底是有多难。

而如果那位甚至连医师资格证都没有的野路子医生,是真的能够在短短十二天的时间内,就可以做到这一步,那么,自己就算是执弟子礼又算什么?

这绝不是屈尊,这是朝圣!

…………

因为这一行是齐艳君和自己的五个学生一起,她自己平常开的一辆奔驰C级轿车显然就已经坐不下了,有学生自告奋勇可以去租车,于是她就让自己的学生去租了一辆别克的商务车——五个学生里还有三个是有驾照的,这样一来,她也不用亲自开车了,所以,从上了车开始,她就开始闭目养神。

其实她的学生们从那天在门诊和手术室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她对待这件事的异常看重——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如同她了解自己的学生一样,她的学生们跟了她一两年,对她也都很了解了。

而后来为了能够见到这位神医,这位她口中的“医学大家”,为了能让那个漂亮的病人家属帮忙传话,她更是极尽真诚,姿态放到她的学生们从未见过的低,更是清楚无疑地传递出了她心中对这件事和这个人看重的程度。

当然,事实上,能在医学专业读到博士,而且还是有幸跟着齐艳君读博士的,别的不好说,在专业上,其实都已经是有着相当造诣的了,一旦毕业,都是可以直接进省立医院的,在将来更是很有希望继自己的老师之后,成为肿瘤和癌症这一块儿的学术带头人和权威专家的。

所以即便只是他们自己,也很明白有个人居然已经攻克了癌症这件事情的重大意义。他们自己对这一次的行程,也都是异常看重的。而对于即将见到的这位当代的“医学大师”,他们内心也是充满了期待与憧憬。

所以,除了偶尔的低声交谈,和高速中间在服务区停了一次大家去方便一下,顺便换一下司机之外,整趟的行程,车内都始终保持着安静。

还不到下午两点,他们就赶到了昀州市,找个小饭店简单地解决了师徒六人的午餐之后,齐艳君就主动联系上了谢玉晴。

于是,还不到四点钟,齐艳君她们的别克商务车就已经开到谢家新租房子的小区楼下,师徒几个在车里呆了一会儿,谢玉晴就从外面进来,把他们迎上了楼。

齐艳君的学生们都跟在老师身后进门,然后老师坐沙发,女生可以跟着蹭,三个男生就只好坐在铁皮小凳子上。

齐艳君跟谢爸爸谢世泰交流着他的一些病情,和在那位神医给他治疗前后的一些变化,谢玉晴还去把赵子建做针灸用的那套针给拿出来。

这就是最普通的一套针。

齐艳君虽是西医出身,但最近七八年,她始终都在倡导中西结合治疗癌症,所以自己下苦功夫学习了很多中医的理论,也经常会动手实践,最近三四年,还常常跟省中医院的一些老专家请教切磋,对中医绝非一窍不通,但她哪怕再怎么仔细看,都觉得这套针实在是没什么出奇的。

甚至这盒子上的商标,她还有些眼熟,记得是个比较著名的供应各种中医医疗器械的牌子。

而据她这几年的接触所知,中医院那边几位有传承在身的擅长针灸的老中医老专家,可都是有着自己独门打造的一套针具的。

不过越是这样,她心里对这位神医的好奇心就越发的盛了。

能用这样普通的针具来看好癌症,就越发的说明,他的这一套治疗方法,具有了更好的可学习性和可规范性。

…………

就在这样的气氛略显放松的闲谈中,天渐渐的就黑了起来。

谢家亮起了灯,照亮了一屋子期待的面孔。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迟,外面的天越黑,他们脸上的期待就越发的浓烈。

终于,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谢玉晴脸上顿时一喜,站起身来,说:“来了!”

于是一屋子人都呼呼啦啦跟着站起来。

齐艳君还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把本就笔直的后背挺得越发笔直了些,满含期待地看向门口。

门打开,谢玉晴笑容满面,“来了,快进来吧!”

然后,齐艳君就看见,一个大男孩和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没等她脸上露出疑惑,这个时候,谢玉晴已经扭头看了过来,伸手指了指那个正在换鞋的大男孩,说:“齐大夫,这就是给我爸看病的大夫,他叫赵子建。”

齐艳君顿时呆在那里。

他的一帮学生也都一下子愣住了。

刚才那一张张脸上的期待,在这一刻统统变成了惊讶。

这时候,那个大男孩已经走了过来,面带微笑地冲齐艳君伸出手,说:“你好,昀州市一中,高三,赵子建。很高兴认识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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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不如此,不足以称天才!

齐艳君一脸懵了的模样。

在她身上而言,近乎前所未见。

但这一刻,她的学生们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模样。因为他们都比自己的老师还要懵——

在来之前,不管是齐艳君也好,还是她的学生们也好,因为内心的强烈期待,则不可避免会或多或少地联想过那位神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六个人加在一起,联想过各种年龄各种职业各种身材甚至各种口音的男的或女的的各种形象——却唯独没有任何人会去想,他有可能是一个大男孩!

因为这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大家对这位神医的形象和年纪的幻想底线,是这个人至少也得是个三十五岁往上的中年人!最符合的设想,是这个人应该在四十岁到六十岁中间!

年富力强,又经验丰富,这是世界上绝大多数行业的绝大多数从业者达到自己技艺巅峰的年龄!

但眼前这个人自我介绍,说他是个高三学生。

如果不是谢家人都在场,谢玉晴更是介绍了一下,齐艳君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怀疑,谢家是不是在拿自己耍着玩。

神情木然地跟赵子建握了握手,松开手,她又看向谢玉晴。

谢玉晴正捂着嘴,似在低笑,见她看过来,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补充道:“齐主任,真的就是他。我那天说他在上课……你们不会以为他是老师吧?其实他是个高三的学生。”

似乎有什么惊天的雷声在耳边忽然炸响一般,齐艳君忽然一下子回过神来。

弱冠少年又如何?

弱冠少年就不可能吗?

这世上有多少天才,历史上又有过多少天才?他们的能力,从来都不该以年龄来揣测——真正的天才,靠的是强大而缜密的逻辑思维,和凡俗们难以想象的联想与脑洞!普通人可能需要倾其一生来积攒经验分析内在规律,但对于天才来说,这个过程却绝对是短的令人发指的!他们甚至不需要什么实际操作经验,他们仅凭分析和逻辑,就能把普通人一辈子积累的经验全部分析一遍,并迅速地直接指向事物的最核心的内在规律!

不如此,便不足以称天才!

再说了,别人且不提,当年自己十二岁上高中,在爸妈的强烈要求下,被迫读满了三年高中,却仍是在十五岁,这个别人才刚刚上高中的年龄,就以全省高考第七名的成绩考上了首都大学医学部,在别人眼中,不也是难以置信么?不也是怪物少女一枚么?

一个少年人,居然有着一手神奇的医术,能在短短十二天的时间内,把癌细胞全面的控制住……又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

换个角度来想,也唯有这样的少年天才,才有可能解开困扰世界医学界数十年的大难题!而一个一辈子庸庸碌碌的老家伙,你能指望他忽然脑洞迸发?那反倒是最没有可能的!他的天赋,已经被生活、阅历和经验,给磨平了。

…………

脑子里心念电转一般闪过这诸多念头,落在别人眼中,她也就只是多愣怔了一会儿罢了,然后,齐艳君脸上带着些惭愧,又有些好奇与欣赏的模样,居然再次冲赵子建伸出手,“赵子建同学是吗?你好,我是省立医院的齐艳君。很对不起,刚才我有点走神了,你的年龄,有点吓到我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赵子建笑了笑,面容平和,又跟她握了握手,很平静地说:“很正常,理解。”

齐艳君认真地看着这张带着点小帅气的脸,感受着他情绪的平淡,内心却不由得越发激赏。于是她的目光,顿时就显得有些奇怪,既有欣赏、赞美,又有一抹说不出的孺慕,如孩童对母亲那般的仰望与期待。

但这个时候,她毕竟已经完全回过神来了,就笑着侧身,指着自己的几个学生,说:“玉晴姑娘跟我转述了你的话,你说,我的东西你不感兴趣,你的东西我学不会。我很理解你的意思,不过,我还是很冒昧的把我的几个学生带过来了。”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希望能让他们和我一起观摩你的这次针灸,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让他们出去到车里等着。”

“他们都是我的学生,我是真的想带他们来开拓一下眼界。”

“另外,不知道玉晴姑娘跟你说了没有,我是肿瘤学这一块儿,主张中西医结合来研究和治疗的,所以,我觉得参观一下你的手术,将能很大程度上调动我的学生们对这一块研究上的积极性。”

赵子建闻言笑了笑,仍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冲齐艳君的几个学生点了点头示意,说:“嗯,玉晴姐跟我说过了。要看就看吧,看了你们也用不上的。”顿了顿,他说:“稍等,我刚放学,摸了一天的书和笔,得先洗个手!”

说完了,他转身走向客厅尽头的洗手间,但这个时候,谢妈妈忽然说:“小建,你去里面那个洗手间,主卧那个。”

赵子建愣了一下,顺着她的手指引的方向往主卧去。

眼见谢玉晴正招呼大家重新坐下,谢妈妈趁大家不注意自己,转身就跑进了主卧。来到洗手间,她推了赵子建一下,“小建……”

赵子建转身,见谢妈妈一脸心急,就问:“怎么了阿姨?”

谢妈妈说:“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你的拿手本事,你还年轻,不懂这个深浅,像你谢叔炒菜,也有他的绝招,但他谁都不告诉!你明白吗?我让小晴跟你说,她没跟你说吗?”

赵子建笑笑,点头,“说了!”

于是她更急了,“说了你还教!”

赵子建笑起来,也小声说:“放心吧阿姨,他们学不会!”

谢妈妈半信半疑,“真的?”

赵子建一边打开水龙头洗手,一边笑着说:“绝对是真的。真到不能再真!”

谢妈妈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看一眼赵子建,想起刚才齐艳君那客客气气说话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骄傲,就笑着说:“那就行,那就好!我就说嘛,你那么聪明个孩子,肯定心里有数。”

说话间,她眉开眼笑地出去了。

过了能有半分钟,赵子建从洗手间出来,说:“那就开始吧!”

“只看,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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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慢藏讳盗,冶容讳淫

客厅的灯大亮着。

赵子建神情专注,出手不轻不重,每根针下得,都得十分火候。如果是一位顶级的针灸专家看见,光是这下针的手法与轻重拿捏,怕就要称赞一番。

此刻在他身边,围着齐艳君和她的五个学生,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眼睛,甚至都不舍得眨一下。

然而其实过程很普通。

针灸的外在手法再牛,毕竟看上去还是针灸。

赵子建针灸的时候,没什么特效,手指也好,手里的针也好,都并不放光。

而且虽然进度不算快,但最近他的灵气修炼的确是在稳中有升,所以一天之内只有这样一次的针灸,对他来说,已经不像开始时那样吃力。

以前完成一次针灸,他往往要出一身大汗,但现在,也就眉头与鼻翼、嘴唇上,会有些薄汗罢了。

谢玉晴见他的脸在灯光下有些反光,下意识地想转身去拧把热毛巾给他擦擦脸,一扭头,却听见了洗手间里的水流声。

片刻后,就看见自己妹妹拿着一把热毛巾出来。

见自己看过去,她还冲自己笑了笑,拿起毛巾,示意了一下。

谢玉晴发现,那是她自己的毛巾。

这一发现,让她心里不由得下意识有些讶异:她是知道的,玉晓似乎一直都特别排斥跟赵子建有什么接触,不过现在看来,他们的关系最近应该的确是好了一些了,不然的话,玉晓的性子,是不可能拿自己的毛巾给一个男孩子擦汗的。

趁着一个落了针的空隙,谢玉晓小声说:“你擦擦汗!”

赵子建扭头看过来一眼,冲谢玉晓笑着点了点头,接过毛巾去,粗粗擦了一把,然后递回来,继续专注地落针。

大家都注视着他,就连此前早已见过多次这种针灸的谢妈妈和谢玉晴,因为一帮子教授和博士这时候的目不转睛的专注,也跟着觉得这针灸似乎又一下子平添了不知道多少的魔力,也跟着看得目不转睛。

于是没人注意到谢玉晓接过毛巾来,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拿去再洗一下,而是握在手里,甜甜地笑了笑。

…………

前后大约半个小时,针灸结束了。

包括齐艳君在内,一帮人都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看那样子,竟好像是比施针的人还要累。

赵子建道了声抱歉,站起身来,跑到主卧的洗手间里去洗了把脸,顺手撕了一段卫生纸擦擦手脸走出来,谢玉晓却又等在卧室门口,把毛巾递了过来。

赵子建笑笑,接过来,认真地擦了擦,然后又递给她。

谢玉晓笑笑,接过毛巾就走开了。

赵子建走回客厅里的时候,谢爸爸已经重新穿回了秋衣,正扶着谢妈妈的手站起来,说:“齐大夫,你们在客厅说话,我去躺着!”

齐艳君说了声“好”,和她的学生们都一起站起身来,谢爸爸又嘱咐谢玉晴,“再去换壶茶,茶水都凉了,换壶新茶!”

谢玉晴答应了,拿起茶壶来,齐艳君倒是也并没有客气,只是还没等坐下,她看见赵子建走出来,顿时又站起身来。

赵子建走过来,大喇喇地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自己就先坐下了,然后才环视一周,说:“大家随便坐……看明白什么了?”

齐艳君在长沙发靠近他的那头坐下,笑着说:“很正常的针灸,不过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门道。”

赵子建笑了笑,说:“我听玉晴姐说了,您是著名的肿瘤专家,是省立医院肿瘤科的主任医师,听说还是教授,博士生导师。她还说,您是一个特别好的医生,是那种一心为患者考虑的,所以我同意,可以跟你们见一见。”

齐艳君不说话,很专注地听着。

赵子建似乎也没准备听她搭话,自顾自地说:“我大概知道你们的来意,从我内心来说,我当然也希望可以把一些东西告诉给你们,让你们去治好更多的癌症和肿瘤患者,但我不得不说,还是那句话,我的东西,你们学不会。不过今天既然来了,不让你们空手回去,有什么要问的,都可以问一问,我会选择我能回答的,尽可能为你们解惑。”

齐艳君深吸一口气,第一个发问:“我想问一下,听玉晴姑娘说了你给病人治疗的情况,我知道这是你第七次给他做针灸,也就是第三个疗程对吧?经过检查,我确信病人体内的癌细胞已经得到了抑制,开始大范围出现萎缩的情况。那么按照你的预计,根据病人的病情,你认为还需要多长的治疗,可以让病人痊愈?”

赵子建闻言沉吟片刻,缓缓道:“痊愈这个话,我从来都不敢说。”

齐艳君瞬间警醒,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当然,我的意思是……”

赵子建摆手,笑着,说:“我明白的。估计的话……大概需要再有四到五个疗程,我就可以确保他暂时脱离癌症的困扰了,到时候只要他自己的身体养好了,没问题,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但彻底治愈的话,保守估计也要五到八个月!当然,后期的治疗,针灸的次数就会减少了。其实越到后期,针灸也好药物也好,主要的作用是刺激人体自我重新建立完善的一套免疫和防御系统,这才是最终能否根除病症的关键所在。所以,我不敢保证他一定会痊愈,但如果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新的问题,痊愈的话,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齐艳君闻言缓缓点头,深吸一口气,又问:“在你的治疗中,针灸和药物,我是说你开出的药方,具体的各自作用,在你的理解中是什么?”

赵子建想了想,道:“这牵涉到中医和西医很多理念上的不同。西医的思维方式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它整个的理论就是建立在精准治疗的概念上,我不好具体评价这个思路对不对,因为很多时候,西医的确很先进。只是中医的理念,却与此不同,中医是把人自身看做一个整体,再去治疗。我们抛开那些被夸大了的神奇因素和各种说法,其实中医是的确更看重人体的自我修复能力的。所以,中药在很多时候,都是起辅助、引导和激发的作用。”

顿了顿,他道:“具体到我的治疗上,药物其实与治疗癌症,关系不大。它更大的作用,在于固本培元。所以我跟玉晴姐说了,那两个药方,你想要,可以抄去,只不过中药方子这个东西,还是要活学活用,你们不要直接照搬,尤其不要只要是肺癌类的患者就直接照搬,那是不行的。出了事情,我是不认的。”

听他这话,齐艳君不由得笑了笑,但她依然没有插话,仍是用那种带着些孺慕与崇拜的目光看着赵子建。

此时赵子建又继续道:“至于你说针灸……这个对人体穴位的刺激,是的确起着很重大的作用,但对于我的治疗来说,它仍然只是一个媒介,是我借助于它这个工具来治疗的一个媒介。”

齐艳君看着他,“所以……你另有秘技?”

赵子建笑了笑,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吧!其实不是什么秘技,只不过现在我的确不方便也没办法把这些东西告诉给你,因为至少在现在,这个东西还不具备可复制、可以传授给其他人的基础。我还需要时间。”

齐艳君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赵子建自己其实还在摸索阶段。

身为一个专业的肿瘤专家,一个科学大拿,她当然明白这种“试验阶段”代表着什么意思,而且讲实话,就算是对方已经试验成功了,无缘无故的,也没有人会把自己辛辛苦苦钻研出来的最新成果无偿地传授给别人。

人谁无私心?

齐艳君从不拿圣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自然更不会以此来苛求他人。

但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道:“来之前,我并不知道你那么年轻,不过年轻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你同意,我想我可以想办法争取把你调到我的实验室,或者调入省立医院,医师资格证,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办下来,到时候你就可以……”

没等她说完,赵子建就摆了摆手,“免了!这个话题呀,敬谢不敏了!”

齐艳君闻言,脸上不由得就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

来之前,她曾经打算看能不能说服这位医生正式从医的。那样一来,不知道有多少患者将会被合理合法的治愈,不至于让这么一个厉害的大师级人物,给人看个病,居然还要提心吊胆的怕犯法。

但很显然,赵子建并不领情。

她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不想去帮助更多患者康复吗?要知道,就我所知,你可能是现在世界上唯一的一个有绝对把握可以治好一位癌症患者的人了……”

赵子建笑笑,说:“慢藏讳盗,冶容讳淫。”

齐艳君愣了一下,片刻后,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是啊,慢藏讳盗,冶容讳淫。

家里有值钱的东西,就一定要尽快藏起来,不然你就等于是在吸引别人来偷,自己本来就长得漂亮,还整天收拾得越发漂亮,跑到大街上去晃悠,低胸吊带小短裙,肤白貌美大长腿的,袅袅娜娜一段风流,你这不是找着让人起淫秽之心么?

老祖宗的话未必全对,但这段话却是肯定有道理的。

齐艳君心里虽然无奈,但她早已经不是年轻的时候了,那种无惧无畏的冲劲儿虽然还在,但世事的无奈她也早已见惯。

对赵子建的顾虑,她当然是理解的。

癌症是迄今为止全球医学界都没能力真正解决的大问题,借此,不知道有多少利益集团侧身其中,投以重资,进行各种研究,并借着这些研究,每年都有许多新的试验级别的昂贵药品进入市场。

而且各种治疗癌症的机器,和哪怕比较常规的药物,也都贵到离谱——身为行业内部的资深从业者,齐艳君深知这里面有多大的一条产业链,也能隐隐猜到,这里每年产出着多少的市场产值。

她知道,赵子建不愿意去触动这些。

而自己也根本没资格怪他什么。因为她自己也是这产业链中的一环。

不过这个时候,赵子建却又忽然说:“现在条件还不成熟,过些年吧,过些年,条件总会慢慢成熟的。到时候,你想学,我教你!”

齐艳君眼前一亮,蓦地抬头看向赵子建,眼中有些璀璨的光亮,“真的?”

赵子建笑笑,“当然!到时候,谁愿意学,我都教!”

顿了顿,他道:“不过现在么,你们倒也不必闲着,据我所知,首都那边有位周长青先生,最近这些年一直在做有关中医治疗癌症的研究,只不过他个人情况并不太好,这项研究又受到一定的打压,应该是有些磕磕绊绊的,所以,力所能及的话,我希望你们能跟他那边结合一下,做一些共同的研究和开发,相信你们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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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操心

接下来,就在谢家新租的这套房子不大的客厅里,齐艳君和赵子建关于很多的医学问题,展开了深入的讨论。

其中包含了癌症的起源、发病原理、治疗原理、抑制癌细胞的理念,等等等等,许多的专业问题。其中甚至有一些颇为晦涩艰深,别说谢家几口人了,其中有些专业的问题,就连齐艳君带来的几个医学专业的博士研究生都觉生涩难解。

齐艳君本身就是顶级的医学专家,这时候遇见赵子建,虽然见他年轻,却并没有丝毫的轻视,于是连带着自己在过去这些年攒下的很多无人可问的问题,也都一一拿出来请教赵子建。

而赵子建年轻的身体里住了一颗老魂灵,上辈子追随成熟期之后的周长青先生学习多年,自己也颖悟颇多,因此无论是临床治疗,还是很多经过周长青先生发展总结之后的中医理论、灵气中医理论,都可以说是蔚然大家。

关于癌症的治疗,他更是有着绝强的理论和实践基础。

也或者可以说,像赵子建这样的老家伙,一旦做起正事来,尤其是做起自己擅长的正事来,他无论思路还是经验,都毫无疑问是顶级的。别看齐艳君在当下算是医学大拿了,但赵子建要镇住她,依然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纵横而谈,捭阖千古。

谢家几口人听得云山雾绕,齐艳君谈到兴起,眼睛里却几乎要放出光来,而她的那些博士研究生也一个个听得频频点头,自觉获益颇深。

虽然不能把赵子建在临床上的一些绝技给学到,但仅仅只是他与齐艳君的这一番恳谈,其中透露出的他关于中西医学的见解、关于癌症的研究与临床治疗方面的很多理念和思路,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是极大的启迪与引导了。

以至于这场谈话深入了仅仅几个问题,齐艳君和她的学生们就已经下意识地彻底忽略了赵子建的年龄问题。

事实上不深入交流的话,你很难相信这么深刻的见解和思路,这么多的经验,会是出自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之口。

如见高山,如临深渊。

仰之弥高,钻之弥深。

这就是一个厉害的老家伙的牛逼之处。

不知不觉,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了。

齐艳君兀自不觉时间早已流逝,不觉谢玉晴和谢妈妈都已经走开,赵子建却闻到了厨房传来的饭菜香,听到了抽油烟机的嗡嗡声。

于是趁着上个话题的结束,他果断地喊:“玉晴姐……”

谢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赵子建说:“阿姨,别做饭了,人太多啦!房间里也坐不下!”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站在齐艳君的一群学生身后看着赵子建,已经完全听傻了的谢玉晓才忽然回过神来,却傻乎乎地接了一句,“我出去买几个菜吧?你们接着聊。”——她觉得他们正在聊的东西,特别神圣,特别高深,绝不该因为吃饭这种小事而被打断。

而且,一群教授和博士围着,入神地听赵子建坐在那里侃侃而谈的场景,让沉迷其中的她下意识地心里砰砰地跳得厉害,她觉得赵子建这个样子的时候,简直太帅了,潜意识里就觉得,他应该一直就这样下去。

想一想,人家这听讲的,可是省立医院的主任,是教授,是专家呢!

她的学生都是博士呢!

赵子建却能给她们上课,让她们都听得着迷!

这是有多厉害!

他侃侃而谈的样子,简直神奇坏了!

这让谢玉晓颇有一种引以为豪的感觉,又有一种自己参与到了其中的感觉!

但偏偏这个时候,赵子建却似乎是根本就没听懂她的“深意”,而是浑不在意地笑着说:“不聊了,口水都聊干啦,肚子也饿了,吃饭!”

转头看向齐艳君,他笑道:“你们远来是客,又是特意来找我的,今晚我请客。不过你们人太多了,我的零花钱又有限,太好的饭我可请不起哈!”

其实公安部那边已经把他的悬赏金打过来了,现在他的银行卡里,躺着整整六十万呢!不过那笔钱,他是已经有了规划好的用途的。

这件事暂时没人知道,他也没准备说出去。

听赵子建这么一说,大家又忽然反应过来——赵子建还是个高中生呢!

齐艳君虽觉意犹未尽,不过赵子建这么一说,引得她一笑,也觉得有点饿了,就笑道:“虽然以后不好说,不过现在我肯定比你有钱,子建……我叫你子建可以吧?”见赵子建点头,她笑道:“你刚才不但给我上了一课,还替我给我的学生们上了一课,这个请客的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你来掏的!”

顿了顿,见那边抽油烟机停了,谢家母女俩都从厨房里走出来,她又笑道:“那今天这样,我请大家吃饭,答谢玉晴你们一家人的热情招待,也答谢子建那么多精妙的见解,好不好?”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着赵子建,说:“这里你熟,你说地方,而且你可以放心的宰我一顿,多贵我都请!”

赵子建哈哈一笑,居然厚着脸皮说:“会不会不大好意思?”

谢玉晴和谢玉晓姐妹俩几乎同时地噗嗤一声笑出来。

连齐艳君的几个学生,刚才还在心里膜拜赵子建膜拜得不行呢,这会儿也忍不住一下子笑出来。

不过赵子建倒是一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样子,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子借坡下驴的推掉一顿请客钱有什么不好,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这时候齐艳君也笑起来,似乎是比刚才还要高兴,于是就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忽然觉得赵子建简直说不出的可爱。

其实刚才的时候,她跟其他人的感觉差不多。从刚才一见面开始,赵子建虽然外表年轻,但他整个人,无论是针灸时的认真与老到,还是刚才那番交谈中的成熟、沉稳与睿见,以及他强大的医学素养,在齐艳君看来都已经是隐隐然一派大家风范,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年龄。

直到赵子建刚才这句话一说,才让她忽然又重新找回了两人的年龄感。

在她感觉,这个样子的赵子建,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应该有的正常表现呢——刚才听着他说话时,如果去看他那张年轻的过分的脸,甚至会让人忍不住有些错乱的感觉!

现在多好,这才是心目中天才少年的完美样子。

学术精通,才华横溢,却又帅气调皮!

完美!

赵子建闻言笑着说:“那我就不好意思了哈!”

这时候,齐艳君的一个女学生灵机一动,说:“我们跟着齐老师读博,平常也经常吃她的大户的,我们都习以为常了。”

齐艳君的一帮学生闻言都笑起来,齐艳君也笑起来。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但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当然可以,谢妈妈却肯定是要留在家里照顾谢爸爸这个病人的,于是就安排了谢玉晴和谢玉晓姐妹俩陪客人一起出去吃。

当一大帮人都呼呼啦啦地穿了衣服下楼,谢妈妈送到门口,等大家都走了,她关上门,回来,把已经炒好的菜端上桌,又把热好的馒头端上来,去扶谢爸爸过来,却忽然跟他说:“你说,咱们叫他小建,是不是不大好?”

谢爸爸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吧?”

谢妈妈却固执地摇了摇头,说:“人家齐教授多厉害的人,人家肯定是更有礼貌的,她都只是叫他子建。我看很尊敬的!”

谢爸爸说:“这俩名字有什么区别吗?再说了,一码归一码,咱们跟他,又不只是单纯的病人跟医生的关系,咱们还……你又不是不知道,叫子建也好,叫小建也好,还不都一样,都挺亲热的。我觉得没什么区别。”

谢妈妈仍是摇头,“不行,还是叫子建好!亲热之外,还显得有点尊重的意思!子建可不是一般人,你看,他一个高中生,说那些道理,说得一帮教授和博士都只有听的份儿,这能是一般人吗?咱们再近,也得尊重人家!”

谢爸爸仍然不觉得把“小建”改成“子建”到底有什么区别,不过自家老婆那么郑重地提出这个问题,他也懒得跟她往太细了讨论和争辩,因为这本就没什么值得争辩的,于是就顺着她,“行!你说叫子建,那以后就叫他子建!”

俩人坐下,开始吃饭。

但吃了没两口,谢妈妈忽然又说:“你说他一个高三的学生,他怎么就懂那么多东西?”

这个问题,谢爸爸没法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谢妈妈说:“我刚才冷眼儿在旁边看,咱家玉晓看子建的眼神儿,可有点不大对。”

这个问题谢爸爸毫不犹豫,“那能有啥不大对!他俩是同学,还是……还是,将来不就是姐夫小姨子……呃……咋不大对了?”

谢妈妈摇头,神秘兮兮,“反正不大对!”但却并没有继续说这个,居然话题一转,又说:“我看齐教授那俩女学生,看小建时候的那眼神儿,也都放光!”

谢爸爸停下了筷子,看着她。

“你在瞎担心个啥?”

谢妈妈可不觉得自己是在瞎担心,当即道:“小建……不,子建他那么大本事,人又长那么帅气,你是没看见刚才那俩女学生看他的眼神儿,看眼里都快拔不出来了!哎,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啊?小心让人把你女婿给撬喽!”

谢爸爸犹豫了一下,说:“没事儿,咱丫头好看!她们都没咱丫头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她那么傻!”

谢妈妈忧心忡忡,“我看她俩以前还有点眉来眼去的,觉得挺好,但最近好像也没什么进展?今天她们这帮人一来,我忽然觉得这么下去可不行。子建这个孩子,将来是肯定会一飞冲天的。但玉晴那丫头太傻太笨了,我看他跟子建之间,到现在也没什么太亲热的意思,你说这样下去……这男孩子呀,性子转得快,指不定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就喜欢那个了……这傻丫头!”

“你呀,瞎操心!你还想让他们怎么亲热?把你姑娘推他床上去?人家还上着高中呢!再说了,这种事儿,哪有你个丈母娘跟着瞎操心的!情到深处就自然浓,咱们哪,插不上手的!”

谢妈妈摇头,夹菜,“你不懂。这事儿,就是丈母娘该操心的事儿!”

谢爸爸无语,只能继续自己闷头吃饭。

而忽然的,谢妈妈又来了一句,“你说,那个齐教授家里头,应该没有闺女吧?”顿了顿,又道:“她那两个女学生,都是博士,年龄应该都不小了,也不够漂亮。但说不定她家里有个正合适的闺女呢?”

谢爸爸恼了,“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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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想当他妈

一共九个人,要了一大桌子菜,但其实并不算贵。

没人要酒,一来齐艳君不贪酒,二来赵子建还在读高中,显得有些不大合适喝酒,所以齐艳君也就问了一句,见赵子建没有要喝酒的意思,也就作罢。

等到吃过饭,大家散着步回到谢家住的那个小区,赵子建和谢玉晴、谢玉晓一起,送齐艳君和她的学生们一起上了别克商务车,并目送车子离开,然后才把她们姐妹俩送到楼下,也没有再上楼,就推了自己的自行车回家。

而齐艳君她们这边,自从离开了赵子建的视线,车里就开始热烈地讨论了起来——关于赵子建的针灸,关于赵子建在晚饭前的那一系列的见解、思路和理念,当然,也少不了关于赵子建的年龄如此惊人的讨论。

齐艳君坐在别克商务车的第二排的单独座椅上,前面是两个男博士,身边的另外一个单独座椅上也是个男博士,第三排则坐了两个女孩子。

大家讨论着,齐艳君则没有参与进去,而是歪到靠背上闭目休息,其实却忍不住偷一耳朵,听着他们的讨论。

一开始大家还热热闹闹地一起惊叹,展开各种学术上的讨论,但很快,话题就出现了分野——开车的人,大家都不敢打扰,于是剩下两个男生很快就讨论起赵子建刚才提及的一些癌细胞抑制的这一话题,而第三排上的两个女孩子的讨论,则是很快就变了味道。

她们一开始讨论赵子建好厉害,然后转成赵子建好年轻,然后转成赵子建好帅——齐艳君今天心情很好,听着两个女孩子在那里窃窃私语说得兴起,也懒得说她们什么,反而不知不觉脸上就露出了一抹笑意。

她想起自己读博士的时候,同宿舍的那位读哲学的博士大姐,当时就不止一次在宿舍里哀叹,说等到博士毕业就彻底嫁不出去了——齐艳君读博士的时候才二十一岁,等那位大姐考上博士研究生搬进那间宿舍的时候,她才二十二岁,还从不曾有过这方面的担忧,但那位大姐当时考上博士的时候,却已经二十六岁了。

后来,果然,那位大姐去法国交流一年,之后就留在那边读了两年博士后,一直到几年之后大家再见面时,齐艳君已经嫁了人生了孩子了,当时已经三十三岁的她,依然未婚,且没有男朋友。

不过么,又过了一年她就结婚了,而且还嫁的不错也就是了。

都读到博士后了,只要想嫁,哪有真的嫁不出去的可能。

像自己,等到博士毕业开始工作,家里爸妈开始催,研究所的大姐大妈们也都纷纷热情地要给介绍,自己很快就意识到这个社会需要自己结婚了,而自己又并不排斥婚姻,既然这样,就找个看对眼的、又能在一起平稳生活的结婚呗,于是从开始动念头,到发现个合适的,到故意释放机会给他,鼓励他开始追求,再到俩人正式结婚,不也就半年就搞定了嘛!

堂堂女博士,要是搞不定个男人,那这么多年书就真是白读了。

这么多年考试、考研、考博的那份高智商,也真是瞎了!

不过么,听着后座上两个女孩子发花痴一般地讨论赵子建,她还是不由得感慨一声,这么些年带学生,她也是的确开始发现这个问题,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是真的学历越高越找不到对象了!

当然,这些问题,其实哪怕是导师,也顶多只能提点几句,不可能说太多了,毕竟这属于人家的私人问题。这年头又不是过去,一辈子不结婚的人多了去了。

于是,这些东西在她脑子里也就是一个闪念的工夫,想了想,就丢开了。她也下意识地开始回忆起今天的这一次见面。

从在谢家初初见到赵子建的第一眼开始,到他给病人针灸的过程,再到之后聊到“慢藏讳盗,冶容讳淫”的问题时他的成熟与沉稳,再到晚饭前那一番深入交流,他带给自己内心的震撼与启发,一直到刚才吃晚饭的时候,他忽然展露出的特别能吃这一点——想着想着,齐艳君不由得就再次抿嘴笑了起来。

这孩子,似乎只要一离开他专业的东西,立刻就回归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那份可爱——是的,在齐艳君看来,他的厚脸皮,他的小笑话,甚至他吃饭时候的样子,都可以用这样的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可爱!

老女人了,不像后座上的两个女孩子一样,讨论男人分为帅和不帅这两类,在她这个年龄,都四十五了,讨论男人,包括男孩子,只分可爱和不可爱这两类。

想起他吃饭时候的样子,那种感觉,实在是奇妙——偶尔的那么一瞬间,齐艳君甚至忍不住想,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怎么就不是我儿子呢?

好想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啊!

但是再一想:唉,像这样的天才,哪是你说要就要说有就有的!

只不过生到谁家是谁家的福气罢了!

而且,别管他多可爱,他在医学上的见识、能力和成就,的确是自己都拍马难及的,刨除年龄上的差距,他至少都是一个足够跟自己坐而论道的人。

甚至今日匆匆一晤,自己还颇觉有些意犹未尽,将来还想找他来请教些事情,这说明他都快够资格当自己的老师了!

人家愿意叫一声阿姨,已经是占便宜,居然想当人家的妈——这实在是不大恭敬!

…………

齐艳君的学生们绝对无法想象,他们平常高山仰止的导师,这时候虽然闭着眼睛靠在座椅靠背上,一副正在小憩的模样,面容平静,但她的脑子却正在神游万里,而且想的事情,也并没有那么正经、那么专业和那么学术。

这时候车子驶上高速,几个学生的讨论声音忽然大了点,齐艳君不由得睁开眼睛——一个女孩子说赵子建长得像吴一凡,遭到了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强烈反对。

齐艳君扭头看看她们,嘴角抽动,笑了笑。

这时候,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孩子忽然说,的确挺帅的,但不像吴一凡,像陆晗多点,却立刻遭到了后座两个女生异口同声的反驳。

齐艳君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说:“他没那么阴柔,看上去还是挺阳刚的。”

这句话顿时赢得了后座两个女孩子的极大赞同。还一副发现了新大陆的模样,问:“齐老师您也知道陆晗和吴一凡啊?”

齐艳君笑,说:“我又不是老古董!”

大家都不敢回声,以目相视。

顿了顿,齐艳君说:“感觉……更像金城武一点。”

大家纷纷侧目看她。

跟着齐老师学习的时间也不短了,以前只知道她是个专业精湛做医认真的好医生,也是个带学生认真和亲切的好老师,却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齐老师也有看偶像剧追偶像的一面!

…………

车行平稳,回过神来自觉忽然打破了形象的齐艳君不再参与他们的话题,心潮起伏间,睡又不可能睡着,就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看见刚才加上的赵子建微信号的那个头像,不由得又笑了笑。

就是像金城武多一点嘛!

一个不注意的工夫,往下拉了一下,一下子就看到了鲁小肃的微信头像,当下她不由得下意识就皱了皱眉头——这丫头,怎么又把这个头像换上了?都跟她说了多少次,这个画得烟熏火燎的样子,跟刚从烤箱里出来似的,实在是不庄重!

女孩子嘛,就算不必全然的循规蹈矩,但对外的形象庄重些总是没错的——虽然谁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但自己年轻那时候也没那么不庄重啊!

其实她平常也不是这个样子的,真是搞不懂为什么非要化这种妆,还拍成照片弄成头像?

一副离经叛道的妖精模样。

真是气人!

点开,“鲁小肃,不许用这个头像!”

片刻后,鲁小肃回复,“妈,就一个头像,你都说了三回啦!”

“说三回了你还放回去!”

“我喜欢啊,你不觉得很帅吗?”

“你是个女孩子,帅不帅,跟你有关系吗?给我换掉!一点都不庄重!”

“母上大人,求放过!”

“什么母上大人,鲁小肃你都研究生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没个正形!”

消息打完了,发出去,半分钟对面都没回复,点出来拉着看一圈,再回去,忽然发现头像已经换了,齐艳君稍觉舒心。

但忽然之间,她心里一动,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

“对呀!对呀对呀!”

“我可以把他变成我女婿呀!”

“他俩差了……对了,子建几岁来着?居然忘了问!嗯,高三,不知道他是不是像我一样跳级了,看样子……十五六岁?不对,看着应该大一点……嗯,那是因为他老成,应该就是十五岁左右,他肯定也跳级了,那就是差了……七岁……鲁小肃你干嘛生那么早啊!不过也没关系,女大七……嗯,试试?”

“不成也没关系,介绍一下嘛,反正鲁小肃那么笨,这么多年都没能交上个男朋友,还好意思说自己专心学业,就她那个学业,唉,我要是不管的话,说不定再过几年,她也要变成后座那两个笨丫头那样了,看见个小帅哥就要发花痴。而且,要是万一成了,子建就会叫我妈了!”

但很快,她却又忽然想到了谢家的那一对姐妹花,那感觉,顿时就如同一盆凉水泼到炭火上,兹拉一声,火顿时就灭了。

虽然一直以来的心神都是放在赵子建身上的,但并不耽误她对其他人的稍许观察——那小姐妹俩嫩得水葱一般,都是一副眉目如画温婉可人的模样儿,有她们俩在身边守着,而且貌似子建跟玉晴的关系不大一般,那么,别管是最终落到姐姐手里也好,还是做妹妹的手快也罢,总之,别人的机会是不大的。

老话就说过,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管你多厉害的天才,见了这样的绝色,十之八九都是会迷的!

鲁小肃长得可没人家漂亮!

做人做事又大大咧咧,没个女孩子的样子!

唉,毫无竞争力。

想到这些,齐艳君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点开赵子建的微信,想了想,打出一行字来,发过去:“子建,今天这次见面,我受益颇多,以后我一定会找时间再来昀州,争取能与你长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省城的话,请一定要跟我打招呼,我要好好招待你。”

过了一会儿,赵子建回复过来:“好的,谢谢齐阿姨!”

就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齐艳君顿时笑起来。

瞧,这个男孩子,多好!

他就是会让人忍不住想当他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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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心安

赵子建显然不知道,忽然之间,这个世界上就多出了一个人想要做他的岳母。

其实对他而言,之所以他会同意这次的见面,甚至让齐艳君的学生们也一起参观自己针灸,首先是他的确是想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齐艳君这样的癌症和肿瘤专家,能够提前获得一点进步。

灵气治疗癌症,的确不等于中医治疗癌症,但一条被证明了是成功的道路,却是肯定可以反推出很多东西的。

最近赵子建已经开始有这方面的思考,希望能有所进展,而齐艳君这样在肿瘤领域浸淫多年的专家,她的专业素养是并不比自己差的,像她这样的人,有能力有基础有支持,一旦再得到了正确的指引,说不定比自己这个纯粹靠脑子的家伙,还要更早走出一条新路呢!

距离灵气的大爆发还早,那当然,周长青先生研究出来的那一整套救治癌症的方法,还不具备真正的普及基础,但癌症病人却不可能等待灵气爆发之后才患病。那么,在灵气大爆发之前,如果能帮助像齐艳君这样的专家多进步一点,哪怕只是在思路上稍加启迪,对于万千的癌症患者来说,都是莫大的福音。

赵子建不是周长青先生,他没那么伟大和无私,让他现在就化身福音天使,去没日没夜的燃烧自己救治病患,他做不来。但他相信,如果重回2016年的那个人是周长青先生,他却很有可能会那么做的。

也正因此,当年赵子建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却会心悦诚服地称周先生为师,并拜入他门下。

人格的伟大,超越其他一切。

这就是圣人之所以是圣人的根本原因。

以其能,因其德。

能人之所不能,只是基础,心怀天下的无私奉献,才是圣人的真谛。

但是呢,赵子建觉得,自己虽然做不来那么伟大而无私的事情,力所能及的小事,却还是可以顺手而为的。

不求什么伟大,只求心安。

只求对得起上一世时周先生的谆谆教导与殷切期望。

而赵子建这么顺手而为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他知道,最近这几年,应该的确是周长青先生的研究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的时候。

也或者可以说,在灵气爆发之前,周先生的中医治疗癌症的研究,其实一直都是举步维艰的。虽然他一直都在曲折前进,但却一直都扛着巨大的压力。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2016年的时候,他的研究应该是已经有了一些成果,但完全治愈还谈不上,而最大的关键问题是,西医治疗癌症,收费昂贵,西药的售价也极其的昂贵,其利润,是很大的,所以足以支撑癌症治疗方法和药物的进一步研究和推陈出新。

但周先生却始终坚持平价治疗。

他是真正的医者仁心,自己看病是不收钱的,收学生是不收学费的,还给发工资,卖自己配好的药,除了成本费之外,也只赚非常微薄的一点利润,那一点利润,也就勉强够他那个研究所的日常开支而已。

所以,每年接诊大量的病人,但一年到头算下来,别说赚,不亏就不错。

这种情况甚至一直到他成功的研究出彻底治疗癌症的方法,甚至已经成为国际公认的伟大人物,和一代宗师之后,都没有什么好转。

老爷子身无余财,喜欢喝两口,却从来不舍得买好酒,赵子建在那里师从他期间,和离开那里之后,每年都会给研究所大笔的捐赠,但那些捐赠,却没有一分钱是花在老爷子自己身上的,钱一到手,立刻就花在研究所和病人身上了。

每次赵子建去,老爷子都是笑眯眯地说:“钱别给我,给所里,所里需要钱。你下次再来的时候,再多给我带几瓶好酒来就行了。”

所以,在重新回到2016年之后,想到现在周先生的处境,赵子建就一直在想,该想个什么办法伸手帮周先生一下呢?

后来谢玉晴打过电话来,他就决定要顺水推舟,当面见一见这位齐大夫。见过一面之后,他觉得这位齐艳君大夫是一路人,于是,这个桥就可以搭一下了。

要知道,单纯以今时今日的地位而论,像齐艳君这样在国家的医疗体系内拥有相当地位、人脉和影响力的肿瘤专家、教授,显然是足以秒杀周长青这样的民间小团体的——如果赵子建没记错,一直到暴得大名之前,周先生是一直都是被排斥在整个医疗圈子之外的。

所以,赵子建就想,既然齐艳君对中医治疗癌症那么有兴趣,把她介绍给周长青先生,显然是对他们两边都有助益的好事情。

只要齐艳君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是真的一心为了治好癌症而努力的人,那么,帮她和周先生搭个线,甚至比自己单纯地捐赠一些钱,要有用多了。

于是,办完了这件事,他顿觉心安不少。

…………

当然,别管其它的事情在做多少的布局,对于当下的赵子建来说,每天占据他时间最多的,还是待在教室里上课的时间。

距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不过班级里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

这个东西,老师说再多其实都没多大用,能从高一就进了尖子生班的,本就是从各个初中筛选出来的最聪明的学生了,一是大家都有自己的底气,二是也都有自己的判断——又不是高考。

不过谢玉晓倒是很认真,尽管刚刚被钱振江他们几个有些粗俗的玩笑给弄得面红耳赤含羞而逃,第二天中午,她却又跑过来了。

而且这一次她胆子更大。

都没等钱振江主动离开座位,她就直接起身过来,敲敲钱振江桌子上那厚厚的一摞书,说:“能腾个地方吗?有点事情找赵子建。”

钱振江再不情愿也只能起身离开。

于是,坐下,讲题。

谢玉晓做得一丝不苟,态度特别端正。

听她讲题之余,赵子建就盯着她的脸看,倒也不算无聊。

谢玉晓肯定能发觉赵子建一直盯着自己看,但这一次,讲题中间她甚至都没有抬头,就闷头讲,讲完了,问赵子建懂了没,赵子建说懂了,那就换下一题。等全部都讲完了,她终于抬头看赵子建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走开。

反倒显得有点怪异。

所以她刚一走,钱振江第一时间回来,前排的杨泽也回过头来,问:“你俩是不是在生气?是不是昨天我们玩笑开得太过了?”

赵子建说:“没有啊,不是挺好的?”

杨泽说:“好个屁!你都没说那些恶心的话,我还想再学两句呢!”

路成军也笑嘻嘻地回过身来,小声说:“陆小宁陪吃饭,谢玉晓给讲题,赵子建这小日子过得……唉!人家小两口闹个小矛盾,正常啦!你们一帮单身汉,闲的蛋疼才操这个心!”

几个人都笑,赵子建也笑了笑。

但这个时候,杨泽却忽然把嗓子压得更低了些,说:“不过七步,你还是注意点儿好,你可能没发现,最近谢玉晓老是过来找你,我看王耀恒都快气疯了。你小心他找你麻烦!那家伙家里有钱,别再找帮人打你一顿!”

他这么一说,钱振江和路成军也都立刻紧张起来,赶紧附和。

平常开玩笑归开玩笑,瞎胡闹归瞎胡闹,大家关系那么好,遇到这种事情,是绝对会站到一起帮赵子建的。

赵子建闻言却只是笑了笑,跟几个人道了谢,但心里却并不曾在意。

他虽然并不把王耀恒这种人放在心里,但出于多年在刀尖上跳舞的警惕之心,对于所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他都是会有一份下意识地留心的。

所以,路成军说的王耀恒最近快气疯了的事情,他也早就留意到了。

甚至这两天下午放了学,他骑车子带着谢玉晓的时候,也都已经留意到了有人在跟踪。只不过两次都是跟踪出去一段路之后,那目光就消失了罢了。

他实在是不觉得王耀恒能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不过还真有可能是说什么来什么,这天下午放了学,他照例是要去谢家给谢爸爸做一次针灸的,这一次谢玉晓倒是没跟着,但赵子建依然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自己——他甚至能判断出就是就是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那辆丰田车。

不过他并不在意,先到谢家给谢爸爸做了针灸,然后婉拒了谢妈妈的留饭,出了门推上自行车就走。

当他刚刚骑出小区大门的时候,那辆丰田车就已经跟了上来。并且在离开小区之后没多远,赵子建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回头看一眼,丰田车里露出半边身子的,果然正是王耀恒。

赵子建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等人家围堵,很自觉地就停下车子,叉好,心想那就趁今天把事情解决掉吧,省得老是被人惦记着,也怪不舒服的。

于是,他站那里等着,丰田车靠路边停下,车里很快下来了连王耀恒在内一共四个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王耀恒气势汹汹地要走过来,和他前后脚从后排座下来的另外一个人,却一把拉住了他,他指着赵子建,问:“就是他?”

王耀恒点头,“就是这小子!”

这时候前座下来的两个人已经隐隐把赵子建围在了中间,但那人却忽然道:“慢着,慢着,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

说完了,他在王耀恒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跑到车尾拨通了电话。

“董事长,那天在东方大厦的地下车库里的那个男孩,您还记得吗?就是您说两个漂亮女孩请他吃饭的那个……对,我遇见他了……那个,耀恒找我,还从咱们公司保安部拉了两个人,主要是想……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他走回来,一脸尴尬地笑,冲赵子建点头,“那个,对不住哈,我们董事长马上就来!对不住,对不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王耀恒直接懵了。

什么情况,这家伙怎么还给我爸打电话?

我爸还要马上赶过来?

不就是打个人嘛,而且这还没来得及动手呢,至于吗?

大人不记小人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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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是个穷光蛋!

“哎呀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哈哈!”

只用了十几分钟,赵子建等得刚要不耐烦呢,王传登就赶到了。

他下了车就直接大步过来,完全无视一旁目瞪口呆的王耀恒,离得老远就把手伸出来了,态度之亲热,如同见了多年老友。

赵子建愣了一下,跟他握手,“王总?”

王传登哈哈一笑,“没错,是我!哈哈,小兄弟好记性!”

赵子建扭头看看王耀恒,见他脸憋得通红,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敢情王耀恒那个传说中的富豪老爹,就是这位王传登王总。

握手罢,没等赵子建说话,王传登招手,“耀恒,过来!来!”

等王耀恒走过来,他脸上笑容不变,说:“我也是前两天才刚知道你跟我们家耀恒居然是同学,哈哈,这小子,是我儿子!我最近特别想跟小兄弟你聚一聚,聊一聊,这不,就打发他过来请你,哈哈,怎么样,晚上有时间吗?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吃个饭,聊聊!”

这话简直可以去骗鬼!

就算赵子建没有灵气在身,听不见刚才他那个司机打电话的内容,只看王耀恒这架势,哪里有可能是跑来请人吃饭的?

不过王传登也真是好本事,场子还没散,他就这么说,居然说的如此自然而亲切,就好像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似的。

赵子建看看王耀恒,见他脸憋得通红,一边忍不住心想王传登这一手登峰造极的做人和说话的本事,怎么王耀恒就没学来半分,一边却是笑着说:“谢谢王总好意,不过今天实在是有点事情,改天吧,改天!”

话说透亮就是,别管王耀恒这个人怎么样,至少他老子王传登始终客气有礼,赵子建并不在乎王耀恒怎么想,其实也不怎么在乎王传登怎么想,但他这种人就是这样,别人给我面子,我就不会给人难看。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这是他的处事准则之一。

王传登还是坚持要一起吃饭,但赵子建却并不愿意跟他们父子打太多交道,尤其是跟王耀恒这种人。眼看这场架也打不起来了,他脸上带笑,语气却十分坚决地道:“今天真的不行,那就这样,王总,多谢你的盛情啦!改日,改日!”

王传登一脸遗憾,“也是,既然你忙,那咱们改天。改天可不要再推了!”

赵子建笑着说好,然后过去推了自行车,还又冲王传登挥了挥手,然后上了车子,骑着走了。

等他走了,王传登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回过身来,笑眯眯地道:“都回去吧,回去!”然后伸手揽住自己儿子的肩膀,小声说:“儿子,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要跟人家动粗,别的人,爸爸可能也就随你了,但这个人,不行!你别急,待会儿回去爸爸跟你一说,你就明白了!这个人惹不得!”

说完了,他拍拍王耀恒的肩膀,示意他上车回家,说:“我的饭局马上开始,八点多大概能到家,等我回家,咱爷俩聊聊!”

…………

夜,九点多,王传登家的别墅内。

王耀恒一脸惊讶,“是他?”

王传登喝了能有六七分醉,此时点头的动作,却无比认真。

散了酒局之后,本来打算去小公寓里跟自己的秘书好好玩一玩的,但临时有事,他就把那女孩自己打发过去了,然后回到家里,见儿子还在等着,就坐下,喷着酒气,给他讲起自己从公安局的朋友那边听来的消息。

他跟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周国伟是至交,自然是很方便的就在公安局里认识了一票的朋友,有些事情,周国伟那家伙不说,酒酣耳热之际,却有的是人说。

再说了,堂堂秦家大小姐和市长家的千金差一点儿被人一起给绑架走这种大事,压根儿也不可能瞒得住,事情早就扩散开了,只不过知道具体内幕和细节的人,还并不多罢了。

但是,这俩人差点儿被绑架,被一个年轻小伙子给救了的消息,对于王传登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他正好遇见过那两个差点被绑架的女孩请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吃饭——对于靠着灵敏的人际嗅觉起家的王传登来说,仅凭这两点,他就已经可以把事情基本还原干净了。

而前几天跟周国伟一起吃饭那次,他曾郑重提醒,说你家小子跟他们班一个叫赵子建的同学,关系似乎不大好,你注意提醒下,让你家小子别逞能,别去惹那个人,说那人的身手特别厉害——你瞧,全对上了。

但这时候,他耐心地跟王耀恒把这里面的关系拆清楚了,王耀恒却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你老子我是什么人?这些年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你老子我靠的就是这个观察人的本事!不然就你爷爷穷成那样,我是怎么起来的?”

顿了顿,他道:“我跟你说,你周叔叔说的那些,说这小子特别厉害之类的,倒是问题不大,你们那些个争风吃醋的事儿,嗨,你要真是特别烦他,实话说,他再能打,能打几个人?老赵是特种兵退下来的,还能弄不过他?关键他不是这个事儿你知道吗?关键是几次接触下来,儿子,你老爸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这个同学,赵子建,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咱们家底儿太浅了,你爸看着趁几个钱,但也都是苦哈哈赚来的,咱家离嚣张跋扈的那份财力,还远着呢!像你这个同学这样子,让我看一眼就觉得将来肯定能飞得特别高的人,咱们家是一定不能得罪的!”

“你读书比爸爸好,莫欺少年穷你得知道吧?这少年人哪,你不能小瞧的,一个不注意的工夫,你觉得没什么的一个人,一下子就飞起来啦!这个赵子建,我跟你说,只要有一丁点儿机会,那是一定会飞的!”

王耀恒忽然打断了自己老爸酒醉之后的长篇大论,问他:“为什么?”

这下王传登更来了劲头儿,也有意借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拿手本事传给儿子,于是就说:“第一,气度,他小小年纪,说话含而不露,沉稳大气。他跟你一样年龄啊,儿子,你们又是同班同学,你肯定比爸爸对他熟,你想想,你记忆中,他对谁发过火吗?他冲谁甩过脸子吗?他有过刻意的炫耀自己什么吗?”

王耀恒回忆了一下,不得不摇了摇头,因为真没有。

但他很快就忍不住说:“但那是因为他的确很菜啊!他成绩又不好,又没什么才艺,脾气……脾气也挺好的,他当然就默默无闻啊!”

王传登叹气,“你呀,看走眼啦,儿子!”

“成绩不好能进尖子班?非得学习学到像你这样扎进书里出不来,才算本事?再说了,十七八岁的时候,谁能没脾气啊?血气方刚的,对不对?”

“但你想想,他居然没脾气!而且他真的很厉害的,四五个绑匪,都是一下子撂倒,你想想,身怀利器杀心顿起啊,他那么厉害,居然给你们的感觉是很菜……这难道不能说明他反而更厉害吗?”

这话听来不明觉厉。

再加上王耀恒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老爸特别厉害,对他的话,天然就带了几分信任,这个时候听上去,就觉得更有道理了。

不过再想想,他心里仍觉气氛难忍,就问:“那我该怎么办?我有个喜欢的女孩,她最近跟赵子建走的特别近,我……”

王传登“嗨”了一声,哈哈一笑,“女人……不值钱的!呃……除了你妈!你信爸爸的,放心,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你打谁都没用!”

王耀恒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其实把赵子建说的再厉害,他都不觉气馁,反倒是自己爸爸这句话,让他一下子心里垮塌下来——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感觉不到,谢玉晓对自己没有丝毫感觉?说白了,只是平常不愿意承认罢了。

这个时候,王传登笑着说:“别把这事儿放心上,好好学习,等高考完,进了大学,那学校里多漂亮的女孩没有?对不对?所以……以后不要再惹这个赵子建了,好不好?爸爸不逼着你非得跟他搞好关系,这个爸爸可以做。但至少,你不要惹他,免得给咱们爷俩惹祸,懂不懂?”

王耀恒愣怔半天,最终点了点头。

他是从小就习惯了听话的那一类孩子,尤其害怕和崇拜自己的爸爸,现在爸爸把这件事说的那么严重,他心里一下子就怂了。

尽管心里还有委屈,但还是不敢不答应。

但忽然,想到大学这两个字,他心里却又一下子亮起来——

“对呀,大学!赵子建那个成绩,肯定考不了太好的大学,但我跟玉晓的成绩是很接近的,到时候,我们可以考到同一所大学去!到时候不就自然而然的把赵子建那家伙给踢开了?”

好办法!

只是……嗯,大不了再忍半年就是了!

其实也没半年了,还剩下五个月不到,就要高考了!

只要高考完,赵子建肯定出局!

想到这个,王耀恒的自信心忽然就又起来了。

于是,他一脸正色地跟王传登说:“爸,你放心吧,我肯定不惹他了,我不给你找麻烦。我到大学再谈恋爱!”

王传登闻言喜笑颜开,拍拍他的肩膀,“这才叫聪明!好儿子!回头等你大学毕业了,爸奖励你一辆跑车!”

王耀恒笑了笑,说声好,心里却不以为意。

这个时候,他的心思已经飞到大学去了。

他心想:“到那个时候,想必没有了赵子建的打扰,也高考完了,压力没了,谢玉晓应该就会给自己一个追求的机会了吧?”

…………

差不多也是九点多的时候,祝国荣应付完一个酒局下了楼,坐到自己车里,昏昏沉沉的说了一句回家,却一扭头,发现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个文件夹。

这时,他的司机适时地开口说:“祝总,您吩咐我搜集的资料,就是那个跟谢小姐在一起的那个高中生的资料,我已经做好了,就放在您旁边的座位上。”

这一下,祝国荣忽然来了精神,打开后座阅读灯,拿起了文件夹。

车行平稳,祝国荣看得酒意渐退。

忽然,他合上文件夹,哈哈一笑,“卧槽,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富二代跑出来装逼,还说我怎么平常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年轻的小子,原来居然真是个穷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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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真讨厌

第二天到了教室之后,赵子建还特意往王耀恒的方向看了一眼。

感觉上他好像是没有丝毫的异常。

于是赵子建就不再看他。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小宁照例像一只小鸟一样飞过来,很欢乐地跟四个大男生玩笑打趣着,到学校外面吃饭去。这一路走,她近乎像黑洞一样,吸引着周围的一切关注的目光。

至于落到赵子建和钱振江他们几个人身上的,则往往只剩下好奇、嫉妒等负面的情绪了——没办法,陆小宁在学校里的知名度太高了,倾慕她的男孩子,可能还有女孩子,也实在是太多了。

吃完午饭之后,结了账,大家溜溜达达地往回走,这时候陆小宁脸上有着片刻的扭捏,却还是道:“你们先回去,我跟赵子建有话要说。”

大家都停下脚步,钱振江看一眼陆小宁,又看一眼赵子建,深深地摇头,重重地叹息,“唉……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补有余。嗟乎!今世有光棍汉者三,而美人不顾……”

陆小宁红着脸,却笑得不行,“滚!”

钱振江再次重重地叹息,“唉……”

杨泽,“唉……”

路成军,“唉……”

好不容易三个人掉头往校门口去了,陆小宁的小脸儿通红,却仍是忍不住笑。

赵子建却忽然说:“最近我发现,其实老钱的幽默感还是很强的。”

陆小宁点头,笑,“他这个人,太逗了。老是说一些奇奇怪怪但又很有意思的话。都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思路。”

赵子建说:“宅出来的。”

陆小宁扭头看他,妙目微眄。

赵子建叹口气,“唉……像我,每天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去琢磨这些骚话啊!”

“切!你都忙什么了?”

说话的工夫,两人下意识地调转方向,没往学校去,而是沿着街道往前走。

“我忙的事情可多了,救人,打架,治病,学习,吃饭,锻炼……好多!”

陆小宁看着他,“说的跟真的似的!不就是那天救了我一次嘛,你还整天跑去救人啊?那你不就成了蜘蛛侠了?”

赵子建摊手,仍是一脸认真,“蜘蛛侠是漫画,那是编的,我是真的。”

陆小宁笑,“你还说人家钱振江,你自己也特别能说,而且说的都跟真的似的!满嘴跑火车!”

赵子建耸耸肩,不说了。

走出去一段,陆小宁忽然问:“哎,赵子建,那个谢玉晓,也是你女人吗?”

赵子建讶然地扭头看她,“你还知道谢玉晓?你俩认识?哦……看你的眼神儿我就知道了,是谁出卖的我?”

陆小宁笑,“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女人,我就告诉你。”

赵子建却摆摆手,说:“无所谓了,我猜……应该是老杨。老钱这家伙虽然段子特别多,喜欢胡说八道,但他的嘴其实特别严。老路这个人,胆子略小,人又聪明,从来不做会落人把柄的事情。也就老杨,嘴巴大,什么东西都敢顺嘴说。”

见陆小宁一脸惊讶的表情,赵子建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顿了顿,他又认真地说:“谢玉晓不是我女人。我这个人很正经的,从不乱搞。她就是我同学,最近出于好心过去给我补课,讲题,所以你不要乱说。我的名声无所谓,你别传出去毁了人家的名声,人家可是好孩子。”

陆小宁扭头瞥他,很满意,“知道啦!”

赵子建问她,“你还没说呢,不是说有事情要跟我说,到底什么事情?”

陆小宁说:“吃饭!我爸坚持要请你吃饭。”

赵子建摇头,“不用那么麻烦了,你跟叔叔说,都过去好久的事情了,不用老是惦记着。过去就过去了。他要真是感激我救了他女儿,不如给教育局下令,让我们多放几天寒假,来的更实在。”

陆小宁又笑,“想得美!”

顿了顿,她认真地道:“我爸对你特别好奇,又特别感激,不过他最近太忙了,临近年底嘛,各种事情,各种总结,各种会。再加上咱们也都挺忙,所以我跟我爸商量过了,就年底之前行吗?咱们肯定放假了,到时候就我们合计一个他有空闲的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就这么说定了哈!”

赵子建无奈,不过想了想,也就是一顿饭,于是就说:“行吧,随你!”

然后他站住,“所以……说完了?”

陆小宁不解,点头,“对呀,说完了,怎么了?”

赵子建转身,“说完了就可以回去了呀!”

陆小宁愣了一下,见赵子建居然真的转身往回走,“哎,赵子建,你站住。”

等赵子建回头,小美女脸红红,但带了点不满意,“说完了事情你就不能陪我走走啊,那么着急回去!”

赵子建说:“那么冷的天,咱俩有病啊逛大街……”

“可是我喜欢,你陪陪我不行吗?”

赵子建无奈地走回去。

陆小宁满意地瞥他一眼,跟他并肩,缓缓而行。

“哎,赵子建,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别人请你吃饭呀?”

“怎么可能,有人请吃饭我当然高兴啊!但也得看什么人请,因为什么请啊,跟市长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我会紧张的。”

“不会的,其实我爸特别好的,人特别和蔼。”

“那是对你!”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对你也一样的。”

“才怪!一般当爸爸的,都会特别提防女儿的救命恩人的!”

陆小宁捶他一下,“赵子建你真讨厌!”

“切!”

“就是讨厌。”

“那就讨厌!对了,当市长的女儿是一种什么感觉?”

“嗯……没什么感觉啊!我爸说,那也只是一份工作,同样需要兢兢业业。”

“会不会整天被身边的人捧着?”

“才不会!”

她忽然扭头看着赵子建,小声说:“跟你说哦,反而会被一般的同学刻意疏远的。像我,就很难交到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很多人都知道我爸爸是市长,所以都敬而远之,其实她们不知道,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啊!”

赵子建点点头,一脸认真,“好可怜。”

“嗯,我也觉得我好可怜。”

赵子建忽然扭头看她。

陆小宁摸摸脸,心砰的猛跳了一下,问他:“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赵子建说:“你脸皮有点厚啊!”

刷的一下,心动的感觉瞬间消失,陆小宁恨恨捶他一下,“你才脸皮厚!我说的是真的!我知道这么说有点矫情,你肯定想说,不知道多少人想有个当市长的老爸呢,但真的,各有各的郁闷的!”

赵子建点头,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说:“这倒是真的。”

“是吧!你也认同!”陆小宁一下子就又高兴起来。

但赵子建紧接着又说:“但市长的女儿无权抱怨!”

陆小宁无语,只好攥起小拳头又捶了他一下,以示抗议。

…………

陆家的饭局还算是意料之中,赵子建并不觉得突兀,答应得也不算勉强,不过那饭局还远,不必记在心上,倒是今天晚上放了学有顿饭,是肯定要去的。

中午的时候,陪陆小宁轧完马路回去,都已经快一点半了,教室里也没有谢玉晓的身影,赵子建就没有在意,等到下午放了学,他在校门口等了快二十分钟,谢玉晓居然还没出来,他这才给她打过电话去。

“你姐不是说今天晚上要过去给她试菜?你怎么没出来?”

电话里,谢玉晓说:“我去干嘛?我姐就让你去啊!我们一家人做的饭,我吃着肯定顺口啊,怎么都不会觉得难吃,试菜有什么意义,还是你去吃,才客观。”

赵子建拍拍脑袋,挂了电话,往那条美食街去。

等到了地方,整条美食街已经是灯火通明,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他推着车子进去,远远地就看到谢玉晴租的那间小铺子也已经里里外外亮起了灯——他的脚步下意识地就加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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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说谁没钱呢!

别家都热闹非凡,只有谢玉晴租的那个门面前面,只空摆了四张桌子。

正是晚饭时候,这美食街上异常拥挤,赵子建推着自行车,走的特别慢,这一路走过去,路两边飘来的各种饭香,着实诱人。

赵子建上辈子就是个老饕,本来自己就爱吃,又有几个女人惯着,于是这吃的喝的,就不知不觉的开始越来越挑,越来越讲究。

他一边嫌自己女人非某个酒庄陈放十年以上的酒不喝,实在是败家,一边自己其实也挺喜欢,后来也就“随波逐流”,酒差了喝不下去,吃菜也更喜欢大厨精心收拾的精美菜肴,或者干脆是自己女人素手调羹的三二小菜,觉得比较对味。

可即便是那时候,他也经常出去找点路边的苍蝇馆子,寻摸点不一样的味道。

其实呢,这就好比是跟一个高冷御姐谈了三年恋爱之后,你也会想要换个小家碧玉一样,精致的饭菜有精致的饭菜的吃法,大锅饭路边摊有大锅饭路边摊的香甜美妙——这世间的各种看上去“实在不讲究”的路边小摊卖的东西,偶尔吃一次,别说吃,就闻闻,你都会淌口水。

回到2016年,十七八岁的这个赵子建,胃口可比那个曾经的半老头子要好太多了,吃饭就更香。他现在基本不挑饭,爸妈做的,谢妈妈做的,外面馆子里的,都能吃得很欢。这时候他又正饿,这一路过去,简直满满的口水。

等到了近前,他特意抬头看了看。

店铺的门头上已经换了一块新招牌,是塑料布做的,红底黄字,大字写着“小谢炒粉”,下面则是“炒粉、炒面、各种小炒、空调开放”。

他在门前的桌子中间叉好自行车,谢玉晴已经走出来,笑靥如花的样子,看着赵子建,说:“那我开始炒了?”

赵子建点头,走进去,见谢玉晴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款羽绒服,看去挺轻薄,这时候红格子的围裙往腰里一系,大冬天里一身冬装,愣是线条完美。

这时候谢玉晴早已经备好了菜,就等下锅了,等赵子建进来,她已经走进后厨,却还不忘了说:“嫌冷就打开空调,我找人检修了一遍,空调是好好的!”

赵子建在店里转悠了一圈,觉得收拾得还挺干净整洁,就问:“店名就叫小谢炒粉啊?”说话间,他走进后厨去。

谢玉晴回头看他一眼,灯光下,脸蛋儿红扑扑的。

抽油烟机的声音不小,她就带了点喊,“嗯,玉晓起主意说叫‘谢谢炒粉’,说是二次元风格,我觉得不好,还是叫小谢比较好。……这里一炒菜油烟大,你出去等!出去!”

赵子建退后半步,说:“谢玉晓居然还喜欢二次元?”

兹拉一声,葱蒜入锅,激起一阵油烟,谢玉晴回头,说:“什么?”

赵子建只好也喊,“没事儿,我说,那就叫‘老谢家的小谢炒粉’也好啊,叫小谢炒粉太没特色啦!”

谢玉晴笑笑,说:“出去等着!”

赵子建只好放下挑帘,出去找张桌子坐下。

这店面实在是有限,店里也就放八张桌子,外面是四张的扩展,所以说加一起也就十二张桌子,巅峰容客量也就不到五十个人。

不过再想想,这里干的本来就是小本生意,赚的是手艺钱力气钱,整个一条美食街设计出来,每个店铺都大概是这个样子,自然是有人家的道理的。自己这个外行瞎琢磨这个,才真是闲的蛋疼。

几分钟后,谢玉晴端了一盘最普通的西红柿鸡蛋出来,说:“尝尝,但别吃太多,我一共预备了八个准备常备的菜呢,你都得给我尝一遍,后面还有炒粉和炒面,你提前吃饱了可不行啊!吃吧!”

她说这话时,带着点命令的语气,和那么一丢丢的小小的颐指气使,有点可爱——赵子建冲她笑笑,等她回身又进了里间,就抄起筷子来。

嗯,咸淡适中,味道不错。

某个热爱做菜,还特意跑去跟一位大厨学习过的女人说过,最常吃的家常菜,其实是最难做出彩的——但现在,她应该也就……唔,不对,还没出生呢!

她比赵子建小了十九岁。

唉……

这个世界永远都存在数不清的变数,赵子建甚至不敢确定,当自己有机会重来一次,是不是还能再见到她们。

因为有些人,他甚至不确定在这个世界上还会不会出生。

有可能她爹妈正好那天晚上因为一个小意外,没办事儿,那么第二天办事儿的时候怀上的那个孩子,可能就不是她了。

无数种可能。

…………

第一盘菜只夹了几口,赵子建就放下了筷子。

很快第二盘菜又端出来了,谢玉晴笑得甜美,“接着吃!待会儿我都炒完了,再过来听你的意见。”

赵子建笑着点头,抄起筷子。

所有的材料都备齐的情况下,单单只是炒,倒是很快的。也就是二三十分钟的工夫,一共八样快炒的小炒,就端上了桌。

谢玉晴也不解围裙,过来在赵子建对面坐下,自己也抄起一双方便筷,一盘接一盘地尝过去,问:“感觉怎么样?”

赵子建从桌子上的餐巾盒里抽出两张餐巾纸,帮她擦脸。

谢玉晴的筷子悬在半空,整个人一动不动。

其实没什么汗,主要是有油。

等擦完了,赵子建端详一下,说:“都是油烟,擦不干净。不过还是好看。”

谢玉晴白了他一眼,却是眉花眼笑的模样,说:“回去肯定拿洗面奶洗啊,到时候就洗掉了。”

赵子建叹了口气,说:“给我做饭也就罢了,还得做了给别人吃。”

说着,他摇头。

谢玉晴就笑,“知道啦,你是大老爷!等我帮我们家还清了债,我就只做给你一个人吃。不,到时候我就给你开个饭店,请几个大厨,给你看店。”

赵子建笑了笑,正要回应,脸色却忽然掉下来。

谢玉晴背门而坐,看不见,他朝外坐,却是正好看到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当头那人,赵子建还记得他。

那天晚上,他的“滴滴打人”第一次面试,想开张,没开成。

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谢玉晴时刻都注意着赵子建脸上的表情,他的脸色一变,谢玉晴下意识地就是一愣,然后第一时间回头朝门口看去。

然后,她一下子站起身来。

祝国荣正面带不屑地站在门外,他身后还站着他的那个高大的司机。

见谢玉晴看过来,他一脚踹翻了赵子建的自行车。

自行车倒下,撞得一张桌子差点往旁边歪过去,不过道路倒是清出来了。

两个人大步走进店里来。

“祝总,你来干什么?我们还没开始做生意!”

祝国荣的目光紧紧地锁定赵子建,面带不屑,亮起手里的一个文件夹,然后才看向谢玉晴,把文件夹递过去,笑着说:“打开看看,这就是你选的这个人!”

谢玉晴愣了一下,没接文件夹,说:“你什么意思!”

祝国荣晃了晃文件夹,转头四下看了看这间小铺面,笑着说:“这小子就只给你租了这么个破地方啊?还得你自己下厨做饭?哈哈……”

“玉晴,你知道吗?这小子在欺骗你的感情!他是不是跟你说他根本不在乎钱?他是不是说他家里特别有钱?哈哈哈!但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把这小子的底细摸清楚了,这小子根本就没有什么钱!他家里也没什么钱!他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连银行存款我都调了,他名下加一起就只有181万!”

顿了顿,他问:“他给了你多少,把你哄得服服帖帖?”

谢玉晴冷着脸,平静地道:“两百万,我取出来了二十万。”

赵子建忽然补了一句,“那一万在我妈手里呢,是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对了,你调纪录是不是前几天,我最近又刚有一笔六十万的款子进账,所以我现在其实有两百四十多万,你别侮辱人!说谁没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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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有人要打我,被我打了!

祝国荣愣了一下。

本以为赵子建会一时慌乱,但是没有。

本以为会诈出来他们家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家底,结果也没有。

虽然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高中生,私人账户上居然有一两百万这个事,还是会让他觉得有点奇怪,但调查资料里的东西应该是做不得假的。他们家无论他爸那一边,还是他妈那一边,往上查三辈,都是普通人。

而且他爸妈的账户里拢共的算下来,也就只有四十来万。

虽然再往下的数据不好查了,无法知道他们这几个账户之间的资金流动细节,但大概率上推想,躺在赵子建账户里的这笔钱应该是不太干净的,以至于他的父母只敢把钱存在自己还没有真正成年的儿子名下,却不敢放到自己两口子名下。

只是想必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儿子虽然还没成年,却已经敢豪掷两百万去泡妞了——那是他们家最大的一笔存款!

不过,虽然以祝国荣的身家,其实并不拿两百万太当回事,这时候却也不由得有点佩服:居然舍得把自己手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砸一个女人,这小子光是凭这股子疯劲儿,这股子拿钱不当钱的狠劲儿,就得算他是个人物了!

这时候,他说:“赵子建是吧?你把你们家全部存款都拿来泡妞,这个我是佩服的,但是,不知道你爸妈知道之后,会怎么想?”

谢玉晴闻言愣了一下,扭头看赵子建。

赵子建耸耸肩,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然后越过她,站到祝国荣的对面,淡淡地说:“你能耐很大呀,居然连我爸妈都查了?”

祝国荣轻蔑地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支票本来,“小子,我敬你是个人物,至少够有种!换了我,我还真不舍得拿出全部积蓄来砸给一个女人。不过,你那点儿钱,是真不够看。你这点本事,也根本就罩不住玉晴这样的女孩子,明白吗?”

说话间,他掏出笔来,刷刷刷填数字、签名。

这姿势,看上去比秦月霜那个女人还要拉风帅气牛叉。

写完了,嘶啦一撕,“你要真是个懂事儿的,拿上这三百万,走人。”

这是回到2016年之后,赵子建第二次被人签支票了。

他想了想,说:“那我要是不懂事儿呢?”

祝国荣笑了笑,自己嘶啦一下,把填好的支票撕了,笑着对谢玉晴说:“玉晴,今天我就帮你把这小子的皮给扒下来,让你看看。你不愿意跟着我,没问题,我不强求你,但这小子,可不配!”

说完了,支票又对撕几下,扔了,他喊了一声,“老周!”

他身后那个高大强壮的汉子当即越过他,走向赵子建。

但就在这个时候,谢玉晴却忽然把赵子建往后拽了一把,自己挡在他身前,看着祝国荣,冷冷地道:“祝总,我跟您一再说过了,我要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干涉我!我就乐意被他给包了,怎么着?他就算一分钱都没有,我打工养活他,又关你什么事!”

祝国荣闻言,眼角抽了一下,点了几下头,“很好!很好!当然不关我事。不过,我看这小子不顺眼,准备见一次叫人打一次,总没问题吧?”

他摊手,“你可以报警抓我呀!”

“祝国荣!你别以为我不敢!”

“老周,打!”

谢玉晴护着赵子建往后退了一步,“祝国荣!你……祝总,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好不好?你一个身家过亿的大老板,欺负我们小老百姓,有意思吗你!”

祝国荣摊手,“我一个身家过亿的大老板都得不到的女人,被一个穷光蛋抢到手了,我不舒服啊!那我当然要狠狠地打他一顿出出气呀!这都没意思,人活着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冷笑着,“我还是那句话,我就是要打他!你可以报警的,老周最近老跟我念叨,说他到现在还没坐过牢呢,特别想去试试!”

“你……”

面对有钱人用出这样的无赖手段,谢玉晴气得发抖,却偏偏毫无办法。

这个时候,赵子建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玉晴姐,没事的,我来。我来处理!”

但谢玉晴转身把他往自己身后一扒拉,定定地盯着祝国荣看了片刻,又看看他那个司机那强壮的身板——想想都知道,别说赵子建,就算是加上自己,都不够那人一个拳头打的!

忽然,她一转身,跑进了后厨,片刻又出来,没等现场三个人反应过来,她已经重新站到了赵子建和祝国荣中间,只是这一次,她手里抄着一把菜刀。

菜刀上还沾了两片葱花沫子和香菜叶。

“祝国荣,你要是敢耍无赖,我们没你有钱,但你有一条命,我也有!”

祝国荣有些讶然,旋即失笑。

此时,他看向谢玉晴的目光里,满是惊艳。

他倒是真没想到,这个漂亮女孩子身上,居然还有这么血性的一面!

这一刻的她举起菜刀,看在祝国荣眼中,性情刚烈得简直就像是一匹会甩蹶子踢人的胭脂马,瞬间又添了不知道多少味道——

祝国荣本来都已经开始转移注意力了,毕竟这世上的漂亮女人又不是只有谢玉晴一个,他有的是钱,这个不愿意,总有愿意的,现在就纯粹就是想来试试看事情是不是还有转机,实在不行,就把她那个小男朋友狠狠打一顿出出气就算了。

但是,在这一刻,他却又再次忍不住怦然心动了!

这个女人,不光漂亮,还那么有味道!

这种女人,可不是单纯砸点钱就能砸出来的!

不行,我还得要她!

但这个时候,感觉到身后的气氛不大对,他转身往店外看了一眼,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店外的街上已经挤得水泄不通。足足几十个人,正围堵在店铺外面,往里面看热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把路人给惊动了!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转过身来,还是忍不住赞美地叹息一声——要不是今天这么一逼,自己还不知道这女孩这么有意思!

想了想,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司机,“老周,别伤了她,先把刀夺下来。”

他的司机答应一声,“好的祝总!”

但这个时候,没等他动手,赵子建却忽然从身后伸过手去,温柔却坚定地抓住了谢玉晴的手腕,不顾她的各种眼神示意,强硬地把刀夺了过去,然后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放心!有我呢!”

把刀随手一丢,他看向祝国荣,又瞥了一眼他的司机,平静地说:“祝国荣,我本来不打算拿你怎么样的,但现在不行了,你让我的女人受了惊吓!”

对方手上没刀了,虽然门外有那么多人看着,一个不好,事情根本掩盖不住,但这一刻,这小子的话说的实在是有够夸张,祝国荣鼻孔出气,说:“老周,打!”

这一声“打”字出口,老周迈步就要上前,但赵子建居然比他还快了一步,忽然就冲了过去——祝国荣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甚至没看清怎么回事,眼睛就下意识地追着两人的身影转过身去。

砰地一声闷响,比店铺外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的惊叫声还要早了片刻,当祝国荣看过去的时候,就只是见到赵子建居然揪着老周的脖子,把他那接近两百斤的身体直接砸向了门前的空地!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抓住老周的脖子的!

不知道他是怎么能那么轻易地把老周那么重一个人轻飘飘地提溜起来的!

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提溜着老周冲到店外的!

总之就是,高大强壮的老周,只一个照面的工夫,就被赵子建那小子直接给掼到了门外,然后就跟扔一块砖头一样,狠狠地把他砸到了地上!

“啊!”

人群受到惊吓,本来拥挤不堪的店门外,居然瞬间就腾出了好大一片地方。

祝国荣目瞪口呆。

老周躺在地上,瞪大着眼睛,却一动都动不了。

赵子建转身走回来。

祝国荣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该做什么。

赵子建冲同样目瞪口呆的谢玉晴笑了笑,转身,一把抓住祝国荣的衣领,祝国荣居然不知道要躲,也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下意识地颤抖着说:“你要干嘛!”

赵子建的手忽然收紧,又是一个健步,直接就冲到了门外,又是猛地一下砸了下去——砰地一声闷响,祝国荣被直接砸到了地上。

一下子,他就明白现在的老周是怎么样的一个状况了。

那种剧痛,就好比整个人被大石磙碾过去似的,浑身上下每一个关节、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肉,无不剧痛难忍,但偏偏,你的神志却无比清醒!你觉得这种痛苦自己根本受不了,觉得自己快死了,但下一刻,你还清醒着,还在巨细靡遗地体会着那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

人群再次轰动。

但赵子建站在那里,神态冷静,一动不动。

过了至少两三分钟,祝国荣无数次希望自己快点昏过去,但他终于咳嗽一声,虽然浑身上下剧痛依然,却居然觉得自己能动了。

于是他强撑着,想动一下,最好是爬起来。

因为四周有无数人看着呢,刚才他就注意到,已经有人在掏手机了,估计是要拍照或者录像。

但这个时候,赵子建似乎就在等这一刻。

他才刚咳嗽了一声,赵子建忽然弯腰,再次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直接就把他拎了起来,并随后就无比迅速地再一次狠狠砸向地面。

又一次极端的剧痛来临!

祝国荣想要哪怕佝偻一下身子来减轻身体的痛楚,都为之不能,只能像一条死鱼那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赵子建似乎总算是解气了,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片刻后,开口说:“周队,我,赵子建,有人要打我,被我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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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这架打得值!

巧的是,周国伟的家居然就在这附近,今天没案子,他下了班刚到家,衣服还没换呢,接了电话就直接赶过来,等他赶到现场,分开人群挤进来,祝国荣和他的司机老周都还没爬起来呢。

对那位纯粹的打手,赵子建只是纯粹让他一下子失去活动能力就可以了,对于祝国荣,他是故意收着劲儿,只为了让他能体会两次。

周国伟进来一看,俩人在地上躺着,赵子建则在店铺里面,跟一个女人在说什么。

嗯,这事儿里有个女人。

一下子脑补很多事情,周国伟掏出警官证,亮了一下,对人群道:“都别围着了,影响交通,打完了,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然后他蹲下身子,问圆瞪着双眼的祝国荣,“能站起来吗?要不要给你叫救护车?”

祝国荣嘴唇动了动,张不开嘴,也说不出话,只是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微弱的气息声。周国伟扭头再看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差不多是这样。

下意识地扭头往屋子里又瞥了一眼,心里都替他们觉得疼,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了多重的手,才能给打成这样。

不过职责所在,他还是掏出手机,打了个急救电话。

收起电话,他才道:“我扶你起来吗?”然后伸手去扶,但他才刚刚托住祝国荣的肩膀,想要把他拉起来,祝国荣却忽然浑身抽搐起来,紧接着便杀猪般地叫了起来,“哎呦……哎呦……别动……别别别别别……别动……”

周国伟吓了一跳,只好小心翼翼地又把他放下,却又再次引来他一阵哀嚎。

这个时候,他出门前打电话通知的片警已经赶到了。

赵子建也已经走出门来,只不过那个女人还在屋子里待着。离得远,周国伟看不太清楚,不过远远看,感觉应该是挺漂亮的。

跟片警指了指赵子建,他说:“是他报的警。”

赵子建举起双手,“不是,不是!”然后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祝国荣,说:“我是替他报警,我又没被打!”

这个时候,祝国荣的保镖兼司机老周似乎是开始缓过一点来了,终于挣扎着、忍着剧痛爬起来,趴到自己老板跟前,祝国荣缓过一口气来,一把抓住老周的胳膊,等老周靠近点,他忍着痛,咬着牙,说:“别报警,想办法咱们赶紧走!”

老周点点头,忍着痛站起来。

下意识地第一眼先看向赵子建,却又在眼神刚刚接触的那一瞬间,赶紧低下头——刚才那一下,他是真的被吓住了!长那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快的动作!刚才赵子建抓人摔人那几下,简直快如闪电!快到让人连反抗的念头都还没来得及出现,就已经被摔晕了!

面对这样的身手,他的第一个念头跟自己老板一样——先有多远躲多远吧!

于是他伸手,对周国伟和那片警道:“警察同志……都是……误会,我们不报警。都是误会……误会!”

那片警有点不高兴,这会子就算值班的,也正吃饭呢,自己被一个电话叫过来,结果街头斗殴的双方都不报警?

不过这个时候,老练如周国伟,瞬间明白了双方的意思,于是没等片警说什么,他直接道:“都不报警,那就当民事纠纷处理。”

说话间,他扭头看了赵子建一眼。

赵子建走过去,蹲下,看向祝国荣,“你真不报警?我也还没坐过牢,我也不介意进去待几天。要不试试?”

他刚一过来,祝国荣已经下意识地想要把身子往后缩,闻言缓缓摇了摇头,忍着痛苦,硬撑着,说:“这事儿,到这里结束行不行?咱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赵子建想了想,点点头,“也行。但是……你得赔我的自行车钱。它被你踢了一脚,还踢倒了,我不坑你,我这是限量版的自行车,碳纤维的,很贵。你这一脚,至少几十万才能修好。”

这时候祝国荣已经又缓过来不少了,毕竟赵子建只是为了让他们疼,又没打算杀人。于是他艰难地扭头看了一眼赵子建那辆“碳纤维”的破自行车,点了点头,说:“好,我赔你一百万,今天晚上就打进你账户。”

赵子建打个响指,“漂亮!怪不得你发财!”

两人的对话并不曾刻意避人,周国伟和那片警,还有祝国荣的司机老周就在旁边站着,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片警都已经听懵了,周国伟则是勉强忍住笑,四下里看了看,说:“那行了,双方达成和解,就这样了,都散了吧!”

直到这个时候,救护车还没来。

但祝国荣明显已经好多了,老周过去尝试着一点点把他扶起来,两人这就要走,周国伟却还是道:“稍等一下,虽然民不举官不究,不过毕竟是治安案子,已经有人报警了,所以身份证还是要出示一下。”然后冲片警挥挥手,说:“先留个身份证,回头等他们好点儿了,去到你们所里留个笔录。”

那片警过去,祝国荣和老周只好各自掏出身份证,让那片警核对本人后,把身份证收了过去,又留了手机号码,然后才走。

然后,那片警又过来要赵子建的身份证,赵子建掏出身份证来,片警接过去一看,“88年?你高中毕业了没?”

赵子建说:“高三。”

周国伟过来,说:“他这个情况特殊,就不要通报了。联系不上他的话,你就找我,我帮你带他。”

这句话一出来,片警立刻就明白了。

顺手把身份证还给赵子建,他连电话号码都没要,转身就走了。

等片警走了,虽然围观的人群还未散尽,周国伟已经忍不住往店里的谢玉晴那边看了一眼,还抬头看了看招牌,说:“我还没吃饭呢,要不咱借局凑局,一起吃碗炒粉?”

赵子建说:“好啊!正好就借机开张了。”

于是赵子建顺手扶好自己的自行车,两人转身进门。

谢玉晴迎过来——灯光下,周国伟终于第一次看见了正脸,顿时就愣了一下。

然后,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为了这女孩,这架打得值!

第二个念头才是:怪不得赵子建会出手那么狠!

这女孩就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就能让正常的男人挪不开眼睛,更何况这时候脸上带着笑容——虽然她看得不是自己,但那眸光中说不出的那股子味道,还是下意识地叫人有些意乱情迷。

像周国伟这种办老了案子的,眼光都毒辣得很,就谢玉晴看赵子建的这一个眼神儿,事情在他心里就越发透亮了,于是他愣了一下之后,很快就转开目光,在店里简单一打量,瞥见那一桌子菜,说:“呦,这是正吃着呢?”

赵子建说:“才刚动筷子,要不就这桌吃点儿?”

桌子上的菜还都没怎么动呢,周国伟当即道:“成啊!正饿呢!”

这时候赵子建才介绍说:“周队,这是谢玉晴,我朋友。玉晴姐,这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周国伟队长。朋友。”

周国伟冲谢玉晴点头示意,却没有伸手握手的打算,直接道:“那不好意思啦,老板娘,借你们这桌饭,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已经大马金刀地坐下了,谢玉晴当即道:“那多不好意思,菜都凉了……那我再给你们炒两个菜,你们等着啊!子建,柜台后面有酒。”

周国伟已经不客气地掰开一双方便筷,夹了一筷子鸡蛋,嚼着,“嗯,没凉,味道不错。哎……子建,不喝啤的,就那二锅头就成!”

这时候谢玉晴笑了笑,已经要转身去后面炒菜,店里却忽然进来几个人,说:“老板娘,来四碗炒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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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麻烦点儿

大家都回头看,见进来的是四个女孩。

她们刚一进门,目光就直勾勾地盯着赵子建。

谢玉晴犹豫了一下,店面倒是收拾好了,但今天只是让赵子建过来试菜,她还没准备开张呢,再说了,店里预备的东西也没多少。

不过仅仅反应了片刻,她就道:“好。请坐!”

有她这句话,小谢炒粉就算正式开业了。

不过那四个女孩显然不是奔着吃炒粉来的,他们进了店,互相推了一下,最终一个穿着粉红色羽绒服的女孩被选出来,来到赵子建面前,说:“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谢玉晴愣了一下,看着赵子建。

赵子建手里还拿着一瓶二锅头,要拧盖子,人还没坐下呢。

他闻言看看这女孩,又看看那边三个,说:“我这算是被撩了吗?”

这女孩顿时有点脸红,她身后那三个则是一起疯狂地笑起来,“帅哥,加个微信呗!”还有个大胆的,直接就说:“你刚才帅呆了!”

当面总是不好不给人面子的,再说了,主要这几个女孩长得貌似都不丑。

于是赵子建放下二锅头,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来,一边冲她们亮过去,一边说:“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份上,以后多来这边吃饭哈!”

于是女孩子们一拥而上,一边扫码加好友,一边闹哄哄地答应着。

等扫完了码,女孩子们闹哄哄地找桌子坐下了,但即便坐下,也是叽叽喳喳地议论刚才的那一幕,几个女孩子还都不住地冲赵子建看过来,不时就笑成一团。

赵子建也坐下,见周国伟冲自己使眼色努嘴,就回头看了一眼。

谢玉晴还在那儿站着呢,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赵子建冲她笑了笑,说:“长得好看可能就是麻烦点儿。”

周国伟忽然哈哈大笑,谢玉晴越发哭笑不得,白他一眼,掀开帘子进去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几个客人进门来,“老板娘,三碗炒粉!”

生意既然开了头,那就当然是来者不拒。

谢玉晴从后厨掀开帘子,说了声,“先坐。”

这时候赵子建的手机叮咚乱响,他掏出来一看,刚才加上的四个女孩,一人转了八块钱给他,于是他指了指墙上的二维码,说:“炒粉钱转给这个号!别给我!”

…………

店里闹哄了好一阵,不一会儿的工夫,居然就上了四五桌客人。

店里就谢玉晴一个人,要忙后厨,赵子建只好客串一回服务员,盯着每个人都给了钱,还要应付人家或热辣或崇拜的眼神——这帮人显然都是刚才在门口看热闹来着,现在进店,十有八九也是为了近距离参观一下“高手”。

不过,当谢玉晴的第一波五碗炒粉端出来上了桌,看她们的表现,倒是对这炒粉的口味很满意——这才是做生意的基础。

终于勉强算是忙出了个首尾,赵子建才得空重新坐回到周国伟的对面去。

刚才打完了人,他要报警却不打110,而是打了周国伟的个人电话,自然有他的想法。现在周国伟来了,大家总是有几句话要碰一碰的。

…………

周国伟这人相当聪明,又有刑警队内的多年历练,说他世事洞明肯定夸张了,但他的眼力和心计,却绝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评价一句人情练达,还是没问题的。

因此赵子建觉得这个人值得交往。

后世里接触的聪明人多了,就使得赵子建比较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时的省时省力——比如,周国伟往这店里一进,赵子建就知道,他已经差不多猜到自己的用意了。

果然,等赵子建忙完了回来陪他,大家一起喝两杯的工夫,他就夸这菜做的不错,还说以后如果赶巧了在这一块儿有事的话,一定会带同事过来尝尝。

于是赵子建就知道,接下来他是一定会有许多次“赶巧”的,而且说不得他和他的同事们总会穿着制服来——这就够了。

图的不是挣这几顿饭钱,图的就是他们身上的那身衣服。

赵子建虽然没做过生意,但他知道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尤其是对于做小生意的人来说,最头疼的就是一些邪门歪道的事情。

同行会不会给你使坏?地痞流氓会不会跑来找茬?

工商税务?卫生技监?

关键是谢玉晴还长那么漂亮,相对来说,就更容易惹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她要想安安生生的做生意,在某些方面,就必须弄出点动静来,否则的话,以后光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有的烦了。

周国伟显然是一眼就看懂了赵子建的意思。

所以当谢玉晴在后厨忙活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小声地说:“就为了这个出手打这一架的?”

赵子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说:“凑巧了。本来可没想弄这一出。”

周国伟笑笑,说:“事儿不大,有你今儿弄得这一出,回头我再敲打敲打,再把这附近一片的几个朋友拉过来吃顿饭,你就放心吧!”

于是赵子建难得地主动敬了他一杯酒。

也就十来分钟的工夫,两人喝了几杯,谢玉晴偷空多炒了两碗炒粉端出来,笑着说:“周队长,尝尝我做的炒粉。”

周国伟却连连摆手,“改天再来尝,今儿不行,今儿就只跟子建喝几杯,老婆已经在家里做好饭了,待会儿还得回去吃饭。带一肚子饭回去……不好!”

谢玉晴顿时笑了起来。

这个自然就不好再勉强,于是她就只是看了赵子建一眼,把碗放下,就转身又回到里间去忙活了。

她打算的是这两天就正式开业,但今天是的确只打算招待赵子建一个人的,所以备菜备料,都不多,仓促之下的忽然开业,也就卖了二十来碗炒粉,和十几碗炒面,备的料就差不多用光了。

再有客人进门,她只好说今天没料了。

这个时候,眼看二两酒下肚,周国伟觉得也差不多了,就拦住了没让赵子建再倒,站起身来,说:“差不多了,得回去了。”

又扭头跟正在收拾碗筷擦桌子的谢玉晴说:“改天过来给你恭贺开业大吉。走了!”

赵子建也不挽留,只是起身送他出门。

但要走的功夫,周国伟却又停下,慢悠悠从怀里掏出警官证来,一亮,说:“虽然事情不大,但我作为人民警察,还是要正式对你提出警告,居民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我们昀州市的形象问题,治安案件从来都不是小事,我们现在正在努力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对于任何有害昀州市文明形象的事情,我们都会坚决予以打击,所以,希望你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当然,我们也欢迎你,欢迎任何人向我们公安部门举报有损城市文明的治安事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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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帅得特别正

一直到周国伟都走远了,谢玉晴还一个劲儿的笑。

赵子建就唏哩呼噜地坐那里吃炒粉。

刚才貌似客人一拥而入,但其实一共也就卖出去四十份左右的东西,很快客人们就都吃完了走人了,谢玉晴把碗筷都收起来,桌子擦出来,也不刷碗了,过去把门外的头灯给关了,这才回来安生地陪赵子建坐着,两人小声地说些话。

一碗炒粉没吃饱,另一碗刚才周国伟没动的,谢玉晴已经吃了一半,于是她又进去给赵子建炒了一碗,端出来的时候笑着说:“就知道你的饭量,一碗肯定不够,特意给你留了一碗的料。”

赵子建又是唏哩呼噜一通吃。

不过这个时候,谢玉晴看见旁边已经拧上盖子的二锅头,就又拧开,起身去柜台后面又拿过一个新的纸杯来,给赵子建和自己各自倒上半杯,说:“喝一杯。”

赵子建抬头,讶然地看着这个女酒鬼。

上次她非得要喝酒时候的样子,赵子建还没忘呢。

于是他端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却说:“你这是肚子里有酒虫啊!”

谢玉晴喝了一口,嘶嘶哈气,赶紧夹菜,“好辣!”

赵子建笑。

放下筷子,口中的菜咽尽,她忽然说:“所以,你真的那么能打。”

赵子建点点头,“嗯。”

谢玉晴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在吹牛。”

赵子建耸耸肩,“一般人都不信。关键我连个师傅都没有。”

“刚才可能有人录像了,看见人掏手机了,会不会被人传到网络上去?”

赵子建摇头,“打之前我就看了,等我都打完了才有人开始拍,什么都拍不上去的。最多就是我最后摔他那一下,看不出什么来。不过我以后还是会注意。”

“你是怎么变那么厉害的?”

“这个说来话长。那天我们学校组织去植物园参观,其实你知道,我特别喜欢这种活动的,我热爱大自然。但那天巧了,我们正在参观一个培养室,忽然从草丛里窜出一条蛇来,青色的,不大,一下子就咬我胳膊上了。特别疼,然后我就发现,我就什么都会了。打架、看病,什么都会。”

谢玉晴听得一愣一愣的,恍惚觉得这件事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差不多的。

但那应该是个故事。

这时候,赵子建指着自己,说:“你看,注意看……”

谢玉晴瞪大了眼睛看,看得眼神儿都有点飘了,也没看出什么来,于是满眼迷茫。赵子建说:“像不像吴彦祖?”

不知道怎么,赵子建明明还是一脸认真,但谢玉晴一下子就是明白他在胡说八道了,憋着笑,瞪他。

赵子建说:“真的,好多人说我像吴彦祖。”说着,他还扭头,侧着脸,一本正经地跟谢玉晴说:“还有人说,侧脸最像。”

谢玉晴哭笑不得,“像!像!像!”

赵子建满意地继续埋头吃东西。

谢玉晴看着他,忽然说:“其实你比吴彦祖好看多了。”

赵子建闻言抬头,面容平静,认真地想了能有十几秒钟,才说:“这么说不大好,还是降一个级别吧,说我像吴彦祖,大家比较容易接受一点。”

谢玉晴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其实呢,他是真的很帅气很好看的男孩子,而且剑眉星目,看去帅得特别正,但跟吴彦祖啊什么的,就真是不怎么搭边了,不是一类的帅。

不过他愿意胡闹,谢玉晴就特别想宠着他、纵容他。

他愿意像吴彦祖就像吴彦祖吧!

不过玩笑开过,吃了几口炒粉,她又忍不住想起刚才的话题来,说:“我记得我爸说过,说没有任何人的本事是白来的,就一个简单的颠勺,都是苦练出来的,何况你刚才那一下……”说到这里,她看着赵子建,有些深情地说:“不管针灸,还是你那叫……武功?武术?要练出来,都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赵子建耸了耸肩,没说话,低头吃炒粉。

吃苦?

他上辈子吃的苦多了去了!

谢爸爸这句话绝对是至理名言。

或许人聪明一点、颖悟一点,的确是可以少吃一点苦的,但少吃苦,不代表不吃苦——正是因为吃得苦中苦,才有后来的方为人上人。

只不过,老天爷都给个机会让自己从头再来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而且即便是上一世的时候,赵子建也从不觉得吃苦是什么坏事。

“你知道吗?”

这时候谢玉晴痴痴地看着赵子建,等他抬起头来,才说:“我刚才看见你那一下,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看见传说中的高手了!过了后,就刚才,我一边炒锅一边就在想,你这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能年纪轻轻,就练出了这么一身本事?想想,我就觉得有点心疼。”

赵子建愣了一下,问:“下降那么快?”

谢玉晴讶然,不解。

赵子建说:“你以前不都说我是活神仙吗?这就变成凡人了?”

谢玉晴笑,白了他一眼。

这人真是……本来自己深情款款的,是真的很心疼他,可他倒好,三句话不离胡扯!打岔打得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顿了顿,她又想起自己在肚子里憋了半天的问题,担心地问:“被你那么摔了两下子,他们两个……真的没事吗?”

赵子建摇头,说:“没什么大事儿,我留了力气的,心里有数。顶多就是……以后可能阴天下雨的,骨头缝会有点痒痒,浑身酸。”

谢玉晴吓了一跳,“那还叫没事儿?”

赵子建笑笑,说:“吓唬你的,他们两个年龄都不大,只要不是日日酒色,养上三五个月就自然没事了。”

谢玉晴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说:“虽然我也讨厌他,但人家毕竟又没有真的把咱们怎么样,你把人家给打成那样,就已经够了,要是再给人留下什么暗伤,可就真不好了。主要是自己心里会不踏实。”

赵子建笑了笑。

虽然他并不信奉这一套,但他并不反对女孩子对人对事善良一些。

事实上,他刚才说的,既未夸大也没隐藏,只是,要想让祝国荣那样的人戒三五个月的酒色,怎么可能?更何况……我又没告诉他这些!

这种事情,对于从乱世里挣扎过的赵子建来说,做的毫无心理障碍。

只不过,事情毕竟还是留下了一点小尾巴。

如果祝国荣当场恐惧万分,或者一边恐惧万分一边又连声逞强,在赵子建看来,这件事就算基本结束了,但偏偏,那家伙居然当场就认怂。

多年的人生阅历,使得赵子建知道,越是如此,往往就越是意味着事情并没有彻底结束——只不过在没有过自己这一关之前,他绝对不敢来骚扰谢玉晴是肯定的了,所以这种事情,自己慢慢办好就是了,就没必要说出来吓唬女人了。

***

最近北方是真的开始冷了,熬夜码字最大的敌人,已经不是困和累,而是冷。

但小刀白天要帮老婆带孩子,几乎没有能静下来想想剧情和动笔写一点的整工夫,只能等老婆孩子睡了之后熬夜写。

唉,盼着赶紧来暖气吧!

说这些,不是为了诉苦,纯就是深夜码字的一点感慨。变季时节,诸位读者大人也请千万保重身体。

小刀敬上。

对了,求推荐票!

第九十四章 他好霸气啊!

谢玉晴收拾好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赵子建在上学,她则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忙,两个人真的能安安生生地坐下来吃吃喝喝聊聊天的时间,实在是不多,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又忽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一时间不免有些心绪激荡,就觉得有特别多的话想说,于是就借着些酒,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起最近的这些事情。

赵子建吃完了东西,虽说喝得酒不多,但是却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坐着,从头到尾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说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偶尔还会提出些中肯的建议,或者跟谢玉晴做一些讨论,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特别舒服。

打开门进了房间,她就发现老爸老妈也还没睡,主卧室亮着灯,门也敞着呢。

“妈,我回来了。”

谢妈妈已经走出门来,“怎么回来那么晚?子建去尝菜了?怎么说?”

本来自家的店子要开业试菜,谢妈妈也想过去参与一下的,甚至谢爸爸最近身体渐有起色,高兴之下,也想过去看看,后来听谢玉晴说只叫了赵子建一个人,两口子就异口同声地说不去了。

但关心还是异常关心的。

说着话,谢妈妈已经走出来,正好谢玉晴已经打开客厅的灯,她先就看见自己女儿的脸红扑扑的,然后又闻见一股扑鼻而来的酒气。

愣了一下,谢妈妈旋即喜上眉梢,“你俩喝酒了?”

谢玉晴笑得有点傻傻的,点点头,过去沙发上一坐,说:“喝了点儿,是子建的一个朋友过去了,市刑警队的周队长,他俩打开了一瓶,但没喝多大会儿,周队长就回去了,我看还剩半瓶多,就跟子建又分着喝了。”

谢妈妈又愣了一下。

这时候谢玉晴已经道:“对了,子建跟周队长都说,我手艺不错!”

但这个时候,谢妈妈已经不关注这个了,她坐过去,小声问:“子建跟刑警队的人还认识?是朋友?”

谢玉晴扭头看了自己老妈一眼,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想了想,说:“特有意思的一个人。感觉他俩关系还挺好的。”

谢妈妈就问:“是不是亲戚啥的?子建还在上学,咱就认识刑警队的队长了?”

谢玉晴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亲戚,子建给我介绍的时候,就说是朋友。”

谢妈妈说:“那你给人家敬了杯酒啥的没?留个联系方式啥的?”

谢玉晴扭头,讶异地看着自己老妈。

谢妈妈一看她的表情,顿时就皱眉,“糊涂!开门做生意的,最怕什么,最怕地痞流氓和工商税务,要是认识个官面上的人,尤其还是公安局的,就啥都好办!既然是子建的朋友,咱当然得利用起来呀!你这丫头真是……”

就在这时候,里屋传来一声咳嗽,“你才糊涂!”

谢妈妈愣了一下,这时候就看见,谢爸爸已经穿上拖鞋,自己慢慢地走出来了,谢妈妈赶紧过去扶住他,结果刚一过去,谢爸爸就给她脸色看。

那眼睛瞪着,近来又重新红润起来的脸也写着不满。

“就你那脑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傻!偏偏那么多话!你觉得是玉晴傻,还是子建傻?为什么咱们这头要开店,试菜的工夫,玉晴只叫了子建一个人,子建偏偏就把他在公安局的朋友叫过去?”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这事儿还轮得着你操心?”

谢妈妈愣怔了片刻,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么说……子建这是把这些事儿都考虑到了?”

谢爸爸没说话,过去坐下,看着谢玉晴,见她脸上有些说不出的幸福感,微微地笑着,就问:“闺女,你听见他俩聊啥了?那人是刑警队的队长?正的副的?”

谢玉晴眨眨眼,笑笑,摇头,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提了,就只是说:“没听见什么。他俩聊天的时候,我正忙着做菜呢!”

顿了顿,又道:“应该是正的,叫周国伟,说是刑警队队长,不是副队长。听他俩之间说话的口气,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那种。……周队长说,改天顺便的时候,会带几个同事过去吃个午饭什么的。”

谢爸爸一拍大腿,“那就对了!”

扭头瞪了谢妈妈一眼,他毫不留情地说:“看看!看看!这就是子建办事儿的水平!用得着你们瞎掺和什么?你还要什么联系方式,你能比子建面子更大?”

谢妈妈闻言有点委屈,觉得自己也是一心为买卖考虑,只是想得没那么深罢了,但又觉得谢爸爸说的很对,就只好说:“那我刚才不是没想到嘛!”

谢玉晴闻言,甜甜地笑了笑。

这时候谢爸爸叹了口气,感慨着,又说:“你说这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怎么会那么大呢?”他看着谢玉晴,说:“子建这才多大?才十七八岁,跟玉晓一般大。可是你看看,玉晓那丫头现在除了学习,她知道什么?但是你再看看人家子建,咱们这头说要开店,人家就提前就把咱可能遇到的麻烦,直接给解决了!管他什么牛鬼蛇神,管你多大的流氓,还有不怕刑警队长的?”

说到这里,他摇头,叹气,“说也邪怪,你说他怎么会跟刑警队长还是好朋友的?刑警队不就是专门管各种小流氓的吗?”

谢玉晴闻言笑着纠正,“不是,派出所和片警,才是管地痞流氓的,刑警队专门负责各种刑事案件的侦破。真要说管,他们管的至少也得是大的犯罪团伙,一般的小偷小摸,刑警队是懒得搭理的。”

谢爸爸“哦”了一声,“也是。可是那更好,牌子更大。一般人都得给面子!子建把他请来往这里一镇,咱这买卖就能开起来了,没人敢找麻烦!”

说到这里,又感慨,“十七八岁呀,你说这是什么脑子!我十七八岁那时候,还愣头青着呢,屁都不懂!学个炒菜还老偷吃,被大师傅拿锅打!”

谢玉晴笑,故意跟自己老爸抬杠,“那才好呢!像子建,明明高中还没毕业,就跟个大人似的,什么都懂,比我懂的都多,我都觉得他是不是就根本没有青春期呀!我从来没在他身上见过十七八岁的大男孩那种傻乎乎的样子。真没意思!”

谢爸爸谢妈妈都是过来人,闻言愣了一下,纷纷扭头看她,表情怪异。

谢玉晴腾的一下脸就红起来了,自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就赶紧站起身来,说:“我去洗澡!”

等她匆忙逃开了,两口子对视一眼,谢妈妈小声说:“这死丫头,得瑟劲儿!”

谢爸爸笑得慈祥,说:“挺好。有可以得瑟的,就得瑟呗!”

…………

一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谢玉晴都还沉浸在某种奇异的情绪里。

脑子里不断闪回的,是他一把抓住祝国荣,一步就迈到店外,把他重重地砸到地上的背影——虽然现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感觉好暴力,但不知为何,等事情过了,到现在,她却开始越来越多地回想起当时的这一幕,越回想就越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踏实。

“他好霸气啊!”她止不住地想。

然后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地自己笑起来。

哪怕睡着了,嘴角都噙着一抹动人的笑意。

…………

这天晚上,一直到早晨结束了一整夜的修炼,赵子建的手机都没有收到银行的任何短信提示——也就是说,祝国荣并没有如约打钱。

于是他知道,距离自己下次出手,不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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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咬牙切齿

祝国荣来到酒店住下的时候,也已经是九点多了。

一旦离开了那条美食街,等到上了自己的车,他立刻就是一连串的电话拨了出去——家里在昀州市经营多年,祝国荣接过来之后,又已经在这里经营了近十年,他在本地的人脉资源关系,远非常人可比。

先是一个电话出去,把自己和老周的身份证被一个小派出所给扣留的事情解决了,那边承诺两个小时之内就送过来。然后又是一个电话出去,等老周开着车子,他们赶到市医院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人在等着,虽是夜间,却仍是开了一路的绿灯,紧急为他们两个做了一次全身的检查,最后,还是一个据说比较有经验的跌打损伤方面的专家,给他们最后看了诊。

按照医生的说法,问题不大,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出现任何挫伤,骨头更是纹丝不动,脑袋也没事儿——简单来说就是,健康得很。

祝国荣这才松了口气。

但刚才那蚀骨钻心的剧痛,带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于是他一再向大夫描述当时自己的那种感受,大夫笑眯眯地听着,态度特别好,最后告诉他,“没事儿,放心,就是摔了一下,没伤筋也没动骨!”

祝国荣当然听得出大夫话里的意思——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就是娇贵!摔一下谁不疼啊,至于就形容成这个样子嘛,说得跟从几百米的山上掉下来似的!

但祝国荣不敢信,大夫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敢信,拉过司机老周来,跟大夫说,这家伙,壮成这样,被人摔了一下子就爬不起来了,他跟我一样疼!

最后,他甚至用到了吼的!

于是那位专家没办法,亲自带着他们又去了一趟相关科室,他就站在旁边观察着,又给他们做了一遍检查,最后还又打电话叫了一个骨科专家来,两人给祝国荣会诊——结论是,没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尽管放心!

人家的态度特别认真,还指着各种片子,逐一的跟祝国荣解说,再加上那种痛楚的确是一点点变轻,等到两遍检查做完,已经近乎消失不见了,他也的确是感觉自己又恢复到以前正常时候的样子了,最终才相信了医生们的说法。

可是,他不敢回家了。

想想看,那家伙是连老周这样的壮汉都能轻轻松松一把抓住,一个健步就冲出去好几米直接往地上砸,一下就能砸得老周都起不来!

这简直就是踏马绿巨人的战斗力!

这样的人,一旦他心思一变,他随时都能轻松地弄死自己!

这让祝国荣怎么可能不害怕?

怎么可能继续安安生生地回家里去住?

虽然最后,双方貌似和解了,但当时的那种剧痛,那种被人当场像提溜一只小狗一样随便抓起来,又随随便便往地上扔的羞辱,祝国荣虽然当场立刻就怂了,但就在怂的那时候,他心里都没有真的认输过!

不为别的,有这么一个自己得罪过的人在,他还有随时都能弄死自己的能力,这让祝国荣害怕自己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掉了!

而且,以后在昀州市里,自己肯定要躲着他走了!

这种感觉,这种恐惧,这种屈辱,他决不允许出现在自己身上!

所以,先住酒店,行程保密。

然后,把自己丢到沙发上发了好久的呆,思来想去,他才终于决定要怎么做,于是找出一个号码,也不管现在已经是几点了,就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过了足足二十来秒才接通。

那头一个轻佻的声音,带着笑,“呦,老祝,怎么这会儿打电话?”

祝国荣道:“学礼,帮个忙,我要弄死个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在听筒里,祝国荣能听到那头的刘学礼好像是在用英语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安静下来,才又听到刘学礼说:“卧槽,你疯了?你跟我拍电影呢?”

祝国荣很认真的口气,沉声道:“真的,帮个忙,冒点风险我认了。你不是跟三教九流都很熟?帮我想想路子。”

刘学礼沉吟片刻,说:“老祝,我跟你这么说,咱都不是普通人,所以也不用拿那些大道理瞎忽悠,就说最实在的,你我都知道,政府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你别胡闹!冷静点儿,想清楚喽!这事儿,胡闹不起,懂吗?”

祝国荣深深地吸气,不说话,眼中精光闪动。

刘学礼说的道理,他何尝不知道,但是胸中这口气要是不出来,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活不下去了——三十多年来,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这个时候,刘学礼已经又继续道:“有个把想弄死的人,不稀罕,我也有,好多个呢,但这事儿,真的办不得。至少我没这个胆子!你要是想纯粹心里有气,受气了,好办,你要多牛的高手,我都能帮你请来,一个不够咱请三个,打丫的一顿,出出气,得了!就算上边知道了,长辈知道了,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一句‘胡闹’,就完了,出不了大事儿。这个忙,我肯定帮!但你要说弄那个,对不住,兄弟我道行不够,你得另请高明了。”

祝国荣沉吟半天,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说:“也行吧!那……打丫一顿,手重点儿,直接给丫废掉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什么的,能行吗?”

对面的刘学礼忽然笑起来,“你丫现在真是……稀罕呀你!咱们祝总办事儿,一般都是直接拿钱砸的,多少年了,一路平趟啊!怎么着,今儿到底是遇见什么厉害人物了?到底怎么着你了?给气成这样?”

祝国荣叹了口气,“别提了,遇见一个小王八蛋……嗨,你别问了,丢人!对了,咱们市那个振海武馆,我记得你提过不止一次,说那个馆主挺牛的,是个真练家子,你觉得他要是跟我那司机老周对上,赢面大吗?”

电话那头,刘学礼轻笑了几声,似乎仍在讥笑祝国荣,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回答说:“你那个司机就单纯是壮,又没真练过!拿来撑场面还行,看着挺提气的,但真打架估计就差点儿了。当然了,人家说身大力不亏,我也不敢打包票说老胡真的能把他打成什么样,不过老胡的本事我是真的见过的,那是真本事。他开武馆,早先的时候踢馆的可不少,全给撂下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跟他并不算太熟,我们家老四跟他熟,算是他半个徒弟吧,其实老四就是看上老胡的闺女了,不过他每周都去,跟振海武馆那边的确熟,你要真是想让胡振海帮你出手,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不过人家已经是成名成家的人物了,要请动,估计不太容易。就算成了,也得是大价钱!其实呢,叫我说,倒不如干脆找道儿上的,十几个人一围,钢管直接暴打一顿,留条命,既解气,又省钱,多划算。”

但听到这里,祝国荣却直接回答他,“不行!绝对不行,那家伙是个练家子,特别厉害!老周那么壮,让他一下子就撂倒了!普通人,你叫再多,我估计都没什么用,反而打草惊蛇!要叫,就得叫高手才行!就这个胡振海吧,钱多,我认了,你帮我联系联系。”

电话那头,刘学礼先是答应了一声,然后才笑着问:“你这到底是遇见什么人了?要打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祝国荣叹口气,含羞带愤地说:“别提了,是踏马一个高中生!”

电话那头,刘学礼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打一个高中生,居然要出动那么大场面?怎么着?他抢你女人了?”

问者本是无心,但电话这头,祝国荣迟疑片刻,却轻轻地“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刘学礼“卧槽”了一声,“还真有那么牛?你堂堂祝总的女人,居然还能让一个毛孩子给抢了去?卧槽……这玩笑可开大了!”

刘学礼一副大感兴趣的口气,问:“说说,哪个高中的?改天我也去瞧瞧,这到底是个多牛的人物!”

祝国荣叹口气,说:“就是市一中的,高三的,叫赵子建。我也不知道那孙子怎么那么牛逼,看着不起眼,特别能打!你说玩笑开大了,我还跟你说,真不是玩笑,那孙子,一般人真打不了,他太快了!力气还踏马特别大!”

“喂?喂?学礼?说话!你怎么了?”

“你是说,惹了你的那孙子,叫赵子建?”

“对呀,怎么了?”

“卧槽!”

“怎么了?”

刘学礼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口气,说:“你这个事儿,我掺和定了!我这次忽然被我三叔打发到新加坡来,我怀疑就是……肏,不说了,你等我消息,我回头跟你联系!实在不行,这边的事儿我就不管了,直接飞回去!”

顿了顿,他道:“争取弄他个半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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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跟你坐一起耽误我学习

昀州市这边的中学期末考试时间定在了一月的二十八和二十九两天,农历的腊月十九和二十,也就是下周五和周六。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全市的中学就全体放寒假了,市一中这边的规定,是要到二月二号,也就是下下周二,学生们回学校领成绩单。

也就是说,赵子建回到2016年之后的第一个假期,还有七天整,就要来了。

赵子建对此是相当期待的。

他现在手里有六十万的巨款,有一些事情是迫切的要去做,而且也已经完全可以开始着手去做的,他缺的还真就只是时间而已。

周六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陆小宁还问他这周末放假打算干什么,说是她特别想去鹤亭峰看看,问赵子建去不去。

赵子建直接拒绝了。

鹤亭峰他是肯定要找时间再去的,但不是现在,更不能跟陆小宁一起。

跟她一起去的话,哪里还有心思干别的?

不过,看陆小宁蛮失落的,赵子建就比较罕见地撒谎,跟她说自己准备憋在家里复习,不然的话会害怕期末考试成绩不过关,到时候连年都过不好。

陆小宁毕竟还是个好学生的,倒是马上就表示理解了。

不过她还是很关心地问赵子建要不要回学校来学习,因为周末放假,即便是平常时候,一中这边也有很多住校生是不回家的,会留在学校里学习,何况现在快期末考试了,学习的气氛肯定更浓。还说如果赵子建要回学校学习的话,自己也可以回来,大家一起学习。

“一起学习……啧啧!”

这种话,同行的另外三只单身狗听了真是郁闷。

但赵子建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义正辞严地说:“跟你在一起学习?跟你在一起我还会愿意学习?你开什么玩笑?坑人也不带这么坑的吧?”

这话听得三只单身狗一阵子的恶寒。

但陆小宁却笑得不行,虽然害羞,却是一脸受用的模样,只是在赵子建胳膊上轻轻捶了那么一小下,随后就放过他了。

等大家在教学楼下分开,钱振江他们一脸震惊地齐刷刷竖起了中指。

赵子建无奈,很认真地说:“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觉得女孩子是真的会影响我学习的!”

杨泽当时就问:“那谢玉晓呢?”

赵子建说:“她也一样啊!”

于是三个人如获至宝,回到教室里就开始坚守阵地,密切关注着前排谢玉晓的动静,发现她终于起身过来了,三个人顿时挺起胸膛,等她过来,三个人就开始告状,“谢玉晓,赵子建说跟你坐在一起会影响他学习!”

谢玉晓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赵子建,但旋即,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忽然红了一下,少见地强硬回怼,“就他那成绩,受不受影响有什么区别?”

三只单身狗顿时无语。

然后,谢玉晓居然拍拍钱振江的书摞,带着点小傲娇,说:“钱振江,让个座行不行?我想影响一下赵子建的成绩!”

钱振江灰溜溜地起身滚开,杨泽和路成军对视一眼,无语地转回身去。

于是赵子建照例拿出自己故意挑出来的题,谢玉晓照例一本正经地给他讲解。

讲完了题,确定赵子建听懂了,她抬头翻了赵子建一眼,起身走了。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

吴惊羽惊讶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幕。

她也是走读生,但一般情况下,她哪怕是中午也不回家吃饭,吃完了饭也更愿意出去逛一圈,并不太愿意留在教室里看书学习的。

但哪怕只是偶然的几回,也足够她发现教室里的不对劲了。

其实都不用她自己去发现,每天中午留在教室里学习的学生又不是一个两个,大家都长着一双眼睛,有些事情,一天两天可以当成是特例,没人当回事,但时间长了,没有人会真的注意不到的。

全校著名的大明星陆小宁,最近每天中午都过来找赵子建和钱振江他们四个男孩子,然后他们一起出去吃午饭的事情,见过的人很多。

班里著名的小美女谢玉晓最近开始每天午饭后都会过去,给赵子建补课二十分钟到半个钟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让吴惊羽无比惊讶。

最初从同桌口中听说这些八卦的时候,她一度不敢相信,自己亲自注意了几次之后,发现事情的确如此,她不得不相信,但心里的讶异,却是怎么都挥之不去——大家都在背地里说,陆小宁和谢玉晓在抢赵子建!

这怎么可能!

赵子建这个人么,吴惊羽还是知道的,毕竟大家已经同学了两年半了。

但是,在大家入学了半个学期之后,吴惊羽就已经把他判定为“毫无潜力”的范围里了。事实上,过去这两年半的时间,已经越发证明了她的判断没错。

这个人,怎么说呢,人还是挺精神挺帅气的,但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不管做什么都懒洋洋的,学习如此,课外活动也如此,似乎什么事情他都打不起精神来似的,而且也的确是各方面都表现平平。

虽无过失,但毫无光彩。

对于吴惊羽来说,这样的一位同学,当然可以判定为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都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毫无潜力”了。

那当然顺理成章的,他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值得让自己必须跟他搞好关系的价值和吸引力——也因此,两年多的时间过去,吴惊羽跟赵子建关系虽然貌似也不差,但那只是她长袖善舞的本能而已,其实在她心里,却从来都没拿赵子建当过一回事。

事实上,她跟很多“毫无潜力”的同学,都差不多是这种关系。

但忽然的,最近这段时间,她发现赵子建这个人似乎开始在散发出某种光彩似的,竟然一下子变成了班里女生们私底下八卦时的核心人物。

这顿时让吴惊羽有些心慌。

不对呀,难道我的判断出了问题?

他明明是那么普通那么平平无奇的一个男孩子,怎么忽然就那么招女孩子稀罕了?谢玉晓还好说一些,问题陆小宁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啊!

那可是市长家的大小姐!

所以她觉得,很可能是赵子建身上有什么潜在的价值,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现的,而偏偏,最近他这种潜力值,被陆小宁和谢玉晓给发现了!

要不然的话,别说陆小宁了,像谢玉晓这种成绩又好人又漂亮,摆明了一进大学就注定会光彩万丈的女孩子,会看上他?

这里面,一定有秘密!

眼见谢玉晓回到座位了,正好她同桌又不在,于是吴惊羽也站起身来,面带笑容走过去,在谢玉晓身边坐下,趴下,一副女孩子说悄悄话的架势,小声问:“哎,玉晓,大家都说你跟赵子建在谈恋爱,真的假的呀?”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她这话刚一问出口,没人注意的是,就在谢玉晓座位的侧后方,那个一直趴在那里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女孩子,忽然就微微动了一下脑袋,开启了雷达收音机模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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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学霸之蔑视

谢玉晓跟吴惊羽不算太熟,因为她的性格,使她对吴惊羽这种特别精致地收拾自己,而且又长袖善舞的女孩,有些排斥——她觉得吴惊羽有点像小说里电视剧里的那种交际花,轻浮,不庄重。

不过吴惊羽过来就直接给了她当头一棒,于是她瞬间就顾不上其它了,赶紧很认真地跟人解释,“当然不是真的!”

虽是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但她说的很认真,“你们怎么都这样啊,我就不能跟男同学有什么交往吗?我真的就是在帮他补课!”

“没谈恋爱?”

“绝对没有!”

“我不信!你每天都过去帮他补课,男女朋友也没像你们这么认真补课的!”

谢玉晓的性子,对上的又是吴惊羽,她是真的很想说一声,“我跟赵子建谈没谈恋爱,关你什么事啊!我凭什么告诉你!”不过呢,她性子里虽有刚强倔强的一面,但也有懦弱怕事的一面,至少,她并不太愿意得罪吴惊羽这样的人。

于是她只好耐心的解释,说:“赵子建同学其实很优秀的,他只是前两年贪玩,功课落下了一些,正好他帮了我们家一个忙,我就帮他补补课。”

吴惊羽顿时瞪大了眼睛,“帮你们家?他帮了什么忙?”

谢玉晓虽然跟她打得交道不多,但也能猜到,要是自己真的告诉给她了,估计到了下午放学,整个一中就至少有三五十人知道了,等到下周一,就全校都知道了——她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大嘴巴的人,但也绝不是什么守秘密的人。关键的是,她这个人班里班外交际极广,又爱炫耀。

于是谢玉晓回答她:“他们家有个亲戚,是医生,我爸要常年吃药、买药,找他们家那亲戚,能用他们的内部渠道,价钱多少便宜一点。”

果然,吴惊羽闻言,顿时就没了兴趣。

因为她虽然不是什么豪贵之家的出身,但对于买药省个几百之类的事情,是真的没有丝毫兴趣的——她关注的,是几万十几万和几十万的包包。

但紧接着,她又问:“那你问没问过赵子建,他跟陆小宁是不是在谈恋爱?”

谢玉晓听到这个问题,心里一下子就透亮了。

恐怕这才是吴惊羽最想知道的吧!

吴惊羽美丽骄傲得像一只孔雀,在班级、年级和整个学校来说,都算是风云人物,但有些人,是天然地压制着她的。比如陆小宁。

陆小宁成绩不错,但也没好到学霸吴雨桐那个程度,可人家老爸是市长,所以人家就是会成为学生中的明星,再加上人家又长得的确漂亮,因此就几乎是无可争议地成为整个学校里最受关注的学生……这个怎么比?谁能比?

吴惊羽当然比不来。

但谢玉晓隐约能够猜到:吴惊羽的确就是一直都想跟陆小宁比一比,哪怕能有一件特别微小的事情,让她超过陆小宁,她都会特别高兴!

这种事情,不可能开口问,问了人家也不会说,纯粹就是只可意会的猜测。

但谢玉晓就不会傻到自己去跟陆小宁比,她觉得两个人差别太大了,面对陆小宁,自己除了成绩还可以拿出来说说之外,其她的,几乎没有一样能比得过。

而且……事实上她也的确不知道赵子建跟陆小宁是怎么回事。

陆小宁每天都跑来找赵子建和钱振江他们一起吃饭,谢玉晓当然是早就注意到了,在她看来,陆小宁应该就是直奔赵子建来的——因为她显然不会是因为钱振江,或者杨泽,又或者路成军。他们都没理由会吸引陆小宁什么。只有赵子建,那么有学问,那么有能力,那么有才华,又那么聪明,才有可能会吸引陆小宁这种级别的漂亮女孩子来关注。

那,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像大家想象的那样,两人在谈恋爱?还是赵子建在追求陆小宁?或者是更惊人一点,是陆小宁在追求赵子建?

谢玉晓也很想知道,甚至也几次想要开口问一问,但最终,她每次都忍住了。

其实她也有点弄不太清楚现在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最近老是走神。

最初的时候,她对赵子建很感激,中间有过一些因为老妈的刻意,而导致的小小逆反心理,可一旦发现赵子建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她心里顿时就坦然了,感激之心更浓。

然后慢慢地接触了一下,她发现赵子建这个人,平常貌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其实走近了看,他这个人其实挺有意思的。

踏实,稳重,但又不失幽默。

而且还挺帅的。

再后来么……她忽然发现原来赵子建居然是一只隐藏着的超级超级超级无敌的巨型学霸!

当场见证赵子建给一帮教授和博士上课的那一晚,谢玉晓就觉得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得厉害——在她而言,成熟稳重有能力,大方幽默有点帅,本身就已经是接近完美的男孩子了,如果再加上学霸属性,那简直就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

简而言之,谢玉晓这种女孩子,从小家境不错,自己条件不错,学习又不错,因此骨子里是带着骄傲的,但后来在她的重要成长期,她的家庭向贫困滑落,又使她充满了一种焦虑和自卑,极度缺乏安全感。

所以,她喜欢的男生,几乎注定了必须得是至少在一个方面可以碾压她的存在——只有那样,她才会有安全感。

如果这个男生能够对她在各个方面都形成压制,那就近乎天然是她的克星!

而从那一夜起,她心里对赵子建这位新晋的医学学霸,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崇拜——越是如此,她越是有些患得患失,心里对陆小宁跟赵子建是什么关系,明明特别想知道,但又根本就不敢开口问了。

内心里有个声音,挥之不去,一直在来回的问:万一赵子建承认跟陆小宁在谈恋爱,你怎么办?你还去给他补课吗?

…………

一旦知道吴惊羽关注的八卦方向是陆小宁跟赵子建之间的关系,谢玉晓心里顿时就安定下来,她往教室后面看了一眼,说:“他就在教室呢,你还不如直接去问问他?……我跟赵子建,其实没多熟的,这种问题,我反倒不大好意思问。”

最终,吴惊羽将信将疑地离开了。

她问了不少问题,谢玉晓也每个问题都回答了,但最终总起来,她发现自己真正关心的问题,其实根本就没有得到解答。

陆小宁她是不敢去问的,也不熟。

于是回到座位上之后,她不由得扭头往赵子建和钱振江那边看了一眼,心想:“实在不行,就只能找机会跟赵子建聊聊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回到自己座位上之后,过了没多大会儿,超级学霸吴雨桐抬起头来,貌似无意地扭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一副看白痴的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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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看房

前排的几个女生之间发生了什么智斗的游戏,赵子建是不得而知的。周六下午放了学,他和过去的每天一样,简单收拾一下桌面,选了两张卷子一折,塞口袋里,然后就顺着人流去推了车子往家里去。

只不过今天傍晚,半路上的时候,他接到了罗超群的电话。

因为赵子建救过他儿子罗小钟的缘故,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关系倒是蛮不错的,前几天赵子建就给他打电话,打听了一下昀州市现在的房价。

罗超群是干装修材料的,别的不好说,城里哪一片哪个新小区要开盘,他肯定是门儿清的,因为这就是他的生意之一。

而常年在这个房地产的产业链里做生意,虽然他们对房子价格并不那么敏感,但时间一长,哪一片有什么小区,这个小区大概是什么定位,小区里大概住了哪一类人、用什么装修档次,还是大概心里有数的——问他,别说比看广告传单广告了,甚至比自己亲自去看都更靠谱。

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当然,赵子建问的略为特殊,他不是要买楼房,他要买的是个小院子。

前天的时候,罗超群就掐着赵子建中午饭后的点儿,已经来过一个电话了,跟他说了下昀州市目前能买到的小院子的价格。

城里有,有一部分是等着拆迁的,死贵,因为谁都知道,一旦拆迁,就是一大笔钱,人家虽然有急用,要出手,但也不肯吃太多亏。另外一部分就是老居民区的自建住宅,暂时还没有拆迁消息的,但实话说,也不好买。

别墅当然有,但那个太贵了,也不符合赵子建的买房需求,略过不谈。

城西北角那一块儿,有一小片小产权房,是一个个的小院子,但一来不便宜,二来建筑不合规,不确定什么时候会被拆,据说是当地的村支书领着建起来的,每个小院子都是三层小楼,就是为了扛住拆迁,狠狠地咬一块肉的。这种地方,罗超群建议他不要考虑,将来麻烦太多。

除此之外,往城外去,昀州北边大概三十多公里,挨着昀州市下面螺N县大概三四公里的地方,倒是有一个所谓的“田园风格”的小区,全是一套套的小院子,售价也不贵,虽然是小产权,但开放商很有能量,在罗超群看来,是可以买的。至少买到手里就是自己的,不用担心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赵子建给否了。

他没车,单纯靠骑自行车的话,三十多公里,已经马上要到螺N县城了,太远了,会有大量的时间耽搁在路上。

今天罗超群又打电话来,问他,如果是附近农村的院子,可以不?

赵子建一问,原来是罗超群家所在的村子,有户人家要卖院子。

他家就在昀州市东边,距离主城区大概有个七八公里的样子,一个赵子建没听说过的村子里,据说交通还是比较方便的,只是在区位而言,正好不在昀州市往海边去的主干道上,是往东北偏的,所以,虽然离海也不太远,离城也不太远,但是基本上注定很难得到什么开发的力量了。

这户人家的情况是,小两口在本地结了婚,家里给盖了相当不错的新房,一套农村院子,但俩人都是在外地打工的,近几年攒了点钱,想在外面买房子,钱不够,盘算着反正是家里就这一个儿子,就算偶尔回乡,住到爹妈那个院子,也足够,自己小两口那一套全新的大院子,常年在家里荒着,也是浪费,所以小两口实在凑不够首付钱了,就起主意,要把那院子卖了。

罗超群说,那院子建起来才五六年,占地有五分多地将近六分,也就是大概200平方米左右,正房五间,西厢房两间,院子不算小,而且关键是要价不高。那么大一个院子,几乎是八九成新的,人家小两口都没怎么住过,只要二十五万——罗超群说,认真砍砍价,估计二十二到二十三万,就能拿下来。

关键是昀州市现在的农村宅基地,都已经确权了,是可以上市场交易的,所以就算在村子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后遗症。

赵子建一寻思,七八公里,骑车并不需要太久,这个是真的可以考虑的。

于是他就跟罗超群约好了,明天一起去看看。

挂了电话,赵子建本来想着要不要给谢玉晴打个电话,问她明天要不要陪自己一起去看看,但想了想,她的小店已经算是正式营业了,家里还有老爸要照顾,而且上次微信聊天,她说省立医院的齐艳君医生建议谢爸爸下周再去做一次检查,据说到时候她不但会亲自给谢爸爸做检查,而且免费。

听她的意思,谢爸爸谢妈妈是要去的,她就只会更忙。

于是,赵子建就决定还是自己去看看就好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罗超群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赶到约定的地方,到了之后就一个劲儿的抱歉,说是临时上了一单生意,耽误了。

赵子建当然知道这很正常,人家愿意耽误自己的生意和时间,带自己去看房子,就已经是情分了。

于是他坐了罗超群的五菱宏光一起往东郊去,沿途注意着周围的道路和交通状况,等车进了村子,赵子建心里就已经缓缓点了点头。

其实别的东西他都并不怎么在意,只是要求接地气,方便自己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去做些自己要做的事情而已。

接地气,封闭性,独立性,主要就这三点。

院子破点儿,房子破点儿,农村之类的,他都不甚在意。

十年之后,就算这房子塌了都无所谓了。

到了地方,罗超群把车停下,指着面前的一栋院子跟赵子建说“就是这个院子”,然后开始打电话叫卖家,赵子建只看了一眼这院子的方位,心里就已经敲定了这件事——就是它了。

这个院子可能是因为新建的缘故,大致处在这个庄子的边缘位置,回门朝西,只有北面和东面有两户邻居,胡同里对面的两户人家看样子刚建起一两年,还是个空院子,连大门都还没安装,空旷着,到处都是水泥的痕迹。

院子南面是条河,虽然河里已经没什么水,不是黑的淤泥,就是白的红的塑料袋,但这样子相对偏僻静的环境,实在是很合赵子建的胃口。

于是他就只有一个问题,趁房子的主人还没来,先问罗超群,“这河有水的时候,是不是会发臭?”

罗超群拍胸脯保证,“不臭!绝对不臭,我家也在河边,这河水也就干了最近一年多,主要是市里要修水库,你也知道的吧?就在东南边,钱家庄那一块,给引流了,据说明年水库修好了之后,就会重新有水了。”

这下子,赵子建最后一丝担心也没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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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买房

院门打开,房门也打开,赵子建进去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院子里还有不少没有来得及搬走的农家器具,西厢房靠大门的那一间里,甚至还放着两个水泥的大缸,想必装满了粮食,正房屋子里也有不少小两口的新婚家私。庭前有几棵葡萄树,看来像是新植,根茎不细,但还未盘出条索。

房子是全砖石加木梁的结构,外墙贴了瓷砖,房内的基础装修也还可以,刮了细白瓷吊了顶,虽然都是农村级别的装修,但等到房主人把他们家的东西搬走,稍加收拾,干净整洁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整个院子大气敞亮,房子也的确很新。

毕竟是人家拿来娶儿媳妇的院子,想想就知道,当爹的是不会糊弄自己儿子的,这房子的用料也算上成。

总之,赵子建很满意。

讲好了二十二万五千块,连房子加宅基地,都是赵子建的,但房主人犹自在院子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这也就是盖的早几年,那时候砖瓦还都便宜,水泥才十三块五一袋,现在都多贵了?人工也涨了!就这房子,现在要盖成这样,光是材料人工就得这个价,只多不少,我这就等于卖了房子,院子是白送的!”

罗超群算是中间人,跟那人又是同村,还得叫人家一声叔,有些话,自然不大好劝,于是他只好说:“三叔,要不就再考虑考虑?我再帮你打听着,兴许还有人也要买这一类院子,再不然,看看咱村里有要买的不。”

他这话说完,对方反而不吱声了。

这年头的年轻人结婚,都更愿意掏个十几二十万的首付,也就是在农村盖一套院子的钱,跑县城里头弄一套新房去,城里干净又整洁,冬天还有暖气,还显得是城里人了,多好!没人愿意在农村弄院子了。

到现在,在农村老宅基地盖新院子的,已经越来越少——对门两户人家,院子盖好了三四年了,儿子在外头买了房,家里住不着,收拾也不是,不收拾也不是,十几万盖起来的院子,就在那里空着,到现在干脆连门都没装。

他要是在村子里卖,卖多少钱是一回事,卖不卖得出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说卖也说了两三个月了,就俩问价的,而且都没有后话了。

至于城里人……城里人哪有愿意到乡下买房的?

城里多好啊,又干净又方便,只有傻子才跑罗家庄这种偏僻的农村来买房子——开发不着的,再过二十年也开发不着,有人算过这个账,说昀州市每往外扩三点五公里,扩出来的环城一周那个大圆环,就比原来的城里差不多大了,那要是扩到罗家庄来,昀州市的城区面积,得是现在的四五倍!

扩出来那么多地,干嘛去?政府也卖不掉的。

关键是哪来那么多人买房子啊!

吭哧半天,那房主人不说话了。

赵子建转悠着看了一圈,连加盖在东墙跟的洗手间都进去看了一眼。

回来之后,他笑着跟房主人说:“大叔,是这样,群哥我们还挺熟的,我得给他个面子,你要是三天时间,能把这院子给我收拾干净了,你们的东西全搬走,屋里屋外洗手间,全部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就再给你加五千。二十三万!”

房主人一听这话,也就半秒钟的工夫,当时就说:“行!没问题!”

…………

出来院子的时候,房主人还一个劲儿追着罗超群问,到底啥时候立合同,罗超群把他往旁边拽了拽,小声说:“三叔,你别看他年轻,说话算话着呢,你见过谁家二十岁的年轻人敢做主买几十万的东西?人家就行!你还怕他跑了?再说了,就算他不买了,院子也还是你的,你还可以另卖呀,怕什么!”

等到上了车,驶出村子,罗超群一边熟练地开车,一边问:“子建,你这就定下买了?你可想好了,这里跟城里毕竟不一样,除非你自己有车,不然交通啊什么的,都不太方便,你要吃个饭,都得自己开伙!”

赵子建笑着说:“就这里吧,我主要是玩儿,想接接地气,没那么多讲究。”

罗超群点点头,说:“那行,那回头我过几天回来看看,等他搬完了,你验收一遍,行的话,你们就立合同。”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刚才因为怕人家误会,没把你往我们家领,其实小钟他爷爷奶奶知道是你要买那个院子,都一再地说,你是他们大孙子的救命恩人,要你过来的时候去家里坐坐呢!”

赵子建笑着点头,“以后一个村子里住着,少不了麻烦他们,到时候我过去串门蹭饭!”

罗超群笑起来,“那敢情好!”

其实赵子建听他提起过,罗超群他们一家三口,现在是住昀州市里的,他有个弟弟,倒是在家里结了婚,但现在连着他弟媳妇在内,两口子也是在昀州市里给罗超群打工,所以家里其实就一对老头儿老太太,守着老院子罢了。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过去的。

…………

等回到市里,才刚十一点多,罗超群坚持要一起吃个饭再送赵子建回去,赵子建却笑着摆手谢绝,说中午有约了,让他把自己送到一家饭馆门口,临下车前,递给他几张折起来的纸,说:“罗哥,这纸上呢,写的都是我想添置的东西,你是干装修材料的,买东西比我方便,要是不麻烦的话,就把我买一买,等那边收拾出来,帮我拉过去,该多少钱是多少钱,东西钱、运费,我一块儿结给你。”

罗超群接过去,赶紧道:“不麻烦!不麻烦!”

打开那张纸,他却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是些锅碗瓢盆厨灶桌椅之类的生活用品,结果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要一套石雕的工具,要一块高两米二、宽一米五、厚一米五的大石料,最好要大理石的,还要一套高温切割工具,一个一米高的木制铁架子,等等等等,诸如此类,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常人不可能用得着的东西。

他一时间就有点懵。

赵子建说:“罗哥,有些东西,可能市面上没有成品,得自己打造,我呢,一个学生,没那么多工夫,得劳烦你帮我跑跑腿,找这方面的工人给做一下,工钱料钱和耽误你时间的钱,你千万别客气,该多少算多少,我给!”

顿了顿,他道:“后面有几张图纸,你让人照着做就行。”

罗超群翻开看后面几张,可不就是画好的图纸。

别的还好说,猜不着用途也没什么,但有一点他实在是忍不住,就问:“子建,你要那么大块石头干嘛?你还会雕刻?”

赵子建笑了笑,说:“我不是说了嘛,我就是图个玩。准备自己学着试试。”

虽然已经比较熟,而且又有对孩子的救命之恩在中间,但大家毕竟还没到无话不谈的程度,罗超群也就识趣地没再往下问,而是把图纸一收,说:“行,东西我大概都知道了,都好买,就有不好买的,我也能托人找货,放心,我给你弄!”

赵子建很诚恳地道谢,他知道的,这些东西,罗超群弄起来的确不怎么费力气,但要是换了自己,想一样样的买齐,价格上被宰还是小事,关键很多转悠好几天都未必找得到哪里卖!

而对他来说,时间,才是最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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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老配少,不吃药

等罗超群开车走了,赵子建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好十一点二十分,他就在街边点开微信看了看,回了几条微信的留言,正好一辆车就开过来了。

车还没停稳,车窗就先降下来,周国伟从车里探出半个脑袋来,说:“你到那么早?干嘛在外头等着呀,先进去不就成了,包间我订好了!”

说话间,他熄了火关了窗下车,副驾和后排也下来两男两女两个年轻人。

周国伟走过来,先跟赵子建介绍说:“今天连你带我,一共是十三个人,大都是我们队的,也有俩是交警队的。还有小张,就这个,是我们局做内勤的,电脑高手!这是小吴,漂亮吧?我们局的文职,号称市局三千年一遇的大美女。”

“怎么说呢,都是久仰你的大名,听说我要代表我们刑警队请你吃饭,非得过来膜拜一下,其实就是蹭饭……来,给你们隆重介绍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武林高手,赵子建。”

都是一帮年轻人,周国伟介绍的时候,大家就都嘻嘻哈哈的,等到他介绍完了,就都纷纷地过来握手——两个小伙子还好,看赵子建时的那眼神儿,就跟看武侠片美国队长似的,很新奇,两个女孩子的眼睛却都是在看见赵子建的时候就亮起来了,过来握手认识的时候,她俩眼里都亮着小星星。

赵子建本来就长得挺帅气,再加上又有个武林高手的背景在后面撑着,等于是给开着美颜相机呢,年轻的小姑娘见了,是的确会眼前一亮的。

甚至握完了手前后脚进门的工夫,以赵子建现在的耳力,还清楚地听到两个女孩子在后面咬耳朵,说:“他好帅呀!”

“真人比照片还帅!”

听声音,后面那一句是那个“市局三千年一遇的大美女”说的。

大家进门,周国伟一报手机号,饭店立刻就安排人带他们上楼进包间,然后茶水就先端上来了——自打一进了包间,赵子建就被四个年轻人,尤其是两个女孩子给围上了,缠着赵子建问东问西的,似乎对他的一切事情都特别好奇。

据他们说,现在赵子建在市公安局那边,已经快要成为传奇了。

说起赵子建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记不住、不知道,但一提一分钟放倒四个绑匪,自行车追面包飞身夺车,大家就立刻“哦”的一声,“那个小伙子,厉害!”

关键外面人可能不知道,案情又没有对公众通报,但公安局内部,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大家都知道,赵子建还没满十八周岁,还在读高三。

这个身份,不但再次增强了赵子建身份和能力的传奇性,还让几乎每个人,都觉得没什么压力,谈起来时只剩新奇——那是个未成年人,是小弟弟!

比如那个有些微胖的女孩子,聊了一会儿之后就开玩笑地说:“子建,你就庆幸去吧!庆幸你还没成年,不然的话,光是我们局里这帮女流氓,就能为你打起来!……你还不信,告诉你,全市的局级单位数一遍,我们局的女光棍比例绝对是最高的!遇见个不错的,那还不得抢?”

这女孩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性格开朗心宽体胖的人,说话大大咧咧,谁的玩笑都敢开,但人缘儿却相当好。

后来又有两拨人敲门进来,几乎每个人她都能跟人家开几句玩笑,而且她不知不觉就取代了周国伟的职责,每进来一个人,都是她负责介绍了。

后面来的两个女孩子,一个,她问人家,“后悔嫁早了吧?帅不帅?我就问你帅不帅?”

另外一个,她更是直接说,“哎,注意口水,你哈喇子快下来了!”

可想而知有她在,包间里会笑闹成什么样子。

等人到齐了,她更是笼罩全场,“跟你们说啊,我跟老何我俩后悔也来不及了,她领证了,我也有主了,剩下你们俩,抓紧时间,努力,我们子建老弟还不到十八周岁呢,你们还有大把机会!老配少,不吃药。但是……”

“注意啊,得等人家满十八周岁,懂不懂,不然你们两个女流氓就是知法犯法了,咱们周大队长可在这里镇着呢……”

她一行说,满屋子人就一行笑闹,偏偏她还正儿八经地滔滔不绝。

最后还是眼看已经开始上菜了,她才消停了点儿,却还是少不了一把收尾的调侃,拿筷子在大圆桌上敲着,她隔着那位“三千年一遇”,跟赵子建说:“老弟,姐这句话可不是胡说的,这俩真是女光棍,你可以放心的出手……”

“三千年一遇”实在是笑得不行也臊得不行了,夹了筷子凉菜就要往她嘴里塞,却又被她抓住机会继续说:“一筷子拌黄瓜就谢媒人了?你想的美!”

后来菜上齐了,她终于消停下来,周国伟站起来,说了一番感谢赵子建为刑警队解决了大麻烦的话,然后就算正式开席了。

这桌子饭,是两人早就说下的,只是一直拖到现在才吃。

包间里一张大圆桌子,周国伟和赵子建坐上首,周国伟那边是一溜儿男的,赵子建这边是一溜儿四位女警察。

其实这样的饭,赵子建并不怎么感兴趣,不过他觉得周国伟这人不错,值得交,所以算是碍着他的面子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饭局,也仍是大有收获的。

比如两个交警队的交警,一听说赵子建想考驾照,当时就说没问题,他给包了!让赵子建不用走驾校的通道,说那个通道费钱,还耽误时间,一天天的去驾校,也练不上几把,赵子建要是想考,他可以直接在网站上给他注册好,只需要自己在外面练一练科目,随时可以去考。

赵子建当然是举杯谢过。

接下来哪怕只是为了图个方便,他都在考虑要弄个驾照买辆车了。

或者,也可以在下次家庭会议上,不惜得罪老妈,投票支持老爸换车,然后把他那辆小POLO接过来。

…………

饭局中间,注意到身边的“三千年一遇”时不时地就扭头盯着自己看,赵子建趁着一次放下筷子的工夫,扭头看她,问她:“茜茜姐,你干嘛老看我?”

吴茜茜赶紧摇头,只是笑,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见赵子建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看,她才终于忍不住小声说:“你记得你们小区里有一辆红色的奔驰SLK吗?是一辆小跑车。车牌后三位是123。”

赵子建愣了一下。

那辆小车,他是真的有印象的,尤其是早晨起来跑步的时候,和晚上回去的比较晚的时候,经常见它就停在道边。

实话说,挺骚气的一辆小跑。

他问:“你的?”

吴茜茜憋着笑,点头,“我最近早上起来,经常看见有个小伙子从我们楼下跑回来,应该是早起出去跑步了,那个人……是你吧?”

闹了半天居然还是邻居!

而且这位警花居然还是个富家小姐!

据赵子建所知道的,奔驰的SLK虽然不是什么顶级的跑车,但大约也要几十上百万呢!普通人家就算疼女儿,要没有充足的财力,也不可能给买这种跑车!

事情一说穿,赵子建赶紧摆出一副重新认识一下的姿态。

等两人碰完了杯子,吴茜茜浅浅沾唇,然后说:“我都是自己在家里跑步机上跑的,主要是没有个人作伴的话,跑步挺无聊的,又觉得带耳塞不太安全。以后……我早上可以跟你一起出门跑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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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一章 喜欢吗?送给你呀?

一起跑步……那是不可能的!

赵子建坦言说:“你跟不上我,会拖累我的。”

顿时让吴茜茜闹了个大红脸。

身材微胖的王秋霞在一边哈哈大笑,取笑吴茜茜,“真给咱们局丢脸!你告诉他你跑步喜欢穿得很清凉,我就不信拿不下!”

这下子吴茜茜扛不住了,扭头推了王秋霞一把,臊得满脸通红。

这时候又有一个男警察开玩笑说:“子建老弟,你这样会单身一辈子的!听不懂我们警花同志在约你吗?”

赵子建摊手,“可我跑步真的很快的!”

大家都笑,觉得赵子建可能是年龄太小了,情窦还没开呢,这个茬儿反倒是有些不好再提了。甚至连王秋霞看赵子建那么认真的样子拒绝吴茜茜,也很快就收敛了些,不再说她的荤段子了。

唯独周国伟,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插话。

他是见过谢玉晴的,他知道那是个什么级别的美女。

不过最终,赵子建还是跟公安局的十几位“哥哥姐姐”们都逐一交换了微信。当然也包括了臊得脸通红又不好怪他的吴茜茜。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这里为止。

等到吃完了饭,吴茜茜知道他是一个人来的,就要送他回去。

因为大家住一个小区,的确是正好顺路,这一次赵子建就觉得实在是不太好拒绝了,就道了谢,等大家一起闹哄哄地出了门,他果然一眼就看见了停在饭店门口的那台红色的奔驰小跑。

等到上了车,赵子建打量了一眼这车的内饰,说:“这车……真精致。”

其实赵子建上辈子多好的车都坐过开过,别看他现在只有一辆自行车,但一辆奔驰的小跑,他还真没觉得好到哪里去,之所以这么说是他觉得,人家美女小姐姐那么好心送自己回家,怎么也该说点好听的。

在他的处世逻辑里,这叫惠而不费。

吴茜茜还没发动车子呢,闻言扭头看着他,问:“喜欢吗?送给你呀?”

赵子建扭头看她,有点懵。

关键是吴茜茜脸上写满了真诚。

还别说,这样的女孩子,上辈子赵子建还真遇上过一个。

“你这发卡不错。”

“喜欢吗?送给你呀?”

“我要它有什么用?”

“哦,也对。”

后来他就学聪明了——

“你这把刀不错。”

“喜欢吗?送给你呀?”

“但没我的好。”

“……”

看赵子建有点懵,吴茜茜却瞪大了眼睛,“怎么了?我说的是真的。你要喜欢,我就送给你呀!我觉得这个车太小了,我爸也说要给我换车。”

“你想买什么车?”

“我爸说奔驰G跟我最搭配,你觉得呢?”

赵子建默默地回想起奔驰大G那硬朗的造型,再看看面前这个身高估计一米六五左右的软妹子小姐姐,点点头,说:“那应该挺搭的。”

吴茜茜有点高兴,“那这个就送给你呀!”

赵子建赶紧摆手,“别!我还是更喜欢我的自行车。”

“那好吧!你什么时候想要,跟我说,我送给你!”

赵子建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问:“你很喜欢送人车吗?”

吴茜茜脸上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摇头,没说话。

于是赵子建就没法问了,扭头假装看风景。

吴茜茜看着他,笑了笑,也没再说话,发动了车子。

等到车子上了路,赵子建忽然发现,这小跑车落到吴茜茜手里,真是极大的浪费——市区内开车,当然不应该超速行驶,可问题是,像赵子建这样的老司机,只看几个动作就能看出来,她开车实在是太温柔了。

联想到她居然还要换大G那种硬派越野车……

不过么,其实正所谓香车美人,如果只考虑造型的话,一个小美女开个这样的小跑车,倒真是足够好看的——坐这样温柔的车,也的确很舒服。

这一路回去,吴茜茜都没再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会假装看后视镜的样子,扭头在赵子建脸上快速地瞄一眼。

看一眼,还抿嘴笑一笑,真以为赵子建没看见。

等车子进了小区,吴茜茜居然直接把他送到他们家楼底下,等赵子建下了车,道谢,她才笑笑,转个弯,又开回去了——其实刚才路过了她住的那栋楼。

总的来说,赵子建觉得这个女孩其实挺腼腆,挺容易害羞的。

但她又似乎有些说不出的直爽和直接。

关键是,她家里应该的确挺有钱的。

一时间站在自己家楼下,扭头看看自己那辆骑了三年多的自行车,赵子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我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混的?为什么就在同一个小区里的这么好的女孩,我居然都不认识?而且是从来都不知道?

…………

回家看了看,发现老爸老妈都不在家,赵子建才忽然想起来,昨天他们就说过的,今天中午不做饭了,出去吃,想必这时候还没回来。

想了想,赵子建又重新下楼,推了自行车,从另外一个门出了小区。

他计划先去美食街转一圈,看看正式开张之后的“小谢炒粉”怎么样了,然后就要再跑一趟古玩城,寻摸点有用或没用的材料。

到了美食街的时候,谢妈妈和谢玉晴都不在店里,反倒是谢玉晓坐在柜台里头,一边做卷子一边守着店里还没吃完的几个客人。

看见赵子建一脚迈进来,她眼前一亮,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来。

赵子建问起她妈妈和姐姐,她就说妈妈回家照顾老爸吃饭,店里的备菜马上要没了,姐姐趁这会儿工夫去买菜了。

最近已经是大寒节气,外头冷得厉害,美食街的特性,一般商家都不怎么舍得开空调放暖,不过谢玉晴在柜台里面弄了一个暖风扇,这会子谢玉晓就正对着呢,羽绒服虽然没脱,脸上倒也红扑扑的,像涂了胭脂。

赵子建一听说刚过晌午顶预备的菜就不够了,还需要再去买菜,就知道店里生意不差,跟谢玉晓说几句话,看看她做的卷子,约莫十几分钟,没等到谢玉晴回来,就跟她打声招呼,出门直奔古玩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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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二章 只要是人,就能打败!

同样是在周日,下午。

昀州市一栋商用大厦的第十七层,一处挂着“传华武馆”招牌、装修成封闭性大门的门后,各个用途不同的练功大厅内,都正响起练功时的呼和声——有的练功厅里是七八岁到十几岁的小孩子,有的练功厅里是十几二十岁的青少年,还有些练功厅里,甚至是一帮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而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小的练功厅里,刘学智又一次被人给逼到极致,没用人怎么打,他自己立足不稳,摔倒了。

练功厅里此刻没有在对练的师兄弟们,见状都笑起来。

孙玉瑶也笑。

“真笨蛋!”她说。

对手伸手拉他,刘学智无奈地借势站起来,拍拍屁股,一脸没事儿人的模样走回去,“好啦好啦,该你们了!”

等坐到孙玉瑶身边,他涎着脸,问晚上去哪里吃饭,孙玉瑶最开始懒得搭理他,后来忍不住说:“你就好好练练?每次非得输那么惨?”

刘学智赶紧说:“我练了呀,练了!我现在身体多好啊,你不用害怕别人说你喜欢小白脸的,你看我这脸,最近晒的,古铜色了都!”

说着,他的脸凑过去,孙玉瑶一把推开,笑骂几句。

其实吧,刘学智长得一表人才,家里又有钱,她是蛮喜欢的,可他就是老这样一副涎着脸的惫懒样子,让人拿他没辙。

不过有一点,孙玉瑶心里是清楚的,知道他说的没错。

刘学智到传华武馆来学武,一开始就是摆明了车马,奔着自己来的,二是的确就图个多少活动活动,不至于变成所谓“都市亚健康状态”而已。

可以说,来这里前后一年,他虽然到现在仍是相当弱鸡,对战切磋的时候,谁上去都能虐他,而且即便如此,他练习起来也仍是不怎么用心,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比来之前英气了不少。所以,他的第二条目标,其实是已经实现了的。

但是,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没那么容易了。

孙玉瑶对他的确有不少好感,但是不是真的接受他的追求,就还没想好。

传华武馆作为昀州市,乃至本省业界最知名的武馆之一,虽然很大一块业务是在做中小学生的培训和都市白领的所谓“健康培训”,但不可否认的是,来自一帮有钱人家弟子每年的学费,仍是武馆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所以,作为馆主的女儿,像刘学智这样的富家大少,孙玉瑶见多了,知道他们大多都是浪荡公子,有些人还好,至少泡妞时候还是很认真的,只是会很快就腻了换人罢了,却还有不少人,干脆就是奔着哄上床玩一把就闪的心态的。

孙玉瑶在感情上算是偏保守的女孩,她可不想成为这些富二代的玩物。

又在练功房里看了一会子,她颇觉无趣,也懒得搭理刘学智一再的邀请,就说累了,起身离开,一扭头,进了旁边自己老爸的办公室。

占地好几平米的整体树雕高山流水茶盘前,他老爸孙传华正在抽着烟发呆,听见开门声都没抬头看一眼。

“爸,怎么了?”孙玉瑶问。

孙传华这才抬头看过来一眼,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却仍是一副发呆的模样——上午时候刘学智带着两个人到这里聊了一阵子走了之后,他就这样了,连中午吃饭的时候,都没什么精神,一个劲儿的在走神。

这一刻的他,身上可是丝毫的功夫高手的气势都没有。

孙玉瑶到他对面坐下,“爸,到底怎么了?”

孙传华抬头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把烟掐灭了,坐直了,叹口气,说:“上午学智带着他的三哥刘学礼,和靖海集团的祝总,叫祝国荣一起过来,找我帮忙。但是这个忙,很难帮啊!”

孙玉瑶闻言眉头一皱,“帮什么忙?我问学智了,他说他三哥不跟他说。”

孙传华笑笑,摇头,“丢人的事儿,他当然不说。”

顿了顿,他道:“他们让我帮忙打一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开价两百万,如果能废掉对方一条腿或者一只胳膊,再加一百万!”

孙玉瑶闻言愣了一下,第一时间道:“仇人?”

孙传华苦笑,“管他是什么人!那个跟咱无关。要说单纯出手以武会友,是可以的,大不了咱不赚他那后面的那一百万就是了。你爹我再牛逼,人家开价两百万,我也得弯腰啊!但是……听那位祝总说了一下对方的情况,我觉得这件事可能不好办!”

孙玉瑶问:“怎么了?很扎手?”

孙传华叹了口气,想了想,觉得这种事实在是不好跟其他任何人说,也就女儿可以勉强说一说,就把上午刘学礼和祝国荣来的时候的情况,尤其是他们花钱请自己出手要对付的那个人的情况,说了一下。

听到对方只是一个高中生,孙玉瑶眼中就有些不屑,说:“爸,你要是觉得出手对付一个高中生,传出去脸上不好看,那我替你出手怎么样?这两百万,可不是一笔小钱啊!有钱怎么能不赚!”

孙传华闻言苦笑,说:“你就别去自取其辱了!”

一听这话,孙玉瑶顿时有些不服气,“不就是一个高中学生吗?”

孙传华有心想说,要是普通的高中学生,用得着两个有钱人特意跑来找自己出手?但想了想,他还是直接说:“这个高中生的出手速度特别快,听那位祝总的形容,快到匪夷所思,而且力量奇大,两百斤的一个壮汉,他一个照面就拎起来往地上砸——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被他用力地举起来砸向地面,据说痛不欲生,但事后跑到医院一查,别说伤筋动骨,连一点皮外伤都没有!”

孙玉瑶已经听呆了,失笑,“不可能吧?那还是人吗?我怎么听着那人说的像是绿巨人呢?喜欢抓起人往地上砸?而且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孙传华也笑笑,一边掏手机,一边说:“一开始我也不信,觉得不可能,但我忽然想起前两天看到的一段小视频,就给他们看了一眼,结果,居然真的是!”

说完了,他把手机递给孙玉瑶看。

孙玉瑶接过来看了第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这段小视频,最近在本地小小地红了两天,她也看过。

视频前后三四分钟,但精华就只有中间的那么十几秒而已。

一个面相很年轻的小伙子,拎起一个社会精英模样的人,一把扔下去——灯光不甚明亮,拍摄时又逆光,角度又不太好,看不太清两个人的脸,而且这一下貌似很猛,但外行看着不够热闹,所以忽然火了一下,很快就沉寂了。反倒是他们这些练武的,看见这个视频,就知道这人应该是个内行。

但其实,因为视频只拍到了这一幕,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但如果被打的人居然没有任何伤,那这个事儿就一下子奇怪起来了!

果然,很快就到了中间那小伙子拎起人来砸向地面的那一幕,等那一幕过去,她把手机递回去,眉头微蹙,问:“那个祝总,就是被打的那一个?”

孙传华点了点头,“应该是。”

这下子孙玉瑶也头疼起来,问:“被这么摔一下,那位祝总身上没有任何伤?”

孙传华点头,说:“当时他们就去了医院,做了全套的各种检查,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但据他自己说,当时他浑身上下剧痛难忍,一动都动不了!”

孙玉瑶蹙眉苦思,一下子就彻底明白了自己老爸的为难。

这是……什么功夫?

想了半天,她问:“那……不接行不行?”

孙传华摇头,叹口气,说:“要不是怕砸了招牌,他就算再多出两百万,我都不愿意接!问题就在于,我要是不敢接,在圈子里传出去,可是砸牌子的,大家就都会觉得,孙传华也有怕的人!以后武馆就要站不住了!”

顿了顿,他苦笑着,说:“这几年,我站在这个位子上,挣着这个钱,就意味着有了类似这样的事情,我躲都不能躲,必须出头!我原本以为,只要低调点,别大肆宣传,就闷头挣点小钱,应该不至于碰上这种事儿,现在看来,呵呵……这条路一旦迈上去,就停不下了!”

孙玉瑶问:“那怎么办?”

孙传华点上一根烟,没说话,反而继续思考起来。

孙玉瑶也不说话,看着他。

抽了足足半支烟,他把烟摁灭了,再次直起身来。

“那位祝总要给钱,被我拒绝了,我跟他们说,以武会友我是乐意的,但断人手脚的事情,我不做。我愿意出手试试对方的斤两,但钱可以以后再说。这样也算是留个退路吧!”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忽然之间,他整个人气质顿时就为之一变。

多年习武、走南闯北磨砺出来的强大,顷刻间展露无疑。

隐隐然一派宗师风范。

他说:“再难,总要试试的。对手再强,也不是神仙!只要是人,就能打败!”

第一〇三章 打不起来

钱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只是多花了五千块钱而已,而且是事先本来就在二十三万买下来的计划中的五千块钱,却让房子的原主任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把小院子清理干净了。

周一中午,赵子建跟大家一起出去吃完饭正往回走,就接到罗超群打来的电话,说那边已经把院子清理完了,问什么时候签合同给钱。

赵子建本来是跟银行网点预约了明天中午取钱的,他甚至都已经跟班主任卫澜好说歹说地请下来两节课的假,这时候也就不做改动,跟罗超群约好了明天上午十点,他拉上房主人一起过来,到一中门口来接自己,先签合同,然后再一起去取钱——赵子建就不沾钱了,直接从银行就交到对方手里。

等挂了电话,钱振江他们几个已经走得有点远,陆小宁则在前面不远处磨磨蹭蹭地走着,还不住地看过来,等赵子建走过去,她就看着他,说:“我可不是有意偷听你打电话啊,就是顺耳朵听见了两句,你买什么东西,还需要去银行取钱?”

赵子建就说:“我妈,非得要在农村买个院子,说是接地气,你说说,我们家那么穷,她怎么就那么小资呢?还安排我办这么大的事!唉……”

陆小宁就笑,“你这么背后编排你妈,要是被她知道了,小心她教训你!”

顿了顿,又说:“不过有个小院子的确很舒服啊,可以自己养花养草的,多好!哎,你们家在哪里买的?”

赵子建就随口道:“很偏远啦,一个小村子里。”

陆小宁见赵子建就是随口敷衍的样子,以为他也所知不多,纯粹就是奉命办事,就“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周二上午的时候,赵子建等到第二节下了课就出来,在校门口上了罗超群的车,要一起去取钱。

房主人那边已经把合同都签完了,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合同,就是从网上找个范本下来,稍加修改就成了,所不同的是,在对方已经完成的签字上,不光有对方的签名,还盖上了罗家庄村委会的公章。而且在附页上,赵子建还要求那座小院子的两个邻居家里,也都签了字。

他把大名一签,合同就算正式签完。

接下来去银行取钱,银行的钱递出来,就直接交给对方,对方当场给了早就写好的收到条,这就算是交易完毕。

等到罗超群的车子拉着两人又回去,赵子建在胡同口下了车,去给那院子换了把准备好的锁,这院子就算彻底换了主人。

院门敞开,赵子建站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打量着,计划着。

过了不大会儿,罗超群送了人回来,进院子里来,见赵子建站在院子中间到处打量,就陪着他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你要的东西,有些我已经帮你弄到了,还有些下了订单,得两天到。别的东西都好说,回头我找个车,一车就能给你都拉过来了。就是你要的那块大石头,不好弄啊!得专门拉石头的车给送!”

赵子建笑着道了谢。

这个事儿之前就打电话沟通过了,赵子建的意思是要那么一块大石头,最开始想着是弄大理石,后来罗超群告诉他,按照他的要求,那么大一整块的大理石,得好几万都下不来,还得等货,因为平常进货的也不需要那么大块的石头,进货也是切割成大型石板送来的。

所以赵子建就改成了要普通的石头,就是农村建房子时寻常使用的那种基石,大青石,他要的那种,三四千块就买下来了。

反正对他来说,哪种石料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把新锁的钥匙给了罗超群一把,方便他往这里送东西。然后赵子建也没提什么交易佣金之类的,只是让罗超群回头把钱数和卡号给自己说一声,随后他又回头再次打量了这空空荡荡的院子一眼,就扭头出了门,落了锁。

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他的小基地了。

兼实验室,兼练功房。

未来可能还会成为他老爸老妈的避难所。

…………

等回到市里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市一中那边早已经放了学,等罗超群把赵子建送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校门口已经不复拥挤。

这个时候,估摸着钱振江陆小宁他们都已经吃完了回学校了,赵子建看着罗超群的车子开走了,就打算自己随便找个小店糊弄一口,但抬头打量招牌,寻思自己该吃点什么的时候,视线里,他却忽然发现有人直奔自己快步而来。

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赵子建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这个人的步伐与常人有着极大不同——他刻意放慢了脚步,等那个中年人走过来。

“小兄弟,借一步说话。”

赵子建扭头看他,一个气质很沉稳的中年人,着装简练整洁,长得还有点大叔风格的小帅,看上去很有一种说不出的蔚然的大家风貌。

普通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落在赵子建眼里,这一看就是练家子。

“你找错人了吧?我不看那种片子!”

那中年人愣了一下——还好他虽然不是宅男,也不算年轻,但毕竟没有完全脱离社会,虽然反应了一下,还是很快弄明白了赵子建的意思。

他笑笑,“小兄弟你真幽默。”

赵子建却没笑,“所以你就是祝国荣找来的打手吗?”

那中年人神态沉稳,笑道:“小兄弟又开玩笑了。我叫孙传华,是个练武的,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一点习武之人的小气节还是有的,还不至于为人去做打手。不过……祝总的确找过我。我听说小兄弟你的身手之后,是真的很好奇啊,所以想跟小兄弟你找个时间切磋一下,大家以武会友。”

赵子建嘴角抽动,算是笑了笑,然后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那就快点儿吧,一会儿这附近的饭店就关门了,我还没吃饭呢!”

孙传华显然是没想到赵子建会这么说,就道:“你可以先吃饭,咱们约个地方约个时间就好,在这里……”他回头看了看市一中的校门,和门口仍在进进出出的学生,回首,笑道:“如果打起来,似乎不大好。”

赵子建耸耸肩,说:“打起来?不会的,打不起来。”

孙传华愣了一下,一时间还没搞明白赵子建的意思,但赵子建已经又问他:“你准备好了吗?可以开始了吗?”

孙传华眉头微蹙,点点头,沉声说了一句,“好吧,我准备好了!”

一秒钟之后,他就明白那句“打不起来”是什么意思了。

第一〇四章 小师叔

孙传华是知道赵子建会很难对付的。

他知道他力量很大,速度很快,身手极其的敏捷——搁在练功夫上来说,这其实都是硬指标。功夫,杀人之技。要杀人,力量、速度、敏捷,之后才谈得上技巧之类的东西,因为在绝对的速度或力量面前,技巧毫无用处。

他一遍一遍地反复观看那三四分钟的视频,尤其是其中赵子建俯身抓起地上的祝国荣,提起来,又重重砸下去的那一下,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后来又特意打电话过去,找祝国荣的保镖一再问起当时他们交手——或者说是被这个叫赵子建的年轻人给完虐的过程,以及每一次细节。

不管在一步步成为名震本地的武术大家的过程中,有多少的作秀和鼓吹的因素,孙传华的功夫底子毕竟很硬的。

对于对手,他有着自己的判断和把握。

在临来之前,根据过去面对高手,尤其是面对年轻高手的经验,他脑海中推算过各种各样的交手情形,心里也大概准备有多种多样的应对手法。

如果对手其实并不那么强,祝国荣和他的保镖都是夸大了的,那最好不过,赢下来,摆出一副宗师的架势,小小地教训一下年轻人,告诉他你还太年轻,不晓得这里面的厉害,告诉他“习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是自古以来的,读书也好习武也罢,都是一种谋生手段。

当今时代,有钱人得罪不起的,你以后不要因为自己会了几手绝活,就去招惹有钱人。我这过来人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再这么做,下次连我也护不住你了,有朝一日,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如果对手真的很强,那就不要着急取胜。

他快不怕他快,我用一个“粘”字诀,缠斗,拖。

情况好的话,他一个少年人,性子浮躁,是早晚必然会露出破绽的,情况不好的话……就看情况及时收手,赞他一个功架不凡,跟他算个“不胜不败”,大家平手就好了。少年人,最喜荣耀,好好夸他几句、赞他几声,告诉他与自己“打成平手”这件事的荣耀和含金量,没有个不成的。

至于输……对方如果实在是太厉害,厉害到鬼魅一般的快,也不是不可能。但事先孙传华就设想过了,一看形势不对,大不了三五招就闪,找个借口就此叉开——年轻人多是脸皮薄,比较要面子的,告诉他自己忽然肚子疼,他大概率上是不会追着打的。丢人。

所以,顶多就是手法上微调一下而已,其实还是可以做成平手。

然而,他没有想到,两个人是真的根本就没有“打起来”!

甚至连一秒钟的工夫都不到。

他这边做好了戒备的姿势,准备先见招拆招,探探这个年轻人的底子,却只觉眼前一花,手臂还没能抬起来,对方的两只手,已经一只掐住了脖子,一只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上的脉门。

半边身子发麻,喉头发紧,脖子有些疼。

他一动不敢动,只是惊讶地微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如果是真的要打的话,如果是民国那个江湖,习武之人是敢动辄出手杀人的话……毫无疑问,他甚至不需要什么武器,就能在一个照面的时间内干掉自己!

联想起他能单手轻松地提起一个二百斤的壮汉,同时还能一步三四米,无比轻松,这个时候,他的手只要稍微一捏——脖子就断了。

这一刻,孙传华浑身上下都是一阵颤栗。

这世上竟真有把功夫练到这个程度的人?

这是李小龙也比不上的!

然而这个时候,赵子建却只是把这个扣住对方脖颈的姿势维持了一秒左右,就轻松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问:“要不要再试一次?”

孙传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对这样鬼魅的快,再试是肯定还会输的——《功夫》里那个台词,是绝对的真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快到赵子建这个程度,是根本就没法打的。

但是这个时候,要说彻底死心,也不是,孙传华心里下意识地觉得:现在我亲眼见识过他的快了,下一次,我心里就有了准备了,如果让我抢先出手……

似乎是猜到了他会怎么想一样,赵子建说:“这回你先来吧!来!快点儿,我饿了!”

孙传华咽了口唾沫,拉开架势,还下意识地又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学校门口秩序俨然,压根儿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刚才的那一败。

深吸一口气,他把力气蓄到十成,但很快又想到:不对,他的速度太快了,我不应该过分追求力量,轻灵才是第一位的!哪怕能在对方胸口或者胳膊上沾一下,都算是成功!

想明白这一点,正好见赵子建脸上已经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他腰马一沉,嚯的一拳打了过去——但是就在他出拳之后的那一刹那,赵子建忽然迈前一步,同样的沉腰错马,左臂格开孙传华的拳头,右臂已经压到了他的胸口。

又是不到一秒!

孙传华又是觉得面前一花,不过这一次,他留神之下,好歹总算是捕捉到了一点赵子建的几个动作,然而,屁用都没有,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倒在了地上——赵子建的胳膊肘就顶在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然后,他才觉得胸口有些说不出的闷痛。

赵子建很快就收回去,伸手一拉,把孙传华拉起来,见他摁了摁胸口位置,就说:“我没发力,是你自己的力气反过去的!”

孙传华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看着他。

赵子建却已经掏出手机,又看了看时间,说:“这回可以了吧?没必要再来第三回了吧?走了啊!回去告诉祝国荣,下次换个厉害点儿的。还有啊,就你这两把刷子,以后就不要给人做打手了,不然有一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完了,他就径直走向路边的一家小饭馆。

孙传华却愣在原地,捂了捂胸口,觉得没什么妨碍了,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惶然无措——怎么办?怎么办?我竟然输得那么毫无招架之力!

虽然这一次过来,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且这周围的学生和路人,也似乎无人在意,而且也没人认识自己是谁,大概率上,这件事是传不出去的,但是,输了啊!怎么跟人交差?怎么说?

两百万赚不到是小事,怕就怕从此砸了传华武馆的招牌啊!

输的如此彻底,连找个说辞掩饰都没法掩饰!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又抬头,正好看见赵子建走进了一家小饭馆。

多年的江湖经验,在这一刻,让他忽然心里一动——不对,不对不对!我不该失望,更不该绝望,先别着急,这天下事,就没有找不到解决办法的!

我输了,没错,输得彻彻底底!但是我只是输给了赵子建而已!他虽然年轻,看上去也并不强壮,但他的身手,的确是自己生平仅见!

他的确是强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所以……一个少年高手,强到逆天……没关系呀!往好了想,现在他籍籍无名,知道他是谁,知道他有多厉害的人,没几个!所以,其实我认识他很早!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化敌为友?

只要跟他协商好,怎么说还不是全看自己怎么编?

再说了,就算承认输给他,也没什么不妥呀!他又没有武馆这一块儿的生意,大家没竞争,没有利害关系,大不了以后给他一份供奉,如此一来,非但化敌为友,以后武馆还可以多一个高手坐镇了,就凭他的身手,谁来挑战都不怕!

大不了……就说他是自己的祖师爷八十高龄又收的一个关门弟子!

对,这是我的小师叔!

娘的,输给自己的小师叔,有什么好丢人的?

…………

想明白这些,孙传华再次抬头看向那个小饭馆时,胸中的垂丧之气,已经一扫而空,反而精神奕奕。

不知不觉间,神情一变,气质就跟着变,他昂首挺胸,顷刻间就又恢复了自己的高手风范,迈步走向了那间小饭馆。

第一〇五章 你真是个奇才!

赵子建还在等自己的面条。

孙传华走进小饭馆,来到他对面坐下。

服务员过来问:“吃点什么?”

孙传华往墙上的价目表看了一眼,说:“一份炒面。”

服务员走了,孙传华冲赵子建露出一个笑容,“那个……小兄弟,我叫你子建行吗?”

赵子建正忙着跟人聊微信,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打字,“有话就说。”

孙传华赶紧掏出名片来递过去,道:“我叫孙传华,你可能没听说过,我在咱们市开了家武馆,就叫传华武馆,还算小有名气。”

赵子建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放到桌子上,继续回复微信。

唉,女孩子真麻烦。

这时候孙传华又说:“是这样的,子建老弟你的身手我真是……”

赵子建忽然抬头,“别老弟老弟的,咱不太熟,对吧?”

孙传华闻言当即道:“是,是,您说得对。是这样,我呢,主要就靠这个武馆活着,不敢砸了招牌,这次过来找你,实在也是为难……”

赵子建又一次抬头,“收人钱出去给人当打手,居然还为难?这样的买卖,你做着不觉得有点不大对?现在这年代,法治社会啦,难道还能有人拿枪逼着你干坏事?你这么说,等于是往政府头上扣屎盆子,不大好吧?”

孙传华又被怼了一下,却是连脸都没红一下,当即赶紧道:“是是!您说得对!我这个……唉,怎么说呢,一时间财迷心窍!关键还是穷啊……”

他不怕赵子建讽刺他挖苦他,就怕赵子建直接蹦出一个“滚”字。

只要他愿意跟自己说话,事情就有办法转回来!

这个时候,见赵子建又已经低下头去打字,他说:“那位祝总找我出手,说是要给我五十万,我没扛住,就……唉,当然,这肯定怪我,是我心志不坚,居然为了一点钱,就失去了做人的要求,差点儿就违反了法律,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子建听得有点不耐烦了。

孙传华道:“是这样,现在这笔钱我肯定不想赚了,他给我我都不要。但是,我希望能求求您,请您手下留情,让我多少存一份颜面,好能继续做我的生意。”

见赵子建露出一副不解的神色,他赶紧继续道:“我不但不要这个钱了,我还准备自己惩罚自己,以便反省一下我自己。所以,我准备自己掏腰包,送给您五十万,算是我对您的赔偿和歉意。除此之外……只要您愿意,我的传华武馆想要聘请您担任特别教练,您不必上班去,我每年都可以给您五十万的聘请费。”

赵子建看着他,问:“你怕我跟人说我把你打败了?”

孙传华点了点头。

这时候,赵子建的面条端上来了。

他抄了抄,吹着热气,问:“那你想让我怎么说?”

孙传华一听有门,赶紧道:“绝不会让您的声誉受损!我就说,你我交手五六十下,最后不分胜负,大家惺惺相惜,就停下了。”

“平手?”

“平手!”

赵子建笑了笑,开始吃面条。

这时候,孙传华的炒面也端上来了。

但他没有动,只是看着赵子建,一脸哀求讨好的笑。

赵子建吃了几口面条,说:“这样,你的钱我就不要了,回去之后,你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就说我输给你了也行!我无所谓。不过,以后不要再接这一类的买卖了,要是让我知道你还干这一路收钱打人的买卖,我回头就抽个时间去你的武馆登门拜访一下,到时候,你不要怪我砸你招牌!”

孙传华心里慌了一下,然后赶紧摇头、摆手,“不敢!不敢!绝对不敢说赢了您,更不敢再接这种生意了!绝对不敢!”

赵子建看他一眼,低头吃面。

孙传华犹豫了一下,又说:“那您看,我想聘请您担任特别教练的事儿……是这样,我想……想对外说,您是我的小师叔……”

“咳……”

赵子建一口面条差点儿呛在嗓子里,好不容易理顺了咽下去,他抬头惊讶地看着一脸讨好笑容的孙传华。

“认我当师叔?”他摇头感慨,“你还真是个奇才呀!”

孙传华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道:“是我有点高攀了,那个……那个……”

赵子建摇头而笑,很是无语地看着他。

这种人他倒也不是没见识过,说白了,他们就像一条狗,就为了几根骨头活着——所谓真小人,指的大概就是这路人了。

而且让赵子建有些惊奇的是,即便是放在自己前世几十年的经历中,这孙传华也算是一个奇人了——前头拿了人家的钱做打手来了,输了之后居然不需要任何转折和思考,扭头再奔自己来,居然直接表示要搞好关系。

这虽说不是什么出彩的大本事,但光是这份脸皮,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的——这种人一旦被看清真面目,就实在是不怎么招人待见,不过,赵子建显然不是什么被学校教育给洗了脑的三好学生,也不是正义感爆棚到看不得一点黑暗的理想主义者,要知道,上辈子他自己本身就是游走在黑暗边缘的人。

他对真小人,并没有什么常人的愤怒或恶感。

在他一个老家伙的经验来说,用得好了,真小人反倒是可以办大事的。

而且在他看来,只要有铁链子在,他们危害不大。

关键是牵着链子的那只手,一定要够有水平,该收该紧,心里得有数。而且,既要给得出骨头,又要镇得住他的凶性。

赵子建自认凭自己的实力,要镇住和驾驭住他,实在是绰绰有余。

于是他忽然就对这家伙来了点兴趣。

这就好比是常人看见恶犬,会下意识地绕着走,心生恐惧、厌恶等诸般情绪,但手里拿着把匕首的凶恶屠夫却根本就不当回事。

真不听话瞎蹦跶,大不了杀了吃肉!

赵子建停下筷子,问他:“你想让我给你当保护伞?”

孙传华闻言当时就眼前一亮——这个话就算是把他的意思说透亮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说:“您不混这一块儿,可能不太了解,武馆要开起来,一是离不开有钱人的圈子,要有人捧,二是得能招架得住圈子里面同行的挤兑和挑战,不然的话,传出去,你这个人水平不行,武馆就要倒架子了。”

“这些年,我也就算是勉强撑着点儿,总算没倒,在咱们市里的一帮有钱人那里,也好像是个人似的,也开了不少班,少年班,青年班,白领班,收了一帮徒弟,赚了点小钱,但我心里悬虚呀,要是万一哪天来个高手给我把摊子踢了,这些东西可就都眨眼就没了。可要是您愿意在背后支一支我们武馆,就您这身手……我敢说,全中国,也没人能踢得了我这传华武馆的摊子了!”

赵子建看着他,听他说完,忍不住再次摇头,叹息,“你真是个奇才!开武馆真是委屈你了!”

孙传华听不出他是称赞还是讽刺,略显尴尬地陪着笑。

赵子建低头吃了几口面,然后才又抬头,说:“你看,其实我还蛮大度的,对吧?我知道谁活着都不容易,谁都想活得好一点。练武的人嘛,自己觉得自己很牛逼,偶尔轻侠犯险,想凭自己的功夫多挣点钱,我也理解,这不没跟你计较嘛,对吧?其实主要是你还没犯什么大事儿,只要犯了,公安局会找你的。但是,你觉得你那点破烂生意,想把我拉进去,是不是有点小瞧我了?”

说这话时,赵子建语气平缓,但却听得孙传华顷刻间汗都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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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六章 头发还在!

孙传华当然听得出来赵子建话里的轻蔑和不满之意。

而且现在的他,可不敢拿赵子建当个普通的年轻高手看待——这个人看着年轻,但说话做事之老成、老辣,甚至让他这个自诩油滑、自诩极有识人之明的人,都摸不清他的脾气和喜好!

“是,是,您说得对!那这个……不提了,不提了!”

赵子建继续低头吃面。

但一碗面吃下去大半,他见孙传华坐在自己对面,也不吃东西,也不走,就抬起头来,问:“还不走?”

孙传华顿时正襟危坐的模样,讨好地笑着,说:“不着急,不着急,我想多聆听一下您的教诲!”

赵子建想了想,还是认真地停下筷子,跟他说:“我也不怕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干的事儿太脏,我不大瞧得上你,也不缺你那个钱,不过你这个不要脸的样子,我还蛮喜欢的。好久没看见像你这么干脆的了!”

“所以,你就回去老老实实开你的武馆,别让我知道你折腾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这样的话,指不定哪天我真缺钱了,就找你打份工。明白了吗?”

孙传华那个脑子,干别的事儿,未必有那么灵,但这种事情,却是绝对的一点就透——自己这位小师叔并没有全然拒绝!

嗯,虽然赵子建也就是给他留了那么一点点门缝儿,也就勉强够塞进去一根头发丝的,他心里立刻就贴上去了。

虽然不敢当面喊,但是在心里头,这小师叔的称呼,顺势就用起来了。

至于赵子建当面说他“不要脸”什么的,他倒是不曾在意。

“您放心!您绝对放心!只要有您给我撑住,我就有底气了,干这行的,越有底气越有逼格,越有逼格越站得住,别说是他祝国荣,就算是再来什么富二代,给我再多钱,我都可以直接回绝!不挣这份儿不干净的钱!”

顿了顿,他一脸无奈,说:“其实要是早有您这样的高手在背后戳着,谁不愿意就只挣点儿干干净净的培训钱啊,您说是不是?”

赵子建叹口气,说:“你脸皮真厚!”

孙传华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见赵子建又低头吃面条,他当即站起身来,招呼正在用手机看视频的服务员,掏出钱来,说:“多少钱,这两碗。”

没等服务员说话,赵子建已经抬头,脸上带些不悦,“孙馆主是吧?我还没穷到吃不起一碗面条,明白?”

孙传华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明白。明白!”

说话间,他掏出钱包,结了自己的账,回过身来,指了指桌子上的名片,小心翼翼地说:“那您慢慢吃,我先走了。回头您有什么需要我跑个腿搬个东西之类的小事儿,您尽管给我打电话。”

赵子建点了点头,“不送!”

他转身出门,但还没走几步,赵子建却又忽然叫住他,“回来!”

他赶紧两步走回来。

赵子建说:“回去给祝国荣带个话儿,我又不会把他怎么样,不用吓成这样,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

孙传华赶紧点头,“记住了,一定一个字不差的转给他!”

见赵子建点点头,继续吃面了,他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

祝国荣接到孙传华的电话时,正在自己的大办公室里一边看文件一边抽雪茄。看到手机的来电号码,他顿时眼前一亮,文件丢下,抄起手机来。

然后,他听到电话那头孙传华的声音一如见面时的内敛沉稳,“祝总,对不住,要让你失望了。”

祝国荣心里一紧,赶紧问:“怎么回事?”

孙传华的声音不紧不慢,说:“你说的那个年轻人,我去见过了,也交过了手,那是个武学奇才呀!而且他才十几岁,未来前景,不可限量。虽然我侥幸赢了他一招半式,但你不练武,可能不知道,拳怕少壮啊,我赢是赢在经验上,如果真的继续打下去,我并没有把握能赢他!而且……唉,我心里很明白,三年之内,他的成就必将超过我!”

祝国荣的心里顿时如大冬天里吃了一块雪糕,一下子变得冰凉。

“那你是什么意思?”

祝国荣缓缓地叹了口气,道:“恕我直言,祝总,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对待年轻人,还是要退让一些的好。”

顿了顿,他缓缓地道:“有钱有势的人,总是会下意识地以自我为尊,这并无不可,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当常怀畏惧之心。尤其是习武之人,性激昂,好为侠,身怀利刃杀心顿起啊!”

“这个孩子那么年轻,他不像我这种四十多岁的,已经明白和为贵,所以,以你的身份,冒险跟这样的孩子置气,实在是不划算,君子不立危墙下呀!”

祝国荣听得连雪茄都忘了抽,只觉心里一股怒气已经无法控制,说话也就不可避免带了些阴阳怪气,“这么说,你是在我劝我就这么算了?”

电话那头,孙传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说:“那倒不至于,只是想跟你说声抱歉,我虽能赢了他,但再进一步,就做不到了,愧对你的信任哪!而且,接下来,我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帮不上你了!”

祝国荣听得抬手揉着眉心。

就在这个时候,孙传华似乎是忽然想起来似的,又说:“对了,他还托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让你不用住酒店了,回家住去吧!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

刚听到这句话,祝国荣愣了一下,但很快,他脸色一白,当时就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

他居然知道我在住酒店!

他知道我最近没回家,知道我在躲着他!

那他肯定已经知道我住在哪个酒店哪个房间了!而且他知道我家在哪里!

卧槽,妈的跟踪我!

他肯定在跟踪我!

说不定他已经进过我的房间了!

说不定还进过我家了!

但我居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被跟踪!

这时候莫名想起小时候看《西游记》时有个国王被孙悟空给剃了光头的那一幕,下意识地抬头摸摸自己的脑袋——还好,头发还在!

卧槽他跟踪我!

麻痹他跟踪我!

沃日!沃日!沃日!

跟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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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七章 你敢不信吗?

挂了电话之后,祝国荣在自己的大办公室里坐卧不定,简直是越想越害怕——问题是他心里觉得,赵子建那个人,是真的有能力不声不响地跟踪自己,摸清自己的一切起居坐卧的规律的!他也完全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到自己身边,取自己的小命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要搁在以前,他不会相信这些东西,觉得那都是影视剧里的,而且会觉得这种剧情都是脑残编剧瞎编的,但自从那天见到赵子建那鬼魅一般的速度,和强大的力量之后,他忽然就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样的功夫高手了!

但偏偏,这个功夫高手是自己的对手!

对于祝国荣来说,过去三十多年,那些从小就富生富养长大的日子,就不必说了,近几年逐渐接掌家业,就更是要风得风的日子,公司内外,谁敢忤逆他?遇到个不开眼的,直接拿钱一砸,男的马上就砸成孙子,女的马上就砸上床!

他这辈子到现在,何曾这么提心吊胆过!

以前看谁不顺眼,都是他随随便便就把别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那个时候,手里握着别人的资料,PIAPIA的拍过去,端的是肆意而快活!那是一种人类俯瞰小小蚂蚁的快感,是一种站在云端俯瞰卑微众生的快感!

但现在,忽然间位置倒转,他忽然发现,自己竟成了被人俯瞰的那一个!

而且这人不但是个武术高手,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偏偏他还是个愣头青,是个小年轻,热血上脑,他不但敢随随便便当街打人,只怕潜入酒店扭断别人的脖子,也照样可以不当回事!

…………

他忽然跑回去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等那头接通了,他立刻道:“老周,你马上去我住的酒店,找安保部门,去调监控,电梯,走廊,步梯,最近几天的,从我入住那一天开始,给我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人进过我的房间!”

“对了,还有……你……你看完了酒店的,再回家去查查,看看家里的监控,再去小区调一下附近的监控,看是不是有人进过我家!”

…………

吩咐完了老周,祝国荣依然坐卧不宁!

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让他紧张地几次想去洗手间。

他心里更是一遍又一遍地各种咒骂。

但忽然的某一刻,他一下子安静下来。

仔细回想刚才赵子建托孙传华带的话,他说,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再想想孙传华劝自己的那些话……

对呀,我那么有钱,我还有那么多美好的日子要去享受,我还有宏大的商业蓝图要去展布,我干嘛要跟一个小混混置气?

我就算赢了,又能有多大好处?

不就是一个女人嘛!

何苦把自己放到那么危险的境地?

是,只要他敢胡来,祝家有的是钱,老妈肯定能查到他,到时候他肯定要进监狱,谋杀,哪怕杀的不是自己,都够吃枪子了!这都不成问题——可是到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啊!

我的命比他金贵了一亿倍啊!

可是……他会真的跟我井水不犯河水吗?

不一定啊!那种小年轻,说话办事不靠谱的!

不行,不能就指望他一句承诺。

而且,他打过我啊!那种痛苦,一辈子都忘不掉,也就这么算了?

再想想,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卧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牛逼的人?不是说有钱可以砸一切吗?老爹你干嘛走那么早,遇到这种情况,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啊!难道我真的要去跟那个穷小子低头吗?求他别杀我?我以后绝不惦记他的女人了?被他打了一顿的事儿,也不计较了?

这他妈也太丢人了吧!

这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死去的老爸来,连带着,忽然一下子,很多有关他的记忆,一下子都冒了上来——那是祝国荣过去曾经一度不愿意回忆的东西,也是他在接掌整个祝家的产业之后,一直在努力地要从所有人心中抹掉的东西。

他希望以后大家遇到什么时候,都会第一个想起自己,想起自己的要求和命令,而不是想起老爸活着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但现在,他忽然就忍不住去想:如果是老爸还活着,他会怎么办?

这一想,忽然间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思。

…………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拿起手机,又打给老周,等电话接通,他沉声道:“别查了,回来吧,陪我出趟门,去一趟市一中。”

…………

车子就停在路边,祝国荣的身体深深地陷入奔驰S级那舒适的后座里,不说话,也不动,陷入了沉思。

忽然,前排的老周说:“董事长,应该是他来了。”

祝国荣一下子打起精神,下意识地整了整衣服,往前看了一眼。

混在一帮高中生里,赵子建正骑着车子往这边来,距离没多远了。

他拉开车门,走出去,关门,在车旁站下,看着那边慢慢悠悠骑着车子过来的赵子建,脸上带了点略显生硬的笑容,却没有说话。

赵子建很快就发现了他。

于是等靠近了,他的车子停了下来,单腿支地,似笑非笑地看着祝国荣。

“有事?”

“呃……其实没什么事儿,就是觉得,嗯,跑过来当面跟你聊几句,会比较好。那个……咱们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了,对吧?”

赵子建有些讶异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隐隐察觉到,他似乎有些难以言说的变化。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当然。”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赵子建再次点头,“过去了。”

祝国荣闻言,忽然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然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好!那就……这么过去了。”

顿了顿,似乎是在跟自己强调一般,他自言自语般地说:“井水不犯河水。”

赵子建笑笑,冲他点了点头。

他也冲赵子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回身拉开了奔驰车的后门。

赵子建的右脚趟了一下车蹬子,踩上去,这就要走,他却又忽然转过身来,说:“我知道市里有一家不错的私房菜馆,回头有时间了,一起喝一杯?”

赵子建讶然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想了想,他说:“回头吧,等有时间了。”

祝国荣有些尴尬地笑笑,说:“好,等有时间了。”

说完了,他就要上车,赵子建却又忽然说:“三个月以后吧。”

他有些不解地看过去,赵子建笑眯眯地说:“你,还有你那位保镖,最好都戒酒戒色三个月,然后就没事儿了。”

祝国荣愣了一下,旋即忽然明白了赵子建的意思。

那一刻,他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有些后怕,又有些庆幸!

就说嘛,被摔得那么痛苦,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再往深了想,这人到底是有多厉害?居然可以打完了人还叫人看不出一点伤来,但其实早就给你留下了很重的内伤!

他脸色有点发白,说:“我……这两天喝了不少酒,没事儿吧?”

赵子建笑了笑,叉好车子,过去拉起他的手,搭在脉门上。

十几秒钟之后,他放开手,说:“问题不大,回去多吃几顿驴肉,鹿肉也行。”

祝国荣忽然就又松了口气,却问:“你还会中医?”

赵子建笑,“我们修仙的人,一向都医武双修。”

祝国荣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就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前门却忽然打开了。

祝国荣的司机老周从车里走出来,脸上也有点白,嗫喏着,“那个……我……我最近两天……都跟我媳妇儿办事了……”

赵子建眯眼,看着这个至少有一米八五的黑大个。

他记得,其实那天对他出手,自己是留了很大力气的,只是想让他暂时丧失战斗力而已。

于是他问他:“连着两天?”

他的脸似乎正在越来越白,“其实是三……不,不是,我……我这个人,一般都是每天都……我、我不办事儿我睡不着觉!”

赵子建忍不住笑了起来。

招手让他过来,摸了摸脉,赵子建不由得就眯起了眼睛。

上上下下把他又打量了一遍,赵子建摇了摇头,顿时把他吓得脸更白了。

但这个时候,赵子建却说:“你这身体真是……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回去该怎么办事怎么办事儿吧,你屁事儿都没有了!”

…………

等赵子建都骑着车子走远了,祝国荣和老周一起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老周忽然问:“老板,你说他说的,到底真的假的?”

祝国荣过了一会儿才回头看他,说:“真的假的重要吗?问题是,他说了,你敢不信吗?”

老周闻言愣了一下,点头,又摇头,说:“不敢。”

祝国荣笑了笑,回头再看,赵子建的车子已经骑出去很远了,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心里却忽然想:“爸,你都死了七年了,我才忽然知道,你居然比我聪明那么多!你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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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八章 我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时间是周三的早上,五点半。

赵子建结束了每晚的必行修炼睁开眼睛的时候,先就叹了口气。

窗外漆黑一片,房间内也漆黑一片。

他张开自己右手的手掌,片刻间,一道发丝粗细的电弧倏然亮起——这电弧虽细,却极亮,虽小,形状却像极了闪电。

它隐隐带着丝丝的电流和噼啪声,照亮了整间卧室,也照亮了赵子建的脸。

他有些痴痴地出神。

过了几秒钟,他手掌一收,那电弧瞬间消失。

但他却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

这就是他回到2016年这接近一个月时间的所有修炼成果了。

其实上周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自己的进步速度忽然一下子放慢了,似乎一下就碰到了瓶颈。最近一周,这种情况已经越发严重,修炼的速度越来越慢。

而偏偏,这种瓶颈,是他上一世的时候,所根本不曾遇到过的——灵气的忽然大爆发,有利有弊,它让很多人无法承受身体的巨变,或痛苦或安详地去世,但它也同时等同于给很多人一步就完成了洗髓伐骨,让许多原本“平平无奇”的人,一下子就完成了自身的蜕变。

也或者,这个过程其实可以理解为武侠小说中的所谓“打通任督二脉”。

上一世的时候,赵子建也是这个过程中的受益者之一,这是他后来得以崛起的最初的基础,是后来一切的起点。

但现在重生回来,他还没有经历那一步。

原本赵子建觉得,这个瓶颈应该会有,但应该比较远,至少也是一年后才应该考虑的问题了,毕竟现在的天地灵气实在是太过稀薄了,就算是有了小阵法的加持,跟上一世的时候灵气爆发之后的那种程度,根本没法比。所以哪怕是此前的十几天,他也一直都觉得自己的修炼进度是相当慢的。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天赋太强了,还是他从刚起步用的就是后世自己用了许多年、最适合自己修炼的顶级的修炼法门的关系,反正,也就二十来天的工夫,他忽然发现,自己碰到天花板了。

尤其是到了最近这三四天的晚上,修炼进度简直慢到了令人发指。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好比打游戏时候的经验值,如果说此前十几天刚开始修炼那时候,他修炼一晚,大约能收获二十多到三十点经验值的话,那么到了刚刚过去的这个晚上,这种经验值的增长,已经近乎跌到了冰点——如果真的进行量化计算,赵子建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得的收益够不够一个点的经验值!

而这还不是最让赵子建感觉苦恼的。

瓶颈虽然讨厌,但打破瓶颈的方法却并不是没有,至少赵子建随便想想就能想到好多种方法,都是值得尝试的——比如最近,他就开始忽然张罗着要买个小院子,还打算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折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都是他打算在寒假期间进行的突破瓶颈的尝试。

但问题是,他没有经历过灵气大爆发之前的修炼,当年的他,是直接站到灵气大爆发之后那个极高的基础上进行修炼的——层层高台之下,是一望千里的洪水,根本看不见底。那么问题来了,你知道自己脚下那被滔滔洪水给淹没了的高台的地基,到底有多少层?

以赵子建的推想,要想通过自身的修炼,把身体锤炼到前世开始修炼那时候的基本素质,恐怕就有好几大关需要闯!

所以,重新回到灵气的大爆发之前,看似是一件占足了便宜的好事儿,你比别人多了多少年偷偷修炼的时光啊,但其实呢,少了最关键的那一步,要想补足,也并不是什么容易事——那一步,赵子建是肯定不愿意等到那一天,让灵气爆发直接给自己补足的,所以,他必须自己想办法。

当然,对于赵子建这种老家伙来说,他上一世闯过的难关多了去了,虽然多少有些烦恼,但也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这点事,已经不至于让一个像他这样的老匹夫烦扰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叹气过后起身,拿过手机来看到的两条未读短信,让他觉得更有意思,也更值得琢磨一些——

第一条是银行发来的,账号新入账一百万元整。

第二条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说:“对不起,晚了几天。请不要误会,我仅仅只是想要完成自己的承诺。我在修平街有个茶楼的小生意,叫观海茶坊,有时间的话就过去,一起喝壶茶。”

赵子建看着看着,撇了撇嘴。

实话说,即便是老家伙如他,也有点看不懂这个祝国荣到底是怎么了,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忽然有了那么大的变化——昨天下午一见,赵子建就觉得他整个人似乎都发生了一些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又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忽然对自己的这个“情敌”,有点好奇了。

…………

洗漱完毕,换了衣服,赵子建准时出门跑步。

结果路过那辆红色奔驰小跑的时候,他还没跑到,就见那小跑车的门忽然打开了,吴茜茜从车里钻出来,也不说话,就盯着赵子建看。

赵子建停下脚步,笑,“好早啊!怎么在车里待着?”

黎明前的暗沉沉的黑夜里,她穿着一身鲜亮的红色冲锋衣,看去特别显眼的靓丽。长长的小波浪头发也扎了起来,高高的马尾甩着。

看着赵子建,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说:“周一早上,我起晚了。”

赵子建纳闷地看着她,不解。

她又继续道:“前天晚上,我都没怎么敢睡,结果到了快该起床的时候,我反而又睡踏实了,一觉睡到十点,被我们领导的电话骂醒的。”

赵子建抿嘴,“好可怜。”

她说:“但是今天,我起的正好,对不对?就比你早了十分钟下楼,我就在车里等着,正好就看见你过来。”

赵子建问她:“你在等我?”

她点头。

“想跟我一起跑步?”

她又点头。

赵子建心里都忍不住有点诧异,她哪来那么大劲头儿,非得要跟自己一起跑?上辈子上大学和工作的时候,倒是真的见识过有同学和同事,为了追女孩子,各种早起给买粥买茶叶蛋的,但女孩子非要跟男的一起跑步,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哦,也不对,陆小宁不也非得要跟自己搭伙,一起出去吃午饭?

可是……我真的有那么好看吗?好看到让女孩子犯花痴的程度?

没觉得呀!

钱振江他们都说我长得平平无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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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九章 天马行空的思路

人家警花小姐姐一大早起来,这天寒地冻的,在路边等着你,要跟你一起跑步,你拉的下脸来拒绝吗?你不怕小姐姐伤心吗?

再说了,这不是极大地满足了你那颗已经被青春飞扬的荷尔蒙所占据的大脑里对女性、对爱情的美好幻想吗?

你怎么办?

当然是……拒绝啊!

因为她真的是肯定会跟不上我啊!

如果非得带上她,我可能一个小时都跑不到终点,别提还得回来了!

但是人家都这样了,你还拒绝,你是不是有点太冷血了?

你这样伤人家的心,你还是个男人嘛你?

赵子建扭头看看路边她那辆小跑车,说:“你先跟着我跑一趟,试试看你到底喜不喜欢,你要是觉得行,没问题,以后咱就一起跑,行不行?”

警花小姐姐赶紧点头,“好!”

赵子建指了指她的车,说:“你上车,我跑,你开车跟着我。”

吴茜茜愣了一下,可能一时之间有点没太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说:“可是我是要跑步。”

赵子建笑着说:“今天你先开车跟着我跑一次,熟悉下路线。去吧,上车!”

于是吴茜茜顿时就明白了这个小帅哥的意思——他在小瞧我!

而且是第二次因为跑步小瞧我!

他就是不想带着我一起跑!

实话说,赵子建长得的确挺让她心动的,尤其是他的事迹,也真的是让从小迷恋英雄的她怦然心动,可即便如此,被人这么小瞧,还是让她心里极不服气。

而且……我开车,你跑步?

你以为你是神仙么?

警花小姐姐有点委屈,有点失望,又有点愤怒地盯着赵子建看了一会儿,结果赵子建不为所动,就那么笑着,说:“来吧,试一回!”

她转身,赌气一般地上了车,真的就打着了车,降下车窗来,俏脸绷着,隐隐地带了点人民警察该有的严肃和威严感,说:“你跑吧!我跟着!”

赵子建笑了笑,扭头开跑。

小跑车的发动机轰鸣了一声,很快就追了上来。

在小区里时,赵子建的速度并不算快,可一旦出了小区,到了外面空旷的大路上,他的速度立刻提了起来——天还黑着,街道上车辆不算多,行人更少,赵子建一旦甩开步子,那飞快的速度,立刻就让吴茜茜瞪大了眼睛,刚才的气愤和不满,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她只是下意识地跟着踩油门。

于是,赵子建在绿化带里面的步行道上大步飞快地跑,跟运动员冲刺的速度差不多,吴茜茜开着车在路上跟着,不时地吃惊地低下头看自己的时速。

时速43公里!

这一跑就是二十分钟。

警花小姐姐已经不知道低头看了多少次时速表。

最快时速四十九公里,最慢时速四十一公里!

他就没慢过!

这要是在红绿灯路口,这都算超速!

当然,警花小姐姐并不知道,汽车的时速表按照国家法律规定,是有一定比例的虚标的——为了让驾驶者不要超速——所以理论上来说,赵子建哪怕是作为机动车,其实也没怎么超速。

而且,其实十几二十天前,赵子建要是敢这么跑,也会被累死的,不过短短二十来天的时间过去,现在他已经可以支撑这个程度的锻炼绝无问题了。

当然,警花小姐姐同样不知道的是,赵子建也就只敢跑这么快了。

再快的话……百米冲刺跑进十秒,你已经够牛逼了!一口气跑十二公里,一直保持这个速度?那其实你已经够资格被医学专家们解剖分析一下了!

你是不是什么生化人?

还是变异物种?

或者是美帝最新研究出来的人形武器?

你见,或不见,老虎凳辣椒水就在这里。

来,说出你的故事……

还想再快?

那你就真的不是人了!

…………

等到赵子建终于停下脚步,吴茜茜下了车。

有点懵。

这时候,赵子建其实只是有点喘粗气而已。

这个时候,指望吴茜茜去分析赵子建这种奔跑的速度有多么逆天,多么非人类,那是不可能的!是警察也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的!

她现在脑子里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他好帅!”

甚至于,小姐姐看着他额头上的汗,被路灯一照,似乎连那汗珠子都在布灵布灵的闪着光,然后就想:“他真的好帅啊!”

早就预备好,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用的小手帕掏出来,粉红粉红的少女心递过去,“要擦汗吗?”

“呃……谢谢!”

赵子建接过手帕,擦了把脸,递回去。

吴茜茜一直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接过手帕,又问:“你早餐都是喜欢吃什么?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

“啊?”赵子建有点懵。

“哦……没……没事。”

警花小姐姐忽然惊醒,脸有点红。

这是练习了两天的故事桥段,刚才看那张脸看得太入神,忘了情况已经发生变化,直接就用上了——嗯,桥段老不怕老,就怕用错了地方。而这一段故事,她本来是计划要在大家一起跑完步,回到小区附近的时候才用的。

她特意请教过别人,问市里哪家的早餐好吃,结果好几个人都直接告诉她:你傻呀,谁吃个早餐还非得跑老远?谁不是在自家门口随便吃一口就行了?

她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虚心接受,决定等大家可以手拉手了,再和他一起去吃比较好吃的早餐。

…………

他们一起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亮了。

还是赵子建跑步,吴茜茜开车。

只不过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和车辆,相比刚才忽然就多了不少,赵子建也下意识地放慢了一些速度。

等跑回去,这一次用了接近三十分钟。

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赵子建表示要去买早餐带回家,现在老爸老妈已经很习惯他每天跑完步带点早餐回去了,吴茜茜考虑到自己刚才已经暴露了,也没好意思再提吃早饭的事情,就是跟着他,也买了点早餐拎回去。

大家还是各自付的钱。

赵子建本来以为,这回应该算是应付过去了,想必她以后不会非得再要求跟自己一起跑步了,结果等他吃完了早餐下楼,才刚推起自己的自行车,赫然就发现,吴茜茜的那辆红色小跑车,就停在不远处。

而且看见赵子建下楼,她已经打开车门,走了过来。

天色已经大亮。

她换了身衣服,淡黄色的半身羽绒服,领口有一片小白毛,衬得脸蛋儿越发白里透红,那精心打理过的淡淡眼影和嫣红的嘴唇,都显示她花了精致的淡妆,但看上去却说不出的自然。

下身一条收腿的牛仔裤,脚底下是一双毛茸茸的半长小靴子。

整个人俏丽、可爱。

“我送你去上学吧?”她甜甜地笑着说。

赵子建愣了一下,“呃……不用了吧?”

他拍拍自己的自行车,“我骑车就行了,很快的。”

“但是开车更快呀!”她很认真地说。

“这个……”赵子建想了想,说:“可是我放了学还得骑车子回来呀!我们放学肯定比你们下班早!我还是骑车子吧,顺便健身,挺好的!”

小美女看着赵子建,忽然说:“那就把你的车子放到我车上,不就好了?”

“呃……”

赵子建扭头打量一眼她的小跑车,心说这怎么可能放得下去?

这要是奔驰大G,车上扔一辆自行车,不在话下,但这是小跑车啊!

还是两座的!

但这个时候,吴茜茜却返身跑回去,打开了自己小跑车的后备箱,雀跃地冲赵子建招手,“你来,来!”

赵子建一脸懵逼地推着自行车过去。

后备箱里倒是空空荡荡,但小到连放个行李箱都费劲。

但这个时候,小姐姐却忽然掏出一段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来,看上去像是练跳绳用的那种,两头带把的,指着后备箱一个用来挂东西的小挂钩,说:“你看,我们把你车子的前轮栓到这里,带着它走,不就行了?”

赵子建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看看那段绳子,再看看那个小挂钩,最后才看向自己自行车的前轮,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

再求几张推荐票吧,应该就是今天晚上零点之后上架,上架之后,就该求月票了!

不知道到时候会有多少人愿意订阅,又有多少人愿意投月票。

作者圈里,大家都安慰我,说成绩不会太差的,你们的本章说和书评我也都看见了,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但是,讲真,这个年头,实在是说不好。上架前夕,小刀心里实在忐忑的很。

近年来的大形势,后宫文已经越发式微,一是审查严,这是真的,作者后台动辄一片片的小红旗,各种屏蔽,而且喜欢举报的人也比较多,一举报就被封书,可能三年辛苦一朝清零,二是,实话说,相比之下,写后宫文,又累,收入又不高。

因为喜欢看这一类书的读者,往往都是性格偏理智沉稳一点的,有一定生活阅历的,所以往往对一本书的逻辑、人物、故事、桥段、文笔,乃至人情世故等等,要求比较高,而支持的时候、订阅的时候又会比较计较(注意,不要以为这是贬义,生活带给我们的那些无奈的所谓经验、成熟与理智,那些必须控制开支的理由,我都懂得,也理解),所以订阅成绩和作者收入,往往都上不去。其它类型,像玄幻仙侠军事历史之类可以大口吃肉的IP和版权开发,后宫文又天然弱势,所以……没办法。

总之吧,这一切,都使得现在写这一类的作者,正在越来越少,而且,如果大形势不变,说不定会继续越来越少。

这本《我真不是神仙》马上要上架了,希望大家能支持一把吧,让小刀我可以把小小刀的奶粉钱赚出来,至少混个衣食无忧,也算是给同类型的作者提提气。

提前谢谢大家了!

第一一〇章 呸呸呸呸呸!

赵子建负责把自行车的前轮抬起来,放到小跑车那狭小的后备箱里。

吴茜茜同学充分利用了后备箱里有三个小挂钩的地理条件,和三角形结构最稳定的数学原理,把一段小绳子用得出神入化,最后,绳子收紧,赵子建那辆破自行车的前轮稳稳地站在了小后备箱里。

不知道这段绳艺表演,小姐姐自己演练了多久,才能做到那么熟练。

而且这台奔驰小跑的底盘低,前轮卡在后备箱里,丝毫都不影响后轮落地。

打好了绳结,小姐姐拍拍手,一脸的成就感,“看,多结实,肯定没问题。”

赵子建愣愣地看了半天,忽然说:“可是后备箱盖盖不上了。”

小姐姐早就推演过了全部的问题,这时候自然秒答,“没关系,开不快的,也不远,不影响稳定性。”

“但是有可能会被扣分和罚款,很多摄像头的。”

“我问过同事了,会被扣三分。但是没关系呀,处理就可以了呀。”

“……”

…………

赵子建带着点懵逼地坐进副驾驶,扣上安全带,却忍不住回头看向那高高翘起来的后备箱盖——在那掀起的后备箱盖的后面,他那辆自行车的车把高傲地昂起头颅,连盖子也挡不住,从赵子建的角度看过去,那顶上正好露出来的部分车把,正固执且高傲地斜斜指向天空。

然后,小跑车发动了。

扭头看的时候,吴茜茜似乎兴奋的不行。

可她越兴奋,赵子建就越是忍不住想回头看自己的自行车。

然而居然行驶的很稳定。

还在小区里时,这副奇怪的造型,已经足够引人关注,等到上了街道,更是谁见了都要行一下注目礼。

关键是那自行车的后轮缀在后面,是随着跑车的前进而急速转动的!

说这辆小跑车忽然变成五个轮子,还算文雅的,换个角度看,感觉像是那辆破自行车在骑这辆小跑车一样。

感应到小跑车一路飞驰的路上,从路人和路上其它车辆那里不断看过来的各种各样惊异的目光,赵子建居然罕见地觉得有些羞耻。

他已经好多年不会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或者正在做什么事情而感觉羞耻了——人老了,风月磋磨,脸皮都起茧子了,还有什么事情没见过没经过的?办什么事情心里都是有谱的了,还羞什么耻什么。

可今天,他是真的觉得有点小羞耻。

因为前后两辈子加一起,他还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我……居然……被人家……就这么……泡了!

而且……我还……被人家……把我的……小车车……捆在后备箱里……被所有人……围观……

这真是……

好羞耻!

…………

车近一中,路两边骑着自行车的学生越来越多。

毫无悬念的,所有被这辆小跑车超过去的同学们,都下意识地盯着这辆奇怪的车——忽然,赵子建好像从后视镜里捕捉到了钱振江那张一掠而过的脸。

惨了!

这么羞耻的事情要被发现了么?

车子在距离校门二三十米的路边缓缓停下,小姐姐一脸的成就感,“你看,咱们到了!”

赵子建笑了笑,解开安全带,认命一样地要打开车门。

对了……还得回身说一句,“谢谢啊!”

警花小姐姐高兴坏了,“不客气的,那我以后每天都来送你啊?”

赵子建赶紧摆手,“不用不用!真不用!”

顿了顿,他又说:“一次就是三分呢!次数多了,会吊销驾照的!”

小姐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我可以再考啊!”

赵子建无比坚定,“别!那多麻烦啊,真的,不用再送了!我自己骑车来,没问题的!挺好的!”

两人左右下车,无数惊奇的目光看过来。

市一中作为全市最好的高中,家里有钱的、当官人家的孩子,绝对不稀罕,也不是没人开车送孩子,但是……小跑车后头栓个自行车来送上学,就真的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大家都没见过,觉得稀奇。

结果主驾驶位下来的,居然还是一位特别漂亮的小姐姐。

赵子建低着头,觉得羞耻感简直爆棚。

但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小姐姐把绳子解开,钱振江的车子已经在路边停下,这家伙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子建,像是在观察一只显微镜下的纳米级细菌。

赵子建冲他笑了笑。

终于,小姐姐解开了绳子,赵子建把自己的小车车……自行车搬下来,说:“那就这样,我进学校了啊!”

小姐姐啪的一声扣上后备箱盖,可爱地小幅度摆手,“那拜拜!”

“拜拜!”

赵子建推上车子,赶紧往学校里扎。

钱振江飞奔一样推着车子追上来。

“赵子建,你太秀了!秀得我头皮发麻!”

赵子建扭头看他,此时已经快到校门口,他自觉渐渐脱离大家的关注中心,心中的羞耻感稍稍减退,于是一脸无辜地说:“我被迫的!”

“呸!”

“真的!”

“呸呸呸!”

“唉……”

“呸呸呸呸呸!”

赵子建看他,“呸!”

钱振江大怒,“呸呸!”

赵子建竖起中指,“幼稚!”

钱振江还以中指,“你才幼稚!我也想被迫一次!可是我的小姐姐呢!我也有自行车啊,可是我没有小姐姐,也没有跑车啊!总之……呸呸呸!”

…………

学校这种地方就是如此,好事儿坏事儿都传得特别快。

还没到中午,赵子建就已经听见不少人在讨论——

“听说了吗?今天有个送孩子来上学的,开着小跑车,把自行车前轮栓到后备箱里,好笑死了!”

“听说了吗?咱们学校有个小帅哥,被一个富婆给包了,今天开着跑车送到学校来的,关键那家伙还想装低调,把自行车前轮系到跑车的后备箱里,到学校门口再解下来,就可以骑着车子进学校了!肯定是怕被人知道呗!结果那富婆把车子开得离咱们校门口太近了,很多人都看见了!据说开的是一辆很贵的跑车,对了,跑车是不是都叫保时捷?”

“听说了吗?咱们学校有个超级帅的帅哥,跟一个富二代家的白富美在谈恋爱,人家大家小姐,据说特别漂亮,开着一辆跑车,很帅,今天特意送他上学来了,关键是还把那小帅哥的自行车的前轱辘给系到后备箱里了,笑死我了……真的,我亲眼看见的,你不知道有多好笑……”

课间操的功夫,几个人一起去洗手间放水,正好沿路就听见了两三个版本,赵子建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

钱振江冷哼一声,扭头看他。

就连他脸上的几颗青春痘,这时候似乎都在闪耀着愤怒的红光。

他说:“呸!”

***

上架前的最后一章啦!

今晚零点之后上架,到时候会连更几章,让大家看过瘾,求订阅,求月票!

上架感言

要上架了,大家都是老朋友,上架订阅神马的,也都熟门熟路,其实本来不想多说什么的。但惯例如此,上架感言还是要写一个的,就说说更新吧。

每天两章保底,除非出现重大意外,否则不会耽误。

正常情况下会按老规矩,上午八点十分一更,下午五点十分一更,正好供大家在上下班的地铁公交上消闲解闷。

每章字数为三千字。

当然,我的毛病大家也知道,偶尔写个四千五千的章节,不算意外,如果是觉得故事讲到这里恰到好处,两千来字也不是不会有,反正章节字数长短,还是会受情节影响,一切以把每一章写到最好为准。

关于这一点,希望大章节的时候,不要老是有朋友吐槽说我的书太贵了,小章节的时候,也希望不要被吐槽什么欠一千字之类的。

当然,我会尽量稳定在三千字。

然后,盟主会有加更。

盟主以上,每多十万起点币的打赏,也会有一章加更,以此类推,白银萌加更十章,黄金总盟加更一百章。会拖欠,因为没存稿,又是手残党,只能每天多写一点这样来还债,但肯定认账,也肯定还清。

话说,我还没有过白银萌呢,黄金盟就更是没敢想过,不知道这本书写到结束,能不能遇到个土豪兄弟,帮我壮壮门面。

难。

章节末尾也说过,看我书的你们,都太理智太成熟了!

除非特别喜欢,或者特别土豪。

关于更新,也就说这些吧,月票加更是不敢玩的,脑残党加新晋奶爸,实在玩不起,不过,把书写好,争取每一章都好看,对得起你们的每一份订阅钱,才是真的对大家负责,对吧?

小刀我是跑长跑的,几百万字写下来,给大家一个漂亮的故事,是我的本职,书写完了,如果您觉得多少还能有点回味,那我就更是牛逼大发了。但百米冲刺那个,我真心玩不了。

所以,稳定,高质量,才是我的追求。

就说这些吧,写书不易,写我这种路数的,就更难,上架在即,希望大家行有余力的,都能支持个订阅,投个月票,给我点支持和鼓励,让我能继续不忧衣食的继续为大家好好讲故事。

其实满打满算,看我的书一个月十块钱就足足够了,可能还花不到十块!

这个年头,一个月十块钱的消费,应该是谁都花得起的,对吧?

您的每个月十块钱,是对正版和文学原创最大的支持,是对小刀每天抱完孩子,哄孩子入睡之后再枯坐数小时辛苦码字的最大支持,也是对我们这个三口之家的小家庭的最大支持!

就这样,诸位,零点过后,咱们不见不散!

第一一一章 你要永垂不朽啊?

钱振江对赵子建的愤怒,维持了足足一个上午之久。

中午放了学,赵子建主动表示要请客,于是他就不“呸”了。

其他几个人,包括陆小宁在内,也都愉快地跟着蹭了一顿饭,不过跟其他几个人只管吃不一样,陆小宁比较关心赵子建为什么请客。

赵子建告诉她,说:“刚发了一笔小财,请个客,大家都跟着吃点。”

于是陆小宁“哇”了一声,问发了多大财。

赵子建说一百万,于是大家就都知道他在开玩笑了。杨泽和路成军就继续追问钱振江,为什么今天上午他老是“呸”赵子建。

他们觉得,这里面可能藏着什么他们还不知道的八卦。

只有陆小宁,吃完饭之后,完全无视三个单身汉鄙夷的目光,叫住赵子建,说“有事儿”要跟他说,把三个人都赶跑了,拉着赵子建陪她压马路,问赵子建,“你是不是又拿奖金了?这次是因为什么?又抓了一个绑匪?”

赵子建摇头,跟她说:“我打了一个人,不对,是俩人,结果他们受我感化,觉得我打他打得太对了,就给我打过来一百万。”

陆小宁觉得这个笑话很有意思,就哈哈地笑。

其实她今天特意叫住赵子建,还真是有事儿,就是要再叮嘱一遍让赵子建去他们家吃饭的事情,说是想定在2月6日晚上,问赵子建行不行。另外明天就要开始期末考试了,考完就放假,她想问问赵子建寒假准备干嘛,如果有什么有意思的活动,她也想跟着参与。

赵子建想了想,算算日子,2月7号就是除夕了,就有点疑惑,因为他怕老爸老妈万一想一家人回老家爷爷奶奶那里一起过年,到2月6号,估计就已经离开了,结果一问,陆小宁跟他说,原来她爸爸要一直到2月6号下午才放假,之前会到处跑着慰问、检查之类的,会特别忙。

赵子建一想,就只能跟她实话实说,他得回去请示一下。

至于陆小宁问的寒假要去干嘛,赵子建直接跳过,岔开话题,坚决不聊。

这个寒假,他有很大一部分时间,都要放到那个小院子里了。

当然,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子这件事,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甚至等到过年的时候,他都准备跟爸妈备案一下了的,自然没什么隐秘可言,只不过现在么,那小院子还太丑了,还没收拾,他觉得还不太方便让它见人。

上辈子的时候,他看过一本书,那本书通篇扯淡,但扯得很有意思,所以他虽然觉得没什么营养,最后还是乐呵呵地看完了,其中那本书就说了一个观点,说是越漂亮的生物,越在意自己的漂亮。

那本书里,作者把灵气爆发前的现代社会的人类,称为“颜值沉迷症候群”。

长得越漂亮的,就越爱打扮,完全无心其它,所以智商会越来越低,能力也越来越低,最终成为颜值沉迷症患者,除了好看,身无长技。

而当时的整个社会也沉迷于颜值,对美美哒的小哥哥小姐姐毫无抵抗力,随便刷一段抖音,就感觉自己又恋爱了——在那本书的作者看来,这也是典型的社会群体性智商变低的症候。

比如赵子建,要是按照那本书的理论一套,他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可以算是颜值沉迷症的病人,而且得算是重度患者——别管有钱没钱,别管穿得是几十块一件的衣服,还是几百上千的,小时候是老妈给收拾,后来是自己的女人给收拾打扮,总之,他的眼光已经被养起来了。到现在,虽没有刻意的搭配和追求,但他总是愿意随手一搭配,尽量把自己弄得更干净整洁一点。

因为他觉得无关美貌不美貌,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再出去见人,不止是对自己形象的塑造,其实也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

现在么,看待自己刚刚买到手的这个小院子,他也是这种感觉。

收拾好了,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然后才可以让客人进来。

尤其是,在他的设想中,那座小院子一旦收拾出来,可是会特别漂亮特别美的!所以现在,绝不能让陆小宁见到它丑的时候的样子!

…………

第二天早上,赵子建婉转而又坚决地拒绝了吴茜茜送自己去学校,为此他付出的代价是,改天要请警花小姐姐吃一顿早餐——没办法,当时看着小姐姐那副失落失望失去一切的样子,他实在是头皮发麻,扛不住了,只好借着说请客吃饭,“答谢”小姐姐昨天送他,才能把话题给转开,好歹让小姐姐没那么难过。

于是,一顿早餐答应出去,赵子建终于松了口气,他又可以骑着自己的小车车……自行车,去上下学了。

转过天来,期末考试就开始了。

周五周六,也就是腊月的十九和二十号,连续考了两天。

赵子建最近猛学了一个月,颇有收获,答起题来刷刷的,每考完一科,都自我感觉良好——大家都特别关心他考得怎么样,每天中午吃饭,陆小宁都得问一遍,吃完了饭回教室,谢玉晓又得问一遍。

结果两天的工夫,杨泽和路成军也学会“呸”他了。

现在赵子建几乎不能开口,他只要开口,别管多正经的话题,大家都会先“呸”他一声,然后才能好好说话。

等到终于考完了最后一科,整个学校里的气氛都欢腾了起来。

似乎所有同学说话的声音都忽然间涨了十个分贝。

考试完,正式放寒假。

赵子建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课桌,就要跟钱振江他们一起下楼,但谢玉晓却从前门跑出来,绕到后门,拦住了他,问:“你真不去吗?”

今天中午的时候,谢玉晓说,她姐姐觉得他们俩考试完了,又放了寒假,值得小小的庆祝一下,让他俩下午放了学去到美食街吃饭去,她炒几个菜,大家一起吃顿饭——其实谢玉晴提前就跟赵子建在>不过,赵子建都回绝了。

他已经跟人约好了,下午放了学有事情要去处理。

只不过,谢玉晴一听赵子建说有事儿,当时就在微信上说了没事儿,让他该办事就去办事,饭什么时候吃都行,但谢玉晓就有点小小的失落。

然而,尽管谢玉晓的目光实在是可怜巴巴的,带着点希冀,又带着点小小的埋怨,但赵子建还是拒绝了——等谢玉晓无奈地点了点头回去了,钱振江摇头叹了口气,很温柔地“呸”了赵子建一声。

…………

“这边,再往这边一点!对!好……好!慢点儿,慢点儿,放……好!”

天已经完全黑了,赵子建新买下的小院子里亮着两百瓦的大灯,照得院子里一片通明,一辆叉车托举着一块足足好几个立方的巨大青石,柴油机剧烈地轰鸣着,院子里很快就喷满了黑烟,一股呛人的柴油味。

别的东西都好办,好买也好送,唯独这块重达几吨的大石头,不管装还是卸,都是个大麻烦。还好罗超群干的就是装修材料,在这一块儿,跟各种相关的人和公司,都有频繁的业务联系,找人找车都不难。

所以,石头到货之后,他就给联系了这么一辆叉车,抽傍晚的工夫,让人家特意过来一趟,给送过来——问题就在于,这块大石头太大也太沉了,只要放下,放哪儿就是哪儿,后期想再挪动它,同样得上叉车,所以必须赵子建自己亲自过来指挥着,把石头直接放到他理想的位置上。

罗超群是个生意人,办事比较心细,农村的院子,别管修的多敞亮,大门门洞的宽和高,都是受限的,除非拆房子,否则大叉车根本进不来,所以他是特意量过数据,才回去找的叉车。只是这样一来,叉车的功率太小,要托举这块大石头,实在是吃力——最近又没什么风,这一院子的柴油味,不知道多久才能散。

不过好在,事情很快就处理好了。

罗超群给那人结了钱,打发人走了,回到院子里,见赵子建来回地打量那块大石头,就说:“按照你的要求,特意从采石场订的,数据你可以量量,只会超过你的要求,绝不会因为尺寸耽误你用。”

赵子建闻言笑着道谢。

罗超群实在忍不住了,问他:“你是真的要学雕刻啊?”

赵子建回头看他。

他说:“你要是觉得自己考不上好大学,差一点儿的也最好去上,有个大学文凭,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再说了,你就算真的以后不上大学了,你也别学这个呀,这个活儿,又脏又累,还不挣钱!得是混成大艺术家,你雕出东西来才能真的赚大钱,但走到那一步太难了!”

赵子建笑笑,耐心地跟他解释,这跟自己上不上学,以后做什么没关系,纯粹就是个人的一点爱好,学着雕个东西玩。

罗超群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不过对于有人居然会对干石匠这种超级脏的活儿感兴趣,还是不大理解。

他问:“那这么大块,你准备雕什么?”

赵子建说:“雕个人像。站像。”

罗超群一下子来了兴趣,问:“雕谁?”

赵子建指指自己,说:“我。”

罗超群愣了一下,看看那块大石头,再看看赵子建,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又看看大石头,又看看赵子建,问:“你要永垂不朽啊?”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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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化春风

把罗超群打发走了之后,赵子建又围着那块大石头转了两圈,然后就在院子里到处转悠起来,又进到房间里去到处目测数据。

不止院子里,房间内现在也已经完全搬空了,只余下空空荡荡的房间,只不过赵子建是直到今天才算有时间认真地打量一番。

院子一角,已经堆了很多罗超群给送来的东西,包括赵子建特意要的那个木制基架上又钉了铁架子的工作台。

但这里要想变成一个工作修炼学习休闲都舒服的小乐园,还有很多东西要买。

至少该有一张床。

而院子里要想改造出一片试验田来,改天也要先把地刨开才行。

还需要买一些药材的幼苗或种子。

不过好在,总算已经放寒假了,赵子建开始有时间了。

他计划先拿出几天的时间来采购。

…………

正在心里盘算着该买什么、去哪里买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居然是齐艳君医生。于是就接通了。

“齐阿姨你好。”

“子建呀,我跟玉晴协商好了,她最近两天会带着她爸妈过来再做一下检查,你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过来?阿姨最近有时间,可以陪你在省城这边转一转呀?”

“哦……我就不去了。”

“不是应该已经放寒假了吗?来吧,来转转,散散心,阿姨给你做导游。省城好玩的地方不少的。”

“呃……我最近有事情要做,真的去不了了。”

“哦,这样啊!哈哈,也好,那就回头等你有时间了,就过来玩。”

“哎,好,谢谢你啊齐阿姨。”

挂了电话,赵子建耸耸肩,随手就把手机放回裤兜,继续在院子里迈着步子,大致测量着院子里可供“开垦”的面积。

农村院子的建筑习惯就是如此,像这座院子,五间房的宽度,仍要建起西边的一排厢房,大门也要建起门洞,最后东南角的地方,还要建一个上厕所和洗澡的洗手间——太阳能热水器倒是已经拆走了。

粗略估算,除去要留下中间一条路之外,这院子里可以刨开来种草药的面积,大约只有一百五十个平方左右。

有点少,种不了几种,不过考虑到自己只是做一些初步的试验,主要目的其实就只是观察物种在灵气的刺激下的发生媾变的方向和可能而已,又不是要做灵气药材繁育基地,所以,其实也算够用了。

于是步量完了,他站在院子中间,不由得摩拳擦掌。

“来吧,马上就可以开始玩了!”

…………

罗家庄距离市区也就是七八公里的路,到赵子建家那个小区,大概得有十公里多一点,不过只要是不怕惊世骇俗,赵子建其实完全可以把自行车轻轻松松蹬出五六十公里的时速,也就是十几分钟的工夫,就到家了。

今天到家的时候又有点晚,等他进门洗了手脸,王慧欣已经把饭菜给他热了,端上桌子,一边看着他吃饭,一边惯例地又先问了几句考试的事儿,然后才问他:“这考完了,也放寒假了,你有啥安排啊?不会是就想窝在家里打游戏吧?”

打游戏是不可能打游戏的,永远不可能打游戏的。

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其实也不是没时间,主要是,游戏有什么意思,在现实里玩多好啊!

于是赵子建说:“怎么可能!我跟人约好了,我们要一起组建寒假学习小组!努力学习,一天都不能浪费!”

王慧欣“呵呵”地笑了一声,很假,问他:“是跟你那个女朋友,还是跟咱们小区那个开跑车的小姑娘?”

赵子建猛地抬头,嘴里还塞着一大口馒头,也不嚼了,看着自己老妈。

敢情他们都知道,估计还看见了。

“妈,那天其实我主要是被她吓蒙了,没见过那阵仗,其实我跟她之间很清白的,就是有一次朋友请客,请了她也请了我,当时很多人的,我们就算认识了,一聊才知道,是一个小区的……哎,妈,那天你们是不是在楼上都看见了?”

王慧欣一脸高傲状,洋洋不睬地“嗯”了一声,说:“其实也正常,你遗传了妈妈太多东西了!不过小建,妈跟你说啊,那姑娘开着跑车,估计家里应该挺有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住在咱们这样的小区,所以,你还是要……”

“妈,她是警察。”

“呦?警察?”

王慧欣一下子放了心——正当职业啊,警察哎,被包养的可能性不大了。一般干公务员的,这年头都小心着呢,谁敢大模大样开着跑车出去嘚瑟?这要是被人包养的,借她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弄,否则早被口水淹死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人家家里有钱,所以根本不怕人说什么!

但这颗当妈的心,永远都是这样的,一个难题解决了,王慧欣马上就又说:“警察好!至少是公务员。就是……她家里会不会太有钱了?不好相处?”

赵子建无奈地道:“妈,我跟她又不是男女朋友,有什么难相处的。”

王慧欣正要说话,赵子建的老爸赵文远忽然在沙发那边开口了,说:“小建说得对,你呀,又瞎操心!小建不是有女朋友了嘛!”

王慧欣马上扭头看他,“你懂什么?有女朋友怎么了?这不还没结婚呢?结婚还早着呢!我又不是让小建移情别恋,又没让他这就跟那个跑车谈恋爱,是人家倒追咱们小建,你没看出来那是在献殷勤啊?那既然是人家倒追,咱们小建矜持一下,多个人可以选择,还能是坏事儿?”

赵文远让她噎得不行,只好转而对赵子建说:“你别听你妈的,有喜欢的人了,就该全心全意,谁都不是傻子,得好好对人家,真心实意的,那你才能收获人家的真心实意,别想着玩什么备胎之类的!”

王慧欣当即强硬反驳,“我儿子又不是备胎!有人追不行啊?长得帅犯法啊?”

赵文远气得恨不得哼哼,“你别老说他帅,帅什么了?哪儿帅了?就算是不难看,你留着让人家夸行不行?老自己夸自己儿子,你这也……”

“我就夸,我儿子就是帅!帅到我这当妈的都跟着苦恼,我是该选这颗大白菜呢,还是该选那颗大白菜呢……苦恼!”

“妈,拱白菜的,那是猪。”

“滚!就那么说,怎么着?”

王慧欣一副母仪天下震慑四方的姿态,批评这爷俩,“小伙子年纪轻轻,长得帅,又不欠谁的,有人上杆子追,我就纳闷了,你们干嘛都那么畏畏缩缩的?犯法了还是怎么着?跟你们说,我巴不得多几个丫头过来让我儿子挑呢!我儿子就该被人逮住了就认命了?谁逮住他,那就是谁的了?我们不愿意!凭什么就不兴我们挑挑拣拣的?外头那些有钱人,家里放一个,怀里搂一个,租个房子都敢再养一个,总不怪我吧?是这个世道就这样!我又没怂恿我儿子犯重婚罪,有人追,就该挑挑拣拣,不然不是傻嘛!”

赵子建老老实实地低头吃饭。

赵文远说:“我就比较傻!”

王慧欣立马看过去,“因为你是我的!你必须傻!”

威慑完了老公,王慧欣回头,看着儿子,说:“儿子,话是这么说,咱也有权利挑挑拣拣,但是……还是别伤着人家女孩子哈,明白不?”

赵子建赶紧点了点头。

…………

第二天起来,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赵子建买齐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等到在市区吃过中午饭,回到自己的小院,就是一辆辆约好的送货车过来,按照他的指挥,一样样的把东西给卸下来。

其实就是床、沙发、茶几、电磁炉等最简单最基础的家具和生活用品而已,只不过赵子建基本都是拣贵的挑,所有家具都是买的全实木罢了。

等到东西都到齐,小院子就已经可以正式住人了。

然后赵子建检查一遍,落了锁,骑车回城,下午老老实实地陪老爸老妈在家呆了一下午,一直到吃过晚饭,还陪他们看了会儿电视,一直到夜里九点多,他们回房睡了,赵子建才又重新穿好外套,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卧室的窗户,钻出去,回身把窗户关好,然后一跃而下。

…………

深夜,十二点半。

罗家庄。

月色挺明亮的。

赵子建忙活了接近两个小时,终于布好了最后一关。

然后,他去把整个院子所有的灯全部关掉,站到月色流淌的院子中央,感受着耳畔轻轻掠过的微微的寒风,逐渐放缓了呼吸。

他伸手,掌心里的电弧就倏然亮起。

他蓄力,那电弧就越来越亮。

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那细微的一道电弧,竟照得整座院子都亮如白昼,让月光完全失去了色彩。

然后,他的手掌猛地向下一翻,虚空按向地面。

忽然之间,整个院子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他掌心的雷电消失不见,但整个院子却好像是忽然多了些活力似的,甚至就连地面、连屋舍、连那干枯的葡萄藤,都隐隐泛着流光。

数秒钟之后,一切恢复正常。

隔墙住的人家,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和发现。

然而这个时候,月光依旧照下来,却好像是忽然间就变得朦胧了一些,而院子里则隐隐然有温暖的春风在缓缓吹拂、流动。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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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雕刻自己

赵子建在院子里站了足足半个小时。

情况让他很满意。

只不过,要想完全达到这个阵法应该达到的效果,怎么也得有一段时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可能阵法一激活就立竿见影。

于是他回到堂屋,继续开始忙活。

这次是要布一个小一点的阵法。

只不过,明明阵法更简单,但这一次布阵,他却显得比刚才布置整个院子的阵法还要更加的细心,更加的谨慎。

阵中有阵,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但哪怕小孩子都清楚一个道理:两块积木摞到一起,哪怕是底下的那个更大,也绝对不如只有一块积木更稳固。

而现在,赵子建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整个院子的聚灵大阵之内,再布置一个小的聚灵阵法——这样子的叠加,一旦布阵完成,显然可以让这个小阵法之内的灵气浓郁程度,瞬间再上一个台阶,但是阵法的不稳定性,也会随之而来。

还好,这个级别的布阵,对于赵子建来说,不是什么大事,而他亲手布下的阵法,也基本上可以把整个大阵套小阵有可能会出现的崩溃的风险,压缩到极小极小,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了,如果要再布置第三重阵法,那个难度,已经不是倍增的问题,而是呈几何式增长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更关键的是,如果用三重阵法来抽取天地间的灵气,很容易就导致附近的灵气瞬间被抽成真空,而这种真空一旦形成,就如同大江决了堤,更远地方的灵气瞬间就会汹涌而来!

灵气这个东西,可不是什么温驯的小宠物!

一旦真的搅动了天地灵气,到底会引发什么——嗯,上辈子赵子建试过一次,且记忆深刻,实在是不想再试了。

当然了,像现在这样,只布置两重的阵法来抽取周边的灵气,就几乎不会形成什么真空,尤其院子里的这重比较大的阵法,赵子建又布置得极其繁复和讲究,使它只是慢慢地汇聚灵气而已,惹不来什么风浪。

…………

足足一个小时有余,屋子里的阵法终于完成。

就这一大一小两个阵法,已经把赵子建最近在古玩城那边淘换来的一些桃木、桃珠、胡杨木等小材料,基本上消耗一空了。

而且,其实这些并不是什么太过牛逼的材料,只能说是可以用。

因为它们承受阵法符文所带来的那种巨大压力的能力,并不算好。

然而赵子建现在暂时还没有什么心思跑出去搜罗材料,只能先这么将就用着——而且,只考虑将来用作给老爸老妈避难的话,其实也已经足够了。

他还是决定要去大学里玩几年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现在这个灵气的浓郁程度,他玩着学着修炼着,也不至于耽误进度,所以,这座小院对他而言,其实真正的使用周期,也就半年而已,并不值得下太大心思。

将来等去了大学,他肯定要再弄一个院子的。

阵法布好之后,赵子建再次如法炮制,激活了这阵中阵。

这一次的动静,相比刚才那座大阵,就小了太多了,普通人就算是站到面前,也看不出这屋子比刚才有什么不同,又或者发生过什么。

激活之后,赵子建观察了几分钟,确定这两重阵法是真的已经稳定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看看自己新买的沙发和茶几,漂漂亮亮,心里顿时就有些满足感溢上来,按说这个时候,其实该坐下喝壶茶什么的,美滋滋。

但茶几上空空荡荡。

他还没来得及考虑那么细致呢,茶壶茶碗什么的,都还没买,茶叶也没有。

于是他出去到院子里各处阵眼转了一遍,回来之后就跌坐在老榆木的高榻上,收摄心神,开始在这阵中阵里,进行自己的第一次修炼。

之所以要布置阵中阵,当然是因为他的修炼已经遇到瓶颈了。

这一次,有了阵中阵,当赵子建沉入修炼之中,果然就感觉速度比起前几天来,似乎的确是提升了一些——毕竟,此刻他所处的环境里的灵气浓郁程度,比起那间小卧室里一个小阵法的灵气浓郁程度,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三个多小时之后,当他睁开眼睛,却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打个游戏的经验值增加的比方的话,他刚才修炼的速度的确是快了不少,但充其量也就是从一到二的增加而已,了不起了能有2.5,跟他刚刚回到2016年那时候每次修炼动辄二十三十的经验值增加,仍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么,再想想,他也不心急:瓶颈就是瓶颈,能随随便便一步跨过去的,就算不上什么瓶颈了。

更何况,自己现在所经历和遭遇的瓶颈,还是上一世完全不曾遇到过的,所以,慢一点没什么毛病——人越是走到高处才会越是明白,在最基础的地方,千万不要老是想着抄近路。学习如此,生活如此,工作如此,做人如此,修炼,也是如此。抄近路抄习惯了,惰性就起来了,关键时刻,就会扛不住心魔。

再说了,时间虽然宝贵,但其实自己已经在所有人都浑浑噩噩的时候就开始大步向前了——着急一点和不着急一点,差的只是领先别人一千步和一千零一步的区别而已。

…………

冬天的天,亮的晚。

不到六点的时候,赵子建锁了门,迈起步子,沿着公路一路狂奔。

路上荒僻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他能瞬间冲到时速六十七公里,等上了大公路,以及靠近了城区,车也还不多,他仍旧可以保持平均下来四五十公里的时速狂奔——十公里多一点的路,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他已经跑回了家。

他早就想好了,以后这就是他的晨练方式了。

然而回到自家小区门口,要去买早餐的时候,他居然又“很巧”地碰到了吴茜茜。

她不知道从哪里就一下子蹦出来,笑意盈盈,“早啊赵子建,真巧,又遇到你了!一起吃早餐啊?”

赵子建笑着点点头,“好啊,一起。”

其实这是最近两天每天都会出现的场景了。

自从发现自己的确是根本没可能跟上赵子建的跑步节奏之后,小姐姐就再也不提一起跑步锻炼的事情了,再加上赵子建又坚持不让她送,于是她就把两人见面的地方设计到了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里。

嗯,除了第一次是赵子建请她吃饭,之后的每一次,都是“偶遇”。

前天是赵子建请客,昨天是她请客,今天又轮到了赵子建。

她非得说这是AA制,赵子建其实很想问问她,AA制不是应该各买各的,顶多大家坐一个桌子上吃吗?

但是,他又不是傻子,他懂得,女孩子撒的这种谎,是不可以戳破的。

反正今天我请你了,明天你请我了,后天我又请你了,大后天咱又“偶遇”了,你还能说不一起吃?该你请我了呀!

更何况,事实上请警花小姐姐吃饭,是真省钱!

要三笼小笼包,一共十八个,赵子建吃十六个,她吃两个。

赵子建甚至都觉得——你这点饭量有吃饭的必要吗?

吃完了饭,赵子建又把爸妈那一份买上,两人慢慢地散着步往小区里走。

小姐姐说:“今天周末,我们不上班。”

赵子建,“哦,那很好啊,可以放松的休息,或者去哪里玩一天了。”

小姐姐见赵子建不能领会自己的深意,只好再说:“你们是不是也放寒假了?”

赵子建点头,一脸认真,“嗯。是啊,期末考试完就直接放假了。但老师说得好,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了,放假了也要自律,更何况,我成绩又不好,压力很大呀!所以,我决定放假期间也要好好自学。”

小姐姐干着急,有心想说,你不用学习啊,你长那么帅,不用学习的。但是又觉得这个话说出来实在是不大好,只好说:“哦,可是刚放假的时候,不该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吗?”

赵子建坚定地摇头,故作小声,说悄悄话的姿态,说:“这几天我必须表现好一点,要是万一期末考试成绩出来,考得不太理想,这个年会不好过的。最近几天勤奋点儿,在家里自学,就算考得不好,我爸妈也不会说我什么。”

关键是赵子建说的太像那么回事了,小姐姐虽然逃离高考的恐惧很久了,但毕竟也是一路上到大学出来的,这时候只好勉强表示理解。

于是最终,她只好在自家楼下跟赵子建分开,看着他帅气地离开。

然后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

好吧,困死了,帅哥又约不到,只好回家睡觉。

…………

赵子建回到家,先接一锅水烧热,然后停了火,才把买来的早餐给老爸老妈放到锅里的蒸屉上,微信上再留了个言,然后就重新下楼,推了自行车,偷偷摸摸地从小区的另外一个门离开。

等他再回到院子里时,冬日惨白的太阳已经出来,在路上时抬头看,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温度,天气还是干冷干冷的,但小院子却已经经过了七八个小时的氤氲蒸腾,此时推开院门,院子里已经有了些春天的感觉了。

停好自行车,反锁好院门,把罗超群前两天给送过来的工具都拾掇出来,大插排从屋里引出来,酒店厨房专用的超大号抽油烟机支上。

他要开始雕刻自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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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酱肘子与大狼狗

小院子里的空气,正在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地湿润起来。

风是轻柔的,若有若无。

气温在缓慢地抬升。

如果仔细对比,甚至会发现这院子里的泥土都比外面的好像要柔软了几分,颜色也开始变深,不再那么白和硬。

这是大地回春的迹象。

但其实,现在昀州市的白天,温度一般在五六度到七八度之间徘徊,入夜是要稳稳降到零下的。时不时来一股小寒流,气温甚至可以降到零下十几度!

距离真正的春回大地,还早。

赵子建穿着一身特意买来的防尘服,忙活了一个大上午,也就算是把整块石头的大体形状切割了出来——倒是没怎么出汗,但切割石料这个活儿,的确太脏了,粉尘太多,尽管有个大型的抽油烟机,但还是很脏。

中午的时候,他用电磁炉给自己煮了一大碗挂面。

面条煮好捞出来,他就搬把椅子坐到堂屋门口,一边像个农民工一样手捧着碗吃面条,一边打量着这个正在一点一滴地发生着变化的小院子。

看见它,不由得就想起了一个时代。

…………

对于赵子建最近一个来月的行踪诡秘,赵文远和王慧欣似乎也都已经习惯了,中午没回来吃饭,连个电话都不打了,爱干嘛干嘛去,晚上回来晚了,也是问都不问。他们现在就只关心一点,那就是赵子建的成绩。

只要成绩不下滑,爱干嘛干嘛!

因此赵子建得以继续神出鬼没,每天虽说来来去去的,但其实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瞎折腾。

中间也顶多就是接几个电话,回几条微信,总算让他没有真的与世隔绝。

一直到2月2日,他才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离群索居,重新回到学校。

毕竟已经是假期,大家都很放松,见了面就是嘻嘻哈哈,拍拍打打,赵子建又是踩着预备铃进的教室,他进去的时候,钱振江他们正聊得热火朝天。

等赵子建过去坐下,钱振江扭头瞥他一眼,“七步,昨天叫你出来唱歌,为什么不出来?到了七八个人,就缺你!”

赵子建说:“我唱歌那么烂,我会去让你羞辱我?”

钱振江“呸”的一声,“为什么叫你?你以为我愿意叫你?叫你去就是要虐你啊!懂不懂配合?还是不是兄弟了?”

赵子建只好无奈地举手,“行行行,下回去!”

钱振江这才放过他。

路成军却在这时候回过头来,明显有些忐忑,“我这次发挥的不好,估计成绩好不到哪里去,这个年,怕是要不好过。”

于是大家都安慰他,成绩还没出来呢,怎么知道就真的不好?

再说了,就算真的差点儿,亲爹亲妈,还能把你怎么样?大过年的,放心吧!

到了上课的时候,班主任卫澜拿着一摞成绩单和家长通知书过来,她也没说什么,就是往讲台上一站,闹哄哄如菜市场的教室里,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开始公布成绩。

从差到好。

路成军很不幸,只考了564分,班里倒数第六名。

卫澜说话很不客气,更关键的是,下午叫家长。

于是路成军领了成绩单和家长通知书回来,有点蔫头蔫脑的,一脸无奈。

杨泽和钱振江的成绩跟平常都大差不离,堪称无喜无悲,连排名都跟以前差不多,发成绩单的时候,卫老师也就是看着成绩提点两句,也算不上什么批评。

可是一连发了二三十份成绩单,还是没有念到赵子建的名字,一开始钱振江他们都没觉得,等他自己领完了成绩回来,就开始觉得不对了,很惊奇的样子,“七步,为什么还没到你?”

过去的两年多,基本上班里每次考试,赵子建都是在三十来名左右晃荡,逢到期末考试,倒着公布成绩,那他就一定是会排在钱振江和杨泽前面领成绩单的,充其量跟路成军互有胜负罢了。

但这一次,一口气念完了前十名,都没有赵子建。

这一下,连杨泽和路成军也都回过头来看他,趁班主任在点评其他同学,不注意,小声嘀咕,“你到底是考得太好,还是考的太次?”

他的话刚说完,就轮到赵子建了。

卫澜老师扬起手里的成绩单,看向赵子建的目光,带着些诧异,“这次考试的班级第九名,赵子建,673分。”

刷的一下,班里大半的人都扭头看过来。

赵子建这种老家伙,已经好多年没有被人表扬过了,因为后来,已经很少有人够资格表扬他,这时候听到自己是第九名,赵子建就笑嘻嘻地站起来,过去领成绩,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期待。

但班主任卫澜老师却面无表情地说:“这次进步不小,按说值得表扬,但我知道你这个人是不能表扬的,一表扬就要翘尾巴!继续努力吧!看你下次表现!”

教室里有不少人低头窃笑。

赵子建只好无奈地过去领了成绩单回来。

673分这个成绩,显然已经很不错了,不能跟吴雨桐那样的学霸比,但在赵子建自己而言,已经是近两年来的最高分,而且尖子班里考第九名,怎么也不能算成绩不好了,最关键的是,相比起过去来说,他这一次的成绩堪称飞速蹿升了——但是,居然都没有表扬一句。

卫老师要是去写,肯定扑死!

这是多经典的装逼打脸桥段啊!都不让我爽一下!

赵子建心里正这么想着,好巧不巧,目光一掠而过时,他正好看见王耀恒的脸色从震惊变成幸灾乐祸。

这时候好想揍他一顿啊,要不是你爸爸老是叫我兄弟的话……

…………

王耀恒考了689分,班级第三,全年级第十一,也就勉强算是高三六班全体男同学唯一的一块遮羞布了。

谢玉晓703分,班级第二,全年级第五。

吴雨桐739分……嗯,无论班级名次还是年级名次,她从来都没有进步过,老是原地踏步。

等到发完了卷子,卫老师直接点了班里倒数十名和成绩下降速度比较快的两个同学的名字,让他们跟自己去办公室,然后就宣布大家可以走了。

只是,在临走之前,她又特意往赵子建这边看过来一眼,说:“赵子建,你待会儿到我办公室外头等一下,有事情跟你说!”

赵子建愣了一下,然后答应。

路成军无奈地跟一大帮人一起去办公室了,教室里顿时轰的一下子热闹起来——拿到了期末成绩,就算是正式可以开始放松的寒假生活了。

大多数同学都说说笑笑地揣起成绩单和通知书往外走,钱振江和杨泽也都愉快地站起来,问要不要等赵子建,赵子建直接摆手,“罢了,卿等跪安吧!”

“呸!”

“呸!”

过了一会儿,教室里人走个差不多了,谢玉晓笑吟吟地走过来,说:“恭喜你,居然考那么好!”

赵子建笑笑,说:“是你补课补的好!”

谢玉晓笑,有点不大好意思,但又很受用的模样,却说:“哪有,我都没跟你讲过什么,还是你自己最近学习认真。”

…………

谢玉晓很快就走了,教室里只剩下三两个人,赵子建就也出门,跑到卫澜的办公室外头,百无聊赖地跟陆小宁聊>过了十几分钟,办公室门打开,一帮十二个挨了训的同学走出来——这时候恍惚能回忆起来,好像半年前暑期的期末考试,赵子建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没等跟路成军说上什么话,卫澜已经从敞开的办公室门看到了赵子建,就说:“赵子建,进来吧!来!”

赵子建进去。

卫澜看着他,说:“考得不错,跟老师说说,怎么忽然进步那么快的?”

赵子建就猜到她可能是要问这个,就说:“认真学,课下多做了几张卷子,又自己回头复习了一遍,觉得不扎实的地方,巩固了一下,对了,谢玉晓帮我补课来着,主要是给我讲题。”

卫澜闻言微笑着点头,这个很符合她了解到的情况。

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敲打敲打。

“这很好!你最近的表现也说明,你的确是很聪明的,过去就是不认真!以后要继续保持啊!对了……谢玉晓同学的成绩很好,她愿意给你补课,那是再好不过的,不过,你是男孩子,也要稍微注意一下,谢玉晓的成绩那么好,你可别耽误了她!就算你有什么想法,也给我憋到高考结束之后,明白吗?”

赵子建闻言讶然,却也只好说:“我们的友谊很纯洁的。”

卫澜是不吃这一套的,直接说:“别给我耍嘴皮子!你注意点就是了!”

赵子建只好点点头。

实话说,这种被人隔离的感觉,的确是不大好,尽管其实他对谢玉晓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也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好像谢玉晓是一盘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的五香酱肘子,而自己则是一只哈赤哈赤的大狼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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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厚脸皮

同一间办公室里,各个班里正在挨训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但唯独赵子建是因为跟好学生接触太多、成绩提升太快而被训。

“不过呢……”看着赵子建有点郁闷的样子,卫澜老师反倒开始笑眯眯的,连声音都好像是柔和了几分,“老师自己也是年轻人,对吧?所以其实老师也没你们想的那么死板。比如说,要是她的成绩不下降,你成绩又能一直上升,到最后甚至比她还好,再不然,只要你俩每次考试都能考过700分,老师也不至于非得把你们怎么样,大家都是年轻人嘛!明不明白?”

赵子建有点懵逼地看着她。

他听明白了,并暂时把她的意思理解为:只要我考过700分,班里的女生我随便泡!

好想问问她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又怕被叫家长。

犹豫了一下,赵子建说:“卫老师,我跟谢玉晓真的只是同学关系。”

卫澜抬头看着她。

秀气的脸庞化着精致的淡妆,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英挺的双眉,嫣红的嘴唇,还有白皙颀长的脖颈,往下……是衣服,不能再看了。

视线收回去,卫澜还在看着他。

两人目光对视片刻。

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交锋。

赵子建一脸坦诚和无辜的表情。

片刻之后,卫澜自觉没有什么所得,手里的笔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笑着,说:“那行,这样最好。那你回去吧,好好过个年,加足了油,年后就要真的冲刺啦!去吧,放假啦,好好放松一下!”

赵子建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一抬头,陆小宁居然正在走廊不远处看着自己呢,一副憋着笑的样子。

走廊里几乎已经空了,就只有她站在那里,更远处的楼梯口还有三四个女生和两个男生,正往这边看着、窃窃私语。

等赵子建走过去,她小声说:“我本来都要走啦,在微信群里看钱振江他们说你被你们班主任叫进办公室了,就过来等等你。怎么了?你们班主任是不是训你了?我听他们说,你考的成绩不差?”

赵子建叹口气,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有个女生忽然说:“宁宁,叫上他一起呀!哎,同学,一起去玩,去不去?”

陆小宁回头笑笑,扭过头来,有些期待地看着赵子建。

赵子建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玩吧,我们老师让我回家自习。”

陆小宁脸上闪过一抹小失落,掏出手机,冲赵子建晃晃,“那回头聊。走啦!”

等他走了,赵子建叹口气,掏出成绩单,趴在走廊栏杆上又看一遍。

嗯,跟自己的预判出入不大,回家是肯定可以交差了!

正要走,身后忽然传来卫澜老师的声音,“赵子建,怎么还没走?”

赵子建回身,“正要走呢。”见卫澜挎着小包,就问:“卫老师你也要走啊!”

卫澜已经走过来,“嗯,走吧,一起去推车子。”

路过高三六班的教室时,卫澜又过去检查一遍,门窗都已关好,这才大步走,高跟鞋哒哒的响,有种说不出的韵律感。

下楼梯的时候,她想起来,说:“赵子建,一直都没表扬你,其实班里这些学生,老师一直都特别看好你,你的确很聪明你知道吗?可你就是一直偷奸耍滑,不过这一次,你的确是考的很好,可见是知耻后勇了。这是好事儿,一定要保持下去,下次考试,老师一定表扬你,好吧?”

赵子建只好点头。

到车棚里推车子的时候,车棚里已经空空荡荡。

卫澜推上自己的电动车,跟赵子建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赵子建骑上自行车慢悠悠地往外走,很快就把刚才的事情都丢到一边去了,心里只是在继续盘算自己的事情——先回家,把成绩单拍到餐桌上,然后继续去院子里干活。

到了学校门口,却居然又看见了卫澜。

就在校门外,她推着电动车,被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拦着,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那人一脸讨好的笑,卫澜则是满脸的无奈。

赵子建刻意地压着速度,骑得慢一些。

“澜澜,就吃顿饭,我真没别的意思。”

“你别叫那么亲热行不行?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真的有事。你别再纠缠我了好不好?你那么有钱,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干嘛老来纠缠我呀!”

赵子建一听双方的语气,就知道这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纠纷了,就也不说话,出了校门之后就往美食街的方向去。

但忽然,卫澜一扭头瞥见是他,却赶紧叫住他,“赵子建,等等我!”

赵子建只好停下。

卫澜说:“你看,我约好了学生要去做家访的,真没空,再见!”

赵子建没说什么,冲那哥们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然而卫澜骑着电动车跟赵子建并肩走,身后却很快就有一辆宝马车就跟了上来。卫澜扭头看见那辆车,无奈地停下车子,“陈小辰,你别跟着我行不行?”

车窗落下来,那胖乎乎的年轻人笑嘻嘻的,说:“顺路,顺路,我就等等你,你先忙你的!我等着,没事儿的。”

赵子建忽然好佩服他的厚脸皮。

前后两辈子加一起,他还真是从来都没有这样追过女孩子。

但卫澜明显是被他给气得不轻。

“你这样有意思吗你?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咱俩真的没有一丁点儿可能,你这样死缠烂打你烦不烦?你又不是追不到女孩子,非要来纠缠我干嘛!而且你已经干扰到我的正常生活了你知道吗?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赵子建默默地掏出手机,“要报警吗?”

卫澜没搭理他。

这个话也就是嘴头说说,其实毫无威慑力,真要是报警有用,还用等赵子建?

再说了,她此前又不是没报过警,可警察来了,一见是小伙子追求小姑娘的破事儿,不但扭头就要走,还很不客气地说:“以后再这么报假警,我直接把你们俩都拘了!警察不是给你们调解感情纠纷的知道吗?”

至于你要说别的,说什么你跟对方根本不是恋人,但是,对不住,在警察看来,一男一女小年轻,这就是感情纠纷,连治安案件都算不上,根本不满足立案条件——人家连她衣角都没碰过,卫澜又没法告他性骚扰。

这时候,那个叫陈小辰的小伙子已经下了车,笑嘻嘻地跑过来,“别,别,澜澜,我是真喜欢你,你给我个机会不行吗?”

卫澜无奈又苦恼地揉眉头,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陈小辰继续笑嘻嘻,“我才不信,我都追了你一个月了,你要是有男朋友,我怎么可能一次都没见过?再说了,你要真有男朋友,不得早出来跟我拼命了?”

卫澜无奈地叹口气,扭头看看赵子建,忽然说:“你看他长得帅吗?”

赵子建愣了一下。

陈小辰扭头看看赵子建,笑,“他是你学生。”

“我就喜欢师生恋不行吗?”

陈小辰赶紧摆手,“别,别,澜澜……”看一眼赵子建,他说:“你就算喜欢师生恋,也别这么自暴自弃,他又不好看。”

“哎……”

这个话赵子建就不能忍了,“你什么意思?”

陈小辰显然都懒得搭理他,仍是继续哀求卫澜。

卫澜最近估计已经快让他缠疯了,偏偏又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今天本来心情挺好,一看见他出现,心态马上就要炸,这时候恨恨地看着他,扭头再看看赵子建,她忽然叉好车子,走到赵子建面前,拉起赵子建的胳膊,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回头看着陈小辰,“看见了吗?还有什么想法吗?”

陈小辰愣在那里。

这一下亲的挺狠,赵子建脸上留下了一个淡红色的口红印。

“卫老师,你这……”

卫澜头都不回,小声说:“闭嘴!”

陈小辰愣了半天,忽然又“嘿嘿”地笑起来,“行,行,澜澜,你别这样,让别人占了便宜,那什么……咱慢慢来,慢慢来,我有耐心,呵呵,你别这样,你亲他干嘛,你就算故意气我,你打我一顿行不行?”

卫澜无语。

过了一会儿,她松开赵子建,回去推了电车,扭头跟赵子建说:“走,今天去我家。”

赵子建愣了一下,她已经上了电车,再次看过来,“走啊!你怕他呀!”

赵子建笑,“我怕他干嘛,我就是……”

“不怕他你帮我打他一顿,你拘留了我去看你,你出来我做你女朋友!”

赵子建无语。

他其实的确不想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头去。

这种男追女或者女追男的破事儿,你很难掰扯清楚到底是纠缠还是真心喜欢——被追求的一方默认还倒罢了,被追求的一方就算是实在不堪其扰,往往也拿对方没什么办法。人家又算不上犯法!

这个时候应该出面的,本来应该是卫澜的老爸老妈,或者兄弟姐妹,再不然,当然,最好是有个正牌的男朋友。

但很显然,听他俩的对话赵子建都能猜出来,卫澜已经被他纠缠了不短时间了,却没有任何人出面帮她把这个陈小辰给怼回去。

所以,她应该的确是没有男朋友,而且很有可能,她的父母亲人也都不在本地——这还真是为难!因为外人其实不大插得上手。

不过么……虽然以前感觉卫老师挺雷厉风行,说话做事也挺厉害的,但刚才她忽然亲自己那一下,还是让赵子建都颇觉意外。

她可是真敢呀!

而且这话口也真是锋利!

赵子建说:“打人是犯法的。”

卫澜气得不行,“怂!你怎么那么怂!”

但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不应该,人家毕竟只是自己的学生,却忽然被自己扯进来——但偏偏,她现在几乎没有退路了。

最近这段时间,只要离开学校,这陈小辰就立刻像牛皮糖一样粘上来,连回家他都在楼下等着,本以为前天狠狠地骂了他一顿,他可能已经退了,谁成想,这才隔了一天,他就卷土重来了!

说完了气话,卫澜也知道,总不能真逼着自己的学生去打人吧?

再说了也不一定打得过啊!

就算打得过,要是一旦把对方给打了,这事儿可就大发了。

她骑上电车,“走!去我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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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章 老男人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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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澜的电车放慢了速度,跟赵子建的自行车并排而行。

那辆看上去流线造型相当漂亮的双门版宝马小车就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一直跟着卫澜回到了她家的小区楼下。

卫澜锁了电车,赵子建也锁了车子。

两人上楼,那宝马车就停在了楼下。

一直到出了电梯,卫澜才叹口气,转头看着赵子建,似乎开始恢复理智了,说:“对不起啊赵子建,老师不该把你给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来的,我……”

赵子建笑笑,他能看出卫澜的无奈、烦躁和疲惫,就说:“没事儿的。”

其实赵子建的本意,只要是正常的追求,而不是有人非得强迫卫老师做什么,那他讲究根本不准备搭理的,但偏偏他却被临时抓了壮丁,不得不搅和了进来,而现在呢,发现了卫澜的无奈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就算帮不上什么忙,这个时候也总是不太好直接抽身而退吧?

嗯,一个成熟的老男人,总是对女性朋友充满了关爱。

因为老男人一辈子过去,经历了足够多的风雨,和足够多的人事浮沉,真正在意的事情,已经不多了,只要不侵犯他的核心利益,一般的事情,他都比较有耐心,也比较能忍让——更何况只是对女人稍微耐心点这种小事?

科学研究调查表明,荷尔蒙分泌越低的男性,对女性就越有耐心。

而科学研究和调查,也同样证明,同一个男人对不同女人的耐心,基本跟女性的颜值高低,成正比例的递增关系。

赵子建现在的身体,当然不是老男人,荷尔蒙分泌也猛着呢,但他的心态,却一时半会儿的不太容易清纯激昂起来。

站在楼道里,卫澜显出些进退两难的样子,说:“其实我今天心情挺好的,还以为他已经不再来纠缠我了,谁知道他忽然就又出现了,我一下子被他气坏了,不然的话……其实等下午处理完学校的时候,我就要回老家了,也就躲开他了。”

赵子建笑笑,没说话。

她又说:“其实他知道我只是在借着你故意气他,要是你现在回去,他应该不会拿你怎么样的,要不你还是……

赵子建听出了她的不好意思和尴尬,也明白她犹豫在哪里,就笑着,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我来都来了,要不还是到你家里待一会儿?”

他笑着,“我还没到你家里去过呢!”

卫澜抬头看看他,笑起来,说:“那好啊,来!”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说:“欢迎来做客!你别换鞋了,正好我临回老家之前是要拖一遍地的,直接进来,来!”

赵子建进去,先打量了一眼。

这房子不大,不知道是租的还是买的,看上去应该也就是一室一厅的样子,客厅里只有一对单人沙发,空间挺狭小的,但客厅餐厅都有窗户,南边敞着门的卧室能看见也有窗户,感觉屋子就挺敞亮的,采光很好。

两人很快都脱了外套,卫澜拿过去挂上的工夫,赵子建已经走到窗前,扒在窗户上往下看——那辆宝马车还停在那里,显然,那个陈小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卫澜挂完了衣服回来,看见赵子建的动作,就叹了口气,说:“别看了,他不会走的,这个人真是……太能磨人了。来,坐,喝点什么?”

赵子建回去,说:“呃……纯净水吧,白开水也行。”然后问:“能用一下你的洗手间吗?”

卫澜刚想说话,把卫生间指给他看,一扭头,正好看到赵子建指着他自己脸上的那块口红印,不由得笑了笑,脸上有些微红,“这边,去洗掉吧!”

等看着赵子建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对着镜子洗脸,她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眉头——刚才实在是快要气疯了,居然连这种事都办出来了!

再怎么说着急,也不该亲自己的学生啊!

高三学生,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个个都雄性荷尔蒙飙飞,本来就是最容易为男女之事冲动的时候,自己可倒好,身为老师,居然……

不过还好,看赵子建的样子,很是淡定。

既没有害羞,也没有因此就以为要获得什么,反而是像个成年人一样,把这种事情处理得云淡风轻,简单地表示要洗把脸,也就算是把这件事给他们师生之间带来的尴尬,给轻轻松松地化解了。

幸好如此。

不然的话,卫澜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虽说已经是成年人,但大学毕业也就两年多的工夫,又没有过什么恋爱经历,其实要说起来,也并没有比赵子建他们这样的高三学生成熟到哪里去。

等到赵子建洗完了脸回来,手里拿着几张卫生纸擦脸,卫澜已经把水烧上了,说:“坐一下吧,老师房子比较小,也没什么娱乐设施,就请你喝杯白水。”

赵子建过去坐下,问:“需要我打个电话找朋友帮帮忙什么的吗?”

卫澜摇头,“算了,我惹不起躲得起,明天一早我就坐车回老家。”

赵子建点了点头,说:“也好。”

这种事情嘛,碰不上就是碰不上,而碰上了呢,如果卫澜真的需要帮忙,赵子建还是愿意帮下忙的,毕竟她带了自己两年多了,但只要卫澜自己不主动要求帮忙,赵子建就还是觉得不插手为好——警察为什么不管?因为外人的确无从判断你们到底是小两口吵架还是骚扰啊!

然而事实上,赵子建看得出来,卫澜还是挺烦躁的。

等水烧开了,她给赵子建倒上一杯水,就忍不住自己起身去到窗户前扒着往下看——赵子建扭头看过去,却正好看到她的羊绒衫被探出去的上身给抻起来,绷出一道极细的腰身弧线。

他赶紧回过头。

过了一会儿,卫澜回来,叹口气,揉揉眉头,无奈地道:“真是……赵子建啊,你将来追求女孩子,可千万不要这么死皮赖脸知道吗?这个样子去追求女孩子,哪怕女孩子本来对你稍微有点好感的,都可能跟你闹崩了!因为、因为……这实在是太烦人了!”

赵子建说:“我没追过女孩子,将来也不准备追。”

卫澜扭头看看他,笑起来,只当这个男孩子的傻话——你不追女孩子,难道还等着女孩子倒追你啊?

不过她觉得自己是老师,还是个单身的年轻女老师,跟自己的男学生聊这个话题,实在不大妥当,也就不再多说。

这个时候,赵子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说:“卫老师,这个人是干嘛的?”

卫澜可能也是既无奈又憋屈到爆棚,别的事情不好说,这个事既然已经被赵子建知道了,还参与进来了,她也就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就道:“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的,他跟我一个大学同学是朋友,据说是什么建材公司老总的儿子,富二代呗,有几个钱!其实他人倒是可能不坏,就是这个做法真是……从见了面认识之后,他就开始各种死缠烂打,可是我的确不喜欢他,劝也劝不走,骂也骂不走,好话赖话都不行,真是……唉!”

赵子建一听是建材公司,就问:“公司叫什么名字?”

卫澜想了想,说:“可能是叫个什么……朝晖建材?我也记不太清了。”

赵子建点头,忽然起身,说:“我打个电话问问,看有人认识他不,哪怕找个借口把他先叫走也成,老这么在下面堵着,也不是办法。”

卫澜讶异地看着他。

然后就见他走到北边阳台的位置,开始打电话。

很快,似乎是电话那头接通了,他说:“咱们市有个叫什么朝晖建材的公司,老总应该是姓陈,认识吗?哦……哦……他儿子是不是叫陈小辰?哦,那就对了,你能联系他对吧?没有没有,我跟他不认识!这样……你找人帮忙,给他打个电话,别管什么理由,把他叫走就行了。嗯,没别的事,我跟他没什么冲突。好,好,那就这样。”

挂了电话回过身来,赵子建笑笑,说:“应该能行,正好有朋友认识他。但是也只能先这么扬汤止沸一下,让你这会儿稍微自由一下,解决不了真正的问题。”

卫澜讶然地看着他,带着点惊喜,“你朋友能想办法把他叫走?”

她应该是真的被这个陈小辰给缠怕了,哪怕能得到的只是片刻的喘息之机,她都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觉。

见赵子建点头,她甚至迫不及待地又跑到那边的窗户,探着头往下看,把一段姣好的身体曲线暴露在赵子建面前。

赵子建欣赏了两眼,然后就老老实实地回去沙发上继续坐着。

过了两三分钟,卫澜忽然惊喜地道:“他在倒车,看来是真的要走!……走了,真的走了,天哪!真的走了!”

回过身来,她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天哪!赵子建,谢谢你啦!哎你这是什么朋友?还挺有面子的?”

她整个人一高兴,说话就松快起来,连带着表情都是既没有了在学校时的严肃,也没有了刚才的紧绷,开始带了些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雀跃与明艳。

赵子建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说:“既然他已经走了,那我也回去了。”

卫澜很高兴的样子,说:“走,我也下楼,本来是打算好了去买东西,然后明天回家的,差点儿让他搅和了。走吧,一起下楼!”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起来,先把赵子建的外套递给他,自己也穿外套,却又忽然想起来,说:“哎,要不老师请你看场电影吧,算是谢谢你,怎么样?”

赵子建却笑着说:“那你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又迎来一个,不就还是不自在了?”

卫澜却笑起来,“呦,行啊你赵子建,都学会跟老师开玩笑了?你是狼啊还是虎啊?我还怕你?你就是我抓来的壮丁!”

顿了顿,她笑着,往外推赵子建,“走,别废话了,今天就抓你的壮丁了!总算松了口气了,陪老师看电影去!”

赵子建赶紧说:“我真不去了卫老师,我妈知道我放假了,安排了一堆活儿等着我呢,得回家!”

卫澜看看他,确定他是认真的,就点点头,一边带上门一边道:“也行吧!那我就自己去放松放松!”

进了电梯,她忽然扭头看赵子建,“你不会是跟谢玉晓约好了吧?”

赵子建赶紧道:“我跟她真的就是单纯的朋友和同学关系。”

卫澜笑笑,说:“那样最好!”

…………

两人在楼下分开之后,赵子建先回了趟家,把期末考试成绩单和家长通知书抻平了,摆在餐桌最显眼的位置,还自己很得意地打量几眼,觉得这回妥妥的漂亮了,然后才又下楼,骑车去自己的小院。

然而还没等他赶到小院,居然接到了卫澜的电话。

他在路边停下车子,把电话接起来,那边卫澜说:“赵子建呀,老师今天很倒霉,逛商场喝杯咖啡的工夫,居然那么巧又跟他碰上了,我现在又被缠上了,我真是没办法了,你能再帮帮忙,过来冒充一下我男朋友吗?”

电话那头的她,声音不大,似乎压抑着,声音里似乎都带了点哭音了,“你哪怕就只是过来把我带走都行,帮帮忙,好吗?老师以后再也不批评你了!”

赵子建听她声音似乎不大对劲,就问:“卫老师,你没事吧?怎么声音不大对?你先别急,慢慢说……”

卫澜的声音里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无奈与懊恼,吭哧了一下,最后还是说:“我现在在洗手间里呢!”

赵子建闻言无语。

居然追求女孩子追到这种地步,也真是没谁了!

不过能感觉得出来,虽然卫澜作为老师、作为班主任,在自己的一帮学生面前,的确是极有威严的,可一旦离开学校,她毕竟还只是一个新鲜的社会人,只是碰上陈小辰这么一个死缠烂打的富二代,就已经让她焦头烂额,没有丝毫办法。

管?还是不管?

赵子建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问清了她现在的地址,然后让她稍微等一会儿——还是管一下吧,别管最初想不想,现在毕竟已经参与进去了,既然确定卫澜是真的在被人骚扰,总不好见死不救。

于是他只能骑着车子原路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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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好用就行!

巧的是,赵子建才刚骑着车子回到市区,正骑着,忽然就听见有人喊自己,抬头一看,却见侧前方有一辆兰博基尼正缓缓停下,此刻在副驾的位置,窗户降下来,刘欣欣正冲自己摆手,“赵子建,赵子建”地喊着。

车子靠路边刚一停下,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下来,蹬蹬蹬地跑过来,被叉好车子的赵子建一把抱了起来,却蹭蹭她的鼻子,问:“怎么不叫哥哥?”

她就害羞,歪着脑袋,猴在赵子建怀里,不好意思地喊,“哥哥。”

这时俞明霞已经下车走过来,笑着说:“真巧,我们昨天才刚回来,才正准备回这边的家,居然就碰见你了。”

赵子建知道她们母女俩前不久出国去了,据说是要带刘欣欣出去散散心,想让她尽快忘了差点儿被人贩子拐走那件事,就笑着问刘欣欣:“欣欣出去玩了一圈,玩得高兴吗?国外好玩吗?”

刘欣欣点头,但又很快摇摇头,搂着赵子建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可是没有哥哥一起,欣欣不高兴。”

赵子建哈哈一笑,说:“那下次哥哥带你去玩好不好?”

她赶紧说好,眼睛亮晶晶的,伸出小手来,“那要拉勾。”

赵子建跟她拉了勾,忽然瞥见俞明霞停在路边那辆兰博基尼,问:“明霞姐,这跑车,也是你的?”

俞明霞回头看了一眼,点点头,掠起耳边的一绺头发抿到耳后,说:“也是欣欣她爸爸留下的,他当年特别喜欢车。”

赵子建说:“能借我用用吗?”

俞明霞毫不犹豫地就点头,“行啊!但是你有驾照吗?”

赵子建摇头,“暂时还没有。”那次喝酒认识的两个交警,已经帮他把手续都报上了,预约的是后天考科目一,但距离驾照下来显然还早。

俞明霞闻言赶紧道:“你没驾照怎么能开!万一被查到……”

赵子建笑起来,“你放心吧,兰博基尼,有人会查驾照才怪了!更何况……”他瞥了一眼那辆车,说:“就这个号码,我估计更没人敢查。”

俞明霞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忽然有些黯然,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她就收敛起自己的情绪,笑着问赵子建,带着些调侃的意味,“你要开着干嘛去?”

赵子建笑笑,说:“吓唬个人!”

…………

卫澜觉得自己在随时的下一秒,都有可能会当场崩溃。

她从上初中就开始有同学追求,高中更甚,大学更更甚,也不是没有尝试着跟男孩子交往过,可即便是在有男朋友期间,仍是追求者甚众,后来跟那个男孩子经过两周的短暂相处,因为觉得对方太过肤浅而分手了,追求的人再次暴增。

按说呢,此前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也算是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花式追求了,可直到遇上了这个陈小辰,她才忽然发现,自己过去还是太单纯了。

他最初还只是献殷勤,但卫澜看出了他动不动就想炫一下富的意思,比较反感,就明确表态不会接受他的追求,然后,她就开始见识到了对方所谓的追求,到底是怎样的歇斯底里!

像现在,接完了赵子建的电话,她快步起身出了咖啡厅就直奔路边,那陈小辰居然就那么一路追着——他也不动手,就是一个劲儿的劝自己别生气,像一只苍蝇一样,也叮不出血来,就是叫人恶心、烦。

你要走,他说我送你。

你说你要坐公交车,他肯定会说我陪你坐。

你说有朋友来接,他就说那我陪你等一会儿,等人来了我就走。还说你放心,我不烦你。

天哪!

卫澜是毕业了就进了市一中,考进去的,但她家却在隔壁市的乡下,她在昀州市实在是没有根基,连个普通朋友都没有,进学校两年多,倒是跟学校里的一帮同事,老师们,关系还可以,但这种事情,她总觉得挺丢人的,不太想让自己的同事们知道——再说了,学校里也有人追求啊,一旦传出去,估计他们就更有借口追在自己身边了,甚至还可以美其名曰,“我保护你!”

去你老母的保护啊!

想追我可以,我也想有男人来追,但是拜托你们像个正常男人一样行不行!

我不贪图你们多有钱,太有钱的,像这个陈小辰,总想炫富,我反倒讨厌,有个正经靠谱的工作,愿意努力上进就行。

也不巴着你们长得多帅,我又不是颜值党,不是那些傻乎乎的小女孩了,个子不必太高,只要不比自己矮就行,长得不用太帅,看上去大差不离,五官端正,爱干净爱整洁就好。

甚至也不奢求你们会送花买礼物陪逛街之类的贴心又温暖,只要知冷知热的会疼人就行——拍着良心说,卫澜觉得自己长得不差,年龄不大,工作也拿得出手,这要求真的一点都不算高了。

可是……一个都遇不见!

一个个就知道嗷嗷的往上扑,好像只要猛烈的追求就能表达爱情似的!

天知道你们那是爱情还是荷尔蒙冲动!

一个大男人,成年人了,至少得知进退吧?得知道审时度势吧?至少得大家都觉得合适,能谈得来,有最基础的交流的基础吧?

上来就猛烈追求,只会让人生厌啊亲!

你们难道就不知道,最吸引女人的,尤其是吸引像我这种女人的,从来都不是这种猛烈的追求吗?我需要的是春风化雨般的小温暖与怦然心动啊!

不行了,我快疯了!

电影院不敢进了,他会买票跟进去的。

商场不敢逛了,他会一直跟着的,还非要给付账。

现在站路边等个人,他就一直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你!

卫澜深吸气,再深吸气,强作镇定。

这一刻,前段时间曾经想过的一个念头,近乎不受控制地就又冒了上来——要不,送完了这一届,我申请调去我们县的学校吧?

但转念再一想,没用的,天下的男人,还不都是一个样?

…………

“澜澜,其实我搞不太懂,你真的不用这样子讨厌我呀,给我一个机会就好,给我一个机会,试着跟我相处一下,你就会发现,我真的挺好的。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吗?让我们都不要错失彼此……”

“你看,你又不说话,唉,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不能再喜欢的那种喜欢!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到你,我知道我表现得可能过火了一点,但你要明白,这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呀,我只是想跟你多一点待在一起的时间……”

“……”

卫澜深呼吸,再深呼吸,继续克制自己。

但他仍然在继续巴拉巴拉。

卫澜烦躁地把手伸进包里,下意识地摸着手机,心里想着赵子建不知道到了哪里,为什么还不来。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声。

随后就是一辆黄色的造型夸张的跑车开了过来。

那车开得并不快,但是它的造型实在是太拉风了,而且他的发动机排气声特别嘹亮高亢,即便这里是闹市区,那声音依然能第一时间镇住所有的动静。

它几乎是刚一出场,就吸引了整条街上无数人的目光。

就连陈小辰,这会儿都已经忘了要继续表白,而是惊叹一声,“哇,兰博基尼!好帅啊!澜澜,回头我也买一辆这个车好不好?你喜欢吗?”

卫澜看都不看他。

那跑车在路口掉了个头,冲这边开过来了。

这下子陈小辰更激动了,掏出手机,咔咔咔的拍。

卫澜更烦躁了。

但忽然,那跑车居然就在他们身边缓缓地停下了。

主驾驶舱的车窗玻璃降下来,有个人从里面探出头来,看着卫澜,“上车!”

居然是赵子建。

卫澜愣了一下,陈小辰更是愣了一下。

他手机都还拿在手里,却已经拍不下去了。

不到一个小时之前才刚刚见过,他当然记得赵子建这张脸。

但是,从自行车到兰博基尼,这个跨度实在是太大了。

这时候扭头看看卫澜,他惊讶地眼睛瞪得老大,“澜澜,这……”

卫澜扭头看他一眼,看见他眼里的慌乱,心里莫名地就有一股爽快感觉升了上来,她说:“跟你说了,这是我男朋友。我就喜欢师生恋,怎么着?可以死心了吗?”说完了,扭头走到另外一边去,帅气地拉开副驾驶侧的车门,上车。

呃……上车卡了一下,这种跑车的上车姿势,似乎跟普通车不大一样。

不过好歹总算坐进去了。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时候再往路边的陈小辰那边看,见他脸上露出浓浓的失望神色,她心里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酣畅淋漓的发泄般的快感。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怪不得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找个有钱人。

有钱人就是好啊!

再扭头看看,她又忽然发现,平常的时候也没注意,但现在看,赵子建是真的挺帅的!

但就在这个时候,赵子建却扭头看过来,露出一个笑脸,说:“吃惊了吧?没吓到吧?……借的!”

卫澜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然后扣上安全带,整个人摊到那硬邦邦的所谓运动座椅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废话,当然知道你是借的!

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爸妈!

但是……好用就行!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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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 我真不是个富二代

赵子建的车技很熟练。

但实话说,这种超级跑车在市区里以每小时低于七十公里的速度跑,其实坐起来真的并不舒服。

这种车被造出来,终极使命只有两条:装逼泡妞,和下赛道。

但卫澜坐在车里,却一点都不觉得颠得慌。

她问赵子建,“你说,陈小辰应该不会再来骚扰我了吧?”

赵子建笑笑,说:“那我哪儿知道啊,指不定回头人家就买一辆兰博基尼来,要跟我飙车呢,谁赢了你就是谁的。”

卫澜扭头瞪他,“说什么呢?”

赵子建扭头瞥她一眼,赶紧解释,“不是我这么说的啊,是人家有钱人就这逻辑啊!”

卫澜恨恨,“别说他买兰博基尼,他就算买保时捷,我也一样讨厌他呀!又不是不知道他有钱!”

赵子建无语片刻,小声纠正,说:“保时捷除了一个918,其它的绝大部分车型,都没兰博基尼贵。”

“哦?是吗?”

卫澜诧异了一下,她没关注过这些信息,还以为天底下最贵的跑车叫保时捷,不过这时候,她也就是听一耳朵,因为赵子建这句话,让她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了,她问:“你对这些怎么那么清楚?你不会是富二代伪装平民子弟吧?”

她越想越有道理,“你一个普通学生,我一个电话过去,你转眼就借到一辆很贵的跑车?这辆车到底多少钱?哎……我记得你爸妈我都见过,也都……不会你们一家子都演的吧?”

赵子建让她问得头皮发麻,“卫老师,你到底去哪儿?”

卫澜往座位上瘫了一下,“回家,除了回家我还能去哪儿!”

但是顿了顿,她又道:“但是你别直接开进我们小区!”

赵子建点头,“放心,懂!”

卫澜住的小区赵子建刚去过,还记得那小区的名字和大致方位,就先往那边的大致方向开,这一路过去,卫澜坐在车里,不断地收获路两边各种关注的目光,等红绿灯的时候,旁边车道还不断有人拿手机拍照。

结果还没等到那边,她就说:“行了,你靠边停车吧,我自己回去!”

赵子建说:“还有一段路吧?再走近点你再下车吧!”

卫澜叹口气,说:“停吧,我走回去!”

赵子建只好靠边停车。

等车子停稳了,卫澜又叹了口气,然后扭头看着赵子建,苦笑,“有钱的确好,所以我不能再坐你这个车子了。我发现这一路过来,那么多人看这辆车,还拍照,我就觉得人家是在看我,在羡慕我,我心里就忍不住的有点兴奋,有点得意。我怕我再这么坐下去,都不记得我是谁了!要是那个陈小辰明天忽然开着辆兰博基尼来找我,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变成个拜金的女人!”

顿了顿,她说:“你也是啊赵子建,我不管你家里是有钱的,还是普通人家的,你们爱怎么演怎么演,用一副什么样的面孔来生活,是你们的自由,但我作为你的老师,还是要劝你一句……”

她摸一摸车子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碳纤维包裹的中控台,说:“你将来千万不要仗着自己开一辆好车,就到处撩拨女孩子,知不知道?女孩子真的很难抵抗这种诱惑的,而你也很容易就会变成一个拿女孩子不当回事的浪荡公子的,到那个时候,等你玩空虚了,你想要找到一份真感情,都不可能了,因为你已经习惯了用一辆车就轻易的俘获喜欢的女孩子,所以你已经不懂得该怎么付出真心了……于是,你也就很难再收获真心的爱情。”

说到这里,她看着赵子建的脸,又说:“也不要仗着自己长得帅……脸跟车一样,都是外在,明白吗?老师言尽于此,只是一点建议……”

“卫老师……”

“嗯?”

“我真不是个富二代。”

“随你怎么说,我希望过了年开学,还能看到那个骑着辆破旧单车的你。”

顿了顿,“哎……这车门怎么开?”

赵子建松开安全带,探过身子去,去勾门把手。

兰博基尼这种超级跑车,为了追求极致的性能,车身做得异常低趴,而且剪刀门的确不大好开。

赵子建的身子一探过来,卫澜激灵灵就挺直了身子。

还好,毕竟是冬天,大家都穿得很厚实。

即便是赵子建的身体都已经趴到她大腿上了,也并没有什么真实的触感,反倒是他的肩膀挺宽的,这个动作,几乎不可避免地就在卫澜的胸口上小小“撞”了一下——他动作很快,轻轻一抠,开关就打开了。

但关键是人的心理,会有些异样的感觉。

赵子建的身子缩了回去,说:“轻轻往上推,就开了。”

卫澜轻轻地吐口气,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再看赵子建,只是试探着往上一推,剪刀门果然开了——她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下,说:“哎,赵子建。我跟陈小辰说的那什么师生恋之类的,你别当回事儿啊,你知道的,我就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所以才……”

没等她说完,赵子建就点头,“我知道的,放心吧!”

卫澜也点了点头,然后一拧身,钻了出去。

果然,这车除了贵,除了看上去风骚,是真没有普通车坐着舒服。

不过人真是善于学习的动物。

刚才上车,卫澜几乎是无师自通地从外面拉开了兰博基尼的车门,现在下车,又用一个接近标准的动作,双手把车门扣了回去。

然后,她摆摆手,“走了!你借的车也赶紧还回去吧!”

顿了顿,她又说:“谢谢你了赵子建。”

…………

赵子建把车子停到俞明霞家的地下车库的时候,见自己的自行车就在旁边,还落了锁,停好车就拿了钥匙上去,敲响了俞明霞家的门。

俞明霞打开门,先把赵子建让进来,刘欣欣就已经蹬蹬蹬地跑过来,又抱住了赵子建的腿,赵子建把她抱起来,把钥匙递过去,俞明霞接了钥匙,就笑着问:“那么快就办完了?”

赵子建笑,“兰博一出,牛到成功!”

这时候刘欣欣忽然问:“哥哥哥哥,你是不是拿去泡妞了?”

俞明霞一边笑一边瞪她,“欣欣,什么泡妞泡妞的,跟谁学的都是?”

刘欣欣害羞地吐舌头,笑着往赵子建怀里扎。

赵子建笑着解释,“真不是什么泡妞,一个朋友遇到点难事儿,就借你这辆兰博基尼镇一镇对方。”

俞明霞笑笑,摇头,“你们这些男孩子呀……”

她显然以为是赵子建的朋友借这辆车去泡妞了,不过赵子建也就懒得再解释。

这时候,她却又把钥匙递过来,“你要是喜欢开,你先开着吧!不过驾照一定得赶紧去拿了,不然被查住无证驾驶,是真麻烦!说不好还要坐牢!”

赵子建摆手,“我用不着。”

说话间,他看见餐桌上放着自己的车钥匙,就放下刘欣欣,过去拿起来,笑着说:“我要是需要泡妞,用这把钥匙就够了。”

俞明霞就笑。

刘欣欣蹦起来,“哥哥哥哥,我也要泡妞!带我去泡妞!”

俞明霞和赵子建一起笑了起来。

…………

这来来回回的一耽搁,都已经快十一点了,赵子建推了车子往城外去,一旦离开了主城区,就立刻加快了速度。

他今天的任务是上午石雕,下午翻地。

他前几天在网上联系,买了十几种中药的苗子,估计再有两天就该到货了,所以他计划今天把地翻一遍,浇水,等药苗到了泡苗的工夫,地皮差不多就该干了,再松松的翻一遍——这院子里的地,跟外面田里每年耕种都要翻两遍不一样,院子里人来人往,早都踩结实了。

等赶到小院,锁好了门,先在自己的院子里来回走一遍。

嗯,这温度,已经让人比较舒服了。

走过去仔细看,院子里唯一留下的那株葡萄树,开始松皮了,但还没有钻芽,估计反应慢,得至少再过几天才行。

巡视一遍小小领土,赵子建先是自己压水弄满了一缸水,然后才换了防尘服,又上一层面罩,正式开工。

而就在赵子建认真地为“永垂不朽”而努力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首都市郊区,一座挂着“周长青中医药研究所”招牌的院子门口,研究所的所长周长青带着自己的几个大弟子,终于接到了远道而来的同行,齐东省立医院肿瘤科的副主任、主任医师,兼齐东大学医学院的教授,齐艳君,和她的学生。

大家事先就已经取得联系,进行过一定的初步交流了,都深刻地感觉到了对方对于攻克癌症的决心和信心,对于中医中药寄予的希望,这时候见面,双方就非常热情地握手。

然后周长青就先是带着齐艳君一行人参观他们的研究院,还去选了两位病人座谈询问,等匆匆吃过午饭,又一行人坐到一间狭窄的会议室,开始进行进一步的互相自我介绍和深入交流。

齐艳君惊诧于对方对于中医中药治疗癌症的研究,居然已经往前走了那么远,进行了那么多有益的临床实践,而周长青则惊诧于齐艳君这么一位体制内的顶级肿瘤专家,居然愿意相信他的研究成果。

于是双方很快就越谈越深入,一直到天都渐渐黑了下来。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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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小铺垫

为盟主“MYBBY2003”兄加更!

感谢兄弟的第二次十万起点币打赏!

***

齐艳君带队的一行人对周长青中医药研究所的考察,进行了不到一天。

双方交流得异常愉快而艰深。

在国内的肿瘤和癌症研究以及临床治疗这一块儿上,两人的名气、身份、地位,貌似并不对等,但要说研究的深度,却是足以等量齐观的两个大人物。

这一次的会面,甚至够资格称得上是肿瘤医学界的华山论剑了。

而且,两个人虽然身份地位不同,研究方向也不尽相同,性格脾气也大相迥异,但却都是那种一心追求医学进步,愿意为自己的医学事业做出绝大奉献的那种人,自然是相谈甚欢。

因为临近春节的关系,双方各自手里都有很多琐碎事情要处理,所以意犹未尽之下,大家很愉快地就约定,等春节过后,齐艳君会邀请周长青等人一行,赴齐东省立医院和齐东大学医学院进行参观和考察。

到那个时候,双方会谈之后,会商议进一步合作,甚至齐艳君会邀请周长青和他的研究治疗团队,加入到自己的研究项目中来的事情。

等到在双方的意犹未尽中,会谈不得不宣告结束,天已经快要黑了,齐艳君带着她的学生们告辞,周长青则带着自己的学生一路送到她们院子里。

临近过年,车票不好卖,齐艳君又是自掏腰包租车,一路奔袭数百公里,开车过来的。

一帮学生已经上车了,齐艳君笑着跟比自己小了五六岁,但研究深度和为人做事却让自己由衷敬佩的周长青一再道别。

周长青终于忍不住问:“齐教授,这两天跟您的交流,我获益极深,只是有个问题,不知道问出来是不是会有些冒昧。”

齐艳君笑着说:“就知道你是一定要问的。是想问,我是怎么注意到你和你的研究所的,对吗?”

周长青其实有些不善言辞,尤其是跟齐艳君这种气场强大的大专家相比,就更显木讷,只有在聊到自己擅长的事情上,他才会滔滔不绝,像这样的对话,他就只是腼腆地笑一笑,说:“是啊,是挺好奇的,想问问。”

齐艳君就笑着道:“是一位世外高人!……哈哈,开玩笑,其实是一位相当有能力也有见地的同行,向我一力推荐的你,和你的研究所。所以我才过来看一看,接触一下,这一看、一接触,就发现,他不但医术是顶级的,连看人也是顶级的。周所长,咱们回头再联系,我一定会努力促成跟你们研究所的合作!”

周长青有些腼腆地笑笑,“齐东省的医学界,也有人知道我吗?”

齐艳君闻言一笑,意味深长地道:“你要相信你自己,有朝一日,天下谁人不识君啊!”

…………

赵子建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又已经是快要八点了。

然而,他才刚一进门,平常肯定是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的老爸却一下子就站起来,“小建回来了,开饭开饭!”

赵子建进去一看,餐桌上扣着一溜儿的五六个盘子,揭开来,都还热情腾腾的,显然,老爸老妈做好了饭菜都还没吃,就等着自己回来呢。

“这是要干嘛?你们怎么不先吃?”

王慧欣笑吟吟的,说:“等你呀,等你一起吃,给你庆祝庆祝!”

赵子建这才又忽然想起成绩单的事情。

碗筷布下,赵子建也跑去又洗了手回来坐下,赵文远已经拿出一瓶酒来,说:“咱爷俩喝两杯!”

他在那里倒酒的工夫,赵子建抬头看,见自己老爸老妈都是一副满面红光的样子,就笑着说:“都那么高兴啊!”

王慧欣笑吟吟,说:“我跟你爸算了算,六百七十多分,差不多够北大的线了!儿子,爸妈为你骄傲!以后要保持啊!”

赵子建就笑嘻嘻地说好,说我下次争取继续进步。

于是赵文远和王慧欣就越发高兴。

酒倒上,连王慧欣都罕见地倒上一个杯底,一家人碰杯,都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吃几口菜,两口子讨论着赵子建的成绩,畅想未来,气氛顿时就显得越发热烈了起来。

但这个时候,赵子建却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说:“爸,妈,我敬你们一杯,喝完酒,我有点事情要跟你们说。”

赵文远没多想,当时就端起杯子,说了声,“好。”

王慧欣却愣了一下,迟迟疑疑地端起杯子,勉强碰了一下,沾着嘴唇咂了一点,放下杯子就赶紧问:“是不是哪个女孩怀上了?”

赵子建这一口喝得有点大,还没完全咽下去,这时候差点儿就一口喷出来。

王慧欣一脸忐忑地看着他。

赵文远也惊呆了,手里杯子还没放下,就瞪大眼睛看着赵子建。

赵子建放下杯子,赶紧摆手,“没有的事儿!绝对没有的事儿!”

两口子这才放下心,赵文远埋怨她,“你吓我一跳!你这都什么思路。这世上有个东西叫避孕套!哪儿那么容易就怀上了!”

顿了顿,他跟赵子建说:“儿子,还是注意点儿啊,你还太年轻了。”

王慧欣也说:“对,注意点儿,妈现在还没工夫给你看孩子!”

赵子建赶紧举起手来,“打住!打住!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两口子都不说话了,看着他。

赵文远说:“那你要说什么,说吧。”

赵子建说:“爸,妈,我前段时间见义勇为来着。”

两个人都不说话。

赵子建只好继续说:“救了俩人,还协助警察叔叔抓住了罪犯。”

赵文远终于开口,打量儿子两眼,他说:“就你……还见义勇为?你能抓住罪犯?”

赵子建当时就撸起袖子,拳头一握,晒肌肉,“我现在很能打的!跑的也特别快!”

想起儿子最近一段时间沉迷于锻炼,两口子忽然间就有些恍悟。

“见义勇为……是好事儿。你没伤着自己吧?”赵文远问。

赵子建摇头,又继续说:“当然没伤着!而且……据说那几个罪犯是国家通缉犯,所以,政府奖励了我六十万。”

两口子愣了片刻。

“多少?”

“六十万。”

“六十万?”

“但是我已经花了快三十万了!”

“你……都干嘛花了?”

“我买了个小院子。农村的那种院子。”

“……”

“你干嘛买农村的呀,你要买之前就不知道跟爸妈商量一下啊!你个败家儿子你,花了多少钱?”

“二十来万。”

“赵文远,我想打他……”

“等会儿,等会儿再打。儿子,到底怎么回事,先跟爸妈说说,你那见义勇为到底是怎么回事。”

…………

足足二十多分钟之后,饭菜都快凉了,赵文远和王慧欣终于停下了各种追问。

见义勇为,六十万,二十三万买了个农村院子。

这一系列的爆炸闻,让他俩就算是问清了来龙去脉,也还是有点儿魂不守舍的忽然,王慧欣说:“儿子,待会儿吃完饭让你爸开车,你带我们去看看你买的那个小院子?”

这个当然得同意啊,这个院子将来就是要给他俩住,关键时候拿来避难的。

于是赵子建毫不犹豫地点头。

但他马上又说:“带你们看没问题,院子就是给你们买的,让你们闲了可以去种花养草什么的,但现在我还没收拾好。我寻思,正好我还有几个月高考,等我高考完了,去读大学了,那院子差不多就可以收拾出来了,正好给你们。”

刚才问的时候,两口子就已经知道那院子是儿子买给他们的,别管多大的埋怨多大的心疼,也早就烟消云散,反倒只剩下满心里的感动。

但这个时候,听说儿子要把院子给收拾好才给自己,王慧欣却忍不住道:“你要学习,快高考了,哪能让你去收拾院子?我跟你爸都闲着呢,我俩周末就过去收拾,有个一段时间也就收拾好了。要是按你说的,离市区也就十公里的话,虽说是城外了,有车,也算方便。待会儿你就带我们去,先看看。”

但赵子建闻言却坚定地摇头,“妈,那个院子必须得我收拾,才会达到我想要的效果,让你们收拾出来,也就只是干净一点而已,它还只是个普通的农村院子,那就失去我买它的意义了。”

这个话听着有点绕,两口子都没听明白,赵文远就问:“什么意义?”

赵子建就笑笑,说:“现在还不好说,没法说,说了你们也不信。你们就信我的,让我去收拾,你们就等着半年后去住就好了!”

两口子闻言对视一眼。

怪不得最近一段时间都觉得儿子行踪诡秘,有点奇奇怪怪的,现在看来,都对上茬了他是的确有点神秘。

王慧欣还想再问,但这个时候,赵文远却忽然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她扭头看赵文远的时候,就见他一脸淡然,说:“那成!那院子就由你负责收拾了,爸妈就先不管了,就等着住就行了。”

顿了顿,他又问:“那还剩下三十万,你打算干嘛?”

赵子建当即回答说:“我打算送给你一辆车。”

赵文远一拍桌子,连酒杯都蹦了一下,只见他兴奋地道:“我就知道我儿子得是这么安排的!好!好!好!咱爷俩走一个!”

赵子建笑嘻嘻地端起杯子,说:“但是你那辆小POLO,得送给我。”

***

三更完毕!

第一二〇章 人生的缺憾与幸福

对于赵文远来说,这已经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赵子建编的救人故事基本圆满,而且他信誓旦旦地说,公安局那边有笔录可查,两口子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到怀疑儿子会编故事,而只要他们不真的去查笔录,赵子建编的那一套离真实情况颇有些差距的故事,就站得住。

那么,赵子建能够在一分钟之内放到四个悍匪这件事,就无从提起,他哪里来的那么高的战斗力,自然也就还没有进入议题之内。

而且六十万的奖励是公安部直接发的,这个钱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甚至连个人所得税都是免征的,儿子做事情又聪明,送了老妈一套小院子,那再送老爸一辆车,正好俩人对半分——这也没什么可说的。

简直就是滴水不漏。

可问题是……买什么车呢?

三十万,不多不少,普通中级车一溜儿看过去,迈腾帕萨特君越雅阁凯美瑞等等,都可以直接奔最高配买了,还能有富余,剩的钱还够加两年油的,但奔驰C级和宝马3系这样赵文远口水很久的入门豪华车,就又只能擦边买个低配。

纠结!

洗完了澡躺在床上,他抱着手机,到汽车之家里开始了第一千零一次的各种对比,连王慧欣躺下之后跟他说了什么,都完全没听到耳朵里去。

一直到王慧欣受不了了,推他,他才无奈地抬头。

她说:“我还是想去看看那小院子。”

赵文远无语,“你说你这个人……都说了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以后再看不行吗?再说了……你没听明白儿子的意思吗?这半年你少过去,他有安排。”

“他有个屁的安排,三十万呢,就二十三万也不行啊,咱手里的钱凑一凑,再加上这六十万,都够咱们交一个大平层的首付了!你也去看过呀,那大平层多爽啊,接近三百平,那感觉,跟咱这房子不是一码事!”

“……”

“哎,文远,你说咱能不能想办法把那院子给退了?哪怕退出来二十万也行啊!这臭小子,花钱也不考虑一下,农村的院子能干嘛呀!也就能种点花草了,别的什么用都没有!你说他怎么想的呢?”

“……”

“你干嘛?怎么那么看着我?”

“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不知足呢?儿子冒着生命危险拿的奖金,一半给你买个小院子,一半要给我买车,他就算给你犄角旮旯里买个30平的小破院子,那也是一份心意呀,你说你……你还想再卖了?”

王慧欣有些不大开心,但又有些惭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主要是觉得……农村小院子,它没有任何升值的潜力呀!”

“升什么值啊升值,你买房子囤起来升值能升多少?你呀……唉,你不如盼着你儿子升值,这个来的更准头!”

“啊?他升职?他一个学生,又不当官,怎么升职?”

赵文远看着她,小声,“你真以为绑匪那么好抓呀?按他说的那一套,那也太巧了吧?难不成那帮绑匪都是傻子?”

王慧欣愣了一下,吓了一跳,“啊?你是说……小建这钱……”

赵文远抬手,压手,“小点动静!这钱肯定靠谱,公安部直接汇款,绝对错不了!相信我,他不会在这上头撒谎的!甚至以我对咱儿子的了解,他说的绑匪那个事儿,也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另外一半才是假的。所以,我跟你说,咱要是去公安局问这个案子的事儿,就会发现,这案子绝对会是真的!小建也肯定出力很大,不然他拿不到那么多奖金!”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的确见义勇为了,也的确拿到奖金了,奖金他也一分为二,送给了他爸妈一人一份特别贴心的礼物,这就行了!懂不懂?”

“……”

“他到底是怎么见义勇为的,咱不需要知道,也别老想着去问,他为什么不买个小户型的房子,非得跑农村买个院子,咱也不需要知道,咱就是,他给什么,咱就接着就行了,明白吗?”

王慧欣点头,又摇头。

“可是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就憋回去呀!不要再想!等他觉得合适了,他肯定主动跟你说,他不说,你别问,也别到处跑着瞎打听!”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你没发现吗?儿子长大啦!”

王慧欣愣了几愣,好像是忽然明白了一点什么,小声,“你说……他是不是在背着咱们捣鼓什么东西?”

赵文远看着她,“你才看出来呀?”

王慧欣一下子恍然大悟。

“我就说呢!他最近一个来月,你看看啊,他……他泡妞!对吧?光咱看见的,就俩了,都那么漂亮!就算不是他主动的,至少也是女孩主动的吧?他以前那个闷性子,哪能那么招女孩的?还有,他最近多勤快呀,以前还得喊他起床,最近他都自己老早跑起来,去跑步?多稀罕?他还每天晚上都回来那么晚……对,这小子肯定憋着事儿呢!他连成绩都往上蹿了一大截!不行,我得问问他去……还有你,我回头再跟你算账,你知道也不说提醒我一声……”

“你给我回来!”

赵文远一把把她扯回来,“你知道个屁!”

顿了顿,他道:“儿子是咱们养大的,咱们心里有数,你说,他会去干违法的事情吗?”

这个想都不用想,我儿子多好的孩子啊,王慧欣当即道:“那肯定不会!”

赵文远又问:“那他会让人骗吗?”

这个就要犹豫一下,“应该……不会吧?这小子打小就鬼精鬼精的,只有他骗别人,大概一般人骗不了他!”

赵文远又问:“他要是被人骗了,能骗什么?”

王慧欣就说:“他能有什么被骗的?房产证我锁着呢,他都不知道放哪里,再说了,他就算再傻,也肯定不会被骗到卖爸妈的房子呀,再说房产证上写的是咱俩的名字,他也卖不掉啊!你什么眼神儿这是……哦,你说那个是吧?那个我倒是不担心,他一个男孩子,被骗色也没啥损失……呃,你的意思是?”

赵文远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男孩子,大了,随他扑腾去!”

王慧欣还是有点担心,“能行吗?万一他要是……”

赵文远摇头,“没什么万一,这事儿从小看大、三岁看老,咱儿子,走哪里都是人尖子,吃不了亏!”

王慧欣闻言想了又想,终于躺回去,盖上被子。

许久之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感觉儿子要飞走了。不是我的了。”

“嗯,飞走了好,我带你旅游去!”

“真的?”

“当然真的。三个人出门花钱太猛了,就等他去上大学呢。”

“……”

“怎么了?”

“赵文远你真精,你连你儿子都算计着呢!你是不是平常也算计着我呢?对了,你是不是藏私房钱了?老实交代,藏了多少?藏哪儿了?”

赵文远从手机上把眼睛拔出来,瞥她一眼,戳了戳自己心口,“钱没藏,藏了个人。”

“咦……赵文远你真肉麻!恶心!”

“真心话嘛!”

“你等着,我拿套去!”

“……”

…………

人尖子赵子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老爸给看穿了一半的底牌。

他上辈子十八岁就离家去上大学了,大学毕业又一直都在外地工作,过年回趟家,也是忙着各种聚会,各种喝酒,在他的成年阶段,并没有真的坐下来,跟自己的老爸促膝谈心过,一直到后来,他有这个心了,但老爸老妈都已经没了。

所以,在他的印象里,老爸豁达、开朗,做什么事情都周到、圆满,见了谁都笑呵呵,似乎也没什么脾气,跟老妈他俩也一辈子始终恩爱,但老爸到底有多聪明?他还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人生智慧,只有等儿子长大了,经历了一些事情,才能慢慢传授?他完全不知道。

在上一世的时候,他只有当山穷水尽的时候,或者是一个人独坐发呆的时候,才会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老爸对自己的一些教导——而那仅有的一些记忆,几乎是他后来所有智慧和所有成就的起点。

然而,人生的遗憾就在于,等到这辈子,赵子建虽然身体还是十八岁,但其实他走过的路,已经比自己的老爸还多,他经历的困苦,已经比自己老爸还要艰难,他的人生智慧,已经不需要再去向自己的老爸取经了。

所以,赵子建再世为人,他们父子之间依然没有一次促膝谈心。

但人生的幸福就在于,父子之间虽然没有那一次应有的促膝谈心,却依然可以做到隐隐间心意相通。

…………

2月4日,周五,赵子建去参加了驾照考试的科目一考试,顺利地拿到了97分,过关了。

第二天上午,因为赵文远提前就打了招呼,他只好奉命陪着老爸去逛各大4S店,陪老爸老妈看车。

当然,只看不买。

赵文远想换车很久了,每天都泡各种论坛,深知买车各种潜规则,所以他定下的买车方案是,现在选好车型,开始谈,但是要明年三四月份再买。

赵子建无所谓,就陪他们看车,听他跟人家销售员各种侃。

一整天跑下来,赵子建和王慧欣都有点累得够呛,但赵文远依然精神百倍,等到眼看天快黑了,一家人决定要回去,上了自家的车,他有些亢奋地说:“就买君越、迈腾或者宝马3。”

赵子建心说还不错,总算已经开始用删除法了。

车子回到市区,赵子建选了一个比较近的路口要下车,说是跟人约好了一起吃饭,王慧欣想问,但赵文远问都没问,就直接说:“要是喝酒的话,回来打车别落了东西。不行你就打电话,我去接你。”

赵子建答应着,下了车,正好陆小宁的电话就来了。

嗯,赵文远这个做老爸的虽然把儿子看得很透,但他绝对不会想到,儿子这是要去跟市长一起吃饭。

而且是登门吃饭。

而且今天晚上市长家里只有赵子建一个客人。

这个招待,可谓是极尽隆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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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〇章 人生的缺憾与幸福

对于赵文远来说,这已经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赵子建编的救人故事基本圆满,而且他信誓旦旦地说,公安局那边有笔录可查,两口子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到怀疑儿子会编故事,而只要他们不真的去查笔录,赵子建编的那一套离真实情况颇有些差距的故事,就站得住。

那么,赵子建能够在一分钟之内放到四个悍匪这件事,就无从提起,他哪里来的那么高的战斗力,自然也就还没有进入议题之内。

而且六十万的奖励是公安部直接发的,这个钱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甚至连个人所得税都是免征的,儿子做事情又聪明,送了老妈一套小院子,那再送老爸一辆车,正好俩人对半分——这也没什么可说的。

简直就是滴水不漏。

可问题是……买什么车呢?

三十万,不多不少,普通中级车一溜儿看过去,迈腾帕萨特君越雅阁凯美瑞等等,都可以直接奔最高配买了,还能有富余,剩的钱还够加两年油的,但奔驰C级和宝马3系这样赵文远口水很久的入门豪华车,就又只能擦边买个低配。

纠结!

洗完了澡躺在床上,他抱着手机,到汽车之家里开始了第一千零一次的各种对比,连王慧欣躺下之后跟他说了什么,都完全没听到耳朵里去。

一直到王慧欣受不了了,推他,他才无奈地抬头。

她说:“我还是想去看看那小院子。”

赵文远无语,“你说你这个人……都说了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以后再看不行吗?再说了……你没听明白儿子的意思吗?这半年你少过去,他有安排。”

“他有个屁的安排,三十万呢,就二十三万也不行啊,咱手里的钱凑一凑,再加上这六十万,都够咱们交一个大平层的首付了!你也去看过呀,那大平层多爽啊,接近三百平,那感觉,跟咱这房子不是一码事!”

“……”

“哎,文远,你说咱能不能想办法把那院子给退了?哪怕退出来二十万也行啊!这臭小子,花钱也不考虑一下,农村的院子能干嘛呀!也就能种点花草了,别的什么用都没有!你说他怎么想的呢?”

“……”

“你干嘛?怎么那么看着我?”

“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不知足呢?儿子冒着生命危险拿的奖金,一半给你买个小院子,一半要给我买车,他就算给你犄角旮旯里买个30平的小破院子,那也是一份心意呀,你说你……你还想再卖了?”

王慧欣有些不大开心,但又有些惭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主要是觉得……农村小院子,它没有任何升值的潜力呀!”

“升什么值啊升值,你买房子囤起来升值能升多少?你呀……唉,你不如盼着你儿子升值,这个来的更准头!”

“啊?他升职?他一个学生,又不当官,怎么升职?”

赵文远看着她,小声,“你真以为绑匪那么好抓呀?按他说的那一套,那也太巧了吧?难不成那帮绑匪都是傻子?”

王慧欣愣了一下,吓了一跳,“啊?你是说……小建这钱……”

赵文远抬手,压手,“小点动静!这钱肯定靠谱,公安部直接汇款,绝对错不了!相信我,他不会在这上头撒谎的!甚至以我对咱儿子的了解,他说的绑匪那个事儿,也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另外一半才是假的。所以,我跟你说,咱要是去公安局问这个案子的事儿,就会发现,这案子绝对会是真的!小建也肯定出力很大,不然他拿不到那么多奖金!”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的确见义勇为了,也的确拿到奖金了,奖金他也一分为二,送给了他爸妈一人一份特别贴心的礼物,这就行了!懂不懂?”

“……”

“他到底是怎么见义勇为的,咱不需要知道,也别老想着去问,他为什么不买个小户型的房子,非得跑农村买个院子,咱也不需要知道,咱就是,他给什么,咱就接着就行了,明白吗?”

王慧欣点头,又摇头。

“可是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就憋回去呀!不要再想!等他觉得合适了,他肯定主动跟你说,他不说,你别问,也别到处跑着瞎打听!”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你没发现吗?儿子长大啦!”

王慧欣愣了几愣,好像是忽然明白了一点什么,小声,“你说……他是不是在背着咱们捣鼓什么东西?”

赵文远看着她,“你才看出来呀?”

王慧欣一下子恍然大悟。

“我就说呢!他最近一个来月,你看看啊,他……他泡妞!对吧?光咱看见的,就俩了,都那么漂亮!就算不是他主动的,至少也是女孩主动的吧?他以前那个闷性子,哪能那么招女孩的?还有,他最近多勤快呀,以前还得喊他起床,最近他都自己老早跑起来,去跑步?多稀罕?他还每天晚上都回来那么晚……对,这小子肯定憋着事儿呢!他连成绩都往上蹿了一大截!不行,我得问问他去……还有你,我回头再跟你算账,你知道也不说提醒我一声……”

“你给我回来!”

赵文远一把把她扯回来,“你知道个屁!”

顿了顿,他道:“儿子是咱们养大的,咱们心里有数,你说,他会去干违法的事情吗?”

这个想都不用想,我儿子多好的孩子啊,王慧欣当即道:“那肯定不会!”

赵文远又问:“那他会让人骗吗?”

这个就要犹豫一下,“应该……不会吧?这小子打小就鬼精鬼精的,只有他骗别人,大概一般人骗不了他!”

赵文远又问:“他要是被人骗了,能骗什么?”

王慧欣就说:“他能有什么被骗的?房产证我锁着呢,他都不知道放哪里,再说了,他就算再傻,也肯定不会被骗到卖爸妈的房子呀,再说房产证上写的是咱俩的名字,他也卖不掉啊!你什么眼神儿这是……哦,你说那个是吧?那个我倒是不担心,他一个男孩子,被骗色也没啥损失……呃,你的意思是?”

赵文远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男孩子,大了,随他扑腾去!”

王慧欣还是有点担心,“能行吗?万一他要是……”

赵文远摇头,“没什么万一,这事儿从小看大、三岁看老,咱儿子,走哪里都是人尖子,吃不了亏!”

王慧欣闻言想了又想,终于躺回去,盖上被子。

许久之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感觉儿子要飞走了。不是我的了。”

“嗯,飞走了好,我带你旅游去!”

“真的?”

“当然真的。三个人出门花钱太猛了,就等他去上大学呢。”

“……”

“怎么了?”

“赵文远你真精,你连你儿子都算计着呢!你是不是平常也算计着我呢?对了,你是不是藏私房钱了?老实交代,藏了多少?藏哪儿了?”

赵文远从手机上把眼睛拔出来,瞥她一眼,戳了戳自己心口,“钱没藏,藏了个人。”

“咦……赵文远你真肉麻!恶心!”

“真心话嘛!”

“你等着,我拿套去!”

“……”

…………

人尖子赵子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老爸给看穿了一半的底牌。

他上辈子十八岁就离家去上大学了,大学毕业又一直都在外地工作,过年回趟家,也是忙着各种聚会,各种喝酒,在他的成年阶段,并没有真的坐下来,跟自己的老爸促膝谈心过,一直到后来,他有这个心了,但老爸老妈都已经没了。

所以,在他的印象里,老爸豁达、开朗,做什么事情都周到、圆满,见了谁都笑呵呵,似乎也没什么脾气,跟老妈他俩也一辈子始终恩爱,但老爸到底有多聪明?他还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人生智慧,只有等儿子长大了,经历了一些事情,才能慢慢传授?他完全不知道。

在上一世的时候,他只有当山穷水尽的时候,或者是一个人独坐发呆的时候,才会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老爸对自己的一些教导——而那仅有的一些记忆,几乎是他后来所有智慧和所有成就的起点。

然而,人生的遗憾就在于,等到这辈子,赵子建虽然身体还是十八岁,但其实他走过的路,已经比自己的老爸还多,他经历的困苦,已经比自己老爸还要艰难,他的人生智慧,已经不需要再去向自己的老爸取经了。

所以,赵子建再世为人,他们父子之间依然没有一次促膝谈心。

但人生的幸福就在于,父子之间虽然没有那一次应有的促膝谈心,却依然可以做到隐隐间心意相通。

…………

2月4日,周五,赵子建去参加了驾照考试的科目一考试,顺利地拿到了97分,过关了。

第二天上午,因为赵文远提前就打了招呼,他只好奉命陪着老爸去逛各大4S店,陪老爸老妈看车。

当然,只看不买。

赵文远想换车很久了,每天都泡各种论坛,深知买车各种潜规则,所以他定下的买车方案是,现在选好车型,开始谈,但是要明年三四月份再买。

赵子建无所谓,就陪他们看车,听他跟人家销售员各种侃。

一整天跑下来,赵子建和王慧欣都有点累得够呛,但赵文远依然精神百倍,等到眼看天快黑了,一家人决定要回去,上了自家的车,他有些亢奋地说:“就买君越、迈腾或者宝马3。”

赵子建心说还不错,总算已经开始用删除法了。

车子回到市区,赵子建选了一个比较近的路口要下车,说是跟人约好了一起吃饭,王慧欣想问,但赵文远问都没问,就直接说:“要是喝酒的话,回来打车别落了东西。不行你就打电话,我去接你。”

赵子建答应着,下了车,正好陆小宁的电话就来了。

嗯,赵文远这个做老爸的虽然把儿子看得很透,但他绝对不会想到,儿子这是要去跟市长一起吃饭。

而且是登门吃饭。

而且今天晚上市长家里只有赵子建一个客人。

这个招待,可谓是极尽隆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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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主要是忙

陆小宁就在市委家属院的门口等着呢。

大老远的看见赵子建,她就喊了一声,一边招手一边快步走过来。

“你怎么才来呀!天都快黑了!”

“很晚吗?晚饭呀!”

“可是你早点来,咱们下午可以出去转转,晚上再回来吃饭啊!”

“哦,可是我今天陪我爸看车去了。”

“哦……叔叔要买车呀?”

“嗯,憋了好几年了,最近家庭会议审议了好几次,终于批准了老赵同志的换车计划,今天就迫不及待拉上我跟我老妈一起去看车了。……你怎么了?”

陆小宁摇头,笑,说:“我就喜欢看你胡扯时候的样子。”

“可是我没胡扯呀!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啊,我知道啊!可是你就是善于把很正常的事儿变成胡扯啊!”

“陆小宁你真会夸人!”

“谢谢!”

俩人一边走一边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偶尔还斗个嘴,一直等都到了陆家门口了,陆小宁回头看他,上下打量,“你不是说到我家吃饭你会紧张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你紧张?你紧张在哪儿了?”

赵子建摊手,“你说的呀,市长也是普通人。”

陆小宁白他一眼,“你真讨厌!”

这句话好没来由,赵子建自诩知人,也觉得自己阅历够丰富的,听了这句话还是有些不解。

不过他现在就是这样,不理解的东西也不会强行去弄懂,随她去。

陆小宁敲门,很快门开了,一个看去三四十岁的女人打开了门,着装精致,笑容明艳,语调温柔,“快进来,你就是赵子建同学吧?”

赵子建老老实实地问好,“阿姨好,是我。”

“快进来快进来!不要换鞋了,没事儿的,来吧!”

赵子建进去,客厅里,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已经站起身来,“是赵子建同学?”

赵子建跟在陆小宁身后走过去,“陆叔叔好!”

陆伟民大步走过来,离得老远就伸出手,“你好你好!”

等到两人握手,他笑呵呵的样子,说:“子建同学啊,很早就说要请你到家里来坐坐了,今天终于达成心愿,来来来,坐!”

赵子建也笑着,跟着他过去坐下,却说:“其实真不用那么麻烦,那种事情,谁见了都会能帮多少帮多少,不会袖手旁观的,再说了,陆小宁同学和那位秦总,也已经请客吃饭什么的,已经很麻烦了。”

这话听在陆伟民耳中,当然是在说让他们这边太麻烦,但他不可能知道,赵子建的意思是一次次跑着吃饭,是他自己嫌麻烦。

不过么,陆伟民给他的第一印象挺不错的。

官大官小他并不在意,只要别对着我摆谱,大家和和气气的一起吃个饭,你掏钱,那就还是可以比较愉快的。

不过等坐下之后,他跟陆伟民还没聊几句,陆伟民的妻子就过来,笑着说:“子建同学,我早就跟宁宁说,让她带你到家里来玩,你们这都放假了,你该早点来,我们俩不在家也没事的,咱们这样的关系,你是我们宁宁的救命恩人啊,互相之间多走动,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来,阿姨反倒觉得缺了点什么。”

嗯,这个女人就让人不大愉快了。

当然,人家这话说的,基本上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态度既亲热,说话又和软,怎么听怎么好听。但以赵子建这种老家伙的毒辣眼光来看,这话说的,无论眼神、表情、微笑,还是语气,都有点假。

似乎还有点什么试探的意思。

于是他笑着,一脸平静地回答说:“主要是忙,没什么时间。”

陆伟民的妻子乔敏就笑起来,“你们都放假了呀,高中生放了假,有什么好忙的?”

这个话陆伟民听着不大舒服,就打断她,“那可不一定。每个人心里对于要做的事情的定位不一样,你怎么知道人家子建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说话间,他扭头,看着赵子建,说:“子建同学,忙的什么,交流一下?”

赵子建很坦然地说:“我在自学中医。”

“哦?”

这下子陆伟民和乔敏一起讶然。

这年头嘛,已经不是前几年,更不是十几年前了,他们也都知道,现在的孩子,想法多,已经不拘泥于非得考大学选个好专业不可了,有很多学生,都是在高中时期就已经确定了自己未来的志向,甚至还没上大学呢,就已经捣鼓出自己的事业了。不过么……自学中医,倒还真是挺稀罕的。

这时候陆小宁就笑着说:“爸,妈,你们别听他瞎说,他整天说自己医武双修的,还说自己是修仙的人。”说话间冲着赵子建,“不靠谱的很!”

赵子建缓缓地笑笑。

陆伟民和乔敏闻言也都笑起来,但随后陆伟民却笑着呵斥道:“怎么说话呢!会不会说话?动不动就说别人不靠谱?”

陆小宁傲娇地转过头,不搭理他。

本来就是啊,赵子建就是喜欢整天满嘴跑火车啊!

这时候,训完了女儿,陆伟民却一副挺感兴趣的样子,问:“这么说,子建你打算将来考医学专业?”

赵子建摇头,诚恳地说:“不了,现在国家对中医中药的教育培养方式,不大对头,我去了也学不到什么,就随便选个专业就好了。”

陆伟民讶然。

一个高中生,居然在自己面前公然批评国家在某些专业学科上的培养方式有问题,尽管自己并不懂中医中药,也不太懂教育体制,但光是这个说话方式就看得出来,这个孩子胆子不小啊——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个能力。

陆伟民笑着问:“这么说,你自学中医,已经有一定的成绩了?”

赵子建笑笑,说:“成绩谈不上,瞎琢磨。”

陆伟民当然听得出来这是客气的意思,顿时就好奇心更甚——他是看过关于那间绑架案的全部资料的,对于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这个能在一分钟之内放倒四个绑匪的小伙子,也多少的认真关注了一下,所以在没见面之前,他其实就已经对赵子建相当了解了。

整件事情从前到后都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资料显示,赵子建的战斗力的确恐怖,但关于他的资料里,却没有任何他学过武、学过散打、跆拳道之类的记录,而且他的家庭出身也基本可以确定,他不会有来自长辈的传承。

现在可好,他的武术能力来源尚且存疑,他居然又说自己会中医。

可是别管中医还是武术,这东西没人教,靠自己也能行吗?

武术这个东西,他已经展现过了,而且是很精彩的一次展现,陆伟民看资料就可以了,自己也没能力亲手领教什么的,但中医么……

他笑着说:“中医好啊,中医是咱们国家的宝藏,说起这个呀,宁宁她妈妈,你乔阿姨,就在咱们市第二人民医院工作,她们医院还是有不少中医方面的专家的,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拿不准的,想找个人问问的话,就找你乔阿姨,让她给你介绍几个专家。应该多少能帮上你。”

关于这个,赵子建倒是听陆小宁提起过,据说她妈妈乔敏当初跟她爸一起调过来,先在市卫生局工作,后来就去市二院做了副院长。

对这个,赵子建本身倒是不怎么关注,可关键架不住陆小宁想说啊,往往俩人聊天,赵子建就起个头,她就开始各种巴拉巴拉说,部分背景交代,然后就是各种吐槽——为什么赵子建跟她的关系最近好像是越来越好了?显然不是赵子建觉得她漂亮,或者她家里背景好之类的。实在是赵子建觉得,这个小女孩其实也挺可怜的!

而且,他也不是觉得她那些苦水和吐槽就真有多可怜,问题是,这丫头抓住自己就说个没完,感觉跟憋了半辈子似的,这平常得是多缺朋友啊!

这时候下意识地瞥了陆小宁一眼,赵子建笑眯眯的,点头,说:“那太好了,谢谢陆叔叔。”

又跟乔敏说:“那以后可能要麻烦乔阿姨了。”

乔敏笑得云淡风轻,“有需要的话,随时来找我。”

…………

这一顿晚饭,吃得很愉快。

陆家有保姆专门收拾饭菜,又是早早的定下要招待客人,可想而知饭菜是很丰盛的,而且陆家人也招待的很亲热,赵子建从头到尾都笑呵呵的。

等到吃完了饭,陆伟民还坚持要留赵子建喝杯茶,然后亲手冲起了工夫茶,大家喝着茶,又聊了能有二三十分钟,赵子建这才再次起身要告辞。

这一次陆伟民没有再挽留,很亲热地跟乔敏一起,把赵子建送到门口,见陆小宁已经主动穿了外套,就说:“那就让宁宁再送送你,我们就不出去了。”

赵子建笑着跟两人说再见。

等到出了门,陆小宁跟赵子建并肩走在路上,踢踢踏踏的,显得很高兴。

不过扭头看到路两边忽然多出来的那么些车辆,她的心情就又有点不好了——还有两天就要过春节了,而每逢春节,市委大院里是肯定会静悄悄地热闹起来的。三令五申也没用,总有些人情礼往要走。

其实刚才出门的时候,赵子建第一眼就看见停在陆家门外的路边那些车子了,他甚至还感觉到有好几道诧异的目光盯着自己看个不住。

估计他们也都是挺好奇的,想知道为什么陆市长会请一个小年轻到自己家里吃饭,而且吃完了饭,还是陆家千金陆小宁亲自送出来——嗯,大家都是小机灵鬼,看见两个小年轻并肩走在路上,身影不时地被路灯拉长又缩短,一副岁月静好的甜蜜样子,大家都隐约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什么。

等走到市委大院的门口,赵子建站下,说:“回去吧,我走了。”

陆小宁就点点头,“那……>赵子建笑笑,说:“好!回头见。”

等赵子建的身影走远了,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走了,陆小宁还又在市委家属院的门口站了一会子,然后才欢快地哼着歌走回去。

正好宣传部陈部长的老婆刚才开车进来,刚才遇见了他俩出去,这会子又正从车里往下搬东西,看见陆小宁那么欢快地路过,就笑着问:“宁宁,你男朋友啊?”

陆小宁一笑,“才不是……不告诉你!”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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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王家

为盟主“梦醒大漠风依旧”加更!

感谢兄弟的豪爽打赏!

***

赶在春节之前,赵子建在网上买的药苗终于到了。

这年头的网络近乎无所不能,中药种植有很多网站都在做推广,但赵子建不大信得过他们,再加上他需要的量极少,根本就不可能几十亩几百亩那么种,人家其实也不太愿意搭理,所以最终,他是跑到某宝买了点幼苗和种子。

都是些最常见的基础中药材,像白术、白芍、党参、柴胡、防风、远志、黄芩、半夏、附子、蒲公英、车前子等等,加一起大概有个十几种,他甚至还买了点黄精和人参,也都准备一起种下去。

前后两辈子,他都并没有什么种地的经验,当小白领的时候在阳台上弄点花草,养啥啥死,后来阔了,有大片的院子可以种花种草,又已经懒得自己收拾了,所以他心态好的很,只是实验而已,他并不寄希望于自己种下去的苗都能活。

他选的都是药材里比较常见常用也不贵的种类。

一个原因是,这样的药材往往都是大量人工繁殖的品种,易活易生长,对环境的要求不太苛刻,适应能力强,好养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越是普通的药材,对他而言,其实才越具有研究的价值。

而且,这些买来的药苗只是他要种的东西中的一部分而已,回头他还要弄一些蔬菜,甚至是野菜来种上——现在人怕是无法想象,原本算是菜药两用,但其实无论哪一块都需求不大,也因此几乎没有什么人种植,多是在一些沟前地头野生一点的菊芋,也即俗称的洋姜,在灵气爆发之后,居然会演变出好几个细分的品种,其中有两种,有着无比奇妙的功效。

在当下,灵气对这个世界的改变,还只是在默默地进行,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引起物种变异的程度——但是,在赵子建的小院子里,却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基础。

当然,灵气爆发之后,整个世界都被这种神奇的东西深刻地改变着,甚至一直到赵子建重回2016年之前,这个世界的动植物,都还仍在持续的演进之中,而已经变化了的物种,人类也还未能完全探索明白,所以,赵子建并不会寄希望于仅仅在一个小院子,一百多个平方的种植面积里,就去推演什么植物进化。

他只是想去做一些小实验。

如果能在这个灵气尚未真正到来的时候,就收获一些神奇的物种来充作药材,那就更妙了!

当初的收货地址填的是自家小区的地址,赵子建在手机上看着快件信息已经到了市里,第二天就没敢出门,就在家干等着,等拿到了包裹,这才直奔小院。

…………

赵文远和王慧欣一直到腊月三十下午才放假,回家歇歇,也不包饺子做年夜饭了,赵文远的老家在昀州市下面一个县的乡下,但王慧欣家里却是在昀州市里的,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也是一大家子人,从赵子建小时候,就都是四户人家一起都到大舅家里吃年夜饭,慢慢就成了习惯。

打个电话把不知道又跑去哪里浪的赵子建给叫回来,两口子就商量着该拎什么东西过去,又要数着红包的个数,四户人家,孩子不少,都得给压岁钱。

前天取好的新票子,王慧欣一边往红包里塞钱,还一边在那里叹气:“过完了年,小建就十八岁了,以后就只有往外送,收不回来了。”

从王家这边算,包括赵子建这种外孙子在内,赵子建的姥姥姥爷一共有十一个孙子辈,其中有六个比赵子建小——王慧欣觉得以前有儿子在,可以回收一部分,赔也赔不了多少,所以还算大方,但现在要开始净赔了,就有点不舒服。

赵文远就笑呵呵的,不掺和——那边都是她的亲戚,他说多了说少了都不合适。

礼物准备完,红包也备好,赵文远又特意提醒,今年赵子建大舅家的表姐要带男朋友回来过年,红包最好多准备一份。

于是王慧欣只好又无奈地往红包里塞钱。

等到赵子建回来,一家人拎了东西下楼,去赵子建的大舅家。

赵子建的大舅是本地的坐地户,胆子又大,早年间跟人合伙干过假酒厂,发了一笔,后来一看房地产市场火爆,就又开始倒腾建材,甚至还承包过一段高速公路的材料,是王慧欣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里头最有钱的。

虽然赵子建隐约记得,自己上小学那时候,他应该是干了一段时间的保健品,结果没弄起来,赔了一把大的,但虎死不倒架,他依然是兄弟姐妹四个里头最有钱的那一个,也是唯一住别墅的一个。

尽管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但赵子建依然能记得,大舅从小就特别喜欢自己,每次去他那里,总是各种零食往兜里塞,长大点儿了,还偷偷给钱。

因为大舅早些年没儿子。

大舅妈在生大表姐的时候难产,虽然紧急转剖腹产了,但还是不知道怎么落下后遗症了,老是怀不上。后来,几乎是公开的,大舅在外头又找了一个,甚至两个女人也正常往来,过年的时候,赵子建那位做外室的舅妈,也带着孩子过来一起过年,一家人和和美美,但一开始,她生的也是俩女孩,一直到七八年前,第三胎,总算是生了个带把的——一度的,赵子建听见老爸老妈背着他讨论,说大舅妈都提出来想要跟大舅离婚,说是要让贤,可见大舅看男孩有多重。

不过即便是有了个吃奶的小表弟,赵子建也没失宠,毕竟多少年的喜欢,爷俩关系早就已经相当不错,赵子建又聪明,他大舅一再说,我外甥特别聪明,将来咱们家要是能出个大人物,一定得是那小子。

赵子建他们一家人开着小POLO赶到他大舅王明刚家的大别墅前时,天都已经快要黑透了,王家的别墅外面挑着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别墅前面已经停满了各种车子,小POLO并不是最寒酸的,毕竟还有小舅那辆长安面包车。

说起小舅,又是一段故事。

他还小的时候,姥爷手里已经有几个钱,亏着谁也亏不着他,所以这就是个从小就不知道穷字怎么写的人,后来接上茬了,他高中没毕业就说什么都不上学了,开始跟着自己大哥混,赵子建的大舅也愿意拉扯自己的小兄弟,结果他完全没料到自己家老四看着还挺精明的,实际上居然是个大草包。

什么活甩给他,他都能给你弄糊了,怎么拉扯都不管用。

最初的时候,大舅混得风生水起,也不在乎多一个小弟弟跟着混吃混喝,知道他什么人什么本事之后,大事儿不交给他就是了,吃喝都带着他,年底再给点分红,也不值什么,小舅也知道自己没本事,乐得跟着大哥瞎混,小日子其实还蛮滋润,甚至刚结婚就学着大舅的样子,跑外头找了个女大学生给包起来。

结果后来,保健品生意赔了,一时间兄弟俩血本无归,那时候他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挑拨,反正就跑去找赵子建的大舅,说做生意赔了是你本事不行,我的股本你还是还给我吧——王明刚那时候正债主堵门、急得满嘴泡呢,闻言简直拍案大怒,连赵子建的姥爷都拎起拐棍就要打。

道理多明显:要没有你大哥带你那么多年,分给你钱花,你自己算个屁!生意赔了也是大家赔,大不了想办法东山再起就是了,你跑上门来找你大哥要赔偿算怎么回事?这不是糊涂,这是傻!

结果,兄弟反目,好几年没来往。

小舅这人,从小就啥都不会,舒服了前三十年,一旦大哥那边给他断了奶,他手里又没剩下多少钱,只花不赚,还死要面子,结果不到一年就精穷了,他包的那个女孩也跑了,临走还卖了他一辆奔驰越野车,美其名曰补偿,小舅连气加恨,最后还是大方的一挥手,也没为难,放她走了。

然后,他就开始自己折腾建材,毕竟这一行他跟着自己大哥干了很多年,就算再笨,多少总是耳濡目染地学了点东西,人脉也有,虽然刚开始是怎么干怎么赔,但做着做着,多少就开始有点起色,现如今也多少算是转开了,兜里中华烟也又装上了,只不过这一次,他自己是不舍得抽的,都是场面烟,他自己抽七块钱一包的云烟——那面包车,就是他一年多之前终于攒够了一笔钱又添置的,美其名曰客货两便,经济实惠。

大约也就是在他买面包车的前后,似乎也是看到了自己这个小兄弟的巨大变化,在老头儿老太太的撮合下,兄弟俩喝了顿酒,也就算是尽释前嫌,到现在,俩人都干着各自的生意,都不算大,但彼此也常有照应。

只是,老王家的气象比起十年前来,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唯有这栋堪称奢华的别墅,当年再穷,赵子建的大舅王明刚都是说什么也不肯卖,说要留给赵子建的姥姥姥爷养老住,到现在还算是多多少少地留下了一点当年的底子。

…………

赵子建帮着自己老爸老妈拎着东西过去敲门,很快大舅家的“小舅妈”就跑过来开门,见是赵文远两口子和赵子建,就赶紧让进去,这时候的称呼就有点乱——赵文远两口子都叫她“小嫂子”,但赵子建还有个小舅呢,从小就“小舅小舅”的喊,小舅妈那边当然要跟着喊成“小舅妈”,那这边,就只能叫“二舅妈”。

不过即便是赵文远和王慧欣,也早都习惯自家大哥家里的这个状况了,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进去就看见了诺大别墅里的一大帮人。

赵子建小时候机灵又嘴甜,特别会说话,很讨大人们喜欢,这几年逐渐长大,却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还特瞧不起小时候的自己。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青春期的赵子建了,这屋子里坐着的站着的,都是铁亲戚,他进了门就挨个儿称呼一边。

大舅王明刚和小舅王明强都在,还有赵子建的大姨夫冯源,以及一个看去面生的年轻人,都坐在客厅陪着姥爷姥姥说话,一群女人则是正在厨房里忙活——不用猜都知道,这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大约就是今天的重要客人了。

果然,看见赵文远两口子进来,大舅王明刚就立刻站起来,先打招呼,还笑着夸了赵子建一句“更帅了”,然后就郑重地介绍起来,“小楠的男朋友,郭志方。志方啊,这是……你跟着叫小姨夫吧,你小姨,小姨夫。这是你表弟,赵子建,市一中的高材生。”

等大家打完招呼,大舅王明刚又有些春风得意地说:“志方是咱们省立医院的外科医生,硕士毕业的,做大手术那种。”

赵子建是知道的,他这个大舅没多大文化,但特别喜欢跟有文化的人交朋友,当年自己老妈王慧欣是家里唯一读书好的,他就变着法儿的疼这个小妹妹,惹得赵子建的大姨经常不满,兄妹俩关系特别好,后来老妈跟老爸结了婚,他又跟自己老爸关系特别好,等到自己开始上学,成绩很好,他更是逢人就夸。

只可惜,可能是基因里带来的,他的几个女儿目前看出来的,学习成绩都一般,赵子建的大表姐王兆楠,就是被他硬逼着,才好好歹歹上了个三本的护理专业,等毕了业,他又是各种花钱托人找关系,愣是给塞进了省立医院实习。

不过整个王家有一点特别好,那就是无论男男女女,都长得好看。

赵子建的大表姐王兆南,一米六八的个头,身材匀称,脸蛋儿白净,五官秀美,往哪里一站,都是吸引人的漂亮女孩。

所以,同期进去实习的护理专业学生那么多,好学校毕业的肯定有的是,但王兆楠一个三本的学生,居然愣是留下了——这也是让王明刚很得意的一件事。

而现在,王兆楠不光留下了,还在省立医院谈了个硕士毕业的医生男朋友带回来,据说这男孩的父母也都是在省立医院工作的,那当然更是涨面子的事情。

也怪不得大舅那么高兴,要是搁在以前,他最兴旺发达那时候,或许还不至于那么严重,但最近这些年,他当年横冲直撞着做生意的那一套,有点跟不上现在的形势了,生意不大好做,而家有老人,自己也年岁渐长,再加上现如今社会上看病难的问题一直都在,所以医生这个职业,几乎是自带光环。

对于现如今的大舅一家来说,这算是结了一门好亲。

而果然,看郭志方一脸淡定自若的模样,并没有什么毛脚女婿登门的拘束,虽然礼貌不差,但说话间神态却带了点睥睨四顾的架势,可见他也是自认为自己的条件是的确很好的,跟王兆楠谈恋爱,算是“低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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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恩怨纠缠

最近更新量巨大,逼得我不得不一天码字近十个小时,实在是写昏了头,居然把姑父和姨夫的关系都弄差了,感谢本章说的同学帮忙指出,现在已订正。

致歉!

***

赵子建的小舅王明强是个爱面子的,即便是这几年一直都比较潦倒,但生意稍有起色,人前就不肯输了阵,即便是在知根知底的自家人面前也是如此。今天这一身衣裳,一看就穿得讲究、体面,手腕上好像又带上了劳力士的绿水鬼。

看见赵子建,他就招手,“子建,来!”

赵子建过去,开口就先夸,“小舅,你这块表真好看!”

这要是搁在十年前,赵子建敢这么夸,他张口就能说出来,“喜欢啊?来,给你!”,但现在,他毕竟是不敢这么嘚瑟了,不过还是很得意,得意于自己的外甥一眼就看出来了,说:“不值多少钱,买个玩玩,男人嘛,没块表不行。”

赵子建就笑笑。

这就是他的小舅——他可以只开一辆五万块钱的面包车,抽七块钱一盒的烟,但逢到重要场合,衣裳必须体面,手腕上必须有一块表。

他活得就是这个场面。

这时候把手表摘下来借给自己外甥欣赏,他还忍不住说:“这表不算什么,当年那时候,我好几块表,都是几十万起!现在这个,还不到十万……也就凑合戴吧!人穷志短!”

这时候,别人不便说什么,王慧欣刚挽袖子准备进厨房,听见了当时就说:“子建别听你小舅吹牛!”又跟王明强说:“我说你个当舅的,能不能教他点儿好的,吃喝玩乐你就行,说起表来一套一套的,我们不学你这个。”

王明强这些年已经没脾气了,何况是当着最厉害的三姐,他怂得很利索,“你看你看,大过年的刚见面,你又说我!我这不就是跟孩子普及一下知识嘛!我外甥成绩那么好,将来肯定赚大钱,这都是必备的知识!”

王慧欣也毫不留情的怼他,“你少来这套!”

“赵子建,你多跟你姐夫学,人家是高材生,硕士毕业的!别跟你小舅学这些没用的。……对了,明强,你要真想说,就跟他说说你这两年怎么艰苦创业的不行?说那个都比说这个强!”

王明强的话张口就来,“我外甥不用创业!我外甥聪明,长得又俊,肯定干啥啥成,钱不用挣,自己跑着来,女孩不用追,倒追!”

他这个话,直接把一屋子人都给说笑了,王慧欣也笑,不好再说他了,扭头往厨房去——这时候王兆南正好从里面出来,“呀”的一声,叫了声“小姑”,然后就看见赵文远和赵子建,赶紧打招呼。

她是王家孙子辈这一溜儿十一个孩子里的大姐大,小时候她爸爸特别疼赵子建,她就特别烦他,但等她长大点儿,尤其是后来家里那个“小妈”给她生了个弟弟,她反倒跟赵子建关系极好。

这时候她就跑过来,在赵子建肩膀上拍一下,“赵子建,见了我也不过去打个招呼!”

赵子建就笑嘻嘻地说:“姐,你怎么越来越越漂亮啊!你这样好不好啊?别的女孩子还活不活了?”

王兆楠噗嗤笑起来,“贫嘴!”

姐弟笑闹,一屋子欢腾。

不过王兆楠很快就调头回厨房去跟着忙活了,在场四个男孩,赵子建年龄最大,其他的几个可以在大别墅里到处跑到处疯,他就很自觉地留下陪这位新来的姐夫说话——哪怕只是听他们说话。

理所当然的,面对着一屋子长辈,郭志方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赵子建身上,问他一些“成绩怎么样?有想好的学校了吗?准备学什么专业?”之类的。

于是顺理成章的,大家的注意力就都被转到眼下已经高三,过完了年就该高考的赵子建身上来。

而一聊到这个事情,王家人就外行了,因为到目前为止,大舅家赵子建的二表姐是去读高职了,16年的高考,她只考了不到四百分,大姨夫家的大表姐,是15年高考的,也只考了400分出头——实在是没啥好晒的,也没什么发言权,相比之下,高考成绩六百四十多分、直接医学专业本硕连读出来的郭志方,简直碾压级别的存在,要多牛逼有多牛逼。

所以一说起这个,郭志方就感觉好像是找到了主场似的,顿时就各种提点起来——王家人听不太懂,就是觉得牛逼,赵文远就是呵呵笑,不插话,赵子建则转眼变成被人提点的那一个。

实话讲,赵子建对自己这位表姐夫,其实印象深刻。

他这个人不坏,但就是爱装逼,而且他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能耐不是太大,却老喜欢装比较大的逼。

认真讲起来,赵子建上辈子成绩连六百分都没到,最终因为在志愿上选的是接受调剂,所以被调剂到了齐东师范大学的国际贸易专业,在省城上了四年学,他或多或少是真的有些照拂的。

但四年大学毕业之后,当时的赵子建却对他连一丝的感激都没有,反而时刻恨不得找个机会能揍他一顿。

因为他打老婆。

王兆楠那是多骄傲的女孩子啊,长得漂亮嘛,从小家里就有钱,王家的大公主啊,全家人都是捧着的,而等到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她开始失宠的时候,其实她已经基本成年了,也无所谓失宠不失宠了。

这样的成长环境,养成了她做事情特别大气,待人也极为真诚的性格,但是后来,一是自己的家庭的确不行了,公主当不成了,二是她自己的学习、能力什么的,的确是比较差,为了留在省立医院,为了将来能有一份不错的生活,她就接受了郭志方的追求,结果……

据她自己承认、赵子建知道的,她就挨过至少十几次的家暴。但偏偏,她依然铁了心的跟郭志方过下去,别说表弟了,亲爹都没法管。

本来赵子建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对郭志方这个表姐夫的观感还可以,但有一次,巧的是,他居然亲眼见到了他在街上扇了王兆楠一巴掌。

赵子建当时正带着女朋友逛街呢,本来远远看见自己表姐表姐夫还准备过去打招呼,结果看到了那一幕,当时就直接炸了,过去就一顿狂打,等到被两个女人拉开的时候,郭志方被他打得一脸血,整个人佝偻在地上爬不起来。

后来两人遂成死仇。

表姐铁了心的不离婚,赵子建当时毕竟年轻,一怒之下,在校的最后半年,再也没跟他们联系过。只是后来挣了钱,攒了攒,把自己前几年不懂事时找王兆楠“借”的几次钱,交给了大舅,托他转交给了王兆楠。

但是……足足十五六年之后,机缘巧合,赵子建有一次去暗杀一个大矿主,当然同时也是一个大奴隶主,却遇到了正在那个矿上做医生的郭志方。

他毕竟是医生,身份相对特殊,所以虽然也算落难,只能住在矿上,给那些被迫出苦力的矿工看些小病,但并不是奴隶,而且生活也还可以,但是一别十几年后天涯再见,郭志方却放声大哭——只晚了三个月,赵子建没能见到王兆楠的最后一面。她死于一次矿工暴动。

当时郭志方并不知道赵子建是去干嘛的,也不知道赵子建当时的身份,只是在认出了赵子建之后,就立刻亲热地非得要拉他去家里坐坐,然后,回到家,看着王兆楠的遗照,说着说着,他忽然就泪崩了——那一哭里的深澈的悲恸,让赵子建最终选择了原谅他。

而且那一哭,直到现在重新回到2016年,赵子建依然印象深刻。

他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哭成那样。

当然,现在的郭志方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走势,现在的他,第一次登门,坐在王家的客厅里,矜持而又自得,带着些说不出的骄傲。

他是本硕连读名门出身的高学历人才,是省立医院的正式医生,是家学渊源的医学世家。他骄傲,且从骨子里其实看不上王家人的没文化。

但赵子建相信,在曾经的那个人生里,他应该至少是在某个时间段,无比深澈地爱过王兆楠。且爱得难以自持。

赵子建不确定目前尚未结婚的两个人,是不是已经发生过家暴。

但他自己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

…………

“叫我说,小建就也考个医科大学,出来做医生,多好!”小舅王明强大咧咧地说着自己的建议,“你就进省立医院!不用想办法找工作,更不用累死累活的想办法挣钱,据说当医生的,工资奖金和各种福利,都特别高。舒服,安稳!省立医院的医生,肯定待遇更好!”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三十大几年走过来,福也享过苦也吃过之后的人生感悟了。

但这个时候,郭志方却矜持地笑了笑,说:“齐东大学的医学院,可不大好考,本硕连读至少得630分以上,640分才保险,重点专业和硕博十年连读的,甚至得650到660分,有一年我们院的肿瘤学专业十年连读,因为是轮到齐艳君教授主带,其实她也只是负责到时候带博士阶段而已,但当年那个专业的录取分数,就生生比首都大学当年在咱们省的分数线都高了七分!”

顿了顿,他笑道:“再说了,省立医院也没那么好进。”

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是转过头,看着赵子建,一副“我有点欣赏你”的样子,说:“不过子建以后要是到省城来,不管是上学还是做什么,一定要打个招呼,省城我比较熟,我带你转转!”

赵子建笑了笑,说:“好。”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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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名:读者ID“墨枫瞳”

讲真,跟着看了我几年书的读者,都知道小刀有多珍惜跟自己同路而行,支援订阅的读者朋友,几年了,从没有对自己的读者们衣食父母们有过任何的不尊重,几年来,别管本事大小,别管书写的好不好,态度一直特别端正,只要求月票,必然是闷头码字再求!

而在我心里,作者写书讲故事,读者花钱看书看故事,这本来就是一个互相欣赏的事情,大家情趣相投,互相尊重,才是最正常的最好的。当然,个别读者不尊重作者,说话不好听,我大多也都是一笑而过,出来跑江湖卖艺嘛,还能不许人议论?有议论就有褒贬嘛,很正常!

但今天,有个人,四年来第一次让我忍无可忍了!

点名,起点ID“墨枫瞳”,你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我不稀罕你给我脸,以后不要再看我刀一耕写的任何一个字,有种盗版都不要看,再看你就是孙子!

第一二四章 电话响不停

四家人聚到一起,再加上姥姥姥爷,一共二十多口,别墅虽然不小,还是显得闹哄哄的,再加上从十几岁到几岁的孩子都有,吃了没几口饭就忙着追跑打闹,这个大年夜,王家这边的热闹可想而知。

不过老年人就喜欢这个,赵子建的姥姥姥爷都笑得合不拢嘴。

男人们喝酒,女人们聊天,孩子们打闹。

得意的不免有些意气昂扬,混得不太好的,也寄希望于明年能时来运转。

小舅王明强非得要拉着赵子建喝酒,赵子建坚决不肯,后来被迫无奈,为了表态,敬了新上门的姐夫一杯,又敬了姥姥姥爷一杯,然后就说什么都不肯喝了。

闹腾到十点多的时候,老爷子老太太就已经困了,但他们回去休息了一会儿,快到十二点,就又都出来了,姥爷招手把赵子建叫过去,说:“小建建,明年你考大学,待会儿十二点整,咱得烧炷高香,不管你信不信,待会儿去磕几个头。”

赵子建只好笑着答应。

他当然不信,他信这个还不如信自己,但架不住老年人都信这个,甚至他觉得,连自己老妈都有点信这个。

十二点整,别人家里噼里啪啦的放炮仗,整个城此起彼伏的都是鞭炮声,王家这边也挑起一大挂来点上。

这边炮仗震天响,那边老太太已经在别墅前面的院子里把足有一米多高的一炷香点上了,自己先祷告一番,磕几个头,然后起来,无比认真地跟一院子儿孙说:“你们有家有口的,不愿意磕就不磕,在上学的必须得磕,没找到对象的,也得磕,小建建,你得考大学,你来第一个磕,第一道香火!”

赵子建只好过去,对着那炷高香,毕恭毕敬地端着架子磕头。

等他磕完了头起来,就看见王兆楠依傍在郭志方身边正冲着自己笑着呢,还眨眼睛——她去年还被要求必须得磕头呢,今年就解放了。

这一闹哄,又是快半个小时过去。

守岁也守了,新年已经到来,大家互相拜个年,尤其是孙子辈,从大到小一共十一个人,加上新登门的女婿郭志方,就是十二个,一起给老爷子老太太拜年,喜得两人红包发个不停。

年龄过了十八岁的,按说就没红包没压岁钱了,但大舅小舅和大姨他们,却还是坚持要给。当然,不多,红包里估计也就一百块钱,也就是个意思。

又闹哄半个多钟头,老爷子老太太要睡觉去了,年夜饭就算正式结束,大家各自回家休息——明天一大早,赵子建他们一家三口还得开车回乡下,陪赵子建的爷爷奶奶去过大年初一,其实回去也没几个小时好睡了。

然后当天一般都会赶回来,因为大年初二那一天,昀州市这边的规矩,大年初二这一天,嫁出去的姑娘要回门,这是一场大酒。

过去的每年都是这样,过年说是放几天假,其实赵文远和王慧欣他们俩,也就是从初三开始,能歇个两三天,过过自己的年,其它时候都是这边过完那边过,来回的奔波,只因为家有老人,而老人们,都希望过年能热热闹闹。

现代的网络社会上有句话调侃美漫,说要想做超级英雄,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赵文远和王慧欣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也算不上什么成功人士之类的,但在各自的家庭而言,基本上都算是“变异”的那一类。

王家人读书都没什么太好的成绩,唯独赵子建的老妈王慧欣,一路考上了大学,赵家这边,赵子建有一个大伯一个小姑,也都是成绩不大好,高中毕业就都开始打工了,唯独他老爸赵文远是大学毕业。

所以,其实赵子建算是“变二代”。

赵子建不大喜欢自己那位大娘,那人尖酸刻薄还好说,关键是这么多年,作为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赵文远其实没少往家里给钱给东西,去年大伯的孩子结婚娶媳妇,赵文远还直接给包了三万块的红包,当年建房子他也给了钱,可是那位大娘就老是觉得老二家混城里的,很有钱,给钱是该给的,不给就不对,所以得空儿就挤兑、哭穷。弄得赵文远和王慧欣也烦的不行。

但无论爷爷奶奶还是大伯,其实都是明白人,对待赵文远一家三口,也是真的亲热——说白了,赵子建愿意每年陪着老爸老妈三百多里路折腾回来,主要就是为了回来看看他们。

知道他们会过来,小姑他们一家也赶过来,于是又是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呆了一整天——回去的时候,赵文远就带了不少酒气,赵子建又实在是信不过自己老妈的技术。上次开车回去,她就差点儿跟人撞上,所以也顾不上自己还没考下来驾照了,坚持要自己来开。

还好,大过年的,无人为难,一路三百多公里开回家,平安无事。

初二那天,又是一天的热闹。

等到初三,才算是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小小地过个安生年了。

赵文远连续三天三场酒,已经严重恶心,早饭也就只喝了一碗小米粥,于是中午王慧欣就决定炒几个素淡点的青菜,也没外人,一家三口吃顿饭。

结果他们两口子那边的朋友亲戚什么的,都已经应付完了,反倒是忽然轮到赵子建那边电话响个不停了——两口子一开始慢腾腾地坐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不时群里抢个红包,结果很快就精神起来了,就坐在那里支楞着耳朵听儿子那边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响起来。

问题是,听着还都不像是同学?

“谢谢齐阿姨,谢谢谢谢!也祝你新春大吉,万事如意!好的,好的……好的,嗯,嗯,好,回头有时间了,我一定去!好的,好的……”

“谢谢周哥,嗨,不用了不用了,千万别,咱就别那么客气了,改天有时间了一起坐坐。大过年的,实话说,到处跑,都挺累的,歇歇吧!真的真的,别介,其实该我去给你们拜年的,但是真的,我觉得现在过年,谁都想清净点,我就推己及人,就没去……哈哈哈哈!好的好的……”

“谢谢罗哥,谢谢!也祝你跟嫂子新春大吉哈!别,别,刚才我推了好几个人了,周队长也要来,我不让他来,你也别来,咱回头再聚,最近几天到处跑着走亲戚喝酒,真是累够呛!哎……小钟,你也过年好!哈哈哈哈……”

“明霞姐你好……别来别来,真的……哎,欣欣,听见啦听见啦!下午哥哥去看你好不好?真的明霞姐,别来,中午我陪我爸妈吃顿饭,下午我去你们家玩去……嗯,嗯,好,你放心,一定去!”

“喂,玉晴姐,嗯,嗯,回头说,一会儿我给你打回去。”

“喂,哦,嗯,谢谢,你也春节快乐!不用了,嗯,谢谢你的好意了,回头吧!你没再瞎捣鼓事儿吧?嗯,嗯,好。好,回头约。”

“呦……你怎么那么稀罕?喝茶?呃……回头吧,最近大过年的,陪爸妈,哪儿都不去。好,嗯,回头我一定去,你那个茶馆在哪条街来着?好,记住了。”

“嗯,不去。真不去!你们聚吧。累!”

“……”

从九点钟开始,基本上隔几分钟一个电话,前前后后加一起,至少是十几个,每个就算不多说,只说几句,加一起也小半个钟头了。

这中间赵子建甚至没来得及过去跟老爸老妈解释一下。

终于,这次电话安静下来了。

他坐过去,赵文华和王慧欣都看着他。

王慧欣问他:“你这业务……可够忙的?都是朋友?”

赵子建点头,“都是朋友。”

两口子对视一眼,赵文远摆摆手,“忙去吧,不用在家陪我们俩了。”

赵子建嘿嘿笑,“那哪儿能啊!老爸老妈才是第一位的。”

赵文远有气无力地叮嘱,“登门别空手,不在东西多少,是个意思。大过年的,大家都图个吉利。去吧去吧!”

“那我……走啦?”

…………

赵子建的性子,是一贯不乐意让人到家里来打扰的,他自己的时候如此,后来实力非凡了如此,现在重新回到2016年,还是如此。

尤其是现在,他不想让人来打扰自己的爸妈,更不愿意因为别人一来,指不定哪一句说漏嘴,就破坏了自己在爸妈心中的美好形象。

但他是个关起门来就岁月静好的人,不代表别人也都这样。

过年期间,昀州市这边的习俗,大家都默认的,初一初二是属于家人的,等到了初三,就是朋友的时间了,所以前两天大家顶多在微信上互相拜个年,可是一到了初三,这电话就立刻响个不停了。

孙传华不去理他,他还不够资格让赵子建主动登门拜访。

大过年的,祝国荣居然邀请自己喝茶——赵子建虽然对他最近的变化挺好奇的,但是,对不住,现在是真没工夫。

周国伟和罗超群要来登门拜年的要求也婉拒了。

但还有几个,不让人家到家里来,已经有点不大礼貌,那就只好自己过去登门拜访了。

***

第二更。

然后,声明一下:上午发的单章我没动,是起点后台给我删了一段。说是涉嫌违规。

声明二:我从没删过读者的本章说,如有删除,要么是涉嫌违规、人身攻击之类,被起点后台删的,要么是读者自己删的。我很喜欢本章说这样的互动方式,也很尊重读者发表自己看法的权力。当然,我也尊重自己怼回去的权力。

最后,感谢“夜空的沉寂”兄弟一万起点币的打赏。

最后的最后,刀一耕全订书友群:74640518。

今天就没加更了,期待下一位盟主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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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拉黑

一直到大年初五,赵子建才总算是安生了下来。

大年初三的时候,他跑去谢家登门拜年,得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谢家历史上最隆重的招待,反正七个盘子八个碗的,弄得特别丰盛。

在谢家一直待到下午三点多,他感觉到口袋里调成了静音的手机一个劲儿的嗡嗡震动,就告辞离开,又跑到俞明霞家里坐了俩小时,好说歹说,无奈地又答应了一顿饭——于是大年初四的中午,在昀州市一家相当讲究的大饭店里,他见到了刘欣欣的爷爷奶奶。

两口子据说年龄都并不算大,但老年丧子,却显然是极大地打击了他们,两个人看上去都已经有些老态,据说刘老爷子作为刘氏家族商业集群的创始人,却已经在前年,不到六十岁就从管理岗位上主动退下来了,现如今老两口平常在国外住着散心,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国来,陪刘欣欣的祖奶奶住一段时间。

两位老人家很和善,看得出来,他们特别宝贝刘欣欣这个唯一的孙女,因此对赵子建这个救了自己孙女的大恩人,也是感激备至。

只是,老爷子一头花白的头发,说话轻声细语,已经不太看得出来几年前还是执掌一家资产数百亿的大型集团的大人物。

跟这样的人,赵子建反而有话可聊。

很多的人世沧桑,跟年轻人根本就聊不到一块儿去。

当然,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例外——但问题是,跟年轻的女孩子在一起,赵子建也肯定不会聊什么人世沧桑啊!

等到大年初五,赵子建老老实实在家里陪了自己爸妈一天。

大年初六,俩人都上班去了,赵子建就骑着单车跑到自己的小院里,正式打出垄来,把泡了几天的药苗种上去,种子也泡了一两天,也下种。

七八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小院子里已经大大变了一副模样。

有着浓郁灵气的加持,再加上赵子建布的这一套大阵,其实不单纯是汇聚灵气,还有着其它很多方面的诸多妙用,现如今的这个农家小院里,外头天寒地冻,还没有丝毫回暖的意思,小院里却已经是春泥松软,春风徐徐,就连那棵葡萄,都已经开始提前钻出了新芽。

这样的小气候,翻过两遍浇过一水的地,下种栽苗正当其时。

只不过,赵子建就不是什么会种田的人,这点活儿在老农手里可能不当回事,但换了他来折腾,总共也就一百多平方,折合两分半地的面积,他愣是忙活了整整一天,才总算是把该种的都种上了。

而就在赵子建忙着种药苗的时候,正月初六的傍晚五点多,一辆外面看上去很普通、也不怎么起眼的黑色奔驰S级轿车,在通过了门岗之后,缓缓地开到市委副书记市长陆伟民家的门前,停下了。

懂行的人看见这辆车,可能忍不住要惊叹——看造型、看轮毂、看排气、听发动机的声音,这怎么可能是尾标上标的那什么S400啊!这分明是奔驰S级的AMG轿跑!是价值数百万的性能车!

但是很显然,车主人不想高调,所以表面上的一切跟“AMG”有关的标识,已经被统统去除掉了,使这辆车至少是出现在不懂的人面前,看上去尽量的像一辆普通的奔驰S级轿车!

也或者说,就算是有的是人能只看车辆的造型就知道它不简单,但对于车辆的主人来说,只要自己做出了这个低调的姿态,就已经足够了!

车子停下,主驾驶座那边,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岁上下,身高足有一米八多的帅气年轻人走下来,而副驾驶座那边,下来的却是秦月霜。

不必特意去仔细看就能发现,两人虽然一男一女,长相却有少说六七成的相似。只是男的五官更英挺帅气一些,而秦月霜则明显是柔化了的版本。

这辆奔驰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停在了陆市长家的大门口。

然后那男子打开后备箱,拎了两个礼盒,就主动过去敲门,秦月霜则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门很快打开,乔敏看见门外的男子,顿时露出笑脸,“秉轩来了?快进来,月霜,来来来!你看,你还拿什么东西……”

又回头冲里面,“伟民,秉轩跟月霜他们兄妹俩来了。”

兄妹俩进了门,很快,陆伟民就从楼上走下来。

秦秉轩始终面带微笑,这时候把东西交给乔敏,笑着说:“一盒秘制的阿胶,是给乔阿姨你调养身子的,还有一盒冰糖葫芦,是给宁宁的,没有我陆叔叔的份儿,所以……我这不算行贿吧?”

乔敏闻言就笑起来。

连陆伟民从楼上走下来,也笑,“来来来,坐!”

秦家老爷子教育得法,秦家这一代,堂兄弟姐妹七个,几乎各个出彩,但秦秉轩却是公认口碑最好、能力最强的那一个,是几乎所有人眼中秦家下一步最完美的接班人,当然也是跟秦家关系匪浅的陆伟民最喜欢、最看重的一个年轻人。

大家坐下寒暄了片刻,主要是陆伟民问候了一下秦家的老爷子,然后陆小宁就也从楼上跑下来了,“呀,秦秉轩!”

乔敏瞪眼,“怎么说话呢,喊哥!”

然而陆小宁并不在意。

这时候,按说秦秉轩是客人,但他却并不自恃自己年长,彼此又熟,就坐着不动,反而是站起来,等陆小宁蹦蹦跳跳地下了楼,嘴里问,“说好给我带的冰糖葫芦呢?”他就笑着说:“怎么可能忘,带来了!”

陆小宁就笑嘻嘻的,过去跟秦月霜挨着坐下了,秦秉轩这才回身坐下。

从头到尾,在他的气场压迫下,秦月霜除了打个招呼之外,都没怎么开口说话,这时候陆小宁来了,一打岔,她才稍可喘息,跟陆小宁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这时候聊到秦秉轩的来意,他淡然地道:“一是来给叔叔阿姨拜个晚年,往年就总觉得打个电话什么的,实在是太敷衍了,还是当面来,哪怕空手,坐下说句话喝杯水,也觉得重视很多。二来呢……”

他扭头看看秦月霜,只一眼,就看得秦月霜很不自在地低下头去,他说:“大过年的,月霜都没回去,爷爷想她了。让我来看看她。”

“三来……”他笑笑,“爷爷说,那件事她办得的确不好,正好我要过来,就让我顺便去拜访人家一下,再次表示一下感谢。我们秦家,绝对不能给人留下个‘两百万打发恩人’的评价。”

秦月霜张口欲辩,却最终无言地低下头。

陆伟民笑着道:“这个好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年前的时候,我让小宁把那个小伙子请过来,请他吃了顿饭,坐了坐,挺好的一个小伙子。而且看得出来,是一个很有底气的人,年龄不大,做事情主意正得很,也很有见识和见地。还有就是……已经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嘛,人家也没有再联系,想要携恩求报什么的,对不对?说明这个小伙子的人品也是过硬的。问题不大!”

秦秉轩“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是。我爷爷也这么说。只不过,趁着过年这个时候,再次主动登门道谢,会更好一些。”

陆伟民闻言当即点头,“对!”

想了想,他说:“那你们就跟人家事先联系一下,不要搞突然袭击,联系好了再过去。这个事情啊,可大可小,当恩有恩报,当情是情分,但无论如何,态度诚恳,是基础。而且……”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也压根儿就没有图报嘛!我请他到家里来吃顿饭,都是我们宁宁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拉来的!我看那小伙子的精气神儿,市长家也没觉得如何,要知道,他可不是像你们兄妹一样,从小就见惯了高官市长啊!他可是普通家庭出来的,而且还不到二十岁,这份坦然,尤为难得!”

秦秉轩一副诚心受教的样子,认真点头,“是,我记住了。”

但说完了这句话,他却扭头看向秦月霜,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陆伟民和乔敏两口子见状诧异,都跟着看过去。

秦月霜低下头,一副羞愤欲绝的样子,片刻后,才小声地跟陆小宁说:“宁宁,你能帮忙跟他说一下吗?就说是我哥,代表我们家,想要去拜访他一下,郑重表示下感谢。”

陆小宁讶异,“你不是也有他微信?你跟他说就好啊!他很好说话的!”

秦月霜闻言越加羞愤,好一阵子,才恨恨地说:“我哥刚过来就说要见他,我就在微信上找他,这才发现,他……把我拉黑了!”

陆小宁闻言愣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他居然……啊哈哈哈哈……居然把你……哈哈哈……”

“宁宁!怎么那么没礼貌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哈哈哈哈……好吧,我不……哈哈……不笑了……唔,huhuhu……”

乔敏无语,瞪着她,忍不住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那么没礼貌,平白无故就把人拉黑了?什么意思嘛!他以为他是什么人!”

但这个时候,秦秉轩却只是淡然一笑,“拉黑的好,换了是我,我也拉黑。”

顿了顿,他平静地道:“我是救了人,又不是欠人东西,既然话不投机,以后都不想交往,为什么不能拉黑?”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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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算什么好汉!

吃晚饭的时候,陆小宁动不动就停下筷子发微信,乔敏看得好几次欲言又止,不过考虑到有客人在,也就只好装看不见。

一顿饭眼看就快吃完了,陆伟民罕见地喝了能有三四两酒,脸红红的,秦秉轩喝得比他还多,却是一副完全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的样子。

吃过了晚饭,陆伟民又亲手冲茶,大家转移阵地去客厅继续坐着喝茶,这时候陆小宁才说:“他说他没空。”

乔敏脸色极差,“好大架子!”

顿了顿,她道:“上次他到家里来,我看他还好,说话也挺和气,虽然感觉有点自以为是,有点说不出的傲气,但人还是挺好交往的,本来对他感觉还不错,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陆伟民瞪了她一眼,她不说话了。

至于秦月霜,居然被人主动拉黑了,对她而言已经是极大的羞辱,对于接下来要如何,她已经全然不感兴趣。内心里只是满满的郁闷与羞愤。

要知道,身为秦家的大小姐,年轻一代圈子里著名的强势人物,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她的微信号而不可得,要到了也加不上,现在可好,她出于各种考虑,把赵子建留在了自己的微信好友名单上,却居然反过来被对方给拉黑了!

而且这事情还猝不及防地暴露在自己大哥面前!

简直丢死人了!

这时候,秦秉轩反倒是一脸平静,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于是他问陆小宁,“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吗?”

陆小宁点头,“我就说是月霜姐的哥哥过来了,想要代表他们俩的父母,向你当面道谢。他说:钱货两清,不必了。我再说,说你很有诚意,他就说实在是没空了。……他们家年前在农村买了个小院子,最近我找他,他都说在收拾院子,可能是真的挺忙吧?他爸妈最喜欢让他干活了。”

秦秉轩笑着点了点头,忽然说:“能把他>

陆小宁愣了一下,看看秦月霜,再看看自己老妈,最后才把视线落回到秦秉轩脸上,点点头,却说:“那我得先问问他,免得他把我也拉黑了……”说着,她又忍不住笑,对面秦月霜一脸无语,乔敏作势要打她。

她笑着躲开了,跑过去,低声跟秦月霜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然后才坐直了,发微信。这时候,陆伟民却意味深长地对秦秉轩说:“我喜欢这个小伙子,我记得你爷爷当初跟我说过,这世上,很可贵的是,富家孩子没脾气,和穷家孩子有性子。你好好咂摸咂摸这句话,有道理的很。”

秦秉轩闻言笑了笑,点头,说:“爷爷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他跟我说,什么时候我能真的学会制怒,让大家都认为我脾气好,但又把该办的事情都能顺利办下来,那我就可以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陆伟民闻言半醉半赞,特意凑过来,用力地拍了拍秦秉轩的肩膀,满脸激赏。

过了一会子,乔敏不知道是不是忍耐到极点了,见陆小宁聊微信聊得特别欢畅,一想到她正在跟那个小子聊,就觉得满心不愉快,终于忍不住问:“问清楚了没?不会连加个>

陆小宁抬头,“我没问啊!月霜姐那里有他的微信号啊,秦秉轩你直接搜他的>

乔敏闻言一愣,“不问的话那你跟他聊什么呢?别聊了,你秉轩哥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老是捧着个手机,不像话。”

秦秉轩闻言却笑了笑,认真地说:“宁宁就帮个忙,还是问一声吧。态度最重要。帮个忙,好不好?”

陆小宁冲自己老妈翻了个白眼,说:“好吧!”

过了一分钟,她说:“成了,他说,随便。”

于是秦秉轩笑笑,掏出手机,看见了陆小宁推送过来的微信号,就收起手机,站起身来,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回去了,我还得在这边待几天,回头再过来蹭饭。叔叔阿姨早点休息。”

乔敏还要挽留他继续坐一会儿,陆伟民却点了点头,说:“也行,那你们就先回去!都是年轻人,好好聊聊,没多大事儿。”

秦秉轩说了声“是”,然后兄妹俩就告辞出来。

陆家人一直送到门口,乔敏还想叮嘱秦秉轩喝了酒不要开车,旋即却又想起来传说中的秦秉轩的酒量,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兄妹俩的车走了,她的脸色瞬间掉下来,扭头,“陆小宁,把你手机拿过来!”

陆小宁立刻护住手机,“干嘛?”

“没收!你太不像话了!”

“爸……”

陆伟民摆手,“哎呀,行了行了,他们年轻人,聊个微信有什么的!你真是……”

一家人一边说一边进了门。

乔敏却一副事态很严重的样子,“我怕你闺女让人骗了去!”

陆伟民半醉豪迈,此时仰头一笑,打个哈哈,“要真有人能把我闺女都骗喽,那算他有本事!对不对宁宁!”

陆小宁傲娇地一扭头,“才不是骗呢!我们是好朋友啊!我妈就是瞧不上人家!人家家里不是当官的做生意的怎么了?像我,我爸是市长,可是那也不代表我就比别人厉害多少啊!那只能说明我爸比较厉害而已,对不对爸?”

“嗯……我闺女这个马屁拍的不错!”

“嘻嘻……”

“陆小宁你皮痒了是不是?我什么时候说看不起他了?”

“你是没说,可你几乎每句话的潜台词都是……咦,又是那个穷小子!”

“你……”

“爸,我妈要打我!”

“哎哎……好了好了,你干嘛,住手!给我回来!咱们家说话就说话,以理服人,不许打孩子!”

…………

因为小院的存在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赵子建现在也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些,回家里吃个晚饭,就要再回小院子。

王慧欣一个劲儿的说那边晚上冷,再说买下来了,也没必要过去守着,赵子建就说没关系,自己正在试验烧土暖气,正好最近在试暖,很舒服的。

于是王慧欣就想跟着过去看看,但是却被赵子建好说歹说地劝,再加上赵文远也说,最终,她只好看着赵子建下楼,蹬上他那辆破自行车走了。

站在窗户前,她心情复杂,总感觉儿子彻底不受控了,要飞了。但回过头来,却还是忍不住跟赵文远说:“过了十五那就去把车买了吧,好歹能把这辆车腾给他,省得那么冷的天,还得来回骑自行车,多冷啊!”

赵文远却反而不急了,说:“别急,一个月内肯定买!”

…………

天色已黑,大路上车子不算少,但赵子建依然把车子骑得飞快。

一个胖乎乎看上去少说有两百斤的大胖子,骑着一辆很小很小、至少是轮子很小的电动车,正稳如泰山的前进,忽然就觉得不对劲,扭头一看,一个小伙子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居然把自己给超过去了!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拧电门加速,但是,不知道是电车快没电了,还是他实在是太重了,总之,电车跑到了极速,那自行车还是越走越远。

他有点诧异,但他确定自己没看错,对方的确是在蹬车,那既不是摩托车又不是电动车!

还有人居然骑车比电车还快?

拧足了电门,追不上就是追不上!

胖哥很生气!

看着对方越来越远的身影,他干脆停下电动车,气呼呼地蹲下来检查,怀疑自己的电动车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

但又实在是检查不出有什么毛病,他怒目圆瞪地盯着电动车看了一阵子,最终眼见一辆辆的电动车、自行车都纷纷越过自己跑远了,只好赶紧上车,猛加速,一口气超过去十几辆车,这才觉得心思舒坦了不少。

果然,自己亲自调教,改过电瓶和电机的小车车,怎么可能跑不过你们这些渣渣!刚才肯定只是自己眼花了,那肯定是一辆摩托车!

对,那是摩托车!

呸!骑摩托车欺负电车,算什么好汉!

…………

赵子建可不知道后面已经有人嫌弃自己“不是好汉”,一路骑到小院子,从里面反锁了,他就开始检查自己的药苗。

其实也就刚种下,是死是活还看不出来呢。

但是大晚上的,也不好惊扰四邻的雕刻。

转悠一圈,他就回到堂屋,大敞着门,也不会有丝毫寒意,自己烧了水,优哉游哉地泡茶喝。

药苗已经种下,雕像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大模,接下来就是精雕,这个时候,就是考手艺的时候了。

然后,嗯,修炼是真的有点卡壳了。

比预想中的来的早了太多了,而且也似乎是真的有点不大好突破。

实在不行的话……唉,大不了就偷偷的无证行医呗。

上辈子的经验,灵气的精微掌控和运用,在某种程度下,是的确可以促进灵气自身在体内的异变的——接下来的精雕是一种运用,给人把脉看病甚至针灸,也是另外的一种运用。

就这么喝着茶胡思乱想着,时不时地跟陆小宁聊几句,一直到一壶茶喝尽了,他撒泡尿,准备要开始闭关了,却又忽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你好,我是来道谢和道歉的,能聊聊吗?”

看了看,叫秦秉轩。陆小宁提过的,秦月霜的哥哥。

于是顺手点了通过。

***

第一更!

感谢“影_流水”兄弟的一万起点币打赏!

致“墨枫瞳”:既然你道歉,那我收回前面的话。讲道理,认真看书正版订阅的读者朋友,提意见甚至发牢骚,都不成问题,但是别说话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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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成精了

“像秦月霜这种小孩,从小被家里惯坏了,觉得自己厉害到不行,经常做一些自以为聪明其实很傻的事情,你别在意。我是她哥,我跟你道歉。”

“你真是她哥?”

“当然真的。我叫秦秉轩。”

“行。你这说话的感觉不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道歉就不必了,道谢也不必了。”

“别拉黑。你干嘛老喜欢把人拉黑?”

“……”

“说真的,我喜欢你这样性子直爽的人,最讨厌那些一听说家里有钱就赶紧点头哈腰的人了。你还是个男的,还对她有救命之恩,转手就拉黑了,我爽的不行。终于看见有人不乐意搭理那丫头了。”

“你真是她哥?”

“当然真的。”

“那好吧,我不拉黑你就是了。但你别让她加我,我真烦她。”

…………

昀州市某高档别墅小区,一栋豪华的独栋别墅内。

秦月霜看见对方的回复,气得一拳捶到靠垫上,看不下去了,起身气呼呼地走开。秦秉轩抬头瞥自己妹妹一眼,“啧啧”两声,“人品哪!”

然后继续发微信,“我打字挺慢的,要不咱明天见面聊吧,我请你吃饭。”

“免了。你们是不是就会请吃饭这一招啊!我最近吃这家吃那家,都吃腻了。”

“别呀,给个面子。我就喜欢跟拿我们家不当回事的人交朋友。”

“……”

“说真的,地方你挑,我虽然酒量不好,但真的特别想跟你喝两杯。”

“我说你这样有点贱,会不会伤你自尊?”

“会。但我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公司每一个主动辞职的人,我都会找他聊天。往往收获很大。我讨厌顺风船。”

“你真不像是秦月霜的哥哥。”

“过奖了。你也一样不像个高中生。”

“行吧,改天约,但最近不行。”

“为什么?”

“我最近在学习种花草,今天刚栽了苗,我得观察几天,没空出去喝酒。”

“你真的只有十八岁吗?”

“假的。我五十八了。”

…………

见秦秉轩居然窝在沙发里跟人聊微信一聊就是半个多钟头,而且对面还是那个赵子建,秦月霜简直无语。

好不容易秦秉轩终于聊完了,意犹未尽地关了手机,一抬头,就瞥见自己妹妹满脸怨念的模样,就笑眯眯的,说:“挺好一个人啊,真纳闷,这样的好脾气都能把你拉黑。唉……”

“哥!”秦月霜极度不满。

秦秉轩笑了笑,然后一脸正色地看着她,“什么时候把你这些破毛病改掉了,你不愿意嫁给他,就可以不嫁给他!”

秦月霜愣了一下,当即一脸兴奋地坐过来,“真的?可是你说了管用吗?”

秦秉轩笑了笑,笑得异常温和,“当然不管用啊,但是,我可以去亲自打断他一条腿,你说,他还会愿意娶你吗?”

秦月霜看着他,“那两边不就成仇家了?”

秦秉轩又笑笑,“这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了。”

顿了顿,他又道:“爷爷最近对他们那边,也是有些意见的,只不过顾念着老朋友的情面,多少年的至交了,硬话说不得,硬事儿也不好办。要不然,你以为他会纵容你跑到这里来?”

秦月霜眨了眨眼睛,“能行吗?”

秦秉轩还是那副笑容,“既然我说能行,那就肯定能行。没有极好的借口,我这个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我怎么会动手打人?还是打自己未来的妹夫?”

秦月霜说:“你真黑。”

秦秉轩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对坦诚人,以坦诚交,对江湖人,以江湖交,对腹黑的人嘛……只好比他还黑。”

秦月霜想了想,过去抱住秦秉轩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那……我怎么才算改掉破毛病了?”

秦秉轩想了想,说:“一,把你嫂子哄好。”

秦月霜一下子拉下了脸。

但过了一会儿,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行吧。真是看不懂你,就那样的女人,你到底是怎么忍的,还一力维护她!”

秦秉轩笑了笑,表情慢慢严肃起来,“只要她还是我老婆,就是你嫂子,懂吗?绝对不许你再给她脸色看!”

他这一变脸,秦月霜就略有些不自在,慢慢地松开他的胳膊,说:“知道啦!”

秦秉轩恢复笑脸,温和地说:“有些事情,你不懂。但不懂的事情,应该学会尊重。我娶了你嫂子,到现在都没后悔。”

秦月霜认真地看了他片刻,点了点头。

秦秉轩见状,笑容顿时越发的温和了些,说:“二,想办法跟这个赵子建搞好关系……别急,先别蹦。我们做人做事,不一定是要有利益才去做。这世上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可以用来磨砺自己的。我要你跟他处理好关系,不是因为说这个人能对你有多大作用。而且,如果我们单纯以这个人值不值得交往、能不能有利益互惠来判断是不是交这个朋友,也太累了。”

顿了顿,他说:“既然到了昀州,脱离了那个圈子,就好好享受一下这种小地方的纯净空气,认识几个普通点的朋友,接触一些普通人,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感受一下他们的快乐,不好吗?”

秦月霜恨恨地说:“可是他……把我拉黑了!”

秦秉轩应声道:“仗义每多屠狗辈。”

秦月霜无语,缩回沙发,抱着腿,过了好一阵子,才说:“那……我试试吧!”

秦秉轩闻言缓缓笑起来。

“睡觉去喽,明天去看看你把公司打理得怎么样。”

“哎,你们约好吃饭了吗?”

“没有。他最近忙着研究怎么种花呢,没空。”

“呵,架子真大。”

“我说我希望参观一下他的花草。”

“啊?”

“他同意了。”

“呵呵……你果然跟谁都能聊到一起去。”

“我挺喜欢他的性格的。爽快,又有性格。很坦荡的一个人。对了……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仙人吗?”

“不信。”

“嗯,我也不信。”

“那为什么问这个?”

“他说他是修仙的,还医武双修。”

“……”

…………

赵子建的小院子还没来得及迎来秦秉轩的参观,先迎来了罗超群父子俩。

过年期间他打过两次电话问赵子建在不在小院子,当时都赶巧了赵子建不在,今天又打电话,听说赵子建在这边,他正好在老家,就带着罗小钟跑过来。

赵子建正在忙着雕刻,过去给他们开了门,一边让他们进来,一边反锁了门。

罗超群进去一看,惊得了不得。

因为这院子已经大变了模样。

院子的东边立着一尊尚未完成雕刻的大石像,除此之外,所有的空地几乎都被改成了耕种区,好大一块地方还栽上了小苗。

赵子建忙着继续雕刻去了,没工夫招呼他们,他自己看了半天,惊诧地说:“你买院子就是为了种这些东西啊?你早说呀,我们家有地,借给你半亩不就完了,犯得上花二十多万来自己刨院子种地?再说了,你这时候种,这不找着冻死吗?兄弟,你这思路真是……”

赵子建布的这个大阵,院子里气候比外面绝对不同,现在外面气温充其量十度左右,但院子里至少也有十六七度了,但这种温度的提升,植物当然是很直观的能感受到,反倒是人,没那么敏锐。

这个东西说起来有点玄,但事实就是,院子里的葡萄已经开始钻新芽了,但一个外人贸然走进来,却并不会感觉这院子里比外面的温度高到哪里去。

你穿着羽绒服,并不会觉得这里有多热。

但你要是穿着衬衫外套单裤,也不会觉得这里有多冷。

不过赵子建也懒得搭理和解释什么。

他正在处理自己的大长腿。

罗超群到处转悠着看赵子建种了些什么,嘴里嘟嘟囔囔各种问题,罗小钟就比较有意思,这个小孩蹲在不远处,双手托着腮帮子,聚精会神地看着赵子建一会儿锤子凿子一会儿电砂轮的玩石头。

“叔叔,爸爸说你要把自己变成石头,是真的吗?”

“嗯?……差不多吧。”

“可是你为什么要变成石头?变成石头还能吃好吃的吗?”

“能啊!该怎么吃怎么吃。”

“那变成石头能吃得更多吗?”

赵子建扭头看他,他小脸蛋儿上的表情,显得特别真诚。

于是赵子建停下手上的活儿,问他:“是不是觉得过年那么多好吃的,吃一会儿就吃不下去了,特别难受?”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赵子建就说:“这个叔叔也帮不了你,因为叔叔也很苦恼,撑到吃不下去,也吃不了太多。”

罗小钟闻言大起知音之感,猛点头。

罗超群忽然说:“哎呦卧槽,不对呀你这个!子建,你这葡萄都开始发芽了?这还不到时候啊!”

赵子建笑笑,“可能是因为施了点肥料的关系吧。”

罗超群摇头,“我虽然从小上学,但你别忽悠我,我又不是没种过地,再说了,这也不用种地就知道啊!节气!节气不到,你肥再多它也不钻芽啊!”

赵子建还在精细地处理一个裤子的褶皱,顺嘴说:“那就是它成精了。”

话刚落地,他的手机就响起来。

赵子建停下手上的活儿,过去接起来。

“喂,你到哪儿了?”

“哦……那你等一下,我出去看看。”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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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修的是地行仙

赵子建往胡同里一站,马上就看见了停到村子里大路上的一辆黑色轿车。

两人电话连着,很快那车子就迎头开了进来。

罗超群听说赵子建有客人过来,就也好奇地跟出来看,一看居然是辆大奔,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掉下来:有钱人会去刻意低调,扣掉尾标之类的,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你再扣也是辆奔驰啊。开大奔的,还能穷到哪里去?

然后他又有点惊讶:赵子建的朋友开奔驰,貌似没什么稀罕的,因为赵子建也明显是个拿钱不太当钱的主儿,但为什么这位都开奔驰了,还都对一个农村院子感兴趣呢?还要特意巴巴的跑过来看?

刚才他顺嘴问,赵子建顺嘴说的,一个朋友听说自己买了个农村小院子种花种草,很感兴趣,就过来看看。

车子停下,一个身高一米八多的大帅哥下了车。

他跟赵子建差不多高,但是就比罗超群这样一米七五的普通人个头儿要高了不少——尤其是这个人虽然面上带笑,但无论穿着打扮还是气质形象,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罗超群刚才看到车标,就已经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贫富落差,这时候就更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就拘谨起来。

赵子建亮亮自己的手套,说:“就不握手了。挺脏的。”

然后介绍,“这是我朋友,罗超群,他儿子,罗小钟,罗哥,这是秦秉轩,也是个朋友。……都进来吧!罗哥,帮我关上门。”

说完了,他自己居然掉头就进去了。

罗超群答应着,主动问好,秦秉轩也很客气地说“你好”,罗超群下意识地就把名片递过去,“我做建材的,兄弟你一看就是干大生意的,你干什么的?”

秦秉轩闻言想了想,说:“我做的……挺杂的。很多生意都有涉及。建材我们也有做。”然后才看罗超群的名片,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名片来,郑重地递给罗超群一张。

罗超群接过去一看,上面就写着“秦秉轩”三个字,写了个手机号码,别的头衔啊什么的,居然什么都没有,就愣了一下,怀疑自己遇到传说中的超级有钱人了。

里写的,超级有钱的人印名片都不印头衔的。

不过再想想,超级有钱的人肯定城里好几套别墅换着住啊,还会对农村的小院子感兴趣?再说了,赵子建可能家里有点钱,但不会太多的,因为他自己都骑一辆破自行车,看起来也像是买不起别墅的。

所以,他也没当回事,就笑着把名片收起来了。

反正肯定比自己有钱就对了,收着名片总不是坏事。

不过进了门之后,他觉得赵子建有客人,就拉着罗小钟,向赵子建告辞,赵子建已经又回去继续处理自己的大长腿了,闻言也不挽留,就叮嘱他自己带上门。

等罗超群他们爷俩走了,赵子建趁着一个干活的间隙,回头瞥了秦秉轩一眼,见他正好奇地打量这个小院子,就说:“屋子里有椅子也有摇椅,想坐自己搬。院子里有点脏,你先到屋子里坐一会儿也成,我马上就处理完这一点。”

秦秉轩回头,“不忙,你不用急着招呼我。”

于是赵子建转头继续聚精会神地雕刻自己的大长腿。

而秦秉轩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打量一遍,终于扭头看向了这座石雕。

从见到赵子建那一刻开始,他就有些兴致盎然。

远比听说有个高中生居然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放倒了四个劫匪,还要更加的兴致盎然。

他觉得赵子建这个人是真的好怪!

年纪轻轻,家境普通,也没学过武,却就是天赋异禀,仅仅靠自学,就身手远超特警,还读着高三呢,就热衷于种花种草,为此还特意跑到农村买个小院子自己收拾着玩儿,现在好,他居然还自己玩石雕。

这么些年,认识那么多富家公子哥儿,他自觉也算是什么奇怪的兴趣爱好都见识过了,本来嘛,有钱人家的孩子,兴趣往往稀奇古怪,但赵子建这个,他还真是第一回见。

觉得蛮有意思的。

盯着那只能勉强算是初具雏形的石像看了一阵子,他趁着电砂轮停下的工夫,问:“你这是在雕刻谁?”

赵子建回头,指指自己,说:“我。”

秦秉轩“哦”了一声,没有丝毫的吃惊,只是问:“一比一吗?”

赵子建点头,“一比一。”

秦秉轩就说:“你腿没那么长吧?”

赵子建回头看他。

秦秉轩一开始没注意,等注意到了,抬头,摊手,“你要说你是艺术加工,那就随你!你就当我没说。”

这个人真讨厌!

赵子建脚尖踩着已经清出轮廓的底座,站上去,齐腰比划了一下。

秦秉轩又“哦”了一声,说:“也差不多。”

然后他又说:“我认识一个画家,超级自恋,特别喜欢画自己的自画像,他的本事就是,你乍一看,总觉得他画得太帅了,不像他,但你仔细对比,又觉得他画得超级好。很传神。”

赵子建应声道:“我明显不是属于这一类的。我是写实派,不加工。”

秦秉轩认真地点了点头,说:“还行。”

然后电砂轮又响起来了,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秦秉轩蹲在院子中间留出的小路边上,看赵子建种的药苗。

显然,他虽然够博学了,可也照样对种地没什么研究,对中药同样没什么研究,就蹲下看个新奇地看了一会子,然后就站起身来,也不见外,直接就进了堂屋,转着看了一圈,发现有烧水的东西,还有一桶纯净水,就自顾自地接水烧上,还拿起赵子建的茶叶包闻了闻,嘟囔了声,“茶不好。”

趁着赵子建的电砂轮停下的工夫,他问:“脸盆里的水干净吗?”

赵子建回头,“干嘛用?”

他说:“洗手,冲点茶喝,渴了。”

赵子建说:“有水井,自己压新水。”

于是秦秉轩就端着脸盆出来,把残水倒了,找到那口压水井,虽然他没用过,甚至都没见过,却很快就发现了杠杆原理和水压气压原理的利用,尝试着压了几下,果然就出水了。于是压出一脸盆来,洗手。

等赵子建终于忙完了手上这一步,满意地退后两步自己欣赏,那边堂屋里已经有袅袅茶香传出来了。

赵子建回头瞥一眼,见秦秉轩正悠然自得地喝茶。

于是他也不忙活了,收拾收拾东西,脱了防尘服,自己压盆新水洗洗手脸,就进了堂屋。

秦秉轩把另外一盏茶往他身前一推,说:“尝尝。冲的不好也不怪我啊,是你的茶不行。”

赵子建正口渴,端起来一饮而尽。

水温还有点烫,正舒爽。

秦秉轩说:“你这院子里,似乎比外边暖和点,改建了地暖?”

赵子建摇头,“没有。是地气。”

秦秉轩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说:“我看你那葡萄都发芽了。”

赵子建看着他,说:“你比你妹妹有意思。”

秦秉轩端起茶海为赵子建倒上一杯,说:“小女孩,就那样,你跟她一般见识干嘛!”

赵子建怡然自得,又喝了一杯热茶。回首看向自己的院子,说:“现在还不好玩,回头等我收拾好了,你可以再过来看看。”

秦秉轩再次为他倒了茶,指着院子里,问:“你把院子都刨了,种的都是什么?刚种下?”

赵子建点头,“刚种,都是些药材。我也不确定能种活。不过也没事儿,死了我再继续种,总能种活一批。”

秦秉轩点头,顿了顿,他又喝一口茶,说:“你这茶不行。回头我送你一点,我们家在武夷山有专门的茶山,有一批老树,比你这个好多了。”

赵子建点头,说:“那行。要是我这院子里的中药能种活的话,将来我配出药来,送你一点。”

秦秉轩一下子来了兴趣,“你种这些中药,是为了配药?”

赵子建摇头,说:“主要是做试验。”

秦秉轩又有些似懂非懂——农业也好,中药也好,他实在是外行。

于是他说:“我不太懂这个。但是昨天晚上去陆市长家里吃饭,听他说,你在自学中医?”

赵子建点头。

秦秉轩就问:“你的功夫,也是自学的?”

赵子建又点头。

秦秉轩就“嗯”了一声,说:“你真牛逼。”

赵子建没得意也没谦虚,说:“你跑过来一趟,就是为了来找我道歉的?”

秦秉轩摇头,“那倒不是。主要是我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挺好奇你怎么会对种花种草这种事情感兴趣。不过我来了一看,就觉得这也不算事儿了。”

赵子建知道他应该指的是自己在为自己雕石像的事儿,就解释说:“我雕这个东西,是有用的。只不过跟你们解释不清罢了。”

秦秉轩看看他,点了点头。

然后,忽然的,他问:“你会算命吗?”

赵子建摇头,“不会。”

秦秉轩有点失望,“你都不会算命,你还说自己是修仙的?”

赵子建摊手,“我修的是地行仙。”

“切!信你才怪!”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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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泡豆芽技术

秦秉轩在赵子建的小院子里待了能有一个来钟头。

两个人都顺嘴胡扯,扯来扯去,谁也不知道到最后,两个人的天儿为什么会聊到宝马的直六发动机和保时捷的H6水平对置六缸发动机到底孰优孰劣上去了。

然而三分钟之后,话题的收尾却是炸蚕蛹和炸蝉蛹到底谁更好吃。

一壶茶早就喝得没了颜色,俩人都觉得聊得莫名痛快,秦秉轩站起身来,说:“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晚上还得去串个门儿。”

赵子建当即说:“你别来,耽误事儿。”

“没事儿,我最近闲着。”

“我是说耽误我的事儿。”

“那下次我来就不说话了,我喝茶,你该干嘛干嘛。”

“其实我看错你了,我觉得你妹妹反倒挺要面子的,好打发。”

“那是!我这个人出名的难打发。走了。”

“帮我带好门!”

秦秉轩一走,赵子建把茶壶茶碗都刷出来,然后就继续干活,倒是没多寻思什么,因为在他而言,秦秉轩虽然是个蛮有意思的人,聊起天来也蛮过瘾的,但也就是一个初初相识的朋友而已,跟罗超群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罗超群来的亲近些——他救过罗小钟,罗超群又帮过不少忙,大家算是有交情。

至于秦秉轩是不是也是什么总之类的,他全然不在意。

但秦秉轩对他,却显然没那么淡然。

车子才刚出了村子,还没驶上大路,他就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等电话接通,他说:“爸,这边的公司挺好的,但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儿,决定在这边多待几天再回去。嗯,没事儿,都挺好的,处理好了,放心吧。”

打完了电话,车子又跑出去一段,他却又在某一刻忽然就踩下刹车,回头又往罗家庄的方向看了一眼。翻来覆去咂摸一阵,心想:真是有意思的一个人。

他这么一想,就轮到秦月霜开始心烦了。

当天晚上开始,秦秉轩就有点神神道道的,第二天已经是大年初八,秦氏家族旗下在昀州市的各大企业和办公室,都已经恢复到正常的工作秩序,但秦秉轩却跑到秦月霜的办公室里坐着,美其名曰看看她是怎么处理事情的,其实却自己抱着一台IPAD,窝在沙发上各种看。

他往那里一坐,不但让秦月霜觉得各种别扭,每个进来汇报工作的人看见这尊大佛,也是战战兢兢地拘束,但他自己却浑不在意。

走过去看看,就会发现他居然在百度文库上研究泡豆芽的技术!

秦月霜简直哭笑不得。

然而就算这样,中午兄妹俩一起吃工作餐的时候,他居然还很认真地点评了一下秦月霜处理事情的问题,其中对几件事的提点,对几个人的点评,那人事资料之精熟,察言观色之深入,让秦月霜不得不再次感慨他的能力之变态。

因为其实你很容易就能知道,他说的那些,真的就是顺嘴一提,因为在花了几分钟快刀斩乱麻的点评了几件事和几个人之后,他马上就兴致勃勃地跟秦月霜讨论起植物学来——

“初中生物学过的,还记得吧?植物发芽,一共需要几个条件?”

这种问题实在是无厘头的要死!

秦月霜心想你个大少爷放着家里那么多生意不去打理,窝在我办公室里研究泡豆芽、研究初中生物里的植物发芽,你难道不觉得这有点叫人抓狂吗?

然而从小到大,她已经被自己这个哥哥给虐习惯了。

于是一边夹起一根豆芽,一边回答说:“适度的水分、温度和空气……呃,没错,我记得就是这三条。”

想了想,她又说:“我记得课本上的实验,是分别把豆子放到杯子里,沉到水底,一个是什么都不碰,还有一个是正好在水面上,然后水面上的那颗发芽了,其它两颗都没发芽。”

秦秉轩闻言打个响指,“没错!”

他掏出手机,调出天气预报,亮给她看,说:“已经立春了,但昀州市这边白天的最高温度还没有超过十度,那么我问你,种子会发芽吗?”

秦月霜再次无语。

顿了顿,她说:“你要真想研究这个,要不你找个农学家问问?再不然你就算问个农民也比问我强啊!我是研究管理学的好吗?”

秦秉轩闻言道:“子曰,吾不如老圃,吾不如老农!你不要走孔夫子的路啊,孔夫子就教人怎么当官怎么做官,但他那一套,在春秋季世,其实是行不通的,必须得天下太平,才可用儒术,儒术,就是管理学。”

秦月霜无语,看着他。

虽说早就习惯了,可每次听他顺嘴就给你扯一通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想起来的东西,还是会觉得莫名其妙。

等他说完了,秦月霜问他,“这跟泡豆芽有什么关系?”

秦秉轩的回答,多少显得有些意味深长,“植物为什么会发芽,是一门大学问啊!不比你所谓的管理学差!”

秦月霜闻言,四下里看看,说:“咱们公司那么多小美女都偷偷看你,发现了没有?”

“发现了呀,那还叫偷偷的吗?都明目张胆的看啊!”

“你研究研究这个不行?也比你研究泡豆芽好吧?”

秦秉轩笑笑,“他们都没你嫂子漂亮。”

秦月霜叹口气,干脆闷头吃饭。

好不容易吃过午饭,回到秦月霜的办公室,他又开始打电话——秦月霜在一边听着,这回他好像是在咨询算命先生。

这真是奇也怪哉了!

曾祖父一辈子老革命家,坚决不信牛鬼蛇神,只信马列主义和太祖,爷爷也是从小就参加革命,青年时期也经历过枪林弹雨,对算命阴阳之事,向来不以为然,到了老爸和叔伯们这一辈,虽然开始跟方士们稍有交往,但也是不信的多,据秦月霜知道,自己这个大哥就更是对风水算命什么的一笑置之,没想到,他上午还在研究泡豆芽,下午就又对算命忽然来了兴趣。

这实在是没心思办公了,就听他打电话在那里跟人胡扯。

仔细听,好像还不是风水算命,是问“地气”是怎么回事。

等他打完电话,秦月霜发现他居然还是一副若有所得的样子!

她终于忍不住了,就问:“你到底在干嘛呀老大?”

秦秉轩却不回答,只是自己摇头,“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然后他才答非所问,“我最近几天要留在这边,你晚上有没有男朋友需要约会什么的?要是有的话,我去酒店住也行。”

秦月霜忿忿,呆着脸回答:“没有。”

秦秉轩闻言就道:“那就成,我就继续住你那里……”

抬起手腕看看表,他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然后就又打电话,等电话接通,秦月霜清楚地听见他说:“子建……我知道你忙,我就过去坐一会儿不成吗?就坐一会儿,我保证不耽误你的事儿。……你可以不搭理我呀!昨天我也没有非得拉着你陪我聊天啊,是你自己过去坐下的!……就这么说了啊,我马上过去,我给你带点好茶叶!就这样,挂了!”

秦月霜目瞪口呆。

昨天自己这位大哥跑去见赵子建了的事情,她当然是知道的,但她对赵子建那个人,实在是没有丝毫的好感,虽然囿于人家毕竟救过自己,实在是不好发表任何黑他的言论,但只是他把自己拉黑这件事,就让秦月霜懒得提他一句、问他一句了,所以大哥回来之后没提,她也压根儿没问。

本来嘛,以自家这位老大的本事,既然他过去呆了半个下午,想必事情是肯定已经办得妥妥帖帖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的。

结果叫她没想到的是,一个下午的工夫,两个人貌似混得很熟了?

而且……自己这位大哥貌似对那个赵子建……很感兴趣?

难道赵子建也在研究怎么泡豆芽吗?

她那里正在发呆,秦秉轩忽然问她:“你这里有好茶叶吗?”

秦月霜愣了一下,家里人都爱喝茶,学习辨茶冲茶,几乎是从小耳濡目染就学会了的,但她其实她自己倒并不怎么爱喝茶,平常喝茶也很少,当然,办公室里还是会有极品的绿茶备着的,一般都是来了极重要的客人,会由秘书给客人泡上一杯——但她自己找不到。

打个电话叫秘书进来,把茶叶找出来,秦秉轩一看见就有点小失望,“去年的绿茶了……好吧,先凑合吧!”

秘书闻言悄悄咋舌:她是知道的,这茶叶一般都是极重要的客人才有资格喝一杯,每个人都称赞有加,据说是天价都买不到的好茶叶。因为那是人家秦家有钱,直接包茶山,山上最好的若干株茶树产的极品茶叶直接留下,其它的才会对外卖成“天价”,而这种,根本就是无价。

结果,落到这位英俊潇洒帅气的大公子嘴里,就成“凑合”了。

这还不算过分。因为还有更过分的。

片刻之后,秦秉轩已经打出电话去,“喂,你去我书房,到茶叶间,拿两包一二年的武夷茶,对,就那个,你别管我干嘛用,有大用,再给我拿两饼2002年的,不,啊……拿98年的吧,两饼,我知道不多啦,就它了,交给小陈,让他马上坐飞机给我送过来。就这样,回头再跟你说。”

好吧,秦月霜的秘书彻底懵逼了。

人家不但嫌这个茶不够好,还干脆直接让人打飞的给送茶叶来!

打完了电话,见秦月霜的小秘书还在懵逼中,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然自若,温柔地提醒说:“麻烦帮我找个袋子装一下。”

小秘书在他的笑容里沉迷了片刻,才醒过神来,赶紧去找袋子。

这边秦秉轩却对自己的妹妹说:“昨天脑子有点乱,跟他聊了一个多小时,聊得我有点死机的迹象,把这事儿给忘了。失策……失策!”

从小到大,秦月霜实在是很少见到自己这位大哥有如此亢奋、如此激动的时候,至于让他“死机”——好像他就十八岁生日那天,爷爷允许他喝醉,那天他好像一口气喝了好几瓶人头马,又喝了两三瓶威士忌,喝“死机”了一次,胡言乱语的,其他时候,貌似还没见他“死机”过。

就他这种变态,居然还能有人把他聊“死机”?

就凭那个赵子建?

她问:“你们都聊什么了?聊怎么泡豆芽?”

秦秉轩点头,又摇头,说:“没有啊!乱七八糟,聊了很多,但没聊泡豆芽。他说***会赢,我就跟他辩了一会儿,还聊到中美之争,中间还说到电磁技术的前景,你知道,我虽然是工科男,但对这一块儿,我不大熟。后来我们又聊到宝马的直列六缸发动机,这个我还行,最后还聊了聊炸春卷和炸蚕蛹。”

一听这话题之乱,秦月霜虽然自诩聪明多才,也有点方。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普通人聊个天,谁会聊到这些?

就算会聊到这些,谁会在一个小时之内聊这些?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转变的呀?

不过这个时候,她倒是忽然想起来了——

对,昨天晚上他窝在沙发里看PAD,貌似就是在查电磁学的一些东西。

这俩人,可真行!

小秘书拿了个精美的礼品袋进来,把没有破封的那包茶叶给装上,又甜甜地问:“秦总,还需不需要帮您准备其它的礼物?”

秦秉轩点头示意,成熟而儒雅,“不用了,谢谢你。就这些就好。”

说完了,他起身,拎起礼品袋就要走。

秦月霜刚想叫住他,他自己却又忽然回头,问:“差点儿忘了,你这里有温度计没有?最普通的那种温度计就行。”

秦月霜又愣了一下。

首先她也不知道公司里有没有温度计,其次……以她对自己大哥的了解,他这个样子慌慌张张,做什么事情都是“忽然想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过罕见。

让熟悉的人看见,简直惊诧!

要知道,他平常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有条有理的,所有你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肯定是提前都想全了。但这一次,他简直是举止失措!

跟那个赵子建聊了一个小时,就让他“死机”成这个样子吗?

那人我也见过啊,没觉得他有这个本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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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〇章 要相信科学!

正月初八的下午,秦秉轩又来了。

还是那辆黑色的奔驰S,安静地停在了巷子里,他熟门熟路地拎着礼品袋过去敲开了门,说:“喏,茶叶,但这个是绿茶,也不太好,我已经让人给我送茶叶了,明天给你带过来。”

赵子建无语,只好放他进来。

他很自觉,进了门就主动帮忙关门,还研究着门栓,把门给插上了。然后就摆手,“你忙你的,我就自己看看,坐一会儿。”

但院子里多了个人,赵子建怎么可能全无关注?

下意识地回头看看的时候,就发现他正蹲在院子里的小路旁边自己嘀嘀咕咕——哪怕是再没有农业常识的人,也知道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幼苗移栽之后,肯定要蔫一段时间才能把根扎下去,开始吸收到营养和水分,开始醒过来,然而在这个院子里,明明刚一天的时间过去,秦秉轩惊讶地发现,赵子建种下的这些中药苗子,非但没蔫,反而枝叶都已经开始抖擞起来了。

昨天下午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呢!

于是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啧啧称奇。

再一次下意识地回头看的时候,赵子建又发现他居然拿着两个家用温度计,还都拿绳子串好了,一个已经系在葡萄藤上,另外一个没地方系,让他给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窗户外头的窗台上。

赵子建摇摇头,叹了口气。

要是能让你用温度计量出来,我这么多年的阵法不就白研究了?

这次赵子建晾了他一个多钟头,直到把手里的活儿干完了,才脱了防尘服过去,他马上把老茶直接倒掉,重新沏茶。

两人就着这壶新茶,再次开始嗨聊。

赵子建这样的老家伙,前后经历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时代,前一个时代,他学过国际贸易干过小白领,后一个时代,他干过奔袭千里取人性命的杀手,干过医生,收到过不少锦旗,还当过三个月的科学家,后来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主动辞职了——反正就是,他脑子里包罗万象。

而在当下的2016年来说,秦秉轩也算博学多为,关键是脑子还特别灵,就算遇到自己不会的、不怎么懂的,也能勉强搭上话,甚至还能边听边学边思考,很快就触类旁通。

总之,一个天才,一个妖孽。

俩人聊得有点臭味相投。

但聊了一个多小时,赵子建回头一看,卧槽,我还有活儿没干完呢!就摆手,“你赶紧走,又耽误我事儿了。”

秦秉轩倒也不嫌赵子建慢待,一边催着他去干他的活儿,一边起身去查看自己安置下的三个温度计——赵子建只看见了两个,其实他放了三个。

一看,温度都是六度。

看看手机上的实时天气,现在昀州市的室外气温是五度——考虑到这是在院子里,避风,再考虑到这里离海边也就二三十公里,肯定受点影响,再考虑到这种家用温度计,又不是工业温度计,有误差也很正常。

所以……一切正常。

可问题是,傍晚时分院子里只有五六度,中午有太阳,算它十度往上,十二度顶天了!但晚上温度是肯定会降的呀!就算到不了零度以下,能有两三度就顶天了!外头这个温度,柳树都还没动静呢,这葡萄藤发的哪门子芽?

啧啧称奇!

难以理解!

再回头看,赵子建又在精细地打磨他自己的另一条腿了。

电砂轮发出刺耳的声响,虽然有水洗,可院子里还是难以避免地尘屑很大。但秦秉轩不嫌弃,也丝毫不怕这打磨出来的石屑会飘到自己价值昂贵的衣服上,就过去蹲下,像个捧着饭碗正在吃饭的老农,看着赵子建干活儿。

越看越觉得他这个人有点吊诡。

真是邪了门了!

趁着他停下电砂轮在那里打磨的工夫,秦秉轩问:“你做这个雕像,到底干嘛用的?还是纯粹为了玩?”

赵子建连头都不回,回答说:“永垂不朽啊!伟大的人物,都有雕像!没有人给我立,我就自己给自己立。”

秦秉轩说:“你这话蒙别人去!立个雕像就永垂不朽了?”

赵子建终于回头,还笑着,说:“但我可以。”

这就又是玄学了,秦秉轩无言以对。

作为一个顶级的学霸,他经过了一天多的观察、分析、推导,再加上又新补充了很多的知识,最终确定:这个小院子,简直就是个玄学!

用常规的知识来推测,貌似无解。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昨天说的地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子建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他,似笑非笑,“你不是用温度计量了?结果怎么样?”

秦秉轩摇头,“这温度计肯定不行。才六度,这数据绝对有问题。所以我觉得,问题应该出在你说的地气上。”

赵子建叹口气,明明是个才刚刚十八岁的高中生,说出话来偏偏老气横秋,“你呀,是真聪明!也不顽固。可是呢……跟你这么说吧,我现在跟你说什么都没用,因为我自己也解释不了!等着吧,将来你会明白这是什么的!”

他这个话,纯属推脱,因为等到将来,就算是灵气爆发了,如果没研究过阵法,甚至如果不是对阵法有着极为精深的研究,秦秉轩照样还是不可能破解开这个小院子里温度没有提升,却偏偏百草峥嵘的秘密。

再说了,灵气的爆发,是不分你有钱还是没钱,全部一扫而过的,到时候秦秉轩是不是能活下来,还是另外一说。

然而,赵子建还是小瞧了他。

忽然的,他开口问:“你是不是很擅长传说中的的那些阴阳八卦阵什么的?”

赵子建有些讶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不错呀,联想能力不错!”

秦秉轩笑笑,说:“除了这个,别的没有合适的解释了!你说自己是修仙的嘛,我就想到那些传说中无所不能的阵法了!”

说到这里,没等赵子建回答,他忽然又问:“那你这个雕像,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阵眼?就是负责驾驭和掌控这一座大阵的?这个院子里你应该是布置了什么阵法,对吧?那么,有石像在,就犹如你在?”

卧槽,这个天不能再聊下去了!

这家伙实在是太聪明,哪怕乱象纷呈,这家伙也总是能迅速地拨开迷雾,直接看到事情最可能的本质!

最关键的是,这家伙看起来居然真的相信自己是修仙的!

你这什么脑洞啊!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要相信科学懂不懂?

这一刻,赵子建甚至觉得,如果再聊下去,这家伙估计要问自己是不是在修炼什么传说中的的斗气了!

或者问:你是不是青云门弃徒?

哪来那么多韩老魔啊!那都是,都是编的!

赵子建停下手上的活儿,转头,认真地看着他,说:“你还真以为我是修仙的呀?还阴阳八卦阵?”

秦秉轩蹲在那里,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不说话了。

首先修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那肯定是一个玩笑。

他要真是修仙的,他反而不会跟谁都这么说了。

唯物论虽然未必能解释宇宙中的一切,和其它伟大的理论一样,它肯定也有自己的适用范围,一旦脱离这个适用范围就成了谬论,但至少在人类对现实世界的探索中,唯物论截止到目前还是肯定正确的。

神仙妖魔,都纯粹是人类自我意识的虚幻投影。

其次超级英雄是不可能的。

美漫嘛,美国队长钢铁侠绿巨人嘛,那东西要是能信,猪八戒就能信!

那是为什么呢?

春寒料峭,温度是的确只有六度,一路走来,路两边的绿化树,无论柳树杨树还是别的什么树,都还没有丝毫要返青的意思,证明现在的确不是植物抽芽返青的时候,但偏偏这个院子里的中药苗子栽下去第二天就活了,偏偏一棵葡萄藤早早的就已经发了新春第一芽。

这是完全违背了生物学规律的。

温度、水分、空气。

温度是极重要的一个必要不充分条件。

唯一有可能靠点边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阵法?

这个东西,是不好轻易否定的。

科学发展到现在,也仍然没能力彻底否定中国自上古以来流传的《易》。

中国古代的文人笔记、志怪里,对阵法这个东西,也是屡屡提及、几乎无一质疑,莫不笃信。

这可不是单纯的封建迷信!

从某种程度上你去理解,虽然阵法这个东西,貌似有些神秘主义了,但磁场算什么?电磁力是个什么东西?说白了,在秦秉轩看来,阵法这个东西,是唯物的,只是先祖们对世界现象归纳总结之后加以利用,并逐渐发展成一系列的一种改变和利用世界的方式方法而已。

科学觉得它不科学,那是科学还不够发达。

再加上昨天一起聊天,别看赵子建只是个高中生,但貌似对电磁学其实蛮有研究的,他的很多理论,都显得有些超前,但偏偏见解极深,显见的不是纯粹的说着玩,他是真的经过思考的。

所以,他就算还不够格被称为电磁学领域的理论物理学家,但至少也是个深入研究者了。

再所以,这个小院子的阵法,其实是利用了一些电磁学的原理打造的?

再不然,剑仙?

气场笼罩这方圆几百平的一个小院?

所以导致这院子里的植物能够逆时生长?

剑仙是否存在,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存疑的,但秦秉轩却并不敢彻底否定。

当然,剑仙绝不是所谓的气功。

也不是所谓习武之人的真气。

气功那个东西,早些年有“大师”说自己发功灭了大兴安岭的大火,后来他死的很惨。真气这个东西……秦秉轩接触的人三教九流,所以他是知道的,习武之人中的佼佼者,是的确有“内劲”这个东西的。

但内劲显然不是武侠里的真气,剑仙也跟真气不搭边。

不过,联想到赵子建年纪轻轻毫无师承,居然可以有极高的战斗力,这个剑仙……至少也得算是可备一说。

但问题在于,赵子建会离开呀,他又不是天天二十四小时待在这里,他一走就肯定不行了!所以……嗯……

他抬头,又看向了那座雕像。

没错,可备一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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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一章 我就看看,我不说话。

秦秉轩在赵子建的小院里蹲了整整一下午,一直到天黑透了才走。

第二天早上,他居然一大早就又跑过来了,手里拎着两个礼袋。

一袋是一斤武夷山的顶级红茶,且经过了四年的精心储藏,泡出来茶香四溢,入口醇厚透亮,一袋是两块产自九八年的顶级生普洱茶七子饼。

赵子建干活间隙,喝了他一壶茶,然后就笑眯眯地看着他到处在院子里走动查看,见他又看一遍温度计,还好整以暇地问:“几度了?”

这一次又来,他一进院子就勇敢地脱了外套,就穿着一件薄薄的羊绒衫,显然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

结果,他一点都不觉得冷,但温度计到了上午十一点也就七度。

这还是因为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相当好。

满院子的小苗都旺生生的,绿油油的,葡萄藤的芽已经羞羞怯怯地展开了第一片嫩红带黄的小叶片。

他回去坐下,叹口气,“你真是个神仙。”

赵子建笑,“我才不是神仙。这世上哪有神仙!”

秦秉轩一副心疲力竭不想说话的样子,过一会儿,抬起手腕看看时间,见已经十一点多,就问:“你中午都怎么吃饭?”

赵子建指指旁边的电磁炉,说:“下面条。”

秦秉轩沉默片刻,说:“那我出去买几个菜?”

赵子建看他,“你回去吃啊,我又没留你吃饭!”

秦秉轩想了想,说:“不行,我得尝尝你的面条,你的面条肯定不一样。”

赵子建无语。

于是他也不出去买菜了,就等着赵子建中午下面条。

赵子建见他无所事事,就是不信邪一样的一遍遍跑去看温度计,就支使他,“你想留下蹭饭,就得帮我干活。”

他毫不犹豫地说:“行。”

于是赵子建让他把自己这两天打磨掉的碎石块都给运出去,倒到河边去。

秦家大少立刻就挽起袖子,拿一个空塑料桶,开始装石块、往外拎石块,不一会儿就弄脏了昂贵的羊绒衫的袖子,还满手石粉。

然而活干完了,他满脸愉快,汇报说:“弄完了。”

赵子建叹口气,一脸大方的模样,说:“行吧,中午也给你卧个鸡蛋。”

于是到了晌午顶,赵子建负责拿电磁炉煮面条,下出来,俩人一人一碗,就是最简单的葱花面条,一人一个荷包蛋,俩人就那么端着碗吸吸溜溜的吃面条。

吃完了,赵子建问他:“我的面条好吃吗?”

他说:“真香。”

赵子建无语。

好半天,他才说:“你跟你妹妹是一个妈的吗?”

秦秉轩正在刷碗,点头,“当然啊!”

赵子建叹气。

饭罢,两人继续冲上茶,喝着茶山南海北的聊。

眼看中午两点,秦秉轩一直盯着手表看,看看时间差一分钟就要到了,他也不喝茶不聊了,一个箭步蹿起来,飞快地跑去查看温度计。

赵子建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他在院子里飞奔,喊他,“注意脚底下,踩了我的苗要赔钱的!”

过一会儿,他回来,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下。

“多少?”赵子建问。

他说:“十二度。”

赵子建点点头,“今天太阳不错。”

他也点点头,然后问:“那夏天呢?夏天这里会怎么样?”

赵子建应声回答,“外面多少度,这里就多少度啊!院子里又没空调。”

他说:“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啊,我是说体感温度。或者……你这个可能用温度无法解释?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

赵子建想了想,说:“背心大裤衩,会很舒服。”

秦秉轩缓缓点头,然后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抬手喝干面前的茶盏,站起身来,说:“走了!过来好几天了,有些人总还是要见一见的。老是推着不见人家,也不好。”

赵子建说:“回来。”

他回头。

赵子建说:“把我茶壶刷了再走。”

…………

秦秉轩这两天老跑过来捣乱,茶倒是多喝了好几壶,但活儿却被耽误了,等他一走,赵子建就继续投入到雕刻中去,等到傍晚的时候,把已经干完的活儿清理清理,自己站在院子里打量,很满意。

一比一比例的永垂不朽伟人像,已经完成了一小半,开始初具雏形。

第二天上午,秦秉轩居然没来。

上午的时候,赵子建专心干活,等到中午吃饭,端起碗来,他又觉得有点小小失落:前后两辈子加在一起,这毕竟是唯一一个夸自己煮的面条好吃的人啊!

下午的时候,秦秉轩就又过来了,赵子建听见敲门声的时候,甚至怀疑他是刻意的为了躲开自己那顿面条。

但这一次,赵子建过去打开门,他却说:“要走了,有些事情得去处理一下。我过来跟你道个别。过些天我再过来。”

一听这个,赵子建顿时就把中午的失落给忘了,赶紧拦着,“你过来干嘛?你别来找我,我们马上要开学了,我得上课!”

因为他除了夸自己面条好吃这一点之外,其它的就没什么好处了。

然而赵子建又一次低估了豪门公子哥的脸皮厚度,秦秉轩眼皮都不眨,就说:“正是因为那样我才要过来啊,你不在,我可以帮你浇水,这一院子药材呢,没人看着哪行?”

“喂……这是我的院子!”

“我知道!我又不要你的,我还陪吃陪聊,你还想怎么样?”

“你脸皮也太厚了吧?我让你来了是怎么着?”

“不是……我下次来……我就只看,我不说话了,行吗?温度计我都已经摘走了!我以后绝不捣乱!”

赵子建回答的斩钉截铁,“信你才怪!你哪次来了不是话一堆?”

顿了顿,他道:“不行!你别来了!”

秦秉轩马上退半步,“那我下次来看我妹妹,抽你的功夫,找你喝壶茶总行吧?总不能这点交情都没有吧?”

赵子建犹豫了一下,觉得实在不大好拒绝了,就点点头,“以后再说。”

他马上就说:“那行,以后再说。”

然后就扭头就走了。

等他走了,赵子建不无恶意地揣测:这小子回去估计是要去请教国内那些电磁学专家去了?再不然去请教那些易学大家?阴阳学大家?

有个屁用!

…………

院子里的小苗居然一棵都没死。

种下去几天之后,它们一棵棵的都绿油油的,看上去一片葱茏,说不出的那种长势喜人——连赵子建自己都觉得无法接受。

它们怎么可能一棵都不死呢?

然而事实就是,内事不决问百度,还是有点道理的。

至少在这种没有什么利益纷争的方向,那上面的一些回答呀文库啊什么的,所给出的经验,多看几条,多参考参考,还真能把东西种活。

当发现它们是真的全都活了之后,赵子建必须要开始做记录了。

实验嘛,最好把它们每一个周期生长状况都详细地记录下来,然后才能有意识地改变和调整它们的生长环境,进行各种尝试。

赵子建对这批苗子所寄予的希望并不高,他就希望这满院子大几百棵的药苗,能给自己出现哪怕一两棵变异的品种,就知足了。

反正就算不变异,在灵气浓郁的环境下长起来的药材,药效也肯定比普通的大规模培育繁殖的药材要好得多就是了。

一旦出现哪怕一棵,就算赚!

而且只要出现一棵,赵子建就有信心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力争迅速给它培养成一大片!

…………

下午的时候,赵子建把当初罗超群当初让人打好给送来的架子收拾了一下,就放到西厢房里去,把高温的火焰枪也都布置好了。拎了拎,还是觉得锤子不是太顺手,份量有点轻,然而当初他问罗超群,罗超群说这已经是能买到的最大号的打铁锤,想想,也只好先将就着用。

收拾好一切,赵子建锁了小院子回城里。

今天又到了该给谢爸爸谢世泰做下一个疗程的针灸的时候了。

然后……想都不要想,谢爸爸是肯定会让留下吃晚饭的。

然而他才刚锁好门,还没蹬起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我加你微信了,通过一下好吗?

不理他。

都不认识。

过去给谢爸爸针灸完,看着谢爸爸炫耀一样在屋子里自如地走动,听着声音也洪亮了许多,谢玉晴就一个劲儿的笑。

等到吃过晚饭,谢玉晴送赵子建下楼,赵子建又顺路送她去美食街,两人一边慢慢地走,一边聊天。

然后就很自然而然地说到了谢爸爸的病,她说:“过几天等过了正月十五,我要带他再去一趟省立医院。年前又去查那一次,齐主任说情况特别好,还叮嘱我们年后再去一趟。一来是确定病情改善的进度,二来,她说好像是要作为一个特殊病例,要申请这一块儿的研究拨款。……这种事情,对你没影响吧?”

赵子建知道她担心会影响到自己,但齐艳君来电话的时候说过这个事情,所以他知道,其实齐艳君年前去参观过周长青的研究所之后,对于跟对方的合作很感兴趣,所以,这个所谓的“特殊病例”,大概就是要拿来做这个事情了。

于是他说:“放心去吧,没事儿。”

谢玉晴这才放心。

等到慢慢地晃悠到美食城,赵子建也没往里面去,只是目送谢玉晴进了美食城,自己就骑车往回走。

老爸老妈已经吃完了饭,正在讨论最近要买车的事情,老爸觉得价钱还没侃到位,俩人正争论,赵子建也懒得参与这种讨论,老妈问,他就回了一句“吃过了”,然后就洗个澡,回了自己的卧室。

躺下刷了一阵子微信,好多人,问题是前段时间在美食街那里打完祝国荣之后,以跑进店里吃东西为由加了他的那个小姑娘,这都多长时间了,她叫什么赵子建早都不记得了,长什么样也差不多忘光了,到现在还经常发>赵子建决定不回了。

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出于礼貌的回复一条,对方马上又秒回!

真是闲的!

跟陆小宁聊了几句,正要到班级群里去看看那几百条聊天记录,忽然就看见底下的通讯录那里居然也有一个“1”。

点进去,居然是秦月霜的好友申请。

犹豫一下,还是别理她吧,实在不喜欢跟她打交道。

然而让赵子建没想到的是,八点多,居然又是一条短信息发过来,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你好,我是秦月霜,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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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或者已经死了

正月十二,市一中就开学了。

开学第一天就是发卷子,讲卷子,课间操的时候,等同学们上完了操回来,忽然发现教室里挂上了市一中的“特色”。

特殊印制的高考日历牌!

每年市一中都会给学校的高三年纪印制这样的日历牌,赵子建他们高一的时候就跑到当时的高三就参观过,这也算是市一中有别于其他学校粉笔画倒计时的一个特色了。

距离高考还有106天!

这个日历牌往上一挂,感觉整个教室的光线亮度都似乎是瞬间就往下掉了几十瓦,嬉笑打闹一下子就被镇压住了。

虽然相对来说,尖子班的学生已经是比较不发愁高考了,哪怕只是正常发挥,高三六班的本科率都能在百分之八九十,重点率也能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别说在全市范围内,就算是在一中内,也是碾压其它非尖子班的存在。

但是,各有各的忧愁。

自觉过不了本科线的,忽然一下子就有了危机感,心想我好歹也是尖子班的,曾经学习那么好,我只是浪费了一段时间,还有一百多天,我还来得及……

自觉过不了重本线的,忽然觉得我要更努力了,一百来天,我要是努力一把,指不定就过了重本线呢?一本和二本,天差地别的……

而有把握过重本线的呢?又在想,我是不是惦记下211和985?

当然,还有人心理素质差,一看见这个倒计时,顿时就喘不过气来了,精神紧张地坐卧不宁,最后就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受不了压力想跳楼的也不是没有——每年高考前,市一中都会出一些事情。

而赵子建的高考倒计时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不过,他显然是不会有什么精神紧张的可能的。

晚上跑去小院子,做观察、记录、修炼,早上起来跑步回来,偶尔跟吴茜茜“偶遇”,一起吃个早饭,然后拎着早饭回家,骑车去学校,中午跟陆小宁汇合一起吃饭,有时候傍晚会跑去美食街吃一碗炒粉。

不知不觉,正月十五就过去了。

昀州这边的习俗,认为正月十五过去了,春节就彻底过去了。一切的人、事,就要全部都走上正轨了。

正月十八,王慧欣不知道怎么被赵文远给忽悠住了,毅然地同意再多拿出十万块来给自己老公买车,于是赵文远正式交了定金,定下一辆宝马330i。

三天后他请假去提了车、上了牌,当天晚上就神经质一般拉着王慧欣出去兜风,在外环上转悠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半夜十二点才回家。

赵文远的那辆小POLO,正式成为赵子建的座驾。

年前他过了科目一,年后正月十一那天,赶在开学前,过了科目二,正月十五过后,交警队那边特意把他给安排在一个周日考试,他又过了科目三,第二天请了一上午假,去把科四考了。

转过天来,交警队那哥们就给他发>

擦着刚满十八周岁的边儿,赵子建拿到了自己的驾照。

…………

省立医院永远是这副人山人海的模样。

也或者说,中国几乎所有的三甲医院,都是这样子的人山人海。

在过去,为了奔波着给自己老爸看病,谢玉晴曾经在好多家医院都是这热闹中的一份子,在省立医院这边也排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队。

不过现在好了,他们不需要挂号和排队了。

上一次过来,齐艳君主任就直接安排她的学生,给谢玉晴他们直接走“齐东大学肿瘤研究中心第一实验室”的快速通道,不但作为病人,更是作为被研究的对象,得到了一路绿灯——因为省立医院这边跟齐东大学医学院,本来就是联合关系,齐艳君负责带领的实验室,更是两边共同扶持的,省立医院肿瘤科这边的一切的设备设施,优先提供给研究使用。

这一次也是如此。

昨天赶到省城之后给齐主任打个电话,随后齐主任的一个学生就把电话打过来,今天上午八点赶到省立医院,那边已经把一切通道给走好了。

然后齐艳君的学生就带着谢玉晴和谢爸爸谢世泰一起直接走实验室特殊通道,几乎所有应该做的检查,全部都不需要排队。

可想而知,已经习惯了什么都要排队等半天的人,忽然可以这样子看病,该是有多爽——得病这些年,跑了不知道多少医院,他们什么时候得到过这种待遇?以前他们觉得,是只有老干部、高干,才能有这个待遇的。

再加上经过最近一个多月的治疗,谢世泰的身体已经恢复的相当好,虽然距离健步如飞还有点距离,但他最近是真的已经开始每天早起锻炼了,连一日三餐都能自己做,也可以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于是这一次,他甚至没觉得自己是来看病,反而是第一次一边做检查,一边还有心情去打量和观察医院的一切了。

有点像旅游似的。

做完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检查,叫核磁共振,他也没用齐艳君的学生过来扶,自己就从床上下来,活动活动,见齐艳君的学生示意他可以到外面等一下了,他就出了门,走出门来却看见,女儿正在跟人聊天。

他一看,居然是当年在省立医院住院时候认识的一对夫妇。

也就算是病友了。

他快步走过去,见那位老哥正歪在轮椅上,头上戴着顶帽子,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睡衣都好像是挂在身上的一样,露出来的脖颈、脸,都显得异常苍白、松弛,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他老伴儿推着轮椅,也显得苍老了不少,正在跟谢玉晴说话——这两口子,据说是很有钱的,当年自己住普通病房,人家住走廊一边的单人病房,但大家都是齐大夫的病人,平常也经常一起做检查什么的,时不时的家人推出来晒晒太阳活动活动,也经常见面,聊过不少次。

他还记得这老爷子姓沈,他爱人好像姓何。

没等他走过去,何老太太已经看见他,一脸惊讶的模样,说:“哎呀,那就是你爸呀!”等他走过去,老太太惊得不行,“哎呀你现在真是……这是真看好了?”

她当然有理由惊讶,当年谢世泰临出院时候的样子,距离现在也就大半年,她还是大概记得的,并不比自己爱人好到哪里去,可是现在再看,谢世泰这副满面红光步履轻松的模样,哪里还像是一个癌症晚期患者?

谢世泰笑了笑,说:“还没看好,减轻了。哪那么容易看好啊!”

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也很虚弱地抬起头来,也认出了谢世泰,就颤巍巍抬起手来,“哎呀……小谢……”谢世泰一把握住他的手,“老哥……”

他也握住谢世泰的手,颤巍巍的,说:“你现在……真好……看着真好……”

谢世泰忽然就觉得鼻子有点酸。

那时候一起遛弯儿,一起做检查,俩人的状况都不太好,家人们在一边聊天,他们俩也聊几句,说来悲怆,当时的对话大约是——

“不行啦。”

“是啊,不行啦!”

“我估计我还能撑一年就不错了,你呢?还能撑一年吗?”

“够呛!也就那样吧!唉……其实什么时候死,早就看淡了,活得那么难受,还有什么劲?就是女儿不舍得呀,非得让我看,家里能卖的都卖光啦,我就想,我再多活这一年半载的,能好怎么样呢?”

“唉……那也得活着呀,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咱得努力,得争取再多活一年,科技发展很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看好啦!”

“看不好的,就算科技发展出来了,你老哥行,你有钱,我能看得起吗?啥东西刚研究出来,不得死贵死贵的?唉……我现在就心疼我老婆跟两个闺女呀,非得让看,现在家里穷成这样,还一屁股债,我真是死都死得不踏实啊!将来这后半辈子,她们可该怎么活呀!”

“人各有命,别多想,咱好好的继续活下去,才不辜负她们哪!”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觉得不如早点死了的好!”

“你糊涂!”

“老哥,你不懂啊!”

如今,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他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比当初自己没钱了,被迫出院离开时候的样子,还要越发苍老和病态了不知道多少。

看着他满眼的羡慕,听着他爱人何老太太不断地追问谢玉晴,到底是去哪里看了哪位医生吃了什么特效药,谢世泰心里是既酸涩又庆幸。

人家可是有钱人!

可一般二般的有钱,在癌症这件事情上,能有多大用呢?

连乔布斯都死了!

当然,有钱还是多少有用的,至少人家能继续住院治疗,住院治疗总比放弃治疗要好一些——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回想一下一个多月之前自己的样子,谢世泰忍不住想:“如果玉晴没有那么碰巧的遇到子建,我现在大约顶天了也就是沈老哥现在这个样子吧?也或者……已经死了。”

跟老两口聊了好大一阵子,一直到齐艳君的学生拿着检查结果出来,才跟他们握手道别,互道珍重,何老太太还非得再次记下了谢玉晴的手机号,一直到走出核磁共振检查室那一块儿,谢世泰下意识地回头望,还能看到那两口子依然痴痴地看着这边,见谢世泰回头看,就都抬起手,挥手。

他分明地看到,那两张苍老的脸上,满是对生的羡慕,满是对死的无奈。

这时候,齐艳君的那个学生说:“你们的病友是吧?这位老爷子我知道,食道癌晚期了,估计……唉……”

但顿了顿,她又说:“不过现在我们老师计划跟首都的周所长一起联合推进这一块儿的研究,大家互相借鉴、互相启发,如果能有些成果,说不定还可以把他,和像他一样的这些病人,给多留住一段时间……”

谢世泰沉默着,等到了齐艳君办公室门口,她的那个学生叮嘱父女俩在门口稍等,自己先敲敲门进去了,谢世泰就扭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问:“你说,要是没有子建,我现在是不是也那样了?还是……已经死了?”

谢玉晴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能明白自己老爸心里的复杂五味,但这个时候,她既无法自私地庆幸,也实在没有立场去为别人哀叹什么。

她只是握紧了自己爸爸的手,“人各有命,你现在很好,这就够了。”

谢世泰沉默片刻,点点头,“是啊,我很好。”

***

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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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你是错的,我才是对的!

为盟主“古美gum”加更!

感谢兄弟的豪气打赏!

***

办公室的门很快再次打开,齐艳君的学生出来,说:“谢叔,来吧,请进!”

他们父女俩进去,很快就看见一群学生围在齐艳君的身后,大家一起在看他刚才的各种检查结果。

眼角余光瞥见谢世泰父女俩进来了,齐艳君马上放下手里的片子,笑容满面,“老谢,来啦,过来坐!”

她的学生主动给搬了一把椅子,连谢玉晴都捞到了一把凳子。

齐艳君笑着跟谢世泰聊了几句家常,然后才拿起检查结果,说:“太好啦!比我预想中的进度,还要好!你真是一个……这是个特别好的范例!老谢呀,检查结果显示,你肺部的癌细胞不但仍在持续萎缩,甚至有几个区域呀,已经开始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癌细胞死亡……你可能不懂,我也不记得以前跟你说过没有,在我们医学上来讲,到了这个程度,我们甚至已经可以判定,你有超过七成的彻底康复的可能啦!呦……帽子摘了我看看。”

谢世泰主动地摘了他的帽子,齐艳君看了一眼,喜不自胜,“又长出新头发啦,真好!老谢呀,你这个运道,这个运气,没人能比!”

她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意有所指,谢世泰就呵呵地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运气没人能比!

如果说以前的感触还不够鲜明、不够准确、不够直观的话,那么,就在刚才,忽然偶遇的那位沈老哥,让他的这种感触,已经变得无比深刻、无比直观!

不过见他不说话,谢玉晴就笑着说了一句,“但要是前期没有您帮我爸吊住一条命,我们也等不到今天呀,还是要谢谢您的!”

齐艳君闻言特别高兴,摆着手,“我就免啦!”

顿了顿,她很高兴地说:“前几天给子建打电话还提到了,正月十五之前,首都的周长青所长已经过来我们学校和医院考察了一下,我们现在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要搞联合开发、联合研究,我的申请报告都已经完成了初稿,现在好了,有了这一次的检查结果,加上你们以前那些检查结果,汇总起来,这就是支撑我们联合搞研究的最有力的支撑点。”

听她说这个,原本谢世泰和谢玉晴只有听的份儿,因为他们并不怎么懂,但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有赵子建掺和在里头,还是因为刚才遇到病友带给了谢世泰太多的感触,他罕见地开口说:“齐主任,这是好事儿啊!你们的研究每前进一步,就能救多少人命!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齐艳君闻言点头,“是的!”

然后又道:“对了,待会儿我让人带着你们,老谢呀,把你以前的检查结果,和现在的检查结果,都授权给我们使用,这是需要你签字的,好吧?就是……没有报酬,呵呵,只能是无偿的。不过,我请你们吃饭,作为感谢,怎么样?”

这一次没等谢世泰开口,是谢玉晴主动道:“这次得我们请您吃饭才行!”

顿了顿,她笑着说:“上次去我们昀州,居然还让您请客,我事后想想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这次您一定要让我们请一次。让您的这些学生也都一起去。我跟我爸,谢谢大家!”

齐艳君笑了笑,不跟她争论这些,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们不争这个,谁方便谁安排,好吧?你们放心,我对省城的吃,没什么研究,我请客,一概都是在我们的内部餐厅,花不了几个钱。”

谢玉晴还要再说,她却开口问谢玉晴要了最近赵子建完成了又一个针灸疗程之后开出的新药方,自己认真地看,然后亲笔抄写了一份,同时安排自己的学生带着他们父女俩去别的办公室签文件。

一直到中午一点多,齐艳君带着她的学生一起,又是在齐东省立医院的内部餐厅宴请了谢世泰和谢玉晴父女。

而下午,谢家父女俩完成了检查,且检查结果显示,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去变化,当然是很高兴地回家了。齐艳君则要把手上的材料都重新结合进来,开始修改自己的联合研究申请。

这份申请报告初稿已经完成,但因为很多的新材料加入进来,齐艳君在正常的接诊、查房、授课之外,带着自己的学生又重新组织安排材料,一直忙活了好几天,才总算是最终形成了让她自己比较满意的成稿。

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她的材料和申请递交上去,却被卡住了。

齐东大学肿瘤研究中心的郭主任不肯签字。

齐艳君得到消息,既诧异不解,又略觉不满以她在肿瘤研究学界的能力、声望、名誉和地位,她负责管理的第一实验室的申请,还从来没有过被驳回申请的先例!因为没谱的事情,她也根本就不会打申请报告!

肿瘤研究中心上上下下,本来就是以她为学术核心的,对她也有着极高的信任感和支持但这一次,居然被驳回了。

她直接找到了郭主任的办公室去。

一看她过来,年纪五十来岁的郭主任就笑眯眯的,让她坐,还亲自冲茶倒水,态度一如既往的好到不行,然后说到这件事,他回答说:“齐教授,不是我不同意,是这个事情啊,你已经越弄越大发了。”

顿了顿,他说:“以前你要跟省中医院联合研究,我说过什么没有?我直接就同意了呀!但这次,你的联合对象是一家私营的研究所,而且你还在报告里直接说……是,是,我知道那的确是一次极佳的范例,但是……”

“唉,你知道的,我压力也很大呀,咱们研究中心的方向不止一个,你需要经费,别的实验室也需要经费啊!你牵头做的这个跟中医中药的联合研究,本来就已经在内部有一些意见了,现在几年过去,成果有限嘛!对不对?那内部就有意见,我们总要拿出一些稍微多一点的支持,给别的实验室,看能不能在其他方向取得更重要的突破啊?对不对?”

齐艳君虽然不喜欢搞什么争权夺利,但她毕竟在这个学术圈子里呆了二十多年了,听到这里还哪里有个不明白的?

于是她问:“那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通过?”

郭主任闻言无语,说:“缓一缓不行?明年行不行?今年的经费已经很紧张了,你知道,蒋教授这两年跟国外几个研究中心的联合研究,进展不小,上面当然是看到了这些成绩的,所以特意点明,要多多支持蒋教授的研究。你看……我虽说是研究中心的主任,貌似手握大权,但其实有些事情啊……咱又不是外人,共事了多少年了,你明白的!”

齐艳君闻言沉默下来。

郭主任口中的蒋教授,叫蒋晓丽,国外的博士后回来的,回来之前,她已经是美国好几家肿瘤研究中心和研究所的特聘研究员和观察员,这次回来,她也的确是带回来很多国外对于肿瘤和癌症的先进研究成果,再加上她回来之后就组建实验室,借助以前的身份便利,跟国外不少的先进的癌症研究中心取得了合作,甚至还跟几家专门生产癌症治疗药物的跨国大公司合作,拿到了对方的直接资助,最近两年,堪称是齐东大学肿瘤研究中心蹿升极快的学术明星。

十几年前,齐艳君也是这么一路红起来,并迅速确立了自己学术权威的地位,成为齐东大学医学院和齐东省立医院肿瘤科的一杆大旗。

大家的研究方向不同,齐艳君对这个年轻的晚辈,也并无敌视之意,她也希望对方的研究能取得进展,甚至前两年对方刚回来的时候,对于她的实验室的成立,齐艳君还帮了不少的忙的毕竟,虽然她最近这些年开始转向研究中医中药与现代医学的结合,但在此之前,她可是正经的现代医学研究肿瘤的专家!

对方有很多国外的先进的研究成果和经验,但她毕竟年轻,拿了博士后回国的时候,才刚二十八岁,现在也就三十一岁,而齐艳君这边,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国内搞研究,但在很多方面的研究进展,其实并不比国外的先进研究机构落后,只能说大家互有长处。

然而现在,大家竟好像是隐隐变成了竞争关系。

齐艳君问郭主任,“要不,我亲自去找找上面的领导?”

郭主任闻言迟疑了片刻,说出话来意味深长,“可以是可以,你的面子还是有的,但是你要知道,蒋教授现在正是如日东升啊,正是光芒万丈的时候!”

齐艳君一听就明白了。

就好比当年她博士毕业之后工作了几年,取得了一些成果,然后选择签过来,并很快就带领自己的研究团队,取得了一系列足以与国外研究机构的先进成果相比也毫不逊色的成果,于是在那十几年里,她迅速成为了学术龙头,成为旗帜,她的决议,无人质疑,她的要求,被尽力满足,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现在,自从把研究方向转到与中医中药的结合上去之后,她的研究成果开始一下子变少了,恰好的是,蒋晓丽回国了,又一下子拿出了亮眼的成果。

于是,风水轮流转了。

但齐艳君可不认为自己应该退居二线了,她觉得自己距离取得突破性的研究成果,只差一步之遥!

于是,她第二次问:“还有什么别的方法没有?”

郭主任无奈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拿出成果来,证明你报告里的这个范例,是可复制的!至少是可以总结出规律的!”

“孤证不立,只要你能拿出三个范例来,我去帮你要经费!”

本以为这下子齐艳君肯定要打退堂鼓了,但让郭主任意外的是,齐艳君沉默有顷,却居然点了点头,说:“好!”

…………

上午齐艳君去了郭主任办公室谈了半个多小时的消息,下午就传到了蒋晓丽教授的耳朵里。

同样是从小就展露出天才般的聪明才智,蒋晓丽有着跟齐艳君近似的读书和工作经历也或者可以说,天才与天才,总是有着近似的经历的。

而想当然的,如果不是天才,也根本没有可能走到像她们现在这样的地位,站到了金字塔的塔尖。

蒋晓丽是直接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入学的,小学前两年的课程,她在幼儿园期间就跟着奶奶学会了,然后,初中她跳了一次,没读初二,高中没跳,家里人害怕她读大学时年龄太小,结果考上首都大学医学部本硕博连读十年班之后,她仍是只花了六年就出色地完成了所有的学业。

然后,她作为博士后交流生去到国外,在二十八岁回国之前,她不但早就已经拿到了博士后学位,还捎带着拿了一个心理学博士和一个哲学博士的学位,成为美国好几所常青藤大学的特聘观察员和客座教授,同时也已经是被美国各大肿瘤研究机构和相关的医药公司追捧的肿瘤研究学界新星。

然后,她毅然回国了。

因为相比外国病人,她更愿意把同样的精力奉献给肤色相同、语言相同的中国病人当然,她不敢对外说这个理由,以她的聪明,是绝不会让人把自己定位成种族主义者的。她的说法是:我想把我的研究成果,带给我的祖国的人民!

这个说法令人肃然起敬,但其实在她看来,只是同一个意思换了个说法而已。

把话说得更直白些,其实意思就是:我连中国人还救不过来呢,干嘛要留下来救你们?至于做研究,我回国也一样做!

只要我回国,中国的肿瘤研究肯定很快就会追上来,并且反超!

天才有天才的骄傲。

虽然大家的研究方向已经不同,竞争不怎么谈得上,但大家同为女人,同为在肿瘤和癌症研究上都极有想法的天才,心里隐隐的一点别苗头的意思,还是肯定会有的无关别的,无关名誉、金钱、地位等等,那都是小事,天才的思路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错的,我才是对的!

到了傍晚的时候,更多详细的消息传到了蒋晓丽的耳朵里。

据说齐艳君教授为了要证明她的中西医结合治疗肿瘤的可行性,为了拿到更多的经费,以便于展开下一步的和首都那边一家私人中药研究所的联合研究,已经跟研究中心的郭主任打了赌:她会陆续的再拿出至少两个中医治愈的范例,来证明自己的正确性,和中医中药治疗癌症的可行性。

蒋晓丽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抬起头,转了几圈手里的中性笔,又重新低下头去,话语冷且硬,说:“那我等着看。”

***

三更一万一千字完毕,趁机求一波月票!

第一三四章 小房子租好了

“来!再去试试这件!去嘛……听话,去!”

赵子建无奈地接过那条休闲裤,转头走进试衣间。

时间是三月初,正是物候转苏、大地回春的季节,赶上一个周末,谢玉晴连自家店里的生意都不管了,非得要拉着赵子建出去买衣服。

前后两辈子,赵子建对这项活动都深恶痛绝。

后来的时候就好了,因为他的女人们出去给他买衣服,身材什么的,都比赵子建自己还熟,看见喜欢的直接打包带回来,于是赵子建就不但总有新衣服穿,而且还再也不用去浪费时间逛商场了。

正所谓“托买吴陵束,何须问短长。妾身君惯抱,尺寸自思量”。虽时空两异,男女不同,但道理是相通的。

在那个时候,他的女人们总是会变着花样的把他打扮得特别符合他自己、也符合她们的审美。

既要帅,又要低调沉稳,既要够新潮,又要隐起锋芒。

但时光倒流,回到2016年,还没有哪个女人足够熟悉他的身体。在过去,一般再过一两周,等气候真的彻底回暖了,王慧欣会抽一天工夫,强制性地叫上赵文远和赵子建爷俩,带他们逛大半天的商场,给爷俩一口气买几套春装。

但今年,还没等王慧欣这位老妈行动,谢玉晴就捷足先登了。

最近各大商场里人不少,换季时候,大家都逛街买衣服,赶上星期天,人就更多,但不管走到哪里,赵子建加谢玉晴的组合,都是人群中最好看的一对,走到哪里都特别吸睛,连忙到不行的售货员,都更愿意为他们服务。

尤其是女售货员……男售货员不好总盯着谢玉晴看,怕引起误会,但女孩子看见帅哥嘛,就显得自如了很多。

要知道,经历了两个月的灵气的锤炼和洗伐,赵子建虽然还是那个赵子建,五官不可能有什么变化,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显然已经不是此前那个青涩稚嫩的十八岁大男孩能比的。

他身上沉淀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登上了人生巅峰,甚至可以说是登上了世界巅峰的成功者的气质。

再加上本来就算是出色的身体条件。

Ennnn……

赵子建换好了裤子,从试衣间里出来,谢玉晴看了两眼,摆手,“转过去!”赵子建听话地转过去,她看了一会儿,过来,问:“合身吗?”

赵子建点头,又摇头。

普通人买衣服,经常会遇到不合身的情况,要不袖子窄了,要不裤腿长,再不然腰提不上去,等等,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服装公司设计的版型大都是根据标准身材的模特来做的。

所以你会发现,有些人不管试穿什么衣服,只要身高型号拿对了,总是怎么穿怎么合适,怎么穿怎么好看,不管哪个牌子哪种衣服,都是如此。

而还有很多普通人,是不管穿哪个牌子哪种衣服,总有那么一点不和谐,最终只能挑选尽量合身的那一种,忍受它的不甚和谐的一方面。

大部分时候,赵子建属于前者。

只是偶尔会有裤子不太合身。

谢玉晴问他:“哪里不合身?”

赵子建提提裤腰,说:“有点卡裆!”

谢玉晴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这个休闲裤的版型有点紧身,也就是所谓塑形,所以裤子往上一提,提到标准部位,就能看见他裤裆里鼓鼓囊囊的肿起一大坨。

谢玉晴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轻轻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声如蚊呐,“行啦,别往上提了!去换下来!”

所以说,上辈子那些讲究版型的衣服,尤其是紧身些的西裤、休闲裤,赵子建的女人都不会给他在外头买,而是直接叫裁缝到家里来量尺寸,订做。

当然,国外的牌子做的紧身裤,要稍微好一点。

谢玉晴以前应该是没给男人买过衣服,所以一开始不大懂,但带着赵子建逛了几家店之后,尤其是试过一家很高端的,据说是意大利的牌子之后,虽然那店里的衣服贵的离谱,但赵子建穿好了出来一看,她却顿时就领悟了。

六千多一条休闲裤,买了!

她毫不犹豫地刷卡!

但是轮到她自己,就带着赵子建转挑那些百十块一件衣服定位的店去,赵子建跟着走了两家就无语了,就一句话,“把我打扮那么帅,你自己穿得村姑一样?”

然后拉起她的手,霸气地走回去,“这件,这件,还有那件,去试试吧!”

…………

逛了一上午,谢玉晴心疼得霍霍的。

一开始是她给赵子建买,她很舍得,但后来赵子建看着不像话,开始做主给她买,她才发现,赵子建居然更舍得!

这一个上午,一人两身衣服而已,再加上些丝巾啊什么的,居然十一万多块刷出去了——赵子建的两身衣服,加上最贵的两条裤子,还不到两万块,但她的两身衣服加几样配饰,就花了九万多!

中午的时候进了一家西餐厅,看着赵子建在那里挥洒自如地点菜,等服务员走了,她说:“我卖一天炒粉,生意最好的时候,刨去房租买菜水电之类的,算下来也就是一千块钱的毛利!就这一上午,我得挣三四个月!”

赵子建笑,“所以呀,还想靠卖炒粉还债?做梦去吧!”

谢玉晴就笑着在桌子底下踢他。

最近谢爸爸谢世泰的病情已经有了极大的好转,前几天又去省立医院做检查,齐艳君说他正在走向彻底康复,再加上谢家的炒粉店在大年初六就恢复营业,到现在已经逐渐步入了正轨,每天的生意都相当不错,跟谢妈妈她们俩一天天从早忙到晚,挣钱挣得正起劲。

而且,年前的时候,谢玉晴听赵子建的话,主动把以前借钱的人家的债务,都先多多少少还上了一部分,现在炒粉店又生意不错,大家一看谢家有要重新站起来的意思,走动得就又多了起来。

总之吧,各方面加在一起,谢玉晴最近的心情越来越好。

她本来就年轻,漂亮,再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那脸蛋儿白里透红的,眼角眉梢喜气飞扬,那颜值,那迷人的劲儿,直接就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不过,虽然信任赵子建赚钱的能力,上午就由着他的性子,让他乱花钱给自己买了一通,穿上之后自我感觉也是真好看,但欢喜过后,正吃着昂贵的牛排,她忽然又回过神来,一脸的懊悔和心疼,“可是我每天都得炒粉啊进货什么的,你给我买那么贵的衣服,我什么时候穿呀?我穿不着啊!”

赵子建无语。

就问她:“你那炒粉店,非开不可啊?”

谢玉晴想了想,说:“你可能根本就不稀罕我去挣那点钱,但我是我,我爸妈是我爸妈,他们需要这样一家店,现在我妈顾不过来,我肯定得负责撑着!”

顿了顿,她切下一块牛排,抬头看着赵子建,说:“我说了的,等我把我家里这一块儿处理好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开饭店,我就去给你开饭店,你让我去给你收拾屋子……我就去给你……收拾屋子。”

“但现在……”

赵子建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说:“行!你说了算!”

谢玉晴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又吃几口菜,她低着头,不敢看赵子建,小声地说:“年前你不是说,我可以在附近再租一套小点的房子吗?我已经……租了!”

赵子建愣了一下,抬起头来。

她只是低头吃东西,连头都不敢抬,却是早已经连耳根都红透了。

赵子建趴过去,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仍是不肯抬头,小声地回答:“年前就租了,就是没腾出时间来收拾。其实现在也还没收拾好呢,得等我慢慢收拾收拾。”

赵子建当即道:“有什么可收拾的!有床吗?”

谢玉晴闻言,脑袋顿时低得更深了,但渐渐地,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竟是自己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笑着抬头,满脸飞霞,眼角斜睨,“知道啦!回头就给你一把钥匙,你想过去住,就自己去住!”

顿了顿,她仍是笑着,目光却看向一边的窗外,说:“反正我是肯定要回家住的,那小房子就纯粹是给你这个大老板租的!”

赵子建搓手,刀叉都放下了,“那我下午就去住!你过去做客可以吧?”

谢玉晴虽然比赵子建大了几岁,但毕竟还没怎么认真地谈过男朋友呢,别的事情就更是不曾接触,哪里能比得上赵子建这种级别的厚脸皮,听到这里,就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说来也怪,这个年代了,网络时代嘛,其实女孩子哪怕没谈过男朋友,对那种事情也不像早些年那样无知了,高中大学期间看过小黄书看过毛片的女孩子,数不胜数,谢玉晴也不例外,但偏偏,在这个大男孩面前,她就是会下意识感觉羞涩。

明明很喜欢他对自己的贪恋与痴缠,喜欢看见听见他对那事儿的着急,却又偏偏禁不起他说的每一句调笑似的!

于是她俏面含春地白了他一眼,说:“行了你,吃饭!”

顿了顿又说:“我下午有事!要回去看店!”

见赵子建一脸无奈,又绷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笑得一抽一抽的。

偏偏就在这时候,赵子建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通了,说:“喂,齐阿姨……”

谢玉晴忍着笑,抬起头来,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他接电话。

电话那头,齐艳君说:“子建,下午有时间吗?我马上要到昀州了,有个事情,想跟你当面谈谈,征求一下你的看法。”

***

第一更!

感谢“曾经感动”兄弟的十万起点币打赏。这是老朋友了,印象中是《完美人生》的第一个或者第二个盟主,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跟过来成了《我真不是神仙》盟主的,谢了兄弟!加更下午给!

但是……我不得不说,你能不能别那么毒舌?别老批我行不行?

最后,再次的免责声明:本书内有关医学、中医、针灸、癌症、肿瘤、科研等方面的描写,纯属胡诌八扯,切勿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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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三行字,一世人。

听说齐艳君已经下了高速,马上就到市里,赵子建就跟她约了一个小时之后在一家茶馆见面——这就给她留出了吃点饭、歇一歇的工夫。

谢玉晴建议去她家里说话就行了,不必非得去外面的茶馆,说是一壶茶很贵的,但赵子建笑着拒绝了。

齐艳君特意赶到昀州来,直接把电话打给自己,说是要跟自己见面,那就显然是跟谢爸爸的病关系不大,她应该是有别的事情,这时候跑去谢家是不必要的。

再说了,听她的口气,赵子建觉得这件事应该是让她有些小为难的。那就往往事涉秘辛了,少一个人知道更好些。

慢慢悠悠的吃过饭,赵子建看时间还早,就开车送谢玉晴回美食街去。

嗯,他现在也是有车一族了。

小POLO很帅很帅的!

等谢玉晴临下车的时候,他又旧事重提,“待会儿我跟谢主任聊完了,要是没别的事,我就给你打电话,你出来,带我去看看你的那个小房子?”

谢玉晴回答他的是憋着笑的一个白眼,和砰地一声的关门声。

…………

赵子建提前五分钟赶到茶馆,齐艳君却已经到了。

茶馆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桌客人,都就着一壶茶瞎扯淡呢——昀州市原来不产茶叶,但自清末开始,本地人渐渐有进茶馆喝茶的习惯,到后来,本地移栽茶叶成功,普通本地茶叶的价格骤降,适逢改革开放,不少人开始有钱了,茶馆遂顺势再度崛起,到现在,已经成为本地人比较喜欢的休闲场所之一。

昀州市街头普通的茶馆里,你要一盏最普通的本地产绿茶,才要你三块钱!

当然,赵子建选的是偏高端一点的茶馆,觉得环境更好些。

看见赵子建进来,齐艳君第一时间就笑着站起来。

赵子建走过去,两人互相问好之后坐下,她笑着指着桌上那壶茶,说:“算着时间呢,这壶茶刚沏上端过来!”

两个人喝杯茶,闲聊两句,齐艳君就直接切入了正题,“我需要你帮个忙。”

赵子建问:“怎么了?”

齐艳君说:“是这样,我的报告呢,被卡了一下,现在要想申请到学术研究的经费,用在下一步跟周所长那个研究所联合研究上,我就必须拿出一定的实例,来证明一下,既是证明对方有参与进来的资格,又是证明我的研究方向是有价值有意义有前景的,也就是中医中药的运用嘛。”

“现在呢,我手里有谢世泰……就是玉晴她爸爸的那个病例,是可以用的。除此之外,我得承认,最近几年的研究,步履维艰,的确是进展不大,没有真的可以拿来用的病例,那位周所长手里是真的有。”

“据我们两次见面的交流,他是真的如你所言,在这一块儿上,已经研究的比较深入,据他自己说,这些年来经他的研究所彻底治愈的癌症和肿瘤患者,且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复发的,已经有四人之多!是彻底治愈!既不是延缓死亡,也不是暂时控制,是彻底治愈!”

“我们电话联系了一下,他同意向我提供这些病例,用来证明中医中药治疗癌症的前景,但是……他有一个条件。”

赵子建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笑着说:“要见我?”

齐艳君笑起来,说:“我猜一方面他是害怕遇到了学术骗子,把我把他的成果都给骗过去,我们虽然见过两次面,也算是互相欣赏,但毕竟还不够熟悉,而且我又是体制内的,他是体制外的,一旦我想侵占他的成果,他还真是不太容易把我怎么样,所以他有担心,是很正常的,我很理解。”

顿了顿,她又道:“另外一方面呢,的确,连我都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又敢放心的推荐给我?对他那边,我甚至连把他推荐给我的人是谁都没有明说,你想,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疑心?”

“据我所知,他最近这些年,虽然在民间有点名气,但体制内的话,对他一直都是不闻不问不支持的态度。所以,也不是真的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肿瘤研究方面有一些成果,但几乎从来没有体制内的人尝试跟他接触过。”

“现在想想……我去找他,有点太突然了。”

她一边说,赵子建一边点头。

周长青先生这个人……怎么说呢?

他是中医世家出身,祖上在清末和民国年间,都是北地著名的国医圣手,建国后,他祖父看清了形势,很快就结束了私人接诊和家中药房的经营,加入了国家的医疗体系,自家的产业也一度成为当地公私合营的典范,受到过表彰。

一直到他父亲,也在体制内厮混,家里没什么产业了,但毕竟是当地闻名的中医世家,很受当地百姓的尊敬,连比较混乱那些年,都没有遭到什么波及,只是却只能困居在一家不知道算是三流还是四流的普通市医院里面,估计顶天了也就是在自己家里私下搞点小研究什么的。

到了他这里,出身名门,自小接受各种中医中药的熏陶和教育,少年时就出手不凡了,长大后,他又报考了现代医学的专业,去深入的学习和了解了西方现代医学的知识,毕业后甚至还分配到一家不错的医院工作了几年。

但再然后,他就毅然辞职,创建了自己的周长青中医药研究所,来进行中医中药治疗肿瘤和癌症的研究——起步之时,他的处境就异常艰难,甚至一直到现在,他的研究所取得了一点小成绩,也并没有好转。他甚至并不敢打出“肿瘤研究所”的牌子,只敢对外说自己是“中医药研究所”,就可见一斑。

上辈子跟老爷子接触那么多,赵子建虽然没有真正的拜入老爷子门下,开口叫他师傅,但两人的关系算是亦师亦友,赵子建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老爷子的性格里,有果决的一面,但也有矛盾的一面。

其实后来据他自己说,在医院里上班工作的那几年,他已经看透了体制内研究的弊病,所以别管再难,都宁可自己出去走一条新路。但其实呢,这么多年艰难困苦的路,他又无时不刻地希望得到体制内力量的帮助——一个人走,实在是太累了,太难了。而在灵气爆发之前,所谓“体制内”,那力量又真的是太大了。

只要领导同意,动辄就可以给你一家实验室拨出去几百几千万的专项研究基金,这个钱太大了,大到周长青虽然对体制已经失望透顶,但面对自己手里各种条件的捉襟见肘,还是不由得心动,不由得对体制内的力量有一点幻想。

据他自己说,最难的那些年,他一度都想要结束研究所的运营,重新想办法加入国家的医疗体制,做一个“老中医”算了。

这种情况,一直到灵气爆发,所谓体制,在这样的近似末日一般的猛烈冲击下轰然倒塌,他才总算是收起了所有的幻想。

而又过了好多年之后,赵子建跟他聊起来,他自己回顾这一生,才算是真正理清了自己当年的思路,且可以很坦诚地跟赵子建也好,跟他的学生们也好,大大方方地把自己当年那些幼稚的幻想,和无数次想要退缩的冲动都给说出来。

当然,这丝毫无损于他的伟大。

只是在当下的话,他这种幻想,是肯定还在主导着他的做事思路的。

他渴望得到体制内力量的科研资源和金钱上面的支持和资助,但又想坚持独立自主的搞研究,不希望被体制内的力量各种指手画脚。

…………

想了想,赵子建问齐艳君,“所以,你想让我出面解释一下我是怎么知道他,又是为什么把他推荐给你的,好让他放心?”

齐艳君点头,然后又忍不住笑着说:“当然,你要是能再给我两个病例,也完全可以。”

赵子建笑了笑,说:“想让他同意给你病例,跟你联合,很简单,根本就用不着我过去找他说什么。”

齐艳君讶然地看着他。

据她所知,周长青这个人虽然很谦和,但骨子里还是很傲气的。有点倔。

齐艳君甚至会担心,就算赵子建出面去解释了什么,都未必能轻易说服他。

但这个时候,却见赵子建在身上摸了摸,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展开,居然好像是一张还没做的数学试卷?

他在右下角折了两下,从试卷上撕下巴掌大的一块纸来,从上衣口袋里又掏出笔,在反面写起字来。

齐艳君好奇,撑着桌子站起来往那边看,只见他写的是:你渴望名气吗?手里的病例拿两个出来,换一大笔体制内的拨款,你失去了什么?

齐艳君讶然:这是什么话?

但写完了,赵子建递给她,说:“快递给他,他肯定同意。”

齐艳君半信半疑,“就这样……他就同意?”

赵子建笑,“要是他不同意,我就再送你两个病例。”

齐艳君把那反面还印着数学题的纸接过去,把上面的三行字看了又看,百思不得其解。但她还是点点头,说:“好。”

…………

三天之后,当接到EMS的快递,拆开来,看到这样一张奇怪的字条,周长青捧着它,足足愣怔了好几分钟。

然后,他叹口气,喃喃地道:“知我者也。”

***

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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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 初中毕业的特邀研究员

为“曾经感动”盟主加更!

感谢你的豪气打赏!

下个盟主在哪里?我的加更已经饥渴难耐!

***

齐艳君觉得很不好办的问题,赵子建却只给了她一张纸条,但出于对赵子建的信任,以及考虑到周长青本来就是他推荐过来的,她当时就把那纸条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之后,收了起来。

然而,昀州来都来了,她是不可能拿着一张纸条就回去的。

反正是周末,赵子建也不用上课。

于是就在这家茶馆里,借着一壶祁门红茶,她拉着赵子建一口气又聊了两个小时——把赵子建心里本来的激爽又肮脏的周末小计划,给搅得稀烂。

一番痛聊,齐艳君把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来,听取赵子建的看法和见解,然后进行更深入的探讨,时不时还会把当初她跟周长青先后两次畅聊中遇到的彼此的分歧也拿出来请教赵子建,关键的节点,往往被赵子建一语点破,令她顿觉恍然大悟——时年四十岁出头的周长青,已经开始打下自己作为医学泰斗的理论和实践等各个方面的扎实的基础,但现在的他,距离真正的大师境界,显然还是要差了许多的,年近五十的齐艳君,虽是国内肿瘤学界数得着的顶级专家,但当下全球范围内的肿瘤研究,其实都只是在盲人摸象而已。

而赵子建当年跟着周长青先生,虽然只是学了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却毕竟是站在全局的角度来回首俯瞰这件事,所以,回到2016年的这个时候,他的经验和见识,反倒是足以反过来指点周长青和齐艳君这个级别的医学大拿。

临走之前,齐艳君还问赵子建要不要到自己的实验室里挂名做个助理研究员,或者特邀研究员、特邀观察员什么的,因为接下来,如果跟周长青中医药研究所的联合研究计划能够被批下来,她是计划邀请周长青过来她的第一实验室担任特邀观察员的,正是个开口子的机会,会比较容易审批下来。

赵子建想了想,能在体制内多少混个小身份,做个特邀研究员什么的,倒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貌似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将来要做事情,还多少会有些便利,也就点头答应下来,答应回头把自己的资料寄给齐艳君。

当然,只是基本资料,至于齐艳君怎么把他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给编进去,甚至弄到博士生导师的实验室里做“特邀”,那就是齐艳君的事情了。

但既然都是权威了,这点能量总是有的。

于是下午也没能过去住一住自己的小房子,晚上回去,赵子建就把自己的身份证和初中毕业证都找家打印店复印了,然后按照齐艳君留下的地址,给她的办公室寄了过去——是的,初中毕业证,是他现在能拿出手的最高学历。

等他忙完这一切,好吧,又是周一了。

而另外一边,齐艳君回到省城之后先把赵子建给的那张纸条寄出去,于是在三天之后,他先是收到了周长青打过来的电话,不由得惊喜万分,紧接着又收到了赵子建寄来的资料——看见那份初中毕业证的复印件,不由得哭笑不得。

几天之后,她的第三份申请报告出炉,往上一交,顿时震惊了整个齐东大学肿瘤研究中心——其实肿瘤研究这个课题,很多大学很多医疗研究机构都在搞,各自也都有一些自己的小成果,而且事实上很多人都知道,民间有不少中医,是的确在治疗肿瘤和癌症方面,取得了一些确确实实的成果的。

只不过这些成果,都是片段的、单独的,也或者说,可以被理解成是蒙的。直到现在,民间的中医们也甚少有人真的能拿出准确的、可以验证的治疗方法,所以,中医治疗,一直都感觉难登大雅之堂。

但这一次,齐艳君一举提交了多达六份的成功治疗案例。

其中五份来自首都的一家名叫“周长青中医药研究所”的机构,另外一份来自昀州市一位名叫“赵子建”的医生。

而在这之中,周长青提交的五份病例,竟有四份是过去几年中陆续被治愈,且至今没有任何复发迹象的。

这份成果,异常之惊人!

就这一下子,齐艳君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周长青这个名字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在齐东大学肿瘤研究中心人尽皆知了。至于在第一份报告中就曾出现过一笔的赵子建这个名字,虽然这次也依然出现了,甚至被提到了跟周长青相提并论的程度,但显然,他的例子不够亮眼,自然是被周长青的光芒给彻底遮掩住了。

虽然周长青用中医中药对癌症患者进行的治疗,至今为止其实成功率也还依然很低,但总比那些乡间的所谓名医治死了一百个治好了一个,就被当地百姓自发地广为宣传,要靠谱多了!

而且,人家是真的治好了!

这已经被治疗好的四个病例,和另外两个正在快速康复的病例,显然都是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的!

一旦这里面的规律和经验被总结出来,是可以迅速就反过来指导实验室的研究的!

所以,当齐艳君在报告里自我承认自己过去几年的研究,走了些弯路,然后这六个病例往外一亮,要求跟周长青中医药研究所搞联合研究,肿瘤研究中心这边无论什么人,都没能力压住她了。

她毕竟本来就已经是学术权威,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搪塞的小猫小狗。

更何况,这种研究,这种“阶段性成果”,无论对齐东大学医学院、对齐东大学肿瘤研究中心,还是对齐东省立医院来说,都是绝对值得重点向外推的重大的突破了!这是增强自己专业话语权的最好的东西!

于是,一路绿灯,齐艳君很快就拿到了批复,准许扩大实验室规模,准许搞联合研究,并考虑“在实验室取得进一步的研究成果之后”,将会有很大几率将齐艳君实验室升格为国内肿瘤医学研究的博士后交流点之一。

当然,这个过程中,插曲还是有的。

比如,就有专家委员会的好几位专家质疑那个名叫“赵子建”的医生,按照身份证信息,他才只有十八周岁,而且能够出具的学历,仅仅只是一张初中毕业证,齐艳君却居然要把他聘请为实验室的特邀研究员,跟周长青级别一样!

人家周长青是正规的医学硕士,虽然长年不在体制内,但毕竟也是有大医院工作经历的,再加上拿出来的病例和成果的确亮眼,只要把他这份成果亮出来,而且拿出来的人是齐艳君这个级别的顶级专家,那就没人会质疑什么。

但这个赵子建凭什么?

于是审议的时候,就卡了一下。专家委员会要求齐艳君亲自过去做解释和说明,最好赵子建也亲自到场。

赵子建平常要上课,显然没那个时间,于是齐艳君过去,面对一众专家,坚持认为赵子建对自己的实验室“有着极大的帮助”,对实验室的下一步研究工作的展开,有着“高屋建瓴的指导意义”,是“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研究员”。

最终,因为齐艳君的力挺,因为她那份“无论如何也要把赵子建拉进来”的冲劲儿,甚至差一点吓到一帮老专家,大家出于对她的专业能力和专业素养的高度信任,最终还是通过了这一申请。

于是,当时间进入四月份的时候,赵子建接到电话,把自己的身份证寄过去,让那边采集信息,随后过了没几天,他就收到了齐艳君寄过来的包括自己的身份证、工作证在内的一系列的东西——有齐东大学肿瘤研究中心的身份卡、胸口标牌,齐东大学图书馆的特殊借阅证,齐东省立医院和齐东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第二附属医院的科研人员门禁卡。等等等等。

也就是说,赵子建高中还没毕业,就已经拿到了齐东大学医学博士这个级别的学生才能拿到和有些甚至拿不到的内部待遇。

而且附带的居然还有一张工资卡!

这个齐艳君后来打电话的时候,赵子建还特意问了一句,她解释说,这个工资卡是肯定要有的,但考虑到赵子建应该只是挂名,虽然给的职位和待遇很高,但工资就不能开太高,毕竟钱虽然不少,但还是要都用到研究上,所以,他的工资是省城那边的低保水平,一个月980块。

嗯,一年一万块多一点,不过,赵子建也算是有工资的人了。

虽然肯定是齐艳君实验室里工资最低的那个人。

而且齐艳君在电话里还说,希望赵子建抽一个稍微空闲点的时候,能过来省城这边一趟,一是他毕竟入职了,齐艳君就希望能把他正式介绍给自己实验室的其他成员们,二是前段时间周长青到访实验室,再次提出了那个老问题,他希望能跟赵子建把酒长谈。

赵子建犹豫再三,把这个见面的时间,定在了六月中旬。

也就是他的高考结束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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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小白兔,白又白。

花开两朵,但咱们单表一枝。

时间回到三月份。

立春节气一过,物候返苏,虽然一早一晚仍是料峭春寒,但不知不觉间,气温还是在缓慢地回升,于是有鸟儿开始欢腾起来了,于是河水开始荡漾起春意,于是街道两旁绿化带的冬青开始集体油绿起来。

再过几天,杨柳开始返青了。

暖气停了。

大街上的行人们开始脱去了鼓鼓囊囊的冬装,大姑娘小媳妇儿有爱美的,甚至已经开始穿上了打底裤配小短裙。

而与外面虽然万物回春,花草树木们却只是刚刚绽出新芽不同,赵子建在罗家庄那个连本村人都不怎么关注的小院子里,早已经是绿意盎然了。

不到三分地的小院子里,几乎被整整齐齐的各种绿苗占满,只留下中间一条宽约一米的小路,和院子东北角的一座威武雄壮的等身雕塑。

赵子建每三天就会逐个儿的观察和记录一遍它们的长势,遗憾的是,它们虽然生长很快,一个来月的工夫,就已经纷纷长成了健壮的植株,但不知道是第一代繁殖的问题,还是院子里的灵气浓郁程度仍嫌不够的问题,总之,没有叫人惊喜的情况出现。一棵都没有。

不过赵子建也并不失望。

实验嘛,本来就是如此,几千株的实验能换来一株变异的药苗,在他而言,就已经算是惊喜了——哪怕出现一株,都是跨时代的。

而事实证明,时代这个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跨的。

比如说,重新回到206年之后,虽然他的实力经历了近二十天突飞猛进般的迅速增长,但随后,这种增长就开始突然放缓,到现在,尽管他想尽了各种办法,却仍是近乎陷入了停滞。

三月初,他在网上买了几把所谓的唐刀,东西到了之后就把剑柄啊什么的,全部直接拆掉,只留下一条果体的刀体,开始了自己兼职打铁生涯。

当然,晚上是不行的,邻居虽然只有一户住了人,但打扰了人家也不好,所以赵子建一般都是周日的上午过去忙活一阵,下午则要继续对自己的雕像进行更精细的打磨和精修。

三月十三号,他接到了周国伟的微信,在刚刚结束的市长办公会上,周国伟提升为副局长的人事任命,已经被正式批准了。接下来就是公示,公示期结束之后,如果没有问题,他就将成为市公安局副局长。

他一直坚持认为是赵子建去陆市长家里吃饭时帮自己说了话,所以这时候,就特别郑重地向赵子建道谢。

赵子建赶紧回过短信去恭喜他,并且再次重申,自己那天去陆市长家吃饭,是真的没有提什么,他能升职,靠的还是自己的能力,和过去屡破大案要案的声望积累,到现在算是量变和质变的问题。

接到赵子建回复的微信消息,他过了半分钟就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聊了一会儿,他邀请赵子建一起吃饭。

赵子建以最近学习压力大为由,回绝了。

不过最终赵子建还是没扛过他,两人还是约了个时间,当天晚上九点多钟,一起跑到美食街那边的小谢炒粉店里,要了几个菜,一人一瓶二两装小二,边吃边聊地聊了一个多小时。

其实感谢倒是其次了,他估计主要是满肚子欢喜,又不好找局里人庆祝,毕竟还没落地,怕被人说闲话,就只好拉赵子建出来。

这个当口,要是不找个人出来吹吹牛逼,他实在是憋得难受!

听他说那意思,他虽然升了副局长,算是艰难地往上又爬了半格,总算是个副处了,但估计仍然会继续分管刑侦这一块儿,但也有可能会分管城区治安这一块儿——因为市里近期对市区的治安有些不满,尤其是过年期间出了两茬子事儿,让市府那边、局里这边,感觉都有点忍不下去了,接下来可能会调整副局长们的分管划片,到那个时候,他还是有机会分管那一块儿的。

用他的话说,如果能主管市区治安的话,别管多难他都愿意接,总比整天跟一帮刑事罪犯打交道要轻松多了——整个公安系统,就没有比刑警队更苦逼的!

俩人坐着吃菜喝酒,是谢玉晴炒的菜。

晚上九点多,美食街的生意还好着呢,人流量不算少,谢妈妈当然也还没走,一边忙着招呼其他客人、收拾桌子,一边喜不自胜,不住下意识地回头看那边的赵子建——这个周队长前几天带人来过两次了,有一次还是这个片区的派出所所长,所以他们这个小小的炒粉店从开业到现在,没有任何地痞流氓敢来找事儿。现在更好,赵子建跟他喝酒都选了这里,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说明赵子建是真的没拿这边当外人,也说明他俩的关系的确很好!

而且,周队长变周局长了!

瞧瞧人家这关系,升了副局长,第一个就请我们家子建喝酒!

啧啧!

当然,这个时候嘛,赵子建还有几十天就要高考了,赵子建还是个高中生,按说不应该鼓励他喝酒的……也就选择性无视了。

我们家子建那本事,哪能用要求普通人的规矩来要求他?

再说了,人家公安局的局长不也没拿他当高中生看嘛!正常情况下,哪个公安局长会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伙子一起喝酒还有说有聊特别热络的?

俩人喝到十点多,中间谢妈妈又自己下厨,给他俩加了个菜,引得周国伟一个劲儿的说“谢谢老嫂子”!

周国伟说最近一定得好好表现,不迟到不早退不喝酒,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先把这一段公示期过去再说,所以,他喝了两瓶小二,就不要了,西里呼噜干下去一碗炒粉,一听说赵子建请客,恭贺他高升,顿时就喜滋滋地拍拍屁股走了。

赵子建只喝了一瓶,倒是没觉得怎么样,等周国伟走了,自己慢悠悠地吃炒粉。这时候收拾完桌子,谢妈妈一看店里生意也不多了,就说:“我今天有点累,先回去了,待会儿等子建走了,你锁门吧!”然后也不等自己女儿搭话,围裙还系着,就匆匆忙忙地走掉了。

等她一走,赵子建说:“怎么感觉阿姨这是在故意给我留机会呀?”

谢玉晴笑着白他一眼,“别胡说八道的,我还得做生意呢,没工夫伺候你,赶紧吃完回家吧!”

但说话间有一对小情侣走进来,她却说:“对不住,打烊了。”道着歉,把人家小情侣给生生赶出去了。

等赵子建吃完了炒粉,她把碗筷一收,也不刷了,把赵子建轰出店门,就锁了店,落了卷帘门。

夜色正浓,美食街上灯火通明,但食客已经不多。

赵子建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悠悠地往南走,出了美食街,赵子建就迫不及待地问:“你租的房子在哪儿?”

虽知事不可免,也很清楚自从那天自己说已经租了小房子之后,赵子建的心火似乎一下子就给烧起来了,这些天都是一副火烧火燎的样子,但谢玉晴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有些羞涩,拧着不肯告诉他。

抬头看看天上的下弦月,她说:“今天月色真好!”

赵子建本来有些急,这都多少年了,他还从没做过那么长时间的和尚,又何况现在这副身体,可是一个十七八岁棒壮小伙子的身体!

但这个时候,扭头看看谢玉晴一副明明知道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他不怎么心里忽然就是一软,就笑笑,说:“要不,我带你去赏月吧?”

谢玉晴讶异,却又失笑,点头说:“好啊!”

于是赵子建拉起她的手,也不管什么酒驾不酒驾了,反正他只喝了二两,是不可能影响到驾驶的安全性的——嗯,为了这片刻的浪漫,就算进去蹲半个月,这个车也得开呀!只要不耽误高考就行。

于是,小PL开起来,二十分钟不到,他就推开了自己那座小院子的门。

他说:“来。”

这个字,叫谢玉晴的心砰然一动。

走进院子,打开堂屋门口悬着的二百瓦大灯泡,照得整个院子一片通明。

谢玉晴惊讶地看着这满院子的碧绿,说不出话来。

搁在平常时节,把自家好好的院子给刨了种东西,虽说有点出奇,可也不算太过出格,当然也根本算不上什么景色,但搁到现在,这一院子的绿色,就绝对是难得的一道美景了。

然后,她看见了院子东北角那座雕像。

定定地看了半天,她忽然笑起来。

然而没等她调侃什么,赵子建已经走回来,拉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到了堂屋前,然后又把灯给关了。

月光如水,铺满庭院。

虽然已是深夜,但院子里的温度感觉不冷不热,叫人极是舒服。

赵子建搬了一把宽大低矮的茶椅出来,拉着她的手,两人缩进一把椅子,赵子建的手从后面绕过去,揽住了她细软的腰肢。

“好看吗?”赵子建问她。

她缩在赵子建怀里,点头,头发蹭着赵子建的下巴和耳朵,有些微痒。

“好看。”她说。

“那今晚就住在这边好吗?”赵子建又问。

她笑笑,笑得温柔,点头,说:“好。”

书到此处,不得不表,古人有诗一首,赞的正是当下这般情形,诗曰:小了白了兔,白了又了白,两了只了耳了朵了竖了起了来,爱了吃了萝了卜了和了青了菜,蹦了蹦了跳了跳了真了可了爱。

***

今日第一更!

嘛,大家节日快乐!

第一三八章 我还能再来!

诗曰:

水光潋滟晴方好,野渡无人舟自横。

借问酒家何处有,无限风光在险峰。

早上五六点钟,谢玉晴就醒了,因为她听见公鸡打鸣的声音了。

摸摸身边厚实的胸膛,觉得心里到现在还是飘着的。脑袋贴过去,蹭来蹭去,觉得枕着好舒服——但真的有公鸡在打鸣了。

她强行迫使自己往后退了一点,返身,找到了被丢在榻旁小几上的手机,伸手勉强够过来,看了一眼,才五点四十。

自己才只睡了两个小时!

然而竟已觉得精神很饱满了似的。

透过玻璃窗看出去,外面还是月影朦朦。

奇怪的是,在这样初春的夜里,两人就只盖了一条薄毯子,竟丝毫不觉得冷。

她推推赵子建,趴在他耳边,说:“外头已经有鸡叫了。”

赵子建哼哼一声。

她又推推,“送我回去吧,都五点多了。”

赵子建又哼哼一声,终于艰涩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却是一把把谢玉晴又搂在怀里,闭上了眼睛。谢玉晴哭笑不得,推推他,“真的,我该回去了。”

赵子建无奈,只好再次睁开眼,“回去干嘛?这个点儿你回哪儿去?”

谢玉晴就说:“回我家呀,我买点早餐回去,我爸妈应该刚醒,或者还没醒。”

赵子建很不屑,“掩耳盗铃,你以为你妈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没回去啊?”

谢玉晴迟疑了一下,说:“这样……会觉得好尴尬,我还是回去吧。”

“尴什么尬,这都什么年代了。”赵子建蛮不讲理地一翻身,直接把谢玉晴盖在身子底下,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谢玉晴想了想,说来神奇,也不知怎么,就好像又困了,把赵子建的身子推开些,她靠过去,枕着赵子建的胳膊,连几秒钟都不到,居然就又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是感觉到赵子建正在下床。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他赤着身子下去,拿了他的手机,也不穿衣服,就那么在宽大的茶椅上一歪,等电话拨通了,他鼻子似乎有点塞,说:“卫老师,我好像感冒了,能跟你请天假吗?”

谢玉晴吃了一惊,一下子就彻底醒过来。

昨天屋里不冷啊,一点都不冷,他怎么会……不会是昨天动作幅度太大,时间又那么长,他一遍一遍的,出了不少汗,给晾了汗,着了凉吧?

该!

谁让你昨天那么疯的!

但又忍不住有点心疼。

于是就趴在榻上听他打电话,看着他肌肉线条分明的身体——从外表看,他有点瘦的,和跟他同龄的那些高中生没什么区别,但是没想到一旦脱了衣服,他身上竟是如此精干。虽说不是那些健身运动员一样一身夸张的肌肉群,但是却能清楚地叫人感觉到,那一身的肌肉里,蕴藏着多么疯狂而强大的力量。

电话那头似乎沉吟了片刻,但随后,谢玉晴就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女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大早上的,农村的小院子里显得特别安静。

那边说:“我知道了。赶紧去看看吧。”

赵子建道了谢,然后挂了电话。

回头见谢玉晴已经醒了,他丢了电话就跑过来,直接钻进被窝里。

他的肌肤带着一丝微微的凉意,谢玉晴的肌肤带着说不出的暖滑,赵子建紧紧地搂住她,谢玉晴被他一冰,就忍不住笑着推他。

但皮肤与皮肤接触的那种细腻而温柔的触感,真的是世间最美的享受。

这时候似乎是真的完全醒过来了,谢玉晴关切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吧?”

赵子建说:“没事啊!请假嘛,当然病假最好请啊!”

这时候听他说话,刚才那种鼻塞的感觉又没了!

谢玉晴愣了一下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好气又好笑地在他胸口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就又趴了过去。

温柔片刻,她说:“几点了?”

赵子建应声回答:“七点半。”

谢玉晴就说:“那我真该回去了,今天的菜还没买,料还没备呢!”

顿了顿又说:“还有昨天的一堆碗筷也还没刷。”

赵子建就说:“你妈会去买的,她也会刷的。”

谢玉晴就笑笑,手在他胸口画着圈儿,说:“最近都是我去买菜,我备料,我妈不熟,我还是回去吧!”

赵子建蛮不讲理地说:“那今天歇业一天。”

谢玉晴就笑,“胡说八道,一天一千块钱呢!”

赵子建不屑地“切”了一声,但旋即又想到,自己每个月工资才980块钱,觉得底气不太够,没说话。

然而谢玉晴是真的要起来。

他想了想,忽然把杯子一掀,像条大狼狗一样,直接把谢玉晴又给扑倒了。

…………

这回谢玉晴是真的一动都不想动了。

赵子建把被子拉过来给俩人盖上,她才说:“得八点了吧?”

赵子建也懒得去看时间,就说:“差不多。”

她就哀叹一声,“这回彻底完蛋了,我妈这会儿肯定已经去过店里了,但她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唉……她肯定知道什么了。”

赵子建搂住她,居然又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要再睡一会儿,嘴里还嘟囔着,“知道就知道呗,早晚的事儿啊!”

谢玉晴笑着瞥他一眼,没说话。

…………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感觉了刺眼的阳光。

现在农村建房子,也都讲究用塑钢门窗了,窗户都不小,而且这房子自从卖给赵子建,他连窗帘都没拉过,昨晚也就没想到这个,现在也不知道几点,阳光就这么毫无遮拦地照进来,让人下意识就觉得暖融融的。

她彻底醒来,发现赵子建已经不在榻上,再看,也不在屋子里。

于是她抱着被子坐起来,懵了一会儿,找衣服来穿上,起身推开了门。

他正蹲在那些叫不上名字来的蔬菜地里,手里拿着本子和笔,在边看边记着什么——阳光晴好,是二百瓦的灯泡绝对比不了的,这个时候站在堂屋门口,整座院子才真的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这里不像初春,倒像是春末夏初的时候。

气温像,院子里的植物也像。

赵子建似乎是听到了动静,这时候就回头,说:“醒啦?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完事儿,咱一块儿吃饭去。对了,你先自己压水洗脸。”

谢玉晴“嗯”了一声,又继续专注地打量这个小院子。

这时候好像连手脸都懒得洗,就想安静地懒一会儿。

四处打量着,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走过去,在赵子建身边小心地蹲下,问:“这都是什么呀?”

“这个?这是田七。”

“田七?哦……中药?是中药那个田七吗?”

赵子建笑了笑,说:“是。”

谢玉晴讶异,“你年前说买了个院子要种草药,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这是不但院子买了,草药也真种上了呀!”

顿了顿,又说:“可是我怎么觉得不对,这院子里为什么那么暖和?”

赵子建笑笑,回头说:“因为这是我特意打造的呀!”

谢玉晴笑笑,忽然想起那个雕像来,蹲在原地往回仰头看,边看边忍不住笑起来,说:“那个雕像也是你自己弄的吗?”

得到了赵子建肯定的答复,她一边惊讶于赵子建居然还会石雕,一边却又忍不住取笑他,“你真臭美!居然自己给自己雕像。”

然而没等她笑多久,赵子建做完了一个记录,却忽然问她:“还疼吗?”

她脸上一红,气焰顿消,只好白他一眼,说:“还不都怪你!”

赵子建笑笑,说:“那待会儿吃点好的,补补。”

谢玉晴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掏出手机一看,“呀,都十点多了,这还吃什么早饭!马上就该吃午饭了!坏了……就我妈自己,这店她怎么开呀……”

赵子建起身,绕过她,去观察另外一边的草药,嘴上却浑不在意地说:“开不了就不开嘛,给自己放天假怎么了?就跟你妈说你腰疼。”

“你才腰疼!”

“我不腰疼,我还能再来两发!”

谢玉晴脸蛋红红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等赵子建忙活完,已经是十点半都多了,俩人都有点饿,但又都不太想出门,就扛着饿,在昨晚搬出来的那把宽大的茶椅上挨着坐下,腻腻歪歪的,随口闲聊。

“你买这个院子,就是为了种这些东西吗?”

“是也不是。这个院子其实是给我妈买的,希望将来有一天,能让他们住进来,遇到丧尸爆发什么的,能躲躲。院子里还能种粮食种菜,多好。”

谢玉晴就笑。

我真是信了你的鬼扯。

但很快,赵子建却忽然又认真地说:“我准备去省城上大学,到时候你跟我过去吧?我想在省城那边,再弄一个这样的院子,咱俩住。”

谢玉晴想了想,忽然觉得那样的日子应该会很美好。

赵子建每天早上懒洋洋地起来,吃点早饭,骑着自行车去学校里上课,自己就在家里侍弄一下花草,然后出去逛个街……不对……

她问:“那我去省城,去了我干嘛呀?我家的这个店,就全不管了,丢给我妈一个人吗?”

赵子建却说:“到那个时候,你爸就应该已经痊愈了。”

***

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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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 总有刁民想害朕!

一直到临出门的时候,谢玉晴才惊觉自己早上起床还没有洗脸刷牙。

这时候就只好用赵子建的牙刷对付一下。

但院子里没有洗澡的条件,刚才的时候感觉浑身都散了架,整个人都是懒懒的,所以没有太多的感觉,等到要出门,整个人梳洗过后似乎精神了一点,才觉得腿根处有些黏黏糊糊的,还有些丝丝的肿痛。

但奇怪的是,她却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精神出奇的好。

好像整个人生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忽然放下了,而又有一些新的东西,一下子占满了自己的全部心神。

好像自己忽然变轻了十斤。

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说不出的明亮而鲜艳。

等出了门上了车子,俩人商量着去哪里吃午饭,谢玉晴还在想着待会儿吃完了饭得先回小房子洗个澡、换条内(防和谐错别字)酷才行,却好像是忽然听赵子建说了些什么,就愣了一下,问:“啊?你说什么?”

赵子建无奈,只好一边开车一边说:“你回头报个名,去把驾照考了,这车我用处不大,以后你开。”

谢玉晴想了想,倒也没拒绝,只是看着这熟悉的内饰,她懒懒地缩进副驾驶,说:“这车跟我们家当年那辆车长得真像。”

“哦,你们家以前什么车?”

“捷达。开了才三四年,后来我爸查出病来,第一个卖的大件就是它。车还新着呢,才跑了两万多公里,只卖了不到五万块钱,我爸我妈都心疼得了不得。可是没办法,人家就连最后的两千块钱都不给加,四万八,就给卖了。”

赵子建“嗯”了一声,没接话。

过了好一会儿,谢玉晴才从回忆中醒过来,问:“这车原来是谁的?”

赵子建就把情况跟她一说,她顿时就有点忐忑的样子,说:“那要是我开着,万一碰见你爸妈,我怎么说?”

“他们会装看不见的。”

谢玉晴想了想,笑,然后低下头,说:“我什么时候去……”

没等她把话说完,赵子建就直接道:“随时,看你自己怎么想。”

有这句话就够了,至于公公婆婆,晚见几天貌似也没什么不好。

尤其是……在赵子建现在高中还没毕业的情况下。

…………

俩人一起找了间普通的路边饭店吃了点饭,赵子建开车,两人去了谢玉晴租的那个小房子。

小房子的确就是小房子,估计也就五六十平的样子。

一室一厅。

不过看装修还算精致,谢玉晴租过来之后,估计又用心地收拾过了,所以整个房子虽然不大,但感觉还挺温馨舒适的。

看完了房子,谢玉晴要去洗澡,赵子建正打算骚扰一下,却忽然接到了卫澜的电话,当下他只好放谢玉晴自己去洗澡,自己过去接电话。

卫澜问:“赵子建,你怎么样了?在哪里看病呢?我去看看你。”

赵子建吓了一跳,赶紧说:“不用,我……已经回家了。没什么事儿了,大夫给开了点药,让我吃了睡一觉,我刚睡醒。”

“哦……真没事儿了?”

“真没事儿了!”

好说歹说,卫澜总算相信他没事儿了,也不提要去看他了,挂了电话,赵子建松了口气,心想也算虚惊一场。

但马上,谢玉晓的电话居然又打进来了。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正好中午刚放学?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噪杂,谢玉晓的声音满是关切,“你上午怎么没来?我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刚才听吴惊羽说,你好像是跟卫老师请假了?感冒了?”

赵子建头皮都快炸了,只好“嗯”了一声,说:“已经没事了。”

谢玉晓说:“真的?你在哪里挂吊瓶吗?我去看看你。”

“呃……没有!不用了,我已经回家了,没什么事儿了,吃了点药睡了一觉,已经好了,你听我声音,早上鼻塞的严重,还头痛。现在已经好了,我下午就回学校了。你放心好了。”

“真的啊?你别硬撑着!有病了就要好好休息。”

“放心吧,真没事儿了。”

电话总算挂断。

听着洗手间那边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赵子建忽然就有点提不起兴致来了。

只要你说了一句谎话,后续就得用无数的谎话才能圆过来。

然而仅仅过了一分多钟,他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陆小宁。

赵子建头皮发麻,但还是只好接起来。

等这个电话接完,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早上好像的确是感冒了一次,但就是想不起来去哪里拿的药了。

于是他瘫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正好谢玉晴洗完了,把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出来,说:“叹什么气呀!轮到你了,洗澡去!”

赵子建赖着不动弹,“等会儿,你让我再躺会儿。”

谢玉晴笑着过来,硬是把他拉起来,往洗手间里推,“听话,身上黏糊糊的,洗个澡多舒服啊!你的浴巾就在里面呢,我都是买的新的,洗了一下又晾干的。”

赵子建只好起身去洗澡。

等他洗了澡,两人下楼,他先开车把谢玉晴送到美食街,然后自己把车子开回自家的小区停好,这才又骑着车子回学校。

还好的是,虽然小有波澜,但感冒毕竟不是大事,再加上赵子建只用了一上午就恢复了健康,所以应付过大家的问候之后,这件事到了下午,也就算是慢慢过去了——倒是卫澜,下午明明没课,课间的时候还是到教室里跑了一趟,名义上是找吴惊羽说了点事情,眼睛却往赵子建这边瞥了几眼。

等交代完事情,她顺势走过来,问:“你真没事儿了?有病也别硬挺着,给你假,好好休息一下,没关系的。”

赵子建赶紧再次解释,“我真没事儿了。”

卫澜看他的确是一副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样子,的确是不大像得了病的人,这才点头,说:“看来睡这一觉,作用不小。那行,你自己接下来多注意,换季的时候就是容易感冒。记住,感冒一下,就耽误一天,你们只有不到八十天了!”

赵子建老老实实挨训,旁边的学生也都一副低着头的样子,不敢说不敢动。

等卫澜说完了,走了,整个教室才又一下子欢腾起来,杨泽在那里啧啧连声,说话酸的不行,“七步,我发现自从你年底成绩上去之后,卫老师对你特别关注啊!”路成军还傻乎乎的符合,“就是就是。”

还是钱振江比较理解自己的同桌,他说:“你们喜欢这么被班主任关注吗?”

于是大家当即齐齐摇头,对于赵子建现在这种感冒一下班主任都特意跑过来问问的待遇,表示默哀。

赵子建只好无奈地叹口气。

问题是,为什么我“感冒”了,谢玉晓、陆小宁和卫澜人家都那么热心,那么关怀,偏偏我最熟的这几个损友,一个个都巴不得我多病几天呢?

下午第二节下了课,陆小宁又跑了过来,显然光是从微信上知道赵子建已经回来了,什么事都没了,她还有点不放心,还非得自己跑过来也看一眼才行。

亲眼看见赵子建生龙活虎的样子之后,她一副放下了心的样子,却又小声跟赵子建说:“今天中午你不在,秦月霜到咱们学校门口来堵你来着。见你没出来,就问我,我只好告诉她你得病了,上午没来,她才走了。”

赵子建讶异,“她来干什么?”

陆小宁说:“你问我,我哪儿知道?她又不说,只说找你有事。”说话间,她注意到高三六班的不少同学都往自己这边看,就也不多说,只说回头微信上聊,然后就跑开了。

赵子建纳闷:秦月霜什么时候脸皮那么厚了?

以他对秦月霜那种性格的人了解,一般是绝对不容许丢面子的事情发生的,她们的自尊自傲,都强大得很,容不得丝毫挑衅。所以理论上来说,自己把她拉黑之后,她就应该是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了。后来她两次发手机短信希望能加她的微信,自己都没搭理她,她不是更应该顿觉颜面扫地?

这个时候,她应该是恨自己入骨才对呀!居然还会主动跑过来找自己?

这不合常理!很不合常理!

不过转念间,他又想到了那个妖孽一般的秦秉轩,顿时有所恍悟。

他忍不住心想:“那家伙对我的小院子很有些觊觎之心,他该不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让自己的妹妹跑来试探?想来买我的小院院?”

再想想:“嗯,这种事儿,还真有可能!他自己拉不下脸来破坏人设,但他妹妹秦月霜的人设是本来就已经那么烂了,也就无所谓破坏不破坏了不是?”

“这小子,真奸!”

哼!总有刁民想害朕!

不过么,赵子建也就是随便这么一想,随后就丢开了。因为对他来说,秦月霜要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他强任他强,随他们打什么主意,自己不搭理他们不就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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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〇章 开个价吧!

第二天中午,秦月霜没来,倒是陆小宁,午饭后又非得拉着赵子建压马路。

这实在不是一件讨人喜欢的事情,尤其是对于赵子建这样有懒属性的老男人来说,更是如此。不过好在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在身边蹦来蹦去巧笑倩兮,还不算彻底的无聊,也就算是还在赵子建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春来雁归,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像陆小宁这样的女孩子,忍受臃肿的冬装已经忍了两三个月,春天一来,当然是赶紧就换上一身俏丽的春装。

像今天,她上身穿一件短款的风衣,里面是紧身的羊绒衫,下身穿着一条红黑网格的裤子,下面是一双圆头小皮鞋,那裤子略有些收紧的效果,绷出颀长的腿型来,加上风衣是敞着的,被羊绒衫收紧的小蛮腰也动辄可见,顿时就把一个十七八岁正值妙龄的女孩子的曼妙身材,给凸显了出来。

既青春,朝气,俏皮,又已经或多或少有了一点成熟女人的风情与性感。

单纯说穿衣打扮收拾自己,陆小宁把谢玉晓甩了能有十七条街——之所以不是十八条街,剩下那一条街,是谢玉晓甩吴雨桐的。

当然,赵子建大约还记得后来吴雨桐的着装品位,其实相当不错,所以现在的话,其实也有一定的可能,吴雨桐不是不想收拾,实在是家里穷,没钱收拾和打扮自己——也或者是,嗯,她还没到一定的年龄,所以不屑收拾自己。

毕竟学霸肯定有学霸的骄傲嘛!

现在,陆小宁和赵子建他们四男一女一起搭伙吃饭的事情,已经成了一中这边每天可见的一道风景,据说已经颇有一些风言风语,说得不大好听,不过看陆小宁的样子,要么是还没听到,要么就是听到了也根本就不在意。

反正她动辄饭后要求赵子建陪自己“散步”,要求提的义正辞严的。

俩人慢悠悠地晃悠,陆小宁说一些他们班的趣事,问问赵子建家里买的小院子怎么样了,还旁敲侧击地问那个年前经常在中午过去给赵子建补课的谢玉晓怎么最近没动静了,等等等等。

反正两个人的十句话里,得有七八句是她在说。

赵子建有时候还冷嘲热讽,“哈……你每天吃完午饭就非得拽着我压马路,你还问人家为什么不来给我补课了?”

陆小宁就笑,“就拉着你!就拉着你!让你没时间回去坐着,省得你老是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我听说人家谢玉晓学习特别好哦,要是让你给耽误了,影响人家高考成绩,你不是害了人家嘛!”

赵子建冷笑,反问:“你就不怕耽误了你自己?”

陆小宁一脸傲娇,“我才不怕,就凭你,休想影响我发挥!”

赵子建嗤之以鼻。

不过他这两天刚大大地过了把瘾,心情正舒畅,看什么都顺眼,对于陆小宁的一点小心思,也就懒得批判了。

走出去两三站地,俩人又慢悠悠地走回来。

陆小宁忽然又问秦月霜的事情来——站在她的角度,其实一直都不太理解赵子建为什么那么讨厌秦月霜。

她觉得秦月霜这个人,除了偶尔会表现得傲气点儿,其实人还是很好的。

至少对朋友不虚伪,不狡诈。

赵子建的回答就很简单:我又不指望她什么,那当然犯不上跟一个不好打交道的人打交道啊!我跟谁在一块儿待着舒服,才跟谁交朋友。

这个话如果别人说,或许会显得有些太过独立特行了。

要知道,秦月霜毕竟不是一般人,无论是她背后的家庭,还是她自己的个人能力,都使得她绝对是不容忽视那种人,连陆小宁的父母都希望陆小宁能跟秦月霜处好关系——倒不是谁巴结谁,多一个秦月霜这种有能力有背景的人做朋友,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

而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有秦月霜这样的人做朋友,难道还能反倒是坏事?

主动把人家给拉黑,表示以后不想有什么来往的做法,实在也是有些过分了。

但这件事在赵子建做出来,这个话由他说出来,陆小宁就非但不觉得他有什么过分,反而觉得赵子建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自信与骄傲。

这种感觉,比赵子建的身怀绝技,还让她心动。

因为她在同龄人,或者说,不要说是同龄的男孩子,就算是很多见过的事业有成的男人身上,都不曾见过这个样子的自信与底气。

当然,作为两个人之间少有的共同的熟人,关于秦月霜的事情,两个人之前也不是没聊过,赵子建身上这种无法言说的自信,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最近之所以旧话重提,主要是因为秦月霜最近实在是有些反常。

陆小宁跟她本就认识,前些年,因为秦月霜成绩斐然,后来还出国留学,动辄拿全额奖学金之类的,还一度成为陆家爸妈教育陆小宁的范本,也即所谓“别人家的孩子”,后来秦月霜自我发配来到昀州,打理秦家在昀州的分公司,几个月之间雷厉风行,推动整个公司的业务往前迈了一大步,也是让陆伟民称赞不已,秦月霜初来乍到,在本地没什么朋友,跟陆小宁这个老朋友的来往,自然是忽然之间就多了起来——所以到现在,陆小宁觉得自己很了解她。

以她秦月霜的性子,被人拉黑了,她还会主动跑来找人?

据赵子建说,她还给赵子建发了两次手机短信,希望能加回>这简直不可想象!

秦月霜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主动放下身段的事情来?

然而……别管别人怎么看,偏偏在陆小宁看来,如果这个人是赵子建,那就还真是未必没有可能!

或许秦月霜忽然之间觉得赵子建很有意思呢?

她哥哥秦秉轩上次来,据说跟赵子建关系不错,或许她哥哥给了她什么建议呢?那可是个聪明人,他肯定能看出赵子建的与众不同!

所以,危机感油然而生。

她觉得,像赵子建这样的男孩子,长得又帅,又有能力,言行举止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大气,这种沉稳大气、这种自信与低调,以及时不时展露出来的我行我素的张扬,都使得女孩子不认识则罢,只要一接触,是肯定会喜欢上的!

而秦月霜又不是那种对男人全无吸引力的女孩子……

相反,她长得漂亮,身材几近完美,家庭背景强悍,个人能力又超群,还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出了相当的成绩,对男孩子肯定是极具吸引力的。

虽说她家里好像是有意让她跟首都那边的一个同样大家庭出身的人相亲,但她不是都逃婚逃到昀州来了嘛!以陆小宁对她的了解,只要是她喜欢上了,说不定她就敢直接先斩后奏呢!

不是没可能哦!

而跟她相比,虽然自认也不逊什么,但总觉得“别人家的孩子”要更优秀了一些似的,人也是动物啊,下意识地就会想要护食的……

不过嘛,这一次饭后出来散步,旁敲侧击地再次问了问赵子建,她心里就又踏实下来了——赵子建对她毫无感觉嘛!甚至有点讨厌。

于是这个时候,感觉到秦月霜似乎对自己没什么威胁,她反而就又下意识地露出了自己小女孩的一面,居然又开始为秦月霜说好话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一行五个人的午饭小分队再次浩浩荡荡出了校门,离得老远,陆小宁就看见了秦月霜,然后就主动推推赵子建,说:“她又来找你了。”

然后她就主动走了过去。

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秦月霜始终都看着赵子建,然后陆小宁也转身冲赵子建招手,“赵子建,你过来呀!月霜姐找你有事!”

赵子建只好跟钱振江他们说了一声,让他们先去,自己走过去。

对于自己不得不连续跑到学校门口来堵赵子建这件事,秦月霜似乎也是颇觉丢脸的,这时候脸色就紧紧地绷着,小声跟陆小宁说:“宁宁,能让我跟他单独说几句话吗?”

陆小宁秒懂她的意思,觉得有点好笑,但回头看一眼走过来的赵子建,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他其实很好打交道的。”

又回头跟赵子建说:“我跟他们先去,你一会儿过来!”然后就跑开了。

赵子建过去,满脸笑容,“秦总,您找我有事儿?”

秦月霜也挤出一个笑容来,说:“我给你发了两次短信。”

赵子建笑,点头,“嗯,看见了。”

秦月霜让他给噎了一下,却还是硬撑着露出笑容,说:“加一下微信不行吗?我只是觉得……咱们至少还得算是朋友吧?”

赵子建讶然,“我们难道不是吗?难道朋友就非得加微信?微信只是个交流工具吧?但咱们好像并没有太多需要交流的。”

秦月霜又让他给噎了一下。

但是一想到自己老哥临走之前说的话,她还是硬着头皮说:“我觉得咱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所以我希望,咱们以后能多一点交流。所以……”

赵子建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哦……这样啊!非得加>秦月霜勉强地继续笑着,心里却忍不住说:加个>

她说:“倒不是非得加微信,就是说,以后多一个交流的渠道嘛,打电话的话,我害怕会影响到你上课什么的。>

这在她而言,实在算是难得的低声下气了。

赵子建闻言点了点头,说:“看来你是真的有事。那开个价吧!”

秦月霜闻言懵了一下:开价?

***

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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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又见两百万

一直等回到公司,秦月霜的脸都是紧绷着的。

她的秘书一看秦总回来俏脸带煞,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提心吊胆地问了声有什么吩咐吗,一听没有,赶紧就关门出去了。

秦月霜回到自己的办公椅坐下,但什么文件都看不下去,干脆就推桌子起来,在硕大的办公室里来回的走,边走边恨得直嘟囔。

赵子建居然开口管她要钱!

而且张口就是两百万!

他以为他是什么人,当红小花旦吗?嫖一次就要两百万?

再说了,只是大家做个朋友而已啊!

你微信拉黑我,我都不跟你计较了,我亲自跑到你们学校门口去找你,态度还放到那么低,只是想跟你缓和一下关系,大家以后至少是可以经常见个面交流一下的朋友——管我要两百万?

我又不是嫖你!

就算嫖你你也不值两百万呀!

当然,当时在学校门口听赵子建嬉皮笑脸地说出“开价”那句话的时候,以秦月霜的聪明,马上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就是在报复!

都不知道我给他两百万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大家都说我做得不对,做的不好,而且到了赵子建那里,我给你两百万倒好像是羞辱你了是的!

跟我结仇了对吗?

不但微信拉黑我,而且还要再把那两百万的事情提溜出来砸我脸上!

我主动去找你,你居然还要打我的脸!

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

不过,慢慢冷静下来再想,她很快就想明白了:他就是在故意气我的!

所以我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生气就是上当了!

再想想老哥临走前给画下的大饼——老老实实跟赵子建处好关系,哪怕只是普通朋友,向他,也向家里的老爷子展现一下自己现在的改变,展现一下自己现在为人处事上的成熟与稳重,然后等老爷子生日的时候回去看看他老人家,老哥就会帮忙打自己那个所谓的“未婚夫”一顿,并帮忙解除两边的婚约!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光是不生气也没用啊!这件事总得做成啊!

老是这么躲着,自己也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那好,掉回思路来,该怎么解决呢?

对,对,对!

你不是有价码了吗?

你有价码,老娘有钱呀!

不就是两百万吗?我可以再开张支票,直接砸他脸上啊!

那多出气!

两百万,老娘把你买了!

爽!好爽!

对,就这么办!大不了就是再给他……呃……

想到这里,爽了还没半分钟,秦月霜就又愁眉苦脸起来。

问题是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两百万啊!

家里有钱,公司也有钱,但家里的钱是家里的,公司的钱是公司的,正式的开支,公司的生意,她只需要签个字,可能几亿的款子说拨出去就拨出去了。甚至作为提供给自己的住宅,公司的那栋别墅物业,自己也是可以免费住的。

但个人的开支,就得全靠自己的小金库。

算一算,自从回国到现在,三年半,家里的基金每年给一些,自己原来年薪120万,主动申请外调,有30万每年的补助,按说一年下来也有三四百万,但架不住开支也大呀!年前一张两百万的支票签出去,看着倒是潇洒帅气,但一下子就把小金库给抽空了!

偏偏人家还没领情!

这时候进入自己的个人账户查一查,也就还剩下八十来万,下个月要是想去欧洲玩一圈,这个钱都未必够,怎么可能再一下子拿出两百万来?

这么一想,又是恨得压根儿痒痒!

早知道当时就只吃顿饭,大不了多说几声谢谢,我当时真是发烧烧得,我才给你两百万!

想了又想,她抄起手机来,把电话拨过去。

那边应该是在开会之类的,秦秉轩直接挂断了。

秦月霜看看手机,丢在沙发上,自己在沙发上直接瘫了上去。

这个赵子建真是……呼,呼,呼,消消气,消消气,我又不是真的为了跟他做什么朋友,我就是为了做出一些事情来,让老爷子和老哥他们看见,我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把另外一个比赵子建还讨厌的家伙给踢开。

十几分钟之后,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第一时间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接通。

“怎么了?”

“找你有事,你刚才在干嘛?”

“在煮面条。”

“煮面条?”

“嗯,我试试怎么才能把面条煮的好吃一点。”

“那你……成功了吗?”

“我试了十几次,发现面条不管怎么煮,其实都不会太难吃的,主要看下出面来的火候,以及配料的味道。”

“你研究这个干吗?”

“唔……主要是不想以后再吃到特别难吃的面条。”

秦月霜眉头紧紧地皱着,对自己这位老哥的思路实在是无法理解——你走到哪里就算吃碗面条,都是五星级大酒店里的面条,还能多难吃?还需要你浪费时间去自己研究怎么煮面条?

不过这个时候,她懒得去想这些了,反正自己这个大哥一贯都喜欢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早已经麻木了。

这时候听他问:“找我有什么事?”

她就直接说:“借钱。”

“借多少?”

“两百万。”

“为什么借?要干嘛用?”

秦月霜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去找赵子建了,找了两次才见到他,此前我给他发短信,他都不搭理我。这次总算见到他,他说,我要想跟他做朋友也可以,但是他的时间很宝贵……”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所以,他说我得给他两百万,他才考虑跟我做朋友,让我加他>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秦月霜怀疑自己大哥正在憋着笑,但过了片刻,那边只传回来一声平淡的“哦”,然后他说:“所以呢?”

秦月霜说:“我没钱了。我刚给了他两百万!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啊!”

秦秉轩又“嗯”了一声,平静地说:“两百万……可以。按银行同期五年商业贷款的利息计息,没问题吧?”

秦月霜深吸一口气,心里想着这是自己的亲大哥,一个爹一个妈的,但还是咬着牙说:“没问题。”

这比小时候他算计自己的零花钱的时候,利息要低多了。

他这个人,说大方的时候大方的吓人,对其他人也都很大方,但偏偏就喜欢跟自己这个亲妹妹算得一清二白,动不动就利息利息,偏偏自己还总是有求于他。

这时候,只听他平静地说:“那好,我待会儿就打到你户头上。还有事吗?”

“没了。”

“嗯,那先就这样,挂了吧,我得找个地方笑一会儿去。”

“你……喂……”

电话挂断了。

气得秦月霜下意识地就想一把把手机给摔了!

这是什么大哥!

而这个时候,秦秉轩的大别墅,他的妻子正在跟来访的两个闺蜜一起聊天,家里雇佣的厨房阿姨也正在收拾秦秉轩刚才煮面条留下的摊子,却忽然就听到楼上书房里传来一阵声音巨大的笑声。

大家都愣了一下。

貌似还从没见秦秉轩笑得那么开心过。

他甚至笑到近乎有点癫狂。

…………

当天下午放了学,赵子建跟钱振江他们有说有笑地去推了自行车,在学校门口互相挥手然后分开——钱振江跟杨泽的家在一个方向,赵子建自己在另外一个方向。

但这个时候,赵子建忽然就又看到了秦月霜。

她站在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旁边,换了一身衣服,这一次是一身黑色的工作装,但看上去又很时尚的样子。

秦总神情淡定,眼神孤傲。

身为大美女一枚,着装精致入时,气场那么强大,又站在一辆豪华轿车旁边,她理所当然地吸引了不少正在涌出校门的市一中学生们的注意。

赵子建骑着车子过去。

离了还有十几米,秦月霜就在人群中发现了赵子建,然后冲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蛮怪异的!她好像是气已经全消了,很淡定嘛!

赵子建过去,“呦,秦总你好。在等陆小宁?”

秦月霜笑得淡定,气场平稳,完全看不到中午时候被赵子建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这时候更是很平静地说:“找你。”

赵子建讶然。

这时候,她面带平和的笑容,转身拉开奔驰车的后车门,从车门里侧的小置物盒里轻飘飘地拈起一张纸来,递过去。

赵子建接过去一看,有点愣。

那是一张支票。

人民币两百万元整。

下面有秦月霜的画押签名——赵子建此前接到过一张近乎完全相同的支票,虽然就只瞥了一眼,但事情过去了也就两个来月,所以他还记得。

抬头看秦月霜,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吃惊。

这丫头疯了吧?真给两百万呀?

但偏偏这个时候,秦月霜还是那副亲切的笑容,掏出手机来,说:“来,扫个码吧!加个好友,以后常联系。”

赵子建低头看看手里的支票。

他也曾经是个有钱人,但他的钱都是自己后来慢慢赚的,所以他无从代入到一个富二代白富美的心态里去,也就无从确定这女的是不是真的疯了。

可能在人家眼里,两百万是真的不算钱?

两百万,可以在昀州买一套市中心地带一百五六十平的大房子了,也大差不离可以在市郊给一套三百多平的别墅交首付了!

居然还真有人愿意砸两百万,只是要跟自己加个>这么说的话,我以后要是穷到实在没饭吃了,出去卖也能不少赚?

再抬头,秦月霜脸上的笑容依旧。

在她来说,是少见的温和而又平静的笑容。

但怎么就是莫名感觉还带着点得意呢?

她的手机就杵在那里,二维码已经调出来了。

赵子建掏出手机,点开>滴的一声。申请加为好友。

秦月霜那边秒过,然后收起手机,说:“咱们钱也收了,好友也加了,这就算是朋友了吧?要不,晚上陪我吃顿饭?”

赵子建看着她,心里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就单单是这口气也有点不对劲。

怎么感觉我好像是卖给她了是的?

“你想去吃什么?”

秦月霜笑着,故作思考状,然后说:“嗯……就上次那个法国菜吧,我还是订的那个老位置。”

赵子建愣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说:“忽然觉得你跟你哥还是有点像的。”

顿了顿,他说:“行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好啊,你请客!”

秦月霜的嘴角抽了抽,昂起头,“当然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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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尊贵享受

秦月霜是真的有点小兴奋:别管你是谁,还不是被我两百万给砸到餐桌对面来了?你不还是老老实实坐我对面陪我吃饭?

虽然那两百万是借的。

虽然利息其实很高!

但钱算什么?

钱没了还可以再挣!

挣不到可以赖账!

赖不掉可以把车抵给他,反正大哥又不缺车,到时候再借过来开就是了。

但面子掉到地上,怎么捡起来?

现在,我花了两百万,把他包了!

多爽啊!

你瞧,不用低声下气的哀求什么,不用陪着笑脸跟他说话,不用担心微信被他拉黑——早想通这个,我下午生的哪门子气啊!用钱说话,是世界上最好的办事方式了,直接量化,不用你虚我假客套半天没点真东西。

所以,两百万一花,砸懵了,事情解决了。

连带着吃饭都觉得胃口大开。

嗯,吃到一半才想起来,让对面的他也赶紧停下来,不解释,闭嘴别问,赶紧拍几张照……好兴奋啊,发朋友圈!爷爷能看到,爸妈能看到,老哥能看到,呵呵,未婚夫是吧,你也能看到!

六张美食,两张环境,再加一张美美哒的高冷女总裁定妆照,无修图版,好了,九张凑够了。要配上文字,想了想,嗯,就这样:想念法国的那家小餐馆了。

发出去,爽!

“嗯?哦,没事儿了,你可以接着吃了,我发个朋友圈。”

对面端起杯子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红酒——这人喝酒真粗俗,好像别管多贵的红酒,他都这么喝!

不过无所谓啦,吃两口东西,扫一眼手机——第一个点赞和回复的,居然是嫂子:呦,对面坐的谁呀,露个脸啊!

秦月霜觉得有点不太愉悦,不过今天心情好,算了,看在老哥刚借给了两百万的份上,搭理她一下:一个朋友,太丑,不便出镜。

嫂子秒回:哈哈哈!

但下一条居然是陆小宁的:啊啊啊啊,你去吃好吃的居然不叫我!我也要去吃!

秦月霜笑笑,继续版聊,“下次一起。”

然后微信叮咚一声,退出朋友圈看看,陆小宁居然还发消息过来了:你跟谁一起吃饭呢?

怎么感觉问的贼兮兮的?

再想想,秒懂了。回复她:以为是你男朋友?

对面很快就回过来:你别瞎说啊,我可没男朋友!嘻嘻!

不理她,回去朋友圈,嗯,开始发力了,跟陆小宁聊了半分钟的工夫,七八条了,不过大家好像都并不关心法国小餐馆的情调问题,目标都集中在对面的那副餐具和吃了一半的餐点上。

统一回复:一个朋友。

妥了。

放下手机,收起嘴角噙着的那一点得意的笑容,她继续格调优雅地吃东西。

对面居然按了一下呼叫铃,片刻后,服务生过来,“先生好,有什么吩咐?”

赵子建指着空盘子,说:“这蜗牛不错,能再来一个吗?”

秦月霜的眼角抽了一下。

这种高档餐厅,每一道菜、每一个餐点的搭配,都是很讲究的,真正懂得吃的人,是不可能觉得某道菜好吃再临时加一份的,他们顶多回来吃下一次!

这种吃法太土了!

以为是吃烤串吗?

老板,再来十串腰子……

不过既然客人要求了,还是高端的黑卡客户,服务生还是很快就点了点头,“好的先生,马上给您再来一份。原样吗?”

赵子建点头,“原样……两份。”

秦月霜觉得很丢脸,赶紧说:“我不要。”

赵子建扭头看她,“我是说……我自己要两份。”

秦月霜无语。

服务生也觉得有点小尴尬,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没遇到过,他很快就点头,彬彬有礼,“好的先生。请稍等。”

秦月霜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吃东西。

刚才发朋友圈的一点小得意、小成就,感觉就这么一下子就被堵没了。

两盘蜗牛,被他熟练且快速地干掉了。

但秦月霜却从刚才的胃口大开,到现在很快就觉得差不多吃饱了。

端起杯子喝一口红酒,看着他吃。吃得真香。

“哎,赵子建,咱们算朋友了对吧?”

“嗯?”他满嘴食物,抬起头来,点头,“是啊,朋友。”

秦月霜笑笑,“后天周末,我知道你们高三学生周末也休息的,有什么安排了吗?”然后不等他回答就直接又说:“没什么安排的话,陪我逛逛街吧,最近一直想去买衣服,但又不想拎,正好,你是男士,帮忙拎个袋子,可以吗?”

赵子建停下动作,犹豫了一下。

越发感觉自从那两百万一接,自己好像是反过来欠了她的人情似的。而且从她的表现来看,她好像也是一副把自己给买断了的感觉。

这可不大对呀!

两百万只是加个>

而且关键是,周末我有安排啊!

但是顿了顿,他说:“那行,我陪你逛街买衣服,但朋友是相互的啊,你也得陪我去买个东西。”

“买什么?”

“一点小物件。”

秦月霜想了想,点头,“成,那就这么说定了!”

赵子建笑眯眯的,说:“好。”

等赵子建也吃完了,秦月霜直接签了单,然后两人乘电梯下楼。

今天秦月霜开的是公司配给她的奔驰轿车,看见赵子建的单车就在自己的车子旁边放着,显得特别寒酸,两人走过去,她瞧瞧赵子建,见他跟上次一样,似乎丝毫都没有因为一辆破自行车与奔驰S级豪华轿车之间的落差而感觉有什么不好意思,就忍不住说:“你还是骑自行车回去啊?要不要我送你?”

赵子建扭头看看她,“但是我自行车没地方放啊!”

说完了,不等秦月霜说话,他又忽然眼前一亮,“哎,不对,你能开一下后备箱吗?”

秦月霜愣了愣,虽然按钥匙打开了后备箱,但还是说:“后备箱放不下你的自行车。”

确实放不下。

赵子建那自行车又不是可折叠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后备箱里没绳子呀!

但很快,赵子建扭头看看自己的自行车,又扭头看看奔驰S轿车那很宽的车身,忽然过去拉开后门,打量半天,说:“差不多!”

然后返身过去抄起自行车,居然侧着往奔驰S的后排推。

砰!砰!砰!

秦月霜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到那声音,似乎是自行车脚蹬碰到空调出风口,或者后排扶手和杯架的声音?

简直目瞪口呆。

片刻后,赵子建的身子从车里退出来,拍拍手,“成了!居然真塞下去了!还是奔驰S能装!你这是加了L的吧?不错!”

秦月霜说不出话来,等他出来,她心情复杂地过去探头往奔驰车的后排看了一眼——那自行车正好侧身躺在奔驰S500L那宽大奢侈的后排座上。

前轱辘顶着那边造型精美,看着都知道很贵的柏林之声顶级音响的喇叭,两边脚蹬一边怼着空调出风口,一边正好塞到中央扶手下面。

想都不要想,只要这边车门一关,后轮正好怼上这边车门上的柏林之声喇叭。

似乎听行政部门的经理汇报的时候说过,这个音响在奔驰S稍微低配一点的车型上,一套的选装价是十九万八千块。

这一刻,秦月霜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我刚才多的什么嘴!

这时候她深吸一口气,直起腰来,想要说什么,赵子建却已经抬手要关门了,一看他那要关门的架势,尽管这辆奔驰在平常的时候,其实秦月霜并不太喜欢开,嫌它太大太笨太商务调性,但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说:“慢点……慢点儿……这车门上的音响很贵的!”

赵子建扭头看她,笑,笑得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放心吧,我看过了,没事儿,车子我是斜着放的!碰不着!”

砰地一声——秦月霜又差一句没来得及说:这是电吸门,不能用力甩!

不过好在,后门居然关上了。

听声音,应该是没撞。

她缓缓地吐口气,摇摇头,有些有气无力,说:“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赵子建却忽然说:“能让我开吗?”

秦月霜讶然地看他,“你会开车?”

赵子建笑了笑,说:“刚拿驾照,放心,不是无证驾驶的!主要是我没开过那么好的车,再说了,我觉得你刚才喝的酒有点多。”

秦月霜愣了一下,这时候有点精神恍惚——她怎么记得好像刚才那瓶酒一大半都进了赵子建的肚子吧?自己貌似只喝了一杯多一点?

但这个时候,没等她说什么,赵子建已经伸手从她手里把钥匙拿了过去,主动走向了主驾驶一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种套路,秦月霜从小到大都没见过。

无论是把自行车塞进奔驰后排,还是有人抢自己的钥匙要开车,都没遇到过,一时间有点懵懵的,下意识地跟着坐进副驾驶。

赵子建正在扒着方向盘低头看。

“哦,无钥匙启动哈,看来刚才也是无钥匙进入了,真高级,那我拿钥匙其实没用啊!哦,怀挡……真高级!”

怎么总感觉他话里有点讽刺的意思呢?

“这是调驾驶模式的吧?哦,还有S+!”

他居然知道驾驶模式?真的是刚拿到驾照吗?

秦月霜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回过点神来,说:“这个车比较长,你又是刚拿到驾照,车又不熟悉,你慢点开,不行的话就……”

“没事儿,我开的来!这车4.0T的吧?差不多够了。”

差不多……够了?

下一刻,秦月霜忽然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了!

他居然把车内的ABS之类的辅助驾驶设备全关了——秦月霜甚至都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找到开关的!

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忽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直接烧胎起步!

几乎是顷刻间,整个车子似乎都被浓浓的黑烟给包围了!

虽然奔驰S轿车的门窗肯定很好,密封很严,在车里闻不到什么味道,但只看这动静、这黑烟,秦月霜都似乎是下意识地就闻到了橡胶烧焦了的车胎味道。

尽管她平常是开跑车的,但这一刻,她还是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副驾驶位置的头顶拉手,吓得声音都有些变调:“你别乱来,小心撞车,快松开油门!”

然而下一刻,奔驰车忽然往后一倒一甩,然后几乎没有片刻的停留,他手里的方向盘飞转,随后就又暴力地烧胎起步,伴着4.0T的涡轮V8发动机那独特的排气轰鸣,飞速地向着地下车库出口飞驰而去。

秦月霜咬紧了牙,双手紧紧地攥着头顶的拉手。

到了拐弯的地方,尽管奔驰S的隔音绝对是顶级的,但是那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还是清楚地传了进来,车子直接一个漂亮的甩尾,整个地下停车场到处回响着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的吱吱的响声,秦月霜吓得眼睛都闭上了,身子缩起来,预感到下一刻是肯定要撞了。

但是车子居然很轻快地切了进去。

秦月霜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出口的螺旋匝道,然而他好像是并没有减速——秦月霜惊讶地看着他,他居然还有闲心看过来,还笑了笑。

车子就这么高速地冲进了螺旋的上升通道,一路伴着刹车声和后胎甩尾的声音——感觉比F1赛车的现场还刺激!

这是没有丝毫防撞设施的地下停车场的出口通道!

只要撞上,就是水泥墙!

然而,车子顺顺利利地飘到了收费杆前面。

等交了停车费,过了收费杆,赵子建问:“你这车,不怕扣分吧?”

秦月霜深吸了一口气,两手都松开拉手,整了整身上衣服,舒舒服服地靠到靠背上,平静地说:“只要你不怕死,我还怕扣分?”

赵子建笑笑,说:“主要是新手,不熟,怕开不好,给你扣了分。”

“那……坐好了哈!”

秦月霜下意识地心里一紧,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却咬紧了牙,右手悄无声息地抓住了身后的椅背。

但偏偏,一出了地库,赵子建开得再温柔不过了。

长达五米多的奔驰S,还是加长版的L,在这一刻才体现出它极致的优雅与舒适,同刚才那台暴躁的烧胎甩尾怒吼的暴力机器,完全不像同一台车。

隔音降噪、底盘虑震、车身的稳定性,乃至于正常驾驶的时候那安静到不像话的八缸发动机,无一不展露出奔驰S的调性。

可即便如此,车子还是很快就到了赵子建他们小区的门口。

车子稳稳地停下,赵子建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满足的笑容,说:“大奔就是大奔,真好开。”

秦月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咬牙切齿。

“那下车吧!”

顿了顿,她又道:“搬你那自行车的时候,小心点。”

赵子建下车,打开后门,把前不久享受过骑小跑车,现在又享受过奔驰S级那代表着尊贵享受的后排的小车车抱下来,笑着回头,说:“谢谢啊!”

秦月霜挤出笑脸,“不客气,周末早上八点,我来接你,别骑自行车了。”

赵子建点头,“也行。”

***

郑重声明:作者是穷宅,没开过也没坐过S,以上描述纯属胡扯,如有技术性错误,那很正常,如果哪位书友在山东,且有奔驰S,欢迎借给我开一下,试试装自行车,试完开完之后我会回来修改。谢谢!

最后,四千多字大章哦,求几张月票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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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时速三百五十公里!

周日的早上,赵子建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他激灵一下子醒过来,从床头柜上摸起手机,接通了,然后就听到了秦月霜的声音,“喂,赵子建,没忘了咱们约好的事儿吧?下楼,我在你们小区门口呢。”

然后就挂了。

赵子建懵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眯着眼睛看看手机,才七点十二分。

困得不行。

这里是谢玉晴租的那套小房子,但双人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

洗手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赵子建又蒙头躺了回去。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大周末的,难道她就不赖一会儿床吗?

果然单身的人有精神!

这时候水声停了,谢玉晴很快就裹着浴巾浴帽走出来——这一次好多了,给赵子建看看大腿啊胸口啊什么的,已经不再那么害羞,但不裹浴巾还是不可能的!

明明什么都看过,但平常就是不让你看!

她出来,问:“刚才谁来的电话?”

赵子建哼了一声,声音却被闷在被子里,发闷,“跟一个朋友约好了今天一起去买东西,结果一大早上就催!”

谢玉晴笑着过来,拉他的胳膊,“行啦,起床吧,我得走了,再晚了就又是我妈自己开门,你不知道,那天我都不敢抬头看她。”

赵子建无奈地被她拉起来。

昨天折腾到半夜,她一副死了一半的样子,一动都不想动,但今天早上醒来洗个澡,感觉她又红光满面的,眼角眉梢,说不尽的媚意流淌,说不尽的容光焕发,好像夜里的疲惫与求饶,这时候又全都没了似的。

凑过去亲一下,还被人嫌弃,笑着推他,“臭死了,刷牙去!洗个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谢玉晴已经换好了衣服,指了指床上叠得板板正正的一小摞衣服,说:“穿这一身,都已经送去干洗过了。我得走了!再晚就不行了。”

活了两辈子,赵子建还是不明白,明明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明明她爸妈又不是不知道,也貌似没有任何的反对,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

这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屋子里就剩下一个人,赵子建等身上的水汽稍干,才开始慢悠悠地穿衣服,然后裤子刚穿上,手机就又响了。

接起来,不等秦月霜说话,他直接说:“你在哪儿呢?我在门口等了你半天了!你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我在盛世华庭小区!”

“可是你前天不是……”

“你记错了!”

“……”

二十分钟之后,赵子建吃着包子,喝着小米粥,看见一辆骚黄色的保时捷跑车开了过来,停去了小区的门口路边。

他赶紧两口把包子塞进嘴里,喝了几口小米粥,结账,然后跑过去,看见秦月霜正下了车在东张西望,他也不等对方开口说话,劈头盖脸就说:“你说你这人,找个人都能找不到,我都等了你一个半小时了!”

秦月霜张口结舌。

但她可不是傻子,扭头看看赵子建跑过来的方向那正在出笼的热腾腾的包子,她笑笑,说:“对不起,记错地方了。”

钥匙往赵子建面前一送,瞥一眼保时捷跑车,说:“要不要试试?”

“这么好?”

秦月霜笑得迷人,“那天觉得你的车技很不错,可能奔驰S的车身太大太笨了,不适合你发挥,所以特意把它开过来了。试试?”

赵子建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但犹豫一下,还是接过了钥匙。

其实他开车没什么瘾,对跑车也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热爱,只是真的好久没摸了的感觉,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开了几次小POLO,那个发动机真是弱,让他不由怀念起自己以前跑去给吴雨桐试驾她实验室里制作的最新版电磁飞车的感觉。

那种感觉,飞驰电掣。

最新的实验室技术啊,而且为了测试飞行器,让它在极致工况下暴露问题,所以装配的都是市面销售的时候限量发售的顶级动力配备。高功率的太阳能电磁发动机,动力高达18600千瓦,峰值扭矩高达125000牛顿米,能让一台三人座、重达三吨的电磁飞车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跃升到120米的高空,全速飞驰起来,它可以维持在100米的高空,以音速的三倍疾掠。

很过瘾的!

尽管赵子建是个修灵者,对于能让普通人拥有超级战斗力的电磁飞车,其实应该是抵触的,但他的思路从来都不是那样——修灵者也可以开电磁飞车啊!工具嘛!这有什么可对立的?

坐上保时捷911的驾驶座,他熟悉了一下,然后问:“去哪儿?”

秦月霜笑眯眯的,说:“省城。”

赵子建愣了一下,秦月霜说:“没办法呀,昀州还是不够发达,很多品牌这边都没有,仅有的几个品牌,推出新款也不及时,我买衣服只能去省城那边。其实省城的品牌也不够多,推出新款也不够及时,但没办法,总不能为了买件衣服跑去首都或者盛海吧?太远啦!”

“可是……”

“我知道省城也远了点儿,但是还不到三百公里啊!你放心超速,罚单我来处理。”说话间,她抬手看看精致的腕表,“现在是七点五十二分,九点能赶到吧?车子已经解开电子限速了,跑到时速三百没问题的。不过……你要是怕死、不敢开太快的话,九点半也行,你车技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对吧?”

说话间,她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我起太早了,补个觉,到了叫我哈!车上有ETC,不用担心高速过路费的问题。走吧!”

赵子建忽然明白她笑容里的含义了。

敢情是找自己当司机来了!

不过愿赌服输,他点点头,面露笑容,说:“那你睡吧!”

秦月霜又打个哈欠,真的歪到了座椅上——昨天晚上处理文件处理到十二点多,早上六点就又爬起来跑步、拳击和瑜伽,她是真的挺困。

车子上路,赵子建开得不快,很稳,一开始秦月霜还时不时睁眼看一看,但市区的路况稍微有点颠,的确有些催眠,车里空调也开着,很舒服,她不知不觉间困意袭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这一睡着,就觉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过了多长时间,感觉到有人推自己,她忽然一下子惊醒,下意识地捂住嘴,害怕自己淌口水什么的。等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车子已经停到了一个地下停车场里。

她坐起来,讶然,“到了?”

赵子建点头,“上去就是了。”

刚睡醒的脑子,还有一点没彻底清醒,她的思路还没反映到赵子建这是把车开到了哪个地下停车场的问题上,只是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然后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我去,八点五十三分!

这就是……大概一个小时?

将近三百公里啊,还有出昀州市和进省城的市区路段,按说都应该是正好赶上上班高峰期,路上会比较堵的!

那他这一路过来,得超速超到什么程度!

时速三百五十公里?

天哪!

我刚才睡的很死吗?怎么没感觉有那么颠簸?再说了,时速超过三百的话,即便是保时捷,车里的噪音什么的,也不会那么安静啊!

我居然都没有被惊醒?

扭头惊讶地看看他,他却只是面容平静地微微一笑,说:“走吧,下车,逛街!”

惊讶尚未彻底褪去,秦月霜揉揉脸,拉下化妆镜看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然后解开安全带,拿上自己的包包就起身下车,迷迷糊糊地就跟着赵子建找到了地下停车场的步行出口。

随着两人步行上去,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是哪里?

步行梯拐过弯去,已经可以看见外面的人潮涌动。

但景色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等到彻底走出地下停车场,赵子建一副吐出一口浊气的样子,伸手一指,“呶,那边!”

秦月霜迷迷糊糊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一个圆形的拱门,上面几个金光闪闪、偶尔个别掉了漆的大字。

小盛海服装批发市场。

秦月霜目瞪口呆。

赵子建还在一边旁白,“你不是说盛海的牌子多、新款多嘛!我特意打听了一下,据说真是这样。那还去什么省城,当然是直接来这里啊!据说服装品牌至少上千,每天都有新款上货!走吧,陪你逛逛!”

秦月霜的手有点抖。

她扭头看着赵子建,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赵子建!”

赵子建摊手,“盛海啊!哦……小盛海!那也是盛海啊!”

秦月霜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不化身泼妇。

然后她环顾四周,“这里还是昀州对吧?”

赵子建点头。

她抬手拍了拍额头,深吸一口气,酝酿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心平气和地说:“好!那你……准备带我去买什么?”

赵子建说:“看你自己喜欢呀!这里品牌那么多!”

秦月霜又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地下停车场的步梯出入口,想了想,说:“今天这事儿……能不告诉我哥吗?”

赵子建想了想,大概理解她的意思,于是点头,“当然可以。你的隐私嘛!”

秦月霜挤出笑容来,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真是善解人意。”

赵子建耸肩。

她把小包往肩上一甩,迈步走进去,说:“走吧,逛街!”

***

今日第一更!

本书读者“明晨满庭芳”童鞋昨天新婚大吉,在这里祝他新婚快乐!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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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算你狠!

俩人真的逛街。

秦月霜从小到大,还从来没逛过这种服装批发市场。刚进去的时候,心里带着怒气,她走得特别快,但不期然间,居然发现了一家高仿店,迟疑了一下进去一看,居然有好多款的高仿香奈儿,而且不少款居然是当季新款!

她说不上震惊,也说不上惊奇,香奈儿有高仿,并不稀罕,她虽然没买过没见过,但绝对听说过,只是价格却让她无比惊奇——一条丝巾,只要三百多!

当季新款!

牌子叫杳奈儿,中文品牌。

啧啧称奇!

她问店主,一个看上去很精致时尚的女孩儿,“这个,多少钱?”

女孩瞥了一眼标价牌,说:“八折!”

她心里迅速默算,才不到三百!

但这个时候,赵子建却开口说:“八折?不会吧?”

说话间,他碰碰秦月霜的胳膊,“哎,你那个朋友不是跟你说五折吗?”

秦月霜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回头看赵子建。这时候那女孩儿瞥了赵子建一眼,表情淡定,“五折不存在的!这是香奈儿的本季新款,很好卖的!”

秦月霜摸了摸,嗯,手感还可以,但好像不是同一种料子。

香奈儿的料子,应该比这个更顺滑一些才对。

然而赵子建忽然拖起她的胳膊,“你想好了,也不便宜,还是高仿。我觉得还不如直接买别的牌子更好。”

秦月霜继续懵。

那女孩儿这时候收起刚才的不在意,认真地在秦月霜身上打量了一下,包括她随身的小包包,然后说:“看你们也应该是老顾客了,你女朋友挺喜欢高仿品啊!这样,你们要是真喜欢,就再看看,再选两件,也可以再多给一点折扣的!”

秦月霜回头看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

她张了张嘴,没说话。

我喜欢高仿品?这十七万的包是高仿品?

片刻后,她淡定地说:“五折,这条丝巾我要了。”

女孩儿摇头,“至少六折……嗨,算了……”说话间,她拿过标价看了看,说:“三百五十八,五折一百八,六折两百二,咱两百行不行?没零钱找,你也方便我也方便。要不要再看看别的?”

两分钟后,秦月霜扫码付了两百块,拎着个小袋子出来了。

“这里的东西都那么便宜吗?”她问。

赵子建笑,“便宜吗?一条丝巾两百块?”

其实这里他还算熟,因为虽然他自己不喜欢逛街,但架不住老妈喜欢,这个服装批发市场,赵子建此前几乎每年都得陪老妈过来逛几趟。

尤其是暑假里,天那么热,老爸是打死都不出门的,但老妈喜欢这里的高仿名牌货啊,怎么办,拉着儿子当苦力,负责给拎包买水买雪糕,回去也就一百块钱苦力钱就打发了,反正正常上学的时候,每周的零花钱也是要给的。

秦月霜闻言沉默了片刻,扭头往热闹非凡的服装批发市场深处又看了一眼,说:“好,逛完了,走吧!”

赵子建耸耸肩,“不再逛逛?”

秦月霜却已经扭头往地下停车场的步梯入口走,他只好快步跟上。

走到步梯入口的地方,秦月霜似乎是已经彻底恢复了清醒,也完全恢复了冷静,转过身来,看着赵子建,她说:“作为好朋友,谢谢你开车送我那么远来逛街,还买到这么实惠这么好的东西,那……咱们今天就这样?”

赵子建摊手,“别呀……不是说好了我陪你买衣服,你也陪我去买个东西吗?”

秦月霜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你要去买什么?”

“一点小东西。”

这一次,秦月霜没那么容易上当了,打破砂锅问到底,“到底是什么?”

赵子建耸耸肩,“一点拆车件。”

秦月霜的眉头皱了一下。一个很新的名词。

拆车件是什么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心里觉得答应过的事情最好还是做一下比较好,虽然貌似自从花了两百万跟他重新加了微信好友之后,别管什么事情,自己好像还没占过什么便宜,每次都是掉进他挖的坑里。

但是,他能有多少坑可挖?

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她说:“那走吧,我陪你去买!”

于是两人重新回到地下停车场,这一次,秦月霜不容分说,抢先进了驾驶座。

然而,二十多分钟之后,赵子建指路,他们在一家看上去脏到不成样子的汽修中心外面停下了——秦月霜忽然反应过来拆车件是什么东西了。

没等赵子建下车,她问:“你们家的车坏了,为什么不直接过来修?”

赵子建回答她,“我们家车没坏呀!”

“那你要买什么?拆车件?”

赵子建笑眯眯的,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就好,帮我把东西拉回去。”

看着他的笑容,秦月霜心里忽然就再次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他下车走了,秦月霜深吸气,再深吸气,转身从后排的小座位上拿过那个被随意丢进去的纸袋,掏出“杳奈儿”牌的当季新款丝巾。

看见就气不打一处来。

居然骗我跑到服装批发市场去!

不过……好吧,我忍!

窗户打开,丝巾塞回袋子,想要顺手往路边的花丛里一扔。

但临扔出去之前,犹豫了一下,又自己叹口气,重新把它丢回了后座。

但它是肯定没有任何用的。

自己也绝对不可能系上这样一条高仿的丝巾去惹人嗤笑。

算了,回公司再扔。

几分钟之后,赵子建从那家汽修中心出来了,手里拎着几大块钢板的样子。

秦月霜愣了一下,打开车门下去。

走近了再看,那不知道是什么所谓的“拆车件”,看上去像是几块钢板的样子,每块都有接近一公分厚,一看就特别沉,赵子建自己就抱了三块。

那钢板已经有很多锈蚀,而且个别地方还沾了不少油污。

“这是……什么东西?”她问。

赵子建抬头,“从车上拆下来的弹簧钢板,别看是废料,其实是好东西!”

秦月霜面无表情地指着那又是铁锈又是油污的钢板,“你打算让我的911给你把这东西拉回去?”

赵子建已经把钢板撂下,拍拍手套,摊手,“你看,说好的嘛,你也同意了的呀!你不同意可以早说啊,我也觉得这么脏的东西往你那么贵的车上放,不大好,你要是早说的话……”

“赵!子!建!”

秦月霜一字一顿地叫着他的名字。

想想都知道,这肯定是他又提前给自己挖下的坑!

而且大家是前天约的时候他就提到要买点东西了,所以坑其实在那时候就存在了!

但偏偏,这时候赵子建停下了,她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深吸了两口气,她忽然收起脸上的愤怒,走回车内,用力地甩上了车门。

赵子建耸肩,以为她这是要被气跑了,于是一身轻松。

然而片刻之后,那911跑车的硬顶敞篷居然慢慢地升起来了。

这次轮到赵子建有些讶然。

等顶棚彻底收好,秦月霜在车内说:“放上来吧!”

顿了顿,她还好整以暇地说:“前后行李箱都很小,放不下,放后座吧!”

这个……

这就有点尴尬了。

这女孩有点出乎意料了啊!

以赵子建对她的了解,她那个性子,怎么可能忍受一再被耍?到现在,小盛海逛完,看到自己要把这几块脏兮兮的废钢板放到她价值两三百万的911跑车里,她应该是当场就炸了才对的!

然后嘛,大家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大不了回头把支票交给秦秉轩,托他转交一下就是了。

再不然,直接撕掉。

只要自己没去兑现,那张支票就等于没有。

总之就是以后不用再跟她打交道就行了。

事实上,赵子建都已经做好了待会儿打辆车把东西抱回去的打算了。

东西没处理,的确有些脏,出租车司机估计也不太愿意拉,但自己可以一路拿手扶着,应该弄不脏人家的车子,实在不行多给十块钱就是了。

然而谁能想到,这丫头居然那么豪迈!

保时捷911直接装脏了吧唧的废钢板——赵子建自己都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了。耍人家也不是这么耍的!

失策了失策了,对她的了解还是不到位!

这下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个时候,即便赵子建身为一个老家伙,脸皮是久经磨练的厚,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就笑着说:“还是算了吧,你车那么贵,弄脏了不好洗。要不你先走吧,我自己打辆车走。”

秦月霜嘴角微微抽动,一副不屑模样,平静地说:“装吧!”

赵子建看看911的后排——这后排的确就是“Baby-and-dog”,只能坐小孩与狗,几乎没有什么腿部空间,这钢板放过去,几乎没可能不擦着座位就放到地板上。再说了,放地板上也掉一地铁锈渣子、沾一片油啊!

这时候,说来也巧,赵子建正觉得尴尬到不行,很不好意思、又进退两难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子建……”

他抬头往前看,居然看见前面一辆五菱宏光已经停下了,罗超群正半边身子支出窗户,说:“看着就像你,干嘛呢?怎么跑这儿来了?”

赵子建如逢大赦,顿时松了口气,赶紧说:“等会儿,你等我会儿,正好我有点事儿。”然后跟秦月霜说:“那什么……太脏了,我坐他车走吧,一个朋友。他的车整天拉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怕脏。”

秦月霜闻言抬头往前面瞥了一眼,不屑地冷笑,“怂!”

赵子建一下子梗住。

…………

一分钟后,保时捷911开着敞篷缓缓开过来。

罗超群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驾驶座上是一个超级漂亮的女孩子,长发飘飘、着装精致、五官美艳,而副驾驶上,赵子建小心翼翼地竖抱着三块不是铁锈就是油污的废钢板,整个人的姿势极为别扭、小心,表情也说不出的纠结。

跑车很好心地停下,秦月霜好整以暇地看向赵子建。

赵子建只好跟罗超群打招呼,说:“罗哥,那什么……我过来买了两块废钢板,没别的事儿,咱回头聊。”

罗超群懵逼中。

他看看赵子建,和他手里脏兮兮的钢板,再看看驾驶位上的美女,更关键的是这辆一看就肯定贵到不要不要的保时捷跑车,下意识地就说:“要不……东西挺脏的,你先扔我车上?这车老贵,别弄脏了。”

赵子建正要点头,主驾驶座的秦月霜却笑着说:“没事儿,就一辆破跑车,不值什么钱。赵子建说了,弄脏了他会给我买辆新的。您再说是他好朋友,也别帮着他拆我台呀,我还等着换车呢!”

赵子建哑口无言,冲罗超群挤出一个笑脸来,说:“没事儿,先走了,回头聊。”

秦月霜抬起手来,语气说不出的妩媚风骚,跟罗超群摆手,“帅哥拜拜。”

然后猛地就是一脚油门,保时捷911忽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

不到二十分钟,从大西边开到了偏东部的地方,当保时捷911终于在赵子建家的小区门口停下时,秦月霜扭头看一眼赵子建,还打量了一下前面的中控台饰板,冷笑,“抱得挺紧嘛,居然没碰到!怎么,害怕我真让你赔我一辆车?切!”

赵子建无奈,“成,成!这把我输了,我愿赌服输,行不行?我没你狠!”

秦月霜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说:“真的不用我帮你送到城外去?你刚才说去什么城外,是不是就是我哥说的你那个小院子?”

赵子建已经在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准备下车,闻言一边抱起三块废钢板,一边道:“谢了!但真不用了,我用自行车驮过去就行了!”

秦月霜的嘴角微微上翘,“怂!”

赵子建无奈低头,“怂了就怂了,爱怎么怎么着!没你狠,不愿意祸害东西,行了吧?你赶紧走吧!咱这就算是扯平了啊!走吧!”

秦月霜没走,左右打量,“咦,你别着急呀,这里好像不是盛世华庭小区吧?你是不是指错路了?上来上来,我送你去盛世华庭!”

赵子建充耳不闻,抱着钢板就往小区里走。

近乎小跑。

秦月霜“切”了一声,脸上露出点胜利的笑容。片刻后油门一轰,这才掉头开走了。

***

熟悉我风格的朋友都知道,或许我没什么能耐老是搞爆发,但我这个人,只要状态允许,能多写我还是会尽量多写。这不,又是四千字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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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 罗超群的新发现

吃过午饭,赵子建就真的用自行车把那三块钢板驮到了罗家庄。

都是废旧卡车上拆下来的,很多的大型汽修中心都会有这种东西,问题它基本上很难坏,没什么车会想着换它,所以没法卖二手配件,只能当废铁卖。

但其实是好东西。

作为卡车上的避震装置,这些弹簧钢板往往会被几吨、十几吨甚至几十吨货物给压上去,在车身的刚性支撑之余,遇到一些沟沟坎坎,就靠着它们的韧性和弹性,来让卡车不至于出现过大的颠簸。

而且一用就是十几年、几十万公里,不带坏的。

它的刚性和弹性,显然都是相当的好。

拿来锻打、铸剑,都是极好的坯子。

当然,作为原材料来说,它们大了点儿。

但这不是问题,不必借助什么切割机,赵子建上辈子又不是没玩过这个,他有的是办法可以把它们按照自己想要的规格去分割。

进了小院子,卸下来,先进行初步的敲打、洗磨,那一层铁锈和油污,很快就被打磨掉了,它们很快就开始露出原来的模样。

都是好钢。

实话说,比那些网络上卖着高价的所谓“纯手工锻打”的唐刀用的材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眼看大概的铁锈油污之类的去的差不多了,剩下也就是一见热火就完蛋的事儿,赵子建就准备脱了衣服,下午先抡几锤试试火,可是还没等他去脱衣服,罗超群就打来电话,问他在不在罗家庄。

等挂了电话,两三分钟之后,他就过来敲门了。

赵子建过去打开门,他就笑嘻嘻地进来,说:“刚给一户送了点料,就在东边这一片,寻思也不远,过来看看你干嘛呢。”

赵子建答应着,回身落了门栓,他已经走进了院子。

然后,他愣在了那里。

上次他来,已经是好长一段时间之前了,年后的业务逐渐起来,他当然就没心思也没工夫老是往这边跑了,今天估计也是在半路上遇见过,所以这才忽然又想起了顺路过来看看,看自己这个恩人又在折腾些什么东西。

这一进来看,他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

上次来时,他正好见到赵子建刚刚种完小药苗,还感慨赵子建又不懂种地,连基本的节气都不知道,就瞎种,院子里那些小苗,几乎没有个不冻死的道理。

但这一次来,时隔大概一个月,小院子里已经一片葱茏。

眼下已经大地回春了是不假,杨柳都发芽了,麦苗也已经开始返青了,这一路过来,看见不少村子都在抽水浇地呢,眼看就是拔节期了。

但是……这院子里却已经是一派初夏的光景了!

抬头往堂屋门前看,葡萄藤的新枝已经长出好长,顺着搭好的架子往外爬,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昨天晚上晚饭后跟老婆孩子出来遛弯,当时正好碰到楼下邻居,他们家是那种一楼带一点小庭院的,小院子里也种了两颗葡萄藤,还有一棵桃树,当时正在院子修剪呢,还跟他顺口聊了几句,因为他知道罗超群是干装修材料的,就问了问庭院用的防腐木的价格问题,当时他家小院子里亮着灯,罗超群清楚地看见那葡萄藤才刚刚开始冒芽而已,自己还顺嘴夸了两句呢!

但赵子建这院子里的葡萄,新钻出来的枝子,都已经长出去一米多了!

这时候,原本就觉得有点奇怪,但早先时候也没在意,就被忽略掉了的一些事情,也下意识就一下子回到了他的脑海。

对呀,上次来这里,那还是正过年的时候呢,赵子建刚栽完这院子里的小苗,自己还感慨估计它们很难活下来,那时候这棵葡萄可就已经钻芽了!

他忽然咽了口唾沫。

赵子建说:“你先随便坐,我马上就把活儿处理完。”

罗超群答应一声,见赵子建又进了西厢房,就走到院子里,蹲下看。

那些小苗,长得别提多壮实了——虽然这些东西都是什么,他几乎一种都不认识,但这个时候,心里有些想法冒出来,他下意识地就否定了这些植物都是抗寒品种的想法。

哪来那么多抗寒品种!

抗寒品种也没有在大冬天里最冷的时候往地里种的呀!

偏偏它们居然都活了!

绿意盎然,枝叶肥大撩人。

蹲下看了好一阵子,听见赵子建在西厢房里叮叮当当,他就起身过去,站门口往里看,见赵子建手里抡着大锤,正把钢板放在案子上敲打,就问:“这就是你上午弄得那几块废钢板吧?打算干嘛用?”

赵子建头都不回,说:“打铁!准备弄几把剑玩玩!”

罗超群“哦”了一声,站在门口看了好一阵子,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心里觉得极不正常——不单纯是赵子建一个高三学生要玩打铁、还要弄几把剑不正常,是这整个院子都不太正常。

嗯,主要还是赵子建这个人不大正常。

他不会有什么精神疾病吧?

想了想,摇头:不大可能!

说话做事,都不像是有病的,再说了,精神病虽然也不正常,但跟他现在的不正常,跟整个院子的诡异,也不是一个路数啊!

他又回去蹲下看了一阵子药苗,然后跑过去盯着那棵葡萄树左看右看,最后还转悠到那座威武雄壮的雕像旁边,转着圈儿的打量。

太怪了!

这里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过了能有七八分钟,赵子建似乎是处理完了,从西厢房走出来,笑呵呵的,“罗哥,怎么不进屋里坐,走走走,坐会儿去!你爱喝茶吗?我这里最近有点好茶!”

“啊?哦……”罗超群有点神思不属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不用,我车里有杯子,没断过水。随便捏点茶叶往里一扔就成了!你想喝喝你的,咱这关系,你不用客气,也不用招呼我,该忙忙你的。”

听他这么说,赵子建想了想,就说:“那也行,我还真有点儿活,那我可就不招呼你了啊!你自己坐,别嫌我怠慢!”

罗超群一摆手,“忙你的去,我一会儿就走了,我也有事儿呢!”

于是赵子建就回到堂屋,利索地脱了外套和羊绒衫、裤子,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子,趿拉着一双拖鞋就出来了。

罗超群一眼看见,都替他冷。

赵子建笑着说:“打铁,怕弄坏了衣服。”

罗超群“哦”了一声,然后好奇地跟过去,看赵子建摆弄那些自己按照清单给他买来的那些家伙事儿。

高温炉,高温火焰枪,哦,对了,还有那个大架子。

见赵子建忙着,他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苗木,压不住心底的好奇,忽然问:“兄弟,你这……这些药苗都快成了吧?”

赵子建一边忙活自己的,一边顺口回答,“有的快了,但也还得一段时间,大部分还早,得到五月份吧!五月份可以收一茬。”

罗超群又问:“那你收了,准备干嘛去?卖呀?这能卖多少钱呀这些苗子。”

赵子建说:“不卖,留着自己配药。”

罗超群又“哦”了一声,“你还懂中药?会自己配药?”

赵子建终于回头,看着他,说:“罗哥你到底想问什么?”

罗超群呵呵地笑笑,摆手,“没事儿,瞎打听!”

顿了顿,他说:“中药可不敢胡乱配吧?那玩意儿可得有方子才成。”

赵子建笑笑,说:“有方子。”

罗超群就“哦”了一声,又回头看看院子,见赵子建又继续专心地忙活自己的去了,他犹豫了一下,说:“那你忙吧,我反正也没啥事儿,先走了。回头我再来,蹭你点茶喝!”

“哎,好!随时欢迎你来,来之前打电话。”

“好!走了!你过来关门!”

…………

下午又跑着送了一单子货,但即便是回到自家店里的时候,罗超群也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快五点的时候去接罗小钟,还差点儿没跟人撞上。

等关了店门,一家人回到家里,钟玉倩忙活着做了点饭,一家人吃了,照例要出门溜达,罗小钟还在巴拉巴拉地说着自己在幼儿园做的游戏,钟玉倩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应着,罗超群就仍是自己一边抽烟一边发呆。

钟玉倩忍不住,问他:“哎,你怎么了?一个下午都没精打采的,瞎寻思什么呢?我听儿子说,你们下午差点儿跟人撞车?”

罗超群看看老婆孩子,“嗯”了一声,想了想,忽然说:“你说……救了咱们小钟那个子建,赵子建,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一听这个,罗小钟也不说话了,看着自己的爸妈。

钟玉倩心直口快,“还能是什么人?救命恩人呗!武林高手!”

罗超群点点头,又摇摇头。

钟玉倩问他,“怎么了?”

罗超群想了想,就把自己今天上午遇到赵子建坐一个美女的跑车抱着几块破钢板,下午又跑去他那个院子待了一会儿的事情,跟她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的落脚点,和重点,当然是他发现的那个小院子里的玄奇。

***

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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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跪下就磕头!

今天在赵子建的小院子里见到的这些事情,在罗超群的脑子里转了一天了,这时候有个人可以说,自然就滔滔不绝。

等他说完了,见钟玉倩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就又说:“我觉得吧,子建这小伙子不是一般人!也不是说单纯的一个武林高手啊什么的!那院子你是没见,你看见保准也吓一跳,那都不可能!他又没罩大棚,院子里其实也没觉得怎么温度高,但那葡萄藤都老长了,那些草药苗子,当初他刚种下那会儿,那时候的天儿,多冷啊,打死我都相信能活,结果呢,现在都老高了,长得特别旺!”

“跟你说,我觉得那院子有点邪乎!子建这个人,也邪乎!”

钟玉倩一直听着没说话,这时候才忽然说:“不能……是啥妖怪吧?”

罗超群当即站住,瞪他,“胡说什么呢!什么妖怪妖怪的,你见过妖怪呀?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

“那是怎么回事?你说的我也觉得怪邪乎的!”

罗超群看看左近无人,就小声说:“我猜吧,这兄弟得有点特殊的本事,大本事!哎……对了,忘了说……小钟,还记得你子建叔叔院子里那块大石头吗?咱爷俩给送过去的,后来带你去,你还见过他刻石头呢,记得吗?”

罗小钟点点头,双臂展开到极致,示意极大,“记得!那石头……那么大!”

罗超群点点头,跟钟玉倩说:“我看都已经弄好了,还真雕得跟他自己挺像的!跟你说,就凭这手活儿,都够他吃饭的!那不是一般石匠能干出来的活儿!”

钟玉倩点头,“就是说……他还会石雕?”

罗超群点头,又说:“下午的时候,我跟他随便扯了几句,不过人家挺忙的,忙着打铁呢,说是要自己弄几把剑玩玩,买了几块废钢板,我就跟他顺嘴瞎打听,我听他说话那意思,觉得他……他可能还会点中医!记得吗?刚才跟你说来着,他院子里种的,都是些中药材!下午时候问他,他说要自己配药,不卖!”

钟玉倩闻言就“哎呦”了一声,“那他还真是什么都会呀!”

罗超群丢了烟屁股,说:“可不就是什么都会嘛!人那么年轻,武功那么高,会自己打铁铸剑,会石雕,还懂中药材,会自己配药……关键是,那个院子呀,自打进了他手,说不出的邪门!”

想了想,他努力地组织语言,“我也说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我跟你说哈,你往里边一去,就哪怕随便在院子里一站,你就觉得那里头舒服,你整个人哪儿哪儿的,都觉得舒坦。就是……怎么说……感觉好像是原来在外头,你喘不过气儿来,一进去,哎,好了,大口呼吸!你明白吗?”

钟玉倩有点似懂非懂,但还是不明觉厉地点了点头。

卢超群低头看了一眼正聚精会神听自己说话的罗小钟,说:“所以我下午的时候,回来了,我就一直在想,这样的人,不好碰见,什么都会,还什么都能!这也就是赶巧了,正好人家救了咱们儿子,这就算是缘分呐!”

顿了顿,他说:“你说,咱身边放着个这么厉害的人,咱要是就这么白放着,是不是不大合适?”

钟玉倩看他,又低头看看罗小钟,问:“那你想干嘛?”

罗超群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去,看着自己儿子,问:“小钟,你喜欢子建叔叔吗?”

罗小钟点点头,“喜欢。”

罗超群笑笑,说:“我觉得你子建叔叔也挺喜欢你的。那爸爸要是想让你去跟着子建叔叔学点本事,拜他当师傅,你愿意吗?”

罗小钟想了想,不大明白师傅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觉得子建叔叔很会玩,跟他一起玩的话,一定很有意思。

罗超群笑笑,站起身来,看向钟玉倩,说:“你觉得呢?”

钟玉倩说:“行……倒也不是不行!反正小钟还没上小学呢!可是,人家也不一定收啊!人家就算有本事,也不是随便教的吧?”

罗超群摸摸下巴,“这倒是。”

不过顿了顿,他说:“这个吧,其实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我觉得哈,子建这个人哪,看着洒脱,其实心很软!对他讨厌的,那你也知道,他下手真狠,那人贩子到现在据说还神志不清呢!但咱不一样啊,咱小钟跟他有缘分呀!对吧?亲手救下,后来又拜入师门,这多好!”

钟玉倩看着他,想了又想,还是摇头,“你这也就是自说自话,跟你说,上次吃饭那回见面,我就觉得,这个人可能真像你说的那样,拉不下脸来,但他这个人,我觉得其实应该是特别傲气的!不一定瞧得上咱小钟。”

罗超群闻言皱眉,“傲气吗?”

钟玉倩闻言当即说:“像咱们这样的普通人,人家当然不傲气,跟咱傲气什么呀,我是说,你看跟那个周队长,别看他才十几岁,人家压根儿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感觉。你不觉得吗?”

罗超群发呆、沉思,顿了顿,他缓缓点头,但是又说:“但是咱有绝招啊!”

“什么绝招?”

罗超群低头,看着自己儿子,说:“小钟,回头爸带你去见你子建叔叔,见了面你什么都别干,跪下就磕头。磕头会不会?”

罗小钟点头,回答得特别硬气,“会!”

…………

眼看三月都快结束了,赵子建现在高三,课业是肯定紧张,还动不动摸个底考试下什么的,所以罗超群只能等周日。

而且他不电话预约,他觉得电话预约那个,显得太外道,还是直接过去敲门,会带给人下意识地亲近感——但问题就是,赵子建不一定在。

上午时候,他就扑空了一趟。

但没关系,下午他又跑过去了。

这次赵子建果然就在院子里。

等他开了门,罗超群进去了,也先不说事儿,就磨磨唧唧,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跟赵子建瞎聊,自己在院子里转悠着看。

赵子建猜出来他应该是有事儿,就干脆停下手上的活儿,说:“罗哥,你今儿又跑过来,看来是……有事儿啊?”

罗超群嘿嘿地笑,想了想,先拍马屁,“兄弟,你罗哥我到现在,也三十岁了,这么多年,我认识那么多人,就没见过比你有本事的。”

他这一夸,赵子建有些哭笑不得,赶紧摆手,“无事献殷勤啊罗哥,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说,咱别来这套。能帮的我一定帮,直接说事儿!”

罗超群又嘿嘿地笑,“那什么……小钟这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赵子建几乎是片刻之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是想拜师!

上辈子的时候,其实讲到底,他自己应该算是野路子出身的,没师傅,很多东西都是自己误打误撞地撞开了一条路,是直到逐渐走到一定程度之后,去回头梳理,才把自己的一些东西,给渐渐地归拢并整理出来。

当然,多年江湖嘛,偷艺、偷学,这种事儿肯定是免不了的。

只不过呢,像他这种全靠自己闯荡出来的人,骨子里就傲气,他都闯荡出来了,你想说让他再去拜谁为师,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事实上到后来,整个世界范围内,够资格教他点本事的人很多,但够资格做他师傅的人,也就基本上没有了。就算是实力可能比他高一些的,也没有什么绝对的优势,还要么是好朋友,要么就是大家互相不待见,也不可能拉下脸来拜人家当老师。

而且,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强的争强好胜的心,觉得就凭自己那点本事,已经足够了——就算是后来一时兴起,决定研究灵气治疗癌症,找到了周长青先生那里去,后来也被周先生的气度和为人折服,一直以对待师傅的标准对待他,但两人之间也是从头到尾都没人提过拜师的事情。

但没有师傅可以,徒弟还是要收的。

这一身的本事,总得传下去,不能人一死就丢了。

上辈子的几个女人,也给他生了好几个儿女,有些有出息,有些就有点笨,但基本上没有一个是叫他特别满意的。

事实上,虽然名下收了十几个弟子,也没有太叫他满意的。

要论起来,他肯定得算是“灵一代”了。

而做“一代”的苦恼就是,自己一辈子披荆斩棘,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为了求生,为了崛起,吃过的苦都变成了本事。尤其是像他,完全无人帮扶,无人指引,全凭自己一口气,凭着过人的天赋,一路走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可以说是一身的本事,不但学的杂,会很多东西,而且还每一种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但偏偏,后人学你其中一样都达不到你的高度!

这里面肯定有天赋的关系,但同样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已经失去了你当初学本事的时候的那个环境——在长辈的庇护之下,他们活得安全得很,滋润的很。

可即便那样,还是得教。

后来在他名下的,入室弟子六人,记名弟子十一人,其他不记名的,可能也就随口指点过一些东西,人家也坚持认为是他的弟子,那个没法算,再加上他自己的儿女,加一起也二三十个人。而且还要再加上他的女人也有徒弟,加一起也四五十人一个小团体了。虽然跟那些开宗立派的大门派、大组织没法比,但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了。

徒弟嘛,是传承,但也是羽翼的。

不存在说只是你教人家本事这一说。

只不过,现在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现在收徒弟,也太早了点吧?

距离灵气时代的真正到来,可还早着呢!

再说了,感觉罗小钟那个小孩挺笨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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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这可是老天爷定的!

罗超群是真能说。

上次一起吃饭,赵子建见识过他劝酒的本事,但他自己本身就是个老鸟,周国伟在刑警队混了那么多年,什么酒场都见过,也不是好忽悠的,所以大家也就算是半斤对八两,到最后都喝舒服了也就是了。

但今天,罗超群却爆发出了远超那天的战斗力。

“我知道你们练武的人,不轻易收徒弟的,但小钟不一样啊,兄弟你想想,要是没有你,小钟现在都不知道让人贩卖到那个山沟里吃苦去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俩有缘啊,这可是老天爷定的!”

“你知道郭X纲吗?你看他收的那些大徒弟,教的最早的两个,都背叛他了,但他后来收的徒弟,为啥不背叛他?像那个……你听相声吧?有个叫烧大饼的,为什么那么听他的?那是儿徒!从小就跟在身边长大的,跟儿子一样!只要你点头,小钟现在就是你儿子。我把话撂这儿,小钟拜你做师傅,那是你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我要是吭一声,你就逐他出师门!”

“小钟这孩子,你说多冒顶的聪明,那也没有,我是他爹,我知道,但这孩子憨厚,听话,还皮实。你教他十成的本事,他能学你个三四成就不错了,但他保证听话,你说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

要拜师的意思一旦透露,似乎是生怕赵子建不同意,他巴拉巴拉一说就是二三十分钟,详尽地罗列了赵子建收罗小钟当徒弟的天时地利人和。

这些词儿,也不知道他是酝酿了多少天了。

逻辑清晰,条分缕析。

但赵子建说:“可是我没时间教啊!”

罗超群毫不迟疑地就道:“你就随口指点他一下,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教!”

还说:“我知道你现在马上要高考,肯定特别忙,但高考完了你不就有功夫了?暑假里你教他,他不听你就打!只要你愿意教他,这样兄弟,我这人实诚,你也知道,只要你收了他,将来你去哪儿上学,我们一家跟过去,你完全不懂担心收个徒弟就好像给我们带孩子似的,不会!衣食住行,不用你操心,你去哪儿,他跟去哪儿,他去哪儿,我们两口子去哪儿!你在哪里上大学,我们就让他在当地入学!孩子的教育嘛,我们跟着你跑,我们乐意!不就是少挣点钱嘛!”

听他越说越激动,赵子建赶紧拦住。

有点头大。

他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你让我想想。我还没想过要收徒弟呢!你也知道,我自己都还没高考呢!”

罗超群一听这个,当时就说:“那肯定得想想!那这样,我待会儿就把小钟接过来,你考察考察?你这样,你别觉得他小,小孩子是贪玩儿,但我们家小钟懂事儿着呢,你有什么小活儿,你让他干,给你打下手!成不成?”

这是真的铁了心要拜师了。

赵子建想了想,问:“小钟多大了?”

“五岁半!生日是农历十月的,阳历十一月,马上就六岁了。听话着呢!”

儿徒嘛,赵子建也不是没收过,其实更费心。

屁大点儿的小孩,特别淘。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说:“这样,罗哥,等我高考完,你把小钟送过来,这个拜师不拜师的,是后话,我还没想收徒弟呢!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好,这是老天爷定的,怎么说都是一段缘分。所以呢,暑假吧,暑假里,我多少教他点东西,能学到几分,我不好说,但我肯定尽力教,到时候要是我们爷俩投缘,咱再说拜师的事儿,你看成吗?”

罗超群一拍大腿,“成!就这么说定了!”

…………

罗超群带着赵子建的承诺,欢天喜地的走了,但赵子建自己坐在院子里,却有点走神——刚才听他说了好长一串儿,但真正打动了赵子建的,却是那句“这可是老天爷定下的”。

赵子建不信什么鬼神,也不信老天爷。

但上了年纪的人的思路,跟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是绝大不一样的。

少年人重诺,却多是看重脸面问题,答应了就要做到,这是脸,但是像赵子建这样的老家伙,对脸面已经看淡了,他更看重自己内心的圆满。

力所能及的事情,尽量的去做圆满他,是为了让自己内心安泰。

这是老天爷定下的啊!

救人一场,的确也是缘分。

前几天打电话,刘欣欣那个小家伙还吵着问什么时候带她去游乐园呢!

好吧,那就回头跟她说,就定在下周末吧。

…………

秦月霜又在搞>上周日的一场大胜,在一次次的跳进了赵子建的坑,被气得不行之后,她终于凭借着自己更豁得出去的心态,在最后阶段扳回了一局,于是她好像是上瘾了一样,也似乎是终于克服了“讨厌赵子建”的心理症状,从那天之后,已经在微信上骚扰了赵子建好几次了。

“赵子建,约饭。”

“不约。”

“赵子建,能让我去看看你的院子吗?”

“没空。”

“赵子建你是不是真怂了?”

“是。”

今天又来了,似乎她就是打定了主意平常小骚扰,到了周日,赵子建休息的时候,才是大骚扰的时候。

所以早上不到八点,她就打电话,赵子建直接给挂了。

到了十点多,又打电话,再次挂掉。

然后她又转到微信上,“你干嘛?我花了两百万的!”

赵子建头大如斗。

“你那张支票我还没动呢,原样还给你成不成?”

“想得美!买定离手懂不懂?想和平解除好友关系,可以啊,四百万!少一分都不成!或者,你当然也可以不用征得我同意,直接拉黑我呀!看你自己了!”

这种事情,赵子建还真是拉不下脸来做。

虽说是不会把脸面看得有多重要了,但此脸面非彼脸面。

这是牵涉到良心会不会痛的问题!

当初自己是怎么想到管她要两百万出售一个>

这个主意简直愚蠢透顶!

只好暂时不搭理她,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

眼看三月末,市一中高三这边又组织了一次小考。

这次的题忽然难了不少。

具体来说就是,基础题还是基础题,但后面用以拉开分数差距的难题,一下子多了一些,而且难度也有提高。

赵子建最终考了681分,比年前那次期末考试,多考了8分,却一下子成了班里的第四名,甚至还进了年级前二十名。

王耀恒以只比赵子建多了两分的成绩,683分,名列第三。

他年前考了689分,这次反而掉下来6分。

谢玉晓从年前的703分掉下来了,考了694分,看得出来,从考试完之后,她就有点苦恼,等到成绩出来,一看成绩,她更是有点不大开心,都有点懒得跟赵子建在微信上聊天了,每天都趴在桌子上疯狂做题。

嗯,吴雨桐是个异数。

年前她考了739分,算正常发挥,这次题目变难了,她考了748分。

据说只是语文有两个题,她的回答还“不够完美”,所以各自扣了一分,除此之外,数理化不用提,她连英语和语文的作文都是满分。

对于这个成绩,整个年级都是服气的。

没有人会觉得不正常。

但神奇的是,成绩出来,几家欢乐几家愁,对于吴雨桐的变态,大家也都啧啧称赞一番,但过了后,她依然是个小透明。

似乎大家已经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样的怪物打交道了,而她也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并没有要跟其他人有什么接触的需求。

钱振江戏称,这一届高三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所有人,一种是吴雨桐。至于性别还要分男女之类的,是“所有人”这个大分类里的小分类。

相比之下,反倒是赵子建在最近两次考试中的异军突起,至少是在高三六班,引来了相当高的关注度!

考试成绩出来之后,班主任卫澜甚至罕见地特意在班里点名表扬,课间操的工夫,还把赵子建叫到办公室去,这次倒是板着脸了,叮嘱他,“一定要继续努力,憋住这口气,知道吗?一直给我憋到6月8号!6月8号考完了,你爱干嘛干嘛去,懂不懂?这口气不能松!加油!”

赵子建只好做出“我一定继续努力”的表态。

卫澜又说:“另外,最近你跟谢玉晓的关系保持得很好,这一点老师很高兴。但是隔壁班有老师跟我反映,你最近跟陆小宁同学,走得是不是有点近啊?”

说完了,她还不等赵子建反驳,就举起手来,往下压,说:“老师没有别的意思,老师知道的,你是个心智很成熟的人,对吧?但是你要知道啊赵子建,不是所有的高三学生,都像你那么心智成熟,懂不懂?”

赵子建无语。

在卫澜这里,好像自己就一直都是一个对周边的漂亮女孩子具备了极强的“带坏”能力的家伙!

卫澜防自己跟防贼似的!

昨天陆小宁还说,他们班主任也找她谈话了,因为这次考试,她只考了651分,比上次考试低了十几分。

赵子建盯着卫澜那嫣红的浅亮色唇膏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卫老师,我……尽量降低自己对女孩子的吸引力。”

卫澜愣了一下。

左右看看,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都跟着出去做操了,只有角落里一个教物理的老太太,正在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看样子应该是没注意到这边的师生对话。

她抬头看着赵子建,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训他了。

“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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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说到底都是利益

三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俞明霞开车,赵子建带着刘欣欣一起去了昀州市最大的游乐场,疯玩了一天。

从知道消息开始,刘欣欣就已经兴奋地不像话,这一路过去,俞明霞在前面开车,顾不上管她,她就腻在赵子建怀里,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提自己的要求,这个这个那个,那个你得陪着我玩儿,那个那个这个,这个你也得陪着我玩儿,中午我要吃薯条,妈妈都不许我吃薯条,但你要给我买。

赵子建一一答应。

昀州市现在的天,已经可以说是春日融融,野外活动不需要穿太厚,已经比较舒服了,又是周日,游乐场里人山人海。

两个大人陪一个小孩,差点儿就陪不下来。

刘欣欣虽说是女孩儿,平常也有点娇里娇气的,但俞明霞平常太忙了,家里的公司要打理,集团那边她还有职务,平常也要参与一点管理,很难抽出一整天一整天的整时间来陪她玩,所以一旦进了游乐场,她立刻就开始撒欢儿了。

其精力之旺盛,让赵子建都觉得累得不行。

他负责买票、买饮料、买零食、抱零食,不少项目还得负责陪玩,有她们母女俩一起去玩的项目,还要负责拿包。

中午在游乐园里给她买了薯条和炸鸡翅,吃饱了,她终于露出点疲惫来,赖赖叽叽的趴在赵子建怀里,闹困,还不愿意回去,下午还要玩,让她睡一会儿,还要妈妈和哥哥都得陪着,不许走开。

今天就是陪她出来玩的,当然得一切都尽量依着她。

其实赵子建和俞明霞也都累得不轻,这时候难得清闲一刻,小家伙躺在赵子建怀里睡着了,两个人就也都趁机休息一会儿。

赵子建问起刘欣欣的爷爷奶奶,他对那老两口印象相当不错,俞明霞就叹气,说:“出国了,在国内的话,他看见公司现在的很多事情,都看不惯。”

赵子建闻言就笑着开解,说:“既然退了嘛,眼不见心不烦也是好事。”

俞明霞摇头,说:“你不知道。他们刘家……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赵子建理解。他现在跟俞明霞关系算是不错,跟小刘欣欣也交情很好,甚至跟刘欣欣她爷爷也很谈得来,但对刘家内部的事情,他仍然不想多打听——尽管上次见面,陪老爷子喝了两杯,他也能看得出来,老爷子其实内心颇多郁愤。而俞明霞这边就更不用说。

其实呢,大概猜得出来的。

这些大家族,包括历史上的大家族,一旦创业成功,度过了最初团结一心创业的阶段,内部的纷争就会立刻冒头了。

像刘家现在,家族里明的暗的各种资源和资产,本就已经高达几百亿了,股权杠杆往外一放,加在一起他们整个家族掌控的经济体量,怕是直接就过千亿了。

这里面的利益,太大太多了。

稍微有份参与的,无不争的眼红声高。

什么父子叔伯儿孙,再好的亲戚、再厚的亲情,也架不住利益太大。

一旦涉及到利益之争,骨肉至亲照样是会翻脸的。

整个集团最主要的创始人,和真正一手把刘家这个家族拉到现如今这一步的功臣,毫无疑问是刘家上一辈的老大,也就是刘欣欣的爷爷,刘成栋。

前些年,也正是他的一力主张,破除了集团内外的各种阻力,才带着整个家族由原本只是在昀州市本地发展,业务范围充其量也就是齐东省内进行一定扩张,一步步带到了现在在全国范围内都张开了翅膀和爪牙的程度,并顺利地带领整个集团迎来了长达十年的高速发展,最终形成了今天的规模。

相比之下,他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刘成梁、刘成檩和刘渠,都是跟着大哥跑腿的角色,根本不足以与他争辉。

但是,他唯一的儿子忽然死了。

刘学礼这一死,影响的是整个刘家的利益蛋糕划分。

原本就算人心有些想法,但刘成栋的强势已经二三十年,内外无人不服,不服也没招,而刘学礼也算年少有为,这个传承的脉络,是很清晰的,别人很难生出觊觎之心。就算有,爷俩都不是草包,也不怕。

但后来,刘学礼忽然意外死了,只给老爷子留下一个孙女刘欣欣。

刘成栋当时就一病不起,直到半年后才公开出来活动,却在随后的几个月里,在家里两个弟弟和刘欣欣他祖奶奶的“建议”下,逐渐把公司管理的担子往自己的两个弟弟和三个侄子手上转,然后就辞职了。

原因很简单,公司是你主创的、股权大头在你手里不假,但你的也是刘家的,刘学礼要是活着,老爷子悉心培养,再看顾些年,顺利交接班问题不大,大家也都没话好说。

但刘学礼已经是死了,一是刘家人肯定不愿意把整个刘家的大舵交到一个将来注定要嫁人的女孩子手里,二是刘欣欣才几岁,要等她长大起来,再培养出来,要多少年?尽管之前刘成栋的身体一直都不错,但毕竟年龄也不小了,本就多年事务操劳,再加上老年丧子这么一打击,身体好像是一下子就垮下来了,估计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能掌控整个公司熬到自己的孙女接手。

再说了,上头还有个老太太看着呢,死了一个孙子,可她还有三个,站在她的角度,她自然也不允许儿子把整个刘家的产业交到自己的重孙女手上,因为老太太已经也有了重孙子了——中国式家族,对男女后代的区别待遇,是分得很清的。

由此,不难想象丧子之后的刘成栋是如何的心灰意冷。

据说他其实是个极孝顺的人,但现在,家有八十多岁的老母在堂,他退下来之后却没有留在昀州堂前尽孝,反而远遁万里之外了。

虽然据说母子关系到现在也还还不错,但可想而知,他还是有些伤心了。

当然,刘成栋的最终退让,丢掉的只是管理权,是主导整个集团发展方向的权力罢了,他名下拥有的整个刘氏家族最多的股权,将来肯定还是刘欣欣的。

据俞明霞说,家里的二叔刘成梁一度提议把他的大儿子,也就是刘欣欣的大伯刘学仁过继给刘成栋,连老太太都同意了,刘学仁的老爹虽然是老二,但他却是刘家第三代的长孙,这个过继,也完全说得过去。

但刘成栋老爷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提了几次,他都是措辞强硬地一口回绝!

这一点上,老爷子并不糊涂。

亲孙女虽然是个女孩,但毕竟是亲孙女。

也因此,尽管刘家老太太一再要求,但俞明霞还是坚持不肯带着女儿回大宅子去住——刘家内部,现在不待见刘欣欣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而对此,她的亲爷爷也支持。

按照俞明霞的说法,老爷子不想让刘欣欣从小就在国外长大,所以才计划等到她十五六岁的时候再把她接出国去。要不然的话,早就把她接走了。

哦,对了,上次跟赵子建发生了些冲突的那个刘学礼,赵子建也已经知道,他是刘成梁的次子,也就是被打算过继给刘成栋的那个刘学仁的亲弟弟。

里面的逻辑一旦弄明白,其实动机并不难猜——刘学仁一旦过继给刘成栋,就成为他的合法继承人,和刘欣欣拥有同样的继承权。

考虑到他是男的,是刘欣欣的大伯,甚至是未来执掌整个刘氏集团的重要人选,在财产分配上,他对刘欣欣绝对是碾压级的优势。

而一旦过继完成,刘学仁就自然丧失了在自己亲生父亲刘成梁这边的继承权,那么这一份,就将成为他弟弟刘学礼的独食。

但现在,因为刘成栋不同意,因为有刘欣欣在,这个计划没能走通。

刘成栋在,他就是集团最大的单一股东,他死了,这个最大股东会是刘欣欣。

所以非到万不得已,俞明霞绝不肯带女儿回老宅去住,过年的时候,也就是带过去陪老太太过个年,而且年一过,立刻就搬回自己的小房子住。

但是呢,刘家那边固然是俞明霞的头等烦心事,却又不是唯一的烦心事。

老太太再不希望整个刘家最大的一块股权落到重孙女手里,但那毕竟是她的重孙女,从她那里说,她哪怕是不看长子刘成栋的面子,也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人打自己重孙女的坏主意的。

那是她最喜欢的孙子刘学义留下的唯一的一根苗。

据说她也是挺疼刘欣欣的。

所以,对于俞明霞搬出来住,老太太表面上不太满意,但却从来都没硬是要求她们母女俩必须搬回去的话。

这事儿烦心是烦心,但未来为争夺财产会爆发的撕逼大战,一来是有刘欣欣的爷爷奶奶呢,二来还早。

现在最让她烦心,烦心到忍不住跟赵子建念叨起来的,反倒是她自己爹妈这边的事情。

因为这边也不省心。

俞家老爷子也是个生意人,而且据说也是资产破亿的存在,但是对比起刘家来说,这个体量就太小了,等到俞明霞嫁给了刘学义,他就开始主动调整生意方向,开始借着刘家的大体量找钱挣。

早些年,刘成栋当家,对这个亲家也算颇多关照,俞家老爷子的生意顺风顺水,但后来刘学义一死,刘成栋一退,刘家那边是老二刘成梁说了算了,他就借不到光了,一时间调头又不好调,这几年的生意就越做越差。

所以最近几年,俞家老爷子动辄就跑去找俞明霞拆借资金,而且往往都是有借没还——就基本上等于是白要了!

据俞明霞自己说,最近几年,她已经贴给娘家两千多万了。

尽管事实上她知道,俞家的生意并没有到自己老爸形容的那么惨的地步,知道他其实就是借机要钱,想把钱留给刘欣欣的舅舅,但每次来,他总是哭穷,加上俞明霞自己不是什么奢侈的人,不但她和刘学义联合创立的生意运行还算良好,每年收入可观,集团那边她还有分红、有工资,所以,她手里是的确相当有钱的,亲爸爸亲弟弟那边,她也就能贴补点就贴补点。

说好听点,亲爹亲女儿,这也不叫事儿,但说不好听点,其实有点娘家人跑过来欺负孤儿寡母的意思。

而且叫俞明霞气愤的是,她那个弟弟整天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买跑车、泡妞、一天天不着家——那花的都是她给的钱!

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三十岁的死了丈夫自己带着孩子,夹杂在一个大家族的争权夺利中的女人,简直是一肚子的苦水。

平常时候,她这些苦水简直无处可道。

跟谁说都不大好。

直到赵子建出现,这个人是刘欣欣的救命恩人,这是天然的就叫人亲近,叫人觉得可以放心的存在,而且几次接触下来,俞明霞也发现,他的确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加之他跟刘家也好俞家那边也好,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只要碰到一起,聊着聊着,她总是下意识地忍不住就开始倒起苦水来。

赵子建虽然不想掺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但毫无疑问,他是个合格的,甚至是一个很贴心的听众。

老家伙嘛,对这些事情,既有着充分的免疫力,又有足够的耐心,还能保持着比较客观的观察力,能够从旁或分析或拆解或安慰的搭话。

别的作用也起不到,至少宽慰一下诉苦的人。

于是中午两个人就聊了一个多钟头,等到刘欣欣醒了,又重新焕发出战斗力,跑去玩了,俩人在外围等着的工夫,就继续顺嘴闲聊。

不过说到后来,俞明霞自己也笑起来,说:“一遇见你就老是想跟你倒苦水,真是……唉,你没烦吧?”

赵子建也笑起来,说:“没事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出来,至少舒服点儿。”

俞明霞就点头,拍拍胸脯,真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说:“舒服多了!”

春衫未必薄,但她穿的衣服料子都特别好,这时候一拍胸口,尽管只是轻轻拍,胸口却还是颤了几下。

赵子建目不斜视,面带笑容。

下午的时候,刘欣欣的战斗力明显不如上午了,玩了几个项目,也就一个半小时,就开始累了,不乐意动弹了。

于是大家收工,打道回府。

回去的车上,俞明霞一边开车一边跟赵子建商量去哪里吃晚饭,刘欣欣还七嘴八舌地提要求,浑然不知自己权倾天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然而在回去的半路上,巧了,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跟一辆宝马挨着,那边居然就降下车窗来,一个女人探出头来,“明霞?刚才就看见你的车了,按喇叭你也听不见!你们去哪儿了?我跟你爸正要去看你跟欣欣呢!”

***

这一章的内容可能会有部分读者觉得絮叨,说看着脑仁儿疼之类的,所以我就尽量把章节写长一些,力争一章把背景交代过。

不过,你们看来很繁琐的故事背景,在我这个作者而言,却真的是煞费苦心了。写背景神马的,最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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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寡妇门前

晚饭计划临时取消,俞明霞开车带头往她家的方向去。

刘欣欣刚才看见自己姥姥了,也听见了自己妈妈刚才跟姥姥说的话,等车子关上车窗重新跑起来,她就拉着赵子建,趴在他耳边悄悄说:“哥哥,等一会儿,我们两个一起跑掉好不好?不带妈妈,也不带姥姥姥爷。”

她刚说完,前排开车的俞明霞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的动作,已经忍不住道:“刘欣欣,不许说姥姥姥爷坏话。”

刘欣欣当即撅嘴,“我没说。我这次……没说!”

赵子建笑笑,说:“欣欣说要跟我一起跑掉,偷偷去吃好吃的。”

刘欣欣一脸不好意思。

俞明霞就摇头,“去吃好吃的,连妈妈也不带上啊?就只你跟哥哥?”

刘欣欣认真地说:“妈妈也可以一起来,但姥姥姥爷不能来。”

俞明霞闻言笑了笑,随后不说话了,笑容也黯淡了下去。

小孩子是很多事情都不懂,但小孩子真的不傻。

做妈妈的,当然不希望孩子跟她的姥姥姥爷生分,所以平常在女儿面前,俞明霞是绝口不提那些大人之间的事情的,而且刘欣欣的姥姥姥爷其实也挺疼这个外孙女,但偏偏,小孩子貌似什么都不懂,却会察言观色,所以她就是能感觉到一些东西,就是会对姥姥姥爷没有好感。

等车子在俞明霞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场停住,两边车上人都下来,看见刘欣欣的时候,那边车上下来的老两口都笑个不住,弯腰拍手的,说:“来,姥姥抱抱!”但是随后又看到俞明霞车上下来一个男人,老两口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这一口气提到胸口,俞明霞的爸爸差一点儿就直接张口问,好在多少年的生意场毕竟不是白混的,他的脸色变了几变,却最终还是笑眯眯的,说:“明霞,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位是?”

但俞明霞的妈妈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她几乎是当时就变了脸,也不抱外孙女了,双手抱胸,看看赵子建,再看看俞明霞。

寡妇门前本就是非多,更何况现在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从自己闺女车里钻出来,老两口这心里,当然是立马就咯噔一下。

俞明霞倒是很自如地道:“他叫赵子建,前段时间救了欣欣那个,记得吗?”

“哦……”

老两口都很快明白过来。

俞爸爸赶紧两步过来握手,笑容也终于是热切了些,“哎呀哎呀,那你是我们欣欣的大恩人哪!早就说要跟你见个面,当面说声谢谢!哎呀哎呀,你看,这不是忙嘛,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再加上明霞说你还在读高中,也是忙,就一直没张罗,没想到今天碰上了!”

赵子建笑着跟他握手,说:“伯父你好。”

俞明霞的妈妈也露出了一副笑容来,但很快又看看俞明霞,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刘欣欣,过去把她抱起来,问:“欣欣呀,妈妈跟叔叔带你去干嘛去了?”

刘欣欣听不懂姥姥的潜在疑问,但是在姥姥姥爷面前,她表现得却跟在赵子建面前时候的那个黏人的小家伙迥然不同,这时候就乖巧地回答说:“上次叔叔说有时间要带我去游乐场玩,但一直都不带我去,总是说忙,这一次他被我打电话催得不行啦,就只好带我去啦!我们玩了一整天,游乐场可好玩了!”

“哦……去游乐场了呀!”

俞明霞的妈妈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关键是她这个姿态做的实在是太明显了点,弄得俞明霞脸上一阵尴尬。

这时候赵子建笑笑,扭头对俞明霞说:“明霞姐,那就这样,我就先走了,你们一家人聚吧!”

这一次没等俞明霞说话,俞爸爸却忽然道:“别呀!别别别!好不容易碰上,一起吃个饭!这个是一定要的!”

赵子建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个饭吃起来气氛肯定不那么融洽,他当然不会傻到为了一顿饭去把自己弄得不爽。

要吃这个饭,他倒宁愿去跟秦月霜坐对面吃法餐去。

好歹那个还有个秀色可餐的加分呢。

于是他坚定地推辞。

但刘欣欣却从她姥姥怀里挣脱出来,跑过来抱住赵子建的腿,噘着嘴儿,也不说话,就仰头看着他。

俞明霞看看自己爸妈,也说:“都这会儿了,一起吃个饭吧。”

赵子建犹豫了一下,只好答应下来。

俞爸爸很热情,说:“那就走,先去吃饭,你们不用管了,我来安排!”

于是大家各自回到车里,刘欣欣她姥姥试图抱着刘欣欣上他们那辆车,却被小家伙很轻巧地挣脱了,奶声奶气却又像模像样地说:“妈妈说过,小孩子不许坐前排,我跟叔叔一起坐后排。”然后就机敏地拉开车门,直接扎进自己妈妈的奔驰车里,还招手,“叔叔快点上车!”

俞明霞的妈妈无奈,只好空着手回去。

两辆车先后开出地下车库,这一次换了俞爸爸的车领头,约莫二十来分钟,就开到了城区边缘,远远地已经看到了市区西面鹤亭山那黛青色的山脉隐约起伏。

最终车子开进了一处带围墙的花园式别墅高尔夫酒店,并最终在一栋十来层高的酒店前厅停了下来。

车子交给服务生去泊车,五个人又重新汇合了,俞爸爸热情地招呼赵子建进门,俞明霞她们祖孙三个,就落在了后面。

看看前面两个男人已经走远了几步,刘欣欣的姥姥就小声对俞明霞说:“你呀你,你注意点儿行不行?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不知道啊?跟个年轻男人走那么近?这要是让刘家人知道,怎么看你?”

俞明霞张了张嘴,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这怎么了?我还不能跟任何男人有点交往了?那是欣欣的救命恩人,今天又是带欣欣去玩!再说了,我……”

不等她说完,刘欣欣的姥姥已经很粗暴地摆手,“你行了行了!你不用跟我说你那些大道理!我跟你说,欣欣没长大之前,没拿到她该拿到的东西之前,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别戳事儿知不知道?刘家人精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让人揪住咱小辫子!……我这也是为欣欣考虑!”

俞明霞气到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刘欣欣的姥姥要弯腰抱自己的外孙女,刘欣欣却一个转身,跑到自己妈妈的那一边去,拽着妈妈的衣角,一副低头安静走路的乖孩子模样。

她姥姥倒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仍旧跟自己女儿说话,“刚才在车里跟你爸说了,这事儿啊,你得听我们的,有恩归有恩,但咱不能因为有恩,就把咱自己的名声给败坏了,懂不懂?待会儿你看你爸的,他有办法。”

俞明霞惊讶,“你们要干嘛?”

俞妈妈摆手,“你就别问了,待会儿就知道了。反正你以后不许再跟这个小伙子有什么接触,懂不懂?”

俞明霞扭头,气得不行,“我的事儿不用你们管!”

俞妈妈当即道:“不用我们管?你个傻闺女,要是没有别的缘故,我们当然希望你赶紧再找个人,但现在不一样啊!”

俞明霞不说话了,伸手扯着刘欣欣,就快步往里走。

俞妈妈赶紧追上去。

刚进了酒店的大堂,俞爸爸正在跟赵子建介绍这里,据说这里是东城集团名下的物业,是昀州市本地最好的花园高尔夫酒店,非会员不接待,而且这里的餐饮和娱乐,也都绝对是昀州市最顶级的!

那意思当然是显摆,意思是,你看,我用昀州市最好的地方招待你!

不过,听到东城集团,赵子建就知道了——哦,也是秦家的嘛!

巧了,俞爸爸掏出会员卡,前台验证过之后,一个专属的服务员分配过来,正要带他们一起去楼上的餐饮中心,偶然回头间,正好有一辆保时捷跑车开到了门厅前——俞爸爸当时就眼前一亮,“呦,这是秦总的车!”

说话间,他站住了,其他人也只好都陪他站住。

俞妈妈凑过去,俩人小声嘀咕,“就是那个秦家的大小姐是吧?”

“嗯,手握大权哪!东城集团是全国级的大企业!上次她哥哥过来,我也有幸沾边儿过去见了一面,兄妹俩都气度不凡。就是当时人太多了,不知道这位秦总还记不记得我了。”

这时候自动玻璃门外,秦月霜从跑车上下来,钥匙丢给泊车生,迈步走进来。

无意间一瞥,正好看见赵子建。

赵子建也看见了她。

秦月霜愣了一下,但是见赵子建跟几个人站在一起,她也没过去打招呼,一如既往面容平静地高冷模样,点了点头。

赵子建也冲她点了点头。

俞爸爸没看到赵子建的动作,见秦月霜冲自己这边点头,虽然也觉得对方似乎没有看自己,但方向却是肯定没错的,于是就赶紧也回礼,笑容满面地哈着腰点头。虽然很快秦月霜就踩着高跟鞋往另外一边去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惊喜地回头,跟俞妈妈道:“秦总还记得我!”

然后有些得意,对赵子建和俞明霞道:“这位秦总,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哥哥也很厉害!我呢,跟他们兄妹,都有一面之缘。呵呵……走,吃饭去!”

***

今日第一更!

推一本朋友的书,《我有一棵异能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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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〇章 那可是真正的高手!

女人的心,要细腻许多。

一起乘电梯到了九楼餐饮中心之后,俞爸爸去叮嘱服务员安排房间,刘欣欣乱跑,赵子建和俞明霞都追过去,而俞妈妈还没反应过来的工夫,俞明霞就小声地问赵子建,“那个秦总,好像是在跟你打招呼?”

赵子建一把抄起刘欣欣,她咯咯地笑着,赵子建就点了点头,说:“认识。”

俞明霞闻言就有些讶然,纳闷赵子建是怎么会跟那个骄傲又霸气的秦总认识的——秦月霜到昀州来了时间不久,但他们东城集团在昀州布局却已经不是一年两年,所以刘学义在世的时候,刘家的家族企业也好,还是刘学义自己也好,就都跟东城集团打过交道,去年秦月霜调过来做东城集团在昀州这边分公司的总经理,俞明霞虽然没跟她直接打过交道,但也远远地见过她几次。

她知道这个是相当强势而又霸道的女人。

刘氏家族这边的企业,是纯粹的白手起家,虽然后来发展很快,现在也已经隐隐搭建起了全国型企业的架子,但要真的说对比,肯定还是东城集团这样的老牌大企业规模更大,实力更强,底气也更足。

但那是放之全国来对比,在昀州本地,刘氏家族企业可是地头蛇!

秦家虽然在昀州落子布局也有七八年了,但根扎得并不深,市区里有几栋标志性的商业建筑做自持物业,经营着几家酒店,另外还有四个现代化住宅小区在推进,如此而已。跟二三十年间扎根于此,从这里吸收营养成长起来的刘氏家族企业相比,哪怕单纯只论对本地政商两界的影响力,对民间的影响力,都不可同日而语的——昀州市,是刘家的基本盘。

按道理说,至少在昀州这片地方,秦家的东城集团再牛,也得让刘家三分。事实上,东城集团的业务延伸过来七八年了,最早是做商业地产,近三四年开始推进住宅小区的拿地和建设,生意规模越来越大,但其实行事都一直相当低调,在昀州本地,没有惹起过什么波澜。

但是自从秦月霜来了,这种情况就变了。

这个女孩子据说年龄并不大,有海外留学的资历,在东城集团的高层也工作了一段时间了,再加上她是秦家的嫡脉子弟,手眼直接是通到天上去的,权力大不一样,所以她一来,很快就对本地各家公司的管理框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内部改革,一举解决了过去各个分公司只对总公司那边的相关部门负责,在本地却互不统属的问题,实现了昀州地方分公司和总部那边并行管理的模式。

这样一来,不但一下子把原本可有可无的昀州分公司的地位,一下子拔高了起来,同时也把东城集团在昀州市本地的所有资源都统筹了起来,让整个分公司一下子抱成了一团,有形无形中,就相当于人叉开的五指,一下子攥成了拳头。

于是东城集团昀州分公司在本地,一下子气势就上去了。

再加上放眼全国的话,东城集团的规模还的确是刘氏家族企业不能比的,在很多地方,刘家刚伸出去的业务和人脉关系,也还需要秦家帮衬一二,至少是别直接竞争,所以……

有一次俞明霞亲眼看见,即便是面对现在执掌刘氏家族企业的二叔刘成梁,这个秦月霜说话也刀子一般,一点都不客气,而偏偏,不知道是有意退让,还是真的对秦家的势力有点怵,刘成梁远没有当年刘成栋在位时候的硬气,面对一个后辈女孩子的不客气不给面子,他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让这个女孩子给压住了——这一幕,两个本地商界大佬的碰撞,几乎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遍了昀州市的商界上层圈子,让刘成梁几乎成为笑柄。

那段时间,刘成梁脸上几乎就没怎么见过笑模样。

而秦月霜来到本地几个月,本来只是在内部动刀子,对外还有些默默无闻,经过那一场,名气却飞快地在昀州本地商圈传开,一时间威名赫赫。

可想而知,连刘家这样的坐地大户,对秦月霜,对东城集团,都要退让三分,像俞爸爸这样本地的中小商人,在看到秦月霜的时候,当然是特别想跟对方交流交流,也特别希望能抱上东城集团的大腿,捞几单生意做。

也因此,一直到赵子建牵着刘欣欣的手进了那奢华的餐饮包间,俞爸爸还在跟俞妈妈商量,是不是待会儿应该找个机会出去转转,看能不能碰上那位秦总,争取多说几句话,拉拉关系。

说话间扭头瞥自己女儿一眼,俞爸爸还叹气,说:“这要是亲家还在位子上,我哪里用得着费这个心思啊!”

这话俞明霞听了本来已经不大高兴,俞妈妈在把刘欣欣强行抱过去之后,还又问:“对了明霞,听说欣欣她爷爷在昀州住了能有大半个月呢,你说你,你爸一再跟你说,想跟他见个面吃顿饭,你就是不给安排。唉……不知道他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这做亲家的,人家大老远回来,肯定得一起吃顿饭叙叙旧啊!”

俞明霞闻言笑笑,不说话。

虽说是亲家,但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刘欣欣她爷爷是实在不喜欢自己爸妈。

以前的时候,他执掌家族企业,自己老爸过去找他,也无非就是要点生意做,能顺手给的,给一点,打发了也就是了,现在他都退下来了,退的一干二净,再见面也无非就是听自己这个老爸翻来覆去念叨生意不好做那一套,人家肯定不想见他——不过毕竟是自己爸妈,俞明霞还是道:“忘了跟你们说,老爷子临走之前叮嘱我了,说让你们回头去找找欣欣她三爷爷,老爷子说他已经叮嘱过了,大项目给不了,欣欣她三爷爷那里,应该还是能多少给点业务做的。”

俞爸爸闻言大喜,在那里感慨,“瞧瞧!瞧瞧!还是这老哥办事儿,地道!唉,不行,下次他来,你一定得及时跟我打招呼,我得过去当面谢谢他!”

俞明霞笑了笑,没接话茬。

刘欣欣在自己姥姥怀里待着,不舒服,就扭着身子挣扎着落地,跑过来,爬到赵子建腿上,她姥姥就有些尴尬,“这孩子你说……”

俞爸爸又称赞了几句刘欣欣他爷爷,终于也把注意力转移到赵子建身上,这时候正好服务员端了沏好的茶来,两个服务员给四个客人分杯,俞爸爸先是让茶,自己也端起茶杯喝一口,很滋润的叹口气,然后就顺势扯起话题来,问赵子建,“我可听说了,你虽然年纪轻轻,但身手很厉害呀!为什么不去参加武术比赛什么的?听说奖金都不低呢!”

赵子建笑笑,说:“就是那会儿急了,超水平发挥,其实水平也就一般。那些武术比赛,我估计打不过人家,就不去丢人了!”

俞爸爸听了很高兴,大手一挥,豪情四溢,“少年人有自知之明,是好事儿!你现在这个年龄,还是学习最重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等你毕业了,你到我公司来!咱们这关系,对不对,你可是我们欣欣的大恩人呀,你放心,只要你来,伯伯绝不亏待你!”

赵子建笑笑,说:“您这话我可记下了,将来我要是混到找不到工作,可就真的来投靠您!到时候您一定得收留我!”

这个话说得俞爸爸俞妈妈都很满意,顿时就笑了起来。

但俞妈妈扭头再看看,自己外孙女似乎是真的很黏着这个年轻的男孩,笑容不知不觉就又收了起来,心想着这也不知道得一起待过多长时间,这男孩花了多少心思,才能讨得欣欣那么喜欢他。

于是她拿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俞爸爸,说:“你刚才不是说,还要请个朋友一起吃饭?跟人家说了吗?”

俞爸爸闻言一拍脑门,“你看我,差点儿给忘了,呵呵……是这样,你俞伯伯我是个生意人,对你们练武那些东西,不懂,哈哈,但是我认识一个懂的,不是我吹牛,别说昀州,就放眼咱们整个齐东省,敢说水平比他高,比他更厉害的,那就基本上没有了!人家的武馆,在咱们全国都赫赫有名啊!”

说话间,他掏出手机,说:“跟他,我们很熟,明霞他弟弟,就是他的亲传弟子啊!亲传弟子你知道吧?我们熟得很,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大家一起吃个饭,你毕竟年轻,我让他指导指导你,好吧?”

听到这里,俞明霞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有些忐忑地扭头看了赵子建一眼,说出话来已经带了七分怒气,“爸,你要干嘛!”

本来嘛,是他俩非得说要感谢人家赵子建,硬生生把人留下来,大家一起吃个饭,结果要喊个高手来,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震慑一下赵子建吗?

年轻人本就火气大,更何况赵子建是个练武的?

你不答谢都没人怪你,但你这样拉人来震慑人家,压人家,这不是找着把关系闹僵吗?

这时候赵子建脸上倒是看不出异样,不过他也说:“不用了伯父,还得打扰人家,人家也不一定有空。我主要还是学生,练武很少的。”

俞爸爸瞪了俞明霞一眼,笑呵呵地对赵子建说:“要的,要的!吃个饭嘛,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说话间,他已经把电话打通了,等那边接通了,就笑着说:“喂,孙老弟,我是你俞哥呀,哎,哈哈哈!有时间吗?过来一起吃个饭啊?……是这样,我这边有个晚辈,呵呵,你来坐坐,一起吃个饭,有时间了,多少给点拨几句。……哎,好,好,就那个鹤亭高尔夫酒店,对,你到了直接报我名字,让服务员带你上来,九楼啊,好嘞,等你啊!”

放下电话,他笑呵呵的收起手机,翘起大拇指,眉飞色舞,说:“孙传华,传华武馆的馆主,那可是真正的高手!”

***

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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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人生如戏

赵子建心里叹了口气。

他对这个孙传华,自然是印象极为深刻的,但自打年前的时候,因为卫澜被人纠缠的事情,他主动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之外,之后就一直都没有主动联系他,过年期间他主动把电话打过来,想要上门给赵子建拜年,也被赵子建拒绝了。

这个人很无耻,但其实赵子建还挺喜欢他的。

因为当一个人达到了赵子建曾经达到的那个层次和高度,他看大部分人和大部分事,都是从上往下看的,说句装逼点的话就是“视众生若蝼蚁”。所以像孙传华这种人,在他看来无毒无害,无耻到一定程度,甚至还有点小可爱。

历史上不知道多少极聪明的皇帝一辈子宠信某个奸臣,甚至明知道这个家伙背地里坏水不少,大肆贪污,但他还是宠信他,比如乾隆之于和珅。

为什么?

乾隆皇帝傻吗?或者是真的不知道和珅大肆贪污?

显然不可能。

只是因为在他看来,贪污一点钱而已,有负面影响,但影响有限,关键是这家伙有意思呀,会哄老子开心,特别擅长拍老子马屁,有他在跟前待着,老子事事顺心如意,不顺心如意,他也可以给老子拍成顺心如意,那当然就要留着他呀!

而且他又不是只会贪污,论起办事能力,这种不讲原则的坏家伙,很多时候甚至比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家伙还更厉害。

至于他贪污——我活着的时候,就纵容着他,等于是给国库攒钱了呗,我越纵容,他就会越过分,那就臭名昭著恶贯满盈了啊,失道寡助啊,等我死了,眼睛一闭,用不着他了,下一代皇帝顺理成章的就“顺应民意”,把他干掉了!他想造反都完全没机会!而我这一辈子又已经爽过了。

你瞧,前后两代皇帝,双赢!

这才是上位者的思路。

当然,赵子建虽然不怕孙传华这样的人能给自己带来多大麻烦,所以该用他的时候,他肯定会用,但用的时候,他也肯定是会提防着的,发现不对,就果断除掉就是了——这种人,要是不约束着用,那就还不如不用。

…………

俞明霞霍然站起身来,说:“子建,真是对不住,走吧,咱们换个地方,我请你吃饭。”

赵子建还没说话,刘欣欣先就蹦下去,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这是很让自己爸妈下不来台了。

但站在俞明霞的立场,她似乎是觉得,无论如何,赵子建作为刘欣欣的恩人,而且现在也是自己的朋友,是绝对不该遭到父母的如此对待的。

人家做错过什么?

怎么就要被你们叫高手来镇压了?

而且这个意图做的如此明显,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赵子建扭头看俞爸爸俞妈妈,这一刻就见他们的脸色是相当之难看。

但俞明霞发火,他们虽然觉得可以训自己的女儿,但又不敢说太硬的话,怕彻底得罪了,当下俞爸爸就说:“你胡说什么?坐下坐下,吃个饭而已,怎么,我不能叫个我的朋友啊?”

赵子建有心想走,一是他怕待会儿弄得太难看了,俞爸爸俞妈妈脸上面子落不下来,反而弄得俞明霞也尴尬——大家毕竟是不错的朋友,俞爸爸俞妈妈那边怎么样,赵子建完全不在意,但还是尽力不想让俞明霞太尴尬。

不过么,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似乎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因为人家就是想要威慑你一下,吓唬你一下,让你别打俞明霞的主意啊!

这个时候,他就笑着对俞明霞说:“明霞姐,没事儿的,伯父说的那位孙传华孙馆主……其实我们认识,打不起来的。”

一听说“打不起来”,俞爸爸就知道,对面这个小孩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一时间又心里舒服又微微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他也知道这么对待刘欣欣的恩人,是肯定不太好的。

但是么,为了女儿考虑,为了外孙女考虑,他又觉得这么做是必须的!

俞明霞惊讶地看看赵子建,却忽然看见桌子底下,利用桌面挡住那边自己父母的视线,赵子建的双手一起亮出了一对大拇指。

这是“你放心”的意思。

俞明霞见状,倒是没再提走的事情,但接下来俞爸爸俞妈妈不管说什么,她都是一副怠搭不理的样子,赵子建倒也面带笑容,但也这是随口应和。

约莫二三十分钟,有服务员敲门,随后孙传华就进来了。

俞爸爸哈哈大笑着起身,俞妈妈和俞明霞也都站起身来,尤其是俞明霞,还有些忐忑地扭头往赵子建这边看。然后她这才发现,赵子建居然坐在那里,非但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端起了茶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孙传华和俞爸爸笑着握手,客套两句,眼睛下意识地在包厢里扫了一遍,目光从赵子建身上一掠过而,随后却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转回去。

俞爸爸正笑着说:“孙老弟,给你介绍一下……”

孙传华愣了大约一两秒钟,但还是没等俞爸爸开始介绍,就装作一副惊讶到脱口而出的样子,喊了声,“师叔?”

屋子里安静了一下。

俞爸爸的话被一下子打断。

赵子建正吸吸溜溜地喝茶,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心说:这演技真好!

放下茶杯,他说:“来了?坐吧。”

“哎!谢谢师叔。”

一屋子人都有点懵——赵子建说过两个人认识,但谁都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认识法儿!

而且两人的年龄……这一声“师叔”……哪怕是俞明霞,这时候也觉得脑子有点乱!而俞爸爸的脸色,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就到了孙传华展现演技的时候了。

他拉了把椅子就挨在赵子建的下手坐下,然后就开始编故事。

我老祖怎样怎样,我小师叔如何如何天赋过人,老祖决意收徒,但路途太远,我小师叔还得上学,于是我师大爷多少年不管这些事了,这一回重新出来,到昀州来代师传艺,手把手地教,最后趁着暑假里,学校放假,老祖还把自己的绝活儿传给了这位关门弟子,等等等等。

有鼻子有眼。

一屋子人都听得有点愣。

连赵子建都佩服他讲故事的能力。

其实这肯定是一戳就破的谎话——关键是它听着就像是故事话本。

赵子建估计连他那个什么老祖啊师大爷什么的,应该都是顺嘴编的。

但孙传华这个人手底下的确是有真本事的,再加上他在本地经营多年,威名是一直都有,大家也都公认他是高手,所以他编出故事来,都有的是人信。

等他的故事说完了,连俞明霞都一脸讶异地看着赵子建,心态也是终于轻松下来,还有了心思开玩笑,“没想到啊……怪不得你身手那么好!”

赵子建知道孙传华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傻到给自己扣上一个真的师承的,因为他怕得罪自己,更怕将来被人揭锅,所以赵子建几乎可以断定,她刚才扯得那一套,十成里有十成都是编的,这时候就笑着说:“你们别听他吹牛,我就是随便学了几手假把式。”

俞爸爸脸上满是失落。

这个故事,赵子建的这个身份背景可不可信搁一边,对他来说都没影响,关键的是,孙传华是真的亲口喊了赵子建“师叔”的。

这个是绝对做不得假的!

而他可是自己叫来准备“镇压”一下赵子建,掐灭他心里对自己女儿可能会滋生的一点非分之想的。

想象中,等孙传华来了,自己和他一唱一和,有他的威名和功夫在,这一下大概就能把赵子建镇住,然后就撤了大棒换甜枣,问问他有什么困难没有之类的,拉拢一下,半大小伙子嘛,能见过什么世面?自己这两手一出,既把恩情报了,又把他可能会存在的一点小野心给打回去,保管他服服帖帖!

结果……如此。

客人既然到了,饭菜很快上桌,但俞爸爸甚至已经没有心情劝酒,反倒是孙传华,表现得相当积极,连着敬了赵子建三杯,表示尊敬之意,也是叫俞爸爸心里越发憋闷。

赵子建倒是很正常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

这里毕竟是秦家在昀州市本地经营的最好的餐饮中心,坐镇的都是大厨,一道道菜滋味都相当不错。

只是,因为俞爸爸的计划被完全打乱,一时间有些乱了手脚,不免就有些举止失措的,使得饭桌上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赵子建眼看快吃完了,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聊了几句,对方似乎是问他在哪个房间,赵子建反问了一句,然后挂了电话,就擦擦嘴,跟俞明霞说:“明霞姐,我有个朋友从外地过来,正好也在这里,打电话找我呢,我就先走了。”

然后还对俞爸爸俞妈妈笑着说:“伯父,谢谢您的款待了。”

俞爸爸笑得有点尴尬,勉强回应了几句。

赵子建又拍拍孙传华的肩膀,然后起身出门。

孙传华亲自送到门口,一再道别,赵子建终于说改天去他的武馆看看,他这才高兴地目送赵子建离开。而回过头来,他也就告辞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俞爸爸一脸苦恼,跟俞妈妈对视着,叹了口气。

俞明霞的心情看起来倒是相当不错,跟刘欣欣小声地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俞妈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赵子建,还真的是很厉害哈?”

俞明霞笑笑,没回答,只是说刘欣欣,“你吃完了没有?别一顿饭到最后又是大家都在等你。”

刘欣欣撅起小嘴儿,不开心了。

这时候俞明霞才说:“他是不是真的厉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的交往一直都清清白白的。别人误会我什么,也就罢了,你们好像不应该?而且……就算不清白,也没有什么不清白吧?我们都是成年了,我单身,他也单身,不犯法。所以,别说我们没什么,就有什么,以后你们也别管。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俞爸爸闻言愣了一下,忽然道:“他敢!”

“别以为他会几下武术就牛逼了,孙传华叫他师叔,他就牛逼了?他要是敢碰你,我……我……我在昀州多年,也不是白混的,到时候我一定逼得他在昀州无处容身!我说到做到!”

俞明霞面容平静地看着他。

俞妈妈扯了他一下,貌似在劝说,“你跟孩子发什么脾气,欣欣还在这儿呢!”然后对俞明霞说:“明霞,你得理解你爸的一片苦心!”

俞明霞低头片刻,扭头抱起刘欣欣,说:“走吧,吃完啦!”

俞爸爸站起来,指着自己女儿,“你……”

俞明霞抱起刘欣欣,说:“爸,妈,这里据说挺贵的,要是生意不大好,就适当降低一下标准,别老是跑这种奢华的地方请客了。”

这句话堵得俞爸爸俞妈妈两口子都有点说不出话来。

俞明霞抱着刘欣欣就往外走,两口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气愤,但又被堵得不轻,而且偏偏还不敢真的像爸妈对子女那样说很重的话,发火更是不敢。

等他们追出来的时候,发现俞明霞倒是并未走远,而是在电梯口附近等着自己呢,这才新下稍安——闺女毕竟是闺女,口角几句,毕竟还是自己闺女。

老两口快步过去,俞爸爸绷着脸,不说话。

俞妈妈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似乎不管说什么,都惹俞明霞的不愉快。

服务员引导着一行人下电梯,送到门口,泊车员已经把车子给开了过来,亲手送上两辆车的车钥匙,这时候刘欣欣眼尖,忽然指着不远处说:“哥哥!”

俞明霞和俞爸爸都正接钥匙,闻言都顺着她的小手往前面看了过去。

这里是一座别墅高尔夫酒店,眼下他们所在的这栋大楼作为主建筑,但其实只是迎面建筑,在这栋楼的前面,是很大一片花园和绿地,后面更是散落分布着十几栋别墅,更外围,有很大一片的高尔夫球场。

此刻刘欣欣指向的地方,酒店前方的花园里,大概足足几十米开外,两男一女正在散步——两男并行,一个女孩子落后他俩一步,跟在后面。

离得虽远,角度也不正,但每张脸又都恰好看得清。

而且俞爸爸全都认识。

前面是赵子建,与曾经和俞爸爸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家大少秦秉轩,在说说笑笑地并肩前行,后面落后了一步跟在后面,像个小跟班的,正是昀州本地的那位霸道女总裁,秦总,秦月霜。

三个人,似乎是在散步。

俞爸爸手里拿着车钥匙,目瞪口呆。

“他居然认识那位大秦总?而且看起来关系相当不差?”

***

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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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呸!真不要脸!

俞爸爸心里天人交战。

从感情上来说,他当然觉得没必要搭理这些,走就是了,因为在他看来,在自己的外孙女没有继承到自己那位亲家手里的巨额家产之前,所有试图靠近自己女儿的男人,都是应该被乱棍打出的,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这个赵子建,就在其列!

然而这时候理智又不断地在提醒他:只要能搭上秦家的线,自己就发了!

都不用那位大秦总出手,哪怕只是小秦总手指头缝里漏下来一点,也够自己吃到打饱嗝了——秦家现在在昀州市,可是同时在运作好几个大项目啊,无愧全国性大型企业的招牌,真真是财大气粗得很!

那怎么跟秦家搭上线?

那位大秦总上次来昀州的时候,昀州这边的商界,尤其是一些在外地有生意的人,主动为他举办了一个大型酒会,俞爸爸也想办法混到了一张入场券,跟着进去长见识,按说也是跟这位大秦总握过手的,但很显然,当时去的人多了去了,他没有任何交情可攀,绞尽脑汁,也不可能跟人家多说几句话。

现在就更不可能。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如果说刘家和秦家都是草原上的狮群,每天都能捕获到大量的猎物,那自己就是一只流浪狗,并没有什么独自捕猎的能力,要靠捡他们这些狮群剩下的一点碎肉碎骨头来存活,还得小心一不留神会被他们坑得倾家荡产——而且现在刘家还指望不上了。

所以秦家是一个很好的狮群——自己连主动凑过去跟那位小秦总搭几句话,怕人家都不会理自己,更何况是那位大秦总?

但赵子建我认识呀!

他可是我外孙女的救命恩人啊!

原来你们认识?哎呀呀,那真是缘分缘分!

嗯,有点生硬。但生硬算什么,有总比没有好啊,认识了搭几句话,总比不认识搭不上话好啊!

但那样一来,前倨后恭,姿态未免不好,万一那小子耻笑自己……耻笑自己也没啥,只要能发财,管他耻笑不耻笑,问题是,万一他顺杆儿爬,再次靠近自己女儿,到时候怎么拉下脸来赶他?

所以……不行。

但是,再想想,其实只是自己的假设和预防罢了,他跟明霞也未必有什么的,再说了,一个能跟大秦总并肩走路笑谈,还让小秦总跟在后面像个小跟班一样老实的人,就算是跟明霞好上了,刘家大约没法拿他怎么样?

俞明霞是俞明霞,刘欣欣是刘欣欣呀!

俞明霞谈不谈恋爱,是不是再嫁,都不影响刘欣欣身上的刘家血脉不是?

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女人死了丈夫,还得守活寡不成?

那是封建糟粕的思想!

再说了,外孙女就算继承了再多的遗产,也没有自己老俞家一分钱啊!

想到这里,俞爸爸心里已经有了六分心动,但是扭头看看俞明霞一眼,尤其是看见她紧紧拽住刘欣欣的手,不让她跑过去打扰人家的姿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拉不下脸来就这么生硬地过去搭讪。

于是他挤出一副笑容来,问自己女儿,“小赵同学在这边没车,估计也不好回去,要不咱们等等他,好送他回去?”

对于赵子建居然跟秦家的兄妹认识,俞明霞心里也颇为吃惊,因为根据她的了解,赵子建真的只是个高中生,而且出身普通,所以实在是想不到,他是怎么可能会跟秦家兄妹这样子的人认识的。

而且还交情不错的样子!

不过刘欣欣要跑过去找赵子建,她还是一把拉住了,小声地教给她,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别人。这个时候听到自己老爸的话,她扭头看了他一眼,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说:“不用了。他还会没办法回去?”

两人正在说话间,俞爸爸心里有些天人交战,还拿不定主意这时候该怎么办呢,就频频地扭头注意那边草坪上散步的三个人,却忽然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一辆车子正要开过来,却在车道上忽然停下了,一个人快步下了车,直接奔着那边草坪上的赵子建和秦家兄妹就过去了。

那个人,他的那辆车,俞爸爸都认识。

他叫王传登!

大家都是在昀州市这一亩三分地讨生活的,王传登这个人又八面玲珑,跟俞爸爸还是有一些交情的,他当然没理由不认识!

于是这个时候,他就站在酒店前的门厅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王传登主动跑过去跟赵子建握手,然后又满脸笑容地跟大秦总握了握手,双手奉上了名片——看来这家伙居然也认识赵子建!

但这不是问题!

问题是他脸皮怎么那么厚!

我都没好意思拉下脸来主动过去啊!

难道说他混得比我好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脸皮比我厚?

呸!真不要脸!

车喇叭忽然响起来,原来俞明霞已经上车了,主动鸣笛催促自己老爸,俞爸爸闻声回头,难掩脸上的震惊与嫉妒。

片刻后,俞明霞降下车窗来,说:“爸,走啦!”

俞爸爸嘴皮动了一下,亲眼看着王传登跟那位大秦总说了几句话,然后又从草坪上回去,上了车。

他恨得不行,但还是转头上了车。

发动车子,开出去,路过那边草坪的时候,却见赵子建他们一行三人,已经转往远离道路的那边去了——他气得砸了一下方向盘。

但这个时候,他心里却忍不住开始琢磨起来:该想个什么办法,能跟那个赵子建再恢复一下关系呢?

…………

这个时候,赵子建不知道俞爸爸正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跟自己缓和关系,因为他正苦恼着呢——秦秉轩的脸皮真厚!

他在劝赵子建去首都上大学。

说是他们家正好有个四合院空着呢,赵子建不是喜欢院子嘛,如果赵子建去首都上大学的话,大学宿舍里住的那么拥挤,肯定没有住院子舒服,那正好,他就可以做主把那个院子送给赵子建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是送,不是借住!

而他的条件就是,到时候只要允许他经常过去蹭顿面条吃就可以了。

赵子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按他说的,那可是二环里的四合院!就算是像他形容的那样,院子小点儿,那也是价值至少过亿的东西,赵子建是绝对不会接的!

再说了,他又不傻,至少在当下来说,国家力量还是很强大的,自己没事儿跑到天子脚下布控最严密的地方去干嘛?去找死吗?

修灵者是强大,但不是不死。

但过一会儿,聊别的还聊不了几句,秦秉轩居然就又问:“真不考虑去首都上大学?还是首都那边大学好啊!”

赵子建摇头,“考不上。我成绩很差!”

秦秉轩拍着胸脯,“你想上哪个学校,我来想办法!”

赵子建说:“不去!宁为鸡首不为凤尾。”

“真不去?”

“你烦不烦呀!”

不过片刻之后,他又回头看着一路默默跟随的秦月霜,说:“那什么,我去银行办转账,你给我开的支票,还有有效期?”

秦月霜闻言愣了一下,“支票都有有效期啊!”

“你给我开的那张支票过期了,能再重新开一张不?”

秦月霜的脸色僵了一下,但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说:“行。”

…………

秦秉轩这次过来,据说是带着几个他们家的合作伙伴,一块儿过来看看昀州市这边的企业发展情况的。

据说他本来都没打算通知赵子建,这次只好算是偶遇。

他在昀州待了不知道是两天还是三天,赵子建忙着上课,他忙着招待自己的客人,两人就只是周末那天傍晚在酒店草坪上匆匆一晤。

倒是第二天,秦月霜又特意打电话约好时间,并且在中午的时候亲自赶到一中校门口,给赵子建送去了一张新的支票。

时间进入四月,赵子建收到了齐艳君寄来了自己的一系列证件。

包括齐东大学肿瘤研究中心的特邀研究员工作证在内,也包括了一张工资卡,把EMS的文件袋撑得鼓鼓囊囊的一小包。

也就是说,从四月份开始,他就勉强算是有工作单位的人了。

这个时候,距离高考已经不足两个月。

对于绝大部分高三学生来说,事情其实已经接近定局,接下来也只是再最后冲刺一把,所谓临阵磨枪,并期待高考那时候能发挥正常罢了。

于是,关于高考志愿的讨论,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

好朋友之间闲聊起来,一般都会在这个话题上闲扯几句。

而课堂上,虽然大家还是都很认真,但不可否认的是,的确有相当多的人,心态开始越来越浮躁——最近卫澜就在班里一再敲桌子,给同学们提醒。

当然,赵子建是不需要提醒的。

他目标明确,还是上辈子的学校和上辈子的专业——齐东大学经济学院国际贸易专业。而他的成绩,早已经足够考上。没有什么悬念。

反正这辈子再上大学,他已经不是为了找工作。

充其量算是怀缅一下前世的青春。

…………

阳光明媚。

昀州这边四月初的天气,叫人格外舒服。

卫澜正在讲课,赵子建一会儿抬头看看她,看看黑板,一会儿低头看看手里的模拟卷,手上的笔写写画画。

他身边的钱振江,也听得很认真。

整个一中,都和过去的每一天并无二致。

但忽然,正在听课的赵子建,突然就感觉一阵莫名心悸。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连两秒钟的时间都不到,一股灵气的汹涌大潮席卷而来,又飞速地呼啸而去!

其汹涌澎湃之势,几若数十米高的滔天巨浪一路席卷!

那巨浪所携裹着的灵气之浓密,不要说此前正常的灵气密度了,就连经过赵子建的两重阵法汇聚之后的小院子里那堂屋中的灵气密度,也根本就无从相提并论——它们之间的差别,是几何级数的差距!

赵子建闭上眼睛。

三秒钟后,又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一闭之间,恍惚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台上的卫澜依然在讲题,身边的钱振江依然听得专注,连转笔的动作都没停。

一切都井然有序。

所有人都茫然无觉。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

***

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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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灵涌

这是灵涌。

后世的研究者们,对于灵气的形态、性质、来历,以及灵气大爆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过程,进行了无数种的分析、研究和假想。

为此,世界上甚至衍生出了很多的学派,彼此争论不休。

而之所以争论不休,显然是因为没有任何一种说法能赢得大多数人的认同。

众家学说之中,有一个很著名的“大锅理论”。

世界是一锅水,锅下烧起了熊熊大火,于是水渐渐变热,只是这种所谓的燃烧,所谓的加热,都只是一个比方,而这个加热的过程,也绝非一朝一夕。

一直到水汽沸腾,灵气大爆发了,灵气时代开启。

而在这个过程中,首先热起来的,是锅底,以及和锅底紧密挨着的那一点水,那些水一旦沸腾,热气向上传递,形成气泡。气泡越来越多,最终整个锅里所有的水都沸腾起来,形成喷涌。

这一派的研究者,把最初形成的那些向上涌起的气泡,叫做灵涌。

赵子建当初接触这个理论,就觉得他们的这个烧大锅的比喻很形象,只是当初在灵气时代的讨论里,这个理论其实是站不住脚的,因为他们无法揭示那在锅底架起来的熊熊燃烧的火,到底是什么,又是从哪里来!

解释不清这个根本问题,那他们的学说就只能流于假说和假想。

只不过这个比喻的确形象,尽管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其他学派的人,大家都是灵气大爆发之后才开始知道世界上有灵气这个东西的,所以在大爆发之前,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过一个个的灵气“气泡”涌现过,根本无从验证,但这个“灵涌”的说法,还是逐渐被很多人接受,成为很多学派中都会引用甚至是直接定义的一个灵气爆发的基础理论。

甚至就连“大锅理论”这个说法,也被很多的学派直接借用,加以订正、修饰和解释,成了很多家共同认可的一个基础理论。

赵子建也用过。

某一年,赵子建打赌输了,被迫履约,到一所大学去担任一年客座教授。但他并不会讲课,完全不知道该讲什么,该开什么课,所以他一度提出想开一堂酿酒课,结果当然是被朋友严词拒绝——我们是正经的大学。

后来被迫无奈,他只好把自己那些年乱七八糟看到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各种学说汇总一下,加以自己的批判和点评,开了一堂“灵气时代史”的课程,其中就有相当一部分提到了他对灵气爆发前前后后的假想和推测。

后来那个课程,成为那所大学最著名的选修课。

而他的讲课录像,也被作为教学资料上传到公众网络上,并因此引发了一场对他这个客座教授的大批判——因为赵子建随口臧否点评当时世界上的诸多名家大家,惹得网络上不少的热血青年,甚至那大学里的不少学生,都极为愤慨。

人家那些著名人物,一个个都是绝顶高手,那是公认的,是当时无数青年的偶像,你一个破客座教授,有什么资格对那些大家如此臧否!

结果事情越闹越大,虽然校方一直都坚定地很,所有敢闹事的,直接警告,严重者甚至会直接开除,坚定支持赵子建继续讲下去,但赵子建自己烦了,直接宣布课程结束,不讲了。

随后的某个机会,记者采访到了几位被赵子建臧否过的当时名家高手,结果那帮高手都特别恭敬地说:“赵兄的批评很对,我虚心接受。”

还有人说:“能被赵兄点评一下,很荣幸。”

一时间舆论大哗。

线上线下的热血青年们一下子傻了眼。

随后有消息披露出来,据说是来自当时华夏国最顶级的几位高手中的一个,一次好友闲谈中,有人拿这件事问那位高手,结果人家不知道有这事儿,一开始有点懵,后来问明白情况,又很愤怒,直接说:“老赵点评我就点评我,他点评我我没话说,我还能去找他讨顿酒喝。但是他把老子跟XXX、XX那帮傻X一起点评是几个意思?他们也配跟我们相提并论?老子回头就找老赵算账去!”

再后来,一个大型的论坛上,某位同样顶级的大佬也被问到这个问题,问为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赵子建,会被那么多大人物那么推崇和尊敬,那位大佬回答说:“在现在这个时代,如果说还有个人够资格臧否当世人物,我要说全世界也没几个,可能有点夸张了,但全世界如果只有五个人够资格,赵子建也肯定位列其中。至于为什么,呵呵,我不告诉你!”

一时间,赵子建的身份之扑朔迷离,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有多牛,成为那两年被整个社会热议的话题之一,也让赵子建颇为无奈。

到了下一个学年,大学方面退而求其次,赵子建的一位夫人受邀成为客座教授,继续开了那堂“灵气时代史”的选修课,成为那所大学里的最热门的标志性的重要课程,但其实内容已经大幅度的收敛了。

至少臧否人物是适可而止了。

当年有幸在那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听过赵子建的“灵气时代史”课程的,甚至一度成为了炫耀的资本,而且以自己去听过的次数,形成了鄙视链。

而他的那加在一起十三堂课的教学录像,也成为后来者无比珍视的研究资料。在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只在华夏国这边,就先后有几十家大学,先后开展了“灵气时代史”这门课程,其实绝大多数大学的授课主线和重要观点,都是从赵子建的那些授课内容中提炼出来的。

那应该是赵子建前一世中,名气最大的一件事了,甚至超过他登上一些著名榜单的“敬陪末座”的排名。

…………

扯远了。

灵涌理论是否正确,其实过去的赵子建也同样无从验证,他只是觉得,灵气的确应该不是一下子尽数喷涌出来的,它肯定也有一个逐渐出现的过程,而灵涌这个说法,很形象地解释了灵气大爆发之前灵气缓慢涌现时期的姿态。

所以在当时,他认为这个说法是绝对可备一说的。

而重新回到2016年之后,感应到这个世界在灵气大爆发之前,是的确已经有了灵气存在的,就越发坚定了他的这一看法。

但是在此前,看法归看法,赵子建从未接触过灵涌。

一直到刚才。

那席卷而来的灵气风暴,让他一下子感觉浑身通透。

恍惚了片刻,他知道,这很有可能就是后世无数人争来吵去却无从验证的灵涌。

而且因为灵气自身的散逸特性,能在传递到自己身边时还保持着如此强大的态势,形如席卷,就说明它的真正的灵涌的中心,应该就距离自己不远!

甚至,根据同样的“水纹”、“涟漪”的理论来推断,赵子建大体判断出这一次的灵涌的中心地带,应该是就在昀州市的西南方向。

或许距离真正的灵气大爆发,还有不少年,但现在,这口大锅已经在开始沸腾——前奏已经来了!

…………

赵子建忽然举起手,正在讲课的卫澜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讲课的节奏被打断了一下,她疑惑地看看赵子建,“怎么了?”

赵子建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地捂着肚子,“我有点肚子疼,想去洗手间。”

卫澜摆了摆手,赵子建捂着肚子快步出了教室。

市一中的校园里没有任何的异常。

站在回形的走廊里,能听到很多教室里传来的各种抑扬顿挫的讲课声。

赵子建快步通过走廊,直接翻身跃下楼梯,两下之后,快步出了教学楼。

这个时候,没时间等下了课找卫澜去开请假条了,而没有请假条,在上课期间又是不允许离校的。所以出了教学楼之后,赵子建直奔距离最近的一段院墙,直接一跃上了墙头,随手从墙头上摘下一块玻璃渣子掰成两段,信手丢出,在摄像头被毁掉的瞬间,人已经跳出了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小区里。

等出现在其它摄像头的监控区域的时候,他就是一个脚步略快的普通大男孩而已,并很快就离开了那个小区。

打个车到了谢玉晴租房子的小区,开上自己的小POLO,他直奔鹤亭山的方向而去。

一路出城,昀州市区内歌舞升平,车流如川,人流熙攘。

如此汹涌的一次灵气的小范围的爆发,甚至形成席卷的巨浪一般的席卷之势,却完全看不出对当时当下的人们有丝毫的影响。

车子一旦出了城,就被迅速加速到超过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时。

余波还有,一路上就遇到了两波,让赵子建格外的享受那种被灵气冲击的感觉——刚才在教室里的那一波,已经让最近困顿不前的他飞速突破了此前的瓶颈,这一路过来,不但越发坚定了赵子建对于方位的判断,而且即便是余波,因为越走越近,也让赵子建受益极大。

他几乎是以自己能做出的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鹤亭峰的山脚下。

然而,他没能感应到下一波的余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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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未来会怎样?

赵子建只好把车子丢在山下,自己飞速登山。

根据前面的三次灵气浪潮,他正在逐渐缩小自己的侦查范围,隐隐把大概范围锁定在了鹤亭山中一个大致的方位。

但偏偏,这一波的灵涌,在他赶到之前就已经停止了。

一直到按照自己的判断,登上了鹤亭山脉的一座不低的山峰,赵子建都始终没能等到下一波的灵涌。

山势不低,且有些陡峭,但以赵子建现在的登山速度,从山脚下到山顶,一共也就用了十几分钟而已。

他必须确保在下一波灵涌到来之前,自己尽量贴近它的核心地带,以方便下一步的直接锁定——剩下的,就只能是等待。

然而,世事无奈之处就在于,赵子建已经在用尽快的速度赶到,但是在山顶上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眼看已是日近黄昏,他却始终都没能等到下一波的灵涌。

而且你永远都不知道它下一次灵涌会是什么时候,甚至……你并不知道这个地方还会不会有下一次的灵涌。

如果上辈子那帮研究专家们的研究思路和成果,还有那么一丢丢正确的可能的话,那么,灵气在全世界各地的涌出,将很有可能是完全随机的。

时间是随机的,地点是随机的,同时间内在全世界各地有多少处灵涌的形成,也是随机的——无从琢磨,也没有什么显见的规律可循。

世界上的灵气,是怎样一步步充盈丰沛起来的?

正是这一次次的灵涌。

灵气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化学元素,它无色无味无形,甚至没有重量,它对空气、山川、河流,等等这些地球本身的东西,没有丝毫影响,既不会造成山脉的异常隆起,也不会导致某地忽然塌陷。

但是它有鲜明的散溢特性。

某地灵涌忽然出现,大量的灵气忽然喷涌而出,但它并不会富集在当地,而是会迅速成涟漪状向四面八方均匀的摊开,小可以小到让赵子建这样的老家伙、绝顶高手,都几乎没有感觉,大则可以大到山呼海啸一般的铺天盖地而来——理论上来说,小的灵涌可能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着,只是完全察觉不到,而最大的一次灵涌,当然就是那最后一次的灵气大爆发。

它们从富集的地方,向贫瘠的地方大规模快速的流动,并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形成灵气在全球范围内的分布调整,使得整个世界的灵气密度,在大部分时间内都能始终保持着近乎完全一致。

如果用物理的概念来解释,应该就是它是有密度和压力的,而且它们对这一点的反应极其迅速——只不过,一直到赵子建重新回到2016年之前,那些大脑得到了进化的超级科学家们绞尽脑汁,都没能把灵气归入“物质”的行列。

事实上,在对灵气的研究上,少数像赵子建这样“不务正业”的业余人士,可能走得比那些顶级科学家还要更远一些——因为他们发现,利用一些阵法的设计,灵气的密度,是可以被改变的,而且这种改变,在局域范围内,还是可以被固定下来的。

但可笑的是,一直到赵子建临近回到2016年之前的那几年,东西方的一些顶级实验室,才终于无奈地低头,纷纷联系自己能够联系到的阵法方面的专家和高手,试图与他们合作,一起研究灵气的特性。

但是,全世界范围内够资格说精通阵法这个东西的,东西方加在一起也就是三五十人,虽然大家基本上都是自发的研究,各有各的阵法体系和擅长的方面,但能走到这一步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是简单人物,对于那帮过去高傲到不行的所谓科学家们,大家纷纷持不屑一顾的态度,拒不合作。

…………

又扯远了。

在山顶等着的工夫,赵子建给卫澜发了个短信,请假,又在微信上发了一遍,还顺手给谢玉晴和老爸老妈各自发了一条,让他们免担心,然后就关了手机,专心去体悟这一刻鹤亭山中的各种动静。

鸟鸣啁啾。

大锦鸡倒是发现了几只,很漂亮,但其余的变化,几乎完全不存在。

山里甚至连狼啊老虎啊什么的,也都完全没有,跟后世灵气爆发之后的鹤亭山的好玩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这天晚上,赵子建没有下山。

他在山顶枯坐了整整一晚。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红日喷薄而出,他才叹了口气,无奈地起身下山。

能够感觉得出,尽管现在已经彻底平复,但是这一次的灵涌之后,身边空气中的灵气密度,似乎些微地上升了那么一点点,但是又并不算太过明显。

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世界上的其它地方是否也有灵涌出现过了,其喷涌的程度如何,他只知道,就算有,等它们的灵气浪潮推进开来之后,也会迅速地被摊薄——只有当你处在距离灵涌中心不远的地方时,才能真的感受到它的汹涌态势,体质合适的话,也的确是可以有一定程度的受益。

否则,只能继续潜移默化地被改造着。

下山的路很轻松,可是临到山下时,却遇到两个年轻人快步登山。

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的样子。

这里距离昀州市城区已经在三四十公里开外,周围山脚下散落着几个村庄而已,几乎不可能有人一大早上就跑来登山!

更何况这两个年轻人衣着挺讲究,一看就不像是农村人。

于是彼此怪异地打量了几眼。

赵子建还冲人家点头示意,说:“你们也来看日出啊?你们来晚啦!”

那男的微微点头示意,女孩子倒是笑了笑,可能是觉得赵子建长得挺帅的,甚至还开口问:“你是几点上山啊,这时候就已经下山了?”

赵子建有点得意的样子,说:“我五点多就来啦!”

双方错身而过。

但过了没几分钟,赵子建就隐隐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

当然,很快又消失了。

然后他迅速从崎岖的山道上消失,短短两分钟之后,就已经找到了那对男女——他们此时登山的速度,比刚才要快了至少一倍。

一直到登上山顶,两人展望东方、俯瞰山下,那男的摊手,说:“有什么异常?还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师傅还非得让咱们赶紧过来看看!这一片看过,再往东可就到海边了,没山可看了。”

那刚才笑容挺暖的女孩子,这时候说话却带着冷峻,“行啦,别发牢骚了!师傅既然说有异常,就肯定是有异常,只不过咱们要么是来晚了,要么就是能力太低,根本感觉不到,也观察不到。”

顿了顿,她说:“回去我开车,你睡觉。”

那男子嘿嘿地笑了笑,说:“那敢情好,谢谢师姐!”

女子极目远眺,过了好一阵子,缓缓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一般地道:“到底是什么异常呢?”

那男子带着点轻佻的口气,说:“师傅估计也拿不准,也就是有栆没枣打三杆子呗!要不然的话,他肯定自己亲自过来了呀!”

女子闻言不说话,片刻,她缓缓点头,“可能是吧。”

顿了顿,她又道:“但师傅说,他最近几年是的确察觉到天地有些异变。甚至连他许久都难以突破的桎梏,都得以顺利突破。要知道,往上追溯,只有咱们的曾太师祖那样的天纵奇才,才能突破桎梏,达到师傅现在这种至高无上的境界。而师傅说,以他的资质,他本来已经觉得自己毕生无望了的。”

那男子笑嘻嘻的,说:“可是说到底还是只能瞎猜啊!师傅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他还怀疑中原省那边出了地震呢,觉得很异常,但他带着咱们一起去看了,还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这次他倒没说是地震,就是说觉得有些异常的波动——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到底是什么波动吧!”

那女子叹了口气,说:“但师傅说,他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能清楚地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剧烈地变化中,而且,他认为最长不超过十年,这天地,将会有一番惊天巨变……”

说到这里,她回头,看着男子,说:“你别老是这个懒散的模样,那么多师兄弟,师傅独独派咱们两个过来查探,其实是他给的机缘!”

男子耸了耸肩,嬉皮笑脸地说:“是,是,我明白了。多谢师姐提点。”

看样子听语气,他似乎仍是不当回事的。

女子却也拿他没办法。

又往四周眺望片刻,她说:“走吧,到山那边去看看。”

男子惫懒地答应了一声,两人快速起身,准备从另一边的斜坡下山,一边走,那男子还一边笑嘻嘻地问:“师姐,你刚才下去查探那小伙子,不会是觉得人家长得帅气吧?”

女子闻言冷哼一声,“闭上你的嘴!”

…………

赵子建没有继续跟下去,等他们从那边斜坡下去了,他也直接起身,顺原路下山,只是到了山下,开上自己的小车,在附近转悠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一辆丰田普拉多越野车,车牌是外地的。

而且方圆一带的山脚下,除了自己那辆POLO,显然就只有这一辆车了。

他把对方的车牌记下来,然后开车返回市区。

等到把车子开回谢玉晴租房子的那个小区楼下,熄了火拔出钥匙,他下意识地先把手机掏出来,开机,准备把昨天中途离校和夜不归宿的事情处理一下。

手机开机,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的短信提醒。

老妈的,卫澜的,谢玉晴的,居然还有一个谢玉晓的。

先不回,点开>这个手机实在有点破,微信消息得一条条的往外蹦,赵子建只好捧着手机,等它蹦完了再看。

但忽然,有一条消息一闪而过,并被继续更新的消息给推到了下面。

赵子建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然后迅速点了进去。

是周国伟发来的:陆市长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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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獠牙与利爪

赵子建把电话拨过去,却很快就被周国伟挂断了。

他把手机放到中控台上,深吸一口气,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耐心地等着。

不知道是多少分钟过去,大概十几分钟,周国伟的电话打了进来,赵子建一把抄起来,看了眼,接通。

“喂,周哥……”

“嗯,刚才忙着呢,又是吃饭的事儿吧,你还真是……都说了一点顺手的小忙,你不用这样。唉,行吧行吧,我今天有点忙,估计下班得特别晚了,现在也不知道得几点,嗯……九点半或者十点吧,老地方,随便吃点东西就行,好吧?”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拜。”

“拜。”

挂了电话,赵子建一脸平静。

动作轻缓地舔了舔嘴唇。

已经很少有这个动作了,因为已经好多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紧张了。

周国伟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抹说不出的疲惫和紧张。

估计是一夜没睡?

再倒回去看微信,他发来微信的时候,是昨天晚上凌晨三点。

看看现在的时间,早上七点十分。

四个小时之前。

难道陆市长是夜半时分去世的?

似乎死得并不寻常。

考虑到前不久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虽然有些疲惫,但精神还特别健旺,人也是满面红光,不像是有什么疾病……他的猝然去世,几乎没有可能是正常的死亡。

更何况看样子公安局已经参与进去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他是昨天下午去世的?

…………

在车里又坐了几分钟,他起身下车,不出所料的是,谢玉晴早就已经走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或许昨晚自己不来,她也就没过来?

赵子建洗了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出门吃了早饭,优哉游哉地挤公交车去上学——一夜过后,市一中依然没有丝毫的异样。

然而,中午的时候,陆小宁果然没来找赵子建他们一起吃饭。

钱振江他们还在微信上五个人的小群里发消息,问她是不是今天不过来了,也没等到任何的回信,最后只好四个人一起出去吃饭。

饭后回到教室,杨泽就跑出去了,过了十几分钟之后,他带回来一个消息,据说陆小宁是昨天下午第三节课上到一半,被她们班主任叫出去,然后就没再回来,今天上午也没到学校里来。

没有人意识到什么,大家都以为陆小宁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事情,所以请假了。

…………

下午的时候,赵子建有点走神。

在他的所有与上一世有关的记忆中,并没有2016年本市市长忽然去世这件事——他努力的回想,一点点的挖掘脑海深处的记忆,他觉得,即便上一世的自己跟陆小宁没有丝毫的交集,更不可能去他家跟他一张桌子吃过饭,但是,对于当下自己所在城市的市长,也总该是有点印象的吧?一个正值壮年干得好好的市长猝然间去世,自己难道真的就毫无印象?

事实上,的确是毫无印象。

甚至于这个时候努力地回想,自己好像对上一世的时候昀州市是不是有过一位姓陆的市长,都全无印象——就算曾经有过,三十多年的岁月过去,那些天地巨变,世事沉浮,那些万般惊险,千种温柔,哪一点不重要?赵子建又不是神仙,像自己读高中时期昀州的市长是谁这种本就不甚重要的记忆,肯定是最先被大脑抛弃的,现在几乎不可能还有丝毫的记忆。

…………

下午放了学,他老老实实回家吃饭,跟老爸老妈又解释了一遍,这个比跟卫澜解释自己忽然肚子痛,请假出去然后就关了手机联系不上的事情,要容易多了。

晚上九点,赵子建骑了自己的单车,优哉游哉地一路看着昀州市的夜晚街头的诸般光景流转,大约九点半多一点,赶到了美食街。

一直到十点多,周国伟才匆匆赶来。

进了门,他直接跟谢玉晴说:“弟妹,打烊吧。”

本来谢妈妈识趣地早早一走,赵子建跟谢玉晴一起在店里小忙活着,气氛正轻松着呢,见周国伟一点疲惫地进来,满脸肃然说出这种话,谢玉晴愣了一下,然后就掏出钱来,把正在吃饭的那三四个食客的钱都退了,柔声地赔不是,把人家赶出去,但周国伟又不让落卷帘门,于是她就只是把外面灯,包括招牌里的灯都给灭了,示意已经打烊歇业,不接生意了。

这时候周国伟已经从柜台后面自己找了一个打包用的塑料袋出来,问赵子建和谢玉晴要了手机,连自己的两部手机一起,往塑料袋里一扔,收紧一缠,递给谢玉晴,说:“先放到后面,待会儿走的时候再拿。”

谢玉晴接过去,越发紧张,赶紧掀开帘子进去,放到后厨。

做完这一切,周国伟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到赵子建对面坐下,拧着脖子对后厨说:“弟妹,能先给来碗炒粉儿吗?快饿死了。”

谢玉晴在后厨答应了一句,说:“等一下,马上就好。”

周国伟回过头,说:“事情有点突然,省里的专门调查组,昨天晚上就到了,中午的时候,中央的调查组也到了。关键是……有点突然。”

赵子建点点头,问:“原因查明了吗?”

周国伟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吐出来,摇头,“事情是昨天下午,也就是在大概三点左右吧,两点五十五分到三点零五分之间。”

“陆市长当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跟钱副市长在谈工作,钱副市长是两点四十分左右进去的,据说是在谈今年的财政规划问题,具体内容不知道,我没资格参与那么深,只知道,正在谈,据说谈的不错,两人意见一致,挺愉快的。”

“但三点左右,陆市长忽然捂着胸口,连句话都没能说出来,脸色煞白,吓得钱市长当时就赶紧开门叫人,陆市长的秘书当时就打电话给医院了,然后看着不对,当时就招呼人试图把人先送下楼。”

“但是,据说连两分钟都不到,没等他们把人背下楼,就彻底没有气息了。”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停顿片刻,才又继续说:“初步的检查结果,市医院那边给出的结论是心肺功能突然衰竭,但具体是怎么回事,还不好说。你也知道,陆市长的爱人是咱们市二院的副院长,也算是专业人士了,她不接受这个说法。根据她的要求,她亲自安排,抽调了一批市二院的医生也做了检查,但是,结果没有什么不同,心肺功能衰竭,也只是一个说法而已,主要是查不出导致心肺功能衰竭的原因。现在省里来了几位专家,中央那边的调查组也带了几位专家过来。但是结果还没出来。”

赵子建从头到尾就是听他说,没有插话,这个时候才点点头,说:“一个年富力强的市长,平常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忽然在三分钟之内猝然死亡,是肯定会让上上下下疑心重重的。”

周国伟闻言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听着后厨那边传来的兹拉兹拉的爆炒声,他说:“要没有陆市长,我也上不去这一步……唉!……昨天下午接到抽调,我们局当时就过去配合,封锁了整个楼层,但三十分钟不到,咱本地的驻军就赶到了,接管了,所有牵涉到这件事里的人,也被军方的人管控起来了。按说我是参与不上的,不过领导们可能是觉得我常年主抓刑侦吧,让我也加入了咱们市里临时组成的调查组。”

赵子建见他似乎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就干脆直接地问:“做市长的人,应该每年都有安排相关的体检吧?”

周国伟愣了一下,忽然压低了声音,“你也觉得有异常?”

赵子建能猜到他想起了什么,就摇摇头,同样用很小的声音,说:“我只是多少会一点武术,没干过间谍,也没当过杀手。”

周国伟愣了一下,失笑,“也对。”

顿了顿,他道:“过去历年的体检记录都在,陆市长的个人身体相当健康,只是脊椎方面,可能是因为久坐的关系吧,有点变形,别的,心,肺什么的,哦,对了,胃倒是多少有点不大好,但也是小问题,除此之外,他非常健康。”

赵子建叹了口气。

后厨的油烟机停了,谢玉晴很快就端了两碗炒粉出来。

周国伟扔了刚点上的第二支烟,开始希里呼噜的吃东西。

连续干掉两大碗炒粉,他接过矿泉水瓶拧开盖子又灌了半瓶水,就站起身来,说:“手机拿过来吧!”

谢玉晴去拿手机,他看着赵子建,说:“我不知道你跟陆市长有多深的交情,这种事儿,咱们掺和不上的。”

赵子建点头,“我明白。”

但他又问:“你给我发微信那事儿……没事儿吧?”

周国伟摇头,“那时候半夜了,事情早已经扩散开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没人会关注这种事情了,你放心吧!”

赵子建点了点头。

谢玉晴拿了手机出来,他解开袋子,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然后把袋子递给谢玉晴,掏出二十块钱递过去,说:“弟妹,辛苦了啊!”

谢玉晴坚持不收,赵子建说:“我请客。”

于是周国伟笑笑,收起钱,说了声,“那就这样,走了。”转身出了炒粉店。

谢玉晴站在那里,掏出自己和赵子建的手机,把手机递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我听你们说……陆市长死了?”

赵子建点头,接过手机来,说:“瞒不住的,估计明天就是满城风雨。”

谢玉晴愣了好一阵子。

普通的小老百姓,对市长是谁,一般并不会有太多的关注,但一个在任的市长却忽然死了,却多少还是会有些错愕。

过了一会儿,他问:“周局长特意过来,就是来跟你说这事儿?”

赵子建点了点头,说:“我以前跟陆市长多少也算认识,一起吃过一顿饭,周国伟知道这个,所以特意发了个>

谢玉晴闻言讶然,“你还跟市长一起吃过饭?”

瞧!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了,市长忽然死了,充其量算是个大八卦,大家会错愕,会好奇,会想知道是怎么死的,但其实无人在意。

…………

走的时候,赵子建顺手拿了一瓶二两装二锅头装进兜里。

深夜时分,谢玉晴已经睡熟,他自己却爬起来穿上衣服,走上天台,拧开盖子,坐在天台的墙上,一边喝酒,一边眺望遥远的星空。

伤心是不可能有的,只是有一些说不出的危机感。

尽管他跟陆伟民市长多少也算认识,而他对这位市长的观感也算不错,但这一点交情实在有限,本来就连一点点伤感都谈不上,更何况上一世的他,早已见识过经历过不知道多少生离死别,已经很难会为这种事情而感怀。

他倒是有些心疼陆小宁——像她那么爽朗明丽的女孩子,在这样十七八岁的年纪,却要面临这样子的悲痛,实在是人生最大的悲剧之一了。

然而这显然也并非重点。

一个活了那么久的老家伙,闲来无事,他当然也喜欢风花雪月,甚至重新体验一下青春的自己,也让他颇觉愉悦,他很愿意陪小女孩子们纵意青春、温柔以待,但是却永远不要指望他会成为一个真正柔软的人。

只要一旦有什么在他看来比较重要的事情,他马上可以让自己从那些风花雪月里脱身出来,恢复到那个冷静、甚至是冷血的自己。

他是在乱世里已经挣扎成狼的人,会有舐犊情深,会有情起之时的缱绻缠绵,但对于一只狼来说,亮出獠牙和爪子,才是本能。

而现在,鹤亭山里忽然的一波灵涌,昀州市里忽然就死了市长,让他心里开始下意识地升起了一抹不确定的感觉。

一只蝴蝶在北美扇动了一下翅膀,可能为南美引来了一场风暴。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这个世界,还会按照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个剧本,按部就班的往前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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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离别

消息在第二天果然就扩散开了,连一中这边的校园里也渐渐开始说起这件事,等到了下午,事情已经基本上是尽人皆知了。

说法有很多,有人说陆市长在跟自己的情妇偷情的时候太激动,死于马上风,死的时候身上光溜溜的,女人吓得报了警,还有人说,他死于暗杀,据说是有一块地他说什么都没批,最终惹恼了想要开发那块地的大企业,于是派人暗杀了他。

凡此种种,光是赵子建就听了不下四五个说法。

有一些充其量算是造谣,满足广大市民的低级审美趣味罢了,但还有一些,无论是政敌下毒说,还是拿地不得憎恨说,虽然都很低级,但实在有些用心险恶。

他不知道到底是一帮高中生就已经有那么丰富且龌龊的联想能力,还是其实在高中生们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就已经是被成年人们加工过了的。

想来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五个人的吃饭小群里,陆小宁一直没有任何回复。

在别的同学而言,这或许只是一桩不大不小的八卦,但对于平常关系融洽的五人吃饭小团体来说,这至少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中午吃饭的时候,钱振江和杨泽、路成军他们,只是低声地聊一些学习和高考的事情,没有人刻意去说陆小宁。

反倒是吃完了饭回去的工夫,钱振江跟赵子建说:“她现在估计正伤心着呢,你有时间的话,还是发个微信什么的,陪她聊聊,哪怕稍微开解一下也好。”

赵子建点头。

事实上,他上午就已经给陆小宁发了两条>

按照周国伟昨天晚上的说法,现在已经先后有市委、省委和中央,先后组建了三级调查组来调查这件事,显然,一个年富力强,可能已经进入了中央的某种序列的市长的忽然死亡,且死得莫名其妙不辨原因,是上上下下都无法接受的。

而现在,陆小宁和她妈妈,首先肯定是悲痛欲绝,其次,也可能是正在参与调查组的一些事情。

当天下午,赵子建没等到陆小宁的回复,却在校门口见到了秦秉轩。

赵子建推着自行车,他步行,一起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简单聊了几句,然后他就匆匆地上车,告辞而去。

他当然是因为陆伟民市长的忽然离世而赶过来的,据说同时赶来的,还有两位他的长辈——他们家跟陆家,似乎是有些亲戚关系,或是故旧。

当天晚上,陆小宁终于回复了赵子建一条。

她说:“谢谢!我已经好多了。”

赵子建的手在虚拟键盘上悬了好久,都没能想到该怎么安慰一下她。

在他看来,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她的确应该悲伤,而且别管谁说什么,也都不可能让她不悲伤。

于是没等他打出一个字,他就看到了陆小宁发来的第二条消息,她说:“明天我跟我妈一起回首都,后天安葬。”

赵子建想了想,回复她:“注意自己的身体,照顾好你妈妈。等你回来。”

“嗯。”

…………

再次见到陆小宁,已经是第二周的周三了。

头一天她就发来消息,说:“中午校门口见。”

第二天中午,赵子建他们放了学就往校门口去,果然就见到了陆小宁。

他淡淡地笑着,冲赵子建他们招手。

人似乎消瘦了些,少了些往日的欢快,多了些柔弱。

中午一起吃饭,大家都很沉默。

几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还并不太会处理这样的情景,总觉得说什么都是尴尬,也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安慰一下,于是虽是好友重逢,却莫名有些悲怆。

等到吃完了饭,陆小宁主动开口说:“我要走了。明天,回首都。我爸爸妈妈都在那里工作过,爸爸的一些朋友,帮我妈妈办了调动,已经把工作关系调回首都了,我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去首都参加高考。这一次回来,是来搬家的。”

大家都沉默。

杨泽说:“首都……其实也挺好的,不是说那里分数线很低嘛,你的成绩,在那边考上北大清华,完全没问题。”

说到后面,音量渐小。随后,他低下头去,“对不起,我……我不是……”

陆小宁摇头,淡淡地笑着,说:“没关系,我明白的。”

于是又复沉默。

赵子建说:“接下来大家都好好努力,老钱是肯定要往吃辣的地方去,他是不会去首都上大学的,老杨、老路努力,争取考上首都的学校。”

陆小宁看着他,说:“你呢?”

赵子建笑笑,说:“我早就说过了呀,我的目标就是齐东大学的经济学院。”

陆小宁笑了笑,点了点头。

然后她掏出手机,晃了晃,笑着说:“以后可以微信聊天。等高考完了,我可能会过来找你们哦。”

钱振江他们赶紧说:“随时欢迎!”

陆小宁又笑了笑。

赵子建起身结了账,没人跟他抢,陆小宁也坐着没动。

结完账,他说:“走吧!”

大家前后出了小饭馆,钱振江和杨泽、路成军走在前面,大家一起走出去十几步,他就回头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陆小宁很自然地站住,说:“好。回头见。”

三个大男孩都回头看着她,神情复杂。路成军还抬起手来,似乎是想要挥挥手,但见别人都没举手,他又尴尬地放下去。

这当然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但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还不曾经历过真正的离别,现在有一个跟自己走的那么近、关系那么好,平常又那么让人喜欢的漂亮女孩要离开了,他们还是会觉得心里难受、失落。

愣怔片刻,他们转身回学校了。

赵子建和陆小宁沉默着,沿着过去走惯了的路,往前慢慢地散步。

期间赵子建几次想开口说话,但他觉得陆小宁的表现已经足够坚强,自己去安慰她,反而有些不好。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地走出了三四站地,然后在某个熟悉的路口,又很默契地转头走回来。

眼看一中的校门已经在望,陆小宁忽然停下了脚步。

赵子建只比她多走出去一步,随后也就停下。

她看着赵子建,人似乎瘦了些,眼睛却显得比过去要大了一点,眼神清澈,有一种说不出的少女的沉静。

她说:“赵子建,我要走了。”

赵子建点点头,说:“新环境,新同学,可能需要适应一段时间,高考又马上就要到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可以给我发微信,也可以打电话。”

陆小宁点头,说:“我还没去看过你的小院子呢,你说过,等收拾好了就会让我过去做客。”

赵子建笑,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也笑笑,点点头。

忽然间往前迈了半步,她踮起脚尖,呼吸急促。

赵子建看着她。

她似乎是想要亲赵子建一下,但这一刻,似乎所有的勇气又都已经被刚才那一步所耗光,于是最终,踮起的脚尖落了下去,她低头片刻,说:“我会想你的。”

赵子建点头,说:“好。”

她抿嘴,笑了笑,说:“那拜拜。”

赵子建说:“回见。”

她转身,低着头,快步走开了。

赵子建双手插进口袋,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弯腰钻了进去。

隔着车窗,两人的目光再次相遇,她摆了摆手。

赵子建也冲她摆了摆手。

出租车很快就开走了。

赵子建却在街头久久伫立。

该说些什么呢?有什么是想说但没有说的呢?

都没有。

因为上一世已经经历过太多太多。

这只是一个开始。

后面还有更大的事件,会陆续到来,直到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天地灵气,把没有及时适应它的人彻底的全部的淘汰掉。

然后,对于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开启的也只是另外一场灾难。

一位市长的去世,引来了太多的关注和议论,但其实,那天去世的人,并不是只有一位名字叫陆伟民的市长。

几天的时间过去,哪怕是不关心这些事情的普通人也会察觉到,这几天去世的人似乎有点多,而且有很多都叫人惊诧——他们似乎还没到该死的年纪,有很多人甚至正值壮年,而且一向身体极好。

只是,对于一个市区人口就达到一两百万的大城市来说,这些事情都很快就被匆匆忙忙的世事给遮掩住了,只有那些亲人骤然去世的家庭,才会独自面对悲伤——然而,即便是知道真相的人,也无计可施。

当然,一片区域内有多达几百人几乎同时死于一个时间点,如果有心人知道了这件事的话,想必还是会疑窦大起的,但是不是会有人对此展开调查,就不好说了——国家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哪天不死人?

不少人一起在那天的下午三点左右意外去世,似乎也并不是太过出奇的事情。

而且,即便展开调查,又能如何?

后世有多少的高手,多少大脑得到了异常开发的高智商人群,进行了不知道多少的研究和分析,对灵气这个东西还依然是一知半解,难道能指望现在的人,只通过调查分析几个异常去世的案例,就找到什么症结?

那是不可能的。

***

今日第二更!

之所以加上这个,是因为老有人问为什么今天就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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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二十三楼

四月的天气,即便是秦岭淮河以北,也已经很舒服了。

杨成根躺在铁皮搭起来的宿舍里那狭窄的铺位上,枕着双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顶,许久都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有点若有若无。

这是中原省中州市城区东部一处在建的大型居民小区的工地宿舍。

在他身边,这宿舍里到处是此起彼伏的震耳鼾声,是永远弥漫不散的汗味、脚臭味、盆子里的脏内裤的骚臭味。

铁皮房子有一扇不大的窗户,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工地上的大灯彻夜地亮着,另外一个工组应该是前几天有些地方干的不合格,被那个监工的周经理要求立即返工,耽误了一下工期,现在就只好彻夜轮班地干活儿,要把工期抢回来,于是一夜夜的都能听到那边的大型机械运转的声音。

其实自己在的这个组也不轻松。

就算不需要抢工期,大家也一般都是一天20小时的两班倒,隔上好几天,才能歇一个“大班”,也就是每个班八个小时,大家都能充分地休息一下,洗洗衣服洗洗澡什么的。

今天就是。

但工友们都很累了,休息半天,有出去找娘们的,有窝在宿舍里的,还有一天天看那些小视频的,当然也有打牌的,可到了这个点儿,深夜十一点,只要没有班,是肯定所有人都会入睡了。

因为明天早上六点就要上工,五点就得起来吃饭了。

但杨成根睡不着。

他想着这个活儿大概到六月就能结束,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能把工钱给一把结了,想着再有不到俩月闺女就要高考了,也不知道能考多少分。

他寻思着,别管考个啥分数,都得把她送出去,去上大学。

闺女不像儿子,儿子还得给盖房子,现在还流行跑到县城买房子,那是好大一笔钱,闺女就是养大了嫁人,不花钱的,那就供她读书,直到她自己读够了,将来能养活自己了,嫁了人也能自己挣饭吃,那样就不容易受欺负。

想着想着,他也觉得困了,但偏偏又兴奋地睡不着。

最近一个来月,他都是干“双工”。所谓“双工”,就是20个小时不休息,两个工连着干,工地上的工资算法,都是按“工”算的,他这个月算下来,21天,已经干了39个工了,估计到月底,攒55个工以上,不成问题。

搁在以前,工地上不是没人这么干,但一般人不敢,他也不敢,撑不下来的,但现在,他敢,甚至两个工干完了,除了精神上有些疲惫,他也仍不觉得累。

大家都说他像变了个人。

同村的人就都笑,说他儿子今年十四五了,快该娶媳妇啦,不拼命不行喽!

其实还真不是。

他就是觉得最近大半年,自己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怎么折腾都不觉得累,于是就不肯闲着,开始尝试着报名干“双工”,结果发现自己仍是绰绰有余——像现在,大家都累得不行,都睡死了,自己也仍然没什么累的感觉。

但他不敢告诉别人。

他不太搞得清楚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怕传出去,工地上会开除自己。

他只是想着,要不要等这个工地上的活儿结束了,去到县里的医院查查身体——反正自己是没觉得哪里有不对,再说了力气变大了、体力似乎永远消耗不完,好像也不能被归类为有病。所以也并不着急。

翻来覆去好一阵子,始终没睡着,他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的诺基亚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叹了口气,有点烦躁。

明天早上五点就得起床了。

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其实他很少会有白天上工犯困的情况,但过去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是该睡了。

然而越是想睡,他就越是睡不着。

再一次看时间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他干脆坐起来,叹口气,下床穿了衣服,想了想,怕掉了,所以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这手机一百多块呢。

小心翼翼地打开宿舍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一想到那个铁皮楼梯一踩上去就是吱吱呀呀,他干脆扒着栏杆往下瞥了一眼,果然一楼也黑灯瞎火的,于是他抓住栏杆,直接翻身跃下。

很平稳的落地,基本上没发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这也是最近他发现自己身上多出来的一种变化,那就是随着力气的增大,体力的增强,似乎连自己的身体都开始变得轻了不少。

虽然上次出去瞎逛,他跑到人家一家药店的门口的体重秤上称了一下,其实只瘦了三斤——那是干活累的,每次忙完一个工地,他一般都得瘦个七八斤,这次算少了。

但试验了一次之后,他发现自己的确就是可以从二楼翻栏杆轻松地跳下来,毫不作难,毫发无伤。

出了宿舍区,他掏出一根烟来点上,怕打火机和烟待会儿会掉,就把打火机塞进烟盒里,还特意塞进屁股兜,那里有个扣子。

一路快步到了自己工作的工地,并轻巧地绕过了被大灯照得通明的材料存放区,直接绕进了楼底。

这是一栋刚刚建到了二十三层的居民楼,还在钢筋水泥浇筑的阶段,只是一个整体的框架,没有楼梯,没有电梯,没有墙,只是钢筋水泥的骨架子。

而他站的地方,是楼体外缘的安全防护网。

密密麻麻的钢管和钢筋搭起一层层的架子,支撑着整栋楼房,外面围上了绿纱网。

等一根烟抽完,扔地上踩灭了,他纵身一跃,直接抓住头顶的一根钢管,开始飞快地往上爬——一根钢筋换一根钢管,他只凭双手向上飞跃,比猴子还要灵活,还要更快,更轻灵。

只用了两三分钟,他已经爬上了楼顶。

第二十三层。

站在楼顶眺望西边繁华的中州市,哪怕已经快要半夜十二点,那里依然灯火辉煌——一条条大路,修得特别宽阔,路灯特别亮。更远处,隐隐能够看到亮化灯带勾勒出的一栋栋大楼的形象。

杨成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最近他开始喜欢上爬楼,喜欢这种夜半时分爬上楼顶眺望中州万家灯火的感觉——一开始是试探自己到底力气有多大,想做几个引体向上,后来变成奇怪的爬楼,用以消耗过剩的体力,好让自己回去之后能睡个踏实觉,再后来,他开始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夜半无人。

只有我一个人,站在最高处。

地面上没有风,但二十三楼的高度,就有些小风迎面吹拂。

不觉得冷,只觉得舒畅。

杨成根只有初中毕业,当年成绩还不好,所以这时候,他想不到什么好的句子来描述自己心里的这种惬意的、昂扬的,似乎还有点唯我独尊的感觉,他只是觉得特别爽,特别带劲,特别有感觉。

多少年了,从初中毕业就开始打工,爹妈托人把自己送到一个远房的亲戚那里,人家在外地承包了一个食堂,爸妈觉得他年纪还小,还在长身体,就先跟着去厨房里打个下手,还让他偷偷学着做菜。

那两年,切熟肉的时候、端菜的时候,倒是没少偷吃,个子也蹿了一截,但就是没学好做菜,等到十九岁结了婚,就开始出来当建筑工了。

性子里就不是什么逞强的人,平常也低调小心,就是挣个力气钱罢了,甚至力气也不比别人大多少,所以在工地上,其实也多少有点受欺负,只不过是同村出来的人不少,比较抱团,所以也就是顶天了让人家比较横的那些人踹一脚罢了,没受过什么大委屈。在家里也老实,就是想守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希望俩孩子能好好念书,别像自己一样,长大了还是个民工,就行了。

他这前半辈子,始终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的。

但自从半年前,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力气开始变大,身体开始变得灵活,虽然谁都不敢告诉,性子里决定的,也还是依然那么怂,让人踹一脚,连个屁都不敢放,但不知不觉的,他还是觉得自己跟周围的人都不一样了。

比如现在,站在未完工的二十三楼的楼顶,俯瞰脚下的工地,远眺西边繁华的中州市,他心里不知不觉就生出一种想法:你们这帮笨蛋,谁能和我一样,只用手脚、不坐工程电梯,就能爬上二十三楼来?

你们谁能看到这样壮阔的夜景?

一帮只会欺负老实人的孬种!

想到此处,情怀渐起,他尽管形容不出来,却还是不由得心绪激荡。

忽然间就想起,如果有机会,应该带小芬她们娘仨也来看看这楼顶的风景。

想起老婆,他忽然就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一下子就想起了她热乎乎滑溜溜的身子。

他知道从工地出去往城区走,两三里地之外就有一条街,就是干皮肉生意的,工友里不少人都去过,有些人还一周一去。

出来干活,一个工地上一呆就是大几个月,都馋。要是回家一趟就为了日几回,既耽误工,又得来回坐车花钱,不大值。

那条街上的娘们才要一百块钱,还给吹,据说年龄也都不大,去过的人回来都说,很带劲,很骚。还给没去过的人指点,去哪一家哪一家,进去就叫谁谁谁,说保准去过一回还想去,那娘们特别骚。

但杨成根没舍得去过,一次得一百块!一个钟头不限次数,要二百!

太贵了!

回家日老婆,不花钱。

所以就攒着。

但这个时候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惑惑乱乱的,裤裆里燥热得厉害,心里也燥热的厉害。

四下里看了看,他一手把住一根钢筋支架,一手拉开了裤子门拉链。

三分钟之后,伴着一阵哆嗦,他长长地出了口气。

从口袋里掏出一团揉搓得不像样子的卫生纸,简单处理一下,他点上一根烟,慢悠悠、滋滋润润地抽完了,然后转身下楼。

五分钟后,他已经又脱了衣服躺了回去。

且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香甜。

而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

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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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大剑

时间渐渐来到四月末。

距离高考,已经只剩下不到四十天了。

陆小宁给赵子建来了两次电话,微信上也聊过几次,据说她已经在那边入学了,虽然同学们老师们都不大熟,但已经临近高考,不熟也没关系了,只是她自己时常会觉得跟身边的人格格不入。

不过她自己说,其实在昀州这边的时候,她的好朋友也并不多,所以,其实也算是早已习惯。这个时候,就只是闷头学习就是了。

融入不了当地班里的那种整体气氛,似乎就连高考将至的紧张与亢奋,也都淡了不少似的,所以她说,自己反倒挺享受这种冷静清醒跳出事外的感觉的。

就是首都那边的考题方向,据说跟这边会有点不大一样,她正在从头梳理,重点理清首都那边的高考考题出题方向——当然,顶天了是侧重点会小有不同,但基本的知识点,还是全国上下都不会有什么太大区别的。

赵子建陪她视频聊了两次天,其中一次还带她看了看自己的小院子。

看见院子里满满的花花草草,她喜欢的不行,后悔当初没缠着赵子建过来看看再走。看见那座雕塑,她又笑得不行,说赵子建是个自大狂。

她还旁敲侧击地问起过谢玉晓,问过秦月霜。

赵子建就说谢玉晓最近不来给自己补习了,但开始喜欢中午过来坐一会儿,跟老钱他们一块儿聊聊天——现在班主任卫澜已经几乎不管这个了。

陆小宁就有点不大高兴。

后来也不知道她找老钱他们私底下又问过点什么没有,反正是之后就一个星期都没发微信。再发微信的时候,她居然说希望高考完了过来玩的时候,能跟谢玉晓见个面,说很想跟她做朋友。

切!这一套,赵子建上辈子就经历过好多次了。

不过还是答应她,到时候给她们互相引荐。

她问秦月霜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因为赵子建回答她说,最近十几天自己跟秦月霜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据说市里来了新市长,她们这些做大生意的,可能会比较忙吧——都说换一任主政官,就会换一个发展思路,做生意的人,没可能不关注不在意这个。

…………

除了跟陆小宁的联系之外,赵子建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平静无波。

四月初的那次发生在鹤亭山中的灵涌,虽然规模很大、影响很强,但并不会影响到小院子里赵子建布下的阵法——尽管那还只是一个初具雏形、尚未完善的阵法,但毕竟是出自一位大师之手,而设计之初,就是考虑它必须能抗住最大规模的那次灵气大爆发的。

当然,那一次的灵涌,虽然迅速扫过,随后就结束了,但还是让赵子建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此时天地之间的灵气浓郁程度,似乎小有上升,来到小院子里,因为阵法的加持和汇聚作用,这种浓郁程度的上升,还要更明显了一些。

由此他可以推断出,就在那段时间的前后,全世界范围内的灵涌,肯定不止这一处,也不止这一次——如果只有这一次,却需要摊薄的全世界的话,那种灵气浓郁程度的上升,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感受得到。

由此,他的危机感越发重了一些。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加快一些事情的操作,来预防那些未知的可能。

…………

周日,罗家庄小院。

叮叮当当的声音连续不断。

在此刻的西厢房里,赵子建正赤着上身,手里的铁锤不停地狠狠落下,将案子上的铁块砸长、砸扁,然后加料,折叠,加火,再打。

一遍又一遍。

这是最传统的打铁的手艺。

只不过中间每个匠人会在铁料里加入些什么,通过锻打让那些料跟铁块彻底融为一体,就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诀窍了。

当然,在现代社会,其实这种卖力气的打铁,已经几近彻底消失了——网络上不少卖唐刀汉剑的,也就是个模样罢了,根本不可能像赵子建这样对一把剑进行无数次锻打。因为如果那样,光是人工成本就要至少一两万块一把剑下不来,到时候一把剑卖五万八万起步,谁买?还是三四百块一把的刀好卖!

但赵子建却肯定会如此认真。

雕像的主体已经全部完工,但还缺一把大剑。

一把能够扛得住巨大压力的剑。

最近赵子建基本上每个周末都会跑过来,有大半天的时间都是花在这件事上——他自己估计,大概等五一的时候,学校如果能给个两天假期,这把剑就差不多可以成型了。

喝口水休息的功夫,看看院子里的雕像,想到即将完成的这把大剑,和这个即将彻底完工的小院,他心里既有些满足,又有些不确定。

最近他心里总是有些不确定。

如果一切都是自己记忆中的那根时间轴,他当然无所畏惧,他相信可以把每一个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护得周全,帮他们安然度过危机。

但现在,他有些担心那根时间轴。

时间的演进是如此精微,些许的细微改变,都有可能直接影响到它的进度,并最终导致整根时间轴走向迥然不同的方向——而意外,又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如果一旦灵气大爆发的时间线出现了变化,到时候自己老爸老妈并没有按自己的要求躲进这小院里,怎么办?

那将是难以承受之痛!

又喝一口水,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拿起手机。

他把电话打给了秦秉轩。

没有什么客套,等那边接通了电话,他直接说:“帮我个忙。”

电话那边秦秉轩微怔,但他很快就说:“你说。”

“我需要一些原料,玉最好,翡翠也行。不要那些别人雕好的,只要原料。”

秦秉轩想了想,问:“原料……要多少?”

赵子建说:“七八个立方厘米,大概够了。”

对方缓缓地松了口气,大概是在手头比划了一下,随后就一副轻松的口气,说:“我还以为你要多少,现在大块的和田玉料已经很难找了,不过你这个要的不大,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赵子建说:“我不知道你帮我弄这块料会花多少钱,可能我出不起这个钱,不过,我会给你一个小挂件,算是冲抵货价,你看成吗?”

“成啊!随便!其实你不用非得给,我送给你就是了。”

“哦……那就算了,回头我还是给你钱吧!”

电话那头,秦秉轩愣了一下,问:“你那挂件,是干嘛用的?”

“不干嘛用啊,送给自己在意的人的小礼物呗,我又不是高僧,不会开光。不过贴身佩戴,会比较好就是了。”

“那我还是要吧!”

顿了顿,他问:“那我给你搞两块原料,保证全是上好的和田玉料,能换两个挂件不?”

“去死!”

“那我给你三块,你给我两个……喂,喂?喂!……”

…………

五一劳动节,高三学生果然没有假期。

非但没有假期,反而还趁着放假的工夫,全市统一出卷,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模拟考试。

赵子建最近进步飞速,所以最后他选择了数学和理综的最后一道大题只在草稿纸上写出了验算过程和答案,试卷上没答。

考完试赶上周末,倒是给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

罗家庄的小院,傍晚。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过眼看天快黑的时候,这动静就逐渐停了。

赵子建从西厢房里出来,自己给自己冲了一壶茶,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慢慢地喝光了一壶茶,然后起身,回到西厢房,起剑,来回把试,觉得几近完美,然后便把事先从网上买回来之后拆下来又经过修改的剑格,也即剑镗装了上去,他的这把大剑,就算正式完成。

前后历时两个月,反复打制。

而且它所经历的,并非纯粹的人力的打造,其中在许多的关键时候,赵子建都是直接用灵气砸下去,剑身的打造中,他还加入了一些少量的其它原料。

要跟后世材料科学突飞猛进之后的合金剑相比,只怕还差得远,但至少在现在,这把剑就说是当世绝无仅有的罕世利器,也绝无丝毫过分之处了。

彻底完工之后,他拿着这把没有剑鞘的大剑来到院中,迎着两百瓦的灯光仔细又观赏了一遍,确信没有问题了,这才放下,打一盆清水,把自己身上的汗水擦掉,穿上衣服,然后把那剑小心翼翼地递上去,正好扣入雕像那向下虚按的手掌中——这尊雕像,到现在才算正式完工。

他退后,仔细打量。

这雕像威武雄壮,目光坚毅地平视前方,双手交叠,一扣一握,掌中大剑拄向地面基座——还是蛮像自己的。

剑没有开刃,因为不需要杀人。

他端详片刻,手势虚张,引向夜空。

暗沉沉的夜空中,忽然有隐约的云气迅速流动,也似乎有雷电隐隐奔行其中。

忽然,赵子建攥起拳头。

天空中的一丝异动,迅速随之消散。

他走过去,一掌按到雕像的手上。

整个院子似乎忽然亮了一下,但普通人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

然后它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

今日第二更!

很抱歉临时出了点事情,导致下一章稿子没能写出来,今天下午原定的给盟主“小葱哥”的加更,暂时给不上了。而且明天上午的更新估计也会不及时,但应该是只会晚一点,保底的两更肯定不会少,但加更就要看情况后天或大后天了。请诸位见谅,请“小葱哥”兄弟见谅。

感谢“吉隶”兄弟一万起点币的打赏!是缘不散,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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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拣宝

等到忙活完这一切,赵子建又把院子里、西厢房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归拢了一下,有心给自己煮点面条吃了再出门,但是再想想,人嘛,有条件的情况下,何苦自己虐待自己,于是就不煮了,锁了院门,骑自行车到市里随便吃了点东西。

但他已经决定最近就要开始研究做饭了。

上辈子要说遗憾,他觉得自己也说不上有什么遗憾了,即便重生,单纯就自己个人来说,他也没有什么太多好弥补的,功成名就、娇妻美妾、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了,人活一世,也无非如此了,要是还非得酸溜溜的说自己常常会想起某某时候回眸嫣然一笑的某个女孩,也就未免太矫情了。

世界之大,总不能全是你的吧?

但要说遗憾和不足,还真有,他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厨艺比较差。

在正常情况下,他不觉得这样有问题,有钱嘛,直接雇厨师就好了嘛,再不然几个女人也都可以素手调羹的,小日子很美,不需要会做饭做菜。

但现在重生了呀,总觉得不去寻找点遗憾弥补一下,就对不起重新活这一趟似的——这都是看起点的重生给拐带的。

所以仔细想想,那好吧,我这辈子就研究下怎么做菜好了。

小目标:得到至少十个人“还行”的评价!

当然,这些东西毕竟不是太重要,所以,必须要在把其它紧迫的事情都先处理出眉目来之后,才可以慢慢着手去做。

所以暂时还是只能煮面条。

其实他觉得自己煮面条还是可以的,只要你别拿去跟别人做的比,就能吃。

…………

随便吃了点东西,给谢玉晴发了条微信,隔了好几分钟也没回,想来现在正是饭点儿,她应该正忙着呢。

她们一家人现在挣钱挣得正上瘾。

于是赵子建出了小饭店之后,就骑车直奔谢玉晴租房子的那个小区。

他的小POLO现在就停在那里。

算算时间,距离上次进山,已经又过去了一周了,而距离灵涌,已经是小二十天过去了。

他觉得,已经是时候再去看看了。

回到小区,锁好自行车,他过去打开小POLO的后备箱,看看自己预备的编织袋还在,铁锹洛阳铲也都在,水桶保鲜膜也在,于是关好,发动了车子。

后世人总结灵气的特性,虽然始终难以给它定性,但对于它的一些特性,还是有很多总结和分析的。

也就是说,原因不知道,但外在表现,已经基本总结个差不多。

比如一条:天地万物,包括人,在自身对灵气没有抗性的情况下,如果在短时间内遭到大量灵气的剧烈冲击,就有可能会被它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造。

灵气大爆发所造成的部分人的去世、部分人的变异,以及很多动物植物的变异,当然都在此列。

但此前无人总结过,灵涌这种小规模、短时间的灵气爆发,会不会导致人或动物植物,产生异变呢?

从借助上次的小爆发,在短短一两秒钟的时间内就让自己突破了瓶颈来看,赵子建觉得,很有可能。

当然,异变也得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慢慢看出来。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每隔几天就会抽一个晚上,跑到鹤亭山里面去转一大圈——其实白天去更好,但白天他往往没时间。

当然,今天是特意晚上去的。

只是去山里瞎转悠,走走看看的,碰见个人什么的,也无所谓,谁都不可能猜到他跑到山里是去干嘛的,但像今晚这样带着铁锹和洛阳铲进山——鹤亭山虽然既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也没有搞什么大开发,但山下、山里毕竟还是有几个小村子的,被人看见以为你在盗墓或者挖宝,实在是添麻烦。

虽然其实他就是去挖宝的。

地点已经基本搞清楚,只是等它们再长一长,一方面确定一下,一方面也可以让它们不至于那么容易死而已。

夜里八点多,赵子建把小车开进鹤亭山,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往山里又开了一段,在眼看要达到一个小山村的时候,选了一个地势平坦的地方,方向盘一打,车子就拐了进去。

今夜月光不是太好,山里更是黑影憧憧。

赵子建此前过来,就已经提前选好了这里作为停车场。

清出进去的路来,但一些小树留着,车子开进去三五米,那些小树被撞开之后又很快弹回来,晃悠几下,大概就遮住了车子。

除非循着车迹打着手电筒往里照,否则实在是不容易发现这里停了一辆车。

而这里一到了晚上,顶天会有外出打工的人开辆摩托车回家,基本不会有人关注道旁的森林。

只是……小POLO难免会被刮花。

但是也顾不上了。

车子停好,自己站到路上看看,又过去旁边的大树上扯了几根树枝过来一搭。

完美。

他打开后备箱拿出东西,脚步轻捷地进山。

不是所有的东西在遭到灵气的冲击时都会变异,也不是所有变异了的都是好东西——有一些,赵子建甚至是准备顺手毁掉的。

他没有打手电筒,全凭视力和脑海中的记忆,大步进了山。

约莫二十来分钟之后,就已经赶到了两座山中间的一个小山包那里。

山势不高,尤其是在两岸大山的映衬下,的确就是个小山包,如果不是像赵子建这样此前曾每天来一次,每次都慢慢地用心观察的话,几乎没有可能发现这片小山坡上曾经发生的变化。

尤其是灵涌刚刚爆发之后的那几天,会看得更明显。

正是春暖花开,山里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时候,但在那个时候,如果仔细去看、去步行其间的话,就会发现,在这片向阳的山坡上,居然有一些花草和树木,竟是莫名其妙地枯萎死去。

灵气在短时间内剧烈地涌现出来,所有的草木和虫蛇都受到剧烈地冲击,无法适应的,几乎在当时就立刻生机断绝,动物自然是当场死去,跑也跑不远,而草木也很快就开始枯黄起来。

所以几天之后当赵子建重来,看到这里,几乎当时就确定,这里肯定就是这一次鹤亭山里灵涌的核心地域了。

当然,一是并非大片大片的枯萎死去,二是现在的气候太合适了,即便有部分花木死去,也会很快就被旁边继续旺盛生长的其它花木给遮掩。

所以,也就是那两天的工夫,仔细观察这里,会觉得稍微有些异常,随后这里就又恢复了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了。

而过去的十几天近二十天里,赵子建已经到这里来过七次,尤其是在最初的那几天,他几乎是每天一来,所以,这里的很多东西,他都已经在心里做了标记,即便现在又是百草旺盛,也不至于找不到要找的东西。

只不过可惜的是,这里毕竟只是一片野山坡,生长的东西杂乱无章,而且大多都是些不知名也不重要的山花野草。

这要是灵气涌出的地方是一片药田,再不然是一片果园,那就好玩了。

好东西经过改造,并不是一定就会变得更有用,但没用的东西再怎么改造,要想忽然变得品类非凡,显然更难。

不过收获还是不小。

把提前就观察好的十几种合计四五十棵明显已经发生了变异和进化的草药一一小心地带着土挖下来,拿保鲜膜一裹,放到桶里。

他计划回去之后就要把自己的小院子彻底清理一遍。

最近忙于观察山里的变化,有时间的时候也是忙着打剑,他已经好久都没有仔细观察院子里的草药们——前者还不是自己的,所以要下力气,后者就在自己院子里,慢慢等着,等有时间了再观察甄别就是了,不急。

但显然,此前的计划已经被这一次灵涌给打断,要修改一下了。

都已经经历过灵涌的冲击,还有阵法的加持,要是院子里的这批草药居然还没有发生变异,那就可以直接淘汰了。

当然,他期待这批被精心呵护了好几个月的药苗,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惊喜。

而没有带来惊喜的药苗被清除掉之后,自然就可以种上自己从山里挖走的这些。

到那个时候,小院子才算是真的初具规模了。

在当下的这个时候,在2016年,每一株变异的药苗,都是无比珍贵的。

但还有一些东西……比如那两株几乎毫无作用的野山藤,就必须连根挖出来,抖掉土之后拿回去,直接切成段晒死它。

要是把它留在这里,别的影响倒没有,但它会很快就疯了一样地蔓延生长开来,怕是要不了半年,这片山坡就容不下其它的花草树木了。

这种东西,在后世也是不招人待见的,因为它长得太疯,即便是用来绿化别墅的围墙和栏杆,都嫌不容易控制。

不知道便罢,既然遇到了,像这种早已被证明了没用的东西,还是出手出掉吧,至少让这片山坡保持原状,不被它给彻底破坏掉。

弄完这些,两个水桶就已经塞满了。

然后他才提着铁锹,走到一棵一人多高的小枣树旁边,动手挖树。

后世已知的变异枣树,一共只有两种,每一种都异常难得,且不好培养繁衍,但每一种又都是极其贵重的极品药材。

一种是普通枣树变异而来,枣子甘甜,人称小仙丹。一直到赵子建重新回到2016年那时候,全世界已知的这种变异枣树,大概不超过300棵,后来被欧洲一个组织从中国偷走了两棵,结果回去还给种死了。

一种是野酸枣的枣树变异而来,这个不像普通枣树那样大多生活在人烟富集的地区,是人类慢慢培养出来的树种,它们都生存在野外,而且数量本来就已经不多,变异的更少,再加上这种酸甜可口的野酸枣的功效实在是逆天的,因此,自从它被发现开始,就一直都是有价无市。

至于眼前这棵才刚刚钻出新芽的小枣树到底是哪一种……无所谓啦!

无论是哪一种,都赚大发了。

先挖回去再说!

要是再过上几年,等它彻底觉醒,变成一棵灵树,你就算发现了也不敢挖走,因为它们特别任性,一挪就死给你看!

***

今日第一更!

第二更大概率会准时在下午五点十分奉上!

第一六〇章 连衣裙

这是一片规模不大的野酸枣林。

粗粗数去,大约也就是能有三五十棵的样子,最大的也就是两三米高,不知是何时繁衍来此——或许以前的时候,中原和华北地区,曾经多得是这种东西,但最近这些年,平原上是肯定没了,即便山区,只要是搞开发的地方,一般也都挖了铲了,种上好看的绿化树或速成杨了。只有那些没怎么开发的野山上,在一些低矮的山丘地带,还会有这种枣树的老祖宗存活。

反正在昀州来说,应该蛮稀罕的。

然而三五十棵的野酸枣树,也只有这么植株不算大的一棵,不但扛住了灵气的冲击,而且还产生了变异——手摸上去,枣树还是枣树,但是当你用灵气小心翼翼地去试探,它会给你一种很有意思的小小互动。

灵气这种东西,漫山遍野,却很不容易属于谁——即便是凑巧遇到了合适的母体,并飞速地把他或它,改造得更加适合寄宿,但它仍是极不安分的,你一呼应,它很容易就会产生一种想要往外窜的冲动。

这在后世被称为是灵气的“极度不稳定性”。

所以,即便是已经得到了改造产生了变异的植物,要想把这种状态彻底稳定下来,不退化回去,也需要一定适合的环境和一段时间的稳定生长。

这方面来说,人也一样。

所以一边挖树,赵子建一边想,其实自己这也算是在变相的保护它们了!

当今世上,还有哪里是能比自己那个小院子更适合它们生存的?

不过,他挥舞着铁锹,眼看已经把这课小枣树的外围清理出来,只需要再往下挖一点,就可以把它连根起出的时候,扭头看看周边生长的乱七八糟毫无规律的一棵棵野酸枣树们,心念一动,他忽然又决定再挖一棵普通的回去。

鲁迅先生说,他家院子里有两颗树,一棵是枣树,另外一棵也是枣树。

看,老先生都这么说了。

…………

小枣树也就一人来高,只是为了保证它能栽活,必须带着好大一坨土,这时候编织袋就排上了用场——小POLO的后排座放倒,倒是放进去没问题。

等赵子建把东西都放进车里,运到了自己的小院外的时候,时间已经都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村子里亮灯的人家已经不太多了,小车很低调地开进胡同,在自家的小院子门口停下,然后赵子建就往下搬东西。

搬完了,院子里的大灯打开,他要开始清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了。

惊喜的是,还真有三四十棵小东西产生了变异。

无奈的是,赵子建知道,自己在小院子里布下的阵法,虽然的确是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没有它对那一波灵涌的吸收和拦截,这小院子里的草药和蔬菜们,估计是不大可能会变异的。

然而……它只是个必要不充分条件!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遇到下一波的灵涌的话,自己布下的这个阵法所形成的小院里的独特的环境,并不能独自保证培养出变异的东西来。

当然,还可以再试一拨再说。

分辨,记录,清理。

赵子建一口气忙活到深夜两点,才把院子里的草药都挖了出来,分门别类地基本归了堆,然后也没时间搭理它们,先就挖坑种树。

…………

一口气忙活到天光大亮,赵子建才终于锁好小院子的门,开车返回市区。等来到谢玉晴租的那个小房子的楼下,下了车,赵子建才仔细观察小POLO在昨晚的损伤——车头、两边车身,甚至屁股上,都有或大或小的刮痕。

有些还已经刮得露出了里面的铁皮。

小POLO这就算是彻底破相。

一大群小POLO组成的车潮中惊鸿一瞥,这绝对是大部分人会首先注意到的一辆——最近几天绝对不能开回家去,被老爸看见,估计是要动家法的。

站远了看,摇头,叹息,赵子建转身上楼。

谢玉晴果然又不在。

她对男女之事似乎异常害羞,尤其当她的男朋友还是个高三学生的时候,她心里似乎有着某种颇为沉重的负罪感,所以哪怕两人已经同居了一段时间了,她还是总会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住,只有赵子建提前打了招呼,她才会勉为其难地过来,除此之外,也就是会隔两天过来收拾一下而已。

洗个澡之后换身衣服,下楼吃个饭,然后赵子建骑上自行车去学校。

考试完之后,又是发卷子,又是各种成绩排名榜单。

这一次的考题难度,跟三月末那一次的全市集中摸底考试的难度差不多,赵子建有不小心做错的,也有故意漏过不做的,到最后成绩公布,他的总得分往下掉了十几分,只考了673分,在班里排名第五。

不过要是把他写在草稿纸上的题目得分也算进去的话,已经过700分了。

而这一次,谢玉晓也仍是没过700分的,697分的成绩,让她中午饭后过来坐着聊天的时候,都不大高兴的样子,遗憾了好久。

吴雨桐的成绩倒是依然没什么大的变动,745分,在上头孤零零的,无朋无伴——这次全年级考过700分的,只有四个人,其他三个人的成绩最高才705,你可想而知,一个考745分的人该是有多孤独。

赵子建觉得自己要是再认真一点,全力冲刺成绩的话,倒是有可能会冲到720分以上,但他才不去跟吴雨桐作伴呢!

六百七八十分最好,成绩很好,老师那里对你会有优待,但又没达到可以考出状元那个级别,所以身上不会背负什么期待。

而且看得出来,无论是各科的任课老师,还是班主任卫澜,都对赵子建的这个成绩比较满意——赵子建此前一年多成绩已经下滑的很厉害了,现在迷途知返,成绩在三两个月的时间里飞速蹿升,老师们不怕他逃课请假,就怕他的成绩再忽然掉下去。现在这样最好,上次689分,这次虽然掉了点,但673分,也算稳住了,这个成绩,基本上就北大清华问题不大了。

因为一中这边惯例都是在临近高考前,先出难度较大的试卷,打击你,让你成绩往下掉,磨砺你的心志,一直到真的逼近高考了,就出一次正常难度的考试,让你忽然就能松口气——成绩不错,心态轻松。

然后趁着心态不错,高考就已经到了,一锤子买卖!

所以理论上来说,两次比较难的考试,赵子建能考到这个成绩,有经验的老教师基本上就能推算出下一次五月中旬考试的时候赵子建的成绩了。

不到七百分也差不多!

所以,尽管卫澜还是特别关注,试卷发下来讲完之后,又特意把赵子建叫到自己办公室去,但已经不那么严厉了,而是像个大姐姐一样想跟赵子建谈谈心,结果这次又是说到一半,她就摆摆手,“你出去!”

…………

临近高考,也临近毕业,即便市一中这边始终都把控得比较严,但高三的学生们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躁动起来。

过了五一,天气渐热,女生们大多都已经换上了很是轻薄的衣服,现在这个年代,即便是高中的小女生们,也已经很勇于露胳膊露腿了,于是赶到上学放学的时候放眼望去,经常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花花的腿。

赵子建和钱振江他们的午饭小组在陆小宁退出之后,一度有些提不起精神,但随着有那么多大腿可看,又开始逐渐恢复了活力。

他们是在校外吃饭的,不用去抢着打菜,所以不在乎吃得晚一会儿,每次放了学,就先趴在栏杆上看风景,然后才嬉笑打闹着出去吃饭。

后来谢玉晓就知道了他们的龌龊行为,不由得哭笑不得,拿眼睛瞪着钱振江他们,“你们怎么那么下流,女孩子夏天穿裙子怎么了?”

路成军比较傻,还辩解,“女孩子当然可以穿裙子呀,但我们也可以看呀!”

于是她被谢玉晓“呸”,说:“那也下流,你们是故意看!”

还是老钱比较狡猾,直接一招祸水东引,就把诘难解决了,他说:“我们原来不这样的,是七步带着我们看的。后来我们才发现挺好看。”

谢玉晓就扭头狠狠地剜了赵子建一眼。

正好那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赵子建手里有点事情没处理完,就让钱振江他们先走,结果谢玉晓本来要去吃饭,看见赵子建自己坐在那里写写画画,就让朋友先去吃饭,她自己则走过去,见赵子建连头都不抬,就推了他一下。

等赵子建抬起头来,她说:“你以后不要胡乱盯着人家女孩子的腿看,那样会很惹女孩子讨厌的,你知不知道?”

搁在别人身上,赵子建可能顺嘴就是几句话丢过去了,但想到这是谢玉晴的妹妹,似乎有些话说出去不大好,他就只好点了点头,说:“那以后我不主动看,但老钱他们看的时候,我也跟着看几眼过过瘾,总行吧?”

谢玉晓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理他,走开了。

结果第二天,本来很少穿裙子、偏爱穿运动长裤的她,居然换上了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赵子建还记得,那应该是之前一次逛街,谢玉晴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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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隐藏大佬

昀州市这边在同一天的同一个时刻忽然有上百人同时暴毙的事情,还是惹起了卫生防疫部门的关注。

这不单纯是因为有一位年富力强的市长在昀州忽然去世的缘故,事实上,自从全民经历了当年的那次大型传染病之后,国家对这方面的布控,就达到了几乎是全球最强的程度——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点内,那么多人忽然死去,虽然事后经过各级医学专家的检查和分析,他们的死亡原因大多是心肺功能的忽然衰竭,并没有检查出什么其它致命的病因,但相关部门还是不敢轻视。

于是,表面上一如往常,大城市匆匆忙忙,没人察觉到有什么大的变化,但其实,新市长上任第一天,和市高官联手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全力配合上级对本市卫生防疫事业的大检查。

这个检查,官面文章肯定要做,但其实里面另有天地。

一支高达近百人的队伍,把当天昀州市登记死亡的人群,进行了一次拉网式的调查,不止是遗体尚未火化的暂停火化进行遗体检查,同时还陆续展开了对死者家属的访问调查——病人死前有什么病?死前有什么异常?家族有没有什么遗传病史?等等等等。

当然,绝大多数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政府的这次小行动。

但少部分大人物,和某些在政府敏感部门工作的人,还是察觉到了时局的小小紧张——吴茜茜就在此列。

俗话叫女追男隔层纱,但赵子建这个人有点不大好琢磨,所以一段时间之内,尽管吴茜茜费尽心思地安排了不少次“偶遇”,却仍是感觉收获不大。

但是横看竖看,还是觉得他长得真帅啊,所以就要继续追。

然而最近的赵子建,有些神出鬼没的,她要想跟赵子建“偶遇”一回,都是要看运气的,这天早上在小区门口遇到了,她就赶紧招手。

和过去一样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她神秘兮兮地小声跟赵子建说:“前几天,我找人去算了算命!”

赵子建嘴里塞着小笼包,看她,“算命?为什么要算命?”

她认真地说:“我觉得我最近运气不太好,而且你不知道,我们的纪律也不允许我随便跟你说,不过呢,就跟你说一点,咱们市里现在有点风声鹤唳的。我们的部门嘛,你明白的,我知道一些事情。反正挺吓人的,现在还不知道结果。所以我就觉得,我得算算命,换换运气。”

赵子建有点好笑,他怎么说都是经历过灵气爆发这种玄幻的事情的,对科学这个东西,也并不尽信,但他还是不信算命这一套。

不过他还是装作感兴趣的模样,问小姐姐,“那你算的结果怎么样?”

吴茜茜一副很兴奋的样子,跟赵子建说:“算命先生跟我说,我命里本来是应该大富大贵的,但现在好像是被什么挡住了运程,所以暂时还不显。”

赵子建心里想着,“这忽悠的手段真老套!”,却还是顺着小姐姐的话往下问,“那然后呢?他没给什么建议?”

吴茜茜说:“他建议我改个名字。”

赵子建顿时“哦”了一声,表示了然。

这办法不错,改个名字就改了运势,按照算命的逻辑,绝对解释的通,但其实又什么都没影响,人家就是赚你点钱而已。

要是你听他的,换了个名字,下意识地不断在心里自我暗示自己要转运了,不知不觉精气神就不一样,要是再奋发图强一下,指不定真的就走一步好运——好了,这可都是我给你起的名字的功劳啊!

满满的套路!

再说了,就吴茜茜这种家庭,她现在就已经很富贵了呀!

谁家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在公安局当个普通的内勤文秘,就能开上几十上百万的跑车,还随时准备着送人,好腾出车位来自己再买一辆奔驰大G的?

赵子建问:“那你让人家起名字了吗?收费多少?”

吴茜茜摇头,说:“那算命先生说,名字这个东西,牵涉到运程,他说我命里极贵,所以他不敢给起,怕耽误了我的好命。让我自己起,或者让我爸妈给我想,总之他不能给我起。”

赵子建讶然了一下,这就很良心了呀,居然没有宰一刀!

不过也有可能是在钓鱼。

你自己起名字,想来想去不大好,起了名字,拿过去让先生一批,先生摇头了,说,不大好。怎么办?心里毛啊,跪求先生,还是您给起一个吧!

到时候你还不是得赶着往人家手里塞钱?

钱少了人家都不接!

钱够了,先生才会叹着气,勉为其难地接过去。

天下套路万万千,至少有一半都掌握在算命批八字看风水的那些人手里。

不过也无所谓啦,愿者上钩的游戏。

于是赵子建把最后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问小姐姐:“那你想好自己的新名字了没?或者你爸妈帮你想的?”

吴茜茜摇头,含情脉脉地看着赵子建,说:“我不大会起名字,要不,你帮我想想?提供点参考建议嘛!”

赵子建嘴里满是小笼包,摆手,“不行不行!这是你的运程,人家算命先生都不敢给你起,我哪儿那么大本事去!”

吴茜茜看着他,心想:他连嘴里塞满包子都那么帅。

不过回过神来,她小撒娇,“帮忙想想嘛!”

赵子建摆手,正气凛然,“这个你真别拉着我,这名字可是大事儿!除了你和你爸妈,谁都没权力决定!连参考建议都不该提供!”

吴茜茜闻言张了张嘴,但是一想到现在连手都还没拉过呢,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犹豫一下,她说:“那……我自己想了个,你说,我改名叫瑾怎么样?斜玉旁,周公瑾那个瑾,叫吴瑾。”

吴瑾……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但仔细想想,身边好像并没有一个叫吴瑾的。

而且现在这个年代,父母大都普遍接受了较高一点的教育,认识的字多了,有点文化了,就都老是想给自己的孩子起个好名字,早就不是狗剩、石头统治天下,或者建国、爱国、建军满大街都是的年代了。

瑾这个字,美玉,当然是个好字,不知道小姐姐自己翻了多久的字典。

于是赵子建当即翘起大拇指,“好名字!”

小姐姐特别高兴,“你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啊!”

赵子建点头,“当然!你想的嘛,还能差得了?”

…………

赵子建买了单拎着给老爸老妈的早餐,两个人一起回去的时候,吴茜茜就已经愉快地拿定了主意,决定回头就让同事给自己改名字了。

但这种事,也就是陪小姐姐聊聊,赵子建显然不会放在心上。

现在他最关注的,显然是自己小院子里移栽的那些花花草草,和那棵小枣树。

另外一棵他倒是很轻松,活下来就活下来,应个景儿,活不下来也就拉倒。

每天晚上拿出两三个小时来整理,他把院子里种了几个月,现在也应该算是收割了的那批草药,都清理出来,该晒的晒,该晾的晾。

这些东西,肯定都是好草药,但他也不准备拿出去卖钱。

首先卖不了几个钱,其次它们虽然没有变异,但却是在这个灵气浓郁的小院子里生长了很久的,上一世的经验告诉他,它们的药效会比普通的草药要强大了不少——实话说,留在自己手里,也就是随便装个袋子往墙角一丢的命运,但要是卖给了药店或者药材公司,他们抓药制药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这些药的药力和药效,而是当做普通药材来配药,说不定反而还会出事。

中医药这个东西,每一个配方的背后,都有大量的临床试验做基础,每一味药的取舍和剂量,都有它的作用。少了固然不成,多了也会成害。

老话说是药三分毒,可不是拿来吓唬小孩的。

大半夜里,彻底忙完了,赵子建也不急着去继续修炼,就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欣赏那些自己刚栽下去的变异草药,等看够了,又跑过去看看葡萄藤,拿手掐几个枝子,算是修剪一下,再去看看那两棵小枣树的情况。

欣赏够了,他才回去冲上一壶茶,美美地喝着茶休息。

他现在还无从判断这棵枣树到底是野酸枣还是普通枣树,因为上辈子他就没研究过这个,只知道无论是哪一种,它们的枣子都功效极大,甚至都可以直接当玄幻里的那些灵果那么吃——要是它们真像传说中的那样,吃了甚至可以直接壮元培精,那就跟仙丹也差不多了。

正畅想着“我也有一棵变异野酸枣树了”这件事,忽然间,他脑子里不知怎么就蹦出“吴瑾”这个名字,然后,他忽然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目瞪口呆。

卧槽,不是吧?

不会那么巧吧?

叫吴瑾,还有个小名叫茜茜?

而且还是昀州市人!

我去……这也太巧了吧?

难道她将来……会成为那位传说中的大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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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小嚣张

赵子建未来当然也是绝对的大佬。

但大佬跟大佬之间的性质不一样。

像赵子建这种人,懒散惯了,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和昂扬激情,就喜欢自己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以大家都觉得他这人特别“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是真正的“隐士”,评价特别高。

再加上他的战斗力实在是彪悍,所以别看在一些公开的榜单上,他排名实在不怎么样,但在华夏这边的高层圈子里,他是一个相当牛叉的顶级存在。

单纯论个人,很难说有谁是真的凌驾于他之上的。

这个地位本身就已经很高了,再加上他擅长医术,这个在乱世里,算是很重要的资源和能力了,人又谦和,所以华夏圈子里最顶级的那帮人之中,有大约一半,都跟他关系不错,这个面子就大了。

而且他身边还聚拢了一帮弟子,多少也都是帮手。

因此在后世的那些年,赵子建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蛰伏不动,优哉游哉,但真正的圈内势力,哪怕是那些雄霸一方的顶级大组织,也绝不敢轻易惹他。

这种身份,当然够资格被称为大佬。

但是像吴雨桐那种大佬,就不一样了,那是代表着人类科技前进方向的大佬,别管你身手有多牛逼,别管你手里有多少资源,手底下有多少人,见了吴雨桐这种科技大佬,一般都是要额外再多给三分面子的。

因为你不得不承认,你就是没人家聪明。

而且人家不但聪明,人家掌控着人类科技的最前沿方向,却又偏偏不贪财,不爱享受,也不在乎不计价个人的得失啊名望啊等等这些东西。

所以你不得不服。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大佬。

比如吴瑾。

未来灵气时代全球三大地下王者之一。

何谓地下王者?

就是说,基本上你能想到的所有不合法的生意,她全做。

当然,未来的灵气时代,各种组织结构多年涣散,无数的法律或不再适用,或遭屡屡践踏,所以已经无所谓违法不违法了。

你要买什么珍稀材料,买不到?

找她,只要出得起价钱,一定能买到!

你想要谁的命,但自己力有不逮?

找她,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人一定会被杀掉!

想拿到刚刚出炉的全球最尖端的科研成果?

简单,掏钱就行!除了贵,别的服务包你满意!

不过,至于你说的……毒品?赌场?妓院?

那些生意反倒太低端了,人家根本不屑。

在后世,吴瑾此人的巅峰杰作,是发布号召令,直接把当时全球排名第七位的一支在欧洲极具影响力的宗教给直接灭掉了!

起因是那支宗教教廷的某位大佬,曾怒斥华夏这边匪盗横行,表示他们教廷未来的重要目标,就是征服华夏。

本来嘛,东西方互相打嘴仗,吹个牛逼什么的,是很正常的,华夏这边叫嚷着要解放欧洲的,也不少见。

但问题是,那位大佬可能是吹牛上瘾了,竟然在一个半公开的场合表示自己已经掌握了华夏那边号称“地下女王”的吴瑾的很多资料,随时可以一举荡平,将那位传说中特别美艳的“东方美杜莎”剥光了,献祭给上神。

结果吴瑾也不知道是真的被惹恼了,还是纯粹在亮肌肉,反正是随后就发布了“解放欧洲总动员令”!

一时之间,全球局势都倏然紧张起来。

结果,欧洲那边各种提防,各种小心,却还是在一个月后被突袭了。

那一战,全球排名第七的欧洲一大宗教,旗下的中高层人员大约两三千人,被直接杀掉了接近两千人,顶级那一批,更是直接团灭,直接导致该宗教近乎直接人间蒸发了——江湖传言,如果不是另外两位地下王者及时出手,吴瑾本来的计划是要把对方直接绞杀干净,一个都不剩的。

不过,即便是最后还留了一些漏网之鱼,对方也已经是完全被吓破了胆子,侥幸没死的人,打死都不敢承认自己曾是那个宗教的人。

由此,东方美杜莎之名,震慑全球。

但她本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却少有人知。因为公开可以查到的资料里,几乎没有人真的见过她本人,大家能见到的,一般都是她的代言人和手下。

吴雨桐这位大科学家倒曾是她的座上客,因为据说两个人都是齐东省昀州市人,还都是昀州市一中毕业的校友。

据吴雨桐后来告诉赵子建说,她有个小名叫茜茜。

但是很可惜,赵子建这个人向来都是万事不求人的性子,再说了他也没什么野心,就算有点小需求,凭他的能力和人脉,一般都能解决,实在是犯不上花费巨大的代价去接触吴瑾这种人。

后来吴瑾的人倒是主动联系过他,以重金邀请赵子建出手帮忙执行一些任务,但想都不用想,赵子建肯定是直接回绝了。

所以,上辈子吴瑾大名鼎鼎,东方美杜莎之名亮出来,甚至足以吓得西方一些大人物避之唯恐不及,但赵子建却偏偏没跟对方打过什么交道,人更是没见过。

然而……吴瑾就是吴茜茜?

即便是让赵子建再怎么开脑洞,他都不敢相信。

据小姐姐说,她老爸倒是做生意的,按说她身上继承一点做生意的细胞,倒是完全有可能的,但问题是……现在这位小姐姐身上,实在是看不到一丝一毫未来地下女王和东方美杜莎的影子啊!

一个有点娇气,有点可爱的小姐姐,终日沉迷颜值……

赵子建拍了拍脑门。

好吧,巧合,肯定是巧合!

此吴茜茜肯定不是彼吴瑾。

赵子建晃晃脑袋,试图把这个实在是异想天开的联想抛到一边去,可是这个思路一旦冒了头,就在脑子里徘徊不去,使得他即便是在修炼中,都下意识地有点想走神——还好他功力深厚,定力过人,不然说不定会走火入魔!

早上结束了修炼之后,赵子建还是决定,算了,待会儿再去跟小姐姐偶遇一下,争取能够旁敲侧击一下。

于是他起来在院子里活动了一阵子,就锁上院门,跑步回市区。

然而他在小区门口居然没碰到小姐姐。

于是他只好自己吃饭,然后买了早餐拎回去。

回去的路上,倒是在小区里看见了小姐姐那辆小跑车,说明她在家。

赵子建站在她家楼下,仰头往上看了看,然后摇摇头,自己嘲笑了自己一下,继续回家。

别管小姐姐将来到底是不是那个吴瑾,跟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奇心害死猫!

不该打听的,就别什么都那么感兴趣!

关心的事情多了,累。

而且这种事情,你就算旁敲侧击,又能问出什么来?

小姐姐现在毕竟还只是可爱的小警花一枚啊!她哪里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成为令人闻名色变的东方美杜莎?

再说了,就算她以后真的成了地下女王,貌似对自己也没有丝毫坏处吧?

大家有了这段交情,大不了以后她那边要找人帮忙,自己就勉为其难在她那里接个小单子,赚点外快?

顶天了!

…………

三天后,周五,应该是上午,警花小姐姐发过来微信消息,说:“我完成改名啦!我以后就叫吴瑾啦!”

然后是隔了三分钟之后的第二条,她说:“但是我打电话给我爸,我爸很生气,他说吴瑾听起来像是个男孩子的名字,吴瑾是男孩子的名字吗?”

赵子建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午饭过后了。

他想了想,回复小姐姐:“吴瑾这个名字那么帅气,你很适合啊!”

小姐姐秒回,是一个剪刀手。

谢玉晓跟两个女生一起说说笑笑地走回来,路过后门,正好看到里面赵子建正在那里鬼兮兮地笑,在跟人聊>跟两个女生打个招呼,她从后门走进来。

淡黄色的连衣裙微微飘摇,露出来的膝上三指大腿,白嫩白嫩的,下面小腿纤细颀长,也是那般的白嫩。

她过来,毫不客气地在钱振江的位子上坐下,却不看赵子建,目视前方。

赵子建从手机上把眼睛拔出来,目光从胸口一掠而过,落到那一截雪白雪白的腿上,心里下意识跟谢玉晴作了个对比,心里想:都够白的!

当然,认真讲,这是小姨子了,盯着人家大腿看,实在是不好。

赵子建也就是瞥了一眼,就赶紧收回目光。

谢玉晓的脸莫名有点红,微微昂着下巴,仍是不看赵子建,抬手拍拍前排的杨泽,问:“哎,杨泽,钱振江呢?”

杨泽回头,小声说:“老钱最近跟四班一个女生……你知道吧?刚才我们吃完饭回来,他就跑了,估计是约会去了呗。”

谢玉晓“哦”了一声。

是的,临近高考,老钱也算情窦初开了,最近跟四班的一个女生打得火热,别人可能没注意,但午饭小分队里的几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赵子建如果没记错的话,俩人应该是高考结束之后不久就分了。

也或者,其实俩人只是互有好感,结伴度过高考前的焦虑期而已,其实压根儿也没有谈什么恋爱——十七八岁年纪嘛,俩人互有好感很正常。

听说钱振江也谈恋爱了,谢玉晓笑了笑,很快就站起身来,走开了。

从头到尾,别提说话了,她看都没看赵子建。

感觉有点小嚣张!

***

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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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不会是个好妹夫

五月十号那一天,赶上是周日,秦秉轩又亲自赶到昀州市,来给赵子建送她要的玉石原料。

当时正好谢玉晴也在院子里。

其实周日的时候,貌似大家都不上班了,但对于美食街来说,生意反倒是比平常还要更好一些的,不过谢妈妈现在很习惯每逢周日就抓谢玉晓的差,让她在店里给自己打下手,美其名曰快高考了,得换换脑子,然后就把谢玉晴打发出来,说是让她负责回家歇一天。

那当然的,俩人除了偶尔会一起逛个街吃点东西之外,有不少时间都是待在赵子建的这个小院子里的。

秦秉轩虽然到昀州市已经来过好多次,到小院子里也来过多次,但他跟谢玉晴却是从未碰过面的,这时候到小院子门口敲了门,见出来开门的是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就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换上满脸笑容,点头,说:“你好,我叫秦秉轩,我找赵子建。”

谢玉晴让开门,说:“快请进。”

等进了院子,看见赵子建,他把手里一看就很精致的大皮箱拎起来,冲赵子建晃晃,“你要的东西。”

赵子建正在伺候他此前没舍得拔掉的人参,这时候抬起头来,见秦秉轩来了,就起身,一边接过箱子,一边给两人做介绍,说:“这个人叫秦秉轩,一个很有钱的大佬,她是我女朋友,叫谢玉晴。”

秦秉轩闻言笑着问好,“弟妹好!叫我老秦就行。”

赵子建摆手,“打住,别套近乎。”

秦秉轩摊手,“我就问个好。”

他以为赵子建怕自己撬他墙角,所以解释了一句,“我都已经结婚了!”

谢玉晴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然后客气地说:“秦先生您好,请坐吧!”

秦秉轩赶紧双手合十,“弟妹,你叫我老秦,或者叫我秦哥也行。”

谢玉晴没办法,扭头看看赵子建,见他完全没有搭理客人的意思,已经拎着箱子自顾自走到走廊去坐下,在茶桌上打开了箱子,就只好说:“那……秦哥,过去坐吧,我去给你们烧水。”

秦秉轩这回应得痛快,笑得也有点奸计得逞的样子,“哎……谢谢弟妹!”

赵子建抬头看过来一眼,说:“你脸皮是真厚!”

秦秉轩过去坐下,也探头看了一眼箱子,问:“你是说东西,还是说我让弟妹喊我秦哥?”

硕大的皮箱里,是一个个的绸子做的小袋子,随手打开一个,就是好大一块玉料——这随便哪一块儿都远超赵子建当初的要求了。

结果这样的玉料,他送了足足一箱子,粗粗一看,有十几块。

赵子建拿起一块来,仔细地看。

他原本只是打算弄那么一点玉料,可以让自己直接给切成小方块,然后篆刻上一些东西,留给自己认为需要保护的人用作防身,就够了——他很害怕这个世界会不按照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间线去走,如果是那样的话,总不能要求老爸老妈他们每天都躲在这个小院子里不许出门吧?

所以,只好弄这么一点小东西,让他们当成一个小挂件随身佩戴,万一再有下一次的灵涌,万一灵气大爆发的那一天脱离了自己的预知范围,也可以护得他们周全,不至于让自己回来重活一次,还要面临那般重殇。

结果倒好,现在收获了一大箱子市价估计极其昂贵的玉石原料。

把东西随手又丢回箱子里,赵子建无奈地问:“你送这么多干嘛?我也用不了啊!”

秦秉轩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要的嘛,弄一件是弄,弄这些也是弄,那就随便搜罗一点呗,你有用就用,没用就留着垫院子。”

“呸!最讨厌这种财大气粗的话!”

谢玉晴把刚才她跟赵子建喝茶的杯子都刷了出来,正端着茶盘回来,闻言抿嘴笑笑,瞥赵子建一眼,又看看秦秉轩,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乖巧过去在赵子建身侧坐下,开始接水烧水。

这时候秦秉轩顺手就把话题拉过来了,说:“弟妹那么漂亮,你看看这手上素的!你又不是不会雕工,现在材料给你送来了,干活儿啊,给弟妹弄个镯子,弄副耳坠,再弄点观音啊佛祖啊什么的,戴呗!”

赵子建无语。

这是给自己找活儿呢!

而且还是当着谢玉晴的面说的——果不其然,谢玉晴刚接完水在电壶上烧上,闻言好奇地看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疑惑了一下,然后一下子露出吃惊的表情,“这是……玉吗?”

秦秉轩得意地笑起来,“对呀对呀,弟妹,这可都是好料子,极品和田玉,别说料,现在市面上你连成品都很难买到真的,只要是真的,都巨贵!我为了给子建找来这些料,可是下了大工夫的!让他给你做东西!”

谢玉晴拿起刚才赵子建丢下的那块玉料,很好奇地看了看,却又放回去,笑着道:“不用了,我带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哪里值得让他还花时间给我做这些。”

顿了顿,她扭头看看赵子建,说:“他自己的事情还每天都忙不过来呢!最近又要高考!”

秦秉轩闻言愣了一下,顿时收起了刚才的一丝得意的情绪,一脸正色的模样,点了点头,说:“也对。”

…………

或许是因为谢玉晴在这里的关系,秦秉轩这一次倒没有死皮赖脸地待下去,在这边坐了一阵子,喝了几杯茶,然后就告辞离开,开车回了市区。

这一趟虽然是特意过来给赵子建送东西的,但自己的妹妹就在这里,既然来都来了,总不好都不过去看看她。

更何况,陆市长忽然去世,等于断了秦家在昀州这边的一条臂膀,调来的新市长虽然也是第一时间就跟秦家取得了联系,肯定是非但不会刁难,还会拿出一定诚意来合作,但是却肯定不能跟陆伟民这种秦家故吏相提并论了。

所以,他是知道,妹妹最近的压力肯定不小。

不过,过去转了转,晚上一起吃了顿饭,他发现秦月霜倒是镇定若素,问了几件事,她也处理得很是周到,秦秉轩这才略微放心。

要赶当天晚上坐飞机回去,以免耽误明天的事情,但临行之前,他想了又想,问秦月霜,“你跟赵子建……还好吧?”

秦月霜有些讶异,旋即说:“我跟他……有什么好不好的?就是普通朋友呗。一个……坑了我四百万,但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目前暂时拉不下脸来拉黑我的朋友。怎么了?”

秦秉轩听这话里似乎没有什么不对,这才松了口气。

犹豫片刻,他说:“赵子建身边有个女朋友,叫谢玉晴,今天见了一下,是一个……当然,很漂亮,但除此之外,那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秦月霜倒是第一次听说赵子建有女朋友的事情,倒是没多想,只是下意识地想起陆小宁,心想也不知道如果自己告诉她这个消息,她会是什么想法。

不过再想想,这种事情不能做。

要是有那么一天,陆小宁告诉自己她跟赵子建谈恋爱了,自己又知道赵子建还有个别的女朋友,那倒是需要提醒一声的。

但现在么,俩人又没谈恋爱,自己不该多这个嘴。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看自己妹妹的反应,秦秉轩又松了口气,说了声,“没什么。”

秦月霜却已经是明白过来了,一脸好笑,不屑,加愤怒的表情,“你以为我会喜欢上赵子建?怕我面临竞争?”

秦秉轩摊手,“没有就最好了嘛!”

顿了顿,他还解释道:“咱们家需要这样一个朋友,关系越亲近越好,多亲近都不嫌多。但这个事情,我来做就好了。我就你这一个亲妹妹,我可不舍得你跳进他那个火坑!他会是个好朋友,但很大可能不会是一个好妹夫。”

秦月霜暴怒,“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我会看得上他?他除了功夫高一点,比较会气人,比较会坑人,哦,对了,可能还有些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嗯,反正就是玄玄乎乎的东西,估计也就是你才会信,他别的还有什么?就因为他长得……多少算是有点帅,我就会喜欢上他?”

秦秉轩一脸无辜,“我就是随口一说嘛!”

秦月霜并不放过,“你这就是看不起我!我得是多没人要我才会喜欢上他!他拉黑过我!他拉黑过我!他还耍我,说好的去省城购物,结果我一觉睡醒,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叫小盛海的服装批发市场!到那里,人家说我一身高仿货!他……”

秦秉轩疑惑,“啊?还有这事儿?”

秦月霜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来,这事儿自己当初跟赵子建约好了,不能告诉秦秉轩的,于是她迅速恢复暴怒,拂袖而起,“你多余担心了,我除非真的没人要了,我才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或许会考虑考虑他,但是,我会没人要吗?我会嫁不出去吗?……你走吧,不想再跟你说话!”

***

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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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你们别瞎说!

时间进入五月中旬,高三这边的气氛,就有点控制不住了。

路成军是住校的,谢玉晓也是住校的,中午聊天的时候,据他们说,高三这边的学生晚上在宿舍里喝酒、大声唱歌,已经越来越多。

事实上,高三六班这边已经有不少的部分同学之间的小聚,杨泽人脉最好,这样的小聚,甚至已经参加过几次,钱振江和路成军也参加过了,赵子建一来不住校,二来在班里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可即便那样,也还是有好几次有人拉他一起出去喝酒,只不过被他婉拒了而已。

还有二十天就要高考,无论如何也就这样了,学也学不下去,面对高考呢,是心里又紧张,又忐忑,又有些期待。

那怎么办?

放飞自我吧!

这段时间,连卫澜这个班主任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要你别喝得醉醺醺的跑到教室里打呼噜,一般就算路上遇见你醉醺醺的,她也只是装作没看见,遇见一帮自己的学生咋咋呼呼的出去喝酒,也就是跟班干部,或者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叮嘱几句,让大家都不要玩太疯。

当然,就算是连谢玉晓这样的好学生,也开始起了玩心,有点浮躁了,但认真学习的人,始终对外界的变化全然不感兴趣的人,还是有的。

比如说,吴雨桐。

她就还是每天趴在自己的座位上,顶天了也就是偶尔偷听一下别人的聊天,其它的时候,你完全不知道她一天天的趴在那里在干嘛。

再比如,赵子建。

他仍旧是每天掐着点儿赶到学校,预备铃响之前赶到几乎没可能,不踩着上课铃就已经很不错。

当时间走到五月下旬,谢玉晓正式决定搬回家里去住。

因为她嫌宿舍里现在有点乱。

谢妈妈和谢玉晴要忙着照顾店里,再加上谢玉晓在学校宿舍的东西也并不算多,于是谢玉晴就委托赵子建帮她往家里送一下东西。

这个忙,当然不可能不帮。

小POLO送去修车店重新做了钣金和喷漆,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它曾经受过的虐待了,这时候打个申请,赵子建把车子开到女生宿舍楼下,谢玉晓和两个女生来回跑了两趟,就把东西搬进了车子里。

不过看见车子是赵子建开来的,似乎是坐实了某些事情似的,班里那两个跟谢玉晓关系相当不错的女孩子就笑闹着,要求赵子建必须请客。

谢玉晓怎么红着脸解释都没用,只好看着赵子建。

赵子建只好答应下来。

两个女孩子顿时就欢呼起来——这下子,就更可以确认某些事情了。

虽然她们不知道,赵子建和谢玉晓之间,其实是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

第二天中午请客的时候,因为赵子建叫上了老钱他们几个,所以大差不离也就算是一次小小的同学小聚了。

四个男生,三个女生。

谢玉晓居然没架住杨泽的起哄,喝了半瓶啤酒,脸蛋儿有点红扑扑的,任大家开玩笑,只是笑着说:“你们别瞎说。”

不过事后赵子建跑过去结账的时候,她见赵子建连账单都不要,就赶紧起身过去,仔细核对了账单,找出了一个没有上的菜,表示很不满意,于是扣掉那份钱之后,还又借机往下砍了十几块钱,让赵子建觉得她很可能跟她姐姐谢玉晴一样,其实比较能喝。

吃完喝完,已经快两点了,大家结伴回学校,女生走前头,男生走后头。杨泽有点醉醺醺的,说着些乱七八糟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他的感染,刚才饭桌上还蛮热烈的,这会子大家的情绪却都低落下来。

其实杨泽还好,二本是肯定没问题,问题只在于能不能过重点线,而路成军其实比他惨,他从进入高三,成绩就没见抬头,只是一路往下走,到现在,作为班里稳定的倒数前十名,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稳稳当当上二本线。

对此,他显然压力很大,这个时候说出话来,就带了些悲怆,“哥们是不行了,感觉越学越学不会了,高考肯定完蛋!别的不好说,子建是肯定北大清华的主儿了,将来你混出来了,你们公司要是招保安什么的,记得给哥们打个招呼!我回头准备自己攒钱考驾照,等我考下驾照来,司机的活儿也记得想着兄弟我!”

经历过多少世事沧桑,经历过多少悲欢离合,赵子建觉得自己应该是早就已经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伤感了,但是近几个月来每天每天的接触,即便是前世的同学感情早已忘干净了,到现在,听着路成军的话,他还是多少有了些伤感。

他伤感的,并不是路成军他们说的那些前途未卜,而是他甚至不确定高考结束之后大家一旦分开,将来可能就永远都见不到这个人了。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路成军的未来会是如何。

也或者说,前一世的时候,其实赵子建在十七八岁这个年龄阶段,看待这些同学友情,反而更加的淡然和超脱一点,所以除了跟钱振江一直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之外,哪怕是跟高中时候关系还算不错的杨泽和路成军,后来也都很少联系了——反倒是现在,他一个老头子重新回来,自认为内心早已苍老不堪,却偏偏比当年真正的十七八岁时,还要更加的伤春悲秋。

可能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反而更加的知道珍惜吧。

然而有些事情,他终是无力改变,也不愿意去改变的。

一个老头子,或许已经更容易伤感,但内心的冷静,却是已经固化了的。

他知道自己即便是重活一世,也仍然没有多大的能量。

能够把自己极其看重的人保护好,已经殊为不易。

…………

上一次的灵涌出现之后不久,赵子建就已经发现,自己的小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只鸟。

一只特别漂亮的鸟。

看着像鹦鹉,羽毛五色而鲜艳,红嘴,特别高傲的样子在地面上踱步。

自从他把这个院子买下来,并布下了大阵之后,院子里的灵气之浓郁,就已经远超外面,而灵气这个东西,实话说,其实是很暴躁的,对人、对动物、对植物,都并不温和,也并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东西。

所以,这几个月来,无论是当日的寒冬时候,这个院子里更适合人或动物生存,还是后来春暖花开百鸟飞回,他这个小院子里,都甚少有鸟类会光顾。

人的很多来自动物本能的感知能力,其实已经大幅度退化了,但鸟兽这些动物常年在野外生存,对危机的感觉,是极其灵敏的。

所以即便有鸟雀误入这个小院子,一旦感知到这个院子的异常,也会迅速飞走——这完全是出自一种畏惧和躲避危险的本能。

但偏偏,赵子建发现这只长得有些像鹦鹉的鸟,好像是特别喜欢自己的小院子。每次自己过来这边待着,尤其是白天,基本上总能看到它。

后来它更是比较喜欢落到那棵小枣树上。

赵子建怀疑它是一只已经产生了变异的鸟儿,所以才会比较喜欢灵气浓郁的环境——当然,哪怕是到灵气大爆发之后的若干年,这个世界上都没有所谓的妖怪成精的事情,所以,妖精是不肯定不存在的,但是在灵气喷涌的过程中被灵气极大地改变了身体条件的鸟兽,却是并不罕见的。

院子里有这么一只鸟存在,赵子建也并不反感,闲来无事的时候冲一壶茶,看它在那里踱步或者睡觉,也蛮有意思的。

但一直到大半个月,甚至接近一个月过去了,赵子建才忽然发现,这只鸟自从出现在小院子里,似乎都没有发出过任何叫声。

这就很奇怪了。

而且它并不太怕人。

谢玉晴两次过来,两次都看见它,小心翼翼地过去,它也只是飞开一下,却并不飞远,等谢玉晴一走开,它就立刻又飞回去。

后来谢玉晴特意买了点鸟食喂它,它居然肆无忌惮地飞到谢玉晴的手腕上去啄食,让两个人都有些啧啧称奇。

但吃完了东西,它很快就飞走了,仍是在地面、在墙头高傲地踱步,似乎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

…………

自从秦秉轩亲自把一箱子玉料送过来,赵子建就会每天都抽出一点时间来做东西——他原本的计划特别简单,因为对他来说,要的本就不是玉石在常人眼中的珍贵和装饰作用,他要的只是这个小东西能保住佩戴者的命。

所以,功能性是第一的。

但是,那么多上好的极品和田玉料子就在手里,不雕点好东西,又似乎有点浪费和不甘,于是,他只好修改自己的计划,准备花一点时间,雕一点小东西出来——当然,肯定不会是男戴观音女戴佛那些东西。

他雕的第一批小挂件,是一柄很精致的小如意,和一枝卧梅。

并且在雕刻过程中,加入了一些复杂的纹路,篆刻上了一些自己独门研究出来的小小法阵。

然后,他把前者送给了自己老爸,把后者送给了老妈。

***

持续低烧中,头疼。

如果今天晚上身体状态实在太差,明天早上的那一章更新可能会推迟到中午或下午,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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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你个死鬼!

世间事,最怕一个“最”字。

你最爱的人是谁?

说错了是会失恋,甚至离婚,最少也要醋海生波的。

赵子建就聪明,上辈子这辈子,连个爱字都不说,“最爱”这种话题,也就无从提起。

谢玉晴也很聪明,她跟赵子建很奇妙的过程最终走到一起,甚至她自己都已经准备好了小房子,两个人很多时候甚至已经是像婚恋多年的情侣甚至夫妻一样的生活,但迄今为止,她从未对赵子建说过“我爱你”这种话,也从未问过赵子建“你爱我吗?”这种问题。

好像是很默契的,完全不需要这种对白。

也好像是特别胆怯,根本不敢问出或提及这样的话题。

五月中旬,市一中举行了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市一中这边经验丰富的老师在“押题”了。

考试完之后,有一天的假期。

谢玉晓再次被抓了差,所以谢玉晴就得到了一天的假期。

她又给那只看起来像鹦鹉的小鸟带来了一点吃的,但那鸟不知道干嘛去了,今天满院子找都没看见,于是她略显失望地过去看了两棵小枣树一阵子,跟赵子建说这两棵已经钻出一截新枝的枣树,好像跟以前见过的不大一样,赵子建就告诉她,这应该是野酸枣,是他从山里寻摸着挖来的。

葡萄藤已经老长,绿意蔓延,但只有一棵,长得再旺盛,暂时也还爬不满那天罗超群特意过来给搭的葡萄架——听说赵子建想弄个葡萄架,他立刻说自己手里有防腐木,也有熟练的工人,于是赶在四月份的一个周末,就带着人过来把葡萄架给搭起来了,还做了个造型,挺漂亮的,完事儿说什么都不收钱就走了。

在院子里转悠一遍,她就坐回来,一边慢悠悠地换上一壶茶,按照赵子建教的,去学习冲茶,一边看赵子建在那里神情专注地雕刻手里的挂件。

当时赵子建正在雕那支卧梅。

而玉如意已经雕好了。

谢玉晴手里拿着那支玉如意,在手里把玩好半天,然后又放回去。

上好的和田玉料,想都不要想,手感温润细腻,哪怕是不懂玉的人,都直觉地觉得这是好东西,中国人喜欢了几千年,当然不是没道理的。

而且赵子建的雕工或许比不了某些顶级大师,但就市面上普遍能买到的玉雕、翡翠雕件来说,能比他手艺好的,估计也是不多。

这一支玉如意,雕刻得圆润通透,富贵吉祥。

赵子建看似是在全神贯注地弄手里的活儿,但心却闲着一半,等手头上这个线条处理完了,他打开手边的另外一个盒子,拿出一个小东西,看都没看她,递过去,说:“还是半成品。”

谢玉晴有些惊喜,接过去,看了看,试探着问:“给我的?”

赵子建点头。

于是越发惊喜。

这是一枚小葫芦。

谢玉晴不大懂这些玉雕,不过在她看来,感觉已经完成了似的,就拿在手上把玩着,还往胸口锁骨的地方比了比,问:“好看吗?”

玉配美人。

人比玉更白。

还能有个不好看?

赵子建抬头,笑笑,“特别搭,特别好看!”

谢玉晴笑笑,喜不自胜。

跟“爱”这个词,赵子建向来少于提及不一样,“漂亮”这个词,还有“好看”之类的,他特别喜欢说,说得也特别多。

偏偏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听这个的。

谢玉晴拿着自己的小葫芦,看了又看,忍不住问:“还差什么呀?我看已经很完整了呀?你是要加上那些金的或者银的那些装饰吗?”

赵子建摇头,“金银……哦……”他想起了商场里能看到的那些葫芦挂件,一般都是镶金带银的,于是摇了摇头,说:“不是,那个太俗气了,不好看,你这个,就直接用红绳一串就行了。我说它是半成品,是因为还差一步开光。”

谢玉晴笑,“你又不是和尚,还会开光啊?”

赵子建也笑,“我比这天下绝大多数大和尚都更会开光。”

谢玉晴白了他一眼,也懒得跟他辩,就是拿着这支珠圆玉润的小葫芦,反复把玩欣赏,心里说不出的喜爱——认真来说,这算是赵子建送给她的第一个有点象征意义的小礼物了?

不过很快,她又问:“这葫芦,是不是就是谐音福禄的意思?”

赵子建点头,说:“对,古人喜欢这个谐音,图个吉利呗。不过……”他抬起头来,笑了笑,说:“葫芦,也有多子多福的意思。”

谢玉晴愣了一下,脸上忽然泛起一抹红色,白他一眼,“胡说八道。”

恰在这时,院子里想起扑棱棱的鸟扇翅膀的声音,那只有点高傲的小鹦鹉飞回来了,谢玉晴立刻不跟赵子建说话了,扭头看过去。

小鹦鹉落在枣树上,姿态高傲地在院子里巡视了一遍,然后忽然就起身,扑棱着翅膀飞过来,在小桌子上落下了。

谢玉晴欢喜不胜,赶紧拿出自己准备的一小袋零食,掏出来,大概是一个掰碎了的核桃,还有两颗不知道算不算熟了的黄杏子。

递给它,它胆子极大地凑过去,啄了一块核桃吞了,看见桌上还有杏子,也不等喂,过去拿爪子摁住,啄了一口。

赵子建雕刻之余,抬头瞥它一眼,说:“你是真不认生,也不怕我把你炖了。”

谢玉晴瞪他,“你别吓唬它,多可爱呀!别吓跑了!”

赵子建摇头,继续干活儿。

结果它见赵子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谢玉晴就拿起茶海,又给它添满了,不知怎么就来了兴致,也不吃东西了,走过去,低头喝水。

茶水有点烫,它喝了一口,甩嘴。

赵子建回过神来,一挥手,吓得他赶紧后退几步避开。

谢玉晴在那里笑得肩膀一耸一耸。

赵子建手里拿着刻刀,指着它,“过分了啊你!这是我的!”

小鹦鹉扑扇了一下翅膀,从没见它出过声,这时候倒是忽然开口说话了,带着股子不知道哪里的方言的味道,说:“这是我的!”

谢玉晴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子建无语,旋即放下刻刀,谢玉晴吓了一跳,“你干嘛!”

赵子建伸手,在身前快速地画个半圆,然后手伸过去,那只鹦鹉扑棱着翅膀感觉是要飞,结果却一头撞进赵子建的手里。

谢玉晴愣了一下,没看懂刚才是怎么回事。

赵子建手里捧着那只小鹦鹉,面露得色,问:“这水是谁的?”

小鹦鹉试着扑扇了几下翅膀,发现飞不起来,声音有些急促,“你个死鬼!大白天的,你还要不要脸!”

赵子建懵了一下。

谢玉晴刚才还在担心,这时候也懵了一下。

赵子建看着它,“你……刚才说什么?”

小鹦鹉又扑扇翅膀。

然而,赵子建只是捧着它,既没攥住,又没扣住爪子,它偏偏就是飞不起来,当下声音越发急促,“你个死鬼,窗帘还没拉呢!”

谢玉晴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脸通红。

赵子建满头黑线。

“你这……哪儿学来的你这是?”

“别亲那里,痒!”

“……”

赵子建放开了它,它迅速地扑扇着翅膀飞开了。

谢玉晴已经笑得不行了。

赵子建也有些哭笑不得。

结果小家伙并没有飞远,就在走廊前面的葡萄架上落下,扑扇几下翅膀,然后拿嘴左右地整理了一下,直到感觉自己美得不行了,才说:“你个死鬼!这次怎么那么快,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谢玉晴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赵子建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奇葩的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

还是说它原来是有主人的?

“我说,你学点好的行不行?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呸!还藏袜子里,你还能找个更脏的地方吗?”

“你给我闭嘴!”

“你个死鬼!”

“……”

“别亲那里,痒!”

“……”

…………

赵子建的茶桌上,很快又多了一个茶杯。

平常不管是谢玉晴来,还是赵子建自己冲茶喝,冲好的茶,都会往那个杯子里倒上一杯,如果那只小鹦鹉正好在院子里,多半就会当时就飞过来,围着茶杯打转,还不停地尝一点尝一点地感受温度的变化,等感觉变凉了,它才喝。

如果你不给它倒一杯,它就会很不客气地跑来喝你的。

后来赵子建试验出来了,它比较喜欢喝红茶。

绿茶的话,它一般就尝两口,就飞走了,红茶的话,它甚至会喝完一杯,然后还抬头看着你,“你个死鬼,你把钱藏哪儿了?说!”

你把茶给它倒上,它当时就闭嘴了。

后来有了也就那么两回,它连赵子建也不怕了。

哪怕是赵子建正拿着刻刀在雕刻呢,它也毫无畏惧地飞过来,在走廊下的这张茶桌上来回踱步,桌子上摆点喝茶时吃的小点心,经常让它啄得乱七八糟。

而且你不能训它,你一训它,它就跟你吵架。

“这一块儿,不许碰,懂不懂?这个盒,才是给你的!”

“别亲那里,痒!”

“你别给我耍黄腔,信不信我真炖了你!”

“你个死鬼,窗帘还没拉呢!”

***

不必提醒,欠“小葱哥”兄弟的一章加更,我记着呢,不过,总得等我过去这几天吧?最近连续低烧,难受死我了,保住两更已是千难万难!

对了,最近月票实在是少,求几张月票帮我退退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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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小名叫“办事儿”!

秦秉轩再次过来昀州市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下旬近六月了。

他现在的习惯,去别的什么地方,肯定是不考虑时间问题的,因为他的工作,无所谓是不是工作时间,但来昀州,就一般都会赶在周末过来。如果是还有别的工作要做,那要么早来两天,要么晚走两天。

因为要凑赵子建的空闲。

这次他就是周五过来,到了昀州,休息一下,周六跟市里一位副市长一起打了一场高尔夫球,晚上跟新任市长一起吃了顿饭,就算是把秦月霜近期跟市里接触的一些成果,彻底给搞定了下来。

然后到了周日,他闭门谢客,昀州市里一大票人特别想见见他,但他一个都不见,一大早起来吃点早餐,开上车就出门了。

因为已经比较熟,他知道周日的时候,赵子建一般都是宅在小院子里。

而且这次过来,谢玉晴居然不在。

等赵子建过来开了门,他笑嘻嘻地送上一盒红茶,说是今年的新茶,可以放一放再喝,味道会更好,但存放条件一般的话,最好一年内喝完。

巴拉巴拉一大堆。

他这个人有一点好,只要来,很少空手。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赵子建接过去茶,让他自己进去,自己回身关门。

他先是在小院子里转悠一遍,看看赵子建种的那些新中药,反正也不认识,就是随便看看,然后看看那棵葡萄,盯着数那几串已经初具雏形的葡萄串,还很认真地说:“等快熟的时候你跟我说一声啊,我得过来吃葡萄。这几串葡萄可得算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了。”

赵子建不搭理他,回去继续雕刻手里的活儿。

他又转过去挨个儿看那两棵枣树。

它们一棵被种在赵子建的石像后头,院子的东北角,一棵被种在洗浴间的北边。两棵树基本上正南正北,隔了有六七米。

现如今这个时候,它们开出的小枣花已经都谢了,个别早的,已经有小小青枣如米粒一般长起来。

他盯着这个看半天,又盯着那个看半天,回头问:“你种这两棵枣树,到底是干嘛用的?也是药材吗?”

赵子建说:“不是,我想吃糖葫芦。”

他就“哦”了一声,走回来,说:“看着不像正常的枣树似的……我爷爷也喜欢枣树,院子里种了几棵,现在都老高了,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从小长大,都有一个保留节目,那就是秋天的时候跟着爷爷一起打枣。”

他过去坐下,盯着看赵子建手里的活儿。

赵子建头也没抬,问他,“你这次过来,是来干嘛来了?”

他说:“跟市里这边的新领导拉拉关系,顺便把下一步的发展思路交流一下。”

赵子建“嗯”了一声,手里刻刀极为精准地挑过一个弧度,完成之后,连他自己回头看,都觉得特别漂亮,吹了吹,问:“处理完了?”

“嗯,处理完了。”

秦秉轩随口回答,把茶桌上一个小纸盒拿起来,里面乱七八糟扔着三个似乎已经完工的雕件,特别精美,他拿起一枚,仔细打量,啧啧称赞,“手艺真是不错!”问:“哎,不是说要给我一个吗?我能随便挑吗?”

赵子建正反复打量手里的活儿,很满意,闻言抬头看看他,“哦”了一声,拉开茶桌下面的小抽屉,拿出一个盒子来,推过去,说:“这里面你随便挑。”

秦秉轩接过去一看,顿时无语。

桌面上那几个,一看就雕工精美,显然是极为用心的作品,哪怕不考虑它们有什么别的附加作用,单纯只说这极品美玉加精美雕琢,就价值连城。

但现在赵子建递给他的这个盒子里,却明显就是敷衍人的东西了啊!

三块小玉牌,显然是直接切下来稍加打磨就成了,还有两个月牙,两枚玉璧。

这后两者么,还可以约略看到一点用心,但前者是肯定随随便便的。

他忍不住说:“你怎么能这样,你好歹给我个用心雕过的东西呀!就这玉牌就打发了?”

赵子建瞥他,“还嫌不好?”

秦秉轩拿起一块玉牌,又拿起一个玉佛,亮给他看,“你自己比比,差了多少工!……咱俩这关系,你好意思就给我一块小玉牌?”

赵子建问他,“你打算送给谁?”

秦秉轩说:“我老婆。”

赵子建点点头,想了想,指着他手里的两个东西,说:“那就这两个吧,你也别挑了,玉牌归你,那个玉佛让你老婆戴。”

顿了顿,他说:“记住,带上,就不要摘!别管干嘛,都要戴着!”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将来你就知道了!”

他倒是对赵子建极为信任,两个小东西往手里一收,就不准备放回去了,说:“那行,这俩就归我了!”

然而他又看看这桌子上加一起怕不有十几件小东西,问:“你弄这么些,都打算给谁呀?还是准备卖?”

赵子建摇头,“不卖,留着送人。”

秦秉轩缓缓点头,心想回头得留意一下,看自己妹妹是不是会收到。

两人正说话间,一只鹦鹉忽然飞进院子,且直接奔着茶桌就过来了,等敛翅落下,它看都没看秦秉轩,走到一杯冷凉了的茶水面前,低头啜了一口,抖楞抖楞羽毛,说:“好爽!你今天真猛!”

秦秉轩目瞪口呆。

赵子建指着它,说:“介绍一下,这家伙叫黄段子,小名叫‘办事儿’!”

说话间,那鹦鹉似乎是收到了启发,果然就开始说:“来,办事儿,办事儿!”

…………

送礼是一门学问。

赵子建把最初完成的两个作品,送给了自己老爸老妈,把第三件作品,送给了谢玉晴,接下来,他还准备送给陆小宁一个,再送给谢玉晓一个。

因为他不确定她俩是不是能扛过灵气的大爆发,上一世他根本就不认识陆小宁,也无从关注,而谢玉晓是他想关注也只能通过同学之间流传的八卦去关注,对她的一切消息,都截止于灵气大爆发之前。

像人家吴雨桐那样的,多省心,你明明白白的知道,灵气大爆发再厉害,也绝对虐不死她——这其实是个适应的问题,只要确定某个人曾活到了灵气大爆发之后,那就基本上可以得出结论,至少这个人不是灵气的“抗体”。

也就是说,别管灵气的规模多大或多小,他都不容易死。

更何况吴雨桐上辈子不但没死,活得那么滋润。

像自己老爸老妈这样的,就需要借助一些外力的保护,来度过最凶险那段时间,等灵气稳定下来,慢慢调整,其实也就问题不大了。

当然,再怎么调整,他们就还是普通人,想借助灵气爆发得什么利,是想都不要想的了。

除此之外,爷爷奶奶那边,和姥姥姥爷那边,赵子建也准备分别送几枚玉牌——不是说非得奢望老人家平稳度过危机之后还能活多少年的问题,只是作为晚辈的一份心意。

然后,他还准备分别送给罗小钟和刘欣欣两个小家伙一人一枚玉牌。

别管信不信佛,缘分这个东西,赵子建还是愿意信的。

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俞明霞可能是觉得俞爸爸俞妈妈的做法,让她很是尴尬,于是特意打电话过来道歉,让赵子建千万不要介意,但不得不说,尽管赵子建对俞明霞和刘欣欣母女俩没有任何的意见,却还是挺讨厌俞爸爸的,于是下意识地,他其实在刻意控制跟她们的接触,尤其是近来借口学习忙,连跟刘欣欣的语音聊天都刻意地被控制的很短。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个话真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

至于罗小钟,那小孩憨乎乎的,倒是挺可爱,但赵子建还是觉得有必要等暑假里让他在自己身边跟一段时间,调教调教试试再说。

毕竟,一旦收了,可就是大弟子。

一个人收徒弟,最要紧的是大弟子,最偏疼的是关门弟子,前者最重要的是要给以后的徒弟立个标杆,后者则往往代表着师傅要把压箱底的东西传出来了。

赵子建不怕教给人东西,尤其是像罗小钟这样的孩子,但他却很怕罗小钟扛不住做自己门下大弟子的巨大责任。

要知道,自己这个老师,并不太好伺候。

但无论如何,刘欣欣和罗小钟这两个孩子,他还是挺喜欢的,既然是顺手的事情,也就不介意送他们一份机缘。

还是那句话,像赵子建这种老家伙,他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他看重的是自己内心的圆满。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谢玉晴给了,谢玉晓给了,谢妈妈感觉还是很疼自己这个女婿的,多少次都故意放水,把谢玉晴个傻丫头往自己身边推来着,这丈母娘多好啊,也给一块吧,谢爸爸的话……他是自己这辈子第一个出手救治的人,眼看这就要痊愈了,难道让他以后再死在灵气大爆发里?而且问题还在于,他们一家四口,就他一个人不给?这是什么操作?

所以,给吧。

那么,是让谢玉晴捎过去就完事儿了,还是自己亲手给比较好?

***

第二更奉上!

头痛欲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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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 赵子建,你真讨厌!

五月底,距离高考已经近在咫尺,高三六班这边,确定了本周六晚上班里聚餐的事情,据说是直接用班里剩下的班费。

吴惊羽在班里集体通知,要求除非有极其特殊的情况,否则不许不去,但是她又特别强调,愿意喝酒的可以喝,但是不要硬劝不想喝酒的同学。

然而紧接着,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班里虽说有班费,但是到了学期末,据说也就还剩下两千来块钱,四五十位同学一起去聚餐,按说开销不小,去一般的小饭店是肯定够了,绰绰有余,但是想要去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就是肯定不够的。

结果,班里有土豪。

王耀恒说他爸爸愿意赞助一下,把餐标直接提高到了一家高端的酒店,而且准备直接包下那家酒店最大的一个大包厢,说是足够坐下五六十人了。

当然,这样一来,这次聚餐的标准,和最终会形成的花费,只怕就要直线突破天际了——两千来块的班费,是肯定不够了,怕是大部分要靠赞助。

吴惊羽不敢拿主意,先是请示了班主任卫澜,然后又在班里询问了同学们的意见——卫澜没反对,只说尊重同学们自己的意见,而对于同学们来说,去高端酒店当然更爽,于是,几乎是全票支持,通过了。

然后,就拉开了炫富的大幕。

有人直接提出饭后有愿意去玩的,他们家可以赞助接下来的KTV娱乐,而且是全额赞助。

又有人找到吴惊羽,说眼看就要高考,那将很有可能是同学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次狂欢,很有纪念价值,所以他家里人说,可以从他们家的广告公司派出两个员工,对晚宴进行全程录像,以后做成DVD,每人发一份,留作纪念。

反正已经开了头,吴惊羽当然不会得罪人,索性连班主任卫澜都没告诉,直接表示同意——结果,还没到周六呢,班里绝大多数同学都已经兴奋起来了。

虽然在赵子建看来,这种聚餐已经有点变了味道,但这时候的大多数同学都不在乎这个,高考在即,他们需要的只是发泄。

场面越大越好,越热闹越好,越放浪形骸越好。

再说了,高三六班这种尖子生班,虽然普通人家的孩子还是占多数的,但官宦人家子弟,和有钱人家的孩子,也并不稀罕,大家整天跟这些孩子一起打交道,早已很熟,也不觉得他们这时候为班里的毕业前大聚出点血有什么不对。

…………

临近高考,中午的时候愿意在教室里坐着学习的人,反而少了。

天气渐热,各大商场的空调已经开放,不少女孩子中午都更愿意结伴去商场里闲逛——反正坐在教室里,也完全看不下书去了。

当然,像吴惊羽那样的,依然是让其她女孩子羡慕的对象,因为人家逛街,一般总是有男孩子跟着,主动给拎包的。

虽然她身边好几个男孩子轮流转悠,但到底她在跟谁谈恋爱,到底也没有个准信儿——大家都说,她在吊着那几个男孩子。

周三的中午,谢玉晓正坐在教室的后面,跟赵子建他们一起聊天,忽然有一个五班的男孩子,在一大群五班学生的簇拥下跑过来,手里还捧着一大捧鲜花,来给谢玉晓送花来了。

谢玉晓有点懵。

就那么突兀的,她收到了又一个男孩子的告白。

老钱是吃过午饭就又跑出去了,但赵子建跟杨泽、路成军都在,三个人都笑嘻嘻地,好整以暇地看着谢玉晓手足无措的样子。

杨泽还拿肩膀拱赵子建,“哎,上啊,跟他们打一架!”

赵子建只是觉得好玩,说:“上个屁,又不是我女朋友。”

杨泽就撇嘴,说:“这还不算你女朋友?我们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她可没看上我跟老路老钱我们几个。再说了……你们不是都一起见过家长了?”

赵子建讶然,“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杨泽面露不屑,“装!你就装!我跟老钱都见过好几次你骑车带着她,你们说要去她家!咱哥们这关系,我们又不撬你墙角,装什么呀你!”

赵子建摇头,“我……我跟她,不可能的!”

杨泽竖起中指。

过了一会儿,教室门口的热闹散了,那家伙无奈地捧着鲜花走了,五班的学生没能热闹起来,只好也跟着灰溜溜地回去了,谢玉晓俏脸冰冷地走回来,一屁股在钱振江的座位上坐下,不太高兴的样子。

杨泽不怕死地说:“呦,怎么还生气了?有人追你还不好啊?你还非得在某棵老歪脖子树上吊着?”

谢玉晓狠狠地给了他一拳,瞪他。

杨泽龇牙咧嘴。

谢玉晓扭头又瞪赵子建,赵子建一脸无辜,“我怎么了?”

谢玉晓不说话,回过头去,过了一会儿,自己嘟囔,“这人傻吗?我都不认识他,就直接拿一捧花过来要告白,可是我都不认识他!这样子告白,有哪个女孩子会接受的?真傻!”

感觉她应该是真的不大高兴,杨泽收起嬉皮笑脸,说:“嗨,喜欢你嘛!你不接受也就完了,为这个生什么气。多一个人追,证明你漂亮啊!”

谢玉晓抬头白他一眼,冷冷地说:“谢谢!你真会安慰人。”

杨泽有点尴尬,赶紧给赵子建使眼色。

那意思多明白,哥们这时候没用的,安慰不下来,还是得你出马才行。

赵子建捏捏口袋里的那块小玉玦,犹豫了一下,叹口气,说:“算啦,别生气了,要不出去散散步?”

赵子建给谢爸爸谢妈妈和小姨子准备了三块小挂件,交给谢玉晴,说是让她带回去就行了,但是要叮嘱一定要贴身佩戴,不要摘下来,但谢玉晴想了想,却希望他能亲自拿过去给他们。

赵子建大约明白她的意思,只好收回来。

本来嘛,最好的当然是等下次再去他们家里给谢爸爸针灸的时候,一起带过去,当着谢玉晴的面,把东西一给,某些事情,就算不说,大家也都明白了。

但前些天针灸的时候,还没考虑这个事儿,谢爸爸现在已经很大程度上恢复了健康,甚至都已经可以去店里帮忙干点活了,每次针灸之间的间隔被赵子建拉得很长,所以下次去针灸,还早呢。但偏偏,马上要高考了。

赵子建觉得,谢爸爸谢妈妈那边还好点,不拘早晚都没事儿,但谢玉晓这边嘛,赶在高考前送给她,也算是个吉祥的寓意,所以就揣在身上了。

但临到送出手之前,其实他又是犹豫的。

他这种老家伙,在感情上的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虽然直到现在也还是不太搞得懂谢玉晓的脑回路到底是怎样的,不过他能感觉到谢玉晓对自己的感觉有点不大一样,他怕这个小挂件送出去,反倒会惹出事情来。

不过么,今天情况好像有点特殊,赵子建心里一想,嗨,无所谓啦,想送就送吧,她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

这时候谢玉晓扭头看了赵子建一眼,又看看杨泽和路成军。

路成军还笑嘻嘻地想说什么,杨泽却第一时间转过身去,碰碰路成军,“哎,老路,这个题你会不会?”

路成军愣了一下转过身去。

这要是搁在陆小宁身上,他们是一定会开个玩笑调侃一下的。陆小宁别看是市长家的千金,但向来性子跳脱,跟谁都能打成一团,杨泽和路成军、老钱他们,都是很敢开她的玩笑的,因为很清楚地知道她不会恼。

但换成谢玉晓,别看最近一段时间大家的关系貌似忽然之间拉到了很近,也是有说有笑的,平常开个过分点的玩笑,谢玉晓也不会恼,但她身上就是莫名地比陆小宁多了些刚硬,让杨泽这样的聪明人,不敢轻易开很过分的玩笑。

更何况她现在心情貌似不太好。

见杨泽和路成军装模作样地回身研究题,谢玉晓的脸上反而有点红,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临近高考,她似乎也比以前要放开了许多,这时候就傲娇地站起身来,说:“那就散步去!走!”

今天是一条白色的百褶裙。

街上有些晒,两人专门挑树荫底下走。

陆小宁似乎习惯带着赵子建往西边走,那边离得不远,就是繁华闹市。但谢玉晓出了校门之后,却直接往东边走。

微风起,裙摆微微荡漾。

“哎,赵子建,你最近怎么不看女孩子大腿了。”

“你不让看了嘛!”

谢玉晓抿嘴笑了笑,扭头瞥他。

“哎,你们男孩子是不是看见漂亮女孩子,就特别想据为己有?哪怕不认识的,都会想要直接就发起追求?”

“那是他傻,你别拿我跟他比。我一般都是装老实人,等女孩子主动来追我。”

谢玉晓扭头看他一眼,翻个白眼,似瞋似笑,“美得你,还倒追!女孩子瞎了眼才会倒追你!”

赵子建叹口气,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哎,你说话真不客气。”

谢玉晓笑起来,忍不住扭头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行了你,好好说话。”

赵子建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小小玉玦来,说:“最近在学雕刻,做了几个小玩意儿,其中这个我特意许了愿,带上它的人,高考应该能过七百分。”

谢玉晓一下子停住脚步,扭头看着那枚小小玉玦。

接过去,仔细打量,那手指摩挲了几下,很喜欢的样子,眼睛盯着赵子建看了片刻,低头在看看玉玦,拎起串上的红绳,又看,忽然说:“准备送给我的?”

赵子建直到这时候才扭头看她一眼,“啊?没有,我没人可送。也就是拿着玩,要真说的话……就算是我自己戴呗。”

谢玉晓白了他一眼,又低头打量这枚看起来特别精致圆润的小玉件。

感觉应该是挺贵的东西。

但是“高考考过七百分”这个话,摆明了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嘛!

自己此前的两次考试,都没过七百分,为此屡屡苦恼,前不久最后一次模拟,倒是过七百分了,但谁能保证高考也过七百分?

“这是玉的吗?”她问。

赵子建摇头,“石头的。我哪买得起玉的!”

“很贵吧?”她又问。

赵子建又摇摇头,还说:“便宜得很,这个……成本价……一碗面条吧!”

谢玉晓又白他一眼,“一天天胡说八道!”

拿起来往自己锁骨处一放,比划了一下,她问他:“好看吗?”

嗯,美人的确配玉哈!

赵子建差点儿脱口而出,“跟你姐姐戴上一样好看。”

但最终,他勉为其难的样子点点头,“还行吧!”

谢玉晓白他一眼,收起来,似笑非笑,但是能看得出来,心里美得很,问:“你哪里弄得那么多钱,又借给我们家,又是买这种东西的!我猜肯定不像你说的那么便宜,这东西手感很好的……你整天乱花钱,这东西那么贵,多浪费啊!”

赵子建说:“好东西,不浪费。”

她笑笑,爱不释手地又把玉玦亮出来,看了一眼,合上手,“那就当是你送给我吧,我收下了!”

赵子建说:“呃……我没说要送给你呀!再说了,这东西那么贵……”

谢玉晓瞪着他。

最终,他摊摊手,把话都憋回去,叹了口气。

谢玉晓忍不住在他肩膀捶了一下,“行了你,装模作样的!”

看来东西她是真喜欢,一遍遍的看。

忍不住又问:“到底是石头的还是玉的?”

赵子建摊手,“有区别吗?玉不也是石头?戴在身上,就是个小挂件,材料是什么,其实不重要。”

她想了想,点点头,“也对。”

忽然的某一刻,她停下脚步,见路上行人似乎不是太多,见周围似乎也没人关注自己跟赵子建,就扭头看着别处,跟赵子建说,“那你……帮我戴上啊?”

赵子建扭头看她,说:“这不有绳吗?都串好了,你自己反过来系上,一转不就成了,还用我给你系?”

谢玉晓霍然扭头,瞪他一眼,不大高兴的样子,说:“赵子建,你真讨厌!”

赵子建摊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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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但是,他穷。

有土豪包场和撑场,什么事情都比较容易愉快。

5月28号,高三六班的毕业晚宴在昀州市本地一家酒店里举行。

王耀恒家老爹出钱,直接包下了这家饭店最大的一个包间,里面有六张大桌子,足够容纳下整个高三六班的学生。

只不过,虽然吴惊羽代表高三六班邀请了每一位任课老师,但老师们基本上都笑着婉拒了,只说既然是你们聚会,那就好好玩,老师就不去了。

到最后迫于无奈,再加上毕竟是班主任,卫澜还是过来坐了一会儿,但是还没等酒菜上桌,就借口有事走了,只是叮嘱几个班干部要注意安全,不要让同学们喝太多酒,如果接下来要去玩,更要注意。

一部据说是电视台级别的肩扛式录像机,加几部打开了录像模式的照相机,大概数数,一共是四部机器从同学们放了学出门开始,就已经开始拍了,等大家都到了酒店,四台机器就各自锁定了机位。

感觉上就显得特别高大上。

目前还不知道高三有没有其他班级是这么玩的,反正大家都觉得,高三六班这下子除了吴雨桐之外,怕是又要大大出名了。

奢华酒店、全程录像,感觉级别很高的样子。

然而赵子建却不大感兴趣。

不过这种事情嘛,肯定是不好扫大家的兴的。于是他放了学就也跟钱振江、杨泽、路成军他们一起,班里十几个骑自行车的,呼呼啦啦赶到酒店,入场,等同学们都到齐了,卫老师走了,场面顿时就越发热闹起来,也没什么固定的座位,反正四十来个人,那么大的包间,集中到五张桌子上,就随便坐了。

于是赵子建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跟旁边的老钱他们聊着天,嗑瓜子,算是躲在一边看个热闹。

饭菜上来,酒上来,吴惊羽还来了一段热情洋溢的致辞。

然后晚宴开始,赵子建就开始吃。

有人提议喝酒他就勉强喝一口,然后接着吃。

偶尔抬起头,他们这张桌子上的男生,貌似都是闷头吃的居多,班里真正的“头面人物”,都在正中间那张桌子上坐着呢。

唔,对了,吴雨桐呢?

找找……哦,她也闷头吃着呢,吃东西挺快呀!

忽然,她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就忽然慢条斯理起来,远远看去都能发现,她的脑袋又往下低了一点,脸上似乎有些红晕浮起来。

赵子建知道,估计自己是被发现了。

没关系,大家各吃各的。

…………

作为掏钱请客的那个人,毫无疑问,王耀恒成为现场最耀眼的存在。

他两次站起身来,提议大家一起喝一杯,气场纵横捭阖,一时间隐隐然有点大佬的风范。

而作为一手操持了这次宴会的吴惊羽,这时候偶尔抬头看看王耀恒,忽然觉得这个家伙其实还蛮帅的。

平常在班里吧,会觉得这家伙有点轴。

学习很努力,成绩也特别好,但就是没什么风趣,除了学习,就知道喜欢谢玉晓,问题是他这喜欢还特别傻,连怎么讨好女孩子都不会,结果到最后,明明他自身的条件还算不错,却愣是闹得人家谢玉晓非但不喜欢他,还讨厌他。

但是现在呢,忽然之间吴惊羽就发现,这家伙其实也没那么轴。

真轮到一些大场面上,说白了,还是要看家庭出身的。

昨天过来定桌子定菜谱,就是吴惊羽和另外一位班干部陪着王耀恒一起来的,酒店经理说到这个包厢要有一万五千块的最低消费的时候,王耀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就爽快地答应了,等到敲定菜谱,四十来个人,这桌子那么大,其实四桌足够坐下了,但王耀恒坚持开五桌的席面,每桌5988的餐标,酒水另算。

格外大气!

再看现在,平常在班里也不怎么高调的王耀恒,这时候轮到要站出来了,居然有板有眼的,该说的该念的,该煽的情,该劝的酒,头头是道。

吴惊羽忽然有点欣赏他。

学习好,人长得有点小帅,因为挺白净的,家里又有钱,不抠门,而且轮到这种大场面,一点都不怯场,拿得出来!

这才是未来会一帆风顺的最好的底子。

跟他一对比,吴惊羽忽然觉得,此前围在自己身边转悠的那几个男孩子,虽然也是各有各的优点,但貌似都要逊色一点了。

甚至……扭头看看赵子建,他居然还在吃。

吴惊羽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大概就是出身导致的巨大差距了!

一般人家的孩子,看见这样的一桌饭,能想到的,大概就是多吃点,最好吃一顿顶三顿不饿,才是赚大发了。所以,他们上了桌子就开始吃,一直吃。

但有钱人家出身的孩子,布置这样的一桌饭,却并不觉得是怎么奢侈的事情,他们更看重这一桌饭背后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和借由这一桌饭来拉近的与同学们之间的关系——有些东西,你可以说是天生的,也可以说是环境使然,反正刚才王耀恒刚才站起来劝酒,那些话说得都相当得体。

或许多年之后,同学们都已经不记得今天吃了什么,但大约还是会记得,是这个叫王耀恒的同学,请大家吃了一顿特别丰盛特别奢侈的饭。

两者对比,高下立判。

前一段时间,因为赵子建好像一下子开始冒头,先是学校里最著名的大美女陆小宁每天爬过来找他和钱振江他们几个一起出去吃饭,让吴惊羽有些惊讶,随后又发现班里的谢玉晓貌似也跟他关系不错,俩人打着补课的名头,有点不清不楚的小暧昧似的,偏偏赵子建的成绩在此前的几次考试中,还一路扶摇直上,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叫吴惊羽一时间有些错觉,好像赵子建这个人沉寂了几年,忽然之间正在焕发出真正的光彩。

所以,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吴惊羽明里暗里的,没少关注和扫描赵子建。

有时候是借着某个机会,跟他聊几句,还有些事情,是借助某些事情来侧面观察,甚至还有一些,就是从班里其他同学的口中来旁敲侧击获得信息。

一度的,她对赵子建充满了好奇。

她觉得这个赵子建身上简直满满的谜团,这谜团,吸引着她不断地靠近,试图索解出一些东西——比如,赵子建的成绩还并没有像后来那么好的时候,怎么陆小宁和谢玉晓就会忽然注意到他?

然而两三个月了,不知道是吴惊羽始终有点分心的缘故,还是赵子建平常的表现实在是太平淡了,总之这些谜团,她始终未能找到答案。

但现在,她觉得似乎没必要再继续去寻找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已经找到了明显更优秀的选择。

她觉得,赵子建身上可能的确有一些自己未曾发现的好处,但现在,他确信自己从他身上已经看到了一个大字,穷。

也或许王耀恒还远远没有达到极度迷人的程度,但长相不差,家世优秀,智力很高,成绩很好,这些点汇总到一起,却已经足够决定他的未来,必将是光辉灿烂的——家世是基础,智力也不可或缺。

家世这个东西,对于出身普通的同学来说,可能他们努力地辛苦一生,最终也仅仅只是走到了别人二十岁时候的起点而已。

比如赵子建之于王耀恒,大概就会是如此吧!

想到这里,吴惊羽不由得叹了口气。

相比较之下吧,赵子建好像的确是比王耀恒帅气了不少,而且他身上有些很神秘的地方,也特别让人好奇。

但是,他穷。

所以,光是帅又有什么用呢?

她知道自己的确是有点贪图享受,喜欢名牌包包,喜欢名牌化妆品,喜欢花钱的那种快感,但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并没有错——女孩子嘛,长得又漂亮,人又聪明,不去享受人生,不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长那么漂亮干嘛?

她当然也知道,其实是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奋斗来获得这些的,但问题又来了,我很漂亮啊,如果能有更简单的方法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那么,为什么还非得要努力呢?自己努力获得的东西,和善于利用自身条件来获得的东西,都是同一件东西呀,难道还能有什么不同?

自己家里的条件虽然还可以,但也只能算是小富之家,想买点自己喜欢的包包,平常还得小心翼翼的攒钱才行,所以,在过去,吴惊羽觉得局势尚未明朗,就一直都只是不荤不素地吊着几个粗选的男孩子,却绝不肯跟任何一个真的处朋友,但现在,忽然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选好了。

王耀恒这个人,在暑假里应该是可以在重点考察一下的了。

不对,应该尽快把彼此的关系拉近一点——他的成绩是很高的,几乎可以确定会进北大清华了,而自己的成绩显然进不去,所以必须提前沟通好,到时候自己就在他选的那个学校附近选一所合适的大学,才是最靠谱的。

至于赵子建……算了,没什么可好奇的了。

这世上最大的病,是穷病。

这么一想,他跟谢玉晓倒真是很搭配的。

他们可以一起努力,在多年之后,如果运气足够好,他们或许可以达到王耀恒现在能轻易得到的起步条件。

…………

心里正胡思乱想地想着,忽然听见身边的王耀恒手机响,然后就见他接起电话,说了声,“爸……你到楼下了?对,我们就在三楼呢!”

吴惊羽眼前一亮,等他放下手机,就笑着问:“叔叔要来啊?”

王耀恒面色淡然中微带得意,说:“不让他来,他非要来,说是带了两箱好酒,要过来跟咱们同学们一起喝杯酒。”

吴惊羽笑着道:“叔叔是给你撑场面呢,他对你真好!”

王耀恒淡然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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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 人家资产少说过亿的

赵子建很快就吃饱了。

听说是将近五千块钱一桌子的餐标,可想而知,极致的奢华可能做不到,但基本上山珍海味都齐了,当然是呼呼啦啦扫一阵。

杨泽也精,跟赵子建差不多,稀里哗啦吃。

路成军就傻乎乎地跟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称兄道弟。

包间内的气氛已经逐渐热烈起来。

谢玉晓似乎是架不住身边几个女同学的闹,也喝了两杯,脸蛋儿上飞起一抹嫣红,但眼波流转间,却不断地往赵子建这边瞟,看眼神儿,果然离喝醉远着呢。

想想看,谢玉晴那是七两二锅头下肚才刚刚露出点醉意憨态的人,姐妹俩要是属性差不多的,谢玉晓的酒量想必也不会太差。

这要是真的练一练,将来一斤白酒不醉,就比较可怕了。

虽然赵子建上辈子见过能喝五斤的家伙,但他还是习惯以是不是能做到一斤不醉,为衡量一个人是不是能喝的标准。

杨泽真奸,看路成军老跟那边的哥们喝,这会子他吃完了,居然也端起酒杯,跟那哥们聊起来了,杯子一碰,他特豪爽,“干!”关键对方也很豪爽地一口干了。

而别的桌子上,已经有几个男生起身,跑去女生的桌子上敬酒了。

赵子建不太记得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有这么一场饭局,当然更无从记起当时的情形了,不过一般这种时候么,就该有男生借着点酒劲儿,大胆地吐露衷肠了。

咦……吴雨桐呢?

哦,她居然也已经吃完了,正躲在包间角落坐在一把闲着的椅子上,旁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一杯绿茶。

怪会享受的嘛!

赵子建心里一动,心里想着,“这时候要是有人过去找她说话,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就要起身过去。

吴雨桐的成绩那么学霸,但她实在是太孤僻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钱振江忽然碰碰赵子建,“七步,稳住,稳住……”

赵子建愣了一下,见钱振江往那边看,他也跟着看过去,好吧……谢玉晓一脸无助的站在那里,居然有个男生端着酒杯在跟她告白。

显然,钱振江是怕赵子建跑过去跟人打起来。

这哥们赵子建是认识的,一个班的嘛,再不熟,三年混下来,也肯定是认识的,不过他的话倒是说的敞亮,“谢玉晓,快毕业了,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一直都特别喜欢你,你不用喜欢我,我只是想跟你说出来。然后……将来要是有机会,想着我点儿。我干了,你随意。”

然后这位真的就一口干了。

大家轰然叫好。

不少男生女生都下意识地冲赵子建这边看过来。

赵子建无奈地摊手。

别说钱振江他们了,现在整个班里就没有不知道赵子建跟谢玉晓在谈恋爱的——谢玉晓当然是一直都在一力否认的,但那没用,大家都不是瞎子。

这个时候,那哥们喝完了酒,不看尴尬地站在那里的谢玉晓,居然也转头看向赵子建,脸膛有些红,不知道心绪激荡,还是酒劲儿给激的,他大声道:“赵子建,你将来要是敢对不起谢玉晓,我一定会跟你算账的!”

谢玉晓的脸腾的一下子通红,眼神躲闪,不敢看赵子建。

真是一帮傻孩子啊!

赵子建欲言又止。

话说,别说谢玉晓只是自己小姨子,就算是女朋友,我跟她关系如何,一天几次,用什么体位,关你屁事啊!

这个话,怕是也只有初涉情事的男孩子才能说得出来。

但忽然,有人大声说:“谢玉晓跟赵子建没谈恋爱!是吧谢玉晓?”

刚才的告白让包厢内很安静,这句话一出来,大家顿时都扭头看过去。

是王耀恒。

他没问赵子建,问的是谢玉晓。

因为谢玉晓是一直都在否认她跟赵子建谈恋爱的。

于是大家又都纷纷扭头看向脸色通红的谢玉晓,基本上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八卦模样——谢玉晓最近跟赵子建走得很近的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但一直都没有从两个人那里得到过什么肯定的回答。

这个时候谢玉晓的尴尬可想而知。

赵子建伸脚踢了一下钱振江。

钱振江愣了一下,当时就站起身来,“我说,咱们这是毕业酒啊,你们打听人家隐私干什么?”

谢玉晓终于扭头看向赵子建。

然而赵子建只是耸耸肩——他觉得有点无聊。

一场闹剧。

不过还好,那个男生很快就回去了,王耀恒没有得到谢玉晓的回答,有些失望地坐下,但包厢里的气氛很快就又热烈起来了。

赵子建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跟钱振江打个招呼,起身往外走。

然而这个时候,吴惊羽却忽然端着酒杯站起来,往这边绕了一下,正好挡在赵子建要离开的路上。

从刚才事情闹起来,她就始终在关注赵子建和王耀恒两个人。

她能看见王耀恒对谢玉晓的不肯死心,当然也能看见赵子建当着那么多人自始至终的自惭形秽——想想,也不难理解,或许两个人之间是相互有些意思的,但他们都太胆小了,尤其是赵子建,明明谢玉晓都没有当众否认,他却依然不敢公然地表达什么。

典型的胆气不足的表现。

吴惊羽觉得,这大概又是来自于多年来的不自信吧!

不过既然站在这里,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促成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好事,那么,谢玉晓就将被自己直接踢出局了!

于是,她端着酒杯,拦住了赵子建。

“赵子建,干嘛去,回去,正要找你喝酒呢!来,干一个!”

赵子建摆手,笑:“不喝了,酒量不行,再喝要丢人了!”

吴惊羽“切”了一声,说:“你当我傻呀,我刚才都看着呢,你们这张桌子上,就你喝的最少!回去,咱俩喝一杯!不会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赵子建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太明白吴惊羽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说:“真不喝了,要回家了。卫老师也说,不要多喝嘛!”

吴惊羽端着酒杯,一副智珠在握的淡然,嘴角微微噙着一抹笑意,说不出是调侃还是不屑,见周围没人注意自己和赵子建,就小声说:“害怕了对吗?”

“哈?”

吴惊羽笑着,淡然自若地笑着,说不出的洒脱与睿智,说:“别说我不够朋友,刚才我听见王耀恒家老爸来电话了,说是马上就赶到,这会子应该已经在上楼了,跟你说,王家特别有钱哦,你可能不太了解女孩子,女孩子可能会迷恋爱情,但很多时候,其实女孩子远比男孩子现实的。”

赵子建摊手,不解。

于是她继续说:“今天你要是走了,要是回头发现,谢玉晓被王耀恒给打动了,会不会后悔?”

赵子建失笑,问:“你是说,王耀恒他爸要来?他来干嘛?”

吴惊羽笑,“我哪儿知道?不过……猜呗。说不定是给自己的儿子撑个场子?你也知道,人家特别有钱,资产少说过亿,人家那些有钱人怎么做事情,不是咱们能猜到的。不过……你小心哦,别怪我没提醒你,钱,特别有用的。”

赵子建缓缓点头,一副这番话深得我心的样子,但旋即,他问:“说完了?”

吴惊羽点头,“说完了。”

“那麻烦让一让,我要回家了。”

吴惊羽愣了一下——居然没能说动呢?没能刺激到他?

还是他已经自卑到都不敢面对了?

想了想,她侧身让开通道,笑着,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看来我还真是高看你了,连勇敢的争取自己的幸福都不敢?还是说……你已经怕了王家的有钱?”

“怕?”

赵子建就算是再傻,这时候也察觉到吴惊羽的有点小心思了,只不过一时半会儿,他想不到吴惊羽这是到底要干什么。

不过这激将的手法,可真是有够拙劣的。

不过赵子建懒得跟她计较了,跟一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小姑娘置气神马的,最没意思了。

巧的很,他一抬头,正好看到包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王传登笑呵呵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抱着两箱茅台。

于是,他伸手一指,说:“你说的是他吧?”

吴惊羽回头看,一看人已经来了,而王耀恒已经迎了过去,当下也顾不上赵子建了,赶紧就顺手把酒杯往某个桌子上一塞,快步迎了过去。

赵子建耸耸肩,摇头,笑了笑,趁着屋子里乱糟糟的,扭头走了出去。

…………

几句热情洋溢的话,极力的吹捧,王传登只用了一杯酒的功夫,就赢得了包厢内绝大多数同学的好感。但说话和敬酒的功夫,王传登在屋子里看了一遍,居然没发现赵子建,回去的时候不由就带了点疑惑。

吴惊羽作为同学,非得热情地邀请王传登入座,王传登打着哈哈,也不坐,扭头看着儿子,拍拍他的肩膀,把他往一边拉。

吴惊羽见状有些好奇,但这个时候,人家父子俩好像是有私密话要聊的样子,她是肯定不好凑过去听的,只好心里痒痒着,回身坐下。

然而半分钟的时间不到,也不知道父子俩说了什么,王耀恒回来,带着些不满的感觉,大声问:“有人看见赵子建了吗?他跑哪儿去了?”

吴惊羽愣了一下。

他们父子俩,刚才在商量找赵子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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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到半夜一点写完的,早晨起来我要去医院看看去,说不定会耽误下午的更新时间,提前求谅解!但别管多晚,今天的第二章是肯定会有的!

小刀刀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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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〇章 吴惊羽的惊人发现

吴惊羽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看样子应该是王耀恒的老爸在找赵子建?

他找赵子建干嘛?再说了,他也不该认识赵子建呀!

本桌和邻桌的,都表示没看见赵子建,唯一知道赵子建去向的钱振江,正跟旁边的杨泽勾肩搭背的咬耳朵,不知道俩人在聊什么。

于是,王耀恒回身,跟自己老爸说:“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吴惊羽一直在偷眼注意着父子两个,这时候她明显看见,王耀恒爸爸的脸上有点焦急,又有点失望。

他甚至没有把王耀恒再叫到一边去,就在这桌子边上,压着声音地小声问:“他今天没来吗?你不是说他肯定来吗?”

这次离得太近了,吴惊羽第一时间就支起了耳朵。

王耀恒有点不大高兴,“他当然来了,刚才还见了呢!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你干嘛老是找他呀!”

王传登无奈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你知道个屁!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怎么还置气?你老爹我现在指着他赏口饭吃呢!”

吴惊羽闻言愣了一下,目瞪口呆。

虽然最后一句话,王耀恒他爸把声音压到了很低,但吴惊羽还是确定自己听得很清楚——王耀恒的爸爸,亿万富翁,亲口说指望赵子建吃饭?

这是什么故事?

这时候,王传登又小声地说:“去,去洗手间给我找找,看他是不是去洗手间了。”

王耀恒很不满,“我不去!”

王传登皱眉,但语气还是和缓下来,“听话,现在你爸有笔生意卡着呢,暂时还没把握拿下来,要是他愿意帮你老爸说句话,这事儿就妥了!到时候……爸送你一辆车,成不成?去,去!”

王耀恒一脸抗拒,极不情愿。

这时候,吴惊羽回过神来,心里却是震惊已极。

王耀恒他爸做生意,竟然指望赵子建帮忙说句话?而且赵子建如果愿意说句话的话,在王耀恒他爸看来,这事儿就……“妥了”?

赵子建怎么可能……有这种能量?

然而,王耀恒的爸爸又似乎是没有任何理由在这种事情上说假话吧?

这个时候,她下意识地在包厢里扫了一圈,果然没发现赵子建,当下不由回想起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回想起赵子建脸上那副淡然的笑容,眼睛不断地眨动,脑子飞快地运转,然后,她忽然就站起身来,也顾不上王耀恒和王传登爷俩了,她赶紧就起身出了包厢门。

这时候回头想,难道赵子建居然一直都在故意装低调?

想想,想想,自己在拿王耀恒家里有钱这件事激他的时候,他笑得居然那么淡然——当时自己居然以为他是在自卑,真是……糊涂!

再想想,再想想,如果赵子建其实一直都是在故意装低调,所有的事情倒是立刻都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陆小宁那种身份,居然主动跑过来找他,要跟他一起吃饭?

人家可是市长家的闺女,自己又长得那么漂亮,多帅的帅哥找不到?有必要非得降尊纡贵地缠着赵子建?

为什么谢玉晓从元旦之后开始对赵子建一再示好?又是过去给他补课,又是主动过去找他聊天什么的,据说,她还好几次主动坐赵子建的自行车后座呢!

而别看谢玉晓平常提到赵子建,都要辩解一下,说他们俩没有谈恋爱,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但刚才的时候,她被王耀恒那么逼问,却怎么不肯再把她那套说辞拿出来,那意思,不就是在等着赵子建表态吗?

结果呢,人家赵子建什么都没说,事情一过,直接走人!

这说明什么?

说明是谢玉晓在倒追赵子建啊!而且人家赵子建都并不肯公开表露关系!

那她这么一个平常那么老实低调的女孩子,为什么忽然就喜欢上赵子建,居然还能拉下脸来倒追了?

这个问题过去她就想过,当时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但现在,全明白了!

毫无疑问,她发现了赵子建的身份背景不一般呗!

原来如此!

所有的谜团,这一下子就全部说得通了!

走眼了,走眼了,真是走眼了!

不过现在回头还不晚!

刚才那段话说的略微有点过火,但用心还是为他好的,不知者不怪罪嘛!谁让他一直瞒着自己的身份瞒的那么严实呢!

她用最快的速度飞快下楼,等到走出店门的时候,正好赶上赵子建已经打开了自行车锁,她心里想着“这个赵子建隐藏的好深,居然骑了三年自行车”,深吸一口气,张嘴就要喊住他。

但身后却有个声音比自己早了两秒钟地响了起来。

“赵子建,等等我!”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而且好像很陌生。

吴惊羽下意识地第一时间转过身去,背对着赵子建的视线。

装作不经意地抬头看时,能发现那是一个特别漂亮特别精致的女孩,精致的着装,精致的眼眉,尤其这个时候,她笑得特别甜美,带着一阵风一般,从自己身边掠过,冲下台阶,奔着赵子建跑过去了。

“哎……你怎么也在这儿?”

“什么叫我怎么也在这儿,我刚才喊你好几声你都听不见!”

“哦……是嘛,可能是我喝得有点多。迷糊了。”

“你喝酒啦?你自己?跟谁一起呢?”

“我们班毕业聚会,全班都来了,喝了一点。”

“哦……你这就要走了?”

“嗯,走了,回家。”

“那你喝醉了酒,不能开车的,我送你!”

“我……是骑的自行车。”

“自行车也不能骑啊,你喝多了!”

“我……没事的吧?我其实也没喝太多,我就是……”

“不行,绝对不行!我开车送你!正好我刚换了新车,我改名字我爸不是不同意吗?他还凶了我一顿,我哭了,我爸为了给我赔不是,就给我换车了!”

“啊?”

“呶,就那个,跟你说过的,我想换个大越野车,就买了这个,这回后面放你的自行车肯定没问题了!不用再捆着它。”

“这个……哦,奔驰G啊,你还真买了?”

吴惊羽回头佯装往回走,脚步却放得极慢,再加上台阶下的两个人并不曾刻意压低了声音对话,因此吴惊羽自然是连一个字都没落下,全听见了。这时候听见奔驰G,她下意识地试着往回看了一眼,见两个人已经回身朝向停在酒店前面马路牙子上的那辆充满了狂野感觉奔驰G级越野车。

而此时,她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那辆崭新的大车上。

满脸艳羡,同时又满脸震惊。

她不是什么爱车的人,但却对比较贵的车都有一定了解。

比如几个著名的超跑,再比如路虎发现前后几版的显著区别,再比如……驰名全球的著名硬派越野车,奔驰G级系列。

她很喜欢这个车。

不过她的这个喜欢,倒不是像那些有钱人一样,主要是喜欢它那超强的越野能力,她喜欢这辆车,一是因为它够贵,够出名,二是她觉得,如果自己这个样子的身高和身材,能开着这辆大车、硬货的话,会比开那些超跑,更能衬托出一些跟其她漂亮女孩不同的气质——多了那么一丝丝狂野!

而据说很多有能力的男人,都喜欢带点儿狂野的女孩子。

当然,太贵了。

一百大几十万起步,动辄三百多万……她家里虽然还挺富裕,家里爸妈也挺宠的,但要说花二三百万给她买辆车,仍是几乎不可能的。

所以,能说换奔驰G就换奔驰G的女孩子,是肯定比自己有钱的多的!

而她似乎带着点讨好赵子建的意思?

刚才虽是匆匆一瞥,但她清楚地看到,这个女孩子好像挺漂亮的,至少是应该不比自己差——她自己身边冲过去的时候,还好像是闻到了一点特别好闻的香水味道。而对于香水闻多了的人来说,那个味道一闻就知道,肯定不便宜。

吴惊羽觉得自己再次遭到了重重一击!

这个平常就骑着一辆普通自行车来回上学,在过去的几年里,自己都不怎么瞧得上的大男孩,居然背后隐藏着迄今难窥真容的神秘家世!

而且,他是那么的……抢手!

陆小宁转学走了,而且她那位市长父亲应该是已经去世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跟赵子建还在联系没有,谢玉晓那么漂亮,现在……

她就那么痴痴地站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台阶之下的路边,那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拉开了奔驰大G的后门,要求赵子建把车子搬上去,而赵子建则推诿着,似乎不太愿意让她送。

这时候,酒店的门被很粗暴地推开了。

吴惊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闪躲,但扭头看的时候,却发现是王耀恒的老爸冲了出去——离得老远,他就大声喊,“子建兄弟,子建……”

赵子建回头。

看到王传登。

顺势的一瞥,吴惊羽跟他的眼神碰了一下。

然后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淡漠,似乎是对于自己忽然出现在门口,既不关心也无好奇,几乎是完全的无视。

王耀恒的老爸冲下台阶,老远就伸出手,“哎呀,刚才还说你怎么不在,你怎么那么快就走了?”

吴惊羽看见赵子建面色淡然,似乎是丝毫都没有觉得王耀恒的老爸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人物,简单地握了握手,说:“没意思,就走了。”

淡然,而洒脱。

这一刻,吴惊羽忽然觉得,原来他真的那么帅!

怪不得陆小宁和谢玉晓都会喜欢上他。

王耀恒的老爸哈哈地笑着,说:“别着急,你要是嫌包间里闹腾,咱哥俩找个地儿,好好聊聊。”

赵子建刚才还一直抗拒呢,这时候单手抓住自行车,往上一托,直接塞进了奔驰越野车的后排,拍拍手,说:“不了,改天吧,快高考了,忙。”

像个极为成熟极为老练的成年人。

这一刻,吴惊羽看不到王耀恒老爸的脸色,只能看到他搓了搓手,不知是否会有些尴尬,“也是,也是。要不,回头你挑个时候,赶你的空闲,高考前的话,就算是咱们闲聊,给你松松神儿,高考后也成,就当庆祝一下,咱们……呵呵!”

赵子建笑了笑,说:“是这样王总,我跟秦月霜没那么熟,你要是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去找她,你找我没用,对吧?”

说完了,他摆手,“回聊!”

然后就再也不看王耀恒的老爸,转身看那个特别漂亮的女孩,“走吧!”

吴惊羽就这么站在台阶上,看赵子建在几步之外,就那么轻飘飘的几句话推开了王耀恒的亿万富翁老爸,丝毫都没卖他面子,然后坐上了一个漂亮女孩的百万豪车,还把那辆破自行车塞进人家的后座……走了。

王耀恒的老爸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开走,似乎一身的忧愁。

吴惊羽忽然想:或许他又是要请客,又是亲自带着酒过来,其实并不是要给自己的儿子撑场子,而其实只是想能有机会跟赵子建见个面?

然而,自己知道的,好像已经太晚了。

还有机会吗?

…………

她回到楼上的包间时,不少人都正在相互转桌子敬酒。

刚刚展现了一把财力,又新得了两箱据说价格很贵的茅台加持的王耀恒,显然是现场的大红人,不少人都特意过来找他喝酒聊天。

或许几十分钟之前,吴惊羽会特别欣赏王耀恒在这一刻所展现出来的富贵人家出身的挥洒气度,也可能会去反向对比赵子建的低调沉默。

但这一刻,不知道怎么的,她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一切,都特别的没意思。

家里有个有钱的老爸,能在关键时候拿出几万块钱来撑场面,对于绝大部分普通的高中生来说,或许已是足以令人咋舌的豪阔,但那也只是高中生的见识罢了。真正厉害的人,何曾把这一点小事情放在心上过?

或许在他看来,这面前的一切,都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可笑?

真正厉害的人,有能量的人,不要说是一个借着老爸的钱摆摆小威风的高中生了,他其实连这个高中生背后的那个有钱的老爸,都并不当回事的。

而更厉害的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心甘情愿地低调沉默了三年,甚至低调到每天都骑着一辆破自行车上下学,低调到连自己这双火眼金睛,此前都完全没有发现他身上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一直到临近毕业,一个那么偶然的机会,才让愚笨如自己,得以窥见了他的一丝真容——而这屋子里的人,平常一个个都牛哄哄的,以尖子班自诩,以同龄人中的聪明人自居,但除了一个谢玉晓之外,竟是至今还茫然不知。

而现在,谢玉晓恐怕也不知道,赵子建刚出了这个门,就被一个开着奔驰G的漂亮女孩给劫走了?

她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这一番热闹。

似乎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但她忽然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随手关门,身后的一室喧嚣,像是忽然蒙上了一层布,变得缥缈而遥远。

呵,一群傻瓜!

***

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总喜欢写一些独特的人物,而或许,这些人物在读者们看来,其实并不讨喜——我不愿意只写大家都喜欢的谢玉晴、王靖露和齐洁们,我还会写大家并不那么喜欢的江依依、吴惊羽和卫澜们。因为在我看来,这个世上的漂亮女孩,从来都不是每一个都那么纯真善良的,而那些或许并不讨喜的小心机、小毛病,也并不决定一个人就不是好人。

当然,水平有限,可能写不好,那就是我个人的水平问题了。

最后,去医院拿了药了,中午睡了一觉,感觉好了不少,谢谢大家的关心了。

最后的最后,本章四千多字,不求一波月票,简直不是我的风格!

所以……果体空翻七百二十一度,小票篓奉上,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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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 你好啊,赵子建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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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六月,其实已经很少有人还在学习了。

六月四号,准考证发下来,每个人的考试地点也都公布出来,大家各自分头去看自己的考点,熟悉一下路线,以免到时候出现找不到考点或房间的事情。

六月五号上午,算是高三年级的最后一堂课了。

许多任课老师依次来过,鼓励同学们接下来好好休息,好好考试,争取考出自己理想的分数。到最后,班主任卫澜进来了。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夏凉短袖衬衫,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膝上制服裙子,脚下是一双标准的三寸高跟凉鞋。这一身打扮,既标准,又不失年轻的明艳。

她走上讲台,原本乱糟糟的教室里,就逐渐安静下来。

班里的黑板上,不知道是惯例还是怎样,几个班干部早上就已经就已经写好了粉笔版的请假条

“卫老师您好:

我们2013级6班全体同学,因升学需要,特此向您请假。

请假时间:永远。”

最底下角落里,是“老师签字:”

卫澜回头看了看,却还是转过身来,问:“考场都看过了吧?”

底下齐声回答:“看过了。”

“后天考试,都能找到吧?”

底下又是齐声回答:“能。”

卫澜低下头,过了几秒钟,才又抬起头来,说:“待会儿等我宣布下课,你们就正式毕业了。咱们这段师生关系,就算是……告一段落。”

“你们都是特别聪明的学生,你们是整个昀州市经过一次次的考试选拔出来的尖子生,你们的未来,肯定都是各有各的精彩。多年之后再见,如果大家还记得我,能叫我一声卫老师,或者叫我一声卫姐……”

“不需要你们给我什么,不需要你们拎着东西去看我,只要你们还能记得,是我们大家一起度过了最美好的几年时光,记得那个总是喜欢批评很少表扬的大姐姐班里我应该都,哦,不,应该是除了吴雨桐之外,都挨过我的批评吧?哈哈,哦,你们几个也没挨过我批评啊?那你们表现得肯定是无可挑剔了。嗯,后面的你们几个不用举手,都给我放下,我怎么可能没批评过你们?很好,赵子建没举手……你看,大家都笑……”

卫澜自己也笑起来。

今天的她,似乎少了许多威严,而多了些无以言喻的伤感,就连笑起来,那神情都似乎带着一抹忧伤。

笑声渐渐停下。

又过了一会儿,卫澜说:“我是半路接手的,但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感谢大家在过去两年里,跟我一同走过。过去我曾经多次批评过你们,批评过很多人,有时候说话,会很不好听,如果不经意之间,老师的话伤了你们的心,在这里,老师向你们道歉!老师知道,其实你们都是好学生,你们只是无心,只是青春的懵懂,只是单纯的想反抗一下,只是单纯的想发泄一下,但是在当时,老师有不得不批评你们的理由,当然,批评归批评,话说得太重,太伤人,肯定是老师的不对。同学们,对不起了!”

她缓缓低头,微微弯腰。

教室里鸦雀无声,反衬出此刻其它教室里的噪杂和掌声。

不知道谁第一个带头,教室里忽然也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就连赵子建,这个时候也用力地拍着双手,为卫澜的这一段告别词和毕业辞而鼓掌。

卫澜微微地笑了起来。

等掌声停下,她说:“那就这样,都给我好好考,就在这间教室里,我会等着你们拿着各自的成绩进来,找我领你们的志愿填报表!咱们……不见不散!”

说完了,她拿起粉笔,转身,盯着黑板看了片刻,微微弯腰,俯身,一笔一划地写下大概是执教两年以来自己写过的最工整的两个字同意。

然后签上名字:卫澜。

写完了,她自己又看一眼,转身,粉笔扔回盒子里,她的目光从教室里每一个同学的脸上一一掠过,足足一分多钟的沉寂之后,她摆摆手,说:“下课!”

教室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

卫澜很快就出了教室。

班里在掌声结束之后,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对于家不在市里的学生来说,多年来的习惯,大家会选择在今明两天先往家里送一趟东西,而对于市区的学生而言,今天这堂课一结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把一切东西都带走,彻底告别这里了。

当然,像赵子建他们,甚至昨天就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

而明天,是可以放松自己的一天。

钱振江兴致勃勃地拉着赵子建不让走,跟杨泽、路成军他们,非得要大家约一次网吧这个事情从前天大家一起吃散伙饭的时候,他们就在说了,钱振江对此最为积极,但赵子建一直都没答应。

正说着这个事情呢,吴惊羽居然从前面走过来,笑着对钱振江和杨泽说:“钱振江,杨泽,后天就要高考了,今天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唱歌?我约了咱们班几个同学,你们也一起来吧?愿意的话,晚上咱们还可以聚餐,唱歌和聚餐,都是aa制,怎么样?最后一次小聚了,兼带放松……”

看着路成军和赵子建,她又很自然地说:“路成军,赵子建,你们也一起来吧?多拉几个人,大家分摊,就可以少花点钱了。好不好?”

路成军当时就有些意动了,但杨泽却问:“都谁啊?”

于是吴惊羽就随口说了几个班里女生的名字,杨泽顿时就也露出一副心动的样子,这时候,只有钱振江一脸庄重,摇头,说:“不行,下午我要去网吧,用游戏,祭奠我的三年高中生涯!”

吴惊羽笑,“那也不耽误啊,下午一起去唱歌,晚上一起吃饭,吃完了饭,大家约几个人,一起去网吧不就结了?正好我已经好久都没去过网吧了,你们玩的游戏我也都不会玩,哎……要不今天晚上你们几个男生教我们女生玩游戏吧?”

这一下,连钱振江都有点心动了。

反正就是放松嘛,就是玩嘛,有几个女同学陪着,大家一起玩,不是更有乐趣?不过教其他女生玩游戏就算了,自己已经跟隔壁班的女孩子约好了,明天上午教她玩游戏的!

吴惊羽一见钱振江犹豫,当时就趁热打铁,说:“去吧去吧,一起去,一旦毕业了,大家想一起玩都不一定能找得到时间了。”

于是钱振江点了点头,说:“也行。那就一起。”

杨泽和路成军也很快都表示那就一起去放松一下。

顺利地拿下了三个小朋友,吴惊羽很高兴,问赵子建,“喂,赵子建,大家都去,你不会那么扫兴吧?一起去啊!”

然而赵子建却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拍拍钱振江的肩膀,说:“那正好,这回你们有更多人陪了,我就撤了哈!”又冲吴惊羽笑笑,说:“我就不去,我是真有事儿,以后再找机会,好吧!”

吴惊羽有些愕然,没想到赵子建那么直接的就拒绝了。

而且他还已经站起身来,要往外走,她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拉赵子建的胳膊,“别呀赵子建,大家一起去玩玩嘛,放松一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好忙活的?再忙也没放松一下迎接高考重要吧?”

赵子建笑,轻柔但坚定地抽出自己的手,笑着说:“比高考重要。”

然后,他冲钱振江他们几个丢个眼神儿,“走了,你们好好玩。”说完了,转身就出了教室。

吴惊羽有些失望,又有些懊恼,下意识地说:“他这人怎么这样,真不给面子!”

谁料想,路成军随后就接了一句,“那是!放眼全校,老赵给过谁面子呀!人陆小宁硬是往身边贴,他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要是换了我,啧啧……还有谢玉晓……”

没等他说更多,杨泽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

赵子建去推了自行车,出车棚的时候,看看车上市一中车棚发的那个校牌,不由得停下,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车棚,然后才骑上去。

一路想着心事,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慢悠悠的往美食街的方向骑。

骑过一条街的时候,本来他没注意,但一个扭头的功夫,似乎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下意识地就又看过去第二眼。

白色的夏凉短袖衬衫,黑色的膝上制服裙子,脚下是一双标准的三寸高跟凉鞋她正背对着马路,呆呆地站在一扇橱窗前。

橱窗里,是两个穿着洁白婚纱的模特儿。

婚纱很漂亮。

赵子建停下来,单脚支地,在那里看着她。

她许久不动,微微地仰着头,看着那橱窗里的婚纱。

足足一分多钟过去,她似乎低了下头,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要继续往前走,却忽然注意到停在马路边的赵子建。

开始有些愕然和慌乱,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冲赵子建露出一个笑容。

“你好啊,赵子建同学。”

“卫老师你好。”

她点点头,笑着,紧了紧肩上的小包,快步向前走过去了。

赵子建的目光追着她走出去好远,然后才回头看向那扇橱窗。

不时有行人走过,遮断视线。

片刻后,他抿抿嘴,蹬起车子来。

本章说里诸位说喜欢江依依的童鞋,你们大概是不知道当初写她的时候,我挨了多少骂。

老铁先定个小目标^记住

第一七三章 永远别想让我喊你姐夫!

谢爸爸谢妈妈虽然已经贫穷困顿了好几年,但此前他们家日子还可以,再说了,就算是没什么眼力的人,只看个头大小,看第一眼的精美感觉,也知道现在挂在自己女儿脖子上的那个玉葫芦,比现在赵子建送给自己两口子的这两块小玉牌要精致多了——两口子顿时松了口气,很高兴。

在他们看来,赵子建这事儿办得很好,叫人心里欢喜而确定。

送给女儿一个精美的玉葫芦,这是应当应份的,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额外再给自己两口子和二女儿一人送一个略逊的小挂件——这就是人家小伙子会办事儿了。

这下子,两口子拿着手里的玉牌,脸上剩下的就只是笑容,没人再推让了。

然而这个时候,没人注意到,谢玉晓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大对了。

本来嘛,她以为玉玦是自己独一份儿的,现在赵子建跑来给自己爸妈送两块玉牌,在她而言是羞羞喜喜的事儿,如果赵子建再给自己的姐姐也送一份玉牌,在她看来这事情就太完美了。

但偏偏,只看姐姐的那个玉葫芦和自己这块玉玦的外形对比,就已经让她直觉地知道,如果把这次赵子建给自己家里送礼,当成一件事的话,那么很大可能是,姐姐那边的礼,才是重头?

而自己……只是那个被附带送了一份的人?

她心里一时间惶惑得不行,好像原本觉得心里越来越踏实的一件事,在忽然之间被倒转了。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身份了。

难道说……赵子建跟姐姐之间……

霎时间,她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她是住校的,平常只有周六的晚上会回去住一晚,并没有察觉到姐姐有什么不对劲,而可能是最近一直都面临高考的关系,家里有什么变动,似乎也一直都没有人告诉过自己——周日的时候,自己倒是经常跑来看店的,正好给姐姐一天时间休息,这一点,谢玉晓心里其实是很同意的。

在爸爸的病最严重的时候,妈妈一天连上加班,要工作十几个小时,只为了多挣一点钱,姐姐连大学都不上了,一边打工一边还要负责来回奔波照顾爸爸,唯独只有自己,是可以继续安安生生的读书的。

似乎老爸的病别管有多严重,这个家都不让她操心。

后来老爸的病稍好,姐姐就又找赵子建借了钱,把谢家小饭店的生意重新撑起来了——姐姐的辛苦,她一直都是知道的,让自己周末的时候过来替她一天,让她也歇一歇,谢玉晓只会觉得自己终于有点用了,而不会有丝毫的不满。

但是……难道……

但是不对呀,她们之间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自己以前什么都没看出来呢?

…………

赵子建这次过来,就是来送礼的,现在东西送出去了,他也没有要多待的意思,起身就要走。

正好谢玉晴和谢爸爸也正准备一起去买点菜回来,但这时候赵子建既然来了,谢爸爸就直接说自己去买菜备料就行了,反正也就是一点当天消耗的新鲜菜品之类的,不费什么事儿,谢妈妈也是直接就说,赵子建刚高考完,这两天正该松快松快,就跟谢玉晴说:“昨天不是有几个小姑娘在店里吃东西的时候还念叨,说是有什么好电影上映了?你去,去,跟子建你们去看场电影吧,再好好转转,玩玩,我跟你爸在店里就足够了,再说了,还有玉晓呢,去吧去吧!”

不过这回倒是赵子建有事情了。

见谢玉晴似乎有点意动的意思,他就说:“我今天去小院子那边,跟罗小钟他爸约好了,他今天把罗小钟送过去。”

这是早就说好了的事情,赵子建也跟谢玉晴说过,谢玉晴自然是一听就知道。

于是她就说:“那你就去,我还是陪我爸进点菜去。”

赵子建“嗯”了一声,跟谢爸爸谢妈妈又各自打了一声招呼,转身前瞥了谢玉晓一眼,见她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什么呢,就也跟她说了声,“走了哈谢玉晓”,然后转身出了门,上了自行车就走。

但是还没等他骑出美食街,忽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喊自己。

他回头,谢玉晓正绷着脸,快步跑过来。

赵子建停下自行车,等她跑到跟前,看着她,问:“怎么了?”

谢玉晓的神情复杂之极。

有些悲怆,有些沉痛,有些愤怒,又有些黯然神伤。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她问。

赵子建张了张嘴,但最终,他反问:“你说的是我跟你姐?”

谢玉晓不说不动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看着他。

赵子建摊手,“这要……怎么说?有什么需要特意说一下,或者说,需要特意跟你说一下的吗?”

谢玉晓忽然像一头小狮子,声音虽压得极低,却带着怒吼,“不需要吗?”

赵子建摊手。

谢玉晓低下头,过了约莫能有一分多钟,她才抬起头来,摆了摆手,挤出一抹带着泪花的笑容,声音带了点说不出的讽刺意味,冷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也觉得……有必要呢!”

赵子建想了想,说:“我无意于隐瞒什么,我跟你姐我们……但你姐可能是觉得我还在读高中吧,所以她好像是谁都不愿意告诉,那我当然顺着她。至于咱们,玉晓,我大概能猜到一点什么,我也知道你我之间好像是有点……不对。但是,其实我此前不止一次想跟你说说这件事的,只不过,我知道你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女孩儿,眼看就要高考了,你说我总不能……”

“赵子建……”她忽然又状若疯虎。

赵子建赶紧往下压手,安抚状,“在呢!在呢!有话你说。”

“我现在不想跟你再多说什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你……你很……”她欲语还休的样子,不断地深吸气,却总也没能把那可能有些伤人的话,说出口来。

赵子建无奈地道:“没事儿,你要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过,别骂人啊……”

谢玉晓看着他,神情复杂,眼神更是复杂莫名。

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注意到自己已经吸引到不少街上行人的关注,这时候语气就放到极缓和,说:“谢谢你救了我爸。”

赵子建抿嘴,看着她。

但很快,她再次压低了声音地咆哮,“但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你至少也应该提前一点告诉我啊!”

路过的人,不少人下意识地扭头盯着这挡在路中央的一男一女。

站在赵子建的角度,能看到“小谢炒粉”的店门口,谢爸爸谢妈妈和谢玉晴,都已经走出店来,正往这边看着。

赵子建蹭蹭鼻子,颇觉有些尴尬。

上辈子就是著名的“骚人”和“渣男”嘛,儿子都快娶老婆了,还又招惹了一个才刚十七岁的小丫头进家,气得家里的几个女人足足好几天都不搭理他。

这个地没什么好洗的。

赵子建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柳下惠似的人物。

也从来都不否认自己的确有点好色。

但是话又说回来……上辈子混到他那个成色,说实话,别说是在当时那个混乱的世界了,就算是现在的这个法制的文明的时代,能有他那个实力、他那个实际地位的人,能拿来限制他们的一切东西,包括法律、道德、舆论,等等等等,其实根本都形不成什么实质的威胁了。

可以说,牛逼到一定程度的人,纯粹靠自制。

而赵子建对待自己的每个女人,都会很认真给予一段感情,和十足的尊重,他从不强迫任何女人,而只要一个女人跟他情投意合,愿意一辈子追随他,他也绝不会辜负人家……认真说,对于他那个层级的人来说,已经比较自制了。

所谓“骚人”和“渣男”这种称呼,前者是朋友们的调侃,后者是女人们气急了的时候的一点小羞辱和小发泄啦!

所以……赵子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知道自己在感情上来说,的确不是个什么从一而终的传统好男人,但那个归那个,真要讲起来,在谢玉晓这里,他还真是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因为事情真的不是他有意要如何如何,实在是作为一个老男人,很多做法,很多下意识的思路,往往都已经习惯了为身边的人考虑——过去的二三十年,他已经习惯了跟好几个女人共同的生活,习惯了生活中浑不在意却又无处不在的小小关照。

与人为善,举手之劳能帮就帮,说话做事尽量让身边的人都不觉难受,但话不投机的人懒得有丝毫的敷衍直接转身就走不留面子——这些东西,对于一个活到五六十岁,已经活成了妖精的聪明人和老家伙来说,已经活成了生活的习惯。

但这些东西,拿到现在的这个年龄的赵子建身上,表现出来,却好像是有意无意之间就在撩拨人家女孩子似的——不然你干嘛对我那么好?不然你干嘛要老是用你那些那么烂的冷笑话逗我笑?不然你干嘛那么体贴?不然你……

可事实上,虽然赵子建承认,自己的确是不止一次偷看过谢玉晓的大腿……但是,他真心没觉得自己刻意的去撩拨过她!

所以,现在被问罪,他怎么可能觉得不委屈?

当然,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贪心么……可能还是有一点的。所以才会在明明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一点什么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及时地去做出一些动作,来阻止事情的发展……

但问题是,当自己意识到有些过火的时候,都已经是高考之前送给她玉玦那时候了——还有两三天就要高考,难道非要在那时候告诉她,我其实早已经是你姐夫了?这不是找事儿嘛!

…………

眼看那边谢玉晴和谢爸爸谢妈妈倒是只站在门口,没有要过来问问的意思,赵子建心里叹口气,说:“是!这事儿……嗨,怪我,怪我!”

谢玉晓心里有百般的积郁,这一声“怪我”入耳,她忽然就觉得发泄不出去了——定定地盯着赵子建看了一会子,她忽然说:“这辈子,你别想让我喊你姐夫!永远都别想!”

说完了,她又深深地看了赵子建一眼,转身跑了回去。

赵子建留在原地,叹口气,见谢玉晴还看着这边,他冲她摊了摊手,叹了口气。

***

推本书,《枫城旧事》,年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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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 鸡犬升天

俞爸爸俞先勇最近上火上的满嘴泡。

半年之间,秦家大少爷秦秉轩前后多次莅临昀州市,其中有两次据说还带着他们东城集团内的高层和投资人,大家都说,他是过来考察的,都说秦家应该是得到了什么内幕政策,要开始大举投资昀州了。

秦家此前布局昀州,虽然力量分散,却已经叫人不敢小觑,后来自从秦秉轩这位大秦总的妹妹,小秦总秦月霜过来,勠力整顿,把秦家在昀州的产业拧到了一起,形成合力,秦家在本地的力量之强,就更是引人注目,甚至已经足以与本地首屈一指的刘家相抗礼而不让。

现在他们还要加大投资,那接下来,秦家东城集团在昀州的实力之强大,该是会到何等程度?他们要在本地同时开展的业务和工程,将会是何其之多,带来的新的商机,又将是何等的诱人?

然而,过去这一个多月,任凭自己削尖了脑袋,也愣是搭不上秦家的线!

秦家这种全国范围内的大鳄,如果大举进来,本地政府肯定是极力欢迎,中小商人多了生意可做,也是欢迎,但可想而知,处在最顶上的那批大家伙,估计是不会太欢迎这个竞争对手的,应该是一种既合作又对抗拆台的关系。

所以在俞先勇看来,像自己这样的小虾米,不大不小,反倒应该是秦家大举投资昀州时候最好的合作伙伴之一。

圈子里传言,秦家接下来要在昀州市里和下面的县市大举拿地,接下来三到五年,会在本地一口气做十几个住宅小区和二级商业中心的项目,涉及的总投资量过百亿,那么,水泥钢筋他们可以直接向合作已久的厂商直接订货或招标,但沙子呢?沙子这种东西,总没办法从外地进吧?不够运费呀!绿化树木呢?这东西也没法从外地进吧?还有石料,这东西貌似现代的高层小区建设,用的不多了,但肯定还是要用啊,涉及到十几个项目,量其实也很大的!

过去跟在刘家那边跑腿,这些生意,自己都是有门路的呀!

而且十几个项目,将来总要是卖的吧?

自己手里有一家广告公司啊,规模虽然不大,但可以揽活儿的呀,住宅小区销售团队,自己手里也有一支,现在已经从刘家那边接不到新活儿,这支销售团队目前只能守着此前签好了合同的一个小区,但房子已经卖个差不多,再不找到下一个销售项目,团队就得面临解散啦!

这么多的生意,兜兜揽揽,只要拿下几个,未来五到八年,自己就可以跟在秦家的身后,吃个满嘴流油!就可以完全不用再搭理刘家那边!

但现在的情况是,大秦总,他见不着,小秦总,也没机会,最近在东城集团昀州分公司那边认识的一位副总,好像也用不上什么力气——俞先勇是内行,听对方一个劲儿的说公司内部还没有做决定,但很有可能到时候会在本地招标,就知道这人怕是借不上力气的。

招标的活儿,那肯定都是留给大公司的,是采购方压低大规模进料成本的办法,但一些小生意,能不招标尽量还是不招标啊。

一旦招标,利润就太薄了!

不过今天,那位叫樊祥青的副总倒是忽然打电话过来,俞先勇本来正在办公室里窝火呢,接到电话,赶紧就开车赶了过去。

上了东城大厦的十六层,他跟打了个电话过去,很快门口的保安就放了行,等到敲门进了那樊祥青的办公室,俞先勇得到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那位樊总直接说:“老俞,叫你来其实就一个事儿,你想要的材料供应这一块儿,我刚得到一个消息,沙子这一块儿,你还是别惦记了,接下来考虑一下其它方面的吧,好吧?”

俞先勇闻言心里直接咯噔一下。

在自己构想中能跟秦家的东城集团合作的方向上,他觉得在沙子供应这一块儿,自己应该是最有希望拿下来的——

本地的沙场规模都不大,真正有实力的大商人,也没去涉足这一块儿,而像秦家这样的大规模的一系列的工程项目,一家两家的沙场,是肯定供不上货的,秦家又显然不可能跟很多家沙场一家一家地谈过去,也更是不可能去浪费人力物力的整合这一块儿,毕竟沙场虽然体量不大,但是家数太多了,其实很耗精力。

但是呢,作为外来户,为了防止有人下绊子,秦家又显然需要确保各种物料的供应,是充足且稳定的。

这就给了中间商机会了。

而且这跟过去俞先勇借着跟刘家那边做的生意,还有着很大的区别,这其实已经并不是简单地赚差价了,而是有一定的自己的谈判优势的。

然而现在,自己最有把握的一块儿,居然首先被宣布没机会了?

俞先勇心里下意识地骂了娘,但面对这位东城集团昀州分公司的副总经理樊祥青,他脸上还是赔着笑,说:“这……樊总,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吗?怎么就……沙子这一块儿就不能惦记了?是不是已经……”

樊祥青倒是没有丝毫要绕弯子的意思,直接道:“是,已经定下来了。”

俞先勇如坠悬崖。

他问:“给谁了?能说吗?”

樊祥青闻言拿起办公桌前的两张名片,看着,说:“是咱们昀州本地的两家公司,不过以前我也没听过,是叫创伟建筑工程公司,还有一家叫明强建筑材料公司,我查过资料,规模都不大,据说这两家公司,分别是兄弟俩的,看名字也像,一个叫王明刚,一个王明强,你认识吧?”

俞先勇一开始如坠云雾之中,但听到后头这两个人名,他愣了一下,仔细回忆片刻,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原来是王家兄弟俩!

这兄弟俩,他还是知道的,早些年甚至还打过不少交道。

尤其是王家那个老大王明刚,当年大家差不多的起步,这家伙很猛,据说是干假酒发的家,后来包过高速公路的钢筋,还干过保健品,不过后来据说赔了,还赔的挺惨,反正挺能折腾的一个人。

至于那个王明强,他虽然也有印象,知道那家伙是个吃喝玩乐样样在行,做生意就纯粹草包的家伙。他应该就是跟着他大哥混饭吃的那种人。

不过有一点,这兄弟俩是早些年圈子里大家都服气的,那就是这哥俩都长得特别帅气——印象中听人说过,王家兄弟姐妹四个,都长得好看。

但是……王明刚早就不行了呀!

据说自从当年做保健品赔了之后,那家伙虽然最终还是缓过气来了,但后来就只能折腾点小打小闹的买卖了,昀州市这边的聚会上,已经得有好多年没见他露过面了——他居然又东山再起了?

还搭上了秦家东城集团的线儿?

他觉得心有点凉,嗓子有点干,嘴里的泡又开始各种刺挠各种疼,忍不住问:“他们……他们兄弟俩我还是知道的,但他们的实力……这个……”

樊祥青闻言笑笑,说:“实力不实力的……老俞,咱都不是外行,单子给谁,谁不就有实力吗?这是采购单,是真金白银的!”

这个话当然是真理!

东城集团建筑项目的采购单捏在手里,还愁本地那些沙场不卖给你沙子?

俞先勇只好赔着笑说是,然后又问:“那我就……没有一点机会了?是不是多少能有点竞争一下的机会什么的?”

那位樊祥青樊总摇摇头,说:“也不怕跟你说,这事儿别说你,换个再厉害的来,也争不走了!”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们总部的秦总,你知道的,大秦总,他亲自吩咐下来的。明白吧?这事儿已经无所谓竞争不竞争,压力不压力了,大秦总亲口吩咐个沙子供应的事儿,制定了两个供应商,小秦总都没有一点意见,我们能说什么?”

俞先勇闻言讶然。

“这……这……不对吧?”

他心里是有数的,沙子这个东西,作为极为重要的建筑材料,几乎所有的建筑工地,都得用它,但问题是,它太不值钱啦!一栋工程造价五百万的小区住宅楼,往多了算,也就是二三十万的沙子,就到顶了!还是人工、水泥、钢筋、机械,才是工程造价上的大头。

一个普通小区,二三十栋楼,大几百万的沙子用量,也就差不多了,运作得当,这头价格撑起来,那头价格压下去,撑死了也就是一百来万两百万的利润。

当然,东城集团这边的项目肯定大,一个住宅小区就能二三十万的面积,甚至四五十万的面积也不稀罕,这个用料就比较吓人了,要是三五年内陆续十来个项目,这里头的利润还是很甜美很诱人的。

但问题是,这件事要是别人打了招呼说要了这一块儿,俞先勇还不会太吃惊,但那可是大秦总啊——他眼里还能看见这一点小买卖?

再说了,他凭什么为王家哥俩那破落户打招呼啊?

把这个问题隐晦地提出来,那位樊总笑笑,说:“那谁知道,难不成我还特意去找大秦总,问他为什么要特意指定这么点小事?”

***

第二更!

稍后大约七点之前,会有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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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一人得道

为盟主“小葱哥”兄弟加更,感谢你的豪气打赏!

因为身体原因,这个加更来的晚了些,也请见谅!

***

走出樊祥青的副总经理办公室门的时候,俞先勇的脑袋还是乱糟糟的。

百思不得其解。

一边是赫赫有名的东城集团的未来掌门人,大家公子,秦秉轩,一边是昀州市本地的一个泼皮破落户,这些年早就已经不行了的王家哥俩儿……这实在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秦秉轩那种人,怎么会开口主动给王家哥俩送生意呢?

这其实就是在送钱呀!

然而,他居然就是这么送了!

所以俞先勇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他首先想到的,是王家那边是不是搭上了什么别的线?然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王家哥俩都挺帅气的,是不是底下有个女儿什么的,嫁对了人?

不对不对,一般的关系,顶天了把梯子递到某个副总那里,就不错了,也不值当的让秦秉轩这个级别的人亲自为沙子这点事情开口啊!

难道是……王家有女儿嫁给秦家什么人了?

要是那样的话,就算自己不知道,昀州分公司这边的副总没理由不知道啊!

所以……哦……

正乘电梯下去呢,在电梯里,俞先勇就差不多想通了,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九成以上的几率,是王家有女儿给人当小老婆了呗!

而且很有可能是给秦家的直系某人……也不对,即便是秦家的直系,招呼直接打给那位小秦总秦月霜也就到顶了,还是犯不上出动秦秉轩!

所以,王家的这个女儿,有很大可能就是直接挂上了秦秉轩!

想通这个,俞先勇先是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又羡慕得不行。

可想而知,傍上了秦秉轩这样的主儿,王家哥俩这是肯定要转运了!

而有他们这样的坐地户在,接下来秦家东城集团在本地那高达百亿的投资里,很多原本自己可以参与进去,甚至有一定竞争力的生意,都将面临强大的竞争了。

而且这种竞争,是绝对的不公平!

跟当年自己借着刘家那边自己亲家的关照直线崛起,大差不离的回路!

所以这个时候,稍微一分析就知道,秦家这棵大树,自己怕是不容易攀上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又想起前段时间那事儿。

当时在那个高尔夫酒店门口,他是亲眼看见了的,那个赵子建可是跟大秦总秦秉轩并肩而行还姿态洒脱,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而那位执掌东城集团昀州分公司的小秦总秦月霜,也的确是一副乖巧小跟班的模样,跟在他们两个身后。

这充分说明赵子建跟那个大秦总关系不错啊!

这是多好的一条路子!

以前不知道嘛,当然说不着,既然知道自己面前就摆着这条路子,赵子建又是自己外孙女的救命恩人,而且感觉他跟自己女儿还走得有点近,有点眉来眼去的感觉,这是多好的梯子呀!

结果呢,明霞那个傻丫头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拧,一听说自己要再请赵子建吃个饭,就坚决拒绝,还说自从那天之后,她跟赵子建的联系就很少了!

这个傻丫头!

她是不需要指望秦家什么,她是刘家的儿媳妇啊,小欣欣是刘家的亲孙女,将来那是要继承好大一笔资产的,她这个当妈的,这辈子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已经肯定是衣食无忧了,但是她也不想想,她的爸妈,和弟弟,咱们老俞家,却已经是指望不上刘家,必须要想办法找个新的大腿抱了啊!

偏偏当时吃饭,自己打电话叫孙传华过来,居然弄了一出闹剧,自己一时间也是没想那么多,居然没想着问赵子建要个联系方式——当然,联系方式想要的话,还是可以弄到的,可问题是,那天弄得多少有点僵,要是没有女儿在中间给转圜转圜,自己硬生生贴上去的话,人家压根儿就不给面子呀!

那天到最后,他已经看出来一些,赵子建这个人,外面看着随和,但好像脾气其实不小的——最后分别的时候,感觉已经闹得有点崩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有个女儿,长得漂亮,然后居然还那么巧的嫁给了刘学义,或者是秦秉轩这个级别的人,做小老婆或者情人,也算……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说来也巧,俞先勇正无奈地拍着额头走出东城大厦的大楼,准备去停车场提自己的车,正好迎面碰见两个英俊的中年人昂首走来。

虽然已经多年没打过交道,甚至没怎么见过面,但是当年毕竟还是多少有点交情的,而且这俩人都比较好认——长得英武帅气。

居然是王明刚、王明强兄弟俩。

俞先勇眼前一亮,当时就站住了,大声的招呼,“明刚,明强,哈哈……”

王家兄弟俩这时候面带喜气,正一边走一边在交流着什么,听见有人喊,抬头一看,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认出俞先勇来,于是快步走过来,大家握手。

俞先勇有意要试他们一下,寒暄完,就忽然说:“你们嫁的好闺女呀!”

王明刚闻言愣了一下。

王家兄弟俩这边,王明强也有女儿,但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呢,王明刚这边,也就是大女儿王兆楠已经带男朋友回过家,算是初步定了下来,婚期也已经初步定在了今年国庆节,所以他们哥俩很容易地就想到了,俞先勇应该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

于是王明刚就笑着说:“嗨,一个省立医院的医生,虽说是硕士毕业,家里也都是省立医院的大夫,但也就是普通人家吧!”

这要是刘学义没死,他肯定是要反过来夸一句“跟你们家女儿可没法比”的,这时候当然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就是讽刺的意思了。

但是他没想到,俞先勇闻言居然愣了一下。

这么说……自己猜错了?

心念电转,他又恢复了笑脸,说:“回头婚期定了,你可一定要打招呼,咱这老哥们多少年了,我这做伯伯的,肯定是要表示表示的。还有,咱们哥们都多少年没一起喝酒了?回头约一下,一起喝两杯。”

王明刚当然是笑着答应。

尽管就算是当年王家哥俩的生意比较大的时候,大家相互之间的交情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生意人嘛,谁都不知道将来哪一天会忽然用到谁,所以当面打人家脸不给面子这种事情,王明刚是从来不做的。

大家又寒暄几句,王家兄弟说有点事情,很快就跟俞先勇道了别,进大楼里去了——看着他们哥俩的背影,俞先勇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传说没错,秦家的东城集团是真的准备未来几年在昀州砸下上百亿的话,那么这哥俩在未来的几年内,就是总值一亿到两亿,操作好了净利润两千万上下的一单大生意,到手了!

单纯说利润,还不算什么,问题是连续几年的时间内一直有这么一笔大单子撑着,资金、路子、资源、人脉,就都一下子盘活了!

这个整体的体量,是远超生意本身的一两亿的!

他叹口气,正要往外走,忽然手机就响起来。

掏出来一看,居然是王传登那家伙。

想了想,接通了。

彼此客气几句,王传登就单刀直入,“老俞,我听说,你跟赵子建关系不错?”

俞先勇愣了一下,“啊?呃……哈哈,也谈不上什么错不错的,认识,认识,呵呵!呃,你……有事儿啊?”

王传登那头就笑,“咱哥俩这关系,你还遮掩什么呀,我都听说了,据说赵子建救过你那个外孙女,对吧?我以前就只是听说赵子建救过两个小孩,没往深了问,昨天喝酒才刚知道,他救的就是你外孙女啊!”

俞先勇打个哈哈,说:“是这么回事。”

王传登就又道:“那你跟赵子建关系想必不错?能不能想办法攒个局?不瞒你说,兄弟我特别钦佩赵子建这小伙子的做人做事,所以想跟他交往交往,不过呢,年龄差距太大,我那儿子又不争气,搭不上话,所以我这也就……哈哈,你明白的,其实吧,我们也就是缺一个坐下说说话的机会,怎么样老哥,帮个忙?回头我必有重谢!”

俞先勇闻言嘴里打着哈哈,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冷笑。

那天高尔夫酒店前草坪上的一幕,他王传登是没看见自己,但自己可清楚地看见他跑过去先跟赵子建握手了——他俩肯定是认识的。

只不过看来关系也不怎么样啊!

呵呵!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奔着那位大秦总去的,要不然他也犯不上非得跟赵子建拉关系,可是跟自己居然只字不提。

居然还想独吞!

哈哈几句,俞先勇收起笑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忽然说:“老弟,咱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是奔着赵子建跟那两位秦总的关系来的吧?”

电话那头,王传登似乎是愣了一下,旋即就又笑起来,“老哥你火眼金睛,我的错,我的错,倒是没有瞒着你吃独食的意思,主要是,这不是不确定你能不能请动赵子建嘛!”

俞先勇闻言心说废话,我当然请不动啊!我要是请得动,生意还能落到王家那哥俩手里去?

但这个时候,他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就打个哈哈,准备顺势把王传登这家伙引开,于是就笑着说:“传登老弟,你主意打错了,跟子建我们关系倒是还可以,帮你引荐一下,问题也不大,但秦家的东城集团这边,他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的影响力,他亲口跟我说的,他跟秦家兄妹俩,也就是一般的交情,点头之交,你想,就那点交情,他还能帮你拿到生意?要是真能的话,我现在还会闲着?我肯定赶紧赶紧上门抱子建的大腿去呀!”

他笑呵呵地说完了,电话那头却没有任何动静。

俞先勇愣了一下,“喂”了一声,问:“传登?传登老弟?”

电话那头,王传登的声音带了些莫名的意味,他说:“俞哥,你这话,也不实在呀,还是你跟赵子建那边其实……呵呵,咱都不是傻子,谁也别蒙谁,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跟你透露个内幕消息。”

俞先勇眯起眼睛,神情凛然,“你说。”

王传登说:“刚接到的信儿,王家兄弟你知道吗?就是王明刚和王明强那哥俩儿,据说他们直接从大秦总那里就拿到了承诺,接下来几年东城集团在昀州市范围内的所有建筑项目的砂石供应,都交给他们兄弟俩了。”

俞先勇拿手指在侧脸上挠了挠,口气阴晴不定,“是吗?还有这事儿?”

王传登似乎是笑了笑,说:“看来你老哥的消息渠道不是太畅通啊?这事儿都不知道?”顿了顿,他又道:“那我再跟你说个你不知道的。”

俞先勇说:“你说。”

王传登说:“王家哥俩,以前我也打过几回交道,但是据说他们哥俩那买卖,早就不行了,他们跟东城集团,更是从来没有任何的合作关系,跟秦家那边,也绝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是……他俩有个亲外甥,叫赵子建。”

俞先勇闻言愣了一下。

旋即,好像有一道白光从脑子里劈过去,他当时就打了个激灵。

电话里,王传登还在说:“大概是两三亿造价的砂石供应啊,老哥,就算是沙子这玩意儿再便宜,这个总价摆在这里,可就不是小生意了!”

俞先勇咽了口唾沫。

王家那哥俩是赵子建的舅舅?

这就是他们拿到了砂石订单的原因?

赵子建居然真的有那么大面子?

早先自己还是稍微知道一点他的,只是个高中生嘛,据说爸妈都是上班族,白领,家境不算穷,但也绝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

就算赵子建自己有点本事,机缘巧合之下跟那位大秦总有些交情,但也不至于有那么大面子吧?

就像王传登说的,那可是两三亿的生意啊!

而且,如果赵子建真有那么大本事,能让大秦总把这么大的生意看他的面子就给了王家哥俩,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折腾?不然交给他爸妈去做也成啊!

只要订单在手,这可就是至少上千万的利润啊!

他是傻吗?

自己家里穷得不行,爹妈都只是小白领而已,却把这么大一笔钱让给自己的两个舅舅去赚?

还是说,王家哥俩只是负责顶在前面做幌子办事儿的,其实背地里数钱的还是赵子建?

可问题又来了,赵子建凭什么那么大面子啊!

***

第三更奉上!

并稍微解释一下,这一段戏是为了给俞明霞解套,毕竟这个小寡妇我还是很想写好的,但前面貌似没设定好,不少人反感,就是因为她在刘家和娘家两边都被道德和利益捆绑着,所以,我必须给她解套,因为我不舍得把这个人物就此丢开。

如果觉得我有灌水嫌疑,估计是习惯了始终跟着主角视角的朋友,你们会嫌这段戏太慢、太绕,但是没关系,放两天再看一口气看完,就肯定会没有这个问题了。这段戏,还需要大概两三章处理完。

最后,万字更新,求几张月底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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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一想就忍不住心砰砰跳!

一通电话打完,说不清是谁骗了谁,谁又套了谁的话。

这样的交流,俞先勇自然是极习惯的。

而在他看来,别管王传登那家伙从自己这里收获了什么消息,自己从他那里的收获,都是肯定极大的。

王家兄弟俩居然是赵子建的亲舅舅,而他俩能拿到砂石供货的原因,居然也正因为他们是赵子建的舅舅!

原本俞先勇虽然觉得赵子建是个好门路,毕竟自己亲眼所见,他跟秦家兄妹的关系貌似不错,但也只是想让赵子建帮忙搭个桥,让自己能有机会跟秦家兄妹说上话而已,他并没有觉得赵子建能对秦家兄妹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所以当俞明霞那边对于帮忙缓和自己跟赵子建的关系很抗拒,他也就没有非得硬着强求,

但现在看来,赵子建的能量不小啊!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大面子,但既然王家兄弟俩真能拿下这一单大合同,那这一点事实本身,应该是没有疑问了。

所以,抓紧时间,想尽一切办法去认识赵子建,让他帮自己打开秦家的大门,在这个时候,已经是重中之重,是目前第一位的事情!

但是……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一路拍着脑门回到车里,他瘫坐在驾驶位上,努力地想办法。

再回去找女儿?

她最近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不但坚决不肯再拆解款子给自己了,而且说话也越来越冲,让自己心里既是憋火,又有点怕见她。

这个路子,还是留到最后再说吧。

哼,我就不信了,我是你爹,难不成离了你我还办不成事情了?

然后,孙传华……想都别想,他张嘴闭嘴“我小师叔”的,但其实那家伙滑头的要死,在知道赵子建跟自己的关系不太对付的情况下,想让他帮忙做这个中间人,怕是不大容易的。

还有就是王传登了。

这个家伙倒是见利就上的,但问题是,他还找自己想搭上赵子建这条线呢!

思来想去,毫无思路。

他摸出烟来,点上,把天窗打开一半,座椅放到最躺,瘫在座椅上抽烟。

也不知道是多长时间过去了,反正烟已经抽了两根还是三根,忽然有一点动静惊醒了他——他一下子坐起来,往外看,见王家兄弟正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王家老大还拿着手机,似乎正在打电话。

脑海中似乎有一抹火花闪过,俞先勇顿时计上心头。

对呀,先跟这兄弟俩拉拉关系也不错啊,他俩可是赵子建的亲舅舅!

心里这么想着,他就要开门下车。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边电话似乎是打通了,就听王明刚开口说:“喂,小建,哎,是我,你大舅。你看你这事儿闹得……你跟东城集团那个秦总,是朋友啊?”

一听到这几句话,俞先勇本来都已经把手搭上了开门扳手,却又收了回来。

而这个时候,似乎是嫌走路影响自己认真说话,也似乎是觉得这片停车场如此开阔,也没什么人在,所以王明刚竟是就停在了距离俞先勇的车子不远的地方,站在那里继续打电话。

“不是?啊?勉强算?什么叫勉强算呀!到底是不是?”

“嗨,不是我要打听,你说你,哈哈……你说你那么大事儿,你也不先说一声,弄得我跟你小舅一惊一乍的!”

“嗯,呵呵,装什么傻呀你!刚才我跟你小舅我俩接到电话,已经到东城大厦来了,见了他们一位副总经理,后来还上去又见了一下他们那位总经理,就是秦总,女的,据说是叫小秦总是吧?小建,我跟你小舅,可真是要好好的谢谢你了!你这真是……小子,你太厉害了,居然已经能帮你舅找生意了!”

“什么?嗨,你装什么呀!我们刚进门,那位小秦总就说,‘哦,原来你们就是赵子建的舅舅啊!’,她还说让我们好好做,做好了,后续他们集团在昀州还有很多个项目,我们都是首选的砂石供货商!跟你说,小子,等舅舅手里的钱转过圈来,我跟你小舅我俩一起,送你一辆跑车,要不要?”

“什么?你不知道?……呵呵,你看,这小子,他还说他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啊?我跟人家东城集团又没什么联系,那大秦总小秦总,我都不认识,人家凭什么把两千多万的订单砸到我头上?而且说是干得好,后续的订单比这还要大得多!你要知道,你这俩笨蛋舅舅,都多久没干过那么大的单子了?”

“准确的说,你舅舅我混得最牛逼那几年,一年下来所有的活儿,也就是几千万的流水啊!那些活儿都不知道分成多少家的供货了,现在这个,可是只需要给一家供货,直接就两千多万啊我的好外甥!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生意吗?跟你说,你这就是给你这俩笨蛋舅舅直接送钱呢!你还装傻?装什么傻?真以为你舅傻呀?我们会连这点事情都闹不明白?我多大了,要是闹不明白,我敢接?”

“啊?真的假的?可是我听那位副总的意思,说这事儿就是那位大秦总亲自发的话,说是给我和你小舅我俩的呀,我们上去,虽然跟那位小秦总没说几句话,也就是见个面,但她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看你面子啊!你居然不知道?”

“小子,你知道舅舅疼你,咱爷俩别开玩笑,尤其是这种大事儿,你知道这单子最后会有多大吗?咱不开玩笑,好吧?咱有什么说什么,你告诉你舅,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俩从东城集团这边拿到砂石订单的事儿?”

“……那你的意思是,这么大的订单,你都完全没有找人人家就……不是,我跟你说,你这样,你跟舅舅说实话,你跟那个大秦总,还有小秦总,你们关系到底怎么样?……那不就完了嘛,那就还是认识啊,关系不错啊,朋友嘛!”

“但是……哦,你的意思是你们关系不错,但你从来没有开口问他们要过订单?那……那难道,是人家主动示好,所以送个两千多万,未来可能是两个亿的订单给你的俩舅舅?这事儿就……那要照你这么说,这怎么感觉……好像变成人家讨好咱了似的呀!可是……”

“哎,你别!别别别!……嘶,小建,你舅现在脑子有点乱,你别急,你让我捋捋,你先别给秦总打电话……嗨,外甥,那可是两千多万呀,你舅穷了多少年了,我是真……嗨,算了,这样,小子,舅舅信你,你要是觉得,这事儿咱不合适拿,咱不欠人家人情,我跟你小舅马上就上去,把这事儿给推了,好吧?”

“啊?那……合不合适啊?人家送那么大订单给我跟你小舅,肯定是在你那里有所求吧?这事儿有点……太大了,他想管你要什么?哦……真的?就只是朋友交往?什么?……你还不愿意搭理人家?你知道人家秦家……”

“行行行,我不说了,我不说了,那我们就……接下来?”

“哎!好!接下来!真好啊小子,舅舅要开始跟着你混饭吃了!啊?哈哈哈,你小舅说得对!哦,你没听见呀,你小舅刚才在旁边说,他说应该是‘终于等到可以跟着我外甥混饭吃了’!哈哈哈哈!”

“那就这样,今天我跟你小舅是没工夫了,我俩得出去跑跑去,搞搞价格,等过两天的,过两天等我把合同拿下来,我跟你小舅我们请你吃饭!嗨,你得了吧你,一码归一码,你舅别的好处没有,就是知恩图报!就这样小建,挂了!”

好长的一通电话,终于打完了。

宝马车里,俞先勇已经彻底听傻了。

车外,收起了手机的王明刚则笑着跟王明强说:“这小子真是……他居然说人家秦家兄妹在讨好他!这臭小子……呵呵,我跟你说啊老四,他这吹牛逼的毛病,绝对是打小从你这儿学的!”

王明强也笑,“真的假的?人家东城集团那么牛,秦总能跟那小子交朋友,我都觉得怪邪性了,人家还能有什么事儿求得着咱?”

“哎,你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也不是我帮咱外甥说话,但我跟说啊老四,这个人跟人之间吧,处的是个劲儿,你别看你趁多少多少钱,但我就是有比你牛逼的地儿,那只要我不稀罕你的钱,你稀罕我比你牛逼的地儿,这关系就是倒过来的,外人可能不理解,但我觉得我大外甥……啧,我觉得挺牛逼的,那小子聪明啊,指不定他现在有什么牛逼的本事,就是让人家秦家兄妹俩愿意讨好呢?”

…………

那边王家兄弟说着笑着,兴奋不已地上了他们的车,而俞先勇却已经完全没有了现在就下车去找他们俩的想法了。

刚才王明刚的电话,几乎是一个字不落地都进了他的耳朵。

虽然听不到对面赵子建在说什么,但猜也猜个差不多了!

他忽然发现,此前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这个赵子建,居然牛到可以让大秦总直接把价值两个亿的大订单砸给他舅舅,就只是为了侧面讨好他!

如果不是听到了这通电话,如果不是无比确定面前这人肯定就是王明刚,如果不是知道王明刚的确是马上就要得到东城集团的供货大订单,如果不是刚才凑巧从王传登那里正好知道了赵子建是王家兄弟的亲外甥……

哪怕是缺了任何一条,到时候就算是有人把这事儿告诉给他,他觉得自己都是不可能相信的——堂堂东城集团秦家的大少爷,现在的集团副总、未来的集团掌舵人,大秦总,居然会不但跟本地的一个家世平凡的高三学生是朋友,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好到了让大秦总会主动把大订单往赵子建的舅舅怀里砸!

并且,听那意思,甚至赵子建直到刚才之前,都还不知道这事儿!

是那位大秦总在主动示好!

这是什么关系!

这是多硬的路子!

那可是第一笔订单就超过两千万啊!那可是未来的总订单价值,很有可能会超过两亿的合作关系啊!

这一刻,俞先勇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野。

只要能抱上了赵子建这个大粗腿,还愁什么没生意做?

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那位大秦总都能轻易地甩手就给赵子建的俩舅舅两个亿的订单,这要是他能为自己开个口……天哪,美好到甚至不敢去想。

一想就忍不住心砰砰跳!

我发财的机会来了!

发大财的机会来了!

现在除了我,应该是大家都还不知道大秦总居然如此看重与赵子建的友谊的,那我就占了先招了!

机会只会垂青有准备的人?

屁!

机会只会垂青有关系的人!

…………

眼看着王家兄弟俩的车开走了,俞先勇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腕看看表,掏出手机打过去,等电话接通了,他直接问:“你现在在哪儿呢?”

等那边说完了,他说:“嗯,我现在过去接你。幼儿园应该快放学了,咱俩一起去接欣欣,具体的,待会儿见了面我再跟你说。现在我只说一点,今天,你一定要好好配合我,帮我跟明霞好好说说,那个赵子建,咱们一定要拿下!”

***

感谢“陌家小白”兄弟一万起点币的打赏!

还有十几个小时,十一月就要过去了,手里还有月票的兄弟,不要浪费了啊,小刀这个月更新了快23万字了,差不多就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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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傻一点,过得舒服。

俞明霞的家里。

保姆带着孩子在卧室里哄睡午觉,她自己则坐在那里,听老爸老妈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赵子建的重要性。

怪可笑的。

人家救了他们的外孙女,他们想要把人家“压一下”、“震慑一下”,人家不愿意搭理他们了,连带着跟自己这边的联系都被刻意控制住,变少了,他们又觉得人家怪重要的,又想缓和一下关系。

于是他们说他们的,俞明霞心不在焉地听着,不住下意识地回头往卧室的方向看——她最近又新找了个保姆,年纪不大,三十来岁,不过看着挺老实挺稳重的,可即便如此,她也绝不敢再让保姆单独带着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像现在,明明是在自家屋子里,保姆收拾完餐具之后去哄孩子睡午觉,她都会下意识地不放心,老是想扭头看看那边。

实在是被上次的事情给吓怕了。

“明霞,你倒是说句话呀!”

“嗯?”俞明霞回过神来,看向自己老妈。

她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不过这时候,他俩都面色凄苦,其实也差不多了。

老妈见俞明霞一副淡然的表情,就又忍不住道:“其实你真的该理解下你爸,这么些年,你妈我又没什么本事,你们姐弟俩要吃要穿要上学,我们还想让你们尽量过上好日子,你不知道他一年年的有多累,有多操心。现在他年龄也大了,还一身的病,你那兄弟又不争气,一天天就知道喝酒耍女人,我跟你爸要是不攒点儿家底,到老了可怎么办呀!”

这些话,这些年来俞明霞听了都不知道多少遍了。

早两年的时候,她还是一再安慰的,后来不安慰了,直接问,这次需要多少钱?给钱,打发了就完了。

但是这一次,她始终都没吭声。

俞爸爸俞先勇接上茬,说:“明霞,你得帮爸爸这一回,其实多了不用,你就介绍一下,在中间帮忙说几句和软的话儿,剩下的,我都自己来就行,上次是我不对,我给他赔不是还不行吗?你俩是朋友,我是他长辈吧?大不了我这个长辈给他跪下磕一个,总行吧?”

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但俞明霞不说话,继续听他们说。

保姆从里间出来,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见俞明霞看过来,就往门里指了指,然后食指竖到嘴边,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俞明霞点了点头。

保姆转头就又进厨房里忙活去了,估计主要是想避开不听这边的对话,但俞明霞还是打起精神,忽然开口,说:“爸,妈,前几天不是带欣欣出去了一趟嘛,去跟她爷爷奶奶一块儿呆了几天,我跟老爷子商量过了,他们也已经同意了。”

这话来的突兀,俞先勇两口子都愣住。

俞明霞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现在我们娘俩这边,一是欣欣他爸留下的东西,和一些股权,二是我跟欣欣她爸我们俩那间公司,三是将来她爷爷奶奶名下的东西,我们把这些事儿,都说清了,现在手续正在办。”

顿了顿,她继续道:“所有欣欣她爸留下的东西,我一分钱都不要了,接下来会全部转到欣欣的名下,刘家那边当年分给我,包括欣欣她爷爷、她祖奶奶当年送给我、转到我名下的结婚礼物,就是那些股份,也都会一起转给欣欣,我接下来会只保留我在跟学义我们俩那间公司里的股份,并且以监护人的身份,暂时帮欣欣打理她的那一部分,等她成年了,就会全部交到她手里。对了,刘家那边,老太太在集团公司安排给我的几个闲散职位,还有分红,接下来我也会都辞掉了。”

这一大通话,听得两口子愣了半天。

然后俞先勇才说:“那你这……你这就算是净身出户了呀!”

俞明霞倒是淡然,点点头,说:“对呀,就是净身出户了!”

两口子讶然。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

但这个时候,俞明霞又说:“现在欣欣很有钱了,但是在她成年之前,她的每一分钱,每一点股份,要想转出账户,都必须我跟欣欣她爷爷我们俩书面签字同意。至于我,我现在还剩下我们那间化妆品公司的一点股份,三套房子,几部车,和一点闲钱,别的就什么都没了。”

俞妈妈彻底愣住,俞先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俞明霞就这么平静地与他们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俞爸爸说:“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呢!”

俞明霞笑笑,“钱没给别人,给了你们的外孙女,而且给出去的,都是这些年刘家给我的,现在只是还给刘家,换我一个自由罢了,有什么需要商量的?”

俞爸爸又张了张嘴,但说不出什么来。

这意思他当然懂。

我没钱了,钱都给你外孙女了,但你外孙女的钱我自己已经指使不动,所以,以后别张嘴管我借钱了。

就在这个时候,俞明霞又说:“哦,对了,爸,以前你从学义手里,从我手里,前前后后拆借的那些钱,有的早已经到期了,剩下的也快了,我都跟欣欣她爷爷商量过了,那笔钱直接从我这边扣除了,算成是我的损失,我是你女儿,哪有女儿管老爸要债的道理?所以,那些钱,应该是加一起光本钱就三千三百多万吧,你不用还了,留着跟我妈你们养老吧!”

俞爸爸又是张口结舌,不过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一下。

他原本的生意规模,其实是有限的,自从傍上刘家,生意倒是迅速做大,但加一起六七年七八年的工夫,还要去掉最近几年刘学义死后从刘家这边接不到生意的时间,所以加一起总共也就是一两千万的利润而已,其实反倒不如从女婿女儿这里“拆借”的钱多。

虽然就算女儿要,自己也肯定不会还,但这个时候她主动表示不会要了,事情当然就舒服了一些,不过这么多钱,女儿说不要就不要了,还是让俞先勇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这个时候,虽然他心里还惦记着让女儿帮忙牵线的问题,却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只是问:“那你这么做……你想干嘛?”

俞明霞想了想,很认真的样子,说:“不想干嘛!只是想活得轻松一点,自由一点。至少别弄得,好像只要我有个男性朋友,或者一起吃顿饭,就弄得你们都提心吊胆,好像我马上就要嫁人了似的!”

“现在,至少我想跟谁做朋友,已经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俞爸爸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话,“你这……你是真傻呀!”

俞明霞闻言却笑了。

她说:“傻一点,过得舒服。”

俞先勇闻言伸手指着她,气得不行。

但仔细想想,那损失也只是损失的她的钱,而且钱也是到了自己外孙女名下了,充其量只是接下来女儿没钱了,从她手里不太容易借出钱来了而已。

于是他强迫自己把心里的怒气压下来。

现在是关键时候,牵涉到未来五到八年,甚至是十年自己的运道,暂时没工夫跟这个傻丫头置这个气。

于是他问:“那我跟你妈刚才找你这事儿呢?”

俞明霞笑了笑,说:“还惦记着呢?”

这话,这语调,配合着这笑容,总感觉有些讽刺的意思。

但俞先勇没敢发火,反而耐心地再次解释,“这一次真的很关键,只要这一次能成功的借着赵子建跟秦家搭上线,干完这一把,你爸我就可以退休养老啦!”

顿了顿,他还大方地给出承诺,“你放心,只要这事儿你帮爸爸弄成了,接下来我绝对不会找你借钱了!”

这真是一个气死人的条件!

但俞明霞没生气,她只是问:“你们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是人家赵子建对我们娘俩有恩,不是我们娘俩救过人家!这个时候,如果是赵子建有个什么事情解决不了了,找我帮忙,我才是必须帮的那一个,因为我们娘俩欠了人家天大的人情,但我有事儿,尤其还是你们有事儿,你们让我怎么拉得下脸来去找人家再帮忙?我本来就已经欠人家情了!”

说到这里,她不等俞爸爸开口,就又道:“还有……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赵子建跟那位大秦总关系匪浅,赵子建完全不知情呢,大秦总就把一笔价值两亿的生意丢给赵子建的俩舅舅了,他就是纯粹给赵子建那边送钱,可是……你也是生意人,你觉得这笔两亿的单子,让赵子建的俩舅舅赚得盆满钵满,赵子建会真的不需要付出一点代价来交换吗?”

“如果需要,那你们觉得,就凭我跟人家那点关系,还是我欠人家情,人家凭什么要再为你们的生意主动找大秦总开口?人家凭什么为你们付出代价?”

她的话音方落,许是话赶话的关系,俞爸爸没说出什么来,俞妈妈却是下意识地就开口接了一句,“凭什么……那还不是因为他喜欢你嘛!”

***

十一月最后一更啦!大家十二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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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总结。

.^8^1^.

上架首月,vip章节差几百个字就满23万字,我自己很满意。

小病一场,居然没耽误更,连该给盟主的加更,我都赶在月末之前全都更出来了,我也很满意。

成绩不温不火,也没怎么惊天动地哭天抢地的争月票,现在看,应该是书月票第五名差不多能到手了,我同样也很满意。

有人会说我这是瞎扯淡,成绩不温不火你还高兴?还满意?

是真的。

我这个人吧,有点矫情,我当然盼着成绩越高越好,那证明喜欢这本书的人多,证明我写的好,而且成绩好稿费就多啊,生娃养娃带娃的我,最近都快穷死了,还能不想多挣钱?

但一本书如果爆红,是非就多。

忽然涌来的陌生读者、读者太多,口角就多。

我又不是人民币,哪可能所有读者都喜欢我?不喜欢我这个路数的,多了去了。来的人,总要挑挑拣拣,还有人会骂骂咧咧,这么说吧,起点给推荐,进来了一百个读者,最后能有十个留下,表示可以接受,看着看着,最终只有两个三个真的喜欢上我的风格,愿意从头到尾的支持和订阅,我就已经很满意了。

而那些终将会离开的读者,有些人特别喜欢临走之前批评一下,好像默默走掉就无法表达对本书和作者的鄙视似的。

我讨厌书评区里的那些杂音。

甚至常因为那些杂音而无奈、苦恼和愤怒。

书还是慢慢红起来比较好。

起点如此之大,好书山积海量、盈仓满栋,我肯定不是写书最好的那一个,但我有我自己的风格。

大街上一眼看过去,各式各样的饭店,饭菜好吃的可不止一家两家,街头那间羊蝎子火锅,招牌、装修,都并不吸引人,也不做广告不发传单,但只要是喜欢那一口的人,吃过一次,你就会惦记着时不时再来吃一顿。

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上架首订5000,现在高订接近破万,均订7000多,我挺知足。

希望接下来,你们能继续支持我,订阅啊打赏啊月票啊推荐票啊什么的,都多多的给,我呢,认认真真的写,咱不处那种一锤子买卖的交情,咱要处就处长远的。

后续呢,起点只要给推荐,肯定还会不断地有读者来,读者来,就总会有人留下,也总会又多几个人愿意赏小刀一口饭吃。当然,读者来,书评区的杂音还是不可避免的,大家不必刻意去解释或挽留,更不要对骂,我会隔几天删一次让我不愉快的帖子,这就行了。

是缘不散。

希望能早点均订破万,希望大家能一直都喜欢我写的东西,希望大家的身体都健健康康的,希望大家都发财,发了财回来给我打赏个黄金盟白银盟什么的,壮壮门面。也希望我自己的身体也一直都健健康康的,好好码字,多多更,写到一百岁!

咱们十二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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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 她什么都知道

俞明霞一下子梗在那里,脸上瞬间就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那么就是说,只要有个男人喜欢我,他就得为你们做点事情!或者说,只要他们能为你们做一些事情,那就可以喜欢我,对吗?”

俞先勇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回头瞪了俞妈妈一眼,“瞎说什么!”

然后才转头对女儿说:“明霞,你看你,你妈她不是那个意思……”

“你们给我出去!”

“你……这……”

“出去!”

“我是你爸!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你……”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不是我爸了!出去!”

“你……你……这丫头疯了!疯了!”

俞先勇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愤怒,但这个时候,终是有些胆怯,或许还有些理亏,也就使得他到底还是没说出过火的话来,只是道:“我跟你说俞明霞,你别跟你爹妈犯浑!你这是忘了当年你闹着想吃肉的时候了!你让你妈打了一顿,是你爸爸我,把咱们下个月的生活费挪出来,给你买肉吃!忘啦?”

俞明霞怒极而笑,“这事儿说过多少遍了,这一招用过多少次了,难道你们就不知道情分用一次薄一分的道理吗?好,那顿肉,一百万,够吗?”

俞先勇哑口无言。

“不够?三百万呢?”

“从你们怀上我,到把我养大,供我上学,爹妈的恩情,三千三百万,肯定不够,你们别着急,将来我还给你们养老,你们有了病,我出钱给看病,我到病床前去照顾你们,将来明俊结婚,我送一百万的红包,可以了吗?”

“但是,除此之外的事情,别再找我了,也别再难为我了,行吗?”

俞先勇支支吾吾,气得不行,但又说不出什么来。

而尤为关键的是,他隐隐约约地发现,这一次女儿好像是已经彻底下定了决心,要跟自己这边把关系撕巴清楚了。

于是他愤而起身,说:“你不用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你是我们的女儿,永远都是!我们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来求你就是了!”

俞明霞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要出尔反尔!”

俞先勇脸色涨红,最终快步打开门出去了。

俞妈妈就算想说什么,这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事情已经彻底偏离了临来之前自己老公交待的套路,于是想了想,她只好跟着也出了门。

…………

等他们走了,俞明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一扭头,却看到小卧室的门已经开了,刘欣欣正怯乎乎地看着自己。

那双大大的眼睛,带着一抹说不出的可怜。

俞明霞赶紧过去,“欣欣怎么了?怎么醒了?”

刘欣欣拉开门,看着自己的妈妈,说:“妈妈跟妈妈的爸爸妈妈吵架了。”

俞明霞笑笑,把她抱起来,说:“没事儿的,妈妈只是不想让姥姥姥爷越做越过分,没事儿的,啊,欣欣不害怕。”

刘欣欣摇头,又问:“那以后姥姥姥爷还会上门要钱,惹妈妈生气吗?”

俞明霞闻言苦笑。

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她懂的东西多了去了。

她摇摇头,说:“不会了。就算是再来,妈妈也不给了,妈妈的东西,将来都是要给欣欣留着的!”

刘欣欣的眼睛眨了一下,忽然又问:“那以后……哥哥还会不理欣欣吗?”

俞明霞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心里猛地疼了一下。

其实她是什么都明白的。

她知道姥姥姥爷老是到家里来要钱,每次他们来,妈妈总是会不开心,她知道赵子建其实很疼她,也很喜欢她,但自从那天见过了姥姥姥爷之后,赵子建就在刻意地跟这边保持着一种疏远的态度。

她什么都知道。

俞明霞一下子抱紧她,说:“不会了,不会了!欣欣那个可爱,哥哥很喜欢你呀,怎么会不理你呢?”

刘欣欣一脸认真,说:“可是好几次视频聊天,哥哥都是说几句话就挂了。也不同意带欣欣去玩儿。”

俞明霞强自笑着,说:“哥哥有很多事情要忙啊,对不对?等他闲下来,是肯定会带欣欣出去玩的。”

刘欣欣想了想,又想了想,点了点头。

看见她那副懂事的小模样,俞明霞又是忍不住一阵心疼,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只是这么一闹腾,眼看已经一点四十了,刘欣欣上的是半托,但毕竟已经是大班,两点半之前就要到幼儿园,基本上两点左右就必须得出门了。

于是俞明霞摆摆手示意保姆不用过来,就自己抱着刘欣欣,回到她的小卧室,拍着她,哄她多少睡一会儿。

而事实上,刘欣欣精神着呢,一直都没睡着。

没办法,到了两点,母女俩还是起来,简单洗把脸,俞明霞就开车把她送去幼儿园,等看着她进去了,也看见了她的带班老师,跟人家笑着招了招手,这才放心地开车去公司那边。

但是,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处理了几份文件之后,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有必要主动做一点什么,于是就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给赵子建发了一条微信过去:我马上就要自由啦!

想了想,又发一条:今天跟我爸妈也闹翻了。

等了两分钟,没回,但她还是觉得事情似乎已经办过了似的,放心地放下了手机。

…………

谢家最近这两天的气氛,有些诡异。

所有人都似乎是想到了一点什么,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所有人都装作某件事情并没有发生。

谢爸爸谢妈妈隐隐有些愁绪,但生意不能不做,忙着张罗生意,这愁绪也就稍微冲淡些,但只要一看到二女儿坐在柜台后头,低着头不说话,两口子心里就有点难受——再看大女儿,似乎有些尴尬,又似乎有些不解。

谢玉晓就这么沉默了大半天。

一直到当天下午,眼看饭点儿已经过了,店里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客人,谢玉晴才主动过去,叫起谢玉晓,姐妹俩出去了。

谢爸爸谢妈妈这心,一下子就提溜起来了。

姐妹俩这一出去,就是一个多小时,不过回来的时候,谢爸爸谢妈妈暗自观察,发现俩人的神态倒是都有了些不错的变化。

瞅个工夫,谢妈妈拉住谢玉晴,问她怎么回事。

谢玉晴说:“还能怎么回事!都怪我呗!”

谢妈妈愣,问:“啥意思?”

谢玉晴就叹口气,一副啼笑皆非的模样,又带着点难为情,说:“我俩……早就在一起了,但我一直觉得,他高中都还没毕业,好像弄得我拐骗未成年人似的,我就一直不太愿意说,他也就尊重我的意思,一直没说什么,结果……可能在学校里,他俩走得也不算远,一个班嘛,玉晓就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关键是,考试前几天,他还特意把玉晓叫出去,送了她那块玉,她就……”

听到这里,后面的不用说,谢妈妈就已经全明白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二丫头本来就有点喜欢赵子建,后来接到礼物,又会错意了,就当真了,结果到了今天,她忽然发现本以为大家已经形成了默契的未来男朋友,居然早已经是自己的姐夫了,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呗!

毕竟都是从年轻那时候过来的!

谢妈妈也明白。

就是有点头大。

子建那个小伙子,有本事有能耐就不说了,人还挺知情知趣的,又长得那么帅气,在不知道自己姐姐已经跟他谈恋爱的情况下,就自己二女儿那种轻易不会跟人关系太亲近,可一旦亲近上就特别容易敞开心扉的性子,会慢慢喜欢上跟自己家关系走得很近的他,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要是换了别人,别说她,就是自己这个当亲妈的,都会鼓励她争一争,怕什么,咱论长相论脑筋,都不输给别人什么,喜欢的小伙子,凭什么不能争一争?但现在的问题是,那个人是她亲姐姐的呀!

要是姐妹俩去争一个男人,一旦传出去闹笑话不说,关键是姐妹俩以后可怎么处啊!

想到二丫头那个什么事情都认真,说白了就是一根筋的性子,谢妈妈头大得不行,问大女儿,“那你俩,最后怎么说的?”

谢玉晴闻言叹口气,“还能怎么说?玉晓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跟我说,她还是准备按照原计划去首都上学,正好跟子建能分开,以后也不会跟他再有任何联系。她还跟我说……”

谢妈妈一脸关心,问:“说什么?”

谢玉晴低了头,语调有些低沉,说:“她说,我永远都是她姐,但是……她永远都不会叫赵子建姐夫。”

谢妈妈愣了一下,好一阵子之后,叹了口气。

怎么办?她就是这个性子呀!

不过好在,她面对的毕竟是从小就疼她的姐姐,所以一旦闹清楚情况,她立刻就主动退出了,虽然脾气还是那个脾气,但好好歹歹,姐妹俩终究是没有闹翻。

谢妈妈想了想,说:“那就没事儿了,她还小,知道什么?等过段时间,去上大学,慢慢的,这事儿就淡了。到时候指不定就又遇见个合心意的男孩子了,到那个时候,心气儿理顺了,也就好了!”

谢玉晴闻言,点了点头,“希望是这样吧!”

但说完了,低下头,她又忍不住想起刚才跟妹妹聊的那些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事儿到底怪谁,还不好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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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听师傅吹牛逼

赵子建端一把紫砂壶,坐在走廊底下吸吸溜溜地喝茶,看着已经快满六岁的罗小钟帮自己在院子干活。

有点不亦快哉的意思。

六月九号,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按照约定,罗超群就把自己儿子给送过来了,而且也不知道他事先说了什么,罗小钟的脸紧紧地绷着,屁大点儿一个小孩,居然有一种慷慨赴死的感觉。

嗯,中国人的老规矩就是这样,师父师父,师就是父,一入师门,跟自己本亲的父母那边,就有形无形的断了一半的亲,从此之后,就是师门的人了。

当然,事先就说好的,赵子建不会那么容易收徒弟,罗小钟过来,赵子建会随手教他几样东西,算是完了爷俩此前的一段缘分,至于收不收徒弟,还要看小家伙悟性够不够,也或者说,看爷俩还有没有进一步的缘分。

其实也就是赵子建一言而决嘛!

所以估计事先罗超群叮嘱小家伙什么了,比如你要听话,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顶嘴,不许不听话,不许偷懒,师父要是打你,爸爸也救不了你,等等之类的——一入师门,生死勿论嘛!

孩子送来,罗超群走了,正好院子里的草药该浇水了,四月份赵子建从山里移栽了一批,不多,自家院子里留下了一批,也不多,最多的还是他后来又陆陆续续自己栽上的一大片,这个活儿,就交给罗小钟了。

有事弟子服其劳。

压水这个活儿,小家伙还太小,干不了,赵子建就负责压了一缸水,太阳底下晒着,提提温再浇,然后就他坐着,罗小钟站着,赵子建大概地问了些问题,把这小家伙的文化底子和身体底子,都大差不离的摸清了,然后就开始教他怎么干活——师傅的茶碗,茶壶,你不要动,怕你给打碎喽,但院子里的小路,西厢房的地,你要负责每天扫一遍,院子里的花草,该浇水了,师父会告诉你。

然后……看见没有,每一棵,浇这些。

开始干活吧!

罗小钟这小家伙,据他爸说,有点皮,但性子憨厚,还是比较能吃亏的那种,挨了打也不哭,总之就是……傻乎乎的。

不过这样的孩子有一个好处,做事情比较认真。

六月的天,太阳已经特别毒辣,这院子里虽说好了很多,阳光照下来,在外头,晒得人皮肤发烫,时间长了都有可能会晒伤,但是在这院子里,基本上不存在这个可能,但也不算好受。

赵子建喝着茶,看小家伙干活,虽然没多大会儿就汗流浃背的,不过神情依然认真,浇水也按照师父说的办法和份量,一丝不苟的。

赵子建很满意。

上午接了个电话,他表情有点无奈,不过中午还是骑着车子带上小家伙,爷俩到市区那边的饭店里,正儿八经的要上两个菜,一起吃饭——罗超群本来是想要中午送饭,罗小钟的爷爷奶奶也就在罗家村住着,也可以让赵子建带着罗小钟过去吃饭,但赵子建都拒绝了。

要按照早年间中国民间的规矩呢,徒弟拜师,是要给束脩的,练武的人来讲,饭量大,在早先的中国,吃饭,吃饱饭,是个大问题,穷文富武嘛,家里没钱可学不起武,所以往往都是要徒弟们轮流请师傅吃饭的。

所以不知道罗超群是不是打听到这个了,才想要每顿都把饭给送过来。

但等到后世赵子建开始收徒弟的时候,他是没有按照这个路数去走的,他收徒弟,包吃住,尤其是年龄小的,尤其是父母健在的,更要包吃住。

既然跟了师父,就得把那一身娇气收起来,老是回家,老是跟爹妈见面,必然要诉苦,爹妈必然要心疼,久而久之,就算是个好材料,也浪费了。

所以,在说好暑假里要带一带这小家伙的时候,赵子建就跟罗超群事先约定了,罗小钟一周才能回家半天,而且不许在家里睡,必须当天就回来。

当然,如果将来要拜师的话,束脩还是得要的,哪怕多少意思意思。

干了一上午活儿,中午这小子胃口大开,特别能吃。

但是回去就困了,困得不行。

西厢房,赵子建打铁的地方,已经安下了一张小床,未来两个月里,那就是罗小钟的铺了。

等他睡午觉去了,赵子建又冲上一壶茶,坐在走廊下大太阳里,喝着茶,想心事。

两点过一刻,准时把小家伙喊醒,起来洗把脸,开始教东西。

最基本的一点扎马步,最基础的人的四肢是怎么发力的。

不苦,不累,不虐待,只是基础的知识传授。

到了傍晚,赵子建又骑车带着他,到城区那边找家饭店吃了饭,俩人都吃得饱饱的,回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有点想家了,但是不敢说。

晚上九点多,谢玉晴开着车回来了。

五月底她就已经拿了驾照,现在白天车多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大敢开,但过了晚高峰,路上车少,就问题不大了。

她进门的时候,罗小钟还没睡,坐师父身边听师父吹牛逼呢。

一边听,他还一边时不时地抬头往那枣树上看,那上面落着一只特别漂亮的鸟,应该是已经睡了。师父说那是一只鹦鹉,叫“办事儿”,下午师父讲课的时候,罗小钟就已经看见它了,当时就想抓,但师父一瞪眼,他不敢动。

谢玉晴居然拎来了一点夜宵,一进门就闻见香味了。

也不知道罗超群教过什么,反正一看是个漂亮的小阿姨,这小子张嘴就喊,“师娘好!”

谢玉晴又高兴又觉得好笑,答应一声,问了他几个问题,就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说:“呶,饿了没?炸鸡翅要不要?”

这小子居然还知道先扭头看看师父。

赵子建就摆摆手,说:“想吃就吃吧。”

他接过去就开始啃鸡翅。

谢玉晴看他吃得一嘴油,就笑,小声问赵子建,“那以后……他就算是你徒弟了呀?在这里吃,在这里住?”

赵子建却摇摇头,说:“以后再看,现在还不是徒弟。”

七八个鸡翅,这小子居然一会儿就干掉了,问题是他中午和晚上都没少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肚子。

而且……他居然没想着给师父留两块。

赵子建斜眼儿看着他把袋子里的鸡翅都吃完了,问他:“小钟,吃饱了吗?”

罗小钟正啃着最后一块,闻言抬头,满嘴油,满手油,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快饱了。”

谢玉晴就笑。

赵子建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问他:“你在家的时候,也那么能吃吗?”

这小子你说憨吧,这时候他一下子就听出来有点不大对劲,就怯乎乎,点点头,说:“我妈让我不要吃太多,但是,我饿。”

谢玉晴闻言笑起来,说:“那我明天给你多带点儿。”

小家伙眼前一亮,大声说:“谢谢师娘。”

…………

等小家伙吃完了鸡翅,赵子建催他去洗了手洗了脸,还带他过去洗澡间洗了个澡,洗澡的功夫捏捏他身上的骨骼,又问了些问题,然后才打发他换上衣服睡觉。然后才又回到堂屋里来。

等两个人都躺到床上,谢玉晴把今天下午她跟谢玉晓之间的谈话,一一的说给赵子建听,同时眼神不住地往他脸上瞥。

赵子建挠头,叹口气。

等谢玉晴说完了,他说:“你不用老看着我,我对她真没别的意思!我……就算有,但那是你妹妹呀!”

谢玉晴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这话说的好气人!

也就是说,如果她不是我妹妹,那你就有意思了呗?

气氛微微有点尴尬。

但谢玉晴并没有往下多问多说。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她再开口,就已经转了话题,她说:“我最近一直在考虑你此前跟我说的事儿。就是让我跟你去省城的事儿。我想好了,准备明天上午就去跟我爸妈好好聊聊这件事儿。”

“现在我爸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店里的事情,现在其实很多都是他在张罗,他在做,本来离了我也已经没什么了,既然这样,我就想,这个店我就还是交给他们吧,你在昀州呢,我就在店里给他们打打下手,帮帮忙,你要离开昀州呢,我就跟你一起走。”

顿了顿,她说:“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行吗?”

赵子建当即点头,“那当然好啊!”

于是谢玉晴就笑起来,“那我以后每天都过来给你做饭吧!”

赵子建想想,想点头,但又说:“但这边做饭的条件太简陋了,我也就是再住两个月,也不值当的收拾了。”

谢玉晴却说:“怎么不值得?值得!吃一天饭也值得收拾,不值什么的。再说了,你不是说这个院子将来等你走了,是要给你爸你妈的吗?把厨房收拾出来,他俩也住着舒服呀!”

赵子建想了想,觉得也对,就点头答应下来,决定要告别电磁炉面条,让谢玉晴去折腾一下厨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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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〇章 乖,摸摸头!

赵子建一晚上起来了两次,怕新地方新床,罗小钟会睡不踏实,也怕他踢了被子会感冒着凉。

结果呢,这个傻小孩居然睡得很香。

赵子建对此是鄙视的,他自己睡觉一向认床,很多时候换个新地方、换张新床,他都会睡不太安稳。甚至身边要是换个陌生的女人,最初一段时间,他都会觉得别扭,得熟悉上一段时间,那种生涩的、不熟悉的感觉褪了,他才舒服。

但罗小钟这个小孩才刚六岁,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居然不害怕也不失眠,睡得呼呼的。

真是能吃能睡。

早上五点刚过,赵子建就已经穿好了衣服,过来喊罗小钟起床。

“罗小钟,起床,跑步练功!”

罗小钟一脸懵逼地被他直接从被窝里提溜起来。

在家的时候,虽然也要起床上幼儿园,但谁会五点就把自家孩子叫起来呀!罗小钟一般都是睡到七点左右,才被他妈叫起来,洗脸穿衣服吃饭,八点二十到幼儿园就成了——五点,困!

赵子建把他提溜起来,说:“穿衣服,刷牙洗脸,快点儿!”

他愣愣地看看赵子建,又看看这个很陌生的屋子,貌似记得自己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怎么不是妈妈叫自己起床,眼前这个家伙是谁,都不重要,他眼睛迷瞪了一会儿,一倒头,又栽过去了,当时就睡着了。

赵子建还没离开呢,见状无语片刻,过去直接拉起来,揉揉他的脸,“罗小钟,起床啦!”

他眼睛眯缝着,睁开了一条缝。

赵子建叹口气——才六岁的孩子,昨天晚上看他已经基本上会自己洗澡,洗完澡还会自己穿衣服,赵子建本来还挺高兴的,觉得这回自己要省不少力气。

结果……看来他喜欢赖床。

那没办法了,这个毛病惯不得。

三秒钟之后,当罗小钟的眼睛已经再次闭上、在那里东倒西歪的时候,赵子建忽然一声暴喝,“罗小钟!起床!”

这个傻小孩激灵一下睁开眼,四下里看,“啊?啊?”

很快他定下神来,看到了面前的赵子建。

恍惚了一下,他才开口喊:“师父……”

“别叫师父,我还不是你师父呢!起床,跟师傅跑步,练功!”

“哦!”

傻小孩就是好,虽然叫醒有点难,但叫醒了之后,居然就自己乖乖的穿衣服穿鞋子。谢玉晴这时候也已经起来了,把洗澡间里昨天罗超群一块儿送过来的给罗小钟的牙刷牙膏牙缸,都给贴心地弄好了,见他穿好衣服出来,就叫他,“小钟,过来刷牙洗脸。”

罗小钟就过去,说:“谢谢师娘。”

谢玉晴就笑,摸摸他的脑袋。

赵子建却皱眉头,说:“以后你不要帮他弄这些,让他自己弄。”

谢玉晴仍是笑着,看罗小钟自己刷牙,就笑着走出来,说:“他才多大呀,六岁,你让他自己弄这些呀!”

这方面赵子建不讲理的很,直接摆手,“你不懂。”

谢玉晴只好白他一眼。

昨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赵子建好像是爬起来两趟,谢玉晴还有些讶异,虽然跟他认识这么些天,早就知道他举止成熟得不像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待人接物也都很是细心,但仍然还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挺会照顾小孩子。

但是现在再看,他好像还是奉行板着脸的那一套的。

等罗小钟刷牙洗脸都弄完了,已经五点半都多了,夏天天亮的早,这时候天光已经大亮,赵子建就带着他出门跑步,叮嘱谢玉晴回去再睡一觉。

今天第一天,罗小钟的任务是跑步三公里,可以分段跑,而且回来的时候可以不跑,走回来就可以了。

赵子建觉得这个任务并不重。

他在前面慢慢地跑,罗小钟在后头大步地追。

结果两段跑出去,他就累得气喘吁吁,“师父,我跑不动了。”

跑不动怎么办?

“接着跑,跑不完待会儿回去没饭吃!跑完了带你去吃肉包子!管饱!”

结果一听这个,他歇了一口气,居然真的就又跑起来了。

而且等跑完了三公里,爷俩慢悠悠地往回走的时候,他还跟赵子建一个劲儿的念叨,说:“我们家小区门口有一家包子铺,包子特别好吃。”

“那也不去你们家小区门口,咱去别的地方吃。”

“可是那里的包子特别好吃。”

“别的地方也好吃。”

“真的不去那里吃吗?”

“不去!”

…………

事实证明,所有的肉包子罗小钟都觉得好吃。

跑完步回去之后,谢玉晴并没有回去睡,那就正好她负责开车,跟赵子建一起带着罗小钟回市区,随便找家早餐铺吃包子。

他吃得特别香。

这下子赵子建心里基本就有底了。

这孩子,不难养活。

吃过早饭回去,休息,讲故事,等肚子里的饭没那么撑了,赵子建开始教他练功,而这个时候,谢玉晴也休息过一阵之后,就开上车回市区,要去采买厨房用品了——其实厨房是现成的,但买院子的时候赵子建让人家把东西都搬走,所以现在厨房里空空荡荡。

…………

罗小钟在这里,一住就是七天。

期间他有点想家了,但赵子建不许他回去,罗超群也狠得下心,一次都不来看他——似乎他爷爷奶奶那边,罗超群也叮嘱过了,他孙子要跟人学本事,不要去打扰,一旦坏了人家的规矩,指不定人家一生气,就不教了,所以罗小钟的爷爷奶奶就住在本村,几步路的距离,但也没过来过。

七天的工夫,其实学不到什么,但一些基础的底子是可以扎一扎的,要的就是领进门的那一步,师父打下一个底子,告诉你正确的方向。

所以七天之后,罗小钟就已经基本上适应了每天早上五点多起床,不但以前就会的,比如自己叠被子,自己穿衣服,自己洗脸刷牙之类的,变得更加习以为常,赵子建所教给他的那些,也开始有板有眼。

扎马步,他撑不了几分钟,但开始有点意思了。

跑步,三公里已经可以只分两截就跑下来。

饭量见涨,吃得很多,但人却一点都没胖,反倒有点见瘦,脸上的婴儿肥看起来就没那么可爱了。

人也黑了点儿。

他跟赵子建越来越熟,调皮的那一面就开始表现出来,比如,尽管赵子建三令五申,不要去打那只鹦鹉的主意,但他还是老忍不住想捉弄它。

那只鹦鹉烦死他了。

虽然很快它就确定,这个小孩不敢动自己,但谁也不希望优哉游哉地站到桌子上喝茶啄东西吃的时候,老是被个小孩一下子蹦过来给吓一跳吧?

于是它看见罗小钟就喊,“你个死鬼!你个死鬼!”

罗小钟就哈哈大笑。

谢玉晴越来越喜欢他。

关键小家伙应该是提前被教过,见第一次面开口就喊了“师娘”,以后还越喊越顺溜,“师娘”、“师娘”的喊个不停,再加上谢玉晴觉得他胖乎乎的很可爱,跟赵子建练功的时候又有点一丝不苟的感觉。

可实际上,在赵子建看来,这个小孩儿认真的一面是有的,看得出来,心性也极佳,但就是悟性稍微差了一点儿。有点笨。

所以,七天的时间相处下来,他心里就已经基本上打定了主意,如果说是师徒的话,那么师徒俩的缘分,也就是这一个暑假吧。

趁着最后待在昀州的这段时间,尽量教他点东西,帮他打下个好底子,到时候要是他实在喜欢练功呢,等自己临走前,就把他介绍到孙传华的武馆里,让他业余时间想练一下的时候,不至于全然无人指导,也就行了。

但是要想当自己的座下大弟子,他就是认真有余,灵性不足了。

大弟子嘛,既得能镇得住下面的师弟师妹,关键时刻还得在师父不便出手的时候站出来,代表本门的门面,教训一下宵小。

罗小钟的天份,怕不是撑不起这副担子。

当然,没必要现在就提这些就是了。

罗小钟在这个校园里呆了七天之后,六月十五号的上午,罗超群就过来接他了,按照约定,正常情况下是他把罗小钟接回去,在家里吃一顿午饭,下午可以在家里呆半天,傍晚之前送回来就成。

当然,最近情况有点特殊,赵子建也已经提前就跟他说好了。

所以这一次回去,罗小钟可以在家里多住几天,要等赵子建从明湖市那边回来,他才可以再过来,继续跟着练功。

不过师傅不在,可并不意味着放假。

其实罗小钟在这里的几天,赵子建也不是时时刻刻盯着他的,他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处理,所以上午授课一个多钟头,其它时间就是他自己练,赵子建回来之后检查课业而已。

现在赵子建有事外出,当然也会留下功课。

罗超群走的时候千恩万谢,罗小钟也没心没肺的瞎蹦跶,等他们走了,赵子建先跟自己大舅打个电话,问了下酒店地址,然后才又问谢玉晴:“你真不去呀?”

谢玉晴摇摇头,有些羞涩,说:“还是……再等等吧。现在去,怪不好意思的,你才刚高中毕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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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心照不宣

王明刚和王明强兄弟俩,本来是想郑重的把赵子建一家人请过去吃顿饭的,但他俩拿到东城集团的大订单这个事儿,在赵子建而言,算是一个小意外,有点打乱他的正常安排,只不过人家秦秉轩这么做,毕竟是实实在在的给好处,从赵子建这里来说,自己两个舅舅能有更好地发展,也是件好事儿,也就没让他俩放着到手的生意不做,只是在自己心里记下个小小的人情就是了。

但是,当时他就已经跟两个舅舅说过了,拿到订单就拿到订单,好好做,就当正常做生意就是了,自己在这里边的事儿,不要说,尤其不要对自己爸妈说。

他就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不想弄得惊世骇俗的,让大家都仰望什么的。

说个最现实点儿的,秦秉轩为了拍自己马屁,甩手就是一个大订单砸给两个舅舅,这要是说出去,姨夫那边也忽然想做生意了,怎么办?

就现在,感觉王传登就应该是已经打听到了什么,跟盯上自己了似的!

虽然赵子建并不讨厌他,像他那样油滑的生意人,和孙传华那样的奸贼,他一直都还挺喜欢的,但事情就怕扩散嘛!

赵子建可不想变成那种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一大群亲戚跑上来求生意的人。

太烦!

当初他把自己的意思一说,两个舅舅倒也是明白人,很快就答应了下来,对内对外,都不说。

于是,本来是要郑重答谢一下赵子建他们一家人的一顿饭,就干脆顺势扩大,变成了王家哥俩宴请全家人的一顿饭。

理由嘛,我们发财了,请大家吃顿好的!

这一次王明刚是订的一间酒店里的大包间,来的人跟过年的时候大差不离。

他们兄弟姐妹四个,加上各自的家人,再加上赵子建的姥姥姥爷。

赵子建从首要客人,变成了所有人中的一个。

找到地方,让服务员带着上去,推开门一看这一屋子人,赵子建就也庆幸,幸好谢玉晴没来,不然今天可够乱的。

他觉得自己谈个女朋友,没必要弄得所有人知道,时候合适了,等谢玉晴愿意了,就把她带回家,跟老爸老妈见见面,就完全可以了。

但其实赵子建不普通。

他刚进门,作为主人的王明刚一眼就看见他了,当下丢下正在聊天的赵子建的姨夫冯源,直接招手,“子建,过来过来,你坐舅舅身边!”

王明刚一向疼赵子建,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赵子建也就过去,挨着自己老爸坐下,王明刚当时就指着赵子建,跟闹哄哄的一屋子人说:“我这个外甥,将来那是肯定要成大事情的!”

又跟赵子建他爸赵文远说:“文远,回头成绩出来了,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再办一场,给咱们小子庆功!”

赵文远就笑呵呵地答应。

就是赵子建的姨夫冯源的脸上,略微有点尴尬。

他们家,赵子建的一个表姐,今年也该高考,但他们自家知道自家事,成绩估计好不到哪里去。刚才赵子建来之前,冯源就正在跟王明刚说,要是自家闺女这次高考成绩不理想的话,就不上学了,去跟着两个舅舅混。

王明强是啥都不想,当时就顺嘴答应了,倒是王明刚和赵文远,都纷纷劝他,别管成绩多好多差,哪怕上个高职,再或者多花点钱上个私立,也该去再上几年大学,好歹也能多学点东西,然后再出来找工作。

但是冯家的日子一直都不算好,为闺女再多花几年钱,就有点纠结,再加上听王明刚他们哥俩说刚接了一单大生意,要大干一场了,他觉得这是个机会,就想把女儿趁这个机会塞进去。

挣钱是一个,主要是跟上顺风车,她舅舅不会亏待她。

但这个时候提到赵子建也高考了,冯源也知道赵子建中考的时候就很出色,还进了一中的尖子生班,想必高考也差不到哪里去,两边一比,就显得他对子女的教育挺失败的,自然多少有些尴尬。

但赵子建的成绩好又是事实,也的确该夸一夸,所以尴尬之余,他也附和着说了一句,“就是就是!到时候姨夫这儿也有红包!”

顿了顿,还转对王明刚说:“子建将来大学毕业了,甚至都不用出去找工作,直接回来,在大哥你这里上班,多好!”

王明刚哈哈笑,却摆手,“我外甥要发财,还用得着我?我得靠我外甥!”

这句话把赵子建捧得太高了,王明强知道怎么回事,就嘿嘿地笑,冯源的脸色又有点尴尬,赵文远倒是赶紧说:“大哥,你别这么捧孩子!他才多大,你老这个夸他,不好!他一个年轻人,最该做的就是戒骄戒躁!”

王明刚哈哈一笑,也就不再提,只是却忍不住在心里说:你儿子还不够戒骄戒躁的?他比你都戒骄戒躁多了!这孩子,感觉都已经不是戒骄戒躁这个层面的了,他现在已经淡泊名利了似的!

这时候人基本到齐,饭菜已经开始上桌。

一共两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只有赵子建,作为孩子,却被王明刚拉到了大人这一桌来坐。

酒席开始,等王明刚说了几句话,大家一起喝了一口酒之后,赵文远就先向王明刚敬酒,但喝完了,他却说:“我大哥和我侄子那边,要是规规矩矩,就让他们跟着你挣点工钱也挺好,至少不受欺负,但要是他们自己不规矩,你该怎么办怎么办,不用看我面子非得怎么样。”

王明刚笑着说:“你放心,有我呢!都是自家亲戚,我知道该怎么办。再说了,他们真就是只打个工,干点活,能怎么不规矩呀!”

赵文远这才笑了笑。

赵子建听得有些迷糊,问怎么回事。

赵文远就告诉他,因为王家兄弟俩的业务忽然要扩张,虽然有大订单在手,销售方面完全不担心,进货谈价也是他们自己亲力亲为,但中间还是需要很多人来干活的,比如进驻沙场监督装车,比如车子拉着货进人家工地,要看货给票,以后再凭票结账等等,都得用人,所以王家哥俩很快就想到赵子建的大伯一家和堂哥一家,就都在附近的乡下,他们反正也是要打工嘛,自己反正也是要用人嘛,就招过来,工资开得偏高,活儿却很轻松。

王明刚这些年过来,行事偏老派一点,带着比较浓的江湖气息,像这种照应亲戚的事情,他一向做得滴水不漏。

于是听老爸一说,赵子建恍然大悟,就也端起杯子,敬了王明刚和王明强一杯,他俩都特别高兴地一口干了。

这就妥了。

情况比赵子建预料的还要好得多。

有些事情,就这样心照不宣就足够了。

…………

吃过饭下楼,王慧欣负责开车,他俩回去了,赵子建自己打车回到谢玉晴租的房子里,虽然也不困,也没喝多少酒,但他还是洗个澡之后小睡了一会儿。

等到下午四五点钟醒来,溜达着出门,到门口小餐馆随便吃碗面条,再给谢玉晴打个电话,然后便开上小POLO,出了市区,上高速之后,直奔明湖市。

一路上运气还算不错,高速路没堵,于是尽管他压着速度,保证不超速,还是很顺利地在晚上八点多钟,就赶到了明湖市,下了高速。

但他谁都没有通知。

进了城之后,他就开着小车在市区里到处瞎转悠。

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四年,对市区里相当熟悉,尤其是齐东大学附近那一带,更是门儿清,虽然时间已经隔了几十年,后世里这里有过相当大的变化,但慢悠悠地开着小车转一转,很多东西还是能慢慢回忆起来的。

他甚至还钻了几条小巷子。

路上看到有家门面不小的房产中介还开着门亮着灯,他还停下车进去跟人聊了聊房价,大概了解了一下现在明湖市的房价结构和市区的房源问题。

接下来他准备至少要在这里住四年,甚至有可能会一口气的至少住到灵气大爆发之后再说,当然要先想办法给自己弄个窝。

还得是一个舒服的窝。

但新房子完全不考虑,在售的期房更是想都不想。

主要是他懒得等。

于是他就重点问了问齐东大学附近的二手房,寻思着想在这里买个小房子,主要是考虑离学校比较近,留着备急,时不时住一住什么的,现在先买下来,也可以慢慢地再寻思真正合适长住的地方。

可能是觉得赵子建是真有意要买房子,那个中介小伙子表现得很热情。

于是大概圈了几个房源,约定明后天找个时间去看看,赵子建这才拿着他的名片出来,继续开着车瞎转悠。

一口气转悠到十一点半,中间还找地方又吃了一顿饭,他才找了家酒店住进去,洗完澡之后舒舒服服地歪在沙发里,给自己的表姐王兆楠发微信,说自己明天中午左右会到明湖市。

***

提前通知:今晚要理大纲,不确定能不能把明天早上的章节写出来,要是写不出来,大概率就会中午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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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二章 子建爱豆

第二天早上醒来,赵子建在酒店里随便吃了点早餐,然后就打电话给中介那个小伙子,让他带着自己看房子。

可能是觉得赵子建举止沉稳,不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再加上他又是自己开着车——尽管不是什么好车——所以中介小伙子带他看房子,很积极很热情。

没用多犹豫,也没有任何的纠结,看到第三栋房子的时候,赵子建直接就开始跟中介谈价格,小刀一下,等中介跟房主那边电话沟通完,双方就一拍即合了。

房子半新不旧,据说是2004年左右建成的,算是比较早一点的商业小区了,但胜在格局规划什么的,并不落伍,而且这种十年的老小区,附近的商业配套相当成熟——再说了,挨着齐东大学,附近都算是好地段,光是买了房子拿来租,就可以肯定不缺租客,所以,不便宜。

房本上87平的建筑面积,房东开价140万,已经是一万六千块左右一平米的价码,即便在明湖市来说,已经是挑高的级别了。

赵子建砍了砍价,房东看来也是急于脱手,据说是手里缺资金运转了,连带着屋里的家具电器,全送给赵子建,最终落在136万上。

值或不值,全看个人。

对于赵子建来说,这栋房子往市中心去,开车很方便,往学校去,出了小区走不了几步就是齐东大学的北门,进去不远就是国际贸易专业经常上课的那片教学楼,从教学楼继续往东边走,也就是六七八米,就是经济学院的宿舍区。

这一百多万,很可能到灵气爆发之后,就谈不上什么价值不价值的了,人口锐减,灵气的冲击与改造,带来社会人口在先天力量上的极大分层,都使得原本被推高到极点的房地产市场轰然崩塌。

但赵子建买的就是这个地理位置。

中介小伙子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方很快就开着车子也赶到了店里。

要知道,中介要赚钱,可不是只带着看房子的,他们更重要的作用是在于可以全盘代理和经手所有的手续。

就在店里,房屋转让合同一签,赵子建当场在店里刷了卡,但今天是周六,房管局那边没法办过户,所以大家只好约定,周一上午,中介小伙子会带着赵子建和原房主一起去办过户,在完成过户之后,房款也才会转到原房主那里。但是赵子建却可以当时就拿到所有的钥匙。

于是,到中午十一点多王兆楠打来电话的时候,交易虽然还没有彻底完成,但赵子建在明湖市的第一套房子,却已经实际上到手了。

跟中介小哥握手告别之后,赵子建开着车子赶去王兆楠说的省立医院北门。

等快到了的时候,离得老远,就看见王兆楠和郭志方正站在路边。

赵子建提前就说了会开车来,到了地方他靠边停车,王兆楠看见他,就快步过来,“高考完了,玩疯了吧?我看我姑的朋友圈,说儿子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说罢哈哈大笑。

赵子建也嘿嘿地笑,跟郭志方打招呼。

郭志方瞥了赵子建的小POLO一眼,说:“你有驾照吗,就开车来?”

没等赵子建回答,王兆楠已经笑着说:“他有!我姑说过,他们家换车之后,就把这个小车让给子建开了。当时就说他正在考驾照。”

郭志方就笑笑,说:“待会儿我在前头带路,你把车停旁边那个地下停车场去,明湖这边你不熟,坐我的车。”

赵子建笑了笑,点点头,“也行。”

历史上,这一幕应该是也曾经出现过,不过那一次,赵子建隐约记得,应该是自己来报道的时候了,老爸开着小车过来送自己,他跟王兆楠一起来接,开的就是他那辆新买的奔驰E,据说落地近五十万,言词之间,很是得意。

于是赵子建也就决定遂了他的心意。

人家换了新车嘛,好几十万,还能不让人得瑟得瑟?

果然,随后他跟王兆楠上了一辆奔驰E级车,带着赵子建找到了附近的一个收费的大型地下停车库,把小POLO找位置停下了,赵子建就又坐上了他的奔驰。

不过,这辈子跟上辈子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上辈子的赵子建,是坐着自己老爸的POLO来的,虽然也不是什么小地方没见过世面的菜鸟,但一辆崭新的奔驰E,还是会觉得挺酷炫,挺眼馋的。

现在回想,细节不大回想得起来,但大约应该是上车之后就摸摸这里摸摸那里,问问价钱,咋舌一下之类的。

但现在……赵子建的自行车都是坐过奔驰S后座的人,新出的这款奔驰E再怎么漂亮,他也实在是兴不起任何羡慕的情绪。

但他淡定,却架不住郭志方要炫耀一下,车子开起来没多大会儿,他就忍不住问:“这车怎么样?”

赵子建笑着左右看看,说:“很好啊,肯定很贵吧?”

内后视镜里的郭志方面带得色,说:“也不是多贵。”

王兆楠倒是实在,说:“落地将近五十万。”

其实王兆楠是自小富贵,她小时候是经常坐奔驰S的人,但后来家里没落了,现在坐一辆奔驰E,就一脸幸福的模样——也有可能,奔驰S不是她的,只是她爸爸的,这辆奔驰E虽然没那么贵,却是属于她们小两口的。

赵子建顺嘴就夸:“你们真有钱。”

王兆楠就笑,“哪里啊,贷款买的,我是觉得没必要买那么贵的,还得贷款,还有利息,但你姐夫非得说车就是人的脸,那就买吧,贷款就贷款呗!反正也就是跟房贷一样呗,慢慢还就是了。”

赵子建笑了笑,没接茬。

郭志方却说:“你知道个屁!现在是消费时代,贷款买车才是赚!”

赵子建挑眼往前面瞥了一眼,没说话。

其实上辈子没发现他打王兆楠之前,赵子建就对他有些小不满的,原因就在于他的不尊重人——尽管对于他们来说,很可能“你知道个屁”这种话,是被归类为打情骂俏的范围内的?但对于赵子建这个娘家人来说,这句话,很不中听。

不过他并不想多说什么,只要他俩之间能适应就行。

只不过,在合适的时候,赵子建还是准备展示点东西给他看。

太多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个有力量的娘家人,会让家庭暴力发生的几率大幅度的下降——一个亿万富翁的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大概率他不敢家庭暴力。

中午吃饭的地方是王兆楠选的,餐标也不算高,但还是感觉王兆楠是用了心的,口感不错,一顿饭不到三百块钱,也吃得很愉快。

吃饭的时候被问到大概能考多少分,够不够进齐东大学的,赵子建说应该差不多,于是吃完了饭,王兆楠就要先带赵子建提前去齐东大学去转转。

郭志方是上午值完班之后就有假期,王兆楠则是事先知道赵子建要来,已经提前调过班,所以,俩人今天下午和明天一天,都已经空出来了。

赵子建当然没兴趣再去逛一遍齐东大学,然而感觉王兆楠挺来劲儿的,而赵子建又实在是找不到理由说自己对齐东大学很熟悉,于是也就顺口答应了下来。

时间已经是六月中旬,除了高三学生之外,就连高一高二都还在上课,大学这边当然也还没放假,不过算算时间,应该是正在期末考试了。

郭志方直接把车子开进校园去,一边走一边介绍。

这里是宿舍区,那边是教学区,宿舍区后头那一片三层楼,那是餐厅。看到一栋标志性的建筑,他就说,那是图书馆。

绕到校园西南角的时候,他特意停下车,指给赵子建看一栋九层的白色大楼,郑重地说:“这栋楼是我们医学院的实验楼。当然,普通大学生是进不去的,你要是想报考齐东大学的医学院,一定要考本硕博连读,只有到了博士阶段,才有资格进去跟着真正的名师,去做实验。而且,如果你博士的导师比较牛的话,他的实验室经费就会特别充足,到时候读着博士拿个年薪十万,简直不要太轻松!”

说到这里,他又叹口气,说:“可惜,我那时候只考上了本硕连读,本硕博连读差了七分,所以这栋楼,我只是有机会进去过几次。哦,对了,你要是想报考医学院的话,回头我托我的师兄弟给你查查今年本硕博的导师都是谁。跟你说,选个好导师,比选个好专业还重要!像肿瘤科的齐艳君大夫,你要是考上她的本硕博连读,那你就了不得了。呃……我想想,嗯,今年应该是不该齐大夫,唉,你运气不大好啊!不过其他专业还有不少好导师的,我回头帮你打听。”

听他一片热情,赵子建虽然觉得不好打击,不过他还是实话实说,跟他们俩说:“我已经定好了,大概会报考国际贸易专业。”

郭志方叹了口气,也不劝什么,就只是说:“随你呗!”

王兆楠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很羡慕,说:“可惜我连个大学都考不上,唉,我要是也能考进齐东大学,现在还哪里用看我们护士长的眼色啊!”

郭志方闻言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恨恨地说:“实在不行,回头我让我爸妈找找关系,你去送点礼吧。你毕业学历太差,她挑你毛病也正常。唉……”

这种话题,赵子建插不上话。

这时候,王兆楠就说:“子建,要不要下车看看?怎么感觉这一路过来,你对齐东大学的校园都没什么兴趣似的?下去看看吧,你要在这里待至少四年呢!”

赵子建一想,也对,一个高三刚毕业,感觉自己能考入理想学府的准大学生,现在走进了自己的梦中校园,怎么能那么平静呢?

于是他只好跟在王兆楠身后,也拉开车门下了车。

随后连郭志方也下来,不住地往那栋白色的实验大楼看,脸色有点复杂,不知道是不是勾起了什么人生遗憾。

站了一会儿,陆续有车子从三个人身边开过去,看看手机,是下午上班的时间快到了,赵子建有点心慌,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尽管今天是周六,但谁敢保证认识自己的那几个人今天就一定不来上班?

于是他说:“要不咱们到教学楼和图书馆那一块儿去转转吧?”

王兆楠点头说好。

郭志方有点遗憾地说:“可惜这边管的太严,没有出入的门禁卡,是进不去的,也没人敢随便往里面带人,不然我是真想带你进去观摩观摩,医学生的圣殿啊!唉……走吧!”

赵子建笑笑,转身往回走,同时拍了拍口袋。

门禁卡他是有的,这一次过来主要就是办这件事,当然要带上。

但是……这个时候显然不太合适拿出来。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怕什么来什么,三个人正都转身要上车,忽然有个电车带着嘎吱的声音停下了,车上的女孩子回头看,一脸惊讶,“赵子建?”

郭志方和王兆楠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

赵子建心知要遭,但还是也回过头去,愣了一下,“呃……你是?”

他的确是不大记得了。

这个人他大约记得,但是她叫什么,就完全不可能记得了。因为在当初,她也就只是跟在齐艳君身边的若干个学生之一,赵子建跟她握手的时候可能听过她的名字,但他哪里可能去记这个去。

关键是长得也不算漂亮。

女孩子又看了赵子建一眼,确定了是赵子建,“真的是你!”,于是叉好电车,一脸兴奋地跑过来,满脸的崇敬之情,说:“赵老师您好,我是我们齐老师的学生,我叫杜明莉,您可能不记得了,那天晚上我们跟着齐老师一起去昀州,我也跟着去了,您还记得吗?”

“哦……哦……你好你好,我想起来了,杜明莉是吧,你好!”

他伸出手来,跟人家握手,女孩子兴奋至极,感觉眼睛里已经带了小星星,像是粉丝终于见到了自己喜欢了许久的爱豆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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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 我弟就是有能耐!

.^8^1^.

这个时候,赵子建其实多少有点尴尬。

在他而言,为了自己的表姐王兆楠,他是准备隐晦地向郭志方亮一亮肌肉的,防患于未然,但他想晒的肌肉,却绝不是自己在医学方面怎样怎样,他也不觉得自己在医学上有多大的成就,就能对郭志方产生什么心里压制。

就算要晒,一是晒钱,二是晒武力。

前者表示对我姐客气点儿,在我这里就有便宜可占,不过这一点,随着赵子建的两个舅舅最近开始发财,他觉得或许已经不用自己晒什么了。

而后者,则直接干脆的武力警告。

当着他的面,把另外某个人痛打一顿,对方越牛越好,自己出手越重越好。

这是一种无言的震慑。

而且赵子建觉得,这后一点的作用,可能比前者还要更大一些。

至于晒自己的医术有多牛逼,晒郭志方嘴里牛逼到不行的齐艳君都对自己有多么推崇和尊敬,这有什么意义呢?

反而很容易暴露自己会医术这件事,那么,你的医术从哪里来的?

别人你可以不解答,直接装神秘就好了,你表姐问,你也可以胡扯瞎编,但你妈问你呢?你怎么编?

太容易出篓子了!

然而这个时候,偏偏就那么不巧,已经是遇上了,赵子建也只好尽力应付,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见王兆楠和郭志方都是一副懵了的样子,有点头大。

偏偏这个时候,那个叫杜明莉的女孩子一脸亢奋的模样,还在说:“我们齐老师前几天就一直在说,说你终于高考完了,最近还说你这几天大概就会过来,没想到你这就到了!哎……你跟齐老师联系了吗?怎么在这里等着?”

赵子建觉得话题越扯可能会越让郭志方尴尬了,赶紧打断说:“我就是过来齐东大学的校园转转,凑巧看到这边有个实验大楼了,就停车看看,还没跟齐教授说呢,那个……”

没等赵子建说完,那女孩一脸认真地说:“那怎么行!你都到明湖市了,怎么能不跟我们说呢!我要是刚才没注意到你,你不会都不打算跟我们,跟齐老师说吧?我们齐老师可说过,等你来了,她一定要好好的款待你,还要亲自陪你在市里好好转转呢!你都到明湖了,甚至还都站到我们实验楼底下了,居然不告诉我们,那怎么能行呢!我给齐老师打电话……”

赵子建心说你这姑娘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赶紧拦着,“不用不用!那个……”他转身,指着王兆楠和郭志方,说:“我表姐表姐夫,我们特别亲,我刚到,正一块儿逛逛呢,我回头自己跟齐教授打电话,好吧?”

姑娘好像是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王兆楠和郭志方,走过去一步,伸出手来,笑着说:“你们好,我是医学院这边的学生,我叫杜明莉,很高兴认识你们。”

王兆楠和郭志方略僵硬地跟她握手,郭志方问:“你是医学院的博士生吧?你跟的齐老师,是哪个齐老师?”

杜明莉应声回答,“哦,是齐艳君老师,我在读博,她是我导师。”

郭志方又懵了一下,下意识地说:“你是肿瘤专业的呀?”

听他这么问,杜明莉就“呦”了一声,有些惊讶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您不会也是学医的吧?”

郭志方就把自己的学历和当初的导师一说,杜明莉就“哎呦”一声,说:“那咱们真是一家门里的,我研二的时候听过你们老师的大课!”

一说年级,杜明莉比郭志方晚了一年进齐东大学医学院,只不过她当年是直接考上的本硕博连读,而郭志方就只考上了本硕连读,后来读了七年,实在是上学上腻了,没有继续考博士。

俩人一叙旧,是真的师兄妹。

然而这个叫杜明莉特别执着,这时候聊了几句,摘清楚了彼此的身份,她立刻就又回头看着赵子建,说:“那赵老师,也不是外人,你表姐夫也算是我师兄了,要不我给我们齐老师打个电话,把你已经到明湖的事儿告诉她?”

从俩人开始交流彼此的学历和老师的时候,赵子建就觉得这事儿的篓子有点越来越大,近乎控制不住了,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是想说些什么,让这位执着的姑娘先放自己一马跟齐艳君那边,是另外一回事,得等他把这边先处理好了,才能回过头来顾及那边。

但这个时候,没等他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辆车开过来,他扭头一看车牌,顿时泄了气,一摊手,说:“得了,不用打电话了……”

那边车子停下,齐艳君已经打开车门下来,一脸惊喜,“子建?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打电话叫我去接你呀!”

…………

一整个下午,郭志方都有点晕晕乎乎的。

扭头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女朋友王兆楠好像也是晕晕乎乎的。

谁也没想到,逛个大学校园,居然遇到了齐艳君教授,而且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女朋友的那个表弟赵子建,居然跟齐艳君教授那么熟!

而且……他居然还是齐艳君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之一,据说是什么特邀研究员!

作为在医学院读了七年书的人,郭志方当然知道“特邀研究员”是什么职务能在大牌的实验室担任特邀研究员的,一般都是在研究方向上能对实验主导者的那位教授起到很重要的协助作用的其他方向上的著名专家。

赵子建一个高三毕业生,居然是齐艳君实验室的特邀研究员!

那可是齐艳君呀,那是齐东大学医学院,乃至整个齐东大学在科研上的一面旗帜齐东大学十一位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之一!

她的肿瘤实验室,是国内肿瘤学研究方向上的重要阵地!

然而,当齐艳君问赵子建是不是没带门禁卡和工作证的时候,赵子建居然真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试卷包着的小纸包,已经被裤子给磨得起了毛,打开看,真是工作证和门禁卡。

得知王兆楠和郭志方是赵子建的表姐和表姐夫,而且郭志方还是医学院这边毕业的硕士生,现在两个人也一起在省立医院工作,齐艳君教授居然很亲热地过来握手,还拉着王兆楠的手,一个劲儿的说你们姐弟俩长得像,好看,还说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及时跟自己说之类的。

感觉她跟赵子建关系特别好,特别亲近。

一直到赵子建坚持地表示自己刚到明湖市,要先跟表姐他们聚聚,齐艳君才无奈地表示理解,没有强拉着赵子建进那座实验大楼,但仍然表示晚上想一起聚个餐,到时候顺便把自己实验室里的人也叫过去,把赵子建介绍给大家。

可能也是寻思中午已经跟自己和王兆楠吃过饭了,赵子建就答应了下来,然后,齐艳君和她的学生,才各自或开车或骑电车,进了实验大楼的那个院子。

一直到三个人都上了车,郭志方支着耳朵听王兆楠在后座盘问赵子建一些事情,再次把赵子建是齐艳君实验室的特邀研究员这件事给确认了一遍。

他听得太过入神,以至于差一点出车祸,以至于车子都开出齐东大学的校门好远了,他都没想起来昨天晚上商量好的安排,甚至想不起来接下来要带赵子建去哪里玩了。

后来去了大明湖转了一圈,他也依然是心不在焉,只有当王兆楠又带着些兴奋地夸她那个表弟有能耐,他才会一下子支起耳朵,听得认真。

才刚刚下午四点半,齐艳君的电话就又追了过来,问需不需要接赵子建,怕他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当时大家还在大明湖里呢,赵子建就跟她约了北门刚才自己停车的地方见面,结果五点出头出去,齐艳君教授居然亲自开车过来接他了。

就郭志方那些读书和这些年在省立医院上班的经验来说,像齐艳君这个级别的专家大拿,实在是很少见她会那么殷勤的接待一个人!

她甚至还很热情地邀请王兆楠和郭志方一起过去吃饭,但显然,那是人家带着自己门下的弟子给赵子建接风洗尘的宴会,王兆楠肯定是婉拒了。

然后,两个人看着赵子建上了齐艳君的车之后,就回自己车里,郭志方晕晕乎乎地,就把车子开回了自己家的楼下。

这一路,王兆楠满嘴都是赵子建,满满的骄傲与自豪。

停车,上楼,进屋。

王兆楠过去接了两杯水,一杯给郭志方放到茶几上,一杯自己捧着,盘腿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喝水一边还是忍不住说:“我弟就是厉害,太牛了!哎,你说,他才多大,到底能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啊,居然能让那个什么齐艳君教授,你不是说她很厉害嘛,学科带头人,专家什么的,居然能让她对我弟那么看重?”

郭志方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才觉得自己开始慢慢地回魂了。

扭头看看王兆楠,他第一次觉得,他们俩虽然是表姐弟,但长相似乎的确是有点像主要是都比较好看。

其实过年那时候见赵子建那个小伙子,觉得他也就是普普通通,比普通人帅一点罢了,现在想,那时候他应该主要是还是个高中生,被学业给压的,还没抻开,这一高中毕业,就立刻有了神采了。

想了想,他说:“那肯定是……有能耐呗,要不然齐教授那种人,怎么可能对他那么好,那么看重?”

王兆楠现在就乐意听这个,闻言当时就狠狠点头,“就是!我弟就是有能耐!”

郭志方这时候回过神来,心里一动,倒是罕见地主动叮嘱,说:“这样,以后要是子建在这边上学了,你就常叫他到家里吃饭!明天他肯定忙,但这次来,让他多住几天,大不了咱俩都请假,陪他再好好转转。”

王兆楠闻言当然高兴,当时就答应下来。

郭志方对待她的家人的态度,一向都是该去的该陪的陪,也不怎么拧着王兆楠的意思,但要说多热情,那是谈不上的。现在听他对赵子建那么热心热情,王兆楠这个当表姐的当然高兴她的性子,说好听点儿叫大气,说不好听点儿就是不够心细,但即便是她在别的事情上再粗心,这时候还是能第一时间感受到郭志方对接待赵子建这件事情上前后态度的变化。

然而这个时候,她已经很高兴,却又听郭志方继续说:“对了,那毕竟是你弟弟,他第一次来明湖,让他一个人住酒店,是不是不大好?咱家不还有??卧室嘛,不行让他到咱家来住!反正那卧室空着也是空着!那么近的关系,表姐在这边有房子有家的,他过来了却让他去住酒店,不大好!”

王兆楠终于忍不住讶异地看着他,“真的假的?你愿意让他到咱们家来住?”

郭志方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嗨,你别觉得我前后两张脸似的,其实我并不是觉得你家里人不好,只是你也知道,你家里人的确没什么文化,跟他们坐一起,没多少共同语言呀!”

“所以,我可能表现出来,就有点轻视他们似的,但其实我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像子建,从过年的时候见面,我就觉得跟他挺投缘的!那个时候我可不知道他还跟齐教授认识!现在看,连齐教授都那么看重他,对不对?这种人,咱们当然应该多亲近亲近,拉近关系嘛!”

认识这两年来,郭志方表现得似乎总是有些看不上自己的家人,一直都是王兆楠心里的一块病,这时候听见这个,她忽然就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忍不住放下杯子,过去抱着郭志方,狠狠地亲了一口。

然后,她看着郭志方,不由得笑着,说:“志方,你现在这样,真好!”

郭志方笑笑,也伸手在她脸上摩挲了两下,说:“那就这么定了?”

王兆楠笑着点点头,说:“我待会儿就给他打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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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要不说咱俩是朋友呢!

在后世的时候,赵子建曾被很多朋友认为是有大智慧的人,交往越多,往往对他观感越佳,但即便是以赵子建的眼光和智慧,他也不曾想到,自己原本以为可能会比较有用的武力威胁还没来得及登场,郭志方就已经意识到了他的“价值”和“重要性”——而原因,恰恰正是来自赵子建认为可能没什么用,反而会让郭志方觉得有些打脸的他在医学界的地位。

也或者说,是齐艳君的出现,帮赵子建狠狠地一巴掌抽过去,一下子抽掉了郭志方在赵子建,在王兆楠的娘家人面前的骄傲。

世事之奇,往往非智者所能料。

当天晚上,赵子建见到了齐艳君实验室里的大部分科研人员。

满满登登一个大包间,人来了二十多号。

对于赵子建这个神秘人物,或许也有人内心存着不服和不满,但大部分人的第一念头肯定还是好奇。

不过还好,赵子建是个只有十八岁的年轻人这件事,是大家都已经知道的,而赵子建长得挺精神挺帅气这件事,也通过齐艳君几个女学生的口,传遍了整个实验室,所以见到真人出现,大家都不至于对这张年轻帅气的脸太过惊讶。

齐艳君的介绍也显得异常轻松,说:“咱们实验室工资最低的人,就是这位!大家欢迎赵子建!”

一句话,哄堂大笑。

当然,可想而知的是,三杯两盏过后,这顿饭吃着吃着,就开始变了味道——能进齐艳君实验室的,没有凡俗之辈,学术上的书呆子倒是不乏其人,只有有人打开第一道口子,这次晚餐很快就变成了“赵子建答疑解难问答会”。

以叫“肿瘤科研方向内部研讨会”。

会议圆满成功。

赵子建占的优势在于,他或许对肿瘤学研究,并不如他们这帮专业的医学科研人员更深入更宽泛,但他清楚地知道一条正确的道路,且因为曾经这条道路的无可辩驳的成功,他对此的态度无比坚定。

自我的坚定,可以击倒一切质疑。

于是到了最后,即便是内心仍有诸多存疑的人,也对赵子建在肿瘤研究方面的能力与见识,满是敬佩——这又是真书呆子的可爱之处了,在专业方面,他们往往充满敏锐,充满质疑的精神,可一旦你拿出真本事来,他们又会第一时间对你表示认可,甚至敬佩,并不觉得有什么脸面问题。

晚宴中间,赵子建接了个电话,是秦秉轩打来的,他以为赵子建在昀州,结果到了小院子敲门,发现院子没人,发微信赵子建又没回,就把电话打了过来,听说赵子建已经到了明湖市,他就把电话挂了。

最后赵子建喝了不少酒,但齐艳君有两个女学生都有驾照,且没喝酒,就负责开车送齐艳君和赵子建回去,其他人就各自回家。

车子先把赵子建送到他住的酒店,看着那车子开走了,赵子建才回去,到自己的房间里洗个澡,洗去了身上的酒意,接到王兆楠的电话,又聊了几句,他婉拒了对方要后天带自己再继续到处转转的建议,推说自己有事要做,然而挂了电话还没休息多长时间,他正站在酒店的大落地窗前面观赏明湖市的夜景,就又接到了秦秉轩的电话——他居然已经开车赶到了明湖市,现在已经马上要下高速了。

赵子建只好报了地址,然后找衣服穿起来。

三四十分钟之后,秦秉轩赶了过来。

听到敲门,赵子建过去打开门,让他进来。

他手里拎着个精致的大大的礼品袋,里面像是个大盒子,进了门,就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给你送茶的!”

大礼盒往茶几上一放,赵子建关好门回去坐下,掏出来,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六个精美木盒,镶嵌在绸缎装饰的底布上,就问:“就算是要送茶给我,也不值当得再连夜往明湖这边赶吧?你把东西留在你妹妹那里,回头让她给我不就得了?再不然也可以去交给我女朋友啊!”

秦秉轩已经大大咧咧地坐下,闻言敲敲木盒,说:“茶多少钱?我亲自跑一趟多少钱?我送的是茶吗?送的就是这份情谊!交给任何人转交,都失了味道!”

赵子建无语。

人家把话说得这么敞亮,赵子建也只好收下。

秦秉轩说:“这是今年的新茶,现在就喝当然没问题,但放上半年到一年,味道会更好一点。我们在武夷山那边的茶树出产的这种红茶,是要有点慢慢发酵的时间的。据说还跟存放当地的温度、湿度这些环境有密切相关,你也不用研究太细,这玩意儿,研究太细致就成玄学了,想喝随时喝。”

赵子建点点头,问他:“那你有什么想让我帮忙能给的东西吗?让我还上这份情谊?”

秦秉轩当时就道:“别呀!干嘛还呀!情谊情谊,就是得欠着才叫情谊嘛!你说你这人,真是,我好心好意不远千里亲自开车给你送一斤茶,到你这里成了买卖了,咱是谈交易的人吗?看低了自己不是?”

赵子建笑,“真没有?”

秦秉轩嘿嘿地笑,过了一会儿,他探过身子来,嬉皮笑脸的,说:“我是真不需要你还给我什么,你也看出来了,我缺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缺,我就是真心想跟你交个朋友。不过你要真说的话……我倒是想问你买点东西。”

赵子建笑起来,问:“你找我买东西?”

秦秉轩也笑,“对!买东西。东西不能送,你一送,那就是你送多少就是多少,哪有管人家要的?不能说你送我一份,我告诉你,你送我两份吧,多没劲!”

赵子建笑着摇摇头。

不过,别管秦秉轩在别人面前是怎样的一份姿态,至少现在,他倒是真挺喜欢他在自己面前的不做作。

于是,他问:“玉?”

秦秉轩一拍手,“要不说咱俩是朋友呢!心意相通!”

***

卡文,到现在还没理顺接下来该怎么转,小章节缓两天。

第一八五章 谁给你改的命?

在曾经的多年之后,当赵子建已经崛起,有了一定的实力,也在局部的小圈子里有了一定的地位,他获得消息的渠道,已经不是当初初出茅庐的小杀手所能比,但哪怕是那个时候,他在华夏这边,也从未听说过有一个叫秦秉轩的人。

讲道理,赵子建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觉得一个像秦秉轩这样的人,论脑子、论家底、论眼光,只要是熬过了最初的灵气大爆发那一劫,几乎没有可能会默默无闻下去——牛人到了什么时候都会变成牛人,哪怕世界天翻地覆,哪怕一个牛人过去拥有的所有财富顷刻间化为乌有,只要能力在、眼光在,他就仍然会以一种远超常人的速度爬上去!

美国石油大亨洛克菲勒说,即使把我脱光衣服丢进沙漠中,分文没有,只要有一个商队经过,我就会迅速成为百万富翁。

这个话,屌丝可能会觉得他在吹牛,但真正有能力的人,却会认为这个话丝毫都不夸张。

由此推导,赵子建觉得,秦秉轩很有可能是没有熬过灵气大爆发那一天。

所以,当初把自己雕的小挂件给他的时候,他顺手给了他两枚。

他觉得这么有趣的一个人,要是因为一些完全不由人掌控的事情莫名其妙就死了,实在是未来世界的一大遗憾。更何况他勉强也算是自己的朋友了,既然有缘,多给他一块,护他个平安,也是内心的一种圆满。

在他想来,大约其中一个,他可能会给自己的妻子,也可能会给自己的父亲?母亲?爷爷?或者……情人?当然也有可能是妹妹。

但另外一枚,他大约会自己带着。

因为感觉的出来,他应该是蛮看重自己做的那个小东西的。

他也预想过可能有那么一天,他会跑上门来,想再从自己手里寻摸几个,只是他没料到,他的动作会那么快。

见秦秉轩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就是想要几块玉,赵子建就笑着说:“你要那玩意儿干嘛?你手里还能缺好的玉雕?真想要,首都那边大师傅不得多得是?你这样,你送来的那一大箱子,我连两块玉料都没用完,反正我留着也没用,你要是缺玉料,你就拿回去,反正本来就是你给的,谈不上什么买不买的!”

秦秉轩咧嘴笑——他平常挺帅气的,赵子建也见过他温文尔雅的样子,只不过他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显得更洒脱一些,身上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痞气,也多了点大家公子身上常见的玩世不恭。这个时候,他的嬉皮笑脸里,就或多或少带着那么点叫人并不反感的小精明。

“别呀!你给我那玩意儿我有什么用?像你说的,我还能缺了好的玉件?我要的是那个吉祥的寓意!”

赵子建笑,“屁的吉祥,屁的寓意,那就是我随手雕的,哪来什么寓意!真想要吉祥,要护身符,把你那堆东西拿回去,找几个好手给你雕出来,拿去让大和尚们给开个光,不比我这里粗制滥造的强?”

秦秉轩笑得诡兮兮的,摇头,“那……不一样!”

顿了顿,他赖皮得有点可爱,“我就稀罕你这个寓意!”

俩人对视一眼,都笑笑。

有些东西,似乎就尽在不言中了。

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中国人那么多,几千年来,各种稀奇古怪的门道多了去了,赵子建重生回来,虽然很确信自己知道的未来的信息,比当今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多,但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点什么的人。

要不然的话,当年天下大乱,为什么会有一些组织和势力,蹭蹭蹭的就迅速崛起了?而前段时间在鹤亭山中,他曾遇到过的那一对师姐弟,也清楚地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是的的确确有一些奇人异士的存在的——他们或许并不能准确地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着怎样的改变,但他们却清楚无误地知道,这个世界正在改变,而且他们此刻似乎正在一点点的摸索该怎样利用这样的变化。

秦家是大家族,实力强大,资源丰富,秦秉轩是这个家族内在他这一代最被寄予厚望的人,他享受到的,理所当然会是这个家族最核心最强大的资源支配。

或许他身边就有什么了不得的人呢?

于是,赵子建问他:“为什么?”

说话间,他的目光逼视着秦秉轩。

这一刻,秦秉轩觉得自己的后背顷刻间就被冷汗给打湿了。

他当然知道赵子建这个问题是在问什么!

为什么?

当初回去,他把一块送给了自己的老婆,另外一块却拿去给那位老先生送去了——那是秦家的世代至交,两家人的交情,从解放前就开始了,后来多年,始终来往不辍。

秦家老太爷每次寿宴,高官大领导未必够资格上桌子陪太爷喝杯酒,但那位老先生作为太爷的子侄辈,却总是会在傍晚过来,提一坛绍兴花雕做寿礼,太爷也会亲自吩咐为他摆一桌酒,并亲自陪客,只有家族里最受太爷待见的,才会选一到两个人出来,站在桌旁执壶倒酒。

打秦秉轩记事以来,此前一直都是秦秉轩的父亲负责执壶,后来老太爷临去世之前那两年,秦秉轩也得到了这种殊荣,当然,他只是执壶者之一。

当时他才十六岁。

他还记得,当初太爷爷和那位白胡子的老先生同桌坐,自己父亲为老太爷执壶,自己则站在那位老先生身后,为他倒酒。

太爷爷问:“我这个曾孙如何?将来能用吗?”

老先生回头看自己一眼,说:“有大才,可惜福禄不够。”

就是那一句话,威力巨大。

秦秉轩当时还不太明白它的意义,但此后的十几年之间,哪怕是太爷爷已经故去了,从爷爷到父亲,相继掌权,但家族内部反对自己成为家族下一代接班人的力量,仍然相当顽固,来源正是那句话。

福禄不够!

然而上次拿了赵子建的雕件回京,跑去见老人家,想让他给看看到底有什么玄虚的时候,老人家见了自己,还没等看东西,先就大吃一惊,张口就问:“谁给你改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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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就是觉得你牛逼,行不行?

.^8^1^.

改命?

秦秉轩其实是并不怎么相信这些的。

他是唯物论者,是无神论者,对于怪力乱神,倒也并非一竿子打翻,只是对于命运这个东西,他却还是并不怎么相信的。

充其量只是尊敬,或者叫半信半疑。

但是对那位老先生,他却有着异样的信任。

于是他当即回答,“我没改过命啊!最近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人。再说了,要改命,我也得来找您老人家不是?”

然而老先生摇头,“我没那么大本事!你太爷爷想拿一世富贵来帮你改命,我回绝了,不是我不帮忙,是帮不了。”

秦秉轩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问:“那我原来是什么命?现在改成了什么命?”

老先生又摇头,说:“你现在的命格,我已经看不清,一团迷雾,而原来的命,已经化为乌有,不提也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研究易理的缘故,老先生话说的玄玄乎乎的,秦秉轩似懂非懂,且再问,老先生也是闭口不言了,最后他只能把东西留下,请老先生给看看那块玉牌有什么玄虚在里头。

将近一个月之后再去,老先生说:“这玉牌,我解不了!我只知道,这里面似乎有一套极其强大的阵法在运作,这阵法之强大、之精微,甚至足以改变方圆几米之内的气运,用现代科学来解释的话,你可以理解为磁场。”

这个话,已经足以让秦秉轩大吃一惊。

但接下来,老先生的另外一句话,却比这句话还要叫人震撼。

老先生手里拿着玉牌,无比珍重的样子,说:“这里头,是一个世界!”

在当时,老先生并没有多问什么,没有再问这玉牌是谁给的,没问给玉牌的人和他口中给自己改命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等等,他只是把玉牌还回来,示意自己可以走了。

秦秉轩回到自己家里,静坐了半天,然后就拿起电话开始催问自家茶山那边今年茶的情况。等了些天,一等茶焙好,可以装盒了,他就亲自坐飞机赶过去,亲手装了几个精致的木盒,然后拎着礼盒飞去昀州市。

一直到现在,他出现在明湖市这家酒店,赵子建的房间里。

当然,这些事情,他不准备说。

一是说起来会很绕,他自己是相信的,因为从太爷爷开始就相信,但他并不确定说给别人听,别人会不会当笑话,哪怕那个人是赵子建。

二是……他觉得没必要说。

于是这个时候,面对赵子建的问题,秦秉轩心里紧张到要死,后背冷汗不断,脸上却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说:“不为什么呀!这还需要为什么?我信得过你,就是觉得你牛逼,行不行?”

片刻后,赵子建点点头,说:“行!”

秦秉轩心里顿时就松了口气,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问:“那……能谈谈卖给我几块的事情了吗?”

赵子建闻言没有正面回答,却是老神在在地问:“你觉得我这玉件身上,有什么别的玉件没有的东西,对吧?”

秦秉轩赶紧强调,“是那种吉祥的寓意!我要的是那个寓意!”

赵子建点头,“对,说的就是这个寓意!那你觉得,这寓意值多少钱?”

秦秉轩愣了一下,呵呵地傻笑,“别呀!你别问我呀,我就这么说吧,咱俩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想买你的东西,我就认宰,你说多少钱,那就多少钱,我要是还价,你马上把我轰出门去!但你让我开价……你说我怎么开价?在我心里,这东西……无价!”

赵子建长长地“哦”了一声,笑得平和,“无价……那就没法卖呀!”

秦秉轩张嘴要说,赵子建却忽然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同时他支起身子,收起脸上的笑容,说:“我再送你一块!”

秦秉轩的表情僵在脸上。

他就怕这个!

就算再拿一块,也一共才三块,给谁不给谁?

但现在,赵子建这话一说,他就知道了,或许这东西在赵子建那里,的确是顺手而为的一个小挂件,他自己可能并不怎么当回事,但是如果有人要买,他却并不愿意,也可能是并不屑于出手。

也或者说,是自己手里能给他的东西,对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

自己能给的,当然是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垂涎不已的东西,但是……钱,权势,地位,资源,乃至于跑车,豪宅,赵子建要是在意,他就不是赵子建了至少是在自己提出想买的时候,他应该是并不愿意为了这些东西,而轻易地把他手里的东西卖掉。

身为一个大家族出身的贵公子,而且是从小就被当成家族未来继承人来培养的人,秦秉轩从小就接受过这样的教育: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交易的!而交易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于你手里是否有对方感兴趣的东西!

过去秦秉轩秉持这个信条,在商场上几乎无往而不利,哪怕面对的是比自己的实力还要强大的商业巨鳄,他也可以做到挥洒自如。但是现在,面对赵子建这个神秘莫测,却似乎拥有逆天改命能力的奇人,他却偏偏觉得心里发虚。

那是一种“我虽然家财万贯,但在他面前却穷得像乞丐”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只好等赵子建的后话。

虽然接触不多,但他知道赵子建这个人做事很有章法,想必平白无故的,他大约不会因为这远道而来的一斤茶的情谊,而决定再送自己一块玉件。

他一定还有后话。

果然,片刻后,赵子建说:“条件是……我不知道你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什么,嗯……我觉得你的意思,有点想批发的感觉?对吧?是谁说的话,让你决定来找我买东西的,我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他是谁,住哪里!”

这一下,已经不只是后背了,秦秉轩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的一热,额头上很快就有细密的汗珠沁了出来。

过了足足一分多钟,他很无力地笑笑,说:“这很重要吗?”

赵子建摊手,“不重要啊!”

秦秉轩愣了一下,“不重要?那你干嘛……”

“是你来找我买呀?我不想卖,但你又那么大老远跑来给我送茶叶,礼轻情意重,我总得找个理由送你一块吧?思来想去……也就这个呗?”

这次轮到秦秉轩无言以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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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我是穷光蛋,你才是权贵啊!

当天晚上,秦秉轩也在赵子建住的这家酒店开了个房间住下了。

赵子建不跟他谈什么交易,只肯送一块,这让他很是头大,但赵子建的话既然说在那里了,自然不是什么软磨硬泡就能改变的,倒不是拉不下脸来软磨硬泡,问题他又不是女孩子,自觉磨也没用。

第二天早上赵子建仍是早早起床,出去老老实实以正常人的速度“慢跑”了三十分钟,回来冲个澡换身衣服要去酒店内的餐厅吃饭,这边才刚打开门,就看到秦秉轩正在走廊里站着。

看见赵子建出来,他就笑嘻嘻地过来,“一起去吃饭?”

那当然就一起去吃饭。

赵子建也懒得问他是在自己房间按了窃听器,还是一早爬起来就在走廊里等着了——看他的眼睛,有点红血丝,似乎昨晚没怎么睡好。

吃早饭的时候,赵子建就问他:“你看起来好像是有心事?”

这话实在是叫人憋气。

秦秉轩无言地叹了口气,顺势就开始卖可怜,“你看,我这个人吧,特别尊亲重道,你说,我要是有个东西,我知道它特别好,我是不是会想要送给我爸妈,我爷爷奶奶?而且还有我老婆,我儿子,对了,差点儿忘了,我还有个妹妹呢!但是这东西是无价之宝,我弄不到,你说愁不愁?睡不着啊!”

赵子建嚼着煎鸡蛋,缓缓点头,一脸认真,“那是挺愁的!”

秦秉轩盯着他看。

赵子建自顾自吃鸡蛋,根本不接茬。

最后他只好叹口气,问:“你今天干嘛去?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你怎么想着跑明湖市来了?”

赵子建说:“跟你说过的啊,我都计划好了,会到这边来读书,暑假里反正也是闲着,那就提前过来转一圈呗,打探一下情况。”

秦秉轩点头,本来不在意,但要吃东西时却又愣了一下,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么说,接下来四年你可就要呆在这边了?”

赵子建点头,“嗯。”

秦秉轩就道:“那你就得考虑一下住的情况了,总不能老住在宿舍里啊,人多,不舒服,而且不自在。再说了,我弟妹过来看你,总不能老住酒店呀,女人嘛,就喜欢个家的感觉!对吧?你这样,我觉得你该……”

赵子建说:“我买房子了!”

秦秉轩的话一下子给憋在了半截。

这一次足足停顿了十几秒钟,他又说:“房子不能太小,我弟妹住着不舒服。”

赵子建摇头,“不小!够住就行呗!”

秦秉轩一脸认真,“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同意了啊!房子只有嫌小的,哪里有嫌大的?你觉得大小无所谓,够住就行,可我弟妹不这么觉得呀!对吧!这样,我马上打电话,虽然我们家在明湖这边的摊子铺的不大,但帮忙找套合适的房子还是没问题的!”

赵子建赶紧摆手,“别!你打住,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不要,想要我也自己买!另外你别老弟妹弟妹的,我可不觉得你是我哥!”

这话真难听。

太生硬了。

一般人都觉得下不来台。

秦秉轩也愣了一下,然后他张口就说:“我没说送给你呀!我也没说我要给你找房子啊!我送给我嫂子行不行?关你什么事儿?”

赵子建赶紧举手,“打住,你打住……”

秦秉轩还想再说,“不是……就一个房子的事儿,顺手嘛,你说你……”

赵子建摆手,“你别打主意了,我是真不卖!原因也不怕告诉你,我虽然没什么钱,但我还真不觉得自己缺钱。把你当朋友,送给你一块儿就得了,别纠缠这事儿了成吗?”

“高傲!”秦秉轩手里的筷子敲敲装馄饨的碗边,“你这是典型的高傲!觉得自己独具一格,不想让自己成为资本家和权贵的走狗,对不对?”

赵子建点头,“既然你这么说……差不多吧!”

秦秉轩当时就正气凛然地道:“可问题是,现在在你面前,我才是穷光蛋,你才是权贵啊!你这是典型的权贵心里,不给我们底层人民一点上升的通道!”

赵子建无语。

道理还能这么辩?

过了一会儿,他摇头,“你这口才,不去忽悠投资人真是可惜了。”

“没有啊,忽悠投资人这事儿我常干。”

赵子建摆手,“不想跟你说话了。”

“你看,你居然恼羞成怒了!愤怒是无力的表现啊,你愤怒什么……”

…………

这顿早餐吃得不甚愉快。

关键是秦秉轩这个人太能说了,哪怕上辈子,赵子建也不是什么辩才,对付一般人肯定没问题,遇到秦秉轩这种级别,就歇菜了。

说不过人家。

吃完了早餐下楼,秦秉轩就在赵子建身边跟着,倒是不说话了,不过看样子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他的车就停在楼下,看车牌,应该是他从昀州那边开过来的,不是上次他那辆奔驰S级的AMG,是一辆普通的奔驰S600L。

架不住他劝,赵子建坐他的车,带他去看自己新买的房子。

刚进小区,秦秉轩就说:“位角不错,离学校近。但不适合让我嫂子过来住啊!”

赵子建直接忽略他那声“嫂子”了,问:“为什么?”

秦秉轩一脸正经,“你想啊,离学校那么近,这里肯定有不少房子是租给学校里的学生的,大学就有钱出来租房子的人,排除大三大四男女同居那种,一般家里穷不了,家里有钱,一般都长得不差,所以可以想象,这小区里,平常应该有很多漂亮的女大学生过来住的……”

说到这里,他丢过来一个眼神儿。

那意思是,你懂的。

真不知道他这么有钱的一个大家族公子哥儿,是从哪里体验的这些生活。

不过赵子建已经学聪明了,根本不搭茬。

等车子停下,两人上了楼,房门打开,他走进去,顿时眉头大皱,“哎呀,这地方真是……这够干嘛的呀!哎,你准备把你家那‘黄段子’的窝搭在哪里?你会带它来上学的,对吧?”

赵子建无力地摆摆手,“送你一块,再卖给你一块!原料都是你的,我只收手工费,就一块钱!但是,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行吗?”

秦秉轩顿时喜上眉梢,“别呀哥,我买,买就行!但你多卖给我几块!五块行不行?不行四块,四块总行吧……”

赵子建回头看着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卖给你四块!”

秦秉轩有些难以置信地满脸惊喜,“真的?”

赵子建缓缓地道:“既然是买卖,那就谈清楚了。四块玉,你的原料,我给你加工。四块钱手续费,回头>秦秉轩当即道:“没问题。”

“还有……”

顿了顿,赵子建一脸平静地道:“把你们家派来的那七个人都给我撤了,一个都不要留,三个小时之后,如果还有人敢在我身边瞎转悠,或者以后还有人敢跟在我爸妈和我女人身边,我就会出手让他们消失了。”

这话一出,秦秉轩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顷刻间就是一身冷汗。

***

第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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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章 给我个道歉的机会

秦秉轩很快走了。

他并没有留下解释什么,尽管他的口才真的是极好极好。

赵子建也很快锁了房出门,去到昨天郭志方带他去的那个大型地下停车场取了自己的车,开着车在市区转了转,看到两家装修公司,就进去谈了谈。

最终他选了一家,带回家去,先让设计师实地测量了一下面积,然后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设计师表示三天之内出三套设计方案,然后会根据赵子建的意见修改,修改定稿之后,会尽快让施工部给出施工报价。

甚至都没等到赵子建去取车,他身后的那两双眼睛,就已经消失了。

这种感觉,让赵子建觉得很舒服。

等到把设计师送走,看看时间,都已经十点半还多了,他就开着车子出门,按照前天晚上开车闲逛时大致的印象,找到了一家大商场,花了二十分钟,买了一条不错的丝巾,又顺手拿了一条领带,开车的途中路过水果超市,又进去买了两样水果,这才按照王兆楠提前发过来的定位,开车到了她家的小区。

一座挺新的小区。

昨天王兆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答应了今天中午过来她家里吃饭。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算是第一次登门。

而如果舅舅王明刚他们还没来过的话,这甚至可以算是娘家人第一次登门,礼节上还是不能太寒酸的。

等到进了门,他们两口子居然都在,郭志方居然还系着围裙,显然是正在厨房里忙活,看见赵子建拎来的东西,王兆楠又是高兴又是责怪,“你买这些干嘛!你还是学生呢!哎呦……这条丝巾要三千多啊?你个败家子你,不行,回头我得告诉我姑,你的零花钱太多啦!我去……志方,赵子建给你买的领带五千多!”

郭志方又系着围裙跑出来,一脸诚恳与亲热,“你看你,你花这个钱干嘛!”

他的手上还沾着菜叶呢,不敢摸,就着王兆楠的手看了一眼,一看居然是自己平常怎么都不舍得买的大牌子,那材料,那质感,他又忍不住满脸的欢喜。

于是这顿午饭吃得颇为和谐。

郭志方殷勤劝客,王兆楠和赵子建聊家常的时候,他也不怎么插话,也就是偶尔说一句两句,大多是溢美之词。

上辈子赵子建到他们家来吃饭,可不是一次两次。

像这样的待遇,是从不曾有过的。

甚至于,尽管王兆楠说过很多次,说郭志方的厨艺了得,但上辈子赵子建每次过来吃饭,下厨的却大多都是王兆楠,而这一次,赵子建虽是第一次登门,却是郭志方亲自下厨,可见殷勤。

赵子建并不知道郭志方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忽然对自己那么看重起来——当然,大概也只有可能是因为齐艳君那边的缘故,可问题是,尽管上辈子已经打过几年交道,但现在他仍然无法理解郭志方的脑回路。

可能对他来说,反倒是医学大拿更有震慑力?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能有这样子的结果,赵子建觉得挺好。

上辈子王兆楠到死都不愿意离开郭志方,其中到底是情是怨,情有几分,怨又几分,外人则能剖解的清?

赵子建重活一世,坐视自己的表姐挨打,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一个外人,又能怎么办?问题是拆都拆不开呀!

像现在这样,都没用自己做什么,似乎就已经让郭志方起了警戒之心,当然是最好的了——如果以后有事,那就以后再说。

为了招待赵子建,郭志方也喝了有三四两酒,赵子建喝得也不少,于是吃过饭,王兆楠也不让赵子建走,就招呼俩男人到沙发上坐,她给冲了一壶茶,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继续聊天。

直到这个时候,郭志方才终于压不住内心深处的好奇,问起了赵子建在齐艳君实验室的工作的事儿。

听赵子建说只是挂名,拿着最低的工资,负责做一些大方向上的建议,郭志方仍是忍不住一脸的羡慕,半是感慨半是醉话,“我当年要是继续读博士就好了,在医院里每天应付那些病人,真是……消磨心志啊!”

赵子建隐约记得,上一世的时候,郭志方似乎也是又兴起过想要重新读书的念头,但是考了一次博士,没考上,也就罢了。

于是这个话题,他就轻轻带过,倒是关于他们准备什么时候领证办婚礼的事情,陪他们聊了不短时间。

喝茶喝到四点多,喝下去的那些酒差不多都分解完了,赵子建早已经精神得不能再精神,就起身告辞,王兆楠和郭志方两口子都起身,送他出门。

回到酒店之后,赵子建小憩一阵,然后洗把脸,准备下去溜达溜达,顺便解决晚饭,但出了门就再次看见,秦秉轩就在走廊里站着。

听见门响,看见是赵子建出来了,他反手就把烟在身旁的景观小盆的白石头子上摁灭了,走过来,神情带着些憔悴,说:“有个东西,想给你看看。”

赵子建看着他,点了点头,“好啊!”

于是两人下车,赵子建再次坐进他的车里,他开车出去,大概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拐了三四个路口,车子就开进了一条显得相当僻静的小巷子。

时间已经是傍晚,按说是下班的高峰期已经到了,这条小街虽然不窄,但似乎是单方向限行的,因此车辆秩序井然,一点都没有要堵车的感觉。

街道两侧,都是复古的石柱与铁栅栏,时当盛夏,围墙里的繁花与绿叶肆无忌惮地茂盛着,不少枝丫都伸到栅栏外。

院子里似乎还有不少高大的树木。

看上去像是什么大型机关或者医院之类地方的后墙。

车子很快开到一堵高墙前面,并放慢了速度,秦秉轩拿起仪表台上的一个小遥控器一按,墙体上有一道卷帘门升了起来,然后车子顺势拐了下去。

底下居然是个能容纳六七辆车的小型停车场,只不过现在空空荡荡。

下了车就发现,这地下停车场应该是后改建的,头顶搭着复杂的支撑结构,最后由几根大柱子撑起来,粗粗一看,感觉框架结构做得倒挺稳当。

有步梯通往上头。

赵子建跟在秦秉轩后面上去,从庭院中走出来。

这里居然前庭后院,是一座占地相当大的别墅格局。

赵子建有些讶然,但他很快就明白了秦秉轩的意思。

“厉害呀你!一天不到的功夫,就找到了这种地方,还给买下来了?”

秦秉轩笑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指了指这别墅,说:“三层建筑,加一起不到两千平,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出来,都会以为是个养老院,或者家属院什么的,这是前面的院子,大概一亩多地,这几棵老树,据说一百多年了,你要不喜欢可以伐了!后边也有院子,我下午过来看了看,挺适合现在的晚上纳个凉什么的,上一任主人还栽了不少稀罕的花草,一直都有人专业护理,长得挺好的。”

顿了顿,他又道:“地下停车场据说是七八年前上一任主人自己改建的,我下午安排专业的建筑设计人员过来看了一下,说是建筑结构没问题,很坚固,你可以放心用。”说话间,两人走进别墅里去,他继续说:“院子的安保和监控设施,下午我也都安排人全换了最新的,保证没问题。”

“对了,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上一任房主留下的,一直没动,不过也同样都有人定期过来打扫和清理,你要不喜欢,我就让人都给你搬出去,你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弄全套新的进来。想重新装修也很简单,我们公司下面有不少家挂靠的公司,都是专业干这个的。”

赵子建左看右看,忽然问:“这么好的房子,原主人说卖就卖了?”

秦秉轩笑笑,说:“三年前,畏罪潜逃了,这栋房子不久前一直都挂在明湖市国有资产办公室名下,委托了几家公司代售,但是一直没人接手,我寻思你肯定不在乎这个,就做主替你买下了。”

顿了顿,他又说:“对了,隔壁还有一个,也是这么个院子,大体都差不多,我也去看过了,那个格局略微小了点,没这个大气,所以我就没要,你要嫌小,咱随时可以拿下,墙一拆就可以很容易的并过来。那个房子,倒不是什么贪官的,但也一直都挂在几家公司那边代卖,说买很容易。”

“哦,还有……这里算是明湖市的中心地带了吧,距离繁华的商业中心,散步也就五六分钟,去齐东大学的话,我下午自己步行走了一遍,大概十七八分钟能到,开车估计也就五六分钟。挺方便的。到时候弟妹住进来,想去买个东西,看个电影,很方便,你想去齐东大学,也很方便。要是不想出门,这里也足够安静,基本上不会受到什么楼上楼下左右邻居的打扰。”

赵子建笑笑,在沙发扶手上半坐下,等他说完了,问:“送给我?”

秦秉轩毫不迟疑地道:“送给你。”

赵子建又笑,“想干嘛?”

秦秉轩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说:“给我个道歉的机会。”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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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九章 我没那么大本事!

赵子建笑了笑,干脆在沙发上坐下来,说:“坐。”

秦秉轩过去他对面坐下。

他又说:“开始吧。”

秦秉轩低头片刻,说:“首先,我得承认,你,和叔叔阿姨,还有弟妹,他们被监视,肯定跟我脱不了干系,事实上,人应该是我三叔派的,只不过我现在没有证据,事实上,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相信,连我自己都是刚知道,我已经被监视了——你和叔叔阿姨你们,纯粹是跟着我倒了霉。”

赵子建缓缓点头。

这个理由……真假且不论,至少说得过去。

但真假不能不论。

虽然事情也就是这半个月来的事情,而且对于自己会被人监视、被人盯梢那种感觉,赵子建也并不陌生,但不陌生归不陌生,再熟悉,也还是讨厌的。

秦秉轩又继续道:“太爷在的时候,威望无人可比,家里没人敢蹦跶,我爷爷没有从政,另外两位爷爷也都一样,经商了,但大家基本一体,老兄弟几个关系很好,他们也都服我爷爷,但是到了我爸这一代,家里……不怕你笑话,有点乱,我爸和我,还没能彻底摆平。”

赵子建点头。

他又继续道:“监视自己家人,是大忌,我们家此前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情,但我身份特殊,我……家里面很多人不服气,反正就是,我水平还不够呗。但从爷爷到我爸,再到我,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别人也搞不动我们,这一次……待会儿我跟你聊完,就得回首都了,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家里面喜欢玩这一套的,会对我玩这一套的,也就只有我三叔。我们家……得乱一下了!”

赵子建又缓缓地点头。

他不会什么读心术,但秦秉轩这个人,他还是愿意给予最基本的信任。

这时候,秦秉轩又继续说:“上午你跟我说了之后,我离开你家,首先给我爸打了电话,我爸很生气,让我把这边处理完之后,就尽快回京。他安排的专人过来接我,现在已经到明湖市了。事实上……”

“如果这一次我回去,一切顺利的话,我向你保证,以后至少在我这边,绝不会再出任何乱子,不会再有任何人敢监视你和叔叔阿姨他们。”

“其次……”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赵子建,说:“请相信,我最初接触你的时候,是真的没有什么利益之心的。只是最近……我有点被你吓到了,有人告诉我,你给我改了命。所以……”

赵子建笑起来,摆手,“我没那么大本事!改命?你开玩笑呢!”

秦秉轩也笑笑,没有辩解什么。

一副“随便你怎么说吧,你承不承认我无所谓,反正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的样子——不过赵子建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事实上,这事儿也没办法仔细掰扯。

秦秉轩并不知道自己本来应该是什么命格,而现在又被改成了什么命格,一切都只是来自于那位老先生的一句话而已。

但反过来说,赵子建其实有点心虚。

改命这种事情,玄之又玄,他别说承认了,甚至他自己都很难相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一生下来就已经确定好的命运。

既然本来就无法确定,又何来修改一说?

但是呢……他基本上可以确定,上辈子的时候,秦秉轩应该是死于灵气大爆发了,那么,轮到这一世,如果到了灵气大爆发那时候,他带着自己给的玉佩,结果没死——这似乎也的确算是修改了命运?

撕扯不清的。

过了一会儿,赵子建问:“所以……解释完了?”

秦秉轩沉默片刻,用力地揉了揉下巴,说:“就是这些吧。希望等我下次再过来,咱们还能是朋友。”

赵子建缓缓点头,“嗯”了一声,说:“行吧,那你忙去吧!”

顿了顿,没等秦秉轩起身,她又说:“这事儿是你们的家事,我就帮不上什么了,不过……我这里有两个人的身份证,不知道你是不是有用?”

秦秉轩愣了一下,看着赵子建。

赵子建慢悠悠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个身份证来,递过去。

秦秉轩接过去看了一眼,讶然地看过来。

赵子建耸耸肩,“前几天顺手拿过来的,就是跟着我到了明湖市那两个人的。要不是你来了,他们可能已经死了。现在,交给你处理?”

秦秉轩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前所未有的亮。

身份证在手,人是肯定跑不了了,抓住这两个人,顺势就能牵出后面的一大串——这简直就是最直接的证据,是关键时刻的杀手锏!

而这,还不是全部。

上午时候听赵子建说有人在监视他和他的家人女友,甚至还把人数都说了出来,秦秉轩还多多少少有些将信将疑,但现在……两个监视他的人可能还茫然无觉呢,其实却连身份证都已经被赵子建给拿到手里了,这是何等神鬼莫测的手段!

更关键的是……

他有些兴奋地问:“所以……你早就知道有人在监视我,对吗?”

赵子建耸耸肩,“我以为是保护你的!”

秦秉轩点头,再点头。

足够了,这就足够了。

这已经足够在赵子建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话。

手里捏着那两张身份证,他晃了晃,说:“谢了!”

赵子建拍拍沙发,说:“房子不错!”

秦秉轩笑了笑,忽然长出了一口气。

他把身份证收起来,站起身来要走,却又停下,说:“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我一定会把家里那边处理好的,给你一个交代。”

赵子建笑笑,摆手,“我不需要你给我交代。你自己把自己的事情料理干净,以后别带着这些破事儿来找我就行了。”

秦秉轩笑着点点头,“走了,回见!”

“哎!”

赵子建喊住他,等他回头,说:“微信,记得把我的手工费那四块钱转了!”

秦秉轩闻言愣了一下,失笑,点点头,说:“谢了!”

赵子建摆手。

他转身走出了别墅的客厅,从庭院里那处假山底下走进了地下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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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〇章 都是故人

周一上午,赵子建先是在中介小哥的陪同下,跟房子的原主人一起去房管局办了过户手续,然后才开着车,慢慢悠悠地往齐东大学的实验大楼去。

他有全套的正规手续,虽然车子陌生、车牌陌生,人也陌生,但卡一刷,还是轻松就进去了。

齐东大学肿瘤研究中心,占据了这栋实验大楼的第七、第八和第九层三个楼层,是齐东大学医学院这边占据极高地位的重要研究方向之一。

齐艳君的实验室,占据了大半个第九层。

赵子建刷卡进去,门口的保安人员看他面生,很快就打电话联系了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过了没一分钟,齐艳君的一个学生就出来接他。

只不过,今天周一,轮到齐艳君的专家门诊,所以她带着几个学生去省立医院那边了,一般都是要临近中午才会过来。

不过没关系,齐艳君已经安排好她的学生,带着赵子建先简单地参观一下整个实验室——这一路过去,还碰到不少那天晚上一起喝过酒的人。

中午时候,齐艳君回来了,随后就接到电话,周长青已经赶过来了。

大约中午十二点多,时隔两个时空,加一起大概一年多,赵子建终于又见到了上辈子亦师亦友的周长青。

当年赵子建去跟着他学习的时候,他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所以赵子建基本上没见过他年轻时候的模样,而现在,他才刚四十岁出头。

虽然早就从齐艳君口中得知把自己引见给她的这个赵子建,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但真的见到本人,周长青还是有些吃惊的样子,另外,在陌生人面前,他也一如既往地表现得有些拘谨。

两人握手,赵子建微微弓腰,没有称呼名字,没有带形式,只是说:“先生您好!”——有点别扭,倒好像是饭店里的服务员对客人的称呼,粗心的人没听出什么来,细心的人听出来了会觉得有点别扭,但也不甚在意。

然而在赵子建心里,这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有的敬意。

这辈子不是上辈子,他肯定不会再去找周长青学习什么,甚至说不定还要反过来,用上辈子周长青指导过自己的一些东西,来指导一下他,所以上辈子好歹还算是亦师亦友,但这辈子顶天了也就只能是朋友,是忘年交了。

但即便是换了人间,恩情毕竟是恩情。

上辈子赵子建大多都是称呼他“老爷子”,不甚庄重,但自有一种说不出的亲昵,这辈子这个称呼肯定用不上了,这一声“先生”,在赵子建自己心里,就算是自己对周长青老爷子的半师之礼了。

周长青也很拘谨地说:“赵先生您好。”

这一次,他是特意为了赵子建而赶过来的,带了一肚子的疑惑和不解。

最核心的问题肯定是:赵子建是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又怎么会那么相信自己的能力和态度,并把自己推荐给齐艳君?

在上一世的时候闲聊,据他自己说,自己在五十多岁之前,基本上就是个纯粹的研究者,傻乎乎的,肚子里憋不住话。但那个时候,赵子建也只能是听他自己总结自己,他也不可能再跑去二三十年前就看看那时候的周长青去。

但现在看来,他自己的总结还是很精准的。

没等到大家关门长谈,在中午齐艳君招待的午餐的饭桌上,他就已经忍不住把这个话题给抛了出来,且一脸期待地看着赵子建。

赵子建只好停了筷子,认真地回答他:“真心做事的人,他的人,和他的事业,是终究会慢慢得到别人的认可的。我很欣赏您的为人,也很赞赏您的研究方向,所以,巧合也好,特意打听也罢,很重要吗?”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看周长青的表情,这应该并不是他理想中的答案。

不过一个人呆呆地思考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说:“我们应该交换一下手机号!我现在也会用微信了,我也有>

一桌子人都笑,很快,周长青自己也笑。

然后他俩很正式地交换了>

下午是一番闭门长谈。

赵子建、齐艳君和周长青聊天,算是论坛,或者叫沙龙的形势,而齐艳君的一帮学生和周长青带过来的几个弟子,在底下旁听。

别的且不说,周长青带过来的这几个弟子,赵子建上辈子或多或少都打过一些交道,有两位甚至相当熟,但这辈子,就只能先装作不认识,慢慢从头开始。

这一番畅谈,从午饭后一直聊到下午七点半。

肠胃稍微正常些的,都已经饿得不行了,赵子建才硬生生地找个关口,结束了这次长聊,大家这才意犹未尽地纷纷起身。

晚上又是一起吃饭,齐艳君忍不住再次表露出一些希望赵子建真的加入进来的意思,但赵子建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很清楚地回答她,“实验的事,是你们的事,我可以给出建议,但我并不希望参与到你们的实验细节里去。就当是我这个人比较懒吧,齐教授,上次跟你说过,我是准备报考经济学院的!”

对此,齐艳君只能叹口气。

…………

见过了周长青,在赵子建心里而言,他这一次的明湖市之行,就算基本圆满。

第二天上午接到装修公司的电话,过去看了看他们的设计稿,敲定其中一份,让他们再略作修改,并且把工程报价做出来,然后就自己开车去逛商场买了几样小东西,准备回去送人。

但是买完东西回到酒店的时候,赵子建正在倒车,无意间一扭头,却发现侧面一辆高大的越野车上挂的车牌,貌似有些眼熟。

车子停好仔细一看,居然真的是自己当日在鹤亭山中见过的那辆越野车。

心中一动,他干脆就熄了火在车里坐着。

这车牌是明湖市这边的,想来不管开车的人是谁,跑到酒店这边来,要么是接人,要么是访友,总之都不大应该是住店的。

因此想必是不需要等太长时间的。

果不其然,只过了大约三四十分钟,他就看见两个熟悉的面孔说说笑笑地走过来了——其中一个,正是那天在鹤亭山中他曾见过的那个“师弟”,而另外一个,就有点奇怪了。

居然是刘学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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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章 老本行

其实赵子建跟刘学智只有过一面之缘。

但这个人却给赵子建留下了勉强可以算是比较深的印象。

因为这个人的聪明。

他是那种一看就特别嚣张的富二代,说话做事,好像额头上刻着“快来打我呀!”五个大字一样的欠揍,但赵子建不是不经世事的年轻人了,他看得懂这份嚣张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一个真的嚣张的富二代,是禁不起另外一个在他看来狗屁不是的年轻人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讥讽的。但是在唯一的那一次见面时,他不但三言两语间就激起了自己寡嫂的怒火,而且还极度懂得掌控形势,引着自己的寡嫂顺着自己的思路一路往前走,为此甚至对另外一个当时的他肯定瞧不上眼的小虾米,保持了极大的克制与忍让——正是他的这份克制,给赵子建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

而且奇怪的是,赵子建明明记得当时自己把他的手腕都握肿了,偏偏此后半年,他居然没有再露面,也没有任何公开的寻衅或报复——至于孙传华所说的,他那次找自己,其实就是刘学智和祝国荣一起出面的,在他这种平常表现得相当嚣张的富二代而言,基本上都不算什么报复了。

所以,理论上来说,他的表现一如既往的无比克制。

人常说耳聪目明为聪明,但那只是基础。

在赵子建看来,能否在聪明的基础上拥有一定程度的自我克制的能力,是衡量一个人是否真的聪明的重要一环。

一个人,哪怕再聪明,如果不懂得克制,便终究算不得聪明。

有钱,表现得很嚣张,但偏偏其实内里很克制。

这个富二代,在赵子建看来,就已经有点意思了。

而现在,这个感觉上应该是有些心机的富二代,跟一个不知道是出身什么门派的弟子,居然碰到了一起——关键的是,按照自己在山里见到这一对师姐师弟时偷听来的内容来理解,他们的师傅,似乎对灵气、对灵涌,都有一定的感知。

有点奇怪,但又似乎很正常。

两个人很快就上了那辆挂着明湖市本地车牌的丰田越野车,发动了车子。

等他们的车子都已经过了酒店停车场的门禁杆,赵子建才把车子打火,然后以一种很正常的速度开了出去,不远不近地吊在那辆越野车的身后。

上辈子,如果说赵子建对战杀人的本事能得85分的高分的话,他追踪、潜藏和突击的本事,反倒很有可能得到90,甚至是95分的超高分。

说白了,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喜欢不声不响地躲在暗处低调处事,只会在关键时候忽然给你一下子的那种人。

而且他的这一下子,基本上会是直接致命。

…………

前面的越野车一路穿梭在车流中,很快就开到了接近城郊的地带。

然后,在对方的车速逐渐慢下来的时候,赵子建保持匀速,当越野车开进了一座看起来规格不低的小区的大门的时候,赵子建的车越过了他们,继续往前开,一直往前又走了两个路口,才拐回来,到小区外的一串门面那里找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房产中介公司,走了进去。

简单的一看一问,就知道这是一个包含了四十多套别墅房源的综合性住宅小区,当然,房子是早就已经建完也卖光了,售楼处也早都撤了,但二手房这里挂了不少,别墅也有三套在代售。

房价真心不算便宜,三套别墅里最便宜的那一套联排,四百多平,要价九百四十万——当然,跟秦秉轩送给赵子建的那一套,肯定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赵子建打听了一阵子,选了两套八九十平的房子,对方很高兴地带赵子建去看房——进了小区,赵子建提出是不是可以从别墅那边走,参观一下别墅是什么样的,对方也是个小年轻,笑着同意了。

这里的别墅是三加一的建筑设计,地上三层标准建筑,人车分流,地下的那一层是车位和门厅入口。

都没用走出去多远,赵子建就发现那辆越野车就停在一栋打头的独栋别墅门外。赵子建顺嘴打听,中介小哥就顺嘴吹嘘,说这个小区开发的早,里面住的都是明湖市这边偏高端一些的人群,像这一片别墅,别看没后来修的那些别墅大,但里面住的,动不动都是特别有钱的人。

一路过去,看了两套房子,赵子建表示不大满意,但面积大一点的,他又表示买不起,于是跟中介约好,回去跟女朋友商量一下,下次带她一起过来看。

中介小哥希望留个电话,赵子建没给他。

回到自己的车里,赵子建很快就发动车子,回到了自己住的酒店,还特意把车子停得靠里面一点。然后他出去溜达了一段路,在路边的快餐店随便吃了点饭,下午就又开车赶到了秦秉轩送给自己的那套别墅那里。

可以容纳至少六七辆车的地下停车库空空荡荡,走上去,绿树成荫,无论前庭还是后院,在明湖市这种大城市来说,都堪称奢侈。

赵子建在这座目前已经属于自己的院子里来回走了一遍,然后回到别墅,楼上楼下每个房间也都去检查了一遍。

原房主肯定是不差钱的主儿,这房子无论装修还是家具,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而且即便是后来他畏罪潜逃,这里作为他留下的特别值钱的物业,也一直都得到了比较好的维护,所以东西看起来基本上都有个九成到九成五新。

换掉是肯定太浪费了,找人来再认真的收拾一遍,装修的事儿就可以省了。

只是家里的电器有不少的确是偏老旧了一点——电器这东西,一方面更新换代比较快,另外一方面,常用还没事儿,越是不常用,坏得越快。

赵子建现在没人可支使,就自己粗略统计了一下,准备回头一口气把房间里的所有电器都换掉。

当然,这房子虽然家具齐全,但没有被褥,想住进来还得收拾,赵子建现在是肯定懒得弄了。认真地巡视过一遍之后,他没有开车,而是选择了步行从正门的一扇小铁门走出去,在这附近转悠了一大圈。

这些事情做完,就已经是傍晚快六点了。

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凑巧陆小宁来电话,又跟她聊了一会儿,等再回到别墅里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而且看今天这闷热的程度,晚上说不定会有雨。

赵子建在明湖市生活过四年,他清楚这边的气候,每到夏天,会比较多这种闷热之后大雨倾盆的天气。

但这不是坏事。

大雨可以掩盖许多踪迹、气味和声音。

晚上八点半,他开了车子出门,很快就开到自己下午来过的那家房产中介那一块儿,并在商铺前面的地方随便找了个地方把车子停下,然后,他溜溜达达地就从小区的大门走了进去。

正是山雨欲来,已经开始起了风。

小区里出来遛弯的人不少,但别墅区这一片,有特别的门禁,既然人家是花钱买的别墅,物业费也交的比普通房子贵了好大一截,那肯定是不愿意被小区里的其他住户以遛弯儿为名跑过来打扰和窥视的。下午那个中介能把赵子建带进去,也是因为已经跟别墅这一块儿的安保混熟了。

然而这种普通的门禁和安保,对付遛弯的人问题不大,对于存心想要进去窥视一番的人来说,却是几乎没有丝毫的作用。

更何况是赵子建。

找个视线的死角,他很轻松地一跃翻过三米左右的铁栅栏,两个起落间,就已经迅速地飞上了三层联排别墅的屋顶,然后便猫儿一般沿着屋顶飞快地跑到另外一头,纵身一跃,四五十米的宽度,中间在绿化树的树尖轻轻一点,便一掠而过了。再落下时,他已经站到了那座独栋别墅的房顶。

那辆熟悉的丰田越野车依然停在院子里,显然客人还没走。

当然,现在赵子建还不知道,刘学智到底是客人,还是主人。

密集的、经过专业人士排布的、近乎无死角的摄像头,是个大问题——下午的时候过来踩点儿,他最主要的就是看这个。

虽然设计者没有考虑到会有人从天上空降这一点,因此给赵子建留下了极端充裕的进入空间,但现在,能让他安全落脚的地方,却只有一个房顶。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别墅内部并没有安装摄像头。

其实这也是大部分人的习惯性思维。

于是,推开一扇窗户,他很轻巧地就潜入了进去。

以他现在的实力,放到二十年后,妥妥的被无数牛人吊打,别说牛人了,这点儿实力,要是搁到二十年后,说不定会被自己收了没几年的徒弟给吊打,但搁到现在,除非正好大家走个对面,脸对脸,否则的话,几乎没有人够资格发现他。

一楼的大客厅里有几个年轻人在打牌。

二楼的一间卧室里有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正在电脑前跟人聊QQ。

客人还没走,此时正在二楼的书房里品茶论道。

赵子建很轻易地就贴了过去。

这是他的老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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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章 密谋

在上一世,赵子建是凭借着自己的天分和毅力,以及占比不小的那么一部分机缘,一点点自己爬起来的——起步太晚,很多早期的重要事件根本无缘参与,甚至也根本就不敢参与,躲都来不及呢,还敢往前凑?但这就导致虽然后来他的实力并不低,但对于当时那个大世界的认识,仍有隔雾看花之憾。

灵气大爆发的之前和之后,尤其是之前的那些年,这个世界在一片歌舞升平的背后,到底在发生着什么?他们那些人在灵气大爆发之前是否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又为此到底做了什么准备?

赵子建很清楚地知道,真正的秘密,就藏在那些从灵气大爆发开始就一举崛起,并在此后多年一路巅峰地走下来的那帮老妖怪们的脑子里。

其中有几个人,跟他还勉强算是忘年交。

一起喝酒,偶尔做一点小交易,互相帮个小忙,都是些顺手而为的事情,真要说不是什么大问题的话,对方在某些时刻说不定还会站出来力挺一把,显示跟赵子建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想打听一下人家在灵气大爆发前后的秘史秘闻——想都不要想,问出口,就坏了关系啦!

后来闲下来的时候,赵子建一度动心思的收集过一些这方面的讯息,在他跑去某座大学里开《灵气时代史》那门选修课的时候,讲过一些无伤大雅的能对外说的内容,不能、或者不好对外说的,还是只能憋在自己心里。然而即便是这样,其实他后期能搜集到的资料,仍是只鳞片爪,残缺不全的。

重新回到2016年,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先行者,但并不敢完全确定自己会是唯一的一个先行者——那近乎不可能。

只不过,他跟其他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别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能凭借着一点先知先觉,一点点尝试着往前走,而自己,则是可以从一开始就甩开大步。

然而即便如此,出于人类天生的好奇心,对于那些在灵气大爆发之前,就已经开始在未雨绸缪的人,他仍然充满了好奇。

比如说,在2016年的这个时候,除了自己之外,居然已经有别人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灵涌这件事了么?甚至还在第二天就已经派自己的徒弟赶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虽然就算他自己亲自过去,估计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还是那句话,他们只是摸着石头过河罢了,他们对于灵气这个东西,实在是还不够了解,一切都靠猜。

可即便如此,在距离灵气大爆发还有好几年的现在,在赵子建看来,也已经很了不起了——从当初在鹤亭山的山脚下记下了那对师姐弟的车牌号,赵子建就已经忍不住在想: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口中的那位师傅,会不会是自己上一辈子的熟人?或者至少听过名字也行啊!

这也就勉强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然而,躲在别墅的走廊里,他只能听到声音,根本不可能看到里面说话人的长相——不过,里面有五道呼吸声,和五个不同的声音,赵子建至少是可以辨识出其中两个人的。一个是刘学智,另外一个,因为是一个女声,赵子建的印象格外深刻一点,所以他还记得,她应该就是自己当初在鹤亭山下遇到的那对师姐弟之中的那位师姐。

但她说话比较少,从头到尾,赵子建甚至只听她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师傅,我换壶茶吧?”

第二句是,“刘先生,请用茶!”

看来至少是在这个屋子里,她应该也就是个端茶倒水旁听的角色。

而刘学智,看来就是今晚的客人了。

…………

书房内,四个男人围着茶几而坐,唯一的一个女孩子冯心兰正在为客人倒茶。

刘学智伸手虚接了一下茶杯,等冯心兰倒完茶,他说了声“谢谢”,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根本看不到丝毫他身上那副富二代的嚣张姿态。

端起茶杯浅尝一口,他一副很是虚心的口气,问:“也就是说,霍先生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正有一种让你感觉神秘莫测的力量在复苏?而且……你的意思是,你已经能够感知,并且正在利用这股力量?”

坐在他正对面的霍允明闻言淡然一笑,肯定地道:“没错。”

刘学智闻言沉吟片刻,又问:“那……恕我直言,我是个外行,别说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了,我连武术都不会,我有个弟弟,堂弟,倒是拜入我们昀州那边一家武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正经在学,不过应该多少会一点。我现在不太理解的是,这个东西,你所说的那种力量,到底是什么力量?”

霍允明闻言摇了摇头,仍是一副平淡的口气,道:“也恕我直言,这是天地大道,现在引而不发,我能感觉到,这股力量正在逐渐变强,但它到底是怎么回事,它是从哪里来,因何而来,它又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现在我也是正在摸索中,所以,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多少。”

刘学智闻言“哦”了一声,缓缓点头,但眼神明显游移不定。

这个时候,霍允明的大弟子,一直坐在一旁罕少开口的郑谱远却开口道:“刚才在院子里,刘老弟不是见到了吗?我师傅露出的那一手本事,只怕不是普通练武的人就能有的吧?那可是我们这一门武学练到极致之后,都不会有的本事。往前追溯几百年,自有了我们这一门以来,只有我师傅一个人,能练到这一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虽然现在坐在这间屋子里,但我师傅的六识,已经可以直接布满整栋别墅,至少是这栋别墅里,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是可以瞒过师傅的!”

说到这里,他笑道:“怎么,你不会把这个当成是一场江湖骗局了吧?”

刘学智闻言哈哈一笑,摆手,道:“怎么可能!”

顿了顿,他伸手指向身边的一个中年人,笑道:“霍先生可是孟董的老朋友了,你们的实力,我是了解的。刚才亲眼见过霍先生那惊人的一击之后,心里更是再无疑问。我现在疑惑的只是,如果霍先生所说的事情是真的,那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地顺应这个潮流,在未来的时代,去争取更大的事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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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章 夺小姨子之恨

刘学智这话说出口,坐在他旁边的孟庆东忍不住当时就道:“要低调!学智啊,这些东西,现在国家掌握到什么层面了,对此是什么态度,咱们还不知道,暂时是绝不可以大张旗鼓去做什么的,我们需要的是躲在暗处悄悄地积攒力量,而不是现在就想要拿这个去赚什么钱。”

刘学智缓缓点头,但沉吟着并未开口,有些并不太赞同的意思。

这个时候,霍允明又慢慢地开口道:“刘总的意思,我是能明白的,但是,呵呵,恕我直言,你看的太近了。如果我的直觉没错的话,当这种力量越来越强,这个世界必将有一番巨变。巨变之后,必有龙蛇起陆!”

顿了顿,他继续道:“到那个时候,钱,已经未必还是钱,原来是你的钱,也可以随时变成别人的钱。到那个时候,力量,谁能掌握住更多的力量,谁才是那个新世界的主宰!”

刘学智闻声眼前一亮,应声道:“你说的是……末世?”

霍允明摇头,“末世不末世,我不知道,事情到底会走到哪一步,无法预料,这种力量要强大到什么程度,才会引发天地巨变,我也不知道,它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走到那一步,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我同样不得而知。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它一定会来,只是早晚而已!当然……像欧美电影里的那种末世,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他话说完,郑谱远开口笑道:“欧美那些人的思维,永远都停留在那种简单的裂变上,兽性思维,我师傅更倾向于一旦那种强大的力量达到一定程度,这个世界恢复到传说中的神魔时代。”

“神魔时代?”刘学智沉吟着,端起茶杯慢慢地喝茶。

郑谱远点头,道:“对,神魔时代。”

顿了顿,他解释道:“这种力量,是一种洗礼,也是一种挑选,适者生存,掌握它的人变成神魔。不适应的人,死去,或下坠。”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最近两年,师傅将他总结的一些法门传授下来,师兄弟们都得到传授,但是很可惜,有些人,实力几乎是此前无法想象的突飞猛进,但还有一些师兄弟,就完全是没有丝毫改变。这充分说明,有些人是适应这种力量的,还有一些人,则对这些力量完全没有感觉。”

刘学智缓缓点头,问:“所以,霍先生的意思是?”

霍允明道:“开武馆,通过各种免费的课程和培养,悄悄地进行筛选,尤其是从孩子开始,有感应者,好好培养,掌控在我们手中,慢慢花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掌控这样的一帮人在手里,以待天下之变。”

刘学智缓缓点头,有些犹豫不定。

不过很快,他道:“这样,太大的数目,我是做不了主的,但几百万这个级别,我只需要回去跟我爸商量一下就没什么问题了。霍先生容我回去商量一下,最近两天,必给你一个答复,如何?我个人可是特别想要跟您合作的,咱们就先从小打小闹开始,如何?”

霍允明闻言呵呵一笑,说:“当然可以。其实,如果为难的话,刘总也不必勉强,世间事,本来就是要看彼此的缘分的,以后咱们合作的机会还多得是。不过刘总既然来了这一趟,你嘱托的那件事,只是顺手的事罢了,回头我就安排人陪你去一趟昀州,算是我的见面礼好了。”

刘学智闻言笑着点头,端起茶杯,“那我可就多谢了!我憋了半年了,总算是等到了今天!”

霍允明呵呵一笑,道:“小事。小事。”

郑谱远笑着扭头看向自己师傅,请示道:“那……师傅,要不我过去一趟?”

霍允明点点头,说:“也好。我看手机上那段视频,那人的力量的确是相当强,你去,比你的师弟师妹要稳妥些,总不至于叫刘总失望。”

…………

十几分钟之后,一大群人出了别墅,到了别墅前的庭院里。

郑谱远代师送客,冯心兰也跟着送了出来。

孟庆东是熟客,甚至这栋别墅都是他的物业,他是自己来的,但刘学智却是初次到访,仍是由原车送回酒店去。

彼此站在院子里又话别几句,然后刘学智上了车。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发现就在他们的头顶,有一个人正蹲在房顶上往下看。

而巧的是,赵子建终于得以看到了另外两个声音的真容,但这两个人,他却一个都不认识——想必多年之后,当灵气大爆发真的到来的时候,这伙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成功?

而他最感兴趣的那个人,则根本就没有出来。

不过,姓霍这一点,还是让他兴趣大起。

上辈子,他有个形同仇敌的所谓亲戚,就姓霍。

那家伙可是从灵气大爆发开始就比较风光,并且一路风光到自己穿越回2016年之前的——在灵气大爆发之后,当整个世界的局势逐渐稳定下来,形成新的平衡之后,他作为某一支门派的开山宗师,就已经是华夏这边的重要人物之一了,如果论起地位来,其实是比赵子建还要高了那么一丢丢的。

但他跟屋子里说话的那个“霍”,明显年龄对不上。

当然,赵子建在想,或许有可能,自己认识的那个“霍”,是眼下别墅里这个“霍”的儿子呢?——这很有意思!

问题是,在上一世,他跟那家伙可是有“夺小姨子之恨”的!

霍东文,灵气大爆发初期就一举崛起,比赵子建早了好多年,后来也一直都名声显赫,是威震一方的真大佬,后来他五十多岁时,又往家里娶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忘了是他的第几个公开的女人了,反正是他特别疼爱的一个女孩子。

他这位如夫人还有一个妹妹,也很漂亮,霍东文对她各种关照,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但偶尔的一次机会,这女孩见到了赵子建,莫名其妙就对他来了兴趣,一路倒追,后来过了没两个月,就搬到赵子建家里去了——几乎没把霍东文给气炸了。

自此之后,两个本来算是小有交情,也互相尊重的家伙,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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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 给他们留下永生难忘的心理阴影

狂风刮得别墅区内的绿色植物剧烈地摇摆不定。

亲眼看着那辆丰田越野车开走之后,赵子建也不再停留,转身飞跃回几十米开外的联排别墅的房顶,并赶在大雨落下之前,回到了自己的车里。

过了也就是一两分钟,大雨终于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赵子建并不急着回去,就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禁不住开始走神地回想起某个女孩子的绝代风情,直到暴烈的大雨开始渐渐变得柔和下来。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别瞎想了,她还得再过十几年才会出生呢!

未来有无数种可能她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只有唯一的一条路,是她仍会出现的:她爸爸遇到了她妈妈,并且结了婚,并且正好在那一次……

其中只要有一步不对,此去余生,是别想看见她了。

所以,每每看到起点那批作者写的重生里,男主角重生回去大多欣喜不已,赵子建就只能是无奈地叹息一声——也就是凑合看吧!

在赵子建这个真正的重生者而言,欣喜固然有之,却怕是连一半都占不到。

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喜忧参半。

说白了,也不过是一趟全新的人生旅程罢了。

几十年白驹过隙,你可能会遇到这个人,遇到那个人,有着迥异于前世的精彩,但你却再也找不回前世的某个她,而且,你或许仍会有许多孩子,但你却再也得不到你曾经那个小宝贝儿的可爱。

而或许是已经老了的关系,让他变得特别贪恋过去的回忆,尽管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十八岁,他拥有了如此难得的从头再来的机会,但自从半年前回到这个世界开始,赵子建就忍不住地会时常想起她们和他们。

并为之黯然神伤。

…………

霓虹灯在漫天大雨中变得朦胧而迷离。

赵子建开车慢悠悠地回到酒店,把车子在下客区停下,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员,告诉了他自己的房间号,然后转身进了酒店。

回到房间里休息片刻喝口水的工夫,泊车员就把车钥匙送上来了,赵子建掏出两百块钱递过去,把人打发走了。

把手机开机之后丢在一边,他过去烧上一壶水,把秦秉轩此前送过来的茶叶拿出来,打开包装袋,随手倒一点进水杯里,等水开了,给自己倒上。

端着茶杯吹气,还没等喝一口呢,手机就反应过来了。

收到一条未接电话的通知短信。

赵子建点开看了一眼,又打开微信,然后端着茶杯慢慢地吹着喝茶,几口热茶下肚,微信就差不多反应完了——这就是他最近的佛系手机用法。

其实上辈子见过那么多更先进的通讯设备和随身设备之后,哪怕是对于现在还没出来的水果刘海机,他都并没有多大兴趣,不过最近他还是决定要去给自己买个新手机了——就权当是十几年前的人把传呼机换成诺基亚1110了。

陆小宁在微信里的留言足有十几条,赵子建看完之后就拨通了语音通话,但几秒钟之后就被挂断了,随后他就接到了视频通话请求。

无奈地点开接通了,屏幕一片漆黑。

过了几秒钟,屏幕才终于出现了图像,然后陆小宁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赵子建,你怎么不动?你动一下?你还是没换手机啊?”

赵子建比了个剪刀手。

四五秒钟之后,画面中的陆小宁哈哈大笑,然后说:“你真二!”

不过她很快就挂断了,转而发了语音通话过来。

赵子建陪她聊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

下午的时候知道赵子建跑到明湖市来了,她就也要过来,还特意查了查高铁票,说是坐高铁过来,才两个小时。而且据说如果要去明湖市玩两天,在她妈妈那里会比较好申请一点。

但是很不巧,她去申请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家今天晚上会有客人,而赵子建在电话里说过,他今天或明天的,就准备回去了。

于是,她的明湖市之行只好就此作罢。

这会子是客人送走了,她就过来缠着赵子建聊天了。

等到挂断了语音聊天,赵子建站到窗口,看着外面凄艳迷离的雨夜,脑子里想着刚才在那栋别墅里偷听到的事情,想着那个年纪比自己小了三十多岁的女孩子,她的迷人的笑容,忽然的不知怎么就想到刘学智跑到明湖市来找打手这件事上去了——他在想,我是该回昀州市等着刘学智带着人来挑衅自己,然后把他们打个屁滚尿流呢?还是该明天就直接找个借口杀上门去,把灵气大爆发之后将会迅速崛起的一大宗门先给虐一遍,给他们留下永生难忘的心理阴影呢?

似乎都挺爽的。

对了,尤其是霍东文。

临穿越回来之前的那几年,其实大家一年都碰不到一次,毕竟你也大佬,我也牛人,又非但不是什么朋友,还已经相见两厌,当然是能不见就不见,但偶尔不巧了碰个面,他总是一副恨不得立刻跟自己决斗,把自己直接杀掉的样子,实在是很傻——现在,我该怎么虐待他一下才好呢?

管你以后会是多牛多牛的人物,问题是我现在就是可以虐你呀!

这要是都不出手打击他一下,实在是过不了心理关!

你小子恨我抢了你小姨子,我还恨你抢了我大姨子呢!

谁怕谁!

嗯,这么一想,明湖市真是个好地方。

只要霍家人在这里,这里就一定会是一个可以让自己很愉快的生活的地方。

再想想,我似乎应该提前去找一找后世结过仇的那些人,趁现在就出手,把他们挨个儿虐一遍?

嗯,不对不对,不好,不好……碰到了就是碰到了,碰不到的也不必刻意去找,等他们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再出手砰的一下子,给个当头一棒,直接把他们敲晕,岂不美哉?

这样一想,他愉快地决定,明天就回昀州市,回去就约俞明霞出来吃个饭,想必刘学智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然后自己就可以沿着这条线,一路再追回明湖市来!

想到这里,他打个响指: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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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五章 意外相逢

为防止有朋友看不到,在章节开头郑重声明一下:

本书内所有提到的都市、重生、娱乐、泡妞等等,指的都是《完美人生》。我讽刺的挖苦的和吹捧的,都是我自己!

并且,在以后的写作中,我会更加注意,为免误伤,有讽刺之意的时候,我会特意注明是在讽刺我自己的《完美人生》。

***

事实证明,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天早上,赵子建依然早早爬起来跑步,结果他出去慢跑了三十分钟回来的时候,居然在酒店门口碰到了正要出门跑步的俞明霞。

俩人都正跑着,一个进一个出,眼神儿对上的那一刻,都有点愣。

他们俩有将近两个月没见面了。

只是期间会偶尔聊几句微信,有时候俞明霞会打个电话过来,让刘欣欣跟赵子建聊会儿天——毕竟,上次的事情,的确有些尴尬。俞明霞知道自己爸妈是什么意思,赵子建也不是小孩子,他也懂。

所以,其实是双方都比较有意识地控制了见面的频率。

而现在,事先没有任何通告,两个人居然在两个月之后,跑到几百公里之外一座酒店的门口意外的碰面了。

明湖市那么大,高端酒店至少十几座,而且即便是同一座酒店,里面住了少说上百到几百的客人,每天你进我出的,住同一座酒店而碰不到面,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得是有多巧,俩人都跑到了明湖市,住进了同一座酒店,还在早上六点前后这个时间碰上了。

关键的是,俞明霞平常并没有外出晨跑的习惯,虽然为了保持身材,她也常年跑步,但为了方便看着刘欣欣,她平常都是在室内的跑步机上,今天也是一时想法,觉得昨天下了暴雨,今天早上应该不热,而且空气肯定清新,所以临时起意,决定出来跑一跑。

看见赵子建跑回来,她就懵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等赵子建跑过来,笑着问:“你怎么跑明湖市来了?”

赵子建笑笑,到她身前停下,说:“我表姐在这边工作,非得让我过来玩。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俞明霞就说:“我过来考察一下我们公司产品在这边的市场销售情况。”

顿了顿,她又补上一句,“我那家化妆品公司。”

赵子建“哦”了一声,问:“你也住这儿?”

俞明霞点点头,回头指着那个招牌,说:“这家酒店欣欣她爸爸他们家旗下的,一般我出门,只要有,我都会选择住进自家的酒店。”

赵子建也抬头看看,酒店名叫晚庭酒店。

他以前只知道昀州市也有一座晚庭酒店,知道那家酒店挺高档的,所以过来之后,发现明湖市也有一家,就知道它们应该是连锁的,而且这家酒店离齐东大学不是太远,就直接跑到这边来入住了,却不曾想到,这里居然是刘家的产业——也就是说,刘学智估计还是股东,或者管理层?

居然给他加了好几天的营业收入了,真是郁闷。

俞明霞说要出去跑步,赵子建说自己已经跑完回来了,但俞明霞却笑着说:“你这算什么跑步,你都没出汗!”

赵子建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问题是,即便他现在实力并不算太强,只要他愿意,他仍然可以控制自己在四十度的高温环境里待一天都不出汗!

当然,昨晚一场暴雨,虽然今天早上这时候,温度还挺舒爽的,但是按道理说,一个正常人出去跑步半小时,回来的时候也的确是应该大汗淋漓了!

俞明霞说:“别摸了,走吧,再陪我跑几步?”

赵子建笑着摇头,说:“不了,我就活动活动就行。”

俞明霞想想也是,就说:“那你就先回去,待会儿一起去餐厅吃饭?”

赵子建想了想,就没有再推,点点头,说:“好啊,那我先回去冲个澡,等你电话。”

于是俞明霞答应一声,冲他摆摆手,从他身边跑过去了。

赵子建回去冲了个澡,休息一阵子,等俞明霞打过电话来,就下楼,俩人很快在酒店的餐厅里碰面了。

不过等她也拿了东西过去到对面坐下,赵子建忍不住提醒她:“明霞姐,这里既然是你们家的酒店,你肯定熟人不少吧?”

俞明霞似乎没听出赵子建话里的意思来,只是笑着说:“其实不是我们家的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刘家的人了。上次微信上不是跟你说来着?我已经把我跟欣欣她爸名下的所有跟刘家有关的股份,都转到欣欣名下了,现在只是我代她管理而已,等她成年了,就都是她的。现在真正属于我的,就是我在我们这家化妆品公司的股份。”

赵子建“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笑着说:“这么说,欣欣现在就已经是个小富婆了?”

俞明霞笑,“算是吧!”

然后她又解释说,是欣欣的爷爷奶奶从国外回来了,就把欣欣交给他们二老给带几天,自己抽时间出来转转,看看下面专柜里的实际销售情况,听一听下面的评价,也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了。

然后俩人边吃边聊,俞明霞就问赵子建什么时候来的,最近几天都去哪里转着玩了之类的,听赵子建说他这就准备要回昀州了,就笑着说:“你反正回去也没事儿,就陪我在这边转转怎么样?其实主要是想转着玩一玩,工作部分,也去商场里的柜台转转,看看我们的东西卖的怎么样。”

赵子建闻言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问题是,这都七点多了,从进了这家餐厅,他就在找刘学智,后来发现没有,就又一直盯着门口看,结果他居然一直都没出现。

也或许,人家是老板,又是有钱人,会比较喜欢把早餐叫到自己的套房里吃?

好失望。

好想找个人通知他一下,让他赶紧联系几个高手过来堵自己。

不过,等不来刘学智,那就陪俞明霞在明湖市再待一天,到处逛逛,也不错。

于是吃过早饭,俩人约定了二十分钟之后酒店大堂见,赵子建就只是回去略微收拾了一下,然后就下楼,到大堂里坐着等。

结果刚坐了几分钟,还没等到俞明霞下楼,却先等到另外一个女孩子迈步进了酒店。而那个跟她并肩走进酒店的大男孩,虽然面相比赵子建记忆中的那个人生涩和稚嫩了许多,但毫无疑问,是个熟人。

***

第二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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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老流氓

其实上辈子的时候,赵子建也并不知道霍东文到底几岁,只是隐约记得,好像自己临近重生回来之前,自己最后娶进门的那个女孩子好像提过几句,说是跟她姐姐通视频的时候听说的,霍家那边整个宗门上上下下,正要着手筹备霍东文明年的六十岁寿诞——照这么推,理论上来说,霍东文可能比自己大了三岁。

也就是说,如果此刻就从自己身边不远处跟冯心兰并肩走过去的那个大男孩,真的就是霍东文的话,他现在应该是二十一岁。

这老家伙好年轻啊!

而且关键是,人家是真的年轻,脸上还长着好几颗青春痘呢!

赵子建打从穿越过来,直到现在,脸上原本的几个青春痘早就没了,后来也一直都没再长,虽然看着嫩还是嫩,但总感觉自己少了点青春飞扬的意思。因为人的心态一旦老了,整个人看上去就觉得凭空大了不少年纪。

说好听点儿当然可以叫成熟稳重,但不好听点儿不就是老了嘛!

所以赵子建明明才十八岁,刚刚参加完高考,但他别管走进哪家房产中介问房子,人家都会当他是个年轻的白领一族——要是拿他当个十八岁的准大学生,他就算进门送生意,估计人家也未必会那么热情。

但是看看人家霍东文,明明比自己还大了三岁,就连走路都一冲一冲的,一看就跟个小老虎似的,青春,且嚣张。

他们进了酒店就直奔电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就在来客休息区的沙发上,有个人正肆无忌惮地打量他们,一直到目送他们走进电梯间。

然而不知何时,俞明霞居然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身边,笑着伸手在赵子建眼前晃了晃,见赵子建一下子抬头看过来,她就笑着说:“那女孩身材不错哈?我看你眼睛都快看直了!”

“哪有,一般吧,没你好!”

对于一个老流氓来说,这话简直张口就来,但说完了才顿觉略微有些不合适。

如果换成谢玉晴,这就是很合适的一句调情,但对象是俞明霞,这个话就可以被理解为是调戏了——一字之差,意思差别很大。

但这个时候,话既已出口,收回当然更不妥。

你说你不是那个意思?难道你的意思是俞明霞的身材不好吗?

这个时候的正确做法就是,顺手再拉一个人进来,黑一下——于是赵子建半仰头看着俞明霞,说:“明霞姐,你是怎么把身材保持那么好的?我们班主任,姓卫,其实也挺漂亮的,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看上去就是……就是觉得没你好看,我仔细看了好几回才明白过来,是她的身体线条没你流畅。”

顿了顿,他还又找补上一句,“她才刚大学毕业两三年,还没结婚呢,肯定没你大!”

当然,卫澜的身材其实是极好的,赵子建纯粹是开黑。

果不其然,俞明霞笑着,很高兴的样子,却开玩笑的口气责问他,“你一天天上课都干嘛?就盯着自己老师的身材好不好啊?”

显然,夸她的身材比没结婚的年轻女孩还好,让她很是受用。

这时候赵子建已经站起身来,摆手,一副小流氓的口气,“我是男的呀,看见漂亮女孩,盯着看几眼不是很正常吗?”

对此,俞明霞无法反驳,只是笑吟吟地白了他一眼。

俩人走出酒店大堂的时候,太阳已经比较晒了。

昨晚的一场大雨,固然让空气一下子清新许多,也凉爽了一个早上,但明湖市这边的天气就是如此,一场大雨,也只能撑一个早上而已,第二天太阳一出来,顿时就打回原形——甚至比昨天还要闷热潮湿。

两个人直接步行出门,到外头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了明湖市最繁华的一片商业区下车,赵子建就陪着她在商场里闲逛起来。

她的妆容肯定是精心收拾过的,一如既往的精致而又内敛。尤其是她今天似乎是特意要低调,穿了一身很青春范儿的短袖白T恤加牛仔裙,这在她身上而言,是赵子建从未见过的打扮——单身妈妈还是另外一回事,关键人家也是起居八座的大总裁,平常工作使然,着装打扮肯定是要往时尚而正式的路子上走的。

她的年龄虽然不大,但毕竟已经是个有孩子的女人了,身体纤秾得度的同时,身体有一种青春少女绝对没有的丰润与白皙——讲白了,就是少妇感很足。

这种天然的气质,使得她走时尚丽人风格的时候,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恬然而又淡定的气场,而当她像现在一样,穿着白T恤牛仔裙的时候,却又会一下子就又找回了那种青春洋溢的感觉。

也或许是错觉:赵子建是的确觉得这次再见,她整个人好像都轻快了许多!

当然,这很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她正出门在外。

可见她说的没错,她应该的确就是抽时间给自己放假来了。

以至于就连她口中的所谓工作,在赵子建看来也好像有点敷衍了事似的——俩人跑到两个大商场的化妆品专区,她很快就带着赵子建找到了她们那家公司的产品专柜,然后简单地问了几句,见专柜的女孩子很卖力地向自己推销,就略微聊了几句,然后就挎着赵子建的胳膊走开了。

瞧,多不认真!

赵子建问她,这就算是检查过了?

她点头,说:“对呀!专柜的位置不算最好,但也不差,售货员一个个都挺精神的,而且都收拾得利索,长得也不难看,看见潜在顾客过去,很热情,这就说明柜台的商品卖的不错,不然的话,好的销售员早就跳槽了。”

顿了顿,她又说:“而且前后看了两个商场的专柜,情况都还可以,售货员的水准都不算低,推销起来既热情又不过分巴结,证明大家都很有工作积极性,又并没有背负太大的销售压力,在我们这个品牌而言,这是比较理想的情况了。”

赵子建闻言缓缓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同时,他在心里再次确认,自己在商业上的确就是个傻瓜。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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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 走廊的监控坏了

窗外阳光暴烈,窗内幽静雅致。

逛了大半个上午,俞明霞发现了一家开在商场角落里的咖啡店,就提议休息一下,结果进去之后一看,跟那种常位于商场一楼的咖啡厅截然不同,这里显然不是提供给逛街众们休憩并来一杯饮料的地方,它更像是只接纳熟客、回头客的那种咖啡吧——仅有的几桌客人,都懒洋洋地呆在自己的卡座里,或随口扯淡,或一个人安静地端着咖啡发呆。

咖啡的价格不便宜。

俞明霞点了两杯咖啡,要了两个小点心,然后就惬意地歪在沙发上,说:“这里感觉不错哈!不像底下那样闹哄哄的。”

赵子建“嗯”了一声,其实不置可否。

俞明霞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抬手在他面前晃晃,“哎,你怎么了?”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

赵子建回头看她,“嗯?哦……没事。想起一个人来……”

俞明霞神情专注地看着他,问:“谁呀?”

赵子建抿嘴——怎么回答,道理上来说,自己现在还不认识她。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善于经营和管理的人,也或者,换个角度来说,要是搁到三国群英传里,自己的武力值妥妥90分以上,擅长单挑,还有狙击特技,但统率能力估计却是要低于60分的。

智力的话,自吹一点,也就敢给自己打个75分左右,政治……比较差,估计40分?

那上辈子,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没有在成长的过程中被人干掉的呢?后来又是怎么一步步扎下营盘,又是收徒弟又是做产业什么的,虽然不是什么大宗门,但在圈子里也算是成了受尊敬的一号小势力的呢?——显然,因为有个贤内助。

现在想想,后来好多次把她气得不轻,是不是有点太混蛋了?

要是也打个分的话,她的武力值估计也就20分?但架不住统率能力高达95分以上啊!而且论智力、论政治,肯定都足以秒杀自己!

作为一个曾经走到过一定高度的人,赵子建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从来都不是武力、智力等等这些东西,甚至连脑子里多了个系统都不是,而是亲和力、个人魅力,或者说,统率力。

一个人,能让其他人心甘情愿为你效劳、为你赴死的能力!

这方面来说,赵子建上辈子大概对女人,是有些个人魅力的,但大范围来说,他其实不太行,而苏小熙就有那个本事,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心甘情愿地为她效劳——难道说自己上辈子的所谓成功,只是因为自己征服了一个成功的女人?

自己的其她女人、自己的徒弟们,对自己还时不时来个阳奉阴违,对她却都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

想想就觉得又失落又满足。

俞明霞毕竟也已经做了好多年的管理者了,所以,貌似她在涉及管理之类的事情上,也是足以秒杀自己的。

这似乎更加印证了自己在这方面是真的没有天赋。

对了,苏小熙现在应该已经上初中了。

…………

赵子建叹口气,说:“没谁,想起一个朋友来。”

俞明霞“哦”了一声,一副玩笑的口吻,问:“男的女的?”

赵子建说:“女的。”

她又“哦”了一声,声调却一下子低了三度。

刚才在商场里闲逛,赵子建是年少但显得成熟,她是少妇走了青春范儿,不少店里的店员都以为他们是一对,跟那些店员辩解这个显然没意义,逛着逛着,她下意识地就挎住赵子建的胳膊——还怪舒服的,她好几年没有跟一个男人这么亲昵的一起逛街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这举动竟是让赵子建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

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往下问。

…………

店里的咖啡不错。

但小小地休息半个小时,气氛好像是忽然就变了一下。

中午找个地方吃了点东西,又逛了一会儿,赵子建手里的各种手提袋,就已经多到快要拎不了了,于是两人这才出门打个车,回酒店。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俞明霞把两个袋子推过来,笑着说:“给你的!”

赵子建倒也并没有推辞,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一个是一副太阳镜,一个是一件T恤,就笑着说:“谢了!”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酒店,赵子建结了车钱,两人分头下车,但是才刚刚走进酒店大堂,赵子建忽然就察觉,有两道目光直接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佯作不知,跟俞明霞一起走进了电梯间。

俞明霞的房间在三十三层,赵子建的房间在三十层,约好了待会儿一起出去吃晚饭,赵子建就先出了电梯。

回到房间洗了把脸,他没有去洗澡,而是把水烧上,耐心地等着。

果不其然,也就是三五分钟的功夫,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赵子建过去打开门。

门刚一打开,就有一股不小的力量,一下子顶在门上,赵子建被那股力量推得向后倒退了两步,自然就不可能把门再关上了。

刘学智笑眯眯地走进来。

赵子建摊摊手,“干嘛?”

包括刘学智在内,一共三个人,赵子建认识两个,另外那个也对的上号。

他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年轻时候的霍东文。

另外那个,应该就是昨天晚上他们在别墅的书房里聊天的时候,主动表示要出手的那个人了——就是怪纳闷,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呢?

刘学智从容地走进来,霍东文在最后面,关上了门。

“好久不见呀,赵子建!”

赵子建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所以……走廊的监控刚才坏掉了,对吧?”

刘学智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点点头,说:“看来你知道这是我们家的酒店?哦……对了,我嫂子告诉你的,对吧?怎么样,我嫂子好玩吗?”

赵子建一脸无奈,“今天才刚知道,要是早知道,我就不住这里了,居然给你们家贡献了好几天的营业额,真郁闷!”

刘学智闻言笑起来,“不止如此啊!不知道你兜里的钱够不够?不会待会儿还要让俞明霞给你掏医药费吧?”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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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 年轻人,我看你骨骼清奇

在正常人而言,这真是好尴尬好局促的一个场面。

当年因为无知而得罪过的一个富二代,现在带着两个打手,把你堵在了酒店房间里,而且这酒店就是人家家的,所以人家可以把这一层的监控都直接关掉,将来你根本无法证明谁进过你的房间。

现在,你除了挨打,似乎只剩下讨饶这一条路。

但对于那个马上就要完成复仇的富二代而言,现在显然是一个让人颇为愉悦的时刻——有心理学家总结过,人在堕落后那一下所获得的快感,远超做了好事之后道德升华的快感,而在即将枪毙对手之前的戏耍,所带给复仇者的满足感,也极大地超过复仇完成之后的快感。

也或者说,其实真的复仇完成,反倒空虚起来了。

这一刻,看着赵子建只能退回到房间里面,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感觉有点像头像的样子,刘学智就笑得特别开心。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猫和老鼠这个比喻,真的是很形象。

而现在,毫无疑问,自己这只猫,已经把赵子建摁在了脚掌下,正准备摩擦。

当然,他知道的,赵子建可不是那种毫无战斗力的渣渣,相反,他甚至是一个可以跟孙传华那种高手打个难分高下的高手——考虑到孙传华那人说话的不靠谱程度,刘学智觉得,他可能比孙传华还要更厉害一点。

要不然的话,他要收拾这么一个小子,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但今天没问题了,他亲眼见到了那个霍允明的厉害之处,那已经厉害得感觉有点非人了,厉害得有点……像是电影里那个美国队长似的!

而今天,站在自己一左一右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门下大弟子,据说跟他一样,都已经掌握了某种正在复苏的力量,另外一个,则干脆是他的儿子,一个他自己都承认,十年之后,这小子肯定超过自己的儿子!

当然,什么复苏的力量之类的,刘学智是根本不信的。

他要的只是他们的确很能打,能打得过赵子建,就行了!

他们那套东西,弄得跟漫画似的,傻子才信。在他看来,捐赠也好,投资也罢,无非就是自己花点钱,找个武力上的靠山——也不对,不是靠山,是狗腿子!

而同时呢,也算是提前下一步闲棋——万一霍允明说的是真的呢?

反正也就几百万而已嘛!

但首先,他们得先做好自己的打手!

于是刘学智走进来之后,左右看看,正好这时候烧水壶啪的一声烧开断电了,他走过去,打开盖子看了一眼,说:“现在很多酒店的烧水壶都特别脏,不能用,但我们酒店你可以放心,我们对这一块管得特别严!床单被罩的换洗,烧水壶必须定期进行一次批量的消毒处理,等等,卫生绝对达标。”

说到这里,啪的一声扣上壶盖,他转过身来,拉一把椅子,坐下,问:“所以,你住了几天了?感觉我们家酒店怎么样?要提什么意见吗?”

赵子建耸肩,“你这个……装逼有点生硬了!”

刘学智闻言做出一副夸张的吃惊表情,“有吗?真的吗?哈哈哈哈……好吧好吧,我没我二哥会装腔作势,唉!那……怎么着?这就直接开打?”

“哦……对了,还没介绍一下呢!”他笑嘻嘻的,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指着右手边的一个看去有三十岁上下的高大男子,说:“他叫郑谱远!高手!”

又指指左右边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霍东文,“他叫霍东文,也是高手。”

“我知道你很厉害,孙传华那个人,那么能吹牛逼,也只敢说跟你打个平手,祝国荣那家伙又那么怂,居然让你给吓回去了,真他妈怂!但是没关系,你看,我还是给你找到合适的对手了!要不……你们这就开始?”

赵子建看着他,微微皱眉,“让他俩来不就完了?你干嘛也跟过来?要是万一他俩打不过我,那你不就惨了?连监控录像都没有……”

刘学智闻言愣了一下——是真的愣了一下——然后他才又勉强笑起来,一副洒脱的模样,“我不过来,不就看不见你被打得很惨的样子了吗?”

赵子建点头,“也对!”

刘学智嘴唇一抽,冷笑,“赵子建,你还真是挺邪性一个人,对自己就那么自信?还是对我找来的人,没信心?”

赵子建点头,又摇头,说:“主要是对你的脑子没信心。才几百万找来的货色,就想来打我一顿?而且还不知道打得过打不过呢,就自己也傻乎乎的跟着来!你这脑子……唉!”

刘学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殆尽。

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站起身来退后半步,说:“那就开始吧!动静可以适当大一点,我们酒店的隔音做的不错。”

听到这个,郑谱远扭头看着霍东文,但霍东文没等他开口就摆了摆手,“师哥你上吧,两个打一个,传出去丢人!”

赵子建闻言扭头看着他,“年轻人,我看你骨骼清奇,在动手之前,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今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怎么样?”

一屋子人都有点愣。

霍东文更是有点懵——他本来不是太愿意参与打人这种破事儿的,因为事实上最近两三年来,随着他自己的突飞猛进,能够资格被他打的人,都已经近乎没有了,一般一说哪里哪里的高手,其实很多连大师兄都用不上,老爸的徒弟里挑个大差不离的,也就差不多直接干翻了。

但这次不大一样,老爸非得说这个刘学智不同别人,刘家在商业上的实力强大,如果能跟对方搞好关系,对下一步的发展意义重大,所以他才百无聊赖地跟着过来跑一趟——虽然来了,但也没觉得需要自己出手。

然而,这家伙马上要挨揍了,居然说要收自己做徒弟?

而且他看上去好像比自己年龄还小呢!

还想让我拜他做师父?

他这个火爆脾气,就像炸药桶一样,一下子就被点着了——

“小子,你是想死吧?”

赵子建一脸无奈地说:“但我是真的惜才呀!相信我,只要你拜入我门下,将来我可以把你培养成整个华夏都排的上号的绝对高手!嗯……全球前一百名那种级别!怎么样,再考虑下?”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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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他一动都不敢动。

人生是有很多种境界的。

堂堂一位大佬,重生回来,趁着对手还没成长起来,直接杀掉,一点都不爽,很没意思,很没品位,境界很低。

在对手刚刚要冒头,开始要走上人生巅峰之路的当口,给他狠狠一击,打击他的信心,给他留下毕生难忘的心理阴影,让他将来哪怕是成长起来了,哪怕成长得特别特别厉害了,看见你就想溜——这就显得高级了那么一点点。

对于不少人来说,这一招都挺适用的。

但是,在看到年轻版的霍东文的时候,赵子建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来:这家伙上辈子看我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当然,我也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所以杀是肯定不能杀的,非但不能杀,还得当二级保护动物那样保护一下,让他一直活着,最好一直在挫折中成长,然后……反复反复反复的虐他。

想想都觉得爽。

但那样虐,还是不够有味道。

境界略低,不符合两个未来大佬的身份。

主要是其实上辈子也并不是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自己夹了他盘子里的菜,让他特别不忿罢了。

所以,那就收他做徒弟吧!

以后说打就打说训就训,那感觉很不错。

这个爽点,不是从后世过来的人,肯定是不懂的,但没关系,自己懂就足够了——反正把他踩在脚下,就是会比较爽就是了。

当然,赵子建深深地知道,霍东文这个人,不但脾气暴躁,而且异常骄傲,所以这个时候提出收他做徒弟,是根本没可能的。

那怎么办?

那就先打掉他的锐气好了!

比如现在,看着他气得像一只发怒的小老虎一样,作势就要扑过来,赵子建心里就觉得很欣慰,还一脸惋惜的模样对他说:“你真不考虑下?”

这一刻,霍东文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他自小就被公认为练武奇才,十七八岁的时候,气力已足,就已经可以打遍师门无敌手了,他老爸收的那些徒弟,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后来得了父亲的指点,开始尝试吸纳那神秘的力量,他的提升甚至远超自己父亲——可想而知,早几年的时候,他还会有个跟人争勇斗狠的时候,到了最近这一两年,连门派里的师兄师姐们见了他都已经是客客气气的了,外面的人,在他看来别说出手了,连被他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而事实上,别管在哪里,只要他稍微露一手,所有人都对他肃然起敬。

他早已经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的感觉了。

却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了一个不怕死的,居然开口就要自己拜他为师!

但是还没等他出手,郑谱远就伸手把他拦下了。

“师哥,干嘛?”

郑谱远笑笑,说:“盛怒不出手,你忘了?这可是咱们的规矩!”

顿了顿,他又道:“再说了,说好了我来!”

霍东文闻言深吸一口气,虽然有点不忿,但还是很给自己的大师兄面子,于是他点点头,跟郑谱远说:“好!那你记得给他留一口气!”

然后指着赵子建,说:“小子,先挺住这一关。”

赵子建一副欠揍的样子,说:“没关系的,其实一起上也可以,早点完事儿,免得耽误我时间。”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刘学智心里笑得不行——赵子建得罪他们两个越狠,他就越高兴——这家伙看来对于自己的对手到底是什么级别,心里是完全没数的。

他现在简直是在找死!

当然,刘学智当巴不得赵子建跟郑谱远和霍东文他们弄成死仇,那样的话待会儿就不用自己催了,他们都会直接把赵子建给废掉的!

这个时候,郑谱远把霍东文半拦在身后,自己却站到了赵子建的正对面。

赵子建记得那天偷听的时候他们聊天的内容,知道这个郑谱远应该是霍东文他们这一支的大师兄,不过上辈子的时候,他并不记得有这么个出名的人物。

不过现在看,他毕竟是大师兄,其成熟稳重之处,远超霍东文。

这个时候看着赵子建,他脸上露出一抹狠厉的笑容,说:“小兄弟,动手前先激怒对方,的确是个好办法,但你的对手是我。”

赵子建闻言瞥他一眼,“你?你不行!你不配做我徒弟,你天赋太差了!”

郑谱远闻言愣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似乎都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赵子建这句话居然一下子挑起了他心里的怒火。

天赋不如霍东文,一直都是他内心很无奈的一点。

当然,他已经年过三十,不是霍东文那种毛头小伙子了,心里越怒,他脸上就越是冷静——“很好!”他说。

然后,他忽然沉腰错马,揉身猛扑了上来。

但下一刻,他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觉得胸口似乎被一柄大锤猛地捶了一下——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心脏也同时一下子收紧,血液逆行,眼前一黑!

他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一样,被那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重重一拳笔直地打在胸口——明明这一下出手,是自己打出了凶狠的一拳,而且他自认自己胸前并没有留出任何给对方的空挡的!

他倒推两步,轰然倒地。

霍东文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扶住他。

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霍东文这时候已经彻底呆住了——刚才自己看到了什么?

大师兄出招了,然后眼前好像是花了一下,下一刻,大师兄的拳势还在,也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却在中途就被人硬生生地一拳给打了回来。

他是怎么打的?

他的拳头又是怎么绕过师兄的拳锋的?

甚至……他到底出手没出手?

完全想不起去扶自己的大师兄,他只是第一时间讶然地扭头看向赵子建。

这一瞬间,肾上腺素开始飙升。

内心隐隐有一抹恐惧,但更多的是亢奋。

有椅子的动静。

本来正在等着看热闹的刘学智,一秒钟之前脸上还满是笑容,这时候却一下子呆住,下意识地就站起身来——赵子建看都没看他,只是伸手往那边一指,“想跑?敢再动一步,我先宰了你!”

刘学智吓得浑身一麻,一股凉意从头顶瞬间冻到脚底。

他一动都不敢动。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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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〇章 那你现在觉得呢?

郑谱远萎顿在地上,丝毫都没有要翻身起来的意思。

他现在看上去相当的惨——那喷出来的一口血,倒有大半都落在了他自己身上。甚至哪怕是那一口血喷完了,他的嘴巴、鼻孔和耳朵,还在不断地渗出血丝。就连他的眼睛,这时候都因为异常的充血而显得妖异而恐怖。

但偏偏,其实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

重新回到2016年以来,这是赵子建最重的一次出手。

当然,并不致命。

这个郑谱远虽然大概率上不会是什么好鸟,但也充其量就是给刘学智当了一回打手而已,暂时来说,罪不至死——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可是法制社会,赵子建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但他这一拳,显然威慑力十足。

刘学智被他一句话吓得僵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他曾经被赵子建一把把手腕攥得生疼,且很快就红肿起来,他也曾知道号称昀州市第一高手、齐东省内都赫赫有名的孙传华,都败给了赵子建。

所以,在来之前,他其实早就知道赵子建很厉害的。

但是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赵子建与人生死相搏过——这跟听说、跟知道、跟被他捏住了手腕,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亲眼见过霍允明的实力的,而郑谱远是霍允明的门下大弟子,是他可以放心地派出来的,所以他知道,郑谱远的实力肯定是很强很强的——不然的话,就像赵子建刚才嘲讽的那样,他也不会敢跟着一起过来!

然而,就是郑谱远这种级别的高手,居然一个照面的功夫,甚至自己都没看清楚赵子建是不是出手了,就直接被放翻了!

他口喷鲜血,而且看样子仅仅一拳,他已经爬不起来了!

即便是练武之人,看见这一幕,怕都要寒毛直竖,更何况刘学智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练武的人面前,是基本上可以被认为毫无战斗力的!

这个赵子建可以一个照面就把郑谱远这种高手打得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他要杀自己,还不像捏死一只小鸡一样简单?

这一刻,他心里简直怕得要死!

尽管明知道被赵子建一句话就吓住,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但赵子建一句话说完,他偏偏就是一动都不敢动。

这时候他心里在想的只是:“他不会杀我吧?他应该不敢杀我吧?他肯定是不敢杀我的!他怎么会敢杀人呢?……”

但是谁敢保证啊!

为什么上次吃了亏之后不立刻找这个赵子建报复回来呀?为什么后来发现有机会,他也是鼓动、并主动帮忙牵线,让祝国荣出面找人出手?

就是因为他知道这帮练武的人,一般都头脑简单,很容易热血上头,一个搞不好,这帮傻X是真的敢杀人的!

而这一次……本以为牛逼到霍允明这个层面的人,他的大弟子亲自出手,肯定是万无一失的。结果,还是失算了!

谁能想到这个赵子建会那么厉害呢!

这一刻他甚至忍不住下意识地想:如果今天来的是郑谱远的师父霍允明,两人交手,不知道胜负如何?

不过这样子的惊慌失措,大概也就是十几秒钟的功夫罢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慢慢地回过神来——不对呀,现场还有一个人呢!

霍东文可是霍允明的儿子,据说比郑谱远还要厉害!

只是刚才郑谱远输的太快,又输的太惨,一时间不止自己,就连刚才还对赵子建一腔怒火的霍东文,都被吓住了,以至于自己忘了还有他!

他……大约能行吧?

不求打败赵子建,至少,他应该可以护着自己全身而退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满怀期待地看向霍东文。

巧了,这时候霍东文咽了一口唾沫。

他不敢回头看自己的大师兄,面前这个家伙的速度太恐怖了,力量也相当恐怖,一旦被他击中一下,结果恐怕就是像自己的大师兄那样,直接就站不起来了,也就谈不上发挥实力之类的——他只敢盯着赵子建,防止他忽然出手,同时开口问:“师兄,师兄……你没事儿吧?”

室内安静地叫人浑身上下寒毛直耸。

郑谱远一声不吭的样子,让霍东文的肾上腺素飙升的速度再次加快!

恐惧越来越多,亢奋也越来越多!

他知道自己正面临着此生以来遇到过的最厉害的一个对手!

这个人的速度和力量,很可能比自己老爸还要恐怖!

如果再给自己两三年的成长时间,他觉得自己有把我跟对方拼着不胜不败,但现在,要想赢,只能豁出命来去打——可能这样都赢不了!

可问题是,他看着比自己还年轻啊!

按照刘学智此前的说法,这家伙现在应该是才刚刚高中毕业,才特么十八岁!

终于,过了大概足足有半分多钟,郑谱远终于咳嗽了一声,虽然又是一口残血喷了出来,但终于有了虚弱的喘息,和一听就觉得肯定相当痛苦的呻吟。

这个时候,赵子建说:“我刚才说要收你当徒弟,你还不信,觉得我没资格教你对不对?那你现在觉得呢?”

说到这里,他还扭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郑谱远,“哎……你呢?我刚才说你没资格当我徒弟,你现在应该信了吧?”

这似乎是个机会!

霍东文眼睛一亮,忽然扑了上来。

不动则已,动如脱兔!

但半秒钟的功夫——甚至不到,因为只是一个眨眼都来不及完成的功夫,他快,赵子建比他还快,快到不可思议的一脚,直接奔着他的肚子就踹过去了!

两力相撞,都集中地怼在了赵子建的脚底和霍东文的小腹。

而且来自赵子建的力量,比霍东文身体的前冲之势,要强大了太多了!

霍东文再次觉得眼前似乎花了一下,然后小腹处就被一种此前从未感知到过的剧痛给击中了——他的身子瞬间倒飞而起,笔直到不带任何抛物线地撞向了洗澡间与卧室之间那充满着暧昧情调的厚厚的磨砂玻璃墙。

砰!

哗啦!

噗!

三个声音近乎同时响起。

玻璃墙被瞬间撞破,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甚至有碎玻璃块四散飞溅,笃的一声扎入房间内那把转椅背后的木质靠背梁。

而霍东文喷出来的那一口鲜血,也有好大一股洒到了赵子建的床上。

砰地一声,霍东文狠狠地摔到了洗手间的地面上。

赵子建扭头看看自己的床,摊手,一脸无奈地看向目瞪口呆的刘学智,说:“完了!完了完了!你看见的哦,这可是他弄脏的,不是我弄的!……你们这房价挺贵的,东西肯定配的都贵,这肯定得赔不少钱吧?”

***

讲真,不是抱怨,我真的没灌水,只不过这个月的确是更新少了,所以导致情节推进在慢的基础上更慢了一点。主要是上个月太累了,一旦松下一口气,就提不起来了,给我点时间,让我振作起来!

今天会有三更,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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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一章 我这人遵纪守法,不杀人!

赵子建的话说完,房间里一片沉寂。

站在刘学智的角度,正好处在从通道走进卧室的迷你吧的地方,他往这边扭头,正好能看到洗手间里躺在一地玻璃渣子上的刘学智,往那边一扭头,则是破碎的磨砂玻璃墙和那被一口鲜血染红的洁白的床铺。

他低下头,是郑谱远捂着胸口在那里动弹不得。

于是他一动都不敢动。

这一刻,心里满满的都是懊悔和恐惧。

我真傻,真的!

我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我怎么会在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就站出来呢?我完全可以让他们师兄弟两个先进门,等到他们把赵子建打个半死之后再进来呀!

什么仇不仇的!

看着他被人打,过去补一脚,和等战斗结束之后再进来补一脚,在动手打人之前奚落他几句,和等他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了再进来嘲讽几句,能有多大区别!

多大的气呀,还能出不了?

现在好了吧?两个人,被人家两下子就都给放倒了,看样子直接爬不起来了,怎么办?——来之前一个个牛逼到不行,好像霍允明天下第一,你们俩天下第二第三一样!结果他妈的一招就让人打得爬不起来了!

老子花了几百万啊!就找了你们这两个废物!

但……求饶是不可能求饶的!一旦求饶,我这辈子在他面前还能抬起头来吗?事情一旦传出去,我还有什么脸出去混?

而且这小子跟俞明霞那个女人一直都眉来眼去的,虽然还不好确定已经勾搭到哪一步了,但据说上午的时候他俩是一块儿出的门,可见关系已经比较亲密了,所以这件事,俞明霞几乎没有可能会不知道!

而只要俞明霞知道,就等于整个刘家都有可能会知道了。

到那个时候,别说出门了,恐怕连家里都没脸呆了。

我死也要站着死!

他不会杀我吧?他肯定没那个胆子!打我一顿顶天了!

等等……他可以废了我呀!

或许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杀人还是不敢的,但他们这些练武的,肯定知道很多阴招,穴道啊什么的,他要是直接废了我,比如让我以后都硬不起来,怎么办?我还没结婚呢!我还没儿子呢!我也还没玩够女人呢!

但是我不能低头,不能求饶!

我不能怂!

我绝对不能怂!

你再能打又怎么样?反正借你个胆子你也不敢杀人!

老子就站着!

大不了被你打一顿!

这时候眼角余光瞥见,赵子建似乎动了一下,于是迅速地把视线从磨砂玻璃墙那边收回来,他一抬头,正好看见赵子建伸手捏住扎进椅子靠背的那块玻璃,轻轻地就拔了出来,然后……他拎起了那把木椅子!

刘学智的心一下子就提溜到了嗓子眼儿!

他这是要打断我的手?还是我的腿?

啪的一声,赵子建手里的椅子在郑谱远的脚前和刘学智的身前放下了。

这一下,刘学智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一下子褪了个干净。

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的。

他忽然举起手,一副投降的样子,喊着:“别打我!别打我!”

赵子建正要坐下,闻言反倒是愣了一下,看着他。

他嘴唇都有点哆嗦,说:“我知道你厉害了,我这辈子都绝对不敢再惹你了!但是你别打我,我们家很有钱,你敢打我,敢杀了我,我们家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只要你不打我……我有钱,我赔给你钱,我陪你精神损失费!”

赵子建是真的有点愕然。

其实之前他还挺瞧得起刘学智的,至少他觉得这个人有些心计,不是那种傻乎乎的真富二代——但现在看,这也太怂了!

“可是……我不缺钱呀!”他说。

刘学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忽然喊了一声,“俞明霞是我嫂子,你不能打我!”

赵子建又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

他坐下,先不搭理他,反倒是踢了踢倒在地上至今还没爬起来的郑谱远,问:“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现在信了没?”

郑谱远似乎已经恢复了一点力气,但赵子建这一拳是直接击中了他的心口,迫使他体内的血液逆行,一下子把他体内的气血运行给搅了个稀巴烂,这时候除了胸口处的气闷和一种钝痛之外,他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

但这个时候,他作为大师兄,是必须要搭话的。

于是他只好硬撑着,有气无力地说:“是我们技不如人,我们认栽!希望兄弟能给我们留一条活路,我和我师弟,都感激不尽。”

赵子建扭头看着刘学智,说:“你瞧瞧!人家好歹还硬气点儿!打输了就是打输了嘛!被打一顿就被打一顿呗,顶天了也不过就是个死!你怕什么呀!”

听赵子建提到“死”,刘学智心里又是一哆嗦,但他嗫喏着,不敢出声。

于是赵子建又扭头,看向磨砂玻璃墙后面的洗浴间,问:“哎,你叫霍东文是吧?还活着呢没?你也没回答我问题呢,你现在觉得如何!”

别管看见还是看不见,大家都扭头看向洗浴间的方向。

里面忽然传来两下玻璃渣子摩擦地面的刺耳的声音,以及很急促的呼吸声,听动静,应该是霍东文已经至少是坐起来了。

然后,他用尽力气吐了一口嘴里的残血,大喘几口气,说:“够胆子就再等老子三年,三年之后,老子要亲手宰了你!”

瞧!就是这么个愣头青!

这个老家伙这辈子最喜欢打打杀杀!上辈子他哪怕是都快六十岁了,火气还旺得很,动不动要跟赵子建决斗!

实话说,要不是天赋实在了得,实力实在是牛,赵子建都怀疑他别说开宗立派了,能不能撑过最初的那段混乱期都是另一说。

不过呢,得承认,这家伙虽然真的是很莽撞和很勇猛,但除此之外,他也并不是没有一点心计——他的逞强,和郑谱远老辣的直接认怂,在赵子建看来,都是一码事,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

赵子建笑笑,说:“放心,我这人遵纪守法,不杀人!”

***

这是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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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二章 踢馆

一听赵子建这话,房间里的三个人,或多或少都松了口气。

但随后,赵子建说:“但是,你们这么找上门来,又打不过我,事情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三个人闻言,心里又顿时就齐齐地往下一沉。

郑谱远说:“你想怎么样?”

赵子建笑得一脸平静,说:“带我去见你们师傅!”

这话一出,他们三个人脸上不约而同地先是面露惊愕,随后都是一脸狂喜。

他居然主动要求去见自己师傅?

这个时候,刘学智差点儿当时就答应下来!

霍允明的本事他是亲眼见过的,虽然……赵子建真的很厉害,可能就算是霍允明出马,也未必能打得过他,但只要是能把赵子建带到那个别墅里去,霍家那边人多呀!单对单打不过,十个打一个,总能给自己争取到一点逃走的时间吧?

但这个时候的郑谱远和霍东文,却在惊喜过后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赵子建这个人太厉害了!

就算是师傅的实力远超自己,但是跟他对战,只怕也并没有什么把握!

但这个时候,赵子建却又说:“你要一条活路,我给你活路,我不杀人。霍东文呢,你要三年时间,好,我给你三年时间!我不光给你三年时间,我给你们所有人三年时间,三年后,尽管来找我!但是今天……我觉得很有必要让你们知道知道,你们跟我的差距,有多远!”

说到这里,他笑笑,看向刘学智,说:“别哆嗦了,打个电话让人送两身衣服来,然后拧个毛巾,给他俩擦把脸。”

说完了,他又看向郑谱远,说:“至于你呢,现在就可以给你师父打个电话,告诉他,有人要来踢馆了!”

…………

笃笃笃!

有人敲门。

霍允明正在练功,此时被打扰,气息稍微乱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平稳了下来,开口问:“什么事?”

门外是他的外甥女冯心兰的声音,“师父,大师兄打来电话,说有人要来踢馆!”

霍允明的心里咯噔一下。

当下他赶紧收功,并缓缓地控制呼吸,直到身体彻底稳定下来,才赶紧站起身来,过去一把拉开门,问:“怎么回事?”

冯心兰把手机亮给他,说:“您的手机在外间放着,一直响,我一看是大师兄的号码,就还是替您接起来了,大师兄的声音有点不大对劲,气息很粗,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然后……他就只是说有人要来踢馆!说完就挂了。”

霍允明眉峰微蹙,问:“给他打回去了吗?”

冯心兰点头,说:“但是那边不接了。”

这一下,霍允明的心是真的沉了下去。

郑谱远都受伤了?

这能是谁,居然能把自己的大弟子给打伤?还敢上门踢馆?

仔细想想,明湖市这边应该没有这样的高人!

对了,最近倒是安排他去陪着那位刘学智刘总去昀州市了,自己看完那段视频之后觉得,视频里打人的那个年轻人,力道不小,速度也惊人,只怕实力不弱,不是自己其他的弟子能动得了的,这才决定把他派过去。

但问题是,他们好像还没动身呀!

而且就算是他们已经到了昀州,凭郑谱远的身手,也没道理不是视频里那个年轻人的对手啊!

要知道,自己门下入室弟子十五人,记名弟子二十七,现在看来,能够感知到那股神秘力量的,加一起也只有五个人,郑谱远非但是其中之一,甚至还是修炼速度比较突出的一个,可以算是仅次于自己的儿子霍东文了!

目前来说的话,自己霍氏一门门下,若论实力,自己之下是儿子霍东文,霍东文之下就应该是他郑谱远了,就连外甥女兼弟子的冯心兰,虽然天赋也相当不错,修炼的进度也很快,却也并不是他的对手!

就凭视频里那个……应该是叫赵子建的年轻人,居然能赢得了他?

当下他心念一动,顿时觉得来者只怕不善。

于是他问:“东文呢?马上把他叫来!”

冯心兰嗫喏了一下,说:“今天早上,他们俩一起出去的!说是那个刘学智请他们喝酒。”

听了这话,霍允明心里顿时又是一坠。

这么说……应该是自己的儿子和大弟子郑谱远一起,都不是人家对手?

…………

二十多分钟之后,一辆宝马SUV开进了别墅。

霍允明,和此时在家的七八位弟子,都站在别墅前的台阶上,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先打开的是副驾驶一侧的车门。

一个看起来阳光帅气的大男孩钻出车来。

霍允明眯了眯眼睛。

这么年轻?

难道他就是那个视频里打人的那个年轻人?

当时他看到的那段视频,应该是在晚上拍的,灯光不大好,拍视频的手机也应该挺渣的,加上镜头又拍得有点晃,所以只是能大约认出来那是一个年轻人,很难看清他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知道他的确年轻,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年轻!

这时候后座的两侧车门也都打开了,郑谱远和霍东文一边一个,走下车来,但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面容灰败,一看就是受了伤。

倒是主驾驶位没人下来。

但那个应该是叫赵子建的年轻人却忽然拍了拍车头,回头看向车内,说:“下来吧,一起来看看,我是怎么踢馆的。”

过了十几秒钟,主驾驶一侧的车门还是打开了,那个刘学智一脸惨白地走下来,一副不敢抬头的模样——看上去好像是已经被吓破了胆。

郑谱远和霍东文都是一副虚弱的样子,越过赵子建,走向别墅这边。

霍允明深吸一口气,抱拳拱手,“在下霍允明,请教老弟……”

没等他把开场白说完,赵子建已经摆了摆手,打断他,道:“不用请教了,我叫赵子建。你的俩徒弟跑去堵我,看那意思是想弄死我,但是又打不过我,事情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我寻思,你们也没什么我稀罕的东西,那我就来踢个馆呗!你就是他们的师父吧?那咱们开始吧!”

“你自己也行,你们一起来也行!”

***

第三更奉上!任务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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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三章 现在?晚啦!

你自己也行,你们一起来也行!

这个话说的何其嚣张!

此时站在霍允明身后的他的七八个弟子,当下就有人大怒,冯心兰就站在霍允明的身边,闻言也是眉头一皱——这个人口气好大!

“你他妈找死是吧!”有人忍不住愤怒出声。

但这个时候,霍允明却忽然一抬手,压住了弟子们的口声。

弟子们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他已经隐约猜到——这时候看儿子和大弟子的模样,他心里更是一片洞明。

这人不止口气大,手底下的功夫,怕是也足够硬!

于是他缓缓开口,“踢馆好说!我随时都可以奉陪。不过踢馆之前,还是要先把误会解开的好……”他看向自己的大弟子郑谱远,厉声喝问:“谱远,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赵先生,又是哪位?”

郑谱远和霍东文,都已经走到了自己人这边,这时候被众多的师兄弟围着、扶着,这时候郑谱远慢慢推开几个师兄弟的胳膊,说:“师父,是我们技不如人。这位赵先生,就是刘总要找的那个人……”

他这一开口,霍允明心里就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说郑谱远这个大弟子,人也踏实,天赋也尚可,平常处理事情,也算四平八稳,至少不容易出错,但关键时候,脑子就未免有些跟不上趟了!

这不废话嘛!

我当然知道赵子建就是那个赵子建,这时候我怎么会问你那个!我之所以这么问,就是要把这件事解释开啊,你把错往自己身上一揽不就完了……

但是呢……又不能全怪他!

他肯定对自己信心十足。他也必须对自己信心十足!

可问题是,能神清气爽地把他和东文打败的人,若有可能,还是尽量避免交手的好啊——自己这边,信心肯定还是有的,但交手这种事情,尤其是强强之间的对话,差之毫厘就是差之千里,一招输了,就是全都输了!

而自己却是绝对不可以输的!

自己要是一旦输了,被人踢馆成功,霍家的招牌,可就倒了!

但这个时候,大弟子这番话一出,他就知道,打,是不可避免的了!

那就拿出全部的本事来,保证打赢吧!

不过有些客套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于是,他道:“赵老弟是吧?看来是我的弟子招惹了你,你要踢馆,可以,不过,是我的人有错在先,我还是要先向老弟你陪个不是。”

说到这里,他拱手,认真地道:“对不住了!”

赵子建早就知道,这肯定是个老江湖。

不过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在这个时候给人家当头一棒的,所以什么老江湖嫩江湖,都无所谓了——三个字,必须打。

于是他点点头,说:“好!既然你这个当师傅的替他们道歉,那好,我收下了!那就开始吧?”

霍允明闻言笑了笑,缓缓点头,说:“好!”

说罢,他迈步往前走了两步,道:“都退后些。”

他的弟子们闻言,纷纷后退,一直退到别墅的台阶前才罢——刘学智退得比他们还要靠后,已经算是缩在了霍允明那帮弟子的身后。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掏出了手机,正在纠结要不要赶紧打电话求救。

可问题是……除非报警,否则似乎谁也救不了自己!

而就在这个时候,霍允明已经拉开了架势。

反倒是赵子建,就这么随意的站在那里,看见霍允明摆出一副功架十足的样子,反倒是笑了笑。

然后,他冲霍允明招了招手,说:“来!”

霍允明摆得阵势森严,本以为像赵子建这样的年轻人,即便是走阴柔一派的,也必有少年人的凶猛,却没料想这人竟托大到如此地步,竟让自己先攻!

这个时候,面对一个能把自己的儿子和大弟子都打败的对手,已经顾不得什么宗师风范了,霍允明猛地原地跺脚,双手成拳,一个大步已经到了赵子建身前,然后直接就是双拳出击——他的速度果然很快!

准确来说,郑谱远最慢,霍东文稍快,但都比霍允明差远了!

只这一下速度,赵子建就清楚地知道,这应该是自己在回到2016年之后,所遇到的最厉害的一个人。

然而,没用。

水平差的太远了。

后世的时候,经过多年的发展,和发展之后的研究,灵气复苏之后的社会,已经摸清了很多修炼的规律,并按照其修炼过程中的显著特点,对修炼的各个阶段进行了总结,还有不少宗门和功法,都对各个阶段进行了命名——每个宗门不一样,因此命名就显得凌乱。

有的文雅些,有的直观些,还有的,就非得扒古书,找出一些莫名高大上的词汇来命名,称为七大境界什么的。

其中各种的命名方式,赵子建最喜欢他自己给起的名字。

就叫第一层,第二层,一直到第七层——在赵子建重回2016年之前,据他所知道的,包括他在内,那个时代最厉害的人,也就是第七层,第八层大家都觉得应该有,但暂时还无人达到。

如果说郑谱远和霍东文那种水平,也就勉强算是刚刚接触到灵气,并且正在开始利用灵气来改造自身,所以连第一层都算不上的话,那么现在,这个霍允明这一出手,他的气势、他的速度、他的力道,让赵子建顿时就知道,他的境界应该至少是在第一层的中间那个水准了。

距离突破还远,但实力已经远非寻常习武之人所能比。

然而……赵子建已经是第二层!

2016年的元旦后、春节前,也就是赵子建刚刚回来,并且开始从头修炼了大概十来天那个时候的水准,也就大约是霍允明现在的段位。

所以,其实还是没得打。

上辈子没什么交情的人物,又是存心来踢馆的,当然不必手下留情,不过看在他是霍东文的老爸,而且怎么说都得算是灵气修炼的先驱人物的份上,这第一下,赵子建并没有出手,只是轻轻一个闪身,把他那劲道十足的一击,给让过去了——他决定第三招再出手。

因为就一下就可以完事儿了。

然后他说:“再来。”

霍允明一击走空,已是心中大骇。

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虽然最近两年,他已经越来越低调,但那正是因为他自己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已经不是普通人类的范畴了。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全力的一击,速度如此之快,劲道如此之猛,对方却居然非但没有出手封架,反而还选择了闪避——最关键的是,他居然避过去了!

这一下,他原本的那些信心,也顿时就有些动摇。

不过此时骑虎难下,他还是很快就积蓄力量,又是无比凌厉的一记双拳打了过来——赵子建居然再次轻轻避过。

两击不中,而且对方至今都没还手,霍允明的心不由得就收紧了。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没等他的第三拳打出去,人群那边,霍东文却忽然说:“停!”

众人都是一愣,齐齐看向他。

正在交手中的霍允明和赵子建,也不由得扭头看过去。

同时赵子建心里不由得称赞一声:这个当口掐的真好!

此时,霍东文道:“你不是说让我拜你为师吗?我想好了,我愿意!”

大家闻言都惊讶地看着他。

除了当时在酒店房间里的刘学智、郑谱远和赵子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所谓拜师是怎么回事。

但这个时候,赵子建笑着摇了摇头,说:“想拜我为师?早干嘛去了,当初问了你两三遍啊!现在,晚啦!”

***

感谢“古美gum”兄弟十万起点币的打赏,给你的加更傍晚奉上!

所以,今天还是会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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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四章 你也有今天!

说完一声“晚了”,赵子建霍然转身。

霍允明本来也没走神,这个时候更是把气势蓄到了十成。

但是,没有等他再攻出第三招,赵子建忽然就动了!

他这一动,饶是霍允明自付实力不弱,也仅仅只是捕捉到了眼前闪过的一抹残影——他刚注意到赵子建动了,下意识地想要做出封架的姿势,赵子建变成了一抹残影,他感觉到了不对,想要变招,赵子建的拳头已经在他的变招之中,突破了他的防守,直接击中了胸口肺腑之地!

这一切,发生在不足一秒的时间之内!

快到别说刘学智了,甚至就连霍允明的那些弟子,只要实力稍微差一点的,就根本看不到什么,只是看见赵子建的身体忽然出现在自己师父面前。

然后……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这就是碾压级的战斗。

砰地一声闷响。

霍允明的身体几乎就要向后飞起,不过他的实力到底是比霍东文之流要强多了,挨打的能力也更强,忽遭重击,他仍能控制着一边飞速地倒退来卸力,一边强自压下胸口的一股逆血。

不过饶是如此,他依然一连退了十几步,才终于堪堪地停下。

已经很狼狈了。

霍东文在最关键的节点忽然开口要拜师,赵子建反而决定不再给霍允明出第三拳的机会了,于是,结果就是这样。

看在霍允明,和他的一众弟子眼里,赵子建的招式异常简单,甚至完全可以算是直来直去,但偏偏,他速度奇快!

霍允明根本连封架这一击的实力都不够!

不过赵子建倒是并未乘胜追击。

他只是等霍允明停下,才面带微笑地问:“服了吗?”

霍允明勉强压下胸口的逆气,又因为这种为了保留一份颜面的强行压制,而导致气力更衰,脸色一时间都有些苍白——他深吸一口气,道:“老弟好本事!”

赵子建却并不接受这个答案,又问一遍,“服了吗?”

霍允明闻言,脸色越发难看。

但刚才那两次闪避,尤其是最后赵子建那雷霆般的一击,已经让他彻底认识到了自己跟对方的差距。这个时候,尽管心中不愿,他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是我技不如人,不是老弟你的对手!”

赵子建开始收起笑容,又问:“服了吗?”

霍允明的脸色惨白,眉头深皱,无奈地道:“服了。”

于是赵子建很轻快地笑起来,“那就妥了。以后老老实实的,别觉得自己很牛逼似的,想打这个打那个的,你们这点本事,离牛逼这俩字,还远着呢!以后再有人犯在我手上,可就不是点到为止了!”

说完了,他看向缩在人群后面的刘学智,“哎,刘总,咱们该走了,你电话打完了没?还是还没想好打给谁?没关系,回去接着打。不过,不管你把谁叫来,今天都必须得把咱俩之间的账,好好算算了。”

刘学智这时候正发着呆呢。

霍允明再次被赵子建如此轻描淡写的击败,顿时让他失去了心中的最后一个倚靠——听到赵子建叫自己,他嗫喏了一下,没敢开口,只是低头从霍允明的弟子们身边穿过,走向自己的宝马车。

见他走过来,赵子建过去拉开了副驾驶侧的车门,径直上了车。

院子里包括霍允明在内,霍家的众多弟子,此刻都完全呆住,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师父被人三招击败,而且亲口承认“服了”,显然,就等于是霍家已经被人踢馆成功了!那面对如此高手,连师父都输得那么干脆,他们这些小虾米甚至连站出来逞强找死的意义都没有了。

于是,大家只能看着赵子建这么轻描淡写地上了车。

刘学智过去,拉开了主驾驶侧的车门。

但这个时候,霍东文却忽然越众而出,来到赵子建坐的那一侧车外,噗通一声就跪下去,说:“师父,我要拜你为师,求求您收下我吧!”

全场又是一愣。

霍家的弟子愣过之后,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师父,霍东文的老爸,霍允明。但偏偏,这个时候霍允明脸色微寒,却似乎并没有要开口说什么的意思。

赵子建隔着车窗瞥了一眼跪在车外的霍东文,笑了笑,把玻璃降下来,右胳膊支在车窗上,说:“都告诉你了呀,晚啦!”

霍东文虽跪在地上,却脊背挺直,异常认真地半仰视着车窗里的赵子建,道:“可是弟子诚心拜师!求师父给弟子一个机会!此前得罪,都是弟子无知,冒犯了师父,弟子先给师父赔罪,求师父原谅!”

说完了,他跪在原地,砰砰的就开始磕头——

磕完一个头,他直起腰来,大声说:“弟子有眼不识泰山,刚才说话冲撞了师父,请师父原谅弟子!”

又磕一个头,直起腰来,他说:“弟子竟然敢向师父出手,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还望师父能看在弟子年幼无知的份儿上,不要跟弟子计较!”

又磕一个头,直起腰来,他说:“弟子的家人们也对师父不敬,弟子也要代他们向师父赔罪,请师父不要跟我们计较!”

说完了,他一个头磕下去,就趴伏下身子,不动了。

这个情况,倒是赵子建早有预料的。

他认识四十多岁那时候的霍东文,并且很知道五十多岁那时候的霍东文——那么一大把年纪、经历了世事沉浮之后的他,尚且如此,更何况现在正当年少?

说白了,这个人性格暴躁,做事易冲动,但他绝对不傻,而且,他身上最让赵子建欣赏的,是他有一股子拧劲儿——说好听点儿,他这人不但天赋过人,而且特别愿意学习,还一学起来就痴迷,说不好听点儿,他这样的,可以叫武痴。

在没有展露实力之前,自己就说想要收他做徒弟,在他感觉可能算是比较严重的羞辱,但是在看到了自己的实力之后,像他这种崇拜纯粹力量的人,要是不心动才怪了——像他这样的人,最崇拜强者!

不过,听他跪在那里自称弟子,还说他自己“年幼无知”,赵子建心里觉得还蛮好笑的——你个老东西,你也有今天!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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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五章 简直完美

为“古美gum”兄的打赏加更!感谢兄弟十万起点币的打赏!

***

基本上跟赵子建猜的差不多。

刚才在酒店里,当赵子建说要收霍东文为徒的时候,他内心的愤怒有多少,那么现在,他想要拜入赵子建门下的迫切程度,就有多少。

因为见识到了赵子建的出手,他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座高山!

这一点,在酒店房间里他自己被击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感觉,等看到自己的老爸也被他轻易击败,他便再无丝毫怀疑——至于在他之前就已经被击败的大师兄郑谱远,在他心中,却是不足做参考的。他太弱了!

对于一个发自内心喜欢功夫、热爱功夫的人而言,此生得以遇到这样的一座高山,简直就是最大的梦想——一个能在半秒钟之内击败了自己,又用一招击败了自己老爸的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已知的最厉害的人!

意味着他无论气息、速度、力量、技术、判断、眼界……等等等等,几乎每一样都比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意味着只要你能跟在他身边,追随他,或者成为他的弟子,就将不但可以与当世最强的人每日接触,甚至会有机会获得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传承!

意味着以后你的每一个难题,都有这样的一座高山为你解惑,意味着以后你的每一寸发现与新知,都能在这座高山面前得到印证!

即便是一个庸才,站在这样的一座高山上,都能成长为非凡之辈,若是一个天才,再得遇这样的一座高山,必将成为一时之雄!

而霍东文自认为自己是天才。

而他这个天才,现在对赵子建这座高山,崇拜到五体投地!

现在的他当然不知道哪怕是没有现在这个赵子建的出现,哪怕他不去师从任何人,仅仅只是茫然地跟着时代的潮流往前走,仅仅只是凭借着老爸的一点传承,和自己接下来苦心孤诣的摸索,他都足以成为绝顶高手。

而且在赵子建的前一世里,他也的确是足以跟赵子建平起平坐的级别。

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年仅十八岁的赵子建,却就是足以让他膜拜到五体投地,心甘情愿地跪在他面前,无比迫切地想要拜他为师!

当然,事实上来说,即便是这一世的霍东文没有任何人的指点,也能达到他本来应该有的高度,但赵子建却在拥有了上一世数十年的摸索和积累的基础上,还能在灵气大爆发之前就已经开始积累,正所谓一步先步步先,将来他很有可能会成为灵气大爆发之后那个世界里第一个冲击第八层境界的人——即便天赋相差不大,这一世的霍东文也已经几乎没有可能追上赵子建了。

三个响头磕完。

霍东文跪伏在地。

赵子建盯着他看了一会子,忽然开口,说:“你不是已经有师父了吗?改换门庭,不大好吧?”

霍东文闻言当即直起身子,昂着头,回答说:“他是我爸,我的本事都是我爸教的。我没师父。”

顿了顿,他又说:“过去我只能跟着他学,因为这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好的老师了,但现在,我遇见了您。我想拜您为师!”

赵子建想了想,说:“但我的规矩很重,一旦违反了我的规矩,或者让我不满意,轻则我废了你、逐出师门,重则你会连条小命都留不下。”

顿了顿,他又说:“哦,对了,我今年十八岁,刚高中毕业,你多大了?”

霍东文刚想回答前一条,听见后面这一句,脸上忽然一红,显然自己拜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了几岁的人为师,还是让他多少有点尴尬的。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又严肃起来,一脸正色地回答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弟子今年二十一岁,但弟子心甘情愿的拜您为师,跟年龄无关。一入师门,自然奉师父为师为父,唯师父之命是从。若有违反,甘心受罚!”

赵子建能看见他脸上和他眼睛里的热切与真挚。

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扭头看看身边主驾驶位置上的刘学智,似笑非笑地问:“刘总,你怎么看?”

刘学智闻言抬起头来,尴尬地笑了笑,没敢说话。

他正在担心待会儿赵子建不知道想怎么收拾自己的问题。

赵子建当然也没指望他回答什么,问过之后,他又扭头,隔着前挡风玻璃,看向了庭院中的霍允明——原来那真是他老爸!

但为什么灵气大爆发之后,是霍东文直接崛起了,那个时候霍允明反倒无声无息的呢?甚至之前之后,都完全没听说过这么个人。

难道是他在灵气大爆发前后就死了?

霍允明正密切关注着这边的情况,跟他脸上表露出来的不动声色不同,其实这时候,他内心简直是狂喜欲奔——刚才虽然遭了赵子建一记重击,但亲自见识过对方的实力之后,他已经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跟对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自己都觉得有生之年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翻盘的程度!

所以,这个赵子建竟然比自己还厉害,他肯定也是已经开始了解并吸纳那种强大力量的人,而且他走的比自己还快——从年龄上来判断,他不可能比自己早,所以只有两个解释,一,天赋,二,他的功法更好。

但其实,即便是第二个解释,也是天赋问题!

因为他作为先行者,是很清楚地知道,这种强大的力量,是最近几年才开始能够逐渐感知到的,所以在此前,几乎没有任何人会拥有修炼这个的经验,一切都靠自己摸索!而且据刘学智的调查,这个人是没有师父,没有传承的!是他自己忽然就这么冒出来的!

所以,这肯定是一个天赋超强,而且也正走在最正确的那条道路上的人!

追随这样的人,这样一个比自己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人,显然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于是,注意到赵子建冲自己看过来之后,他当即大步走过来,在车头前,慢慢露出笑脸,一拱手,说:“赵老弟,东文虽然从小跟着我练功,但我的确是从来没有把他收入过师门。所以,他是没有师傅的。见识过你的本事之后,我也觉得,他如果能拜入你的门下,将是我们霍家的光荣!”

瞧瞧这当爹的,真不愧是老江湖!

几分钟之前才刚被打败,被踢了馆,按说双方已经成仇,但几分钟之后,居然又满脸笑容地站出来力挺自己儿子拜仇人为师!

赵子建看着他,心里多少有点服气。

尽管他的心理年龄其实比霍允明都大,但不得不说,上辈子哪怕是在他最凶险的时候,哪怕是在马上要死的时候,他都是梗着脖子绝不低头的那一类!

他低调,轻易不愿与人结仇,但只要他心里认为已经结了仇,那么哪怕隐忍多年,他也一定会找机会杀回去,干掉对方——他就是这么小心眼。

至于化敌为友什么的,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到了这一世,以他现在的优势,就更是完全不可能的——像什么祝国荣啦,孙传华啦,包括现在就坐在身边这个刘学智啦,像他们这种小虾米,在赵子建心里,是连跟自己结仇的资格都没有的。

要跟自己结仇,怎么也得是吴雨桐那个级别的大学霸,才勉强有点资格。

而对于小虾米们来说,就算是他们不幸惹到了自己,也是完全不够资格激起什么怒气的,小朋友不老实,打屁股就是了,打到他们老老实实——大不了等到将来灵气大爆发,社会一乱,还是不老实的,就直接干掉。

当然,哪怕是高傲如赵子建,他心里也知道,如果自己不是重新回到2016年的话,那么霍东文这个级别的人物,还是够资格跟自己做仇人的。

做徒弟就……嗯,也够格。

首先人品没问题。

对于男人来说,好色从来都不是毛病,甚至在灵气大爆发之后的那个时代,丛林法则横行,女性作为弱者,自然而然地就会去遵从丛林法则的指导,心甘情愿地且热烈地依附在强大者的身边——男女平等?在你随时可能被人抢走、杀死,或者自己饿死的茫茫丛林里,男女平等这种口号有意义吗?

事实上,即便是现在这个法制的年代,男女平等真的实现了吗?

还不是穷屌丝一个都娶不上,有钱有势的人夜夜笙歌美女一群?

至于霍东文此前可能多少做过一些出格的事情——比如这一次,他就作为打手出现了,稍微想想就知道,这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个在当下来说,很成问题,如果真的收他为徒,那接下来就必须要敲打敲打了。

但其实等到灵气时代开启,这又将几乎不成其为问题。别的不说,赵子建上辈子杀的人,肯定比现在这个院子里所有人杀过的人加一起都多。

再者说了,练武这种事情,自古就是习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练武也好读书也好,学了一身本事,总得想办法拿来赚钱花。即便是现在这种和平年代,也总有太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习武之人稍微不坚定一点儿,做打手、当保镖、开讨债公司,几乎是最最寻常的操作了,跟古代的护院一个路数,不足为奇。

然后,他的天赋也没问题。

一个能在后世杀进全球前一百名的高手,天赋当然是顶级的。

不过这个时候,想着想着,赵子建又忽然心里一动——此前他本来已经有所考虑,打算在暑假期间多少教罗小钟一点东西,以圆一段缘分,却并不准备把他收入门下了,但现在么,给霍东文这个老东西找个大师兄,貌似也不错。

尤其是考虑到罗小钟才刚上幼儿园大班,就简直完美!

想到这里,他扣动扳手拉开车门,下了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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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六章 你自己去做个截肢吧!

“你确定你要拜我为师?”

“确定!弟子想要拜您为师!”

赵子建眯眼看了他三秒钟,说:“磕头吧!”

霍东文闻言大喜,当即梆梆梆,连磕三个响头,说:“弟子给师傅磕头了!”

赵子建笑眯眯地拉起他来,面对他的满面喜色,缓缓地说:“我不收你学费,我教你本事,但是你给我记住了,如果有朝一日,你敢背叛师父,我会亲手灭了你,绝不容情,明白吗?”

霍东文闻言脸色肃穆,忽然又跪下去,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霍东文若敢背叛师父,则不劳师父动手,也会自裁于师父面前。”

赵子建笑着又把他拉起来,说:“很好。你有个大师兄,叫罗小钟,你就算是我的二弟子了,回头让你们见面。”

说完了,他看向霍允明,说:“霍老哥……”

霍允明已经笑呵呵地走过来,一脸亲热的样子,说:“真是不打不成交,东文这孩子能拜入老弟你的门下,实在是他的幸运,来来来,屋里坐。”

说话间,他伸手要拉赵子建的胳膊,赵子建却轻轻推开,笑道:“虽然霍东文已经是我的弟子,但我还是要把那个话说在这里,以后再有人犯在我手上,我可是会不客气的!”

霍允明闻言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就哈哈大笑,说:“以前是我疏于管教,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对门下弟子严加约束,绝不让他们在外惹事。来来来,屋里坐屋里坐!我可是有很多问题想要向老弟你请教呢!”

…………

悲愤惶恐,转眼变成大喜事,霍允明的一帮弟子明显有点转变不过来。

霍允明拉着赵子建进了别墅,霍东文虽然身上带伤,有些虚弱,也很不舒服,但还是喜滋滋地跟着进去了,冯心兰也是下意识地跟着进去端茶倒水。

于是剩下一帮弟子围在受伤的大师兄郑谱远身边,有人问:“大师兄,这人……那么厉害吗?”

郑谱远到现在还觉得心口隐隐作痛,那种气血逆行的感觉,也至今未能平复,听见这个问题,他心情复杂到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昨天晚上……甚至知道被人一拳打翻之前,自己还信心满满,觉得收拾一个小年轻不在话下呢,结果呢?

于是他颇有些无奈地道:“你们没看见连师父都不是他对手吗?”

众弟子闻言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岂止不是对手!

刚才师父出手跟那个赵子建过招,过程太快,大家没看太清楚,但结果却是都看见了的——师父主动出手,却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摸到,人家主动出手,一招就把师父打得倒退十几步,可以说是相当狼狈了。

于是有人说:“我觉得师父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比师父更厉害的人。而且还那么年轻,你们说,这得是什么天赋啊!”

“这个不好说。哎,师父说他去年一步迈进了先天境界,说已经超越了咱们的历代祖师,你们说,那这个赵子建现在得是什么境界?”

“我猜得是……呃,师父就说过先天境界,咱们也不知道先天境界上面是什么境界啊!反正比师傅厉害就是了。”

“咳……咳……”

郑谱远咳嗽一声,众多师弟顿时都停下了议论,看着他。

身为霍允明座下大弟子,自身实力又相当出色,多年积威下来,郑谱远在他的这些师弟们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

这时候他就道:“都别瞎议论了。东文能够拜入赵先生门下,是他的福气。可是,刚才那位赵先生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接下来师父是肯定要吩咐的,我这里提前叮嘱几句:接下来,你们可要注意了,不要在外面惹事!你们也看到了,也听到了,那位赵先生不喜欢大家不守规矩。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不想给师父惹麻烦的话,以后都给我小心点儿。明白了吗?”

大家齐声回答:“明白了!”

…………

“赵老弟你肯定也正在修炼那种神秘的力量对吗?”

“我喜欢管它叫天地灵气。灵气复苏,懂不懂?不懂的话去,起点中文网,有很多这一类的。”

“老弟你现在大概是什么境界?我自己觉得,我现在应该是先天境界,因为我自己感觉,我所拥有的力量,已经不是普通的正常人所能拥有的了。”

“先天境界?什么叫先天境界,我不懂。你这种名字起得,倒是挺咋呼挺大气的,不过没用,你这就是第一层境界。”

“第一层?刚起步的意思?那你呢?”

“我?我第二层。”

“唔……这个名字真是简单直接。老弟你起的名字,果然不同凡响。”

这种聊天真是没意思。

不过那只是他自己觉得没意思,说话间扭头看看身边,霍允明和霍东文父子俩一个个听得全神贯注,就连那个在一边负责冲茶的女孩子,应该是叫冯心兰,居然也一边冲茶一边分神地听着这边的对话。

对于他们这些摸着石头过河的人而言,赵子建毫无疑问就是指路明灯。

别的他们不知道,但他们至少知道,赵子建已经趟过了他们目前还在走的这一段区域——在一个万事都要自己一点点的慢慢摸索的阶段,哪怕是赵子建随口的一句话,都能让他们觉得心里格外的透亮。

但赵子建似乎很吝啬于多说几句,虽然大家也不可能现在就聊到更深入的修炼细节上去——那肯定是各自的秘密了。

冯心兰把茶冲好,放过去,一边说,“赵先生请喝茶。”,一边却忍不住偷偷地又打量他几眼——真是太年轻了,但为什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莫非以前在哪里见过?

可是不应该呀!

赵子建点点头,说:“谢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冯心兰忽然眼前一亮,当即道:“我想起来了,咱们是不是见过面?就在昀州市城外的一座山上,好像是叫……鹤亭山?当时我们上山,你下山,对不对?”

赵子建讶然地看着她,“是吗?哦……可能吧!我倒是经常喜欢早上起来去到鹤亭山上看日出,你们是早上去的吗?”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早上去的!对,肯定是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赵子建咧嘴笑笑,“对不住,没什么印象。”

冯心兰心里微微有点失望,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恰好这时候,赵子建的手机响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俞明霞的号码,就站起身来,说:“接个电话。”然后起身走开,出了门。

别墅外面,一帮霍允明的弟子本来还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看见大门忽然推开,赵子建说着电话走出来,顿时都停下了议论,看着他。

真年轻!

太年轻了!

等赵子建讲完了电话,一回头,先就看见了他们。

这帮人顿时就挺直了腰杆,虽神情各异,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赵先生好!”

赵子建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向那停在院子里宝马车。

拉开车门坐进去,赵子建看着坐在主驾驶座都没动地方的刘学智,说:“你居然没跑?为什么不跑?”

刘学智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跑了你也能找到我。”

赵子建笑着点点头,问:“那你……报警了吗?”

刘学智赶紧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赵子建讶然,“为什么不报警?现在你好像只剩下报警这一条路了吧?哦……你打电话找别人求援了?”

刘学智又赶紧道:“也没有!”

赵子建笑,“那就邪门了!你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等着给我做司机?然后等着我弄死你?你好像没那么傻吧?”

刘学智一脸讨饶的表情,说:“警察肯定拿你没办法。你这么厉害的人,就算我报了警,又有什么用?你又没犯法,顶天了我报警,他们把你抓起来拘留几天,等你出来,你还不得真的弄死我!”

赵子建笑着点头,“还别说,我又高看了你一眼。”

刘学智闻言,笑得尴尬。

赵子建说:“那说说吧,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他闻言赶紧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事儿起因在我,我甘愿受罚!你觉得我怎么做能让你解气,我就怎么办!”

赵子建闻言摇头,“真是够光棍儿的!”

他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我当然不会杀你,我也不打你。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去找人,满世界的找,找一个能打得过我的人来。找得着,咱们就此一笔勾销,井水不犯河水。找不着,你就自己……嗯,胳膊和腿,自己选一个,去医院截个肢,你看怎么样?”

刘学智闻言都快哭出来了,赵子建一行说,他就一行摇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信别人吹牛逼说能打得过你了!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以后绝对不敢再找茬儿,你在哪里,我马上就躲开,我求求你,我实在是……”

“不去找人?”

“不去!绝对不去!找不到的!”

“也不愿意截肢?”

“我……”

***

改成三千字一章,并争取保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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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七章 惩罚,马屁。

强者眼中,众生皆蝼蚁。

在决定遵循当下法治社会的游戏规则这个大前提下,赵子建本来就没打算拿刘学智怎么样,不过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一下——总不能别人随随便便就跑来挑衅我,我就这么轻轻放过了吧?那显得我多没面子!

但赵子建不想要他的钱,不准备打断他一条腿,也没想过直接把他废掉,让他下半生不举什么的——毕竟不是什么生死大仇。

还是那句话,要跟赵子建结仇,刘学智还不配。

于是坐在车里,赵子建临时想了想,说:“这样,你去买一本《汉语大词典》,就新华书店里就肯定有。买最新版的……”

刘学智赶紧点头,“好!没问题,我待会儿就去买!最新版!”

“然后……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吧,把它背过去!”

“啊?”

“嗯?有问题吗?”

“我……背《汉语大词典》?”

赵子建很认真地点头,“你这种聪明人,肯定很容易的!要求是把每一页的内容,都给我记住,等到……元旦之后吧!一月三四号都行,你找我,我要检查,随意翻页,随机提问,你来背诵词条的意思,十个问题,允许你错一个,超过一个,也不劳烦你再跑医院做手术了,我亲自动手断你一条腿。”

“这样总可以了吧?”

刘学智已经目瞪口呆。

虽然已经离开学校好多年,但经历过高中时代的人,怎么可能对《汉语大词典》没有了解呢?直到现在,刘学智还大约记得,那本词典应该是风色的硬纸封皮,词典很厚,里面的字又很小。

那样厚厚的一大本,不知道是不是要超过一百万字?

这谁能背的过去!

而且问题是……他怎么会出这种惩罚?

这个时候刘学智看着赵子建,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答应下来?元旦过后是肯定会被打断一条腿了!因为根本没可能把那样一本厚厚的大词典一字不差、一页不差地全部牢牢记住!

不答应?

难道你想现在就被断腿吗?

这个时候,赵子建还又好心地提醒他说:“对了,你到时候最好还是来找我,因为来找我,顶多也就是断一条腿,至少还可以继续活着,你们那么有钱,活着就是享福的日子啊,对不对?”

“但你要是非得不愿意背,觉得背不过去,或者不想被我打断腿,你跑也行,跑远点儿。美国欧洲什么的,别去,我肯定能找到你,要去你就去索马里啊玻利维亚呀,或者是什么危地马拉、刚果金之类的地方,因为大概率的,我就算知道你去了那种地方,也懒得去找你了!”

“听明白了没?”

刘学智艰难地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问:“能……换一个惩罚吗?”

“要么我现在就打断你一条腿?省得咱还都得惦记着?”

“我背……我马上就去买那本大词典,我背……”

赵子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要下车,却又回头,说:“对了,刚才那个承诺,依然有效,并且时间也可以扩展到元旦之后,你来找我之前。要是你能在那个时候,找到一个能打赢我的人,咱们还是可以一笔勾销!”

刘学智闻言赔着笑,摇头,“不找了,不找了,找不到的!”

赵子建笑了笑,转身下了车,说:“你走吧!”

…………

赵子建跟俞明霞约了晚上一起吃饭,所以尽管霍允明一再挽留,坚持想让赵子建留下来一起吃晚饭——主要是他想招待赵子建一下,并“顺便”再多请教几个问题,但赵子建却推说今晚有约,还是坚持要走。

他要走,当然没人能硬是留客,不够资格,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面子。

于是霍东文主动请缨,说:“那师父,我开车送您回去吧?”

赵子建说:“废话,刘学智已经走了,你不送我谁送我!”

于是霍东文尽管身体仍然有些伤,却还是很高兴地开车送赵子建回晚庭酒店,等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他还殷勤地从驾驶座快速地开门下去,过去帮副驾驶座的赵子建拉开车门,说:“师父,您下车。”

赵子建下了车,说:“去把车子停好,然后上楼来我房间。”然后就先迈步进了酒店——等他进了电梯才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房间现在还破烂着呢。

于是他忽然有点懊悔:早知道刚才该让刘学智给酒店这边打个电话安排一下,至少给自己换个房间呀!

现在倒好,可别让酒店那边把损失算到自己身上去了!

关键是自己手里也没有刘学智的电话什么的——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留。

等电梯到了楼层,他过去掏出门卡——好吧,干脆连门都已经进不去了。

于是他只好掉头下楼。

在大堂那边,正好遇到霍东文,他干脆带着霍东文一起过去前台,问是怎么回事,大堂接待员接过房卡一看,当即道:“请问是赵子建先生对吗?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们的服务员在打扫您的房间的时候,发现您所入住的房间有些设备已经损坏,这当然是我们酒店管理和维护的问题,为了向您表示歉意,我们酒店已经临时将您的客房调整到了三十六楼的总统套房,作为弥补。”

“您的行李已经由服务员帮你拿到了新的房间,您可以拿房卡去直接入住就可以了。并且需要通知您,本次弥补,会是一直到您本次离店为止,期间的这套总统套房,都会是免费提供给您的。同时呢,我们酒店还决定赠送您一张超级VIP金卡,以后您凭借这张卡片,可以有三十次的机会,免费入住我们晚庭酒店集团旗下的任何一家酒店的任何房间,并且在三十次机会用完之后,您仍将继续获得所有客房入住费用打五折的超级优惠。”

说到这里,那位前台接待员已经双手奉上两张卡片,面带甜美的笑容,说:“这是您的新房卡,三十六楼,3601总统套。这是您的超级VIP金卡,请您一并收好。并再次请求您的原谅。”

赵子建接过两张卡,瞥了一眼。

这个时候,旁边也在办入住手续的一对中年夫妇,已经忍不住扭头看了过来——没法不关注,这待遇也太好了!

经常住五星级酒店的人都知道,总统套房可是很贵的!

而总统套房里挂着“1”的,还一般都会是一家酒店里所有房间中位置最好、空间最大、装修最奢华的一间!

虽然不知道这个客人此前住的是什么房间,但别管什么房间,就算是酒店的服务有所差池,大不了也就是给调整成同等级的另外一间客房,或者顶天了有人跟你多说两句对不起之类的,现在这个倒好,直接给换成酒店里最好最贵的总统套房,可以免费住到离店为止,还额外赠送三十次不限房间的免费入住,以后还能永久五折——这些年住过那么多酒店,哪里遇到过这种待遇的!

两口子一边办着入住手续,一边忍不住多打量了赵子建两眼,心里忍不住寻思——真不知道这小伙子此前住的房间,到底有什么设备损坏了,居然会得到那么大的赔偿!实在不行,我可以考虑把我们客房的东西弄坏啊!

而这个时候,赵子建虽然注意到了对方奇怪的眼神,却也只能抿抿嘴。

他能说什么?

这肯定是刘学智的手笔!

不过这个马屁拍的让人比较舒服罢了!

而且问题是,这事儿其实是自己当时没想起来,但他居然记得,并且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事情都给安排好了。

这让赵子建很满意,觉得心里很舒服。

他笑着问那个看上去很清丽甜美的接待员小姐姐,“你这套说辞,是谁教的?”

小姐姐闻言脸上微微一红,犹豫了一下,可能是看赵子建长得挺帅气,人又蛮和善的,就最终还是说:“是我们公司一位领导。”

赵子建闻言“哦”了一声,指着旁边另外一位正在给其他客人办入住手续的接待员小姐姐,问:“那要是正赶上你忙着,是她接待的我呢?”

小姐姐甜甜地笑着,回答说:“也一样的,领导要求前台每个人都必须背诵的。只是我运气好,正好接待到您。”

“有奖励啊?”

小姐姐羞羞一笑,眼睛转动一下,目视他处,小声说:“带薪休假三天,本月奖金翻倍。”

赵子建“哦”了一声,说了声,“那挺不错。”,然后才转身离开。

拿着两张卡很快乘电梯到了三十六楼,找到3601,用房卡打开门进去——果然总统套房很敞亮,也更奢华了。

霍东文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跟在赵子建身后进去,就嘿嘿地笑了笑。

赵子建瞥见自己的东西都在吧台那里放着,把两张卡随后也往上一丢,道:“别傻笑了,过来!”

霍东文过去,赵子建伸手一拨,把他滴溜溜拨了半圈,然后双手出击,无比迅速地在他后背上连续拍了六下。

这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完成,别说现在不会反抗,就算是想反抗,霍东文都觉得自己根本就反应不过来——等赵子建拍完了,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顺,下午挨了那一拳所带来的气血逆行的不畅感,立刻就消逝无踪了。

这一下,他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转过身来目露崇敬之色,说:“谢谢师父!”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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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八章 女人爱换衣服

总统套房的确很大,景观极佳,装修奢华,赵子建在房间里大致转了一圈,还推开主卧和随行人员卧室都看了一下,然后才到客厅的会客区坐下,冲霍东文招招手,叫他过来坐下,盘问一些他现在的修炼情况,甚至修炼细节。

霍东文巴不得自己师父对自己了解的越详细越好,只有详细,才能有针对性的指导自己,才能让自己更快的进步。所以他非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提到了很多自己在修炼中遇到的困惑。

这里面必然会牵涉到一些霍家,也就是霍允明独创的一些修炼法门的内情,但赵子建对此有所分寸,有些地方他或则直接打住,不让霍东文继续说下去,或则用下一个问题给引开——一是他不想给人留下偷学人家本事的概念,二是,实话说,霍允明现在掌握的独创的那点东西,实话说,赵子建实在是不放在眼里。

但除此之外,赵子建对霍东文问得很详细,指导和解答的也很认真——收徒弟这个事儿,不是说着玩的。他收霍东文,虽有些临时起意,但这个意思既然有了,最后还收了,就绝对不是只为了图某个前世大佬这辈子会叫自己一声“师父”的所谓快感。虽然这种快感肯定有。且赵子建乐此不疲。

但其实他心里对待收霍东文为徒这件事,是很认真的。

他无意争霸天下,也无意称王称霸,但灵气的大时代一旦开启,就将意味着丛林法则再盛,所有的温情脉脉都将被顷刻间撕碎——这个世界进步了,这个世界也退步了。血淋淋的一切,将会毫无遮拦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适应者存,不适应者死。

强大者趁势而起。

重新回到2016年,赵子建虽然还是那个并没有什么雄心大志的赵子建,但即便是低调如他,也会觉得,我至少得混得比上一世有点进步吧?

上辈子是混到三十大几快四十,总算可以勉强称得上“实力强横”了,日子才开始越来越舒服,再然后开始收徒弟,碰到苏小熙,在她的聚拢、经营和打理之下,自己开始日渐的扎稳营盘,虽然不是什么大势力,但却再也不是单枪匹马闯天下了——有个稳定的老巢,实在是让人心里踏实的一件事。

那这辈子呢?

学会做菜很重要。

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练一练厨艺,至少得学会做几个家常菜,而且做出来不说特别好吃吧,得让人感觉不至于难以下咽才行。

然后……立个小目标。

昀州市是老家,明湖市也是个好地方,这俩地方我要了……我一个先行者,一个重生者,一个比你们所有人都牛逼的人,我就要这点地方,不过分吧?

这两个地方一占,整个齐东省就基本上都在辐射范围之内了。

但这种事情,可不是说你说占了就占了的。

虽然你实力强横,谁敢跑过来插旗,你就能把谁直接灭了,但大的不来还有小的呀,这家灭了还有下一家,只要有利益,一块空地盘,是肯定会不断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抢地盘的,你一个人,就算再厉害又如何?

你杀都杀不完。

所以怎么占?

你得有人,得有势力!

势力哪里来?

想想前一世那些在灵气大爆发之后就迅速崛起的宗门和世家,就知道该怎么来了——远的不说,上一世的时候,霍家以霍东文为首,整个齐东省都算是他们的基本盘,再想想霍允明现在在做的事情,包括那天晚上自己偷听到的他的计划,就更明白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了。

收下霍东文为徒,除了带了些上辈子的恶趣味,更主要的是,即便是强大如赵子建,且这辈子注定了将会更强大,他仍然需要自己的羽翼。

而霍东文,就将会是他最好的羽翼,和帮手。

嗯,当然,罗小钟同学也不错,虽然傻乎乎的,但是很可爱。

他会是个好师兄的。

…………

其实穿越过来这大半年,赵子建的第六感觉隐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尽管他现在还无从判断对错,但一个曾经站上世界巅峰的强者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一次的从头再来,恐怕未必会完全遵循上一世的时间线。

像最近,他就总是感觉,好像灵气大爆发可能在随时的下一刻,就会到来!

这种隐隐约约难辨对错的直觉,终于是让即便懒惰如他这样的人,也开始渐渐的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危机感。

当然,只是一丢丢。

即便是下一秒钟灵气大爆发就来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因为那对所有人来说,都会是提前了。

…………

下午在酒店里打了一架,又去到霍家的别墅里打了一架,还顺带着收了个徒弟,时间本来就已经被耽误了不少了,现在回到酒店,又询问加指导了霍东文这个二弟子好大一阵子,看看时间,就已经快六点了。

于是赵子建果断地把他打发走,自己跑到洗浴间洗了个澡,结果刚裹着浴巾出来,手机就响了。

电话接通,约好十分钟后楼下大堂见面,赵子建穿上衣服就出了门。

俞明霞又换了一身衣服。

连上早晨跑步时遇见她她穿的那一身,光今天赵子建就看见她换了三身衣服了,但偏偏每一身都合适且得体,跟她无比的搭。

这一次是一身杏黄色带小碎花的长连衣裙,一直遮到了膝盖下面,只有一对白生生的笔直小腿露在外面,反倒是胸口的地方,有好大一片白腻的肌肤露着,白皙颀长的脖颈里搭了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落笔处正好在一对性感的锁骨中间,趁着她明净的面容,看去端庄而妩媚。

而且她这身连衣裙的腰收得很凶,再加上下面一对白生生的脚丫踩着一双系带高跟凉鞋,越发显出长腿细腰,和胸部的挺拔。

女人都爱换衣服穿。

越有钱越有闲越是如此。

但哪怕是没什么钱也没什么闲,哪怕衣柜里只有两身衣服,女人也喜欢频繁地换着穿——爱美这件事,女人能把绝大部分男人甩出十八条街那么远。

上一世的时候自不必说,单纯只说这一世,赵子建重新回到2016年最近认识的这些人里,几乎每个女人都是如此——吴雨桐例外,赵子建观察她不少,但几乎从来没注意过她穿什么衣服,因此不确定她是不是也特别喜欢勤换衣服。

谢玉晴每天都要忙着张罗他们家的那个小饭店,按说是没有太多空闲时间的,但即便如此,每天换一身衣服,都是肯定的,陆小宁也是如此。

甚至赵子建仔细观察过,她俩都是那种十天之内的衣服绝不会重样的人。

谢玉晓好一点,朴素很多,但也基本上一周得两三身不同的衣服。

反观男的,赵子建在跟谢玉晴住到一起之前,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男生里比较爱干净的那一类了,可顶天了也就是两天换一套贴身的衣服就行了,外套一般都是要穿几天再换的。自从有了谢玉晴,他才开始洗一次澡换一次衣服。

…………

看见她下来,赵子建笑着站起身来,俩人相视一笑,她几乎是自然而然地就挽住赵子建的胳膊,并肩往外走的时候,她说:“晚上你想吃什么?”

“我随意,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去吃什么。”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最近想吃苏杭菜了,天太热,不想吃太腻,但是又有点想吃海鲜。欣欣海鲜过敏,平常我们娘俩吃饭,都是不吃海鲜的。”

赵子建想了想,说:“那就今天晚上去吃海鲜,明天中午再吃苏杭菜?”

俞明霞闻言笑起来,“好主意!”

说话间出了酒店大门,顿时就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俩人快步往停车的地方去,俞明霞还念叨,“昨天那场雨感觉下了跟没下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热!我觉得反倒更热了。”

这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倒是不怎么晒了,就是纯粹的热。

俞明霞带路找到了她的车,就是赵子建坐过几次的那辆奔驰S,结果开门进去,车里更热,空调打了好几分钟,温度才终于拉下来一些。

感觉俞明霞对明湖市市区的道路还算熟悉,在傍晚的车流中慢悠悠地跟着队伍往前挪,倒是也没花太长时间,她就把车子开进了一座商场的地下车库,然后带着赵子建直接上了七楼。

进了电梯,她还跟赵子建说:“这边一家海鲜餐厅,我过来这边调查的时候,来吃过好几次了,感觉很不错,比昀州那边很多餐厅做的都好吃。”

赵子建笑笑,说:“看来你没少背着欣欣偷吃好吃的。”

俞明霞闻言就笑起来,“那是!”

那一瞬间,她那种似乎本该独属于少女的小得意,让赵子建恍惚觉得应该是十几年之后,刘欣欣已经长大了时候的样子。

俞明霞说的那家海鲜餐厅里已经客人不少,但还好,还有座。

坐下点了一大堆海鲜,俞明霞又给赵子建要了两杯扎啤,俩人顺嘴闲聊着等东西上桌的时候,似乎是忽然想到的一样,俞明霞找了个空档,忽然开口说:“对了,中午喝咖啡的时候,你说你想你女朋友了,以后你再过来,可以带她一起来这里吃海鲜。”

赵子建闻言笑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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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九章 急

看见赵子建笑,俞明霞还假装好奇,问:“怎么了?你笑什么?”

赵子建笑着点头,说:“是的,明霞姐,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俞明霞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被人一句话点破心思,让她觉得很是有些尴尬。

不过她毕竟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这个时候尽管心里慌得不行,却还是笑着说:“才高中就谈女朋友,你还觉得挺骄傲的是吗?”

赵子建闻言就笑,说:“我妈一直都担心我将来娶不上老婆。”

俞明霞笑起来。

不过好歹,尴尬的地方总算带过去了。

但紧接着,她就又忍不住问赵子建的女朋友的事儿,中间虽然被服务员上菜给打断了好多次,但她还是问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听说赵子建的女朋友居然不是他的高中同学,反而是一个美食街上的小饭店老板的时候。

据说女孩子比赵子建大了四岁。

四岁的年龄差距,越往后越不是什么事儿,但在十七八岁这个时候,就显得差距还蛮大的,尤其还是女孩子比男孩子大,这个在俞明霞也会觉得有点讶异。

不过想了想,她说:“也正常。你虽然才十八岁,但一直以来你给我的感觉都是特别的成熟稳重。现在想想,你要是找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我反倒会觉得有点怪异呢!哎……等我回到昀州,帮我们约个饭?大家见个面?”

大家既然是好朋友,这当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于是赵子建当即就应了下来。不过犹豫了一下,赵子建还是没有把今天下午跟刘学智之间的冲突告诉她。

等到吃过饭,两个人开车回到酒店,赵子建看着她出了电梯,等到电梯门合上,他眯起眼睛——嗯,这是个问题。

俞明霞的意思,他大概能猜到几分。

不过能感觉得出来,听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之后,她马上就流露出了要退缩的意思,而赵子建从上辈子开始一直到现在,也都从来不是什么感情上的主动者。

所以……先就这么着吧!

第二天上午,俞明霞要去他们公司设在本地的一个小的销售团队那里去突击检查一下,赵子建也就不便跟着她了,而且他自己也有事情要做。

跟装修公司的人约了时间,上午九点多在赵子建已经买下来的那个小房子碰了面,装修公司那边拿出了最新修改后的设计图,并且给了工程报价。

材料都是按照赵子建的要求,所以造价就显得高了一些,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小房子的中等程度的改装,就要花掉近三十万。

但赵子建还是没跟对方还价,双方签了合同,赵子建随后就先把十万块给对方转了过去,约定半个月之后回来验收,并支付尾款。

然后他把霍东文叫到酒店,布置了一下作业——压箱底的东西,当然不可能直接教给他,但既然收了徒弟,而且是准备将来要大用的徒弟,适当的指导和引导,肯定还是要有的。

弄完这些,眼看到了中午,赵子建把霍东文赶走了,给俞明霞打个电话,听她说她要跟明湖市这边的销售团队小小聚个餐,就跟她说了自己下午要回昀州市的事情,然后中午随便在酒店的餐厅里吃了点东西,下午两点多,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楼退房。

巧了,今天接待赵子建的,还是昨天那个小姐姐。

听说赵子建要退房,小姐姐有点惊讶——那可是明湖市这家晚庭酒店最奢华最贵的一套总统套房了,而且还是可以不花钱的一直住下去!

给小姐姐留下一个不知道算不算迷人的笑容,赵子建出了酒店开上自己的车,返回昀州。

而就在几乎与此同时,刘学智安排秘书去给自己买的《中华大词典》已经拿到手里——看到那厚厚的一本,那密密麻麻的小字,那一条又一条的词语解释,尤其是翻到最后,找到了总字数,那一刻,刘学智近乎绝望。

但是他又不敢不背。

昨天赵子建一招制敌直接打翻了霍家师徒三个的过程,他是全程亲眼目睹的,而赵子建那副始终笑吟吟的样子,又让他深刻地感觉,这家伙一旦真的翻脸,恐怕是真的要杀人——最可恨的是,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才能制服他。

于是,很奇怪的一幕就出现了。

刘学智居然无心吃午饭,上午拿到书,他就直接从本地的分公司叫了个人负责开车送自己回去昀州市,而他则躲在后座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中华大词典》,不住地在那里喃喃有声。

…………

这一去几天,等到下高速的时候已经快要五点半,赵子建很老实地哪里都没去,直接开车回家,等回到家里,停好车,只是给谢玉晴打了个电话,然后就溜溜达达地下楼,到小区门口的生鲜超市里买了点菜回来。

结果他拎着菜回到楼下的时候,正好老爸的车子停下,他俩正在下车。

其实刚才就看见那辆POLO停在那里,知道肯定是儿子回来了,不过一下子就看见儿子拎着菜过来,王慧欣还是忍不住语带讽刺,“呦,您是哪位呀?您也住我们楼吗?以前怎么没见过呀?”

赵子建嬉皮笑脸地过去,要接她手里的菜,王慧欣一巴掌给他拍开了,“别呀,哪敢劳动您呀!您这是……过来走亲戚吧?”

赵子建“嘿嘿”地笑了两声,“别呀妈,你这才刚二十来岁,那么年轻呢怎么就开始不记事儿了,我是您儿子呀!”

“是嘛!”王慧欣扭头看赵文远,“咱俩有儿子吗?我怎么没见过呀?”

结果赵文远一摆手,“上楼说。”

…………

高考完了,孩子跑出去玩几天,那不叫事儿,可要是打从高考结束就很少看见儿子回家,对爸妈来说,可就不是小事儿了。

眼下高考结束已经半个多月快二十天,也就前些天赵子建的大舅摆酒请客那天,两口子见了儿子一回,除此之外,也就接过他几个电话而已,可想而知,王慧欣那边的不满已经堆积得不发泄不行了,连赵文远都很不高兴。

所以进了门,王慧欣立刻就像出笼的猛虎,对着儿子就是一通咆哮。

赵子建只好乖乖地听着,还时不时赔个笑脸。

到最后,汇报行程——爹妈总得知道你这么多天不回家,是去干嘛了吧?

于是赵子建开始从头说,说跑去收拾小院子了,眼下已经完工了,前段时间自己就一直都住在那边,等到临离开昀州之前,就把那个小院子转交到他们俩手里,然后还跑出去旅游了一下,其实主要就是提前去看了看齐东大学的校园,在那里转悠了两天——这个表姐王亚楠是可以作证的。

其实吧,说生气是有一些的,但赵文远和王慧欣两口子更多的是忽然一下子感觉儿子飞了,心里有点难受,见儿子这么老实的汇报最近都去哪儿了干嘛了,两口子听着听着,心里的那股子气,也就顺过来了。

于是王慧欣问:“那你住那小院子里,都怎么吃饭?你连个面条都煮不熟。”

赵子建就说:“下面条。”

王慧欣顿时就一脸心疼,又问:“那你去明湖市那边玩,是去亚楠她们家吃饭吗?住哪里?”

赵子建就说住酒店、吃外面的小饭馆,也去表姐家吃过一顿饭。

最后王慧欣叹口气,起来收拾东西、做饭。

结果这天晚上,她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一口气做了六个菜一个汤,满满的摆了一桌子,说:“吃!吃不完跟你算账!”

结果赵子建真的努力吃,她看着儿子那吃相,又忍不住跟赵文远说:“你瞧给孩子饿的……”

赵文远倒是冷笑,“你呀,瞎心疼!他在外头不定多滋润呢!”

赵子建完全不敢接茬,就继续闷头吃。

结果等到吃过晚饭,赵子建老老实实坐沙发上,没有一点要跑的意思,赵文远刷手机,他也刷手机,而等到王慧欣收拾完厨房出来,赵子建正要拍拍老妈的马屁,赵文远却放下手机,叹口气,说:“行啦,爹妈这边陪完了,走吧!”

“啊?”

赵子建和王慧欣一起扭头看着他。

赵文远说:“啊什么啊!他说他自己煮面条吃,你信啊?他要是一直自己煮面条,他要么早就饿死了,要么早就跑回家里来了!……有人给做饭,对吧?晚上肯定等着你呢?对吧?……去吧!爸妈还没老呢,不用你陪!”

赵子建嘿嘿地笑,王慧欣神色复杂地看着儿子。

赵文远就又说:“去吧!回头你觉得合适了,就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赵子建就真的站起身来,看向王慧欣,“那……爸,妈,那我走了哈?”

…………

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到美食街,离得很远就看见谢玉晴已经在路边等着了,看见那辆小POLO,她还惊喜招招手,等车子停下,她上了车,就笑着问:“不是说要陪你爸妈,怎么又出来了?”

赵子建根本都不搭话,看准时机直接掉个头,又风驰电掣地往郊区开。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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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〇章 学舌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六月末,外面天气闷热得厉害。

赵子建在罗家庄那边的小院子里,虽然没有任何的制冷设备,但院子里的温度却奇妙地维持在大约二十四五度的体感温度上。

就连月光照下来,都似乎带了点清凉的感觉。

在这样闷热的夏夜来说,这的确是再著名的避暑胜地都给不到的舒适感受。

关键是这院子很不招一些动物的喜欢,所以蚊虫不生。

两个人小别胜新婚,足足折腾了三次,赵子建才觉得尽兴了,完事儿之后,又依偎在一起温存片刻,各自说说分开这几天彼此都干嘛了。

赵子建晚上吃得有点多,而且有点油腻,这时候就觉得口渴,于是他就随意地穿了条大裤衩子,起来冲茶喝,谢玉晴则去洗澡。

这时候在门口的走廊下烧上水,一抬头,赵子建才看到了“办事儿”。

它正蜷着脖子,栖在那棵小野酸枣树上,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刚才屋子里那么大动静,貌似都没有惊醒它。

然而水烧开了,赵子建冲上茶,茶香一飘,它却激灵一下子醒了过来,在树枝上扑棱了几下翅膀,一下子就看清了走廊前的赵子建。

毕竟是好几天没见了,它忽的一下子飞起来,轻轻巧巧地落到茶桌上。

赵子建笑着看它,“你好啊,办事儿。”

它踱步过去,在赵子建的手腕处蹭了蹭脖子,又抖楞了一下翅膀,说:“啊……啊……啊……”

赵子建手一抖,茶洒了。

正好谢玉晴冲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看见听见这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脸蛋儿红扑扑地过来坐下,冲那只野鹦鹉招了招手,说:“小黄,来!”

赵子建给它起名叫黄段子,小名叫办事儿,但谢玉晴觉得这俩名字都太粗俗了,平常就叫它小黄——还好,还算贴切,它身上有不少黄色的羽毛。

平常即便是赵子建在家,很多时候也都是谢玉晴惦记着给它往小碗里放零食,更别提赵子建一走好几天,最近更是谢玉晴每天过来,因此它跟谢玉晴明显更亲近一些,一听到招呼,就扑棱着翅膀,飞到了谢玉晴的手掌上。

但它居然又来了一句,“啊……啊……啊……”

谢玉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上次跟你说什么来着,别瞎学,不是教了你好几天了,怎么问好来着?”

它在谢玉晴的手掌上挪了挪步子,还在她手指上蹭了蹭嘴,说:“这才几天,你至于那么急嘛……你慢点儿……啊……”

这下赵子建哈哈大笑,谢玉晴是又羞又急。

这明明就是刚才俩人刚进屋时候谢玉晴说的话。

刚才赵子建还以为这家伙已经睡着了,没想到醒着呢,不但醒着呢,而且这家伙现学现卖的能力是真强。

谢玉晴又羞又无奈地白了赵子建一眼,耐心地说:“小黄,说早上好!早……上……好!”

这回它倒是给面子,说了声,“早上好!”

这倒是让赵子建惊讶——他还以为这家伙只喜欢且只会说黄段子呢,没想到也能教会这种问好的话。

于是他惊讶地探过身子去,说:“再来一遍,早上好!”

它抬头看着赵子建,说:“你个死鬼!大白天的你想干嘛!”

赵子建无奈,指指头顶的夜空,“现在是晚上!”

它说:“啊……啊……啊……”

谢玉晴很无奈地把它放到茶桌上,一副气到不行的样子,说:“这要是回头小钟再过来,或者其他人过来,它学这个,我还怎么见人啊!”

这倒是个问题,而且是个大问题。

赵子建也不想自己女人在床上的声音被别人听见——尽管是一只鸟模仿的。

于是他对黄段子说:“以后不许在除了我们俩之外的其他任何人面前,说这一套东西,只要你能做到,不光茶、零食,等到秋天,我允许你吃那棵树的东西,野酸枣,怎么样?”

黄段子侧着脸盯着赵子建看了一会子,“啊……啊……啊……”

…………

第二天早上,赵子建给罗超群打了个电话,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把罗小钟给送过来了。

进了院子,小家伙就特别高兴,一口一个“师父师娘”的喊。

看见黄段子正在院子里的草药中间踱步,他还兴奋地跑过来,“小黄小黄,我回来了,你想我了没有?”

结果黄段子扑棱棱地飞起来,不许他亲近自己。

不过这会子它倒是特别给面子,主动说了一声,“早上好。”

罗超群以前也见到过两次院子里的这只鹦鹉,却还是第一次听见它开口说话,就有点新奇,说:“这只鸟真漂亮。学的也挺像的。”

罗小钟就兴奋地给他介绍,说这只鸟叫小黄,说师娘和我都叫它学说话,还说它是自己飞到院子里来的,来了就不走了。

赵子建也跟他闲聊几句,算是互道近况,就听罗超群一直说小钟最近在家也很勤奋,按照师父说的,在认真学习,赵子建就表示很满意。

等他走了,赵子建就把罗小钟叫过去,开始检查功课。

还好,还算满意。

这孩子可能天赋未必多好,但作为正常普通人来说,身体的底子并不差,而且看功课的完成情况来说,小家伙可能还真的像他爸说的那样,挺努力的。

这是个好事儿。

既然有心收他做大弟子,同时还给他找了一个天赋可能比他强了不知道多少的师弟,那么对于赵子建来说,用心地培养和雕琢他,不说让他最终的成就压倒霍东文吧,至少也不能差太远——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件比较有挑战性的目标了。

上午师徒俩完成了功课检查,赵子建又开始手把手地教他练基本功,等他开始上手了,才回到走廊底下烧水冲茶,看着他在院子里练功。

这小院子里的厨房已经完成了改造,除了用的不是天然气,其它的跟城市里的厨房也不差什么了。上午谢玉晴开车出去买了一趟菜,中午认真地烧了几个菜,还特意用电烤箱给罗小钟烤了一大盘鸡腿,让小家伙吃得一嘴油。

吃过饭坐下闲聊的工夫,罗小钟这才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自己最近这几天的经历,原本赵子建不曾在意,但听着听着,就不高兴起来,开始盘问是怎么回事——这小子跟人打架,居然输了!

这可太丢人了!

你师父我打架都是一招秒掉的,你跟个幼儿园大班的孩子打架,居然还能输!传出去你让你师父我哪里还有脸在江湖上混!

问题是就算没拜自己做师父,自己也什么都不教,按照罗小钟这个饭量、这个个头儿,一般情况下同龄的孩子打架,他也不至于输啊!

结果一问,他说那个孩子比他高了半头。

赵子建很不高兴。

问清楚当时打架的大概过程——其实罗小钟自己也不太记得了,孩子嘛,过了两三天的事情,你想让他从头到尾清清楚楚地跟你描述当时的过程,真是难为他了,但大概情况还是能听明白的。

于是赵子建当时就起身,拉着小家伙到院子里,开始手把手的教他怎么在没有练功有成可以出师之前打赢别人。

罗小钟对这个比对学练功兴趣更大,赵子建教完了,他很快就练得不亦乐乎。

过了两天,因为谢玉晴听说了赵子建明湖市那边买了一套小房子,秦秉轩又送了他一套房子,就一直惦记着想过去看看,于是赵子建就打电话让罗超群再次过来把罗小钟接走,自己则和谢玉晴一起开车又跑了一趟明湖市。

等他们从明湖市那边回来,罗超群又把罗小钟送回来,罗小钟就兴奋地向师傅宣布自己打赢那个小孩了。

赵子建对此感觉很欣慰。

…………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六月底,高考成绩一般都是在六月底公布,对于所有的高考生和家长们来说,那毫无疑问就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今年的高考成绩是从28号上午十点可以开放查询,所以提前了三天,赵妈妈王慧欣已经打过电话来,别的时候她可以不管不问,但查成绩那天,赵子建查到成绩之后,必须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过去。

赵子建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因为他自己知道,根本不可能差,尤其是自己想去的齐东大学的分数线,是绝对没问题的,区别只在于有多好而已。

不过老妈既然这么说了,他当然是答应下来。

结果6月26号那天上午,已经好多天没联系的吴惊羽忽然打电话过来,说是班里的同学要一起聚一聚,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两点半,大家在校门口集合,先去唱歌,晚上聚餐,喝酒自由。

而且她还说,除非路太远,或者有其它的正当理由,否则建议尽量过来——用她的话说,成绩没出来之前,大家还都是平齐的同学关系,等到成绩一出来,别管以前关系多亲近,现在一个七百多分,一个不到六百分,差距事实上就已经拉开了,很难说还可以像现在这样子的亲密。

赵子建觉得这个说法还是有一定道理,于是答应了到时候会准点过去。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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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她没我聪明

入夜,月华如水。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一场激烈的床事之后,谢玉晴疲惫不堪,已经沉沉睡去,但赵子建明明也有些累,却总也睡不着,于是干脆下了床。

在沙发上闭目坐了好几分钟,感觉不到具体是哪里不对,于是他穿上衣服,推开房门走出去。

院子里的月光更盛了一些。

他到西厢房去看了看罗小钟,睡得跟个小猪一样。

给他关好门出来,院子里一切如常。

但赵子建就是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踏实。

抬头找了一会儿才看到,今晚的黄段子很稀罕地睡在了葡萄架上,看起来睡得倒还算安稳。

双手张开,任电弧在掌心间闪耀奔腾。

自从四月份那次来自鹤亭山中的灵涌出现之后,他的实力坐地升了一级,立刻就突破了此前数月都没能突破的那道瓶颈,并且从那之后,他的实力始终在稳步的渐渐上涨,他自己的预计,大概要到十月份甚至十一月,自己才有可能摸到下一个瓶颈——但最近,他明显感觉修炼起来的时候,空气中的灵气波动有些异常,如果是在这个小院子里,还好些,有两道大阵的屏障,有什么波动,传到最里面来的时候,也已基本消弭,在明湖市住酒店的时候,会尤其的不舒服一些。

这种波动,让他心中颇为不安。

但他又解释不清这种波动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上辈子虽然也遇到过这一类的事情,但那顶多会是局部的一些波动——每逢这种情况,几乎都是来自于巅峰级别高手之间的交手。高手们强大的实力,足以搅动周边的灵气。

但现在,显然整个世界都还不具备这种级别的高手。

而且除了这种常人根本不可能感知到分毫的灵气波动之外,他还隐隐地感觉,无论是在明湖市,还是现在回到昀州市,自己身边的灵气密度,似乎一直都在隐隐的增加——其实也就过去了两个来月而已,却感觉现在空气中的灵气浓郁程度,已经比鹤亭山中灵涌刚结束那个时候,要浓郁了许多。

或许……1.5倍?1.8倍?

这个倒是好解释,这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肯定有其它地方出现了灵涌。

甚至,夸张一点去想,因为根本不可能有效的去统计,也没人够资格去统计,这个世界上说不定每天都有地方在出现泉涌都说不定。

只是泉涌即便再猛烈,它所形成的浪潮,也不可能强势的推进太远,而等它们推进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剩下的只是灵气的密度又不动声色上涨了一点而已,即便是自己,也根本就察觉不到什么。

借着月光,赵子建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没发现丝毫的异常,最终还是转身准备回去继续睡觉,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心里一动,抬头时,果然也看到黄段子扑棱了一下翅膀、支起了脑袋——赵子建瞬间屏息以待。

约莫一秒钟之后,有一股勉强称得上强大的灵气墙自东边汹涌而来,瞬间覆盖过罗家庄的这座小院子,继续向前推进,顷刻间就去的远了。

赵子建深吸一口气。

黄段子兴奋地飞了起来,往西边追了过去。

真傻。

你能飞多快,怎么可能追得上灵气扩散的速度!

赵子建站在原地不动,足足又过了半分多钟,这才觉得刚才忽然涌进小院子的那股强大的灵气,基本上被自己消化干净了——灵气墙过境,这院子里的两重阵法会自动吸纳那强大的灵气,但又控制在一定幅度,并且因为这一层缓冲,会使得那一瞬间灵气对人体、对院子里的一切的冲刷,变得不再那么强烈。

但获益仍是巨大的。

这股灵气的出现,肯定是来自一次灵涌了,只不过它的强度远不如上一次鹤亭山中的那一次灵涌——但是,它从东面来,而从罗家庄往东,大概二三十公里,就是海边了,所以根本无从判断这一波灵涌的爆发地,到底是在大海中的哪个位置,也就无从判断它在刚刚涌出地面的时候,到底有多强。

赵子建深吸了一口气。

最近他总是会觉得,这个世界的进度,跟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一生,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了——但他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回到卧室,谢玉晴依然睡得香甜,赵子建俯下身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躺了回去——那只傻鸟,不知道要追多远才会回来。

…………

一次小规模的灵气墙过境,在昀州市似乎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因为谢玉晴也准备回去帮忙,赵子建就把罗小钟也一起带上,先过去把他交待给罗超群,然后把谢玉晴在美食街那里放下,这才开着车子去参加同学聚会。

跟过去上课的时候一样,赵子建依然是踩着点儿赶到了约好的学校门口,到了地方他简单的一扫,就发现谢玉晓果然没来。

有点无奈。

不过吴雨桐来了。

赵子建才刚跟钱振江杨泽他们打完招呼,正嘻嘻哈哈地闲聊着,吴惊羽就已经跑过来,她打着遮阳伞,化着精致的妆容,踩着精致的高跟凉鞋,过来说:“我还怕你不来呢!”

赵子建就笑着回应,说:“聚会嘛,肯定要过来。”

吴惊羽看看时间,就说:“我得先招呼同学们,待会儿咱们好好聊,你可不许提前跑,上次你就跑了。”

赵子建笑笑,没答应,也没解释。

等她走开了,去招呼同学们一起去附近的一家KTV,钱振江就看着她,说:“七步,我怎么感觉吴惊羽见谁都没那么高兴?就见了你,觉得她特别高兴似的。”

赵子建讶然,“是吗?没有吧?”

然而钱振江和杨泽都点头,“真有。”

赵子建无语。

跟他俩笑谈着,赵子建抽空儿扭头看了看吴雨桐。

她虽然也在人群中,但看上去多少有点孤单的感觉——按说的话,明天可就是她的光辉时刻了,要是但凡平常注意一下人际关系的,这时候她都应该是被大家众星捧月才对。不过现在看来,大家都已经习惯无视她的存在了。

三年下来,谁是什么人,性格如何,大家基本上也就摸个差不多了。每次人家想跟你说几句话,你都冷淡以对,天长日久,慢慢的就没人再去自讨没趣了。

不过赵子建忽然决定去讨个没趣。

因为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吴雨桐应该是报考了清华大学的物理系,想必以后要见面都得费些周折,而高中三年加起来,貌似自己都没跟她说过多少话。

吴惊羽很快就带领大家往KTV走,大家一路走一路嘻嘻哈哈的聊天,正好路成军赶在最后时刻堪堪地过来了,追上了队伍,赵子建跟他聊了几句,然后就忽然加快速度,越过了前面的几组人,追上了算是走在队伍中间、但其实有点孤零零的吴雨桐——“哎,吴雨桐。”他叫她。

吴雨桐一脸惊讶地扭头一看,发现是赵子建,就立刻低了一下头,然后才慢慢地又抬起头来,吭哧了一下,说:“你好。”

说话的功夫,她还下意识地前后瞄了两眼,发现似乎没人关注赵子建跑过来跟自己说话这件事,才有些松了口气的模样,表情略松弛了一些。

赵子建看着就觉得好玩。

上次在书店里,应该是过去三年中赵子建唯一一次跟她单独的碰面,她表现得像一只警惕的小老鼠一样,又惊又怯且羞,也让赵子建觉得很有意思。

这时候赵子建跟她走并排,问她:“感觉考得怎么样?”

她认真地想了想,说:“还行。”

赵子建又问她,“准备报哪里?清华?物理系?”

她瞬间有些惊恐地抬头看看赵子建,一副被猜中了心事的样子——清华大学不难猜,难猜的是赵子建居然猜到自己要报考物理系。

虽然……貌似也不是太难猜。

历年的各省理科高考状元,和很多理科七百分以上的大能,往往都会被国内几所顶级大学的物理系给吸走不少——上辈子彻夜聊天的时候,吴雨桐跟赵子建亲口说过,说在她看来,所有学科里,物理学是最有意思最好玩的了,仅次于学生物的人可以跑到大森林里去长期驻扎做科学观测。

这种很可能是专属于学霸的思路,哪怕是现在赵子建也有把握考到七百分以上,也体会不到。

物理,跟好玩,在他心里实在是挂不上钩。

吴雨桐点点头,说:“我觉得学物理挺好的。”

但很快,她忽然说:“今天谢玉晓没来。”

赵子建这个脑子,忽然听到吴雨桐说这个,都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问她:“你还八卦这个?我跟她真没谈恋爱。”

她似乎小小地笑了一下,低着头,一副不敢抬头看人的模样,说:“谢玉晓长得很漂亮的。”

赵子建顺嘴就说:“没你漂亮。”

吴雨桐抬头看了看他,抿了抿嘴,不知道是不是笑了,只是说:“但她没我聪明。”

赵子建觉得这话听着有点不大对——这到底是夸谢玉晓呢,还是夸她自己呢?

偏偏这个时候,没等赵子建再说什么,吴惊羽居然过来了,“赵子建,待会儿你也唱首歌吧,高中三年,还没听你唱过歌呢!”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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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成绩出来了,头皮发麻。

赵子建重新回到2016年之后,很少见地全程参与了一次同学聚会。

大家下午唱歌,足足唱到接近七点钟,然后又一大群人呼呼啦啦转道去吃饭,这一次没上次毕业前弄得那么正规,就是找了家看上去还算讲究点的室内烧烤,一群人进去胡吃海喝了一番。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大家才散场,不少关系好的,都约好了过几天填报志愿的时候,再小范围的聚一下。

可惜的是,一直到聚餐结束,赵子建都没能再找个机会跟吴雨桐聊几句。

离家近的、打车来的,都直接从酒店门口就走了,唯独骑自行车过来的这帮人,车子还都丢在学校门口呢,就大家结伴回去。

赵子建还是喝了两瓶啤酒的,不大敢开车,倒不是觉得自己醉了,主要是怕被交警叔叔给查到,于是半路上他多次漱口,回到自己的车上之后,哈口气闻着好像也没什么味道,这才发动车子,去接谢玉晴。

等到接上了她,就又把驾驶位让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罗超群按照约定把罗小钟送过来,赵子建依然是老习惯,冲上一壶茶,懒洋洋地窝在走廊底下的沙发里看着罗小钟练功。

不过今天上午,谢玉晴也出奇的不出门了,坐那里陪着他。

那只叫黄段子的傻鸟是昨天上午才飞回来了,从回来之后就跟喝醉了酒一样,表现得特别兴奋,不过睡了一觉之后,貌似正常多了,大白天的也不出去瞎溜达了,就蜷缩在那棵变异了的野酸枣树上打盹。

上午九点五十来分,谢玉晴就已经拿赵子建的手机,提前把网站的成绩查询页面打开了,预备着了,还不断地看时间。

结果九点五十五分,赵子建的手机就响了——是王慧欣来的电话。

并且赵子建刚跟她说完挂了,赵文远的电话也打进来了。

就一个事儿:到十点了记得赶紧查成绩,等着呢!

十点零一分,谢玉晴满脸惊喜地把手机递过来,“赶紧,可以输学号了!”

其实赵子建对自己的高考成绩的期待,远远没有身边的他们和她们来的多——对于一个重生者,尤其还是他这样的重生者而言,成绩本就没有多重要,甚至上不上大学都没有多重要,更何况他心里有数,哪怕是比自己预估的分数低一点,也绝对不会低于七百分的,国内的大学基本上可以随便挑了。

不过他还是接过手机来,输入了准考证号,点击查询——网络稍微卡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731分。

居然比赵子建自己预估的还要高了那么几分!

说实话,没查成绩之前,赵子建心里还并不怎么当回事,当这份成绩忽然出现,那一刻,尤其是在心里对比着自己上辈子599分的成绩,赵子建居然也跟着有点小激动的感觉——啧啧!上辈子连“六百来分”都吹不成,这辈子可以吹“扣了19分”了。感觉果然还不错!

赵子建还在仔细看自己的每一科的成绩,谢玉晴已经兴奋到不行,“天哪,731分!玉晓给自己估分也就估七百分到七百一十分,你居然比她还高了那么多!”

说话间,她已经拿起手机,把电话打了出去。

而赵子建还正在感慨理综居然错了六分这件事,王慧欣的电话也已经杀进来了,开门见山就问;“查了吗?多少分?”

赵子建就说:“跟我预估的有一点小差距……”

“别废话,多少分!”

“731分。”

电话那头,王慧欣平静了片刻,然后平淡自如地说:“还不错,晚上一起去吃大餐,让你爸请客!行了,挂了,你给他打过去吧!”

然而电话刚挂断,那头还在办公室里的王慧欣已经兴奋地握拳、挥拳,脸色涨得通红——有同事问:“呦,王姐,你家子建成绩出来了?看你这样子,考得不错?怎么样,多少分?”

王慧欣深吸一口气,泛红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还行,没他预想中发挥的那么好,才考了731。”

“哎呦……731?天哪!高考状元也就这分数了吧?你家孩子这是要成高考状元呀!了不得,了不得!这个一定要请客!”

王慧欣也就装了那一下,听人一夸,当时就破功了,笑得满脸放光的样子,说:“请!请!回头一定请,大伙儿都来!”

不过同事的那一句“高考状元”,还是让她心里小小地失落了一下——儿子跟她说过,高考状元是不可能的,省高考状元就算出在昀州,也一定会是他们班一个叫吴雨桐的女孩子,而不可能是他。

不过……731分,真是惊喜啊!

本以为这孩子最近半年吊儿郎当的,又是泡妞谈恋爱又是夜不归宿什么的,能考个六百多分,就已经不错,所以当初考完了问他自己估分多少,他说有可能会考到七百分以上的时候,自己还有点不信。

结果……这么说,清华北大随便我们选了!

好爽的感觉!

她这头跟同事还没聊几句,正享受着大家的吹捧和赞叹,手机忽然响起来,一看,居然是赵子建的大舅,于是她把电话接通了,笑眯眯地直接说:“是问子建的成绩吧?出来了,七百三十一分。”

…………

喜讯像扎了翅膀一样,通过手机信号,飞速地传到了每一个关心的人那里。

王慧欣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然后赵子建把电话给自己老爸赵文远打过去,过了不到五分钟,王慧欣就又把电话打过来,说是晚上一起去大舅家里吃饭,大舅特别高兴,姥姥姥爷也已经听说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要阖家庆祝一下。

再然后,赵子建的爷爷也听说了。

想必很快赵子建的大伯和堂哥堂嫂他们,也会听说了。

…………

那边谢玉晴打完了电话,回过头来满脸喜色地说:“玉晓考了709,也不错!”继而,她喜不自胜地感慨,“咱们家居然出了两个七百分,你还考了七百三十多分!真是厉害!”

还说:“我那时候觉得自己考的不错了,其实才663分,比你们俩差远了!”

顿了顿,她又说:“对了,我妈说了,让你回头抽个时间,一定要过去家里吃个饭,他们特别想为你庆祝一下!”

赵子建挠挠头,“我去……不大合适吧?”

谢玉晴愣神的工夫,赵子建已经继续说:“我一去,谢玉晓还不得躲出去?那多尴尬,多不好意思。不去了。”

谢玉晴就挨着他坐,闻言忍不住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表情说不清是埋怨还是无奈,“你还好意思说!那你说怎么办?还不是你惹的事儿!”

赵子建想叫委屈,又有点心虚。

这时候凑巧电话又响了起来,他赶紧借故躲开这个话题——但这个电话居然是俞明霞的。

赵子建隐约记得,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没聊过今天出高考成绩?结果电话接通,她居然真的是问这个。

于是赵子建就把成绩告诉她,她高兴得不行,说:“考得真好!这下子好了,731分,可以在所有学校里横着走竖着走都没问题了,随便挑!”

顿了顿,又说:“这样,我大概后天就回家了,咱们大后天一起吃饭怎么样?把你的女朋友也叫上,我们还没见过面呢。”

赵子建当时就答应了下来。

谢玉晴坐的近,能清楚地听到赵子建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好听的女声,也能听得出来两个人感觉应该挺亲近的,说话很随意的样子,等赵子建挂断了电话,她就有心想问问,但还没等她开口,赵子建刚挂断了那边,手机居然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陆小宁打来的。

于是接起来。

陆小宁在首都那边考的,也是今天查成绩,她声音里带着点兴奋,但似乎是猫到哪里在给赵子建打电话似的,虽然兴奋,但声音压得比较低,说:“你查了没?我考了678分!天哪,我都不敢信,比我在昀州的时候高了接近三十分!哎,你考了多少?”

赵子建老老实实地说:“731。”

“天哪!”陆小宁愣了一下,在那边忽然叫了起来,“你太牛了吧!”

…………

这一聊,就又是三四分钟,赵子建就是笑呵呵地听陆小宁在那边表示对成绩的惊喜,对赵子建的成绩的更大的惊喜,然后她发誓说最近一定要想办法跑到昀州来一趟,实在不行就偷跑——她妈对她管得很严,哪怕高考结束了,也不许她出来,尤其不许她回昀州来。

等到挂断了电话,赵子建刚要把手机放下,扭头间却发现,谢玉晴的脸色已经有点不大对了——疑惑中,又带着点诧异。同时还有点担心的感觉。

一时间赵子建有些头皮发麻。

偏偏这个时候,赵子建的手机居然又响起来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吴茜茜。

哦,不对,这位大佬现在改名叫吴瑾了。

不过没什么差别,反正又是个女的,而且挺漂亮的。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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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呵呵,疼!

其实嘛,认识几个漂亮女孩子,本身根本就没什么问题,甚至就算心里明知道别管赵子建怎么说,他肯定或多或少地撩拨过自己的妹妹,谢玉晴心里也只是会觉得有点委屈,并不至于太过难受——最后当情况明晰的时候,他没有贪心地表示“你们都是我的”、“我都想要”,就让谢玉晴更舒服了一些,至于俩人之间是不是曾经有过那么一点小小的暧昧,都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但认识几个漂亮的女孩子,和这几个漂亮的女孩子每一个都特别关注他的成绩,并且在高考可以查分之后的十分钟之后就如此无比密集地先后把电话打进来,就让她不得不有些吃味了——那么多女孩子关注自己男人的成绩,换了谁都能淡然自若、平静处之?

上辈子虽然老夫老妻了,都对自己男人的臭毛病摸得透透的,赵子建五十多岁时候带个女孩子回家,家里的女人们还纷纷冷脸呢,更何况现在,更何况是才刚二十二岁的谢玉晴!

吴茜茜……吴瑾居然也知道今天出成绩,赵子建倒是并不意外。

这比俞明霞知道今天出高考成绩,要正常多了。

听说赵子建考了731分,警察同志也很兴奋,兴奋中带着点儿崇拜,又有点含情脉脉地表示,一定要一起吃饭,给赵子建庆祝一下。

其实赵子建自己有时候也纳闷,为什么大家都那么爱说一起吃饭。不过后来他想明白了,大家都忙,谁也没有整段整段的长时间整工夫,也就吃饭,既是必须,又时间不短,特别适合沟通感情——尤其是男女之间。

人家吴瑾同学一片热情,不过赵子建还是很委婉地解释,表示接下来肯定家里要聚会,同学要聚会——吴瑾同学马上表示,可以晚几天再一起吃。

于是赵子建就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他松了口气,扭头看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谢玉晴,有心想哄哄她,就先看一眼院子里的罗小钟,叮嘱,“别偷懒,腰给我挺直了!”然后他才转头看向谢玉晴,说:“都是朋友……”

一句话没说话,手机又响起来了。

赵子建拿起手机一看,说:“这个是同学。不过不接没关系。”

是吴惊羽。

谢玉晴看着他,不说也不笑。

半分钟后,那边挂断了,赵子建亮一亮手机,“你看,关系一般的,我们的班长,可能就是找我问个成绩。我跟你说,我呢,可能的确是比较招女孩子喜欢一点儿,但是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我很洁身自好,对吧……”

手机忽然又响起来。

赵子建咳嗽一声,把剩下的半截话咽回去,拿起手机一看,却莫名觉得有些惊悚——居然是吴雨桐的电话!

她居然还会给人打电话?

呃……她居然还知道……不对,她暗恋我呀,知道我手机号倒也正常!

赶紧把手机亮给谢玉晴看,说:“我们班同学,学霸,应该是今年咱们省高考状元的有力竞争者。”

谢玉晴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接吧接吧,我去预备一下中午的菜。”然后扭头走开了——赵子建习惯性地拿大拇指挠了挠脸。

其实如果有人注意观察的话就会注意到,这绝对是中老年男人才会有的下意识的动作。

电话接通,吴雨桐问:“你考了多少?”

赵子建说:“七百三十一分。你呢?”

吴雨桐说:“哦,那我比你多一点。我考了739分。”

赵子建说:“回头你问问卫老师,她那边应该能比较快得到上面的统计,你拿高考状元的几率,应该不低。”

这时候吴雨桐却说:“是不是都没关系,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那个,我要关手机了,我以后会每天在下午四点到五点之间开手机,你要是有事情找我,就那个时候给我打,别的时候我都会关机。”

赵子建有些诧异。

一是诧异吴雨桐为什么要关机,还特定时间开机,二是她为什么要把这个决定特意告诉自己。

于是他说:“哦,这样啊。为什么要关机?”

吴雨桐却没有再回答,说了一句,“我要挂了,拜拜。”然后就挂了电话。

“喂……喂……”

赵子建“喂”了两声,看着手机,有些莫名其妙。

但很快他就知道吴雨桐为什么要关机了。

一连串的接了大约能有二三十分钟的电话,赵子建甚至都没心思跑去班级的微信群里去晒成绩了,就跑过去想跟谢玉晴聊聊,结果他才刚进厨房,手机就又响起来,这一次居然是他们的班主任,卫澜。

电话接通,卫澜直接说:“恭喜你!今年全省730分以上的,一共九个人,你的731分,是全省理科第七名,你下面有两个730分的。吴雨桐考了739分,是咱们省的理科状元,比第二名高了两分。全省九个人,咱们市占了俩,还都在咱们班!你们俩这成绩,够我吹一辈子了!”

赵子建呵呵地笑了笑,没回话。

但电话那头的卫澜正在亢奋中,似乎也并不需要赵子建回什么话,她继续说:“咱们班过700分的,一共四个人,全校的话,文理科加一起,一共是十二个人,刚才学校通知了,希望你们明天上午都能到学校来一趟,到时候校领导都会来,市教育局的领导也会过来,咱们要慎重的对待你们的志愿填报问题。”

顿了顿,他说:“另外,我虽然是第一年带高考班,不过别的老师提醒过我,现在成绩出来了,我估计顶多到中午或者下午,几个名校在咱们省的招生办,就该把电话打过来了,明天人也会赶过来。”

“之所以召集你们一起坐一坐、聊一聊,其实也是给你们和北大清华人大等等那几所大学的招生办老师们,一个面对面沟通一下的机会。毕竟,超过七百分的学生,是每一所大学都想极力争取的。到时候你们尽可以当面的向他们咨询一些专业的设置问题,和入学之后的待遇问题。”

“但是切记,在咱们明天上午安排的见面会之前,你们尽量不要私底下接他们的电话。就算是不得不接,接了之后也先不要答应什么,多头对多头的时候,很多家学校争取你们,你们才好谈条件,懂不懂?将来的直接升硕博啊,包括出国留学、出国交流等等的机会,都是可以现在就谈条件的,明白吧?”

赵子建上辈子考的那点分数,压根儿也没人通知他还有这种内幕,填报志愿之前,居然是可以跟大学招生办的老师坐下来先谈谈条件的。

只能说,分数高真好。

别管你用不用得上,至少这种心里的感觉就蛮爽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下意识地又拿大拇指挠挠脸,问:“卫老师,你刚才是不是先通知吴雨桐了?”

对面的卫澜显然不知道赵子建刚刚才跟吴雨桐通过电话,闻言就道:“没有,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关机,你的电话刚才又占线,我就先通知的谢玉晓和王耀恒。哎……你看,我这边有个电话打进来了,明湖市的号码,估计是哪个大学驻咱们省招生办的。就这样,我先挂了,明天见。”

等电话挂断,赵子建想了想,摁下了关机键。

不过想想……吴雨桐之前一直是关机的,给自己打完电话,就又关机了?

嗯,懂了。

那要是明天我俩都不去,卫老师会不会觉得特别没面子?

不过可以去见见谢玉晓啊,也不知道他生自己气,到现在消了一点没有。

手机一丢,他见院子里的罗小钟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腰也有点垮了,就大声喊,“腰!腰!给我挺直了!”

…………

当天晚上,又是在赵子建的大舅王明刚那套别墅里,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庆祝赵子建考出了那么好的分数。

赵子建还好,王慧欣简直是容光焕发。

就连一向做事情比较稳当、低调的赵文远,看上去都是一副满面红光的样子。

似乎过去这四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哪一天,是比今天更让他们高兴的。

于是,他俩最终都喝了不少的酒,还好赵子建今天没喝,正好可以负责开车,送老爸老妈回家——结果回到家里,王慧欣往沙发上一瘫,还一个劲儿的傻笑,扒拉着自己老公的胳膊,说:“你再掐我一下。”

赵文远虽然也呵呵地傻笑,但还没糊涂,闻言就笑着推她,“你现在说得好,明天醒过来你就该报仇了,不掐。”

“你掐一下,我保证明天不报仇。”

“你别来这套,我不掐你!”

“哎呀老公,你掐我一下嘛!”

赵子建听着自己老妈这撒娇的声音,顿觉惊悚。

但这个时候,俩人已经不在乎儿子就在对面坐着了,当着他的面就坐沙发上腻腻歪歪地磨叽半天,到最后赵文远还是架不住她一个劲儿的说,终于小心翼翼地掐了王慧欣一下。

王慧欣傻乎乎地咧嘴笑笑,“呵呵,疼!是真的!”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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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女人的直觉真是敏锐!

赵子建自己开车回到罗家庄的小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见他回来,谢玉晴脸上没有丝毫的异色,闻了闻身上,听赵子建说自己没喝酒,就笑着说:“我以为你得多少喝一点呢!”然后就回屋里提了一个小水桶出来,说:“买了俩西瓜,都让我放到井水里了,没过一个小时换一次水,保证是凉的。刚才我跟小钟切了一个,他吃了就睡了,这个是留着给你醒酒的。”

赵子建正洗了脸回来,闻言道:“我来切!”

不大不小的西瓜杀开,熟的刚刚好,拿刚压出来的冰凉的井水镇过,每一口都带着丝丝的凉气,又跟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种拔凉不一样,吃了说不出的舒坦。

即便是没喝酒,出去又是吃饭又是聊天的,热闹了小半天,回来坐下安静地吃半个瓜,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谢玉晴刚才应该是吃过一点了,这时候就只陪赵子建吃了两块,就停了手。

然后,她就略带些絮叨的,跟赵子建聊起了家常。

下午她虽然没回去,但应该是跟家里那边聊了不短时候,这个时候就跟赵子建说起谢玉晓那边的情况和安排。

谢玉晓也考了七百多分,肯定也是各大名校的重点招收对象,只不过不会像赵子建这样全省第七名那么宝贝,更不可能像吴雨桐那样的高考状元,有着极强的象征意义罢了——下午的时候,谢玉晓就接了好几个电话,北大的,清华的,复旦的,人大的,北师大的,华东师大的,中科大的,几乎一个不落。

当然,据说还有齐东大学那边的。

据说其中有好几所大学都给出了相当优厚的条件和待遇。

要知道,全省文理科加在一起,过700分的也就只有不到三百人而已,每个大学都想掐这部分的尖儿,两三百个人,根本不够分,所以每一个都特别重视。

北大每年在齐东省这边的招生计划,都在两三百人以上,清华也大概是这个数,人大略少,但也接近二百人,再加上复旦、中科大、北师大、武大、浙大等等名校也都进来抢这部分高分生源,到最后即便是北大清华,也得把录取分数线拉到670分,部分年份甚至是660分左右,才能完成招生。

然而这些电话其实没用,谢玉晓的目标早已经定下了,她想去清华。

不过据说她对北大的医学部也很感兴趣——这大约是因为她爸爸的病。

赵子建从下午起就关了手机,所以烦恼全无。

这个时候听谢玉晴细细地说起这些,一边听一边把大半个西瓜吃进肚子,吃完了还打个畅快的饱嗝,只是觉得有些夜半无人私语时的惬意。

等他吃完了,谢玉晴收拾桌子的时候,他去又洗了把手脸,回来把谢玉晴搂在怀里,两个人也不说话了,静默地腻在一起,仰头看着漫天星河。

然后,忽然的某一刻,赵子建忽然开口了。

声音有些低沉,但满是温柔。

他说:“我知道我很多时候会有点太贪心,但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我做了,可能会让你比较难受,所以我一直都控制着自己呢。我没过线。”

谢玉晴“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赵子建又说:“我可能的确是有点大男子主义,也想要更多,但我并不认为女人就必须要依附着男人才行的,我一直觉得,这种事情,一定要你情我愿才有意思,所以我将来可能会过线,但我会尽力做的让你不太难受。”

谢玉晴沉默片刻,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往他怀里挤得更深了些。

有点像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

忽然,她开口说:“那个约你吃饭的,还说要让你带上我那个,叫什么来着?”

哎呦……女人的直觉真是敏锐!

上午来电话的那些人里,谢玉晴居然第一个就问到了俞明霞。

但赵子建只是稍加犹豫,就把自己跟俞明霞认识的从头到尾,跟谢玉晴说了一遍——其实加一起也没认识多久,加一起彼此之间的交往,也没几次。

谢玉晴听说赵子建跟她认识,是在自己之后的事情,而且对方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身体顿时就松弛了不少的样子。

又听说起因是当时刘欣欣差点儿被人拐走,顿时就同情心大起,而当赵子建说起最近在明湖市跟俞明霞的那次见面,俞明霞说已经把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到了刘欣欣的名下,她自己在公公婆婆家那边来说,现在已经算是净身出户了,她又感慨说她真有魄力,那么多资产,说不要就不要了。

一来二去聊到最后,谢玉晴反倒是一副动了感情的样子,歪在赵子建怀里,脸上带着些回忆的神色,说:“你不知道,我也没跟别人说过,我们家最难那个时候,也就是去年下半年吧,有好几次,我听见我妈偷偷的哭。你不会明白,一个女人没了丈夫之后,过得有多难。我爸当时的情况,跟没了也差不多吧,其实比没了还严重。我这个做女儿的,都觉得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完全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该怎么活。所以……我都不知道过去那两年,我妈是怎么挺过来的。”

顿了顿,她带着些感喟地说:“这个明霞姐当然好一点,至少不缺钱,但我能想到她老公死了之后,她的日子有多难熬。”

赵子建点点头,没说话。

忽然,谢玉晴坐直了身子,看着赵子建,说:“等你忙过最近这一段,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爸妈吧!”

赵子建闻言愣了一下。

这件事情在他而言,本就是顺理成章的,只不过以前一直都是谢玉晴怕这怕那的,羞羞答答,不太愿意去面对自己的爸妈。

不过这个时候她忽然提出这个要求来,赵子建隐约能猜到一点意思。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好。”

她是自己这辈子的第一个女人,她理当得到这个待遇。

…………

第二天上午,赵子建赶到了学校,准备去参加一下这个见面会。

昀州市一中一向都是齐东省排名前三的重点高中,这次高考又那么给力,全省文理科加在一起过700分的还不到三百人,昀州市一中自己就占了十二个,而且关键是高分群体更给力,理科的全省第一和第七,文科的全省第六,都出在这所学校里,那理所当然,每个有心把吴雨桐带走的名校,都很有必要派出专门的招生老师过来跑一趟。

更何况,这一套跑过来,也不只是单纯为了这十二个人。

全昀州市这次高考下来,分数七百分以上的学生,一共有47人之多,仅次于省会城市明湖市,据说明天市教育局还会组织各个学校的尖子生们共聚一堂,给各大名校招生办的老师们见面的机会,所谓搂草打兔子,这一趟,不白跑的。

但今天,这份荣耀却独属于市一中。

甚至夸张一点的话还可以说,今天赶过来的这加一起十七所高校的二十三个招生老师,主要是奔着三个人来的。

赵子建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卫澜打扮得格外端庄而又艳丽。

那眉宇间的喜气,压都压不住。

全校成绩最好的三个学生,她带的班里出了两个,全校最好的十二个学生,她带的班里出了四个——尽管她接手的时候这就是个公认的尖子生班了,吴雨桐更是公认的学霸和未来高考状元候选人,但毕竟一路带到今天,出了这个成绩,谁都无法抹杀她这个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的功绩。

更何况,赵子建绝对是意外之喜!

哪怕是他在高考前的这半个学期,的确是表现得相当奋进,成绩也是节节攀升,但以他过去的成绩来看,卫澜实在是没有想到,真到了高考的考场上,赵子建居然会给自己爆出那么大的惊喜。

相比起吴雨桐的从一开始就无比优秀,她反倒觉得赵子建才是自己真正的功绩——一个高考前半年还基本上很难考过600分的学生,在最后的半年里受到她的激励和鼓励,成绩大幅上升,最终一举考出了731分、全省理科第七的好成绩,在教育行业来说,这甚至够得上称作传奇了。

像她说的,够吹一辈子了。

市教育局和学校的领导们,陪着各大高校的招生老师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但今天有份赶来参加这次见面会的班主任,却都一个个喜气满面地等在回字形教学楼的走廊里,看见自己班的学生出现,就立刻打着招呼过去。

空空荡荡的教学楼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喜悦和亢奋的情绪。

谢玉晓和王耀恒都是乖学生,早早就来了,卫澜正在跟他们小声地谈话,看见赵子建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进了教学楼,卫澜脸上顿时一喜,声音下意识地就有点高,“赵子建,这边,这边!”

赵子建闻声叉下自行车,准备过去。

但五秒钟都不到,楼上的办公室里就有人开门出来,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很陌生,但文质彬彬的,她出来就趴在栏杆上,眼睛往楼下扫,大声问:“是赵子建同学来了吗?哪位是赵子建同学?”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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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不要脸有啥用

紧接着,又是十几个人冲出了办公室。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正叉好了自行车、愕然抬起头来的赵子建身上。

不过这个时候,一中的校领导们已经及时出来了,招生老师也不好太过破坏规矩,因此虽然看见赵子建就在楼下了,但大家还是被劝了回去。

卫澜已经冲赵子建走了过去。

这一刻,尽管吴雨桐这个终极大杀器还没来,但仅仅只是一个赵子建,就让卫澜隐隐感觉有些飘——她觉得此时此刻,似乎走廊里的几位班主任们的目光,都正汇聚在自己的后背上。

有羡慕,有嫉妒。

荣耀很足,压力也很大。

但她的后背从来都没有挺那么直过。

走到赵子建面前,她笑着,脑子里想着在整个班级里,自己在校外怕是就数跟这个赵子建打得交道最多了,口中却笑着说:“行啊你,赵子建,了不得!真是给老师长脸!想好目标了吗?北大?清华?”

赵子建摇头,“还没想好,可能不太想去这两家。”

卫澜愣了一下,忽然小声问:“你跟谢玉晓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赵子建摇头,“没呀!”

卫澜“哦”了一声,说:“刚才我发现只要提起你,她就不吭声,她说她想报清华,你就说不想去清华北大,我跟你说啊,赵子建,这个志愿可不是闹着玩呢,对你们以后的一辈子,影响很大,可千万别因为这时候置气,就非得如何如何,否则以后你是肯定会后悔的,知道吗?”

赵子建想解释一句什么,但最终,他摊手,说:“我明白了卫老师。”

卫澜松了口气的样子,说:“这就对了,你是男孩子,对吧?我去把王耀恒叫开,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吧?别拉不下脸来!”

说完了,她扭头就走开了。

赵子建跟在她身后过去,果然卫澜就说:“王耀恒,你过来,来,老师有点事情要叮嘱你一下。”

王耀恒有些诧异,护食一样地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赵子建,但最终还是跟卫澜往一边走,最终赵子建跟他擦肩而过,走到谢玉晓面前不远处才站下。

谢玉晓目不斜视,盯着不远处的台阶看,对于赵子建的到来,恍若不知。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收腰的短袖衬衫,下身是一条过膝的淡黄色的裙子,脚下穿着一双鞋跟比较矮的普通凉鞋,即便是如今已近盛夏,阳光毒辣得很,可她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是透着那么的白。

白的放光。

她整个人往那里一站,衣服啊妆容啊什么的,也并不怎么起眼,可就是莫名有种人淡如菊的感觉,整个人的气场,貌似比高考之前上升了一个档位似的,这时候绝对够资格跟今天认真收拾过的卫澜,并称教学楼吸睛双煞!

自从高考后闹掰,两个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过面了。

反正都已经闹掰了,赵子建干脆就放肆地盯着她上上下下欣赏了一遍,然后才扭头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看了两眼,他脸皮厚,没话找话都显得特别自然,这时候就说:“卫老师说能跟招生的老师谈谈条件,你知道的吧?”

谢玉晓充耳不闻,目不斜视。

就好像身边没有赵子建这个人似的。

但还是那句话,赵子建脸皮厚啊,他无所谓,于是就接着开扯,说:“我就想了,你说我成绩那么好,我要是去齐东大学,他们肯定特别乐意,那我就得跟他们好好聊聊条件了,比如等进了大学,必须安排我的同桌是个漂亮女孩。哎,你说我提这个条件,人家能答应不?”

这话里留着天大的口子呢,可以纠正、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了。

说白了,赵子建就是想勾着她开口说第一句话。

但谢玉晓听了,沉默片刻,居然往旁边走了几步,背对赵子建,看向了回字形教学楼的大门入口——一副懒得搭理你,一句话都不想跟你说,而且也已经不想再听你说一句话的样子。

但赵子建马上就又凑过去了。

这一次还又靠近了点儿——但这一次,再看谢玉晓的时候,他的精力终于是不再放到那雪白的肌肤上了,于是看到她白皙颀长的脖颈上空空荡荡,赵子建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过了一小会儿,他露出点苦笑,说:“送你的东西……扔了?”

谢玉晓闻言下意识地想动,但马上就克制住了。

然后,她还是不说话,转身往卫澜和王耀恒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一次,看着她的背影,赵子建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

上午九点,除了吴雨桐这个高考状元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来了,卫澜急得不行,但吴雨桐手机关机,谁都拿她没招,座谈会还是准时开始了。

来自十七所高校的二十三位老师,PK十一个学生。

每个学校允许有一两分钟简短的自我介绍,说一下自己学校的优势所在,以及对待这批尖子生的招生政策,然后开始群魔乱舞了。

像赵子建,和那个也考了七百多分的文科生,基本上大家都默认他们就是北大清华人大的盘中菜,别的学校暂时都不靠过来。

赵子建笑呵呵地听几位老师很认真很激情地劝说,比如这个说我们的物理系有多少多少个国家级实验室,那个说我们的工程学院有多少牛逼的教授,等等此类——坦白说,要不是知道未来肯定会有灵气的爆发,要不是自己的确志不在此,赵子建是真的忍不住会心动的。

想想看,北大清华,怎么说也是上辈子的梦啊!

而且说出去也长脸不是?

只可惜,赵子建的目标早已确定。

清华北大,还是留给吴雨桐去占领吧!

看老师们说话说得口干舌燥,赵子建索性化身送水员,见办公室里有饮水机,就跑过去给几位老师一人接了一杯水。

然后他就不等他们再开口,扭头问旁边一直陪着自己的卫澜,“卫老师,哪个是齐东大学的招生老师?”

卫澜有点愣,但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个高个子的中年人一举手,“这里这里,我是齐东大学招生办的何勇,赵子建同学,要不要聊聊?”

赵子建问:“我想在校外住宿,可以吗?”

在场几位老师,别管是北大清华的招生老师,还是班主任卫澜,包括那位何勇,闻言都愣了一下——这叫什么问题?

不过也就是愣了一下而已,那位何勇老师很快就说:“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填报我们齐东大学,校外住宿手续,我给你办!”

其他几所学校的老师又愣了一下,但很快有人说:“我们学校也可以啊!”

于是其他人就说,“对呀!我们学校也可以!这算什么条件!只要你来,我们每一所学校都可以办到这个事情啊!”

这个时候,北大招生办那位跑过来老师忽然眼前一亮,说:“子建同学,你放心,在我们北大那边的食堂里,全国各地的风味你都吃得到,齐东省这边的菜更是不缺!再说了,首都那边跟咱们齐东省本来就距离近,饮食口味、风土人情、甚至气候条件,都是很接近的,你去了,绝对不会感觉不舒服,我可以保证!”

赵子建笑笑,说了声“谢谢”,但还是扭头跟齐东大学招生办的那位何勇老师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可找你何老师给我办手续了哈!”

何勇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想不明白这种好事儿怎么就落到自己投上了——齐东省向来是高考大省、教育大省,每年的高考尖子生,无论数量还是质量,在全国都可以说是名列前茅,但齐东省本地的优秀生源,却大多都是被北大清华给拉走了,齐东大学作为本地第一学府,全国也算赫赫有名,怎么说都是985嘛,却总是留不住最顶级的学生。

现在倒好,全省理科第七名,就这么入手了?

他愣怔了一下,赶紧说:“好!没问题,我给你办!”

说着,他还掏出手机来,热情地要跟赵子建交换手机号码和>其他几个学校的招生老师都有点蒙,等赵子建跟何勇交换完联系方式,扭头跟卫澜说了一声,“卫老师,那我就先走了哈!”然后扭头走出了办公室,立刻就有老师跟卫澜说:“卫老师是吧?你是子建同学的班主任吧?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劝劝他,这种事情,不应该冲动的做决定啊,还是要让他再考虑考虑。”

卫澜这时候回过神来,当即道:“好,我去问问他。”然后也顾不上谢玉晓和王耀恒了,扭头就追了出去。

而这个时候,似乎一直在听一位老师作介绍的谢玉晓看到赵子建出了办公室,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手下意识地隔着包摸了摸被放到角落里的那块玉牌。

自从那天闹掰之后,她回去就把那块玉牌给摘下来了,但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平常出门并不喜欢带包的她,开始喜欢别管去哪里都背着自己那个不大的双肩背包——她把那块玉牌,就放在了这个包里。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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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你说什么我都信!

卫澜追出去,在走廊上叫住了赵子建。

吴雨桐不知为何忽然失联,手机一直都关机,那么赵子建就成了她的重中之重——本来以为是意料中事,无非北大清华选一个,选哪个,对班主任老师来说,都是完全可以,而且很高兴的。

市一中这边的规矩,尖子生班考上一个北大清华,奖励班主任一万块,人大五千块,复旦、中科大、浙大、武大、南大,奖励三千块。

到了普通班级,就是两万块、一万块和五千块。

但是赵子建考了那么高的分数,全省理科第七名,居然要选齐东大学!

对不起,齐东大学没奖金。

倒也不是单纯说为了那一万块钱的奖金,问题是哪怕站在学生的角度去考虑,做老师的也很有必要去提醒一下,北大清华跟齐东大学,真不是一个水准线上的啊!这对将来大学毕业之后的考研和就业,都会有很大影响的!

于是卫澜追上去,问:“你想好了?就报齐东大学?”

赵子建点头,说:“嗯,想好了,其实我去年就想好了。”

卫澜说:“但是你去年年底那个成绩,跟现在差了一百多分呢!那个时候你想考北大也考不上,但现在北大清华都在争着要你啊!不再想想了?你已经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了呀,没必要坚持去年的想法吧?”

赵子建笑了笑,说:“卫老师,我知道你为什么劝我,不过你放心,我真的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这个决定的,所以,你不用再劝我了。”

卫澜闻言愣了一下,赶紧摆手,“不不不,赵子建,我跟你说,我虽然很想要奖金,你报考北大清华,学校会奖给我一万块,也的确不少,但我真的不是因为这个才劝你的。”

这下反倒轮到赵子建愣了一下,因为他压根儿也没往那方面去想——回过神来,他笑了笑,说:“是,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是说你想要奖金什么的,我就是早就决定好要去齐东大学了。不过你这么一说……要害你损失一万块钱了。”

卫澜盯着他看了片刻,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呀……唉!”

或许别的东西,她只见过只注意过他们在学校时候的表现,甚至只了解他们在学习上的表现,但赵子建显然不一样。

她跟赵子建曾有过学校外的接触,而且还是对方帮了自己的忙——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赵子建开着去接自己的那辆造型异常拉风的跑车,回去还查了一下,新车售价一百多万美元,而且还得是预定才能买到。虽然赵子建说那是借的,但一般人就算想借,又跑哪里借去?你至少得有个拥有那辆车的朋友吧?

而且到现在,她也还记得当初赵子建开车时候的样子。

比他平常在学校时候老实巴交的样子,真的是要帅气多了——是的,这样貌似会显得自己很拜金,貌似很不好,所以这种感觉,也就是只能放在心里跟自己说说罢了,对任何人,都不会提起。

但不管是否提起,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事情就是这么发生过的。

她知道的,赵子建并不像他过去两三年在学校里表现得那么普通平常。

他的出身和家庭到底如何,为什么会有这种开着千万级豪车的朋友,都姑且不论,但就那天跟他的接触来看,他这个人,虽然年轻,但心性异常的成熟,处理事情比自己还要老到和周全。

这样一个人,他要拿定主意报考哪所学校,显然不大可能是冲动之下草率就做了决定的——同样,只要他拿定主意了,那么想必也很难劝他做出改变。

也或许在他看来,去北大清华还是去齐东大学,的确是无关紧要呢?

这个时候看着他,卫澜也只能是叹口气。

然后她说:“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行吧!回头记得过来填志愿!”

赵子建笑笑,见她转身要回去,却又忽然说:“卫老师,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吧,害你损失了一万块钱,我还怪不好意思的,请你吃顿饭,小小补偿一下。”

如果是学生毕业之前,学生请老师吃饭,实在不是什么光鲜事,传出去怕还要惹非议,但学生毕业之后,如果是学生请老师吃饭,那对老师来说,反倒就成了一件值得说一说的得意事了——但一般都是几个甚至一群学生一起请老师吃饭,单个学生也不多见。

而且,男学生已经成年,女老师尚在妙龄。

学生已经毕业了,理论上来说,男未婚女未嫁,两个人都是独立的社会个体了,这顿饭要是吃了,就多少会有点别扭似的。

这要是换了其他的男同学,卫澜估计是想都不想就会笑着回绝了。

她又不傻,她当然是知道的,班上的男孩子们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而自己又长得不算丑,他们在这样的一个年龄段,整天都能看到自己,背地里会有什么想法或冲动,实属正常。这种情况下,她就会觉得自己更不合适接受一个刚毕业的男学生的邀请,去跟他单独吃饭。

但这个人换成赵子建,她就还是犹豫了一下。

还是那句话,赵子建这个学生,跟她教过的其他学生有些不大一样,在她而言,她觉得两个人是在学校外面以平常人的身份有过来往的,也就下意识地更愿意把赵子建当成一个例外来对待。

不过最终,她还是笑着说:“以后吧,等你们放寒暑假的时候,要是有同学聚会,我就跟着过去蹭顿饭吃。至于奖金什么的,你别在意,我还有三个,班上过670分的,还有两个。再说了,这个年代,一万块钱好够干嘛的?买不了房也买不了车,多那一万不多,少那一万不少。你回去吧!”

说完了,她扭头又要回去。

但赵子建居然又叫住她,“哎……”

卫澜回头。

赵子建说:“我认真的!的确是想请你吃顿饭。吃大餐,法餐怎么样?我去吃过一次,很棒。”

卫澜认真地看着他,那目光,似乎是想要看到他眼睛深处去,想看到他的心里去——又犹豫了一下,她说:“那好啊,我这辈子还没吃过法餐呢!什么时候?”

赵子建想了想,说:“要不……现在?”

卫澜讶然,抬起手腕看看表,说:“屋里还聊着呢,谢玉晓和王耀恒还没定下来呢!再说了,我还得想办法找吴雨桐,她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老关机,打不通。她可是高考状元,比你还重要!”

赵子建闻言笑着说:“他们都不用你操心,谢玉晓肯定去清华,应该是学工程之类的,或者是电子,她只要去了清华,王耀恒肯定跟去,至于吴雨桐,十有八九是清华物理系。”

卫澜愣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然后,她摇着头,说:“也对!班里就你这一个刺头,别人都规矩着呢!分数到线了的,有几个不想去北大清华呀!”

想了想,似乎忽然就放了胆,她说:“走!吃法餐去!回头我就跟领导说,我正慢慢的劝你呢!”

赵子建打个响指,“这个说法不错!”

两人并肩下楼,赵子建还说:“你可以跟领导说,就说我这个人很难对付,冥顽不灵,说什么都要报齐东大学,所以你就跟我一起回家,去见我爸妈去了。然后我爸妈居然支持我报考齐东大学……你看,多充分的借口。”

卫澜边听边笑,说:“你本来就是这么冥顽不灵,这哪里算借口,这是真的!”

…………

俩人都是骑车过来的,如果学校已经放暑假,把车子丢在这边也不好,于是俩人就都骑着车子去。

只不过卫澜骑的是电车,很轻快,还可以空出一只手来打着遮阳伞,赵子建就比较苦逼,得奋力地蹬车才能追上她。

这让卫澜感觉很快乐。

一路上,她不断地慢下车速回头看赵子建,见他用力蹬车的样子,嘴角就忍不住总是浮起一点笑容。

等两个人终于骑到东方大厦那里,找地方锁了自行车,一起去乘电梯的时候,卫澜见赵子建一副累到不行的样子,就笑着说:“你都伪装了三年了,这高考也结束了,你们也毕业了,用不着那么辛苦的继续骑自行车了吧?”

赵子建摇头叹息,“都跟你说过了呀,上次去接你的时候我开的那辆车,是借的一个朋友的。我们家穷成那样,哪可能买那么贵的车!”

卫澜闻言就笑,“我没说那个车是你的呀,不过,要是你们家真像你说的那么穷,你是怎么认识一个那么有钱,还敢把跑车借给你的朋友的?”

这是个好问题。

而且不等赵子建回答,卫澜居然又补了一句,“而且你居然还会开那种车!你知道吗?我回去特意查过,那种超级跑车,一般人就算会开车,上去也蒙圈的,根本不会开,也不敢开!”

赵子建无语片刻,正好电梯到了,他说:“我说我上辈子开过,你信吗?”

卫澜笑,率先走出去,说:“信!干嘛不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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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人间事

如果抛开了老师这个略有些特殊的职业来看,卫澜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二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而已。

职业不错,收入稳定,长得又漂亮。

但是老家在农村,又想在昀州这边扎根,没房子,也买不起房子,焦虑,甚至焦躁。收入好像也不算低,但总也攒不够个买房子的首付。

追求的人一个接一个,但是因为自己长得漂亮,就多少有点儿挑,结果挑来挑去,还不是挑花眼的问题,是很难沉下心来去接触、认识和了解一个男孩子,没有这些过程,又哪来的真感情呢?

偏偏现在的女孩子,多多少少都有点矫情,卫澜也并不例外,对于她们来说,要么我要嫁给爱情,要么……你至少得钱多到可以砸死我!

可这个年代,想碰见真感情不容易,你以为想嫁给个富二代就容易了?

于是就单着,做着些五颜六色的梦,二十四五了,自己安慰自己还早,还年轻着呢,但内心深处又已经开始有些隐隐的担忧,家里也已经开始催问……

像她这种处境的女孩子,前世的时候赵子建大学刚毕业做加班狗那几年接触的最多,在他看来,她们其实都是好女孩,只是时代如此。

俩人都是骑车来的,赵子建就叫了一瓶红酒,等服务生拿酒过来,请示过赵子建之后才当面打开,给两个人都倒上一个杯底,卫澜还像模像样地端起杯子放到鼻端轻嗅,说:“刚中午就喝酒……不大好吧?”

但是这酒又闻起来挺香的——就算是卫澜不懂酒,这些年加一起也没喝过几次红酒,但她也能感觉得出来,这酒应该挺好的。

于是她抿了一小口,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就是觉得跟以前喝得那些红酒的口感好像不大一样,就问赵子建,“哎,刚才就见你问了几句,就随随便便点了一瓶,也没见你问价钱,这酒多少钱?”

赵子建知道,这个话题要是聊起来,自己跟她肯定不是一条线上的——一个上辈子什么都经过见过的人,跟一个正在发愁交不起首付的人,他们对待钱的态度和观念,很难站到一条线上。

而赵子建又并不想让卫澜误会什么。

于是他说:“管多少钱干嘛,喝就是了!”

这话说得当然没问题,而且卫澜也大概知道赵子建是个什么人,内心里其实并不怎么真的拿他当普通的学生来看待,但现在这个时候,正好赵子建他们刚毕业,这话听在她耳朵里,就好像多少有点不大客气似的。

于是她说:“怎么说话呢?一毕业就真不当我是你老师了?”

老师不老师的……一个上辈子儿女已经跟卫澜差不多大的老家伙,而且是一个很大程度上已经有了些“众生皆蝼蚁”的俯瞰心态的老家伙,即便是重新回到2016年,他有可能会像其他普通的学生一样,拿自己的班主任既敬又怕吗?

上辈子为人处世的习惯,会让赵子建时刻不忘保持着对卫澜这个班主任应有的礼貌,和表面的尊敬,是肯定的。

但既敬又怕,是想都不要想的。

不过这个时候,赵子建还是招了招手,叫过服务员来,说:“这位女士对这瓶酒的价钱很感兴趣,她想要知道它的价钱和口感是不是一致。”

富二代泡妞带过来吃法餐,炫耀一般要让女孩知道这瓶酒多少钱,这种事情肯定是不稀罕的,服务员本来以为赵子建也是这个意思,但听到后面那一句,人家却立刻就带了点尊敬,看向卫澜,认真地回答说:“女士您好,这是来自波尔多产区安娜古堡葡萄园07年年份的葡萄酒,这座葡萄园产量不大,但品质特别优异,目前我们店内的售价是6999元一瓶。”

卫澜闻言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摇了摇红酒杯,说:“还好。”

服务员点点头,走开了。

她放下杯子,扭头看着赵子建,说:“你真舍得!刚才居然都不问问价钱?点那么贵的酒干嘛!”

赵子建抿抿嘴,说:“我说了,害你损失了一万块钱,补给你。”

卫澜闻言气苦,“那你还不如真把钱给我呢,咱去随便找个小店也行啊!”

赵子建耸肩,说:“本来以为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挺喜欢浪漫的,法餐啊,顶级红酒啊之类的,没想到你还挺现实的。”

卫澜闻言瞪他,“什么叫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你多大了?老气横秋的!”

赵子建笑笑,敲敲酒瓶,等卫澜诧异地看过来,他说:“拍照啊大姐,朋友圈,不发吗?”

卫澜恍然大悟,赶紧掏出手机。

其实刚才点餐的时候,看着菜单上的标价,她就惦记着待会儿一定要拍照发朋友圈的,结果一瓶酒比他们俩点的东西还要贵,反倒让她给忘了。

这个级别的饭,下次吃到不一定得到什么时候了。

赶紧拍照!

…………

赵子建和卫澜走了没多久,谢玉晓就也选择了离开。

其实她的志愿是早就已经定下的,这次过来,也只是来听听清华大学那边的招生政策,对他们的科系配置和师资力量之类的,再进一步的了解而已。这时候交流过了,赵子建又已经走了,她当然也不愿意在这里久留。

王耀恒追出来,一边说要送她回家,一边又追问她的志愿确定没有,但谢玉晓从头到尾都没理他,等到了校门口,王耀恒掏出车钥匙按下去,就在校门外路边停着的一辆车就亮了灯,但谢玉晓看都没看,扭头就走向了公交站牌。

最终王耀恒还是没有陪她一起坐公交车,只能站在自己的车边上,看着一辆公交车过来,看着谢玉晓上了车。

车上人不少,但即便有座,谢玉晓也一般都比较喜欢站着。

背靠着车中央的钢管,她习惯性地把背包抱到胸前,又开始走神,车子拐弯的工夫晃了两下,她先就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自己背包角落里的那块小玉牌。

左看看,右看看,公交车上没有认识的人。

她伸手进去,把玉牌拿出来,捧在手心,看了又看,然后拿起来,小心地把那红绳系到上自己脖子上,往前一转,正好让那块玉牌落到自己的两块锁骨中间,拿指尖轻轻地摸它,感觉它的温润质地,就觉得心又重新安定下来了。

她就这么带着它,抓着扶手,一路摇摇晃晃地看着车外街道上刺眼的阳光、各色的招牌与匆匆忙忙的行人,一直到车内报了一个熟悉的站名,她才又赶紧把玉牌的绳子解开,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放回背包。

回到自己店里时,一家人都在,店里有几个客人在吃饭,但是多了个小男孩,正蹲在那里看老妈摘菜。

看见谢玉晓进门来,谢玉晴就问:“回来啦?会开完了?”

谢玉晓点了点头,“开完了。”但还是盯着那个小男孩看。

没等谢玉晴解释,谢妈妈就笑着说:“这是小钟,叫罗小钟,是子建的徒弟。”

哦,这就是他收的徒弟。

谢玉晓不免又好奇地盯着他看了两眼,听见他叫“阿姨好”,终于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脸,说:“你也好!”心里却忍不住想:他真的收了个徒弟!

这时候,谢玉晴已经一边继续摘菜一边解释说:“我想过来店里看看,搭把手,觉得把他自己扔院子里不大好,怕他把子建种的那些东西都给拔了,只好带他一块儿出来,我们一会儿就走了。”

谢玉晓勉强抽动嘴角,算是笑了笑,犹豫了一下,她说:“你们不用着急,他应该是想报齐东大学,我们卫老师已经追到他家里去了,可能是想见见他爸妈,劝他报北大清华什么的。他估计回去不太早。”

这个话题在谢家有点敏感,要不是谢玉晓自己主动说,都没人敢问她。但她自己开口说了,虽然用的是个“他”字,也没提名字,但谢妈妈还是说:“其实就是该劝劝他,齐东大学虽然也很好,但还是北大好啊!说出去也涨面子。”

谢玉晴却笑笑,说:“他……上什么学校都无所谓吧!”

谢妈妈想了想,说:“也是。”

但这个时候,谢玉晓却忽然很认真地说:“姐,你回去跟他说一声,我的确是要报清华,但我没权力干涉他去哪里,他不用为了避开我连首都都不去。”

谢玉晴正摘菜,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认真地跟自己的妹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说:“好。我回去跟他说。不过……”

顿了顿,她说:“她要去齐东大学这个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他是很早就说过了。你也别多想,你该怎么填志愿就怎么填,他想去哪里,最后还是他自己拿主意。”

谢玉晓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谢玉晓似乎隐约听到,自己老爸在里间厨房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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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吴雨桐的第二志愿

关于填报志愿这件事,赵子建跟谁都可以胡扯,但唯独对自己爸妈,她还是觉得很有必要认真地解释一下的。

明明成绩那么好,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北大清华那么好,甚至颇有些“一人考上,全家光荣”的感觉,你却偏偏非要报齐东大学,还要选一个早已经被证明了很水的专业——国际贸易,你这不是找别扭吗?

而且赵子建也知道,别的道理,根本解释不过去。

于是他选择了实话实说。

中午跟卫澜一起吃了饭,还喝了点酒,但两个人分一瓶酒喝,基本上不会耽误任何事,下午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赵子建还很认真地指导了罗小钟一阵子。

一直到晚上吃过饭,他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回到城里,去跟老爸老妈摊牌了。

进门,坐下,一听说儿子特意过来是要说高考志愿的事儿,赵文远和王慧欣顿时都来了精神。但赵子建开口却说:“爸,妈,我没法报考北大清华,你们会不会失望?”

赵文远和王慧欣两口子都愣了一下,不过却是赵文远先开口,问:“为什么没办法去北大清华?有什么顾虑吗?”

赵子建说:“我会一点别人不会的东西,天子脚下,布控太严。”

两口子闻言面面相觑。

他们其实一直都不知道赵子建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不知道他会什么别人不会的东西,他们只是知道,打从元旦前后那时候开始,儿子就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了——许许多多的事,赵子建都没说,他们也并不知道,但为人父母的,不需要知道太多儿子在外面做的事,只从无数的细节上就能明白这些变化。

虽然他们见到的那些变化,他们猜到的一些事情,其实肯定只是九牛一毛,只是硕大的冰山浮出水面的小小的一部分而已——尽管那在正常人的思路里,已经很玄奇,但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不止是玄奇的问题了,他是这个都市大时代里唯一一个来自玄幻位面的人。

这个时候,赵文远沉吟了好大一会子,问:“你会的东西……很危险吗?国家不让?”

赵子建想了想,回答说:“也不是不让,是我不想让人知道。”

赵文远又沉吟。

王慧欣却一直都没有开口。

赵家就是这样,平常时候,这个家里总是王慧欣张罗一切,把爷俩从头批到脚,赵文远都轻易不愿意惹她,赵子建就更不用提。

但是每到重要时刻,每到重大事件,她却总是习惯于去相信自己的老公,她自己反倒是轻易的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赵文远问:“那你想去哪里?”

赵子建还是实话实说,“齐东大学,国际贸易专业。”

这个其实就不好解释了,果然,赵文远就问:“去不了首都,复旦不行吗?再不然南大武大什么,也都是好学校,都比齐东大学要好一点吧?”

赵子建想了想,说:“明湖市那边,有我想要的东西。”

赵文远沉吟下来。

王慧欣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其实这时候心里是有话想说、有话想问的,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不说话,只是扭头看着自己的老公。

赵文远想了能有半分钟,然后抬起头来笑笑,说:“其实都行,也都差不多。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只要有本事,肯学习,也不是非去名校不可。再说了,未来的路怎么走,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按照自己想的去做,不必顾忌我们俩怎么想,更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放心去做就是了。”

“只是……”

顿了顿,他道:“你应该是正在做什么事情,对吧?”

见儿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满肚子的语重心长,最后都变成了一句话,“注意安全!”

…………

七月初的时候,所有高三毕业生集体返校,填报志愿。

赵子建又见到了卫澜,当然也又见到了谢玉晓。

吴雨桐依然是那么低调而沉默,小透明一样的存在,尽管她本该是班里最闪耀的那个人,而吴惊羽则对赵子建依然热情,还一再埋怨赵子建怎么总也不回微信,以至于好几次她组织的小范围的聚会,都抓不到他的人。

钱振江的第一志愿填报了川大,他准备去那里过上一天三顿辣椒管够的美好日子,第二志愿填的也是重大。

杨泽只考了六百一十多分,虽然超了一本线二十多分,但填报一类的985和211,他心里会有点玄虚,所以首都和魔都的重点大学,他是不敢填的,竞争太激烈,于是保险起见,跟家里商量过之后,他第一志愿填了齐东师范大学,但第二志愿,他就还是想进魔都去看看,于是选了魔都的一家二本大学。

路成军比较惨,又比较幸运。

他压着今年齐东省的重点本科分数线,考了592分,只比重本线高了一分,真是报哪个一本都觉得不保险,于是就老老实实填了昀州大学做第一志愿,而且不但专业接受调剂,学校也接受调剂。

志愿填报中间,卫澜抽了个空儿,把赵子建叫过去,小声问他:“你跟谢玉晓是不是真的闹翻了?而且……你是不是能劝她再考虑考虑?”

说话间,她把谢玉晓的高考志愿表递给赵子建,指着上头,说:“她填的是清华大学生物科学专业。虽然清华大学的这个专业据说在专业内是很厉害的,但也不是太热门,她可以选更好的专业的。”

赵子建抿嘴,无奈状,说:“我俩现在都不说话了。”

卫澜闻言无奈地叹息一声。

班里一共五个人填了清华,三个人填了北大,还有两个填了复旦大学。

跟赵子建一样报考齐东大学的,有三个。

其中就有吴惊羽。

但那是赵子建后来才知道的事情,当时他只在教室里呆了三四十分钟,跟几个好兄弟聊聊天,关注一下他们的志愿填报情况,然后把自己的志愿填报表上的第一志愿一填,交上去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也是后来他才知道,吴雨桐居然还填了第二志愿——她的分数在那里放着,高考状元,别管她填报的是哪所学校,哪怕人家学校只录取一个,也没理由不录取她,所以她的第二志愿就纯属摆设。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填上了。

齐东大学国际贸易专业。

…………

高考志愿填报完,对于本届的高三学生来说,高中生活就真的是彻底结束了。接下来他们能做的,大概只剩下疯狂的玩,并等待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填报完志愿,赵子建自己开着车,回了一趟爷爷奶奶家。

老两口都已经年过七十了,终年劳作,使得他们的身体都算不上太好,不过感觉精神状态都不错,看见赵子建回来,老两口顿时高兴得什么似的——尽管这个孙子从小就在城里长大,但亲孙子就是亲孙子,老两口其实一直都很疼赵子建,每次过年赵文远带孩子回来,总是给口袋里塞满吃的。

回到老家,看见爷爷奶奶脖子里都系着红绳,赵子建就很开心,只是他见那绳子都已经让汗水给弄得变了颜色,他就又寻思回去得给两位老人家寻摸个别的结实点的东西串上,免得绳子坏了把自己给的玉弄丢了。

家里也没别人,赵子建的大伯大娘堂哥堂嫂现在都跑到县城里去了,他们现在给赵子建的大舅王明刚打工,王明刚拿到大订单,直接把这边县里的几家沙场的产量给包了,就安排大伯大娘和堂哥他们负责验货、给票、组织运输,于是他们一大家子人也不住农村了,在县城里租了套房子住着,只在农忙时候才回来收拾地里的庄稼,平常连他们家的两个院子,都是赵子建的爷爷奶奶给照看着。

现在宝贝孙子忽然回来看老两口,坐下说了没几句话,奶奶就指使爷爷去寸头的小卖部买肉去,她自己则开始忙着摘菜,说是中午要给赵子建包饺子。

看他们忙活,赵子建就把车里带来的酒搬下来,还拿下来一个预备好的、里面已经放了不少药材的小酒缸。

酒就只留下两瓶,其它的十瓶全部都现场倒进去,然后又把人参拿出来,正好爷爷回来了,他就叮嘱,“爷爷,我一共拿回来三根,这一根呢,我给你打好密封包装了,你就放着,剩下这两根,我给你泡到酒里。你不是喜欢喝两口嘛,我把这酒给你泡上之后,你等半年之后再开封,就年底吧,也别拿来招待客人,就自己想喝了喝两杯,养身子的!但是要注意,你现在上年纪了,别喝多,补过了也不好,一次就喝几杯,别超过一两酒就行。”

老爷子感慨着,频频点头,接过赵子建递过去的那根人参。

又看见扔在地上的酒瓶酒盒子,就说:“哎呀,五粮液?那么贵的酒,你这孩子……”

其实他不可能知道,赵子建给他的这三根人参虽然都不大,却是他自己种出来的,其价值,要远高于那两箱五粮液不知道多少倍。

泡好了酒,封了口,搬到屋里阴凉处放好,然后陪爷爷说说话,中午一口气干下去两大盘热气腾腾的猪肉芹菜饺子。等吃过午饭,赵子建也没多留,就起身开车,回了昀州市。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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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我是谁?我是赵子建呀!

七月,天热。

赵子建穿着T恤大裤衩坐在走廊下,看着院子里的罗小钟用功。

打从高考结束之后罗超群把他送过来,中间赵子建自己也是各种事情不断,动不动就把小家伙丢回去一段时间,所以别看加起来快一个月了,但两个人真的待在一起的功夫,也就两周多点。

可即便如此,赵子建还是逐渐发现了这个小孩身上的一些优点。

他不狡黠,很认真。

有人说那肯定是废话,五六岁的孩子,哪里来得及学会狡黠呢!

但在赵子建看来,恰恰相反,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天性好动的时候,又是几乎从没有离开过父母的保护,所以往往十个孩子里倒有八九个是狡黠的。

非贬义。

他们就是会更想玩一会儿,他们就是想撒个娇,他们就是像四五个月的小狗一样,破坏欲极其强烈,什么东西都想翻腾一遍。

而且五六岁的孩子,已经开始学会撒谎,学会抵赖,学会用哭来对抗。

但罗小钟不。

这小孩你说傻吧,很憨厚、很认真是不假,但绝对不傻。

赵子建到现在还没有教过他真正深的东西,充其量算是打熬身体、舒展筋骨的阶段,他这个年纪,也不可能教一些真正的东西——这个过程,其实是蛮枯燥的,乐趣不算大,不过罗小钟傻呀,师父怎么说,他就怎么练,大热的天,即便院子里其实体感温度很舒服,他还是经常练得一身大汗,小脸儿通红,经常看得谢玉晴都心疼,忍不住要念叨赵子建两句。

但他真的傻吗?

赵子建教他的很多东西,对于老手来说,都是起步的基础,但对一个孩子来说,其实未必就是真简单的,这些东西,既刻板、有所标准,不能错,又要求每个人在练习的过程中不断的调整适合自己情况的细节——师父当然会帮忙,会指点,但罗小钟不光是标准地执行赵子建的要求,一丝不苟,而且不少地方,居然会提出自己的想法,这可就很难得了。

要知道,他只是个幼儿园大班的孩子。

尤其是相处日久,他渐渐地跟赵子建,跟谢玉晴都熟识起来,小孩子嘛,不知不觉的就有些孺慕之态——一点点恰到好处不多不少的小可爱小撒娇,让谢玉晴喜欢他喜欢的不行。

但赵子建依然没有最后吐口说要收他做弟子。

这是一个好孩子,将来他未必会成长为一棵好苗子,但只要自己能护住他度过最危难的时候,再多少传授他一点炼体之术,让他比普通人多那么一点自保的能力,将来,他或许是有机会度过平稳自在的一生的。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收了他做徒弟,他就将成为霍东文的大师兄。

那个压力,恐怕不是一般的大。

赵子建很怕到时候会毁了这个孩子。

有自己在,赵子建有的是信心霍东文这辈子都别想翻出手掌心——不止是早起步的优势是无比巨大的,关键是在起步阶段就已经掌握了近乎是终极的修炼法门,这种优势,才是真正决定性的。

霍东文这个人很不坏,赵子建既然已经收了他做弟子,且准备将来大用他,那就肯定会认真的教,至少让他将来取得的成就,不会低于前一世那个时候横行一方的他,但越是如此,罗小钟的位置就会越发尴尬。

天赋横行者,性必桀骜。

赵子建有着成熟的心性,与数十年历练的心境,且也有足够的能力压住任何一个弟子,但作为大师兄,罗小钟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压住霍东文。

这真是一个大问题!

又喝下一口茶,赵子建忽然坐起来,招手,“小钟,过来……”

罗小钟正在似模似样的挥拳,闻言回头看看师傅,然后一板一眼的收回姿势,还按照师傅说的,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才蹬蹬地小跑过来,说:“师父。”

赵子建拿起一块小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摸摸他的脑袋,问:“累没累?”

罗小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赵子建笑起来。

拉过他的胳膊,双手掐上去,一寸一寸的挪。

老话叫摸骨,其实扯淡。

过了一会儿,赵子建问他:“将来要是有个……个子很高,很能打的人,也拜我做师父,他可能会欺负你,你怎么办?”

罗小钟想了想,回答说:“那我就多吃,将来长得比他高。”

这个回答真是喜气逼人。

赵子建闻言笑了起来,又问他:“你得很能吃苦,师父教的东西,他可能一遍就会了,但你得三遍都未必学会,学会了也未必有他学得好,所以你得比他刻苦五倍,才能跟他一个水平,怎么办?”

罗小钟又想了想,说:“那我就刻苦六倍。”

赵子建抿了抿嘴。

真是好孩子。

他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心里的那抹不舍再次翻上来。

其实还有一部分他没有说:天份这个东西,很多时候是你再刻苦都比不上的。而霍东文不要说已有的基础,他的年龄在那里放着呢,单单只是天赋这方面,赵子建脑子里有关于前世的那些记忆,就已经为他做了证明,但罗小钟的话,至少就目前来看,比霍东文至少差了两三个以上的级别。

霍东文浑不费力就可以做到的,罗小钟可能费尽力气无比刻苦,还做不到。

而赵子建知道的,霍东文其实也很刻苦。

不过再想想,我是谁?我是赵子建呀!

我一个堂堂的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回到灵气爆发之前了,就凭我的能力、我的经验、我的见识,我要是连一个罗小钟都调理不出来,我这个大宗师也太水了吧?天赋不够怕个鸟,有师父啊!师父堆也给你堆出来!

再说了,就算是不收他做徒弟,只传授他一些基础的东西,将来他就真的会像自己设想的那样,过上平静安然的日子吗?

灵气时代的大幕一旦开启,谁又可能平静安然的下来?

想到这里,赵子建的心一下子就狠了下来。

“好!”他说:“师傅回头要安排一些事情给你打熬筋骨,可能会有点难受,有点疼,但是只要熬过去,就肯定对你有好处,懂不懂?”

罗小钟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说:“我爸说过,从住进这个小院子开始,师父就是我爸爸了,师父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师父肯定不会害我的。”

赵子建闻言笑起来,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说:“说得好。”

正好谢玉晴从外面回来,这时候走进院子,正好看到他们爷俩挨在一起,赵子建脸上少见地出现一抹疼惜的感觉,她看了不由得就有些诧异。

等她把买来的鲜菜放进厨房出来的时候,罗小钟已经又回到院子里练功了,她过去挨着赵子建坐下,问:“刚才怎么了?是不是小钟说话惹你生气了?”

赵子建摇了摇头,说:“没,就是叮嘱他一点事情。”

其实呢,不怪谢玉晴会这么问。

这是赵子建的老毛病了。

一个老家伙,自我,且自大。

外表彬彬有礼,风趣幽默,温柔体贴,但内心里很坚硬,很难真的对谁敞开心扉的好——对罗小钟这个小孩,他以前就更是连疼爱的表情都很少露出来。

所以在此前,赵子建这个做师父的,很多时候都是教东西,带着跑步,像头两天那个时候怕他晚上睡不好出去看两次这样沉默的关怀,已经是他的极致了,孩子练功少有不对,他的脸色是会很不好看的。

反倒是谢玉晴这个做师娘的,出于女性天生的温柔和细心,对年幼的罗小钟可以说是关怀备至了,平常也温柔的很。

不过还好,罗小钟这小孩心大,对师父的严厉怕归怕,居然依然还是会对赵子建有些孺慕之情——因此谢玉晴更疼他。

听到赵子建说没事儿,谢玉晴就笑了笑,起身回堂屋里去。

赵子建又盯着罗小钟看了一会儿,走了一阵子神,然后才问:“中午吃什么?”

谢玉晴在屋里不知道在收拾什么,随口回答了一句,赵子建“嗯”了一声,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那种熟悉的心悸的感觉一下子又来了!

这一次,显得格外汹涌。

赵子建倏然握紧拳头。

过了连一秒钟都不到,一只红绿相间羽毛斑斓的傻鸟飞快地斜飞入院子,几乎是在用它最大的声音在哪里傻叫,“你个死鬼!你个死鬼!你个死鬼!”

赵子建冲它招了招手,说:“办事儿,来!”

正准备飞去野酸枣树上落脚的黄段子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斜飞转向,笔直地飞向赵子建,在他手掌上落下了。

就在这时,一道自赵子建回到2016年之后从未碰到过灵气浪潮无比汹涌地扑了过来——其强度,至少有四月鹤亭山里灵涌那一次的两三倍!

傻鸟兴奋地叫,“汪!汪汪汪!汪汪!”

而这个时候,谢玉晴正在房间里忙活着,却忽然“啊”了一声,带着些惊异的语气——那一刻,赵子建愣了一下,旋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顾不上傻鸟了,直接原地空翻翻过沙发,冲进了屋里。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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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〇章 我勒个去!

谢玉晴正在弯腰扯床单——她特别爱收拾东西,无论是在她租的那个小屋子里,还是在罗家庄的这个小院子里,所有东西都会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然而,她弯着腰,一动不动。

赵子建一个健步冲进来,看到的就是她弓着身子,左手还攥着床单的角,右手似乎正在抚平——似乎被施了定身咒语一样,她就那个动作定在那里了。

赵子建快步过去,扶住她,“没事儿吧?怎么了?”

她被赵子建扶着,借着赵子建的劲儿,缓缓地直起腰来,脸上满是惊恐,倒是能说话,只是有些惊慌,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忽然就觉得自己动不了了。一动都不能动,当时觉得脑子懵了一下……我……我是不是要脑溢血了?”

脑溢血肯定不是这个症状。

赵子建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床边坐下。

这个时候,傻鸟已经冲了进来,感觉它已经完全嗨了,吱吱哇哇的乱叫乱喊,连院子里的罗小钟,这个时候似乎察觉到不对,都追了进来。

赵子建暂时顾不上搭理他们,等到扶着谢玉晴坐下,先就一把拉起她的手,右手搭在了她手腕上——心跳得好快!

但这不是问题,她受到了惊吓。

问题是,这脉搏好汹涌!

这是赵子建在她身上从未见到过的旺盛的生命力!

切准脉的那一刹那,赵子建愣了一下,然后他屏息凝神,嫌傻鸟乱嚷嚷,他还喊了一声,“黄段子,给我闭嘴!”

但黄段子哪里会闭嘴,它只是在屋里飞了一圈,然后落到了谢玉晴的肩膀上,好奇地拧着脑袋看她,一脸新奇的样子,好像它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不过好歹,它总归是安静下来了。

赵子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尝试用一小股灵气钻进去,然后让他吃惊的一幕果然不出意料地出现了——她体内立刻就有一股不算太大的力量瞬间凝聚,并当即就反击了回来!试图击败外来的侵入者!

我勒个去!

饶是赵子建自己也曾经是这么个情况,饶是他上辈子其实经历过无数的事情,但亲眼见到一个普通人就在自己面前因为一次灵涌,一下子被改变了体质,他还是感觉无比惊异和新鲜!

这就……完成了?

但是再想想,也不是没道理的。

理论上来说,谢玉晴跟居住在昀州城里的每个人一样,这应该是经历的第三次灵涌了,虽然距离最后的大爆发那个强度,哪怕是最强的刚才这一次,也差的太远,但灵涌就是灵涌,那个强度,依然不是闹着玩的。

估计今天就会有不少人家报丧,明后天的殡仪馆也会特别的忙。

这三次的灵涌冲击,第一次的时候,谢玉晴是没有任何保护的,所以她和所有人一样,都承受了同样的冲击,但第二次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保护了。

她不但已经在这座灵气浓郁程度远超外面,但灵气又被调理得相当平和的小院子里住了不短时间,她身上还带着自己给的小挂件,那个小东西,哪怕是雕工再普通的小玉牌,里面的阵法赵子建也是没有省一点力气的,所以正常情况下,只要身处玉牌的三米范围之内,都会对灵气的瞬间冲击起到一个缓冲和转化的作用,至少让灵气冲刷人体的时候,不再那么暴烈。

而且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她当时正在堂屋里待着,和这次一样!

而堂屋里,经过双重阵法的加持和凝聚,理论上应该是当今整个世界上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了!

而且这种浓郁,和她身上那块小玉牌的功效近似,一切冲到了身边的灵气,都是被缓冲过、被调理过的,是比较平和、伤害比较小的灵气波。

所以理论上来说,这后两次的灵涌冲击,谢玉晴都正好呆在三重保护之下——以及两重的加强之下。

事先不觉得,此时回头推想,这简直是完美的条件!

刚才灵气墙过境,就那一瞬间,赵子建很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在贪婪而疯狂地吸收着经过小院子缓冲和凝聚的灵气,小傻鸟也在感知到灵气即将袭来的时候,飞快地避入小院子,刚才也一下子吸到了饱,因此爽得学狗叫。

那么,呆在两重大阵加持和三层安全防护之下的谢玉晴,一个在灵气浓郁的环境下已经生活了不短时间的谢玉晴,只要她的身体对灵气不是极端的对立和抵触,日积月累之下,她的身体一下子被暴涨的灵气给改变了,不是很正常吗?

完全正常!

然而还是很惊喜!

事实证明,前一世的时候,她只是死得太早而已,她对灵气应该是至少并不抵触——赵子建最近这段日子正在纠结该怎么开始引导谢玉晴呢,这下子好了,不用引导,机缘巧合之下,她自己就直接进门了!

赵子建睁开眼睛,面对的正是谢玉晴那双清亮的眸子。

带着点惊怯。

赵子建一低头,正好看到她胸前的那块玉葫芦,伸手过去一摸——带着一点点的微微烫热,估计刚才为了把一瞬间冲到身边的灵气给理顺了,这小阵法没少出力气。当然,这个程度的灵气冲击,还远远不到它的极限能力。

赵子建深吸一口气,笑着问:“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手,自己动一动。”

谢玉晴尝试着抬了抬自己的右臂,发现没事了,有些惊讶,“咦?没事了?”

她握拳、松开、握拳、松开,一脸惊讶,但是又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脑溢血了!”

赵子建闻言笑了起来,扭头再看时,却发现那只傻鸟居然不知道什么后已经飞走了——好吧,估计它又去追灵气墙了!

这个傻鸟!

但再扭头,他忽然发现罗小钟也在屋子里站着呢,就笑着说:“小钟,待会儿中午想吃什么?”

罗小钟想了想,又想了想,说:“肉。”

谢玉晴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推了赵子建一下,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爱吃肉。”

赵子建摆摆手,“出去练功,不叫你不许跑进堂屋来!中午吃肉!”

罗小钟像个欢快的小马驹一样,转头就冲出去了。

中午有肉吃,这很重要。

…………

“对,慢慢的,不着急,找那种感觉……当你用心去感受的时候,你应该能感觉到这个地方,有一点点的热,不烫,但有点热,感觉到了吗?”

“那不是你的手指吗?”

“好吧,我松开。现在没有了,你记住刚才那个地方,再感受一下。”

“好像没有啊!嗯,等等……咦?好像的确是有一点?哎……好像真的呀,真的觉得有点热乎乎的。为什么?”

“为什么?你以为我每天晚上那么辛苦的耕耘,是白忙活的?我是在传功你懂不懂?武侠总看过吧?双修懂不懂?”

“……别耍黄腔,你徒弟就在外头呢!咦……真的呀,我还是能觉得有点热乎乎的。……真的假的?可是你每次都带套啊!”

赵子建无语片刻,然后无奈地说:“我是传功,不是传精!”

“哦。”

“好了,不要心急,能感受到,就证明我的判断没错。记住,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每天都拿出一定的时间来去感受这个地方,直到它越来越热,热的同时让你觉得暖洋洋的舒服。明白吗?”

“哦。”

“对了……”赵子建伸过手去,把她脖子上的红绳解开,玉葫芦拿在手里,说:“我得回炉加工一下再给你。”

“加工?加工什么?我觉得雕得挺好的啊!”

“不是加工那个!是……你现在已经不需要保护了,相反,你需要去一次次迎接那种暴烈的冲击,那种直接的冲击,才是对你最好的。”

“保护?冲击?”

“不解释,以后慢慢跟你说。”

…………

吃午饭的时候,罗小钟吃得满嘴都是油,无比香甜。

赵子建看见他那副傻乎乎的吃货样子,越来越觉得这小家伙还挺可爱的。

也可能是因为心情美滋滋的关系。

谢玉晴居然直接冲过了第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

哈哈哈哈哈!

真想仰天大笑三分钟。

不过罗小钟这小子貌似没什么变化?

想到这个,赵子建忽然对谢玉晴说:“回头把我做好的那两块挂件,挑一块出来,给小钟带上。”

谢玉晴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说:“好。”

既然是师父徒弟嘛,这当然正常,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问:“你不是说那是给秦秉轩做的吗?”

赵子建说:“回头再多弄一块就是了。”

这下子谢玉晴再无疑问,拿起湿巾给小吃货又擦了擦嘴。

嗯,对了,刚才傻鸟也获益匪浅,不过智商好像没怎么提升,居然还是热衷于追赶灵气墙这种明显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

真傻!

赵子建正这么想着,饭还没吃完呢,黄段子忽然就从院子外面飞了进来,而且直奔饭桌,到了饭桌前,它一副仍然在嗨的亢奋模样,在赵子建面前盘旋着飞,嘴里不断地叫着,“汪汪!汪汪汪汪汪!”,然后飞走了。

这个傻鸟!

赵子建不理它,继续吃饭。

但它居然立刻又飞回来了,眼睛看着赵子建,说:“你个死鬼!你个死鬼!”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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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 再次进山

感觉这家伙已经疯了。

赵子建放下筷子,问它:“你想说什么?刚才追上了吗?”

黄段子显然听不懂。

不过其实赵子建也听不懂它,俩人碰到一起聊天对话,纯属天聋对地哑。

黄段子似乎很生气,觉得赵子建根本都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愤怒地飞开了,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兜转,又飞了出去。

“傻鸟!”赵子建说。

罗小钟正在吃东西,两耳不闻吃外事。

吃完了午饭,谢玉晴收拾完厨房,就叮嘱罗小钟去睡一会儿午觉,这个时候赵子建却说要出门,谢玉晴有点讶异,问他干嘛去,赵子建少见地有所回避,说出门有事,另外晚上要回家吃顿饭,让他们俩晚上不必等自己。

然后他就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上午他挂心着谢玉晴的事情,指导她之余,也只顾得上给自己爸妈分别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听到对面的声音,隐晦地知道他们都没事,随便说了几句晚上回去吃饭,就又挂了。至于别的人和别的事情,都是暂时顾不上的。

但吃过午饭之后,他还是决定要过去再看一看——如果他的判断没错,这次的灵涌的中心地带,应该还是在鹤亭山里。只是感觉上对比第一次的那次,方向应该是略有差异。

他开车出门,上了环城快速路之后,就一路往西南方向开,然后就熟门熟路地开到了鹤亭山的脚下。

山脚下停了好几辆车。

现在毕竟是白天,鹤亭山虽然不是什么风景区,也缺乏开发和维护,但这些年地方上有钱了,禁止乱伐还是做的不错,有这么一片郁郁葱葱的青山,昀州市里不少人闲了都愿意过来转转——恰恰是因为它不是什么风景区。

赵子建把车子随意地找个路边的空地停下,然后就快步上了山。

显然他并不登山,也不在乎山势地形是否好走,只是挑最近的路,飞快地在山体和森林之间穿越——很快就到达了上次灵涌发生时的那片小山坡。

之前把好东西全部挖走之后,赵子建还又重新回来过一次,没有在这里再次发现什么收获,这一次也只是匆匆一眼而过,就快速地继续前进。

又向前十几公里,翻过一座大坡,眼前顿时呈现出一片辽阔的场景。

山下郁郁葱葱的密林一直延伸到另外一座山头。

这好大的一片山谷,占地足有好几平方公里——说是山谷,其实赵子建现在已经进了大山深处了,就算是计算海拔,这里的山谷底部估计也有六七百米的海拔高度,对比出山之后只有几十米到一百米的海拔,这里真的不算洼地。

如果赵子建的感知和推断不出大问题的话,这附近,就应该是这次灵涌的核心地带了——当然,不排除他也可能会出错。

山谷的角落处,留下一片残破的小村落,看上去没有丝毫的烟火气。

他站在山坡上审视片刻,然后快速下山,先绕到那处明显已经被废弃的村落看了一眼——这明显是有计划的搬离,每户人家家里都是搬了个精光,有几户人家明显是把自家房子顶上的梁头和瓦片都给揭走了。

或许是前些年市里要封山育林,所以提出什么交换条件,把这片山谷里的这个小村子给集体迁出去了?

未必没可能。

反正现在肯定不是末世,也不可能出现一个小村子一夜之间人死光了而政府都不知道,知道了也没有对外通报的狗血事情。

这村子很小,计算院子的话,大概也就是二十来户人家,迁出去对他们来说,对这座大山来说,都不是坏事。

赵子建很快就在这个废弃的小村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出了小村子,他很快就进入了山谷中的这一片森林。

时值盛夏,太阳火辣辣的烤人,外面实在是燥热难当,但一进这座大山,气候就立刻凉爽起来,等走进这篇山谷之中,头顶的树冠遮天蔽日,身处其中,就更觉得气温凉爽宜人。

赵子建快速地在这片林子里穿插、跑动、寻找,然而,并无什么所得。

忙活了足足一个小时之后,他也是不得不停下,喘口气的功夫,自己默默地回想,从当时灵气墙袭来的角度,去默默地再次倒推一边,试图分析出自己上次推测的那个方向有没有误差。

但是,似乎没错。

那就很有可能是灵涌的核心地带距离还要更远一些——不过那样一来,这次灵涌的强度,理论上可就更大了。

这本身就是一件让赵子建很费解的事情。

自四月份以来,他已经亲身经历了三次的灵气爆发,上次在明湖市,通过跟霍允明和霍东文他们父子聊天,从他们那里得来的消息,赵子建能够推测得出,大约在去年年中到年底,在明湖市的西南方向和正西方向,也就大约是顶天了到中原省那边和冀北省那边,也有过两次的灵涌。

所以加在一起,已知的,华夏这边的华北、华中地带这一片,大概是已经有过五次的能被修炼之人感知到的灵涌——居然有两次都发生在鹤亭山!

这让赵子建觉得有点不大正常。

后世的理论认为,灵涌的出现,是几乎没有任何规律可以遵循的,是随机的、也是随时随地的——但它却在前后三个月的时间内,两次在鹤亭山里出现,而且一次比一次还要强,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说……鹤亭山是什么所谓的宝地?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宝地一说的,赵子建后世曾经走到那么高的一个位置,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可以算是一个有些权威的灵气时代史研究者,他当然是深知这一点的。

因为灵气无所不在,因为灵气不依附于任何东西,也因为灵气拥有天然的扩散和自我平衡的能力——只要某地灵气密度稍稍高过旁边的地区,它就会自然而然地流动过去,最终达成全球范围内的理论上的平衡。

也因此,除非是像自己在小院子里做的那样,用一座阵法,把它们富集起来,否则它们几乎不可能聚集在某个地方,把那里变成所谓宝地。

当然,理论上的话,如果有人能筑一座大阵,把方圆几十乃至几百公里的一座大山都给囊括在内,那说不定真的可以制造出一块人为的宝地——但是据赵子建所知,哪怕是后世灵气时代的大幕开启二三十年之后,也依然没有牛逼到那个层次的人物出现。

且不说布置这样大的一座阵法,光是计算其构造和内部平衡,就足以耗尽哪怕顶级高手的一声精力。

就算是几百位高手联合起来,真的能设计出这种级别的大阵,而且材料人手都充足,真的把阵法布置起来了,呵呵,你启动一个给我看看?

别开玩笑了!

赵子建后世也算牛逼人物了,在阵法研究上也算是小有成绩,放眼全球,在这方面实力比他强的,未必真没有,但估计也强不到哪里去,就连他,在后世最巅峰的时候,为了打造自己的庄园,在自己的一帮女人的协助下,也就顶天了布了一座大概能有近十万平方米的大阵。

就那一座阵法,耗去了他们一大家子人三年多的时间才完成!

但相去不远的一片地区,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先后爆发两次灵涌,这件事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不过这个问题,得留给以后去研究了。

休息片刻之后,赵子建决定继续向外搜索——首先是西南方的那座山坡,再不然就继续翻过山,去山的那一边。

总之,他坚定地认为自己的方向没有错。

主意定下,他很快就快速地穿过树林,攀上西南方向的那座山坡。

这边山坡,依然是连绵成片的森林遮天蔽日。

然而,赵子建才刚登上山坡,往前走了没多远,忽然就听见远处的森林里似乎有吵架的声音——他的眉头顿时皱起来。

难道这里面还会有人?

还是有人赶在自己前面过来查探了?

不大可能吧?

这个时候不敢说全世界范围内只有自己一个高手,能够在大概方向上判断出是哪里传来的灵气震荡的,也已有一个已知的的霍允明,但能够大致上精准定位灵涌地点的人,怕还是不会有那么多的。

四月份那一次,霍允明派两个徒弟过来,也顶天了只是感觉明湖市的东南偏东方向有所震动,所以就安排冯心兰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地看过来,结果自然是什么都不可能发现的。

赵子建放慢呼吸的频率,压住心跳,借着树木的掩护,快速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逼近——但很快,他就愕然地愣住了。

因为那边传来的声音居然是——

“你个死鬼!大白天的你想干嘛!”

“汪汪汪!汪汪!”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却在忽然间想到,难道中午吃饭的时候,这只傻鸟那么兴奋地跑过去冲自己大喊大叫,是因为它已经发现了灵涌的核心地带?或许……它是在那里发现了什么宝贝,自己又拿不回来,所以叫自己帮忙?

有可能哦!

一想到这个,饶是赵子建已经是个见识过后世不知道多少好东西的老家伙,还是忍不住心跳忽然就快了那么一点。

于是他快步逼近了过去。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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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傻鸟的发现

随着赵子建的逼近,黄段子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很快,当赵子建转过一边硕大的山石,眼前的一切就豁然开朗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当然是在半空中近乎悬停地振动着翅膀的傻鸟黄段子。

然后他才看到了那异常显眼的一根枯木。

说是枯木似乎并不恰当,因为它似乎死去并不久,树顶的树叶还都鲜绿着,从这树倒地时撅起的树根,能明显看出是外力作用下硬生生的从地下拔出来的,而且那泥土仍是潮湿的新鲜的,就连断掉的乱根,都能看出明显新鲜的样子。

然而,它的确是已经死了。

这是一片不算大的小空地,四周遍布乱石,大大小小的石头中间,有些茂盛葳蕤的灌木,这棵倒地的树,是这一片地方唯一的一棵杨树。

轻手轻脚地再靠近些,赵子建顿时就注意到,那死去的新鲜杨树身上,居然长着一片新鲜黄嫩的硕大蘑菇——这可稀罕!

树木死后,若是无人拾取,在原地腐烂到一定程度,条件合适的话,是的确会长蘑菇的,甚至有些还活着的树,也会长出蘑菇来——那往往预示着这棵树的生命力将尽。

但眼前的这棵杨树明显不是。

它很明显是因为外力才刚刚整棵歪倒的,但是此刻在它的树身上,竟是已经长出了那么大的一二三四五六——六片大蘑菇!

上辈子的时候,赵子建师从过周长青先生,对他编纂中的《灵草纲目》也极为喜爱,还提供过不少参考意见,对于野外的植物,当然是有着一定程度的研究的,只不过即便是他,一时间也不好辨认这几株快速地从这棵死去的杨树身上长出来的蘑菇,到底是什么品种。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这里距离灵涌的地方肯定不远了,甚至这里就是灵涌的核心地带也说不定。

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异常,都并不异常。

而即便是以最正常最简单的逻辑来推断,这几片蘑菇只怕也不是凡品。

更何况,这个时候赵子建已经能清楚地看到树的那一边那高高昂起的一只蛇头——它嘶嘶地吐着猩红的蛇信子,跟半空中的黄段子对峙着。

每次它刚一露出想要靠近那棵杨树的姿态,黄段子就会有些气急败坏地开口说话,并作出俯冲攻击的姿势。

它俩也不知道已经对峙了多久。

这个时候赵子建回想——或许午饭那会儿,黄段子是真的已经发现这里有异常了?

这傻鸟挺不错啊!

这个时候,赵子建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先看那条蛇——它体型不算大,也就一米长左右,感觉应该就是这山里最普通的小草蛇。

但赵子建敏锐地发现,随着它的脑袋高高地昂起来,它露出的下腹那里,竟是隐隐地出现了几条金红色的丝线。

这个赵子建就认识了!

居然是一只变种的小灵蛇!

后世的时候,赵子建特别喜欢喝用它炖的汤。

这种蛇无毒,本来就有一定攻击性,被灵气淬炼之后变成灵蛇,攻击能力、敏捷程度等等,都有大幅上升,可即便如此,也架不住赵子建爱吃它。

后世的时候,他还见过不少这种小灵蛇的再次进化版本,是一种腹部长着金红色的纹路的灵蛇,体型倒是没什么变化,攻击性和攻击能力都大幅度提升,尾巴撑地的时候猛地一下弹跳,甚至能一下子飞出去二三十米,别说普通人,就算是小有实力的修炼者初次碰到它,若是一个不留神,都有可能会让它咬一口狠的。

但是……更好吃了。

当然,现在连灵气时代都尚未真正开启,那种级别的灵蛇,是暂时别想了。

而且,如果考虑到身处当下的这个时期,才只是2016年的话,即便是面前的这只刚刚被灵气给淬炼成灵蛇的小家伙,都是个极端稀罕的物件了!

不要说对普通人来说了,哪怕是对于现在的赵子建来说,它都绝对是大补之物!滋阴壮阳,固本培元,只是普通功效而已,关键这是一条被灵气淬体之后的灵蛇啊,它体内蕴藏的灵气,是经过了净化的,是可以直接吸收来就用的!

搁在当下这个时候来说,怎么夸大它的价值都不为过。

许是上次四月份鹤亭山出现灵涌那一次被淬炼变种的?

再不然就是……刚才那一次。

没所谓了,明天中午吃它!

当然,这些蘑菇肯定都是好东西,这是肯定不能放过的——目前还不知道它们蕴含了多少灵气,不过能在灵涌之地忽然长出来的东西,想想都知道非同凡品。

它不光会对自己很有补益,对于家里新增那位灵气修炼者,乃至于爸妈和罗小钟这样的普通人,都有极强的促进和引导作用。

待会儿摘下来之后感受一下它们的灵气强弱,如果比较强,就不能直接服用,还是炼成药再吃,充分利用它们体内蕴含的每一丝灵气,会比较划算。

…………

赵子建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场地中间的小灵蛇已经通过不知道多少次试探,又勇敢地向前爬动了大概半米——它距离那棵枯死的杨树,已经只剩下两三米的距离,即便它只是个初级版本,但两三米的距离,对它来说,也已经只是纵身一跃的事情了。

也因此,黄段子的说话声显得格外急躁,甚至已经开始有些凄厉。

显然,它虽然做出了攻击的姿态,迫不得已的时候,也可能的确会发起最后的攻击,但它的对手是一条进化了的小灵蛇,所以其实它并不是太有底气。

也正因此,那条小灵蛇才敢在试探之后,逐步向前推进。

只不过,它们现在还不知道,那些蘑菇,赵子建已经决定据为己有了,甚至就连那只小灵蛇,赵子建也已经盘算好了它的吃法。

而就在这个时候,也就是一两分钟的工夫,那几片蘑菇的颜色居然开始渐渐地变化——它们逐渐从新鲜的嫩黄颜色,变成金黄,部分边缘,甚至已经开始变成了金红的颜色,看去就觉得耀眼!

这东西作为忽然变异出来的物种,显然已经不太可能用常规的生物学原理去推导和定性——它应该是已经快要成熟了!

也就是说,赵子建来的不早不晚,时间刚刚正好。

想到这个,他顿时庆幸:幸好下午及时的赶过来了。

对了,谢谢你,黄段子!帮我守护了那么久。

…………

这两个小家伙的感应都敏锐地很。

赵子建这边刚刚一放松对自己的控制,那高高昂起嘶嘶吐信的蛇头,立刻就为之一缩,无比警惕地往这边瞥了一眼。

而黄段子飞在半空中,也是下意识地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看见居然是赵子建,它的叫声几乎是立刻就变得欢快起来——

“啊……啊……啊……快点!我快了……”

赵子建根本就不在意有一只小灵蛇在盯着自己,蛇视眈眈的,信步就走了过去——那灵蛇不知赵子建的实力,一看赵子建走向那几片生在枯树上的蘑菇,顿时就紧张地盯着赵子建,丝丝地吐着信子,发出自己的威胁。

赵子建根本不管它,直接就走了过去——原以为它会纵身一跃,谁想到临到最后关头,不知道是黄段子表现得跟自己很亲热,让它察觉到这俩家伙是一伙儿的,还是它天生就有不太愿意冒险的个性,总之,它忽然就缩了。

蛇头落下,它迅速地掉头,向灌木丛里飞快地蜿蜒游去!

这个时候,赵子建一个箭步飞奔过去,不等它钻入灌木丛,已经一把把它提溜了起来——死了之后会臭得快,不鲜美,于是赵子建轻轻屈指,在它脑门上直接弹了一下。

可怜这只灵蛇,虽然未必是这个时空最早出现的灵蛇,却肯定是比较早的那一只,在未来,它完全有机会可以往更高的方向去进化,但是因为贪心几片充满了灵气的蘑菇,遇见了赵子建。

然后,它甚至根本就没有机会发挥出自己最近进化出的能力——迅捷的速度,短距离的飞跃,以及自己日益增长的攻击力等等,就这么被赵子建一指头给敲晕了,半死不活地萎顿在了他的手里。

赵子建出门之前只带了一个背包,里面放了几个超市卖两毛钱的那种大购物袋,本来他是预备有好东西,这种塑料袋可以盛土还可以盛水比较方便的,却没料到这次进山,首先被塞进塑料袋的,居然是一只小灵蛇。

这时候拿下背包,找出塑料袋,把晕乎乎的小灵蛇丢进一个塑料袋里,随便一拢,丢回背包里,他的注意力才转向了那棵枯死的杨树上的蘑菇。

它们正在逐渐变成金红的颜色。

黄段子绕着赵子建欢快地飞,嘴里啰啰嗦嗦的说着黄腔。

赵子建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靠近,感知了一下其中一片蘑菇体内蕴藏的灵气量,旋即他脸上露出明显的喜色。

然后,他抬头看着黄段子,说:“办事儿,这玩意儿你直接吃恐怕有点危险,我拿回去炼成药,分给你一份怎么样?”

傻鸟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像一只高傲的海燕一样飞了一会儿,听到赵子建的话,它倒是安静了一下,但是却在赵子建的背包上落了下来,然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塑料袋里那只半死不活的小灵蛇。

它说:“骚娘们,老子草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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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无价之宝

这种亲眼看着一批灵果成熟的感觉,很美妙。

在赵子建来之前,也不知道傻鸟黄段子已经跟那只小灵蛇对峙了多久,这个时候骄傲地宣告胜利,它很快就疲倦下来,冲着那只半死不活的小灵蛇发泄了一通黄腔,它很快就老实且安静下来,落到赵子建的肩膀上,显得有些小小的萎靡。

而这一路到处寻找下来,赵子建也略有疲惫,就也在原地蹲着,守着这六片蘑菇——然后,他就亲眼看到这些蘑菇从嫩黄变成金黄,又从金黄逐渐地变成了金红的诱人颜色。

之前它们刚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赵子建没见到,单单就只是他见到的这一段时间,这些蘑菇的个头就膨胀了少说有一倍。

上一世的时候,等到赵子建开始初具实力,像这种因为灵涌而忽然出现的灵果,已经近乎不可能再得到了,有的顶多只是被某些顶级高手培育在特定地方的,显然,外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买到的。

当然,真想买,也不是不可以,出高价呗。

大出血的级别,找地下商人。

比如……吴瑾。

但那个代价,会沉痛到让人事后无比的后悔。

像赵子建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让吴瑾那样的黑心商人宰自己一刀的,所以尽管自己的多次培育试验失败的多,成功的少,但他还是宁可乐此不疲的一再尝试,试图发展出自己的一点点灵果种植技术,也绝不外购。

当然,现在是纯属白捡,可比自己一遍遍的试验怎么种植,要轻松多了。

而且很大概率上,品质也要高了不知道多少个级别!

不过这种因为灵涌的忽然出现而意外出现的灵果,都非但是近乎不可复制的,而且一旦它们成熟之后,也往往会很快枯萎——它们只是应激而生,似乎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而且,就算是像现在的赵子建这样,人就守在它们旁边,在它们成熟的时候恰好就摘到了手里,要想妥善的保存,也是一件难之又难的事情。

不过巧了,上辈子正好赵子建研究过这一块儿。

只不过他用的不是什么新鲜研发的技术,也不是什么特殊器具之类的,他用的办法是自己的老本行——阵法。

眼看这六片蘑菇渐渐露出成熟之态,赵子建赶紧拉开背包的侧面拉链,掏出一块小小的玉牌来——这是上一批就雕琢好的,本意就是留着备用,为了它,赵子建下了不少功夫。只不过么,因为压根儿就没打算拿来送人,所以雕工不免有些粗糙,看上去不是很讲究的样子。

赵子建对它下的功夫,都在阵法上。

这玩意儿不保鲜,但能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维持灵气气场的极度稳定——换个说法就是,它可以为灵果保鲜。

只是时效很有限。

一经点亮和激活,它能维持大约两天多不到三天的时间,然后效果就会逐渐衰退——可以循环使用,但必须要把它彻底关闭之后才行。

而现在,赵子建考虑到自己的实力才第二层,虽然能激活它,但估计时效也只能维持在一天左右的时间里。时间一过,大概率上效果就会衰退了。

不过……足够了。

今天之所以会带上这个东西,其实赵子建原本是打算如果能再发现几棵适合挖回去栽培的东西之类,就可以用它来加一层防护,防止好好的稀罕东西,被自己给挪死,只是他没想到,变异的灵草没发现,倒是发现了这种极度富含灵气、近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灵果。

正好用上。

玉牌放在左手的掌心,他的右手拇指缓缓地按上去——跟科幻大片里的呼吸灯按钮似的,那玉牌一触即亮,吓了肩膀上的黄段子一条,然后它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即便是在下午五点的阳光下依然散发着微微荧光的小玉牌,一副好奇的样子,似乎是在想这东西是不是能吃。

点亮玉牌之后,赵子建的右手翻个花的功夫,手里就已经多出了一个小刀片,眼看那六片蘑菇中最大的一片已经成熟,手里的小刀片这就要切下去,但刀子眼看就要碰到那蘑菇的根部,他又忽然犹豫了一下,真的下刀的时候,就往上抬了能有一厘米——在这截枯木上留了一截根部。

然后,他迅速而又小心地把蘑菇放进带来的超市购物袋里,并且把小玉牌也放了进去——蘑菇有点大,不过围成一圈来放,基本没问题。

这些蘑菇近乎同时出现,又生长的无比迅速,一片熟了,紧接着其它的就陆续成熟。赵子建手里的刀片挥舞得飞快,很快就把剩余的五片蘑菇也都切下来。

但无一例外,他都给它们留下了一截根部。

上辈子好歹也算做过一些的培育试验,虽然失败的多,成功的少,但经验还是有一些的。反正浪费也有限,他很想借这个机会试试看能不能把这种灵涌时应激出现的灵果给培育成功。

要知道,放眼当今世界,这绝对是变异的最彻底的东西了!

也是最最富含灵气,且体内灵气最为纯粹的东西!

总之,无价之宝。

一旦能复制,哪怕是拿到几十年之后,也将成为巨大的财富!

然而,小心地把蘑菇收到自己的超市购物袋里,然后放回背包之后,赵子建正在发愁该怎么把这一截木头给运回去的时候,手往上头摸了一把,顿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伸手稍微用力地一抠,那外皮看起来依然光鲜的杨树,竟是无声粉碎,变成了一手的锯末样的东西。

短短几个小时的功夫,它竟是已经腐朽如已经死去数年饱经风雨的枯木。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省事儿了。

赵子建浑不费力地就把两头都断掉,甚至只保留了生长了蘑菇的那一面,连背面的大部分都给直接抠掉——如此一来,就很方便塞进塑料袋了。

只是,这才不过短短一两分钟的功夫,赵子建也就是切下了蘑菇装起来,然后把这一片枯木抠出来而已,就已经肉眼看见,他刚才切蘑菇的时候留下的那一截根部,已经开始露出了枯萎死去的迹象。

赵子建有点头大。

不过手掌送出一股轻柔的灵气稍加查探,他就又稍微放下了心。

虽然外表枯萎了,但其实内里的生机,并未就此彻底枯萎。

只要生机还在,就值得继续尝试。

当下他很快就小心翼翼地把这一块带着蘑菇根的枯木装起来,也放到背包里,并让它也尽可能的靠近那块玉牌。

理论上来说,让它的外生部分先稍微枯萎一下,不是坏事。

只不过,收拾好这一切,赵子建终于直起身来,四下打量,还四处走走看看,却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应该没错,这里大概就是这一次灵涌的核心地带了,然而却居然只有一点灵果吗?

低头寻找,乱石堆中倒是有些灌木,还有不少的枸杞,但目前还看不出它们有明显产生了应激变异的特征。

看来得再过几天再回来看看了。

然而,就算是这里再出几棵变异的东西,这次的收获,还是显得略微的少了一些——六片蘑菇灵果,当然是惊人的收获,但人总是贪心的。

刚看到居然有六片灵果蘑菇的时候,赵子建也一度特别兴奋,更何况还意外地捡了一碗蛇羹,但是等到把东西都收拢完,他就又盼望着还能再来点什么别的收获了——毕竟,这一次的灵涌强度,是的确要比四月那一次强了很多的,理论上来说,它的确是应该对周边环境里的动植物,有更多和更大的影响。

于是,在这附近又转了一圈,赵子建还有点不死心,开始沿着这片山坡向上攀爬,试图扩大一下搜索范围——或许灵涌的核心地带还要再往外延伸一点呢?

事实证明,并没有。

只是贪心导致的幻觉和希冀罢了。

黄段子一路就这么栖在赵子建的肩膀上,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把自己找过的地方又大致上挨个儿跑了一遍,有点颠簸,但它摇摇晃晃的,居然站得很稳。

眼看已经是下午六点过了,即便是盛夏,天黑的晚,这时候太阳也已经靠近西山了,赵子建搜索一番之后,决定暂时放弃,先回家。

于是他背着背包,扛着黄段子,沿着来时的路一路穿山越岭飞奔回去。

除了他的那辆小POLO之外,山下依然还有两辆车停在那里,向来是有人要看日落?所幸周边无人,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赵子建的进山出山。

包裹放好,赵子建坐了进去。

黄段子看来是真累了,居然还是没有飞走,而是跟着赵子建进了这个大玻璃盒子——车子发动,赵子建这边刚一点油门,它立刻受惊了一样的扑扑啦啦飞起来,嘴里顿时爆嚷起来,“卧槽!卧槽!太快了,你太快了,受不了了……”

饶是赵子建早已经习惯了它的黄段子,但每次听它用那种声音来吐槽,还是会控制不住有一种满头黑线的感觉。

“别吵吵了,坐好!我要开车了!”

***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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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就差你了!

下午六点半,夕阳西下,却仍是暑热蒸人。

赵子建直接开车先回了家。

这一路上,黄段子经历了一番从惊慌到享受的极致旅途。

一开始它各种叫嚷,但很快它就发现,自己都不用飞,路两边的树木就在飞速地倒退——如果是普通的鸟,能不能领悟到什么意思,不好说,但它显然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顿时觉得这个大玻璃盒子很不错,于是接下来它就落在中控台上,蹲在那里,不错眼珠地往外看。

后半程就基本上变成了享受。

然而等车子停下,它发现这里不是自己要去的地方——它跟着赵子建从车里出来,在四周飞了一圈,看见赵子建已经转身进了楼,但那个黑色的旅行包居然就扔在副驾驶位上,顿时气得不行,想走又不敢走,怕再来个什么东西把自己辛辛苦苦守护的东西给偷走了,只好蹲在右后视镜上,不断地隔着车窗往里瞥,看见包包在,就眯眼打个盹儿,过几分钟再看一眼,然后再眯一会儿。

而赵子建则回家吃饭。

其实主要是看看自己老爸老妈现在的情况。

结果趁他们不注意仔细观察了一下,倒是没发现他们身上有什么不对劲,但晚饭的时候两口子却忽然聊起一件事——今天下午公司里死人了。

而且两家公司居然都有人猝然去世。

时间居然还大体对的上。

聊着聊着,两口子都觉得有点惊悚。

赵子建拼命的回忆,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上一世的时候自己是否听到过这样的一番家庭对话——就算曾经有过,像这种前世的自己肯定不看重的事情,也肯定是过后就忘干净了,根本没可能在脑海里留存几十年。

老贺,突发心肌梗塞,没等送到医院,人就没了,电击都没打回来。

一个姓周的小伙子,据说还蛮帅气的,人也很好,踏实认真,刚结婚没几年,家里有个女儿了,也是忽然就没了,脑溢血。

都是死在上午。

聊着聊着,觉得有点渗人,俩人就下意识地打住了这个话题,只是说回头可能要去参加一下吊唁什么的,然后无心之下,王慧欣感慨着说了一句,“总觉得最近好像有不少人死了,唉!”

从头到尾,赵子建就是闷头吃饭。

等到吃完了,临走前再确认一遍,俩人的玉都带着呢,但赵子建还是不放心,又再特意叮嘱了一遍,那块玉一定要随时随地的贴身带着。

说到最后,连赵文远都烦了,“没见你这么啰嗦过呀,最近怎么了这是?走吧走吧,带着呢,我儿子的心意,不舍得摘下的!”

赵子建这才转身走人。

按照上一世的结果来看,自己的老爸老妈都是跟灵气不太对付的那一类人,所以如果失去了保护,哪怕是前面若干次都能扛过去,到最后那一次的大爆发,他们是几乎不可能凭自己扛过去的。

所以,那块玉很重要。

当然,大补的东西,他们目前的身体恐怕接受不能,但接下来,还是应该给他们进行一些适度的改造了——这一次手里的材料,就可以考虑做一点稀释后的效力不强的药出来。

…………

晚上七点来钟,赵子建吃过晚饭下楼,带着黄段子的各种抱怨黄腔,一路开车回了罗家庄,结果车子刚刚停下,他正要过去开门,谢玉晴听见汽车的声音,已经跑过来从里面一把就把门拉开了——见她一脸惊慌,赵子建先就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玉晴顾不上赵子建的背包鼓鼓囊囊的,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里走,说:“你快来看看,看看这两棵树……”

赵子建进了院子一看,罗小钟个笨小孩正蹲在走廊前,双手托着下巴,仰着头盯着庭前的一棵野酸枣树看个不住。

“下午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小钟,别看了,先躲开!”

但罗小钟却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谢玉晴有点怕的感觉,他一个小孩子,却反倒是个傻大胆,一点都不怕。

事实上赵子建一进院子就注意到了——没法不注意到,那两棵野酸枣树居然都开花了!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

枣树发芽晚、开花结果也晚,却恰好是赵子建把它们从山里挖回来之后,两棵树都活得挺旺盛,不久之后就开始抽芽开花,但两棵树都不大,没变异的那棵树到最后结了能有二三十颗枣子,变异了的那棵更是只结了十几颗。

不过没变异的那棵枣树随着枣子一路渐渐长大,风吹雨落的,还剩下也就是一半左右,但变异了的那棵,却是连一颗都没落,到现在两棵树剩下的小枣子,数量基本上大差不离。

结果呢,这都七月了,枣子青青,已经初具雏形,再过几个月都该能吃了,它们居然又忽然开花了!

事先毫无征兆!

两颗枣树,都开了满满一树的花,灯光照耀之下,煞是好看。

此前没有变异的那一棵,开的花色黄绿中微微泛红,而变异了的那一棵,花色则是黄绿中隐隐带着一抹金红。

赵子建压住心内的狂喜,稳步走过去,仔细观察了片刻,问:“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开花的?”

谢玉晴说:“下午,你走了没多久之后,也就是两点前后,我叫醒小钟,就去忙别的了,小钟在院子里玩,给你的那些草药浇水,然后忽然就喊我,说枣树又发芽了,我出来一看,就看到两棵树都钻出来不少新芽,结果到五点来钟的时候,这些新芽就开始开花了……你看,就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了?”

赵子建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轻轻托起一束花蕾,笑了笑,回头说:“好事儿,等着吃枣吧!”

当然是好事儿。

这是灵气汇聚在小院子里的又一项极大的成果。

而且颇有些出乎赵子建的意料之外。

先前没有变异的那一棵,经过这一次的灵气墙一冲,居然已经露出了要变异的兆头——虽然感觉上应该是还没有彻底完成变异,但赵子建贪心地想,鹤亭山里已经发生过两次的灵涌了,万一还有第三次呢?

如果再有第三次,只要强度不逊于今天上午的那一次,这棵野酸枣树说不定就也能完成变异——明天得再出门一趟,去看看上次没有挖干净的那批野酸枣树,实在不行,就再搞一片地方,把它们都给挖回来。

就算是最终也完不成变异,但是经历过两次灵涌的近距离冲击,怎么说都跟普通的野酸枣树是不一样的了。

对于自己可能作用不大,但对于普通人,就是一种极好的温补和适应灵气的东西——刚才回来的路上还在盘算该怎么用手头上的现有材料给老爸老妈配点药呢,这不就有了?

至于另外一棵本来就已经变异了野酸枣树,虽然它要想再进一步,肯定会特别的难,仅仅是一次灵气墙过境,显然还差得远,但进步一点是一点不是吗?

尤其是这两树繁花,将来变成两树野酸枣的话……嗯,想想就觉得美好。

因为这一次的开花结果,显然不是正常的情况,理论上来说,它们这一次结出来的果子,也绝不会只是它们本来该有的普通品质。

就算达不到那几片蘑菇的灵果那种层次,但想来品质也差不了。

真爽!

这就是日积月累的好处啊!

布下这么一个小院子,凑巧赶上了两次距离不远的灵涌,和一次因为距离太远而强度比较弱一些的灵涌,收获自己就哗哗的来了。

想到这个,赵子建先去小心翼翼地放下自己的背包,叮嘱罗小钟不要乱动,然后就开始着急地检查院子里留下的和新种的草药与蔬菜。

结果不错。

虽然没有像野酸枣树那样吸饱了灵气,随后就开花结果,但感觉院子里几乎所有的植物身上所含的灵气,都比以前要浓郁了不少。

全部检查完一遍之后,赵子建已经开始分心去想该怎么布置明湖市那边秦秉轩送给自己的那座别墅了——但是忽然,他一下子就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在那片山谷的角落里见到的那个废弃的村落了。

如果能把那里直接拆干净,在原地建一个庄园的话……

Emmmm!

别的都好说,就怕批文不大好弄!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检查完院子里的草药,他渐渐松弛下来,下意识地扭头瞄了一眼,发现傻鸟黄段子已经落到葡萄藤上,似乎是睡着了,然后就开始问起谢玉晴和罗小钟他们晚饭的事情。

聊了几句,见谢玉晴仍是忍不住一脸担心地看着庭前那两棵野酸枣树,感觉跟遇到了邪崇似的,就又开解她几句,告诉她这是自己当初买下这个小院子的原因之所在——因为这里地脉极旺。

谢玉晴将信将疑,不过再看那两棵野酸枣树的时候,好歹不再那么惊恐了。

不过这个时候,赵子建却是忽然扭头看向还蹲在走廊前支着脑袋看枣树的罗小钟——这个院子里每一个活着的生命,都在受益,怎么偏偏就是你,好像没有一点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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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一次警告

“小钟,过来!”

赵子建冲罗小钟招手。

罗小钟正蹲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一树的枣花,闻言扭头看看师父,见师父在招手,才“哦”的一声回过神来,起身跑过来——好像他刚才正在入神地研究什么天地至理一样。

“师父。”

他跑过来,站到赵子建面前,虎头虎脑的样子。

赵子建问他,“今天有没有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啊?或者是有什么觉得不大对劲,跟以前不大一样的地方?”

罗小钟想了想,摇头。

“再想想,真没有吗?”

罗小钟又想了想,憨声憨气地说:“师父,我就是觉得我饿得越来越快了。”

“哦……还有吗?”

罗小钟很崇拜师父的,这时候就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说:“我还觉得我特别困,中午我睡觉,师娘喊我的时候,我都不想起床,我平常不这样的,我都是一喊我我就不困了,就起来了。”

这……也算。

不过好吧,还是自己动手来得更快更准确。

“胳膊抬起来,师父看看你最近进步了没有。两只胳膊都抬起来……别动。”

赵子建的手搭上去,很认真地摸了摸,还动用灵力试了一下,然后满意地笑了笑,说:“最近你很用功,师父很高兴,这样,明天中午给你做点好吃的,长力气的东西,好不好?”

“好!”

废话,那当然好!罗小钟最爱说好吃的了!

摸摸他的脑袋,把他打发走,赵子建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虽然还是没能一步进门,但这小子好歹不是真的榆木疙瘩,总算还是有收获的。”

所以……还是收下吧!

如果自己不收他,他很大几率上终究只会是一个平凡的孩子。

如果自己收下他,却让他做二弟子,那他很大几率上会成为一个一辈子被霍东文压制得抬不起头来的普通弟子。

当然,如果他成了大弟子,受到的压力会更大,但相处日久,隐隐觉得这小家伙身上似乎有股子虎气,说不定有了霍东文的刺激,他将来真能成一块好材料!

那就这么办!

想好了这个,扭头见谢玉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有些复杂莫名的神色,他讶异,笑着问:“怎么了?”

谢玉晴笑笑,摇头。

赵子建想了想,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忽然问她:“会做蛇羹吗?”

谢玉晴摇头,“怎么想起吃蛇羹?”

顿了顿,她说:“咱们这里吃蛇的人少,可能市里有饭店会做?”

但赵子建摇头,说:“饭店做的不行,你待会儿搜一下蛇羹怎么做,咱们明天做一碗蛇羹。”说话间,他已经抄起自己的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了一个塑料袋出来,谢玉晴看见之后愣了一下,然后瞬间吓得往后一退!

…………

要在不损伤灵果内部储藏的精纯到极点的灵气的前提下,对它们进行加工,最终通过各种药物的辅助,让它们体内的那些灵气得以固定下来,并且更容易被修炼者甚或普通人吸收,是牵涉到无比复杂的海量的修炼知识、医术知识的一件事——上辈子的赵子建,并不太擅长这一块儿。

更何况,现在不是几十年后,几十年后赵子建随手可得的一些基础的灵药的材料,现在几乎无处可寻。

所以下午等着那些蘑菇成熟的时候,他思考过各种方法,最终还是决定充分利用现在已有的普通药材,进行一次配药上的试验。

当然,小批量的试验。

大部分的灵果,还是要继续妥善保存一下,为自己的试验再多争取一点时间。

晚上,谢玉晴去打发罗小钟睡觉了,赵子建只能先把那只装了一条小灵蛇的袋子挂在走廊下,自己小心翼翼地捧着背包进了屋子。

把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完了,该保护的也现保护好,灯光下,他看着那一朵足有他两个巴掌那么大的蘑菇,审视片刻,手中的小刀飞快切下,从它的边缘处直接削了一块儿下来——见两边都没有出现迅速萎靡的趋势,赵子建这才松了口气,开始拿起手中被切下来的这一小块,认真地打量起来。

…………

半夜的时候,赵子建终于忙完了自己的事情,见谢玉晴已经睡了,就自己踱步出来,果然就见到,庭前的那两棵野酸枣树的花骨朵,都已经开始渐渐的谢了,地上落了薄薄一层的黄绿色米粒状的枣花。

凑近了看,那一串串的枣花开处,已经有了极小极小的果子。

而等到第二天早上起床,赵子建去喊罗小钟一起出门跑步的时候,那些新生的小枣子,都已经有黄豆那么大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罗小钟没怎么注意,等到跑步回来一起吃饭,他就注意到了,惊讶的了不得,围着树转悠,各种惊叹,最终吵醒了一夜好睡的黄段子。

上午时候,赵子建亲自动手杀蛇。

不过谢玉晴倒是在网上找足了各式菜谱,虽然不敢碰蛇,但是可以站在一边观摩,并提供处理方法的指导。

罗小钟似乎是一点都不怕,就蹲在一边,看了师父杀蛇的全过程。

等到杀完、清洗完,只剩下蛇肉,谢玉晴就敢接手了。

这个时候,他才刚洗完手,就接了一通霍东文的电话。

他说他最近想到昀州市来一趟,想问师父是不是有空——赵子建能猜到一点东西,直接就说:“跟你爹说,别费心了,就他那点道行,他自己亲自跑去都找不到什么异常,派两个半瓶子水的徒弟到处瞎跑,有什么用?”

电话那头,霍东文嘿嘿地笑,问:“师父你是不是也感应到我爸说的那种‘天地震荡’了?他说这一次就在明湖的东南偏东方向,就让我们找过来……”

“霍东文!”赵子建打断了他。

电话那头,霍东文听出了师父说话的口气异常严肃,当时就收起嘻嘻哈哈的语气,赶紧道:“哎,师父!我在呢!”

赵子建认真地道:“要不,你还是继续待在霍家?”

电话那头的霍东文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怯乎乎地问:“师父,需要……分得那么清吗?”

赵子建坦然道:“我跟你爸不是一路人。”

霍东文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道:“那我懂了师父。我马上回明湖,跟我爸把事情说清楚,他要派人找,就让他再另外派人找,您没让我动弹,我就继续回明湖市窝着,认真揣摩您给我留的那些问题。”

这个回答,还算聪明。

但很快赵子建就又说:“告诉你爸,别的地方我暂时管不着,但昀州市方圆五百里,他就不要过来了。除非他以后老老实实听我的,否则,我们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而刚才那句话,这就是我的规矩!”

电话那头,霍东文又沉默了片刻,认真地道:“我知道了,我回去就告诉我爸!那……师父,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见谢玉晴和罗小钟都看着自己,赵子建就笑了笑,说:“我收的一个徒弟,回头再介绍给你们认识。”

上次他跟谢玉晴一起去明湖市,主要是去看现在在赵子建名下的那两套房子,来去匆忙,尽管谢玉晴早已知道他在明湖市有个徒弟的事情,却还没见过。

…………

中午谢玉晴用这一条小灵蛇做了三碗蛇羹——也或者可以叫蛇肉汤?

反正网上查来的资料,看来不尽靠谱,总之她这次做出来的东西,有些失了往常的水准,看上去有点四不像,不过滋味倒是异常鲜美。

但是别看谢玉晴已经亲手做了这道汤,真到吃的时候,她却只是分了一碗蛇汤喝,蛇肉她是说什么都不吃的。

于是那些蛇肉就全部都落进了赵子建和罗小钟的肚子里。

等到吃完饭,赵子建亲自守着,让罗小钟这孩子美美地睡了一大觉。

等他睡醒之后,连谢玉晴都觉得“小钟看起来好有精神!”,不过赵子建倒是并未置评。因为距离这小子真正的跨入门槛,还差了不少火候。

…………

到了傍晚时分,庭前两棵野酸枣树上截然不同的两种果子,已经呈现出了巨大的差异——两棵树此前结的果子,短短一天的工夫,当然是不可能有丝毫看得出来的变化,但它们后来又钻芽开花新结的小枣子,在过去了仅仅一天一夜之后,却已经逐渐长大起来,现在就已经有了人的手指肚大小。

给人的感觉,似乎明天早上醒来,就可以看到一树红彤彤的枣子了。

像这种玄奇的事情,罗小钟一个小孩子,只是觉得新异好玩,但谢玉晴是个大人,面对这样的事情,她就显得有些惊惶和焦躁。

那是一种对未知的、且明显违反常理的事物的恐惧。

于是赵子建知道,自己真的是很有必要跟她好好的聊一聊了——她已经知道的,和大量不知道的,都有必要慢慢地给她开一个头,铺垫一些基础知识了。

于是当她去安排罗小钟睡觉了,赵子建并没有忙着去捣鼓自己白天时候去市区买来的药材,而是安生地坐着,烧上水,冲了一壶茶。

等她忙完了从西厢房出来,赵子建就冲她招招手,说:“来,过来坐一会儿。”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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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小姐姐的求救电话

灵气复苏这个事情,很玄奇。

不要说谢玉晴肯定无法接受,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就连赵子建也肯定是当个笑话来听——问题就在这里,至少是在国内,唯物主义教育深入人心,所以聪明人会当笑话听个乐呵,不够聪明人的直接当传奇故事来听。

没人会信。

所以赵子建尽量把灵气复苏这种事情,解释得深入浅出一些。

但是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得到,谢玉晴依然不信。

不过还好,她与别人不同。

一来是,她已经习惯了对赵子建毫无保留的信任,二来是,自从遇到赵子建那天起,这一路过来半年多,她已经从赵子建这边、在赵子建身边,见过了太多玄奇的事情,算是有了些铺垫——

谁能想象连大医院专家都看不好的癌症,让他几次针灸几副药方给看好了?他就能!为什么?他说是因为有一种叫“灵气”的东西存在。

至少也会半信半疑!

因为那是谢玉晴亲身体验过,且印象无比无比的深刻的一件事。

为什么赵子建年纪轻轻,也没跟老师学过,就又会看病又会武术的,还都那么厉害?他说是因为灵气——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

这个无论如何也要勉强相信。

秦秉轩那种豪门世家的公子哥儿,动不动能调动百亿资产的存在,凭什么屈尊纡贵的跑到昀州市来,对自己一个小小的高三学生那么礼敬有加?

因为他身在高层,普通人只是觉得玄怪的东西,他一眼就能看出不一样。

这个……也勉强相信。

再说了,野酸枣树在七月份忽然开花,一夜之间结果,一天之间长到了正常枣子的大小,看上去明天就能摘了这件事,可是就在眼前的!

由不得谢玉晴不信。

而且这个院子是谢玉晴每天都在住的,她很清楚这个院子跟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的反差——大热的天,连个空调都没有,却每天凉爽宜人,比开了空调都舒服多了,这事儿,要不是因为灵气,要不是因为赵子建的灵气阵法,别的还能有说得过去的解释?

那当然赵子建说是因为灵气,就是因为灵气喽!

于是,赵子建就这么从两个人认识以来的事情开始,一件件的给谢玉晴解释开来,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到最后,要说全信,那肯定不可能,不过总算是多少在她心里种下了“灵气”的这个概念。

只是,关于这方面的疑惑与不解,倒是暂时压下去了,但另外一方面的心思,又浮起来了——当两个人聊着聊着,最终还是聊到床上去了,一番酣畅淋漓的运动结束之后,她依偎在赵子建怀里,半晌都不说话。

赵子建问她想什么的时候,她还是沉默了好大一阵子,才幽幽地说:“我以前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就老是告诉自己,我是被你包养了,心里才觉得踏实点。那时候我觉得,你虽然很厉害,但你总得需要有个人照顾你、伺候你啊!”

“我就觉得你包养我,我照顾你,还是很好的,觉得我自己并不是没用。但现在……我觉得自己更配不上你了!”

赵子建无语。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不知道你说的灵气复苏这种事情,是真是假,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骗我,所以我相信它肯定是真的。但是……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一旦灵气时代开启,就会有人能飞天遁地……”

说到这里,她看着赵子建,说:“到时候你应该就会成为那么厉害的人吧?或者……你现在就已经是了?”

赵子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当然还做不到飞天遁地,但现在的他的确可以从十几层楼高的地方跳下来,也确保自己可以安然落地,绝不会有任何不适,更不至于受伤——对于普通人来说,这虽不是飞天遁地,但也已经够超出常识了。

见他不说话,谢玉晴就又继续说:“你看,你都不否认,那就证明是。你想想,既然你已经可以飞天遁地,还能做个阵法就让这么大一个院子不需要空调都能冬暖夏凉,那跟神仙还有什么区别?那你说的那个灵气时代,不就是……就等于是传说里神话故事里的那些神话时代吗?”

这话其实没错。

不必说灵气时代到来之后,即便是现在,人可以坐着飞机上天飞翔,一两个小时之后就可以在几百上千公里之外的城市落地,人坐着高铁,时速高达三百多公里每小时,这对于古人来说,本来就已经算是神话了。

也或者说,你把高铁站、飞机场理解成魔法中的传送阵,又有何不可?

只是灵气时代开启之后,单独个人的能力,在这种整个社会科技发展的大基础之上,又再次得到了提升,因此人的不平等一下子就凸现出来,于是就显得好像更加类似传说中的神话时代了似的。

但这个时候,赵子建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一句,“我真不是神仙!”

至少赵子建确定,修炼灵气的人,别管实力多强,都是会死的——他亲眼目睹过比自己实力还超出一线的强者的死亡,也杀死过不少比自己实力稍逊,但其实也已经实力超群的修灵高手。

所以……会被杀死,就不能算神仙吧?

但这个时候,谢玉晴却说:“就算不是神仙,但也差不多了呀!”

赵子建无力反驳。

于是谢玉晴就又幽幽地说:“但我呢,我什么都不是。”

赵子建忽然明白为什么最近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了——是因为自卑。

他有心想要安抚几句,至少是安慰一下,但想了想,他却大大咧咧地说:“好吧,那你就当我是神仙来看待好了。那么,你是不是可以理解,正因为我是神仙,我本来就不需要你有什么特别厉害的能力才能配得上我呀!”

“因为你根本没可能跟我一样强啊!”

“而且我是神仙呀!我无所不能啊!我喜欢你,那我就要你,需要什么理由吗?别管是包养也好,互相喜欢也罢,你在我身边很幸福不就行了?配得上配不上,是谁规定的?我是神仙,我说了算!我说我要你在我身边,跟着我,做我的女人,那就是正确的,对不对?”

还别说,这种……有点不要脸的话一说,谢玉晴反倒是露出一副走神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居然笑了笑,点点头,说:“也对!”

等到她重新趴回去了,赵子建想:莫非女人真的就是天生喜欢依附强者的?所以霸气点反而真的是更容易让女人释然?

忽然间,他猛地翻身,把谢玉晴推到一边,想再大战一场,但就在这个时候,却忽然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赵子建的动作戛然而止,谢玉晴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她推推赵子建,说:“先接电话吧!”

赵子建只好爬起身来,过去墙根的桌子上拿起自己的电话——居然是吴瑾。

嗯,吴茜茜。

讶然一下,赵子建还是很快接通了。

然而刚一接通他就皱起了眉头——

“救……鹤……你能听……我在鹤……个洞里……呜呜呜,你能听见吗?我……我……快……”

这明显是信号极差。

从头到尾,没等到赵子建说一个字,那边就已经挂断了。

赵子建无比诧异。

虽然断断续续,很多时候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但能听得出来,电话里吴茜茜的声音很是有些惶急,还似乎是隐隐带了一点哭音。

电话里传来挂断的声音,他看了看手机,赶紧又拨回去。

结果手机里很快传来清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鹤?鹤亭山?救?她出事了?

这也就是在深夜,四周万籁俱寂,能让人大概听清她说的其中几个字。

这也就是接电话的人是赵子建,无论听力、记忆力、理解力,都肯定是顶级的,而且,他刚从鹤亭山回来,且因为先后两次灵涌出现在鹤亭山的缘故,他对鹤亭山这三个字,比较敏感。

可即便如此,他也仅仅只是能听出其中的几个字,根本串联不起整个的意思。

赵子建满心的欲火在顷刻间就消退了一个干净——虽然一直以来都是小姐姐倒追,但赵子建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人都说送到嘴边的饭不香,那纯属扯淡!

那也得看送到嘴边的是什么饭!

如果是吴茜茜这样软软的小姐姐,就算是赵子建这种老家伙,也会觉得很香!

只不过人嘛,的确是送到嘴边的东西会有点不珍惜,像赵子建,就多多少少有点矫情了,一直也没怎么认真对待人家小姐姐。

可现在吴茜茜似乎遇到了不好的情况,赵子建还是第一时间就紧张起来。

再拨一遍,回复依然是那句“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赵子建挂了电话放下手机,就过去找衣服,同时回头跟谢玉晴说:“好像是出了点事情,我得赶紧出去一趟。”

谢玉晴离得稍微有点远,刚才没太听清,这时候见赵子建脸上有些着急,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赵子建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她,“一个朋友,好像出了点事。”

谢玉晴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她却只是说:“注意安全。”

***

第一更!

推一本“我真……”系列的书,其实可能也不用我推,因为读者大概重合度不小,夏花娘的《我真的长生不老》,很香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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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 找一个洞

开着车子临出小区的时候,赵子建到小区门口的一家小超市里,买了一把号称“强光”的手电筒,最重要的是,它可以SUB充电。

车子点火之后就先充上电,然后他开车直奔鹤亭山。

其实他只听清了一个“鹤”字,而且根本也无从分辨是“鹤”、“贺”,还是“河”?

开局一个字,后续全靠猜。

关键是吴茜茜一个搞内勤的警察,她能出什么危险?

虽说她们家应该是很有钱,但有谁会傻到去绑架警察?——如果说绑架个普通人家,绑匪或许还有可能拿着钱隐姓埋名地跑掉,潇洒过几年,但绑架警察的结果,恐怕再牛逼的绑匪,也别想逍遥得起来。

这是国家的逆鳞。

所以赵子建在穿衣服那时候已经在反复的推敲,关键点很可能在“洞”这个问题上——他努力的脑补,觉得当时小姐姐说的断断续续的那句话,很有可能是,“我在鹤亭山的一个山洞里”!

那么还是那个问题,她一个内勤,一个女孩子,怎么会跑到鹤亭山去?还躲到某个洞里,不敢出来了?外面有什么致命的威胁?

车子驶上快速路的时候,又一次听到那个“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没等听完赵子建就挂了。然后,他单手把住方向盘,脚底下的油门一点都没松,右手却翻找了一下号码,然后拨通了周国伟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子建。”

“周局,吴茜茜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电话那头的周国伟似乎是愣了一下,说:“没有啊!她今天正常过来上班的呀,我们中午打饭的时候还一起聊了几句呢!怎么了?她出什么事儿了?”

赵子建把刚才自己接到的吴茜茜的电话说了一下,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然后说自己正在开车赶往鹤亭山。

这下子周国伟立刻就认真起来,语气中的轻快一下子就没了,说:“那你先赶过去,保持手机联系,我先安排人追踪她的手机信号,看能不能给定位一下,随后我也马上就带人过去。”

…………

前一世的时候,在几十年后,赵子建又回来过鹤亭山。

当然,他只是在这里停留了几天,一击得手之后,很快就又走了。

这一世的话,最近半年赵子建倒是没少往山里跑,可即便如此,认真讲起来,鹤亭山脉绵延几百里,他才总共去过多少地方?

他每次的进山,大多数时候都是直奔目标,事情做完了就闪了。

所以其实鹤亭山真正的地理情况,他摸得并不算熟。

尤其是……他甚至不知道,鹤亭山里有什么地方有山洞呢?

这时候唯一能帮上点忙的,反倒是前一世的记忆——他想起了自己在前世隐藏踪迹伺机准备出手击杀中田秀明之前,曾经住过两夜的那个山洞。

…………

车子开到鹤亭山脚下,离得老远,赵子建就看到自己昨天停车的那个地方,此时路边停着一辆很高大的越野车,等车子走近了,大灯对准了一照,果然就是吴茜茜的那辆奔驰大G,连车牌号都对!

赵子建过去停了车,下去围着越野车转了一圈,还扒着前风挡往里看了看。

车子熄着火,看起来像是很正常的停车。

这时候手机响起来,他接通了,周国伟说:“我马上就要带人过去,但是她的手机打不通,信号定位也完全找不到。技术人员跟我说,如果她是处在一个什么山洞里,那么很有可能是信号被山体给屏蔽了。不过他们那边还会继续搜寻她的信号,有了消息会随时通报给我。”

顿了顿,又道:“出于谨慎……我刚才安排局里一位女同事给她家里打了个电话,她爸妈说她没有回家。接下来我们会派人去她自己的住址地搜查一下,看她是不是在自己家里。如果不在,我们就必须通知她的父母,她失踪的消息了。”

赵子建“嗯”了一声,说:“我看到她的车了,就在鹤亭山脚下。”

电话里,周国伟沉吟片刻,然后扭头跟身边的人说:“通知她父母,说她在鹤亭山附近失联了,失联前曾经打出过一个电话。记住,让他们不要惊慌,就说我们正在全力搜救。”

然后周国伟才跟赵子建说:“现在情况不明,你别自己进山。我知道很厉害,但我们现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你就等在原地,我们马上来!”

…………

等在原地?

那是不可能的。

万一小姐姐是被绑架了,或者掉进了某个危险的山洞,再或者是犯罪分子就在山洞附近搜寻她呢,怎么办?

晚到一秒,都可能遗憾终生。

挂了电话,赵子建习惯性地关了手机,锁好车子,然后迈步就进了鹤亭山。

山洞!山洞!山洞!

深夜无人,山里风摇树动,枝叶婆娑。

月光似有似乎,时有时无。

普通人是肯定会尽量避免在这个时候登山的,但赵子建非但进了山,还速度极快——他先是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沿着登山小道,上了山顶,转而从另外一边下去,尝试搜寻这山里每一个可能存在的山洞。

鹤亭山太大了,关键是毫无目标,只能盲目地去尽量搜寻每一处。

但幸好的是,赵子建单人进山,速度极快。

正常人费尽力气登的山,他轻快地大步就上去了,用时可能不到别人的十分之一,别人过不去的险阻之处,他也不过就是轻轻一跃。

然而,半个小时之后,赵子建几乎找遍了普通游客,哪怕是本地游客通常会到的地方,却没有发现有丝毫异常——他没敢喊,怕万一小姐姐已经落到坏人手里,自己这边一喊,人家就赶紧转移了,反倒不妙。

半个小时之后,他在一处山峰上停下,手里转动着还没来得及启用的手电筒,脑子里快速地运转——她是一个人进的山吗?她为什么要进山?山里有什么她想要东西吗?还是有什么她要见的人?那奇怪的事情就是,什么人要见面,会跑到山里呢?她又为什么会那么大胆子,下了班之后,天都快黑了,还一个人跑到这鹤亭山里来呢?

也或者,她是在市里被绑架了?

这不大可能吧?

但是忽然间,脑子里似乎有一道白光闪过,赵子建一下子就想到了她最近刚换的那个“吴瑾”那个名字。

如果她真是后世那个地下大佬的话,就算走到她那一步,实力并不一定就真的是顶级的,做地下老大,可能智商的重要性要远大于战斗力,但基本的实力,还是肯定会有的,记得吴雨桐跟自己说过,她实力不弱。

所以有没有可能,鹤亭山里先后这两次的灵涌,已经让她觉醒了?

可就算这样,她似乎也没有理由大晚上的跑到鹤亭山里来呀!她就算已经被灵气改造了,也不可能像自己这样,能大致的定位到灵涌的位置,更不可能知道灵涌之地常有异象这种事,所以过去捡便宜。

不过,尽管脑子里这样推导着,但赵子建还是毅然起身,快步下山,往前后两次灵涌的核心地带,也即大山的更深处,找了过去。

第一次灵涌之地,是一片小山坡,接着一点月光四下里看,触目所及,根本不可能有山洞这种东西存在。

但赵子建并不灰心,很快又往第二次灵涌的核心地带找了过去,甚至他还特意绕到月光之下看去有些阴森森的那座废弃的小村子去找了一遍。

这第二次灵涌的核心地带附近,显然也没有什么山洞存在。

路过的时候,赵子建又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把那断掉的杨树——这才一天的功夫,它已经彻底腐朽得如同一棵死去多年的老树了。

但一天的时间而已,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并不足以改变它的基本形状。

它还是那副让赵子建觉得有点怪异的样子,根部似乎是被什么力量给硬生生拔起来又折断的——当天见到的时候,赵子建已经觉得很奇怪,回去之后也一直瞎寻思,因为他知道的,灵气固然会改变生物的很多机能,但它并不是直接的风暴或雷霆,它不可能像这样把一棵树直接拔出来、从根部扭断。

这个时候不知怎么就又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上一世被自己杀死的那个中田秀明——他跑到华夏的地盘上来,据说是来找宝贝的,而在自己杀死他之前,他已经在昀州市附近转悠了一两个月了。

也正是因为他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做的恶事甚至都已经传到了自己耳朵里,所以自己不能容忍有人在自己的家乡大肆屠戮,所以才赶过来除掉他。

那么问题来了,他似乎是一直到被自己杀死,都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宝贝——他在找什么?鹤亭山里有什么直到当时那个时候,还没有被发现的宝贝吗?

低头再看看那硬生生被扭断的树根,赵子建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联想。

抬头往前看,是一片不高的山坡。

但昨天傍晚,赵子建是已经搜过那一片的。

但这一次,他还是快速爬了上去。

站在坡顶,能看到月光均匀地洒下来,那一面的山坡上,有不少树,不少灌木,但更多的,还是乱石堆。

忽然他注意到,似乎有个地方黑乎乎的一团,连月光都没有照到的样子。

他心里一动,大步向前。

***

平安夜快乐啊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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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等我变成吸血鬼

吴茜茜已经快崩溃了。

这山洞里阴森恐怖,几乎没有一点光。

她借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勉强地照亮了一片区域,却只看到撕裂的巨石,犬牙交错的地面——她的腿应该是摔断了,但坐都没地方坐。

还好,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活物,尤其是没有蛇之类的东西。

不然她觉得自己会立刻崩溃掉的。

她拼命的打电话,一次次的拨号,一开始是拨自己老爸老妈的,后来是拨赵子建的,后来拨同事的,朋友的,总之,手机里所有的号码,都被她打了一遍。

根本打不出去。

她的手机上连一格信号都没有。

但她还是必须打。

因为这一次进山,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留在山脚下的那辆车子,可以说明自己似乎应该是在山里失联了,但她不确定外面的人要多久之后才能知道自己已经失联了,又要多久才能发现自己的车就丢在这边山脚下。

因为自己已经好多天都没碰到过赵子建了,他似乎也是从来都不会想起主动联系自己,也好多天没回家了,关键是爸妈已经习惯自己好多天不回家了。

倒是警队那边,估计自己连着两天不上班,手机又打不通,会想办法找自己的——但他们很可能得好多天之后才能找到自己。

而她并不确定自己在这样没有吃没有喝甚至没有光的山洞里,能不能撑到他们来找到自己的那一刻!

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争取联系上哪怕一个人,让外界的人知道自己身处异常,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搜救的时间。

然后,无比幸福的是,在偶然的某一刻,当她第不知道多少遍又拨打那个电话号码,却连自己都报任何希望的时候,电话居然接通了!

虽然信号极差,她完全听不到那边的一点点声音,也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是不是能传给那边,但她看了一眼屏幕,她知道通话在继续!

那一刻,她欣喜若狂。

于是她拼命的说。

一边说还一边想,果然还是赵子建最在意我,别人的电话都打不通,只有他的能打通——这就是缘分吗?

她一直说到系统自动把电话挂断。

没有听到那边有一个字的回音。

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传出去了多少——但她确定赵子建接到自己的电话了,忽然之间,她就觉得心里踏实了。

然后,她注意到手机还剩百分之二十多的电量,收起手机,不打了。

她想: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个时候冷静下来,自己伸手摸一摸小腿——好像的确是骨折了,怪不得那么疼。完全不敢用一点力气。

但她还是寻摸着找到一块稍微平坦的地方,尝试着让自己慢慢地坐下来,让自己另外那一条已经站了一两个小时的腿稍事休息。

那就……等吧!

小帅哥一定会来救我的!

她想,他是个机敏的人,就算自己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到,他也应该会发现情况不对,应该会把电话打回来,然后就会发现无法接通,不对,是不在服务区,然后他会隔一段时间再拨一次,一直到发觉特别异常,他应该会选择报警。

对,他跟周局长关系好像不错,自己又是警局内部的工作人员,这件事肯定会受重视——等他们找到这里,估计要至少一两天吧。

但他们肯定会找来的。

所以,我只需要争取在他们找到我之前不要饿死,不要饿晕就好了。

她扭头往上看,山洞曲折,一路翻滚着跌下来,连吴茜茜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山洞有多深,此刻更是连一点点月光都看不到。

但她心里已经不慌了。

或许身边的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可爱的乖乖女,老爸,老妈,同事,同学,朋友,都这么觉得,赵子建也肯定这么觉得,但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其实从小心里就住着一个小恶魔。

其实胆子特别大,其实性子特别野。

腿好痛!

但也真的是好累啊!

这一路在大山里疯跑,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反正印象中是翻过了好几座山头——那种感觉,真的是好爽!

一跳就能跳起两三米高,一下子就翻过一块大石头!

好爽!

过去好多天,尤其是最近一天多,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好像是一下子就被卸掉了——好吧,就算本姑娘变异了,变成漫画里的那种怪物了,又怎么样?只要还没变身,本姑娘就还是那么美美哒!

唉,就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身。

而且也不知道会变身成什么东西——希望自己变身以后也可以继续美美哒。

想一想,最近两三个月,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快,将来继续发展下去,不会变成一只大猩猩吧?

不要不要,太丑了。

那就变身狼人好了!

嗷呜……

好帅!

吸血鬼也不错,男的帅女的靓!

到时候就跑去咬赵子建一口,让他跟自己一样变成吸血鬼,然后生一队小吸血鬼——想到这里,她憨着嗓子,装腔作势地自说自话,“我们是吸血鬼世家,呃……赵氏!”

“三十岁,一个完美的年龄,你的血一定很美味!”

哇,好酷的感觉。

…………

吴茜茜正在满脑袋胡思乱想,忽然听见头顶似乎有点动静。

她抬头往上看,侧耳倾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于是她收回注意力,又模仿另外一个娇弱的小女孩的声音,“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吸我妈妈的血。”

然后换回一个粗壮的男生,“唔,可爱的小女孩,那你愿意用你的血来替代吗?”

然后,在黑暗中,她露出一脸坚毅的表情,娇滴滴的说:“好!我愿意用我的血,来交换我妈妈的血!”

再然后,她忽然又换成一个老巫婆的声音,古怪地笑着,“呵呵呵,那好吧!那我就……不对,我怎么会变成老巫婆呢?咳……咳……那好吧,我就吸你的血好了。等我吸了你的血,你就会变成跟我一样的吸血鬼了!”

断了一条腿的吴茜茜同学在山洞底下自己跟自己玩得正嗨,忽然再次听到头顶上传来一点响动——这一次不是幻听,她是真的听到有点动静。

再听,不好分辨这是什么动静。

但她忽然来了劲头——不会是赵子建来救我了吧?

好快好快!

果然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吗?

他要穿着七彩霞衣从天而降来救我了!

于是她忽然铆足了力气,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地喊:“赵!子!建!我!爱!你!”

山洞上头的动静忽然就停了下来。

吴茜茜侧耳听了片刻,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了。

足足等了一分多钟,她的世界里仍是万籁俱寂。

忽然,她低下头,情绪有些低落。

也对,怎么可能嘛!

我往大山深处跑了那么远,就算是他接到了我的电话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就第一时间报警了,估计这会子他们能组织人手开始拉网搜查自己的去向就不错了。

可能要到明天,他们才有可能通过调取各种监控,发现自己的车子应该是开到鹤亭山附近来了,等他们真的发现了车子就停在山脚下,并且进山来找人,估计怎么都得明天早上了。

而等他们在大山里一路搜寻过来,找到这个极不起眼的小山洞,估计怎么也得两天的时间——唉!

就算是自己再怎么喜欢赵子建,其实也一直都是知道的嘛,赵子建其实并不喜欢自己!

平常的时候自己安慰一下自己也就好了,这种时候就别做那种傻傻的梦了啊!

他得要跟自己是多么的心有灵犀,才会在电话打出去不到两个小时之后,就准确地找到自己掉下来的这个小山洞?

这么点工夫,怕是还不够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并选择报警的时间呢!

好吧,做个游戏。

如果在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局里的同事就能找到我,那肯定是他反应神速,报警极快,且很有可能当时自己在电话里说的话,真的是被他听到了几个字甚或一段话,那就算我们俩心有灵犀,那本姑娘接下来就什么都不干了,也一定要拿下他,让他陪我做一对吸血鬼。

如果……是在八点之后,嗯,也不能怪人家嘛,谁能想到自己居然会大半夜跑到鹤亭山里来发疯?

关键他真的很帅啊,而且帅得特别对自己的胃口。

有点深沉,又有点阳光,很智慧型男人的那一路,又不缺肌肉,简直完美!

所以暂时没有心有灵犀,也是要继续追的。

反正我都快变异了,等我变成吸血鬼,我就弓虽他!

她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道笔直的光照了下来——吴茜茜给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明亮这么刺眼的光!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上面喊:“茜茜,你在吗?”

吴茜茜愣了一下,随后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

无声无息的,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眼眶,几秒钟的时间就开始流过脸庞,噗哒噗哒的往下掉。

她仰头,大声地喊:“咱们果然是心有灵犀的!咱们是心有灵犀的!”

“赵子建,我爱你!”

***

第一更!

虽然我不过平安夜也不过圣诞,不过现在貌似不少人都特别在意这些节日,所以在这里,小刀就祝大家圣诞快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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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玄铁

“呜呜呜,我还以为我会死在这里了!”

“呜呜呜,我好害怕,我的腿好像是断了,好疼!”

“呜呜呜,底下好黑……”

赵子建刚一下来,小姐姐一把就抱住他,开始哭。

赵子建只好轻轻地抱住她,任由她先哭一阵子,等她慢慢地缓过来,才柔声细语地道:“咱们先上去好不好?老在底下待着,那么黑,更害怕呀!”

顿了顿,他又说:“再说了,你的腿也得赶快接上。”

吴茜茜……吴瑾点了点头。

别看刚才脑子里连着过各种剧情,她自己好像是欢乐的不行,但一个人在这样一个深不见底又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呆了好几个小时,她心里其实早已经怕到不行了。再说了,腿疼是真的!

这个时候,赵子建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勉强单腿站起来,自己蹲着,让她把胳膊搭上来,然后小心地搂起她的两条大腿的腿弯——还好伤的是小腿,只要注意摆动幅度不要太大,就不至于让她太难受。

当然,其实抱着她上去也行。

只要速度足够快,多大的坡度上去都没问题,可问题在于,他觉得如果自己抱着一个人,还能在几乎是完全垂直于地面的弧形山洞壁上健步如飞,几十米深的洞就这么“跑”出去,怕是会有些太过惊世骇俗了。

他怕吓着小姐姐。

事实上,就算是这样背着她上去,也已经够惊世骇俗了。

果不其然,小姐姐刚才光顾着惊喜了,满脑子都是心有灵犀啊缘分啊什么的,这会子赵子建背起她,她却是慢慢地回过神来了,问:“你就是这么空着手下来的呀?”怎么说都是警察,小姐姐就算没怎么认真学过练过,也知道下这种山洞救人,是需要绳索的。

赵子建笑了笑,说:“跑酷你知道吗?”

小姐姐懵了一下,这个名字是听过的,好像还多少有点概念,但具体怎么回事,却又说不太清楚,于是她说:“知道,但不是太懂。”

那就最好了。

赵子建说:“我练过跑酷,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会一些功夫,所以……搂紧了,我带你上去!走……”

小姐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尽管这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是瞪大了眼睛,也根本就不可能看到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一下子就“躺”下来了,并且以一种极大的加速度,在往上冲。

那种感觉,那种速度感,那种对地心引力的挣脱感,跟自己两三个小时之前疯狂奔跑时的那种感觉,真的是好像啊!

她几乎是本能地搂紧了赵子建的脖子。

当然,她肯定是没有注意到,从赵子建下来开始,一直到这时候他开始背着她向上飞奔,赵子建的视线一直在这个到处都充满奇怪的撕扯感的山洞里到处的打量——有时候他会微微眯起眼睛,还有时候,他会露出那么一点点的惊喜。

这是一个倾斜的,两头尖中间粗的古怪的山洞——它的洞口很小,山洞最底部也很狭窄,反倒是中间部分,最粗的地方直径可能超过十米!

而且这个山洞这一路下来,似乎还有一个类似S型的翻折弯。

赵子建下来的时候简单地估测了一下,它的垂直深度,大概足有六七十米以上,加上它中间有两次曲折,就显得格外深邃。

而如果赵子建的位置感没有出错,这山洞的最底部所处的位置,应该正好是那棵被生生拔起的杨树摔倒的位置——灵涌之地!

…………

大约也就是十几秒的工夫,忽然一下子,小姐姐感觉自己的身体又恢复了正常的重力感——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月色疏朗,清风拂面。

“呜呜呜,我居然又活着回到地面了!”

然而赵子建并未停下,仍在大步地向前奔跑。

小姐姐趴在他耳边,说:“你这是往哪里跑?”

赵子建回答她:“你的腿断了,越早接上越好,咱们得赶紧出山。”

于是吴茜茜不说话了。

她只是感受着吹过耳畔吹过身体的呼呼的风,感受着赵子建的身体在山间奔跑跳跃的那种极致的速度感——某一瞬间,她盯着他的后脑勺,想:“练武功的人都那么厉害吗?我还以为是我要变异了,但他明明没变异,居然也可以跑得那么快!看来我是在胡思乱想?我不会变成吸血鬼?”

呜呜呜,好失望。

…………

市警察局的一大队人马,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鹤亭山脚下。

然后他们见到了吴瑾的那辆奔驰大G越野车,和就停在旁边的赵子建的那辆POLO。

发现赵子建已经不在这附近,周国伟气得不行,但别管怎么打电话,他的手机都是关机,于是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现在的问题是根本不知道山里的情况如何,也不知道吴瑾的情况如何。

这并不是敌我情况明晰之下的拳脚之争。

赵子建怎么说都是比较处得来的朋友,平常觉得他这个人做事情也是相当的冷静,也因此大家才真的能成朋友,却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那么鲁莽。

很快吴瑾的父母就到了,还带来了几个人,据说是他们公司的保安,待会儿可以协助搜索——周国伟摆摆手,让一个同事把那几个人都给带到一边去。

这不是添乱嘛!

不过吴瑾的父母这边,还是要他亲自出面安慰一下的。

但目前情况不明,即便是他,也没有太好的说法可供安慰,只能保证局里一定会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展开搜救——吴瑾是他们的同事!

然而局里出动的搜救小队正围着一张地图在探讨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各项搜救方案,和一旦发现异常情况的应对预案,还没最终拿定主意,一帮马上要进山搜救的队员和警犬,也还都在休息和做准备,那边却忽然有人喊,“有人!”

大家一下子都警醒起来,甚至不少人掏出了配枪。

但很快,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才刚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周国伟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他说:“吴茜茜找到了!”

大家都有点愣。

但紧接着就是吴茜茜……吴瑾的声音。

她说:“是我!”

来的人里都是警察局的同事,不少人还都是每天见面的,对于这位开玩笑地说她是局里“一千年一遇”的警花的声音,大家还是都非常熟悉的。

吴瑾的父母更是欣喜欲狂。

好几把手电筒先后打开,大家顿时看清了那边。

果然是赵子建背着吴瑾,正在大步跑过来。

片刻之后,他们就已经到了近前,赵子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却说:“来不及解释了,叫医生了吗?得赶紧送医院,她小腿骨折了!”

于是周国伟也顾不上问别的,赶紧指挥人接过吴瑾,把她抬上了车。

这个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忽然获救的吴瑾身上,反倒是吴瑾的父母,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扭头一再打量赵子建。

…………

吴瑾获救出山。

虽然小腿骨折,但她自己都承认是自己摔下山洞的时候不甚断掉的,并无比肯定地说没有被绑架,也没有什么人追她。

那这件事情自然就是虚惊一场。

周国伟先安排了一辆警车送她去医院看伤,她的父母和她们带来的人,也都跟着走了,随后周国伟也就安排带来的各部门有序撤退。

赵子建答应了周国伟明天约个时间简单做个笔录——他可以算是本案的报案人了——但是等周国伟他们都走了,他却没走。

眼看他们的车子都走远了,看不见了,刚才还气喘吁吁的他,这时候把额头上的汗水一抹,整个瞬间就又精神起来,转身大步进了山。

…………

达到赵子建现在这个实力,他的眼睛捕捉光线的能力,他的耳朵捕捉声音的能力,已经远非常人能比,可即便是他,距离真正的黑暗视物,还差的远着呢。

再一次回到那奇怪的山洞底部,他点亮新买的手电筒,久久地盯着山洞底部一根凸起的黑黝黝的断石。

看来导致这一块地方山体撕裂,根本原因,就是它了?

传说中的的玄铁。

看看这山洞四周,到处都是石头被生生撕裂和崩碎的迹象。

这就是它的威力了。

上辈子,赵子建试图想弄到一块,但差点儿没把小命丢在外头,最终只能灰溜溜地跑回家里去疗伤,并坚决不肯承认潜入了人家家里的那个人是自己——这在几十年后的华夏这边,算是圈子里比较有名的一桩无头悬案。

因为圈子里的人,大家普遍认为赵子建这个人是不大可能说谎的,如果是他,他应该不会不承认。再说了,他那个人那么正直且孤傲,怎么可能去做那种小偷小摸的事情。而且大家还都认为,如果是赵子建真的出手了,没道理偷不回来呀!

然而事实上就是,赵子建在这个玩意儿身上,可是吃了不小的亏。

而前一世那个时候,赵子建试图偷到手里的那一块,作为某个宗门的镇派之宝,其实也就只有一个拳头大小,但眼前的这一块儿,光是露出地面的,就已经有保温杯粗细的近四五十公分那么长。

留在地面下面的,还不知道有多长呢。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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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〇章 与月争辉

玄铁当然不是铁。

事实上因为这玩意儿的存世量实在是太少,太过罕见,凡是手里有它的,无不视若珍宝,所以外人根本无缘得见,自然也就没办法具体去搞什么研究和分析。

不过根据已知的研究,它是在灵气极度富集的情况下,甚至是一种灵气的冲击波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东西。

一个勉强被大多数人认可的说法,是国内的一位权威大家说的,他说玄铁的出现,是灵涌时候大量灵气忽然涌出,在冲过岩石层的时候,导致岩石在剧烈的冲击之下急剧的收缩、凝聚,才会出现的特殊产物。

据他估算,每一吨左右的岩石,完成凝聚之后,才只会诞生大约70克的玄铁不知道他这数据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是否可信。因为他并不是赵子建的朋友,相反,俩人在彼此还都年轻的时候就交过手,但谁也没弄死谁。且多年过去,两个人始终都存着想弄死对方的心思。

不过左右看看这深达数十米的忽然出现的山洞,再抬头往上看看,再次判定现在自己立足的地方,应该的确就是倒地腐朽了的那棵杨树长出六片灵果蘑菇的地方,现在的赵子建,倒是对那个家伙的理论信了那么六七成。

或许这块小东西,真的就是多达几百上千吨的岩石凝聚而成的?

事实上,后世大家公认的就是,灵气这个东西,只对活物有冲击、有改造和洗礼,但对于山石土壤等等东西,它几乎是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的。

玄铁这种东西,却是少有的几个例外之一。

所以,几十年后中田秀明过来寻找的所谓宝贝,莫非就是它?

如果真是如此,那幸好自己把他给杀了。

据说这玩意儿在缩变的过程中,会吸纳海量的灵气,并永久在储存在自己体内最厉害的是,它并不是就这一波,它以后还会陆续的吸。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个天然的灵气蓄电池。

而且是可以反复充电的那一种。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灵涌,它到底是吸了多少灵气,才变成那么大的一块?

要知道,这一次的灵涌出现,其强度本来就是上一次要强了很多的,而很可能的是,这次灵涌最终呈现到地面上形成的那股强大的灵气波和灵气墙之中所占的总灵气量,还不如这一块玄铁吸纳的多。

所以理论上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出现了这块玄铁,这一次的灵涌的强度,可能至少也要翻上一番,甚至更猛!

…………

赵子建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伸手过去。

手指尖刚刚碰到它的那一刹那,有一股电流顷刻间传遍全身,酸麻刺激中还带着说不出的隐隐剧痛!即便是赵子建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还是很无奈地被它给“电”了一下,于是赶紧就松开手。

这家伙真是属刺猬的。

没别的好办法了。

赵子建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

他很担心明天警察局那边会不会派人在查看这个山洞。

或许他们并不会冒险的派人下来查看,就算来了人查看,也就是匆匆地看一下,根本没可能注意到这一根半截插在石头里的黑黑的东西,但他还是不愿意给自己添麻烦万一他们为了预防以后再有人跌进洞里,决定要封死这个洞口呢?到时候还要自己再撬开,多麻烦!

于是,当年在别人家里不可能有时间和空间去做的事情,就放到这个时候吧。

只可惜自己现在还太弱了!

心里拿定了主意,他凝神静气,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息来,双手慢慢拉开,顷刻间,一道游走的电光火花在他双掌之间点亮了。

那闪电虽小,却将整个山洞照得亮如白昼。

而且近乎是同一时刻,那原本黑黝黝的小小玄铁柱,就已经察觉到了周遭的变化,开始迅速地呼应起来连半秒钟的时间都不到,它就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感应到它的强度,比自己前世的时候尝试着想偷到手里的那一块还要强了不知道多少,感应到它现在体内储存的灵气,要远超自己体内不知道多少万倍,甚至有可能是百万倍那个级别,赵子建不由得一阵头大。

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双手按了上去。

顷刻间,光明大放!

那光芒,甚至在绕过了山洞的两次螺旋之后,依然直冲天际!

在这样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它的光芒,甚至让那明月都为之黯然失色。

…………

赵子建开着车子回到罗家庄自己的家里时,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东方已经开始隐隐放亮。

他一回家,立刻就惊醒了本来也没睡死的谢玉晴。

见是赵子建回来,她刚刚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等到看清他的脸色,却又瞬间心里一紧,问他:“你没事吧?”

不怪她担心,现在的赵子建,面色惨白,一副失血过多、形容枯蒿的模样。

而事实上,他现在的确是已经疲惫到极点。

他拎着自己的那个黑色背包,背包装不下,上头有一截铁块一样保温杯粗细的柱状体露出来,回到堂屋里,他把背包随意地往床边一丢,连说话都似乎有些费力,只是勉强安抚了谢玉晴一句,说:“我没事儿,就是得歇歇。上午别叫我!”

然后就脚也不洗,衣服也不脱,直接蹬掉鞋子往床上盘膝一坐,深吸一口气,随后就闭上了眼睛谢玉晴见状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悄悄地退出房去,给他关上了门。

…………

第二天下午,两点多。

赵子建赶到昀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部,坐电梯上到七楼,一眼就看到了走廊尽头的特护病房。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特护病房的待客区,一对中年男子正陪两个警察坐着,而病床边,一个第一眼看上去跟吴茜茜有六七分相像的中年女子正在削平果。

听见门口的动静,大家齐齐看过来。

吴茜茜嘴里还嚼着苹果呢,看见赵子建,立刻露出惊喜的样子,“唔……你怎么才来呀!打你电话都打不通!”

赵子建笑笑,走进来。

沙发上的中年男子,和两个警察,这时候就都站起来。

其中那两个警察看着赵子建,一副终于见到了偶像的样子,先后伸出手来要跟赵子建握手,其中一个还说:“你就是赵子建吧?终于见到你了!你好!”

赵子建一一跟他们握手。

那个中年男子脸上多少有点神情复杂。

总觉得要是没人给介绍一下,自己要是凑上去主动跟对方握手的话,会有点失了威严似的但偏偏这时候就是没人给他做个介绍,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察正在忙着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上午我们派人进山去查看过了,我同事回来说,根据声波测出来的数据,那个山洞少说也有八十米深,而且基本上是完全垂直于地面的,别说背着人跑上来了,就算是我们发现里面有人,要组织营救,也得是专业的人员才敢下去,而且得是至少四个人的团队互相配合。”

“但你居然一个人就直接下去了,还能背着吴茜茜跑上来!据说要做到这一点,你在上来的时候必须保证速度不低于每秒13.3米,才能谈得上跑!也才有可能上来!兄弟,你太厉害了,你这直接去参加奥运会,绝对的冠军呀!”

赵子建一副很谦虚的样子,摆手,说:“当时主要是情况紧急,茜茜的小腿骨折了,越早接上越好,我不敢耽误,所以有点爆发,现在你让我在平地上跑,我肯定都跑不那么快!特殊情况而已!”

两个警察闻言都摇头,显然是不认可赵子建的说法。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运动专家,但上午局里按照吴茜茜的大致方位描述,派人进山去找到了她跌落的那个山洞,进行了一下基础的地理调查,算是给这个案子画一个结尾,消息和数据一传回来,警察局内部就已经讨论开了,再加上过去赵子建在市局内部那边就已经颇有一些名气,这一下更是名声大噪。

没有人相信他只是侥幸为之。

这个时候他们还要说,但赵子建却已经主动向那个中年人伸出手去,说:“您就是茜茜姐的爸爸吧?您好,我是赵子建。”

这就比较有面子了。

吴爸爸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笑眯眯地伸手,一边跟赵子建握手,一边打量着他,觉得这个小伙子的确是挺帅的,而且是比较耐看的那种帅。

就是好像挺憔悴的样子。

于是他笑着说:“你好你好,昨天晚上真是多亏了你呀!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这个疯丫头!茜茜说你们心有灵犀,说不定还真是!”

这个话……叫人不知道该怎么谦虚。

赵子建只好说:“也是巧了,我前几天进山徒步,正好走过那一块,知道那里有个不浅的洞,所以别的地方找不到,就过去找找试试,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吴爸爸笑眯眯的,还要再说,这个时候吴茜茜却忽然开口,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第一更!

第二三一章 我要跟她决斗!

花了七八分钟的时间,有问有答,赵子建简单地做了一份录音。

这种事情,绝大部分地方是肯定没有丝毫可隐瞒的,所以警察同志怎么问,他当然是就照实回答。做完了录音,两位警察同志很满意,跟赵子建握手,说回去之后会把录音整理出来,到时候还需要赵子建补个签字。

赵子建自然是答应下来,然后,两位警察同志公务完成,就告辞离开了。

他们刚一走,吴茜茜就说:“妈,你刚才不是说你下午有事情要忙吧?你去忙吧,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了。”

吴妈妈刚把女儿不要了的半个苹果给吃了,闻言有点愣。

看看赵子建,再看看床上的丫头,心里有点不服气,但吴爸爸拼命地给她使眼色,吴妈妈就最终笑眯眯地对赵子建说:“那个……小赵啊,我跟你吴叔叔下午有点事儿必须得出去一趟,要不,你帮我们顶一会儿?”

这是很不见外的口气了。

一般二般的关系,照看病人的时候,也没有说让别人给“顶一会儿”的。

但赵子建笑着答应了下来。

等两口子出门了,小姐姐刚才还装模作样的,这会子就立刻精神起来,明明一条腿打着石膏绷带,却恨不得想跳舞似的。

她拍拍床边,指着吴妈妈刚才坐过的凳子,说:“坐。”

赵子建过去坐下。

吴茜茜看着他,收起激动,眼神中反倒有些隐隐的担忧,问他:“你的脸色很苍白,是不是昨天晚上受伤了?”

“啊?……哦,没有,我就是……可能是有点累吧!”

小姐姐一副很内疚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赵子建,说:“你肯定是受伤了!我从来没见你脸色那么难看过!”

赵子建笑着说:“真没有。也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又累,又没睡好,所以今天看上去脸色就有点不大好。没事儿的,再歇两天就好了。我保证!”

“真的?”

“真的。”

“你晚上为什么睡不好?”

“呃……不为什么,就是……”

“是在担心我吗?”

“呃……算是吧!”

“切!”小姐姐又高兴,又有点傲娇,“是就是,什么叫算是吧!”

不过顿了顿,她还是甜蜜蜜地笑着,看着赵子建,说:“谢谢你哈!”

赵子建笑笑,看看她那条打着石膏的小腿,问:“很疼吧?”

吴茜茜却摇头,鬼鬼祟祟的,说:“有点痒痒,不疼了。但我爸妈问我,我都说疼,医生问,我也说疼。”

有点痒痒……一般都是里面的骨头啊、肌肉啊什么的,正在生长。

正常人摔断了腿,刚接上,当然不可能一天还没过呢,就开始感觉到痒痒,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是说着玩的。

不过吴茜茜现在的情况,这样倒也正常。

赵子建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待会儿不会说错话的。

但这个时候,吴茜茜却又忽然问:“所以,咱俩都快别称吸血鬼了,对吧?”

赵子建看着她,有点哭笑不得,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吴茜茜就说:“你昨晚也跑得很快呀!”

赵子建表示不解。

于是吴茜茜就说:“跟你说哦,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连我爸妈都没告诉!我从去年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到今年,大概是四五月份开始,我就觉得自己更怪了,你知道吗?我居然能用两个手指捏碎杏核!”

“杏核啊!多硬啊!我以前咬都咬不动,但现在,我就俩手指,就这样,一捏,咔吧就烂了!而且不费劲的感觉!”

“而且我跑得特别快!你知道吗?从我发现自己跑得越来越快,我就想起你来,我想起那天早上我开着车你跑步时候的样子,跟你说……我现在跟你那时候跑的速度差不多了!虽然我没测过,但我觉得差不多了!我能拿奥运冠军!”

赵子建缓缓点头,神情认真。

小姐姐又继续说:“你知道吗?我都快吓死了!我觉得我一定是得病了,我特别害怕自己会变成什么怪物!但我又不敢告诉别人,我怕被抓起来关到铁笼子里!我谁都不敢说!”

“不过现在我不害怕了!”

“为什么?”

“很明显你跟我一样啊!咱们不会变成怪物的!”

“这是什么逻辑?咱俩一样,就都不会变成怪物了?”

“当然了!你那么好看,我也那么好看,咱俩当然不会变成怪物!至少也是变成狼人那个样子,会在半夜的时候嗷呜嗷呜那样叫,最好是变成吸血鬼!哎,你喜欢看哪部吸血鬼电影?《黑夜传说》你看过吗?”

“歪了,歪了……你不会变成怪物,不会变成狼人,也不会变成吸血鬼的!放心,你会一直都这么漂亮的!不会变!”

“真的?”

“嗯,真的。”

“嘻嘻……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掉进那个坑里吗?”

“正想问呢!”

“我前天上午,觉得身上特别难受,燥热,你知道吗?我把空调调到20度,我的同事都受不了了,抱怨我,但是你知道吗,我还是热!”

“浑身燥热那种热,恨不得把屋顶掀了那种热!”

“然后我就一直都特别难受,我回到家就把浴缸都放满凉水泡进去,还是难受!所以昨天下午下了班,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就开车到山下,自己进山去跑,瞎跑,跑得特别快,但是……特别过瘾!”

“就是你背着我跑那种感觉,我跑的比你慢不了多少哦,也很快的!然后……我就一口气跑到那里去了,一脚没注意,掉进去了!”

听她说到这里,赵子建又点了点头。

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吴茜茜就又说:“对了,我跟我们局里可不是这么说的,跟我爸妈也不是这么说的,跟他们我就说我是进山去散步,结果不小心掉进去的,你可别说漏嘴了!”

赵子建再次点头,说:“放心!”

不过顿了顿,赵子建说:“其实你以后不用非得用瞎跑来发**力,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教你一点入门的东西,你按照我交给你的方法来练,就可以逐渐学习来掌控自己体内的这股力量……”

“会练成吸血鬼吗?”

“呃……不会。但是它可以让你……”

“好。我练!”

太干脆了,干脆到赵子建准备好的一肚子安慰她、引导她的话,统统都没有派上用场——谁会想到,她居然满脑子都在想着变成吸血鬼?

不过她肯按照自己传授的方法去练就好。

别的不说,一个在去年就已经感知到身体变化的变异之人,她对灵气这种东西的友好度,是真的强到了一定程度了。

那么可想而知,她修炼起来,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赵子建并不害怕自己身边出现其他的强者,尤其是如果这个强者还是跟自己关系不错,至少是有一定友好度的,那就更好了。

还是那句话,未来那个大变革的时代,仅凭一个人,哪怕你再厉害,也是不可能独霸一方的。唯有身边团结一批的人,你才可能在那个即将到来的大时代里,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安静之地。

更何况……吴茜茜自己或许不知道,但赵子建现在已经有八九成的把握,现在这个看上去单纯可爱的小女警,应该就是未来的那个华夏底下女王,吴瑾。

她变得强大,对赵子建当然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赵子建就说:“等你的腿伤好了,找个时间,我教给你。”

小姐姐点头,但是却忽然沉默下来。

赵子建扭头看看她,笑了笑,还没说话,小姐姐却又忽然开口,问:“哎,赵子建,昨天晚上我在山洞里喊的那些话,你听见了对吗?”

赵子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听见了。”

小姐姐的脸有点红,但还是毅然决定借机发动总攻。

于是她问:“那你觉得我漂亮吗?”

这个得实话实说,赵子建坦然承认,“漂亮。”

“很漂亮吗?”

“很漂亮。”

“那你喜欢我吗?”

“呃……喜欢是喜欢,你长那么漂亮,对我又那么好,换了谁都不会讨厌你呀,但是……”

“别打岔,你知道我问的不是那种喜欢,我问的是……那种喜欢!”

赵子建有些无奈地说:“但是我有女朋友了!”

“啊?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

“就是……去年冬天认识的,今年夏天就……我们住到一起了。”

“你们都已经住到一起啦?”

小姐姐一脸震惊,然后忽然在床上拍了一下,“失策!失策!早知道不该那么温水煮青蛙的,该直接快刀斩乱麻!失策!真是失策!”

赵子建有点懵,又忍不住笑,“你……说什么呢?”

吴茜茜扭头看着赵子建,问:“她漂亮吗?”

赵子建实话实说,“漂亮。很漂亮。”

小姐姐再次一脸懊丧:“我就知道!我说我一直倒追你,你怎么总也对我不来电似的!原来是已经有人截胡了!不行……我要见见她!”

“你……要干嘛?”

小姐姐一脸认真,“我要跟她决斗!”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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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二章 谢玉晴的好胜心

一直到吴茜茜的爸妈回来,赵子建告辞离开,都已经走出了住院部的大楼,还是有点头大的感觉。

正常女孩子向自己心仪已久的男孩子告白,却得到了对方已经有女朋友的答复,不是应该要么很失落,要么狠难过,要么也是很郁闷吗?怎么到了吴茜茜这位小姐姐这里,居然变成了斗志昂扬?

应该说她果然不愧是未来大佬的胚子,这种战天斗地的精神一直都有吗?

赵子建回到家里的时候,罗小钟又蹲在那里看枣子了。

两天多的时间过去,庭前的这两棵野酸枣树,已经经历了从抽芽、开花、结果,到成长和成熟的全过程,到现在,树上这一次新结的那一批果子,已经一颗颗都变得硕大,红通通的缀在枝头,反倒是把树上春夏之交结的那批果子给遮盖得根本就不起眼了——它们该摘了。

而且根据赵子建的经验,这种层次的果实,虽然也完全可以被称为灵果,但是却跟那种直接在灵涌之地忽然钻出来的灵果不一样。

它们成熟了就是成熟了,几乎不需要任何特殊的保鲜手段,只需要摘下来正常的放着,就可以保持这种新鲜度,保持这种灵气含量很长时间不会坏。

正好现在赵子建有点虚。

直接吃灵果蘑菇,容易补过头,现在赵子建已经把它们都给基本上收拾出来了,准备晚上就配上药,用特殊的方法加工一下,最终做成丸药,也就可以长期保存了,但那是极其稀罕的东西,而且近乎不可再得,所以还是得先留一下,关键时候有大用处。就算是用,也得找个好时机服用,不该在这个时候拿来疗伤。

至于那块玄铁……一年之内赵子建都不想再碰它了!

虽然勉为其难地把它拿下了,到现在它也算是基本上已经在掌握之中,但昨天晚上,那家伙体内灵气的暴躁、以及那海量的储存,即便是赵子建,也绝头皮发麻,在实力没有再上一个等级之前,那东西就是看得用不得的。

不过在将来,随着实力提高,它的作用却将会变得无穷大。

甚至于,赵子建的实力越高,它的作用就会越大。

所以目前来说,这批枣子熟得简直恰当其时!

于是,赵子建决定这就把它们摘下来。

他把罗小钟叫起来,让他去拿个脸盆过来,然后亲自动手,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先后把两棵树上的果子分别摘下来——居然摘了两个脸盆!

枣子一摘,两棵树上那些新发的枝丫几乎是当时就迅速枯萎下来,等赵子建摘完了另外一棵树回来看时,头一棵树上的新枝已经全部干枯,稍微伸手一碰,就直接掉落下来——它们的作用已经完成,它们的营养已经尽数输送给了枝头的果子,现在果子被摘掉,它们也就到了该枯萎死去的时候了。

赵子建干脆直接在树干上屈指一弹,一树的干枯枝叶哗啦啦落了一地。

这个时候再看,这野酸枣树跟几天前这批枝叶没有钻出来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就连地上掉落的这批枝叶,只需要一把火,或者几天后的一场雨,它们也会迅速地枯萎腐烂在泥土里,就好像它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它们本来就是意外生发的。

按道理说,它们也的确是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

两棵树上的果子摘完了,枯枝败叶也清理干净,赵子建觉得两棵树多少还是受了点影响,毕竟果子和枝叶都是从它们身上长出来的,于是又亲自动手,给它们施肥,浇水——赵子建处理完这些,就看到谢玉晴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两个纸箱子,正在小心翼翼地把枣子放到纸箱子里。

两棵树上的果子,长得有点不大一样。

那棵本就已经变异了的野酸枣树,结出来的果子熟了之后,是红通通的泛着一股隐隐的金黄色,而本来没有变异的那棵野酸枣树,就只是显得比正常的普通枣子要格外红润一些——当然,它们都比正常的野酸枣要大多了,甚至比普通农家枣树上结的枣子还要大。

而且它们几乎是毫无瑕疵。

没有虫洞、虫眼、坏、烂等等普通果子会出现的任何问题。

谢玉晴收拾着,回头看赵子建,问:“这些果子……准备拿来干嘛?”

赵子建回答特别简单,“吃!”

谢玉晴问:“能吃吗?”

赵子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当然能吃,而且会特别好吃!吃了还会有极大的好处!”

谢玉晴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赵子建过去,蹲下,从那一箱红色的枣子里拿出来三个,说:“小钟,去压水,压一盆新水,洗洗,咱们尝尝!”

“哎!”

一说到洗洗开吃,罗小钟特别来劲儿,赶紧就跑过去,像模像样的压水。

等枣子洗出来,赵子建拣最大最红的那个递给罗小钟,说:“吃吧!”然后自己随后拿起一个,擦擦水,直接就咬了一口。

甜!是真甜!

但嚼在嘴里,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尤其是咀嚼几下咽下去的时候,会有一股暖流跟着就下去了。

让整个人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这种温补的感觉,这种无比近似灵果的感觉,真的是就连赵子建都已经好久都没有品尝过了——他把另外一个递给谢玉晴,然后看着罗小钟,说:“吃啊!”

罗小钟看看师娘,再看看师傅,咔的一口就咬掉了小半个。

“嗯……师父,真甜!”

赵子建笑笑,干脆利落就把剩下的枣子飞快啃完了,吃完之后还满意地叹息一声,笑着说:“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但也不能多吃!”

谢玉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罗小钟吃得特别欢畅,但他是个小孩子,心思单纯,他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运行规则,还不够了解,也不够习以为常,所以对于这种院子里的枣树在两天多的时间内完成了从抽芽到开花结果到成熟的事情,并不觉得怎么吃惊,但谢玉晴不行,她总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

尽管赵子建耐心地跟她解释了“灵气”这个东西的存在,但她还是暂时无法全盘接受。

不过,赵子建说过这是好东西。

谁都可能骗自己,独独他,是绝对不可能骗自己的。

于是她也张嘴咬下去。

好甜!

而且感觉口腔里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等到咽下去的时候,又感觉有一股暖流跟着下了五脏六腑,叫人简直是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她一口咽下,有些震惊的样子。

赵子建笑着看了看她,没说话,扭头看见罗小钟在打量手里的枣核,却笑着说:“不用留着,留着也种不出小枣树来,这次结的果子,肯定是没法繁殖的!”

罗小钟似懂非懂。

…………

吃过晚饭,罗小钟困得不行,洗漱完去睡了,赵子建跟谢玉晴坐着喝茶说话的时候,才提起今天下午去医院的事情。

中午赵子建醒来,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大概跟她说了一下,现在提起吴茜茜这位小姐姐,他脸上既有点得意,又有点无奈,说:“有人要跟你决斗呢!”

等赵子建把事情一说,谢玉晴就温婉地笑了笑,说:“第二个了!”

赵子建尴尬地抿一抿嘴。

他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她说的第一个,显然是俞明霞。

于是他忍不住的,就又想起苏小熙来。

上辈子的时候,这种事情都是会落到苏小熙头上的。

不过,别管进门前多嚣张,进门之后碰到苏小熙,女孩子往往是很快就老实下来——现在赵子建肯定不可能去等苏小熙了,他已经有谢玉晴了,再说了,苏小熙现在应该是初中还没毕业呢!

只是,这副担子在苏小熙而言,可能是轻描淡写的就处理好了,现在压到谢玉晴肩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处理得来?

好吧好吧,我以后尽量老实点,不撩拨什么女人就是了。

可问题是……吴茜茜这个小姐姐,真不是我撩拨的呀!

事实上我撩拨谁了?

我谁都没惹,都是小姐姐们自己扑上来的好不好!

想到这里,他只能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这个时候,扭头看谢玉晴,倒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太拿吴茜茜的挑战当回事,反倒是又问起罗小钟来,她说:“下午小钟一直说身子有点发热,真没事儿吗?”

赵子建无比肯定地回答她:“当然没事儿,放心吧,有事儿也是好事儿!”

谢玉晴又问:“对了,为什么我吃了没觉得身子发热呢?就是觉得挺好吃的。”

赵子建说:“跟你说过了呀,你现在跟他不一样了,你现在已经自己入门了,所以你身体变动最剧烈的那一下,其实已经过去了!”

顿了顿,他举例说:“比如上次吃蛇羹,小钟也说他身子热,你不也什么感觉都没有?”

谢玉晴想了想,缓缓点头。

然后,她忽然问:“那你觉得,我跟那个吴茜茜,她改的新名字叫吴瑾对吧?你觉得我们俩,现在谁更厉害一点?”

看看,看看……果然还是在意的嘛!

而且很有争强好胜心啊!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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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呵呵,女人。

7月9号那一天下午,按照约好的时间地点,赵子建终于是带上谢玉晴,去跟俞明霞见面,并一起吃了一顿晚饭。

俞明霞没带刘欣欣,赵子建也给罗小钟放了一晚上的假。

见面比较愉快。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坐在一起聊一聊读的书、看的电影、用的化妆品,甚至聊聊彼此的生意,还蛮有意思——赵子建很少插话,但就在一边听,他也觉得蛮有意思的。

俩人都可以被归类为生意人。

只不过俞明霞的生意,即便只是她自己的那家化妆品公司,年销售额也在几亿,算上刘欣欣手里那些暂时由她代管的股份,她们母女俩手里的资产是真的不少,每年能实际赚到的收益,怕也少说是几千万的量。

而谢玉晴的生意,每天的销售额能超过两千块,就很不错,超过三千块,简直要全家上下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片刻的喘息之机。

一年到头,两三个人一天天的忙活,一天都不舍得关门休息,到年底算账,营业额也就是大几十万,纯利润能有二三十万,就很不错了。

但俞明霞可以说一些化妆品生产和配方调配中的小内幕,说一说化妆品的大致分类,以及推荐几个又好用又实惠的牌子和型号,这是她的专业内容,无比擅长,而谢玉晴则跟她说一说自己开那个小店的日常,甚至还可以心境很平和地聊起自己当初遇见赵子建时候的情形,从那些陪老爸住院的日子,说到赵子建给这个家庭带来的巨大改变。

当然,作为双方目前的唯一联系人,俞明霞也不免要回赠一下赵子建当初飞车夺人,靠一辆自行车追上面包车打晕几个人贩子救回自己女儿的壮举。

俩人简直相见欢。

赵子建很快就想起了当年似曾相识的一幕。

呵呵,女人。

吃饭的中间,两个人就已经互相交换了微信号、手机号等等,还约着以后要不带赵子建一起去逛街,等到吃完饭,大家在酒店门口挥手作别,各回各家。

结果上了车,谢玉晴就说:“明霞姐做生意肯定特别厉害。”

赵子建笑笑,一边开着车子掉头,一边问:“你是想夸她聪明,还是想说她狡诈?或者……威胁很大?”

谢玉晴噗嗤笑出声来,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摇头,说:“都不是。”

赵子建扭头,“都不是?那是什么?你想说什么?”

谢玉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她特别喜欢你,着迷的那种。”

赵子建差点儿一脚就把刹车跺下去了。

赵子建自知自己并不是什么情圣,其实并不怎么会泡妞,而且自大、骄傲,不愿意拉下脸来去追女孩,他上辈子女人多,主要靠的一是实力实在强悍,能给很多女孩子安全感,二是他这个人其实心比较正,或者说三观比较正,显得人也就堂堂正正,三呢就是……的确有点小帅气。

简而言之,他其实只是比较招女人而已。

但尽管不是什么情圣,也不敢说自己很懂女人心,可上辈子怎么说也是女人一大堆的人物,他自认自己对女孩子、对女人,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那问题就来了,俞明霞有点喜欢自己,应该是真的,可今天晚上她有什么表现吗?或者说是……她从头到尾都主要是在跟谢玉晴聊天啊,跟自己说的话加起来都没多少,谢玉晴是从哪里能看出这个的?

而且还……着迷?

于是他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问:“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从哪儿看出来她特别喜欢我的?”

谢玉晴笑笑,说:“第一,她几乎都不敢看你,第二,她一直都有一点小小的讨好我。”

“啊?”

“你不觉得?”

“我……有吗?”

赵子建开着车,回想刚才两个人的谈话——他觉得还挺融洽的,是他上辈子就比较适应的那种两个女人之间当着自己的聊天氛围,可能要说真的一顿饭就吃出什么友谊来了,估计不大现实,但至少场面还是很完美的。但是讨好……有吗?真的有吗?难道我重新回到2016年,不光灵气要从头开始修炼,连这方面也已经把老本事老经验全都丢光了?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还是……女人太复杂了?

谢玉晴想了想,说:“我猜……三天之内,她可能会约我逛街。”

赵子建扭头看看她,没说话。

但他忍不住在心里说:“约逛街……可以算是讨好吗?”

不过呢,别人赵子建可能还不敢说了解,谢玉晴他却自认为是比较了解的了,她并不是那种会盲目的骄傲自大的女人,而且她一直都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所以道理上来讲,可能俞明霞是真的以一种男人理解不能的女人的方式,向谢玉晴发出了某些信号?而谢玉晴只是领会到了,并没有曲解?

这个问题在脑子里转了能有三分钟,赵子建就决定不去想了。

上辈子遇到这种事情,他也一样是头大的,一样会选择干脆不想——你们爱干嘛干嘛,反正别打起来就行。

…………

深夜,谢玉晴已经睡熟了。

在堂屋里临时隔出来的一个小单间里,赵子建把已经完全冷却的药泥搓成团,一个小丸子一个小丸子的,正好放到谢玉晴买来的可以在冰箱里冻冰球的模子里,让它们自己慢慢的彻底凝固。

其实之所以费这一道工夫,主要是图个好看。

上辈子赵子建偶尔得到点好东西,要想办法给配成丹药的时候,他更喜欢压成巧克力的样子,一个小板一个小板的,但他的女人们都强烈反对,尤其是苏小熙,她说丹药就要有丹药的样子,它不可以是方的、不可以是成块的,必须得是一个小丸子一个小丸子的样子。

十几年下来,赵子建也快成强迫症了。

他也觉得丹药就要有丹药的样子,丹药就必须是小丸子式样的。

六片灵果蘑菇,除了留在那截木头上的不多的一点根子,其它的部分,现在已经全部被赵子建做成了丹药——他最开始只用了一小块做实验,做出来之后,他自己试着吃了,感觉效果很好,基本上达到了最大限度柔和发挥灵果效力的目的,同时又基本上完美地达到了灵果本来就该有的灵气强度,这才批量制作。

五片多的灵果蘑菇做主药,加上配它们的一大批各种药材,熬、煮、收汤,折腾了足足七八个小时,满院子都是药香味,到最后折腾出来,一共团了十七粒龙眼大小的药丸。

把它们逐一整整齐齐的摆好,上面再覆盖上一层保鲜膜,让它们慢慢地阴干,赵子建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就是他重生回2016年之后,真正握在手上的第一批丹药了。

每一颗都异常珍贵,每一颗都要用到最合适的时候。

它们不光能帮助修炼者在面临瓶颈的时候提供冲击的那一下力道,它们还可以在关键时候,给你一下子把体内已经空空荡荡的灵气给补足。

全部弄完了,赵子建拿清水洗干净手,还不忘又走回来,看着自己的成果,满脸的欣赏与自得,在心里头说:“不是老子吹牛逼,灵果蘑菇已经够难得了,但经过老子这么一配,简直无价。”

好得意。

不过一扭头的工夫,他正好瞥见了案子上的那个小小盆景。

一截枯木,下面是赵子建精心调配的腐殖土,最底下放的,甚至是想办法用高温加速了腐烂的枣树枝叶——虽然它们已经干枯掉落,体内也几乎不含丝毫的灵气了,但赵子建依然觉得它们并不该被丢掉,于是就把它们拿来养蘑菇了。

可惜的是,那截枯木上被赵子建特意留下的六片蘑菇的根子,一个个看上去都是萎缩的,边缘处都已经硬结,一副已经死掉的样子。

要不是赵子建能够感知到它们的根部里面,其实还有大量的灵气在活跃,而生命力也始终未曾萎靡,说不定真以为它们已经死了。

可即便是没死,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才能再长出新的蘑菇来。

暂时的,赵子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就这样先吊住它们的命,以等待将来可能会出现的机会——还是那句话,鹤亭山已经在三个月之内出现了两次灵涌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强度大,谁敢保证它不会再来个第三次?

照例的又过去检查了一下,还扭头看看被摆在案子最角落的那块造型奇特的玄铁棍子,黑黝黝的,看着丑爆了。

赵子建叹口气,关了灯,准备回去睡觉。

临回去之前照例翻翻手机,该回复的就回复一下,却在往下拉的时候,看到老妈给自己发的信息——还挺稀罕的,她似乎并不喜欢用微信打字这种方式跟自己儿子说话,而是更喜欢当面,至少也是打电话。

点开一看,赵子建顿时一脸无奈。

老妈:上次你拿过来那个枣特别甜,但为什么就给四颗?你在哪儿买的?告诉我地方,我想再去买二斤。

***

第二更!

另外通告一下,今晚要理大纲,因为对于接下来的一段故事,以及整个的大的氛围和走向,我老是觉得此前计划的大纲有些生硬,不够自然,得重新想想。

所以,明天早上的更新可能是两千字章节,也可能写不出来。如果写不出来,容我后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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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咱修仙的人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赵子建刚特别带劲儿地给罗小钟示范完该怎么正确的发力,然后指导他练了一会儿,比较满意,走回来,却听谢玉晴说:“明霞姐约我下午一起逛街。”

赵子建无语了片刻,最终鼻孔出气“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吃过午饭,谢玉晴收拾得美美哒,开着小polo走了,留下赵子建跟罗小钟爷俩在院子里,怪无聊的。

外面天气热,但院子里并不热,如果谢玉晴在,会要求罗小钟午睡一个小时,但她吃过饭就走了,师徒俩就都没拿她的话当回事,赵子建坐在走廊底下喝茶,罗小钟就抱着他的手机打王者。

但忽然,罗小钟停下来,看向赵子建,说:“师父,小黄鸟都两天没回来了。”

他说的是黄段子。

赵子建叫它办事儿,叫它黄段子,有时候叫它傻鸟,但谢玉晴就觉得这名字太不靠谱了,给它起名叫小黄鸟,并且要求罗小钟也得这么叫。

赵子建闻言抬头看看庭前的葡萄架,又看看那两棵枣树。

那天下午他们一人一鸟满载而归的时候,其实黄段子就已经是一副异常疲惫的状态,并且第二天早上,它就飞走了,赵子建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说好了的,丹药配好之后,要给它一颗的。

毕竟,其实那六片灵果蘑菇如果没有它的保护,估计很有可能会落不到赵子建手里。但它居然飞走了,一连两三天,都没有再出现。

赵子建想了想,说:“它可能是出去勾搭其它鸟了。”

罗小钟不明白一只鸟为什么要去勾搭其它鸟,它甚至不大明白勾搭是什么意思,闻言就只是“哦”了一声,又低头打游戏。

其实这孩子特别喜欢那只傻鸟。

可能是因为他们俩都比较傻吧。

很多时候,赵子建就比较烦它,这两天它晚上不在,赵子建就觉得舒服好多关键是不用担心第二天就从它嘴里听到自己女人的叫声啊!

不过呢,它这一走好几天,赵子建又有点担心。

它那么傻,虽说已经无比走运的顺利完成了第一步,踏进了灵气修炼的大门,但鸟毕竟是鸟,赵子建是真怕它死在外面。

当然,最近一段时间,这小院子里密集地迎来了两次灵涌导致的灵气墙过境,前一次还弱了些,不知道是在大海深处的什么地方灵涌的,最近的这一次,却是异常强大,待在这个小院子里,傻鸟可是吸纳灵气吸到饱,也说不定,它是找地方安安生生地自我突破去了?

现在赵子建就只盼着它能平安回来。

傍晚的时候,一直到六点多,院子里的爷俩都饿得不行了,出门逛街的人才终于回来了不过倒是拎着打包好的菜回来的。

赵子建和罗小钟洗手吃饭的工夫,就看见谢玉晴又出去,从车里拎了大大小小足有七八个购物袋进来他几乎是斜着眼儿看的。

等谢玉晴也洗了手过来坐下吃饭,赵子建就问她:“看样子逛街逛得挺嗨?”

谢玉晴笑,点头,“还行。”

一句“还行”,就是不准备说什么分享什么的意思了,赵子建也就不再问。

不过顿了顿,谢玉晴却又说:“她约我明天一起去做美容。”

赵子建停下筷子,扭头看了她一眼。

谢玉晴笑笑,说:“我说我上午没空,得买菜,得做饭,得伺候院子里的师徒俩吃饭,下午才有空,所以我们约了下午。”

赵子建点了点头。

还别说……赵子建也忽然咂摸出一点收买的感觉来。

他说:“我跟吴茜茜说好了,明天去看她。”

谢玉晴想了想,说:“那你就上午去,正好你负责买菜回来,反正下午我要用车!”这口气,赵子建听出了一点傲娇的小感觉。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他想等着看这俩女的最后到底会捣鼓点什么事情出来。

第二天早上,赵子建获得了小polo的使用权,开车回了自家的小区,停好车买了点水果,才过去敲响了吴茜茜家的门。

认识了也小半年了,没少“碰巧偶遇”,然后一起吃早饭,但赵子建还是第一次到她家里来。

敲门声也就过了几秒钟,门就开了,居然是吴茜茜自己过来开的门。

赵子建有点惊讶,“这就敢瞎动弹了?”

小姐姐看见是赵子建来,高兴得不行,甜甜地笑着,说:“一条腿,蹦着走。”

等赵子建进来,放下水果,果然就见她一条腿蹦着往回走。

这里算是她的闺房了。

早就聊过这个,她们家不缺房子,但她不喜欢跟自己爸妈住一块儿,所以自己工作之后就在这边买了套房子,平常就自己住。

整个房间,从头粉到脚,从餐厅粉到卧室。

到处都是粉红的颜色。

她昨天就出了院,并且坚持要回自己的小房子住,还不让她妈妈过来照顾,连请个护工都不让,坐下之后赵子建问她平常怎么吃饭,她就说点外卖。

感觉小姐姐还怪可怜的。

坐下陪她聊了一阵子,她特别想让赵子建开车带她出去吃顿饭,但赵子建还要负责买菜回去,而且下午车子的使用权已经被谢玉晴征用了,只好狠心地婉拒,但临走的时候,他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就是一块洗干净的喝茶用的小毛巾包起来的。打开来看,里面是四颗红通通的硕大的枣子。

小姐姐见赵子建一副郑重的模样,却掏出了四颗枣子来,就问:“现在这个时候,你从哪里买的枣?”

赵子建就很认真地告诉她,“这不是枣,是野酸枣,不过这个品种有点改良,很甜,只在最后有一点点的酸。记住,一天只吃一颗,不要多吃。这东西,对你的伤,有好处。”

这个时候的赵子建,就显得有点神神道道的了。

小姐姐聚精会神,一副组织内部接头的样子,小声说:“这是不是那些修仙玄幻里写的什么灵果啊仙果之类的东西?咱修仙的人,是不是就靠这个升级,升了级才能打怪?”

赵子建无语片刻,告诉她:“是。”

于是小姐姐了然了,拿起一颗野酸枣时,神情就显得特别神圣。

总算还是写了两千字出来!不过大纲没理完,老觉得转得不够圆润。

第二三五章 现实版越狱

对于吴茜茜这位未来大佬那么喜欢把灵气复苏解释成修仙啊又或者吸血鬼之类的事情,赵子建也是怪无奈的。

但其实再仔细想想,说是灵气复苏也好,修仙也好,或者吸血鬼也好,都只不过是个说法的不同而已。

因此赵子建一直都无意去纠正什么。

事实上,根据他自己的回忆,前一世当灵气大爆发之后,整个社会一片混乱,最初的那些年,不也是各种说法都有嘛,一直到好几年之后,社会秩序又在逐渐地从一片混乱,走向乱中有序的时候,灵气复苏这个说法,才逐渐成为最大众、被最多人接受的一个说法,并最终在后来,因为各路人马的研究越来越深入,灵气的概念渐渐成型,才成为近乎唯一的解释。

至于现在,解释成修仙并无不妥。

在吴茜茜的家里待了能有大半个钟头,赵子建狠着心告辞了出来,跑到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些肉和青菜,然后才开着车子回去。

但是,才刚回到院子里,把东西交给谢玉晴,还没等他坐下歇口气,居然就接到了周国伟的电话。

赵子建接通了,就听周国伟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说:“子建,本来呢,这个事儿不大合适找你的,不过你是行家,我觉得,还是想你帮个忙,来给看看,因为有个事儿,我们都实在是理解不了了。”

有些讶异,不过赵子建还是点头,问:“什么事儿?”

周国伟说:“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能过来一趟不?我想让你帮忙看看现场。”

一听“现场”这个词,赵子建瞬间明白。

看来是市局那边遇到什么大案特案了?

但问题是,自己也不善于破案呀,那就肯定不是因为案子难破才想起自己的,应该是跟打斗有关的东西——忽然一下子,赵子建恍然有所悟。

他点头,说:“那我现在过去?”

周国伟道:“再好不过了,我现在就在这儿呢,昀州市监狱你知道在哪儿吧?”

赵子建想了想,他还真是不知道,于是就让周国伟发个定位过来,然后跟谢玉晴略微解释了一下,谢玉晴一听说是周国伟找,当时就道:“你去忙你的,不行我下午让明霞姐过来接我一下。对了……中午你要是不回来吃饭,给我个电话。”

赵子建比了个OK的手势,又叮嘱了罗小钟两句,这才快步出门,开上车子就直奔昀州市监狱而去。

同时,他心里的预感越发清晰。

等快到监狱门口的时候,赵子建提前给周国伟打了电话,于是他的车子刚到,周国伟就已经安排一名狱警到门口门岗亭那里等着了,赵子建一到,也没登记,大门直接给打开,让他把车子开了进去。

随后下车,那狱警带着赵子建直接过了三重铁栅栏门,最终把他带到了一处看上去就觉得阴森、教人不舒服的地方。

走廊两侧,全都是铁栅栏的门,但此时里面都是空着的,没人。

周国伟和四五个警察都正在走廊尽头站着,不知道在低声地商量着什么。

一扭头的功夫看见赵子建过来,周国伟当时就快步迎了过来。

同时,他摆摆手,跟那狱警说了声谢谢,把他打发走了,然后他跟赵子建并肩而行,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说:“昨天晚上,一个犯人越狱了。单纯说越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这个犯人越狱的手法,有点特别。”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周国伟把那几个警察介绍给赵子建,分别是市刑警队新任的队长张自立,他带的两个人,和昀州市监狱的监狱长,叫方作栋。赵子建跟他们纷纷握手,然后周国伟简单地介绍说:“我一个朋友,叫赵子建,功夫高手,我请他来给参谋参谋,分析分析。”

然后,他指着那牢房给赵子建看。

不用他指,刚过来的功夫,赵子建就已经看见了。

比普通蜡烛还粗的铁栅栏,且两根栅栏之间窄到成年人的手臂根本就伸不出来——防范犯人的嘛,各种坚固。

但现在,走廊尽头的这间牢房的铁栅栏,却被人硬生生地掰弯了。

不是一根两根,就算是把相邻的两根铁栅栏都掰弯了,人也根本不可能出来,所以面前的这座牢房的铁栅栏,是直接被掰弯了八根——密集的铁栅栏中间,硬生生地被掰出了一个可容成年人轻易进出的大洞。

常理来说,你把泰森阿里或者某个重量级的举重冠军叫来,总之就是世界上最有力气的人,他也不可能把那么粗的铁栅栏给掰弯成这个样子。

赵子建眉头紧皱,嘴巴抿起,凑近了看。

可能是觉得头顶的走廊灯不够亮,周国伟从一个刑警手中接过手电筒,递给赵子建,赵子建对准了被掰弯的铁栅栏,仔细看。

还好,还没有强悍到在铁栅栏上留下手印。

周国伟在一旁介绍道:“有反复掰的痕迹,我们推测,犯人应该是此前就曾经想过尝试着把栅栏掰弯来越狱,但那个时候,他掰不动太多,所以为了怕被发现,掰弯了之后还会想尽办法的尽量复原,所以此前一直都没发现。一直到最近,他不知道为什么力气大增,居然能把这么多根栅栏一口气全部掰弯了。”

赵子建缓缓点头,但还是不说话。

这个时候,监狱长方作栋说:“栅栏的强度是肯定没问题的,不过回头我们还是会截下来一段送去监测一下,以防以后出现类似的事情。”

赵子建看完了,手电筒递回去。

周国伟又继续说:“待会儿咱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他们的监控录像,这人出来之后特别嚣张,直接跳起来,把走廊里的所有监控直接打烂了。而且一路走一路破坏,每个摄像头都是记录到被他破坏之前。”

顿了顿,他说:“请你来就是因为,想问问你,你们练武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门派,或者特殊的方法什么的,能让人练出那么大力气来?”

***

继续修大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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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 回响

练武的人想练出这种力气来?

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神话传说,或者演义里才会有这样的神人出现。

但现在呢,赵子建心知肚明,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在此前就已经有力气尝试把那么粗的铁栅栏拗弯又复原,那么到了现在,他是的确有可能会忽然间气力大增,并作出这样令人咋舌的事情的。

但是,赵子建不能说。

见赵子建虽然不开口,但神情间似乎有些纠结,周国伟猜着赵子建可能是知道些什么,当下顿时满含希望地把赵子建又带到监控室,让值班员把此前的监控调出来,放给赵子建看。

一边看,周国伟还一边补充,说:“这个人叫冯玉强,13年因为入室抢劫,被判了7年,以前在牢里一直都表现还挺好的,他们监狱这边还给他报过一次减刑,批了三个月,按说是个挺老实的。所以这个案子的疑点就在于,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就忽然那么有力气了,居然能掰弯栅栏跑了!”

赵子建眯着眼睛看监控回放。

那是一看看上去并不怎么起眼的中年人,呃,说是中年人,其实看上去应该也就三十五六岁,而且很大可能,他的实际年龄会比看起来还要年轻一些,所以,他被判刑时年龄估摸着也就是三十岁上下。

他的个子估计能有一米七左右,看起来并不强壮。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居然硬生生掰弯了八根铁栅栏,一路跳起来赤手空拳打坏了十一个摄像头,尽管警报已经发动,但他还是从容地一跃翻过墙上的电网,直接逃走了——哪怕是不考虑他徒手掰弯八根铁栅栏的事情,只看他一击打烂一个摄像头,又从容跃起三四米高的架势,就绝对是神人的表现了。

别把练过武术的人看得有多牛逼,至少他这几下子,孙传华绝对做不来!

正常人你买个架在墙上的那种望远镜一样的铁壳子摄像头来打一打看,用脚踩、跺,你都没那么容易损坏它,别提一拳一个了。

很显然,这家伙变异了。

那么可想而知,这样一个人,普通监牢困不住他,外面的警察,哪怕是武警,只怕也轻易的拿他没办法——一个本来就作恶的人,忽然得到了强大的力量,近乎没有人能够压制住他,他出去之后继续作恶的可能性有多大?

赵子建把这个问题抛给周国伟。

周国伟苦笑,说:“今天早上,局里已经又接到了两起报案,都是抢劫,不过还好,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但局里特别重视这个案子,这不,让我过来抓一下。”

赵子建闻言缓缓地点了下头。

他才刚出去,还不清楚现在外面的情况,所以就算抢劫,大概率上也只是满足一下最基础的需求,但接下来就不好说了。

灵气大爆发之后最初那些年,为什么乱?

一个普通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上,是很不容易的,内心里会积攒相当的负面情绪,积攒戾气,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再加上灵气一下子爆发,很多人死去,所有的社会秩序已经薄到只剩下一层窗户纸,轻轻一戳就破,你指望那些忽然间强大了起来的人再继续老老实实的服从政府的管理,遵守道德,可能么?

连一个平常小心翼翼的老实人、普通人,一旦得到了远超正常人的能力,且社会和国家无法制约他,他都有很大的可能会瞬间化身为恶魔,更何况一个本来就因为入室抢劫而被判过刑的家伙?

接下来的昀州市,怕是马上要出乱子。

但是……这很不对呀!

尽管时隔多年,但赵子建仍能大概的记得,2016年的夏天,作为小宅男一个,高考又只考了599分,在自己看来并不是什么出彩的分数,所以别说像现在这么潇洒了,其实在家里是多少有点内疚感的,也因此,整个2016年的暑假,一直到大学开学之前,自己都没有离开过昀州市。

如果昀州市出现了囚犯外逃,并且在附近连续作案的事情,就算自己是个宅男,也实在是没有理由完全不知道,而只要知道,像这样的事情,就几乎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的——但事实上,就是没有。

…………

监控录像看了好几遍。

一屋子人都在等着赵子建开口——他从来到之后,到处都看,虽然三缄其口,但他越是这个样子,大家就都会越是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些东西。

核心的东西,赵子建是不可能说的,那样非但不会让人相信,相反还可能会有散播谣言的罪过被扣到脑袋上。

虽然赵子建并不在意这些,但他并不想在现阶段惹什么事儿。

但是呢,这个人的危险太大了,哪怕只是出于昀州市是自己老家,这里生活着自己近乎所有的亲朋故友的份儿上,赵子建既然知道了,就绝对不可能装作不知道的去旁观。

于是面对一屋子人,他想了想,说:“习武之人有没有这种情况,我不太好说,但我知道有一种情况,是会这样的。听起来可能会有点邪乎,我呢,其实自己也没有搞太清楚,所以就不拿出来胡扯了。”

顿了顿,他敲敲显示器,对周国伟说:“现在监控很发达,你们注意布网监控,一旦发现他的踪迹,不要着急出手,他的水准你们也都看见了,哪怕是武警,哪怕真枪实弹,在他面前,恐怕也要吃亏,而且关键是一旦打草惊蛇,我怕以后就不好再发现他了。所以,一旦发现,通知我一下,我替你们抓人。”

大家闻言都是一愣。

周国伟和刑警队的几个人还罢了,现在市公安局那边,大家都知道有个叫赵子建的小伙子,身手实在了得,但昀州市监狱这边的人可不知道。

而问题是,此刻的监控回放上,大家清楚地看到他的身手是何其敏捷,牢房那里被掰弯的铁栅栏,也清楚地展示着他的力气有多么的大。

这已经不是技巧的问题了。

一力降百会。

就像他说的,就这个冯玉强目前展现出来的这份实力,怕是调一队武警真枪实弹,都未必有把握拿下他。击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这个时候,周国伟却只是问他:“很危险?”

赵子建点了点头,说:“你们都是内行,我没资格指导你们什么,但是从他临走之前只是发泄一样地打坏了一批摄像头,但是却并没有袭警来看,虽然有警报器想了,狱警们可能会出动枪支,让他有些忌惮之外,我觉得他这个人的性子应该还是很偏谨慎的。但那只是最初,一旦他发现自己的实力可以为所欲为,连武警都奈何不得自己之后,恐怕会立刻化身成狂魔的。”

顿了顿,他说:“所以,你让我解释,我没办法给你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让我知道了他在那里,我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

周国伟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这个时候,他深思熟虑片刻,正要说话,外面的走廊里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整齐的跑步声。

大家都愕然地往门口看。

监控室的门很快就被人推开,一个狱警略有些慌张,带着惊疑不定的口气,说:“监狱长,特警出动了?”

大家都有些讶然。

然而随后,有人又推门走了进来。

透过他开门的瞬间,大家都能看见,外面的走廊里,已经有一队真枪实弹的武警快速地进行了封锁。

那人走进来,首先拿出工作证一亮,赵子建清楚地看到了国安的徽标,然后那人又掏出一张折叠的A4纸文件,展开,问:“请问哪位是昀州市公安局副局长周国伟同志,和昀州市监狱监狱长方作栋同志?”

周国伟和方作栋都当时就站出来。

那人把打开的文件递给他们看,上面盖着新鲜的红印章。

赵子建没资格凑过去看,但还是瞥了一眼——似乎是国家安全部文件。

“我奉命接管这里。所有与昨晚那件越狱案件相关的信息,从现在开始,全部由我来接管,并且,请两位回去之后向相关领导通报具体情况,具体的公函,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市委市政府了,接下来你们会收到通知的。还有,与此相关的事件,务必封口。在解禁令没有出来之前,不登报、不上电台电视台、也不许发布到网络上,请诸位回去之后对各自部门的同志传达一下。”

公文递回去,周国伟和方作栋都是当时就答应下来。

很显然,尽管只是越狱案件的循例上报,但这件越狱案居然在不到十二个小时之内,就已经惊动了国家最高安全部门,并且那么短的时间内,人家就已经入场了——不但全部接管,而且直接下达了封口令。

也就是说,周国伟和市刑警队,就此退出了这件事情的调查。

跟在周国伟等人走出昀州市监狱的办公楼的时候,赵子建忍不住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连院子里都已经站满了持枪的武警,在他们离开之后,这座监狱只怕立刻就会变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了。

看来国家相关部门还是很敏感的呀!

也或者说,此前陆伟民市长的猝然离世,并不是全无回响的。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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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等雨来

深夜,赵子建坐在走廊下,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自己慢慢地冲茶、喝茶。

谢玉晴在屋子里收拾了一阵子,出来在他身侧坐下,端起自己的杯子啜饮一口,扭头看看他,又顺着他的目光往暗沉沉的夜空看了一眼,说:“看样子要下。”

“是啊,要下。”

谢玉晴又说:“也该下了,热了这么多天了,我记得以前到了这个时候,都是最多隔上十天半个月,大大小小就总是要下一点雨的。”

“是啊,隔了不短了。”

谢玉晴扭头看着他,想了想,说:“你从回来之后就好像是有心事,有什么能对我说的吗?”

赵子建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看看她,伸手把她搂过来,在她眉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却又忍不住叹口气,说:“我总是有一种感觉,这个世界,怕是要偏离我原本预测的轨道了。”

谢玉晴在他怀里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他,说:“很正常啊,你又不是神仙……”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那夜两人之间对话,她轻声一笑,继续说:“我是说,你又不能前知三百年后知三百载的,预测不准不是很正常么?对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觉得脱离你的预测了?”

赵子建知道政府已经下了封口令,按道理是的确不该再说的,但其实那个东西,他当然不可能太过在意,想了想,便把周国伟今天把自己叫过去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谢玉晴很显然是一下子就听懂了。

不提别人,最近两天,她自己是正在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能力在进步的——而且这显然不是正常普通人的所谓力气变大了一点之类的。

于是她讶然,过了一会子,才说:“这么说……按照你的说法,那个越狱了的人,也是被灵气激发的?也就是……变异者?”

赵子建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此事毫无疑问。

谢玉晴惊疑不定。

想了一会儿,她从赵子建怀里挣脱开,坐直了身体,问:“你亲眼看见那铁栅栏的确是被掰弯了?”

赵子建忽然失笑,谢玉晴旋即也低头摇头自笑。

是啊,这问题不是白问嘛,这点事情,赵子建何至于看不清楚,又何至于拿谎话来糊弄自己的枕边人。

谢玉晴想了想,说:“我……我今天早上试了一下……”

赵子建扭头看她,她说:“做饭那个勺子,是不锈钢的,就是勺子把,我试了一下,觉得也没用什么力气,就掰弯了。”

赵子建笑起来,“那你做饭怎么用?”

似乎是谢玉晴自己也颇觉好笑,闻言笑起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又掰回去了。”

赵子建笑了笑,没说话,端起杯子又喝了一杯,然后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天。

乌云密布,隐隐可见雷电奔行其中。

想必一场大雨就在顷刻之间了。

这个时候,目前正处在对“灵气”这个问题无比新异也无比好奇阶段的谢玉晴,却显然是不太愿意放过这个话题,于是她又问:“可是,这种变化按照你的说法,不是很正常吗?有灵气爆发,有灵涌,我变异了,那其他人也完全可能会变化呀!这跟你的预测不一样吗?”

赵子建缓缓地点了点头。

灵涌如此密集地出现在鹤亭山里,距离近的这些人,暴毙者已经不是一个两个,甚至不是一百两百了,只是摊在二三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昀州里,显得有些不那么起眼而已,可既然有人死去,那哪怕只是从概率上来说,有人会就此被灵气所改变,也实在是必然的事情。

但道理不是这样的。

道理就是,哪怕是在前辈子,作为一个后来能够走到那个地步的人,赵子建的天赋,他对灵气的亲和度,显然是绝对不低的,但一直到最后的灵气大爆发到来之前,他都并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明显的异常。

而在灵气到来之前,或许会有不少人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了灵气墙的冲击之下,但整个社会并未出现什么明显的动荡。

但现在,却显然已经不是那样子了。

有一个吴茜茜早就已经开始变化,只是她对待这种事情的第一反应,是惊疑或暗喜,却根本不敢对外说,那就必然会有两个,甚至二十个,三十个吴茜茜。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囚犯。

普通人即便是发现自己的能力有些异常的强大了,若非有外力的压迫,他们充其量也只是会自己慢慢地偷偷地试探自己能力的边界罢了,并不会立刻化身英雄或恶魔——因为他们并没有迫切的需求和方向。

只有囚犯,他天然就是有着想要越狱的冲动的,一旦能力具备了,自然是马上就去做了。

可是这说明什么?

这恰恰说明,今时今日的昀州市,像吴茜茜和那个逃犯这样子已经在悄悄变异,甚至已经完成了第一步的变异的人,已经有不少了。

而今天,国家安全部门如此雷霆般迅速的行动,也让赵子建一下子得知:政府方面,至少是高层方面,对于灵气复苏这件事,怕是已经开始有了一些察觉了!至少是已经开始慎重对待了!

还是那句话,一个已经进入了中央某种序列的市长猝然去世,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白白过去的。

当然,也不必过高的估计国家的掌握程度和干涉力度。

上一世的时候,赵子建亲眼目睹了一个老大的国家,是怎样在灵气爆发的冲击一下一夜之间失去了对国内的掌控能力的。

这天下一旦乱了,人心一旦乱了,而且是全世界一起乱了,任你是再牛的人物,都休想力挽狂澜。

而且,现在的形势,和发展趋势,似乎跟自己经历过的前世,是的的确确的已经出现偏差了——尽管目前赵子建还不敢百分百的确定,但内心的直觉却清楚无误地告诉他,灵涌来的太快了,也太密集了,这根本就不是要拖个五年八年的路数!这是一锅水马上要煮沸的路数!

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家能有可能掌控一些东西,至少维持这个大国不会在瞬间分崩离析吗?

而自己呢,若这一世的发展,的确与上一世不同了,自己又该做何应对?

正出神间,忽然眼前一亮,亮得刺人眼目,紧接着,一道惊雷似乎就在头顶炸响,漫天大雨落了下来。

赵子建叹息一声,忽然对谢玉晴说:“世道,要变了。”

***

大纲迟迟理不顺,状态渣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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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 客来

第二天早上,雨过天晴,赵子建一大早就照例叫了罗小钟起床跑步。

可是等师徒俩跑了步回来,才刚推开院门,就听见了院子里的聒噪声罗小钟倒是顿时高兴得不行,喊叫着就冲去了,赵子建听见那声音里的气急败坏,虽然也觉亲切,但马上就开始为以后有人窃听的日子而苦恼了。

关好门进院子里去,果然就看见黄段子正在屋檐前来回打转地飞,一边飞一边满嘴飙高音,“你个死鬼,说,你把钱藏哪儿了!”

“你个死鬼……”

“你个死鬼……”

一副炸毛了的样子。

罗小钟很兴奋地跑过去,仰头看着它。

谢玉晴则正无奈地坐在走廊下,看见赵子建回来,也是面露苦笑,说:“你们刚出门没多久它就回来了,然后就这么嘟囔了半个钟头了!它这是怎么了?”

这时候,可能是真的气糊涂了,黄段子转着飞了好几圈才注意到赵子建已经回来了,顿时就转向飞过来,近乎怒吼,“你个死鬼……”

赵子建摆手,“你的那一份给你留着呢!”

小傻鸟半空中急刹车,在赵子建身前悬停住,看着赵子建。

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赵子建伸出手,说:“来!我还能骗你嘛!所有东西都给你留着呢!我又不知道你跑哪里去了,枣子熟了,总不能不摘,等它自己掉吧,那多浪费啊!放心,真给你留着呢!”又对谢玉晴说:“去给它拿两个枣。”

但黄段子仍是将信将疑,并不肯落到赵子建手上去。

谢玉晴在走廊下正惊讶着呢,因为黄段子真的不吵吵了。

她愣了一下,真的就起身回屋去给黄段子拿枣子去。

这边赵子建见这傻鸟还是不信,已经自顾自地越过它,正好谢玉晴拿了枣子从屋里出来,赵子建直接接过枣子,亮给黄段子看。

黄段子顿时就兴奋地叫起来,“啊……啊……啊……”边叫边飞了过来。

但赵子建一转手,又把两个枣子攥在手里。

黄段子已经飞到近前,见状顿时大怒,“你个死鬼!”

赵子建笑笑,说:“以后不许学这院子里的人说话,尤其是晚上的动静,不许乱学,我就分给你吃,不然就没你份儿!”

黄段子大怒,“你个死鬼!”

赵子建不说话,手里攥着枣,看着它。

谢玉晴就站在他身边,也仰头看着黄段子,笑着说:“怎么感觉你说的话它都能听懂似的,你跟它说这个有用吗?”

赵子建笑而不答。

但黄段子盛怒不息,一个劲儿的说:“你个死鬼!你个死鬼!”

赵子建皱眉,拿起一颗枣,也不管洗没洗了,张嘴咬了一口,黄段子见状大惊,当即道:“早上好……”

这下子赵子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手里完好的那个枣子递出去,说:“呶,给你!自己估摸着点儿量啊,不要吃太多!”

黄段子疾掠而至,却最终停在了赵子建的手腕上,盯着那枣子看了两眼,然后狠狠地往下一啄,顿时就咬下一大块来,一下子给吞了下去,舒服得不行,抖抖脖子,展展翅膀,说了声,“早上好!”然后又急不可耐地一口啄了下去。

赵子建啃光了手里的枣子,又笑着看黄段子啃光了另外一颗,这才拍拍手,说:“行了,洗手,吃饭!”

…………

黄段子回来,当然不是什么惊喜,但不得不说,看见它无恙归来,而且比以前好像还要精神了不少,尤其是那双眼睛,竟隐隐已有毫光绽出,赵子建心里的确还是很高兴的。

上午,赵子建开着车出门,又去了一趟鹤亭山。

这一次去,他的心态相当放松,优哉游哉的,权当是一次近郊游了。

空山雨后,虽然有泥土的地方不免泥泞,但并没有打扰赵子建的好心情。

只是回到第一次灵涌之地观察了一遍,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当初也是一念心动,决定给那棵变异了的野酸枣树找个伴儿,再加上多少有点恶趣味,想凑两棵枣树,于是就多挖了一棵回去,不成想竟成了一段机缘,各种机缘巧合之下,那第二棵凑数的野酸枣树,竟也已经露出要变异的架势。

但当初没有被挖回去的它们,没有了这份机缘,就只能继续留在山中,因此直到现在,它们也仍然只是这片山坡上一棵普普通通的野酸枣树而已。

至于那第二次灵涌之地,朽木就是朽木了,而且在那一方周边,赵子建再未能发现任何仍有价值的东西想想也是,仅仅只是一次灵涌而已,已经有一块玄铁和六片蘑菇灵果出现,哪里还有可能再出别的东西?

而赵子建这一次进山,为的也并不是单纯的想在回访一下,看能不能捡到个当初没有发现的宝贝什么的。

他只是要重走一遍这边山脉,然后在自己绘制的地理图上,正式确定这两个点两个点,当然不可能确定什么,但如果有第三次呢?如果有第四次呢?

上一世的时候,尽管学派林立,但大家近乎是一致公认的,灵涌实在是无任何规律可循,但现在赵子建多多少少对这个结论有点质疑。

他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出一点规律。

哪怕是提前推测出一次的灵涌,他就能提前布下阵法,到时候收获可就大了去了当然,目前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不过在山里走了一遍,临回去之前,赵子建还是忍不住又选了一座地势较高的山峰登上去,回身俯瞰脚下的这一片地方尤其是,他的目光在那片已经被废弃的村落上停留了许久。

不得说,将来若乱世乍起,这里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

至于它貌似地处偏僻,根本就不成问题。

没有房子,也可以好好规划一番,建出好房子来。

问题只在于,赵子建暂时还没想好,自己将来是把根扎在这里呢,还是去扎在明湖市呢?

正浮想联翩的时候,他接到了谢玉晴的电话。

谢玉晴说:秦秉轩来了。

第一更!

第二三九章 新人类

时隔月余再见,秦秉轩身上似乎隐隐多了一抹淡定与洗练。

赵子建停下车子进门的时候,他正跟罗小钟聊天呢。

听见外面的动静,看见赵子建回来,他站起身来,展颜露出笑容,说:“一个月没回来,你这院子里大变样啊!”

赵子建瞥了一眼庭前的两棵野酸枣树,说:“添了两棵树,别的没变。”

秦秉轩指着此刻正停在院中雕像脑袋上睡觉的黄段子,问:“我进门来,它看都不看我一眼,跟它打招呼它也不理我,它怎么了?”

赵子建扭头看看黄段子,笑着说:“还能怎么了,懒呗。”

说话间,两个人前后脚过去走廊前的茶桌旁坐下。

秦秉轩感慨着说:“还是你这个院子里舒服啊!空调再好,也不如这样舒服。”

赵子建动手烧水,笑着说:“别扯淡,你们家那么有钱,想舒服,找个避暑胜地,不然到南半球住几天不就完了?”

秦秉轩摆手,“那不一样,他乡非是我乡。”

“这话倒是。”赵子建悠然自得地接了一句,然后漫不经心地问:“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秦秉轩点了点头,还没说话,正好谢玉晴端了两样水果摆上来,他点头道了谢,然后有些放松地半瘫在沙发上,说:“其实吧,也没什么,两位老爷子都在呢,闹不大。不过大家族嘛,你就算没见过也能猜到,肯定得各种拉锯,到现在,该退的退下去了,不守规矩嘛!也算是给年轻人腾个位子,就算完事儿。”

顿了顿,他又说:“至于真说怎么为难……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从此被踢出管理层,个人资产也被锁死五年不许乱动乱跳,已经是很大的打击了。”

赵子建闻言抬头看看他,点了点头。

所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早已习惯了手中有权力的滋味,早已习惯了调动一切来为自己的理想和目标服务的感觉,忽然间把他手里的权力给抽走,简直堪比杀了他。

不过无所谓了,赵子建才不在意秦家会怎样对待一个在内部斗争中失败的人,最主要的是,秦秉轩这一方应该是赢了,这就足够了。

说到底,秦秉轩毕竟是他的朋友。

而且,应该说是他重新回到2016年之后,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了。

于是冲茶的功夫,赵子建就问他:“这么说,你应该是升了?”

然而秦秉轩摇头,“没有。三叔下去了,本身就已经是对二爷爷那一派的极大的削弱,要是我立马趁机上去,带来的反弹就太大了,闹不好整个大家族就真要起内讧,分崩离析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一再商量之后的结果,是让管理层一个偏中立的人上来了,不过么……不同的人坐同一个位子,权力是不一样的,其实,还是等于我已经挤开了最大的一个对手了。”

赵子建缓缓点头。

这个道理他当然懂的。

这个时候,谢玉晴却是过来拿起车钥匙,笑着说:“你们先坐着喝茶,我出去再买点菜回来。”这显然是留饭的意思。

赵子建闻言只是点头,秦秉轩却是毫不客气地说:“弟妹,我想吃一碗你们店里卖的炒粉,中午能给我做一碗吗?”

谢玉晴闻言笑笑,说:“行啊,那我去店里给你拿点原料,回来一炒就行。”

秦秉轩拱手,“谢了!谢了!”

等她走了,秦秉轩说:“弟妹……好人!”

赵子建一边冲茶一边挑起嘴角,“你想说什么?”

秦秉轩闻言扭头看看赵子建,说:“我想说,她跟了你,真是天作良缘。”

赵子建就懒得理他了。

不过很快,他就起身,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块平板电脑来,一边打开找东西,一边跟赵子建说:“这一趟过来,一是家里的事情基本处理好了,我也多少有点空闲时间了,二是,想给你看个东西……”

说话间,他把平板递过来。

看上去是一段视频,只差点一下屏幕开始播放。

赵子建接过来,扭头看他。

他犹豫了一下,说:“已经被封锁了,不是咱们国内,是油土鳖直接给封了,应该是美国国内的力量,再不然很有可能是很多国家都达成了一致,所以,除非是刻意收集,否则,其实看到这段视频的人,应该是并不多。”

这么一说就有点意思了。

赵子建没说话,伸手点开了视频。

是一个年轻人,说的是英语,刚一开始,赵子建没有太当回事,但随后,当这个年轻人提到“末日的力量”,他开始认真了起来。

在展示了自己一跃跳上屋顶,一脚踹断了一棵大树的力量之后,那人越发兴奋地滔滔不绝——总结起来,意思倒是简单:世界马上就要末日了,但末日的到来,正是人类的新的希望,因为末日的力量将带给人类全新的改变和改造,而他,正是已经领悟到了这种力量的“新人类”。

他已经创办了一个勉强可以翻译成“末日拯救教”的组织,召集所有已经感知到末日的力量的“新人类”汇聚到一起,大家一起来拯救世界,来决定未来世界的一切。

视频不短不长,十几分钟而已,而且看上去应该是没有任何后期剪辑和制作的痕迹——按说这种东西,在崇尚自由并笃信宗教的西方,并不稀奇。

西方世界里有大量奇奇怪怪的合法或不合法的宗教和组织存在,宣扬世界末日的更是比比皆是,而且西方也的确是有不少人都相信这个。

而这一段视频与其它那些宣传视频最大的不同,显然是来自画面上这个年轻人所展露出的超强的“非人类”的能力。

只不过,西方社会各个国家居然会无比默契地把这段视频给封杀了,倒是反应挺快的,这好像有点不大符合赵子建心里对他们的社会运转方式的定位。

视频看完了,赵子建把平板递回去,继续优哉游哉地冲茶,等茶水冲出来,还先给秦秉轩倒上一杯,然后才把自己的杯子倒上,这才放下茶海,问:“给我看这个,想说什么?想问问我是不是也是这种‘新人类’?”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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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〇章 投奔

秦秉轩一脸无奈地看着赵子建,“你看你,你别说话顶我呀!我又没恶意!再说了,好奇呢,是肯定有的,但是就这小子这点本事,在你面前那肯定是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我怎么可能傻到拿他来问你!”

赵子建闻言忍不住笑起来,抬手,“打住,别拍马屁!”

说话间,端起茶杯喝一口,他问:“那你倒是说说,想问什么?”

赵子建神态认真,秦秉轩也就收起嬉皮笑脸,一脸诚恳地说:“真的没想问什么,刚才我就说了,这一趟过来,一是给你报个平安,叫你知道我赢了,而且没缺胳膊断腿的,二是,纯粹就是想把这个给你看看,叫你做到心中有数。”

赵子建初时闻言略有些诧异,但听到后来,就缓缓地点了点头,说:“好。”

听到这一个“好”字,秦秉轩才终于松了口气,放心喝茶。

但他没料到的是,这个时候赵子建却反而主动开口了——

“就在昨天,我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市局的,找我帮忙,昀州市监狱有人越狱了,我去看了,力大无穷,硬生生把那么粗的铁栅栏掰弯了八根,跑了。”

秦秉轩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赵子建仍旧不急不缓地说:“真要说比起来,那天越狱的那个人,大概比你这个视频里这个人,也就弱了那么一点点吧,但并不是质的差距。”

秦秉轩罕见的主动开口,问:“人抓回来了吗?”

赵子建摇头,说:“不知道。我刚到没多大会儿,顶上的人就下来了,国安带队,好几十个武警,直接把整个昀州市监狱都给封锁了,别说我了,连我朋友都被直接从这件案子里踢出来了。现在情况如何……不知道。”

秦秉轩眉头紧皱。

以他的出身,他当然比普通人更明白国安介入,带着武警直接封场是什么意思——两三秒钟之后,他问:“要不要我打个电话问问,看现在怎么样了?”

赵子建摇头,“不必!”

顿了顿,他笑着说:“要是市局负责侦破这个案子,负责抓人,可能要费点力气,但国安都出手了,背后不一定调动了什么力量,到现在一天多了,我估摸着,要么已经杀了,要么就……”他笑笑,说:“招安了。”

秦秉轩沉默片刻,问:“这么说,这所谓的新人类……是真的。”

赵子建点头。

秦秉轩再次沉默下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诚恳地说了一声,“谢谢。”

赵子建“嗯”了一声,坦然地受了他这一声谢。

过了片刻,他起身,到里间拿了四块玉牌出来,递给他,说:“懒得下什么雕工了,就这么凑合吧!送给你看重的人。”

秦秉轩接过去,把那四块玉牌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又说了一声,“谢谢。”

赵子建笑笑,喝茶,但一杯茶还没喝完,他忽然说:“对了,加工费还没给呢!赶紧转过来,四块钱而已,你别那么抠!”

秦秉轩笑笑,低头片刻,抬起头来,说:“钱我就不给了,这东西,哪里是四块钱能买的来的?这是我欠你的四条命。”

赵子建闻言眯眼看着他。

这一刻,秦秉轩似乎是心中有所触动,叹口气,说:“我费了好大力气,终于还是让人给我算了一命,据说我本来的命格,是就在这两三年里,就该完蛋了!但现在么……”说话间,他从自己脖子里顺手一捞,从T恤衫底下拽出一块玉牌来,笑笑,说:“我的命被改了。”

赵子建冷眼瞥他一眼,失笑,“你是说,我给你的这玩意儿,给你改的命?”

秦秉轩笑起来。

赵子建“切”了一声,说了一句,“封建迷信思想!”然后就不说话了,低头喝茶。

秦秉轩也不再说什么,把脖子里的玉收到T恤衫底下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四块玉牌收到了自己提来的手提包里,妥善放好。

然后,他问:“那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赵子建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但这个时候,他却有些浑不在意的样子,想了想,说:“我?我就上大学呗?估计通知书快到了,老老实实上大学,然后……呶,你不也看见了,回头我准备正式收他入门了,这是我的大弟子,我还又收了一个二弟子,接下来就去明湖市住着,上学,也教徒弟,挺好。”

“就这样?”

“不然怎样?”

“子建,如果我刚才没理解错的话,你已经很明确的告诉我,像这种所谓的‘新人类’,或许也可以理解为已经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产生了……变异?这些变异了的新人类,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人了,无论是中国,还是外国,都已经有了,只是我们目前并不知道这样的人具体有多少,但不管有多少,这样的人一旦存在,一旦大量存在,你知道这将会意味着什么吗?”

赵子建平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秦秉轩认真地说:“在我出门之前,我们家内部开了一个小会,不瞒你说,就是因为这段视频,当然,还有一些国内的其他事情,当然,不包括你刚才说的你们昀州的这件事,是我们从别的渠道得知的一些事情。最终,我们分析推演出来的结果,你知道是什么吗?”

说到这里,他一脸严肃,说:“三年,最多五年,整个世界可能会天翻地覆,所有的过去的秩序,可能会全部崩盘。无论中外!”

赵子建依旧不说话,自顾自低头喝茶。

但秦秉轩的话里却渐带激昂,“子建,你是我从未见过的天下奇人,而且我能感觉得到,别管是那个越狱的家伙,还是这个想创立宗教的家伙,你根本都没有拿他们当回事。他们这些所谓的‘新人类’,在你面前根本没有一丁点儿挑衅的资格,所以,你不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做些事情吗?”

赵子建笑,放下茶杯,看着他,“所以,你这一趟过来的真正目的,是代表你们家,来收买我的,或者叫收编我的,对吗?”

秦秉轩闻言忽然笑起来,摇头,然后,他说:“收买?收编?子建,你太小瞧我了,太小瞧我们家了,更是太小瞧你自己了!”

顿了顿,他神情端肃,认真地说:“我是来投奔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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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一章 大眼瞪大眼

讲认真的话,别看这辈子到现在为止,赵子建其实也没什么太过牛逼的建树,但毕竟心态在那里放着,像他这种老家伙,内心里其实是相当骄傲且自大的,也因此,重生回到2016年这大半年,他其实几乎都没什么朋友。

可实际上他上辈子朋友是不少的。

为什么呢?

因为太高傲,此时十七八岁的这个赵子建所能接触到的身边的这些人,的确是让他有些瞧不上——一直幼虎,或许还能跟一只小羊羔一起玩两天,但一只幼虎的身体里如果是一只成年的吊睛白额大虎的灵魂,你说,它怎么可能跟一只羊羔真的去推心置腹交朋友?

这是天然的阶层划分。

若有例外,秦秉轩算是一个例外。

尽管如果没分析错,这家伙上辈子应该的确是没能熬过灵气大爆发就死了,所以英年早逝之下,其实也没什么建树,但这辈子跟他一认识,赵子建就觉得他是个人物——虽然如果没有赵子建,他十有八九还是会早死。

只因为赵子建知道,这家伙实在是个聪明人。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想到秦秉轩竟会如此果决。

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国泰民安天下升平的盛世!

纵是有几个小毛贼号称自己变异了,自封是什么新人类,也的确好像是有了那么一点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小能力,但实话说,不要说在国家机器面前,这些人目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哪怕就是在有钱人面前,这些人的所谓能量、所谓“变异”,也是根本就不值一提的——你再有本事,总有所求,你所求何事,来,我满足你,你给我当保镖吧!

习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有人不卖,但有的是人愿意卖!

再牛的本事,到最后辗辗转转,毕竟总是要把这一身本事卖出去的。

而秦秉轩是什么人?

秦氏家族的大少爷,秦家那家什么东城集团的董事副总经理,手里可以调动的资金以百亿计——这样的一个人,既然已经猜到了世界即将发生巨变,那就完全可以凭借着手中海量的财富,迅速的聚拢和收服一批“新人类”,甚至在自己的掌控下,形成一个这方面的组织。

一批本就强大的人,一旦集合成组织,只会变得更强大。

而在任何组织之中,真正能够掌握话语权的,从来都会是最聪明的那个人——赵子建毫不怀疑秦秉轩的聪明。

但他居然选择了在这个时候跑过来跟自己说,“我要投奔你!”

赵子建盯着他看了一会子,忽然笑起来,“发烧了吧你?说什么胡话!”

秦秉轩摊手,“我是认真的!”

赵子建呵呵一笑,“你投奔我?你投奔我什么?准备拉着我挑头,咱也组织一个什么救国会?还是复仇者联盟?”

秦秉轩微微一笑,说:“只要你觉得可行,我完全没问题啊!都不用你跑,事情我可以帮你办妥!”

赵子建闻言又笑,摆手,“别开玩笑了,这事儿有我没我,你都能玩得转!再说了……你身处高层,应该比我还明白,不要当国家是瞎子,更不要当国家是傻子!你想做,就去做好了,谨慎点就是了,至于我,就免啦,我懒散惯了,没心思弄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就上上学,教教徒弟,挺好了。”

秦秉轩无奈摊手。

顿了顿,赵子建说:“待会儿招待你一碗炒粉儿,然后你就回去吧!该说的话我差不多都说过了,你回去之后,自己谨慎小心。”

秦秉轩沉默片刻,看着赵子建,说:“我是认真的!”

赵子建看着他,不说话。

他也看着赵子建,目不转睛。

过了好大一会儿,赵子建问他:“为什么?投奔我有什么好处?”

秦秉轩应声道:“因为就我的所知所见所想,一旦事情如你我推测的那样发展,这个世界必然会陷入五到十年的大混乱。我自己做,我最多可以做到让秦家雄霸一方,但如果我投奔到你的门下,不但你会成为新时代的神,我,和我背后的秦家,也会成为整个世界范围内最举足轻重的力量之一!”

赵子建眯着眼儿看了他一会儿,说:“可是我真的没那么大野心!”

秦秉轩摇头,说:“要什么野心?我们只是想多一点应付未知的能力,让自己和家人,能够安全的活下去而已!”

这个话很实在。

赵子建抿嘴,不说话。

恰在这个时候,赵子建的手机响了起来。

赵子建一看是谢玉晴的电话,就先把手机接通了,谢玉晴在电话里问:“忘了问他的口味,他是偏爱吃荤的还是素的?有什么特殊口味吗?我怕我买菜买不对!你帮我问问他。”

赵子建挪开手机,说:“问你爱吃什么。”

秦秉轩大声地对着手机喊,“只要是我弟妹做的,我都爱吃!”

手机听筒里传来一声轻笑,谢玉晴在那边把电话挂了。

赵子建收起手机,俩人大眼瞪大眼。

过了足足好几秒钟,赵子建才说:“喂,我怎么总觉得你居心不良?”

秦秉轩说:“可能是因为你觉得我太聪明了?”

赵子建面露不屑,“比你聪明的人,有的是。”

秦秉轩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举个例子?”

赵子建第一个就想说吴雨桐的名字,想想不大合适,又想指指自己,但仔细想想,对别人也就罢了,对比秦秉轩,赵子建虽然自付不会输给他,但还真没有太大把握说自己比秦秉轩聪明了多少。

想了想,他干脆生硬地跳过这个话题,却是忽然提起另外一件事,说:“鹤亭山去过吗?就在昀州西南方,不远。”

秦秉轩想了想,说:“我们家在昀州西郊有个度假酒店,你是知道的,已经进入山区了,不过你说的鹤亭山,我没去过。”

赵子建就说:“山里不错,要是能拿到批文,往里修条路,在山里以度假山庄的名义建起来,会是个风水宝地。”

秦秉轩当即眼前一亮,说:“这事儿简单,我来办!”

***

第二更!

还剩几个小时,2018年就结束啦,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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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楼顶的男人

谢玉晴出去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拎了一大兜子菜回来了,见谢玉晴开始忙活,秦秉轩也不喝茶了,起身过去居然要帮忙。

哪里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谢玉晴连说不用,赵子建却忍不住开启嘲讽模式,“别,别,你让他帮,我就不信他能会什么!”

言下之意,自然是觉得秦秉轩一个富生富养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会收拾菜,十有八九就是做做样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秦秉轩摘菜洗菜的样子,一上手就知道,他以前还真是干过这个,很熟练。

谢玉晴就很不好意思,觉得人家远来是客,还是个据说身价几百亿的大少爷,现在让人家蹲那里帮自己洗菜,实在是不大好。于是她摘完一个菜,就赶紧说:“行了,剩下的我洗就行了,你们坐着说话去。”

秦秉轩倒是不觉怎样,还要继续帮忙,但谢玉晴坚持不让了,难得的是,这次赵子建也没好意思再继续开口挖苦什么,秦秉轩一看谢玉晴是真的不让自己帮忙,只好起身擦了手回去,跟赵子建说:“我真的会洗菜做饭的。”

赵子建装模作样的“哼”了一声,没搭茬。

别的事情,别管上天的入地的,也别管是磁动力学还是元婴期渡劫须知,他都能大大方方的跟你扯半天,能耐大小搁一边,是真会还是吹牛也不提,但肯定是不会落了下风,唯独这个做饭做菜,他是一定会避之唯恐不及的。

…………

中午谢玉晴大展厨艺,自己一个人弄了六个菜两个汤,还又特意给秦秉轩做了一碗据说是谢家独门手艺的炒粉。

赵子建平常没有喝酒的习惯,因此这院子里一瓶酒都没有,眼看饭菜要好,秦秉轩就问罗小钟,知道村子里的小卖部在哪里不?罗小钟说知道,这村子本来就是他的老家,于是秦秉轩就用两袋旺旺雪饼贿赂成功,让他带着去了村子里的小卖部,回来的时候,就拿了两瓶本地的昀州大曲回来。

而罗小钟除了怀里抱着两大袋旺旺雪饼之外,居然还负责拿了一瓶铁盒包装的泸州老窖——大概率上,这应该是村里的小卖部卖的最贵的酒了?

于是饭菜上桌,罗小钟如虎入羊群,一个劲儿的吃,而秦秉轩则把三个杯子都倒上,拉着赵子建喝酒。

俩人喝完了第一瓶昀州大曲的时候,罗小钟终于吃完了,现在培训的他,很知道自己吃完了擦擦嘴,还跑去拿洗手液洗洗油手,看着他的背影,秦秉轩感慨,“你这个徒弟,很能吃啊!”

谢玉晴低了头笑。

摆在秦秉轩面前的那份红烧排骨,已经只剩下一块儿,还孤零零的待在盘子里,而已经消失的,则是绝大部分进了罗小钟的肚子。

赵子建“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有点想怂,表示不能再喝了。

但秦秉轩坚持不同意,表示自己第一次跟赵子建喝酒,自己这个客人都还想喝,哪里有主人居然不招待不陪着喝的道理。

于是俩人又开了第二瓶昀州大曲。

喝到一半,秦秉轩就连连地说,自己估计快差不多了,赵子建则是真快差不多了,不过这时候半醉,反倒不在意了,就敞开了喝。

结果第二瓶昀州大曲喝完了,赵子建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秦秉轩还在那里说自己快不行了的话,而且谢玉晴一个没留神,他就把那瓶泸州老窖又给打开了。

虽说这瓶酒倒有一大半是落到了秦秉轩肚子里,赵子建也就喝了一杯,但是等到这瓶酒喝完,赵子建直接就摆摆手,说什么都待不住了,让谢玉晴扶着自己,摇摇晃晃的回屋子里睡觉去了。

秦秉轩倒是优哉游哉的,接着吃他那碗炒粉,声音洪亮地称赞,“嗯……弟妹,你别说,这个炒粉是真好吃!”

炒粉吃完,酒也喝光,秦秉轩站起身来,神清目明,毫无醉意的样子,起身要走,谢玉晴要留他休息休息再走,毕竟喝了酒开车,太不安全,但秦秉轩却浑不在意地摆手,说:“离喝醉早着呢!”

果然人家走路说话,一如往常。

看见他的样子,谢玉晴惊讶的不行,说:“你是真能喝。”

等秦秉轩走了,她怕赵子建吐酒,关好门之后就赶紧回来,结果赵子建居然已经自己爬起来了,正坐在走廊下的沙发上,看样子是准备自己冲茶呢。

谢玉晴惊讶的不行,笑着问:“你们俩这到底是在干嘛?”

赵子建这时候其实已经带了几分醉意了,不过并没有他刚才表现出来的醉成那样罢了,这时候闻言就感慨,“王X蛋想灌醉我!想得美!”

谢玉晴无语。

…………

七月盛夏,天气异常的热。

工地上尤其热。

中原省,中州市,城郊,某建筑工地。

杨成根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在自己的工友们都睡熟之后,独自一人爬上了一栋尚未完工的大楼的楼顶——他们承建的这个小区的第一期的主体工程已经完工了,外墙都正在粉刷中,但他觉得那个太没难度了,不愿意去,还是更喜欢爬正在建设的二期这边的楼。

楼顶空无一人。

今夜月色晦暗,星星也不多。

都已经晚上十一点多,站到楼顶,才堪堪有些轻柔的风,却仍是挟裹着一抹燥热的气息的,叫人心里不知不觉的烦闷。

杨成根独自一人上来,点上一根烟,在无比危险的一根水泥横梁上坐下,双腿悬空地垂下去,慢慢地抽着烟。

现在房子的行市很俏,他在建的这个小区,一期刚起地基,据说就已经卖完了,现在二期已经有几栋楼正在起,估计马上也要开卖了——据说卖一万七千多一平,偏偏城里有钱人还都抢着买!

吹了几分钟的风,手里的烟也快抽完,杨成根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想下去——现在的他,对于爬上楼顶吹一吹别人享受不到的风这种事情,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新异或得意了,很多时候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刚把烟头掐灭,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这里的风,比下面凉快吗?”

杨成根吓了一跳,愕然回首,却见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另外一根横梁上——他的口音,感觉像是从南边过来的老板。

***

大家元旦快乐!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宏图大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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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梁自成

要知道,杨成根现在站的地方,可不是平地,这是一栋尚未建成的,没有楼梯更没有电梯的普通在建居民楼的第十四层半。

常理来说,除非是上工的时候通过脚手架和外部电梯上来,否则,普通人实在是很难爬上这么高的地方来。

杨成根当然觉得很容易,这也正是他最近隐隐瞧不起自己那帮工友的根本原因之所在,但他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别人也能像自己这样爬上那么高的地方来。

而且看上去很面生,声音也不熟——工地的老板也是中原省人,这个工地里的几乎所有人,都是北方人,根本听不到这样的南方口音,倒是两年前去南方一个工地干了半年,他没少接触过这样口音的南乡人。

一个陌生的人忽然出现在身后,让杨成根所有的自鸣得意与小骄傲,都顷刻间收了起来,近乎是下意识地,他表现得相当懦弱。

“啊?不……不比下边凉快。”

他操着一口浓重的中原省某市的地方音回答说。

然后,天性里的懦弱与胆小,让他已经开始考虑抓紧时间下楼去,躲到自己的宿舍里——他总觉得,自己能爬上那么高的楼房这件事,是不可以见光的,尽管他身后的这人,应该也一样是爬上来的。

“还有烟吗?”那人问。

杨成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赶紧摸向大裤衩子的口袋,摸出烟和打火机来,“大哥你抽烟。”

别的地方杨成根不知道,在工友们中间,也或者说,是在中原省地带的民俗,一般双方递烟或要烟,都算是友好的一种示意。

这让他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

然后,约莫是四米多宽的距离,那人居然轻轻抬步,一跃就从他身后那根横梁上迈过来了,吓了杨成根一跳——他也试过,也能做到,但毕竟是动辄十几二十层高的楼,他很怕掉下去,所以就算能一跃而过,也总是特别小心翼翼,特别提心吊胆,却哪里有面前这个南方老板的这般从容洒脱!

那人接过一根烟,点上,抽一口,低头看看,说:“红旗渠?多少钱一盒的?”

听见对方居然跟自己聊天,而且一点都不横,杨成根顿时大为宽心,连说话都尽量开始挖着普通话的腔调,虽然免不了是中原普通话,但终归比刚才纯粹的地方话更容易听懂一些,他说:“七块钱一盒。便宜,大哥抽不惯吧?”

这话倒并不是杨成根单纯的自卑了,所谓人靠衣衫马靠鞍,别看天那么热,这说着南方口音普通话的中年人,却仍是穿着休闲长裤,脚下的皮鞋锃亮,白衬衫一尘不染的整洁,头发也是板板正正——杨成根下意识地就觉得这样打扮的都是大人物,肯定都是抽中华利群小熊猫的,应该抽不惯红旗渠。

那人闻言又抽一口,缓缓地吐出烟来,说:“还行。”

这就有点平易近人了。

杨成根心里顿时就又踏实了不少。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人却忽然问:“你叫杨成根,是吧?”

杨成根的心一下子提溜到了嗓子眼儿。

每到类似这种时候,天性里的懦弱,就会让他瞬间变得手足无措,像现在,他就会觉得大半夜被一个看上去很神秘又很像大老板的人发现自己待在楼顶,这就是被人抓住小辫子了一样的,有点心虚。

他露出一副赔笑的样子,但又想装得若无其事,所以不免眼神闪烁,“大……大哥,你咋知道?你是俺工地上的老板吧?”

那人笑了笑,说:“杨成根,三十七岁,中原省XX市XX县XX乡杨家村人,初中文化,一个哥哥,两个妹妹,从小在家里就比较受欺负,后来长大了也性格懦弱,胆小怕事。现在跟老婆分开打工,杨成根在中州市一家建筑工地,水泥工,老婆在家里的一家纺织厂,一个女儿,开学读高二了,一个儿子,刚小学毕业,开了学上初一。……没错吧?”

杨成根已经有点吓傻了,朦胧的月光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但更多的是害怕,“大……大哥你啥意思?你咋还……你咋知道这些?”

那人笑笑,伸出手来,“我叫梁自成,交州省深城人。”

杨成根看着他的手,犹豫了好半天,才伸出手去,跟对方握了握手,却又赶紧抽出手来——他怕对方抓住自己的手,把自己推下去。

梁自成似乎能轻易地窥破他所有的小心思,见状只是笑笑,继续抽一口烟,然后才问:“你是从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的力气变得特别大,而且越来越大的?”

杨成根嗫喏片刻,说:“俺……俺不认识你,俺得赶紧睡觉去了。”

说话间,他手脚并用,小心地起身,就要下楼。

但梁自成却轻声一笑,说:“呆在这儿,一个月连一万块都挣不到,有什么意思?跟我走吧,我给你花不完的钱。”

杨成根愣在那里。

梁自成又抽一口烟,却又互相想起来一样,说:“对了,你离家很久了吧?喜欢跑这上头来撸一发?”

蹭的一下子,杨成根满脸通红,“我……俺……不是,你别瞎说。”

梁自成却笑了笑,道:“正好今天我有的是功夫,走,先带你去去火!”

说话间,他竟是一把伸手过来,杨成根下意识地想躲,但别看他平常觉得自己的速度、反应,都够快了,此时此刻眼看对方伸手过来,却愣是连躲的念头都没兴起来,就被对方一把扣住了肩膀。

然后,一股大力蓦地袭来,那梁自成竟是抓着他一起,纵身向下一跃。

这可是十四层楼!

更不要提这是在建中的十四层楼,楼体内外到处都是钢筋管!

杨成根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想喊,这一刻却偏偏忽然觉得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风声呼啸,掠过耳畔。

也就是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两人居然平稳落地。

杨成根却已经吓得腿都软了。

落地之后,梁自成又拍拍他的肩膀,倒是松开了手,却说:“来,跟我走,带你去见识见识。”

说话间,他自顾自的转身就往外走。

杨成根这时候颇觉有些失魂落魄,又震惊于对方居然敢从十四楼一跃而下,而且还带着自己——他平常也尝试过从三楼四楼跳下来,觉得自己胆子已经够大,再高了,就实在是不敢尝试了。像这样抓着自己,两个人一起从十四楼跳下来,居然能稳稳落地毫发无伤的本事,是他此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一刻,他下意识地就不敢违抗对方的话,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勉强镇定心神,跟了上去。

小区的位置相对偏僻,外面的公路早已修成,但路灯还没通过来,附近原本的村子也早都已经拆迁干净,没有居民,所以平常时候,这条路上大都是些工程用车来来回回,但此时,在漆黑的路边,居然停了一辆很大的越野车。

杨成根迷迷糊糊外加提心吊胆地跟着那梁自成上了车,却是坐在车里一动都不敢动,左看右看,只觉得这车真豪华,比自己小舅子那辆五菱之光豪华多了,就估计这车至少也得大几十万,同时也印证了自己刚才的猜测:这个叫梁自成的南方人,应该是个有钱的大老板。

他又惊又怕,一路上也不辩方向,只觉得车子飞快地跑了一阵子,然后就在一座大停车场停了下来,然后两人下车,他就又迷迷糊糊地跟着那个梁自成一起上楼,走进了一家一进门就觉得奢华至极的地方。

幸好他识字,看见入口处的大吧台后面的招牌上,写着“第一会所”的字样。

梁自成似乎是轻车熟路,进了门就带杨成根进了一个大包房,然后,杨成根晕晕乎乎的,就跟着坐了下来,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门开了,陆续有十几个穿着旗袍的女孩子走进来——她们一个个的都个子不矮、身材姣好,就连脸蛋儿也都生得柳叶弯眉樱桃口!最关键的是,她们那旗袍的叉都是直接开到大腿根的,一走一动,就是整条雪白的大腿露在外面!

震惊之余,已经将近半年没沾过女人身子的杨成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这时那个最初接待两人引到包间的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短裙的女子又笑着开口了,说:“两位老板,选人吧!”

梁自成闻言笑了笑,扭头看杨成根,问:“漂亮吗?”

杨成根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又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漂亮吗?

当然漂亮!

不要说比自己老婆漂亮多了,就是比平常在街上遇见的那些让自己不敢瞎看的漂亮女人都要漂亮多了——关键是那一条条的大白腿,实在是让他控制不住的从下腹处钻出一股火热。

那梁自成看见他的局促模样,与那胆怯却又火热的眼神,就笑了笑,道:“不挑了,都留下吧,都给我这兄弟。”

杨成根吓了一跳,同时心里也是猛地一激灵。

这个时候,他已经听不清梁自成又跟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短裙的女人说了什么,只听见梁自成似乎是说了一句什么,然后那帮女孩子面面相觑了片刻,就纷纷走了过来——杨成根内心天人交战。

女孩子们身上的香气钻进鼻子,他下体的某件东西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这个时候,梁自成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好好享受吧,等你过完了瘾,咱们再聊聊!”

说完了,他站起身来,竟是要出去。

而女孩子们的手已经摸上来了——他恍惚回想起来,刚才梁自成好像是说,“我这兄弟好久没碰女人了,你们好好让他爽一把,只要能把我这兄弟伺候舒服了,一人一万块,最让他舒服的那个,三万!”

他心里想着这得是多少钱的时候,有个女孩子居然一下子坐在了他身上——他是穿着大裤衩子直接过来的,那女孩一坐,却正好是一条光滑细嫩的大腿直接坐到了他腿上,那种肌肤的触感,硬是让久已不近女色的他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自己体内的那股燥热的火,已经烧得自己无法自制了。

但下一刻,他却猛地推开那个女孩子,一下子站起身来。

满室愕然。

他快步走开几步,离开那一群白大腿,虽然觉得自己现在连鼻息都是火热的,却仍是硬着头皮说:“我……不用了,我得回去了,明天还得起早上工!”

说完了,他居然就这么狠下心来,硬着头皮绕过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短裙的女子和梁自成,自己拉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呼吸了一阵灼热且粘稠的空气,他心里越发燥热难耐,但却硬挺着没有回去,只是守着门口并不走远——他寻思那个梁自成开车过来,也不知道跑了多远,这深更半夜的,要是自己打车回去,怕要不少钱,他既然把自己拉过来,就得负责把自己送回去才是。

过了大约一份来钟,梁自成果然出来了,却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看见他那抹笑容,杨成根越发觉得抬不起头来。

但梁自成没说什么,带着他直奔停车场,一直到上了车,梁自成才忽然问:“那些女孩子不漂亮吗?你憋了那么多天,不想爽一把?”

杨成根嗫喏片刻,小声地说:“俺……俺不能对不起俺媳妇。”

梁自成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说:“明白了。”

车行甚速,很快就把杨成根送到了工地门口。

车子停下,杨成根就要下车,但梁自成却忽然叫住他。

然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张名片出来,递过来,说:“拿着,回头不管是出了什么事情,打这个电话就能找到我。不管什么事情,我帮你摆平。”

杨成根抬头看他一眼,小心地把名片接过去。

然而还是没等他下车,那梁自成又说:“出来大半年了,回去看看吧,看看老婆孩子,顺便去去火。男人呐,不能光顾着挣钱,对吧?”

杨成根闻言先是点头,但又觉得对方似乎是话中有话。

但这个时候,对方却摆了摆手,说:“下车吧,记得有事儿打这个电话找我。我等你电话。”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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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四章 杀了就干净了!

第二天一大早上起来,杨成根就找工头请了假。

其他人每个月一般都会至少歇上一两天,前段时间农村收麦子,还有不少人请假回家干农活,但杨成根这个人,平常上工积极,进了这个工地到现在,居然愣是一天假都没请过,这时候跟工头说想家了,加上有点事情,工头当然是立刻就批准了,还特意让财务先给支了五千块钱工钱让他带上。

听说杨成根要请假回家,倒是有平常就瞧不上他的人嘲笑,说杨成根是怕自己老婆在外面找姘头给他戴绿帽子,惹得不少人大笑,但杨成根统统都不予理会,问了几个同村的,得知不需要捎东西回家,就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就急匆匆地坐公交车去了长途车站。

他心里的确是扎了一根刺。

倒不是说因为昨天晚上被那一双双的大白腿给勾出火来无处发泄,主要是昨天临下车前,那个叫梁自成的男人说的那句“男人不能光顾着挣钱”,一下子让他心里觉得特别的别扭——刚才那个混账人开的玩笑,又仿佛是在这颗钉子上狠狠地砸了一锤,让这钉子钉得更疼了些。

他是相信自己老婆的。

她嫁过来十几年,给自己生儿育女,一直都不是什么特别出挑的人——自己长得又不好看,也没啥本事,家里又不趁钱,当然太好的女孩也娶不到。

按说呢,自己在外面打工,她在本地的纺织厂里上班,顺便照顾俩孩子,其实是蛮好的搭配,过去别管出门多远多久,杨成根也从来都不担心什么,更说不上对她有什么不放心,但偏偏,昨晚让那个梁自成一说,他却就是控制不住的起了点疑心——再加上的确是很久没回去了,他也的确是想家了,想俩孩子了,就索性决定请个假回去一趟,既去了疑心,又解一解思乡的饥渴。

倒上几班公交车,顺利地买了票坐上车,他有心想给自己媳妇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但手机都掏出来了,临拨号之前,他却又犹豫了一下,收了回去。

他的家在中原省下面一个市底下的农村,不过好在现在交通方便,远虽然远了一点,但也就是多倒一班大巴车,到了县城之后,再花几十块钱找个三轮车,大概下午三四点钟,他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

家里锁着门,他也没带钥匙,就掉头往自己爹娘的院子里去,爹娘倒是都在家,此时正是暑假里,自己的一双儿女也都在爷爷奶奶那边,忽然看见他回来,一家人都高兴得不行。杨成根听说自己媳妇最近上夜班,刚走,所以才把儿子女儿都托付到爷爷奶奶这边,本来没觉得怎样,但坐下跟爹娘说了会儿话,他却又忽然决定去镇上买点东西,于是推上家里的电动车,就出了门。

当然,他没去镇上,而是直接到了镇子旁边的那家纺织厂。

这纺织厂规模不小,虽然据说最近几年效益一般,但还是有据说上千的工人,别说附近三乡五里,甚至有三四十里地之外的女人过来打工上班的,而且工厂里也一般都是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

杨成根到了厂子门口,人家自然不让他进去,他就决定在厂子门口等自己女人下班——他是知道的,他们厂的所谓白班,一般都是下午五点下班,而夜班当然就是下午五点上班了。这时候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巧的是,还有不到十分钟,那些上白班的工人就该下班了。

果然,过了能有二十来分钟,下班的女工们换了衣服之后,纷纷推着电动车出来,不过多等了一两分钟的工夫,杨成根就看见了两个本村的媳妇一起走出来,人家也看见了他,就赶紧打招呼,其中有个是婶子,还有一个是兄弟媳妇。

看见杨成根忽然出现,似乎是在门口等人,两人也不见外,打个招呼之后就开玩笑,“想你媳妇了?咋忽然跑回来了?你媳妇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杨成根心里咯噔一下。

简单一问才知道,最近他媳妇居然是白班,大家同村不假,但不同组,所以平常上下工自然是各走各的,也就是在去换衣间的路上能经常碰面,聊几句——男人都不在家,家里家外都是女人一把抓,保不齐今天这事儿明天那事儿的,偶尔请个假、不见来上工,实属正常,没人会去关注什么。

当着她们,杨成根也没敢多问,只是,看着她们推着电车出门,很快就骑上电车走了,杨成根却觉得自己连气都喘不匀了。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她肯定是有别的事儿出门办事儿去了!她是个老实人,又不漂亮,肯定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可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觉得燥热得想杀人!

明明是白班,却请了假回家,跟家里说是夜班,那到了该上夜班的时候,她跑去哪里了?去干什么了?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梁自成说的那句话——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想到:难道他知道点什么?

不是没想过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事,甚至知道自己老婆的事,但这个时候,怒火烧得他脑子里热血迸发,根本就顾不上别的,没有什么犹豫,他就掏出手机,找到那个昨天晚上储存在里面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

然而电话接通,没等杨成根问什么,电话那头梁自成已经主动开口,问:“你在哪里?告诉我你现在的地址,我去接你。”

杨成根闻言愣了好几秒钟,才告诉他自己在纺织厂门口。

等挂了电话,他才想起来,自己只说在纺织厂门口,人家怎么会知道你在哪个纺织厂门口?再说了,他不是应该在中州市呢?

结果,他再次把电话拨过去,想问自己媳妇的事情,那边却一直都没接,而三分钟之后,一辆有些眼熟的大越野车就已经停在了他身边。

车窗玻璃降下来,居然真的是本该远在中州市的梁自成。

他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点了点头,说:“上车!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晕晕乎乎的,杨成根已经没有心思去想的,他那么抠门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居然就把电动车往路边随意一扔,甩在了人家纺织厂门口不远处,然后就过去上了那个梁自成的车。

…………

二十分钟之后,梁自成开车带他来到县里的一个老式小区,直接把车子开到一栋楼底下,然后带着杨成根上了楼。

他负责敲门,杨成根躲在门口,门一开,杨成根顿时就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了脑袋——他几乎分分钟都要炸开!

他的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的老婆,他无比信任的把整个家都丢给她的老婆,这时候主动过来开门,穿了一件很家常的连衣裙,上身居然还是吊带的,原本觉得那么平常的一个女人,这时候居然有点小小的性感。

而在她身后的门内,坐着一个光膀子的年轻男人,粗粗一眼看过去,肯定不到三十岁!

…………

毫无疑问,杨成根夺门而入。

他女人吓得脸色煞白,连句话都不敢说,反倒是梁自成,慢悠悠地关上了门。

那男人一站起来,杨成根就发现,他得有一米八高,大高个,看着年轻又帅气,估摸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比第一眼看上去还显小。

这样的男人,勾引他女儿显得太老了,但勾引他老婆就显得……

他往那里一站,虽然就是光着膀子穿个大裤衩,但一眼看过去,杨成根就知道,哪怕不花什么钱,这样的男人也能让女人心甘情愿的跟他睡觉!

看见杨成根老婆那副慌乱惊骇的样子,看着杨成根一副气炸了的样子,那小伙子一下子就慌了,连声乱问。

杨成根上去就飞起一脚,直接把那人给踹飞了!

而且他这一下含忿出脚,根本没留力,这一脚过去,正常的普通人也给踹个半死,那年轻人倒下之后果然就没爬起来,他追上去还要再打,但他媳妇这时候虽然已经快吓死了,却还是赶紧一把抱住他的腿,开始哭求。

事情一目了然,根本不需审问。

杨成根看看自己媳妇,再看看那个倒地不起的年轻人,一脚把自己媳妇甩开,就想去厨房里拿刀——尽管平常实在是懦弱,但这个时候,他怒发冲冠、气血上涌,却是下意识地就起了杀人的心思。

但这个时候,没等他走开,他媳妇已经又扑上来,还是一把抱住他的腿,哭着,战战栗栗地说:“你别呀,别呀!你打我、打他,我都认,你别拿刀!是我对不起你,但你别拿刀!”

一听自己媳妇说别拿刀,杨成根越发愤怒,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冲着自己媳妇怒吼起来,“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你个骚娘们,你还要不要脸!”

他想打,手都扬起来了,却一时间落不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直冷眼旁观的梁自成,却操着他那口南方普通话,开口说:“杀了吧,都杀了,杀了就干净了。”

***

农历十一月二十七日,今天我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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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跟我走吧!

梁自成的这句话,恍若魔鬼的呓语,勾动着杨成根内心最深处的那一抹暴戾——谁不暴戾呢?谁不想自己言出法随呢?谁不想自己说的随意一句话,都被人无比的重视呢?谁不想只要有人敢违己意,即刻就打得他鼻青脸肿,甚至直接宰了他以震慑旁人呢?

但你既没钱又没本事,你敢暴戾吗?

那如果你有了本事呢?

谁能一跃三四米高?谁能从三层楼那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还轻松落地毫发无伤?谁能凭一己之力,把七八百公斤的大家伙给抱起来?

我能!

以前我不能,但现在我能!

我已经不是普通人,我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以前我胆小懦弱,只是因为我力有不逮,力不及人,但现在我不是了,是所有人都不如我了!

我能轻易地打败甚至打死过去那些欺负我的人和比我强的人!

我没必要怕这怕那!

更何况我现在占理!

我占理!

是这个骚娘们,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睡,我杀了他们,天经地义!

我能杀了他们吗?

我能!

我敢杀了他们吗?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敢!

那我就杀了他们!

我要告诉全村的人,全镇子的人,告诉他们整个纺织厂的人,老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老子也不再那么好欺负了!老子绝不戴绿帽子!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就宰了他!也宰了她!

这么一想,胆气顿起,恶念顿炽!

他一脚踹开自己女人,一头扎进厨房,并随后就拿着一把菜刀出来,直奔已经倒在地上起不了身的那个姘头!

那女人居然不怕死地又一次抱住他的脚脖子,“成根,千万别啊,你想想媛媛,想想果果,你要是杀了人,他俩咋过啊!你打我行不行?你打我行不行?你别杀他,别杀人,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咱离婚,咋都行,你别杀人!”

万丈恶念,在那两个名字面前,瞬间冰消。

媛媛和果果。

杨成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此时墙根处那个光膀子的王八蛋还是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刚才被自己踹那一脚,是不是已经踹死了,再低头看看抱住自己腿的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还有脸提媛媛和果果,你这当娘的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你咋能办这事儿!你让他俩往后让人家戳脊梁骨你知道不!”

他女人闻言送给他的脚脖子,忽然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我错了!我错了,成根,你别杀人,我知道错了,你别杀人!你不杀人,咱离婚,我啥都不要,我自己滚蛋,但你好歹给孩子留一分面子,别把事情扬出去,别让村子里都笑话他俩,我求求你了成根!”

杨成根呼哧呼哧的喘气,举着菜刀的手忍不住发抖。

不知不觉的,他有些红了眼眶——这种破事儿,咋会到了我身上呢?我那么老实一个人,谁欺负我我都不敢吭声,让人家打了我都说自己摔的!老天爷凭啥这么欺负我呢?我招谁惹谁了!

杀?还是不杀?

孩子咋办?

离婚?

可我不服气啊!凭啥啊!

我就媳妇跟孩子是我的,别的我啥都争不过人家,现在我连媳妇都让别人睡了,凭啥呀!

他问:“你为啥背叛我,你说,为啥!我哪一点对不起你!”

那女人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边哭边说:“你没啥对不起我,都是我对不起你!我发誓我这辈子到三个月之前从没想过背叛你,也绝不会背叛你!但是他很会哄女人,又有钱又长得好看,他还比我小一大截,我也举得不对劲,但他就是说他爱我,我就迷糊了,我一辈子到现在,也没人说过爱我,咱都嫌肉麻,咱都不说,但他不嫌肉麻,他老是说,我癔症了,我叫他说癔症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稀里糊涂叫他给办了,我就……”

她哇哇大哭,“我错了,成根,我错了!我一下子醒过来了,我要我的孩子,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走,我得看着我的孩子,你打我吧,你打多狠都行,但你别杀人,咱不能杀人啊成根!”

杨成根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了一脸。

这个女人,他跟她一张床睡了十几年,现在是又爱又恨!

但他知道,她说的话都有道理!

不为谁也要为了孩子!

但偏偏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注意到,那个梁自成走到墙角去蹲下身来,伸手试了试那个人的鼻息,发现还在喘气,就抿抿嘴,在他后脖颈上轻轻地一扭,咔吧一声,不太响,完全掩盖在两口子的对话之下,而那人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心跳很快就停了——他拍拍手,站起来,“可是,人已经死啦!”

两口子都是忽然一愣,齐齐地扭头看他。

梁自成耸耸肩,往地上指了指,说:“没气了!”

两口子骇然。

但梁自成却忽然笑起来,说:“其实挺好的,不杀了的话,成根心里会老是扎着一根刺,杀了就好了,心气就顺了。”

听说自己杀了人,这一刻,杨成根心里即便有恨,也是瞬间冰消。

我杀了人了?

但梁自成却一脸轻松,问:“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要不要把这个也杀掉?奸夫**,死得其所。”

杨成根抬头看着他,有些呆滞。

梁自成一副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看来你的心志的确是需要磨砺啊!既然你下不了手,那我就替你解了这个心魔吧!”

说话间,也没见他怎么动,就忽然到了两口子身前,一掌向着杨成根女人的头顶拍了下去——那女人忽然神情一滞,随后七窍流血,直接委顿在地,眼看着就死停了。

杨成根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杀了我老婆……

他杀了我老婆……

他杀了我老婆!!!

“我跟你拼了!”

然而,砰的一脚,梁自成直接把他踹飞了。

梁自成走过去,来到墙角处蹲下,看着捂着肚子的杨成根,一脸和煦的笑容,看在杨成根眼里,却忽然恶魔临世。

“有什么不好吗?都杀了,多干净?”

杨成根捂着肚子喘息片刻,看看那边墙角那个男人的尸体,又看看屋子中央七窍流血的自己的女人,抬起头,看着他,问:“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俩的事儿,你从啥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知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并不是知道什么,而是那个人来勾引你老婆,本来就是我安排的呀!”

杨成根目瞪口呆。

但梁自成浑不在意地说:“一百万,他一个鸭子,估计一年也赚不到,我直接就给他一百万,让他跑过来睡一个女人而已,这当然是一笔好生意!”

“哦……对了!当然,我没告诉他有生命危险而已。”

杨成根悲愤交加,却又恐惧不已,“你为啥要……俺哪里得罪过你!”

梁自成摊手,“为什么是得罪过我?你得罪过我的话,我直接杀了你不就完了,何必费这个功夫?我这是在帮你!你是老天爷选定的人,你是天才,懂不懂?在将来,你的成就不可限量!但这是什么人?一个一百块一次都不值的女人,我怎么可以让她把你捆住呢?你要释放你自己,你要摆脱她,你不是普通人!那我就只好让你看清她的嘴脸,然后帮你下手杀了她!”

杨成根又一次目瞪口呆。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逻辑。

但他还陷在自己老婆出轨这件事情上,于是他说:“可是那是你派人勾引的她,她本来是不会对不起我的!”

梁自成忽然笑了,“可是,一个帅小伙稍微勾勾手,她就跟人家上床了,你觉得这样的女人,是真的爱你吗?”

杨成根哑口无言。

“所以……”梁自成笑笑,伸出手来,说:“来,跟我走吧!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干净,跟我走,换个身份,我包你活得好好的,包你每个月都能给你的父母和儿女寄很多钱回来,包你可以有很多很多特别漂亮的女人!”

说到这里,他扭头瞥了一眼委顿在地的那个女人,然后才回过头来,笑着说:“每一个都比她好看!”

杨成根深呼吸,再深呼吸,他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和爹娘。

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叫梁自成的恶魔,不但有能力现在就轻易地杀死自己,而且他想杀死自己的孩子和父母,也实在是太容易了。

但扭头看看歪在地上的自己的老婆,他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这个懦弱之极的男人,在这一刻,内心有着各种力量剧烈地撕扯着,让他的眼睛不知不觉就变得越来越红。

到最后,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梁自成,说:“我要杀了你!”

“你杀了我老婆!我一定要杀了你!”

然而那梁自成却丝毫都没有要动怒的意思,闻言只是笑笑,一副轻松的模样,说:“想杀我?好啊!但你现在不行,你现在太弱了,而且你根本就不会运用自己的力量!想杀我,那就还是要跟我来,我教你怎么变强!”

说话间,他再次伸出手,“来!跟我走吧!”

***

第二更!

谢谢大家的祝福!稍微放松了一下,跟老婆一起出去吃了顿饭,散了散步,更新迟了点,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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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星火

有钱就是好。

七月下旬,处理完了家事的秦秉轩来到昀州市,跑到赵子建在罗家庄的小院里吃了顿饭,第二天就去市委市政府的家属院走了一趟,回去之后,就又召集东城集团在昀州本地和在首都那边的专业人士一起开了个会,也没用请示谁,直接就把东城集团在本地的发展策略调整了一下。

三天后,一大批东城集团的中高层领导,和昀州本地的官员一起,不避暑热,数十人浩浩荡荡赶赴鹤亭山,而且去到大山深处亲自走了一下,回去之后,相关的商业策划草案就出炉了,随后专业的地质勘探队和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师们入场,跟东城集团昀州分公司的专门负责人员一起,开始就在鹤亭山里建设一系列旅游和游乐设施的商业策划案,忙活了起来。

用秦秉轩的说法就是,只要地质勘探上不出什么问题,那边不至于动辄会出现什么山体滑坡啊、地质不稳之类的问题,八月末之前,她就能把一系列的建筑设计方案和商业规划方案放到赵子建的面前——前者是赵子建要的,后者当然是要拿给市政府和东城集团的上层,用作幌子的。

事实上,你要建游乐设施,或者建度假村之类的,哪里用跑到大山深处去建,你东城集团只要是需要用地,昀州市周边的地多得是,而且靠近山区那边的郊区,地价其实还更便宜,非得跑到大山里去建,在商业上绝对是个说不通的计划。

但人家秦秉轩就是要这么搞,谁能奈何?

毕竟是大笔的投资进来,那是市里面的政绩的,再说了,人家承诺只做旅游项目开发,绝不会破坏当地的基本植被,甚至会植树造林加以保护,市里就在环境保护上没有了政治压力,虽然看不懂人家的投资意图,但有钱就行啊!

当然一路绿灯!

甚至于,时间才刚刚八月中旬,修路的计划就已经拿出来了,只待地质勘探完毕,为工程队进场做铺垫的道路铺设、电力上的自发电设备、用水上的大型水井设备,就要进场了——一时之间,往昔百草自枯荣、深山无行人的鹤亭山深处,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赵子建,并不知道有个叫杨成根的人又恨又怕,百般无计之下,只好跟着一个叫梁自成的人去了南方,而杨成根家乡发生的一桩凶杀案,虽然很快就被警方锁定了凶手,但凶手逃亡,警方也是只能上报公安部,发出了通缉令而已——这是一桩杀人现场和死者验伤都极为诡异,但是整体事件却也很正常的案子,报备到省公安厅复查一下,也就进档案室了。

而与此同时,赵子建孤处一地,所以也并不知道,此时此地在全国各地,都正有一些乱象,如星星点点的火苗一般,或旋起旋灭,或被国家的大手一把掐熄,或被早就躲在暗处处心积虑的人引入囊中。

当然,秦秉轩毕竟身份不同,他的出身,他能获得的消息渠道,使他能掌握到很多赵子建这样的普通老百姓绝对接触不到的事情。

比如在昀州市连续犯下了好几桩案子的越狱者冯玉强,据说已经人间蒸发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他的案子已经了结,卷宗上的结局是被武警当场击毙——但是据秦秉轩说,那人应该是进入了直属于高层的某局,据说还有了军衔了。

这就算是被招安了呗。

当然,站在国家层面上考虑,据说之所以最终会选择了招安他,主要是考虑这个人虽然有过入室抢劫的问题,但大方向上并没有做过太大的恶——很多正直人士可能会说,入室抢劫这种罪还不算作恶,非要杀人叛国才算作恶吗?

显然不是。

因为据说高层的某个局那里固然是招安了一部分,但杀的人也不少——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什么罪都没犯过,就是个普通人,甚至是个老实人、和气人,但忽然他有了超强的实力,第二天就去抢了银行,随后把得罪过自己的人都给杀了,这种人,即便是国家再怎么求贤若渴,也是肯定会杀了无疑的。

但以前犯过入室抢劫的罪,也坐过牢,还越狱了,但即便是越狱之后,他也顶多只是抢点东西抢点钱,而且抢东西的时候分明是手下留情了,没有滥杀无辜,在这种忽然涌现出那么多奇异人士的大背景下,政府应该是真的求贤若渴,所以这种人,就基本上会被归类为“没有作恶太甚”了!

当然,这都是从秦秉轩那里听到消息之后,赵子建跟秦秉轩两个人闲坐喝茶时的胡乱揣度,具体尺度如何,这个尺度又掌握在什么人手里,全然不知。

事实上,以国内消息封锁的能力,无论国内国外,在新闻里都还是一派安然,普通老百姓,如果处在事件中,或者哪怕是处在事件的边缘,都已经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比如赵文远和王慧欣,就都已经明显的感觉不对,但毕竟来说,至少在国内,整个的大环境还并没有改变。

纵使有地下的星星点点的野火不断忽然出现,但那毕竟只是极个别的事件和极个别的人,就整体局势而言,国内还是基本安定的。

只不过,有能力像秦秉轩一样得到内部情报的人,却显然并非他一人,在2016年的这个时候,国内的资本圈子里,其实已经拥有了相当的实力,只是还暂时并不太具备高层权力和话语权罢了,但获知一些绝密消息,倒也并不算难。

所以,底下的广大老百姓不知道,但绝大部分顶层的那批人,都已经明显地察觉到了局势的不对——只要稍微用心地想一想,就不免会想到,一时之间国内国外居然有那么多的身怀异能的人涌现出来,而且这批身怀异能的人,往往强大到普通人望尘莫及的程度,这个世界,怎么可能继续维持原本的秩序不变?

如果秩序要变,那么,依托于原本的秩序之下的财富、权势、地位,还有意义吗?某公司原本计划投资数百亿的某个商业计划,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还会有前途可言吗?

所以,尽管明面上好像是大家都很默契地遵守了政府的禁言令,但背地里,几乎所有知道了消息的人、集团、团体,都在悄悄地更正自家的计划。

只不过这个范围,只限于最顶层的极少部分人而已。

所以整体来看,整个国内的氛围,还是大体正常的,各路媒体,尤其是网络媒体上,明星结婚离婚撕逼家暴的消息,反倒是越发甚屑尘上。

起点的玄幻、修仙,以及都市异能灵气复苏类的订阅,也暂时没上涨。

就是在这样的大氛围之下,八月初,赵子建接到了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随后,他正式带着谢玉晴回了一趟家,算是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去见了见爸妈,认了认门。

再然后,他把赵文远和王慧欣两个人带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明言这个院子从今以后都属于他们了,但他们也应该是住到年底就可以了,因为接下来,鹤亭山里属于赵子建的别业,就会修建完成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搬进去住。

眼看已经是八月中旬,其实赵子建本来就已经准备收拾收拾,带着谢玉晴和罗小钟一起去明湖市了,但是还没等他动身,却忽然就接到了名义上也已经拜入他门下的霍东文打来的电话——霍允明被人打伤了。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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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七章 正该英雄辈出才对!

接到霍东文打来的电话时,赵子建正跟谢玉晴一起猫在鹤亭山深处工地旁的一个角落里往里面看不过一个月的工夫而已,这里已经俨然热闹不已了。

听赵子建说,这里以后将有可能会成为他的重要基地,谢玉晴作为已经见过了未来公婆的人,当然分外看重这里。

从当日秦秉轩把设计图的初稿送来,她就看得远比赵子建还要更认真。

因为这也会是她以后的家了。

不过这个时候,尽管用心工地,但她的大半心思当然还是放在赵子建身上的,见他接完了电话走回来时面色沉静,眼中却似乎是隐隐有些兴奋的神色,却没有了刚才的随意与洒脱,就忍不住问:“怎么了?谁的电话?”

赵子建说:“霍东文,我的第二个徒弟。”

谢玉晴闻言“哦”了一声,想问,但没有往下问,这时候反倒是赵子建自己主动开口说:“他爸霍允明,被人打伤了,而且听他的意思,伤的还不轻。”

谢玉晴终于忍不住好奇地看着他,有些恍惚的神色,说:“我记得你前几天还跟我说,这个霍东文资质绝佳?他爸现在的实力,按你的意思来说,应该是很少有人能是他的对手?”

赵子建点头,“是啊!正因如此,我更要过去看看了。”

顿了顿,他说:“走吧,回去,我要提前去一趟明湖市了。”

谢玉晴当然没有二话,于是两人当即转身离了建筑工地,到外面道旁找到自己的车,很快就开着车子回了罗家庄。

不过两人才刚回去没十分钟,秦秉轩就后脚赶到了,他本来过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不过见赵子建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似乎就要出门,就问了一句,听了缘故之后,不由诧异,“你不是说他很厉害?”

前些日子,他很正式地表达了要跟赵子建站到一起的愿望,赵子建虽然没有全盘接受,但还是张口问他要了一个鹤亭山里的别业,因此,双方算是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默契,而随着两人交谈的深入,他拿出了很多目前只有站在国内最顶尖的那部分人才能掌握的讯息,赵子建自然也就不可避免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最粗浅的人事跟他做了交换和沟通。

其中当然少不了霍允明和霍东文父子俩。

当然,提也只是提霍允明目前身手不凡,而且似乎颇得章法,而自己新近收下但还没正式举行拜师礼的二弟子霍东文,也天赋不凡之类的,跟他给谢玉晴说的东西,大致无差。

因此当霍允明被人给打伤了,他们两个才会不约而同地首先问这个问题在他们看来,赵子建当然是神仙一流人物,霍允明败在他手里,那是理所当然,并不影响这个人身手的含金量,而且既然赵子建说他水平不差,那就更是可以肯定这个人想必是有两把刷子的。

至少也是不至于比此前全国各地零星出现的那些“异能人士”差到哪里去。

却没想到,自他们听赵子建说过了霍允明之后,所得到的第一条关于他的消息,就是他被人打伤了这让赵子建也有点小无奈。

不过还是警觉为多。

事实上尽管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但其实他心里已经大概有了自己的推断,那就是,这个世界,或者说叫这个时空的发展,恐怕真的是要跟自己前一世的时候不大一样了。所以前一世时自己的那些经验和见识,虽大多依然有用,但关于人事、人物上的一些成见,却未必就真的全盘对路了。

时空改变,世界的发展节奏改易,怎么可能会所有人还是一如自己前一世那样的发展呢?

或有腾云驾雾之辈横空出世,也或有前世潦倒湮灭人间甚或无声死去的人一朝成名前世厉害的,这辈子很有可能会继续冒头,但也未必就一定会冒头,但上一辈子自己没听说过的人,这辈子就未必是路人甲了。

当然这反倒是让一向都颇为惫懒的赵子建忽然就来了一丝昂扬之气上辈子仓促逢难,他尚且挺身而起,二三十年之后成为国内举足轻重的高端战力,是虽然对外名气不大但谁都不敢忽视的存在,这辈子提前走了那么多年,甩开了别人老大一截,还需要担心什么呢?还需要着急什么呢?

哪怕是按部就班的慢慢走,只要世界的发展不改变,自己的成就与地位,就绝对是可以稳稳超过前一世的啊!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最近这近一个月来,不少的新名字跃到眼前,大多是上辈子压根儿也没听到过的,他心里竟是隐隐地兴奋了起来。

这样才有意思!

这样才不负重活一世!

不然的话,哪怕是先知先觉地过去,把未来会成名的人物收拢一番,把未来会作恶的人提前剪除一下,该打压的打压,该拉拢的拉拢,到最后大不了全世界奉你为尊,都叫你玉皇大帝,又能如何?

多没意思!

时势改易,正该英雄辈出才对!

一个能在现阶段打败打伤霍允明的人,就让赵子建很感兴趣。

要知道,目前政府能够掌握一定信息,或者说,像秦秉轩这种出身豪贵的人能够有所耳闻的人,只是第一批蹦出来的罢了他们大多都是那种一旦发现自己身怀异能,就迫不及待想要改变自己现状的人。

也因此,大多都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而还会有一些人,即便是察觉到自己在变,也不会轻易把自己暴露出来这部分人,要么是很聪明的人,知道隐藏自己来观望形势,要么本来就不是一般人,或者有权、或者有势、或者有钱。

简而言之,他们的智慧,或地位,使他们并不需要迫切地去凭借自己凭空而来的新能力去尽快攫取什么,所以轻易不会暴露出来。

而这个样的人,大概率上会比此前就蹦出来的这部分人,要更有前途,也更有实力这才是赵子建真正重视的人。

而霍东文口中打败了他爸的那个叫梁自成的南方人,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应该是有家底、也有蓄谋的人!

因为他打败霍允明的目的,居然是拉拢他!

第二更!

第二四八章 有点意思!

赵子建当天下午就赶到了明湖市。

如果说有人能打伤霍允明,在现在这个时候,还只是让赵子建有点小惊讶的话,那么,那个人打败他居然是为了拉拢他,反倒是让赵子建更感兴趣的!

怎么?梁山好汉么?邀人入伙?

类似的事情,赵子建上辈子也不是没见过,甚至可以说,在最初的大混乱之后,整个社会彻底失序,即便是此前逞强一时的变异者,在已经打破了原有的秩序之后,却也并不知道该怎么能在当时的社会情况下去建立一个新的社会秩序——而即便是胜利者,也是需要建立秩序,在维护自己的地位的。

再说了,所谓的社会大混乱,可不止是强者们默契地对未曾变异的弱者大肆杀戮,对原有的社会秩序一致地发起冲击,事实上,所谓混乱,更多的反倒是变异者自身内部之间的互相争斗与杀戮。

在那种情况下,即便是强者,也时刻都在死亡的威胁笼罩之下惴惴难安。

于是,有能力有眼界又有实力的人,或是自发或是预谋,开始出手又拉又打,于是,灵气大爆发之后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至少是在华夏这边,各种组织、宗门、世家纷纷出现,而此后几十年在华夏这片大地上活跃着的主要势力,或就是其中之一,或也是脱胎于此。

也即是说,这些组织、宗门、世家,基本上构成了灵气大爆发之后那个世界华夏的主要力量。

这个时空,应该是不一样了,赵子建很想见识见识,在这个时空里,正在崛起的这帮人,到底会做到什么成色!又会不会比前一世的那帮人更出色一些?

比如这个梁自成。

这一路在高速上,是非要跟着来见识见识的秦秉轩开车,赵子建就半躺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同时脑子里浮想联翩。

等到车子下了高速,霍东文已经开着车在收费站外头等着接自己师父,两边汇合了,也都没下车,赵子建摆摆手,他就回去发动车子,在前头带路。

二三十分钟之后,赵子建就见到了霍允明。

他顾不上介绍以司机身份跟在身后也进来的秦秉轩,直接过去查看霍允明的伤势——对于这个在前一世提前陨落的人,赵子建倒是并没有太过在意,在赵子建心里,对他的感觉大约是无善也无恶不亲也不仇,无关痛痒。

但毕竟他是霍东文的亲爸,双方绝对不能说是全无关系,而且他能在真正的灵气大爆发来临之前,靠自己瞎琢磨,就琢磨出一趟经过后世验证可行的修炼法门,赵子建说不得还要在心里认可此人的天赋和造诣。

他伤的不轻。

赵子建先是上前查看伤势,又就他的伤势跟他简单地聊了几句,然后就问起事情的具体经过。

按照霍允明和他的大弟子郑谱远的说法,这个梁自成是自己就忽然冒出来的,双方既非故友,也非新朋,甚至此前压根儿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就跟上次赵子建自己杀上门来一样,忽然找到了这边,并且直接就提出了挑战。

先是轻易地放倒了霍允明的两个弟子,然后又轻描淡写地击退了郑谱远,两次,他下手都极有分寸,并未真的伤到霍允明的这三个弟子,到最后,霍允明盘问江湖路数,人家也不应,只一心求战,霍允明自然是不得不出手了。

结果这一次,对方却忽然换了心思,出手异常狠辣,而且据说他的实力的确很高明,主要是速度极快,而且他似乎有一种发挥体内力量的特殊运力法门,使得他的实力或许只是比霍允明强了一线而已,真的动手打起来,却让霍允明左支右绌,只在他手底下撑了不到二十招,就被他一拳击中了胸口,当时就喷血了。

一看自己老爸被打得吐血,霍东文当时就没忍住,冲上去了——也不知道赵子建离开明湖市之前传授和指点他的一些东西,他到底进益了没有,又进益了多少,总之在那个梁自成面前,他也没能撑过五招——不过邪门的是,这一次打霍东文,那梁自成居然再次手下留情,并没有奔着打伤人的目的。

等到霍东文也退下来,事情几如当日这别墅被赵子建踢了馆一般,别墅里的霍氏一门弟子,自师父霍允明以下,全都不是对手,几乎是只能任凭对方宰割。

但这个时候,人家却又笑眯眯的一拍和善,说要跟霍允明和霍家交个朋友——打又打不过,报警又没脸报警,人家说要交朋友,你不愿意也得应付一下呀

那怎么交朋友呢?

接受来自南方的改编,加入他们南海宗。

“南海宗?南海宗是什么意思?”

不请自入站在赵子建身后的秦秉轩问。

大家都不认识他,赵子建也还没来得及作介绍,这个时候,倒是霍东文主动开口解释了一句,说:“据那个梁自成说,南海宗是今年年初成立的,是一家总部在交州省的宗门,现在宗门内已经汇聚了全国各地的奇人异士五十多人。”

“宗门?什么宗门?”

秦秉轩依然有点迷糊。

这时候赵子建就叹口气,说:“果然你们有钱人是不看网络的!华山派知道吗?少林寺无党派?青云宗弃徒知道吗?”

这下子秦秉轩恍然大悟了,“哦……哦!懂了!就是一个武林门派的意思呗?居然叫南海宗?还汇聚了五十多个人?”

赵子建知道他在惊讶什么,这显然即便是政府最高层那边,也没有掌握到的信息。但现在,赵子建却没工夫跟他讨论这些。

他问霍允明,“那老哥你怎么回答的?”

霍允明说:“我说我得考虑考虑。”

赵子建缓缓点头,又问:“他倒是没逼你?”

霍允明当即道:“据我观察,他应该不止是对我自己,他对我门下的几个弟子,包括东文,都有些想拉拢的意思,所以,可能是因为这样,他才暂时没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吧?不过……如果没有你,他不咄咄逼人又如何?”

这话倒是对。

打不过当然可以跑,但你能跑到哪里去呢?

跑国外吗?焉知国外有没有实力高强的人,会比这个梁自成,这个南海宗更厉害,而且因为国籍不同,人家直接杀了你又如何?

那只要留在国内,别管你跑到哪里,也终归是要面对的呀!

赵子建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一点,不由得就露出微笑,说:“有点意思,又拉又打,先把你打伤,示个威,然后要求你们整体入伙,这还真成了梁山入伙了!真是有点意思!他在哪里?有没有约好什么时候再来?”

霍允明闻言当即道:“明天上午!”

赵子建点头,“很好!”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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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前所未见!

梁自成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有些风度翩翩。

昨天晚上曾经听霍允明和霍东文他们,都这么说,但耳闻怎如见面,没亲眼见到他本人之前,赵子建无从想象他到底是哪一种“风度翩翩”。

等见到了人,立刻就明白了——哦,原来是这样!

哪怕大夏天,他也西装革履,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应该是还打了头油,看上去很亮,走路说话,都带着一抹老式文人的那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也更或者说,他身上有那么一丢丢的民国人物的味道——你也可以引申为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活跃在盛海滩的洋派人物、后来的新派士绅的味道。

既洋气,又儒雅。

这种气质的人物,于内地已经绝然少见,但香江、南洋,乃至美国的海外华人华侨群体中,还偶有一二——不是说有多牛,只是时移世易,已经稀罕了。

当然,赵子建本人还是挺喜欢这样做派的人物的。

早上九点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也不提前联系,也不在院外鸣笛叫门,直接就开着一辆大越野车闯进了霍家的这栋别墅。

等他熄了火走下车,面带微笑地看向从别墅里涌出来的一帮霍门弟子的时候,时间仍然还没有走到九点零一分。

“霍兄,考虑的怎么样了?想好了吗?”

霍允明很快就走出来,赵子建和秦秉轩甚至还走在他身后,出来之后,就盯着院子里的梁自成看个不住。

车牌是明湖市这边的,就是不知道是他的、他们那个所谓南海宗下属什么人的,还是直接偷的抢的——无所谓啦!人在了,就足够了。

霍允明说:“感谢兄弟盛情了,不过,听说我被人打了,我有一个好朋友不大高兴,我是不是加入你们南海宗,且得过后再说,你得先跟他对个话。”

庭院中,独自面对十几号霍氏门人的梁自成闻言恍然大悟,目光旋即落到霍允明身边的赵子建和秦秉轩身上,脸上却仍是带着一抹和煦的笑意,道:“霍兄没有不告而别,原来是请了援手,不过这样很好,大家都方便……就是你们二位吗?可还有别人?要不然,一起请过来怎么样?免得大家麻烦。”

赵子建笑嘻嘻地走下台阶去,笑着说:“听说有个南海宗,正在招人,我正愁没地方蹭吃蹭喝呢,一听说这事儿,赶紧自告奋勇,这不,今天就跑来了,梁自成先生对吧?要不,您试吧试吧,看我合适不?要不就……一块儿招了去?”

“咦?”

梁自成啧啧称奇,旋即笑起来,“我这趟出来,已经走了七个省,主动表示要加入我们南海宗的,你还是第一个!看你年岁不大,胆气又足,想必一定是个好苗子,好,那咱们就过两招,试吧试吧!”

赵子建一搓手,“请!”

梁自成见他架势稳稳当当,既没有年轻人的浮躁跃动,却也没有老成者的谨慎自持,不由得又是啧然,心里一下子倒是起了些爱才的心思,说:“我比你大几岁,好歹经验多点儿,你先来!”

这一刻,台阶上的霍东文抽了抽嘴角,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这时候他不由得就回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面对师父时候的情形,那时候的自己,大概也是这么一种感觉和状态吧?

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大?

这个时候,看见赵子建出招,霍东文心里已经开始查数了。

然而,赵子建的第一下被梁自成轻松躲开,甚至那梁自成还有闲心啧啧称叹,“不错不错,这一下稳得很,再来!”

赵子建没有连番抢攻——第一下主动出手,他倒不觉得怎么丢人,但要是借机抓住不放,连番强攻,在他感觉就丢人了。

倒好像是自己打不过人家似的!

所以他装模作样地攻了一招,随后就撤了回来。

这个时候,见那梁自成兀自托大,他微微撇嘴,不过脸上笑意不褪,说:“该你来了!”

梁自成露出越发赞赏的模样,道:“讲究!”说话间,他的速度一下子就提到了极致,远比刚才接赵子建那一招的时候要更快了不知多少,即便比昨天击败霍允明时的那关键几招,还要更快了三分!

估计是他真的起了爱才的心思,刻意的想要露点本事给赵子建看看,所以这一下子出手,直接就亮出了超过昨天的实力!

常理来讲,就他这一下,哪怕单纯只说速度,已经绝对是非人类了,在他看来,也几乎没有什么人有可能躲开了!

更何况面前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论实力、论经验、论火候,他都没可能躲的开!

然而叫人吃惊的是,那对面的年轻人不但间不容发地微微错身,正正好好地避开了他这迅疾的一击,甚至还有余力错肩出拳,直捣他的腋下。

梁自成不由自主地“咦”了一声,心里吃了一惊,瞬间在心中调高了对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评价,不过,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个年轻人这一拳并没有发上多大的力量,只是角度异常刁钻,速度也相当的快——想来他居然也已经掌握了发力的技巧了不成?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成了霍允明指望扳回一城的人。

而且他发力的路子,竟是跟自己一个路线,也是走轻快为主的!

这倒真是意外收获了!

没想到齐东省这边,竟然有这样出色的变异者!

心念电转之间,他的身形也是微微一错,避过了赵子建的这一拳,同时也闪开了出拳的角度,一拳反击了回去,而且这一次的出拳,他的速度在刚才的基础上,竟是又快了一分——只是这个时候他却是忘了,他本意是一触即收,只是向赵子建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而并不准备跟他就此缠斗起来的。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他的这一拳依然走空了!

又是间不容发之际,他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居然又再次堪堪地避开了他的一击,同时反击再次打了过来。

他没有硬封,所以也跟着不得不再次闪避,然后出拳!

一来二去,两人居然就这么打了起来!

而且,说是交手,两人你来我往速度极快,看着也是热闹,但其实认真说起来,几招过去了,两个人相互之间竟然没有发生一下真正的肢体接触!

你出拳,我闪,我出拳,你闪!

然而就是这样,梁自成却是越打越心惊——因为尽管自己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最快,对面这个年轻人却依然能够躲的开!

于他而言,前所未见!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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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〇章 浑不费力

不知不觉,十招已过。

两人你来我往,速度都是异常的快。

不知不觉间,梁自成就发现,自己的压力居然变得越来越大,于是在这样极为快速的交手中,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太细,下意识地就被赵子建给带动的……或者说是被逼的,使出了自己最大的本事!

偏偏即便如此,他还是连对面这个年轻人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

而对方的速度却居然越来越快!

在自身变异获得了超强的能力之前,梁自成本就是练过功夫的,打得就是快拳的路数,一旦变异之后获得了非人类的能力,更是往这个方向上努力,不过一年的功夫,就总结出了属于自己的路数,是以别的姑且不论,单说速度,在南海宗那边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对方一个看上去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居然比自己还快!

就算他从小就开始练功夫,就算他练的也是快拳一路,就算他也变异得极早,获得能力极早,却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此!

怎么可能跟自己一样快?

怎么可能比自己还快?

此念一起,什么考校、什么示威、什么爱才,所有的心思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一半是惊诧,一半是不知不觉被赵子建给带动的节奏,他竟是奋力把自己实力发挥出了十成,力争想要抢回那么一丝主动权——要知道,这一次一开始可是自己主动出拳的,却居然三招一过就丢了主动权,这叫什么事!

然而他快了起来,赵子建居然跟着更快——双方在电光石火之间速度由慢到快,很快就到了梁自成所能发挥出来的极限!

这个时候,梁自成才忽然惊觉!

这哪里是自己在考校别人,分明是被对方给带了节奏,变成了对方在考校自己!甚至说不得是对方在摸自己的路数!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由大惊!

宗门中群英荟萃、少长咸集,大家有所公论的是,上古神力重新出现在世上,至早不会超过去年的春天——因为宗门中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变异的人,也只是在去年夏秋之交感觉到力量的增强而已!

而自己作为去年夏末就获得了力量的人,已经是较早的先行者之一了!

难道说这个年轻人的力量觉醒,比自己还要早?

想到这里,发现对面的年轻人又打过来的这一拳居然更快,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顶了,想要避开这一下,不免要极为狼狈,于是他心中一狠,决定不再闪避,竟是瞬间调集了全身最大的能量,一拳封了出去,准备硬碰硬!

交手这十几招,他早已发现,对面这个年轻人虽然速度极快,但其实每一拳都轻飘飘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力量打出来——如果能在速度上生吃对方,那自然是可以让这个小子心服口服,再无二话,但现在的问题是,想赢得这么漂亮,已经几乎没有可能,那就索性在快之外,再加上力量的比拼吧!

虽然自己并不是擅长力量这一路的变异者,但对面的这个年轻人既然在速度上有此专攻,想必力量上也是极为薄弱的!

于是这一拳,纯粹就是硬碰硬!

然而双拳对上的那一刹那,梁自成却倏然瞪大了眼睛!

明明刚才感觉轻飘飘的一击,除了速度奇快之外,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力量,但是在双拳碰上的那一刹那,他却蓦然感觉一股大力撞上了自己的拳头——这一下,他感觉自己如同打在了一块钢板上!

砰地一声,那股超强的力量一下子就沿着拳头,迅速让自己的整个右臂,乃至于半边身子都为之一麻!

身手到了梁自成这个层次,虽然这一下猝不及防,吃亏极大,但他仗着自己路数走的就是轻灵一派,这个时候一旦发现不对,强忍着右臂的酸麻与剧痛,身体瞬间就向后疾退——但偏偏,对面的年轻人居然一个跨步就追上了上来,然后刚刚撞过拳头的右手,居然还游刃有余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又拉了回去!

梁自成心下大骇!

仓促间,他的第一反应是借势猛出一拳。

这个时候,他的身体被赵子建拽住,眼看要抢入赵子建的怀里,所以这一拳借了两份力量,出拳的速度极快!

不算偷袭,但胜似偷袭!

但偏偏,这个时候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脸上只来得及嘴角微微勾起,竟是用左手变掌,一把就握住了他的拳头!

这一拳是如此的快,虽然力气没有发足,但也至少发出了五六成的劲道!

但那年轻人一把抓住,竟是叫梁自成瞬间感觉力气全失,且本就酸麻的手掌和胳膊,这一下子更是几如废掉了一半,连带着整个身体都瞬间一麻!

下一刻,赵子建那原本抓住他左臂的手松开,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刚刚好好地定在了那里。

不说此刻站在台阶上的霍允明、霍东文、郑谱远和冯心兰是如何的吃惊——他们未必都是吃惊,像霍东文,发现赵子建居然用了十几招才拿下梁自成,甚至有点小小的失望,只有霍允明才大概地能猜到刚才两人电光石火间的飞速交手,赵子建的取意何在,又是何等的轻松自如。

只说这个时候的梁自成,发现自己被对面的年轻人完全控制住,浑身上下酸麻得仿佛没有一丝力气,动都动不了,不由震惊之极地看着赵子建,一时之间,风度不由得失了八分,也惊讶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偏偏这个时候,赵子建居然很轻松地就放开了他,后退两步。

忽然间觉得力气又回到了体内,身体也恢复了自如,只是右臂已经由酸麻,变成了难言的酸痛,梁自成依然说不出话来,仍是惊讶地看着赵子建。

自体内的异力苏醒以来,走遍全国那么多地方,见了那么多的变异者,还收服了那么多人变异者,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的吃瘪!

只看刚才赵子建的姿态,他如何还能不知道,从头到尾,对方这个年轻人根本就是浑不费力?

偏偏这个时候,眼见自己似乎恢复了一些,对方还笑着问:“怎么样?我的实力,够资格去你们南海宗蹭吃蹭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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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长江以南,长江以北

梁自成闻言微微蹙眉片刻,然后忽然笑起来,“够!当然够!”

顿了顿,他不顾右臂的酸麻,拧了拧脖子,竟是将刚才的风度恢复了八分,笑着说:“只要愿意加入我们南海宗,老弟需要什么待遇,尽管提!”

赵子建闻言一笑,说:“那你看,我给你们做个宗主,怎么样?”

听到这话,梁自成哪还不知道赵子建所谓加入南海宗,是纯属调戏?不过这个时候,他却一本正经地回答说:“以老弟你的实力,按说也未尝没有一争之力,不过宗主之事,显然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如果老弟真的有心,容我打个电话回去,让我们宗内商议一下再定,怎么样?”

这话倒是让赵子建有点惊讶了。

梁自成要是说容他回去商量商量,那十有八九是借机要跑,但他说打个电话回去让那边商量,听在赵子建耳朵里,却居然真是有了几分的招贤纳士的感觉了。

他问:“你居然……不是你们南海宗的宗主?”

梁自成洒然一笑,“我就是个跑腿的,哪里可能是宗主!”

赵子建缓缓点头,心里对这个上辈子没听说过的南海宗,顿时越发好奇了起来,当即他笑道:“看来你们南海宗很厉害呀!”

梁自成闻言矜持而自得,道:“高手如云。”

没等赵子建再开口说话,他身后忽然有个人走过来,微微侧首,看见是霍东文,情知道他要说什么,赵子建就干脆闭口不言了。

果然,没等走过来,霍东文已经道:“师父,他把我爸打伤了!”

这是在要赔偿。

赵子建扭头看向梁自成。

却见梁自成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原来霍东文居然是你的徒弟?怪不得你会为霍家出头!正常!正常!”

赵子建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他说:“人是我打伤的,我原本计划只要今天霍老哥点个头,我就帮他把伤治好了,双方也就握手言和。不过今天败在老弟你的手里,我无话可说,要怎么样,你尽管开口。要钱,还是要我负一样的伤,再不然留下我这条命,都行!”

顿了顿,迎着赵子建的目光,他还有坦然加上一句,“而且,只要有老弟你在,我南海宗再不入齐东省!怎么样?”

这个时候,作为替霍允明和霍家出头的人,赵子建打赢了,那就当然拥有唯一的话事权,连霍家人都得以他的意见为准。

而这个时候,单纯为霍允明被打伤这件事讨回一点公道和补偿,显然已经是小事一桩——霍允明的伤貌似不轻,但其实梁自成并没有下死手,那一点伤,也就是赵子建没有出手,不然很容易治好的,而就算是赵子建不出手帮忙,他自己也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没事的。

他笑了笑,说:“长江以北吧!”

顿了顿,他道:“你们南海宗既然叫南海宗,那就好好在南边待着,长江以北,就不要来了。”

梁自成闻言迟疑片刻,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好!既然是输给了老弟你,这话不应也得应。只要我们宗门内没有人是老弟的对手,那我们就绝不过长江!”

虽然听出他话里留了明显的扣子,但赵子建却并不在意。

有能耐哪天你们就派个高手来打败我就好了。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你们无缘无故上门打伤了霍先生这件事……就赔点东西吧,把你们南海宗比较宝贝的东西,拿两件来,作为赔礼,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不多要,就两件就好,霍先生受了伤,理所当然该赔一件,我大老远跑过来,也不能白跑,也要一件。记住,要最好的东西!”

那梁自成闻言愣了几愣,但最终还是露出一个苦笑,说:“老弟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这条命,怕是不值那么高的价钱。”

赵子建笑着看他,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说:“没关系,值多少,就拿多少。”

梁自成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那我马上打电话回去,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必有人把东西送到!”

他这么说,显然是自己先不走,留下来放置赵子建这边不放心的意思。

但这个时候赵子建却轻松地摆了摆手,说:“我是守法公民,怎么可能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要走就走,明天上午十点把东西送过来就行。”

不过顿了顿,他却又说:“不过,要是过期不来的话,我就要亲自去取了。”

梁自成闻言深吸一口气,看看赵子建,再看看他身后的霍东文,乃至更后面站在别墅前台阶上的那帮霍家人,点了点头,说:“好!”

不过随即,他又说:“但是临走之前,有些私底下的话想跟老弟你交流一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赵子建看看他,忽然笑笑,一抬手,指了指别墅门口,然后率先走了过去。

那梁自成刚一迈步时,脚步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流畅起来,这时候快步跟上去,只等离开霍家人稍微远了一些,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老弟在江北,我们南海宗心甘情愿不过长江,不过,老弟有没有想过,咱们完全没必要彼此对抗!”

赵子建扭头看看他,依然面带微笑,问:“怎么说?”

梁自成见赵子建并没有第一时间否决,当即精神一振,说:“老弟你也是变异者,体内的力量复苏,估计还在我之前,那你应该知道,咱们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不过,就是不知道老弟你是不是有耳闻,现在政府层面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正在到处搜捕咱们这些觉醒了的人。”

赵子建看看他,没说话。

他又继续道:“世界已经不是过去的世界,这个世界,动荡在即!说一句天下大乱,可能都并不为过。既然如此,与其各自为战,你我何不一南一北彼此呼应,免得天下还没真正乱起来呢,就被政府给逐一击破?”

赵子建终于止步,正色地看着他,眼神却似笑非笑,问:“你,或者说你们南海宗,就那么盼着天下大乱吗?”

…………

赵子建并没有去争取谁的意见,就大大方方地把梁自成放走了。

但是梁自成的车子前脚刚走,后脚赵子建就招手把秦秉轩叫过来,问:“听你吹了一个月的牛逼,现在给我露一手吧?派人盯着这家伙?”

秦秉轩闻言点了点头,说:“我尽力。”

赵子建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不是尽力,是一定要”之类的话。

刚才之所以把梁自成带到自己的节奏里,拉着他陪自己慢慢的打了十几招,目的就是要探探他的底,事实证明,这家伙虽然实力一般,但的确是有点自己的门道,按照赵子建自己的命名规则,他虽然才刚第一层的水平,但竟是真的已经开始涉及到灵气使用、调度的研究了,而且颇有章法。

别说对于普通人来说了,就算是对于现阶段的很多灵修者来说,他的实力都的确是中上的范畴了——这种人可不是那么好跟踪的。

更何况,鬼知道梁自成这个名字是不是他的真名?谁又知道他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防追踪的本事?

不过赵子建还是那么轻松地放他走了。

一是他需要通过这个人,把自己的实力和威慑力,带回南方,带回他那个什么所谓的南海宗,从而把他们压在长江以南——此前赵子建有所转变,目标就是把齐东省从明湖市到昀州市这一片都划拉到自己的碗里来。

既然如此,他当然不想让这个南海宗动辄跑到北边来给自己添乱。

二是……又能如何?

没错,是有点快要天下大乱的意思了,但现在还没乱起来呢!赵子建并不想杀人,也无意把那个什么南海宗直接捣毁。

除非把南海宗给整个毁掉之后,你自己有能力过去占住那一片,否则,毁了个南海宗,还会有一个南海派出来,没有意义。

相反的是,他其实还蛮期待这些现在就已经开始冒头的宗门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除此之外,对于曾经见识过最歇斯底里的混乱的赵子建而言,他深深地知道,和乱纷纷崛起的单个修灵者往往更热衷于杀戮和制造混乱相比,反倒是一群有组织的修灵者更容易形成自己的门派理念,在真的天下大乱的时候,他们反倒会成为一片地方的秩序维护者。

对于在修灵者面前毫无反抗力的普通人而言,有秩序,总比彻底失去秩序的大混乱要更好。

不过么……该有的调查还是要有的。

尽可能的跟踪他,实在不行,赵子建甚至打算自己亲自出马,争取能摸到这个南海宗的老窝去,去摸一摸这个应运而生的修灵者宗门的底。

要有什么不对,大不了再出手拿下,或者干脆通过秦秉轩的路子,汇报给相关部门就是了——事实上,从刚才的交流中,赵子建能够感觉到,这个梁自成固然肯定是南海宗的核心骨干之一,但绝不是真正的话事人。

他的背后,话事者应该是另有其人。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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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章 你盼着天下大乱吗?

“师父,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嗯,不然呢?你觉得该怎么办?”

见霍东文脸上有些不甘心的样子,赵子建就笑着问他。

他当即说:“先打一顿,然后捆起来,他不是答应了要送两样东西赔礼道歉吗?让他们的人把东西送过来,直到咱们满意了,才放他走,多好!”

赵子建瞥他一眼,点了点头。

心说果然是这个思路。

前一世的时候,哪怕是五六十岁了,霍东文都难改这个脾气和思路,尽管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称雄一方。

能暴力解决的,尽量别动脑子,能使劲儿踩一把的,基本上不舍得放过。

所以上辈子小姨子被赵子建抢了,偏偏又踩不了,他才会那么大气。

不过赵子建不是他。

他更喜欢悄悄地把事情办了,办完了都不愿意往外说。

他更喜欢划一条线,不到线的事情,尽量与人为善,能放手就放手,而一旦过了线,也不必商量啊警告啊什么的,直接动手杀掉了事。

所以他上辈子杀的人不少,偏偏人缘还挺好。

当然,毕竟身份、地位、实力跟上辈子都不一样了,其实现在的赵子建,也已经或多或少的开始没那么低调了。

比如刚才,他就威胁着梁自成,让对方做出了不过长江的许诺。

但老本行他也不准备丢掉,所以他计划过几天要去南方一趟,力争把对方的底细给摸清,以方便某天对手不守规矩不守承诺了,或者自己看对方不顺眼的时候,可以说杀就杀个干净。

这个时候看着霍东文,他就笑着问:“你是怕他走了就不回来了?”

霍东文想了想,说:“换了我肯定就跑了,反正咱们又不知道家住哪里,上哪儿找他去?”

赵子建笑笑,摇头,说:“他不会跑的……”

他当然不会跑的。

从他拉拢霍允明,以及他说南海宗门下有五十多个修灵者这件事,赵子建就知道,这家宗门的目光应该没有那么短浅。

跑了又如何?你一个已经在开始往外打名号和招牌的宗门,打输了就是打输了,只要你还在国内,总不可能永不见面。现在认栽,该赔钱赔钱,该赔东西赔东西,该道歉道歉,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并没什么大不了,但要是不见面,将来再次碰面,多丢人?

反倒是霍东文,乃至霍允明,他们现在的目光还依然停留在“自己跟普通人不大一样”这个层面上,还并没有像梁自成那样,已经去看未来几年的发展。

当然,这个话现在赵子建懒得跟霍东文解释。

要解释也得是等到彻底把这小子收服了,让他跟自己一条心了再说。

于是他跟只是霍东文说:“耐心的等一天,看看再说。”

这个时候,反倒是打完了电话回来的秦秉轩笑着说:“他的确是跑不了的。”

看着赵子建,他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地说:“刚才让人查了,这家伙用的应该是真名……”说话间,他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掏出来,看了看,很快就又笑起来,说:“资料发过来了,的确是他!”

说话间,他把微信上收到的图片拿给赵子建看。

赵子建只看了一眼,就点了点头,说:“那就锁定他。航班、火车,等等。”

秦秉轩点了点头,转身又打电话去了。

这时候赵子建转身走回去,让霍允明还是回去休息,先把伤养好再说。

霍允明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有些欲言又止,赵子建隐约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却并没有给他太多说话的机会,只是在最后说了一句,“咱们之间不着急,你先养伤吧,一切以养好身体为最重要。”他这才转头往回走。

等着秦秉轩在外面打电话的工夫,冯心兰倒是不声不响地又给换了一壶茶来,大家坐下喝茶,霍允明很认真地请教赵子建对这个梁自成的实力的看法。

赵子建坦率直言,“他的实力比你高不了多少,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运力法门,很擅长发力,尤其是在速度方面,很有章法了。”

这个话,霍允明一听就懂,而且一旦懂了,就是恍然大悟。

重点在于“运力法门”这四个字。

大道理谁都懂,谁都知道有力气和善于用力气并不是一码事,霍允明本来就是个习武之人,他当然明白打熬身体锤炼气力,和怎样把实力发挥出来,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但话是这么说,他的实力毕竟还不算多高,此前一直都是把心思放到琢磨怎么吸纳灵气来修炼这方面,一时之间,还没有余力去考虑吸纳到体内的灵气怎么应用这个问题上。

所以,就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把灵气吸纳到体内,和把体内的灵气灵活的运用,也不是同一回事,他此前竟是从未想过!

赵子建这等于是一言道破。

作为一个“曾经”钻研出了帮助整个霍氏一家起步的诸多功法的老天才,一旦被赵子建把思路点破,他顿时就眼前一亮,当即就迅速地思考起来,却是越想眼睛越亮——就连霍东文和郑谱远他们,也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反倒是远远地坐在一个凳子上伺候茶水的冯心兰,一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似乎是并没有关注这边的对话。

等秦秉轩打完了电话回来,赵子建也就起身告辞要走,霍允明一再挽留,但他最终还是跟秦秉轩一起上了车,只说自己明天上午还过来,然后就走了。

…………

有秦秉轩做职业司机,赵子建指路,两人直接去了赵子建在齐东大学附近买的那栋小房子。快到地方的时候,才给装修公司打了电话。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装修都已经完成了,只不过赵子建一直没过来,装修公司那边还拿着钥匙,而这边也还一直都没有验收罢了。

等到汇合了装修公司的人,大家一起上楼,赵子建来来回回转了几遍,看着基本满意,就问对方把钥匙要回来,当场用手机把装修尾款给对方转了过去。

给公司打个电话,确认已经收到了尾款,这件事就算了解,等装修公司的人走了,秦秉轩说:“闻着倒是没什么味道。怎么,你准备开学之后住这边?”

赵子建还在屋里打量着,闻言就道:“不啊,住你送我那个别墅。”

“那这边你是打算……再金屋藏个娇?”

赵子建闻言笑起来,“藏个屁的娇!……备用!”

秦秉轩撇撇嘴,不再说话。

说是没什么味道,其实材料再好再环保,毕竟还是刚装修完,多多少少有一点味道,赵子建就也没关窗子,还是任它们敞着。

眼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就干脆跟秦秉轩一起下楼去找地方吃饭。

其实更像是找个地方可以坐着说话。

就在小区门口,随便地找了家看起来装修不错的饭店进去,也不要包间,就找了一张靠墙角的桌子坐下,要一壶茶,点几个菜,喝着茶等菜的工夫,赵子建问秦秉轩,“你会盼着天下大乱吗?”

这个话题现在来看,忽然而来,有些突兀,但其实就两个人在过去这一个月里交流的情况来看,却是自然而然。

秦秉轩想了想,说:“按说呢,我当然不喜欢乱起来。我缺什么呀?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我几乎应有尽有,就算是现在没有的,我也有把握在未来得到,甚至我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只要我接下来不犯大错,也完全可以等我爸到岁数了自然而然的接班就行了,到现在,底子都已经铺好了,我三叔又被我赶下去了,只要我自己不犯错,已经没人能拦住我了。你说,我怎么可能盼着天下大乱?”

顿了顿,他笑着说:“可是呢……要不怎么说人都喜欢犯贱呢!你还别说,最近跟你聊天,我跟你说的那些人那些事儿,还有你跟我说的那些事儿,主要是你的那些分析和预测,聊着聊着,我心里的一点想法,还真是给勾起来了!我就想着呢,你说我现在就算再安逸,可到底还是家里人给我铺好了底子,才有我可以继承这一切,可以在已有的基础上去做一些事情。但这样子安安稳稳的下去……怎么都感觉不如遇到一个乱世,自己打拼出一些东西来,显得更过瘾!”

赵子建闻言呵呵地笑起来。

然后,他说:“那个梁自成,劝我跟他一南一北,遥相呼应,避免被国家力量给各个击破。”

秦秉轩闻言不由得沉吟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赵子建,道:“你怎么回答他的?”

赵子建笑笑,说:“我问他,‘你就那么盼着天下大乱吗?’”

秦秉轩也笑起来,但还是不说话。

又过片刻,他说:“这就要看你怎么想了,我惟你马首是瞻。”

赵子建笑笑,低头片刻,然后才缓缓地抬起头来,说:“如果我能做主,我还是更希望这个世界不要乱起来,至少是国内,不要乱起来。”

顿了顿,他叹口气,说:“一旦乱起来,人命如草芥呀!”

秦秉轩闻言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问:“那你准备……协助政府?”

赵子建摇头,说:“我谁都不帮,但如果政府能撑得住第一步,我也不会允许有人到处竖旗,故意把国内弄乱。”

秦秉轩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地道:“我倒是觉得,政府现在手里的力量虽然未必有什么绝对优势,但只要是像你这样不希望国内乱起来的人多一些,他们就还是应该有一定的能力可以压住的。”

赵子建闻言点头。

为什么说这一世跟上一世已经越来越不一样了呢?

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灵涌。

上一世的时候,据赵子建自己的《灵气时代史》的考据,在最终的那一场灵气大爆发之前,灵涌的次数是有限的,所以其实灵气虽然在世间浸润多年,但对人类身体的改造,其实有限,而且几乎所有人,对于灵气也都没什么概念,近乎是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

所以当灵气大爆发忽如其来,不但一夜之间很多人因为不适应那个灵气的浓度而死去,而且也导致了世界各国的政权在毫无防备之下,没用多久就各自崩溃了。于是天下大乱。

但这一世很不一样。

这一世的灵涌,似乎来得特别频繁,且很强,以至于如果按照赵子建的记忆,明明距离最终的灵气大爆发还有好些年,但民间已经有了很多的觉醒者,而且政府也已经开始有了防备,并且果断地在付诸行动。

即便是以秦秉轩能掌握到的讯息来说,现在国家手里应该就已经掌握了不弱的一股力量,而且可以预见,接下来,这股力量还会越来越强大——那毕竟是政府,只要一天没有天下大乱,政府的招安,就会是极具吸引力的。

更何况,秦秉轩的出身虽然非同凡响,但他毕竟不是政府的最高层,他不可能掌握到全部的讯息——也就是说,理论上来说,政府手里现在掌控的这支力量,只会更强,不会更弱。

所以理论上来说,这一世,至少是国内,已经有了不乱起来的基础了。

当然,这种不乱,指的是政府方面依然能够掌控住大的局势,能控制住整个社会和国家的基本稳定,具体的细节部分,政府怕是也力有不逮,局部地区乱一阵子,乃至糜烂一方,也是难以避免的。

毕竟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野心家总是很多的。

而灵气的出现,“觉醒者”的实力远超普通人这一现状,又给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人,提供了绝佳的天赐良机。

比如这个南海宗……时间才仅仅是2016年8月而已,如果对方真的像那个梁自成所说的,麾下已经聚集了超过五十个的觉醒者,可见对方已经是蓄谋良久,一旦国家稍稍露出破绽,指望他们老老实实,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单说国内,谁又知道已经有多少个“南海宗”在蓄势以待?

但站在赵子建的角度,乱不是问题,小乱可以,大乱就尽量不要起来。

说到底,一旦乱起来,死的都是中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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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三章 敢来的话,杀掉就是了!

第二天上午,不到九点,霍允明就派人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九点整,梁自成居然又是一分不早一分不晚,准时地开车来到了别墅里。

得到消息,赵子建和霍允明等人第一时间出来。

梁自成打开他开的那辆大越野车的后备箱,却转过来跟赵子建说:“这个老弟,霍老哥,东西我自己怕是不好拿。”

霍允明闻言愣了一下,当即给郑谱远使了个眼色,郑谱远立刻带着几个霍家弟子过去,看到后备箱里的东西,却是不由得一愣。

过了几秒钟,他回头看向站在别墅台阶上的霍允明,有些迟疑,“师父……”

霍允明脑子里比他清楚多了,当即就道:“别管是什么,都是这位梁先生赔礼道歉的一份心意,先搬下来!”

这一下郑谱远再无迟疑,当即指挥两个身强体壮的师弟,把东西搬了下来——东西刚一绕过越野车,台阶前等着看的一帮霍家子弟,顿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是一棵硕大的红珊瑚!

这红珊瑚当面足有一米半长,近一米宽,高也有一米有余,哪怕只是粗粗一看,也能感觉这珊瑚树约略起伏,隐隐然有千里江山形胜之感,此刻底下衬着金丝楠木的底座,在夏日的阳光下一眼看去,瑰丽华彩,绚烂夺目!

不得不说,就连霍允明也看傻了眼,霍东文、冯心兰等一帮年轻人在惊叹之后,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即便是赵子建,也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也就是秦秉轩,乍见这种东西关注了一下,随后便不甚在意了。

这时候,那梁自成说:“不瞒诸位,我虽然没什么钱,但昨天这位兄弟放我一马,点名要我们南海宗里最值钱的东西,我们自然不敢隐藏,我们宗内的觉醒者之中,有家里做生意的,特意派人专程把这件东西送了过来。”

顿了顿,他看着那雄伟瑰丽的红珊瑚树,道:“据说这件东西产自南洋,纯粹天然如此,未经雕饰,因此比较稀罕,我那位同宗家里的长辈,当年花了不少钱买下来的,起名叫做‘红色江山万年长’。现在,这件东西,送给两位了!”

霍允明惊呆许久,一直到梁自成都说完了,才堪堪回神,却是第一时间扭头看向赵子建——昨天是赵子建出手赢的,赵子建提条件也好,放人走也好,他就算心里有点小看法,也根本没资格提、也不敢提,结果谁成想,这梁自成非但如约前来,还带来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赵子建嘴角挑了一下,算是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抬进去吧!”

霍家两个弟子闻言顿时就抬着东西上了台阶。

一大帮站在台阶前的人,都纷纷给这件红珊瑚树让路。

这个时候,眼见红珊瑚平安进了别墅,那梁自成又转身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很是讲究的暗红色的木盒,道:“阳光之下,我就不打开了,昨天说好的,要两件最值钱的东西,这里面是一副唐伯虎的仕女图,只是,虽然保管的很精心,毕竟年头久了,把东西给我的人特意叮嘱,怕光、怕潮、怕虫。送给两位!”

赵子建心里啧啧了两声,心说这礼送的真体面。

两件东西,都是价值难以估量的好玩意儿,一件红珊瑚树,一件唐伯虎的真迹,谁都不能说东西不够好、不够值钱。

怕是就算秦秉轩要送这个级别的两件东西,也得费点心思与工夫。

诚意肯定是够了。

赵子建也不说什么,示意郑谱远当场就把盒子接过去,甚至都没有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梁自成说的那份仕女图,更遑论真假。

这样两件东西一收,赵子建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别说霍允明的那帮弟子了,就是此前曾被这梁自成打伤过的霍允明,都显得客气了很多,对这个无缘无故就找上门来砸招牌的梁自成,貌似还有了一点好感似的。

然而赵子建却仍旧只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东西送完,那梁自成说:“这两件东西,是我和我们南海宗的一份歉意,也是履行昨天的约定,既然东西收下,霍老哥,前天得罪了!”

说话间,他像往年的江湖人物一般,双手抱拳,拱了拱手。

这大约就是正式道歉的意思了。

霍允明有些愕然,也或许是正在胡思乱想,竟是没有及时回礼。

但梁自成显然也不在意,放下手,他看着赵子建,说:“按照昨天的约定,我会马上回去,不再回来。临走之前,能不能问一下,小兄弟你的名字?”

赵子建笑了笑,说:“我叫吴瑾。”

这个名字一出,身边几乎所有的霍家人,包括秦秉轩在内,都下意识地就扭头看他,但赵子建却面色如常,丝毫都没有脸红一下的意思。

以梁自成的通透,一下子就猜出了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却是毫不在意,直接又是一个江湖式的抱拳,说:“吴老弟,有缘再见!”然后转身就上了车,发动了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赵子建身后,秦秉轩“啧啧”了两声,不知何意。

赵子建没搭理他。

霍允明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说:“这个人真是……”

赵子建笑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的秦秉轩忽然就开口道:“是不是觉得,早知道他们那么趁钱,当初还打什么呀,还不如就真的跟着他们混呢,对吧?”

霍允明闻言愣了一下,脸色顿时就有些异样,却是赶紧道:“玩笑了,玩笑了。怎么可能!”他不知道秦秉轩的来路,只是见赵子建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而且跟赵子建说话很随意的样子,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因此虽然这话有些不大好听,但当着赵子建,他还是不敢甩脸色的。

不过,赵子建也明白,他应该是的确有些心动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南海宗里不光是有几个有钱人,怕是还很有几个聪明人啊!这礼送的,若说是赔礼道歉,那是诚意十足,叫人挑不出毛病来,但其实反过来看,说是赔礼道歉,还不如说是示威兼炫富!

就一个意思:我们有的是钱!

别看霍允明住着别墅,也隐隐然有点大家气度似的,但其实有眼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都是空架子,其实他并没有什么钱——别的不说,就赵子建知道的,连这栋别墅都是一个大老板借给霍家住的!

没钱的人,又有能力,拿理所当然就想用自己的能力赶紧弄点钱,先抖起来再说。什么名誉啊权力啊地位啊,那都是排在钱后面的事情。

就算实力强如赵子建,穿着打扮也是普普通通,或许在对方看来,又哪里有见到钱不心动的可能?

所以,暂时打不过,那就晒晒钱吧!

而且其实晒的还不是钱,所谓钱,是在当今的社会秩序之下才有用的东西,一旦有朝一日社会秩序崩溃了,现在的钱,到时候可能就不是钱了!而梁自成送的这两件东西,却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很值钱的宝贝!

所以,如果愿意跟我们合作,我们可以给你很多钱,这当然是炫富的目的之一,而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有钱人都肯定是很厉害的,有钱到一定程度,也是肯定会让人心生忌惮的——这就算是小小地示威一下了!

在赵子建看来,他们的意思大概就是:好,你说了,我们打不过你,那我们就暂时不过长江,但你也不要觉得我们好欺负!

嗯,大抵如此。

然而对此,赵子建却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

等到东西拿回到别墅里面去,一帮弟子围观,霍允明亲手打开了那个木盒,见果然是一副唐伯虎的仕女图,虽然以他们的见识,不足以分辨真假,但看前面那个红珊瑚树的珍惜程度,再想想这个南海宗的豪奢大气,以及那梁自成本身身上自带的一份风度气质,想来这仕女图也不该是假的。

这两件东西,是真的价值连城。

看完了东西,霍允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把画又放回盒子里,然后才道:“子建呀,虽然昨天你要两样东西,说是一人一件,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在帮我罢了,我是不能要的,你说个地方,我让东文他们给你送过去,我一件不留!”

别管刚才霍允明表现得是不是有点土包子见财心动,这会子这番话,还是很像样的,且合情合理。

但这个时候,赵子建却只是笑了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说:“你留着吧,留着传家也行,变卖成钱也行,随你!我要这东西没用。”

说完了,他竟是站起身来,说:“既然事情了了,我先走了,得赶紧回昀州,收拾东西预备开学了!”

说话间,他直接就站起身来,居然是真的一件东西都不要,转身就要走。

霍允明连说带劝,赵子建却只是丝毫都不在意,在别墅门口让他们止步,只是任由霍东文把自己送到别墅里秦秉轩的车子旁边,还又叮嘱了他几句话,然后才做了车子走了。

等赵子建和秦秉轩的车子一走,郑谱远等一大帮弟子那里,立刻就露出压抑不住的狂喜。郑谱远当即开口道:“师父,这两样东西,可都值钱得很!”

“是啊!”霍允明的另外一个徒弟当即接过话去,说:“他居然不要,那是他傻!师父,这东西能留着当传家宝了!”

这时候霍东文正好走回来,闻言当即大怒,“说谁傻呢!”

那人愣了一下,赶紧道歉。

毕竟嘛,霍东文已经是他嘴里傻的那个人的徒弟了。

这个时候,霍允明没有说话,郑谱远倒是开口劝了两句,霍东文一副不舒服的样子,狠狠地瞪了那人一阵子——虽然当时的情形好像有些不大和谐,但拜师这件事情,他还是很得意的,因为他的确是很崇拜赵子建的实力。

当然,崇拜归崇拜,拜师了也就只是拜师了,其实两个人之间的亲密程度还并不怎么高,要不然的话,以霍东文的脾气,要是有人敢这么说,估计别管是谁,他早就冲上去挥起拳头了。

而现在,对方毕竟是相熟多年的一个师兄,他也只是很不高兴罢了。

这个时候,眼见这个小矛盾被调解开了,郑谱远笑着说:“叫我看,这可不是什么傻,应该是人家压根儿就没瞧上这两件东西?我看跟在赵先生身后那个人,无论是打扮、谈吐,都不像一般人。”

这个话意有所指,霍允明缓缓点头。

他也觉得秦秉轩的派头不小,只是赵子建这两天都是来去匆匆,他肚子里又憋了太多的问题想要向他请教,因此赵子建没主动介绍,一时之间,他也就没顾得上去问问那个人的姓名和身份。

这个时候,他说:“不说这个了,既然他不要,就先把东西收在我这边吧!”

偏偏这个时候,一直都很少说话的冯心兰居然主动开口说:“师父,虽然人家不要,但我觉得,咱们是不是还是主动给人家送一件过去比较好?毕竟像您说的,这件事的确从头到尾都是人家在帮咱们,咱们现在就这么把两件东西都留下,会不会不大好?”

这话一出,大家都看着她,然后又看向霍允明。

霍允明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候冯心兰又说:“他不是说快开学了嘛,等到他开学之后,想必就算是住在宿舍里,在明湖市这边也肯定会置办个住所的,到时候咱们还是主动把两件东西送过去,任他留下其中一件比较好。”

霍允明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说:“也好,到时候就这么办!”

可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说:“如果送过去他还是实在不要,就到时候再说了!”

这一下,冯心兰也无话可说,点了点头。

但这个时候,郑谱远不由得又瞥了她一眼,眼中神色若有所思。

…………

车子刚离开霍家的大别墅,秦秉轩就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这帮人真是……”

赵子建坐在副驾驶,笑了笑,没说话。

他当然明白秦秉轩是什么意思——实在是刚才霍家上自霍允明,下到一帮弟子,实在是表现得有些不堪。

不过赵子建并不是像秦秉轩那样出身富贵,他是地地道道的普通人家出身,所以他很能理解那帮人的这番表现——穷嘛!这个真是没办法!

一帮从来没见过什么钱的人,乍然见到这么值钱的东西,眼神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实在是太正常了。

在他而言,完全不必因此就取笑别人,或者看不起别人。

反倒是如果一个穷人,忽然得到一笔巨款,居然能神态从容淡定的去面对,不骄不躁不慌不乱,那个人会让人觉得很不一般才是对的。

不说别人就说自己,如果没有上一世的经历做底气,这辈子如果忽然遇见秦秉轩这样的人,别说对方表态要追随自己了,哪怕是对方愿意折节下交跟自己做朋友,恐怕自己都要诚惶诚恐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相处了。

这实在是穷人的常态。

这个时候扭头看看赵子建,秦秉轩又忍不住说:“不过那两件东西的确都挺值钱的,你就真的一件不要?都给他们了?”

赵子建想了想,说:“东西是好东西,但我拿来没用,还得处处小心、轻拿轻放,各种养护。所以,要它们干吗?”

秦秉轩想了想,说:“也是!”

不过顿了顿,他又问:“那你的目的,达到了吗?”

赵子建点点头,说:“达到了。”

顿了顿,没等秦秉轩再问,他就直接解释道:“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那边虽然聚集了不少修灵者,而且幕后的主持人应该是蓄谋已久,也很有经济实力,但至今为止,他们应该是还只限于汇聚人才这个层次,顶天了是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摸索修炼灵气和使用灵气的法门,却还没到开始留意别的东西的程度,所以才会以是不是现在比较值钱,作为衡量东西是否有价值的标准。”

“至于第二个可能……”赵子建笑了笑,说:“可能他们也已经开始留意了,但他们却已经充分意识到了那些东西的宝贵之处,所以这一次就刻意藏着,怕我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那一步。”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说:“看今天那个梁自成的表现,再加上我个人的一些判断,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比较大。”

秦秉轩缓缓点头,“也就是说,他们还是落在你后面的,对吧?”

赵子建闻言笑起来,说:“算是吧!不过无所谓啦,让他们先蹦跶去,正好借他们,来看看国家层面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手里又到底掌握了多少力量。”

秦秉轩闻言再次缓缓点头,但想了想,他还是没忍住,再次问:“你说,他们从此之后,就真的不过长江了?”

赵子建笑笑,不以为意地道:“随他们!敢来的话,发现一个杀掉一个就是了!”

顿了顿,他又说:“你把人盯紧了,所搜集点信息,回头我过去探探他们的底!”

秦秉轩点头说,“好!”

***

写大章果然很爽,就是真累啊!尤其是我最近已经写惯了两三千字小章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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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四章 一碗面

当天上午,赵子建和秦秉轩就回了昀州市。

秦秉轩把赵子建在胡同口放下,就调头回去了,赵子建自己慢悠悠地走进胡同,却发现自己那辆小POLO没有停在门口,就知道谢玉晴应该是不在家。

想都不用想,要么是跟俞明霞一起逛街吃饭去了,要么就是又跑去鹤亭山里面看工程的建设进度去了。

不过赵子建也无所谓,谁叫自己没有提前打电话呢,看看时间,已经快要中午一点,他就决定回去自己下一口面条吃得了。

就是不知道谢玉晴把罗小钟带走了没有。

回到家,打开门进去,院子里空空的,只有黄段子在家。

它睡了好几天,现在看来是又精神起来了,看见赵子建回来,居然还飞过来迎接一下,落在赵子建的肩膀上,一个劲儿的说:“早上好!你好啊!”

赵子建摸遍口袋,没找到点能吃的东西,只好说:“等会儿啊,待会儿我下面条,分你一点儿。”

回去之后坐下歇歇,还特意跑到西厢房看了看,罗小钟是真不在,赵子建就自己去接水、烧水,找出面条来,一边发呆一边等水开。

黄段子有个忌讳,那就是说什么都不进厨房。

可能是怕火,也可能是怕赵子建或者谢玉晴把它给炖了。

赵子建痴痴地盯着厨房的墙壁,脑子里想着南海宗啊、梁自成啊、霍允明啊、霍东文啊,乃至于那个据说已经改名字叫“华夏超武联盟”的直接隶属于最高当局的组织,心里头各种思路此起彼伏。

等水开了,给自己卧一个荷包蛋,然后开始煮面条。

结果他刚把面条煮好,还自己调的葱花香油的汤底,把面条盛出来,就听见院门外头响起了汽车的声音。

赵子建端着碗出去,随后就听见大门响,然后罗小钟的声音就响起来,说:“我跟师父师娘就住在这里。”

这是有客人来了。

忽然,第一个小脑袋探出来,居然是刘欣欣。

她一眼就看见赵子建端着碗站在厨房门外,顿时“啊”了一声,兴奋地蹦蹦跳跳这跑过来,“哥哥……”

赵子建笑着,一手端碗,一手把她抄了起来。

这时候,谢玉晴和俞明霞已经前后脚进了院子,看见赵子建居然在,还一手端着碗,谢玉晴有些惊喜,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赵子建就说:“刚到!”

俩人过去放下手里的东西,看样子居然是肯德基,赵子建顿时很高兴,心说面条可以不用吃了。

俞明霞放下东西就赶紧过来接过刘欣欣,还往赵子建碗里瞥了一眼,“你自己下面条啊?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会做呢!”

然后把刘欣欣接过去,放到地上,蹲着跟她说:“来之前怎么说的?不许叫哥哥,你应该叫小钟哥哥,那叫他的话,就得叫叔叔,对不对?”

刘欣欣撅嘴。

谢玉晴已经过来接了碗,还往碗里看了一眼,说:“别吃面条了,我们特意买回来准备在家吃的,你也跟我们吃肯德基吧!”

赵子建自无不可,只是有些可惜地说:“刚下出来,一筷子都没碰呢,怪可惜的!要不给黄……给傻鸟吃吧!”

谢玉晴笑,“人家才不吃你下的面条,待会儿我倒了吧!”

赵子建叹了口气。

然而刘欣欣忽然举手,说:“我要吃叔叔下的面条。”

谢玉晴讶然看她,“欣欣,咱们吃肯德基不好吗?”

偏偏这个时候,俞明霞看看赵子建,再看看那碗面条,居然说:“我还不知道赵子建也会下面条,来,我也尝尝!”

罗小钟瞥着这母女俩,满脸惊讶和惋惜的表情,似乎是在说:“你们真勇敢!”

碗有点烫,赵子建不当回事,谢玉晴也堪堪可以承受,但俞明霞一摸就觉得烫手,接过去之后就赶紧放到饭桌上,顺手拿起筷子,抄了一筷子,也不见外,当着大家的面就放到嘴里,但嚼了两下,她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神色,扭头看了赵子建一眼,似乎是有些想笑,但又觉得不大好,没笑出来。

赵子建一脸无奈,“要不尝尝我煮的荷包蛋……”

俞明霞好歹把一口面条咽下去,忍着笑,摇头,说:“不用了……吃着还行,不过我还是吃肯德基吧。”

这回轮到谢玉晴笑起来。

随后俩人对视一眼,终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俞明霞说:“你怎么煮那么老啊,都快烂了,还有,你加醋了还好说,怎么味道那么古怪,你还加什么了?”

赵子建无奈地摊手,“也没加什么呀……就是,醋,酱油,盐,好像还加什么来着,可能就是我刚才走神儿了,煮得老了点儿,平常没那么难吃的!”

俞明霞又笑。

但刘欣欣在脚底下蹦跶呢,够不到饭桌子,俞明霞就好说歹说地哄她,“咱不吃这个了啊,回头想吃面条,妈妈给你做,好不好?叔叔的这个,是要拿来喂小鸟的……哎,对了,你们的那只鹦鹉呢?我听玉晴说了好多次了,说特别可爱!”

一提到鹦鹉,本来很不满意就是想吃面条的刘欣欣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也到处找那只传说中的的鹦鹉。

偏偏这会子,不知道是不是亲眼见到赵子建亲自走进了厨房的缘故,黄段子居然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反正院子里找不到它了。

眼看一屋子人都不提这个茬了,罗小钟居然悄悄地走过去,他比刘欣欣大了近两岁,又是男孩子,个子要高了不少,居然小心翼翼地把盛着面条的碗端下来,放到一把凳子上,拿筷子搅起一团面条,满脸诚恳,说:“欣欣,吃面条。”

刘欣欣本来并不大待见这个笨笨的罗小钟,不过对方主动帮她把面条端下来了,她就很高兴,说了声谢谢,就接过筷子,把面条塞进嘴里。

接过嚼了几下,可能是尝到了味道,她抬头看看罗小钟那满含希冀的眼神,一扭头跑开了——谢玉晴正带着俞明霞参观这个小院子,她跑过去,抱住妈妈的腿,等妈妈看下来,就张开嘴,然后才把面条咽下去,说:“妈妈妈妈,我也吃了叔叔做的面条了。”

俞明霞噗嗤一声笑出来,蹲下身子,揉揉自己女儿的脸蛋儿,说:“欣欣真勇敢……好吃吗?”

小孩子哪里会说谎,但即便是小孩子,也会觉得那是叔叔做的,不能说不好吃,所以刘欣欣的反应就是——摇了摇头,但随后又点了点头。

这会子赵子建已经把她们拎回来的袋子都打开了,自己开吃。

很快,两个小孩子就发现了,赶紧跑回来,刘欣欣过来抱着赵子建的腿,赵子建就把干脆又把她抱起来,放到一把椅子上,任她自己拿着吃。

谢玉晴和俞明霞很快回来,也坐下,俞明霞眼中满是好奇,看着赵子建,说:“真是跟玉晴说的一模一样,你这院子里居然一点都不热,感觉比在空调底下舒服多了,哎,你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机关啊,好神奇!”

赵子建笑笑,说:“哪有什么机关,纯粹就是巧妙的设计。”

俞明霞似懂非懂,不过很快又笑着问:“那个雕像是你吗?玉晴说是你自己雕刻的,是雕刻的你自己吧?”

赵子建说是,然后她就笑。

当初老爸赵文远和老妈王慧欣他们过来的时候,也看见了这个雕像,他们就没笑,只是两口子都一脸郑重,盯着那个雕像看了很久很久。

…………

很快就吃完了午饭,然后赵子建负责冲茶,谢玉晴收拾桌子,兼把赵子建做饭的现场也去清理出来,俞明霞倒是跟着过去坐下,等着喝茶。

至于两个小孩子,已经跑去院子里看雕像,看枣树,看葡萄了。

罗小钟俨然化身小导游。

扭头看到谢玉晴在厨房里忙活着洗洗涮涮,回头再看看赵子建冲茶的认真模样,俞明霞忽然说:“对了,有个事情一直想问你一下。”

赵子建抬头看她,她就说:“最近一段时间,欣欣她三叔忽然态度大变,对我很客气,对欣欣好像也不错,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又想刷什么花招,后来听他的意思,好像是你跟他出过一次冲突?你不会是打了他一顿吧?”

赵子建摆手,“怎么可能,我打他干嘛!我只是让他把《汉语大词典》背过去,绝对没碰他一根手指头!”

俞明霞闻言愣了一下,但旋即,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赵子建把茶冲好了,给三个茶碗分茶毕,说:“尝尝!”

俞明霞笑笑,端起茶碗来,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一回味,却是眼前一亮,“嗯,不错呀!茶不多!”

顿了顿,又笑着说:“你冲茶的本事比你做饭的本事强多了!”

赵子建无奈地摊手,自己喝茶。

喝完了杯中茶,放下茶碗,俞明霞又说:“上周,欣欣她爷爷奶奶从国外回来了,跟我说国外最近好像有点乱,我上次跟玉晴一起吃饭逛街,跟她顺嘴聊到这个事情,玉晴跟我说,那证明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我再问,她就不肯说了。你做出什么判断了?跟国外的社会局势有关?”

赵子建闻言笑了笑,问她:“你们家老爷子有没有说,到底怎么个乱法?”

俞明霞回想了一下,眉头微蹙,说:“也没怎么详细说……他大概就是说,反正感觉气氛有点不大对,具体要说哪里不对,他们好像也说不太上来,对了,据说最近国外的暴力事件频发,可能是这种事情给他的观感?”

赵子建想了想,点头,说:“可能是这样吧。”

顿了顿,他又道:“回来挺好,虽然国内的情况也不好说,但我觉得应该比国外要好一些,体制不一样。既然回来了,就让老爷子老太太在家里多住一段时间呗,观望一下形势再说。”

赵子建对刘欣欣的爷爷那位老爷子,印象比较深刻,挺睿智,也挺和善的一位老爷子,所以既然提起他回来的事情,也就希望能让他留在国内。

因为从他的角度,无论怎么看,都感觉国内乱的会比国外轻一些似的。

谁知这个时候俞明霞闻言却笑着说:“肯定要常住了,老爷子回来之后跟我说,已经在考虑把国外的房产都处理掉了,他还跟我说,他觉得北美那边,三年之内必有大乱——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论的,他也举不出什么相关的例子,但就是坚持这么认为,那也正好,他们俩一回来,就可以帮我带着欣欣,倒是把我给解放出来了。欣欣也愿意跟着她爷爷奶奶。”

赵子建闻言点头。

他心里本来就对刘欣欣的爷爷评价甚高,现在越发地觉得这位老爷子不简单了——排除了穿越者之外,任何一个在现在就已经能感觉到局势的不对,并且能做出相应的判断的人,在赵子建看来,都不是简单人物。

…………

谢玉晴很快就收拾完锅碗瓢盆,也过来坐下喝茶。

于是俞明霞很快就转了话题,开始跟谢玉晴聊了起来,很多话题赵子建都不大插得上话,就只负责冲茶、喝茶,大多数时候自己发呆,想些事情。

刘欣欣困了,就在赵子建和谢玉晴的床上睡了一觉。

一直到将近下午四点,她们母女俩才告辞离开,赵子建和谢玉晴一起起身,一直把她们送出门去才回来。

等回了院子,赵子建就忍不住有点好奇地问:“你们怎么会想着买了肯德基回到家里来吃的?怎么没在外头吃饭?”

谢玉晴正栓好了门回来,闻言不由得抬头瞥了赵子建一眼,说:“是明霞姐一直说要过来做客啊,说是对你这个小院子很好奇,想过来看看,人家都说了两回了,我总不能等人家再说第三回吧?”

说到这里,她还看看赵子建,脸上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的模样,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赵子建一摊手,“我哪儿知道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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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五章 贤妻良母谢玉晴

等到两个人重新回到走廊下茶桌旁坐下,谢玉晴就问起这一趟赵子建和秦秉轩去明湖市的事情。

赵子建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跟她说了一下,然后道:“再等着看看吧,现在的局势,有点扑朔迷离的意思。咱们甚至不知道现在国内到底有多少个‘南海宗’这样的组织,而且国家手里到底有多大的力量,也不得而知,所以,守住自己的基本盘,咱老老实实的,观望!”

他说,谢玉晴就听着,自从上次灵涌,谢玉晴一步迈过了门槛,赵子建就开始慢慢地向她灌输一些东西,因此他的一些推导、猜测、推论什么的,平常也基本上不会瞒着她,就是前段时间秦秉轩老过来串门,他们俩聊天,也并不会背着谢玉晴,所以,即便一个月之前谢玉晴还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到了现在,其实她知道的、懂得的,已经比当今世界绝大部分人都要多了。

而且是多得多。

另外,最近这一个来月,一是有赵子建在一边给她领路,给她巨细靡遗的悉心指导,二是赵子建手里多少也算是攥了点硬通货,别的不说,那些枣子对于现在已经入门了的谢玉晴来说,就是最好的进补之物,所以,她的实力对于一个新入门的人来说,绝对算得上是突飞猛进了。

这一次明湖市之行碰到的这个梁自成,按说在现在来说,实力还算不错了,但赵子建有充足的信心,再有三个月的时间,经过他悉心调教的谢玉晴,就绝对不会输给那个梁自成的实力——要是中间能再来一次灵涌,那就更爽了!连三个月都要不了,赵子建就能让谢玉晴超过梁自成。

没办法,这是标准意义上的满级大号带小号练级,升级不快才叫怪了。

原本以赵子建的惫懒性子来说,只要谢玉晴的实力提上去,他就想着以后再有点事情,自己就不必亲自出手了,直接把谢玉晴派上去,拿下!

只不过么,目前来看,不大容易。

谢玉晴的性子就是如此,她虽然天赋不错,在赵子建的调理之下也进步飞速,甚至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现在实力强大,但偏偏,她性子里就不是那种逞强斗狠的人,最近一段时间跟在赵子建身边,住在这个小院子里,她每天只需要去买买菜,回来做做饭,充其量就是作为罗小钟的师娘,要提前带一带小孩,但在她而言,也非但不觉繁琐劳累,反而乐在其中,她也很喜欢罗小钟这个小孩。

所以,她最近过得很安适,很舒心。

老爸的身体已经近乎完全康复,每天颠勺不亦乐乎,老妈把家里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唯一的一个妹妹,已经考上了让全家人都觉得荣耀的清华,她现在不需要考虑挣钱,不需要考虑负债,也不必去想什么个人前途,一切都有赵子建呢,她只需要跟在他身后,打理他的衣食住行就可以了,几乎是想要什么都不是问题,而且关键的是,这个人让她爱的不行,也迷恋得不行。

在她想来,这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了。

所以,尽管听赵子建科普了那么多所谓的灵气时代,内心里对赵子建所说的东西,也已经大半相信,而且按照赵子建的指导去修炼的时候,她也不可谓不努力不刻苦,但偏偏,别管实力进步多快,她最喜欢的事情却依然还是买菜做饭。

她似乎是天生的就没有什么野心。

因此实力的增长,对她而言,反倒更多的是意味着颠勺炒菜的时候力气更大了,胳膊不会酸了,赵子建非要换几个奇怪的姿势的时候,她的身体强度和柔韧性,居然完全都能适应的下来——如此而已。

至于野心滋长……对不住,还是没有。

似乎对她来说,只要身前有个赵子建在,她就宁愿做一个躲在他身后的小女人就好了,全然没有想要凭借着现在身上的本事,出去做点事情的想法。

所以这个时候,听赵子建议论外界的形势,她就只是听着,甚少插话,至于参与进去跟着讨论,更是绝少。

不过相处日久,渐渐地,赵子建也不必非得要她参与进来了。

她若是更喜欢柴米油盐,也挺好。

…………

齐东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上,要求九月一号二号三号这三天到学校报到,赵子建是打算八月底就过去,到时候要把秦秉轩送给他的那栋别墅和院子,都收拾一遍,添置些被褥、电器之类的东西,要折腾几天。

而临行之前,他准备把罗小钟的事情彻底敲定下来。

他心里期待着的鹤亭山深处的下一次灵涌,至今迟迟不来,而尽管一直都生活在这个灵气充盈的小院子里,也跟着前后经历了两次半的灵涌了,但罗小钟那个小孩却一直都没有要一朝突破的意思。

没有办法,赵子建决定要给他强制性的拉一拉进度条了。

而其中最简便的方法,有两种。

这两种方法,都是比较快的办法。

一是把前段时间用灵果蘑菇制作的丹药给他吃上一粒,然后又赵子建全程护着他,帮他一举冲开桎梏——灵果蘑菇的药力绝对够,而赵子建也自信可以护住他没问题。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用第二种。

第二种就是,药浴。

这个办法比直接服用极品丹药要慢一些,也要麻烦一些,但胜在更加的稳健和稳妥,有赵子建亲手负责给他调配药汤,再亲手帮他护法,基本上可以百分之百的保证这一次的突破不会给他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而走到赵子建当初那个程度,他当然深知这样一个道理:初期的时候如果过于追求速度,着急于突破的话,很有可能会造成根基不稳,给此后的修炼带来极大的后遗症,且极难解决。

所以思来想去,尽管两个办法他都有把握,但最终还是给自己的大弟子选择了相对更稳妥一点的这条路子。

大不了就是多耗几天,多浪费点药材。

谁让他笨呢!

赵子建亲自开着车出去,还带上罗小钟,买了一个大大的浴桶回来,为了怕不合适,还让罗小钟现场就进浴桶里试过了才买回来。

然后烧水,一锅接一锅的烧水,电磁炉、燃气灶,两锅同时开烧,其中另外一个燃气灶上,还要熬上药材。

等到桶刷干净,水烧开了一锅一锅的倒进去,熬了一个多小时的药也倒进去,趁着药材在热水里挥发着,让罗小钟脱干净了进去,听着他吱吱哇哇地叫唤,赵子建一边训他一边小心地在一旁守着。

西厢房里热气蒸腾,罗小钟在大浴桶里一泡就是一个多小时。

然而,还是不行。

于是第二天继续,再来一遍。

第三天,再来。

终于到了第四天,笨蛋如罗小钟,也终于迎来了让赵子建颇觉满意的突破——至少他这第一只脚,算是踢开了门,一脚迈进去了。

看着他在院子里活蹦乱跳的,努力试着让自己蹦的更高,赵子建虽然仍是一脸瞧不上他的样子,不过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然后,他打电话给罗小钟他爸罗超群,而且郑重要求,必须是他们两口子都一块儿过来——当天傍晚,罗超群两口子接到电话就直接赶了过来。

坐在这个奇特的小院子里,看着自己儿子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虽然依然对爹妈很亲,但也同样很依赖师父师娘的样子,罗超群两口子神色各异。

罗超群是很欣慰,又有点担心——他并不知道这两天罗小钟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知道大家事先就说过,如果罗小钟有天赋,那么暑假结束之后,赵子建愿意收他做徒弟,就带着他一起去明湖市,继续教,如果天赋不行,那这一个暑假里教他点东西,也就算是全了当初救人的一段缘分。

而眼看现在已经是快到八月下旬了,算算日子,赵子建也快开学了,他当然害怕赵子建把自己两口子叫来,是为了把儿子重新交回到自己手里的。

至于罗小钟他妈钟玉倩,则是看着儿子对另外一个女人很亲昵,一口一个师娘的叫着,不免有些吃味,又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自己儿子已经不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了似的。

不过呢,即便是她,经过了这近两个月的时间,也早已明白了儿子跟着赵子建学点本事,是远胜于跟着自己两口子的,所以吃味归吃味,怅然归怅然,她其实也很担心儿子从这时候起就被踢出门去。

结果,赵子建开门见山的就说:“我快要开学了,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计划把小钟带到明湖市去。”

他们当然不反对。

甚至于听赵子建这么说,罗超群还一下子就兴奋地不行,不但连连答应不说,还主动表示让赵子建尽管带走,完全不必顾忌他们两口子怎么想的,他们想儿子了,会跑到明湖市去看他。

就连进了院子之后就一直都有些神色不对的钟玉倩,这个时候也是满脸笑容,并无二话。

亲爹亲妈同意,那这件事自然是正式确定了下来。

把他们打发走的时候,赵子建还特意强调了,自己可能过几天就走了,让他们不必过来送行什么的,而这个小院子,以后也会交给自己的爸妈住。

不过赵子建还说,等那边安顿下来之后,自己会把新的地址发给他们,他们想看儿子了,可以随时过去看他。

当然,马上就要离开了嘛,临走之前,赵子建还是很体贴地让他们把罗小钟带回去,让他们一家人多团聚几天。

只不过当天晚上吃过晚饭,谢玉晴却忽然跟赵子建说,想提前几天过去明湖市。赵子建不解,问她为什么。

在赵子建想来,既然要去嘛,那肯定还是一起过去呀。

再说了,虽然现在在明湖市那边有两套房子,但两个房子都是空空荡荡的,里面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如果要住,且不说需要先收拾打扫一遍,另外也需要大举的采购一批生活日用品,比如被褥啊之类的,才可以住进去。

现在谢玉晴自己跑过去,也是肯定没法住的,只能先住酒店。

但谢玉晴却说:“我在这边闲着也是闲着,那边虽说要买的东西不少,但我过去慢慢买也就是了,我提前几天过去,先把明湖市逛一逛,把该买的东西买一买,等你过去了,就直接住现成的房子,什么都收拾好了,不是正好?”

赵子建就说:“可是要买的东西太多了,你自己忙活,得忙活多久啊,再说了,来回的搬东西什么的,一样一样的,很累的,还是咱们俩一起过去,一起忙活比较好。总不能我在这边闲着,让你自己折腾。”

但谢玉晴却笑着说:“我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买点生活用品,买点被褥,哪里就还能累着?再说了……咱俩不一样,我宁可我把这些琐碎事情都处理好了处理完了,帮你省点时间和心力,多想想别的事情。”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赵子建是一点都不意外,她本来就是这种贤妻良母式的女孩子,而且他能感觉得到,打从自己开始为她爸爸治病那时候开始,她似乎就满心里都是对自己的崇拜——所以她会觉得,自己哪怕是在发呆,都是很重要的,远比去给自己帮忙摘菜更重要!

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发呆的时候想的事情,都是很重要的大事,而这种大事,是不应该被一些琐碎的生活小事所影响和打扰的。

不过赵子建自己当然是没有这个想法,他也不觉得自己在那里发呆想一想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变局什么的,就比陪着谢玉晴一起去买点生活用品更重要。

但这个时候,还没等他把反驳的话说出口,谢玉晴却又说:“再说了,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也就我爸我妈那里,别的没什么人需要道别什么的,你就不一样了,马上要离开,你总有一些人需要一起吃个饭话个别什么的。”

赵子建闻言哑口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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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六章 我很花心吗?

其实作为每天在一张床上睡觉的枕边人,赵子建能很清楚地感觉得出来,自从自己带谢玉晴一起回家见过了爸妈之后,她的心就越发的平稳了下来。

好像去见过了自己的老爸老妈,对于她来说,就有一些无比重大的事情自此被彻底确认了下来一样——尽管在当下这个时代,别说见家长了,就算是结了婚的要再离婚,也是比比皆是。

然而仔细想想,赵子建又觉得,这件事发生在谢玉晴身上,又显得是那么的正常:在记忆中的上辈子,她好像就是这么的“傻”。

所以赵子建有些哑口无言。

此前他还真是没想过这个事情,总觉得无非就是去上个大学而已,难道还有必要弄到跟古代交通不便那个时候的人一样,动不动当面道个别?那还要不要十里长亭折柳惜别,最后再吟诗相送一下?

现代人,随着交通的发达、通讯的发达,早已拿离别不当回事了。

别说只是跑去上个大学,半年就有一次长假,就算是出国又算什么?手机随时可以联系,音容笑貌都在,就算想回来,也不过就是一张机票而已。

但是,想不起来归想不起来,一旦想起来,就连赵子建都觉得,去道个别还是很有必要的——上辈子就有太多没有来得及说一声再见,却最终再也无法相见的人。而这辈子,谁知道哪一天会真的乱起来?

当然,赵子建知道,谢玉晴说的,肯定不是自己所想的意思,她说的,大概是专指吴茜茜?或者再加上一个俞明霞?

那天高考成绩出来,赵子建当着她的面,接了不少电话。

她的傻可不是真傻,只是宽厚而已。

赵子建觉得正好,跟自己表面上大气和气,其实骨子里有点小心眼,正好般配——虽然还是比苏小熙差了一点点。

…………

第二天早饭后,谢玉晴就开始张罗起她要提前去明湖市的事情了。

上午赵子建窝在家里喝茶、看书,教又悄悄溜回来的傻鸟学说话,谢玉晴却是开着车出去,回了趟家。

清华大学是8月25日、26日开学报到,所以理论上,谢玉晓是要比赵子建早走几天的,本来谢玉晴说的是要陪自己妹妹去报到,但谢玉晓始终没有什么回音,要说不乐意,估计也没有,但要说有多乐意,估计也不是。

所以谢玉晴就有些心情低落,最近十几天,已经不提这件事,到时候估计还是谢爸爸会送谢玉晓去报到,因此,谢玉晴这趟回去,更多的是跟自己妹妹安排安排入学的事情——然而其实也没什么可安排的,首都那边无非就是冬天更冷一些,大学生活一人一个样,也不是能提前嘱咐得来。

她只是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妹妹。

毕竟,因为某个人的缘故,俩人虽然没闹掰,却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种亲密无间了——主要是来自谢玉晓,她总是会刻意地避开谢玉晴,却又从来都不说什么,叫人颇有一些无力感。

回去叮嘱了一番爸妈注意身体,又好歹叮嘱了谢玉晓几句,然后谢妈妈问起,就大概跟他们形容了一下,说是赵子建在明湖市那边买了一个小房子,足够两人住下了,另外他有个好朋友,又送了他一套房子,比他自己买的那个大了一点,只是两个房子都是空的,家具都有,家电却没有,她这趟过去,是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的,所以才提前过去。

诸如此类。

当然,她没说别人送赵子建的那个房子是一栋占地面积颇大的、独门独院的市区内大别墅,而且话里话外格外模糊那个房子的定位,只说面积不小而已,谢爸爸谢妈妈倒也都没有往那个上头多想。

毕竟这年头房子那么贵,居然有关系好到会直接送房子的,在他们看来已经很稀罕了——而且还比赵子建自己买的大,就更是稀罕。

这就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小分别了。

虽然之前一两个月,谢玉晴就已经不回家住,平常也不总是回来了,某种程度上来说,跟已经嫁到人家家里,也没什么区别,但以前好歹是在昀州市,一家人想见面,打个电话,半个小时之内肯定能见上,而接下来,虽然还是没出省,但怎么说也是四百公里之外了,要见面,就不像以前那么方便了。

然而,自家女儿的这个对象,是老两口喜欢到不行的,既然跟了人家,俩人的关系也已经是如今这般,现在赵子建要去读大学,谢玉晴要跟过去陪读,老两口自然是千肯万肯,她要不愿意去,老两口说不定反而会催她!

再说了,当初到处奔波给谢爸爸治病,一家人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遭过,现在谢玉晴跟着赵子建,每天也就是做个饭收拾收拾家里什么的,难得的是两人之间柔情蜜意,在老两口看来,这已经掉到福窝里了,虽然要去几百公里之外,却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怜惜和叮嘱的——一切都很好。

只是最后,谢玉晴帮着摘完了一把芹菜,起身洗了手要走的时候,谢妈妈又忍不住追出门来,在门口悄声细语地跟自己女儿叮嘱了几句什么,然后才站在门口目送她走远。

从背影窈窕,一直到消失在美食街的人流中,再也看不见。

…………

半上午的时候,秦秉轩又跑过来了。

正好他来了没多久,谢玉晴就拎着一兜子菜也回来了。

听说谢玉晴要提前去明湖市,买东西收拾房子什么的,他用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秒钟,就已经开口说:“那你要买东西,你们这个小破车不行啊,装不下东西,正好我在这边有辆越野车,买了到现在开了也没多少,大,能装东西,适合出苦力气,你直接开走吧!就是有一个,怎么说也是二手,你别嫌弃!”

谢玉晴讶然,不知道合不合适,但秦秉轩说来如话家常,丝毫都没有把几十万的东西送人的那种郑重感,就跟他过来蹭顿饭一样的不当回事。

这时候他还说:“其实吧,子建开什么车都无所谓,我觉得他开他这辆小POLO还挺好的,跟他的气质特别搭,但你不一样,玉晴,不是我说,你这个人,一看就是温良恭俭让,一看就贤妻良母,所以你就适合开越野车,越大越好,越壮越好,反差萌懂不懂?这就叫反差萌!”

赵子建甚至听不出来他这到底是在讽刺自己喜欢开个破车装低调,还是在捧谢玉晴美丽大方温柔善良了——大概率上是两者都有。

不过秦秉轩随后就打电话,叫人把车送过来,等车到了两人出去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几十万的车,又哪里是什么二手车!

车子是路虎的揽胜,尽管不知道是哪个配置,但是据赵子建的印象,路虎的揽胜,哪怕是最低配置,恐怕也要一百多万。

而看看里程表,才跑了不到六十公里!

这就是十成十的新车!

谢玉晴不知道该不该要,她虽然不懂车,但这车在家门口一停,看着那么大,内饰又那么豪华,感觉能把两辆小POLO都给装下去似的,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便宜的车子——但赵子建看完了里程表,还又特意翻出车辆行驶证看了一眼,却反而说:“那你就开这个去吧!”

车子跑了不到一百公里,是八月初上的牌照——想想就知道,就算秦秉轩自己的车子大多都在首都,可这边又秦月霜,又有他们家的分公司,他要开什么车没有?还犯得上特意再买一辆新车?就算买了,快一个月了,跑了五十来公里?

这摆明了就是秦秉轩早就预备好了要送礼的!

既然如此……大家现在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已经不在这些事情上,此前连深山里一栋总造价超过七个亿的事实上的别墅,赵子建张口也就要了,又何必在一辆车子上矫情什么呢?

偏偏秦秉轩还装模作样,说:“车子里没多少油啊,记得去加了油再上高速。还回来的时候,得给我加满油,就算是租车费了。”

赵子建懒得搭理他。

于是吃过午饭,谢玉晴把厨房归拢好,自己站在厨房门口往里看了又看,站在小院子里,又把这院子边边角角看了又看,磨磨蹭蹭,一直到下午快三点,才带了些简单的行李,开上车子出发了。

看见她在院子里到处看,一副留恋的模样,赵子建甚至忍不住想:反正也已经给老爸老妈弄了玉佩带着,就算是最终灵气大爆发来了,也不至于对他们的生命有什么影响,要不然就干脆等到山里的别墅落成了,让爸妈直接住那边去好了,至于这个小院子,就还是给谢玉晴留着吧!

对她来说,这里可能有着很特别的意义。

…………

谢玉晴前脚刚走,赵子建还有些担心她刚开这种大排量的大车子,会不会有些手足无措,又会不会不安全的时候,秦秉轩茶饱饭足,随后就也起身要走。

临走的时候,他还说:“啧啧,人家玉晴都赶紧先走啦!不就是给你留空儿嘛!我要是还死皮赖脸的非得在这儿磨蹭,多浪费人家一片苦心啊,对不对?”

阴阳怪气的!

这个人聪明的讨厌!

不过等他走了,赵子建自己忍不住反思:难道我花心的事情,表现的很明显吗?为什么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然而……我好像并没有花心啊!

我只是女性朋友多了一点,彼此的交往好像略亲密了一点点。

而且就这个,其实也不是我主动的。

下午,赵子建开车回了市区,并且跟吴茜茜小姐姐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谢玉晴一走,小院子顿时就空了下来,赵子建觉得也马上要离开了,还不如回家里去再陪爸妈几天——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此前自己怎么对付都觉得无所谓,但现在又重新被女人给伺候了一段时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再加上谢玉晴做饭的手艺实在是不错,再让他自己在小院子里煮面条,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可能活不下去了。

小姐姐接到赵子建的电话,听说是要晚上一起吃饭,当即就赶紧答应了下来——她的伤早就好了,上周就又回去上班了,但最近一段时间,赵子建居然还是跟以前一样,都没什么时间搭理她,让小姐姐分外神伤。好不容易男神主动约吃饭,那当然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啊!

再说了,她最近按照赵子建的指点,在自己修炼,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虽然可以随时打电话请教,但还是积攒了不少疑难,迫切的需要当面问一问。

嗯,如果能让他耐心地指导自己几天,就更好了。

然而一起愉快地吃过晚饭,又请教了很多修炼中的疑难问题之后,赵子建却告诉小姐姐:他要走了,因为大学要开学了。

小姐姐顿时好失落。

尽管知道赵子建高三,知道他高考考了多少分,甚至还知道他报了哪所大学,连他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事情都知道,偏偏就是最近压根儿就没有去想这件事。

等事到临头,她才忽然发现,男神居然要飞走了。

而且就只剩下几天的时间了。

小姐姐的心情复杂莫名。

虽然就算大家继续待在一个城市,赵子建也总是每天忙的不行,小姐姐其实并不太容易约到,也就是腿刚摔断的那几天,他比较关心,会来得勤一些,一旦腿伤渐好,就又看不到他影子了。

虽然他一再地说,以后修炼中遇到什么问题,都尽管打电话或者发微信问他,他一定尽心指导,还说什么如果以后碰到有个叫“南海宗”的组织找上门来,或者干脆是一个叫“梁自成”的人来了,不必犹豫,直接开打,打死算他的。

诸如此类的各种话。

但是……还是感觉分开了就是分开了呀!

以前好歹还能“偶遇”一下,以后两个人之间隔着四百公里的距离,想再安排一场偶遇,该是有多难?

…………

两人在饭店门口挥手告别。

赵子建走得还算挥洒自如,但吴茜茜坐进自己的奔驰大G里,却迟迟的没有发动车子,一直到看着赵子建的小破车开出去很远,都拐过了路口,她才忽然想:“刚才我该找个借口上洗手间,跑出来扎破他的轮胎的。”

好像那样子一来,他就不会走了一样。

…………

第二天上午,赵子建跑回去罗家庄的小院子,喂了喂黄段子,同时在院子里打电话约了自己高三最后半年勉强可以称之为朋友的几个人:钱振江、杨泽、路成军。

当天下午,四人小团队聚到一起,大家都还剩几天就要大学开学,这个时候,就找家网吧扎进去,赵子建终于是又陪他们一起打了一次游戏。

虽然前世关于这方面的记忆早已大半丢失,他只是个拖累自己人的猪队友。

不过,大家还是玩得很开心。

从此将天各一方。

虽是说好了年底的时候一定要再聚一聚,赵子建也当时就答应了,但有些话是无法对他们说出口的,按照赵子建对当下形势的判断,他甚至不确定半年之内会不会天下大乱——一旦灵气对这个世界的浸润和改造程度越来越深,就算是政府已经有所准备,局部的、一段时期内的小乱,都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而一旦动乱起来,人命如草芥,到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况,大家又能不能都完好如初的再聚到一起,都已经是未知数。

…………

大家一起玩了一下午,晚上又一起吃饭喝酒,闹腾到晚上快十点,才各自分别各自回家。

晚上的时候,最近很少自己睡的赵子建有些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就干脆也不睡了,抱着脑袋靠在床头上胡思乱想。

刚才见了钱振江他们几个人,叫赵子建一下子又想起了卫澜来。

对于这位观感复杂,但彼此又偏偏可以算是比较熟的班主任老师,赵子建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该把她约出来特意的道个别。

其实没什么必要的。

这年代的师生关系,早已不是过去早年间的师生关系,也不可能跟赵子建和罗小钟之间那样的师徒关系相提并论,往往大家毕业之后,只有当同学聚会的时候,才会想着要请老师也来坐一坐,平常时候,并不怎么联系。

毕竟嘛,现在的学校,已经是流水的学生,铁打的老师了。

但赵子建又总觉得自己跟这位卫老师,多少是有一些师生之外的交情似的。

不过还没等他拿定主意要不要约卫澜出来见个面吃顿饭什么的,反倒是在第二天接到了吴惊羽的电话——别看齐东大学是本省的第一学府,但一来齐东大学既不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二来历年的录取线又不低,再加上高中毕业的时候大家普遍都有一种想跑远一点去读大学的心里,因此赵子建班里报考了齐东大学的人,本来就不多,吴惊羽正是其中一个。而且最终被录取的,也就是她跟赵子建了。

她来电话问赵子建,什么时候动身去明湖市,那反正大家接下来还是一个学校,要不要一起作伴过去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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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七章 白生生的嫩

吴惊羽其实一直都蛮聪明,她只是太喜欢表露自己的聪明,于是就显得又不够那么聪明。但她毕竟还是聪明的。

接到她的电话,问赵子建是不是愿意一起去明湖市,赵子建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有心想告诉她自己准备开车自己去,又不知道这么说好不好——也就是那么几秒钟的功夫,吴惊羽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于是没等赵子建的话说出口,她就又继续说:“是这样的,我爸妈非要送我,可我不想让他们送,就跟他们说我有一起作伴的本班同学。”

这就把意思解释明白了——喂,别多想哦,可不是本姑娘非得要沾着你一起不可,实在是相比起你来,我更不愿意让爸妈送我,而且咱们班里一起考上齐东大学的,只有咱们俩!

你瞧,理由充分。

当然,吴惊羽选择性地遗忘了除了六班之外,同一届的同学里,还有不少个也同样考上齐东大学的,而吴惊羽向来长袖善舞,不止在六班是个领袖人物,就算是放到全年级,都是有很多朋友的。

她长得又漂亮,人又和气,还聪明,估计除了李谦之外,很少有人会拒绝跟这么一个女孩子一起去大学报到。

就算是赵子建,这时候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还要同学四年,也就有点不大好意思拒绝了——“权当是开车的时候找个聊天的人,防止犯困了。”他安慰自己说。

于是,他说:“是这样,我准备提前两天过去,去我一个表姐家里,所以……你要是愿意提前也过去呢,我自己开车,我倒是可以帮你捎行李,但你要是提前去了没地方住的话,就只能……”

“没问题,那我也提前两天去!”

对面连个犹豫都没打,直接就接上了。

她还说:“有便车干嘛不搭,省了车费还省了往车站搬东西了,你是男生,到时候帮我搬搬行李之类的,应该能帮个忙吧?”

赵子建说:“当然没问题。”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两人说定了,8月28号上午九点之前,赵子建会开车去她们家楼下接她,而接下来,赵子建去明湖市的车上,将会多一个乘客,和预想中大包小包的不少行李。

不过么,举手之劳而已。

而且接下来,赵子建也就熄了去找卫澜一起吃顿饭的心思,似乎吴惊羽的这一通电话,已经给足了他对高三六班的怀念。

请不请卫澜吃这顿饭,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不过放下了卫澜的事情,他反倒是忽然一下子想起吴雨桐来——倒是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有两个半月近三个月,没见过学霸同学了。

想起她来,就果断地进去看看同学群,往上扒拉好多天,还是依然没有一条她的说话纪录,然后忽然又反应过来——对了,她的手机好像不支持>那就打电话,结果电话时关机。

赵子建忽然又想起来,成绩刚出来那会子,她好像说过,让自己如果有事情找她的话,就在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打电话,她一天之中只有那段时间会开机?

然而放下手机的时候,却又忽然觉得心里焦躁起来——这段时间忙忙碌碌的,赵子建压根儿也没想起关心一下吴雨桐来,可现在既然想起来了,却又特别想马上就见到她。急到不行的感觉。

想了想,他抓起手机和钥匙,出门开上小车,到了市区之后就直奔新华书店。

吴雨桐算是班上最神秘的同学之一了,包括赵子建在内,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吴雨桐住在哪里,而且她虽然留了一个手机号,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打过,反正赵子建仅有的拨打的几次,几乎都是打不通。

她没有号。

赵子建觉得比较有可能找到她的地方,大概就是新华书店了。

然而新华书店里找遍了,并没有看见她的影子。

出了书店,阳光暴烈。

赵子建站在车旁,想了又想,掏出手机,给卫澜打了过去,但电话刚一响起就被直接挂断了,过了两分钟再打,居然关机了。

赵子建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还在暑假里,但市一中可是早就开学了!卫澜带完了这一届毕业班,按正常道理来说,她应该是下去重新带一届高一了。所以这个时候,上午十点多钟,有极大的可能是正在上课呢。

于是收起手机,赵子建转身上车,老老实实地开车回家,准备到下午三点多再给吴雨桐打电话——来到小区门口,他还特意停下车买了点蔬菜和肉,最近老妈特别勤快,连中午都会特意回来,就为了给儿子多做一顿饭。

刚选了两样青菜,还没出门,手机就响起来,赵子建一看是卫澜的号码,当时就接起来,卫澜身边闹哄哄的,熟悉的声音,应该是刚下课,她就打回来了,说:“刚才上课呢,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事?”

这时候肯定不能直接问吴雨桐的住址啊什么的,赵子建顺嘴就说:“没事儿,这不是快开学了嘛,寻思看看卫老师你干嘛呢,跟你说一声,我就快走了。”

“哎呦呦……”卫澜话中带笑,说:“真是不容易,你是第三个给我打电话的,真是……唉,老师教训了你两年多,到最后居然是你能想着给老师打个电话。挺好,去了大学好好学习,别放松自己。”

赵子建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他猜着卫澜应该是回到了办公室。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说句什么就挂了电话,却听卫澜忽然说:“对了……”

赵子建赶紧把到了嘴边的话收回来,听卫澜在电话那头说:“上次你还请我吃饭,现在嘛,你要开学了,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吧?算是给你践行,怎么样?”

“呃……”赵子建有点迟疑。

这时候卫澜似乎是唯恐赵子建拒绝一样,没等赵子建真的说出什么来,就又笑着说:“但是啊,家常便饭,你别想太多,我可没钱请你吃什么大餐,我很穷,你知道的,跟你不能比。”

听她这么说,赵子建反而笑了笑,说:“那好啊!那我就蹭卫老师一顿饭好了,什么时候?请我自己吗?”

卫澜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你待会儿等我电话。”却是没提请几个人的事情,显然是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回请赵子建一顿而已。

于是赵子建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说是去蹭自己老师一顿,但是他想,大不了到时候自己抢着把钱给了就是了。

中午王慧欣又是特意赶回来,给赵子建做了几个菜,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吃,一脸少见的慈祥的笑,但等回过神来,她自己却也是吃得飞快,吃完了就走人,还叮嘱说碗筷不用刷,等她晚上回来再刷就成了。

赵子建拦下她,匆匆几口把饭扒下去,也跟着一起下楼,最终开车把自己老妈送到了上班的地方,顺路在车上跟她说了晚上要跟同学一起吃饭的事情。

可能是最近给儿子做了好几顿饭的关系,听说赵子建晚上不回来吃,王慧欣倒是没有什么怅然若失的感觉了,反倒是瞥儿子几眼,说:“正常的同学聚会是应该的,很正常,但是呢……玉晴那丫头不错,你小子给我小心点,别给我玩崩了!大差不离的就行了,知道吗?”

这话真是意有所指了。

偏偏赵子建还多多少少的有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这时候就只好说:“怎么会,你想哪儿去了,晚上我们老师也去,我能干嘛?”

王慧欣闻言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儿,但看着自己儿子,她还是忍不住鼻孔出气,说:“我还不知道你!”

…………

下午三点多,赵子建打了两遍吴雨桐的手机,依然关机。

临近四点的时候,卫澜把电话打过来,让赵子建下午五点多一点到学校门口等着自己——那明显是放学的时间,赵子建想了想,决定不开车了,坐公交车过去,反正接下来也要找地方吃饭,吃过饭打车回来就是了。

结果五点多他赶到市一中的校门口,等卫澜从学校里推着车子出来,却笑着对他说:“没开车吧?没开车正好,省得我的电车追上不上你……那,我骑车带你行不行?还是你带我?”

赵子建想了想,看看她的电车那狭窄的后座,就说:“还是我带你吧!”

结果卫澜居然是要去买菜,要回家做饭,还说:“我在攒钱,准备攒个首付出来再说,所以最近节衣缩食,出去吃饭太贵了,我买点菜,回家做饭。反正我自己也是做,你来了,也就是多做两个菜的事儿,不费事。”

赵子建能说什么,只好骑着电车带着卫澜往她家的方向去。

夏衣单薄,卫澜很自如地伸过一条手臂来搂住赵子建的腰,在后座坐的倒是很舒服,偶尔低头间,能看见那条手臂迎着夕阳,白生生的嫩。

电动自行车的速度其实不慢,尤其适合在傍晚晚高峰的时候在马路上穿梭,即便是遵守交通规则、不乱跑,也比很多汽车还快。

一路上闲聊,卫澜说她现在果然回去带高一了,而且还又担任了班主任,用她的话来说,“班主任一个月多六百块的补助呢,六百块也是钱啊!也就是累点儿,但将来学生高三毕业了,还有一笔奖金的,也不少。”

又说起这次的高考,整个高三六班发挥不错,虽然又赵子建这个例外,考的那么好,却偏偏选择了齐东大学,让她应该是损失了一笔钱,但作为尖子生班,班里还是一举考上了七个清华四个北大,外加其它的几所有奖金的大学,她这个班主任拿了一笔不菲的奖金,所以才忽然又狠了狠心,决定勒紧裤腰带过两年,要自己攒钱买房子了。

这些个话,按说不大合适跟赵子建这个刚刚毕业的学生说,但也可能是卫澜老家不在这里,高中又不是在这边念的,所以在昀州本地其实并没有太多熟人朋友,而之前跟赵子建打得几次交道,又让她并不把赵子建当做一个单纯的学生来对待,所以说起话来不像刚毕业的师生俩,倒像是熟悉了很久的朋友。

两人认识了近两年半,一年里倒有近三百天会见面,倒是真可以算是认识很久了——但熟悉,倒是最近才算是熟悉起来的。

到了她租房子住的小区附近,她远远地就指着招牌让赵子建停下车子,自己进去了能有五六分钟,就利索地拎着一大兜子蔬菜瓜果之类的出来。

赵子建正叉好了车子打量街上的行人呢,她已经回来,试了试,车筐里塞不下,就顺手递给赵子建,“你拎着!”

赵子建顺手就接过来,这次反倒是卫澜推起车子坐上去,见赵子建不动,还纳闷地回头看他一眼,说:“上来呀!”

赵子建又瞥一眼后座那个低矮的小板凳,说:“已经到小区了,我走回去吧!”

卫澜闻言嗤笑,“这是电车,又不用我蹬,你还怕我驮不动你啊!上来!”

赵子建只好勉强坐上去——腿太长,得自己稍微往上翘着点儿才不至于摩擦地面,另外还得一只手支在外面拎着一大袋子挺重的蔬菜,姿势就有点别扭了。幸亏他的身体平衡能力不是普通人能比,不然这个姿势会更别扭。

结果小区有点老,附近的路也是年久失修,一个小坑压上去,咯噔一下,赵子建空着用来掌握平衡的那只胳膊,下意识地就往前一伸,一把搂住了卫澜的腰。

卫澜的身体忽然僵了一下,旋即就又松弛下来,开玩笑一般地说:“我跟你说,别找机会占便宜啊!”

赵子建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但刚要松开,又是咯噔一下,他只好再次下意识地搂紧了——虽然隔着薄薄夏衫,但触手处的小腹平坦紧实,纤腰细致却又并不柔弱,说是只堪盈盈一握显然有点夸张了,但的确是很细。

是那种只有少女,和极少一部分坚持锻炼不辍的少妇,才会有的细腰。

卫澜的肩膀耸动了两下,似乎是憋着笑了几下,也不知道她在笑赵子建的张皇失措,还是在笑赵子建的手臂紧张得绷着,但终究,她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等电车进了小区,路面反倒是平坦不少,赵子建很快就松开了手。

等来到楼下,卫澜顺手推了电车进楼道,两人一车乘电梯上了楼进门,卫澜换了拖鞋之后又拿出一双客用拖鞋来,但是看看赵子建的脚,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拖鞋,她最终还是说,“你还是别换了。”

这个真没办法,赵子建一米八多,鞋得穿44、45码的,卫澜不到一米七,也就是一米六八左右,她的鞋子看上去也就是37、38的,客用拖鞋刻意买的大一些,也就是40码的,赵子建穿上能别扭死。

上次来,赵子建就也是没换鞋的。

等进了屋,卫澜先过去拉开遮光的窗帘,打开窗子,说:“晒了一下午了,先放放风再开空调。”说话间接了那一袋子菜,头发一挽,围裙一系,倒是有着不输给谢玉晴的干练,还说:“没饿吧?别着急哈,要是饿的话,冰箱里有点零食,你先垫吧一口,我抓紧做,四个菜,一会儿就好!”

赵子建说不饿,然后就看着卫澜利索地把袋子里的菜、肉、果分别拿出来,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洗的洗,该摘的摘。

麻利且熟练,显然是经常自己做饭的。

似乎是能够察觉到赵子建不断地从身后看着自己,她洗菜中间偶尔从厨房里回过头来,说:“你那么大个子,以前老觉得你怪瘦的,虽然不是麻杆儿也差不多了,倒是最近半年,眼见着你越来越壮实起来,跟个健身男似的,是不是最近爱吃肉了?排骨喜欢怎么吃?红烧行不行?”

赵子建笑着说行。

然后她就又继续回头洗菜。

过了十几分钟,赵子建坐在客厅里并不觉得怎样,因为以他现在的实力,外界的环境因素实在是并不足以对他有多大的影响,但卫澜还记着呢,特意跑出来关上窗户,打开了空调。

赵子建倒是并不奇怪,虽然比较真实和真切的记忆,其实只有最近半年多的,但他依然知道,卫澜也是个细致的人,做事情其实是比较周全的。

卫澜在厨房里忙活,自己也不好总是盯着人家的后背看,于是赵子建起身走到窗户前,往外看了一阵子,很快就又转过去,到一个简易的竹制书架那里,翻起卫澜的书来——居然还有不少大学的教材在里面充数。

上次他来,有特殊原因在,当时卫澜也是五心不定的,赵子建就顾着陪她了,倒是没留意这一架书,这时候随便找一本大学教材出来看,倒是觉得蛮有意思的。

耳听得身后的抽油烟机嗡嗡地响起来,他倒是逐渐地看得入了神。

恍惚间,倒是有些在院子里自己发着呆等谢玉晴做饭的感觉,也有些上辈子楼下孩子们在院子呼和着练功,自己在楼上慢悠悠地品茶的意境了。

不知不觉间,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赵子建看书快,已经是六七十页的教材看过去了,身后忽然传来卫澜的声音,说:“来,开饭了!”

赵子建放下书,原样放回书架,回身看的时候,却见卫澜正好把一盘红通通、一看就叫人食欲大开的红烧排骨放下,还抬起头来,笑意嫣然,问:“你喝白酒还是啤酒?我中午回家的时候都买了,都在冰箱里,你自己选。”

顿了顿,见赵子建有点发愣,她又说:“先洗手去!”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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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八章 酒不醉人

赵子建其实对酒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属于那种典型的“喝点儿也行,不喝也无所谓”的,而且他的酒量也的确不算多好。

不过洗完手之后过去拉开卫澜家的冰箱门,他还是把那瓶二锅头拿出来了。

端详半天,他说:“白酒还是第一回喝冰镇的,尝尝什么味道的。”

卫澜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也知道一般情况下白酒没有往冰箱放的,反倒是冬天喝,不少人喜欢温一下——然后就赶紧解释说:“中午回来,时间赶得紧了点儿,我从超市买回来就全都放冰箱了,当时倒是没想到这一茬。”

说话间,最后一个菜也上了桌,居然还有一个汤。

两荤两素一汤,两个人吃,算不上多丰盛,但自家做菜,一般比饭店里量偏大,倒也是够吃,赵子建坐下,先就习惯性地夸了一下,“闻着都香。”

卫澜把筷子分给他,在他对面笑着坐下,说:“尝尝。”

赵子建拧开酒瓶,不急着倒酒,先就逐个的盘子尝了尝,然后俯仰大赞,每个菜都夸了一遍——事实上是的确还不错,但也算不上特殊好吃。

比谢玉晴的手艺要略差了点儿,比上辈子苏小熙特意挑出来又在家里亲手培训了几年,把各项口味都调教得极度符合赵子建的胃口,还能屡屡出新的几个专业厨师,就更是差了不知多少。

不过话不是那么说的,人家卫老师为了请你吃顿饭,特意买酒买菜,回来自己进厨房忙活了三四十分钟,菜可以不好,但情意却没有丝毫可指摘之处。

卫澜也不是什么做作的人,闻言就只是笑,见赵子建实在是夸的不像话,才忍不住说:“得了吧你,我自己做的菜我自己心里有谱,不说比你请我吃的法餐了,就是比起稍微好点的饭店,我这手艺肯定也是差了点儿,唉,就这还是最近一个暑假闲着,没事儿就自己琢磨做菜的结果呢!凑合吃吧,别嫌弃!”

赵子建赶紧摆手,“挺好了!挺好了!”

他放下筷子,拿起酒瓶来给自己倒上了半玻璃杯白酒,刚要把酒瓶放下,卫澜已经把她的杯子往这边推了推。

赵子建看着她,“你也喝?”

这下子反倒是卫澜有点诧异,“我为什么不能喝?”

这时候恍惚想起来,好像上次请她吃法餐,那瓶红酒让她喝了能有一多半——谢玉晴就蛮喜欢喝酒的,而且酒量也不小。

赵子建拿着瓶子,给卫澜也倒上差不多的半杯。

倒完了收起瓶子拧上盖子,他还问:“晚上不用看自习?”

一般来说,晚上的自习课经常会有任课老师过去转悠,方便同学们问问题,但那不是必须的,反倒是班主任,一般都要求晚自习的时候必须至少待在办公室里,随时过去班里转一转,保证班级的学习秩序。

结果卫澜说:“我跟姜老师打过招呼了,第一节课他替我去转悠转悠,这边请你吃完饭,我过去晚不了第二节的晚自习,没问题的。”

赵子建也就不再多问。

他举起杯子,卫澜也很豪爽地举起杯子,俩人叮的一声碰了一下,赵子建还提醒,“这个酒比较辣,跟红酒不好比,你小口喝。”

卫澜瞥他一眼,咕咚就是一口,吓了赵子建一跳。

虽然嗤哈嗤哈两声,显然也是辣,但卫澜愣是没当回事——这居然是个喝家!

赵子建莫名觉得惊悚,喝的口就越发小了点。

大家吃着菜,倒是没有什么师生坐一起的别扭,跟上次吃法餐的时候差不多,吃着聊着,倒也自在。

忽然,卫澜想起一个事情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子建,问:“哎,赵子建,你平常是不是挺会哄女孩子的?”

赵子建问她:“何以见得?”

卫澜想了想,说:“我觉得你挺心细的,而且对女孩子很温柔。再加上你本来就给我的感觉很老成,所以才会这么觉得。”

赵子建想了想,说:“可能吧?我倒觉得不是哄,是我本来就挺尊重女孩子的。这可能是性格,也可能是家庭的影响。”

卫澜“哦”了一声,主动拿起杯子,跟赵子建碰了一下,这一次倒是只喝了一小口,随后放下杯子就又问:“那你跟谢玉晓是怎么闹翻的?”

赵子建一口酒刚下肚,闻言端着杯子卡在那里。

怎么闹翻的?我能跟你说我是她姐夫吗?

尴尬片刻,赵子建无奈地说:“卫老师,咱能不提这个事儿了吗?我跟她真没什么,本来就没有所谓开始,后来也无疾而终,顶多就是大家都瞎猜罢了。现在她要去清华了,我去齐东大学,更是分开了,以后估计一年都见不了一次面,你说,我俩还能有什么?”

卫澜想了想,摇头,说:“未必!”

赵子建无语。

但人家有理有据,说:“跟你说,我带了你们班接近三年,虽说不是每个人都特别了解吧,但大致上大家的脾气我都摸个差不多,更何况谢玉晓是我的尖子生?跟你说,这女孩特别轴,认死理儿。”

这个话貌似没说完,但意在言外,赵子建明白她要说什么。

但仔细想想,还真是如她所言。

而且不止她,认真来说的话,其实谢玉晴也有点“轴”——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她认准了的事情,那是绝对的撞了南墙都不带回头的。

所以,她喜欢谁,可能就会一直喜欢谁。

赵子建无从反驳。

事实上,他当然知道谢玉晓的确是有点喜欢自己的,但是在双方还没有彻底戳破那一层窗户纸之前,其实也就是高考刚刚结束,赵子建觉得不至于影响到她的高考发挥了,就赶紧把自己跟她姐姐的事情捅破了。

所以,她喜欢自己到底有几分?这样的少年人情窦初开的所谓喜欢,在进入大学校园之后,在经历、见识都日渐增长之后,还能保留几分?又能保留多久?

都不好说。

内心的贪念固然有,但要是谢玉晓去了大学之后日渐淡然,最后大家能够回归到正常的姐夫小姨子的关系,甚至哪怕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让她跟谢玉晴的关系不至于再那么僵硬,赵子建这边其实也是很高兴的。

人是会有贪念的,男人也是十之八九好色且贪多,喜新厌旧,或喜新不厌旧,都是所在多有,但人并非禽兽,人还有理智这个东西在,一时贪念虽有,但明知事不可为、明知事不易为、不宜为,虽有贪念,也并不是压不下去。

心怀贪念,还无法控制自己的,一般都到监狱里去了。

…………

一个谢玉晓,似乎是一下子打开了卫澜的话匣子。

她大学毕业其实也就刚三年,三年下来只教过两个班,一百来个学生,而自己亲手担任班主任带出来的,更是只有赵子建他们这个班,如今三年过去一战功成,要说她对这些自己亲手送进大学的学生、或者说是对自己过去的这三年的教学生涯没有点感慨或者怀念,那才是不正常的。

于是两个人聊着聊着,赵子建倒是逐渐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个电话,居然会引来这样的一顿饭,又为什么卫澜居然那么大口的喝酒了。

与其是说回请赵子建一顿,莫不如说她是特别想有那么一顿饭,来回顾和总结一下自己过去三年的经历与成就。

跟其他学生可能还要遮遮掩掩做做样子,未必尽兴,但跟自己,却是可以放开了的喝点酒、聊一聊、放松一下的——别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既见过她被人纠缠时的窘迫,又曾经帮过她的忙,而且甚至还被她当众亲过一口的。

这种关系,远比普通的师生相得要来得更让人放松和自然。

说完了赵子建他们班里的一些逸事,也算是回忆了一下光辉岁月,卫澜又顺嘴说起今年没能抢到尖子生班的事情,自然不免就带出了一点小小怨气,又提起来,这一届她做班主任这个班的学生里,成绩远远不如赵子建他们这个班。

至于像吴雨桐那个级别的超级学霸,更是别说那个班了,其实往上数往下数,近几年的市一中,也就出了一个吴雨桐。

基本上可以说,像谢玉晓这样的好学生、尖子生,每年都会有,但是像吴雨桐这样一出来就感觉要智霸天下的,却是多少年才能碰到一个。

但是这又能怎么办?

事实上别说是市一中了,就是放眼全国,几十年后的事实证明,人家吴雨桐也是智商最顶级的那批人之一啊!

卫澜没能抢到带尖子生班的机会,未来三年后的奖金就会少一截,用她的话说,三年后估计还是轮不到,因为资历太浅,能半路接到一次,都已经是别的老师不太方便临时调动之下的幸运了。

她说:“我本来是十年之内都没资格带你们这样的尖子生班的。所以说,咱们俩居然能成师生,也是难得。……来,干了!你怎么还剩那么多?”

话说完,她一仰脖,干了。

赵子建低头看,自己杯子里还剩小半杯,只好也一仰脖,干了。

真辣!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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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 人自醉

第二杯也很快见了底。

一顿饭从六点多一直吃到七点半,眼看近半斤酒下了肚,卫澜的脸红扑扑的,虽有空调吹着,也是难解燥热。

最开始,她谈兴甚浓,但酒到后来,反倒是话越来越少。

到后来,一仰脖喝干了杯子里的一点底子,她主动拿起酒瓶,把剩下一两多酒,全都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还语带嘲讽,“看你喝酒这个慢,怕我灌醉你是怎么着?我一女的我都不怕……”

前后两辈子,在喝酒上,赵子建没少挨过这样的讥讽。

他也不反驳。

剩下的菜,早都凉了,不过也都已经差不多吃饱,俩人都好久没下过筷子了,现在只剩下喝酒——桌上的那份汤,卫澜虽然也盛了一小碗,但几乎没碰过,反倒是赵子建,喝完了一碗还自己盛,对面的卫澜喝起酒来豪爽如汉子,他就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汤,如同一个需要细嚼慢咽缓喝汤的老朽。

见赵子建不说话,卫澜忽然沉默下来。

片刻后,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手按着桌子起身,身子微微地摇晃了一下,但她很快又站稳,深吸一口气,这才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转身过去又把刚才拉上的窗帘重新拉开,看着窗户外面的沉沉暗夜。

再走回来的时候,她意态有些越发的萧索。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说:“哎,赵子建,能说说你为什么选齐东大学吗?还有,为什么是国际贸易专业?”

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她憋了多久了。

赵子建闻言沉吟片刻,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卫澜已经又摆了摆手,说:“算了,这属于打听隐私,不问了。”

赵子建无奈苦笑。

顿了顿,卫澜举起杯子,跟赵子建碰了一下,然后又喝了一大口,辣得皱眉头,放下酒杯,却说:“其实早就想找个人陪我喝顿酒了。但是不瞒你说,我到昀州市里来了三年了,朋友也认识了一些,但特别要好的朋友,居然一个都没有。临到想喝酒了,居然找不到人陪!”

赵子建想了想,说:“你要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可以跟我念叨念叨,其实这种感觉我明白,就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对方听了多少,听懂了多少,都不重要,有个人可以说说就很好,就比老是自己憋着强。你放心,该听的不该听的,我待会儿出门就全忘了。”

卫澜闻言盯着他看了一会子,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赵子建一脸茫然。

她说:“我现在更明白为什么谢玉晓和那个……叫陆小宁吧是?好像还有……临毕业那些天,有人居然跟我说,说吴惊羽也一直都在打听你……我现在更明白了!怪不得她们都能喜欢上你!至少是关注你!”

她说话时,已经带了六七分醉意,但反倒把话说得越发直接。

“跟你说,跟你的成绩没关系,我也是女人,我也是女生,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对于年轻的女孩子来说,男同学成绩好,几乎是一点加成都没有,女孩子并不会去喜欢成绩好的男生!倒是跟你这张脸,这副身材,可能关系不小,你的确是挺好看的,我都觉得你挺帅的。但是……”

她似乎有点越说越醉的意思,好在吐字咬音还算清晰,“但是我同样可以肯定的跟你说,男生长得好看虽然很重要,而且是极端重要,但你这个长相,虽然很帅,但也不是那种绝顶的帅,所以,你长得不难看,只是基础。让女孩子喜欢上你的根本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你的这份温柔和体贴。”

“如果不是我教你三年,如果不是我清楚地记得你从一米七多,记得吗?我刚接你们班那时候,我穿着高跟鞋,跟你差不多高,然后,三年过去了,你现在一米八几,如果不是记得这些,我甚至会怀疑你是不是一个游戏花丛多年的老手!”

“你对女孩子太温柔体贴了你知道吗?而且你才十八岁,你居然那么老练和沉稳,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这个,你对……嗯,三十五岁以下的女人,绝对通杀!跟你说,有时候我都有点喜欢你!”

说到这里,她笑嘻嘻的,醉意更浓,手臂支在桌子上,带着些小小的迷恋的模样,又带着些好奇与疑惑,说:“哎,赵子建,看在咱俩已经喝了那么多酒的份儿上,看在我可能已经喝醉了的份儿上,你别拿我当你老师,就当我是个普通朋友,跟我说说,你一个十八岁的小屁孩,你是怎么把自己弄得像个三四十岁的老男人的?你这张脸……”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过来,支着桌子的胳膊肘却忽然一滑,吓得赵子建赶紧伸手托了她一下,她才没一头栽到盘子里。

但她坐好之后,却浑不在意,带着些醉后的傻笑,脸蛋儿酡红,眼神略显迷离,仍是笑嘻嘻的,说:“你这张脸,看着才十八岁,但你这个脑子,我觉得可能已经三十八岁了……赵哥,说说,说说……”

这是真的醉了。

看她一开始喝酒那个劲头儿,赵子建还以为她也能跟谢玉晴似的一斤不倒呢!结果现在看来,很可能她只是纯粹想喝醉罢了。

赵子建虽然也喝了三四两酒下肚,但还不至于醉。

不过卫澜喝醉了的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憨态可掬,他想了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说:“其实,我今年快六十岁了……”

卫澜哈哈大笑。

笑得恣意,且有些张狂。

笑声停下,她居然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放下杯子,她说:“草!”

赵子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说:“刚才……不对,我也忘了什么时候了,我好像跟你说过吧?我说我想攒钱买房子交首付,对不对?”

赵子建点头,说:“说过。”

她点点头,然后说:“买不起,是真的买不起。哪怕偏远一点的地方,也快一万了,我哪怕是买个六十平的,首付都得二十万,要是想买个离学校近的,一万五起步,九十万一套房子啊,首付都得三十万,可我一年才挣多少?过去三年,我花钱不多,不舍得花什么钱,除了给爸妈一点,其它的我都攒着,不瞒你说,暑假的时候我都没舍得闲着,我都出去找那种补习班去做兼职。可就是这样,三年下来,我攒了不到十万块钱!就这还包括这次你们班的升学奖金!”

说到这里,她有点激动,“我真没舍得花过什么钱,你去看看我的洗手间,都是最普通的洗面奶润肤露罢了,我只舍得买过三支口红,年轻的女孩子啊,我还要工作,可我居然连化妆品都不舍得买!你去看看我的衣柜,我也没舍得买过什么衣服,可我就是没有钱,我就是买不起房子……”

赵子建无言片刻,劝她说:“没关系的,你长得好看,不化妆也好看。”

卫澜斜眼儿瞥他一眼,噗嗤一笑,摆摆手,自己还是忍不住笑,说:“刚才我忽然又想亲你一下,算了,你小孩子,禁不住挑逗的,我也不敢逗你。”

话说完,愣了片刻,她脸上的笑容收起,忽然慢慢地说:“十几天之前,收到一个同学的消息,结婚了。高中同学。她……我们都是知道的,学习不好,后来好像是上了个什么专科之类的。我们两个其实差不多,家里都穷,而且都长得……呵呵,算是挺漂亮的。”

“同学之间都说,她上大学不到一年,就找了个人,同居了,据说那人挺有钱的,俩人还签了协议,就是小三呗,或者叫情人?合同制情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漂亮嘛!大学毕业之后不久,她就买房子了,自己的房子!一百多平!在明湖市!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快两百万了!人家全款!”

“后来,她应该是跟那个有钱人分了,俩人一起了大概……三年?具体细节我们也都说不好,反正就是,人家现在自己有房子了,说来也巧,她结婚的那个对象,居然是我们系的,我的学长,毕业之后考进省实验中学了。省实验中学啊,你知道的,咱们省最好的高中了。那个学长……嗯,你能猜吧?对,追过我。我当时还犹豫过,后来拒绝了几次,他居然没继续追,就不了了之了!唉……”

“他们……怎么说呢,我那个学长长得不帅,比你差远了,但是实验中学那边的工资奖金,都不低,而且挺稳定,比我那个高中同学后来又找的工作强多了,但她有房子,而且漂亮,男方买不起房子……就这样,绝配!”

顿了顿,她又说:“据说是奉子成婚。怀孕了!”

赵子建抿嘴,点头。

卫澜摸起杯子,晃了晃,认真地盯着瞧了一会子,确认还有酒,就举起杯子,说:“干了!干了咱们再喝啤酒!”

两人杯子一碰,她一饮而尽。

赵子建也少见豪爽地把自己杯子里剩下的酒全喝了。

但他知道,再这么喝下去,别说待会儿去晚自习坐班了,恐怕卫澜明天早上都未必爬的起来——见她放下杯子居然要起身去拿啤酒,赵子建赶紧拦住,说:“不能掺着喝,会头疼的!你要是想接着喝,咱们待会儿一起下去买,还喝白的,我陪你喝!你先坐下……”

卫澜勉力坐下,却嘿嘿傻笑,摆手,说:“得了吧你!我也没指望灌醉你,我就想灌醉我自己一回。你跟我们不一样,你聪明,有才华,长得又帅,家境又好,我们这些人发愁的这些事情,我们这些人的苦恼,你根本理解不了。”

顿了顿,她说:“就像你说的,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待会儿你听完了,回头就去上大学了,你身边的人都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正好!”

这个话倒是条理清晰,说明脑子还没完全迷糊。

赵子建回身坐下,叹了口气,忽然说:“其实……不买房子才是对的!”

“嗯?”

卫澜扭头,疑惑地看着他。

赵子建耐心地说:“房子这个东西,太平盛世才值钱,一旦年头乱起来,反倒未必有什么价值,你现在租着房子住,不是挺好的?”

卫澜忽然又笑起来,傻乎乎地问:“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是想说马上要天下大乱了对吗?安慰人也没你这么思路奇特的吧?”

赵子建抿嘴,笑了笑。

卫澜不以为意,又叹口气,想了想,忽然说:“哎……赵子建。你说,要是忽然有一天,真的像你说的,天下大乱了,到那时候老师还落魄着呢,你已经很厉害了,你说,你会不会愿意搭救老师一把?”

她这话说出来,形同梦呓,也像是喝多了之后开脑洞的胡说八道,但赵子建闻言却沉吟片刻,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会。”

一个从乱世走过的人,并不一定会变成什么冷血动物,但更冷血一点却是无疑的。赵子建也是如此。

见过太多人的死去,见过太多的血,甚至见过真正的人间地狱,哪怕是再容易动感情的人,也不知不觉就变得冷血了起来。

即便是重新回到这个温暖而平静的2016年,对于赵子建来说,亲眼看到身边的某人某人现在活蹦乱跳,却知道他未来可能会死于某一次灵涌,死于灵气爆发,或者是死于未知的某次动乱,也要努力让自己做到无动于衷。

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想救,也根本就救不过来。

很多时候可能还会反过来坑了自己。

但是……如果是像钱振江,像现在的卫澜,以他们跟赵子建的关系,如果他们不开口,那自然便罢,赵子建有着足够冷的血,无视他们,转身走开,但只要他们开口了,而且是当面把这个话说出了口,即便是冷血如赵子建,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会!

卫澜笑笑,有些痴傻,又有些憨态可掬,摆摆手,说:“行啦!有你这句话,我就活得放心了!就算是天下大乱了,我还有个学生会来搭救我呢!”

宛如梦呓,又好像是难得的给自己找了一点最后的安慰。

然后,她的眼睛就开始渐渐呆滞且迷离了起来。

并且几秒钟之后,就冲着饭桌一头栽了下去。

***

想写这样的文戏,又怕被读者说灌水,就总是收着写,但即便这样,还是不免会显得有些絮絮叨叨,“故事没什么推进”,大家要是不喜欢看这一类的东西,可以在本章说里留言,以后我继续尽量的压缩,乃至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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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〇章 伤情

赵子建从卫澜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半了。

风吹酒醒,夜风微凉。

有一点点的头疼,但还好没有真的喝多。

卫澜是真的喝多了。

这也就是赵子建,换了另外一个人坐在她对面,就算是没喝酒、反应快,怕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脑袋磕到桌子上。

把她捞起来,还没等送进卧室,就感觉到她要吐,赶紧搭腰直接抱起来,也顾不上什么软玉温香酒气熏了,赶紧给送到洗手间去,果然就哇哇大吐,不用看,光是听声音,饶是赵子建功力深厚,也有一种控制不住想吐的感觉。

于是,赵子建只好做起了保姆工作。

让她继续趴在马桶上,手伸到下面放在胃肠的部分,缓缓揉搓,一吐劲儿,她立刻忍不住又吐了一回,不过吐干净了就好了,扶着她漱了漱口,抱回客厅扔到沙发上,然后去冰箱里找了点酸奶,连说带劝加吓唬,也不知道她听懂了哪怕一句没有,反正全程就是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偶尔睁眼就嘿嘿傻笑。

好歹喂进去一点东西,结果发现她的衣服上还是吐上了一点,也不避讳什么,直接把外面的衣裤都给她扒下来,脏衣服给泡到盆子里,但里面的衣服就不方便动了,抱着一身白肉上下两道黑布回到卧室,往床上一放,垃圾桶往床边上给她放好,就算基本了事。

他甚至还贴心地给她关了客厅的空调,打开卧室的空调,盖上空调被,关了门,最后还收了碗筷,且刷干净了。

他都好多年没做过这种事情了。

以后可能也不会有机会再做。

不过,既然被人当成了在异乡仅有的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发发牢骚的朋友,哪怕彼此之间此前一直都是师生的关系,赵子建也是少见地愿意为她做一回这样的事情——像他这样有些冷血的老家伙,很少愿意主动与谁结交,但是却比较珍惜那些愿意跟自己主动结交的人。哪怕只是酒肉朋友也好。

人总是特别容易寂寞的。

登高临绝顶者,尤甚。

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赵子建又跑到了她家里去。

等到敲开门的时候,她穿着一身家居的衣服,除了脸色仍有些些许的苍白,已经基本上看不出昨夜醉酒的样子了。

只不过一开门看见是赵子建,她眼神中却多少有些躲闪。

甚至她把着门,都没有第一时间让赵子建进去,反而问:“你怎么来了?”

赵子建拿出一个小布包,说:“给你送个东西。”

卫澜看看他,把小布包接过去,捏了捏,似乎捏出来里面是个小硬牌,也没看是什么,就还是松开门,说:“先进来吧!”

赵子建进门,她已经回到餐桌旁坐下,但同时又问:“你吃饭了没?”

也不等赵子建回答,就又自说自话地道:“今天早上起来,头疼死了,就喝了杯水,什么都没吃,到这会儿还恶心呢,就简单煮了口面条。你要是没吃,我就再去给你也煮一点。”

听赵子建说已经吃过了,她就不吭声,继续吃面条。

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她也不看赵子建给自己送来的是什么东西,只是花了几分钟,把剩下的半碗面条慢慢吃完,连汤都喝了,似乎是觉得舒服了不少,却又端起碗筷去刷碗了。

等终于忙活完了,她才走出厨房,倚在门框上,看着赵子建。

赵子建问她:“你昨天晚上问我,说如果有一天天下大乱了,我是不是会愿意搭救你一把,你还记得吧?”

卫澜看看他,转开眸子,似乎想笑,但又憋了回去,眼睛却不敢看人,只是说:“哦?哦……可能吧!我昨天……你也知道,喝太多了。”

不过很快,她扭头看向被她随手丢在餐桌上的那个小布包,一边走过去,一边问:“你给我送的什么?能在天下大乱的时候怎么搭救我?”

说话间,拿起来,打开,居然是一块精致的玉佩。

左看右看,她问:“玉啊?”

赵子建点点头,说:“正好有个朋友手里有一批玉料,就送了我一点,我随手做的,玉本身不值钱,不过我亲自开的光,还是有点用。”

前面还好,听到后面,卫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亲自开的光?”

不过她也没多问,拿着那块不大的玉牌欣赏了一阵子,还握在手里捻了捻,眼眸清亮,看着赵子建,问:“是不是……得挺贵的?”

赵子建又说:“不值钱,料是人家送的,我的手工又不值钱。就是,这东西得时时刻刻随身佩戴,才能起点作用,你别丢到柜子不带它。”

卫澜闻言又低头看看那玉牌,手指摩挲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是忽然问:“哎……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有点断片儿,后面……我都说什么了?”

扶着她吃酸奶那会儿,她的确是嘟嘟囔囔的,说了不少话,不过赵子建闻言笑着说:“可能就是酒话吧,我没听太清。”

卫澜看着他,脸色微微泛红,说:“我怎么好像记得,我还……算了,哎,你别胡思乱想啊,我就是……一个人憋得太久了,好不容易逮着个人,正好又喝多了,所以瞎说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赵子建闻言讶然地抬头看着她。

看这样子,她虽然醉成那样,但绝对没断片儿啊!

她肯定是知道自己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然不会有这个话。

赵子建摸摸下巴,有点为难的样子,说:“其实主要是……我这人吧,多少还有点道德感,毕竟是老师跟学生,要不然,我昨天晚上……可能就……”

“行了!打住!”

卫澜的脸色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这下子确定无疑了,她肯定是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

昨天晚上她干嘛了?

赵子建把她抱到沙发上,半哄半劝的让她吃酸奶,好不容易喂下去一盒,她看着赵子建给自己擦嘴,嘿嘿地傻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下子就扑过来,抱着赵子建的脑袋就狠狠地在脸上亲了一口,亲完了还笑,嘟嘟囔囔地说:“你要不是我学生该多好,我一定泡你!又有钱,又帅气,还那么聪明!”

一直到赵子建把她外边的衣服扒干净了,抱她回卧室,她还在那里自怨自艾,说:“可是……不行啊,我一个老阿姨了,我不能泡你!”

现在想想,当时抱着那一身白肉,问题她身上仅剩的两块布,还是带蕾丝边的,她当时那模样,酒醉眼迷离,在灯光下看上去,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不过,昨天晚上借着酒劲儿,她胆子倒是够大,什么话都敢说,但现在她可是清醒着的,见赵子建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联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以及昨天晚上自己被这个学生给剥成了一条白羊的样子,立刻就有些受不住了。

于是她脸色通红,说:“行了,东西也送到了,谢谢你,我就不跟你个富二代客气了,你赶紧走吧!”

赵子建想了想,站起身来,“东西记得随身带着,才有用。”

卫澜只是摆手,扭头不敢看他。

但他刚一迈步,她却又说:“下次就算女孩子喝醉酒,你也别把人家衣服扒光成那样,早上起来,吓我一跳!”

赵子建只好无奈停步,说:“你昨晚把衣服吐上了,我总不能让你穿着那衣服睡吧?又不方便打电话叫别人,我只好……”

卫澜一开始扭头不看他,但等到后来,却还是扭过头来。

两人目光对视,她目光有些定定的、呆呆的。

忽然,她起身走过来,步子说不出的快,到了赵子建身前,踮起脚尖,搂住脖子,直接就亲了上去。

赵子建初时微愣,但随后就松弛下来,且瞬间就觉得身体里的那股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昨天晚上就烧得很厉害了,只是被强自压制下去了而已。

然而只过了几秒钟,赵子建就发现——卫澜不会是连恋爱都没谈过吧?

成年男女亲嘴,哪有这样的?

就是把嘴唇儿使劲儿往别人嘴唇上压就完了?

赵子建犹豫了一下,挑开了她的嘴唇。

卫澜“唔”了一声,身体忽然一僵,但随后就又不动了。

一直到半分多钟之后,赵子建松开,她才松开紧紧搂着赵子建脖子的手,呼哧呼哧的大喘气,眼神迷离,潋滟生波地看着赵子建。

忽然,她说:“赵子建,咱们……”

赵子建却当即开口打断她,说:“卫老师,我有女朋友了。”

卫澜整个人怔了一下。

那表情中,有讶异,有惊诧,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委屈?

“你们……不是已经……”

“我女朋友叫谢玉晴,是谢玉晓的姐姐,亲姐姐,她以前不知道,之前怕影响她高考发挥,也一直都没敢告诉她,后来跟她说了,她就……不理我了。”

卫澜定定地看着他。

那目光,从惊讶,到愤怒,到无奈,到最后,竟是带了一丝苦笑的意味,但旋即,她竟是哈哈地笑了起来。

弯下腰,捂着肚子,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这一笑,就是足足一分多钟。

赵子建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

等她笑完了,直起腰来,脸上带着一抹淡然,却笑着说:“真是没想到,你们俩居然是因为这个才……我就知道又轮不到我。”

顿了顿,她摆摆手,自说自话地道:“我这人就这样,有时候胆子大,有时候胆子小,想这个想那个,想得多。什么东西都错过去了。”

说到这里,她自己摇头,苦笑,再抬头看赵子建时,她眼中竟是带了一抹不舍,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在赵子建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足足十几秒钟,手指轻轻地抚过赵子建的嘴唇,落了下去。

她说:“你走吧,下次见了面,记得还得叫我卫老师。”

赵子建缓缓点头,犹豫了一下,说:“刚才……我……对不起……”

卫澜摆手,一脸轻快,“没事儿,我还得谢谢你教了我一下,没谈过恋爱,都二十四五的老阿姨了,还不知道什么叫接吻呢,现在知道了。”

她这么说,赵子建反而无言以对。

于是他又点点头,转身往外走,但走出去两步,却又回头,指了指她手的方向,说:“别忘了,要随身带着。”

见卫澜点了点头,他转身开门走了。

…………

关门声,轻微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是电梯门打开时塑料封膜的摩擦声。

然后电梯门关上了。

卫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面露苦笑。

低头看看手里的玉牌,捏着,把玩着,片刻之后,她回到沙发旁,把玉牌随手往茶几上一丢,把自己整个人都扔到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足足好几分钟,她的眼睛还没睁开,整个人却忽然苦笑了起来。

旋即,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头,自说自话,“唉……我到底是有多没运气呀,终于狠下心来,决定不管别人怎么看,硬着头皮冲自己的学生下手了,居然还是晚了一步……他到底有多受欢迎啊!”

但很快,想到刚才赵子建说的话,她又忍不住笑了笑,仍是自说自话,“居然把自己同学的姐姐给……你这胆子,真是又大又泼,该!谢玉晓,你这辈子都别理他!哈哈……你肯定也特别伤心,还以为他喜欢的是自己,没想到其实是自己的姐姐,唉……好吧,怎么觉得你比我还惨一点,咱俩谁也别笑话谁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睁开眼睛,看看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还不算太紧张,但午睡是肯定不可能了,无他,不可能睡得着。

瞥见茶几上的那块玉牌,随手又摸起来,还把那根系着的红绳扯了扯,然后就往手心里狠狠一攥,下意识地就想猛地往墙上扔过去。

但不知怎么又想起他说的那句话,她犹豫了一下,展开手掌,定定地看了片刻,然后竟是拈起红绳,系到了脖子上。

系好了,起身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来回照照,说:“好,留下,万一真的天下大乱了,记得来搭救一下你教过她舌吻的这个老阿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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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腾云驾雾

赵子建连续给吴雨桐打了三天电话,而且都是刻意选在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的那个时间段,却到底还是没有一次能打通。

道理来讲,这三天内,只要她开机一次,就该能收到来电提醒的,那怎么说也该打回来的。但是,没有。

于是只好就此作罢。

赶在八月末,赵子建离开昀州市去大学报到之前,昀州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和昀州市城建局、规划局等相关的部门,包括地质部门,都一致通过了鹤亭山度假酒店的建筑申请。甚至连入山多达十几公里,由东城集团昀州分公司投资的道路,也已经铺设完毕,水电的自供给系统,更是早于道路完成了一期工程。

也就是说,只要图纸确定下来,随时可以报上去,等市里再次审批下来,这个项目就可以正式动工了。

涉及到整个的建筑,作为预想中自己未来的根据地之一,赵子建不得不多做关注——他不但看图纸,跟设计师探讨,还亲自跑到现场去,跟设计师一点一点地解释自己对设计的要求和规划。

计划中的这个“度假酒店”,整体建筑风格兼取东西方建筑风格之长,其主体建筑为一栋六层高、建筑占地面积近两千平米的大楼。

这栋大楼,将会位于那座被命名为鹤亭谷的山谷西北侧,也就是那座已经被完全废弃掉的小村落的原址——它的背后不远,就是山坡,而面前,则是开阔的整片谷地。取光、得风,都是上佳之地。

而在它的背后,计划要安排一个小小的望楼。

说白了,就是个小堡垒。

当然,现代意义上的望楼,除了当规模扩大之后可以安排人过去值守之外,其实已经完全可以把现代仪器的侦测都给安装上去。到时候,一座望楼,就可以直接把大楼西面和北面的情况全部掌控。

除此之外,山谷中间的部分,将会进行大规模的整修和环境改造,并按照一定的方位排列,建造一共六栋大小不一的别墅。

当然,只要有钱,说建造很快,图纸最终出来,赵子建看过,满意了,以东城集团的实力和人脉,甚至可以一边往上报批一边就开工了。

但整个谷地作为未来的基地,还是要等到将来建设完成之后,由赵子建亲手把它改造出来,它才会开始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在此之前,别管投资多少钱,它都只是建在深山里的一处有钱人闲的蛋疼的商业计划而已——而且很大程度上投资会打水漂。

等到忙活完这些,把事情基本上敲定下来,可以完全丢给秦秉轩的时候,时间已经是8月24号了,赵子建心里想着谢玉晓和吴雨桐他们这些考上了清华的学生,也应该是要动身去首都了,就纠结自己该不该去谢家问问,看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忙的——但最终,他还是没去。

他知道谢玉晴的性子,也知道谢玉晓的性子,去了大约也是自讨没趣一番。

还有一个遗憾就是,赵子建始终联系不上吴雨桐。

虽然她本来就很神出鬼没,但这一次,她更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期间有两次,赵子建特别想再给卫澜打个电话,试图能想办法找一找吴雨桐的住址,但思来想去,最终也还是作罢。

反倒是二十五号的时候,俞明霞主动把电话打过来,问:“你是不是要开学了?听玉晴说她都已经提前过去了?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我给你践行!”

这个好意不能推辞,然而约好了时间赵子建准时赶过去的时候,俞明霞本来收拾得明**人,甚至连刘欣欣都没带,看样子就是想跟赵子建好好吃顿晚饭,却在见到赵子建之后,很快就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

嗯……大约是他身上比较少见的,一种有些萧索的感觉。

俞明霞有些诧异,脸上的笑容顿时敛起不少。

今天吃的是淮扬菜。

口味偏清淡,赵子建挺喜欢的。

眼看菜上个差不多了,俞明霞主动换了两个话题,见赵子建都是一副打不起精神来的样子,就笑着问他:“怎么?我给你践行……不高兴啊?”

赵子建抬头看她,见她眼神里有些忐忑,又似乎有些委屈,很快就明白,自己的状态无意之间让她有些误会了。

于是他赶紧说:“怎么可能!我就是……想别的事儿来着,有点走神儿了。”

俞明霞闻言,脸上的表情却并未见有什么放松,反而越发小心翼翼,说:“想什么呢?方便……跟我说说吗?我是说……你知道的,有什么心事,说出来会比较好,很多时候说着说着,都不用别人帮忙,自己反倒就理顺了。”

说完了,她还又特意强调了一句,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

赵子建笑笑,忽然伸手过去,抓住了她的手。

所有的话,顿时都卡在了嗓子眼,她的身体一下子有些僵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甚至只是有些受惊一般瞥了赵子建一眼,很快就低下头去。

她的小手白嫩腻滑,赵子建的大手盖上去,严严实实。

抓了片刻,赵子建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说:“我真没事儿,就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嘛!女人有,男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对吧?”

俞明霞忽然笑起来,抬头看着他。

赵子建的手已经收了回来。

过了一会儿,她说:“是快要离开这里了,所以……有点失落?”

赵子建想了想,干脆点点头,说:“差不多吧!”

于是她的表情一下子就欢脱生动了起来,似乎是松了口气一样,就连笑容都瞬间就嫣然飞动了起来,笑着说:“真没想到,你一个男孩子,平常见你,只觉得你挺成熟的,居然还那么容易伤感的一面。”

顿了顿,又道:“其实没多远呀,开车四个小时就到了,要是坐高铁就更快,一个多小时就到站了。你想你爸妈了,可以随时回来看看他们嘛!甚至班车那么多,傍晚回来,第二天早上走都未必耽误你上课!你爸妈想去看你,也一样方便。”

赵子建笑笑,点点头,说:“不是因为这个,我爸妈才不想我。最近几个月没在家里住,他俩都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

俞明霞闻言笑了笑,但又很快眉含希冀,问:“那是因为什么呀?”

赵子建抬头瞥了她一眼,心想:这是在跟我调情吗?

忽然,他放下筷子,问:“明霞姐……”

“嗯?”

“你是刚知道玉晴已经去了明湖吗?”

俞明霞的筷子顿时停在半空,过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赵子建问的是什么,脸上顿时就泛起一抹嫣红,“也……也不是啊……我……”

“一直在等我电话吗?”

俞明霞的脸顿时更红了,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赵子建见状,顿时就明白,自己猜的一点错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俞明霞脸红红地勉强解释说:“我觉得……咱们是朋友嘛,玉晴跟我说,她要提前过去收拾下房子,你还要跟几个朋友道个别什么的,就留下再多陪你爸妈几天,我就觉得,你可能会……后来你一直没打电话,我又觉得你快开学了,就想着,可能你太忙了,那我就……”

这一段话说得磕磕绊绊。

这一刻的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那个精明强干的女总裁,甚至都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结过婚成过家还有了孩子的女人。

倒像是一个在心仪的男孩子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的小女生。

嗯……赵子建觉得,女人这个样子的时候,是最美的。

他再次伸出手去,抓住俞明霞的手,说:“是我的错,最近的确有点忙,但主要是心情有点不大好,所以一直都没有给你打电话。但其实就算你不给我打,也就是这两天,我也一定会给你打的。”

顿了顿,他看着俞明霞的眼睛,说:“不过没关系,好饭总是要留到最后才吃的。”

“吃……吃什么呀!”再次被赵子建抓住手,又听他说得有些情意绵绵,俞明霞不由显得有些慌乱,“这算什么好饭,就是随便对付一口,我觉得还不如玉晴做的菜好吃呢,可惜我做菜的手艺不算太好,不过我最近闲了点,正在练……”

赵子建忽然抓起她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

俞明霞像是忽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她忽然就不说不动了,眼波流转,看着赵子建。

两人对视片刻,她的手既没有抽回去,也没有做任何的其它动作,就是任由赵子建握着,放在腮边,却忽然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

“嗯。”

赵子建点了点头。

“玉晴也知道,对吧?我能猜得出来。我俩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我就知道她看出来了。对吧?”

“嗯。”赵子建又点了点头。

目光对视,她不说话了。

赵子建开口说:“那你知道她为什么提前去明湖市吗?”

俞明霞的目光一动都不动,却显然又有些慌乱,“她不是要去……”

赵子建当即开口打断她,“不是去收拾房子,那只是借口。就算要收拾房子,也完全可以我们俩一起提前去,但她劝我留下来再多待几天。”

腾的一下子,俞明霞脸上如醉重酒,如染酡红。

片刻之后,她忽然把手抽回去,捂住脸,说不出是哭是笑,“啊……我觉得我都没脸见人了!你别说了……”

于是赵子建闭嘴不言。

过了片刻,她稍稍松开手,透过手指头缝往外看了一眼,却见赵子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越发大羞,赶紧再捂上,“别看了!”

自己的心意早已被人完全看穿,这并不值得害羞,喜欢上一个男人,也并不值得害羞,她又不是未曾尝过爱情滋味的小女孩。

但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小男人,且在明知道对方已经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是有些情不自禁,不但去接近他,甚至去接近他的女朋友,既知道不可能横刀夺爱,又仍是忍不住的一步步继续滑过去,想着哪怕有一夕偷欢都好,却又被对方早早看穿,甚至还故意给自己留了空子……就让即便是成熟稳重如俞明霞,也不由觉得羞耻难当。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终于放下手,脸色已经泛红,却是低着头,说:“你们……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

这时候,赵子建却忽然问:“晚上欣欣是回去睡?还是直接跟她爷爷奶奶睡?”

俞明霞闻言愣了一下,转开目光,小声说:“在她爷爷奶奶那边睡。”

赵子建点头,忽然招呼服务员,说:“买单!”

俞明霞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心就砰砰地跳了起来,却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说:“还没吃呢,这菜……都没动呢!”

服务员过来,说:“您好,您这桌一共是646元。但是需要您到前台结账。”

赵子建站起身来,敲敲桌子,示意还没回过神来的俞明霞往自己这边看,然后说:“收拾东西,别落下,咱们走!”

俞明霞迷迷糊糊的就站起来。

这时候倒是忽然想到这顿饭应该自己请的,但偏偏此时又觉得迈不动腿去抢着结账了,而且除了心砰砰地跳的飞快,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也晕晕乎乎了起来——这似乎是自己一直汲汲以求的,但真到了眼前,她却发现自己竟像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小女孩子一样,脑子晕晕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种感觉,甚至尤甚于当年刘欣欣她爸爸第一次拉起自己的手。

飘飘忽忽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踩在了棉花团上,竟是不知不觉就被赵子建拉着手,出了酒店,又迷迷糊糊地就上了他的车。

等脑子稍微清醒了些,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在拿着钥匙开门,而当门在身后被关上,赵子建一把就把她抱起来,她忽然一下子就彻底的清醒过来,却在那一刻,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都在尖叫。

那种感觉,腾云驾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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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 蚀骨销魂

激情来得极快、极猛烈,却走得极慢、极缠绵。

两人从进了门就立刻纠缠在一起,中间春风几度,一直到俞明霞累得几乎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两人才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完全没有心思去看时间,她瘫在床上,只是不停地喘气、喘气、喘气,并听着身边的他也在喘气、喘气。

久旷的身体,似乎已经被燃烧成灰,又似乎已经被揉搓成水。

她一动都不想动。

也不知道又是多长时间过去了,她忽然听见身边的那个男人身上传来“咕噜”一声肚子叫——忽然一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兴奋点,她一下子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翻个身,侧趴在他身上,支起脑袋,带着些贪恋地看着他。

就是简单地动了这一下,她又忍不住紧着喘了几口气,心旌摇曳。

“叫你非得那么急,浪费了一桌子好菜不说,这会子饿了吧?”

赵子建看着她,“只有我急吗?刚进门的时候,是谁急着要脱我衣服却脱不下来,居然直接给我……”

俞明霞遮住了他的嘴,似笑似嗔,“别说了!陪你一件!”

赵子建笑笑,不说话,看着她。

她的手指指尖贪恋地轻轻抚过赵子建胸口精悍的肌肉,抿起一抹汗珠,在他的胸口慢慢揉开——这时候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指送到嘴里,尝一尝他身上汗水的味道,但一抬头,正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忽然就又有些羞怯。

“玉晴她……就这么……纵容你吗?”

赵子建看着她。

她说:“以前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偷,想要偷人家的东西,但哪怕偷偷尝一次就好了,觉得有那么一次,自己就会知足了,因为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啊!但是现在,感觉好像是我……是人家玉晴觉得我可怜,故意不锁门就离开,让我进来吃了一顿似的,觉得自己特别不好意思,特别对不起人家玉晴,但是又没能忍住,而且吃完了以后,我现在觉得,我以后只会更馋……”

少妇就是少妇,她毕竟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了。

度过了初时的羞涩或羞愧之后,她并不讳言自己对赵子建的身体,或者说是那种强烈的冲击力的喜爱与迷恋。

赵子建无语地说:“喂!我是红烧排骨还是可乐鸡翅啊,什么叫她不锁门离开你进来吃一顿,我是一盘菜吗?”

俞明霞闻言笑起来,但她并不回答,却忽然奋起余力,在床上半坐起来,脑袋趴下去,耳朵贴到赵子建的肚子上。

咕噜咕噜。

她哈哈大笑。

玉体招摇,蚀骨销魂。

赵子建一脸无奈地看着忽然童心大起的俞明霞。

然而笑罢,她渐渐平静下来,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意,眼角眉梢处仍残留着一抹激情的余温,盯着赵子建看了片刻,她问:“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

赵子建把双手枕到脑后,看着她。

俞明霞近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就伸手抓起另外一个枕头,赵子建腰部发力,微微欠身,她就把枕头塞到了赵子建脑袋下面——两人之间配合无间,就好像已经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似的。

等赵子建重新躺好,她眼眸微微眨动,说:“说起来,下次见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玉晴才好了。怕是会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你说……她会……会生我的气,生咱俩的气吗?”

赵子建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说:“可能会对我有一点小不满,但对你……”他抬手来摸摸她滑腻的脸蛋儿,笑着说:“其实最近这段时间,我觉得她每天跟你一起逛逛街,还挺高兴的,她也一再说,觉得跟你特别投缘。”

俞明霞闻言抿抿嘴,脸蛋儿贴着赵子建的手摩挲着,却是有些苦笑,“但现在,我偷了她的人,虽然可能是她的纵容,但我还是会担心……”

咕噜咕噜。

赵子建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俞明霞笑了笑,停顿片刻,忽然趴下身子来,在赵子建脸上亲了一口,直起身子来,问:“想吃什么?点外卖?我给你做几个菜?还是……煮点面条?”

赵子建想了想,忽然问:“你还有力气做菜?”

俞明霞脸上蓦然一红,轻轻地捶了他一下,然而翻身要起来的时候,她忽然就觉得腿一软,这一下差点儿就栽到床底下去——回头再看,赵子建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她忍不住又捶了他一下。

真的是……感觉整个身体都酥酥麻麻的,虽酸痒得舒服,却实在是一件没有什么力气了。

但她依然坚持下了床,顺手捡起地上凌乱的衣服,走进了浴室,不过临关门之前,她却说:“等我一会儿,冲个澡,我给你做几个菜。”

…………

赵子建随后也去冲了个澡。

天气太热了,哪怕是开着空调,一场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欢好,不但让人的体力为之大幅消耗,身上的汗也是出个不停。

冲洗干净,随意地套上短裤,赵子建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着俞明霞在那里忙碌——她不时回头,给赵子建一个甜甜的笑。

赵子建脸上的笑容也几乎没有停过。

此前因为卫澜,因为谢玉晓,所带来的情绪的低落,至此基本消失不见了。

只是这个时候,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俞明霞的背影,想着她和自己的关系,她和谢玉晴之间未来的关系,以及谢玉晴这次明显的纵容,又下意识地想起自己上一辈子的女人们,他却是不由得开始发呆,不由就胡思乱想起来。

人之所谓成熟,大抵上应该就是不再把男女之事单纯地解释为爱情。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吸引,或单方面迷恋,都与肉体的精美、迷人、强悍,或是一个眼神儿,或是一个独特的嗓音,或是颌下茂盛的胡须,或是某一刻身上好闻的味道,或是……一次酣畅淋漓到令人印象深刻的床事,脱不了关系。

未经人事的少男少女们,认为那是爱情,而成熟起来之后,他们会觉得,那里面蕴含的激情,或许应该就有爱情的成分吧?

然而,爱情并不会再被挂到嘴边,更不会动辄提起。

像现在,他很难解释的清,自己是因为喜爱对方妖娆的身体,还是因为喜欢她这个人,再或者,是因为单纯的雄性激素发作,荷尔蒙飙上了脑子?

但是,喜欢她的身体,难道就不是喜欢她吗?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所谓爱情……赵子建不知道。

他甚至也不太清楚她对自己有没有所谓的爱情。

甚至,推及到谢玉晴,她对自己的爱,那种眷恋,是爱情吗?是对自己的迷恋,还是因为报恩?或者是……相处日久,自然生情?

谁能解释的清!

只有彼此之间那种蚀骨销魂的亲昵,那种彼此依偎时的体温,都是真实存在的。大概只有此前曾一起,未来还将一起去走过的路,才叫爱情吧!

…………

已经是夜里快九点了,俞明霞在厨房里忙活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把三热一凉四个菜端上了桌,还从家里的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出来,两个人都正饿,菜是好菜,酒是好酒,正当其时。

大快朵颐之后,桌子上杯盘狼藉。

等到吃完了,俞明霞利索地把东西都收起来,丢到洗碗池里,却不急着洗,居然又拿了一瓶红酒出来,跟赵子建一起坐到沙发上,每人手里端一杯酒,她靠在赵子建的肩膀上,半边身子都歪进赵子建怀里,两个人喝着酒,慢慢地说话。

她说:“你什么时候去明湖?”

赵子建跟吴惊羽约的是二十八日,就跟她说:“二十八号。”

俞明霞点头,这时候似乎开始恢复了一些身为女总裁的冷静与理智,她说:“那正好,我明天就去明湖,我自己去,去见玉晴。”

赵子建讶然看她,“去看吗?坦白从宽?”

俞明霞笑笑,脸上仍有一抹难言的羞意,却是摇了摇头,说:“只是其中之一。过去谢谢她,然后……如果她不反对的话……我知道我这样有点得寸进尺了,如果她不高兴的话,就再说,但如果她不反对的话,我想去明湖买个房子。”

赵子建恍然明悟。

但俞明霞随后居然笑着说:“这是我们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总之……只要玉晴不反对,她要我怎么样都成。”

赵子建看着她,她也看着赵子建。

她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对赵子建的迷恋。

赵子建忽然一抬手,把杯子里的酒全部倒进喉咙,说:“再来一次好不好?”

俞明霞愣了一下,忽然噗嗤一笑,轻轻地推了赵子建一把,然后闪开,似乎怕被他给吃了似的,拿起酒瓶,给他倒酒,笑意不减,半是羞喜半是惊讶,说:“哪有你这样的呀,都折腾了多长时间了,还不够你的?反正我是不要了,我够了!”

但片刻之后,给赵子建倒完了酒,她却又忍不住依偎过来,柔声地呵哄着跟他商量,说:“明天好不好?我争取明天去明天就回!”

***

讲真写的提心吊胆,写的时候已经各种小心,写完了又一遍遍检查,看有没有超标的东西。

如果有,可以在本章说留言,我会删除或修改,但请不要举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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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 惊变

第二天早上一早起来吃过早饭,俞明霞就真的出发去明湖市了。

赵子建开车带着她到了昨天晚上吃饭的地方,她上了自己的车,就直接走了。

昨天晚上赵子建跟她说,她此前听谢玉晴一再提起过的自己在明湖市的那栋别墅旁边,还有一栋形制大差不离的别墅在挂牌出售,就是面积不小,可能价格不菲,她马上就心动了——对她来说,房子贵一些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跟赵子建的房子紧挨着,而且别墅还能保证住得舒服。

结果下午四点来钟,她打过来电话,说那套房子已经卖掉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谢玉晴聊的,不过看来她已经转到买房子这件事情上去了,只是很可惜,上个月还没卖的房子,等她去买,就已经卖掉了。

赵子建也不知道自己会多一个什么样子的新邻居。

不过俞明霞在电话里告诉他,今天晚上她不回来了,说是要一边陪谢玉晴买东西收拾房子,一边继续在附近打听别的房子。

赵子建只好答应下来。

结果她连着两天都没回来,而且也没有再通电话——似乎是因为跟谢玉晴待在一起,她在刻意地避免跟自己做过多的接触和联系。

倒是谢玉晴那边,是每天都会肯定跟赵子建聊一阵子的。

据说俞明霞特别中意那条街上的几栋别墅,因为闹中取静独门独院,实在是太珍稀的房源了,她既然打定主意以后要时不时过去明湖市住几天,那里又能紧挨着赵子建,住着又那么舒服,当然是首选。

只是,据谢玉晴说,不大好买了。

她还说,隔壁那边的房子今天忽然有了动静,有不少的工人搬着家具家电进进出出,看来过不了多久就会住进来,也就是说,他们真的要多一个邻居了。

转眼就到了月2日,到了约定好的要一起去大学报到的日子,赵子建提前跟爸妈都已经把该交流的事情交流完了,这时候也无甚可说,甚至赵文远和王慧欣都没拿他去报到当回事,早上吃过饭,就两人一车去上班了。

赵子建开车回到小院子,把谢玉晴早就收拾好的一些行李也装上,又好说歹说把正在打盹的黄段子哄上车子,然后就开车去接吴惊羽。

吴惊羽的爸妈倒是很重视这件事,等赵子建开着车子到了楼下给吴惊羽打了电话,他们俩都跟着一起下来,虽然说话很客气,但是都盯着赵子建看个不住。

吴妈妈看上去挺年轻的,对赵子建特别的客气,只是对那个趴在中控台上睡觉的黄鸟挺好奇,看它比看赵子建还要更多。

然而对于吴惊羽来说,这却好像是一次逃离。

PL车子小,后备箱更小,眼看已经堆不下了,赵子建把她那个大行李箱放到后排座位上,她就赶紧上了车,跟自己爸妈挥了挥手,就催着赵子建赶紧走。

等车子出了小区,她长出了一口气,说:“你是不知道,我爸妈最近都快把我逼疯了,就一个报到的事情,我爸非得要送我去,我妈不舍得我离开,都哭了两三回了,给我弄的呀……唉!”

赵子建一边开车一边听她在那里抱怨,笑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嘛!”

然而车子七拐八拐,居然跑到一家建材市场门口停下了,吴惊羽有些诧异,却见建材市场门口有一家三口走了过来,赵子建随后也下了车。

她躲在车子里惊讶地往外看,心想赵子建应该不会干顺路约车挣钱的事儿吧?但是再看看他这辆小车,她又觉得也不一定,赵子建泰山语装穷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说了些什么,随后那个小孩就冲那对男女挥着手,往车子这边跑过来了,然后熟练地来开车门上了车,却随后就盯着吴惊羽看个不停。

吴惊羽有点懵。

赵子建随后也回来了,发动了车子,才想起来给吴惊羽介绍,说:“他是罗小钟,我徒弟!”然后说:“小钟,叫阿姨,吴阿姨!”

罗小钟倒是乖乖的,当时就喊:“阿姨好!”

吴惊羽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赵子建的徒弟?

仓促之下,近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她露出笑脸回了一句,“小钟是吧?你好!”但随后就又扭头看向赵子建,满脸疑惑。

这实在是叫她有点惊异——赵子建居然有徒弟?

然而赵子建似乎并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

吴惊羽是个人精,当着罗小钟,赵子建不主动解释,她也不好问什么,甚至犹豫了一下,都决定不去找罗小钟套什么话——她不想给赵子建留下自己拐弯抹角打听他隐私的印象。

只是,车上多了这么一个小孩,却让本来亢奋地了不得的她顿时就有些束手束脚——此前她还以为这一路上会只有自己和赵子建呢!

只有两个人,那就当然可以从同学交情入手,一路四个小时呢,不怕不能由浅入深,渐渐地聊出一点东西,甚至是感情来。

但现在,多了这么一个小孩,她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不过,吴惊羽毕竟是吴惊羽,这么多年长袖善舞,班里班外跟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关系良好的本事,可不是吹的。

车子还在市区里的时候,她就笑着跟罗小钟聊了几句,也不打听什么,却仍是很快就跟罗小钟聊得挺热乎——赵子建在旁边开着车听着,觉得吴惊羽是真的很善于跟人聊天,更何况罗小钟那么笨,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姐姐跟他那么温柔的说话,这小子是真的很快就跟人家熟络起来了。

而且,他俩居然关于王者农药聊得热火朝天。

现在的孩子,别看小,人情世故或许不熟,智力也未彻底长成,但说起玩游戏来,却是一套一套的,不比大人差。

当然,赵子建不理他们,只是安生地负责开车。

等到车子上了高速,吴惊羽已经大概摸清了罗小钟这个小孩的心性脾气,整个人就渐渐舒缓松弛了下来,觉得虽然有他在身边,也大概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原定计划了,于是就主动打住了话题,说这一路得好几个小时,让罗小钟要是困的话,可以睡一会儿,说不定睡着就到了。

收回目光,目视前方,她的心情重又舒畅起来,开始主动跟赵子建聊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两个人真的聊开来,赵子建的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赵子建一首把住方向盘,一手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看,然后主动把车子开到应急车道上,放慢了速度慢慢地开着,接通了电话。

刚接通,秦秉轩就说:“在路上呢吧?找个安全的地儿停下,有事情,很急。”

赵子建想了想,说:“等我几分钟。”

挂了电话,他很快就把车子的速度提到了超速的程度,并在三分钟之后,把车子开进了路边的一个服务区。

停好车子之后,他拿起手机,跟吴惊羽说:“抱歉,得打个电话,有点事情,你可以下车休息一下。”然后就扭头下了车。

看他的样子,吴惊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很理解地说了声,“没事儿,你先忙。”然后倒是没下车,主动留在了车子上陪着罗小钟。

赵子建下了车,把电话打过去。

刚一接通,秦秉轩说:“你现在打开任何一个新闻类的网站首页,大概都能看到,高加索三国政变了。”

“哈?”

赵子建愣了一下。

秦秉轩继续说:“目前公开的消息是说,当地的人不满政府,忽然发动了政变,目前三个国家已经有两个的总统都被控制了,另外一个倒是没有,但发动了政变的两个国家的背后人物,是同一个人,他已经发布了电视讲话,声称要建立高加索联邦,根据我刚得到的内部消息,他们应该是先控制了军方高层,然后单刀直入去控制了总统,随后才派兵包围政府,正式政变的。”

赵子建眉头深锁,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你是说……”

秦秉轩应声回答道:“如果我的消息属实的话,发动政变的这个小团体,应该是以你说的灵气修炼者为核心的。”

赵子建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秦秉轩的声音还没停,他说:“当然,目前这些消息,都只是初步收拢过来,还真假难辨,据说发动了两国政变的这个组织的名字,翻译过来叫‘夜魔翼’,其中有至少十几个灵气修炼者,而且据说实力强大。”

…………

挂断了电话,赵子建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子,然后才打开网络,到网上去看了一会儿新闻——果然如秦秉轩所说,网上已经到处都是高加索三国政变的消息。

只不过各大媒体的报道,口调基本一致,都说是军方政变。

而事实上,那两个已经政变成功了的国家,也的确是因为军方的加入,所以才能最终控制了政府,并宣告成功的。说是军方政变,当然正确。

但站在原地,赵子建显然想得更多。

他当然清楚秦秉轩特意那么着急的打这个电话过来的意思——如果只是单纯地国外有几个国家发生政变了,跟国内的人有多大关系?秦秉轩用得着明知道今天赵子建会开车去明湖市,还那么急切地把电话打过来?

显然在他看来,这件事的意义,已经超过政变本身,也并不会因为发生了政变的是几个高加索地区的小国家,而认为它影响不大。

赵子建深以为然。

事实上,听秦秉轩在电话里提到发动政变者很可能是灵修者,他顿时就想到了此前看过的那段视频——也是秦秉轩特意找来给他看的——想到了视频里那个号称要建立宗教的家伙,甚至还瞬间就又想到了近期回到了国内,并且准备把国外的房产都处理掉的刘欣欣的爷爷奶奶。

国外很乱。

也或者说,是已经开始乱起来了。

然而,只要有政府在,有秩序在,就算有些乱,终究还是有一些社会运转的固有规律在维持的,但现在,很显然,有些激进者,或者叫野心家,已经忍不住了,开始动手抢夺政权了。

而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实在是聪明,还是就是如此的凑巧,世界上的灵修者们抢夺政权的第一步,发生在了阿塞拜疆这样的小国家。

一隅之地,当然更容易成功!

那么接下来呢?

一旦高加索地区的政变成功了,势必将会鼓励全球其他地方的所有的修灵者。

而无论那边是成功还是失败,知道内情的国家势必会大为紧张起来——没有任何政权会坐视另外的力量不受控制地壮大,更不会有任何政权会不在意自己手里的政权!

所以接下来,怕是连国内都要跟着风声鹤唳起来?

赵子建深吸一口气,又缓缓长长地吐出来。

是真的不一样了。

既然连国内的各大媒体都纷纷报道,高加索深夜政变的消息瞬间传遍世界,那么理论上来说,这种在和平年代注定了极具话题性的新闻,实在是没有人会不知道——除非你躲在深山里,连个智能机都没有。

而前一世的时候,是绝对没有这件事的。

所以,是真的要天下大乱了吗?

那么,秦秉轩刚才说的那些目前真假莫辨的内幕消息,将来如果被证实的话,国内会怎么办?会封锁这些消息,继续报道是军方政变吗?

接下来国内又会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八月末的烈日之下,赵子建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吴惊羽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在赵子建身前挥了挥手,“哎,赵子建,你没事吧?出什么事了?”

赵子建回头看看她,笑着说:“没事儿,走。”

说话间,他收起手机,转身往车子走过去。

上了车子,吴惊羽虽觉得赵子建此刻的表情有些不大对,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现在已经停到罗小钟肩膀上的黄鸟,脸上微微有些羞红,说:“这只鸟是你养的吗?它怎么说话的时候……”

见她欲言又止,正打方向盘准备起步的赵子建回头瞥了一眼,笑着说:“刚才忘了介绍了,它叫黄段子。”

***

第二更!

第二六四章 新消息

黄段子浪起来的时候,一般人是真的会有点招架不住的感觉。

关键这一次随着车子走起来,眼见黄段子一会儿飞到中控台,一会儿飞到档把附近,总之是为了吴惊羽转,赵子建忽然发现,这家伙似乎是在撩妹?

“你好啊!早上好!”

吴惊羽笑,居然摆摆手,“你也好啊!”

“你长得真漂亮!”

吴惊羽失笑,问赵子建,“是你教它的吗?”

赵子建冷笑,摇头,“我什么都没教过它。”

吴惊羽惊讶地看着傻鸟,“你还会说什么?”

傻鸟抬抬爪子,“我们到里面,到里面去!”

吴惊羽懵,赵子建冷笑。

罗小钟哈哈地笑,傻乎乎地跟吴惊羽解释,“这句话我听过,是我师父跟我师娘说的!黄鸟你什么时候学会这句话的?”

黄段子大怒,“你怎么那么笨,腰,腰,给我挺直了,刚才怎么说的!”

罗小钟的笑声立刻停下了,小脸儿紧绷着,有点委屈。

他觉得自己跟黄段子是很亲近的,最近他都经常喂黄段子,没想到它居然模仿师父训自己——他还的确太小,所以当然不知道,在泡妞撩妹这件事面前,他跟黄段子之间那一点脆弱的友谊,实在是不值一提。

现在真的在黄段子这只傻鸟面前有点面子的,只有一个谢玉晴,连赵子建都是只有偶尔武力威胁之下,它才会比较给面子。

但这个时候,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了,因为吴惊羽的情绪已经一下子崩坏掉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惊疑不定的口气,问罗小钟,“小钟,你……有个师娘?”这话说到最后俩字,她扭头瞥着赵子建。

罗小钟一个小破孩,他懂什么,这时候就老老实实的回答说:“是啊。”

吴惊羽彻底忍不住看向赵子建,迟迟疑疑地问:“你跟……谢玉晓你们……”

赵子建摆手,“别造谣啊,我跟她没关系,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吴惊羽一下子如遭重击。

于是接下来这一路,她的情绪相当的低落,倒是有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情绪失措之下的她,还是什么关键的话都没问——不过吴惊羽毕竟是吴惊羽,尽管看起来一时间心情大坏,但她居然还是能打起精神来,很快就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时不时的跟罗小钟聊几句游戏,问问赵子建他表姐是干嘛的,聊一聊接下来大家憧憬的大学生活,等等。

一直到临近下高速的时候,她掏出手机来,调出导航,跟赵子建说自己订好的酒店的地址,赵子建就先往那边开,准备先把她送过去。

之前赵子建就曾说过会先到自己的表姐家住两天等开学,但吴惊羽在这边却是并没有什么可以投靠暂住的亲戚,不过她还是决定28号要坐赵子建的车一起过来,当然就提前订好了酒店。

七拐八拐,导航不大靠谱,但赵子建对明湖市的道路还是比较熟悉,所以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吴惊羽订的那家快捷酒店。

在酒店门口停下车子,帮她拎着两个大行李箱一起进去,等她办完了入住手续,还又帮她送到楼上房间里去,然后赵子建才告辞了要出门。

吴惊羽却赶紧叫住他,说:“这都快两点了,一起吃个饭吧,一路搭你的免费车过来,怎么也得谢谢你才对,我请客。”

赵子建却说:“不了,我姐肯定在家等着我呢,早就说好的,她等我过去吃午饭,咱们改天吧,回头开了学,有的是时间。”

吴惊羽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就点了点头,说:“好!”

顿了顿,见赵子建转身出门,她追出门来,又说:“那……赵子建,接下来两天,我可能会到处转转,玩一玩,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打电话,一起出去玩。”

赵子建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说:“好!”

说完了他转身下楼,开着车子先就去了别墅,把车子停到地下停车场之后带着黄段子和罗小钟一起上去地面,谢玉晴果然正等着他们呢,菜都洗好切好,就差下锅炒了,见他们来了,她就直接进了厨房。

罗小钟看见这栋大房子,得知自己以后要住在这里,兴奋地了不得,无比亢奋地玩起了爬楼梯游戏,还兴冲冲地跟赵子建说:“师傅,好几层呢!”然后继续去爬——黄段子觉得他太傻,直接振翅飞出去,开始巡视院子去了。

倒好像它一只鸟,很明白这是跟着赵子建一起搬家了一样。

赵子建也不理他们,自己跑去几个房间大概看了一下,发现果然到处都已经收拾得干净整洁,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都已经备齐摆好,甚至有两间卧室里床铺都已经铺好,一看就是已经马上可以入住的样子了。

最后他走下来,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往里看,等谢玉晴炒完了一个菜的工夫,他问:“累坏了吧?我看都收拾好了。”

谢玉晴回头看看他,笑笑,说:“我就是负责买买买,负责监工,找的专业的家政公司给从里到外清洁了一遍,剩下的也就是铺铺床摆摆东西,能累到哪里去?对了,这两天明霞姐还过来帮我了……你去坐着吧,马上就好了。”

然而这正是赵子建想问的,迟疑了一下,他说:“明霞姐她……”

热油中鸡蛋下锅,兹兹拉拉的响,谢玉晴回过头来,瞥了赵子建一眼,笑笑,说:“今天早上走了。我劝她等等,反正你中午就到了,但她昨天还没说走,今天就坚持一定要走,我也拦不住啊……”

我不来你不走,我要来,你赶着赶紧走。

嗯……赵子建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时候他就点点头,转身走开了。

不过他很快就又回身,问:“她说要买房子,买成了吗?”

谢玉晴这次没回头,直接回答说:“没有。她相中这边的房子了,别的房子就不大看得上眼,但咱隔壁已经卖出去了,旁边还剩两个跟咱们这一栋差不多的房子,人家都住着呢,都是不缺钱的人,人家不卖。”

这就很无奈了,赵子建在心里叹口气,终于还是扭头走开。

赵子建带着罗小钟和黄段子一起住进来,这栋原本空空荡荡极显冷清的大别墅,倒是一下子就显得活泛了起来。

中午吃过饭,赵子建只是去车库里把自己的行李拎回来,然后就也先顾不上忙别的,在别墅那宽阔的大客厅里冲上一壶茶,等秦秉轩过来。

下午四点多钟,秦秉轩赶到了别墅。

他带来了最近这六七个小时的很多最新消息。

仅仅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格鲁吉亚总统已经正式发表电视讲话,代表格鲁吉亚正式宣告加入在几个小时之前成立的“高加索联邦”。

当然,这个新闻赵子建刚才也在手机上自己看到了。

毕竟高加索三国虽然面积不大、人口不多,但它们的地理位置却格外重要,那边的政变一发生,立刻就引起了全球范围内的重大关注,一时之间,连整个国际局势都为之一滞——谁都知道,高加索地区向来被认为是“北极熊”的那个大国的控制范围之内,堪称肘腋之地,它的政局变动,自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而三个国家,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直接宣布改朝换代不说,还组合成了一个新的高加索联邦,甚至都没给各国一个反应的时间,这件事的实际影响力,自然是越发的远超它们在国际上的本来地位。

也因此,那边局势的每一点变动,都会无比迅速地传遍世界。

而国内截止到目前,并没有对这个消息进行任何的封锁,不过是不是有所干涉和规定报道的方向,就不得而知了——国内所有媒体的报道方向,都整齐划一地归类为“军事政变”。

但对于赵子建和秦秉轩来说,却显然不是那回事。

而秦秉轩这一次过来,所带过来的最新消息就是,那个勉强可以翻译成“夜魔翼”的组织,已经基本上可以证实是存在的,而且也基本上确认了,他们的确就是政变的幕后主导者和实施者。

也就是说,现在的所谓高加索联邦,已经是在“夜魔翼”的控制之下了。

如果消息无误,这绝对是世界上第一个由灵修者,或者叫变异者主导的政权。

而且是国家政权。

当然,政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这个接掌了政权的组织,能不能控制住国内局势,又能不能扛住来自大国北极熊那边几乎是必然的压力,并最终保持自己政权的独立和完整,能不能最终站住脚,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有立住了,才算是真的成功了。

而且,他们目前似乎还并没有提出自己的鲜明的政治主张,在此前政变成功之后发表的电视讲话上,也只是老掉牙的“和平”、“民主”、“团结”等,很难让人看出这个新政权的内外政策的指向。

而且,尽管秦秉轩这里能收到一些消息,想必很多国家的高层人士,都能收到这些幕后的消息,但截至到现在,对方都并没有对外公布自己“灵修者”的特殊身份,也没有针对这个,有过什么说法。

所以,一切都还是未知。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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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 蒲苇纫如丝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虽然国内的报道其实很快,但大部分人如果不是守在电脑前,或者随时关注微博微信群等消息渠道的话,其实还都没有来得及了解到这一次国际局势的动荡。

于是秦秉轩过来之后跟赵子建坐着喝茶聊天,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谢玉晴有点愣,随后从两个人的谈话中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的意义,她不由关切地主动问了秦秉轩很多问题,大致了解清楚赵子建和秦秉轩对这件事的看法和判断之后,她露出一副精神恍惚,甚至六神无主的模样。

秦秉轩在这边坐到六点,眼看谢玉晴已经去做晚饭了,他却非要告辞离开,赵子建也挽留他吃过饭再走,但他却坚定摇头,说:“得回首都一趟,跟家里老爷子他们交换一下看法。这种事情,还是当面商量最好。”

于是赵子建不再拦他。

吃过晚饭,罗小钟要看电视,谢玉晴就把他带到二楼的电视间,给他打开电视,然后才下楼,见赵子建又在喝着茶发呆,就过去坐下。

她问:“灵气修炼者……已经强大到可以发动政变了吗?”

赵子建扭头看着她,一伸手,抓起她的手握着。

他能感觉到她的担心和彷徨——现在她也是修灵者了,但她比之普通人来说,强大起来的只是身体而已,她本就不是什么凶恶的人,也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更是不曾见识过真正的乱世和灵气时代,所以,听说别国有跟自己一样的人,仅凭十几个人,就发动政变,一下子把三个国家的政权都给颠覆了,她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兴奋、不是野心顿起,反而是担心和害怕。

尽管此前在罗家庄的小院子里,赵子建已经跟她“科普”过很多未来可能会在灵气时代开启之后发生的事情。

但听说过,和亲眼见过,是决然不同的两回事。

对视片刻,赵子建轻轻用力,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轻轻地拍她两下,手在她的肩膀和胳膊上摩挲着,安慰她说:“没事儿的,别担心,那只是小国家,本身政府的力量就太薄弱了,发生这种事情,也算正常。但咱们国家不一样,政府很强大,而且现在看,你也知道的,政府手里已经握着一支相应的力量了,就算是有几个野心家,别说不敢,就算是敢起来闹腾,政府也有足够的力量直接掐死。”

顿了顿,他说:“如果有人太过分,就算是政府弄不下去,我也不会允许有人瞎闹腾,到时候大不了,我去替天行道好了。”

赵子建若只是安慰还好,他一说到这里,谢玉晴当即就霍然坐起来,抓住赵子建的胳膊,紧张地道:“别,千万别!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这种事情,咱们能不参与就尽量别参与,咱就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只要没人来惹咱们就是了。”

赵子建闻言笑起来。

然后,他再次把她拽进自己怀里,想了想,叹口气,说:“你想差了。这种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乱世开启,不是你想独善其身就行的,你手里没有强大到一定程度的力量,那就不可能清净得起来。你不惹别人,别人也会来惹你,而且会有无数的人跑来欺负你。甚至于,就算是知道你不好惹,但只要你不加入他们,那就会被归类为敌人,就会是对方的打压对象!必欲除之而后快!”

谢玉晴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她听明白了赵子建的意思没有,或者是已经明白了,但一时之间的思路还是不太容易转变过来——事实上,在赵子建看来,这才是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的第一反应:盼着别乱起来,即便乱起来,也盼着自己身边的亲人都平平安安就好,千万别惹事,也千万别有事情找上来。

但赵子建知道,她肯定明白,自己说的才是未来会发生的必然。

一旦天下大乱,躲怎么可能躲得开!

只不过现在毕竟还没真的乱起来,站在宏观视角上来看,只是一个地方开始失火罢了,倒也犯不着现在就认真地去吓唬她。

只要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至于自己的女人——哪怕她现在的实力突飞猛进,其实已经开始够资格给自己打个下手什么的了,但只要自己能行,何必让她们活在提心吊胆之中呢?

一旦乱世开启,男人的责任不就是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家人吗?

然而低头看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璀璨明亮的水晶吊灯的光照下来,让她精致的五官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立体,而她发呆的样子,眼神中的微微担心,又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弱的感觉。

赵子建忽然拍拍她,示意她坐起来,然后他一弯腰,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快步上楼——谢玉晴愣了好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哭笑不得的样子,但最终还是说:“去三楼!小钟在二楼呢!”

…………

很日常的一次酣畅淋漓的运动结束之后,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谢玉晴的手指在赵子建胸口胡乱地划着猜不明白的莫名图案,说他:“这才憋了几天呀!就给你憋成这样!她……算了……”

赵子建正处在贤者状态,无悲无喜无嗔无怒无言。

装做没听到后面的那个“她”。

他只是鼻子出气“哼”了一声,勉强算是回答。

谢玉晴又说:“中午你们来之前,接到了玉晓的电话,我爸送她去报到的,上午就已经入校了。不过聊了没几句就挂了。”

赵子建又“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不过他倒是一下子想到了大半个月之前的一次电话。

是陆小宁打来的。

在那之前赵子建一直都不知道,陆小宁的第一志愿填报的居然是齐东大学,但录取通知书发下来,她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志愿居然被改了,最终录取她的,是首都大学——当时那一通电话打了接近一个小时,其中有接近半数的时间,都是她在委屈的哭。

显然,她妈改了她的志愿,并且没有跟她做任何的商量。

而她本来应该是憋着,想等到开学的时候忽然跑过来,可以给赵子建一个惊喜的,结果最终竟是如此——偏偏她妈说的不无道理,让她无力反驳什么。首都大学跟齐东大学的确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级别。

她拿自己的妈妈没有丝毫办法。

而且,心里纵有千般愤怒,万般不愿,她也已经无力更改什么。

当时接那通电话,谢玉晴从头到尾都在赵子建身边,基本上大半都听到了,只不过过了后,她什么都没问罢了。

跟赵子建住到一起之后一个月,她就已经适应了这种节奏。

再说了,此前成绩出来的那一次,赵子建一个上午接了那么多电话,每个通话里小姐姐的声音都那么好听,算是一次密集轰炸了。经历过那一次的场面,后面偶尔有个女孩子打电话过来,哭着说自己本来打算是跟赵子建读同一所大学的这种事情,反倒是不算什么了。

从那之后,只在几天前,陆小宁又发微信过来,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话,说起来,真的已经是好久都没有什么真切的联系了似的。

她现在应该也已经抱到入学了吧!

既然谢玉晓入学了,想必吴雨桐也肯定已经去报到入学了。只是可惜,临开学之前她的电话居然就没打通过,没能见上一面。

谢玉晴还在说:“我看了她给我发的照片,清华的宿舍真小,而且旧。不过感觉学校很美。昨天我跟明霞姐一起开车去逛了逛你们齐东大学,觉得大倒是大,也有很多老楼感觉挺有味道的,但就是觉得没玉晓发来的照片看上去更有味道。”

赵子建又“哼”了一声。

不过这次多说了一句,“清华嘛!”

谢玉晴认真地点点头,头发挠得赵子建有些微痒,然后她又继续说:“你说,就算是咱国内也开始乱起来,首都那种地方,应该也不至于乱吧?”

这次赵子建多想了片刻,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嘛,道理上来说,那里应该是全国最安全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伸手过去,摩挲着她光洁滑嫩的后背,说:“放心吧,真要是连首都都乱起来的话……”

顿了顿,他说:“虽然她不搭理我,但毕竟是小姨子嘛!大不了到时候我亲自过去一趟,把她接出来,不会让她有事的。”

谢玉晴想了想,似乎是忽然就放了心,很认真地点点头,说:“也对。”

然后,她不说话了,房间内忽然就安静下来。

但隔了没多大会儿,她却忽然说:“其实……明霞姐挺好的。”

赵子建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旋即惊觉不对,赶紧打起了精神,准备小心应对——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不吃醋的女人。

他只相信这世上有聪明的女人。

谢玉晴似乎也是百般犹豫、万种纠结,但再迟疑,她最终还是继续开口说:“所以……你……不会让她住进咱们的房子的,对吧?”

话说完,她忽然仰头,看着赵子建。

这个话乍一听,乱七八糟,但赵子建却第一时间就听懂了。

头有点大。

不过这种情况他应付过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谢玉晴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她不但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一眼看透了俞明霞特别喜欢、甚至是迷恋自己,而且她似乎很明白自己是不可能被她控制在手心里的,事实上,她也并没有在这方面进行任何的尝试或努力,相反,她从一开始就特别喜欢并且安心地被自己控制在手里,且近乎纵容了自己的一切。

但她依然有自己的想法。

或者说是自己的底线。

她可以纵容赵子建胡搞,对于俞明霞这个人,她也说不上反感和排斥,但是,她希望赵子建能把某个给了她的地方再明确一下,以后这个地方就是属于她,属于她和赵子建两个人的,不可以让别的女人进来。

这是她的地盘!

在这个地盘里,赵子建就是独属于她的,不容任何人染指。

很可能是俞明霞忽然跑过来,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两个人之间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某种一致?再加上俞明霞决定要在明湖市这边买房子,希望能挨着赵子建已经分给了她的这套房子,偏偏还没有买成,而且俞明霞似乎又对别的房子不太满意,所以虽然在知道赵子建马上要来的时候,就立刻果断地错开了,回昀州市去了,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起了戒备之心?

合情合理。

一点都不过分的要求。

只是,这个要求在现在这个时候无比正常,如果放到未来可能会乱起来的环境下,就显得有些不大合适了——还是有些想简单了。

难道苏小熙就不会吃醋?

难道她就不想自己独占一个地方,筑起的这个小窝,就只属于自己和赵子建?难道她就那么乐意跟赵子建别的女人一起生活在一个院子里?

她又不是圣人!

说白了,不过是时局使然罢了。

天大地大,安全问题是最大的。

而且,人多力量就大,大家住在一起,才是最安全最稳妥的。

不过现在说这个,显然还有点早。

只是略一沉吟的工夫,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东西,赵子建当时就点点头,搂紧谢玉晴,说:“当然。”

而且停顿片刻,他看着她的眼睛,又说:“对不起。我……”

谢玉晴笑了笑,不等他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就又努力地往赵子建的怀里挤了挤,还在他胸口亲了一下,说:“行啦!还道歉……我还不知道你!”

这句话就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一个聪明的女人,守着一个不安分的男人,爱着他,依恋着他,但又像宠着小孩子一样的宠着他,纵容着他。

赵子建久久无语。

而赵子建刚才的亲口许诺,也似乎是让谢玉晴最终放下了心来,这时候就也不说话了,只是趴在赵子建身上,轻轻的细软的呼吸,并享受当下的这一份安静——且不说她是最早来到赵子建身边陪着他的女人,她还是唯一一个见过了赵子建爸妈的女人,与此同时,她还是唯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住进赵子建的每一栋房子的女主人。

这让她很安心。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刚才匆忙间被丢在地上的短裤里,赵子建的手机忽然震动加响铃了起来,应该是有电话打过来了。

赵子建下床,从短裤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然而电话居然就在这时候挂断了——看一眼,是一个来自首都的陌生号码。

十几秒钟之后,赵子建刚回去躺下,一条短信发了过来,赵子建随手点开:我是吴雨桐,这是我在首都的新号码。

赵子建顿时眼前一亮:学霸同学并没有彻底消失嘛!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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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章 提前布局

为了怕留在章节末尾有人会看不到,特意在这里敬告诸位读者:接受读者的建议,以后本书中涉及到的所有国家名,将会全部使用化名,望见谅。

***

赵子建跟吴惊羽说自己要去自己表姐家暂住等开学,其实是一半真话一半假话,他当然不会真的去住到王兆楠家里,但他也真的是挺在意自己这个表姐。

二十八号到明湖市,正赶上第二天郭志方据说是轮休,王兆楠就也趁机请了一天假,赵子建就带上谢玉晴一起过去登门拜访。

这是赵子建第一次带谢玉晴正式的去串亲戚,这个意义,按照昀州市地方的规矩来说,是仅次于带女孩子回去见父母的。

所以谢玉晴相当重视。

赵子建本意就拎点水果就可以了,又不是生亲戚,其实是很熟的,而且赵子建跟王兆楠的关系的确是一直都挺好。再说了,就算是要送礼,上次赵子建自己登门的时候,送的礼可不算轻。但谢玉晴还是坚持拽着赵子建去了一趟商场,又不大不小地选了两件礼品,这才跟着赵子建去登了门。

谢玉晴的长相、身材,乃至于气质、谈吐,若说做老婆,在普通人家这个级别,本就属于无可挑剔的级别了,王兆楠本身也算是美人的级别,可是一看见谢玉晴,还是不由得既觉有些自惭形秽,又对她特别满意,一个劲儿的给赵子建使眼色,等姐弟俩的时候,她就搂着赵子建的脖子,像彼此小时候那样,说:“行啊你小子,不声不响的,怪不得我姑那么喜欢,真漂亮!你牛逼!”

于是可想而知,这一次的家庭小聚会,气氛从头到尾都异常和谐。

郭志方再次亲自下厨,王兆楠一会儿跟谢玉晴说说悄悄话,一会儿拿赵子建开个玩笑,一会儿又特别感兴趣地逗弄一下罗小钟。

光是追问赵子建到底教给人家什么,她就问了好几次,看样子是对于赵子建十八岁居然收了个小徒弟当儿子养,感觉特别的好奇和讶异。

本来嘛,师徒这种东西,新社会已经不流行了,甚至被人们普遍地归类为封建糟粕的东西,更何况,自己这弟弟就算能耐挺大,毕竟也才十八岁呀,他的徒弟更是只有幼儿园大班的年纪,难道他整天带着这孩子上山采药去?

听罗小钟绷着小脸儿异常认真地说,师父教给我站桩、跑步、打拳的时候,王兆楠越发讶异得不行,一再追问,赵子建是从什么时候学的功夫,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总之,一笔糊涂账。

当然,糊涂账就糊涂账,反正赵子建就说自己会,王兆楠百思不得其解,也拿他没办法,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

从王兆楠家里回来之后,赵子建只是坐下歇了一会儿,就又重新忙活起来。

以后他的常住地方,就变成这栋别墅了,当然要尽快对它进行一番阵法上的改造——而且这栋别墅占地甚大,远非罗家庄的那个小院子可比,那么放之到阵法上来说,哪怕是要求达成一样的效果,对它布阵的难度,也是呈几何倍数上升的,即便是对于赵子建来说,这个工作量也不算小了。

更何况,他还想对阵法做一点小小的升级。

不过好在的就是,这一次他的原料远比上次的桃木要好。

因为他手里有不少未经雕琢的玉料。

论起对阵法的承载能力,玉料毕竟还是比桃木要强大了太多了。

不过,这只能是闲下来时做的活儿,赶在开学之前,其实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临来之前就跟齐艳君大夫,以及周长青先生都通过了电话,约好了八月底在明湖市这边见个面,等周长青赶过来,赵子建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开着他的小POLO过去跟他们见面。

这一世,这是赵子建跟周长青的第二次见面。

从赵子建为齐艳君和周长青之间牵线搭桥,并最终促成双方的合作之日开始,到现在双方之间建立合作机制,甚至在很多地方互通有无,到现在已经有小半年了,对于本就互补的双方来说,在研究上的进展自非原本的各自闷头钻研可比。

到现在,齐艳君实验室这边因为直接把周长青的不少研究成果直接拿过来用,对于中药的研究越发深入了不少,而周长青那边则得到了齐艳君实验室在资金、资源上的支持,也在他本就认定的道路上突飞猛进。

然而,这都是次要的。

中药的研究只是个基础罢了,因为灵气的时代马上就要开启了。

灵药的研究,才是未来的真正方向。

而按照赵子建的推断,因为两个时空的灵气时代开启进程,已经有了重大的不同,他推断周长青的周氏癌症治疗法,应该是已经具备了正式成形的基础了。

前一世的时候,老爷子并非以战斗实力见长,但实力绝对不弱,以他的天赋,以他的身体对灵气的友好程度,讲道理,在赵子建看来,到了眼下这一步,他实在是没有可能还没有受到灵气的影响了。

反倒是齐艳君,因为上辈子赵子建就没听说过这个人,虽然知道她的存在的重要性,早早地就亲手送上了一枚玉牌,只求保护她周全,而她到现在,也依然安然无恙,但赵子建却并不好确定是自己送的玉牌起了作用,还是她自身对灵气并没有太多的排斥——这就是进程被改变所带来的新问题了,一切都变成了未知。

灵气的涌现,从弱到强,尽管进度也不算慢,但毕竟有一个渐变的过程,对人类身体的改造,来得要柔和了许多,而不是像赵子建前一世那样,初期极弱,然后忽然一下就灵气大爆发了,一下子变得极强,很多人的身体不堪忍受灵气的改造而受创死去——现在的灵气浓度距离上一世灵气大爆发之后的那种浓度,还有着相当大的差距,但已经远非上一世灵气大爆发之前的浓度所能比了,虽然也还是有人在灵涌中死去,但死的人却并不多,就是明证。

也因此,齐艳君是否已经受到灵气的影响,产生了“变异”,赵子建反倒是暂时不得而知——而且,尽管他能感知到齐艳君对自己的极度强烈的善意,但她毕竟不是周长青,赵子建总觉得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是要差了那么一点点的。

对于周长青则不然,前一世的时候,他对这位老爷子太了解了,所以哪怕此时的周长青还并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周老爷子,但他仍是会下意识地感觉亲近。

这一次见面,他仍是那副木讷少言的样子。

只有在说起最近的研究进展,和自己又有几位病人的病情得到了控制的时候,他脸上才会莫名地放出光彩来,整个人会因为激动而显得脸膛略红,就连说话的语速都会不受控制地快上不少——但是,话一说完,他就又继续沉默下来。

大家坐到小会议室里交流了一阵子,又旁观了一个齐艳君实验室正在进行的试验,过了后,齐艳君有事情过去安排了,赵子建就邀请周长青一起下楼,到齐东大学的校园里去散散步。

周长青只是略一犹豫,就当即长身而起。

见他们两个要下楼,周长青的弟子要跟着来,齐艳君的一个女学生听说他们要去校园里散步,也问是不是需要做个导游什么的,但赵子建却笑着摆手,全部婉拒了,就只有他跟周长青两个人下楼去,出了位于齐东大学东南角的这片戒备森严的研究中心,转而往齐东大学的主校园走过去。

周长青的身材并不高大,只有一米七多一点的样子,估计连一米七五都不到,而且这时候四十来岁的他,显得人干瘦,并且还已经多多少少有一点点的驼背的倾向了,走在一米八多玉树临风的赵子建身边,实在是没有什么个人形象可言。

齐东大学这边,目前新生还没来报到,但老生都已经开学了,学校里还是挺热闹的,两人在校园里信步而走,倒是没有太多的话,只偶尔会就忽然看到的某件事某个人聊两句。赵子建会时不时地指给他看,某个地方有什么只属于学校里的小典故,周长青不时地笑一笑。

一直到忽然的某一刻,赵子建忽然说:“周先生,你应该已经感知到灵气的存在了,对吧?”

周长青有着片刻的迷糊,但很快就遽然而醒,略显惊讶地看了赵子建一眼,并很快就转过头去,过了片刻才恢复正常,脸上带着一贯的温煦的笑容,说:“我有点不大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灵气?”

赵子建见状笑了笑,却并不觉有丝毫的意外。

周长青在他前一世的时候做过的事情,使他在赵子建心中的地位,近乎于圣人的存在,但即便是那个时候的他,也绝不是一个对人毫无戒心、只知道做贡献、只知道为人民服务的傻白甜。

别的不讲,他苦心研究多年的东西,他不知道它们的价值吗?他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直接把研究成果公布出去?为什么要等后来,忽然的某一天,才选择了在网络上直接发布?

说白了,他其实是一个比绝大多数人更知道人心险恶、利益动人的人。

手里握着惊人的宝物,自身其实并没有太多保护它的能力,却能始终护住它,不为那些利益集团们攫取过去,到最后眼看时机合适了,毅然地直接公布出去,一下子把自己的名望拉起来,让那帮人即便是恨得牙痒痒,也不敢拿他怎么样——这里面,可是有莫大的智慧在的。

只不过现在的他,许是因为还不到年龄,许是因为还没有经历过后世那些困苦的日子,所以城府还是显得浅了些,一时惊愕之下,会有些藏不住心事,都在表情上露出来罢了——这不足为奇。

这个时候,赵子建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继续道:“最近这一年,灵气的浓度越来越强,有机缘的人,很多都已经开始感知到它的存在了,但你想过没有,其实你体内的灵气,不止是可以让你强身健体,拥有超过常人的力量、速度、耐力,甚至也不只是让你精力过人,或者是智力得到进一步的开发。它其实可以派上很多用场的,比如说,灵气是不是可以帮助我们做一些更精密的,精密到连最先进的医疗仪器都无法实现的手术和治疗?”

周长青震骇莫名,反倒不问了,只是长时间低头,偶尔抬起头来时,也是趁赵子建不注意,满脸震惊地打量他一眼。

而赵子建则继续边走边自说自话,“而且还有,你想过没有,灵气的出现,影响的可能并不只是人类,它对世间万物,都在施加影响,由此,如果人是可以被灵气改造,变得更强的,那么,动物呢?植物呢?它们是不是也会产生改变?原来的那些中草药,现在它们的药力,跟以前还一样吗?如果它们发生了改变,它们新的特性是什么?在我们的治疗之中,它们的那些新特性,又有哪些是可用的,哪些是不可用的?怎么甄别?”

两人边走边说,眼看走出去太远,赵子建主动调头往回走,周长青也不说话,跟着他调头——到后来,他甚至已经不再遮掩自己吃惊的神色,赵子建一边走一边说,他就一边走一边不住吃惊地看着赵子建。

人与人之间,是有气息感应的,甚至是有味道上的感应的。

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但从第一次,到这一次,周长青能清楚地感觉到赵子建对自己的善意和尊重,只是他出现的太过奇怪——他一个在昀州市读高三的学生,居然会知道远在首都的自己,而且还无比信任地把自己推荐给齐艳君这样的医学大拿,在他心中是一个不可能被无视和忽略的点,所以一直以来,他对赵子建这个人的观感,都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更何况,他一个高三的学生,居然有能力只凭几个简单的方子,而且事后经过齐艳君和他的一再试验,其实效力并不明显的方子,就治愈了一个已经到了癌症晚期的患者,在他看来也是实属吊诡的一件事。

因此,即便能感知到对方的善意和尊重,他内心中还是有着相当的戒备。

可是在这个时候,当一个又一个的新词语从赵子建的嘴里蹦出来,却又偏偏直接或间接地解答了他过去半年来深藏心底的诸多疑惑,却又让他内心震动异常,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些近乎于传说中的“生而知之者”了。

当然,即便如此,性格中的谨慎,仍然让他这一路走来,只是听,一边听一边想,却一句话都不说。

而这个时候,面对上一辈子的恩师,赵子建也是拿出了自己当年去大学上课时候的劲头儿,从灵气,到灵气会对世间万物造成的影响,扩展到灵气时代正式开启之后这个世界在推想中的大致面貌,再到它会对人类的生产生活、对人类的医学研究的重大的影响,逐一谈开去。

当然,很多都是推测的语气,而且大多都是引导思维的方式。

这是自他穿越过来之后,就已经预想到,在将来必然会有的一场谈话。

只不过现在,随着他发现灵气爆发的进程与自己前世相比快了太多,所以时间也随之大幅度提前了而已。

终于,当眼见齐东大学的研究中心已经在望的时候,周长青第一次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他问:“那东西,叫灵气吗?”

果然!

他果然已经如赵子建所想,开始感知到了灵气的存在。

赵子建郑重点头,说:“我管它叫灵气。”

周长青主动停下脚步,沉默片刻,又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赵子建看向他,说:“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你这样一个人,我觉得你不该被那些可笑的所谓体制一直压在一个不适合自己发挥的地方,所以在齐教授来找我的时候,我建议她去找你。而当我感觉你很有可能已经开始接触到灵气的时候,我又不愿意让你把大把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最基础的探索,或者说是叫瞎捉摸上,我想直接把最基础的东西都告诉你,让你可以轻松地直接跳过那个阶段,进入下一步的研究,去走更重要的路,所以,我会跟你说这些。”

顿了顿,见周长青又要开口,他却抢先摆了摆手,笑着说:“如果你是要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是灵气,我又为什么知道你已经开始接触灵气,或者是……我为什么比你们多知道那么多东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如果实在需要一个答案来为自己解惑的话,那你就把我当成……当成一个生而知之者好了。”

说到这里,他笑笑,说:“另外,你猜的没错,我很早就开始修炼灵气了。而且此前我治愈病人的案例,其实靠的并不是那些中药,而是灵气。”

周长青仍是一脸震惊。

不过,他终究并非常人,内心似乎有着片刻的纠结,但很快,他的眼睛就忽然一亮,竟是直接跳过了此前赵子建的那些并不足以令人相信的托词,直接问:“这么说,灵气这个东西,只要善于使用,是的确可以用在医疗上的?”

赵子建闻言笑起来,心说周长青果然还是那个周长青。

不过顿了顿,他认真点头,说:“是。”

迟疑片刻,周长青问:“那这种技术……”

赵子建毫不迟疑,说:“你想学,我毫无保留的教给你!”

周长青定定地看着赵子建,过了好一会子,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问:“那……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赵子建笑着说:“人做事情,非得要目的吗?还是必须得有利益的交换,才能让你觉得安心?如果非要如此的话……”

想了想,他说:“也行,我想在未来建立一个大型的科研机构,它不止研究癌症该怎么治疗,它还要研究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动物、植物,包括人,到底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它不但研究医,还要研究药。”

“对外,我们可以以保本的价格,接收全世界范围内跑来看病的人,对内,我们要把被灵气改变过的物种,都给它研究出个一二三来,不必说什么为全世界人谋取福利,那只是顺带的,更主要的是,我想让我们可以在那个新的时代里,走在医药研究的最前沿。”

“而目的……是它可以为我提供更好的后援支持,让我,和我们,变得更强大——你已经感知到灵气对自己的改变了,那如果不出我所料,你甚至已经退演过一旦有很多人被改变,这个世界将会不可避免的出现动乱,对吧?那么,到那个时候,我们怎么保护自己?保护亲人?”

“实力,我们需要实力。”

“而你将来带人研究出来的新的医药,都会是很重要的实力。”

周长青再次彻底的沉默了下来,却久久都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

晚上又是齐艳君做东,周长青派驻在齐艳君实验室这边的弟子,和齐艳君本人的学生们,以及齐艳君实验室的一帮研究者,大家再次集体出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晚饭,甚至还喝了不少酒。

只不过吃饭期间,周长青始终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少见欢颜。

不过,他这人本来就显得有些刻板而木讷,所以,倒没有人觉得他有什么异常。

而赵子建也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

他今天所说的这一切,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大家未来的合作打一个底子而已——如果非得说还有别的,那大概也就是如他自己所说的,他的确是想让周长青尽快跳过那些刚刚接触灵气初期的各种猜测和试验,让他尽快地跳过那个阶段,转到更需要他发力的真正的研究上来。

灵气时代,天下大乱,有太多的新东西,甚至新物种,需要去研究了,像周长青和吴雨桐这种级别的脑袋,实在是不该把时间浪费到一些无谓的瞎猜上去。

吴雨桐还未长成,她还的确需要学习,但周长青不是,他的积累已经足够深厚,只待爆发了。

而他,也是赵子建心中提前布局灵气时代的极为关键的一步。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一旦灵气时代开启,手里掌握着制造和生产灵药的能力,有多重要!

***

考虑到这一段情节怕大家看了会觉得闷,所以干脆不拆章了,直接二合一发出来,所以,今天傍晚就没有更新了,望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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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章 二十岁呀!

周长青这一趟过来,不只是因为赵子建想要见他的缘故,他身上也是带着研究任务过来的,他带领的研究团队,跟齐艳君教授这边的团队,每个月都会有那么一到两次的碰面,彼此交换一些意见。

他这一次来也是如此,只不过赵子建无意于参与他们的研究细节,过去给意见也只是一些务虚的、方向性上的东西,所以,一旦见过了周长青,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了,接下来他们之间聊什么,赵子建就不再掺和了。

因为,他要开学了!

…………

8月30号那天下午,赵子建打电话把霍东文叫了过来。

说起来,这小子在二十岁出头这个时候,还没什么太多心思,甚至比起大部分同龄人来,他都显得要心思“单纯”了不少——这个单纯,不是指傻白甜,也不是指不通人情世故,只是他更愿意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还没产生什么兴趣。

赵子建打电话的时候,问他下午有课没有,他当即就说可以逃课,然后很快就兴冲冲地按照赵子建给的地址赶了过来。

过来之后一看才发现,自己师父居然住的如此阔绰。

他知道赵子建快要入学,也知道他在明湖市这边已经有房子,还问过要不要帮忙搬东西什么的,结果赵子建没让他过来,他也没多想,结果现在过来一看,师父住的居然比那个有钱的大老板孟庆东送给自己一家住的那个别墅还大。

然后,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师娘”——虽说谢玉晴可能也就比他大一两岁,但他拜入赵子建门下,服气的是他的本事,赵子建比他年纪还小呢,他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更何况这位是师娘?

江湖传统,师父八十岁了又娶了个十八岁的女孩,你五六十岁的徒弟也得开口叫师娘啊!

所以他这一声“师娘”叫的毫无心理障碍,反倒是赵子建给他介绍罗小钟的时候,他一下子愣住了,说不出是愕然还是震惊——

“这……他就是……”

赵子建点头,“他就是罗小钟,我的大弟子。”

霍东文一脸便秘般的纠结。

这根本就是个小屁孩啊!估计也就是刚断了奶!

但人家就是入门比自己早!

他纠结了能有十几秒钟,看看赵子建,再看看怯怯地躲在师娘谢玉晴身后的罗小钟,没办法,还是喊了一声,“师哥。”

别说他,就连赵子建和谢玉晴都忽然觉得有点别扭。

的确是年龄差距有点大。

不过赵子建很快就收起自己心里的一点戏谑的心思,很认真地跟他们说:“最近我有点忙,等过了这几天,找个合适的时间,让你们正式入我的门。”

霍东文闻言大喜。

只有入了门,才是真正的入室弟子,成了入室弟子,这才算是真的成一家人了,也才更有机会获得师父认真的指导和悉心的传授。

罗小钟懵懵懂懂,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霍东文从小就见自己老爸收徒弟,当然懂得这个所谓“入门”的含义——说起来,他拜入赵子建门下时间也不算短了,两个来月了,赵子建对他也不是没有指导,但他还是一直都在等着赵子建吐口这个“入门”。

现在总算等到了准信儿。

他从小跟在老爸霍允明这样的高手身边长大,自己又是天赋卓绝,因此甚少服人,平常也一贯都是傲气冲天,然而赵子建别看年纪轻,却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将来入了门,哪怕只是对外一说,我师父是赵子建,都感觉好拽的样子。

虽然可能现在赵子建这个名字还没什么名气,甚至未必比自己的名气大到哪里去,但高手就是高手,将来肯定名扬四海啊!

到时候自己可就是名门弟子!

更何况,他能教给自己不知道多少连老爸都望尘莫及的本事!

…………

霍东文在这边待了一个下午,先是站在旁边看赵子建指导罗小钟做功课,然后赵子建考校他的本事,觉得他最近应该是比较努力,于是很满意。

他在这方面的确是比罗小钟的天赋好了不知道多少。

当然,看见罗小钟一个五六岁的小破孩,居然已经可以似模似样地打拳,而且他似乎也跟自己一样,已经开始领悟到了天地灵气——这是赵子建的说法,现在已经逐渐被他和他爸都接受了下来——甚至一举一动之间,隐隐的开始有点意思了,霍东文还是很吃惊的。

他五六岁的时候,也就是才刚开始扎架子罢了,可比不上这个罗小钟。

…………

这算是霍东文这个弟子第一次到新家里来,谢玉晴理所当然留他吃饭,霍东文也不客气,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他爸这些年收的徒弟,别管多大年龄进门,家里住的稍微远一点的,就都是进了门就跟着师父吃住,多年以来,他早已习以为常,觉得做徒弟的不去师父那里吃饭,才叫怪事——据他爸说,在早先那时候,主要是建国之前,这是很多行当里通行的办法,师徒感情怎么来的?光是教本事可没那么深厚的感情,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当徒弟的一般都是在师父家里吃住,跟儿子没什么区别。

当然,也不是白吃白住的,别管过去还是现在,要跟着师父学本事,每年都是要给束脩的,尤其练武的人,身体消耗大,能吃,每年光是吃师父的饭就得不少钱,因此给的束脩可不能低。

还有很多地方,徒弟们轮流请师父吃饭,才是正办。

一直到徒弟能帮师父干活挣钱了,都不算完,得是徒弟能独当一面了,自己就挣到大把的钱,还得每年都给一大笔的孝敬。

过去旧社会,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是随口白说的,那是真实存在的事情,因此约定俗成,这就成了许多行当师徒相继的一个运行法则。

当然,现代社会,还保留着这一套老规矩的行当,也是不多了,而且就算是留下点大概的样子,内里也已经往往不是那回事情了。

别说名气比较大的相声那个圈子里有不少丑闻,其实在外来说早已势衰的武术圈子,这种学成之后就跟师父翻脸的事儿,也不稀罕,只不过练武的人不容易那么出名,所以很多时候并不为外界所知罢了。

霍东文从小就跟在霍允明身边,听他给他的徒弟们说这些,每每提及谁谁谁不尊师重道,总是忿忿不平,恨不得替他们的师傅废了那人。

…………

等到吃过晚饭,谢玉晴去厨房里收拾了,霍东文就主动问起赵子建要入学的事情——他现在是在齐东大学的土木工程学院,开了学就读大四了,足足比赵子建这个师父还高了三届,所以已经不负责迎新了,但他提出到那天的时候要过来陪师父去报到。

赵子建就问他:“你这个性子,再加上会点功夫,平常在学校里,应该名气不小吧?”

霍东文嘿嘿地傻笑几声,说:“还行。”

一副装逼欠揍的样子。

顿了顿,他真就开始吹牛,“反正……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我,因为我打过一次架,大二上学期那时候,十几个体育学院的人,跑我们学校里堵人,堵的还是我一个朋友,让我一个人把他们都打趴下了,然后就一下子出名了。”

他一副拽拽的样子,很不屑的说:“我们学校……嘿嘿,不对,是咱们学校,咱们学校那些什么协会啊社团啊什么的,像什么武术协会、散打协会,都去找我,想让我加入他们的那什么协会,我都没搭理他们。他们会个屁呀!”

赵子建笑眯眯地看着他,听在他在那里吹牛。

不得不说,二十岁出头时候的霍东文,还真是傻乎乎的有点小可爱——几十年后的他,就只剩下拽和二了。

而现在,二十出头的他,虽然也很拽的样子,但毕竟实力不到,年纪也轻,说话做事,还是很稚嫩的,也远没那么跋扈嚣张。

而且……说是不在乎,看他那个吹牛的样子就知道了,这小子还是的确挺享受被人追逐和追捧的。

这就有点好玩了。

于是等他吹完了,赵子建摆手,说:“那就不用你送了。”

霍东文炫耀这些,本来就是想在赵子建面前显摆显摆的,结果他炫耀完了,却听自己师父不让自己送,就问:“为什么呀?”

赵子建淡然一笑,说:“我进大学,就是想安安生生的拿个毕业证,好好的享受几年大学里安静的生活,不想跟你似的那么出名。”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还又特意叮嘱了一句,“跟你说啊,你有多拽、多出名,我不管。年轻人嘛,只要你别做事情太出格,我都不会拘束你,但你别把我扯进去,我不想出你的这种名。”

霍东文拧着眉头左思右想,最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他才出门打车走了,谢玉晴笑着跟赵子建说:“你这个徒弟感觉挺有意思的。”

赵子建闻言扭头看她。

她笑着说:“感觉他才像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的样子。”

赵子建也笑。

鲁莽,冲动,活力四射,爱吹牛,爱装逼。

呵呵,二十岁呀!

***

临近年底,事情开始多起来了,不过如果哪天有事情耽误不能更新,我会请假的,现在只是提前跟大家打个招呼,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我会尽量保证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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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家聊几句。

我觉得可能出了些问题,想跟大家聊几句。

最近写的一直都不太顺畅,前段时间写到卫澜和俞明霞的时候,还好,但接下来又卡文,卡的我特别难受。

满脑子各种思路乱飞,但就是捋不出一条线来。

想要的一些东西写不出来,想要的那种感觉,描摹不出来,对我这种有点文青的作者而言,那种感觉真的是痛苦。

今天吭吭哧哧写了整整一天,不瞒诸位,只写了三千字……

所以做了一个决定,接下来,我要缓一下,今天写的这三千字,傍晚就不更出来了,明天早上发,然后,明天我就不码字了,静静脑子,所以傍晚的一更没有,后天早上的一章也没有,到傍晚会有一章,这样,我基本上就可以拿出一整天的时间来放空自己。

接下来呢,我可能会有几天的时间,保持每天只有一更的状态,用比较低的工作压力,换来一点放松和思考的时间,等我把这个坎儿过去,再恢复正常的一天两更,甚至补更新什么的。

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和体谅。

谢谢。

《我真不是神仙》跟大家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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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八章 凭实力卖脸

九月一号那天,一大早上起来,赵子建照例带着罗小钟出门跑步。

这小子自从当初在罗家庄的小院里让赵子建给“煮”了几天之后——赵子建当初开玩笑似的跟谢玉晴说过一回,“把他煮一煮就好了。”,没成想黄段子就先学会了,只要一看罗小钟不顺眼,动不动就会搬出这一句,“把他煮一煮就好了!”,后来罗小钟自己也开始这么说,问:“师父,今天还要煮我吗?”——现在的罗小钟,已经算是一步迈入了灵气修炼的门槛。

他年纪太小,在大人们身上常见的那些“变异”之后的表现,在他身上虽然也有,但都不太明显。毕竟他才六岁,就算是力量忽然增大,他也举不起一百斤的东西来。不过呢,好处还是多多的。

比如现在,早上不到六点被师父叫起来,自己乖乖的穿上衣服洗漱,然后跟师父师娘一起出门跑步,他的正常速度已经跟一个成年男子的速度差不多。

简而言之,带着他跑步已经不算太累赘了。

跑过步回到家,赵子建继续指导他在院子里扎架子,练基本功。

等师徒俩都洗过澡又吃完了早饭,他拿起谢玉晴收拾好的那个背包,这就要出门去报到了——别人可能都是大包小包,但他是的确就只有这么一个双肩包。

临出门前,谢玉晴还问他,“真不用我陪着你去吗?”

说这话时,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子建。

赵子建一摆手,一副认真的样子说:“你不能用,你一去,大家肯定围观你,天哪,我们这一级居然有个这么漂亮的美女!!!”他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演技拙劣,但喜剧效果倒是颇佳,“你想想,到那个时候,大家都打听你,就算人家不知道我是你老公,有一百个男的找我打听我老婆的电话,我烦不烦?”

“再说了……”他仍是一脸认真的模样,全然不顾谢玉晴的笑瞋和白眼儿,说:“我都说了,我要低调上学,享受大学生活的,被大家知道我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说,我就算想低调,还能低调的下来吗?”

谢玉晴笑得不行,虽然明知道赵子建这么拍马屁是在打马虎眼,但还是被他夸得心花怒放,于是也就懒得理他了,赶紧摆手,“走吧走吧!烦死了!”

赵子建背上自己的背包,愉快地出门,选择了步行去齐东大学。

正常时候从秦秉轩送他的这栋别墅步行去学校,要走北门,也就是十几分钟的工夫,就到了,但今天是新生报到,据说都是在南门的地方迎新的——南门才是正门——所以赵子建也就多走了近二十分钟,从北门进去之后,直接贯穿整个学校,一直到他看见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时间还算早,报到的人虽然已经不少了,但迎新的大二大三的学生,其实远比新生还要多——只不过,学生家长是来的真不少。

到了地方之后,赵子建反正也不急,就一路慢悠悠地看过去,好像是对这样热闹的新生报到场面,特别感兴趣似的。

事实上就是,距离他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已经是近四十年前了。

重新回到2016年的这大半年,很多古老的回忆被从记忆深处打捞起来,让他开始想起了越来越多的人和事,可即便如此,其实关于大学这四年的很多人、事、生活,也都是相当模糊的。

他只对极个别的人,还保留有比较清晰和准确的印象。

这一路看过去,负责招新的大二大三学生里,美女帅哥还真有几个——这里不得不说,跟高中时候的女孩子大多数都是闷头读书不同,进了大学之后,无论是环境的开放,压力的降低,还是与社会的进一步接轨,当然也包括年龄的确到了,是真的特别爱美的时候,都使得尤其是女同学,进大学一年之后的形象,往往会跟一年前的高三时候的形象,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说青春无丑女,在女孩子十七八岁二十来岁这个年纪,只要稍微开始注意一下个人形象,其实也不用非得化妆什么的,整个人的气质、形象,就都会有一个质的飞跃。如果再学会了稍微化一点淡妆,那就更是好看了。

而且跟高中的时候班里整体的气氛都有些压抑不同,一进了大学,的确是感觉所有人都变得轻快了起来,整个的校园气氛也跟高三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

如果说此前的半年高中,让赵子建感觉其实是有点闷,那么现在,才刚刚走进大学,甚至还没报到,他就一下子感觉到了一种青春的欢快。

相比起高三的生活来说,他觉得这才是他想要去享受一下的青春。

…………

赵子建就一个人,又没什么行李,看去悠闲如一个闲逛的大二大三学生,结果就是过了几个学院的报到处都没人搭理他。

他赌气一样地掏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来攥在手里,四下里寻摸,看见一个相貌清丽的女孩子刚把一个大包小包的女生引到外语学院的报到处那边报到,正要走回来,他就快步过去,说:“学姐你好,请问经济学院在哪边报到?”

女孩子一回头,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爱笑的关系,她脸上本就洋溢着很暖的那种笑容,这时候看见一个一米八多高的帅小伙,笑得似乎越发阳光了些,居然没有直接回答,过来接过赵子建手里的录取通知书,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还认真地看了看,然后才抬起头来,“啊,经济学院!”

然后才认真地往西一指,说:“你好同学,你们经济学院的报到处在那边。”

赵子建接过通知书,很认真地说:“谢谢学姐。”

女孩子笑得甜美,说:“不客气。”

然后顺嘴问:“你……没有行李吗?”

赵子建大拇指怼了怼自己身后的背包,说:“都在这里头了。”

女孩子笑,露出一口整齐好看的小白牙,越发显得阳光且俏丽,说:“那你可够简单的,你看,来报到的,哪个不是大包小包?还都是爸妈陪着……你就自己啊?没别人陪你来?”

赵子建摇头,居然就站那里跟她聊起来,倒是没有一点要急着去报到的意思,“我自己来的。又没拿东西,自己就够了。”

女孩子笑笑,说:“正好我这会儿没事儿,我送你过去吧。”

赵子建再次点头道谢。

这时候,其实他已经注意到外语学院报到处那边的几个男生,脸色都开始变了,不过有个这么养眼且阳光的女孩子愿意陪着自己去报到,当然何乐不为啊!

为什么坚持说不用谢玉晴送,她要是过来送,还有可能出现这样的场景吗?

所以赵子建全然不理那边外语学院几个男生眼中的诧异,直接就跟在那个女孩子身后往前走,还顺嘴一般问了一句,“对了学姐,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女孩子的笑容里微微露出了一些腼腆,但还是说:“我叫齐芳兵。”

赵子建“哦”了一声,说:“好名字。我叫赵子建。”

女孩子扭头看他一眼,笑笑,说:“知道。我看见了。”

赵子建也就笑笑。

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有意思。

阳光、开朗、漂亮,她身上似乎拥有着一切二十岁的女孩子该有的东西,但细节处,又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可爱的小心机。

有意思。

不过这是次要的。

赵子建主要是想证实一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比较帅。

你说你救过人家老爸的命,人家觉得你帅,你救了人家的命,还展露了一手叫女孩子尖叫的战斗能力,于是吸引了人家,人家觉得你帅,这都好像是……缺乏点说服力似的。

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惧我也,客之美我者,有求于我也。

那都不算数。

但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刚入学的新生,背个单肩包,看不见能力、看不见出身、看不见成绩,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这个人,这才叫凭实力卖脸。

结果让赵子建比较满意。

不过可能也正是因为他这会子心里有点小得意,再加上现场的确是人不少,有点乱,而且这个时候人正在越来越多,所以他倒是没有注意到,就在那个叫齐芳兵的女孩子接过他的通知书翻看的时候,吴惊羽就已经看见他了。

她的两个大行李箱,在刚进学校没多远的地方,就被几个男生给抢着瓜分了,还一路护花使者一般地送她过来,眼看就要到自己所在的外语学院的报到处,居然一眼看见赵子建,还没等她心里的气上来,准备埋怨一下赵子建居然真的把自己丢在酒店里三四天,就惊讶地发现他居然已经勾搭上了一个漂亮的学姐。

她站在那里,就那么犹豫了一下,没立刻开口喊赵子建的名字,然后就亲眼见到两个人有说有笑,很热络地聊了起来。

随后那个女孩子居然就从外语学院的报到处这边,要送赵子建去经济学院那边报到——吴惊羽不由得微微张开嘴,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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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九章 旋起旋灭

其实经济学院的报到处特别近,也就是几十步的距离就到了。

不过看见了经济学院的红旗,齐芳兵倒是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回去,跟赵子建边走边闲聊着,一直把他送到经济学院的报到处,她才冲赵子建摆摆手,还是那样阳光温暖的笑容,说:“那我就回去了,你去报到吧!回头见。”

赵子建也摆手,“学姐再见。”

等看着她走远了,赵子建才笑笑,过去报到。

填写名字、电话、然后就有专人引着到后面的电子报到机去扫码,交学费,这就算是正式入学了。

结果,毕竟前后两世已经不同,这一次,赵子建被分到了国际贸易专业的三班——像这种无谓的专业,反倒动辄招收学生比较多,赵子建大约记得,自己前一世的时候是进了一班。

世界进程已经不同,自己的成绩有了不同,现在连班级都不同,赵子建自然也就没打算自己还能跟前一世的那几个人分到同一间宿舍里。

果然,他报到完,就已经拿到了宿舍和床位,等到那位高年级的学长带着他到了宿舍,完成任务之后走了,他仔细打量其它五个铺位上的名字,真的就没有一个是能有那么一点印象的。

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也无所谓,按照当时跑过去招生的那位老师的说法,等到正式开学之后,赵子建可以递一个申请报告上来,他会亲自找人去批,同意赵子建走读。

也就是说,这些室友其实都是暂时的。

宿舍里暂时还只有赵子建一个人,他过去自己的铺位上看了看,还跳上去坐了坐,叹口气,最终还是很快就下来,转身下楼了。

接下来的两天报到期,赵子建每天上午都会过来转转,眼看着楼道里的人多了起来,自己所在宿舍的其他五位同学也都纷纷来到,都铺开了床铺,只有他的那张床依旧空着——他还特意在宿舍里呆了大半天,跟大家一通闲扯,其中有一个小个子同学,让他多多少少唤起了一点隐约的印象,觉得可能是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也认识的人,但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其他了。

他在走廊里钻了不少的宿舍,没发现什么能让自己立刻认出来的人。

他并不像普通人那样,读完大学找工作,找了工作累死累活买房子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因此会时常怀念起大学时代的无拘无束肆意张扬的青春时光,他的过去的那一次的人生,最精彩的部分是发生在大学之后的。

而四十年的时光,无数更加刺激的人生经历,已经使他遗忘了太多的东西。

不过他还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忽然出名了。

国际贸易专业三班的辅导员到宿舍里来转悠的时候,听见赵子建这个名字,当时就恍然大悟,说:“哦……你就是那个考了全省第七的赵子建吧?”

然后赵子建就在小范围内一下子出名了。

毕竟,全省第七名的成绩,真的是几乎不会有人选择报考齐东大学,更别提还是齐东大学里的国际贸易专业——这个专业听着好像不错,但录取分数一直都是同一所大学里比较低的。

于是,刚认识的小伙伴们都管赵子建叫学霸。

赵子建笑眯眯的,坦然受之。

晚上全专业开了个会,人太多,别的小院系可以搞的每人登台自我介绍,在国际贸易专业这边是玩不起来的,四个班,两百多学生,一人一分钟都得四个小时,所以开会的主要目标就是领导们讲讲话,最后告诉大家,要军训了。

这是颇为无趣,也是赵子建肯定会逃掉的项目——不过这一次晚上的会,倒是让赵子建终于发现了两个记忆深处相当深刻的熟面孔。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交情,毕竟是深刻的,哪怕多年不提,也已经很难想起,可一旦真的再次遇见那个人,那些泛黄的记忆还是会迅速回到你的脑海,让你一下子想起很多跟他相关的枝枝蔓蔓。

不过赵子建并没有急于上前去攀什么交情,结交一下之类的。

而等到第二天,全校新生集体换装,到处一片绿意盎然。

赵子建果断请了假,溜了。

辅导员听见他要请假,而且那么一本正经,虽然还是点头批了,但看他的眼神,不免有些怪异——新生请假逃军训,是一点都不稀罕,但却少有新生是那么大胆,直接说我不想参加军训,给个假吧。

不过,谁让他是今年齐东大学录取的分数最高的学生呢,哪怕是在辅导员那里,对他也是多少有些客气的。

于是,赵子建拿了请假条去一交,后脚就闪人了。

而接下来的几天,他一边忙着构建和布置自己新住宅的阵法,一边时刻关注着网上关于高加索政变的新闻,同时还基本上保持每天跟秦秉轩通一次电话的节奏——前者是表,后者是里。

结果,应该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高加索三国自当地时间8月28日凌晨发生政变开始,虽然进展神速,但仅仅只支撑了十一天的时间,9月7日,新闻上报道,北极熊帝国大兵压境,在美欧等世界上的其他国家都根本没有来得及调兵遣将的时候,就已经直接把新成立的所谓高加索联邦,给直接荡平了。

也即是说,这次旋起旋灭,持续了十一天的政变,代表着变异者抢夺政权的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据秦秉轩说,这次政变的幕后主导力量,也即那一批异能者,应该是大半死伤或被捕,至少极个别的人逃出去了。

别管国际社会怎么吵,北极熊帝国就是那么霸道,先把事情办妥了。

国内风平浪静。

仅仅只是地理意义上有三个小国家出了点动乱而已,就算是电视台和网络上报道不少,但对于中国人来说,这样的局部动乱,大家待在安稳的国内,并没有什么感觉,充其量感慨一句,还是国内好。

它的新闻热度,甚至完全比不上两个演员的离婚撕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秦秉轩再次传来消息,据说那个“华夏高武联盟”在近期的一次出动中,碰上了高手,损失惨重。

***

依然卡文,卡的欲仙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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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删,删了写

如题,写了几千字,来回删,切不进去,老感觉味同嚼蜡,请个假,容我细细思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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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〇章 妙到毫巅

明湖市三面环山,它的夏天远比临海的昀州市更热。

即便是已经九月中旬,算算农历,都七月末了,白天的时候,天气还是会有些炎热的感觉,太阳也依然毒辣,不过今天早晨起来,竟是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倒是将此前残存的一丝闷热一扫而空,微风轻拂之时,倒是突然有了些微凉的秋意。

秋雨一来,整个明湖市都显得比往日要安静了几十个分贝。

上午九点多,一辆黑色的奔驰运动型轿车驶入街道,在来到街道中间的时候,车子放慢了速度,并最终停在了一扇硕大的钢制卷帘门前。

几秒钟过后,有人从里面打开了卷帘门,车子缓缓驶入地下车库。

三分钟之后,车里人已经坐在了别墅二楼的书房里。

硕大明亮的落地窗外,小雨淅淅沥沥,不快也不慢,但似乎永无止歇一般。

而落地窗里面,此刻杯中有热气曼妙腾空,带来茶香袅袅。

赵子建作为主人,已经为秦秉轩备好了一壶好茶,等秦秉轩人上来,正好分杯。

坐下喝一口热茶,秦秉轩却又起身走到窗前,久久伫立,凝视着窗外的细雨,过了好大一会子,他才叹了口气,回转身来,感慨着说:“这场雨,来得有点着急呀!”

赵子建抬头瞥他一眼,笑了笑,“是你有点着急吧?”

秦秉轩闻言微愣,旋即洒然一笑,“也可能。”

他回去坐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茶几上的公道杯里腾起袅袅的热气,横隔在两人中间,叫他有时候会有些看不太清赵子建的表情。

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已是熟极,近来更是已经组成了结构不算太严密的一个小联合,彼此已经算是休戚相关,倒也没有什么好猜度的。

这个时候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有些事情,在电话里是不能说的,所以我要连夜赶过来跟你谈这件事。”

赵子建神情肃穆,说:“那就说说吧。”

秦秉轩叹口气,说:“昨天下午,召开了扩大会议,而且从下午两点半,一口气开到了夜里一点,我爷爷和我爸,被邀请列席,算是一次通气的会吧。”

顿了顿,他说:“其实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可能上面也觉得,想封锁已经是没有可能了,所以这个会一开,下一步很有可能就会继续扩大口子,虽然不会立刻,但已经是迟早的事情。所以……”

“回去之后,老爷子身体不太好,顶不住了,就只是留了几句话,然后就去休息了,剩下的我们这帮人,又继续开会讨论,一直到凌晨五点多才结束,然后……你知道的,我跟我爸,肯定还要聊一聊,结束之后,我就开车过来了。”

赵子建缓缓点头,诚恳地说了一句,“辛苦了。”

秦秉轩摆摆手,说:“电话里跟你说的那几句,有些遮掩,这次的会议,应该是比较真实的通报了情况,而真实的情况是……此前政府手里的这支力量,很大一部分是从部队里发现并集中起来的,但现在,这支队伍内部,出现了哗变。”

听到这里,赵子建眉头一拧,却并没有开口打断。

于是秦秉轩继续道:“虽然哗变的并不是绝对主力,但依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上面在担心现在对军队的掌控力,而且通过已经出现过的几次实战情况,上面已经很清楚,只要不出动顶级武器,进行无差别的覆盖性杀伤,那么普通的成建制的武警、特警和军队,在这帮变异者面前,就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国家不知道潜藏在水下没有露头的变异者有多少人,能力如何,更不知道都是谁。而已经知道的一部分人,单打独斗就出来搞风搞雨的,要么已经被收服,要么已经被除掉,剩下的,几乎都是抱团取暖的了,想掌控或干脆干掉,都很难。”

“而就在这个时候,连原本认为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也无法完全信任。谁也不知道现在还没有哗变的那部分人,接下来会怎么做。他们可能会暂时服从命令,但以后呢?也或者说,高层的人在担心,他们会不会随时都有可能跑到首都去,也学高加索那样,忽然来一个政变?”

赵子建沉默无语。

事实上,单单仅就秦秉轩说的这个情况,几乎是他当初推想的无数可能的走势中,最差的一种了。

他原本以为,政府手中掌控着现有的政权,有着天然的大义名分,手里又有着现阶段依然相当有威慑力的军队,在已经提前察觉到了变异者的存在,并清楚地知道了变异者的能力之后,是应该有能力控制住大体的局势的。

然而,任怎么他都没想到,军队内部居然哗变了。

事实上,在他的前一世,即便是国家这个概念迅速消亡之后,军方出身者所组建的几个势力,一直都是各大势力中顶级的存在——是的,军队貌似总人数并不多,至少跟国内高达十几亿的人口相比,他们是少数的。

但他们最抱团,而且最有组织性和纪律性,动乱爆发,国家概念近乎消亡,他们是那一世最早形成团体规模和最早形成超强战斗力的。

虽然他们内部也有一个个的小团体,但经过数次媾变、交手和合流,最终他们构成了几大组织,在乱后的国内,稳稳占据自己的地盘,且颇有守望相助之意,再牛逼的组织和个人,也轻易不敢招惹。

而且这几个组织,也的确是国内最初的所有变异者组织中,做事情最干净、作风最正派,也最愿意为了祖国和人民而战,至少是愿意去维护局势的稳定,保护老百姓安全,而非动辄大开杀戒又或奴役他人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到了这一世,在国内外的形势远没有那么危急的情况下,军队内部居然会哗变——其实也就是叛乱嘛!

离开大组织,自成一派了!

这就头大了。

最关键的是,单纯说这件事本身的危害,可能并不那么大,但它给政府高层心里埋下的怀疑和不信任的种子,危害却是巨大的。而这种叛变和分裂所留给仍旧留在体制内为政府工作的那些人造成的影响,也是大到了难以估量。

它很有可能会成为千里大堤上一个小小的蚂蚁窝。

秦秉轩口中这一次的扩大会议,想必正是因此而来。

怪不得秦秉轩刚才会说,这场雨来的太着急了些。

这个时候,秦秉轩仍在继续说:“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东北那边有一个目标,高武联盟那边已经盯了不短时间了,最近发现他们越来越激进,而且人数也越来越多,高层最终决定打掉他们,这一次一共出动了一百多人,在联盟里,据说是三个大队中最强的一个大队,结果,他们居然被临阵策反了。”

顿了顿,他叹口气,说:“一百多人,只逃回来十七个,都是不愿意叛变的,另外在之前的战斗中,还死了七八个,剩下的据说有八九十人,直接选择了跟那边的那个团体联合。这边带队的这个,是这个大队的队长,叫邱成宝,原来的军衔是少校。据说个人能力非常强。”

“把这十七个人放回来之前,那边留下话,说是不会主动跟政府为敌,但政府不要围剿他们,如果政府先动手,他们会反击。”

赵子建紧紧地皱着眉头,不说话。

秦秉轩继续道:“这次的扩大会议,算是一次通气会,但也算是高层在问策,因此披露了很多原本我们也只能瞎猜的信息,比如说,据说这个‘华夏高武联盟’,此前一共有三个大队,一个大队一百来人,这次叛变的,是第二大队,战斗力据说最强,第一大队稍逊,但也很厉害,只是这个第三大队……你明白的,大部分都是……算是咱们说的,招安吧。所以政府其实不太敢用,因为还不太放心。”

赵子建深吸一口气,忽然问:“东北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叫梅国英?”

秦秉轩闻言愕然愣了片刻,问:“你怎么知道?我……没说吧?”

赵子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还好,还好。

梅国英有这个口才,实属正常。而他和邱成宝走到一起,虽然有些戏谑,但是这两个人,都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如果他们真的能成气候,倒未必真的是坏事。

这个时候,赵子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主动开口问:“那最后呢?这次的扩大会议,讨论出什么办法或者章程来了吗?”

秦秉轩沉吟片刻,说:“高层的意思是,既然小部分人无法控制,也不敢放心,那就不如索性放开限制,全民皆武。”

赵子建闻言彻底愣住。

“全民皆武?”

“对,高层的意思是,首先从大学在校生这个层面,直接开一门武术课,说是武术,其实会把已经被总结出来的一些基本的入门的修炼办法,当成一门功课公布给大家,优中选优,对有一定修炼成果的人,进行培训……”

不必听后面了,只听到在大学里开展相关的修炼课程,赵子建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再次打结了——这可真是……截然不同了啊!

不过再想片刻,他不由得拍案叫绝。

“果然有能人啊!”

…………

一直到秦秉轩走了好久,茶水早都凉得不能再凉,赵子建依然沉浸在一种震撼的惊叹的情绪中,近乎无法自拔。

他是真的感觉这是一招妙棋!

甚至在他看来,这招棋一走出去,顿时就把此前堪称是最坏的局面,给一下子拉了回来!如果这个思路真的开动执行起来,并且真的执行出一点效果的话,那么甚至可以说,整个国内,就将出现赵子建所能推想出的所有发展可能中最好的一种——

少部分的人,会各有想法,而且他们的能力实在强大,不管对国家政权,还是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都太有威胁性了,那就把人民群众都发动起来,搞一个全民皆武,通过基数的扩大,直接把这些人原本拥有的凌驾在众生之上的超能力,给抹平了!

简单说,当这个世界只有一个超人,那这个人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但是当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超人呢?超人也就只会变回成普通人。

简直妙到毫巅!

能想出这个主意来的人,绝对是天才级别的高参!

当然,这个主意就算是被完整且有力地执行开来,该乱的还是会乱,时局乃至政局的一段时期内的动荡,依然在所难免。

而且,就算你国家开始培训,且不说要培训出效果来,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就能做到,就算给你充足的时间,实话说,后天的修炼者,跟先天直接被灵气改造而“变异”的人相比,仅仅就只是修炼天赋,也就是与灵气的亲和度这一方面来说,其差距就不足以道里计。

最终导致的结果,后天修炼的人再怎么勤奋努力和刻苦,可能也比不上先天被改造的人坐在那里接受一次灵涌的洗礼。

现实就是那么的残酷!

不过这终归是好事,是一个正确的方向。

…………

秦秉轩走后,谢玉晴上来了一趟,见赵子建坐在那里不动,也没惊动他,就又下去了,一直到快要吃午饭的时候,她才再次上楼来,推开门,却见赵子建正站在硕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绵绵秋雨。

她缓步走过来,站到赵子建身边,说:“该吃饭了。做好了。”

赵子建缓缓点头,扭头冲她笑了笑,却仍旧回头,看向窗外一片秋雨迷濛的世界——谢玉晴注视他片刻,问:“想什么呢?自从秦秉轩走了,你都想了俩钟头了。要不要跟我说说?”

赵子建笑笑,神情倒是很放松的样子,说:“我在想,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谢玉晴讶然看他,很是不解。

赵子建笑笑,搂住她,说:“先不想了,先吃饭!接下来,国内要开始热闹起来了,我再等等,看看形势到底会往哪一边走。”

***

我不确定这么写有没有碰线,如果有碰线,接下来可能会删除。

另外多说几句,开书前的大纲,到现在已经基本全废了,其实为什么中间动不动灌点水什么的,因为很多原本想好的,都已经不敢写了,而且是越来越不敢写了。以后国家层面的事情,基本不会再怎么涉及……我为毛卡文,因为我预备的大纲全都不能用啊,写就封书啊!头大死了!接下来,嗯,写写风花雪月装逼踩人吧,唱唱小白兔白又白,这个应该没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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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示好

2016年的八九月间,这个世界实在是叫人颇有一种波涛汹涌、大势滔滔的感觉,然而,底层的老百姓对此,其实还并无太多察觉。

该怎么吃饭怎么吃饭,该怎么上班怎么上班,齐东大学的军训也是只因为小雨耽搁了一天,却照样要转为内勤检查,比如学习叠被子什么的。

与秦秉轩一番长谈之后,赵子建婉拒了秦秉轩代为转达的秦家老爷子的热情邀请,告诉他,自己现阶段只想老老实实上几年学,对于老爷子的提议,并不太感兴趣,暂时也不觉得有北上与他老人家见面的必要。

许是之前在秦家内部的讨论中,秦秉轩已经透露过赵子建就是这么一个“懒人”的事情,也或许是对方虽然很急切地想要跟赵子建拉近一些关系,但对于赵子建当下这种“保守”的做法,这种先观察清楚形势再决定去从的做法,还是比较认可的,总之,消息被传回去之后,秦家老爷子表示,随时欢迎赵子建到首都去做客,除此之外,老爷子明确要求秦家上下,必须全力配合秦秉轩的一切动作。

这当然可以被理解为是秦家老爷子的又一次示好。

不过赵子建安之若素,并不惊讶。

说句不夸张的话,他此前给秦秉轩的几块玉牌,哪怕是一块,都足以换回秦家今日的态度了——就算秦家人自己暂时并不能全面了解那玉牌的作用,但通过秦秉轩和秦老爷子的态度就不难猜到,秦秉轩曾提及过的那位秦家的至交,大约不是一个普通人,有他在,秦家是知道那几块玉牌的珍稀之处。

而且由此,想必以秦家历代身居高位培养出来的见识,大约也不难明白在当下这个灵气初起的时候,就能拥有制作这种玉牌的能力的人,其本身就是无比强大的存在,是怎么拉拢乃至投靠,都不为过的。

甚至说不定,正是因为赵子建这种静坐不动的架势,反倒是叫秦家这样久居高位的大家族,越发高看他一眼。

因为军训还没结束,赵子建还窝在那栋大别墅里忙活自己的事情,教徒弟啦、炼药啦、小心翼翼地培养他那几片灵药蘑菇啦之类的,秦家居然又把秦月霜给派过来了——秦家现在的第三代中,秦秉轩已经隐隐呈现上位之势,近乎是家族内部一致默认的下一代掌舵人,而秦月霜本来就能力不凡,只是因为此前对家族给她安排的联姻对象极为不满,所以才被“发配”去了小地方昀州,现在随着秦秉轩将要上位,他唯一的妹妹自然越发水涨船高。

但现在,随着大势的动荡,在秦秉轩连夜赶到明湖市与赵子建一番长谈之后,秦家很快就把还窝在昀州市的秦月霜给召回了首都,并且在三天之后,她负命跟自己的哥哥一起,组建东城集团在齐东省的分公司。

也即是说,兄妹两人居然同时跑到了明湖市,而且准备在这里扎下营盘,长期驻扎了——赵子建哪怕再自欺欺人,都知道这绝对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当然,秦月霜跟赵子建的关系颇有些奇怪。

俩人早已不是当初互相置气的情况,当年的那张支票所引发的双方的互相看不顺眼,也早已成为过去,现在他们甚至隔三差五的,还会在微信上聊几句,彼此的朋友圈,也会偶尔点个赞什么的。

但要说关系有多和睦或者多亲密,却也绝对没有。

至少秦月霜貌似就并不想看见赵子建,至于她背地里会跟她的哥哥吐槽赵子建什么,赵子建当然不得而知,但至少有一点,赵子建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像秦月霜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又的确能力出众,也因此相当骄傲的人,是肯定不会愿意跑到一个老是让她吃瘪的人面前的。

于是,虽然从秦秉轩口中知道,她已经到了明湖市,但双方却居然是反而很默契地连最后的一点>

秦月霜到明湖市来,明知道赵子建就在明湖市,却没找赵子建来叙叙旧,甚至微信上都没有打个招呼,固然不知道她是装看不见图个心静,还是另有想法,反正赵子建是懒得再主动去跟她说话。

他只是比较关注一点,秦月霜离开昀州了,鹤亭山里的工程怎么说?

秦秉轩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让他绝对放心,因为随着秦月霜被调到明湖市来,给他打下手,现在已经被派去昀州市的,正是他二叔家的二儿子——据说那小子从小就跟秦秉轩特别亲近,而他二叔也正是秦秉轩老爸在家族内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简而言之,他们是一伙儿的。

当然,这也就意味着,秦家把自己家族第三代中的第三个人,也放了过来。

这示好之意,这重视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

齐东大学的军训,一共要持续两周。从九月三日开始,一直到九月十六日才结束。所以赵子建请的假,理论上是一直到军训结束才结束的——反正他其实并不在乎辅导员会怎么看待自己。

九月十六日那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就在秦秉轩送给赵子建的那栋别墅里,霍允明带着自己的大弟子郑谱远,罗超群和钟玉倩两口子,都是一大早就赶到了,加上同样被请来算是“观礼”的秦秉轩,还有谢玉晴当然也在场,赵子建正式收录罗小钟和霍东文入门。

小小的收徒仪式上,赵子建说了入自己门下之后必须要遵守的规矩,罗小钟带着稚气的嗓音却回答的非常果断,然后跪下给师傅磕三个头,就算是入门了。

轮到霍东文,也照此再来一遍。

整个仪式,收了两个徒弟,持续了甚至不超过十分钟,就结束了。

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出门吃个饭,把酒言欢,随后收徒这件事,就算是正式结束——从此之后,罗小钟就真的成了赵子建的大弟子,而霍东文也正式成为赵子建的二弟子。也即是说,按照江湖规矩,将来如果要报师承,他们都是正式的入室弟子了,是可以对外代表赵子建的。

而转过天来,赵子建就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

上传章节的时候,忽然看到后台通知,明天居然要上大封推了,讲真,当场懵逼了。

别说存稿爆发了,我……我只能保证,明天肯定有更新,但能更多少,我不确定。不过好歹封推一次,终归好事,我会尽力写,尽力多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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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赵子建和她们

秦秉轩曾经问过赵子建:你要去上大学,到底是想去学什么?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在他看来,即便是抛开赵子建身上所具有的某些特殊强大的能力不说,单纯只说个人的学识、修养、眼界、见识等等,他也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大学生能比的,别的不说,每年进入他们东城集团的本科生、硕士生,乃至博士生,都多得是,有几个能有赵子建这般眼界与见识?

那理所当然的,他会觉得,你这个水平的,这个能力,你再跑去大学里“学习”四年,有必要吗?这不是浪费时间耽误事吗?

然而赵子建执意如此。

他显然不是为了跑到学校里再来学习什么知识的,而且也显然不可能是为了来交朋友,拓展什么人脉的说到学习,就算要学,他也不会跑来学什么国际贸易,就算要学国际贸易,也完全不必到齐东大学来学,他完全可以去北大,去清华,去人大。而说到人脉,他不觉得在未来的世界,有谁够资格作为自己的人脉而存在,因为他站在人脉的最巅峰,他只会成为别人的“人脉”。

所以,如果非要较真的给出一个答案的话,赵子建跑到齐东大学经济学院国际贸易专业来,是为了“怀旧”而来的。

这就大约有点回去参观自己的故居,坐在那把老椅子上,展眼往前看着那座山,欢畅地回想一下自己当年年轻时候挑粪浇田那些日子的感觉。

所以学习是不会学习的,每天早上吃过饭准时到学校,找个角落的位置随便一坐,等着自己同宿舍的几个哥们的同时,掏出本书来看一段,或者拿个笔记本在那里写写画画,和此前一样,延续着上辈子没做完的课题,尝试着用数学的方式来解析自己的阵法已经解了很多了,但最复杂的几个大阵,其实连他自己都是勉强会用,至于里面的道理,就还不能完全的解清楚,那就换个思路,用数学这个工具来解析一下,看能不能更透亮一点。

当然,他写的那些算式,估计得是高数的段位相当不低的天才生,才能看懂那么一段两段,结合起来看,绝对会一头雾水据赵子建自己知道的,会阵法的人本来就不多,从数学的角度去解析阵法的,应该是只有他自己一个。

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纯属闲的蛋疼。

不过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数学这个东西,它本身就蛮有意思的。

而阵法也是很有意思的。

两者加在一起,就会让它变得迷人、妖娆、烧脑、苦恼、愤怒、无奈,而又让人近乎无法自拔。

前一世,从尝试开始解第一个小阵法开始,到现在他已经研究这个研究了近二十年,自学了不少东西,进展也不小,但难点也还依然很多。只是,他的研究成果大多都没什么用,没有什么往下的或往上的指导意义,而且别人也都看不懂,纯粹就是娱乐他自己。

上辈子苏小熙曾经说,他这就是纯死宅的表现。

赵子建表示随你怎么说,我无所谓。

女人再多再漂亮,也都已经熟到了感情特别深厚,但并没有什么上床的欲望了,徒弟们一个个在外头挺牛逼,回来却总是被他骂的狗血喷头,儿女都太笨,这么优美的方程式,死活教不会,更别提让他们举一反三了。

所以还是自己玩比较好。

现在的情况其实也近似。

好像有几个牛人开始冒头了,但无论是赵子建根据空气中灵气浓度所做出的推测,还是秦秉轩那边反馈过来的大致信息,都让他可以确定,如果按照他那个简单直接的一二三四五六七的等级来划分的话,这个世界上现在除了自己之外,最牛的人也还停留在一级。

而自己已经是三级,所以实在是没什么开打的兴趣!

当然,一二三四五这种等级的叫法,貌似不大好听,不够威武,但只是称呼的不同而已,本质是一样的,而且赵子建也并不觉得给他们换上一个炼气期、金丹期之类的名字,就有多高大上了。

有就近的,就在身边的便宜,是可以去捡一下的,反正不费什么事儿,但如果太远了,其实他也懒得去没多大意义,等再过两年,大家都发展起来了,听说谁那里宝贝多,就过去拿一下就好了。

唯一在他看来很有必要去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是研究,包括对灵气的,对灵药的各种研究,这个算是生物学、植物学、动物学之类的范畴,赵子建特别希望周长青能帮自己做这一块儿,因为那需要大量的细致而繁琐的工作,赵子建颇有些耐不得那个烦。

而周长青就比较适合去做这个。

再加上秦家现在对赵子建的支持力度应该是不算小,给周长青在经济上提供一定的助力和支持,是肯定已经够了的。

至于第二呢,就是划一个安全区域。

齐东省,从明湖市到昀州市,是我的,我不占它,但你们外来的人也好,本地人也好,别管你们多牛,想牛,外头牛去,这片地方得给我安安生生的,因为我得在这里住,它不能乱。

为此,他已经压下了霍允明,还收了霍东文做弟子,算是摁下了本地人中的翘楚,前段时间又打跑了南海宗的那个梁自成,接下来,他有心理准备,只怕还要再打退几波自认为自己很了不起过来搞风搞雨的家伙。

那么除此之外,于他而言,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很迫切要去做的了。

剩下的,都是好玩的,是生活,是情趣。

比如虐一下罗小钟啊,比如逗一逗黄段子啊,再比如好好地培训一下谢玉晴什么的因为发现谢玉晴的天份其实相当好,他最近有个想法,想把自己女人给教出来,那以后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话,就让谢玉晴出去摆平就好了。

他觉得这个事情还是很有执行的可能性的,最近调教谢玉晴就调教得很是用心,而且是远比教罗小钟和霍东文还要更用心,目的只是希望能让她早日出师,哪怕能赶在所有人前面,做全世界第二个第二级,也就很爽了。

自己这个第三级,理论上就可以更闲了。

然后呢,就是跑来齐东大学的教室,怀旧一下,借着教室的气氛,坐下来算一算自己的学术难题,推导一个又一个的算式,就很有意思了。

如果上午第一节有课,那上课时间是八点十分,他一般会在七点半就出门,有时候会开着小车,把车子停到研究中心那边的内部停车场去,也有时候则会干脆步行过来,但别管哪种交通方式,他是一定会在八点钟之前赶到上课的教室。

然后,十分钟的时间里,他会看着一大波一大波的同学们陆续赶来,匆匆忙忙的,而同宿舍的他们几个,一般都会过来找他,大家排排坐。

而等到上课一开始,几个“新”大学生一个个认真听讲的时候,赵子建就要掏出小本子开始验算自己的那一套东西了。

或一节课,或两节课,等下了课,大家说说笑笑往回走,并在某个路口分开,他们去餐厅吃饭,赵子建就回自己的家。

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而已,大家就都开始适应了这种生活和学习的节奏。

相比起高中,尤其是高三,大学生活实在是太轻松了些。

而且同样是短短一周的时间,已经有同学迅速就开始松弛了下来,最典型的一点就是,最近在上课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习惯掏出手机或者打游戏了一看大家都开始玩手机,赵子建也就从善如流,会开始时不时地跟陆小宁,或者俞明霞聊聊>陆小宁此前一直都很不开心,但崭新的大学生活,毕竟还是挺有意思的,再加上现在通讯毕竟方便,时不时的就能视频一下,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他们那边在军训结束之后不久,就举办了迎新晚会,她这个新生还上去唱了一首歌,上去之前,她跟赵子建开着微信的视频聊天,让自己的一个同学帮忙拿着手机,让赵子建从头到尾完整地看了她的表演。

齐东大学这边的很多学院也都办了迎新晚会,经济学院也办了,赵子建吃过晚饭闲着没事儿,还特意跑过去看了,感受了一下年轻人的那种氛围,但他自己就对表演节目什么的,全无兴趣。

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作为兄弟院系的外语系,居然还过来了几个小美女,来助演了一段舞蹈,其中赵子建就看到了开学那天带自己去找经济学院报到处的那个很暖的女孩齐芳兵,只不过上千的观众,她当然是没地方发现自己去。

至于俞明霞……虽然很是有点恋奸情热的意思,但她居然忍住了,没有再跑到明湖市来,也不知道她跟谢玉晴到底有过什么约定。不过聊天的时候据她自己说,房子还是依然在找的,只是想要离赵子建那边近一点,又要房子好一点,就有点不大好找钱不是问题,问题是那一片的好房子,往往都在不缺钱的人手里。人家根本就不愿意卖。

至于谢玉晓就……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吴雨桐倒是换了新手机,也换了首都的手机号,甚至还特意加了赵子建的微信,但她似乎依然是从来都不聊微信,说过一句话,久久看不到回音,赵子建也就索性放弃,几天的功夫,就看着跟她的对话框沉到了底下。

当然,这一点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入学将近一个月了,吴惊羽居然从来还没联系过赵子建。

以至于连赵子建本来对她其实没什么关注的,都觉得有点异常了。然而也仅止于此,赵子建暂时没心思去主动跟她致以问候什么的。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九月底。

天气是真的开始转凉了。

国际新闻里,山姆大叔和北极熊还有欧洲,正因为高加索的事情吵个不停,国内的每次新闻发布会,主持人都会被问到,而几乎每一次,记者们都会得到“我国表示严重关注,并愿意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尽可能的人道主义援助”。

油土鳖上的“疯子”开始越来越多。

秦秉轩说,上次扩大会议的一些信息,正在逐步扩散开来,在一定范围内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关于高层的那个在大学里进行培训的提法,很多人都提出了质疑,因此最终定下的执行方案,是先在首都的几个大学进行试点。

北大清华人大等等,都在其列。

其实无关紧要的。

国内截止到目前,表面上依然风平浪静,就已经说明了,尽管地方上已经有了不少的修炼者的势力存在,而且国家层面也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且苦于没有强大的力量来直接镇压,但一时半刻的,仍然无妨。

赵子建和秦秉轩坐在一起,做过很多次时局的推演。

国内不是那些几十万几百万人口的小国,而能在修炼者形成的组织里占据上位的那部分人,只要不是太傻就会明白,国家暂时不去动他们,已经很不错了,即便他们实力很强,但一个只有几十人或者几百人的超武力小团体,就算是起来造反,你也不可能真的占据最高政权。

与其出来瞎捣乱,不如先安安生生的发展点实力再说,现在就起来捣蛋,且不说国家手里还攥着原子弹,惹急了直接平推你,而且毕竟还有两百万的军队在呢,真打起来,几百个超能力者,是禁不起杀的。

再说了,现在乱起来,徒然便宜了国外的各种反动势力而已。

所以,其实秦秉轩总结的没错:现在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呢,国家憋着一股劲儿培养势力,各个暂时偃伏在地方的势力们,也都在憋着劲儿发展,还不到大家亮刺刀的时候上次国家这边的惨败收场,反倒是让国内的局势一下子就安稳了下来,怕是不少人此前都没有推测到的。

九月底,陆小宁在微信里说,她们学校以系为单位,有很多军官忽然进驻,要给他们开一堂叫做“军事素养”的课,并且因此,学校宣布取消了国庆假期那是她从开学那时候起就在心心念念的假期,她准备偷偷跑到明湖市来的。

赵子建只好安慰她,让她好好学这个,不要有什么对抗情绪,因为学会了好处极大,还说如果她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随时来问自己。

而随后,吃晚饭的时候,谢玉晴也说,谢玉晓那边说是学校通知,要从他们这一级新生开始,开一门新课,因此国庆不放假了。

赵子建多嘴问了一句,问她什么时候问的谢玉晓。

谢玉晴迟疑了片刻,才说,是听谢妈妈说的。

赵子建当时就后悔的不行。

多问那一句干嘛!

结果傻鸟还在旁边闲的蛋疼,喊了好几句,“小钟在二楼呢,去三楼!”

罗小钟则傻乎乎的问:“师父,我什么时候在二楼了?”

赵子建不理他,只是对谢玉晴说:“你最近抽时间到网上查查,看鹦鹉汤怎么做,嘴馋了。”

于是黄段子就闭嘴了,赶紧飞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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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三章 好气啊!

秋日明媚,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很认真。

台下除了时而响起的翻书声,和沙沙的记录声,别的几乎没有什么响动。

毕竟是大学新生入校还不到一个月,可容纳两百多人的阶梯教室里,坐了能有一百多人,只有十几个睡觉的。

赵子建没有去听老师的授课,而是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推导。

最近他刚刚完成别墅和院子的初步阵法设置,谢玉晴对此有些好奇,在他布阵的时候,跟着看来着,不免就要好奇宝宝一样的问一些深一脚浅一脚的问题,不过难得有个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赵子建赶紧抓住机会,给她认真讲解。

结果谁能想到,她一个外行,连一个阵法都不会,甚至连很多基本的概念都没有,居然当场提出了一个建议,建议赵子建把他的大阵套小阵的思路,改成装口袋一样的递进设置——刚一听她的想法,赵子建不免要失笑,觉得这真是无知者无畏,纯粹外行的异想天开,但是过了几分钟,他仔细推想了好几遍,居然莫名有点心慌。

这个乍一听有点傻有点异想天开的思路,貌似也并不是完全的不可行?

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他没有当场承认,而是不慌不忙地继续布完了阵眼,然后就躲到楼上的书房里,开始画概念图,开始算。

啊呀呀,有点心慌,我以前连这个简单的思路都没想到过吗?

大阵套小阵,自己实践已久,还是比较靠谱且稳妥的,不容易出问题,也不容易被破坏,但每多一层的阵法,相应的对布阵之人的要求,对布阵材料的要求,尤其是对阵法本身的要求,其难度都是几何倍数上升的,而一旦超过三重,那就不是几何倍数那么简单了,已经是指数级别的增长!

所以牛逼如赵子建,他生平最得意的杰作,耗时多年,多少人给他打下手做辅助,他也只布了一层五重的大阵。圈子里关系亲密的朋友过来做客时参观一下,纷纷感慨不已,称之为阵法大牛!不世出的天才!要跪舔的级别!

然而现在他忽然发现,对呀,那要是我不弄成大阵套小阵,而是通过阵法与阵法之间互相递进的关系呢?那是不是就变成一级一级的加压?从而既实现了灵气的抽取和富集,同时又极大地降低了阵法布置的难度?

这尼玛真是……原来有那么简单的解决方法吗?

不行不行,得好好推导一下。

虽然是自己女人,但俨然有一种被人打脸了的感觉。

问题是她什么都不会,就是随口提的一个建议啊!

对于我一个堂堂的阵法大牛来说,这真是……不行,我得算出来。

家里算不完,就带到学校的课堂上,继续算。

可能是他算到兴起处,速度太快了,写字的动静也有点大,旁边坐的同宿舍的哥们忍不住扭头看过来,一看满纸的复杂算式,顿时抬头,满脸敬畏地看了赵子建一眼,心想不愧是全省第七名的学霸。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眼中的学霸赵子建,这时候简直是越算心越慌。

简直慌得一批。

因为……这个办法似乎真的可行!

至少数学证明了它可行!

而从阵法的基本概念上来说,它貌似也可行。

但这么简单的思路,为什么我上辈子就没想到过呢?

为什么前一世身边的人,就从来都没人提醒过我呢?

是,没错,她们的确是都对这个不大感兴趣,但也不至于……好吧,反正就是没人提到过这个问题。

嗯,从这个角度来看,貌似谢玉晴还真有点这方面的天赋?

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他放下笔,回头一页一页地翻看自己的演算过程,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该怎么在已经布好的那些阵法的基础上进行一下调整了。

不过这个时候,还没等他彻底处理完,下课铃忽然就响了起来。

老师很快就宣布了下课,自己夹着公文包走了。

赵子建把手里的笔记本一合,也收拾好自己的包,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跟同宿舍的一帮同学一起出了教室,听他们讨论着接下来的国庆假期要去干嘛干嘛,自己也慢慢把刚才的演算都收起来——反正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再推导几遍再说,这个时候,学校里人流如织,当然是看美女的好时候。

然而还没等走出教学楼,却忽然有人在身后喊他的名字,“赵子建。”

赵子建停步,转过身去,就看见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子正走过来。

是齐芳兵。

同宿舍的几个人,都已经纷纷停下,回头看着赵子建和她。

而她似乎也并非独自一人,身后也有两个女孩子虽然放慢了脚步,落后她一些,但也在继续的走过来。

大家都是正放学要出去嘛。

赵子建“啊”了一声,赶紧说:“学姐你好!”

齐芳兵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暖暖的,恰如此刻教学楼外秋日的暖阳一般,叫人看了觉得舒服而亲切——单纯说漂亮,她或许并不算绝顶的漂亮,至少比谢玉晴要差了少说一个级别,但她的这个笑容,她的这份难得的气质,实在是赏心悦目,叫人想忘记也难。

齐芳兵已经走过来,笑着说:“刚才就看着像你,就想着叫你一声,没想到真的是你。”

正是放学的时候,教学楼出口的走廊里人流如织,两人都很默契地往一边靠,赵子建也笑着说:“没想到学姐还记得我。”

齐芳兵倒是落落大方,说:“走吧,咱们先出去再说话,站这里有点阻塞交通。”赵子建闻言当即点头,于是前头观望的几个家伙,和后面跟上来的两个女孩子,就都前后脚一起往外走。

等到了外面,果然是秋日暖阳。

阳光下再看,显得齐芳兵脸上自然而然的笑容越发温暖了些。

赵子建边走边问:“学姐你是大二吧?你们也在这一层上课吗?”

齐芳兵闻言就笑着解释说:“咱们学校的一些大课、公共课,都是在这栋楼里的,我们第二节是英国文学史,都是在这里上。”

赵子建“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说话间走下台阶,大家一起往前走,齐芳兵貌似随意地问:“对了,你们学院的迎新晚会上,我还去表演了一个节目,你看到了没?”

赵子建一脸振奋,“啊,看到了,当然看到了!跳得特别好!就是我躲在后排,纯观众,也没过去跟你打招呼,怕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于是齐芳兵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些,说:“怎么可能!我知道你名字的!而且最近听说,你还是全省理科第七名呢,对吧?是你吧?”

赵子建闻言笑笑,说:“这你都知道?”

齐芳兵笑而不语。

回头瞥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姐妹,她正要开口说话,赵子建却忽然说:“啊,学姐,我该往南去了,咱们回头再聊哈!”

齐芳兵愣了一下,却很快就笑着点头,说:“好。那再见。”

“拜拜。”赵子建跟她摆了摆手,还又特意跟自己的几个同学打招呼,然后才扭头往南走,他的车子一般都停在那边。

同宿舍的几个家伙有点愣,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个笑容阳光的美女学姐,又没谁够胆子过去搭讪一下,偏偏赵子建还没给彼此作介绍,他们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而后头,赵子建一走,齐芳兵就站住了。

她的两个闺蜜跑过来,其中一个胖乎乎的,一副怒气填膺的样子,问:“喂,老齐,这谁呀?感觉好拽的样子。”

齐芳兵看着赵子建的背影,笑着回身看看她们,说:“没谁,就是前些天迎新的时候碰到的一个问路的新生,我就顺手给他指了一下路。因为看过他的录取通知书,所以知道他的名字罢了。刚才看着眼熟,就叫了他一声。”

两个女孩闻言对视一眼,另外一个瘦瘦的蛮漂亮,而且着装一看就很精致的女孩当时就撇嘴,说:“信你才怪!一个普通新生,你会记人家名字记一个月?还特意去打听人家的成绩了?……嘶,行啊老齐,你这是要……”

齐芳兵不等她说完,就赶紧笑着解释,说:“哎呀没有的事儿,你俩别瞎猜,真就是纯粹认识,所以习惯性的打个招呼!”

结果她的两个闺蜜近乎异口同声地回答,“得了吧!”

胖胖的女孩说:“长得挺帅哈?”

另外一个应声回答,“还行。但是感觉有点装!”

齐芳兵一脸无奈地摇头苦笑,看着她俩。

跟男孩子最热衷于聊漂亮的女孩子一样,女孩子之间最热门的话题,也永远都只会是长得帅的、或者有钱的男生。

但赵子建留给齐芳兵的两个闺蜜的第一印象,显然不是太好。

她俩都觉得赵子建有点装。

尤其是当得知俩人上次也很是聊过几句,齐芳兵还亲自送他过去经济学院的报到处,这一次又再碰面,两次的机会,那个叫赵子建的男生居然都没有提出跟齐芳兵交换一下微信的时候,两人更是拍板下了定论——这家伙的确太装!

当然,赵子建并不知道因为齐芳兵忽然叫住自己,两个人聊了这几句天,就引起了齐芳兵两个闺蜜对自己的恶评,而且跟他分在同一个宿舍的几个人,也在回去的路上针对齐芳兵这个女孩子,展开了大讨论。

他急匆匆的跟齐芳兵分开,发动了车子之后又急匆匆的开车往家里赶,甚至恨不得这就插翅飞回去,主要是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于是,回到家,把正在做饭的谢玉晴叫出来,让她先别做饭,客厅的大茶几上,笔记本摊开,赵子建一页一页的向她展示自己的演算过程,看得谢玉晴一脸不解,而且那笔记本上的演算过程和数据,她也的确是一行都看不懂。

等到赵子建花了十几分钟,终于简短解说完毕,谢玉晴抬头看他一脸亢奋的模样,就问:“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说明我那天的那个建议有道理吗?”

兴奋点一下子就来了!

赵子建显得很激动,猛地一摆手,“错!恰恰相反!”

顿了顿,他就像喝了鸡血一样,认真地道:“你看,经过我的计算和推导,事实证明,从理论上来说,你的那个思路,是完全站得住脚的,按道理来说,这么好的思路,绝对没道理我以前没想到啊!对不对?所以我就苦思冥想啊苦思冥想,哎,忽然,我想到了,想明白了……哈哈!”

他兴奋的不行,谢玉晴则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完全不理解他的兴奋点在哪里。

“问题就在于,逻辑上成立,道理上成立的东西,就一定能用吗?事实就是,在实际的使用中,这个逻辑完全站不住脚!”

“为什么呢?因为你忽略了最基础的一点,那就是……人的承受能力!”

“你的想法特别好啊!我就想,为什么我以前没想到呢?就算我想不到,总该有别人想到吧?但是居然没有!然后我想了好几天,推算了好几遍,今天上午放学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一旦按照你的这个逻辑去布阵,你想想,数个阵法形成一种递进关系,最终获得的,当然是极高的灵气浓度,但是,几个阵法之间巨大的灵气浓度的差异啊,你想过没有,会让绝大部分人在跨越两个阵法的那一刻,就直接吐血死掉的!”

说到这里,他终于停下,却仍是一脸兴奋地看着谢玉晴,见谢玉晴面无表情,问:“听懂了吗?”

谢玉晴点点头,“所以呢?那就不用就好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啊!”

赵子建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压根儿就不该跟谢玉晴讨论这个方向的问题。如果要讨论的话,去找吴雨桐,她可能会更理解自己的思路。

但他还是要强行解释一波,“可是……可是你提出了一个思路啊,而且好像还挺有道理,那我肯定要推导一下,如果可以用,那以后就用,不可以用,也要证明它不可以用啊!”

谢玉晴点点头,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那既然这样,你说它不适合绝大部分人在里面自由行走,那你就弄个特别小的,平常也不让人进去,就只是用来培养你那些特别需要灵气的东西不就行了?你不是说那个叫灵果蘑菇的东西,特别需要高浓度的灵气吗?为此你还特意把那个玉牌放在旁边?”

“啊?”

duang的一下!

赵子建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陨石给砸了一下!

满眼金星。

难道事情在你们外行眼里,都是那么简单的吗?

可是……貌似又很有道理啊!

而且,这不正是自己很熟悉的两个阵法的终极奥义吗?

只是自己怎么从来都没往递进阵法这个思路上去想过呢?

再抬头看谢玉晴,赵子建忽然觉得,难道是自己的智商多少有些缺陷?

谢玉晴见他样子奇怪,扭头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问:“还有别的事情吗?没事儿的话我继续去炒菜了啊!再耽误的话,刚才炒的俩菜就要凉了!”

说话间,她起身走开了。

又是一副随意说了几句的样子。

好气啊!

感觉自己变成了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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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国庆节放假的前一天,就在明湖市的市中心附近,忽然又爆发了一次灵涌。

绝大多数人自是茫然无觉,当时赵子建正在教室里,还没下课,感应到这次灵涌的方位,他也没有着急于去做什么,一直到下了课,他才开车过去,到推定中应该是灵涌中心的地带去绕了一圈,还顺路接上了在那里乱飞的黄段子,一人一鸟,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照旧回家吃饭。

只是在饭桌上,赵子建会跟谢玉晴交流一下上午那一次灵涌时的感受,从而推断她现在对忽然过境的灵气墙的吸收能力到底怎样。

除此之外,这件事情的确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然,明湖市里,还有一个人,是能清楚地感受到灵涌的,那就是霍允明。

而他也没有多等,当天晚上就过来串门、请教。

他最近几个月表现得很老实,无论是赵子建自己的感觉,还是秦秉轩已经散出去的人手反馈回来的消息,都是如此,他没有再试图招兵买马啊,找有钱人化缘啊等等之类的,就是老老实实窝在他那个别墅里教徒弟。

所以赵子建也就并不吝啬于给他一些最基础的指导。

当然,只是一些最基础的概念的解释,赵子建跟他的关系,还不至于去交浅言深,不过即便如此,自己过去的一些猜测和胡思乱想,被赵子建如此这般的梳理一番,自觉道理通透之后的霍允明,还是一副感激到不行的样子,一再的道谢,然后才告辞走了。

等他走了,赵子建又独自一人出门一趟,到这一次灵涌的核心地带又去转悠了一遍,可惜,这次的灵涌规模既小,持续的时间又短,兼且灵涌的最核心地带,应该是在一栋有些破旧的办公楼里——只能说下午正好在这栋楼里办公的人,可能有人会倒霉,有人会占了大便宜,但对于赵子建来说,就无可裨益之处了。

眼看国庆节就要到了,赵子建他们2016级新生的图书证总算发了下来,这对于赵子建来说,还是蛮高兴的一件事。

前一世的时候,其实赵子建也爱读书,只是早年年轻时候,不如后来年龄大了爱读,于是很多书,他都会后悔自己看得太晚了。

社会再怎么变,其核心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前后数千年,总有先贤大能早就看透了很多东西,还写成书给你看,你不看,全靠自己去领悟和体会,那会浪费很多时间的,也会经历很多原本可以避免的挫折,甚至是追之不回的损失。

所以上一世,赵子建是年龄越大越爱看书。

而且他看书很杂,什么书都看,中年时候很喜欢东西方的哲学,哪怕是一些很偏门的小众的东西,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且有所收获,同时还喜欢自己寻摸一些新的旧的甚至多少年之前的学术论文来看,关于数学的、物理的,等等,很多。

中年之后,哲学就看得少了,开始喜欢看史书。

从《春秋》到春秋三传、史记起,一路到各朝断代史,再到各朝各代的文人笔记,以及各路大大小小的人物的历史解读和研究,几乎无所不读。

多少年之后回想起来,他会比较后悔自己上大学那会子往学校图书馆去的太少——说起来,电脑游戏其实害他不浅。

不过这一世嘛,他是准备好好的在图书馆里泡几年的。

读书这件事,哪里会有尽头呢!

齐东大学这边很快就放了国庆假,尽管很多人都会选择不回家,但入学一个多月的不少新生同学,这个时候还是普遍比较想家的,回家的不少。

不过赵子建提前就已经跟自己老爸老妈打电话沟通过了,他国庆节是不回去的,正好国庆节期间校图书馆也并不会闭馆,赵子建就准备开始自己的图书馆生涯了——特意去买个保温杯,枸杞就免了,年轻且朝气蓬勃的身体,有一杯热水就足够了。

上午留在家里指导谢玉晴和罗小钟、霍东文,等到吃过午饭,就背着自己的包,拎着保温杯,开上小车直奔学校,还低调地把车子停到东南角的研究中心去。

毕竟是节假日,图书馆里人不多,很安静。

赵子建花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图书馆的大概分类都转了一下,算是熟悉一遍,然后才拿了本《瀛奎律髓汇评》过去坐下。

这本书,外头还真是不大好找。

上辈子赵子建看了一小半,没看完,当然,前面看的,十成也就剩下两三成还大约记得就不错了,不过他觉得这本书很有意思,就先把它看完。

最近的天气实在是很不错,不管待在室内室外,都很舒服。

随便找个空桌子,拉开椅子坐下,保温杯和随身的包都放下,翻开书,周围安静之极,他很快就进入了阅读的感觉——虽然前面的东西都看过,但再看一遍,仍觉津津有味,很快就入了巷。

不知道过了多大会儿,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人坐下了,赵子建也没有在意,但很快,鼻端就传来一阵淡淡的幽香——闻不出是哪个牌子的香水,或者是什么化妆品护肤品的味道,不过挺好闻的。

下意识地扭头看一眼,忽然愣一愣,然后他笑起来,小声说:“学姐你好啊!”

齐芳兵也正扭头看着他,脸上仍是带着那种暖暖的笑容,左右看看没人,她也小声说:“刚才就注意到你了,你绕着整个图书馆转了一大圈了,怎么,国庆放假也不回家呀?选了什么书?”

赵子建笑着说:“刚进学校,还没适应呢,就没回去。”

说话间,他把书皮亮给她看。

这一版不是赵子建后来看的那一版,显然,赵子建看的那一版,是几十年之后才又出版的,不过内容倒是不会有什么差别。像这种书,要重新校订一遍,太费力了,一般校订出一个善本来,就要用好多年不动,顶多就是再版的时候换个封面,或者重新排个版什么的。

封面上写着几个繁体的行书,齐芳兵看得有些眯眼睛,然后才念出来,“瀛奎律髓……汇评?这是……什么书?”

赵子建见状就摊开给她看——其实他也才看了没几页。

齐芳兵看了几段,点点头,有些新奇地带着些笑容,问他:“你还喜欢古典文学啊!”见赵子建点头,说:“算是吧,看着玩。”她就笑笑,指了指这书,说:“这个……看着玩?”

瀛奎律髓嘛,核心字眼就是“律髓”两个字,古人写书,用字俭省是一个,这个词有点吹牛逼也肯定是有的,说的就是“律诗的精髓”的意思。

而这个汇评呢,就是作者除了把自唐朝初年开始各位诗人在律诗写作上的杰作摘录下来之外,还加上了历朝历代各位诗评人的点评,算是一个汇总,帮助后来的读诗、学诗的人进行解读。

那你可想而知,文人嘛,向来都是老子天下第一的,彼此意见不同、看法不同,虽千年相隔,在纸上批驳一下自己瞧不上的人,和瞧不上的评论,那是很常见的。甚至满篇都是怼。看不顺眼就怼。

所以……这本书很精彩。

赵子建指着自己正在看的一首,说:“你看,一首诗,十几个人的评论,这家伙是宋朝的,纪昀不用说了,纪大烟袋,纪晓岚嘛!从唐宋,一口气到清朝,怼的风生水起,有没有一种在论坛看帖子,或者刷微博看评论的感觉?”

齐芳兵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失笑。

她扭头看看赵子建,想了想,又低头看看书页上的几行评论,果然见到古代的文学大家、文学批评家们一个怼一个,不由失笑,说:“你形容的还真是……挺贴切的。不过你这个思路真是奇特啊!”

顿了顿,她一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问:“所以你看这本书,就是看他们互相攻击对方的评论吗?”

赵子建收回书去,笑着说:“不然呢?这还不够有意思吗?”

顿了顿,他说:“一帮平常吃饱喝足了闲极无聊的文化人,端起茶杯就在那里开喷,而且文化人说话尖酸刻薄呀,挖苦人能挖苦到骨子里,多有意思!这帮人的文化水平怼起来,比微博上那些人有意思多了。”

齐芳兵忍不住又笑,不由得仔细打量了赵子建好几眼。

一开始是觉得,这个男孩子长得挺好看的,而且言谈举止穿着打扮,给人的感觉都是那种很干练、同时又有些内敛的感觉,不过上次教学楼里的见面,赵子建是真的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连她也觉得,自己的闺蜜说的不无道理,赵子建这个人,好像有点装——倒不是说非得自己主动搭讪,他就马上表现得很热情才是不装,主要是他似乎连客气都有点假,后来还很快就跑开了,就让人多少有点不舒服了。

不过今天很意外地在假期的图书馆里遇到,她就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主动坐过来了,却不曾想,仅仅只是他看的一本书,忽然就让人觉得,他这个人果然是挺有意思的啊——一般的大学生,谁会来看这种书呢!

但他就看!

不但看,他还能把这种平常绝对是乏人问津的书,给你讲出很有趣的东西来!

这就很有意思了!

第二七五章 九十五分

中国人嘛,向来民族自豪感秒杀一切国家,优秀丰富的古典文化,是民族自豪感之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所以,热爱古典文学的人多了去了。

外面社会上姑且不说,至少在高中大学的这个人生阶段,是真有一些少男少女,对古典文学是相当感兴趣的,也乐意于去学习,甚至传播。

别的不说,齐芳兵就知道,齐东大学里就有古典文学研究协会的,纯学生组织,只是请了几个中文系的老教授当顾问,定期会开几次讲座和朗诵会。

只不过呢……热爱古典文学肯定不是错,但正因为它几乎绝对正确,所以太多人“热爱”古典文学了,以至于这个说法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而接触过的一些真的喜欢看古诗词的人,也就是肚子里稍微有些货色的人,又实在是太多喜欢掉书袋的书呆子——最初发现赵子建看得是这样一本生僻晦涩的书,齐芳兵也是一度近乎下意识地就以为他也要大约如此。

然而居然不是。

不得不说,人的感觉就是那么神奇的一件事:思路一新,一切全新。

听赵子建那么浑不在意地,把一本或许应该被更加庄重以待的诗歌批评的学术典籍,给直接点评为“微博互喷”,耳目一新大感有趣之余,齐芳兵下意识地就觉得:他跟别人都不太一样!

而因为之前一度的好印象,这个想法很容易就又会转变成:他果然跟别人都不太一样!

年轻的女孩子嘛!

…………

这里毕竟是图书馆,虽然节假日人实在不多,但也只是有针对性地聊了几句,两个人就很默契地按下了话头,各自低头看书。

只不过,偶尔扭头看过去一眼,赵子建发现,自己是在看书,而且是在看闲书,但人家齐芳兵可不是在看闲书。

人家是在看英文原版的小说。

手边还伴着一本词典,和一个笔记本,看不多大会儿,就见她记了小半页,看来都是各种生词和解释——好认真的样子。

当然,赵子建也就是好奇的打量几眼她的笔记本,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对于愿意去学习的人,他向来是赞赏的,尽管他自己其实前后两世都很难得会像眼前的齐芳兵这样去时刻不放松的学习。

谢玉晓也是比较用功的那一类,但是据前一世的时候多年之后吴雨桐自己说,别看高中那时候她一天天的趴在座位上,但其实压根儿并不是像赵子建想的那样是在学习,主要是她懒得跟身边的同学们聊什么,所以就装成一副学习的样子罢了——赵子建觉得单就学习这件事,自己跟吴雨桐的风格更近似,只是她还愿意掩饰一下,把自己伪装成时刻在学习的样子,而自己则没有掩饰过什么。

齐芳兵偶尔也会扭头看过来一会儿,尤其是见赵子建拧开保温杯,一边看书一边吹着杯子里的水,然后小抿一口又放下杯子的样子——都吹不出热气来,这纯粹是下意识地动作使然,他装得本来就只是矿泉水。

她觉得这个动作特别有趣。

感觉跟自己老爸似的——他们那个年龄的人,一直到爷爷奶奶那个年龄的人,都特别喜欢去哪里都拎上保温杯,装一杯子热水,喝水的时候就也是这样,吹一吹,然后吸吸溜溜地喝一口,很满足的样子。

赵子建一坐就是两个多钟头,别看一杯子水灌下去了,中间却连个厕所都不带去的,倒是齐芳兵,中间起来两次,应该是去洗手间了。

眼看下午五点多,感应到窗口部分传来的室外光线在渐渐变弱,赵子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扭头看齐芳兵。

一秒钟之后,齐芳兵也扭头看过来。

两人会心一笑,各自收拾东西,到出口的地方办了借阅手续,然后才前后脚出了图书馆,一路聊着下午阅读的收获或趣事,赵子建比较难得地特意多走了一段路,一直到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那一片的区域,这才站住,跟她说了再见,转身要走。

齐芳兵却叫住他,主动掏出手机来,说:“加个微信吧?”

赵子建愣了一下,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赶紧掏出手机来,一边打开微信一边说:“我都差点儿忘了,还以为是老朋友了。”

齐芳兵抿嘴笑了笑,忽然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加完微信之后,还又特意又互相存了电话,这一次是赵子建站在原地,目送齐芳兵回了宿舍楼,这才转身往回走——他要去研究中心开自己的车。

结果走出去没几步,就忽然被人叫住。

而且声音来自前方。

他一抬头,发现居然是吴惊羽,微微愣了一下,才笑起来,“好巧啊!去吃饭?”

吴惊羽点点头,眼神往齐芳兵刚才消失的那个宿舍楼的大门瞥了一眼,笑着问:“我们学院的齐芳兵,你怎么认识的?”

赵子建“哦”了一声,说:“入学报到的时候,那位学姐帮我指路来着,刚才去图书馆看书,正好又碰见了。对啊,你们都是外语学院的!”

吴惊羽笑了笑,带了些复杂的意味,问:“你就这么把人家送回宿舍就完了?”

赵子建摊手,“不然呢?”

吴惊羽又笑了笑,觉得这倒也是赵子建的本色,印象中他一直都是不管对谁,都没有什么特殊的热情的,更是从没见过他会对哪个女孩子献殷勤请吃饭什么的——发现原来齐芳兵也是这个待遇,她心里倒是一下子平衡了不少。

不过这个时候,她仍是忍不住说:“这都到吃饭的时候了,按道理,男孩女孩坐一起聊了一下午,到了这个时间点,男孩子不是应该主动邀请女孩子一起吃个晚饭什么的吗?”

赵子建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却笑起来,“可是我们没聊啊,图书管理,哪能一直聊天呢,主要是各自看书来着。”

吴惊羽抿抿嘴,看看那边的宿舍门,又指了指赵子建要去的方向,问:“那你现在是……”

赵子建回答得很快,“回家,吃饭!”

吴惊羽闻言先是笑,迟疑了一下,才问:“你……跟你女朋友,还好吧?”

当初过来报到的时候,她是从昀州坐赵子建的顺风车过来的,当时罗小钟提过“师娘”之类的话,虽然吴惊羽当时大惊之下,很谨慎地没有多问什么,但这个时候问一声“女朋友”的话题,倒也是顺理成章。

赵子建坦然道:“很好啊!”

岂止是很好,简直就是很好!

赵子建这种外表谦逊低调,但其实内里很是孤傲的老家伙,不得不说大男子主义倾向还是很严重的,但谢玉晴对他异常迷恋,而且她性格里也更多的是中国传统女性身上的那种柔顺和谦让,所以他俩从一楼到三楼,都很和谐。

但这个话听在吴惊羽耳中,就只能是勉强笑一笑了。

不过这个时候,赵子建倒是难得地关怀了她一次,问她:“国庆放假,你怎么也没回去?最近在学校里,都还好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吴惊羽抬手抿起一绺头发,笑得颜色鲜艳了些,说:“我挺好的,这不刚开学嘛,也不怎么想家,就没回去,想着正好在学校里多熟悉一下。对了,我加入我们系学生会了,在文宣部,而且我还加入了两个社团……你有什么这方面的活动吗?要不要有时间的时候,来参加一下我们社团的活动?”

赵子建赶紧摆手,笑着说:“我就免了,咱同学三年,你知道的,我懒得很!”

吴惊羽闻言笑起来,说:“又不让你干活儿,其实也是一种放松啊!对了……”她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宿舍门,说:“齐芳兵学姐,也在我们学院的学生会,而且我们还都在舞蹈社。一群美女哦,不想来看看我们排练?”

赵子建“呵呵”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一群美女吗?”

吴惊羽忍不住下意识地就翻了个白眼儿,忍不住笑着说他:“你就不要装成色眯眯的样子了好吗?同学三年,我还不知道你?别的男生是不用装都色眯眯的,你是大美女站到眼前都不带心动的。”

说到这里,她笑笑,说:“什么时候有时间了跟我说一声,赶上我们活动的话,就邀请你来玩。”

赵子建笑着点头,答应下来,“好。”

话题似乎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吴惊羽表示自己要去餐厅吃饭了,赵子建也就顺势让开半步,说自己也要回家了。

两人笑着点头,客气而又有礼貌地就要错身而过。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吴惊羽却又忽然叫住他,“赵子建……”

赵子建站住,回身。

她想了想,带着点好奇,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牙齿微微咬住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女朋友……很漂亮吧?”

这个是不会谦虚什么的。

赵子建坦然点头,想了想,说:“用小说里的评价的话……九十五分吧!”

吴惊羽闻言张了张嘴,一个问题下意识地就要问出来,但最终,她还是收了回去,笑着说:“哇,评价真高!她一定很漂亮。”

“赵子建,拜拜。”

“拜拜。”

第二七六章 独特、古怪且有趣的灵魂

第二天下午,赵子建又在图书馆里碰到了齐芳兵。

她看见赵子建落座,就主动跑过来,还带着些好奇地问:“还以为你上午也过来,你上午没来吧?我没看见你。”

赵子建点头,“上午要处理家里的事。”

就是这两句话,两人随后就又安静下来,各自打开了自己的书。

其实看书这件事,孤独最好,但孤独说的是一种状态,或者说是一种心境,古人说,最喜欢的就是“红袖添香夜读书”,这个“夜读书”,对应的恰恰就是孤独二字了,但还有“红袖添香”,也很重要。

心在书里,那一刻的阅读感是孤独的不假,但如果身边能有一个妙龄女子相伴同坐,在不关心的、被耳朵自动隔离开的地方,时不时有些细碎的动静悉索入耳,鼻端亦有浅浅幽香,偶尔抬头,伸个懒腰小憩片刻,扭头间不免彼此相视一笑——讲真,是真的蛮享受的。

尤其是身边的这个女孩子笑容温暖。

这书看得很爽。

在齐芳兵的位置,偶尔扭头看过去,会发现赵子建看得眉飞色舞。

说真的就是,很难想象有人会把这种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讲相当晦涩而生僻的书,看出这种表情来——就有,也实在不该是赵子建这样的人。

他看相貌就觉得不该是一个坐下来安静读书,还是读古书、古诗书的人,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沉静之余不缺跳脱,站在一个女孩子的角度会觉得,这样高大帅气的男孩子,似乎更应该奔波在篮球场上才对。

上午的时候发现赵子建一直不来,齐芳兵一时突发奇想,跑到古典文学那一块儿去找了好半天,幸好有一位带着厚厚眼镜的同学的帮忙,她才找到了只被赵子建借走了一本的《瀛奎律髓汇评》,然后拿了这本书的第二册,看了二三十分钟——实话说就是,即便有赵子建昨天那个“微博评论”的新颖视角加持在前,而且齐芳兵对古典诗词,其实也多少有点小热爱,但也就是看了二三十分钟,再看,就多多少少显得有些煎熬了。

对于发现不了其中乐趣的人来说,文学批评类的东西,实在是食之无味。

但这丝毫不影响齐芳兵会觉得能把这本书看得津津有味的人,是绝然不同于其他人的有趣且独特的人。

最近流行一句话,叫做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扭头看到赵子建那副眉飞色舞的帅气样子,她忽然就觉得,这个男孩子可能就是后者了。

不然呢?

第一次见面时还不认识,他冲我打招呼,我就觉得他好帅,还下意识地就借机看了看他的入学通知书,想知道他叫什么。

然后不但记下了,之后还一直绕着弯的打听经济学院的新生赵子建同学,就连上一次被那样子的对待,同行的两个闺蜜都觉得这个人太装了,她也觉得赵子建有点装,但仍是并没有丝毫不高兴的感觉——如果他不是这样独特而有趣的人,他怎么可能第一眼就那么吸引我?

话说,不止女孩,其实人人如此,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习惯性地给别人设定一个形象,并通过自己的脑子,迅速把这个形象补充到完整、丰满且极具说服力——尽管这个说服力,可能只是针对构思者本人。

为什么大家都说第一印象特别重要,正是因为第一印象是构筑别人心中这个形象的极为关键的基础。

所以到现在为止,在吴惊羽看来,赵子建都是那种有些“不近女色”的形象——尽管她已经明知道赵子建有女朋友,而且赵子建还亲口说自己女朋友很漂亮,“有九十五分”,但是没用,赵子建对她的多次示好视而不见,且多多少少总有些把距离拉远些的意思,她就会在心里构筑一个赵子建不近女色的形象。

兼且赵子建跟谢玉晓也好,陆小宁也罢,似乎都是女孩子倒追,但那两位那么漂亮,最终似乎也没拿下,而昨天遇见赵子建跟人家女孩子呆了一下午、送回宿舍,居然不晓得邀请女孩子吃个晚饭,颇有些不解风情的感觉,那自然,在她心里,赵子建的这个形象,就越发坚固了些。

至于事实如何,赵子建是不是真的“不近女色”,那不重要,她只会按照自己心里构筑的形象去理解和分析赵子建。

而对于齐芳兵来说,嗯,他有一颗独特而有趣的灵魂。

全省高考理科第七名,却并不是一个书呆子,不是那种拼命学习的类型,反而喜欢看《瀛奎律髓》这种怪书、冷门书,而且思路奇特又有趣,他不但自己看的津津有味,对你讲起来也言之成理。

甚至于,齐芳兵觉得,上午自己不太看得下去的这本书,如果能让赵子建给自己讲一下,虽是同样的文章,想必顿时会趣味大生——因为有趣的人,总是能给你让你意想不到的趣味和解读。

…………

下午四点半,齐芳兵亲眼看着赵子建喝光了保温杯里的水。

当他读书中间,再次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保温杯,端起来却喝了个空的时候,齐芳兵抿起嘴唇微笑,从自己包里掏出另外一瓶水,默默地递了过去。

昨天就注意到了,他喝水是有频率的,大约在五点之前,他会喝光那一杯子的水,然后无数次去摸杯子,无数次喝个空,下一次还会去摸。

于是下午过来的时候,她就带了两瓶水。

像赵子建这种前后几十年被人伺候惯了,尤其是被细心的女人伺候惯了的人,实在是太适应这个了,顺手就接过来了,还给个赞赏的眼神儿,拧开盖子喝一口,倒是没忘了说一句,“谢了哈!”

齐芳兵笑笑,继续低头看书。

然而几分钟之后,她注意到,尽管矿泉水瓶就在杯子旁边放着,但沉浸在书里的赵子建却居然视若无睹,还是伸手抓自己的杯子,直到再次喝空,才愣一下,放下杯子,去拿瓶子——她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瞧了瞧周围没人,她就说:“你把水倒进去!”

赵子建喝完一口,看看杯子,看看瓶子,从善如流。

于是等到下一次,事情终于理顺了,赵子建的杯子里又有水了。

而齐芳兵则欣喜且雀跃地在赵子建身上又发现了一个特点——他不但独特且有趣,而且还有些古怪的有趣。

感觉像个已经执行某种生活习惯执行了几十年,坚决不愿意改的老头子!

一个十八岁大学刚入学的老头子……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于是不知不觉,她那本就温暖的笑容,就显得越发温暖了些。

下午五点多,两人再次结伴而出。

而且再一次的,赵子建把她送到了女生宿舍那边去,一直送到了楼下。

而随后的第三天下午,两个人又在图书馆里见面了。

坐在一起看了三个下午的书,但其实两个人聊天很少,只是在赵子建送她回去的路上,齐芳兵会问一句,“今天下午看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吗?”

赵子建就轻巧地从书里拎出两段好玩的段子来,一一的给擘画明白,他记忆力惊人,古文虽拗口,他却基本上能做到过目成诵,近乎一字不差地给你背出来,然而更难得的是,随后他还能借助当下人的生活语境,把古人的点评给“翻译”过来,实在是明白晓畅,而又欢悦动人。

这自然越发证实了赵子建是个独特、古怪且有趣的灵魂。

这天下午五点多一起出了图书馆,赵子建仍旧送她回女生宿舍楼那边,路上的对话也仍然大略如此——但每一次的段子都特别新鲜和有趣,虽同却不同。

一直到快要靠近女生宿舍区的时候,齐芳兵忽然问他:“你平常跟人打交道,应该不多吧?我是说……比如,跟女生?”

这显然是个误会,且不知误会从何而来。

然而事实上就是,赵子建前世今生接触过那么多的女孩子,很多人在刚认识他的时候,都会觉得赵子建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单纯而有趣呢?

赵子建不解,问她:“怎么说?”

她笑笑,先是不说话,随后才忍不住说:“有时候会觉得你这个人挺理智的,感觉特别老练,但又有些时候,会觉得你特别单纯。”

说到这里,女孩很用心地构思了一下,说:“就是……就是特别纯粹那种感觉……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赵子建恍然,“你是在夸我有赤子之心吗?”

齐芳兵闻言愣了一下,笑起来,说:“大概……算是吧!”

这是极高的褒奖了。

但赵子建坦然受之,想了想,说:“你是第好几个这么夸我的了!”

齐芳兵闻言不由得笑起来。

羞愧是不会羞愧的,人老则成妖,别的且不说,面皮是肯定已经很厚了。

就这么再次送她到宿舍楼下,但这一次,齐芳兵却没有回去,而是站住了,笑着说:“认识好久了,要不,一起吃顿饭吧?”

这些年长起来的女孩子,九零后零零前,显然跟八零后那一代人的观念不大一样了,并不认为男孩女孩一起吃顿饭就代表什么了,但以齐芳兵的家教来说,主动提出要跟男孩子单独吃顿饭,还是颇为不一样的。

但赵子建闻言却笑着说:“不了,家里已经做好饭了,改天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喝挂了

对不住,喝挂了。

昨天家中堂妹出嫁,没喝多,但是我们这里有这么个习惯,对于娘家人来说,婚后第二日的新女婿回门,才是更重要的一场。作为新女婿的这顿饭,由女方家里款待,必是一个男人一辈子之中最隆重的一顿饭。

几十个菜,再大的桌子也要盘子压盘子,摞两三层,新女婿用双杯双筷,满桌相陪,极尽尊隆。

所谓东床快婿者是也。

彼方选五位近亲中善饮之人作陪,一起过来,共六人,这边礼宾主陪,另选近亲之中五人对陪,一桌子十二人,除了新女婿有豁免权之外,其余双方,是一定要斗酒的,且这个斗酒的胜负,会被传颂多年、津津乐道。

当然,年代不同了,现在往往是斗个和而不伤就收场了,但我这点酒量,稍微斗一斗,我是肯定要挂的。

五服之内,这是倒数第二个出嫁的妹妹,这一醉,自是要醉的。

同醉者数人,新女婿一方有几个是被扶着上车的,不亦快哉。

喝多了,不写了,见谅。

睡觉去了。

第二七七章 争宠

前后两世,赵子建经历过许多段感情。

严格来说,他其实或多或少的,有一点精神方面的洁癖。

哪怕是前一世的时候,他的女人们对他都快六十岁了还往家里接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表示极端愤怒和鄙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那就是,哪怕赵子建快六十岁了,仍是让女性极为心动的男人,但并不是每一个为他心动的漂亮女人,都能爬上他的床。

动人的**太多了,如果没有灵魂的加持,实在是一文不值。

若说赵子建好色,肯定是有的,但仅仅只是说他好色,未免有些小瞧他了,他好的不止是色,在色之上,一个女孩子身上必须还得再有点什么别的叫他心动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儿、一个笑容、一句话,或者一个观点。

甚至,哪怕只是她在某个时候穿了一身让赵子建很感兴趣的衣服。

要不然的话,二十多年站在华夏这片大地的巅峰上,自身才华、能力、相貌、地位、财富几乎无一短板,他的身边又哪会只有那么几个女人!

然而叫他的女人们痛苦和无奈的是,他又的确是好色而风流的。

因此,哪怕是你再怎么优秀,你们之间曾经有过怎样炙热的爱恋,你都无法阻挡他去喜欢上下一个女孩子,尽管喜新的同时,他并没有厌旧,但你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成为他生命中的、甚至哪怕只是短时间内身边的唯一。

而更神奇的是,前后两辈子,他对每一个走近到自己身边的女人,都从不曾隐瞒这一点——虽然好色而风流,但他对每一个女孩子都坦然承认这一点。

而且理论上,他从不强人所难。

甚至很多时候、对待很多让他觉得美好的女孩子,他的第一反应往往是下意识地保持一定的距离——比如他会婉拒齐芳兵好不容易说出口的晚餐邀请。

在他看来,与其为了一夕之欢,把一个女孩子骗到怀里,倒不如大家平平淡淡的继续有所往来,欣然之处会心一笑,留下几个让彼此都回味不已的片段,直到某一天彼此相忘于江湖,却仍会在多年之后想起那些片段,并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意,来得更加叫人蚀骨**。

然而可能很多人平常不曾想过的一个事实就是,很多时候,感情之事并不会由强势者所主导,而往往是由感情中弱势的一方所牵引的。

…………

第二天上午,赵子建正在院子里指导谢玉晴最基础的一些战斗技巧,以求让她现在其实已经很不低的实力,能形成一点基本的战斗力,而他的两个弟子罗小钟和霍东文,则按照他的指导各练各的,他忽然接到了秦秉轩的电话。

秦秉轩说,东城集团在齐东省这边的架构,已经基本搭建成型,他想要带几个人过来见见赵子建——早就聊过这个,秦家那边现在默认他们组建的齐东省这边的架构,是主要向赵子建负责的。而赵子建也默认了这一点。

挂了电话之后,过了约莫二三十分钟,秦秉轩就已经带人过来,赵子建在院子里按了按钮,三四辆车就鱼贯开进地下车库,然后从地下车库里上来。

秦秉轩一共带了四个人过来。

等他们从地下车库里上来,赵子建就招呼大家收工,大家就站在院子里,秦秉轩为众人一一作了介绍。

时隔多日,赵子建又一次见到了秦月霜。

秦秉轩说,她现在专司负责东城集团在齐东省境内的一切投资,并且负责很多官面上的事情,算是秦家在齐东省的头面人物,作为秦秉轩的副手而存在。

秦秉轩二叔家的弟弟,叫秦秉桓,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据说是从小就跟在秦秉轩屁股后头长大的,现在已经接了原本秦月霜手里的工作,是秦家专门负责昀州市方面一切事务的负责人。

并且,他还肩负另外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在昀州近海地区打造一个游艇码头——和鹤亭山里会建设的小型机场相呼应。

不难理解,那算是秦家留下的一个紧急出口,一旦事情在某种程度上失去控制,秦家默许秦秉桓独自一人撤出,为秦家留下一线香火。

事实就是如此,哪怕秦秉轩已经成为公认的秦家下一代的继承人,并且从很多方面,秦家已经确定把下一阶段的发展重心,倾斜到了齐东省,或者准确的说,是倾斜到了赵子建身上,但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是肯定不会把所有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的,在做出决断和倾斜的同时,肯定要提前留好退路。

而且退路绝不是一个两个。

比如,秦秉轩就曾坦白承认,上次的家族内部斗争之后,他三叔的一个儿子,被送去了新加坡——说是“流放”,其实何尝不是狡兔三窟?

只要秦秉轩这边一切顺利,那么他们将来或许会收回来,或许会就此在海外扎根,成为秦家的一个旁支,但如果秦秉轩带领秦家走进了死胡同,甚至整体折戟沉沙,那么海外的这一支旁支,就会毫不犹豫地接过大旗,成为秦家的未来。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在当下,全球的局势都动荡不已,未来也是晦暗不明,谁都不敢确定未来的正确方向到底是什么,所以,闲棋只能是闲棋,退路也只是退路,秦家肯定还是会把绝大多数的力量押宝到秦秉轩身上罢了。

秦秉桓执礼甚恭,并没有什么大家子弟身上的那种傲气,虽然文质彬彬,握手的时候却很江湖气地说:“老大你好,以后就跟你混了。”

赵子建呵然一笑,拍拍他的手,说:“大家合作愉快。”

秦家第三代最杰出的三个人,就站在这里了,其他人当然要落后一截。

但秦秉轩把剩下两个人的身份一介绍,赵子建就知道,其实这两位反倒是硬实力的代表——两个都是中年人,看起来都在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一个是秦秉轩老爸此前多年的助理,叫刘克勤,现在调到秦秉轩身边来,负责与各方的沟通,说白了,负责情报。另外一个则是有着多年的特种兵经历,退伍之后就到了秦家,叫蒋普,调到齐东省这边来是负责安保工作。

按照秦秉轩的说法,这两个人都已经在秦家这边待了十几年,是绝对可以信任的——赵子建与他们一一握手。

随后秦秉轩又把谢玉晴和罗小钟、霍东文介绍给他们。

眼见大家介绍完毕,谢玉晴作为女主人,招呼大家一起进屋子里去。

从进了院子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秦月霜,这个时候忍不住再次偷偷打量了谢玉晴一眼——巧了,借着邀请大家进屋的工夫,谢玉晴也看了她一眼。

彼此眼神相遇,谢玉晴和善地笑着点点头,秦月霜也勉强露出笑容,缓缓点头示意——其实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自从进了这个院子,她就浑身上下都有点别别扭扭的不自在。

进屋子的时候,赵子建还特意扭头瞥她一眼,问:“早就听你哥说你过来了,倒是一直都没看见你,很忙?”

秦月霜的脸色连点表情都没有,只是说:“还行。”

赵子建算是自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问。

秦秉轩多精明的人,这个时候就笑着说:“她还记着两百万买了你一个微信好友的事儿呢!哦,对了,还有你把她带到那个什么小盛海购物一条街?”

秦月霜闻言大窘,“哥……”

这三个人的玩笑,别人都不大听得懂,但都默契地表示不怎么关心的样子,霍东文倒是不解地时不时打量秦家兄妹一眼,只有谢玉晴笑着问是怎么回事。

秦秉轩一脸轻松地说:“就是吃了亏的意思呗!”

谢玉晴扭头看看赵子建,没有多问什么。

是这个意思吗?赵子建觉得未必。

虽然跟秦月霜打过的交道不算太多,但前后几十年的生活阅历,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赵子建自认看人还是很有几分准头的。

更何况,秦月霜或许能力不差,但她这个人并不复杂,很好看懂。

大约在她心里更无法接受,或者说无法释怀的是,以她的骄傲程度,以她自己对自己的评价体系,她怕是一时半刻不太容易接受忽然之间,自己这个贵胄之家出身,高高在上的女总裁,忽然就变成了为赵子建服务的人这个身份。

别提什么世界动荡,什么赵子建是绝顶高手,更别提什么未来多少年秦家反过来要指望赵子建的庇护之类的,一切都还只是传闻和猜测,家族里虽然掌握了不少外界的动态,但也只是听人汇报而已,秦月霜可没亲眼见过哪怕一次。

而越是骄傲的人,越是习惯于固执己见。

说不定没有这一茬的话,她现在跟赵子建可能已经成了好朋友,更甚者,说不定关系会比好朋友还要更加亲密一步。

但事情在半年的时间内忽然就演变成这样,原本她曾经试图用钱“打发”掉的一个人,后来又在他身上几次三番吃过亏、甚至是被对方给戏弄的一个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和自己家族未来的投效者,她心里却反而是相当抗拒。

当然,从现在的表现来看,别管她心里怎么想,至少对于秦家的安排,她还是表示服从的——这就足够了。赵子建才懒得管她心里有多少纠结。

大家坐下闲聊一阵,赵子建亲手冲着茶,听他们几个人逐一说说自己负责的这一块儿现在都有什么,接下来准备做什么,也就算是对秦家安排过来跟自己靠拢的这波力量,做到心中有数。

从头到尾,一直都是秦秉轩负责带话题,秦秉桓、刘克勤和蒋普负责汇报,而秦月霜,则基本上是不说什么话,只偶尔喝一口茶。

至于罗小钟,他就依偎在赵子建身边,不时地扭头看看自己的师娘,除此之外,也只是盯着这么多陌生人罢了,谁说话他就盯着谁看,傻乎乎的。

中间黄段子飞进来一趟,很快就把他引出去了,一人一鸟在院子里傻乎乎的对话。

而霍东文……则带着些警惕和疑惑的表情,不住地观察这波人。

秦秉轩他见过,能猜到这个人出身不一般,但也没怎么放在眼里过。

现在在他眼里,大约除了自己老爹和师父师娘之外,就没什么人是值得重视的了,连打败过他的梁自成之类的,他都有信心跟师父学上几年之后,过去弄死他,遑论他人。

但现在,他忽然发现,貌似秦秉轩背后代表着相当大的一坨势力。

而且这一大坨势力,是摆明了要投靠自己师父的,这就让他很有危机感了。

他原以为,除了师娘和那个傻乎乎的小师兄之外,自己应该是师父身边最重要的第三个人了,却没曾想到,秦秉轩竟要带着一大帮人投靠过来。

虽然他自己心里未必剖析的明白,但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他,其实心里满满的都是担心会失宠的焦虑。

而以他的脾气,既然有了这种担心,自然是很快就爆发了出来。

蒋普说:“我手里现在招募过来经历过培训的,大概有不到两百号人,都是退伍的特种兵,身手都肯定过硬,目前我们的重心,一是昀州那边,二就是明湖市这边,所以我想,您看是不是调一批人过来,您这栋别墅里,目前连个安全防护都没有,虽然以您的实力,不可能有人跑到这边来讨了便宜去,但总不能大事小情都让您亲自出手吧?所以……”

结果没等赵子建说话,霍东文忽然说:“保镖?我师父还用保镖?”

这话突兀而出,一下子打断了蒋普的话,连秦家兄妹几个都扭头看着他,却见他亢声道:“师父,特种兵什么的,真打起来没什么用的,您要真是担心这边院子里的安全情况,我把我爸的几个徒弟叫过来,我来带他们给您看家,您看怎么样?比特种兵还靠谱吧?”

第二七八章 新邻居

霍东文从来都不是什么冷静睿智的人,这家伙在赵子建的前一世,即便是到了花甲之年,带给外界,包括带给赵子建最深的印象,仍是“敢打敢冲”。

你要说他真是像他所展现出来的那么粗鲁无脑,赵子建不大信,他要真是那么傻乎乎,怎么可能坐稳他屁股底下的位子,让他们霍氏门下那么多人都服他?

但你要说他是个智深若海的人物,平常展现出来的一切都只是表象,那赵子建也是绝对不信的——他在赵子建记忆中的前一世所犯过的致命错误,实在是多了去了。有两次甚至一度惹了众怒,如果不是后来他被迫怂了,说不定就被大家群起而攻之的给直接灭门了。

说句不夸张的话,前一世的两个人真要论个人成就或个人实力,赵子建其实是不如他的。赵子建只是胜在在圈子内部知名,对外比较低调,而且就算圈子内部,他也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形象,而且他医卜星相这些杂学都有涉猎,属于谁都保不齐能求到他头上的类型,因此轻易无人愿意招惹他而已。

但霍东文可不是。

这家伙不但起步较早,而且一直都横冲直撞的,一直到经历了两次重挫,才算是老实了不少,不再动辄喊打喊杀了。即便如此,他在华夏这边,也仍是出了名的悍将、猛人,华夏内部排名,常年位列战斗力前三十,全球排名也基本上没掉出过前一百名——如果赵子建的记忆没出错,即便是到了晚年,他已经多年不出手了,而新一代的高手们又层出不穷,他一度被挤到了一百二十多名,他犹自不忿,找机会当众亮了一手,随后第二年就又被调回了第八十多名。

然而,惊人的战斗力,旺盛的进取心,最终他却只能偏安于齐东省这一隅之地,北上受挫,站不住脚,南下也被人打得狼狈逃回,为什么?

说到底还是太信任和依赖自己的战斗力了,脑子就……差了点儿。

要不是明湖市地处京沪之间,地当要冲,不管是北边的,还是南边的,都会担心一旦费尽力气灭了他,容易被对方渔翁得利,而且不管谁拿下明湖市,都要直接面对对方了,到时候怕是不但占不稳这块地方,连年冲突之下,双方都不好过,所以很默契地对他保持了一定的克制,说不定他连明湖市这边都待不稳当。

他这个人,勇猛能打自不待言,早年的时候好面子,野心大,但是又特别仰慕强者,到了晚年刚愎自用,一度弄得他手下有点怨声载道的意思,却又对外开始怂了起来,说是自知之明也好,说是人老昏聩胆子小也罢,总之就是对外不再那么嚣张了,对内却开始严厉,然后,好酒,好色,口碑江河日下。

当然,要不是知道他的秉性如何,赵子建轻易也不敢收这么一头猛虎在身边当徒弟——若要驭虎,可是时刻要担心被猛虎反噬的!

而这辈子早早地把他收在身边做弟子,赵子建是的确打算要把他当先锋猛虎来威慑四方的,因此敲打固然需要,却也并不愿意挫了他的锐气。

另外,这家伙虽然话里话外不拿人家特种兵当回事,而且还是当着对方一个退役特种兵说这个话,实在是脑子进水,但他作为弟子的,要帮师父看家护院,却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把霍允明的弟子带过来,就不大合适了。

蒋普被人这么蔑视,却没有着急地说什么,反而是沉默下来。

赵子建眉头微蹙,看着霍东文,说:“那天收你入门,第二戒是什么来着?”

霍东文愣了一下,嘴唇张了张,最终站起身来,低下头,说:“第二戒,既入我门,当谦逊以待人,自省以持身,不可大言、妄言、虚言,不当言者,不言。”

赵子建淡淡摆手,说:“蒋队长是退役特种兵,实战经验比你丰富了不知多少倍,你以为国家花那么大精力、财力去培养特种兵,多少牛人总结出来的培训方法,是开玩笑的吗?比不上你闭门拍拍脑袋的瞎寻思?如此目中无人,难道是我教给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糊涂。”

“道歉。”

“是,师父。蒋队长,我……”

“哈哈,客气了,霍老弟是吧?你是李先生的弟子,你的本事,本来就是我们拍马难及的。道歉就不必了,大家互相尊重就是了。”

蒋普显得特别给面子,倒是叫霍东文有点意外。

他抬起头来看了对方一眼,倒是笑了笑,然后才扭头看回赵子建。

赵子建面无表情,说:“既然蒋队长不跟你计较,那就先算了,记住,不许再有下一次。”

霍东文算是自讨了一番无趣,这时候只好答应一声,回身去坐下了。

…………

秦月霜从头到尾都一副很低调的样子,但却时不时地抬头打量赵子建一眼,见他稳稳当当却又异常老成地跟几个人交流,她倒是并不意外,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赵子建本就是个很老辣的家伙,但他刚才的这番“训徒”,却让她颇有些讶异与吃惊,不由眼神儿就在赵子建和霍东文身上频繁地切换起来。

本来嘛,说到赵子建是变异者,就已经让她有些吃惊了,但对于亲眼见识过赵子建战斗力的人来说,尚可接受,后来听说他年纪轻轻已经开始收徒弟,心里却或多或少是有些讶异的——刚才在院子里介绍的时候,她就已经忍不住打量了罗小钟和霍东文一阵子了。

现在亲眼所见,赵子建不但收徒弟,而且教训起徒弟来,还一套一套的,俨然是有板有眼的紧,叫她不由得再次对赵子建刮目相看。

收徒弟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说白了,这其实是管理学的范畴。

习武之人,多桀骜难驯,要给人当师傅,既要有能力,有前途可以给徒弟,同时为上位者,又要有一定的威严,得能镇得住徒弟,这跟当总经理是差不多的道理——给钱给位子给机会给前途,是一个方面,关键时候能够镇得住人,让人老老实实的按照你的决断去做事,则是另外一个方面。

赵子建貌似都做得有板有眼。

当然,这都是一眼判断而已,哪怕是直到现在,秦月霜也仍然无法发自内心的相信赵子建是什么“变异者”。

…………

彼此又聊片刻,赵子建最后还是问蒋普要了六个人,但并不全是特种兵。

一个负责采买,一个负责打理别墅里的花草,剩下的四个人,两个司机两个别墅护卫,分成两班。

除此之外,赵子建还委托秦秉轩给留意着,聘请两个女性厨师回来。

既然住进了豪宅嘛,那就当然要有一点豪宅的配置才对,不然就凭赵子建和谢玉晴两个人,要住这么大的房子,时间一长怕是要荒掉的。

更何况,赵子建上辈子就是颇愿意“耽于安乐”的人,条件允许的范围之内,他还是很愿意让自己过得舒服滋润一点的。

而且这样一来,也就可以把谢玉晴从很多繁琐的家庭事务中解脱出来了。

自家女人愿意为你打理衣食,所谓素手调羹,那是一种生活的情趣,但你要是整日里指望自己女人做饭给一大家子人吃,就要变成负担了。

人嘛,一旦某件事情变成工作,还何来情趣可言。

…………

秦秉轩他们在这边坐了能有一个多钟头,也不留下吃午饭,就坚持告辞走了,结果他们前脚刚走,赵子建才刚把几个人重新叫到院子里,让他们各自练各自的,自己则负手站在那里,时不时地指点一句,却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动静。

隔壁的院子据说八月底就已经卖出去了,此前一度有人出入,看样子是在重新做装修,不断地有车辆拉着家具电器之内的进出,九月份的时候还开始做地下工程,早晨起来跑步的时候能看见,那边居然想要跟这边似的,也做一个临街的地下车库。不过最近这几天,倒是没听见有什么动静了。

实话说,院子都很大,两栋房子之间相互的动静,如果不是像装修、搬家具之类的大动作,其实是不怎么听得到的,而赵子建也并没有窥探一下新邻居是什么人的意思——不过今天,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觉得有点耳熟。

略微愣了一会儿,脑子里想起一个人来,赵子建有点愣怔,回不过神来。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赵子建还旁敲侧击地问了问谢玉晴,是不是见过隔壁房子的新邻居,结果谢玉晴说见过不少装修工人,但对面的新邻居是谁,就一直都没见过,对方也没过来打过招呼什么的。

赵子建心里想着那个声音,想着要不要待会儿转过去看看什么的,结果吃完饭刷刷微信的工夫,不但看见了秦月霜上午的时候发的两条微信,还看到了吴瑾在十分钟之前发来的消息:谢玉晴果然还挺漂亮哈!

第二七九章 小姐姐之心,路人皆知。

其实翻墙的话,会是特别简单的一件事。

不过尽管心里可以确定百分之九十九,但怎么说还有剩下那百分之一呢,赵子建最终选择了走正门——从自家正门出去,走到隔壁别墅的大门前。

有门铃,有监控,甚至还有一个对讲电话。

都像是新装上去的东西。

他按下门铃,很快就有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你是谁?找谁?”

赵子建抬头打量了一圈,找到了铁栅栏大门内侧的发音源——仔细数数,居然还弄了个八喇叭,真是奢靡无度,你就门口偶尔问问来人是谁,用得着这么得瑟嘛?你咋不再弄个低音炮单元呢!

而且,这声音太熟悉了。

赵子建无奈地抬头看向门口的一个摄像头。

对着摄像头,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但是没用,八个喇叭传递来的清晰准确的清脆的女声冷冷地问:“你是谁?说话!就旁边那个对讲电话,说话!不说话我哪里知道你是谁!”

赵子建无奈地又抬头看看摄像头,走过去拿起对讲电话,说:“差不多了吧?我,开门。”

“你是谁?叫什么?咱们认识吗?”

这次的声音已经是从听筒里传出来的了,可见那八个喇叭果然就只管刚才那么一点用——小姐姐真是钱多烧的。

赵子建想了想,挂了对讲电话,左右看看没人,原地轻轻一跃,单掌在大门上方轻轻一点,四米多高的大门,他就这么跳了进去,音响里的小姐姐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喂……”,就不说话了。

怎么办?难道报警吗?

过了门,赵子建溜溜达达地一边参观一边往里走,然后就看到小姐姐吴瑾正在趴在别墅二楼的一扇落地大玻璃窗前看着自己。

赵子建无奈地仰望着她。

小姐姐简直戏精上身,正在玻璃窗后头瑟缩成一团,清纯的大眼睛小鹿一般怯怯地看着赵子建——像是一个怯懦的小女孩看着一个入室抢劫的强盗。

可实际上呢?

实际上小姐姐“变异”的相当早,她体内的灵气储存之深厚、她被灵气改造的幅度之大,也就只是比不上赵子建而已,当今世界,比她还要更厉害的,肯定有,但也多不到哪里去。别的不说,赵子建使尽了浑身解数,努力地为谢玉晴各种加持,也仅仅只是让谢玉晴拉近了跟她的差距而已。

再加上此前在昀州的时候,在小姐姐受伤期间和之后,赵子建很是传授了她一点小技巧,而她自己又在警察局上班,伤好之后回去上班,她很是听话地没少想办法找体制内的特警们请教近战的技巧。

因此完全可以说,小姐姐现在的战斗力,别说普通的小贼小盗了,就算是三五个能打的大汉,怕是都近不了她身的。

但赵子建能怎么办?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她的戏精上身了。

而且问题是,两栋别墅紧挨着,小动静听不见,你要真是在院子里大声喊话,保不齐隔壁就听见了——赵子建是吃过午饭偷偷摸摸跑出来的,总觉得小姐姐搬到隔壁来做邻居了,自己有点心虚似的,这时候就不太想弄出动静来叫隔壁的谢玉晴听见。

这个时候,小姐姐见赵子建叉着腰站在那里,一脸无奈的样子,居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就怯怯地说:“你……你别上来!我会报警的!”

赵子建越发无语。

一扭头……好嘛,旁边的一扇窗户就开着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姐姐故意留的,这简直就是在告诉“强盗”,你快从旁边的窗子进来呀!

而且这游戏只能是留给自己玩的——拜托,你二楼离地面足足有五六米高,又无可供攀援之处,如果不是赵子建这样的人,谁能说上去就上去?

赵子建叹口气。

再无奈,也只能陪她演下去。

关键是小姐姐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自己的新邻居了?

一个月前在昀州那边最后一次一起吃饭见面的时候,小姐姐可是只字未提要来明湖市买房子的事情,记得她当时还表现得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结果呢?从时间点来看,自己前脚到了明湖市,她后脚就打听到自己的住址了,然后无比果断地就把隔壁这栋别墅给买下来了。

小姐姐之心,路人皆知。

可问题是,跟俞明霞是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女人不同,谢玉晴可以对她并没有太多的真正戒心,默许赵子建胡搞撒欢,但是对于在警察局工作、开跑车、很漂亮的吴瑾小姐姐,她却是从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开始,就颇多警惕的。

之前对于去见赵子建的爸妈,她一直都觉得不大好意思,觉得赵子建年龄太小,而两人之间年龄差有点大,所以一拖再拖,羞见公婆,但自从吴瑾出现,小姐姐居然火速拿定了主意,不但见了公婆,而且还在小院子里招待了赵文远王慧欣一顿饭,露了一手厨艺——这个心思,也是昭然若揭的。

赵子建虽然好色,但他从不奢望女人会不嫉妒、不争宠,女人会嫉妒,简直是太正常了,因为这就是人性的一部分。而且正常情况下,以他过去的经验,和对谢玉晴的了解,他也有信心能化解一二。

但最近不行。

最近刚跟俞明霞出了那茬子事儿,谢玉晴是心知肚明的,赵子建也心知肚明谢玉晴是心知肚明的,所以或多或少的,他是真的有些心虚的。

苏小熙够大度了,可你一个月之内往家里领两个女人试试看,她是敢真的不让你进门的——是大门,不是她的房门!

是的,苏小熙作为赵家的主妇,和事实上的当家人,她一声令下,比赵子建说话都好用,到时候赵子建除非硬闯,否则是真的没人敢放他进去的!

当然,人家小姐姐只是“凑巧”也跑到明湖市买了一套房子,有钱嘛,想什么时候买就什么时候买,想买哪里买哪里,这是人家的自由,这事儿当然可以跟赵子建完全没关系,而且事实上,截止到目前,也的确是没什么关系的——但问题是,你这么说,谢玉晴也得信啊!

更何况,小姐姐可是说出过要跟谢玉晴决斗这种话的,就算是谢玉晴能装不知道,赵子建也没把握能摁得住她吴瑾啊!

未来地下社会大佬来着!

赵子建走到楼下,纵身一跃,直接就穿窗而入,落到了窗户前的一大块柔软的地毯上——站直了身子,他一脸无奈地看着瑟缩成一团的吴瑾,无奈地拍拍额头,问她:“行啦我的大小姐,别演了!”

吴瑾的神情恐惧之极,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赵子建,仔细看,竟好像隐隐有泪光闪动——这要不是知道她肯定是在演戏,赵子建都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真的是在入室抢劫了。

“你……你别伤害我,我告诉你钱在哪里……”

赵子建无奈地吐气,再次拍了拍眉头。

“我不要你的钱……”他有气无力地说。

小姐姐立刻来了精神,连戏都忘了演了,问:“那你是要我的人吗?”

赵子建无语。

顿了顿,小姐姐一下子又恢复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可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这真是……无奈死了。

事实上,自从那天晚上把她从那个让她摔断了腿的山洞里背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小姐姐已经正式地喊出了“喜欢你”的缘故,总之就是窗户纸已经捅破了的感觉,于是就基本上开始放飞自我了。

赵子建叹口气,到沙发上坐下,左右看看,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然后才扭头看着她,不搭理她的戏,直接问:“你是不是跟踪我来着?八月底买的这个房子吧?你这是要干嘛?不上班了?”

小姐姐戏演不下去了,很失望,“唉,你真没意思。”

但她还是很快就从地毯上起来,傲娇地说:“我是人民警察呀,我还用跟踪你?我直接查你的户口信息就可以了呀!然后我就查到你名下在明湖市有两栋房产,过来一看,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选择住这边,正好隔壁在卖,那我就买下来喽!”

顿了顿,小姐姐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再随便装修装修,觉得大差不离了,就辞了职搬过来住喽!”

赵子建看着房间内崭新的装修和沙发、地毯,以及摆设之类的,但也没地方辩驳去,早就知道人家小姐姐家里很有经济实力的。

他问:“那就……辞职了?不上班了?”

小姐姐叹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说:“尝试来着,但是发现自己没什么能力,再继续上班好像也没什么前途,就只好回来继承家业了!”

赵子建再次无语。

过了一会儿,见她得瑟地在屋子里转了半圈,问:“怎么样?我这屋子收拾的漂亮吗?”

赵子建点了点头,称赞了一句,可还是忍不住问:“可是……你继承家业,不是应该留在昀州继承吗?怎么跑明湖市来了?”

小姐姐义正辞严,说:“我跟我爸说,我想学着做生意,出去开拓一下,我爸就信了,那我就跑到明湖来考察一下市场啊,不行吗?”

第二八〇章 咱俩合伙吧!

有钱和任性,果然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两个伴生品。

明湖市怎么说也是人口两三百万的大城市,省会来着,市中心区房价早早的就过万了,今年开年到现在,已经是两万多奔着三万去的架势。

而这里的别墅,位于近市中心的地带,一条街就几栋房子的稀缺物业,只说占地面积,完全不考虑建筑物和建筑里头的装修之类的,要在这里拿下这样一套房子大小的土地,怕就已经是天价,而要买这么一套房子,显然不光得是八位数,而且还得是很漂亮的八位数才有可能。

但秦秉轩说买就买了,拿来送礼,小姐姐说买就买了,美其名曰来考察一下市场——这都不是普通的富豪之家能办出来的事情。

当然,赵子建也就是心里略微吐个槽,其实他觉得自己也没资格说人家什么,因为上辈子的时候,他自己也多少算是有钱任性这个范围里的。

只不过几十年之后的“钱”,跟现在的钱,意义多少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罢了。

小姐姐今天走可爱风,穿着一身粉红的连衣裙,头上还扎了个可爱的粉红色“你好猫”蝴蝶结,可爱得浑然天成。

赵子建无奈地问她:“那你都过来考察什么了?”

小姐姐闻言一下子来了兴趣,说:“正在考察呀!”

两人目光对视,小姐姐做可爱娇羞状——赵子建说:“能好好说话吗?”

小姐姐叹口气,终于坐好,不大高兴的样子,“好久没见你了,撒个娇嘛!”

然后她忽然问:“你是偷偷摸摸过来的吧?我看你在院子里都不大敢说话。是不是瞒着你们家谢玉晴过来的?”

赵子建见她一副兴奋到不行的贼兮兮的模样,顿时觉得头皮有点炸,忍不住说:“怎么着?我偷偷过来的你更高兴是吗?”

没想到小姐姐居然频频点头,“对呀对呀!我那天还寻思呢,其实给人当小三也蛮不错的,想想都刺激!哎,你知道吗?我爸也养小三,我妈还知道,还带着我悄悄去看过,那女的,还没我妈好看呢!”

赵子建无语。

这话说的,与其说是在吐槽小三不好看,倒更像是吐槽自己老妈和小三都不好看——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亿万富翁家里独生女出身的小姐姐,居然对给人做小三这么感兴趣,也是邪了门了。

饶是赵子建此前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小姐姐思路的跳脱不凡,这个时候也不敢搭茬,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认真地看着她,问:“你跑到明湖市来,还买房子,到底是来干嘛来了?”

其实这问题的答案,是再明显不过的,也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但赵子建必须得问出来,也必须得从她嘴里听到,然后才好来下一段。

其实还在昀州那时候,小姐姐表示要从谢玉晴手里横刀夺爱,赵子建就已经强调过了,自己很喜欢谢玉晴,但是显然,小姐姐没服输。

她不但不服输,甚至还激流勇进,直接追到明湖市来了。

这事儿要是让谢玉晴知道了,饶是赵子建经验丰富,也不知道情况会往哪一步去发展——别看谢玉晴是贤妻良母的性子,但她骨子里也是有股子狠劲儿的。上辈子她砍了祝国荣几十刀几乎分尸的事儿,可不是假的!

而小姐姐吴瑾,除了戏瘾有点大是有点意外之外,其他的方面虽然暂时还不曾全然展露出来,但与她接触日久,赵子建越来越相信她是真的有可能会成长为未来的地下女王的!

这俩人要是撕起来,怎么办?

在赵子建看来,这大约是当今世界上除了原子弹之类的核武器之外,最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小命和终身幸福的一件事了。

然而如果按套路出牌,那就肯定不是吴瑾了。

听见赵子建这么问,小姐姐当时就一脸正色,看去认真之极,说:“我的确就是来做生意的呀!”

赵子建愣了一下。

小姐姐随后又说:“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撬一撬谢玉晴的墙角。”

赵子建无语,把她刚才那句话直接忽略不计,问:“打算做什么生意?”

问这句话之前,赵子建是真没往做生意上去考虑,虽然在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空,在不同的际遇之下,后来的小姐姐的确是发展成了一代地下女王,那现在就必然是有这份潜力的,但潜力归潜力,现在是现在,没道理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忽如一夜春风来,就变得会做生意了。

甚至赵子建都觉得,她都未必愿意去做生意——大概很多富二代都是这么想的:不缺钱呀,要多少给多少,而且将来还会有偌大的家业可以继承,干嘛还要辛辛苦苦的自己去赚钱呀!

但没想到的是,小姐姐闻言居然一本正经地说:“最近这段时间,我仔细想了好多次,就是你跟我说过的未来世界可能会动荡不安下去。最近,我从我爸那里又听说了一些消息……”

说到这里,她小声道:“你还不知道吧?我爸说,高加索那边政变,就是一帮跟咱们一样的修灵者捣鼓的,只不过最后失败了,被北极熊给镇压了而已!而且我爸说,咱们国家内部,现在也已经有不少像咱们一样的修灵者了,也都一个个蠢蠢欲动的,据说前段时间国家还开了个会,专门讨论这事儿呢!”

赵子建闻言不惊不乍,缓缓点头。

小姐姐的老爸能收到这个层面的消息,证明真不是普通人啊!这绝不是说你手里有家公司,有个几亿十几亿的资产,就能够资格去打听到的事情。

对于高层而言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对于哪怕中层来说,很多事情仍然可以是绝密的——不独国内,全世界皆如此。

高层的人们明明已经知道了消息,却依然可以对外谈笑风生,整个上层社会无比默契地对外严守秘密,甚至于据赵爸爸说,最近股市的情况还一片向好!

但赵子建想不明白,这跟小姐姐要做生意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问:“然后呢?”

小姐姐说:“然后……乱世啊,发财的好机会啊!”

赵子建抿抿嘴——道理是不错,但乱世的所谓发财好机会,只是相对于那些胆子大能力又超强的人而言的,对于绝大部分商人来说,还是盛世更容易发财。

不过呢,考虑到小姐姐在自己的前一世本就已经是做到了地下女王,这个话似乎没必要拿出来对她说——事实已经证明了,她就是那种胆子既大能力又超强的人啊!而且现在,她在修灵上的实力貌似也不弱!

简直是武力智力兼备!

于是赵子建想了想,问她:“那……你考察了没?有什么具体的思路了吗?想做什么生意?”

他还是觉得小姐姐大概就是打个幌子的可能居多。

小姐姐却凑过来,坐到赵子建身边,碰碰他的胳膊,神秘兮兮地说:“哎,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这块玉牌的功能的事情吗?”

说话间,小姐姐从自己胸口提溜出那块系在小红绳的玉牌来。

中午阳光正好,硕大的落地玻璃窗无比通透,小姐姐一身粉红的可爱连衣裙,坐在浅灰色的沙发上,脖颈白皙颀长,细美的锁骨以下露出好大一片雪白雪白的胸脯,再让玉牌这么一衬,啧啧……

赵子建呼吸紧了那么一下。

但马上,他的思路就拉回去了——似乎想到了一点什么。

“你是说……”他指着小姐姐手里的玉牌,欲言又止。

小姐姐点头,“我想好了,我的第一单生意,就是卖你的玉牌!你有多少,我敞开收购,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说到这里,小姐姐似模似样的飞个媚眼儿,“怎么样,看在大家以后会勾搭成奸的份儿上,我来做你小三,你来做我供货商,咱俩合伙捞钱吧?”

赵子建目瞪狗呆地看着她。

小姐姐也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这一刻,赵子建的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

难道说小姐姐的性子真的注定了她就是会比较热衷于往地下市场、往黑市方面去打主意吗?不然她一个好好的大小姐、人民警察,现在又是在灵气时代尚未正式开启之前就已经有了相当强的实力傍身,还有自己在旁指点,根本不用担心走什么弯路——这是多美好的日子,多棒的前景!

可结果呢,小姐姐居然要开始捣鼓黑市了!

赵子建眼睛看着她,心里默默地给她配上“黑化”的特效,下意识地就觉得,似乎有一只大魔王正在觉醒。

但愣了半天,他第一句话就问:“你打算怎么卖?”

赵子建提出的问题关键就在于,玉牌这个东西,显然不是什么大家都认可的硬通货,只能是卖给现阶段识货的人,那你怎么去找人来买?又怎么说服人家相信你手里的一块玉牌有异常强大的功效?

再说了,既然是卖,那对方肯定是要付钱,可是接下来的时代,现在手里的钱没什么用啊!

***

明天请一天假,没更新。马上过年了,总得采购下,囤点吃的,总得打扫下卫生什么的,家里有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全指望老婆是不可能了,俩人换班来吧。望见谅!

第二八一章 难道我怕老婆?

然而小姐姐显然是早已有了通盘的考虑。

赵子建的问题出口,她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直接回答说:“首先,我帮你提供原料,你给我加工,我不要太复杂的东西,好东西不能轻易卖给别人,我需要一批用来打出知名度的,就要护身符就可以了,就是你说的,可以帮助人抵抗住一定程度的灵气冲击那种,功能越简单越好,制作越简单越好!至于复杂的,功能更强的,那是以后的事情。”

“其次,我来负责全盘销售,其实很简单,我虽然没做过生意,但做生意这种事情,用我爸的话来说,小生意就是买贱的卖贵的,大生意就是招些人来帮你买贱的卖贵的。而且咱们的东西是卖个缺,不走量,所以团队很好搭建,这个你放心,给我三个月,我保证能搭建出来!”

说到这里,小姐姐掰着白嫩的手指头,说:“有了原料,有了生产,又有了销售,接下来就是把东西卖到需要它又能掏得起钱的人手里罢了。唯独一个,我仔细考虑过了,但我还不确定,咱们似乎不该收钱,万一将来钱成了一堆废纸呢?对不对?所以咱们应该以货易货!哎,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要是将来万一天下大乱了,你觉得最值钱的应该是什么?”

赵子建想了想——最值钱的肯定是资源啊!

当然,不是普通的资源。

上好的灵药灵草,当然值钱,但那只是初级产品,加工好的灵丹才是硬通货,然后呢,大自然里本就存在的一些硬通货,也依然是硬通货,比如黄金白银这些贵金属,在整个世界的秩序丧失之后,就再次恢复了它的流通价值,开始被大家无比默契地再次拿出来代替各国的纸币,充当一般等价物。

再比如玉和翡翠,也依然维持着奢侈品的定位——其实它们是被低估的,因为玉和翡翠,都是很好的法阵的载体,很多特别质地的玉和翡翠,甚至是可以承载大型阵法的,只是哪怕是到了几十年后,阵法都是小众的路数,会的人少,用的量也就根本达不到足以惊动整个大市场的程度,也因此,玉和翡翠也就只是奢侈品罢了,价格并不怎么特殊的高。

综合衡量,其实还是那些变异了之后功能各异的珍稀的植物和动物们,才能算得上是未来世界真正无价的好资源。

然而问题就在于,现在的世界,灵气时代还没真正开启呢!就算是世界上已经因为灵涌,出现了一些小批量的珍稀的灵草甚至变异了的动物了,只怕除了自己之外,也还没有什么有心人去特意关注和收集吧?

所以这个时候吴瑾小姐姐问什么是硬资源,赵子建想了半天,只能回答说:“倒是有一些,回头我可以给你写下来,有些还可以给你画出来,普遍意义上来说,还是黄金白银,或者玉啊翡翠什么的吧?”

小姐姐闻言兴奋地一拍赵子建的大腿,说:“那就成了!咱们就收这种硬资源!乱世来临,什么最重要,肯定是资源啊!”

说到这里,小姐姐豪情万丈的样子,说:“这生意到这里,我心里就算是彻底有谱了!我肯定能做成它!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

赵子建蒙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哎,别呀!什么就说定了?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啊!你别把我绑进去,我可不给你当工人!”

结果小姐姐顿时露出一副悲惨兮兮的可怜相,说:“我都给你当小三了,我还不问你要钱,不让你养我,在我被你大老婆发现了赶跑之前,你让我攒点小金库不行吗?要不然将来我年老色衰,你不要我了,我连卖身都没人买了!”

赵子建头皮发麻。

小姐姐自从那天晚上捅破了窗户纸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原来只是觉得她可爱,后来才发现她的戏精本色——简直唱念做打俱全!

赵子建赶紧抬手,做出一副求饶的姿势,等她停下了“哭诉”,才说:“打住!打住!就此打住!开玩笑归开玩笑,这事儿你要往当真了办,是真不行。”

吴瑾看出了赵子建的认真,终于收起刚才的唱念做打,多少带了点羞涩,怯怯地说:“你……那么为难呀?”

她一这样,赵子建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顿了顿,他认真地解释说:“我这个性子,你是知道的,举手之劳,我肯定帮,但你要说让我每天费劲的给你加工东西出来,让你拿出去卖钱,这个……我还没穷到那个份儿上,而且我就算缺钱,我宁可过穷日子,也不愿意干这个。”

“觉得丢人啊?”

赵子建眨了眨眼,但还是点点头,说:“也……不单纯说丢人什么的,主要是我何必呀!你们都看重钱,但我向来不拿钱当回事的。有吃有喝有住,也没人敢来惹我,我舒舒服服的活,那就是神仙了,再多钱能好怎么样?polo换保时捷,我也无非就是一天开那么个十公里的路,其实没车也行啊,我走过去都不远!”

说到这里,他带着点歉意,说:“所以,算了吧,好不好?我是真不想叮叮当当的忙活的了不得,就为了挣几个钱。”

赵子建这么说,倒不是装逼说自己不在乎钱,事实上上辈子在二十来岁这个年纪的时候,他还是很看重钱的,特别想多赚点钱,也特别希望有朝一日能开着自己喜欢的豪华跑车去泡妞,但后来嘛,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一是什么都不缺了之后,心态就变了,经历过了就不稀罕了,二是历经岁月打磨,他的真性情越来越暴露出来,到了临穿越回来之前的那些年,他是的确不太看重钱了。

也或者说,他的性子,天生就是个惫懒的货色。

而且他自己也承认,前世的时候,要是没有苏小熙她们拿着小鞭子在后面抽着,又费心费力的帮他打理和经营,他也不会建立起自己的一个小势力,变成那个“自己不在乎钱,但却从来都不缺钱”的老太爷。

而来到这一世,虽然苏小熙还在上初中,暂时是指望不上了,再说了,这辈子人家是不是能瞧得上他还是两说呢,但赵子建还是这么个性子,没打算趁着乱世,趁着自己的先发优势奋进一把什么的。

甚至秦家主动的找上门来给他送钱,他都是有挑有拣的跟人家进行部分的合作而已。而就这样,还是看在秦秉轩这个人的确值得交往的份儿上——单纯拿钱就想打动赵子建,那纯属做梦。

两世为人的老家伙,已经不需要去装逼了,因为他本来就很牛逼。

当然,面对的毕竟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小姐姐,赵子建的话虽然意思很装逼,但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已经做到了尽量的委婉了。

这个时候,吴瑾闻言微微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居然缓缓点头,说:“那也行!反正我也不缺钱,就是纯粹想找个事儿做罢了!可是……”

小姐姐清纯如小鹿一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赵子建,说:“这件事可以不做,但我是真的要过来做小三的,你不会也不同意吧?”

赵子建瞬间就再次头皮发麻。

问题小姐姐你这是什么脑回路啊!

正常的思路难道不该是大家谈谈感情,你侬我侬的时候,指不定我就留不住手,出轨了——到时候你再去找谢玉晴摊牌吗?

上来就要给人做小三,这真是……摆明了说我是个会包养小三的渣男啊!

这会导致404的你知不知道啊!

话说赵子建上辈子也不是没经历过女孩子倒追的事情,而且坦白说,经历了还不止一次两次,好女还怕缠郎呢,更何况女追男隔层纱?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子建脑子里始终都有小姐姐将来会成为地下女王这件事在作祟,对待吴瑾,他是既会下意识地有些亲近,又总是会在某些时候忍不住地提醒自己:这小姐姐身上可是有大魔王属性的,你玩不转的!

再考虑到小姐姐的戏精属性……

赵子建最终叹口气,说:“咱这样不是挺好的嘛!好朋友,关系很亲密,现在你又成了我的邻居,想见面天天都可以见面,我还能指导你修炼,将来要是有什么事儿,咱还能并肩奋战,对吧?你一说小三小三的,我就觉得别扭……”

然而小姐姐并不吃这一套,她忽然逼近来,目光直视着赵子建,迫使赵子建下意识地打住了自己的话头。

然后小姐姐忽然问:“谢玉晴很厉害吗?你很怕她?”

简直直指核心!

赵子建哈哈一笑,心说我怎么可能会害怕自己的女人呢!再说了,谢玉晴明显的贤妻良母好嘛!而且她现在的这一身本事,都是我教的……

但是,好吧,赵子建干笑了一声,随后就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吧,仔细想想,难道我真的有点怕谢玉晴?

这么一想,悚然而惊!

上辈子虽然小老婆娶了不少,但貌似我也有点害怕苏小熙的……难道我怕老婆?

但旋即,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对,那不是怕,那是爱!”

“因为爱,所以谦让!”

第二八二章 事情发展的有点快

这天下午,赵子建到底是没能讨了好。

常理来讲,别管爱情还是事业,主动的人最被动,翻译一下,有所求的人往往被动,是你主动喜欢人家,要追人家,那同意不同意的决定权,就自然而然转移到人家手里,你只能被动的接受对方给予的结果。

但这种事情,貌似是不大可能出现在小姐姐身上的。

她一旦出手,热烈而澎湃。

老实讲,被一个有钱有颜又有爱的女孩子倒追,有几个男人不高兴呢?

赵子建活到老都是俗人一个,他心里当然免不了也是跟喝了二两小酒一样熏熏然美滋滋——但是,他怎么说都是见识过许多美色的人了,这个一时半会儿倒还迷不倒他,勉强扛得住。

男人嘛,承认爱一个女人有什么难的。

于是他坦诚,“我不想让她伤心。”

“切!看来你果然有点怕她!”

“你这话说的,我非得这就把你抱回去,当着她的面跟你上床才叫不怕她不成?事情没有这个道理嘛……”

说来说去,好歹总算把小姐姐安抚下来。

大家是朋友,爱的话,随便你爱,但我们要尊重谢玉晴,不能瞎搞。作为代价,赵子建同意找时间给她做一个简陋版的护身符——至于她是要送人、要卖,就完全随她折腾去,赵子建不管。

明明什么都没做,还有小姐姐陪着打情骂俏的,但赵子建离开她那栋别墅的时候,却有一种劳心劳力了半天的疲惫感。

老实讲,即便赵子建是个老家伙,也依然觉得,女朋友也好老婆也好,还是谢玉晴这个类型的最好,小姐姐这种太刺激了,野马一样,一般的男人都会感觉受落不来——而赵子建则明显是安逸惯了,不想惹出任何乱子来。

经过这么一耽误,赵子建心里有事儿,从小姐姐这边出去之后,还特意在附近又转悠了十几分钟才回去,下午也就没出门——别管怎么说,吴瑾毕竟是已经搬过来住了,而且她的态度无比鲜明,她是要长期住的。

那么,就住隔壁的邻居,再怎么大的院子,又不是什么三重五进的传统老宅子,彼此总有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到时候大家一打招呼,“嗨,你好,我叫吴瑾,你是谢玉晴吧?”,“哦,我已经搬过来好久了呀,赵子建没跟你说吗?”

到时候你怎么办?

所以这个招呼是一定要提前跟谢玉晴打的。

只是,怎么打呢?

感觉不管怎么说,都有点不大好处理。

因为赵子建是真的能感觉到谢玉晴对吴瑾小姐姐极具戒心。

干脆的直接坦白吧,难道说小姐姐说的,她要给我做小三?

不大好吧?

我虽然好色,但我好歹没有那么渣的!

不过么……再想想,好像这事儿也不赖我吧?我又没有主动撩她,是吴瑾小姐姐自己嗷嗷的扑过来的呀!我坦白什么!

现在主动跑到隔壁来买房子住下要倒追我,那也是她的事儿啊,我又没鼓励没怂恿的,而且也没接受,我是受害者好不好?我总不能拦着人家不让人家买房子吧?人家要过来追我,我有什么办法?

对呀!这么一想,心里好像敞亮了不少。

谢玉晴本来就对赵子建下午出了门又回来,有些好奇,下午收拾屋子,见赵子建一个劲儿的坐在他书房里喝茶,就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赵子建先打个铺垫,说图书馆里有个小姐姐,每天都故意过来挨着我坐,我怕她喜欢上我,先躲一躲。结果惹得谢玉晴忍不住翻个白眼,哭笑不得。

然后赵子建要说正题,结果秦秉轩他们办事儿太快,上午说过的事情,这才刚下午,他就和蒋普一起再次联袂而来。

按照赵子建的要求,两个保安两个司机一个园丁一个采买,外加两个据说很善于做菜,中餐西餐各有擅长,收拾卫生里外打扫也是一流的保姆,都一起带了过来——谢玉晴忙着面试和安排人去了,赵子建则由秦秉轩陪着,跟蒋普带过来的这几个保安、司机、园丁等,坐下闲聊。

等到事情忙活完,赵子建和谢玉晴很满意地把人留下了,秦秉轩和蒋普则告辞离去,结果保安刚上班,家里就迎来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访客。

吴瑾小姐姐拿着一瓶红酒,在大门外按响了门铃。

秦秉轩他们走后,赵子建就回到了楼上,寻思等晚上哈皮完了说这个事儿正合适,然后就暂时抛开了,继续看自己的书,一边看书还一边又忍不住想起来,也不知道今天下午齐芳兵学姐还会不会继续去图书馆。

结果,楼下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

一直到临近晚饭的点儿,他出了书房下楼,还没走下楼梯,就听见楼下两个女人的声音在聊天——听清了是谁之后,他愣了好几愣,转身就往回走。但走了几级台阶,最终他却还是又硬着头皮地走了下来。

谢玉晴跟吴瑾小姐姐好像是正在聊做生意的事儿。

听见楼梯声响,一抬头看见赵子建脸色僵硬的模样,两个女孩子却恍如未见一样,谢玉晴还笑着说:“你怎么才下来,你不是中午还问知不知道咱们邻居是谁吗?原来居然是茜茜……哦,她说她改名叫吴瑾了。你愣什么呀?怎么了?”

赵子建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试探着问:“你们原来认识啊?”

吴瑾小姐姐坐得端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副小淑女的模样,不说话。

谢玉晴摇头,“不认识啊,这不是刚认识嘛!但是以前听你们打电话,我就知道她啊!对了,茜茜说要跟我一起合伙做一家饭店,你说可行吗?”

做生意的事儿,赵子建哪里懂什么,要说女人,他倒是勉强觉得自己懂一点点——但问题是,她俩怎么会那么和和美美的?

这比她俩一见面就彼此横眉冷眼,还让赵子建觉得惊悚。

但她俩和和气气,显然不是什么坏事儿啊,赵子建愣了一下,赶紧点头,“行啊,你们随便,我不大懂。”

说话间,他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过去单座沙发上坐下了。

三个人,基本上呈一个三角形的形状。

俩人继续聊开饭店的事儿,一副一见如故的样子。

吴瑾一再建议要做就做一家上档次的饭店,卖一个贵字,非会员不接待那种,把它做成一个中上层人士小聚、接待、谈生意的地方。

但谢玉晴对此表示很犹疑,一再询问各种相关的事情,比如说这么高端的饭店,运营起来肯定特别困难啊,怎么才能吸引到人啊,会不会根本打不开生意啊,当然,还有大概要投多少钱之类的。

而吴瑾似乎是专门做过相关的功课一样,对谢玉晴提出的问题,一一解答,且回答的清晰而准确,给人很有把握的感觉。

如果不是认识她,几乎要怀疑这是个做了一套ppt就出来拉投资的家伙!

然而谢玉晴终归觉得投资太大。

其实要说起来呢,赵子建的钱基本上就等于是她的钱,但赵子建并不是什么热衷于赚钱的人——以他的本事,别管是开馆收徒,还是坐馆接诊,收入估计都不低,他要是愿意接受人家秦家的拉拢,说不定人家一年一亿的工资都能给开得毫无压力,实在不行,他要是愿意做玉牌卖给秦秉轩,那价钱基本上也是随便开的级别,再不然的话,其实找祝国荣啊刘学智啊这些得罪过他的人,随便勒索点儿,也肯定少不了,但这些事情,赵子建一件都不屑去做。

他的处事逻辑向来如此——钱嘛,够花就好了,要那么多干嘛?与其费心费力的把时间拿去赚钱,还不如自己消消停停喝壶茶看本书呢!

但他越是这样,秦秉轩越是服他!

一块能改变你身边气场的玉牌,关键时候是可以保命的,你说你的命值多少钱?这块玉牌你愿意花多少钱买?一千万?一个亿?十个亿?

不用,我送给你!一分钱不要!

这种气场,是让秦秉轩这种自认已经比较大气的人,都会自惭形秽,自己觉得自己满身铜臭的。

梁自成送了两件宝贝过来赔礼道歉,每一件都价值连城,但赵子建一看都是跟修灵没什么关系的,就直接摆摆手,全都送给霍允明了,霍允明当然也是极为服气的——道理就是这样,大家都看重钱,只有你拿钱不当回事,古往今来,这样的人都是叫人佩服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性子,哪怕是到了现在,赵子建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当然,这是针对秦秉轩,至少也是针对俞明霞这种小富婆,或者吴瑾这种白富美而言,对于普通人来说,他还算是多少有点小钱的。

他见义勇为拿了点奖金,舍命救人,从秦月霜大小姐那里拿了点谢礼,后来又卖了一次微信好友的位置,前前后后,收入也有几百万。

这些钱,他给了谢玉晴一部分,自己在罗家庄买了个小院,后来又在齐东大学北门外头那个小区买了套小房子,外加装修什么的,还有这栋别墅买了点新电器,加一起花的也不算多,这四百来万,至今半数仍在。

除此之外,这栋别墅是秦秉轩赔礼道歉送的,赵子建受之无愧,算是他名下的固定资产,估计值不老少钱,而鹤亭山里至今在建的超级大别墅,工程总造价高达七亿,也算是秦家送给赵子建的。

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这两个东西,显然都不可能卖掉换钱。

而谢玉晴开的那辆路虎揽胜,就直到现在也是挂在东城集团昀州分公司名下的,只好算是借的,并不是赵子建和谢玉晴的东西。

而按照吴瑾小姐姐的说法,要做出一家这样的高端餐饮中心来,哪怕不买楼,就租地方,包括装修啊人员啊之类的,拢共算下来,也得大约两三亿才能开得了业——谢玉晴当然知道她如果需要用钱,都不用跟赵子建说,直接跟秦秉轩打个招呼,就可以确保几分钟之内到账,而且她还确定,别说一亿两亿,就算是十亿八亿,秦家大少爷也是连一点犹豫都绝不会有的。

但谢玉晴不是那样大胆而疯狂的女人。

哪怕是“借”,她都觉得不适合因为自己的一个想法,让赵子建背上一份人情债——也或者赵子建不在乎,但她在乎。

女人嘛,帮不上忙无所谓,绝不该给自己男人添乱。

她是的确对开饭店这事儿有点情怀的,但听吴瑾说得那么大,打听清楚之后,她就还是坚持说,想要开个小一点的。

于是吴瑾很快就提出,开一家私房菜馆。

这就很对谢玉晴的胃口了。

你要说投资几亿开饭店,她觉得那大概是俞明霞那个级别的小富婆才该考虑的事情,但要是能投资个几百万开一家私房菜馆,就大概是在她的能力承受范围之内,就算是钱不够,找秦家大少借一点,也完全没什么精神压力——她甚至觉得可以赚到钱之后就还上,以赵子建现在和秦秉轩之间的交情,这也完全算不得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只好算作朋友间正常的通财之义。

于是,两人很快就围绕着这个私房菜馆的话题,又聊开了去。

从头到尾,赵子建在单座沙发上坐了十几分钟,两个女孩子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经扭头看过他一眼。

赵子建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他清楚地知道,她们都感觉到自己的目光了。

但谢玉晴却只是跟吴瑾聊得热火朝天,而吴瑾也是一般的对赵子建视而不见。

这个时候,刚刚上任了几个小时的保姆过来,说晚饭已经快要做好了,问什么时候可以吃。

赵子建觉得总算找到可以说话的机会了,但是还没等他说什么,谢玉晴却先就扭头看向赵子建,说:“你不是说晚上约了秦秉轩一起吃饭吗?怎么还不去?你去吧,正好我就不用管你了,可以跟茜茜边吃边聊……”

说话间,她看向吴瑾,说:“一起吃晚饭哈,接着聊。”

赵子建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八三章 我两个女朋友在家里打架呢

时间已经下午五点了。

齐芳兵悄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终于合上了一下午都没怎么看进去的英文原版书,一翻看,笔记本上今天只记了不足一页的生词。

扭头看看身边空空荡荡的座位,她勉强笑笑。

然而,也只能是如此罢了。

昨天下午他送自己到宿舍楼下时主动开口要跟他一起吃晚饭,话出口时,固然不免觉得有些自降身价,他笑着婉拒后,就更是惊觉不对。

然而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是如此。

一如自己昨晚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时所担心的那样。

早知道便不要开口,就如过去几天那样,大家一起坐着看看书,不是挺好的?

现在想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就一时冲动,忽然就主动开口要跟对方一起吃晚饭的——平常不是这样的人、不是这样性格的,但那时候,似乎就是魔障入了心了,几乎都没过脑子,忽然就冲口而出。

他这应该算是躲了?

这么说,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还是对自己其实没什么感觉,因此不想让自己这边的想法继续蔓延成害?

倒是个干脆的人。

这样也好。

这样以后再遇见,大家还是可以笑着打个招呼,指不定凑巧碰到了,也依然可以一起坐着看一下午的书?

其实是真的蛮好的。

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她收拾起桌子上的书本和笔记本、笔之类的东西,规整地放进包里,只是放的时候又注意到那瓶预备好的矿泉水,不免又稍微愣了一下,遐思片刻,但终于还是轻轻一笑,收拾好了,背起包就站起身来。

虽然可能的确是忽然的就那么喜欢上了,过去的近二十年,都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觉,就是想跟他一处坐,特别享受他看书时候的各种微表情,就是会觉得他言谈举止既大方又有趣,毫无同龄人的轻佻或鲁莽,甚至就是喜欢他的某些老头子一样的小怪癖,由此看去时,甚至觉得连他的英俊帅气,都是此前见过的所有男孩子里都没有的,然而……

自己毕竟并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对方的态度委婉却坚决,自己也不至于去做什么图增笑谈、图惹人厌的事情。

短短三天,就这么过去吧!

不对,要是从他入学报到那天算起的话,这段小小的可笑的单相思,大约得算是有一个月了?

到此为止吧!

独自一人走出图书馆的时候,齐芳兵脸上仍然带着那抹暖暖的笑意——似乎她天生就是爱笑的,且总是笑得那么温暖而阳光。

过了门口登记处之后,她还掏出手机,问问国庆节同样没回家的闺蜜现在在哪里,晚上要不要找个地方大吃一顿。

结果对方也正在找饭辙,两人顿时一拍即合,几句话就开始商量待会儿去哪里吃大餐了——齐芳兵笑得就显得越发灿烂了些。

然而,迈步要走下图书馆那长长的台阶的时候,出于小心,下意识地低头看路,却在不其然之间,忽然就看见图书馆外头站着一个人。

假日期间,图书馆内外都冷冷清清,此刻站在图书馆外明显是在等人的,就只有他一个——关键是,这个背影她太过熟悉了。

虽然加在一起其实也没见几次面,但这身形、这背影,她就是那么熟悉。

似乎已经烙印到了记忆最深处了一样。

她的呼吸下意识地一滞。

一脚差点儿踩空。

稳住身形之后,她惊讶地站在台阶上,看着台阶尽头处独自一人看着夕阳的那个人——手里的手机连着震了两下,是闺蜜不知道又发了什么信息来。

然而她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顺手锁了屏幕,手紧紧地攥着手机。

呼吸略有一点点小急促,勉强压下自己心里的一点念头。

和……一点惊喜。

他是在等人?在等谁?我吗?

正在胡思乱想,他似乎是等得多少有了些不耐烦,回头往这边看了过来,一眼看见台阶上的齐芳兵,他露出笑容,招了招手。

齐芳兵也冲他笑了笑,摘过单肩包,把手机放进去,缓步走下台阶。

“在等人啊?”她笑着问。

赵子建笑着说:“在等你呀!”

齐芳兵脸上露出些恰到好处的讶然,回头看看图书馆,笑着问:“等我?那干嘛要在外面等?你可以进去呀。或者……怎么不给我发微信?”

赵子建笑了笑,说:“刚等没几分钟,猜着你也快出来了,就等一会儿呗。”

齐芳兵低头看,果然,他连个包都没带,也没拿水杯,一看就不是过来看书的样子——貌似就是专门过来找自己的?

她笑着问:“你……等我……有事?”

赵子建说:“昨天不是说要一起吃饭吗?那我就过来请你吃饭啊!”

齐芳兵有着片刻的失控,脸上的笑容显得明显要灿烂得多,却仍是忍不住说:“怎么又想起请我吃饭了?今天家里没准备你的饭?”

这个话不知道算不算歪打正着,反正赵子建闻言无奈地摊手。

齐芳兵就笑笑,倒是没往别处想,下意识地就说:“昨天要跟你一起吃晚饭,你拒绝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要避嫌呢!”

赵子建闻言再次无奈地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了想,叹口气,说:“我的两个女朋友,正在家里打架呢!我被赶出来了!”

齐芳兵闻言反而笑起来,“你还真有女朋友啊,还有两个?”

不过顿了顿,她没等赵子建回答,就又带着笑的说:“这么说,你是被赶出来了,没地方吃饭了,才想起请我吃饭的?”

在她想来,两个女朋友之类的话,自然只可能是一种调侃。

也或者算是某种自嘲?

大学生交女朋友的所在多有,刚进大学就有女朋友,甚至在高中时期就已经有女朋友的,也不稀罕,但要说一个十八岁刚进大学的男孩子,一个可以动辄一下午跑来图书馆独自一人看书的大一新生有两个女朋友,却只能是自嘲了。

“也或者,可以算是某种对自己的解释?”

她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不过就算是这个想法有点多,但至少,他这句针对自己刚才那番话的自我调侃,以及他特意跑到图书馆门口来等着自己,要请自己吃饭这件事本身,却肯定是在表明着某种态度的——昨天下午的委婉拒绝,今天下午的失约不来,并非是要跟自己拉开什么距离。

于是,她心里只是小小地挣扎了片刻,就决定直接把这个话题抛开了——揪住一个话题不放,恨不得说一辈子,那是绝大部分女人都会做的事情,但却并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她笑着问:“那你……准备请我吃什么?”

赵子建笑:“我才刚来一个月,你都来了一年了,这周围,你应该比我更熟悉?你选个地方吧!”

齐芳兵闻言笑了笑,还真是认真地想了想——刚才跟闺蜜说起的那几个地方就算了,本就存着点发泄的意思,所以想到的地方都有点贵。

虽然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修养,赵子建看上去应该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的孩子,但大家第一次一起吃饭,人家请客,自己当然不应该奔着贵的地方去。

即便只是普通朋友,那样做也绝非交友之道。

于是想了想,她说:“要不,咱们去后边的美食街?”

一听她提到美食街,赵子建立刻就猜到她说的是哪里了。

虽然漫长的岁月,已经差不多快要把赵子建对自己曾经四年大学生活的记忆消磨干净,但暑假里过来那一趟,加上最近一个月总在这附近打转,还是让他成功地做了一次钩沉,把那些曾经的记忆,又重新拉回了脑海。

齐芳兵说的,应该就是齐东大学北门外往西走大概一站地的那条美食街。

现在的齐东大学,在读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加一起近三万人,尽管学校内配备了一切足够学生们消费的餐厅和小超市,但环校一周,尤其是几个大门外的街道,依然满满都是饭店和旅馆。

更不要提,在明湖市的东面,加一起一共有包括齐东大学在内的差不多十所各类高校,这些学校的学生合计稳稳突破十万人——别管放到哪里,十万个花着家里钱的大学生,都绝对是拥有着极强的消费能力的。

所以可想而知,其实包括齐东大学在内的这好大一片区域,几乎都是围绕着大学生们的消费需求而打造的各类商业配套。

那条美食街在这附近的各大高校里,也一直享有盛名。

便宜,好吃,实惠,还各种各种地方的风味齐全。

简直是撸串夜宵喝酒的最佳去处。

这辈子过来入读,赵子建还没机会去过,但前一世的时候,赵子建可是在那边吃过不知道多少次——光是喝醉就得好几回。

此时开口问问齐芳兵怎么走,听她一说,赵子建顿时就知道,果然是那里。

他倒也不考虑在夜市摊美食街这种地方,请人家女孩子吃饭,是不是会有点low的问题,当即道:“那成,就那儿吧!走!”

***

明天年三十,然后初一初二,很可能会没有时间码字,提前请个假。

当然,如果能有时间写,我还是会尽量写一点更出来。

望见谅。

并在这里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阖家欢乐,万事如意,鹏程万里!

贺新年!

诸位读者朋友们,新春大吉万事如意!小刀与刀嫂、小小刀一起,给大家拜年了!祝您新的一年万事顺利,鹏程万里!

第二八四章 显摆一下

如果把明湖市东部的几所大学各自的中心点在地图上画出来,一串,那么,这几所大学正好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半圆。

而赵子建和齐芳兵要去吃饭的那条美食街,就在这个半圆的圆心上。

夕阳西下,不冷不热。

假日的街道上人流熙攘,车流如织。

距离不算太远,在大学生这种年轻人而言,完全不必打车,两人信步出了校门,一路走一路闲谈,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

时间也就刚六点,但美食街已经完全转入了夜间大排档的节奏。

自从发现赵子建在图书馆外等着要请自己吃饭,齐芳兵的心情就好像是忽然开朗了许多,比起前几天那种自然而然的坦然,反倒显得又有些外向了。

进了美食街,她甚至饶有兴致地跟赵子建说某个摊子她跟某某同学来吃过,某个摊子的某某好吃之类的。

不过赵子建提议去吃,她却又思考着摇头。

一直到看见一家夜市摊遥遥在望,她才笑着说:“到了!那家的鸭血粉丝汤,是我最喜欢的,朋友带我来吃过一次,我就喜欢上了!”

说话间,她还指着那摊子附近,说:“这里很多摊位都是可以混做混要的,你喜欢吃串儿或者别的什么,这附近都有,据说这家鸭血粉丝汤的生意特别好,所以连他周围的铺面租金都跟着涨,留下的都是做东西特别好吃的。”

赵子建顺着她的手指往那边看,等到又走近些,看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胖子正在给人端汤,而另外一个看上去颇为俏丽的年轻女人,也正在忙个不停,脑子里忽然就有一些似乎更为久远、久远到即便能回想起一些什么东西来,却也模糊到难以辨认的记忆,一下子冒了出来。

这个胖子……他有印象。

能时隔近四十年,还让自己有些印象的夜市摊大排档老板,赵子建虽然回忆不起为何会对他有印象,但下意识里就觉得,这家伙身上说不定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当然,虽然心里好奇,但他并无意继续向记忆深处去挖掘。

一个有意思的人,哪怕是重来一次,他一样会很有意思的。

这才是重活一次的人该有的享受。

正好“南记鸭血粉丝汤”的摊子前,正有一张桌子的人结了账离开,齐芳兵下意识地就拽了赵子建一下,并且自己还赶紧过去占住桌子,喊,“老板娘,收拾下桌子!”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答应了一声,当即一个中年女人过来收视了桌子上的杯盘狼藉,然后才过来问,“帅哥美女,吃点什么?”

赵子建多年养尊处优,并不太善于像时下的男孩子一样去恭维和侍奉女孩子,说来也怪,他站到那桌子前,抬着头盯着人家的店铺招牌看,尤其是盯着“南记”那俩字看,齐芳兵就下意识地扯了纸巾来,等服务员把东西收走抹了一把之后,又仔细地擦着座位和桌面,等她收拾干净了,赵子建才道了声谢,老爷一样大喇喇地坐下——齐芳兵居然觉得很自然,并不觉得赵子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老板娘过来点单,正好在一旁看见了后半段,她瞥一眼赵子建,再看看相貌清丽气质卓越的齐芳兵,心里微带讶异。

赵子建说:“你点吧,我不太熟。”

于是齐芳兵就问赵子建爱吃什么,几句对话之后,就大概摸清了赵子建的口味,然后就从容地点了些羊肉串、扎啤之类的东西,最后才要了两碗店里招牌的鸭血粉丝汤——老板娘一一记下,转身离开。

这局面,其实更像是齐芳兵在请客和招待赵子建。

正是夜色降临的时分,这边的生意相当火爆,因此东西上的就有些慢,不过两人说说笑笑,聊着目前已经打通不觉生涩的话题,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等东西一一上来,赵子建先尝了一口鸭血粉丝汤,隐约找到了一点熟悉的味道——吃到中间,齐芳兵的手机响起来,她特意跑开去才接通了电话,聊了能有两三分钟才回来,脸上红扑扑的。

她时不时偷眼看赵子建一眼,以为赵子建会忍不住好奇的发问,结果赵子建从头到尾安安生生的吃东西喝扎啤,还举杯跟她碰杯,却愣是连一点好奇想问一句的意思都没有——齐芳兵忍不住自己在心里笑话了自己一通。

齐芳兵入学已经一年,算是老生,学校里里外外,大致都是有些熟悉的,在别人面前,或许会自带几分矜持,但对赵子建,却也颇能敞开去聊。

而赵子建又是个极能闲扯且基本不吹牛的人,一来二去,赵子建的一大杯扎啤下肚,齐芳兵的也喝了能有小半杯,两个人之间的话题,就已经远远的离开了图书馆和《瀛奎律髓汇评》了。

从《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其实是普希金用法文写的,聊到附近齐东师范大学的女生明显更多,而且不少还都颇有几分姿色,赵子建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话,甚至一度开始扯到诸如在这种大排档乞讨其实很低级,应该尝试卖面巾纸给正在撸串的人,月入两万问题不大之类的话题。

一开始是两人有说有笑,你来我往,说着说着,齐芳兵的话就越来越少,只是一边细嚼慢咽地挑蜗牛吃,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子建,听他胡扯。

关键是赵子建阅读量大,人生阅历又足,很多话乍一听貌似吹牛,但你听他说完就会下意识地觉得,他并不是在吹牛,哪怕是他随口说的两个普通人都可以执行的赚钱点子,都让齐芳兵觉得颇具可执行性。

也因此,听着听着,她就入迷了。

聊着聊着,赵子建近乎是下意识地抬头,喊:“老南,你藏的绍兴黄呢?给我来两杯!”话说完,他自己先是一愣。

周围客人无人在意,喧闹声声声入耳,但那边正在忙活的老板和老板娘两口子,闻言却都愣了一下,往这边看一眼,讶然片刻,那胖子笑呵呵地回了一声,“稍等啊,给您拿去!”

说话间,他真的转身往店铺里去了。

赵子建搓搓下巴,旋即失笑。

齐芳兵倒是颇为惊讶,笑问:“你认识这个老板呀?”

赵子建抬手一指,说:“南记嘛,老板肯定姓南啊!我喝着他这个鸭血粉丝汤,应该是南方的风味和做法,北方人大约是做不了这么清淡的,就猜他有可能是江浙一带的人,就试着问了一句,估计是蒙对了?”

齐芳兵半信半疑,无比讶然——竟然还能这样推断一个人的来历?

但偏偏赵子建是新生入学,一路走来,感觉上他对这周围的道路,也的确是不怎么熟悉,而且看老板的反应,他还真是猜对了!

叫人无处挑错去!

而且……一般人,有几个能喝出一碗鸭血粉丝汤是出自北方人还是南方人之手的?光这一点,就让齐芳兵下意识地觉得赵子建越发神迷高大了些。

以她的家庭教育所得到的经验来判断,这至少代表着见识与阅历。

过了不大会儿,胖乎乎的店老板竟真的端着一碗黄酒过来,放到桌上,笑呵呵的,弥勒佛一样,普通话说得再标准没有了,问赵子建,“你好兄弟,咱认识?”

赵子建笑,端起酒碗来闻了闻,喝一口,品味片刻,笑着说:“这不就认识了?”

说话间,他起身,伸手过去,说:“我姓赵,赵子建。”

胖老板愣了一下,在围裙上擦擦手,也把大手伸过来,跟赵子建一握,依然是笑呵呵的,说:“南元丰,以后就叫我老南就成,呵呵。老弟你坐,慢用。”

说完了,彼此点头,他转回去了,依然忙活。

也就七点来钟,两人吃完了,赵子建起身结账,老板娘坚持没收那碗黄酒的钱,赵子建也不坚持,手机付了钱,带着些微的酒意,又跟齐芳兵一起回学校。

等到把她送到宿舍楼下,他摆摆手,说了声“回见”,转身就往回走。

齐芳兵倒是站在宿舍门口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而且可想而知的,下午她都已经跟闺蜜约好了,却又随后爽约,回去是肯定免不了要被讨伐一番的。

当然,这些事情,赵子建就不知道了。

带了三分酒意,他慢慢地散步回去,到家里时,也就八点左右。

小姐姐吴茜茜终于走了。

站在庭前树下跟黄段子逗了几句,回到别墅里,罗小钟正在打游戏,看见赵子建,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机藏起来,赵子建居然也没生气,还过去笑眯眯地看着他打了一盘,然后才转身去楼上。

找了两个房间,许是动静惊动了谢玉晴,最后还是她开口喊他,“在练功房呢!”赵子建这才寻声过去。

她一副一如往常的样子,闻见赵子建身上的酒气,还讶然,赶紧就从垫子上站起身来,过来闻闻,扶住赵子建,笑着说:“你还真去找秦秉轩喝酒了?我就是在她面前显摆一下!你这……喝了多少?”

赵子建缓缓地抱住她,下巴的胡茬在她后背上蹭了蹭,好半天都没说话。

足足半分钟过去,谢玉晴缓慢却坚定地推开他,看着他,带着些询问的神色,他才摆摆手,说:“新发现了一个好吃的地方,改天带你去吃!”

***

恢复更新啦!

第二八五章 此生不见却悬心

谢玉晴和吴茜茜到底聊了些什么,赵子建最终一句都没问。

一天之间,从赵子建无意间发现吴茜茜就住在自家隔壁,到这位未来的地下女王忽然跑来拜访,再到赵子建被驱逐出去,风波貌似越来越大,但他出去喝了一顿酒回来,忽然之间,又风平浪静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跑步,赵子建和谢玉晴带着罗小钟一起,居然正好遇到了吴茜茜,谢玉晴开口邀请,于是近乎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四个人一起跑步。

等到跑步回来,大家在吴茜茜的家门口挥手作别,云淡风轻到好像每个人都事不关己一样。

上午霍东文依旧过来,赵子建就命他带着罗小钟一起习练功课——虽然关键的地方赵子建肯定会自己手把手的教,不管谢玉晴、吴瑾,还是罗小钟和霍东文,都是如此,但罗小钟这个大师兄现在年龄太小了,根基帮他培好了是不假,冒然就修炼的太过深入,仍是不太合适的,而一些基础的武术功底,霍东文这个做师弟的人反过来辅导自己的大师兄,其实问题不大。

要说出身,赵子建算是野路子,自己摸索多年得来的,人家霍东文反倒可以算是出身武术世家,说起扎功夫基础这事儿,霍东文可不弱。

而赵子建就正好带着谢玉晴一起继续做别墅里的阵法布置。

只是要做一些调整了。

赵子建没有跟任何人商量,直接跟谢玉晴说,计划修改一下阵法的布置方案,把隔壁的别墅也给圈进来——谢玉晴抿嘴片刻,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姑且不论赵子建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对于谢玉晴来说,这就等于是赵子建在表明他的态度——隔壁那个,是自己人。

或者,也可以说是“自家人”。

…………

近中午时分,陆小宁忽然打过电话来。

她说经过了几天培训之后,虽然她自己没感觉有什么异常,甚至还觉得每天按照教官的要求做那些所谓的“修炼”,显得特别怪异和好笑,但现在培训结束了,教官却通知她,她被选中了,可以接受下一步的继续培训。

但她拿不定主意,甚至搞不太清楚学校忽然派来的这些所谓的“教官”到底是干嘛的,以及自己根据要求修炼的这些天,到底练了些什么,打电话回家之后,她妈妈已经四下里联系她老爸以前的朋友,想要打听一下再做决定了,但她还是想问问赵子建的意见——用她的话说,这种事情赵子建“想必会知道该怎么办”。

赵子建建议她加入进去,跟着继续练。

双方聊了能有十几分钟,赵子建主动挂断了电话,心里盘算着国家层面的这步棋,下意识地不断扭头看向厨房。

虽说有了家用厨师,而且还是一次请了两个,但谢玉晴熟知赵子建的口味,怕两个厨师做得不合意,就仍是习惯性地要去厨房一起做饭。

等到饭菜上了桌,赵子建几次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刚才一个高中同学给我打电话,就是那个陆小宁,她说,她们那边的几天选拔,结果已经出来了,她被选中了,可以接受下一步的训练,但她不知道该不该加入这个组织,所以打电话来问问我的意见。”

谢玉晴听完了没说话,只是又给狼吞虎咽的罗小钟夹了一块排骨,然后“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扒饭。

等到吃过午饭,两个帮厨忙着收拾餐桌,她就没有参与,自己跑去了二楼赵子建的书房,一直到十几分钟之后才下来。

赵子建看她表情就知道,事情怕是仍旧不怎么愉快。

果然,在坐下之后,她说:“玉晓给我爸打了电话,问他意见,我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我爸说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他想问问你怎么看。”

赵子建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心里叹了口气。

要说呢,其实不意外。谢玉晴也好,谢玉晓也罢,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倔强,认死理,一旦心里存了情绪,定是百折不回的,哪怕是姐妹之间起了嫌隙置了气,也是如此——但是,在谢玉晴而言,一次两次如此,三次四次如此,也的确是免不了会一次比一次更加伤心。

当然,赵子建也好,谢玉晴心里也好,其实也都大约明白,这件事里,谢玉晓最恨的,大概第一个就是赵子建,至于谢玉晴,反倒是受连累的层面居多,再加上谢玉晓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姐姐最终跟赵子建走到一起了,姐妹之间,不免多了一层尴尬,因此也就更不乐意跟她有什么联系。

只是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尽管她不搭理这边的赵子建跟谢玉晴,只是打电话回家里问爸妈,但最终,以谢家老爸对赵子建的信任,这个问题还是会被抛到赵子建面前来——而她最终获得的建议,也十有**会是赵子建的建议。

她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也或许知道但装作不知道。

谁知道呢。

和刚才给陆小宁的建议一般无二,赵子建建议谢玉晓抓住机会,加入那个组织,并且对待修炼,不要轻忽对待,一定要用心、努力。

大势如此,能有机会赶上这班车,借着国家培训的机会跟上时代大势,当然是再好不过了,难道反而要拒绝不成吗?

谢玉晴转身又回楼上打电话去了,赵子建躺在沙发上,却是不由得忽然又想起吴雨桐来——不知道这位未来的科学大能,是不是也被选中了加入国庆假期的特训?如果被选中了,特训之后,想必她也会轻而易举的获得入选资格吧?

只是不知道她会作何选择。

关键是现在的赵子建虽然有她的微信号,发过去消息却总是石沉大海,有她的新手机号,但又总觉得不合适冒然打电话过去问这么一件“小事”似的。

当然,下意识里,跟对待陆小宁和谢玉晓这种“普通人”不一样的是,赵子建总觉得,以吴雨桐的智商,哪怕完全没有自己,她也绝不会在任何地方任何情况下任何人面前吃任何亏的——笑话,得是多牛的人,才能让低调而又聪明到她那个级别的人吃亏?

…………

下午,赵子建哪里都没去。

有些意兴阑珊地自己呆坐了半天,然后就又起身继续摆弄自己的阵法。

这是他近期的工作重心之一了。

只是,这个大阵比当初在罗家庄那个小院里的阵法,要复杂了不少,即便是以他的能耐,怕也要到十月底,甚至是十一月初,才有可能完成最终的布阵。而现在忽然考虑到要把隔壁那个大别墅也圈进阵法里来,完成的日期势必继续往后拖——元旦前能最终完成,已是比较乐观的估计。

当然,工作重心也只是工作重心而已,赵子建这种性格的人,你永远不要指望他会闷头去无休止的做一件事直到完成。

对他而言,尤其是对现在的他而言,生活,享受生活,才是第一位的,一些工作都只会慢悠悠的去做。

于是,眼看五六点钟,赵子建让家里的保姆不用做饭了,叫上谢玉晴和罗小钟、霍东文,几个人也不开车,就步行往美食街的方向去,一路上倒也热闹。

虽然只是昨天过去吃了一顿,但老南两口子显然是一下子就记住赵子建了,看见他又带人来,就脸上带笑的招呼。

最叫人惊讶的是,老南居然还真记住了赵子建的名字,招呼的时候直接就称呼“子建老弟”,倒是叫谢玉晴有点惊异,不知道赵子建什么时候跟一个路边做烧烤的小老板关系那么熟了。

霍东文毕竟已经在齐东大学读了几年了,对这条美食街倒是挺熟的,还探着头凑过来问:“师父,你跟他熟啊?”

得知赵子建是昨天才来吃过一次,是刚认识,他就忍不住跟自己师娘谢玉晴说起了这家“南记鸭血粉丝汤”的一些传闻。

据说这南记的老板南元丰,其实很有钱——这半条街,都是他们家的铺面,其实光是吃租子,他们家就已经不是单纯一句丰衣足食可以表达的了,据说一年几百万是有的,但这个南元丰依然热衷于自己开饭馆做饭。

说到中间,他还悄悄地指着老板娘给大家看,说老板娘就是附近齐东师范大学的硕士,后来居然嫁给了南元丰,还心甘情愿地陪他一起出摊子打下手,此事在附近几所大学里,也算是一桩美谈——有人羡慕这位学姐慧眼识珠,貌似嫁了个厨子,结果却捡了大便宜,成了包租婆,也有人说这两口子如果真是那么趁钱,又怎么会每天忙忙叨叨的挣这点辛苦钱,嫁过去也未必是福。

当然,最主要的是,南元丰虽然不丑,但胖乎乎的,又每天烟熏火燎的忙活做饭,身上自然谈不上太过干净,因此单说外貌,他实在是没什么加分可言的,但偏偏,那位师范大学的硕士,却长得相当漂亮。

听见霍东文笑嘻嘻地说起这些传言,赵子建却只是摇头一笑而已。

第二八六章 美食街杀人事件

谢玉晴自己的老爸就是个厨子,她自己也一度独力撑起一家小饭馆,在情在理,她当然都不会瞧不起开饭店的人。

但霍东文正处在最二愣子的年龄,又素来高傲,这时候说起南元丰,不免就一口一个厨子厨子的,多多少少有些轻蔑的感觉。

当然,其实说起来,谢玉晴也只比霍东文大了两三岁而已。

但谢玉晴在几年的时间里经历了从小康之家到赤贫之家的滑落,自己也是被迫退学打工,带着老爸到处求医问药,她的经历和见识,她的心态的成熟,显然不是正在二十郎当岁仍旧自命不凡的霍东文能比的。

霍东文得意地卖弄自己的见闻,谢玉晴也就面带微笑地听着,等到点的东西开始上来,她吃得有些格外认真——这辈子来说,再没人比她更懂赵子建了,从内到外,都是如此。她很知道赵子建虽然自己做饭实在叫人难以下咽,但吃别人的饭,那叫一个挑剔,嘴刁的很。

这家店能得他称赞,并带了大家一起来吃,当然惹来了谢玉晴相当的关注。

罗小钟狂怼羊肉串。

霍东文吃着羊肉串,大口喝扎啤。

曾经在十几年后叱咤一方的大人物,这时候还草根的很。

而谢玉晴则是逐一尝过了几样,这才拿起勺子,先小口尝了一口鸭血粉丝汤,就这一口,她“嗯”了一声,碰碰赵子建,说:“汤不错。”

赵子建点头,小声说:“他这里酒更好。”

谢玉晴闻言瞥他一眼,倒是真的端起赵子建的扎啤杯子啜了一小口,摇头,说:“不就是普通的扎啤?”

赵子建笑而不语。

几个人吃吃喝喝间,胖胖的老板南元丰正做好两碗汤给客人送到桌上,顺路拐过来,一边拿围裙擦着手,一边笑呵呵地问:“老弟,吃着口味还行吗?”

赵子建笑,“挺好。你不用管我们,忙你的去!”

南元丰依旧笑呵呵的,点头,“哎,成!那你们慢用。”

说话间走开,过了没多大会儿,他又拿小托盘端着,给倒了三个玻璃杯的黄酒端上来,笑呵呵地说:“难得兄弟你喜欢,你来我就送。来,尝尝!”

说话间,他把三个杯子都放下,当然是没有罗小钟的。

谢玉晴和霍东文都有些讶异。

赵子建倒是并未阻拦,只是等他放下玻璃杯之后,却正色地站起身来,还扯张纸擦了擦手,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谢玉晴。这俩是我学生,这个叫罗小钟,他叫霍东文。老南你以后多多关照。”

他忽然来的这一出,不但让南元丰愣了一愣,谢玉晴更是无比惊讶。

她认识赵子建大半年了,正式走到一起也好几个月了,陪他一起见过那么多人,这里面多有钱的、多厉害的都见过,但从来没听他跟人说过“多多关照”这四个字——乍一听有点懵,但谢玉晴很快就回过神来,也擦擦手,一本正经地站起身来,伸过手去,说:“南哥好。”

赵子建跟谢玉晴这师父师娘都站起身来了,霍东文再怎么愣,还是跟着下意识地就站起来,却有点懵,看看赵子建,再看看憨憨的胖胖的南元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最后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低头看向罗小钟。

罗小钟干脆的很,直接就喊,“南大爷好!”

这下子霍东文更窘迫了些。

赵子建比他年龄小,是没什么的,他见过赵子建的本事,一声声师父师娘,都喊得极其自然,自己并不觉得拜一个比自己年龄小的人为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别人就不行了——这个南元丰,一个做夜市的小老板,一个厨子,而且关键的是,他看起来也不比自己老爸的大弟子郑谱远的年龄大多少,这要是开口喊他一声“大爷”,他觉得有点丢人的意思,没面子。

南元丰这时候跟谢玉晴握过手,已经回过神来了,脸上却带着些局促的憨笑,一个劲儿的摆手,呵呵地笑着,“你看……你看……都坐!都坐!弟妹你坐,以后常来,别客气。”

怪不得他蒙,赵子建忽然来这一出,摆的架势竟是颇有些认真结交一番的意思——每天跑过来吃饭的人多了,但哪个人会特意把自己的女朋友和学生都特意介绍一下的?至少南元丰开饭馆做夜市也小十年了,这还是第一回遇见。

赵子建昨天来的时候,就叫他印象深刻,一是这人别看年纪轻,却气度不凡,二是他开口叫自己“老南”,还让自己把藏的绍兴黄来两杯,实在是叫人讶异。

人在江湖飘,是凡车船店脚牙,日常营生所在,三教九流认识最多,察人识能的眼力,往往极高,因此赵子建忽然如此,南元丰也只是反应了一小会儿,便给出了相当和善的回应——

“你也先坐!倒是想跟你好好坐下廖辽,不过这会儿正忙,我看这样,你们先慢慢吃,等我忙过这一会儿,我过来,咱们好好聊聊?”

赵子建痛快地一摆手,“你忙你的!就算今天没空,以后也有的是工夫!”

南元丰闻言呵呵一笑,“那成!你们先坐,要什么打招呼啊!坐!”

说完了,等赵子建坐下,他笑呵呵地走了。

他一走,霍东文第一个就忍不住问:“师父,他……”

赵子建笑了笑,说:“以后再见面,要叫他一声南大爷,等到将来你就知道了,不吃亏。”

霍东文闻言愣了一下。

他是有点愣,有点冲,但绝对不傻。

更何况赵子建已经把话说得那么透亮了。

想了想,他点点头,应了下来,“哎,我知道了师父。以后我叫他南大爷。”

他正说这话的工夫,忽然就听见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噪杂的动静,桌椅杯盘一时倾乱,继而又女孩子的高声尖叫刺人耳膜。

“啊……杀人啦!”

这边齐齐一愣。

大家都下意识地寻声望去,却见就在十几米之外,也就是隔了一两个摊位的地方,雪亮的灯光下,一个穿着裤衩背心的年轻人手里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刀子,忽然又冲向旁边的一个人。

那边桌子上同时坐了三四个年轻男女,大家见状都愣了一下,随后其中两个撒丫子就跑,一个女生再次尖叫,只有其中一个,转身抄起自己屁股底下的铁凳子——然而就在毫厘之间,那手里握着刀子的年轻人忽然凭空飞起来,一脚就踢飞了那人手里的铁凳子,随后便势如猛虎下山一般,一刀直切颈动脉!

哪怕离得再近,也根本就不容人做出丝毫反应,鲜血就喷了出来。

赵子建霍然起身,沉声道:“抱住小钟,捂住他眼睛。”

这个时候,谢玉晴也好,霍东文也罢,都各自愣着呢,谁想到出来夜市摊吃个饭,居然还能碰上有人当街杀人?

更何况,就算是霍东文这个自小练武的,其实也只是个假把式,这辈子到现在,他哪里见过血!乍一见这情况,他不但蒙,还下意识地有些反胃恶心。

至于谢玉晴,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赵子建这话,倒是一下子惊醒了他们。

没等谢玉晴有动作,霍东文这个二师弟坐的近,一把就把自己的大师兄给抱过来,而且听话地捂上了他的眼睛。

赵子建已经准备出手。

但就在这个时候,随着反击者被一刀毙命,砰地一声倒下去,那杀人的年轻人从容地站起身来,只瞪了一眼,就吓得旁边那个尖叫的女声戛然而止,只是整个人状若筛糠一般抖个不停,雪亮的灯光下,能看到她大腿上有尿水正在淋漓而下——那手里拿着刀子的年轻人显得异常镇定,这时候大声喊:“你们都不用害怕,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杀这两个王八蛋,跟你们无关!别他妈惹我,也别挡我路,不然老子也不在乎再多杀几个人!”

说完了,他看着那个已经吓尿了的女孩子,说:“刘雪,这俩王八蛋我已经弄死了,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但是,我要你记住,别怕这帮有钱的王八蛋!只要你不怕他们,他们就没法拿你怎么样,因为以后你身后还有一个我!”

顿了顿,他又说:“还有,你以后一定要找一个真的疼你,爱惜你的男人,懂吗?而且别忘了告诉他,让他再替我多爱你一份儿!”

四周寂静无声。

偌大的一条美食街,这时候甚至连刚才的鼓风机、抽油烟机的鼓噪声,和油锅兹拉兹拉的声响,都已经完全没了。

也不知道此刻街面上有多少人,都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对男女,听着这特殊时刻的异样的告白。

说完了这些,那年轻人忽然扭头,大声道:“都他妈让开!”

他的目光所向,人群呼呼啦啦的瞬间就分开了一条路。

他这显然是要跑了。

巧了,他选的逃走的方向,正好是南元丰的“南记鸭血粉丝汤”这边。

赵子建弯腰,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三根吃空了的铁钎子。

那人根本不曾留意周边,只是大步跑过来,同时目光凶狠地逼视前方人让路,眼看距离角度都差不多了,赵子建抖手就把铁钎子扔了出去。

这个时候,南元丰手里握着做汤的大勺子,正一步迈出去站到人群让出来的道路上,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已经“啊”的一声,忽然就一个踉跄,一下子扑到了地上。

第二八七章 身怀利器,杀心顿起

南元丰愣了一愣,目光飞快地在赵子建身上瞟了一下,然后瞬间腰背微缩,迈出去那一步时天神下凡一般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仍是他那副标志性的憨厚模样,只是这时候脸上多了一抹愕然罢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大勺子,一扭头,又走回去。

没人注意到他的那片刻异常。

人群经历了足足好几秒真空一般的安静,见那人始终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终于有人喊出来,“快打电话报警啊!”

赵子建已经回身坐了下去,但神态有些异样的严肃。

…………

附近就有派出所,一听是杀人案,而且就在美食街上,立刻就出了警,五分钟之后,就已经有五六个警察赶了过来。

这个时候,赵子建已经结了账,眼看警察过来控制了现场,也把杀人犯上了手铐,他叹口气,一时间有些犹豫。

谢玉晴清楚地看到了他刚才出手的那一幕,也看到了刚才这杀人犯出手击杀第二个人的那一幕,自然清楚赵子建的担忧,见他欲走又回,就小声问:“手铐也控制不住吗?”

赵子建缓缓摇头。

不过很快,他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南元丰,笑笑,说:“老南,我们先走了啊,挺血腥的,有女人孩子,已经有点恶心了。”

南元丰“呵呵”地笑了笑,却说:“让他们先回去,你留下说说话?”

赵子建讶然。

这种所谓“觉醒”了的家伙,对于普通人来说,当然是个大杀器,怪兽级别的大杀器,别说普通人,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武警,不凭借热武器的话,在这样的人面前,都是稳稳要吃亏的,但是有南元丰在,赵子建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放心走人的——他倒是没想到老南会在这个时候开口留人。

赵子建笑着摆摆手,说:“这一地的血,看着都倒胃口,改天再聊。”

就在这个时候,路中间的警察已经在说:“这人身上怎么扎着三根铁钎子?”

然后,赵子建听到了让人最是无奈的一句话,“你管那个干嘛,肯定是有人随手扔的,正好这人摔倒了扎上去了。拔了吧……”

赵子建抿嘴,南元丰张嘴就要说话,却忽然有人大声说:“别动!”

他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大步走过来,虽然穿着便衣,但一看架势,指挥起几个民警来似乎很熟练。

他大步过去,冲两个民警掏出本本一亮,盯着那人胸口的三根铁钎子看了片刻,然后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那两个民警就都连连点头。

但随后,他居然连杀人现场都没去,直接调头就冲南元丰走过来。

站在赵子建的角度,正好在两人中间,这时候就清楚地见到两个人之间过了两个眼神儿,随后南元丰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又瞟了一下,那中年人的目光就直接扑过来了——雪亮雪亮的。

赵子建心里苦笑一下。

“兄弟你好,我叫魏庐,认识一下?”

那人伸出手,一脸诚恳的笑容。

赵子建不光这辈子跟周国伟关系不错,上辈子也很是认识几个警察系统出身的朋友,对他们这些人身上的气质,还是蛮熟悉的。

不过他还是伸出手,与对方相握,笑着说:“赵子建。”

“赵……”

出乎意料的是,魏庐的声音一下子就凝涩了起来。

片刻后,他脸上竟是露出一抹苦笑。

“刚才就看着有点像,只是没想到居然会那么快就见到你了,赵老弟,你好!”

…………

“我来上任之前,上面只给了我三个名字,叫我来了之后‘务必小心观察’、‘谨慎对待’,其中第一个就是你,赵子建!你说,我这才刚上任不到一个月,很多事情都才刚开始着手,正是千头万绪的时候,我哪里会愿意现在就认识你呀!我不光是害怕,我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呀老弟!”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地点则是距离赵子建家只有两个路口的一个叫“南记”的茶楼——南元丰做东。

正是上午九点多的时候,茶楼里几乎没什么人,二楼就更是只有赵子建他们这一桌人,茶水上来之后,凭窗饮茶,外面车水马龙,里面倒是安静得很,正是个适合说话闲聊的地方。

然而坐在赵子建对面的魏庐却一如昨晚那般,一脸苦涩之意。

倒是南元丰,仍是笑微微的,虽然不像他挥勺子做汤的时候那么憨态可掬,却也是一副悠然事外的模样,摆明了只是约个局,给双方一个当面对话的机会。

刚一坐下,魏庐就首先自报家门。

几个月前,他是明湖市下面一个县里的派出所所长,已经四十多了,此前也看不到什么往上走的希望,但他自己说,自己也没什么大志向,一个派出所所长,也很知足,可上面摸底的时候,他如实地填写了一些东西,随后就被抽调上去,参加了一个为期三个月的培训班,并且还在培训班里的时候,上面就摘了他的警衔,直接把工作单位给挂靠到了国家安全部。

三个月培训结束,他被直接放回明湖市,担任明湖市特别行动委员会的常务副主任,兼任市国安局局长,同时还是齐东省特别行动委员会的常务委员——这已经不是什么连升三级了,连升五级六级都有富余!

这个在最近半年内,陆续在全国各地成立的各级特别行动委员会,赵子建是早就从秦秉轩那里得知过底细的,所以很清楚它的级别和权力有多大。

正常一般是各级党委一把手担任主任,其它的哪怕是政府一把手,也只是进去挂个副职,而真正做主的,是里面的常务副主任,也就是魏庐这个角色了。

这个新近成立的委员会的权力有多大呢?

不经过全体会议讨论,魏庐这样的常务副主任就可以随时调动辖区内的所有警力,得到主任的同意之后,他可以调动驻地武警和特警,特殊情况,两人联名请示,可以直接调动驻地部队出动——在国内的体制而言,这近乎是最高授权。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见了赵子建,却似乎只剩下满肚子的苦水可诉。

“现在这局面,乱呀!不瞒你们说,我几个月之前在下面当个派出所所长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接受完了培训回来,坐到我现在这个位子上,我真是觉得自己正坐在火山口上!屁股底下的火山,烫的生疼,而且随时有可能,哪怕就一股喷上来,就把我化成灰了!”

他叹口气,无奈地道:“实在是没办法,要是满天下都是老南这样的人,那就好办了,可问题是,像老南这样的,太稀罕了!”

“身怀利器,杀心顿起呀!”

说着说着,他愁苦的像个小老头儿一样,“就好比昨天晚上那个人吧,以前在学校里,其实是很老实的一个学生,我们的同志去调查,他的老师、同学,都对他印象特别好,听说他杀了人,第一反应都是不信!”

“据审问,他获得异常的能力也有几个月了,起初倒是也真的忍了几个月,他自己也说,不想杀人,可到底不还是忍不住了?刀子拔出来,说杀就杀了,一次就杀了两个!结果呢?好笑的是,人家女孩儿其实对他根本没意思,他完全就是单相思,自作多情,你说,这……唉!”

南元丰已经收起笑容,陪他叹了口气。

赵子建却笑着说:“喂,喂,别把我一竿子扫进去呀!我可没杀人,老实着呢!没给你们添过麻烦吧?”

魏庐闻言抬头看看赵子建,苦笑着说:“老弟呀,你今天肯给面子出来见我,我就准备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也不怕得罪你!你倒是没杀人,可是秦家那是什么人?什么级别的?秦家现在跟你算是走到一块儿了吧?”

赵子建无语。

他当然知道到了现在这个情况、这个地步,国家肯定不会对自己的存在一无所知,他也不相信像秦家这样的势力,会没有国家力量在随时监控,不过魏庐这个时候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他是真的无言以对。

造反的心是肯定没有的,可即便是纯粹想自保,你们这样子大举的修建自己的堡垒和海上退路,然后又在明湖市插旗,还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安保组织,不问可知,手里必然有一些违法的武器在手,难道就符合国家的法律了?

肯定不是。

魏庐叹息着说:“不瞒你说呀老弟,像昨天晚上那人,咱说句不敢对外说,说了能让网上批死的话——他们能杀几个人?他们有多大能耐,能做多大的恶?他以为他跑得了,其实就算当时你老弟不出手,老南也没出手,今天中午之前,我也有绝对的把握能把他铐起来!他们只是芥癣之疾呀!”

“反倒是你,还有秦家,咱们上面现在最怕的,就是你们!”

当着明白人,赵子建从来都不屑于做些遮遮掩掩的事情,于是他闻言微笑着,说:“那要不,你现在就把我铐起来?”

魏庐闻言赶紧摆手,“别呀老弟!你别难为我,我没那个胆子!”

第二八八章 我是老百姓

赵子建到底有多大能耐?

这个事儿,可能也就赵子建自己心里有数。除此之外,哪怕是谢玉晴这样的枕边人,以及对他无比信任,甚至信任到算是举家投靠的秦秉轩,其实都不知道。

为什么赵子建对秦秉轩很看重呢?

换了是普通的谁谁谁,你会只凭自己的判断,对一个自己其实并不清楚他的巅峰实力在什么档位上的人,如此的倾心投靠吗?

正常人都不会,甚至不敢。

跟错了人怎么办?

但秦秉轩就敢!

当然,赵子建还是露过几手的。

比如他那个奇怪的小院子,再比如他不但摸清了有几个人在追踪自己,甚至还反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对方的身份证都给摸到手里了,等等。

再比如,在秦秉轩已经决定要投奔过来之后,秦秉轩曾经跟着赵子建一起过来,亲眼见到他把那个什么南海宗的梁自成戏耍一样的就给打败了。

但赵子建处在什么级别?

他发挥出巅峰战力的话,是不是已经远超现在那些“变异者”了?或者说,可能大家更关心的是现在的那些热武器,对赵子建还有威胁吗?

所有人,统统都一无所知。

魏庐,以及他代表的政府层面,当然也是一无所知。

但那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赵子建这个人很牛逼。

秦家的主动投靠,旗下的人力、资源,在最近半年内大幅度向齐东省倾斜,是很容易就可以掌握到的消息,当然可以作为侧面例证之一。

但更要紧的,恐怕是霍允明的蛰伏,和南海宗在齐东省的败退。

据赵子建都知道的消息,南海宗的梁自成,虽然此前在齐东省折戟沉沙,他的全国大计划应该也是被迫半途取消,整个南海宗的势力,也如约地黯然退回了长江之南,但即便如此,他,和他背后的南海宗,仍然登上了政府内部严密关注的大榜单,而且高居榜首!

他和南海宗的野心,几乎是不假丝毫掩饰的。

而偏偏,截止到目前,政府对于他们在南方地区的活动,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有力的钳制手段更别提直接出手摧毁。

因为梁自成是的确很厉害!

据小道消息,梁自成从今年五月份开始,一直到败走明湖市之前,曾经出手数十次,无一失手如果没有赵子建的忽然出现,甚至可以理解为,他在现在的华夏国内,是所向无敌的。

然而赵子建让他败走明湖市了。

如此一来,也就难怪魏庐会感慨着说:“邱成宝叛变,被梅国英一通唾沫给说服了,也只排在第二位,梁自成和南海宗,被排在第一位,但是我来上任之前,上司跟我说,如果你赵子建想蹦出来的话,这个榜单上别管梁自成还是梅国英,都得往后退一退,把这个第一名给你让出来!”

他苦着脸,喝口茶,说:“老弟你说,我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把你铐起来!把你给逼反了,上头估计能枪毙我十分钟!”

赵子建哑然而笑。

不过很快,他就饶有兴致地问:“话说到这里,在你拿到的资料里,你们准备怎么对付我?或者……拉拢我?”

听到这话,连一直都低着头事不关己的南元丰也一下子来了精神,下意识地扭头看着魏庐连刚才魏庐那么捧赵子建,话里话外,毫不迟疑地把赵子建说成是华夏第一人,他脸上都没起丝毫的反应。

魏庐倒也爽快,也或许是知道跟赵子建这个层面的人对话,避实就虚不但没什么意义,反而引人恶感,所以闻言就直接道:“资料上说,你这个人不贪财,但有一个,你比较好美色。可是又好像并不是那种会轻易被女人给迷倒的人!”

赵子建无语。

南元丰也是愣了一下,旋即笑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魏庐扭头看他,有些不解。

过了一会儿,南元丰停下笑,先冲赵子建笑笑,带着些歉意,说:“老弟你别误会,我是没想到老魏会把话说的那么直接。”

说完了,他扭头对着魏庐,脸上仍是那副憨厚神色,说:“前天子建老弟带着一个女孩子过来,挺漂亮的,昨天晚上就又换了一个女孩子,介绍给我,说是他女朋友……我听你那句话,没忍住,就笑了。”

魏庐闻言也是顿时失笑。

这当然直接证明了他手里那份资料的准确性。

但是对他来说,屁的意义都没有。

穷人可以诱之以利,那是因为穷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钱,金山银山往面前一砸,直接就懵了,智商狂掉。

按道理来说,好色之徒当然应该诱之以美色但这是绝对的谬论!

老实人才可以诱之以美色,因为老实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美女,看见了也只能背地里流口水意淫,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什么机会没什么可能。

只有这种人,才有可能用一个女人就让他神魂颠倒,让他为之发狂,甚至对那个女人言听计从。

像赵子建这样,身边动不动好几个漂亮的女孩子围着打转悠,好色的名气甚至已经摆上了最高层案头的人,就算他真是个好色之徒,你得多漂亮的女孩子,才有可能让他为之神魂颠倒?

再说了,前天赵子建带的女孩子,魏庐没看见,但昨晚那个同样在资料上出现过的谢玉晴,他可是认真看了两眼的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简单说,美人计对赵子建没用。

…………

中间换了一壶茶。

可能是骤变突起,自己忽然就变成了“变异者”,而且现阶段,对这个身份还得藏着掖着,因此平常本就很难碰到一个跟自己身份相同的人,能坐下来聊一聊的就更少的缘故,也可能是魏庐新官上任,巧合之下结识了一个没什么野心的南元丰,却忽然又遇上了老大难的赵子建,一时间也是心事重重的的缘故,总之,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彼此都敞开天窗说亮话,他的话就显得格外的多。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面对赵子建和南元丰,他觉得把话说到当面,可能更有意义。

也因此,聊着聊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今天我也算是把话说透亮了,子建老弟,看在老哥还算诚恳的份儿上,你能不能给我透个信儿,是生是死,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你跟秦家现在走到一块儿,你们到底是想干嘛?”

“想造反?想割据一方?还是想待价而沽?”

赵子建笑着说:“如果我说,我就想谁都别来惹我,我就想让齐东省这块地方,我的家乡,和我以后想一直生活下去的地方,都太太平平的,你信吗?”

魏庐闻言愣住。

南元丰倒是一脸正色,连脸上的憨厚模样都收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魏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说:“上头信不信,我不知道!但有了你老弟这句话,眼下屁股底下这个位子,我就有信心坐下去了!”

…………

两壶茶,一直喝到了十一点半。

南元丰坚持要请客,还叫来服务员,让他把最好的雅间留出来,他还要亲自下厨。随后还当着魏庐和赵子建的面,打电话给自己老婆,叫她抓紧过来。

这是要倾心结交的意思。

赵子建也就顺势给谢玉晴打了电话,让她也过来。

只有魏庐苦笑,对赵子建说:“我老婆孩子都在帝都呢!”

…………

南元丰的妻子叫赵慧敏,果然像传言里说的,是从齐东师范大学毕业的硕士。

两次夜市里见,只觉得她是粗布荆钗中颇有几分姿色,这时候一身休闲装打扮,干净优雅,顿时就越发美艳了几分,而且身上隐隐有种知性的气质。

随后谢玉晴也赶了过来。

但是秦秉轩居然跟她一块儿过来了。一问才知道,正好上午秦秉轩过去找赵子建了,听说赵子建跟市里一个叫魏庐的人约了茶局,就没走,要留下等消息,这时候也就不待通知,自己登门了。

也正好,他其实也是局内人。

这南记茶楼显然也是南元丰的产业之一,虽然不主营酒菜,只供应熟客的提前预定,但据说菜品本就相当不错,南元丰这个大厨又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菜,这一桌菜布置起来,愈见成色。

大家一起落座,起初魏庐还一口一个“秦总”的称呼,到后来也开始直呼其名似乎是因为刚才得到了赵子建那句承诺的缘故,比起刚才,他明显要放开了许多,态度越发显得从容了起来。

酒过三巡,他也不管这包间里还坐着两个女人,就直接道:“恕我直言,今天你们三位坐在这里,都是给我老魏面子。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们打招呼,只要我这边能解决的,你们尽管放心,我一定办!如果是我这边解决不了的,我往上报,尽量在咱们体制的范围之内,给你们把事情解决了,只求大家多多卖我面子,不要做出什么让我下不了台的事情。”

这话说的,以他现如今的身份来说,可以算是极尽谦卑了。

南元丰不做声,赵子建只是一笑,秦秉轩却笑着说:“成啊!我想弄个科研中心,回头你让市里给我划块地?”

魏庐只怕在座的人没要求,只要有要求就好办,更何况是一块地?

他当即就豪爽地道:“没问题!我来办!你要哪里,我去找领导签字!”

然而赵子建却摆摆手,说:“过了!过了!”

顿了顿,他说:“我们是老百姓,一直都是。只要没人惹我,以后我还会继续是。”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秦秉轩,笑着说:“我们不需要任何特权,只需要公事公办就可以了。老秦,你觉得呢?”

秦秉轩闻言一笑,“说得好,是我说错话了,我自罚三杯!”

南元丰闻言,脸上渐渐又露出了他那副标志性的笑容,等秦秉轩起身,慨然地连饮三杯坐下,他笑眯眯地扭头,对谢玉晴说:“弟妹,刚才闲聊,听子建说,你的厨艺也很厉害?而且,你也想开个饭店什么的?”。

第二八九章 兽行

一桌饭吃下来,大半都是谢玉晴在向南元丰和赵慧敏两口子请教开饭店的事情——魏庐连吃两颗定心丸,这时候气色越发红润,居然也跟着帮忙出点子。

酒到中局,他已经带了些酒气,说:“如今时局艰难,下一步也不知会走向何方。但再艰难,人总是要吃饭的,再艰难,也总有有钱人和穷人,有钱人吃饭,也一定是要讲排场,要吃别人吃不到的东西才可以的。这就是生意嘛!不过弟妹呀,你要是开饭店,可千万别学老南,你还是请个大厨就是了。”

谢玉晴点头说是,转头就跟赵慧敏约了,回头要让她带着自己把明湖市这边著名的饭馆都吃一吃,还让南元丰帮她留意个大厨。

南元丰慨然应下,还笑着说:“实在不行,我去给你当大厨去!”

大家都哈哈地笑,谢玉晴倒是不怯场,一口应下。

这当然是纯粹的玩笑。

他本来就不是缺钱、需要给人打工的人,更何况他就算真的要来赚钱,他这个级别的厨子,你给他开多少工资合适?

一个小饭馆,就算你经营的再高档,一年能赚几个钱?

说实话,都未必够人家一趟出场费的——请他出手抓个人、办件事,有价吗?

当然,说到赚钱,如果一开始赵子建还不以为意的话,那么到现在,他差不多算是摸清楚了——谢玉晴对赚钱这件事,看来是真的有执念的。

这跟赵子建厉害不厉害,他俩手头缺钱不缺钱都没关系,她就是想赚钱。

哪怕她明明知道,一旦时局有变化,有赵子建这尊大佛往家里一坐,他们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在意什么钱不钱的事情,但是,她就是想赚钱。

只能说,过去那几年的经历,那些苦难,给她的人生带来了太过深刻的影响了,哪怕事情已经绝地反转,她这辈子都已经不可能再陷入那样的苦难,哪怕其实赵子建这个枕边人才是最大的安全感所在,但在潜意识里,她会觉得没钱不行——甚至是,自己不能赚钱,不行。

于是,即便是在赵子建看来,她有那个花时间折腾饭馆的时间,不如拿来多多修炼,实在不行让自己多教她一点阵法的东西,好让她给自己打下手,才会更有意义,但既然她想这么做,赵子建也就干脆听之任之。

…………

国庆假期一过,赵子建很快就又恢复了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

家,学校。

学校,家。

他每天都会掐着点儿过去,坐在大教室不前不后的侧面位置,自己在那里看书,或者推演一些复杂的算式,下了课就走,不迟到,不早退,但也几乎不听课。

一个来月的时间过去,很容易就让大一新生们适应了大学的松弛生活,渐渐的,上午的课,尤其是第一节课,开始有更多的人不来了,就连赵子建曾经分配到的寝室,也开始有人逃课。老师偶尔点名,但大多数不点名。

除此之外,赵子建下了课回家,也就是继续折腾家里的扩大版阵法。

周六周日,是他固定的授课时间,两个弟子这时候是都会得到他很认真的两个上午的传授。当然,现阶段主要是霍东文,然后赵子建会让霍东文给罗小钟代课,监督他做一些最基础的功课。

考虑过罗小钟的入学问题——他今年六岁,已经到了可以考虑读小学的时候了,不过明年也可以,并不着急。而且不管什么学区房不学区房的,他肯定是可以随便读任意一所小学的。

谢玉晴最近很忙,跟赵慧敏经常有约。

赵慧敏虽然不是明湖市本地人,当然南元丰也不是,但他们一个在这里读了七年的书,随后又落脚在这里成家,在本地生活已逾十年,另外一个则是十几岁时就跟随长辈过来定居了,算是半个本地人,自然是极好的导游。

赵子建跟南元丰比较对胃口,自南记茶楼之后,又见了一次,喝茶,闲聊。

南元丰性格散淡,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不缺钱,实在无事可做,他宁可去自己做厨师摆摊做夜市,你可想而知,是个没什么追求的。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跟赵子建真的聊得来。

因为俩人都是这种懒懒散散的人,却又偏偏都称得上世事洞明。

而赵慧敏也是个极聪慧的。

她应该是不缺朋友,但对于谢玉晴,却也明显是另眼看待,两人关系迅速升温,感觉好像很是不错——事实上,貌似别管是谁,谢玉晴都能跟人家关系不错,只不过跟赵慧敏貌似更好。

吴瑾小姐姐最近超忙。

她甚至忙到最近都没什么功夫搭理赵子建,只在早上大家一起出门跑步的时候,会偶尔遇到她——有一天她说,她的网络正在逐步搭建中,希望赵子建答应给她销售的那块玉牌,能早日出手,开业大吉嘛!

一别月余,俞明霞再也没露面,只是偶尔打个电话、对个视频,聊解相思。

因为英语课的缘故,赵子建又跟齐芳兵在走廊里“偶遇”了两次,每到那时,赵子建就会破例,一路送到宿舍区附近,然后才折身去取车。

一路上大家能有说有聊,相当愉快。

看齐芳兵的感觉,对两个人这样子的相处,是相当满意的,只是有几次隐约的试探,想要回请赵子建吃饭,赵子建没答应也没回绝,只说最近有点小忙,暂时给推掉了——事实上,他自己也蛮享受这种平淡的交往。

事实上,如此平淡的生活,稳中有序,才是最符合他的性格的。

在没有太过严重的外力干扰的情况下,他也当然有能力把这样的生活给延续下去——上辈子的时候,这样的日子他过了能有二十年,也依然不腻。

然而,十月中旬的一天,周六,霍东文一大早过来赵子建的家里上课的时候,却跟他提起了一件事,据说学校新来了一位副校长,姓彭,刚一进校,就先去学校的武术协会转了一圈,大加褒扬,还表示要进行改革,以后考虑在齐东大学开设一门武术课,并且计学分,而且分值很高。

而随后,他在周一中午又特意跑过去等着赵子建下课,等他下课了,师徒俩一起散步回家,他又说,武术协会那边联系他了,说是彭校长要见他。

下午他就去那位彭校长的办公室走了一趟,不出赵子建意料的是,彭校长对他极为赞赏,告诉他自己很快就要重新改组学校的武术协会,到时候希望他能出来担任改组后的学校武术协会的副会长。

霍东文说当时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用他对赵子建说的话来说就是,一帮人练那那所谓武术,怕是连自己一招都接不住,跟他们玩,实在是太low了。

据说那位彭校长倒是也没生气,态度和善地礼送出门。

等到了十月下旬,果然学校里就开始有了动作。

所有年级的所有学生,新设一门选修课,每学期都有,而且单学期考试合格,可以获得的学分高达十分,而且成绩优异者,将直接保送研究生——前者或许还无所谓,但后者,却对所有学生都极有吸引力。

当然,这门课不是谁都能上的。

据说报上名之后,要经历预选、初选和复选,最终可以参加学习的,每个年级只有三个大班的名额,也即二百四十人。

齐东大学全校在读的本科生高达三万多人,四个年级加在一起才选不到一百人,这个比例堪称严苛——赵子建身边的所有人,几乎全都报了名。

哪怕不那么热爱武术的,也会觉得很新鲜,想去跟着凑个热闹,看看是怎么回事,就连齐芳兵都报了名,当然,她自己都没抱希望,据说是闺蜜要报名,非得拉着她,她也就没当回事,跟着报上了名。

然而听说赵子建没报名,她又多多少少有点懊悔,觉得自己不该去凑这个热闹的——能感觉得出来,她的确是挺羡慕赵子建身上那种说不出的恬淡的感觉的。而遇到事情凑热闹这件事,实在是不够“恬淡”。

…………

整个十月份,仅明湖市一地,共发生316件凶杀案,死亡人数高达402人。这个数据,不但远超去年同期,甚至已经几乎达到了去年全年的数据。

然而这又几乎是必然的。

十一月初,魏庐约了南元丰和赵子建一起喝酒,表示下一轮严打马上要开始了,甚至连宣传口径都已经提前吹过风,要打击村霸、地痞和恶势力。

而经过近两个月的职务熟悉,和深入的摸底,最近他已经基本掌握了明湖市这边的一些情况,接下来准备要在年底之前出重拳了。

据说,有两个团伙目前在明湖市这边已经初具雏形,必须要抓紧打掉。

当然,他请赵子建和南元丰喝酒的目的,是希望到时候能请他们两个人出来给他压阵——两个团伙里无一例外,都有多名的“变异者”。

虽然魏庐出来执掌一方,手中不可能没有这方面力量的支援,但显然在他看来,还是赵子建和南元丰这个级别的人物压阵,才更靠谱——都不用两个人一起出手,有一个就够了。

南元丰犹豫片刻,就答应了下来。

而赵子建也坦然应允。

他并不排斥和政府的合作,只要这个合作是为了本地的老百姓考虑的。

更何况,就算是魏庐那边不出手,最迟年底,他也肯定要亲自出手,敲一敲明湖市这座大山,把那些想要称王的猴子给吓跑的。

再说了,谢玉晴和吴瑾已经跟着自己学了几个月,霍东文在已有基础的情况下,又被自己调理了一段时间了,也是时候找个机会让他们出去练练手,甚至是见见血了——高手从来都不是闷头练出来的,是实践中得来的。

然而叫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等到魏庐这边发动他的“严打”,却忽然接到了卫澜的电话——两个人不但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面,甚至电话、微信的联系也是一时俱无,已经是事实上两个多月没有丝毫联系了。

而打来电话,她从第一声就哭了出来。

“赵子建,我害怕,我怕死了!”

赵子建当时正在跟秦秉轩聊事情,听到这个,当时就起身走出去,站到别墅前的院子里,安慰了足足两三分钟,才让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

然后,他才听她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就在刚才,昀州市第一中学发生了凶杀案——其实性质上是奸杀。

而凶手,已经逃走了,临走之前还扬言说还会再来!

听她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赵子建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卫澜仍带着些哽咽,在电话里断断续续地说:“死的就是我班上的学生,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平常也挺乖巧的,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据说家里条件不错,她本人成绩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就被那个人看上了,最近我们倒是没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对,就在刚才,那个人都没通过大门,忽然就找到我们班的教室,一脚踹开门,那女孩子看见是她,当时就反应过来要跑。”

“但是据当时任课的罗老师说,那人简直像个蜘蛛侠,都没等女孩子跑出去几步,他就飞过去了,然后……然后他抓住那个女孩子,一边大声骂,一边就在教室里,当着几十个学生和老师,对那个女孩子……”

“那是一帮高一的学生啊,所有人都看傻了,等到我们这些老师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扭断了那个女孩子的脖子,但还没有停下!”

说到这里,她不知道是怕还是气,隐隐传来咬牙的声音——隔着电话,赵子建甚至能猜到她此刻浑身发抖、脸色煞白的样子。

“我们班有个男孩子,扑上去,但是被他一拳就给打死了,没救了。胸口都已经塌下去,当时就死了!其他人都不敢动了。”

“那个人临走之前还说,怪就怪这个女孩子报了警,并且他还很嚣张的说,让我们尽管去报警,明天他还会再来,他要看看警察能拿他怎么样!”

“现在警察已经来了,但我还是怕!”

第二九〇章 决不允许!

赵子建赶回昀州市的时候,市一中已经全校封闭。

学校临时停课,但是所有的老师、学生,却都被集中起来,暂时不允许离校。

当地的武警部队已经入驻,并荷枪实弹执勤,不但封锁了校园,也把所有学生和老师,都封锁在了几栋教学楼上。

赵子建这次回去,只带了自己的二弟子霍东文。

谢玉晴要来,但赵子建让她留下看家。

其实他更想带吴瑾小姐姐一起回来,她不但是昀州市本地人,更是曾在本地公安局内部工作过两年,带她一起回来,必有方便之处。但当时吴瑾也不知道在干嘛,手机一直没人接的状态,而耳中听着卫澜那带着颤音的哭声,赵子建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杀人的家伙会在什么时候再次作恶,自然无法等她。

出门前就通过电话,确认自己老爸老妈都安然无恙,赵子建叮嘱他们最近减少外出,最好窝在家里,一次都不要出来。

赵文远和王慧欣都还不知道市一中的这次无比恶劣的杀人事件,因此有些不解,但赵文远似乎总是能更快地理解儿子的意思,于是他一口答应了下来,并说马上就去接王慧欣,拽着她一起回家猫着。

而挂断了他们的电话,赵子建又把电话打给蒋普。

其实打之前他就知道,这个电话必然是多余的,因为他接到卫澜电话的时候,秦秉轩就在他身边,随后他决定立刻要回昀州市,自然是第一个就向秦秉轩通告了所有的已知情况——不问可知,以秦秉轩的周到,蒋普那边是必然已经通知到了,且安排周全了的。

但赵子建还是要打这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果不其然,蒋普说秦秉轩刚才已经来过了电话,本来安排在赵文远和王慧欣身边的保镖,是一边两个,接到电话之后,他已经紧急调派,各自加派了一个班的人过去——都是有武器的。

挂了电话,赵子建就躺在路虎揽胜的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有各种前生今世的画面,来回播放。

大庭广众之下奸杀少女,过分吗?

当然很过分!

尤其还是当着一帮尚未成年的高一学生,他们和她们都是女孩子的同学,而且还是在她们正在上课的教室里!

“这个人该千刀万剐!”

这恐怕是每一个得知这件事的人的第一反应!

然而,对于一个过来人而言,赵子建深深地知道,大家的这个第一反应,其实是很珍贵的一种反应。

因为还有秩序在,因为还有法律在,因为还有安定在,所以现在国内的近乎所有人,都会认为“杀人是犯法的”。

而因为还有道德在,所以大家会觉得这杀人者“十恶不赦”!

然而,如果大的灾变一旦发生,人间到处都是修罗场,人命一钱不值,杀人、求活,渐渐成为每个人的本能……

当法律如冰雪般迅速消融,当安定和秩序都不复存在,当道德成为可笑的东西,当活着、活下去成为最大的渴望……

这个世界将变得可笑而又可悲起来。

要一直到二三十年之后,秩序被重新建立并稳固下来,道德这个东西,法律这个东西,才会重新回到人类社会。

可即便如此,即便是灾变发生三十年之后,强奸仍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关键看施暴者是谁,而受害人又是谁。

所以,事实上还是没有真正平等的法律和秩序的,不是吗?

正如高手杀人,是没有人能拿他如何的一样。

两相对比,“杀人就是犯罪”,“强奸犯十恶不赦”,实在是很珍贵的一种概念,是人类社会发展几千年渐至牢不可破的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然而,在赵子建记忆中的三十年后,这些将成为一种“高贵的理念”。

这也是赵子建在重新回到2016年之后,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在学校里做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并且一副胸无大志的模样,每天优哉游哉,现在甚至还跑去老老实实的读大学的根本原因所在。

因为对于曾经经历过人间地狱的人而言,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莫大的享受——哪怕你在曾经的地域里是个地位不低的鬼判官。

…………

挂了卫澜的电话之后不到三个小时,赵子建已经出现在了市一中大门所在的那条街,发现整条街都已经被武警部队给戒严,严禁一切出入之后,他指挥着霍东文开着车子,绕到附近的一条小街道上。

打电话给周国伟,被对方给迅速挂断了,再打电话给卫澜,却发现她已经关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赵子建把电话打给了魏庐。

他虽说是主要负责明湖市的,但怎么说也是省特别行动委员会的常务委员。

他的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赵子建开门见山,“我在昀州,这边是我家,我不允许这边乱起来。”

魏庐似乎是捂着话筒支开了几个人,赵子建还隐约听见了椅子响,几秒钟之后,魏庐说:“刚开完会,我正跟几位同事一起讨论后续的处理,现在的问题是,昀州那边的同事在一个小时之前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但是接触之后发现,对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团伙,很有几个高手,昀州的同事尝试了一下,想硬攻,但还没等攻击发动,对方反倒先出手,杀了几个战士,夺了几把枪,逃掉了。”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赵子建能隐约感觉到他似乎也在焦头烂额之中,然后就听他又说:“现在昀州那边正在根据他们的逃走路线,沿途排查监控,但问题是,这帮人能飞檐走壁,只要他们刻意不走正路,我们此前按照传统方式安装在道路两侧的摄像头,根本捕捉不到他们。”

“不过你放心,刚才已经开过电视会议,昀州那边的同事拍胸脯保证,二十四小时之内,一定会把罪犯缉拿归案!”

赵子建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气,忽然问:“我可以杀人吗?”

电话对面的魏庐愣了一下,旋即就斩钉截铁地道:“如果你愿意出手,我负责帮你跟上面沟通!出了事,我来帮你解释!”

赵子建说:“那你要负责随时向我通报最新的追踪信息。”

魏庐闻言一口应下,但顿了顿,他又道:“要不然,我把昀州那边同事的联系方式给你?你们之间直接沟通,反倒可能会更快!”

赵子建想了想,点头,说:“也行。”

于是电话挂断了,但两分钟之后,电话就又打进来,魏庐的话音里带着些惊愕的感觉,说:“昀州那边的同事……拒绝你插手。”

赵子建闻言眉峰一挑,“什么意思?”

魏庐有些尴尬,赶紧解释道:“可能是因为电话是我打过去的关系?对方听了我的意思,立刻就表示,不需要你插手。”

赵子建闻言安静了片刻,然后把声调放低了,说:“是不是他们有什么误会?我无意干涉他们的行动,只是希望在关键时候能搭把手,主要是不想让这个人渣就这么溜掉,以后要再找他,不但大海捞针,就算能找到,在找到他之前,不知道他又要做多少案子了!你跟他们说,我只负责抓人,允许的话,我可以杀了他,但除此之外,别的事情我都不会干涉!”

电话对面的魏庐干笑了两声,说:“我当然说清楚了,而且我很郑重的提了你的名字,你知道的,齐东省境内最近上任的我们这批人,尤其是到了我们这个层面,没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

这一次,没等他说完,赵子建就微微地点了下头,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行,既然他们觉得自己能办的下来,这件事我不插手。”

电话那头,魏庐似乎隐约地叹了口气。

赵子建挂了电话,一直老老实实坐在驾驶座上的霍东文忽然回头,说:“师父,鸟他们干嘛!要不我出去看看吧?就他们那点所谓戒严,我肯定进得去,我先去把您的老师救出来。再说了,他们不愿意合作,咱们自己查也行啊!”

然而,赵子建想了想,缓缓摇头。

昀州市这边的特别行动委员会拒绝了自己主动递过去的善意,固然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爽,但他并不是年轻气盛的霍东文。

每个人对时局的看法不同,执政的思路不同,有些人如魏庐,可能更愿意安上抚下,集中所有人的力量,专注打击那些当下已经露出苗头的团伙,但正如这世上不可能每一个获得了强大力量的人都是南元丰一样,也不可能每一个忽然获得了权力的执政者,都会向魏庐那样去做事。

说不定昀州这边的那位,对赵子建这样的在野力量,是充满敌视的呢?

赵子建此前压根儿就没拿这些人当回事,也或者说,他和秦秉轩的联合体,现在还处在悄无声息打造小基地的阶段,还没来得及跟政府部门对个话什么的,不过他觉得现在发现了也不晚。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对自己持有这样态度的人在自己老家安稳的待下去的——笑话,自己的老巢里端坐着一位讨厌自己还握着权力的官老爷,自己还怎么混?

但那不是现在。

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先把那个人渣抓到再说!

在此之前,赵子建不愿意多生什么是非。

只不过,现在只能在局势之外干坐着等消息,让即便是沉稳如赵子建这样的老家伙,心里也是不由得开始有了些或多或少的焦躁情绪。

尤其是,武警部队不但把市一中给整个戒严了,而且还不允许全体的老师和学生离开学校,以至于戒严的路口两端,已经挤满了不明情况的学生家长——这件事让赵子建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那么对劲。

这个时候,把一中的师生们都放走,各回各家,分散目标,不是更安全的选择吗?

现在这样子的做法,固然是可以让政府层面在舆情方面保持了主动,至少消息到现在还没有大规模扩散出去,这样骇人听闻的案子,留着等凶手伏法之后再公布出去,可以极大地消弭民间的恐慌情绪,但如果那杀人凶手在这个时候忽然再重新回到市一中呢?岂不是留着几千个靶子留给他杀?

这真是何其的愚蠢!

想到这里,赵子建本要叹口气,却是忽然一愣。

前排的霍东文似乎说了句什么,但赵子建却一摆手,厉声道:“别说话!”

脑海中忽然就那么灵光一闪,一下子被赵子建给抓住了!

对呀!如果杀人者再回来呢?

单凭现在负责封锁街道和校园的这些武警,哪怕是荷枪实弹,也未必就真的能吃下几个异能者吧?

据魏庐说,此前他们跟包围了他们的那些人一个碰撞,不但杀了几个人,而且还夺了不少武器的——那么,他会回来吗?

一想到这个问题,赵子建的神情立刻就越发严肃了几分。

他有很大的可能会回来!

一是卫澜说过,那人曾当众说,让他们尽管报警,他还会回来!

二是从这家伙的行事风格来看,至少到目前,他觉得自己,或者说是觉得他们这一帮人,是无敌于天下的!

他们完全没有把警察、武警之类的武装力量放在眼里!

想想就知道,一帮忽然获得了强大力量的家伙,并没有同时获得与这些力量相匹配的智慧,他们该是何等的自大。

而且从他居然会跑到市一中当着那么多人杀人强奸,还扬言根本不怕警察,也可以看出这人是何等的嚣张!

甚至……说不定他把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的扬名之作?

而刚才,他们夺了武器逃走了,暂时不知去向!

那么,从那个凶手的角度和思路去想,这个时候如果重新杀回市一中,再干一票大的,岂不是能造成更大的轰动影响?

想到这里,赵子建深吸一口气,忽然道:“走,下车,咱们一起进去救人。”

可能性或许只有一成,也或许是十成。

但哪怕只有一成,也是赵子建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不只是因为卫澜还在学校里,更是因为,他决不允许那家伙再杀人!

第二九一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对于普通人来说,上百名武警荷枪实弹的一站,绝对是天罗地网。

你进不去,也出不来。

甚至根本就不敢动弹。

但对于赵子建这种人,甚至不用提赵子建,哪怕是霍东文现在的水平,这种级别的所谓布控与戒严,也是并不当一回事的。

而且赵子建对一中的校园还相当熟悉。

几分钟的工夫,在破坏掉了五六部监控摄像头之后,赵子建他们不等那边发现摄像头异样,已经进入了高一年级所在的教学楼。

走廊里有武警。

虽然是在洗手间里,但已经可以很清楚地听到教学楼里虽然无人大声说话,整个楼道却仍是嗡嗡的——根本就听不清是在说什么,因为很可能是有几百甚至上千人在一起小声说话。

霍东文在赵子建身后也很轻巧地翻进来,探头往外看了一眼,一脸的兴奋模样,就跟要去偷人家瓜似的,小声说:“师父,我去把那家伙干掉吧?”

赵子建刚想跟他说,接下来最多只需打晕,不要动不动“干掉干掉”的,却还没等张开嘴,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哒哒”的声音。

赵子建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卧槽,是开枪了!

整座教学楼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哒哒哒,哒哒哒!

有人大声喊:“是谁开的枪!”

又有人忽然大声说:“不对,有人进来了!全体注……”

啪!

轰的一下,赵子建和霍东文站在洗手间里,能明显感觉到整个楼都好像为之一震——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声响在顷刻间全部爆发了。

男生女生大声的“啊”,有人喊,“快跑!”,有人喊,“救命啊!”

当然,赵子建耳朵尖,他居然还听到有个男孩子很兴奋地喊了一句,“卧槽,枪战!”似乎自己遇到了什么难得的好机会!

完全不知道谁死了,也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赵子建的神情严肃,嘴唇紧紧地抿起来,扭头看着霍东文,道:“待会儿下手注意分寸,对警察,最好躲,躲不开就打晕,不要下太重的手。另外,注意保护好自己!你师父我没有帮你还魂的本事!”

霍东文兴奋地眼睛都已经发亮,闻言点点头,说:“师父,放心吧!就凭他们这些人,想要我的命,还差得远呢!”

说完了,他转身就要往外冲。

赵子建一把扯住胳膊把他拽回来,说:“别乱跑,找到进来的人,最好抓住,抓不住就打晕,实在不行,也不必有心理负担,格杀勿论!结果我来担!但不许胡乱杀人,记住了吗?”

霍东文点头,“记住了!”

但又问:“师父,那你呢?”

赵子建说:“我去找卫老师。”

霍东文点头,转身钻了出去。

外间已经乱作一团。

有不少学生试图冲出教室,但被门口的武警给拦住了,已经有人在搬凳子砸玻璃,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拿着扩音喇叭在喊,“同学们,同学们,请继续待在自己的教室里,不要乱跑,这个时候乱跑,反而容易被子弹误伤!同学们……”

然而没用,整个楼道里,到处都是咔嚓的砸玻璃声,因为一处声音起来,很快就有很多的教室里效仿——这局面,眼看就要彻底失控。

霍东文已经跟几个武警打了照面,但他速度极快,行踪鬼魅,跟他打照面的人一个愣神的功夫,他就已经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这个时候,赵子建站在楼道里,四下里看——他并不知道卫澜在那里,他只能知道,如果不出意料,卫澜应该在这栋楼里。

楼道里全是武警,有几个男生已经从砸烂的窗口跳出来。

赵子建放眼望去,迅速捕捉到这个楼层的三间老师办公室,时间紧急,他选择了最近的一间,就要跑过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四楼,忽然传来一声“啊”,紧接着,赵子建的视线里,一个武警的身影惨叫着落了下去。

距离不算太远,如果非救不可,赵子建大概可以勉强飞出去把人平稳接住,但是考虑到那会让自己一下子暴露,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出手。

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武警多少有点水平,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毕竟只有四层楼而已,其实并没有太高。

而果然不出他所料的是,在他一路飞奔过去,撞开走廊尽头那个持枪武警之前,就又眼睁睁看着几个武警从楼顶摔下来——应该是被踹下来的!

对方没有继续用枪,而是选择了炫耀武力!

走廊尽头老师办公室的门被赵子建粗暴的撞开——里面有足足十几位老师,男女老少都有,此刻正瑟缩地挤成两团。

看见有人撞门进来,顿时就有好几个人失声惊叫起来。

赵子建匆忙一瞥,没看到卫澜,转身就又跑开——办公室里惊叫声未停、办公室外的持枪武警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向另外一个拐角处的办公室跑了过去。

“武警有什么**的?这点水平,你们配叫武警吗?指望你们,怎么保护老百姓的安全?今天老子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牛逼!”

说话间,又是几声惨叫,又有两个穿着制服的武警从三楼被踹了下来。

此时此刻,不知道有多少把枪已经对准了三楼和四楼,但是,似乎这些武警们并没有命令在身,在这个一枪打出去随时可能误伤教室里的学生的地方,尽管有一个个的战友被踹下楼生死不知,此前还有多名战友被枪击中,但他们仍然集体地保持着某种克制,没有开枪还击。

偏偏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声音忽然说:“三子,没多大意思,想干哪个,直接下手带走吧,这帮人根本就不敢开枪!”

“不,老子就是要逼他们开枪,麻痹武警不是很**吗?开枪啊!看看你们能不能打中老子!”

砰地一声,赵子建又撞开了一扇门。

巧了,一眼就看见了正躲在墙角抱着把椅子的卫澜。

这间办公室里,人也不少。

看见卫澜无恙,赵子建先就松了一口气。

虽然每条人命都是人命,但这个人毕竟与陌不相识的人不一样。

和刚才那间办公室里的人的反应差不多,一直支楞起耳朵关注着外面动静的老师们,忽然听见砰地一声,见办公室的门被撞开,顿时就有人失声惊叫起来。

卫澜也早已吓得脸色惨白不成模样,这一刻也几乎就要惊声尖叫,但随后她就发现,闯进来的人居然是赵子建,旋即就不由得愣住了。

赵子建甚至还有闲暇冲她露出一个笑容,指着她,说:“待在这里,别动!”

说完了,他转身出来。

刚才被他撞开的那个武警,已经抡枪打了过来,赵子建一闪避过,一记手刀敲下去,那人当场就晃了一下,萎顿下去,而对面刚才在那间办公室门口被他撞开的武警,已经瞄准了赵子建,大声喊:“别动,再动就开枪了!”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楼上嚣张的咆哮,“开枪?开呀!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来”字尚未落地,那人却又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随后就听见有个声音喊,“卧槽,你是谁!”

“这边有个便衣!”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交手声。

赵子建没有听到霍东文的惨叫。

背后有踉跄的脚步声,随后一个柔软的身体以极大的力量一把扑上来,从背后抱住了赵子建。

赵子建站的够稳了,仍然被她这一下被冲的往前趔趄了一步。

感受她抱紧自己腰部的手臂是那么的用力,他赶紧拍拍她的手,说:“没事了,你在办公室里躲一下,我待会儿就处理完。”

其实已经处理完了。

只需要看二楼一楼处那些武警脸上的呆滞就能明白了。

发生在三楼的战斗,已经结束。

想想都知道,几个刚刚因为灵涌而受益的家伙,此前应该是没有经历过任何的训练,此后很大概率上也没有相关的学习和培训,他们只是凭借着忽然得来的力气、速度和灵敏,所以才能做出常人根本做不出的动作和事情而已。

喷上像霍东文这样从小习武,又经历过刻意的灵气修炼方面的培训,甚至连灵气运用的窍门都已经初窥堂径的家伙,他们不可能有多大的反抗能力。

果然,过了也就是十几秒钟,霍东文从三楼探出脑袋来,往下看,浑然不顾楼上楼下不知多少把枪此刻正对准他的脑袋,也不管整个楼道里一片安静,几十个砸破窗子窜出来的学生,已经那些趴在教室窗口的学生们,都正一脸呆滞地看着他,只是又装逼又装得不够淡然地说:“师父,一共四个人,我都放倒了!”

…………

事情能这样解决,赵子建还算基本满意。

只是,还是那个问题,只要有相关的信息追踪做支撑,要抓捕这几个家伙,不难,从一开始赵子建就觉得不难,但让他心里隐隐有所气愤的,依然还是昀州市本地的特别行动委员会,居然把这批老师和学生困在学校里不放的事情。

目前还不知道伤亡如何,但哪怕多死了一个人,或者多受伤了一个人,在他看来,都是做出这个决定的人的责任!

更别提还有那么多的武警,就因为身处教学楼里不敢开枪,为此负伤或中枪!

不过,眼看事情暂时解决,至少是事态得到了控制,赵子建还是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然后柔缓地试图拉开卫澜的手臂,但她那两只手此时已经在赵子建的小腹处打成死扣,赵子建掰了两下,居然掰不开,就只好轻抚她的手,安慰说:“没事了,没事了,已经解决了,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如是二三,终于,那双胳膊略微放松了一些。

赵子建顺势解开她的手,回身,卫澜却又再一次一把扎进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转身间匆匆一瞥,见她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想来从上午起,她就应该是一直都处在极度的惊恐之中,警方不允许任何人离校,甚至没收手机等通讯设施,应该是又加重了这种恐惧。

这时候忽然看见赵子建竟然从几百公里之外的明湖市赶了回来,忽然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让被惊吓了大半天的她,似乎是一下子就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一下的人,这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个时候能做的,似乎只有柔声呵哄。

此时此刻,整个教学楼处在诡异的安静中,楼下天井里有伤员在呻吟的声音,非但没有让楼内变得闹腾,反而衬得整座楼越发安静得怕人。

有应该至少十几把枪在指着三楼的霍东文。

还有至少六把枪已经对准了赵子建。

有人大声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赵子建拍拍卫澜的后背,见她不肯松开,只是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就只好别扭地半抱着她,说:“我们……”

“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说话间,楼下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站在赵子建的角度,过了十几秒钟才看到这队人出现在自己视线之内的天井中——走在最前头的,是几个穿着西装的人,身后和两侧则跟着数名持枪武警。

此刻事情平稳,似乎暂时没有危险了,已经有好几位武警暂时脱离战斗,正跑到天井里救治刚才被踹下楼的伤员。

然而,那人连看都没看那些伤员,先是抬头往三楼霍东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就扭头,在楼道里四处寻找一番,并很快就找到了正在西南拐角处的赵子建。

四目相对。

那人神情冰冷,说:“他们是见义勇为好市民嘛!”

然而顿了顿,没等赵子建开口,他嘴角抽出一抹冷笑,又说:“哦,也不对,好像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赵子建眼睛微微眯起,与他对视片刻。

这人身材不高,人显得有些精瘦,但目光锐利,一看就不是和善之人。

片刻后,见赵子建没说话,那人终于收回视线,摆摆手,对身边几个同样穿着西装的人道:“看来你们是没赶上去,有人替你们出手了!上去吧,把人铐起来,带回去!”

他的话音落下,几个人闻声而动。

但偏偏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忽然扭头,往赵子建的方向看过来。

那目光里,竟似有些怨毒。

第二九二章 笑容和煦

四个“变异者”被霍东文或打晕或制住,特制的手铐一上手,事情就算是彻底尘埃落定——至少当下这个局面,是已经尘埃落定了。

有人在楼道里拿着扩音喇叭喊话,“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不要慌乱,事情已经解决,犯罪分子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现在请老师们同学们保持安静,发现身边有受伤的人,请立刻报告,我们的救护车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赵子建回身,拍拍卫澜的肩膀,柔声问:“你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卫澜抽噎着,终于是松开了赵子建,抬起头来。

这一小会儿的工夫,她眼睛已经哭得有些红肿,目光定定地看着赵子建,仍不时抽噎两声,鼻子微微发塞,问:“你怎么……就来了?”

赵子建笑笑,显得异常的温煦,“接到你的电话就来了呗。”

卫澜仍旧定定地看着他。

整个教学楼已经渐次乱了起来。

有被子弹击中的,大声的哀嚎着,带着极大的惊恐,许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有刚才砸窗户钻窗户被玻璃碴子弄伤的,倒是大大咧咧的说着自己没事儿的话,还有不少胆子大的同学已经纷纷冲出教室,围观武警叔叔们带走犯人的这一幕。

霍东文不知何时已经跑了过来,瞥了一眼地上还歪在地上,暂时无人过来救走的武警战士,又好奇地扭头瞥了卫澜一眼,却对此刻梨花带雨的美人风情完全不感兴趣,而且也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师父在跟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说话,自己有必要开启“不插嘴”功能,只是带着些亢奋地说:“师父,我打得挺漂亮吧?”

虽然自小习武,又一向自命不凡,过去也打过不知道多少场架,但是在他看来,那都是欺负笨蛋的游戏,当不得骄傲,独独今天有些不一样,今天他可是当着上千人的面,在几十把枪指着脑袋的情况下,干脆利落地干翻了好几个“修灵者”!几个几分钟之前还牛逼到不行的“修灵者”啊!

这是多牛逼的事儿来着!

他眼神热切地看着赵子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赵子建无奈地扭头看他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嗯,还行。”

他满意了,“嘿嘿”地笑了两声,说:“其实主要是那几个家伙不禁揍,我都没打过瘾呢,就都趴下了!”

赵子建没再理他,回头看着卫澜。

终于,他抬手帮她拭去滑落到嘴角的一瓣泪滴。

卫澜的眼睛忽然一下子就又朦胧了起来,眼看着泪意盈盈,就要流出来。

这个时候,终于有两个武警战士,盯着赵子建和霍东文,很谨慎地走过来,抱起了那名被赵子建敲晕了的战士,带走了。

教室里的老师们开始扒着门口,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赵子建说:“已经没事了,待会儿你先回家,我这边只怕有点事情要先处理一下,然后我再过去看你。”

卫澜一听这话,忽然有点紧张,下意识地一把抓住赵子建的胳膊,冲口而出,“不要!”顿了顿,她似乎也意识到,罪犯是已经被控制住且带走了的,也就是说,理论上她和所有人一样,都已经很安全了,但她还是说:“我……我害怕!”

赵子建张口要说话,她抢着开口,说:“你去哪里,我跟你一块儿去!”

看来她是真的吓坏了!

赵子建的笑容依然温煦,态度却很坚定,说:“待会儿我要去的地方,可能不是太欢迎我,万一打起来,我怕我照顾不好你。听话,你先回去。”

卫澜还要再说话,此时已经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近来。

霍东文本来正好奇地看着他俩,搞不清这对师生的关系,感应到有个脚步沉稳的人靠近,近乎下意识地,他一转身,横到了赵子建身侧,独对来人。

上次蒋普说要给赵子建派保镖,让此前并没有意识到“我师父有家人和住处需要保护”的霍东文似乎受了点小刺激,直到现在,他对蒋普派来别墅的保镖,依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个时候下意识地站到师父身前,更是近乎条件反射一般。

那人很快停步,面无表情,说:“赵子建对吧?请你跟我到市局来一趟,刚才的事情,我们需要你……还有你,需要你们协助调查。”

赵子建回头看向那人,脸上竟是带了些笑意,说:“协助调查?你们这位曹钦曹主任,面子可真大呀!现在麻烦你回去告诉他,我就不协助了,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比我更清楚,所以,我准备亲自去他的办公室,问问他。”

那人闻言,脸上露出一副并不意外的模样,似笑非笑的,说:“赵子建是吧?我不得不提醒你,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如果你非得不配合的话,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跟罪犯是一伙儿的。”

顿了顿,他说:“刚才是邀请你协助调查,但现在……”

他忽然掏出一副手铐来,笑了笑,“对不起,我命令你协助调查,如果你敢反抗,我会立刻……”

话说到这里,他眼前忽然一花。

出于一个修灵者,或者叫“变异者”天然的强大警觉和观察捕捉能力,他下意识地停下自己的话,谨慎地又观察了一下。

赵子建依旧站在自己面前,他旁边那个女人也站在原处,这都没错,刚才那个出手擒住了四个犯罪分子的家伙,就站在赵子建身边……不对,他那是什么表情?吃惊?愕然?

暂时顾不上他了,领导说了,重中之重就是这个赵子建!

于是他想要举起手铐,嘴巴也已经张开,但下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好像有些不对——低头看时,他不由瞬间骇然,一身的白毛汗蹭的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这一刻,他的呼吸顿了一下,旋即大口喘气,如同一只被抛上岸的鱼。

他刚才掏出来的那双特制手铐,不知何时已经铐住了他自己的双手——这显然只有可能是刚才自己眼前一花的那一刹那,被面前的人给动了手脚!

那真的只是一刹那!

快到自己完全没看清他做了什么,甚至一度以为他没动!

也快到了他居然铐住了自己的双手,自己还毫无知觉——甚至不觉得被他夺走了手铐、并搬动过手臂!

不知道是热是冷,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在抬头看时,那个叫赵子建的人,依然面带笑容,且笑得和煦。

他说:“你们领导对我很不客气,所以你可能觉得对我狠一点,会让他另眼相看,这其实没错的,我也很理解,所以,我不跟你为难。”

说话间,他拿起一把钥匙,特制的,和手铐一样,玫瑰金的颜色,在自己面前摇了摇,然后忽然丢过来,等自己仓皇接住,他又口气和善地说:“去告诉曹钦,半个小时之内,我会到他的办公室里,他可以不来,甚至可以不允许我进你们的办公楼,都可以,不过,后果自负。记住,现在是……”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三点二十一分了,我会等他到三点五十一分,记得把时间也告诉他。”

“你去吧!”

…………

那人仓惶而走。

赵子建回身,双手把住卫澜的双肩,目光平静而温柔,说:“真的已经没事了,冷静一下,待会儿记得把你的手机找回来,然后就先自己回家,我要出去一趟,处理一点小事,然后去找你。放心……真的没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赵子建的平静所感染,又或是出于女人的天然的直觉,她察觉到了赵子建的确是要去做一些不太方便带着自己一起的事情,这个时候,她虽然依旧惶然,却还是点了点头。

但忽然,她有些懵懂地问:“刚才那人……就是请你去协助调查那人,怎么把手铐给自己带上了?他不是在威胁你吗?”

赵子建笑了笑,说:“傻呗。”

然后转身看了霍东文一眼,见霍东文立刻就挺胸抬头,他淡淡地说:“走。”

…………

曹钦的确有点出乎赵子建之外的嚣张。

但是当霍东文开车,和赵子建一起赶到市委市政府斜对面挂着“昀州市特别行动委员会”的那栋大楼底下,并迈步进门的时候,门卫打了个电话,随后就放行了——倒是并没有拦他。

时间是三点三十八分,赵子建在楼道里随便找个人,问清楚常务副主任办公室之后,推开了一间办公室的大门。

办公室里没人,赵子建却也并不客气,带着霍东文一起,到沙发上坐下,安静地等着——一等坐下,手机就被他掏出来,定了闹铃,放到了茶几上。

霍东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隐隐有些不安,又有些说不出的兴奋。

“师父,待会儿咱们……”

“待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让你做,你就什么都别做。”

“是,师父!”

霍东文重重点头,连呼吸都绷紧了些。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的走廊里倒是不断有人来人往,但偏偏这间按说最重要的常务副主任办公室里,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推门进来。

三点五十一分,闹铃响起来,赵子建拿起手机关了闹铃,深吸一口气。

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第二九三章 来呀!动手啊!

第一个推门进来的,正是刚才在市一中的教学楼里,那个目带怨毒的人。

赵子建对他印象深刻。

不过这个时候,他表现得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桀骜,进了门,只是看了赵子建和霍东文各自一眼,然后就低下头,让到了一边。

随后进来的,正是在教学楼里两人楼上楼下见了第一面的那个曹钦。

昀州市现在事实上的第一号实权人物。

如果是换了当年赵子建初初崛起的那些年,这个时候他大概是会有一些话要说,而且很多时候非说不可、不说憋得慌的。

比如,说一句“其实你可以晚一分钟再进来”之类的,想必会给这位曹钦曹主任心里添点儿堵什么的——这位曹主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掐着点儿来,实在是叫赵子建心里有点恶心。

如果是三十来岁那时候的赵子建,是一定会忍不住毒舌几句的。

当年的他的确就是这样,有点毒舌,也有点嘴贱,能爽一把是一把,宁可为此事后多费点力气也愿意。

但现在六十岁心态的赵子建,更愿意用最小的力气,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除了偶尔会在让自己心态比较放松的女孩子面前,还会偶尔耍耍嘴皮子,别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人在不说话的时候,才是最好的状态。

门被关上了。

霍东文已经站起身来。

但赵子建端坐未动。

曹钦走过来,眼神犀利,精瘦的身体里,似乎有一种可以被称作是昂然战意的东西,在控制不住地向着四周发散。

四个人,隔着茶几相对。

三人站,一人坐。

然而赵子建终于还是缓缓地站起身来,而且说出话来,语气也是异常的和善,他问:“不许学生和老师们离校,是你的主意?”

曹钦闻言鼻翼微耸,目光如鹰,不答反问:“你不是说过不插手?”

赵子建笑了笑,说:“你觉得……昀州是你的地盘?”

曹钦忽然收起刚才的战意盎然之相,虽然个子不高,但他仍努力地昂着头,傲然以对,“昀州是华夏的齐东省昀州,不是任何人的昀州。尤其……不是你赵子建,或者什么秦秉轩的昀州!”

赵子建闻言又笑了笑,似乎对方这样指着鼻子一般的态度,并没有触怒他,他反而仍是语气平静地又问:“早就料到一旦被逼急了,那帮人还会再回一中去,借着那个地方冲你示威,你还是替他们留下了那些人,给他们搭戏台,我猜,刚才抓住的那几个人,你应该不舍得杀掉或者关起来吧?”

曹钦闻言眼皮跳了一下,看起来像是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傲然之中,甚至又多了一抹不屑,“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该怎么处理罪犯,有法律在,也有组织在,轮不到你来关心。所以……无可奉告!”

赵子建居然又笑了笑,给人的感觉,似乎像是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正在跟一个傲气又倔强的小屁孩在对话。

他再次问:“你毫不掩饰对我的敌意,但我仔细想了想,我似乎没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情,但反过来,刚刚作出那种禽兽般暴行的人,你却打算收拢收服他们,这让我……有点不大能理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曹钦的眼皮似乎又跳了一下。

旋即,他露出一个冷笑,说:“我说了,无可奉告!”

顿了顿,他嘴角微挑,冷冷地看着赵子建,说:“可能是明湖市的魏主任挺给你面子,让你心里有了什么错误的理解了,但是对不起,这里是昀州!”

“昀州,我说了算!而我曹钦,不打算给你什么面子!”

赵子建闻言失笑,却又渐渐收起笑容,平静地说:“杀人者,必须死!”

曹钦眯起眼睛。

此时他身后那人,当即挺身而出,虽然不至于挤开曹钦,却站到他的侧前方,怒目看着赵子建,说:“注意你说话的语气!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你在跟曹主任说话!再敢胡说,小心我马上把你铐起来!”

霍东文见状不甘示弱,当即就要开口,赵子建却一抬手,制止了他,旋即笑道:“好大的官威呀!”

出人意料的是,这时候那曹钦却也反手把那人拨开了,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的笑容,说:“官威什么的,是谈不上的,但你赵子建嘛,在我这里没有一丁点儿面子,倒也是真的!我该怎么做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不过……想让我杀了那几个家伙,也不是不可能……”

说话间,他扭头瞥了一眼霍东文,却是忽然转了话题,“小伙子身手不错,我布了那么大一个台子,最终让你上去唱了戏。不过没关系,对于所有愿意为国家效力的人,我们都是欢迎的,而且不计前嫌!”

说到这里,他又忽然把话题扯回来,说:“想让我把那几个人杀了?维护法律?主持正义?怎么说都行,只要你赵子建到我手下来,那我马上叫人毙了他们,满足你的要求,怎么样?”

赵子建愣了一下,再次失笑,一副好笑的模样,问:“我要是不同意呢?”

曹钦闻言收起笑容,再次昂起头,傲然地道:“那就对不起了,看在明湖市老魏的份儿上,我也不为难你们,协助调查什么的,就省了,回头给这小伙子发个见义勇为好市民的奖章,说不定我还能上报,给他发点奖金什么的。至于人犯怎么处理,那就不是你们该问的了!”

赵子建缓缓点头,“明白了!”

忽然,他扭头,看向曹钦身后侧方那人,问:“刚才在教学楼里,我记得你看了我一眼,好像挺恨我似的,大概是怪我们抢了你的功劳?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闻言昂首怒目,傲然道:“段庆峰。”

赵子建点头,然后扭头看向霍东文,说:“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把他给我宰了,够不够?”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霍东文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道:“没问题!”

段庆峰闻言大怒,正要说话,曹钦却忽然仰天大笑。

过了一会儿,他停下大笑,面容冷冽下来,看着赵子建,冷笑中带着愤怒,“怎么?你赵子建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威胁公务人员!还杀人?”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昀州市特别行动委员会!你面前的人,是这个特别行动委员会的常务副主任!现在这个时期,我直接对省特动委负责,连市委市政府都要配合我的一切行动!你居然要在我的面前杀人?还要杀我的人?”

“来呀!动手啊!”

“当初我来上任的时候,上面就一再提醒我,说到了齐东省这边,要小心一个叫赵子建的人,现在正好,叫我看看你赵子建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来!”说话间,他居然一把扯过段庆峰,推到自己身体的另外一侧,也就是霍东文的当面,脸上的笑意和口中的催促,都带着说不清的鄙夷,“小段,他要杀你,你站这儿,让他杀!”

说到这里,他忽然就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赵子建,说:“你敢吗?”

还没等赵子建开口说话,那段庆峰却忽然说:“曹队,别跟他们废话了,您下命令吧,就冲刚才他威胁您和我,就定一个袭击特动委的罪名,先抓起来再说!”

然而曹钦没说话,只是看着赵子建。

从头到尾,赵子建都没说话,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对面两个人的表演。

这个时候,见两个人不说话了,他才扭头看向霍东文,说:“怎么还不动手?”

霍东文愣了一下,旋即忽然就扑了出去。

四个人之间,其实只隔着一个宽大的茶几而已,绝对不到两米的距离,以霍东文的速度,只要一动,立刻就是生死之间。

对面的两个人也都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赵子建居然真的会让人出手!

这可是杀人!

而且是杀特别行动委员会的人!

仓促之间,毕竟是面临生死危机,那段庆峰尽管已经失了先手,却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拼着肩膀挨了重重的一下,还是避开了击向自己喉头的杀招,狼狈地勉强躲过了这迅猛一击。

曹钦忽然把手伸向背后。

但下一刻,赵子建也忽然出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电光石火之间,段庆峰和霍东文已经打到了几米开外。

而曹钦手里虽然已经握了一把枪,但他的手,却被赵子建紧紧地抓住,那枪,已经顶到了他自己的脑门上。

曹钦眼中面上,尽是惊骇之色。

两人身侧,段庆峰的实力本来就比霍东文要差了许多,刚才又先失一招,此时已经有两次险些就被霍东文击中要害——这不是刚才,这一次,霍东文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师父真的起了杀心,因此奉命出手的他,出招几乎招招致命!

曹钦脑袋上顶着一把枪,他想动,但不敢动,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最信任的段庆峰几乎狼狈,只好硬着头皮说:“赵子建,快让他住手!你可想好了,你要是真的敢……”

咔嚓一声。

一切动静都停下来了。

曹钦最信赖的高手段庆峰,死之前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就已经被霍东文给一把拧断了脖子。

把尸体撂下,霍东文拍拍手,说:“师父,应该不到一分钟吧?”

曹钦脸色煞白。

第二九四章 我要示个威!

然而赵子建依然面容平静。

一如他刚才从头到尾与曹钦对话时的那样。

手上缓缓用力,把枪从曹钦手里拿过来,然后便连看都不再看他,赵子建双手摸枪,轻轻用力,如摆布面团一般,轻易地就把枪口折了过去——做枪的材料,想必都是极强极好的,但没想到韧性也还不错,直到被赵子建折成了一个九十多度的样子,它都没有断裂。

然后,赵子建抬头,再次看向曹钦,问:“你能做到吗?”

曹钦抬头看了赵子建一眼,摇头。

身体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打哆嗦。

“变异”之后,他的力量其实也不小,比之常人时期来说,更是大了许多倍,但你让他搬动一块几百斤的石块没问题,让他憋硬劲儿拗断一根钢筋,也没什么问题,但你让他掰弯一支枪,却是他无能为力的。

就不必说什么力气的事儿,关键枪才多长多大?要在这么小又这么粗壮的东西上使力气,本身就是个难事儿——既要力气够大,又得手劲儿精巧。

这当然是再硬不过的实力。

然而紧接着,比这更让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把掰弯的枪给曹钦看过之后,赵子建竟是随后两手一握,随手揉搓了一把,那合金精钢所制的手枪,居然就这么被赵子建给揉成了一团!

然后,他随手就丢在地上。

很认真地看着曹钦,他脸上甚至露出一点笑容,仍是一副款款谈心的模样,说:“其实呢,我这个人的性子,是不太喜欢这种当面锣对面鼓的交流方式的,你喊一句,‘有种你来杀我呀!’,我再来一句,‘老子就是要杀了你!’,喊半天,嗓子疼,对吧?我呢,其实更喜欢大家平常都和和气气的,实在是看不对眼儿了,大不了我抽个机会悄悄的跑过来把你宰了,也就完了。”

“但是呢,这一次的情况有点特殊……你别误会,我没生你气……”

“你……你要造反吗?”

虽然是打断了赵子建的话,但这个话此时从曹钦嘴里说出来,却是毫无气势,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请教。

赵子建笑了笑,态度依然和煦,说:“你想差了,也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杀你,不等于造反。就算是造反,你的上面,也一定会想办法劝我不要造反。”

顿了顿,他问:“你说呢?”

曹钦闻言,本就干瘦的身体忽然抖了几下,然后,出乎意料的是,他忽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赵子建倒真是一下子愣在那里。

跪下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就往自己脸上抽了一记狠狠地巴掌,反手还给另外半边脸再来一下,然后说:“我糊涂,我……我傻逼!我……我、我错了!我、我……你别杀我,你留着我,我现在毕竟还坐在这个位子上呢,你留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做你最忠心的那条狗!”

说到这里,他仰头看向赵子建,哪里还有刚才的意气风发,又或盎然战意?有的只是两边脸上渐次肿起来的巴掌印,有的只是说不出的形容狼狈,有的只是眼中脸上说不出的讨好求饶之意。

赵子建无语片刻,说:“我说了,我真不是因为你刚才对我怎么样就生气了,所以才杀你的,只是因为现在情况有点特殊……”

“你得留着我!”

他忽然咆哮一声,再次打断了赵子建的话,然后才说:“你……你……你得留着我!秦家能做你的糜竺糜芳,但你不能就指望他们呀!我就算不是关二爷不是猛张飞,我至少……我能做您老人家的简雍啊!你得有自己的简雍啊,主公!”

赵子建的三国读得还是比较好的,关键当时乱世初启,下意识地就让人想从三国演义里寻找存身之道、立命之路,所以《三国演义》、《三国志》,赵子建都看过不老少遍,但那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因此乍一听糜竺糜芳,赵子建还是稍微愣了一小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但随后,他就被这声“主公”给恶心住了。

不知怎么,这一刻,他莫名的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稀里糊涂多了的那位“师侄”,昀州传华武馆的那位馆主,孙传华——当然,还是不一样,但两人之间最大的不一样,大概就在于手里是否握着权力?

哦,也不对,孙传华比这位简雍胆子小一点,人也圆滑了许多。

而胆子小,在很多时候其实不是坏事。

赵子建抿嘴,片刻后,说:“你这典故用的,真是熟读三国啊!可惜,我不想做昭烈帝,也没那份儿雄心。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是一直都打算做个老百姓的。如果没有像你这样的人逼我的话。”

曹钦愣了一下,说:“那你就更不能杀我呀!”

顿了顿,他跪在地上,膝行半步,仰着脸,无比认真地说:“你杀了我,就等于造反了,你不杀我,留着我,你跟国家就没有撕破脸啊!而且,你看,有我守在昀州,这里不但是你老家,还会变成你的基本盘呀!就算你杀了我也没事儿,可不杀我不是更好吗?”

“再说了,上头再换个人来,难保说就比我好啊!我被你吓尿了呀,我怕你呀,我愿意天天跪下给你磕头啊!你留我一条命,替你当个守门狗,不比再换个人来,你还得重新吓唬一遍,要来的更好吗?”

赵子建摇头苦笑。

他是真没想到,为了活下去,这人的思路居然能活跃到这个程度。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赵子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抿嘴片刻,忽然笑了,把屏幕亮给曹钦看,说:“有人怕我杀了你,呶,给你说情来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魏庐”。

赵子建叹口气,说:“老魏是通透的人呐!估计是你们的处理动态已经发过去了吧?老魏想必已经看到了,然后他就猜到,我大概会过来把你宰了!通透!人活到这份儿上,真是通透!”

忽然,曹钦对着手机啪啪啪磕了三个头,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魏主任,魏爷,我谢谢您!”

然而下一刻,赵子建收回手机,直接点了屏幕上的红色键。

他把电话挂断了。

曹钦一下子僵在那里。

赵子建缓缓地道:“刚才就跟你说了,你以为我是在骗你,但真不是。我杀你,不是因为你得罪了我,明白吗?”

过了好一会儿,曹钦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吸溜一下鼻子,仰头,满脸不解,“那是……为什么?你不是因为我得罪你的话,你为什么要……我都说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呀!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啊!”

赵子建闻言笑起来。

想了想,他说:“其实没必要跟你废话太多的,只不过最近大半年,我老是觉得,人生是会有轮回的,你死了之后,是会一了百了,还是会转世投胎?再不然……你说不定会回到自己的十七岁那时候呢?所以,我还是想跟你多说几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说:“如果你还有来生,一定要记住你这辈子听到的最后几句话:你可以杀人,但尽量杀坏人,杀有害于他人、有害于社会的人。你可以不杀人,但如果碰到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当法律和社会已经无法制裁他,你要能够挺身而出,去杀了他!因为有些东西,不容践踏!”

“最后一句:如果有来生,做个善良的人吧!”

话音未落,曹钦张口欲辩,赵子建却忽然出手了。

咔吧一下。

然后赵子建松开了手,转身出门。

曹钦的身体在身后扑通一声倒地。

但还没等赵子建走出门去,他的手机居然又响了。

赵子建就在门口站住,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秦秉轩,不由得笑了起来。

想了想,他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我,刚才老魏给我打电话,之前就跟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刚才他说打电话你不接,我想了想,还是有必要跟你商量商量。”

“嗯,说吧!商量什么?”

“你在昀州那边的特别行动委员会对吧?”

“对。”

“我……其实老魏也猜出来了,不过呢,我觉得老魏说的不是没道理,咱没必要蛮干,有的是办法调走他,也完全可以把那几个杀人犯通过很正当的方式处理掉,实在是没必要你亲自出手做这种事情,毕竟现阶段,咱们没必要跟上面硬顶着来,你说呢?”

赵子建笑了笑,说:“对我有所留意的人,都知道我家在昀州,我人在明湖,所以他们往明湖派了一个老魏,但是却往昀州派了一个曹钦,我以前不大了解他,现在我了解了他是个什么人,我心里很不高兴。”

对面苦笑一声,说:“是,我知道,没想着会出这个事儿,如果不出这个事儿,其实我正准备把这个人调走呢,不是多大的事儿,因为上面现在情况很特殊,其实也并不想惹恼你。这充其量算是……一种试探?”

赵子建说:“可能吧,但现在试探结束了。”

秦秉轩闻言愣了片刻,问:“曹钦?”

赵子建说:“曹钦,还有他那个跟班,叫段什么的。”

电话那头,秦秉轩沉默了一阵,问:“为什么?你肯定知道,没必要这么硬来的呀!”

赵子建笑了笑,说:“你是生意人,也是官面人,但我是江湖人。”

“如果你还是不明白,还是非得要问我为什么,我只有一句话回答你,我要示个威!”

第二九五章 一正一负

赵子建来时什么样,走时还是什么样。

打开曹钦的办公室出来,走廊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活动,带着霍东文一起下楼,霍东文紧张得不行,毕竟他们刚在人家的办公大楼里杀了人家的老大,但是这一路下楼,不少人或上或下,却并没有什么人认真看他们一眼。

昀州市的特动委成立至今不过四个月,很多地方都还在草创阶段,规则、制度等等,其实都并不怎么完善。

也因此,虽然杀了人,但赵子建居然大摇大摆的就这么出了人家的大楼。

上了车,霍东文原本的紧张和担心自然是一扫而空,旋即那股说不出的兴奋感觉就上了头,问:“师父,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赵子建想了想,没回答,反而掏出手机,给卫澜打过去。

这时候手机果然已经回到了卫澜手里,等电话一接通,赵子建才知道,她们这些老师和学生,居然还被困在市一中,正在开大会呢。

赵子建甚至从手机里都听到了那边大喇叭的讲话声——想来,市里面是想要控制这件事的后续影响,所以要开个统一思想的会?

赵子建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随后就说自己已经处理完了,马上去校门口等着,让卫澜不必着急,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说:“回去,去市一中门口。”

说完了,他给霍东文指路,车子调头往市一中的方向去。

等来到那条街口,街头封锁执勤的武警倒是已经撤了,但远远瞥一眼就能看到,市一中的大门口乌央乌央的,挤了不知道多少学生家长。

这还只是来自走读生的家庭,而且是那种对孩子特别关心的父母。

赵子建让霍东文就在路边停车,然后对他说:“我就在这里下了,你搜下手机导航,自己去市公安局吧。”

霍东文仍在亢奋的状态中,闻言顿时激灵一下子,眼睛越发亮了,赶紧问:“去干嘛?师父你不去吗?”

赵子建点点头,说:“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就行了。去自首,就说你杀了曹钦和那个段什么的。”

霍东文一下子愣住,“自首?”

这跟他联想到的剧本,显然大不相同。

赵子建却依然轻描淡写,“不然你以为呢?还能是让你去把公安局给烧了?咱们是法治社会,做事情要**律的,你杀了人,当然要去自首啊!不然等着通缉你?抓你?丢不丢人?”

霍东文张张嘴,又张张嘴,“可是……师父那你呢?”

赵子建一本正经的说:“是你杀了人,关我什么事儿?”

霍东文无语。

打开车门临下车前,赵子建又特意叮嘱一句,“别忘了啊,你是杀了两个人。”

说完了,他转身下了车。

…………

市一中这边的大会,也就开到四点半多点,就结束了。

估计是全校所有人都被憋在校园里,而且是憋在教室里,一憋就是一整天,大家连饭都没能吃上一口,别管老师同学还是领导,这时候都是又累又饿,已经不怎么顶得住了,等到武警们离场,校领导们也只是把涉入最深的高一年级的老师同学召集起来开了个会,统一一下口径,然后就宣布解散。

随后,全校放假三天。

赵子建到昀州市特别行动委员会去转了一圈,连等人加杀人,加一起也就花了四五十分钟,等他在路口下了车,溜溜达达地来到市一中的校门口,时间也就是四点二十分,等了十几分钟,就看见学校里忽然一下子骚动起来。

成群的学生,忽然就涌出各个教学楼,并汇成人流,汹涌地向着大门涌来。

然而半个多小时之后,走读的学生和接学生的家长是都早就已经走空了,就连住校的外地学生,也都要么推着自行车,要么出门乘坐公交的,走个差不多了,学校的大门口已经冷清的不行,卫澜还是没出来。

不过赵子建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今天上午在教室里被当众奸杀的那个女学生,就是出在卫澜的班上。

事实上,直到现在,赵子建也都还不知道在后续的事件中,尤其是一帮人在教学楼里胡乱开枪的时候,到底有多少人被误伤。

百无聊赖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想了半天,把微信往下翻,很快就找到了跟孙传华的那条对话框——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前天中午发的。

而且点开来往上拉,已经有足足几十条消息,都是他发来的。

有的是,“师叔好,给您请安啦!”

还有的是,“师叔好,好久没见您了,特别想您。”

总之,这家伙没话找话,每周一中午,都必然会发来一条微信,各种问好、问安和汇报。当然,攒了几十条,但赵子建从来都没搭理过他。

不过今天,赵子建犹豫片刻之后,却给他回了一条,“今天回昀州了,这两天抽时间见个面。”

打完了字发出去,赵子建随后就锁了屏幕。

也就在这时候,有三辆警车从一中里面开了出来。

赵子建站着没动,第二辆警车却在出了校门之后不远,就忽然调头,一直到离赵子建不远的地方,停下了,随后周国伟从后排上下来,走过来。

“子建?远远地看着就像你,你怎么回来了?没上课?”

赵子建笑了笑,说:“回来有点事情,刚处理完,过来等个朋友。”

周国伟已经走近,闻言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子,放低了声音,说:“最近正想找你聊聊呢,要不,咱晚上老地方?”

赵子建想了想,说:“明天吧,你现在得赶紧回去处理一桩凶杀案。”

周国伟闻言愣了一下,却随后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形势,嗨,其实也没什么好处理的,小事情还归我们处理,这件事……你大概听说了一些吧?今天这事儿,我们就是个站岗的,没权力处理的。”

顿了顿,他说:“也行,那就明晚,我去老地方等你?”

赵子建点点头,却笑着说:“我说的不是学校里这件案子。”

周国伟闻言愣了一下。

但是没等他再问什么,赵子建伸手往校门口一指,笑着说:“我朋友来了。”

…………

看见赵子建的那一刻,卫澜几乎要发足狂奔,不过跑出来几步之后,她却又忽然停下了,虽然脚下仍是不慢,却到底还是用一种比较优雅的姿势推着她的电动车走了过来。

瞥一眼周国伟刚上去的那辆警车,他讶异地问:“你……认识那位周局长?”

赵子建点头,笑着说:“朋友。”

卫澜笑了笑,似乎正在渐渐从今天一整天的惊吓中恢复过来,这时候甚至还有闲心开了句玩笑,说:“你朋友可真多!”

赵子建笑笑,问:“现在感觉好点儿了没有?”

卫澜闻言深吸一口气,露出个笑容,看在赵子建眼中,虽觉得她有些莫名疲惫,不过她的精神看起来倒是振奋,说:“能……先不提这个事儿了吗?我饿了,请我吃顿好吃的吧!”

赵子建闻言笑起来,说:“法餐?”

卫澜也笑,“好!法餐!”

…………

说是饿了,但其实每道菜上来,卫澜也就小吃两口,就停下不动了,倒是一个劲儿的喝水——本来问她要不要开瓶葡萄酒,她拒绝了,只是不断地要水。

赵子建眼睁睁看着她前后灌了四大杯水。

一直到最终赵子建买单,她那边的菜也还是那样,几乎都没怎么动。

吃晚饭要下楼,进了电梯,她却按下四楼的按键,跟赵子建说:“陪我走走,逛逛吧?咱们说说话?”

赵子建点头。

于是他们在四楼出了电梯,就开始逛。

就是逛,卫澜甚至连在某件店面门口驻足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更没有进去看一看,她只是走,走,走。

赵子建就跟着她,陪她一直走,从四楼走到三楼,从三楼走到二楼,最后,一直到他们把整个四层的商厦都走了一遍,出了大门。

十一月初的夜间,晚风已经很凉。

出了门口不远,已经能看到自己存放的电动车,卫澜却忽然站住,转身,看着赵子建,问:“这个世界,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对吗?”

赵子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她又问:“所以,天下要大乱了,对吗?”

赵子建再次沉吟片刻,有心想要解释一下,但旋即他想了想,还是又点了点头——当然还没天下大乱,秩序还有,法律还在,国家的暴力机关依然对每个人,哪怕是实力超强如自己,拥有着相当大的威慑力。而且未来,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也不一定就会天下大乱。

但是,这种解释有意义吗?

当这个世界上拥有超越常人实力的人越来越多,且这些人之中什么人都有,那就总有一部分人会丧心病狂的去做一些挑衅社会底线的事情。

对于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来说,她甚至需要时刻担心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惹到一个不该惹的人,从而被轻描淡写的杀掉,或者是被某个人看中了自己的美色,说抢走就抢走,说强奸就强奸的时候,难道不就是已经天下大乱了吗?

卫澜深吸一口气,也点点头,“我明白了。”

顿了顿,她问:“今天那个人,一个人就打败了四个拿着枪的人,我知道他们都很厉害的,他们其中一个,就是在我们班里杀了人的那个,他们都像是会飞一样,而且力大无穷,但那个人,自己就把他们四个都打败了。我听见他喊,师父!后来他又过来找你,跟着你。你就是他的师父,对吗?”

赵子建又点点头。

“所以他的本事都是你教的?你比他还厉害?”

赵子建抿嘴,但依然只能点头。

卫澜脑袋微侧,苦笑着摇了摇头,片刻后才说:“所以,我刚辛辛苦苦准备攒首付,但其实真的已经没必要买房子对吗?”

赵子建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片刻后,他还是点点头,说:“是的。”

卫澜也笑,低头笑,抬头笑,充满自嘲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她收起笑容,问:“那你能告诉我,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吗?”

赵子建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回答,说:“如果你想要像以前那样子的安全,只要遵纪守法,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考虑攒钱买房子结婚生孩子就可以了……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以后可能永远都没有那样安全的地方了。”

“山里,小县城,再不然回村子里教学呢?”

赵子建摇头,“都一样的。乱世一起,天下哪里会有净土?”

卫澜想了想,片刻后,点了点头,说:“也对。哪里没坏人呢?怕的只是坏人比好人多。怕的只是坏人比好人厉害。而现在……”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后半句说不下去了。

停顿片刻,她转身要往前走,但仅仅只迈出去一步,就又立刻回头,忽然问:“我可以像那个人一样,拜你为师吗?”

这是赵子建绝对没有想到的。

他愣了一下,“呃……可是,你是我老师啊?”

卫澜摇头,抿起耳畔被风吹乱的长发,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映得她的眼睛越发明亮,眼神坚定,“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肯教给我那些东西,你就是我的老师!不,你们练武的人,可能是叫师父?你就是我的师父!”

赵子建笑了笑,想了一下,他说:“我教你一些东西,是可以的,虽然你能有多大成就,还要看你的天赋,但教给你一些让你能自保的本事,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不过师父就算了。你要真想学,我可以教给你。”

卫澜笑笑,低头片刻,点了点头,说:“好!”

顿了顿,她说:“那咱们就算一正一负,扯平了吧!你也别叫我老师了,我也不会叫你师父,我教了你三年,你也教我一点本事,但咱们谁也不是谁的老师,你看行吗?”

赵子建抿嘴,点头,“好啊!当然可以。”

卫澜笑了笑,说:“我觉得我今天晚上可能会做噩梦,所以想去买点酒来,喝醉了可能会好一点,你要不要来一起喝酒?”

顿了顿,似乎是怕赵子建会误会,她强调说,“就只是喝酒!”

第二九六章 天罗地网杀一人

明湖市,秦月霜临时的家。

因为赵子建决意要到明湖市来,秦秉轩就已经买了房子,但还没有装修好,自然也未及入住,等到秦月霜也过来,直接租了一套豪华公寓先住着,秦秉轩住酒店住腻了的时候,也就时不时的过来蹭着住几天。

此时天已入夜,从三十六楼的公寓大落地窗向外看过去,整个明湖市到处灯海璀璨,焕然华光。

此时在秦月霜家的客厅里,坐了三个人。

秦月霜、刘克勤、蒋普。

而此时,大家相对无言,都在等着正在阳台上打电话的秦秉轩。

秦秉轩捧着手机,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说话了,显然对面正在长篇大论。

终于,半分钟后,双方又恢复了一问一答,再然后,秦秉轩道着谢,双方各自结束了这段通话。

但秦秉轩并没有回来,他想了片刻,很快就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几句寒暄之后,他很快切入正题。

电话那头有着片刻的迟疑,随后那人叹了口气,说:“秉轩呀,不是我不帮忙,这件事情,我只能说我到时候看情况吧!好吗?”

秦秉轩沉吟片刻,问:“上头……已经碰过头了吗?”

电话中的声音道:“还没有,不过都已经知道了。据说有位领导很是生气,那个曹钦,是他亲自点的将。不过情况如何,我现在还不好说,明天上午想必是要开会的,等开会的时候吧,我见机行事,好吧?”

秦秉轩赶紧道:“谢谢郭叔叔。”

对方“嗯”了一声,旋即叹了口气,停顿片刻,说:“秉轩呀,吃一堑长一智吧!你是我们大家一致看好的人选,这件事,有点失分,但影响不了大局,事情已经是发生了,懊悔不必,愤怒也于事无补,仔细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走就是了。能保的话,有你的面子在,我们是一定会努力保住的,但如果实在是为难,你也非但不要怪大家,反而要有一种壮士断腕的决心才对。”

秦秉轩闻言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郭叔叔,真的严重到这个程度了吗?”

对面也沉默片刻,说:“如果不是严重到这个程度,你会给我打电话吗?”

秦秉轩忽然沉默下来。

电话对面,那人叹了口气,道:“的确是太鲁莽了,完全不留一丝的余地,现在在国家的异能者队伍序列里,曹钦这个中队长出身的高手,是排名前二十位的重点培养对象,上头亲自点将,把他派去昀州,别管你们对他有多不满,都是可以商量的嘛,大家坐下来谈一谈,哪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结果呢,现在匹夫一怒,倒是血溅五步了,但这盘棋,也就彻底下死啦!”

秦秉轩仍旧沉默着,似乎是已经走神了,足足过了十几秒钟,他才又忽然开口,却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跟我说,他是江湖人,不是官面人,但我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太搞懂他这句话里的意思。因为我认识的他,肯定不是那种鲁莽的人,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我相信,他肯定有他的缘由,只是我还没想到、没想明白罢了。怪他呢,是谈不上的,后悔也并不至于。我依然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我们是一体的。他是我选的人,我到死都站在他身后。”

似乎是感知到了秦秉轩决绝的态度,这一次,对面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然后,他才终于缓缓开口,说:“要么这样,你把人带过来,也不会怎么为难他,但终归还是需要他亲自露面,服个软,我也好说话。你看行吗?”

秦秉轩闻言缓缓地松了口气。

他知道,已经很难再争取比这更好的待遇了。

而且,能够争取到当下这一步,整个秦家的人情已经用掉了至少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也已经不是他这个第三代的继承人够资格动用的了。要用那最后的一半,怕是连自己老爸都不够分量,得老爷子亲自出面才行了。

但他已经很知足了。

赵子建一怒之下杀掉的,是国家超武联盟第二大队的一位前中队长,像电话里说的,那是国家在异能者这个层次排名前二十的重点人物,而且尤其重要的是,他是国家正式委任的官员,而且还是一位高官!

这样一个人,被如此公然狙杀,上面的震怒,不问可知。

然而并没有什么值得懊悔的。

既然他觉得有必要杀掉这个曹钦,那自己就只能负责帮他把这个窟窿给补上,让这艘大船不至于尚未启航就先进了水。

“谢谢您,郭叔叔,谢谢您!我会尽力说服他往帝都去一趟,一旦我说服了他,就会立刻连夜动身,到时候动身之前,我会给您再打电话。”

对面“嗯”了一声,说:“早上六点吧,你们来不来,六点给我电话就好了。年龄大了,熬不了夜,要是半夜被吵醒,明天是要头痛一天的。”

“好的,郭叔叔,我记住了。”

电话对面,那人又“嗯”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把电话挂了。

等听到对面的挂断音,秦秉轩才收起手机,想了想,又划开屏幕,再次给赵子建打过去还是关机。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收起手机,转身走回去。

枯坐在客厅里的三个人都抬头看过来。

秦月霜主动开口问:“怎么样?答应帮忙了?”

秦秉轩点点头,说:“让我连夜带他一起进京,做出一个服软的态度,好方便他在那边说话。”

秦月霜闻言缓缓地松了口气。

但这个时候,心念电转,她却忽然说:“怕是……不容易。”

见秦秉轩看着自己,她解释说:“我不是说郭叔叔那里,我是说赵子建。我虽然跟他打交道不多,但给我的感觉,他这个人,真是傲气到一定程度了!他不是说他是江湖人吗?大概是想着,想杀也就杀了,大不了浪迹江湖你们不是都说他的实力是现在国内第一流的吗?想杀他、抓住他,怕也不容易?”

“所以我在想,估计你很难说服他跟你一起去帝都,因为他好像就不是那种会服软的人!更何况……这件事他大概觉得自己占理!”

秦秉轩没说话,扭头看向刘克勤和蒋普。

他们两个,都已经为秦家服务多年,对于秦家、对于秦秉轩来说,当然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而且他也深深地知道,他们两个多年来都是从事一些与江湖、与边缘势力打交道的事情,因此下定决心投靠赵子建,或者说是要跟他合伙之后,他才从家族里把他们两个选了出来,带到明湖市来,以组建自己的班底。

这个时候,他当然很想听听他们的看法和见解。

见秦秉轩看过来,刘克勤仍旧沉吟了一阵,才开口道:“服个软,其实也不丢人。现在国家手里不光有大义名分,就连实力,也仍然是绝对占优势的。”

“或许对待像梅国英那种人,还有南海宗那样,已经成了势力的,国家仍是保持一定的克制,可能是觉得暂时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想一旦打起来,把国内的秩序一下子打烂。但咱们这边,明显是还没有成气候,连基本的班底都还没有呢,国家要是真想动手,说不定就会拿咱们开刀。”

“所以……服个软吧!那是国家,又不是别的什么人!”

秦秉轩缓缓点头,又看向蒋普。

刘克勤是负责梳理情报的,而蒋普则是负责武力的。在秦秉轩看来,前者可能格局更大、眼界更宽广一些,但说不定蒋普一个特警出身的,算是个练武之人,反倒更贴近赵子建的思路一些。

但这个时候,蒋普也沉吟片刻,似乎是在考虑什么,随后开口,却说:“我都没什么意见,我服从命令听指挥。”

秦秉轩闻言失笑。

但他却并没有继续再追问,非要对方说出看法。

他扭头看向秦月霜,问:“秉桓在昀州那边,还是没来电话吗?没找到人?”

秦月霜摇头。

秦秉轩闻言沉吟起来,下意识地在房间里慢慢踱步。

蒋普忽然开口说:“秦总,要不要,我现在去备车?还是直升机?”

然而秦秉轩并不回答,仍旧缓缓踱步。

秦月霜叹口气,有着苦恼地道:“他怎么能这样呢,别的都好说,手机关机叫怎么回事?”抬头看着秦秉轩,说:“哥,要么你给他那个女人打个电话问问?说不定她还有别的方式能联系上他?”

“现在都已经是这个局面了!他那么鲁莽的把事情给做了,居然还派了自己的徒弟去投案自首,但他徒弟根本不可能顶过去呀!关键时候,咱们在这里替他愁的不行,替他各种想办法、使人情,他倒好,关机,让你联系不上!”

“这是关机就能躲过去的事情吗?”

她正说着,秦秉轩忽然摆手,秦月霜见状不由停下,见他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不由得纳闷,问:“怎么了?”

秦秉轩慢慢站住,抬头看看房间内的三个人,说:“我在想一件事情。”

三个人都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秦秉轩带着些苦恼,又极为不解的样子,说:“我自认我看人不会出错,我也很了解他!所以我可以肯定,他绝不是那么鲁莽的人!而且我深深的相信,以他的智慧,以他的老练,他在杀人之前是肯定能想到接下来他和我们所需要面对这一切的,他绝对知道一个像曹钦这样特意被派去他家乡的地方大员,绝不会是他说杀就杀了而没有任何后遗症的!他也很清楚,现在秦家并不在台面上了,即便是我们,也很难帮他把这件事情给圆下来!”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不但做了,他居然还安排自己的弟子跑去投案自首!而且,他居然还关了手机!”

“从下午我就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呢?”

秦月霜可不像秦秉轩那样对赵子建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更何况这时候心中有气,此时闻言,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说:“说不定人家觉得根本不需要咱们帮什么忙,就能自己把事情全部搞定呗!”

然而叫她没想到的是,她这明明只是一句气话,秦秉轩闻言却是忽然一愣,倒像是忽然被点醒了一样,讶然道:“原来是这样吗?”

秦月霜抬头看了自己哥哥一眼,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哪样?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连夜坐车北上,去杀更大的官儿了?”

秦秉轩摇头,似乎是忽然就又陷入了沉思,只是口中喃喃地说着叫一米之外的人都听不清的话“一己之力吗?”

…………

同样是昀州市。

魏庐走出省特别行动委员会的大楼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司机远远看见他和一帮领导一起下楼,赶紧提前下车,过来打开了车门。一直到上了车,过上门,魏庐才稍微放松一些,却是不由得叹了口气,脸上终于是露出一副愁苦的模样来。

大好局势,眼看要毁于一旦呀!

曹钦这个蠢货!

其实也不对,这么说,可能有点冤枉他了。

单纯是曹钦,就算不缺这份胆量,但是面对被上司列入第一等注意的赵子建,他其实也完全不必如此往死了得罪的。

只能说,他大概就是带着这个命令去上任的吧!

跟自己出身草根,此前只是个芝麻绿豆一样的派出所所长不一样,人家是出身国家高武联盟的,是嫡系中的嫡系,这样一个人,被直接指派去昀州市坐镇,显然是带着一定的任务过去的。

但现在,只因为一个突发事件,因为某个人的匹夫一怒,自己努力了几个月营造出来的大好局面,自己跟赵子建已经建立起来的不错的友谊,就这么顷刻间崩塌了一夜之间,情势急转直下,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挽回的了。

司机上了车,见领导久久不说话,终于忍不住问:“主任,咱……回家?”

魏庐叹口气,刚想说回家,想了想,却说:“去美食街吧,去找老南喝两杯。”

司机闻言答应一声,当即启动了车子。

城里有些堵车,一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魏庐才在美食街的路口下了车,叮嘱司机可以回家了,不必来接自己,然后才慢悠悠地一路想着心事,溜达进去。

到了地方,要一杯扎啤,随便点了些吃的,他坐下慢慢地喝酒撸串儿。

大厨南元丰一直又忙活了近二十分钟,这才把勺子放下,自己也端着一杯扎啤过来坐下,陪魏庐说话。

事情已经不是什么机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算自己不说,说不定明天南元丰就能在别的地方听到消息了,所以南元丰过来之后,他很快就满脸无奈地从头到尾,把今天一天发生在昀州市的这一系列事件,说给了南元丰听。

南元丰越听脸色越呆,到最后彻底的沉默下来。

一直到双方又一次碰杯,他喝了一大口啤酒之后,才终于缓缓地开口,却是说:“明知道对方有可能会回来,也明知道对方拿人命不当一回事,拿警察也不当一回事,居然扣住一整个学校的人不放,这件事做得很不对。”

魏庐点头,叹气,说:“老南,现在不是在讨论这个,是他……他不该……唉!”

然而南元丰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又说:“像这样能跑到教室里,当着一帮孩子奸杀一个年轻女孩子的人,不能让他活下去!”

魏庐闻言有些激动,“那是肯定的呀!我也招人,不招人没办法,手底下没人,怎么干活?怎么维持秩序?招人是要招的,但这样穷凶极恶的人,当然不应该招!他居然想劝降,这肯定不对!但问题不是出在这里!赵子建觉得这样的人必须明正典刑,必须杀,我也同意必须杀!但他怎么就是不明白,越是这样,他越是犯不上自己动手的,以他的地位,背后还站着秦家,只要发声,上面也不得不考虑他的意见和看法,所以这个杀人犯,是肯定会死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担心些什么,那就直接出手把人杀了不就完了?对别人而言,办不到,也不敢办,但对他来说,杀这么一个人,能叫什么事儿?顶天了也就是替天行道罢了!完全没问题,别人不说,我都能替他把这件事担下来!”

“我再退一万步说!他就算是怒上心头,要杀人,那就杀,他就算是把整个昀州市特别行动委员会的人都杀干净,只要不动曹钦,这件事,就仍有极大的转圜余地!你明白吗老南?这件事的核心问题在于曹钦!”

“他不是个普通人,他是地方大员!”

“杀了他,最低最低也是藐视国家权威!往大了说,这就是杀官造反!这是直接跟朝廷对抗了!这才是大问题!”

魏庐的一通炮放完,南元丰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子,他才又慢慢开口,问:“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魏庐无奈地叹口气,颇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说:“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打算怎么办的问题!齐东省这个层面,已经做不了主了!据说消息已经报上去了,但上面是什么意思,还要开个会才定调子。但是……现在省里就已经开始着手部署了,因为久在官场的人,大家都能大概猜到上面会怎么做。那当然要提前开会部署一下,把事情做在前头,说不得到时候一声令下……”

说到这里,顿了顿,魏庐说:“我……没把你报上去,这件事,就不请你出手帮忙了,免得你为难。”

南元丰闻言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可是……不是你亲口说,上面也认为他的实力,很可能是当下国内第一人吗?这件事儿……我觉得他是占理的!像那个曹钦这样的官,连那种杀人犯都想收拢起来,换了我也……我是说……你们这么出手对付他,倒不如集中力量,去把那个南海宗什么的给平了!”

顿了顿,他说:“你以前没提,现在我自己说,如果国家现在就去动南海宗,我愿意助个拳!”

魏庐扭头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却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

但顿了顿,他还是耐心地跟南元丰解释说,“老南,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但是……怎么跟你说呢,像南海宗,背靠南方几个省的一些大势力、大财团,现在格局渐成,上次打梅国英失利之后,国家已经轻易不敢再出手动这种大的势力了,要动他们,包括南海宗,包括梅国英邱成宝,也包括西南的那两家、中原省那家,还有什么秦汉省等等的这些地方的大势力,得再蓄蓄力才行。”

“但是……赵子建不一样!他虽然自己很厉害,但他没有班底,没成规模呀!他一直那么低调,压根儿就没有想办法笼络什么人。如果他一直那么低调,其实也挺好,我不就已经跟他搭上线了嘛!继续下去,他平常做个太平绅士,该吃吃该玩玩,有事的时候帮个忙,国家也不会亏待他,挺好!”

“但现在,他忽然蹦出来了,而且一下子就做得其实比南海宗什么的,也不差什么了,他是直接杀掉了一位地方大员!你要知道,上面憋一口气已经憋了一段时间了!就算换了是你我,会不会也有这么一种想法?南海宗我不敢动,你赵子建单枪匹马一个人,我还不敢动?”

“更何况,这里是齐东省,腹心之地呀!”

南元丰沉默片刻,问:“可不是还有秦家吗?秦家大少人挺好的!看着就是个聪明人!”

魏庐闻言摇头,道:“问题就在这儿!”

顿了顿,他借着酒劲儿,详细解释道:“秦家有钱,也有一定的政治地位,此前他们家由秦秉轩出面,算是跟赵子建捆绑到一起,国家是既忌惮又想拉拢的,说句不好听的,以赵子建和秦秉轩这两个人的本事,要是没有今天这件事儿,再给他们一年,怕是就要乘风而起,成了气候了!”

“但现在呢,他们只有一个赵子建!”

“所以问题就来了,上面很容易就会想明白,既然赵子建决意对抗,那就把他打掉,虽然很难,但总比以后更难要好!现在出手,不但提前解决了腹心之地的一个潜在的势力集团,还能提振士气,光大国家威严,震慑国内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这是一举数得呀!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一次,南元丰沉默了许久。

一直到足足两三分钟之后,他终于再次开口,却是问:“那……他现在还在昀州吗?是不是能跟他打个电话,劝劝他,让他主动认个错什么的,或许能……”

没等他说完,魏庐摇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嗨,别提了,他居然关机了!”

南元丰闻言眉头一皱,显然是不大理解,这个时候,赵子建为什么要关机?

魏庐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一仰头,灌了好大一口,放下杯子抹抹嘴,他有些慨然地道:“别的忙,我已经帮不上了!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我还不知道秦家那位大少会不会发动他们家的人脉,帮他兜揽一下。可能会吧,也可能不会,但我觉得,估计作用不大。”

“所以,大概率上,明天应该就能收到消息,知道上面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了!而且现在昀州那边应该正在审,他那个徒弟,去投案自首了,但走廊里的监控清楚地显示是他们师徒俩一块儿进的房间,也是一块儿出来的,他倒是上来就说两个人都是他杀的,但是没用,他那个肩膀,担不起这件事!”

“刚才的会上,我已经主动请缨,把这件事要下来了!如果最终是要抓捕他的话,我会亲自带队部署!”

说到这里,他定定地看着南元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南,我首先是个国家公务员,其次才是赵子建的朋友。我去,总比别人去更好!”

说完了,他忽然端起杯子,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喝罢了酒,砰地一声放下杯子,他从怀里掏出钱夹,放下两百块钱,认真地看着侧对面的南元丰,忽然伸出手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但临抽回手臂之前,他却用力地在南元丰肩头捏了一下。

然后就站起身来,转身,摆手,“走了!回见!”

…………

昀州市,市公安局大楼。

时间是晚上八点多。

周国伟透过单面可视的玻璃窗,看着里面的审讯情况。

与此同时,里面的收银设备,也实时地把此刻正在进行的对话传递出来。

周国伟单手托着下巴,神态严肃。

但没有人知道,他这时候心里惊诧和无奈。

毫无疑问,案子很重要,无比重要!

下午四点多,这个叫霍东文的人忽然跑到市局这边来投案自首,说是就在刚才,他出手杀死了市特别行动委员会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叫曹钦。

昀州市特别行动委员会常务副主任。

周国伟的顶头上司!

一开始接警的人直接就懵了,随后把人犯铐上,关押起来,往特动委那边一打电话,才发现居然是真的!

于是报上去,市里顿时震怒!

据说这个案子已经直达天际,半个小时不到,就捅到最上头去了!

那就当然要赶紧审。

情况不明,局长们开会,讨论让谁负责主抓审问这个案子,出身刑警,又在副局长里面资历最浅的周国伟,理所当然就被推了出来负责审理。

结果还没开始问,就又接到省特动委的通知,要求务必问出真凶是谁!

也就是说,案子还没审呢,上面已经认定投案自首的人不是真凶!

随后特动委那边把监控视频传过来,周国伟直接看傻了眼这里面居然有赵子建!而且参与到这件案子里的,除了赵子建几乎不可能再有别人!

是他和这个霍东文一起进了昀州市特别行动委员会的大楼,一起进了曹钦的办公室,十几分钟之后,包括曹钦在内,两个死者进去,十分钟之后,又是赵子建和霍东文一起出来,然后,霍东文几乎没怎么耽搁,就跑来自首了。

结合上面的命令,这意思太清楚了,就是要求昀州市公安局这边从投案自首的霍东文这边,把赵子建给问出来!

赵子建杀人了?

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一起喝过好多次酒,或许还不算太熟,但绝对不算陌生,周国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赵子建居然会成为杀人犯!

当然,前情提要并不是没有。

此前跟赵子建打得几次交道,他早就知道这不是个普通人,而从七八月份昀州市特别行动委员会成立,并且直接把公安局划归到特动委管理之后,一方面是逐渐接触到一些某方面的讯息,另外一方面则是,他们做警察的,每天都跟三教九流各种案子打交道,其实就算没人明说,但很多情况,猜也猜出来了。

这个世界上,已经出现了一批拥有特别强大的个人能力的人,而获得了特殊的能力之后,有些还算安分守己,但还有一些,就开始为非作歹,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威胁到政权的安稳了。

而各级的特别行动委员会,正是为此而成立。

公安武警等部门直接划归特动委管理,也正是因为要对付这些社会的不安定因素,需要强大的布武能力。

那当然,稍加联想就知道,赵子建应该也是这批拥有了特别强大能力的人之中的一个事实上,下午见面时,周国伟想要跟赵子建聚聚廖辽,正是要跟他聊聊这方面的事情。

结果没成想,下午刚见了面,约定了时间,回到警察局来开个会接到个案子,赵子建就成了案情的核心了。

此刻周国伟看着玻璃窗里,坐在审讯室中央聚光灯下,带着手铐的那个年轻人,心里真的是各种想法此起彼伏。

负责审讯的是一男一女两个警官,都是市局这边的老手了,是周国伟亲自点的将,同时还有一个记录员在旁边负责看管录像机。

然而坐在聚光灯下的霍东文,不管面对什么问题,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一句话,“人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

哪怕你把监控视频放给他看,他都一口咬定,“那个人我不认识,你们这视频是p出来的吧?当时就我自己进去的!”

周国伟是既替赵子建高兴,觉得他这个朋友还挺义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暗暗自责,觉得自己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实在是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事实是明摆着的,两人一起进去有监控为证,可以说是铁证如山,就算是赵子建从头到尾都没动手,人都是霍东文杀的,但赵子建肯定也是涉案者!

这一点,谁都推翻不了!

再考虑到上面给出的指向性那么明确的要求,赵子建十有八九也是杀人者之一!就算没动手,也很有可能是同谋!

只是在周国伟这个层面,暂时还了解不到更高层次的信息,所以不知道赵子建为什么会忽然出手杀人,而且一杀就是曹钦这个层面的大人物!

今天发生在市一中的事情,市公安局是从头到尾都没插手的,而且现在案子也在汇总审理阶段,将来汇总审理完成,结案之后,会不会向公安局通报一下,也是另一说市公安局有义务向特动委通报一切案情,但特动委可没义务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公安局一声。

正在纠结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门响。

他一扭头,看见以局长为首,局里没有外出的副局长们居然都过来了,当下赶紧站起身来。

局长问:“进度怎么样了?”

周国伟闻言下意识地扭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这小子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很难问出点什么来。

于是他说:“还在审理,这小子嘴很硬,坚持说都是他一个人干的,甚至说不认识监控里跟他一起进房间的那个人。”

局长皱了皱眉。

周国伟目不斜视,但眼角余光却清楚地捕捉到,有两位副局长脸上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

没办法,这种事情,搁谁手里都是烫手山芋。

这时候沉吟片刻,局长说:“尽量审吧!但如果案犯实在是不松口……早上五点之前,给我一份口供就行了!”

说话间,他转身,从身后一位副局长那里拿过一份材料来,递给周国伟,说:“我们的资料搜集还没做完,上面就把资料发过来了,对比了一下,的确就是监控视频上跟霍东文一起进曹主任办公室的那个人。据说还是拿过见义勇为特殊奖励的,真是……这个人,叫赵子建,明天早上五点之前,不管你审出来还是没审出来,我都要看到一份口供,上面写着,霍东文亲口承认,是这个赵子建出手杀死了曹主任,别的,你自己看着办!”

顿了顿,他说:“这是命令。”

周国伟愣了几愣,低头看看资料第一页上那张熟悉的脸,最终还是点点头,敬个礼,说:“是,一定办到!”。

第二九七章 我有一把铅笔刀,可安天下

卫澜是真的要喝酒。

骑上电车,带上赵子建回到自己的小区,仍旧是在小区门口,她停下电车走进一家小型连锁超市里,不一会儿就提了个塑料袋出来,看上去有不少方便装的下酒菜,鸡爪花生米之类,还有两瓶二锅头。

是两瓶,不是一瓶!

回到她的房间,撕开包装袋,厨房里拿几个盘子一倒,她豪迈地拧开了二锅头瓶盖,先就一人倒了一大杯。

倒完了,他不说话,先就端起杯子自己仰头喝了一大口。

赵子建有点无奈地看着她,“你这么喝的话,还会喝醉的!上次吐成那样,有多难受,你忘了?”

卫澜辣的不行,放下杯子却说:“今天不一样,今天你不用理我,你喝完了就走,我要吐就吐,吐也比半夜被噩梦吓醒要好!你知道吗,我上周还做过一个噩梦,梦境之离奇,绝对叫你匪夷所思。”

说话间,她又去厨房拿来两双筷子,自己也坐下了,喝酒之前,先说她的梦:“我梦见有个小区要开盘了,哪儿哪儿都好,真的,我自己去看过了,我记得还是带着男朋友去看的,我都不知道我哪里来的男朋友,反正梦里就是有。”

“记得他个子不矮,还挺帅的好像,然后我俩一起去看房子了,我相中了一个六十平的,一室一厅,当时说房价才六千呀,我心想太便宜了,我存的钱都快够首付了!我记得当时很多人在抢,大家都说,哎呀这个小区建筑又好,名牌开发商,交通又方便,房子格局还都好,又卖那么便宜,买下来就得涨!”

“我着急呀,当时我记得有人在卖号!你知道卖号吗?就是人家排名在前头,可以先选房子,至少不用担心买不到。我记得在梦里,一个号卖三万!我当时就下定决心了,我一定要买到这个房子,我要做个有房子的人!”

“然后我们就去排队,但排队的时候,我男朋友跟我说,说六十平太小了,将来还得要小孩,还得预备两边的父母时不时过来住几天什么的,一个卧室根本不够啊!我说那怎么办,他说买九十平的吧,他也帮着凑首付!”

“我一听,可高兴了!终于有个人跟我一起凑首付了,我当时好像心里就想,我这辈子就他了!找不到个爱我的和我爱的,找个跟我一起凑首付的,也该知足了!于是我俩当时就说好了,买九十平的!”

“我们排队报名,结果轮到我们,开发商忽然说,要涨价,得七千五一平!当时就把我气坏了,坐地涨价呀!我当时都想跟他们吵一架。但我们一算,现在昀州哪还有一万块以下的房子呀!人家涨价也正常,你不能怪人家呀!”

“再说了,七千五也不算贵呀,也可以了!好,买!我记得当时还交钱了,三万定金还是什么的,结果拿到号牌,好像是381号,人家告诉我,第一批房源一共是380套,我这个,得第二批房源,不过到时候我可以第一个选!”

“我当时就气坏了!我怎么那么倒霉?”

“这还不算完……来先喝一口!你喝的口太小了,跟上次一样!唉,好吧好吧,你随意,反正我是要喝醉为准,你不喝醉也好!”

“接下来事儿还没完呢,我这个梦,特别长,接下来,我记得我就着急的等着呀,终于,给通知了,可以过去选房了,我心想,我是第二批的第一个号啊,随便我选!结果到了地方,人家说,如果能接受全款的,可以随便选,如果必须办贷款的,就得往后排,让那些全款买房子的人先选……”

“唉,总之吧,后来还是轮到我了,我就选了个96平的,当时算出价来,我记得还有零有整的,是七十几万来着……反正就是七十来万,可以办贷款,我特别高兴。一算,首付得二十来万,我自己大概有八九万了……梦里嘛!”

“但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哎,我男朋友呢?我怎么只记得好像就买房子那天,我男朋友出现过,随后我俩好像……生活中从不见面?吓死我了,我赶紧打电话,想找他,结果我又发现,我居然不记得他名字了,也没他号码!我当时就懵了,一激灵,当时就吓醒了!而且那天晚上再也没睡着,后来头疼了两天才好!”

“但这件事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最可怕的不是我压根儿就没有男朋友,最可怕的是,我连做梦,梦里的男朋友忽然消失了,我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都首先是,完了,我没男朋友了,我的房子怎么买?”

卫澜摇头叹息,端起杯子,也不跟赵子建碰杯了,自己就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时,却辣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然而这次,赵子建居然很自觉地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辛辣的二锅头。

放下杯子,他接过卫澜递过来的鸡爪子,却没啃,而是想了想,说:“那你想过没有,或许……我是说或许,那本来应该是你很有可能去经历的人生。”

“嗯?什么意思?本来应该去经历的人生?”

“如果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不发生什么决定性的轨迹变化,那么……”说到这里,他摇摇头,笑笑,说:“算了,说那个已经没用了。”

可是一个鸡爪子啃完,两人又都喝了两口酒,他却还是忍不住说:“其实叫我说,可能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你梦里的那种生活,虽然艰辛,虽然疲惫,但已经是很好的生活了吧?人间烟火嘛!只不过……很多时候这个世界的发展,是由不得人自己选择的!你只能随波逐流!”

“很好的生活?你想什么呢?整天为了没地方住发愁,房子一天一个价,为一个房子的事儿,能让人一辈子累得不行,这还叫很好的生活?”

“但是很平安呀!你不用为自己的生命安全做过多考虑呀!这种安定感,甚至只有此前的国内能给你,你哪怕去了太平洋对面那腐朽的资本主义帝国,也不会有这样子的稳定感,你可能晚上都不敢出门!之所以会觉得为房子考虑,被房子压得一辈子累,只是因为咱们都是从出生就特别安稳,咱们已经习惯了一切都是安稳的,觉得这东西天经地义,但其实不是的。一旦哪天乱起来,人们就会发现,原来社会安定,没有随时随地的生命威胁,才是幸福的基础。”

卫澜沉默下来。

过了好半天,她才重新开口,说:“你是说今天发生的那件事吗?”

赵子建叹口气,说:“我希望……我希望我能尽一点绵薄之力,让那种事情,以后都尽量不再发生,或者哪怕是少一点。但我不得不承认,从今以后,可能要很多年,我们的身边可能会各种乱象频出。”

卫澜定定地看着赵子建,忽然说:“哎,赵子建,上午我只是听别的老师跟我说,说那个人特别厉害,一步迈过去,就四五米远,一眨眼就飞过去了的感觉,而且一拳打过去,直接就把人打死了,但我没亲眼看见。下午你们在楼里打,我也没看见,你能给我露一手吗?你都会什么?你是……蜘蛛侠那个路数的,还是绿巨人,或者别的什么,我就是大概举个例子,你给我打个比方。”

赵子建闻言笑了笑,说:“你想看我给你表演点什么?”

“随便啊!我又不知道你会什么!就把你拿手的,比如说,哦,对,闪电侠?反正就是,你的异能呗!得让我吃惊的那种才行!”

赵子建又笑笑,说:“待会儿吧,待会儿等喝完酒,我得出去办个事儿,你要愿意跟着去看看,就带你一起去。”

卫澜看着他,刚想说点什么,却又忽然想起来,问:“对了,下午你就说要去办事儿,去哪里了?事情办好了?”

赵子建点头,“办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卫澜点点头,“嗯”了一声。

赵子建问她,“你这里有把刀什么的吗?什么刀都行。”

卫澜诧异,“干嘛?你要表演杀人呀!”

赵子建笑起来,“我杀人不用刀,有别的用。”

卫澜“哦”了一声,说:“我有……菜刀?我还有把水果刀,我给拿去!”说话间起来,片刻后她就从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出来。

倒是明晃晃的,但一看就是普通的不锈钢,切个西瓜还行,干别的肯定不成。

当然,这对赵子建来说,肯定不成问题。

但赵子建接过来,摸了摸,却说:“这把有点贵,我就用一次,但用完肯定就废了,你有铅笔刀或者裁纸刀什么的吗?”

卫澜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说:“有,我有铅笔刀。”

说话间跑到客厅的简易书架那里,很快就拿了一把铅笔刀回来——很老式的那种,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卫澜把铅笔刀递过来,笑着说:“这个跟了我十几年了,当初好像是几毛钱买的,你用废了我绝对不心疼。”

赵子建笑笑,展开刀子看了一眼,又合上,收进口袋,说:“这把正合适。”

卫澜就笑着问:“这么一把刀,你打算干什么去?”

赵子建没回答,反而主动端起杯子,说:“你不是说怕晚上睡不好觉,会做噩梦吗?其实不让自己做噩梦,不是只有喝醉这一个办法的。做噩梦的原因,往往是看不到任何光明,而且又被惊吓过度。如果能看到未来的希望,内心里满满的都是蓬勃的求索之意,那顶天了也就是兴奋地睡不着,而不会做噩梦。”

卫澜倒是也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却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今天好玄学呀!不对,是心灵鸡汤!别给我灌鸡汤了,你就告诉我你打算干什么就行了。你打算给我什么希望?”

赵子建笑笑,说:“给你一场更大的惊吓怎么样?”

卫澜失笑,却点头,说:“好啊!”

赵子建低头看看杯子,刚才满满的一玻璃杯,这时候两个人都只剩下一个大杯底了,于是赵子建就说:“来,喝了这一口,今天的酒就到这里,我带你去出去办个事儿。”

说话间,他又跟卫澜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赵子建当即站起身来,说:“走吧!”

卫澜也放下杯子,擦干净手,问:“是要去什么大地方吗?我需要换身衣服吗?”

赵子建摇头,说:“不用。咱骑你的电动车去。”

卫澜“哦”了一声,于是就跟着赵子建一起下楼。

这次是赵子建负责骑车,卫澜坐后座,出了小区,赵子建就顺着路往东骑,一边骑还一边问卫澜,最近都是看过什么楼盘。

卫澜说起来如数家珍。

哪家的楼盘,开放商实力如何,过去这家开发商开发的物业口碑如何,已经开盘的,还没开盘的,正要准备预售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时间已经是十一月,夜风很凉。

最开始卫澜有点兴奋,借着些酒力,并不觉冷,但电动车骑出去一段,她的话就渐渐少了,隐隐有些瑟缩之意。

电动车跑起来一点都不慢,赵子建带着她,很快就离开了市中心区那一片,往东北方向去,虽然还是市区范围,但最近一两年大范围拆迁,已经有不少新楼盘在建,动手早的,甚至一期都已经开卖了。

卫澜显然是跑过来看过不止一次,因此有些楼盘,她还能指给赵子建看。

但赵子建只是答应一声,电动车一点都没停。

渐渐的,周围开始变得有些荒凉了起来。

很快,电动车拐到一家售楼处的门口停下了——这附近,路都修的很好,但路边几乎全是被蓝色铁皮围起来的,说明这附近基本都是在建的楼盘。

此时已经九点多接近十点,周围几乎没有行人。

售楼处里也黑漆漆的,不见丝毫光亮。

赵子建停下车,卫澜随后也下来,诧异地四周看看,问:“到这儿来干嘛?”

赵子建停好车子,问:“有锁吗?”

卫澜伸手一指,说:“车筐里呢!”但又问:“你不会是要现场给我表演一把买房子吧?喂,大半夜了,你有钱也买不到房子,人家售楼处黑着灯呢!”

赵子建笑笑,锁好车子,把钥匙递给卫澜,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回身指着那售楼处的名字,说:“福临花园,我知道这是谁的楼盘,他们的老板,姓秦。”

这话没头没尾,卫澜看看那做了亮化的“福临花园售楼中心”的招牌,又看看赵子建,说:“然后呢?你准备打电话把人家售楼员叫来?把老板叫来?”

赵子建失笑,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都是房子呀!”

卫澜闻言愣了一下,旋即也是失笑。

但失笑之余,她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原来不是。

赵子建随后居然拉起她的手,卫澜愣了一下,并未挣脱。两人很快就沿着刚才来的方向走回去。

不远处就是这家楼盘的工程部,有个简易的大门,但赵子建却没从那里走,拉着卫澜的手,从旁边一处被掀开了铁皮的窄小入口钻了进去。

他还回头跟卫澜说:“这是工人走的小路,我不想被人发现。”

卫澜越发摸不清赵子建的思路了,干脆就不说话,被他拽着手,沿着凹凸不平的小路往前走——她穿的鞋子鞋跟倒是不高,要不然走这样的路,是很容易崴脚的。

夜空疏朗,明月高悬。

夜空之下的工地上,有亮度极高的大灯泡亮着,灯下堆得都是些工程材料,而灯影之外,是黑幢幢的一栋又一栋正在建设中的居民楼。

建筑工地之外的角落里,是几栋临时搭建的铁皮屋子,大部分已经熄灯,但还有两间亮着,虽然隔了很远,还依然能隐约听到那边传来打牌的声音。

终于,赵子建拉着卫澜的手,在这个楼盘里目前很可能是已经建的最高的一栋楼前面站住——这楼,已经建了至少二十多层,估计也快封顶了。

卫澜站在楼下,还没注意到赵子建已经松开手,只是双手拽住赵子建的外头,仰头看着这栋楼,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世界真的要变了吗?可我还没有来得及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在心里叹口气,然后扭头看向赵子建。

赵子建也正和她刚才的样子差不多,仰头看着这栋楼,然后忽然回头,问:“准备好了吗?”

卫澜讶然,“准备什么?”

她甚至完全不知道赵子建为什么要大半夜的把自己带到这种地方来,这就是一个未完工的楼盘工地嘛!大半夜的,跑这里来,是要给自己看什么?

赵子建笑笑,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有了年头的铅笔刀,展开来。

卫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却忽然失笑,“看着你这架势……我忽然觉得你好像是要作法似的!唉,你别跟我说你是法师系的!这是要展现什么异能?”

赵子建笑笑,面容平静。

但忽然,他的双手从胸口处缓缓地拉开,一道蓝色的电弧,突然出现在他双手之间——卫澜一下子惊得瞬间瞪大了眼睛。

然后,她近乎下意识地眨眨眼再看,没错,那就是一道电弧!

跟好莱坞大片里的魔法师似的!

而且随着赵子建的手缓缓拉开,那电弧竟是越来越亮、越来越粗壮,并很快就有数条粗壮的蓝色电弧快速游走,彼此碰撞,隐隐有电流声响起。

那一瞬间,卫澜浑身发麻,下意识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那电弧,很快就照得方圆十几米内纤毫毕现。

清楚地照出卫澜那张写满了惊恐的脸。

俄尔,天空中忽然就有一道电光直直地打了下来,卫澜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见那竟是来自于赵子建的手掌——不是有电弧从上而下,而是赵子建掌中的电弧自下而上,直击夜空。

电流之声滋滋啦啦,不绝于耳。

赵子建的掌心已经看不见什么电弧,那里亮的,已经近乎是一个硕大的光球——其亮度,甚至让卫澜已经不敢直视,竟是远远超过了刚才大家看过的那盏工地上方的大灯。

一道粗大的闪电,直直通向不知道多高的夜空,夜空之中,似乎隐隐有风云汇聚,这一刻,便连月色也变得晦暗起来。

又是短短数秒,夜空中的雷电开始奔走起来,月亮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卫澜的身体下意识地打起摆子,仰头看着夜空中浓密的乌云,和乌云间急速奔走碰撞的闪电——她自己已经被赵子建掌心那强烈的光线照成全白,而当她低下头时所看到的赵子建,已经近乎是一个透明的存在。

她咽了口唾沫,嘴唇颤抖着,想说句什么,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耳畔已经全是电流的滋滋声,和夜空中隐隐的奔雷的闷响。

卫澜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下意识地就想扑通一声跪下。

说不清是膜拜,还是恐惧。

但就在这个时候,赵子建的声音却忽然清楚地在她耳边响起。

他说:“说好了给你个更大的惊吓的。你不是没有安全感吗?看好了,以后,这东西就是安全感!”

他的话音刚刚落地,卫澜忽然眼前一暗,下意识地旋即迅速抬头,却见赵子建,连同他掌心的光球,竟是已经一跃升上几十米的高空!

卫澜忽然就再次腿上发虚,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

俄尔,一道刺目欲盲的亮光倏然亮起,自赵子建及那光球所在之地一挥而下,竟是斜向里斩向那栋已经建到了二十多层高的大楼。

近百米宽,二三十米厚的大楼,外围还包裹着数之不清的钢筋支架,和绿色护网,此刻就被那道亮光直接斩过!

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然后,那亮光,连同发光一般的赵子建,连同那直通夜空的巨大闪电,都在顷刻间就同时消失不见了。

卫澜已经完全惊呆。

忽然之间,她听到一点细微的声响,扭头看时,才发现赵子建已经又站到了自己身边。

卫澜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那表情,说不出是惊恐到极点之后的呆滞,还是大脑一时间接受不了太多信息,已经彻底宕机。

周围已经重又恢复了黑暗。

赵子建展开右手,卫澜下意识地低头看,却见那把铅笔刀正出现在他掌中。

然而赵子建轻轻地伸手一捻,那铅笔刀竟然直接化为粉末,自赵子建的指缝里滑落下去——他拍了拍手,笑着说:“你看,废了!”

卫澜抬头看他,问:“你……还是人吗?”

赵子建耸了耸肩。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回答,忽然有些咯咯吱吱的巨大声响传出来。

卫澜下意识地扭头寻声看过去。

黑暗之中,初时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只是能分辨出这声音应该是来自那栋大楼,但很快,即便是此时卫澜的心神仍在剧烈的震荡之中,她还是很明显地看了出来,那栋楼,似乎在动!

而且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过去,它动的就越来越快!

准确的来说,是楼的上半截在动!

卫澜再次惊讶地张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渐渐滑动的半截大楼。

如果没有记错,那是刚才赵子建一刀挥下的地方。

而转眼间,那大楼从咯咯吱吱的开始动,到越动越快,也不过就是十几秒钟的时间而已,它已经开始轰隆隆了起来——足有十几层高的未封顶的半截大楼,就这么斜向的向着地面滑落,且势不可挡!

卫澜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它,浑不知自己此时此刻所处何地。

这样的一栋大楼,居然被赵子建拦腰斩断,而因为赵子建这一刀斩下,刀路是倾斜的,许是出于惯性,许是被赵子建又踹了一脚?这已经被分割为上下两大块各十几层的大楼,竟是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向下滑了下去!

轰隆隆的巨响越来越震耳欲聋!

它的眼角余光处已经留意到,工地角落里的建筑指挥部和工人宿舍,此刻已经全部亮起了灯,但她的脑子却已经根本就无法将这些事情都纳入思考了。

终于,轰的一声巨响!

半栋大楼轰然坠地,不但那声响,震得卫澜下意识地就想捂起耳朵,那地面传来的巨震,也让人几乎站不稳脚!

而此时,赵子建忽然扯了她一把,并且他还动作飞快地扯过卫澜肩上自己的外套,直接蒙在了两人的身上,连脑袋都蒙了进去。

卫澜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闻到了呛人的土腥气。

那不只是土腥气,还夹杂着水泥石灰的味道,灰尘极大!

卫澜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给推了一把,整个人站不住,下意识地就想要向前扑倒,却被赵子建忽然拦腰搂住,这才没趴下。

而即便是在黑暗之中,她也清楚地看到,那灰蒙蒙的气浪,挟裹着说不清的沙石和泥土,向着四周迅速扑去。

让人觉得自己像是一艘在巨浪中立身不住的小小渔船。

一直到半分多钟之后,赵子建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手。

尽管口鼻中尽是些呛人的尘土,但那气浪毕竟已经过去。

身后仍有余响不断传来。

卫澜转身看去,只见一片灰蒙蒙的似乎笼罩天地的巨大尘埃阵之中,那面前的大楼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斜切面,看去无比的诡异!

那切面是如此的平滑而整齐,尽管卫澜不懂建筑也没干过工地,因此并不知道这一刀下去,要切断多少根钢筋,要切断多厚的水泥,但她却下意识地觉得,眼前的这栋已经只剩下十来层的大楼,看上去就像厨房里被切开的一截萝卜。

而在它背后,两栋楼之间,堆着被切掉的那另外半栋楼。

她深吸一口气,却在吸到一半的时候,就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赵子建笑笑,说:“走吧,事儿办完了,咱们回去!”

卫澜咳嗽了能有十几秒,而即便是等到停下咳嗽时,她的脑子仍是晕晕乎乎的,只是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赵子建,傻乎乎地问:“回去?干嘛去?”

赵子建笑笑,说:“我今天没地方可去呀,你不是要喝酒吗?咱回去喝酒呗!”

卫澜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而那边,已经有手电筒的光开始往这边照过来,也有人的呼喝声、指挥声传了过来——卫澜愣怔了半天,忽然说:“我……我腿软,走不动了!”

赵子建闻言迟疑了片刻,然后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此时乌云已经褪去,月亮又重新挂在了天上。

…………

深夜,近十一点。

明湖市与昀州市之间的高速公路上,一辆豪华的奔驰轿车正在以擦着限速的速度向着昀州市方向飞驰。

司机全神贯注地看着路面,程普端坐在副驾驶位。

而秦秉轩坐在后座上,看着像是在小寐,其实脑子里却一刻不停地在想着事情——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睁开了眼睛。

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秦秉桓的电话,他顿时激灵一下坐直了身体,按下了接听键,“喂,秉桓,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秦秉轩所处的环境听去竟显得异常噪杂,他大声地道:“大哥,上微信,我给你发了段视频,你赶紧看!就在咱们的福临小区拍的。看完再说。”

话说完,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秦秉轩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意识到,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这一刻,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冲进了脑海,但是却一闪即逝,让他明明觉得就在眼前了,却偏偏没能抓住。

不过这时候显然不是理思路的好时候,他当即打开微信,很快就看到了秦秉轩的对话框那里亮起的红色提示——两条未读消息。

点开来看,是两段视频。

打开来,声音噪杂,画面很黑,模糊不清。

秦秉轩先就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画面上的异常。

黑影憧憧里,画面中心出现的那栋楼,居然是斜切面的——看去相当诡异。

画面里一直都有噪杂的声响,不知道多少人在现场,大家都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反而叫人听不清大家都说了些什么。

视频只有十几秒,很快就放完了。

秦秉轩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又看了一遍。

心中有些疑惑,又似乎隐隐有所明悟。

退出去,点开另外一个视频。

这个长了一点,有半分多钟,但内容大致相同。

不过这一次,因为拍摄者在走动,让秦秉轩注意到,就在那栋诡异的斜切面大楼的背后,似乎也有一个硕大的东西堆在那里。

看去像是一栋歪倒的大楼?

没等他脑子里彻底想明白,秦秉轩忽然发来了视频对话的邀请。

秦秉轩点了接受,画面很快就传过来——秦秉桓正在现场。

声音依旧噪杂,秦秉桓大声地说:“看,这是咱们的福临小区,七号楼,我刚才接到电话赶紧赶过来的,大哥你看见了吧?这个楼,整栋楼,就这样,好像是被谁给拦腰砍了一刀似的,已经建到二十七层了,被这一刀给砍断了一大半,那半栋楼就在楼后头呢,整个的滑下来了,据说当时场面特别大,声音也特别大!”

“我问过工地负责人了,据他们说,事发时间应该就是十点钟左右,也就是不到一个小时之前,当时大家都已经睡了,据说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忽然有人就听见这边有动静,还有人说,在听见动静之前,看见这边特别亮,据说是就跟忽然又出了个太阳似的,而且还有闪电,有打雷的声音,但因为大家都在房间里,没人看见具体怎么回事,然后声音和光亮就都消失了,这栋楼就开始往下滑了!它往下滑,到最后落地的时候,是有不少人亲眼看见的,当时他们在打牌,听见动静不对从屋子里出来,正好看见!”

“现在这边是说什么的都有,大家都吓坏了,从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完全不可思议!……到了,你看,大哥,能看清吗?这就是滑下来的那半栋楼,能看清旁边那个斜切面吗?应该是在滑下来的时候,有一点侧翻,但如果你来现场,能清楚地看到,这两个斜切面绝对严丝合缝……”

秦秉轩愣怔着,愣怔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而且这一笑,就是足足半分多钟,他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电话那头,秦秉桓还正说着,被这边的笑声打断,愣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等秦秉轩的笑声停下,他一副被秦秉轩给笑懵了的语气,问:“大哥,你笑什么?”

秦秉轩的嘴角仍带着笑意,先开口问:“没伤到人吧?”

秦秉桓回答道:“没有,一栋空楼,还没封顶呢,又是半夜,怎么可能有人!”

秦秉轩点头,却说:“没伤到人就行!没事儿,你安抚好工人,注意封锁消息,场地也……嗨,算了,不用封锁,暂时停工吧,留人看好咱们的建筑材料和机械就行了,谁要来看,随便看,天大的奇迹呀!一栋二三十层的大楼,居然能被人就这么拦腰斩断!这简直是……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阵笑。

笑声停下,他的语气已经前所未有的爽朗起来,说:“行了,就这么办,不就是一栋楼嘛!大不了将来炸了重建!再不行就废掉又如何!谁要参观,谁要问,让大家都照实说,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你也可以找点专家过去,到现场看看,给分析分析,看看得是多大的力气,才能一刀把一栋楼给拦腰砍成两截!”

“哦,对了,你不用再找子建了,他爱干嘛干嘛去,接下来的事情,用不着他做什么了。……就这样,我还在路上,先不说了,挂了!”

说完了,他不等秦秉桓有什么回音,直接就挂断了视频通话。

收起手机,他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大声道:“前面找个下道口,调头,回去!”

司机愕然。

蒋普侧着身子看过来,疑惑地说:“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不去了?”

秦秉轩爽朗地道:“不去了!用不着去了!事情已经解决,何必见戴?”

“调头,回明湖!”

第二九八章 阳光照下来

深夜,一点半。

南元丰忽然睁眼往枕边瞧了瞧,然后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但他才刚穿上拖鞋,还没离开床,却忽然停住,旋即苦笑一下,回头,看着自己妻子赵慧敏睁开的眼睛,说:“吵醒你啦?”

赵慧敏笑了笑,没说话。

南元丰露出标志性的憨憨的笑容,过了一会儿,说:“我……不能不去。”

赵慧敏侧着身子,单手支着脑袋看着他,点了点头。

南元丰又继续说:“老魏他们,内部是肯定有纪律的,但他还是偷偷跑过来告诉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能做的,无非这些。”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其实,也没认识多少天,不过感觉挺投缘的。好朋友也没几个,感觉跟子建,能成好朋友似的,眼下他摊上了这种事儿,于情于理,我不能不搭把手。更何况……呵呵,我也觉得他这事儿虽然过激了点儿,而且把自己置于险地,但究其本身,其实我觉得没做错。”

赵慧敏终于开口,问:“你打算怎么办?”

南元丰沉默片刻,说:“争取找到他,在老魏他们包围之前,劝他走,哪怕去国外。要是赶不及,没找到他,我俩联手,总能突出一条活路吧?”

赵慧敏问:“劝他服个软,会不会更好点?你说过,感觉他的实力似乎在你之上,那如果他自己不行,你也出个面,你们俩,再加上魏哥在体制内帮忙说说话,那秦家大少也不是吃白饭的,他也肯定出力,这样,是不是就能避免逃往国外,又不至于打打杀杀?”

南元丰闻言摇头,片刻后,他说:“虽然认识不久,但我知道,他这个人的性子,外谦内傲,而且他绝不是那种莽撞的人,继续决定做一件事,就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让他事后再后悔、低头,怕是不容易。”

赵慧敏深深地吸了口气,低下头去,笑容敛起。

过了好大会儿,她抬头,笑笑,说:“既然觉得非去不可,那就去吧!记得……家里还有人等着,实在不行,别硬拼,留条命回来,哪怕坐牢。”

南元丰闻言,忽然就沉默了。

但过了一会儿,他却还是毅然起身。

赵慧敏也随后起身跟出来,帮他选了一身休闲装,看着他换上。

两人站在镜子前,赵慧敏看着镜子里这个胖胖的憨厚的男人,说:“去开那辆高尔夫,那里没有监控,没人能知道是谁把车开走了,明后天,你要是没回来,我就去报个失窃。”

南元丰点点头,不忍、也似乎是不敢再看赵慧敏的眼睛,转身就要出门。

恰在这时,忽然传来邦邦的敲门声。

两口子讶异不已,南元丰过去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更愣,“老魏?”

打开门,果然是魏庐。

他先看了一眼大半夜一身休闲装的南元丰,然后笑道:“幸好你还没走!你手机干嘛关机呀!”说话间进来,看见一身睡衣的赵慧敏,他笑呵呵的,说:“弟妹,饿了,能给弄点夜宵吗?”

大半夜上门讨吃的,也是罕见。不过最近几个月,自魏庐到任,与南元丰认识之后,两人的关系就迅速亲近起来,是他登门,倒也是不见外的事情。

赵慧敏只是愣了一下,随后就绽放出特别璀璨的笑容,当即点头,似乎隐隐兴奋起来,说:“没问题!你们要喝酒吗?是只给你下点面,还是弄两个菜?”

魏庐闻言一笑,“喝点儿最好!”

赵慧敏闻言一笑,不见丝毫犹豫,便转身往厨房里去,说:“你们先坐着,一会儿就弄好!”

门已经在身后关上,南元丰脸上仍带着些诧异,也不急着让座,只是问:“怎么回事?你怎么又……”

魏庐一拉他的肩膀,“来,你坐下看,我偷偷拷贝下来的视频。”

说话间,他掏出手机划开屏幕,调出视频来,递过去。

魏庐接过来,点开,这赫然是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应该是红外线拍摄的,周围连路灯都没有,只看见一辆电动车载着两个人从监控中过去,然后,那电动车来到一栋建筑前停下,两人下了车,居然又走回来——然后,视频就没了。

南元丰一脸疑惑,抬头看魏庐。

但魏庐不急不躁,笑嘻嘻的接过手机,推出之后,很快又点开了下一段视频。

这一段的拍摄画面更黑、更模糊。

然而很快,在监控视频的角落里,蓦然有一道光亮了起来。

画面虽然很模糊,且那两人都处在监控的角落里,但那道光一亮,魏庐一眼就认出来,那不但正是刚才第一段视频里出现过的一男一女,而且那男的,居然正是赵子建!

看见画面中簇然大亮的一幕,南元丰难掩震惊。

但很快,更让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赵子建掌中的闪电,竟渐渐聚为光球,耀眼如太阳,而紧随其后,那光球竟发出一道电光,直击夜空!

忽然,光亮消失,赵子建也消失了。

然而下一刻,视频的另外一个角落里,有一道同样刺眼的亮光一闪而过。

画面凝固了一会儿,然后南元丰再次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画面的角落里,那栋大楼居然斜向里滑动下来!

他的嘴巴大张着,整个人形同呆滞。

不知不觉,视频停下了。

南元丰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扭头问:“这是哪儿来的?”

魏庐笑了笑,收过手机,说:“事发时间你也看见了,十点,三个多小时之前。我是十一点多被人从床上叫起来的,紧急开了个会,十二点多,这些监控视频就被昀州那边拿到了,传了过来,算是把事情给确认了。”

南元丰仍然下意识地不断看向魏庐的手机,似乎仍然没能从刚才那震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魏庐见状笑着说:“吓了一跳吧?没想到子建已经练到了这一步了吧?嘿嘿,我也不笑话你,刚看见这段视频,我也吓得半个小时没能回过神来!有资格见到这段视频的,在场有一个说一个,全都吓傻了!”

顿了顿,他半是亢奋半是无奈地说:“会根本就开不下去了,这还怎么开?去围剿吗?他一挥手,就能干掉一栋楼!什么武器,什么人,能扛得住这个级别的攻击?这还怎么打?所以,会议结果就一条,封锁消息,等待上级指示。”

南元丰正在渐渐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问:“没伤到人吧?”

魏庐笑着说:“没看清吗?是一栋还没完工的楼,又是半夜,根本没人!而且……”他笑笑,说:“这地方,肯定是他有意选择的,这是秦家的楼盘!”

南元丰下意识地一笑,却又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说:“早就知道他厉害,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已经……”

听他主动提起这个,魏庐忽然严肃起来,很认真地问:“老南,咱也不是外人了,你觉得……他能比你高多少?”

南元丰看看他,一脸为难,“这个……没法比吧?这又不是游戏,没有数值,怎么比?”顿了顿,他又说:“就他刚才这一下,二十个我也扛不住啊!”

魏庐叹口气,点点头,说:“也是!”

此刻南元丰心里心念电转,问:“那这么说,他露了这一手,想必上面也不敢硬动他了?事情大概就能过去了吧?”

魏庐摇头,说:“你问我,我不知道。”

顿了顿,他解释说:“真要打,打呗,豁出去死人,死多少人都不在乎,上面要是真的下了这个决心,也不是不能打,问题就在于值不值得!敢不敢!”

“现在的问题是,他已经不是普通的你我这样的变异者了,他这已经快成神仙了!而且虽然他露了这一手,但你根本不知道他这是巅峰实力,还是只是随手而为,你不知道他的底儿到底在哪里!换了是你,你敢把他逼急了吗?”

“把他逼急了,万一要是当场杀不掉他,后续你怎么办?满朝大佬,就没一个安稳觉可睡了!你想想,是不是?”

南元丰闻言点头。

厨房里叮叮当当的,赵慧敏已经忙活起来了,南元丰沉思许久,忽然挠挠头,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说:“这下子麻烦了,本来就四处漏风,要是这段视频再传出去,怕是国内人心思变呀!”

魏庐摇头,说:“不会!赵子建不傻,秦秉轩也不傻,他们跟咱们一样,都不愿意看着国内乱起来!刚才开会的时候,没能联系上秦家大少,但昀州市那边已经去人盯着了,秦家有个秦秉桓就在现场,封锁消息,先从那里开始!”

“现在这件事怕是已经惊动上面了,因为我们根本不敢拦,直接就报上去了!接下来嘛,也无非就是谈条件呗!只不过原来是我们这边要下刀子了,现在呢,正好反过来,我们得小心点儿哄着,争取别把子建给彻底惹毛了!”

然而顿了顿,他却又说:“其实也不会!就从他只是选了一栋空楼示威,就能看出来,他根本无意跟政府闹对立!这件事,其实从他的做法这里,就已经定局了!接下来谈来谈去,无非就是一点细枝末节!”

南元丰缓缓点头,但忽然,他看向魏庐,说:“你手机呢,拿给我再看一眼!”

魏庐闻言失笑。

但他还是掏出手机,把南元丰想看的那第二段视频找出来,递给他。

再看一遍,震撼依旧。

南元丰一边看一边缓缓摇头,满脸震骇之色。

“这真的是……”

魏庐笑着说:“怕是天下第一人了吧?”

南元丰点头,说:“很难想象,还能有人比他更厉害!”

顿了顿,他再次点开,又看一遍,却是不禁有些目眩神迷,忍不住感慨着说:“原来我们修炼到最后,竟是可以达到这样的程度!”

魏庐笑着说:“你努努力,指不定还行,我是没指望的。”

南元丰憨厚地呵呵一笑,终于恋恋不舍地把手机递回去,笑着说:“我恐怕也不行!我还是觉得做菜比修炼有意思!”

魏庐闻言不由失笑。

却在这时,厨房门打开,抽油烟机的声音一下子传过来,系着围裙的赵慧敏笑意盈盈地端着一盘菜出来,还拿了两双筷子,说:“好了一个,先吃着!老南,怎么干坐着呀你们,酒呢?”

南元丰赶紧起身,笑呵呵的,“我拿酒去!”

…………

夜已深。

秦月霜盘着腿,毫无形象地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一部笔记本电脑,而电脑屏幕上的视频,已经播放完有一阵子了,画面停在视频的最后一秒。

黑漆漆的,但仔细看,能分辨出那栋被砍断到还剩半截的斜平面的大楼。

视频她是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而刚才这最后一遍看完,她开始发呆,脑子里仍在控制不住的回放刚才视频里的画面。

可惜的是,监控的布置初衷,只是监视楼与楼之间的空地的,因为那里时常会停放着许多的机械设备与建筑材料,所有的监控加起来构成的监控网络,顶多也就是监控到每栋楼的工程电梯处,也因此,这样震撼的画面,视频只能拍到一些边边角角的东西。

但这仍然不妨碍每一个看到视频的人,在脑海中补足当时那震撼人心的宏大场景——赵子建手捧太阳,恍若天神下凡一般临在当空,随手挥下一刀,电光过处,那用无数钢筋水泥建起来的、不用炸药都几乎不可能摧毁的庞大建筑,就这么被他轻易地斩为两截!

想想都觉得莫名震撼!

即便是心高气傲如秦月霜,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忍不住下意识地心中生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以前以为爷爷就代表着力量,因为他一句话说出来,全家上下无不俯首帖耳,后来长大了,以为知识就是力量,能力就是力量,智慧就是力量,因为作为一个近乎完美的表率,大哥就在她的生活中扮演着这样一个拥有力量的角色。

但现在,她忽然发现,这,才是力量!

纯粹的,真正的,无可匹敌的,绝对力量!

“原来大哥说赵子建有超凡的力量,不是替他吹牛,他是真的那么厉害!而且远比大哥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心里想着这句话的时候,忽然传来敲门声。

秦月霜激灵一下子回过神来,啪的一声扣上笔记本电脑,左右一看,都不是地方,赶紧跑回卧室去,放下笔记本才又出来,此时已经响起了第二次的敲门声,秦月霜做出一副慵懒的声音,说:“听见啦!别敲啦!”

走到门前要开门,却又把头发拉过来,随手拨弄几下,让它们看上去像是乱糟糟的样子,这才“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打开了门。

秦秉轩带着刘克勤和蒋普一起进来。

看见自己妹妹哈欠连天的样子,他有些讶然,“已经睡了?”

秦月霜打着哈欠,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眯着眼睛,歪在那里,一副迷迷糊糊又带着点不满意的样子,说:“不然你以为呢!这都几点了!”

说到这里,她“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眼秦秉轩,说:“你还真又赶回来了?”

秦秉轩倒是一脸振奋、毫无困意的模样,笑着说:“兴尽而返,不必见戴!”

秦月霜“嘁”了一声,歪到沙发上,迷迷糊糊地说:“还拽文!真是……你回来就回来,去你的酒店睡呗!干嘛还来吵醒我!”

秦秉轩走过来,拍拍自己妹妹的肩膀,“哎,看了没?”

秦月霜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眯缝着眼睛看他,“什么看了没?哦,你说视频呀,看了呀!怎么了?”

秦秉轩“嘿嘿”地笑了两声,“看了你还能那么快睡着?行了行了,别装了!”

秦月霜觉得自己脸上忽然一热,不屑地“嘁”了一声,“我装什么了?行行行,他是神仙,行了吧?你高兴坏了,我知道!这下子你扬眉吐气了?这充分说明你的看人眼光是如此的准确!说明你此前孤注一掷一样的押宝,是多么的英明果断,呃,伟大,还有……反正就是你厉害,你牛逼!行了吧?”

秦秉轩不顾此时已是深夜,忽然放声大笑。

那笑声里,是无尽的得意与自豪。

跟在他身后的刘克勤和蒋普二人,此刻也都是一脸振奋并无困意的样子,听见他们兄妹俩如此打趣玩笑,也都露出会意的笑容来。

怪不得他们如此振奋。

此前即便是他们再怎么相信秦秉轩的判断,并心甘情愿追随他,但那毕竟只是口说无凭,而且赵子建这个人,他们都见过几次,只感觉他懒懒散散的,貌似不是什么成大事的样子,因此心里有所狐疑,实在难免。

也因此,等到昨天下午赵子建击杀曹钦的事情一出,虽然他们绝对听从秦秉轩的安排,但态度却不免是要比秦秉轩悲观了许多的。

试想,即便你的实力已非常人可比,但你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一旦面临国家层面的重点打击,以你单枪匹马之力,又怎么可能是对手?

而从最悲观的角度去考虑,事实上他们都觉得,适时选择放弃赵子建,才是最正确也最合适的路子。

放弃他,顶天了算是一次投资的失败,以秦家的底蕴来说,就算找不到下一个合适的人选,但也是各方都必然会拉拢的存在,至少能持身不失,就算等不到下一次的机会,也能保持在一定的层面上,不至于向下滑落太狠。

当然,秦秉轩选择了誓死力保赵子建,为此不惜用上秦家过去多年积攒下来的一些人情,他们也只是听从安排罢了。

只不过当时内心的灰败,却也是不言而喻的。

本以为是要开创一点事业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展布开来,那么快就因为赵子建的一次鲁莽行动而折戟沉沙,换了谁,怕都是忍不住要有些灰心丧气的。

可谁能想到,赵子建此人竟然已经厉害到了这个程度!

在看到监控视频的时候,大家几乎每一个人的反应,都是完全一致的,那就是:这还是人吗?

这已经是神仙!

这已经绝对是超凡脱俗的力量!

而随后,他们就彻底醒悟——怪不得一个堂堂的地方大员,赵子建竟是说杀就杀了!

他可以杀!

他有资本去杀!

没有这样的能力做底气,他杀了,那叫鲁莽!

但有这样的一份惊天实力做底气,杀了也就杀了!又能如何!

这叫示威!

而且是异常聪明,也异常恰当的一次示威!

有了这惊人一击,此前笼罩在众人头顶的漫天乌云,就此一挥而散!

因为这已经不是5和10的差距,这甚至也已经不是1和100的差距,这是凡人和神仙的差距——以他在视频中展露出的莫大威能,他没有主动去挑事儿,没有划地为王,一直都老老实实的读书、上学、谈恋爱,低调到不能再低调,这一次也只是在实在看不过眼的情况下,才终于忍不住出手,杀了你一个不守规矩的地方小官儿而已!你还想怎样!

而且,说句不客气话,就算是还有人想怎样,看了这段视频之后,他还敢吗?

就这种神人一般的莫大威能,除了动用蘑菇云之后,刘克勤和蒋普甚至想不到国家还有什么能威胁到赵子建的手段!

哪怕是把国家手里现在全部的力量都派过来,怕是都不够赵子建一挥手的!

而动用蘑菇云当然是不可能的!

若非国际大战,若非民族与国家的生死存亡关头,轻易动用蘑菇云来对付一个并没有表露出丝毫反叛意图的平民,并因此必将导致更多平民的伤亡,乃至很大一片区域的彻底毁灭,它所引发的强大的政治海啸,是任何人都无力承担的!

再说了,真的只是杀了一个地方小官儿而已!

而且也的确是那个小官儿做事情太不守规矩!

甚至就连示威,人家赵子建都只是选择了一栋空楼,还是秦家的楼!

他都低调成这样了,高层那边那么多聪明人,要是还拎不清轻重,不知道适时退让,才叫邪了!

而对于刘克勤和蒋普这样追随在秦秉轩身边,也是最早追随在赵子建身边的人而言,经此一事,不但头顶乌云就此消失,更重要的是,它让阳光就此照了下来,照得每个人心里都是亮堂堂的!

跟着赵子建,绝对有前途!

与此相比,不过就是熬个夜而已,算得了什么!

甚至于,当此之时,就算是让他们去睡,他们也根本就不可能睡得着!

于是,不但陪秦秉轩同去昀州半路折返的蒋普陪着秦秉轩回到了秦月霜的家,甚至刘克勤,在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传过来的视频之后,也是兴奋地跑到这边的落下,只等秦秉轩回来!

此时秦秉轩放声大笑,说不尽的豪情壮志,他们虽然不好跟着大笑,却也都是一副踌躇满志、振奋昂扬之态。

笑声停下,秦秉轩拨开秦月霜,一下子坐到她身边的沙发上,脸上笑意未褪,对自己妹妹说:“我的确是有些得意,因为几个小时之前,实在是太过压抑了!”

顿了顿,他又笑着说:“不过我也得承认,在接到秉桓的电话之前,我其实是没想到子建会这么做的,而且我也是真的不知道,他居然已经强大到了这种程度!所以……”说到这里,他满足地叹息一声,才又继续说:“什么英明啦果决啦伟大啦,都是算不上的。你只需要称赞我一声‘真的有识人之明’,我就很高兴了!这才是我最引以为傲的!”

秦月霜闻言又是“嘁”了一声,虽说坐直了身体,却是一句话都懒得说的样子——似乎是看不惯自己哥哥的又一次得意。

但是当秦秉轩又说:“在这个时候,要是子建在这里,我肯定要拉着他,开一瓶好酒,但他就露了这一手,估计现在又已经躲到温柔乡里去了,我是不可能再去把他找出来的,太惊扰他了!但我满心的高兴,总得找个人念叨念叨吧?你说,我不找你找谁?”

秦月霜闻言无语。

但片刻后,她脸上还是终究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懒洋洋地问:“那怎么着?你这看样子也不想睡,我给大少爷您开瓶酒,陪你喝酒啊?”

秦秉轩闻言先是笑笑,却随后就摇头,收起笑容,一脸正色,道:“现在还不行,我还要等个电话,至少是一个电话,在这个电话接完之前,我不能喝酒!”

秦月霜闻言,讶异地看着他。

他见状小声地解释道:“郭叔叔。”

秦月霜恍然大悟,但很快就道:“现在是半夜呀老大,郭叔叔就算是来电话,也肯定得明天早上啊!你准备一直等下去啊?”

秦秉轩闻言,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说:“我是不急的,不就是一夜不睡嘛!我无所谓,但我只怕,郭叔叔那边会着急!”

顿了顿,他笑着说:“毕竟是长辈,大家关系一向很好,要是我睡了,不等这个电话,反倒会显得有些自大轻慢了。还是等等好!”

听他又这么神神道道的,做出一副“料定天下事”的智慧模样,秦月霜下意识地就想讥讽两句,这也算是自她逐渐长大,至少在表面上摆脱了“大哥崇拜症”之后,他们兄妹之间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了。

然而这个时候,还没等她开口,秦秉轩的手机居然适时地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顿时笑了,说:“果然!是郭叔叔!看来他们都没能睡踏实,十有**是连夜开了个会吧!”

话说完,他按下了接听键。

“郭叔叔好!”

电话一接通,秦秉轩立刻就坐得笔直。

没有客套,说什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打电话来!”之类的,因为事情是明摆着的,这么说,反而显得有些得意忘形。

他的声音、语气,都毫无张扬之态,一如往常般的带着些晚辈的谦逊与恭谨。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秦秉轩似乎已经看到对方正用夹着烟的手揉太阳穴的样子,而他的声音,也的确带着浓浓的疲惫,“秉轩,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视频也看过了。刚才紧急的互相通了电话,你看,这个事情怎么收尾才好?”

这就是要谈条件了。

秦秉轩眼睛一亮,态度却恭谨如初,道:“郭叔叔,您是长辈,您说了算。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全听您的。”

电话那边“嗯”了一声,以对方多年的政治生涯所锤炼出的智慧,当然能听懂秦秉轩的潜台词——并不是因为您代表了谁,或者某一些人,所以您才说了算。只因为您是长辈,所以您说了算。

沉吟片刻,对面说:“消息必须封锁,国内不能乱!你那边呢,安排好工人,所有的相关监控视频,你们多配合昀州市的特动委就是了,让他们负责处理好。”

秦秉轩道:“好的郭叔叔。我们一定配合。”

对面显然相当满意秦秉轩的态度,片刻后,又说:“此前发生在昀州市一中的那件案子,以及曹钦胡乱招揽一些人,不注意素质和选择的事情,我们一致认为应该严肃处理,接下来,我们会开展一次全国范围内的队伍自我审查,力争将所有不符合要求的人,驱逐出队伍,让他们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当然,那几个犯罪分子,目前还关在昀州市的特动委,接下来,按照法律走,该绳之以法的,决不姑息!”

秦秉轩闻言道:“您英明。”

对面又说:“至于昀州市那边,从感情上,我们是理解赵子建同志的想法的,那是他的家乡嘛!所以,对于接下来的人事任命,我们会酌情选拔比较合适的、熟悉当地情况的同志过去负责昀州市特动委的工作,力争让昀州市的治安,在短期内能有一个较大的改观,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秦秉轩说:“您说得太好了。我完全同意。”

停顿了一会儿,对面又说:“这个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有时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可以请他一起过来。没必要剑拔弩张嘛!我们向来都是欢迎合作的,大家可以坐下来聊一聊。毕竟,期望国内平稳的度过当下这段时期,是我们每个人、每个中华儿女共同的心愿,对吧?”

秦秉轩说:“是的是的!您说得对,这是我们大家的心愿。回头等子建他们学校里放假的时候,我找机会,陪他一起去帝都逛逛,到时候您要是有时间,我们就过去蹭您一杯好酒喝!”

对面闻言爽朗一笑,说:“来嘛!随时欢迎,酒是有的!只是喝酒就喝酒,我们适量就好,我知道你酒量无敌,不要多劝酒啊!”

秦秉轩闻言,很适时地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对方又说:“对了,说到放假,我知道,赵子建同学是个很喜欢搞科研的人,对吧?我看资料,他还在齐东大学下属的一家医药研究所担任观察员?”

秦秉轩回答说:“是的。”

对面道:“这是我们可以大力支持的!医药研究,利国利民呀!是这样,你好像最近想拿块地,建个研发中心?”

秦秉轩笑着说:“是有这个意思,等下一次明湖市的土地拍卖呢。”

对面“嗯”了一声,说:“这个事情,我会跟下面的同志通通气,大开绿灯是不可能,你知道的,我们决不搞特权主义,但该有的扶持,也一定会有!这是我们一贯的态度嘛!”

秦秉轩道:“是的是的,谢谢郭叔叔!”

对面“嗯”了一声,说:“那就先这样,半夜被你们吵醒,头痛的厉害呀!我必须要睡一下了,明天上午还有会。”

秦秉轩闻言当即道:“好的郭叔叔!辛苦您了,这大半夜的……您赶紧休息吧!等我下次回去,过去给您请安!”

对面“呵呵”地笑了两声,说:“行啦!我是次要的,你该多回来看看你爷爷,老爷子年纪大了,别的都不稀罕,就稀罕个儿孙绕膝,我是知道的,他最疼的人就是你呀!你呢,抓点紧,再给他添个曾孙,比什么都好!”

秦秉轩闻言“嘿嘿”地笑了两声,说:“我尽量努力!”

对面又“嗯”了一声,说:“挂了。”

“郭叔叔晚安!”

电话挂断,秦秉轩抬起头来。

三个人都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笑笑,收起手机,说:“好了,满天的云雾散了!可以睡觉了!”

刘克勤和蒋普对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刚才秦秉轩和对面通话,虽然没开免提,但深夜静室之内,大家都压着呼吸,怕干扰到这次通话,而秦秉轩又没有刻意的捂着话筒,因此对面说的话,大家还是听得比较清楚的。

秦秉轩见状看着刘克勤,说:“想说什么?有话就说。”

刘克勤想了想,说:“这个条件,似乎也没给什么?”

秦秉轩闻言笑笑,说:“你还想要什么?”

顿了顿,他道:“想做什么,做就是了,不能说!也不用说!懂不懂?”

刘克勤愣了一下,旋即失笑,点头,“明白了!”

秦秉轩笑笑,扭头,却见秦月霜这会儿竟好像是走神了,他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哎,怎么了?想什么呢?你已经可以去睡了!要是不困的话,就去拿酒?”

然而秦月霜闻言看他一眼,却忽然说:“唉,你们说,要不要把这段视频,拿给赵子建的那个女人,就是谢玉晴,给她看看?”

三个男人闻言都是一愣。

但是旋即,以大家的聪明,都瞬间就想到视频里出现在赵子建身边,先是坐在他后座,后来两人还手拉手,最后甚至是赵子建抱着她离开的那个女人。

刘克勤和蒋普又对视一眼,都扭开头,看向别处。

这个话题,他们当然不愿意牵涉进去。

秦秉轩用颇有些异样的眼神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说:“你想干嘛?”

秦月霜一脸无辜的样子,“我能干嘛,就是随口一说嘛!不行就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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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九章 今日已非昨日

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人彻夜无眠。

周国伟从下午六点来钟就进了审讯室外头的休息室,算是摆足了亲自审问的架势,连晚饭都是同事帮买了带进来,在休息室里吃的。

但一直到一点多钟,审讯的人换了三茬,那霍东文却是软硬不吃,从头到尾嘴硬得梆梆的,无论如何都不松口,周国伟在外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抽得嗓子疼,却偏偏无计可施——有那么偶尔的一下,他伸手摸手机,想偷偷给赵子建发个短信什么的,但很快就明白自己这是胡搞。

霍东文来投案,赵子建很可能知道,甚至说不定是他指使的,这是其一。

就算赵子建不知道霍东文来投案,他自己已经牵涉到一桩杀人案,而且还是杀死重要领导的案子里去了,他也是肯定自己知道的。

所谓通知,也无非就是一个下意识的想法,想通知他一声,上面有人已经瞄准了他,在努力的抓口供罢了——但这绝对是纪律,而且也是违反身为一名人民警察的职业道德的。

当然,另外一件事,也是违反职业道德的,但又不得不做。

眼看已经快两点,从刑警队时期就跟着他,一起共事了差不多十年的小胡提醒他,“周局,看来今天晚上是很难问出什么来了,要不弄个假的吧!上头看来就是需要个借口而已,估计压根儿也不在意口供是真是假。”

周国伟沉吟了许久,终于还是点了头。

警察局里别的没有,就是人才多,而且所有设备都是真的,要造一份假口供,简直不要太容易——就连最后的确认签名,都由专业人士直接从霍东文来投案自首的时候填写的单子上给临摹了下来,像足了九成!

而完成这一切,一份长达二十多页,估摸足有四五千字的口供,由于可以复制粘贴修改,而且还是多人配合,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

周国伟拿着这份新鲜出炉的口供,看看审讯室里已经困得不行但仍然坚持是自己杀了两个人的霍东文,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份假口供,他连翻开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直接起身去了局长办公室。

今天晚上情况特殊,所有没出差的局长,除了分管后勤的那位副局,已经算是半退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没有离岗,要睡也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付一下。

然而周国伟过去一敲门,却被告知,局长不到十二点就出去了,说是外面出了个大案子,局长亲自去坐镇处理了。

于是周国伟只能拿着口供又回去等,这一等,就等到凌晨四点半,才有电话通知他,说是局长回来了,马上要开会。

会议室里照例烟雾缭绕,不少人都已经熬得眼睛通红。

听到通报情况,周国伟才知道,原来城里有一家在建的小区因为处置不当,引发电路联电,最终引起了爆炸,导致一栋在建的二十多层建筑被炸毁,局里目前正在全力处置这件事——只不过周国伟有很多地方都没怎么听懂,比如他就不明白,爆炸就爆炸,为什么将所有的视频备份都全部销毁。

因为哪怕是从商业角度考虑,仅仅只是一次电路事故而已,应该也不会影响到将来楼盘的销售,再说了,这跟销毁附近路段的监控视频有什么关系?

而且实话说,他也无法想象,得是多大的电路联电,引起的多大的爆炸,才能炸毁一栋二三十层的楼房!

甚至接下来的通报情况,相关的一位副局长还说武警支队那边的定向爆破小组已经准备完毕,计划于上午八点半,将剩下的半栋楼也全部炸毁。

反正这个会的内容,听得周国伟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不过局长对这件事明显特别重视,一再叮嘱,无比周全,周国伟从一开始就没参与进去,这时候又是满肚子的心事,也就没有胡乱打听,只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后来才听说,这件事好像都已经惊动了省特动委。

会议很快结束,从头到尾都没人关心周国伟正在负责的这桩杀人案——来开会之前,他还以为这件如此重要的案子,肯定会需要自己通报一下审理情况呢!

等散了会,大家络绎而出,周国伟留了半步,起身过去,把手里的口供递过去,说:“局长,口供已经弄出来了。”

局长看都没看他,接过去,打量了一眼,也没翻开看,只是问:“是本人口供,还是……”

周国伟赶紧道:“不松口,只能做了一份。”

局长点点头,沉吟片刻,说:“这件事,就先这样吧,不用再继续审了,给人犯找一间清净点儿,环境好一点的牢房,让他休息。饿了的话就给他弄点吃的,不要胡乱对付一下那种,虽然是罪犯,但也要春风化雨嘛!再说了,人家毕竟是投案自首,给弄点好吃的!要烟呢,就给他买两盒,回头我给你签字报销!”

说完了,他低下头,片刻后才想起来少说了点什么,没等周国伟接话,他已经继续道:“你和同志们也都辛苦了一夜了,都回去休息吧!给你们一上午的假,补补觉!去吧!”

周国伟从头到尾都是愕然的。

他忽然觉得很不对劲,哪儿哪儿都不大对似的。

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局长的嫡系,此前上来这一步提了副局长,也是全靠当时的陆市长的钦点,甚至为此还干扰了局长当时可能的安排,因此其实并不太受他待见,所以有些话,别人可能能问,但自己问就有点不大合适。

于是他迟疑了一下,尽管满腹疑惑,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出门——回去立刻叫停了审讯,把犯人转移关押,他一丝不苟地按照局长的要求吩咐下去,这才宣布了上午可以休息的事情。

熬了一个大夜,却只给一个上午补觉,在刑警队这边也算常态了,大家都并不觉得惊奇,当然更无惊喜,只是纷纷的赶紧走人、回家睡觉。

周国伟也随后就自己开车出来,到警察局对面的超市里要了一条中华烟,让人开了票准备回头拿去报销,然后闷闷地开着车子回家。

这一夜虽然没做什么,就是在外头等着、看着,但翻来覆去各种心事纠缠,却好像比干了多少活儿还要累似的,他以为自己肯定能倒头就睡,然而回去之后躺在长沙发上,他却好半天都毫无睡意。

赵子建居然杀人了,而且杀了曹钦曹主任。

这真是……

迷迷糊糊的,渐渐来了些困意,不知不觉的好像是睡着了,中间天似乎亮了,老婆孩子都起来,见他在外间沙发上睡着,他媳妇儿就把他哄起来,赶到里屋床上去接着睡,然而似乎也就刚睡着,他却又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迷迷糊糊的接通了,还没来得及问是谁,就听对面有个熟悉的声音说:“老周啊,睡了吧?我也不愿意打扰你休息,不过没办法呀,刚接到省里的电话,省特动委的邹副主任已经在高速上了,大概十点左右就能到昀州,邹主任特意点名,要找你谈话,你抓紧起床,收拾收拾,我听口气,应该是好事儿!”

周国伟一开始迷迷糊糊的,但听到半路,就激灵一下子醒过来了。

他已经听出来电话对面是局长的声音。

但是……不对呀!

这件事好像哪儿哪儿都透着股子不对!

局长什么时候跟我说话那么客气,那么软和了?

要找我谈话?好事儿?

再说了……昨天晚上还寻思这事儿呢,怎么曹钦曹主任死了,那么大的事儿,省里也不说来个人处理一下?那又为什么,怎么到了今天早上,那边又那么着急的往这边赶?

嘴里下意识地答应着,他翻身起来,那边又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周国伟看看时间,居然还不到九点。

也就是说,那边最迟也应该是在七点左右就上路往这边来了?

周国伟愣怔半天,起了床,发现屋子里已经没人,老婆去上班了,孩子去上学了,锅里倒是给他留着饭,但时间有点赶,他也没心思吃饭了,简单收拾一下自己,换身新制服,赶紧就出了门。

果然,不到十点,就接到了省特动委的那位邹主任。

而邹主任下车第一件事,没有跟昀州市这边的大衙门、特动委,以及特动委辖下的各部门做什么谈话,直接就点了名,跟周国伟谈话。

这一下子,不止周国伟自己,市里上上下下各部门的领导,都有点蒙。

即便是事先就知道领导已经在之前的电话里点名,要跟周国伟谈话,而在组织内,这种所谓谈话,往往意味着好事来了,但谁也没想到,这场谈话的重要性,居然排的那么靠前。

能混到够资格来迎接的这拨人里来的,就没有智商不够的,只看这个架势,不少人当时就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些什么。

而果然,十几分钟的组织谈话之后,邹主任随后就在昀州市特别行动委员会办公大楼的一号会议室里紧急召开中层以上干部大会,宣布了省特别行动委员会的最新任命——任命周国伟同志为齐东省特别行动委员会常务委员、昀州市特别行动委员会常务副主任,不再担任昀州市警察局副局长职务。

随后,本市知府大人代表本地发表讲话,表示对这一任命的坚决支持!

从头到尾,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在主席台中央位置就座的周国伟,而周国伟一脸懵逼,始终都是一副还没回过神来的样子。

然而事情已成定局,周国伟就这么在曹钦死掉十几个小时之后,火线通过考察,连升数级,一跃成为昀州市本地排名前三的大佬。

特殊时期,或特殊事件的话,他甚至可以算是一号大佬!

其他部门也就罢了,惊诧也就是了,但警察局内部,周国伟的前同事们,却一个个都显得比周国伟还要懵逼——大家一起共事多年,谁上头有什么路子,都是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的,曹钦挂了,要么有人上位,要么上头空降,这是必然,但谁都没想到,这个位子居然会落到周国伟的头上!

要知道,昀州市特动委下辖和领导的其他部门且不算,单说一个市警察局,排位在周国伟前头的,就有六个人呢!

结果一夜之间,乾坤倒转,连局长都变成他的下属了!

大家都无从得知,到底是哪路神仙给周国伟出的这股子力气!

会议很快结束,但没有散场,领导们先行退场,临走时,纷纷与新任的市特动委常务副主任周国伟握手,然后从省特动委的邹主任,到市知府衙门的一众领导,很快就走了个干净——接下来很显然,这就顺势要变成周国伟副主任上任之后的第一次内部会议了。

送走了领导,回到台上,硕大的中央主席台,就周国伟一个人就座,往下一看,密密麻麻的人头,这场面倒不陌生,大会开多了,可问题是,此刻底下坐着的,有很多都是此前的领导!

而接下来的会议要说什么,他自己心里还完全没有理出什么头绪!

因为刚才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但省特动委邹主任所说的那些事情,已经彻底把周国伟的脑子给搅浑了。

还好他此前毕竟已经当了不少年的刑警队队长,又已经干了大半年的副局长,这个时候深吸一口气,尽管事情千头万绪,尤其是邹主任透露的那些事情,关于变异者,关于赵子建,关于曹钦的死,关于昨晚的事情,每一件事都如同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让周国伟浑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此时何年,但乱中抽丝,他终究还是迅速地从纷杂的事情中扯出一条丝线来。

于是他就任之后的第一次讲话,围绕着市一中昨天发生的凶杀案进行,要求上上下下务必当成大案要案来办,尽管汇集材料,交由检方提起公诉!更是要求法院的相关领导,对于这种形成了重大的恶劣影响案件的案犯,务必从严从重判决,以快民心,以正视听,以安民意。

然后,会议结束。

散会之后,各大下属机构的大佬们纷纷自觉地留下,周国伟不知不觉就又忙碌起来,只是握手、简单交谈而已,却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十二点。

说来也巧,不知道是时间就赶得那么巧,还是大家都在很自觉地分配时间,总之,正好十二点,正好各部门的主要大佬挨个儿见了一遍。

绝对没有影响新任领导的午餐和午休时间。

把自觉留在最后的市警察局各位前同事都送走,周国伟这才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找出烟来点上一根,却直到这根烟抽了一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这里,应该是市特动委一号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室。

四下里看看,仍是恍若梦中。

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成了昀州市的头号人物了?

权势滔天的特别行动委员会的常务副主任?

我这一下子,越过了怕不有二三十号人?

不,回头想想,刚才过来握手的那些人,都应该算是被我给跳过去了!更别提其实按照曹钦的例子,上面是完全可以空降一个人过来的!

结果呢,这个位子就这么让我坐了!

深深地吸一口烟,他瘫在沙发上,此时心中有些说不出的亢奋,又有些难以排解的焦虑——连升数级,一跃成为昀州市排名前三的大人物,手握市里几乎所有的武装力量的调动权,固然是人生巅峰,怎么欣喜,怎么亢奋,都不为过。

但特动委这个部门又有点特殊,因为它才刚刚成立了不到半年,实话说,尽管此前作为下属接受指导的单位,市警察局那边已经多次参与配合特动委的行动,但上上下下的磨合,其实还远未完成,上下彼此的权限、职责都在哪里,也还是一笔糊涂账,此时周国伟新官上任,其实心里对特动委这个部门,对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当这个官,都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尤其是,刚才上任前的考察谈话里,邹主任把话题点的很明白,特动委的存在,最大的目标和作用,就是控制本地局势,尤其是要负责把控那些“变异者”们的动向,务求维持社会的安定,将变异者出现对社会造成的影响,控制和消弭到最小的程度。

然而,那都是些变异者呀!

对付他们,可远不像自己此前对付那些普通的罪犯一样容易!

他们或力大无穷,或身轻如燕,简直比武侠小说里写的那些武功高强的人,还要厉害!他们在这个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人的社会里,甚至已经可以被归类为“超人”的范畴!

前任曹钦上任不到半年就遭横死,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前车之鉴,已经充分说明了眼下自己屁股底下的这把官椅,是有多么的凶险。

更何况曹钦本人还是变异者的身份,此前又已经收拢了相当的一批变异者在身边,而自己呢,只是个普通人!此刻骤然上位,别说特动委内部了,就是那些下辖的部门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自己是不服气的!

想到这个,他怎能不心慌,怎能不焦虑?

不过很快,许是多年的办案经验,早已让他形成了做事情抓重点、找核心突破口的思考惯性,这个时候,他忽然就又想起刚才邹主任跟自己的那番谈话来。

尤其是其中他很着重说的那些话,似乎都很值得回味。

“现在一是要注意把昨天晚上福临小区那件事,彻底封锁消息,此前昀州市这边的临时安排还不错,现在楼也已经炸了,监控也销毁了,算是比较周密,接下来你要注意控制民间的议论。可以想办法制造一些轰动的传闻,不必计较真假,转移开大家的视线就好了。”

“二呢,市一中那个案子,要处理好,从严从重,绝不姑息!因为这件事情很重要,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把这个事情办好了,你才能比较容易地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三呢,对于内部,要从上任之后就开始注意甄别,此前曹钦曹主任做事情有些粗疏,招了一些不太清楚的人进来,你上任之后,要给予一定的纠正。接下来上面也会开展一次自我审查,是个抓好内部的好机会,要用好!”

“至于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我知道你并不是个变异者,所以心里可能会有些恐慌情绪,怕自己做不好,其实不必要担心嘛!领导者,不必非得十项全能!只要你作为领导者,制定的政策和方向都是对头的,事情可以交给底下人去做!再说了,你的后台硬得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担心!”

嗯……回想着回想着,渐渐的,心里觉得敞亮了不少。

不过,似乎还是有些不对。

说不清是哪里,只是直觉上觉得似乎差了点什么!

他当时就又蹙眉苦思起来。

不过很快,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谈话临近结束的时候,那位邹主任浑不在意地说起的几句话。

“对了,看资料,你跟赵子建是认识的,关系不错吧?”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记得当时自己吓了一跳,因为赵子建可是上面认定的杀死曹钦这位前副主任的凶手,所以自己当时的表情,可能会有些拧巴?

“呃……认识是认识的,关系……还行。”

然而那位邹主任态度很和煦,说:“他是个变异者嘛,昀州是他的家乡,他对这里,肯定是有感情,也有关注的,平常呢,要注意处理好关系!”

当时听到这句话,自己好像是有点懵的。

而随后,那位邹主任又轻描淡写地说:“曹钦那件案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淡化处理一下,过几天找个借口,把那个投案自首的霍东文,放了吧!”

对了!

就是这里!

只怕这才是正常谈话那么多问题中最重要的一段!

忽然一下,周国伟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不知道此前自己错过了多少的讯息,也不知道这一连串的事件,跟赵子建杀了曹钦,到底有多大的关系,甚至不知道在自己忽然被越级提拔这件事情上,赵子建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多年的办案经验,却让周国伟在心里一下子抓住了关键。

这是纯粹来自直觉的一种判断!

然而自认为找到了核心问题之后,周国伟一时间又忍不住有些惊讶莫名——我能被一举提升到眼下这个位置,难道是因为赵子建?

这……不大可能吧?

回头再想想……先是赵子建杀了曹钦,虽然还不确定,但至少很可能是他杀了曹钦,然后我奉命追问口供,矛头直指赵子建,清楚地表明了,是上面要对付他,然后……然后……对了,昨天晚上有个小区一栋在建的大楼失火了,电路问题,然后今天早上八点,残余楼体被实施了定向爆破,炸了,监控视频也被全部销毁,再然后,我就火线上任,连升数级……

而且我被明确要求,曹钦被杀一案,要做淡化处理,就连此前已经投案自首的杀人犯,也要无罪释放!那显然,不管赵子建是不是杀了曹钦,都绝对没事了!

问题就应该出在这里!

不,问题应该出在昨天晚上赵子建肯定做了什么事情,才能让整个的形势陡然间就来了这么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而自己也借着这件事,只因为过去和赵子建曾经有些交情,就忽然被提拔了起来,奉命执掌昀州市特动委!

想到这里,他忽然站起身来。

这一个上午,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足的关系,感觉脑子从头到尾都是晕乎乎的,但此刻思路基本理清,他又忽然想起,刚才在谈话正式结束之前,那位省特动委的邹副主任交给自己的一个文件袋。

据他说,那是一份绝密档案,自己上任之后,要抓紧时间看一看,才好制定接下来的施政方略!

对了,答案只怕就在那份档案里!

而档案……当时自己太忙,谈话结束之后马上就要上任,所以当时好像随手交给了小胡,让他代为保管一下,等会议结束再给自己!

想起这个,他再无犹豫,快步过去打开休息室的门,往走廊里一看,小胡果然正百无聊赖地站在走廊里。

心里松了口气,把小胡叫过来,笑呵呵地接受了他的恭喜,在他表示想继续跟在老领导身边的时候,也表示很愿意让他过来工作,但要等一等,等自己正式上任熟悉了情况之后再行调动。

说话期间,他顺势就接过了小胡手里的文件袋。

把他打发走,又把听到动静随后过来的一个漂亮女秘书打发走,表示自己要先回家一趟,然后他赶紧下楼,也不知道哪辆车才是自己以后的专车,他仍是上了自己的车子,一路开回家。

回到家别的顾不上,关好门,他先就拆开了文件袋。

在路上就已经忍不住捏过好几次了,打开来看才发现,居然真的就只是一块u盘!

连上电脑,插上u盘,里面居然是几段视频,和一个txt文档。

出于职业习惯,他下意识地先点开文档看,却见上面只有一行字——该u盘内的内容为绝密档案,阅后销毁,严禁复制、保存和传阅!

周国伟眯了眯眼睛,关上文档,点开视频,只见黑乎乎的,不但一看就知道是监控视频,甚至不看视频上的时间都知道,这肯定是晚上!

视频分成好几段,分别是不同的视角和位置,而且都不算长。

于是,他很快就看到了最关键的那一段!

来自福临小区施工方的内部监控视频。

他看到了赵子建,随后又看到了一道光从一栋大楼中间斩过!

目瞪口呆!

甚至不止是目瞪口呆,他被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画面,彻底震惊了!

甚至一直到视频播放已经停下足足好几分钟,他才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却整个人仍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

他此前多年待在刑警队,实话说,练武的人见识过不少,特警也见识过不少,手头都很硬,后来开始配合昀州市特别行动委员会的工作,甚至还有机会见识了一下那些变异者们超强的能力,并为之震惊。

但即便如此,在他看来,不管是经过特殊选拔和培训的特警们,还是自小习武的“武林高手”,甚至一直到昀州市特动委的那几位变异者,其实终归还是没有脱离“人”这个范畴的!

特警和武林高手们,也就是力气更大一些、速度更快一些、动作更敏锐更狠辣一些,而到了变异者们,就又比特警和高手们,又要强了很多,如此而已。

但是在刚才,他看到赵子建腾空而起,看到他用一柄“光剑”,一剑斩断一栋大楼的时候,他才忽然一下子震骇莫名——原来变异者居然已经可以强大到这个程度了么?

在他看来,这已经彻底脱离了“人”的范畴了!

不过,震惊过后,点一根烟,缓缓回神,他还是很快就想明白了——不对,并不是所有的变异者都已经强大到这个程度了,恐怕是只有赵子建这个人,是已经强大到这个程度的!

否则的话,他不会杀了曹钦还能安然无恙,而自己,也不会只因为是昀州市本地系统内唯一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人,就骤然被提拔到特动委常务副主任这个如此重要的位置上来!

这个时候,他自然也已经全然明白,哪来的什么电路事故导致失火,这分明就是赵子建如同神仙,如同大魔法师一样的一次暴起,一下子震慑了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于是强行扭转了原本不利的局面,顺便还把自己送了上来!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就一片透亮!

是了,根子就在这里了!

怪不得那个邹主任说什么要跟赵子建搞好关系,这哪里是要搞好关系,自己能上位,分明就是上面害怕赵子建再次暴起,所以才在他一怒杀掉曹钦之后,赶紧把自己这个跟他关系不错的人提拔上来。

说是用自己的上位来安抚赵子建,怕都有些不够达意,说是上头宁愿把昀州市这片地方割舍掉,通过自己的上任,来把昀州市这个赵子建的家乡彻底送给他,怕才是视频上赵子建的这次暴起所展露出的“神迹”所带来的最大的效用!

如此一来,也就怪不得那位邹主任会说什么“你的后台硬得很”这种话了!

我的后台已经不是人了,而是神仙!

这个时候不由得下意识地就又想起自己与赵子建相识以来的各般种种,包括自己此前能够一步迈过副处这个台阶,也是靠了他在已故的陆市长面前的美言,周国伟心中不由得复杂莫名。

从感情上来说,他当然更愿意凭能力,或者说是凭实实在在的做事情,来赢得仕途的一帆风顺,而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在昀州市的警察系统内,也已经的确是出类拔萃的!但结果呢?自三十二岁升任刑警队队长,从此就被钉在了这个位子上,这一待就是七年!而且哪怕是七年之后,如果不是凑巧认识了赵子建,凑巧他又能在陆市长面前说上话,其实自己也仍然是没什么机会的!

但偏偏,只因为赵子建,自己顺利的越过了副处级这个此前的“天堑”,现在更是一步登天,直接坐上了昀州市特别行动委员会常务副主任的位子!

此时想来,多少会觉得有些可笑而又可叹。

而与此相伴的,当然是对赵子建的说不尽的感激之情。

尽管因为睡眠不足,且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又实在是太大,一时间不免有些精神恍惚,但偏偏,在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他其实又格外的精神。

因此,他无比清楚地记得刚才独自一人坐在主席台上,俯视下面那些自己曾经的领导时候的感觉,也同样无比清楚地记得散会后,当警察局的几位局长和副局长们过来找自己握手恭喜时候的模样——他们都带着笑容,表情谦恭,身体微微前躬的跟自己握手,而且别管此前对待自己的态度如何,哪怕是十几个小时之前还嘲笑过自己的人,在那个时候,他们的表情里都清楚地流露出他们是“真心”的为自己的这次升迁而感到高兴,甚至与有荣焉的!

这就是权力的魔力!

这种一步登天之后的畅快感觉,这种被所有人仰望的感觉,使得周国伟在当时就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发出感慨:真他吗爽!

那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迷醉的东西了!

而这份荣耀,这个地位,不是别人给的,是赵子建给的!

这让他怎能不发自内心的感激莫名?

当然,现在除了感激之外,他心里已经不受控制的又多了一些莫名敬畏——以前只知道赵子建功夫过人,为人又温和知礼,感激之余,也是的确有些想要结交一下的意思,但现在,却似乎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不但已经成了自己事实上的“恩主”和举荐人,更关键的是,现在已经远远不能拿他当普通人、正常人来对待,要拿他当神仙来对待!

而自己,就是朝廷选出来,负责居中缓和他们双方关系的存在。

对朝廷而言,大概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上位,把赵子建安抚下来,而对于赵子建而言,他大约是会希望自己能够……把昀州市管理好?让他的家乡、他的父母至今仍然在住的地方,变得越安定越好?

这两个方面,如果有一个方面做的不好,大约自己就会被人给轰下台来吧!

这个时候,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想起昨天下午还跟赵子建约好了今晚要在老地方见,他忽然惆怅起来——以前别管怎么说,两个人的交往中,毕竟主要是朋友的身份,那么今天晚上再见,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呢?

继续拿他当朋友来对待,还合适吗?

毕竟,现在是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

第三〇〇章 一别两月

如果把赵子建一刀砍断一栋大楼这件事,比作一个漩涡的话,那么在过去的这一夜里,几乎每一个有资格参与到其中的人,都不由得为之目眩神迷,或多或少,都参与的更深了一步。

更有甚者,这样一个漩涡的出现,并没有因为有相关的力量及时地封锁消息、止损,而立刻就被控制住,他向外可能已经不再蔓延出涟漪,但在内部,这股作用力却反弹起来,继续引发着一系列的事件。

广义上来说,所有人,无论是否情愿,都将最终被席卷进来。

反倒是赵子建,身为始作俑者,在展现了自己掀桌子的能力之后,他反倒是可以很轻松的抽身事外,俨然与此事再无相干了一般。

卫澜腿软的完全走不动,而且她其实不止腿软,是浑身都跟被人抽走了骨头一般,赵子建一把抄起她来,她立刻就瘫在赵子建怀里了。

还好赵子建力气大,步子又快,在躲过了一帮惊恐之极的工人之后,很快就抱着卫澜离开了这片工地,照旧从小路钻出去,等抱着她回到当初停放电动车的地方,她的表现至少是看上去已经多少好了一点,至少赵子建把她放到后座上,她牢牢地抱住赵子建的腰,能自己坐得稳。

只是,这酒是别想喝了。

虽说是说好的要来一次更大的惊吓,但这惊吓对于卫澜来说,未免有些太过火了一些——作为此事除赵子建之外唯一的一个亲历者,她没当场吓得尿裤子,应该说就已经算是很坚强、很镇定了。

赵子建把她抱上楼,放到沙发上,她的声音还依然是发颤的,可怜兮兮地看着赵子建,一脸哀求的表情,“这样就行了,我自己坐着就行,你先走吧行吗?我……我有点害怕你!你让我回回神,我长那么大,我还没跟你这样的神仙打过交道,你先走吧,求求你了,我……我……”

赵子建只好给她接杯水放茶几上,然后转身走人。

但他其实没地方可去。

俞明霞那边,说不好刘欣欣现在是不是跟她在一起,赵子建是不好贸然出现的,但他知道今晚注定了无法平静,又不想有人联系自己,所以不大愿意开手机,最后只好在街头拦了一辆出租车,回了爸妈所在的小区。

路过吴瑾小姐姐的楼下时,当然已经没有了小姐姐的那辆小跑,又或奔驰大g,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而回到自家楼下的时候,他也是首先注意到,老爸年后新买的那辆宝马没在。

上了楼,开门进去,果然家里是没人的。

这时候稍微一想就知道,上午自己打了电话之后,想必老爸老妈觉得还是儿子留给他们的那个小院子更安全,所以到那边躲着去了?

毕竟,赵子建当初带他们去那个小院子的时候,可是再三叮嘱过的,如果有一天忽然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发生,让他们务必躲进去,那里会比较安全。

因此……这也算是好事儿了。

一身的泥土,还带着些水泥的味道,脏的不行,赵子建去洗了个澡,回去翻自己房间里的衣柜,找出一身当年的衣服换上,这才安然地躺在自己睡了好多年的那张床上,确实很快就有一股疲倦感袭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是被一股小米粥的香气给勾醒的。

许久没有睡过那么踏实的觉,更是许久都没睡那么死过了,但这样的一觉睡醒之后,浑身上下的疲惫一扫而空,感觉昨天晚上的耗损,一下子就又补回来了一样——事实当然并非如此。

推门出去,老爸正歪在沙发上刷手机,厨房那边传来小米粥的香气。

“爸,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文远抬头,看着他,“这话新鲜,这话是不是应该我来问你才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子建过去坐下,瞥了一眼老爸的手机,却被他迅速躲开了。

“嘿嘿”地笑了两声,看见老妈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他说:“昨天下午就到了,有个朋友非得要拉我喝酒,喝了点酒,然后才回家,你们都不在。”

老妈当头就问:“玉晴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赵子建摇头,“那边好些事儿呢,她最近琢磨想开个小饭店,忙着呢!”

老妈点点头,顺嘴就说:“开个小饭店也不错,你们爷俩都差不多的脾气,狗窝里不藏剩干粮,有一分钱惦记着想买三分的东西,可不就得谁跟着你们谁就得多操心?玉晴是个好姑娘,有算计,这是好事儿!”

赵文远抬了抬头,但最终没说话。

然而他不说话,王慧欣反倒觉得别扭,过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就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哎,你怎么不说话?是不同意我的说法吗?”

赵文远说:“没,我同意。”

“你别阴阳怪气的,你想说什么就说。”

赵文远犹豫了一下,说:“我怎么说也年薪三十万呢好嘛,没你说的那么没用,而且我花钱没那么溜,我这些年的大开支,就这套房子加这辆车呗,而且车还是儿子送的,我哪里狗窝藏不住剩干粮了?”

王慧欣说:“我主要是说赵子建。”

“哦!”赵文远点点头,“那行。”

赵子建无语,干脆躲去洗手间洗漱。

过了一会儿,粥盛出来了,还配了两样王慧欣自己腌的小咸菜。

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赵文远和王慧欣当然都已经吃过早饭,这碗粥显然是特意给睡着没起的儿子熬的,眼看赵子建洗漱完出来,王慧欣就招呼他过去喝粥,等他坐下喝粥的工夫,就又很感兴趣地问:“玉晴想开个什么样的饭店呀?”

“是跟她以前开的那种做小吃,炒米粉是吧?还是到你们学校门口做快餐?”

“有什么计划了吗?”

赵子建喝粥之余抬起头来,想了想,说:“可能还是做小吃吧!”

王慧欣想了想,缓缓点头,说:“也行。就是得累点儿。玉晴那个模样,长得那么好看,我还有点怪舍不得的,让人家跑去开饭店养我儿子,唉!”

赵子建忍不住放下饭碗,说:“妈,我们真不缺钱,她要开饭店也纯粹是不想闲着,想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你别老觉得我跟个废物似的!”

王慧欣看看他,叹口气,“行了行了,吃饭吃饭,没觉得你是废物,你这不还上学呢嘛!妈都理解!吃饭!”

吃饭中间闲聊,赵子建才知道昨天老爸老妈都请了三天假,连上周六周日,他俩倒是没准备出门,就准备好好放个假,躲躲。

不过听赵子建说昀州这边的乱子应该是已经是弥平了,两口子就又一下子活动起来,盘算着明天还是要回去提前销假。

对此赵子建也不多劝,他并不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老爸老妈都给拘束起来才好,一是外头还没乱到那个程度,二是还有两边各三组的保镖二十四小时守着他们,应该还是相当安全的。

不过等到一碗粥快喝完,赵文远却忽然想起来,抬头跟赵子建说:“对了,昨天跟你妈过去住了一晚上,你院子里那两棵枣树结的枣子,好像该打了,正好你回来了,回头去把枣子下了?”

赵子建点头,“嗯,我记着呢!回头就去!”

尽管那些枣子都异常珍贵,但收枣显然只是顺带的事情。

等到吃过早饭,赵子建也学着自己老爸的样子,往沙发上一歪,终于舍得掏出手机来,开了机。

邪门的是,在过去的一夜里,还真是没什么人主动找他。

以至于除了那些群的消息刷刷的几百条甚至999之外,只有晚上的时候,齐芳兵发来过一条消息,却是问赵子建是不是下午的英语课没去。

简单地给她回了一条,表示自己临时有事,回老家了,然后他就找到卫澜的微信,发了一句:你没事了吧?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复,他又找到俞明霞的微信,说:“我回昀州了。”

这个回复的很快,也就半分钟的工夫,俞明霞就回复了好长一段:我正开会呢!估计下午还要继续开,只能晚上见了。正好上午欣欣让她爷爷奶奶接走了。你怎么忽然就回来了?有事?”

赵子建回了句:想你了。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没什么事儿,事情都办完了,那你忙完了给我发微信。我中午陪我爸妈吃饭。

对方只回了一个“嗯”字。

好半天后,才又来了一句:下午见。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完全看不出此前两人的恋奸情热,也看不出两人自上次缠绵,到现在一分别已经是两个多月了。

等到下午俞明霞开完会,跟赵子建发了条微信,两人约了俞明霞到这边小区的门口来接他,之后见面,一直都还很平静。

但是赵子建上车之后,俞明霞却直接就把车子开回了自己家。

而两人进了房间之后的一切,她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却清楚地表达出一别两个多月,她对赵子建到底是思念到了什么程度。

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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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一章 老奸巨猾

数般颠鸾,几番倒凤。

两个人都折腾了一身大汗之后,过足了瘾,也终于至疲惫不堪,这才最终停下,并依偎在一起,说起话来。

一别两个多月,要说有情话绵绵,或许不至于,俞明霞毕竟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了,但正是生活中那点点滴滴的小事,在此时娓娓道来,却反而越发显得旖旎而情深——巧了,赵子建也并不是那种十几二十岁的莽小伙儿,他解得出这平淡中的入骨相思。

俞明霞没问谢玉晴,赵子建也识趣的没提。

一直聊到夕阳西下,霜河漫天,两人这才起来,各自洗个澡,穿上衣服之后手挽着手下楼开车,出去吃饭。

这时候来讲,赵子建算是暂时化身软饭男。

结果进了饭店刚坐下,俞明霞正在点菜,赵子建就接到了周国伟的电话。

他说待会儿自己就去美食街,问赵子建什么时候能过去。

赵子建心里也记着昨天约好了老地方见的事情,不过这个时候再想,他又觉得正跟俞明霞在一起,如果跑去美食街的话,看见谢玉晴的爸妈,说不定自己会脸红——老脸也是会红的——于是就干脆报了地方,让周国伟直接过这边来。

正好俞明霞点完了菜,听见这通电话的一个尾巴,不由得问:“有朋友要来?”

赵子建说:“是一个老朋友,系统内部的,约我晚上一块儿撸串儿,应该是想聊点事情,总不好不见,就干脆叫他过这边来。”

说着,他又想起来,说:“你也认识,原来咱们市局刑警队的队长,现在是副局长,叫周国伟。”

俞明霞闻言恍然。

要说过去的一年里让她记忆最深刻的事情,怕是连赵子建都只能往后排,首当其冲肯定就是刘欣欣差一点儿被绑架走那件事。是以她当然记得周国伟。

按说呢,此时正是两人久别重逢的时候,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一起吃顿饭都恨不得不错眼珠的看着对方,正常情况下,当然没有女人会愿意在这个时候让一个不认识的外人来打扰两人之间的这种小情调。

但这个时候,俞明霞闻言却是有些高兴的样子,说:“那我再添几个菜吧?只点了咱俩吃的,都是些家常菜,待客太寒酸了。”

她跟周国伟只是因为刘欣欣被绑架那件案子,打过一两次交道,彼此自然谈不上什么交情,甚至连熟人都未必称得上。但她似乎是觉得赵子建愿意带着她跟朋友一起见面,是某种证明似的,因此格外高兴。

见她那副高兴的样子,赵子建自然不愿意扫了她的兴,就由着她折腾。

不过二十来分钟,周国伟就到了。

等他过来,大家握手,赵子建把俞明霞介绍给他,坦然地说:“这是俞姐,还记得吗?刘欣欣的妈妈,俞明霞,也是我女朋友。”

周国伟愣了一下,却很快就恢复如常,认真地跟俞明霞握手。

其实俞明霞他认识,至少是仍有印象。

尽管每年都有无数的案子要办,有无数的受害人、家属、证人和犯罪嫌疑人要见,但长得好看的人总是特别容易被记住,而俞明霞这位美艳而又极具风情的年轻的单亲妈妈,显然就是属于这一种。

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惊讶和发呆。

这个年代,有钱人包二养三不是什么新闻,在朋友面前,也大可大大方方,但是像赵子建这么很认真地介绍说“这‘也’是我女朋友”的,倒是少见。

不过周国伟见多识广,也就是愣一下神的工夫,就过去了,该握手握手,该问好问好,并不会觉得有多么的夸张和惊异。

他坐下之后,赵子建见他眼睛有不少红血丝,但人看起来却相当亢奋,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就笑着问:“喝点儿不?”

周国伟笑笑,说:“那就喝点儿。”

饭店算是偏高端,没有二锅头,倒是有五粮液。

于是两个人要了一瓶,等菜上来,就小口地对饮了起来。一边喝酒,一边聊些过去几个月彼此身边的琐事。

周国伟说他儿子调皮捣蛋不服管教啊,听说俞明霞是做化妆品的,就讨教说他老婆最近特别迷一个叫什么蓝什么迷的化妆水,据说两千多一瓶,问那玩意儿是不是真的特别神呀,诸如此类。

当然,当着俞明霞,他虽然不问谢玉晴,却问赵子建在大学怎么样,还问罗小钟那孩子跟着赵子建最近在学什么之类,顺带还问刘欣欣怎么没跟着赵子建学点本事。听赵子建说他每天都按时上下课,他还笑起来,说:“你可是咱们全省的前十名呢!”

到最后他还感慨一句,“厉害的人呐,干什么都厉害!”一副有感而发的样子。

一个多钟头,两人吃吃喝喝,主要是周国伟跟赵子建闲扯叙旧,时不时的周国伟会跟俞明霞聊几句,不至于让她产生被冷落的感觉。

但是从头到尾,关于市一中的案子啊,关于霍东文还在局子里关着呢,关于曹钦的死,关于昨天晚上福临小区的那栋楼啊,关于电动车后座上坐的,貌似不是面前的俞明霞呀,等等之类的,他却是一句都没提。

至于什么自己已经连升数级,成了昀州市特别行动委员会的常务副主任,算是要主政一方了,而这次的升迁,其实主要还是要感谢你呀之类的,更是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有涉及,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一样。

两人就是纯粹的喝酒,叙旧,聊日子。

等到酒饱饭足,周国伟说得赶紧回去,回去晚了怕老婆不愿意,还半真半假地说:“这桌菜估计不便宜,我来之前以为是要去找个夜市摊随便吃点儿的,估计带的钱不够,要不你结?”

赵子建笑着说:“装什么穷啊,手机里没钱吗?”

周国伟“嘿嘿”地笑,说:“大钱都上交了,每个月就那点零钱,留着买盒好烟抽呢!你就别跟我计较了!”

赵子建还要再说,一副两个穷鬼都不愿意付账的样子,还是俞明霞笑着碰了他一下,他才叹口气,不跟周国伟继续胡扯了。

偏偏周国伟非但不结账,此时站起身来,扭头看见桌子上的五粮液瓶子里还剩小半瓶——又不是要拼酒,大家都收着喝,虽说就一斤酒,可还是剩了不少——他又顺手拎起来,说:“这么贵的酒,扔下可惜了,我拿走了啊!”

然后他就这么揣着半瓶酒,摆摆手,走了。

赵子建还好,俞明霞却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等他走了,一边招呼服务员过来买单,一边还纳闷地说:“记得上次还一起吃过饭呢,还有罗小钟他们一家一起,记得吗?那时候也没觉得周队长这样啊?”

赵子建笑笑,说:“老奸巨猾呗!”

…………

昀州市,某ktv豪华包间内。

赵寿臣摆摆手表示今天不需要公主陪唱,把妈妈桑打发走了,一回头,却见几个人都已经坐下了,但都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就过去也坐下,道:“都愣着干嘛!开酒啊,喝!”

大家都一副不愿意动弹的样子。

往日他们可都不是这样。

别说酒了,过去大家往包间里一坐,先就妈妈桑带着二三十号公主咔咔咔往包间里一站,一人选两个陪着,大家都笑声不断,何其恣意爽快!

但今天,显然大家的兴致都低落到了极点。

见还是没人动手开啤酒,赵寿臣的目光终于一一地看过去。

此时的豪华包间里,除了赵寿臣之外,还坐了四个人,都是过去几个月生死相托、富贵与共的好兄弟、好朋友。

曹小春,原来是在超市里给人搬货看仓库的,后来因为迟到,被自己经理训,还要扣工资,一时没忍住,把人家打了一顿,当场打得没死也快了。

边玉龙,出租车司机,自称车技全昀州第一,强奸了一个坐车的女大学生,倒是没杀死,他把人家关起来了,想以后继续玩,结果被邻居发现了,报警了,他一怒之下杀了几个去抓捕他的警察,逃走了,事后又去杀了邻居全家,那件案子一度轰动整个昀州市——当然,公开的资料上,他跟曹小春一样,现在正在牢里呢,在等待审理和检方提起的公诉。

还有杜晓军和郭全有,大家都差不多,简单说,手上都有过人命,但其实被曹主任捞出来之后,大家现在都是规矩人。

曹主任说得对呀,过去大家办的那叫啥事儿,傻不傻,这年头,两千块钱,多漂亮多年轻的女孩找不到啊,为了这个成为众矢之的,被国家力量围捕,值吗?经理说要扣工资,扣全勤,扣奖金,加一起其实也就扣个几百块,不干了不就完了?犯得着几拳把人打死吗?这不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说白了,无非就是一个,过去大家都没钱!

所以,曹主任给钱,还教给大家本事,大家就都愿意给他卖命。

这个时候,目光从自己的几位兄弟脸上一一扫过,见大家一个个都灰心丧气的样子,他决定不再弯弯绕,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兄弟们,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这样。是,曹主任没了!让人弄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了,你们心里难受!”

“但是,你们光难受,有用吗?”

第三〇二章 不服就是干!

眼下包房里坐的五个人,或许还算不上是曹钦的真正嫡系,但他们的人生却无一例外是被曹钦给改变了的,而且随着最近曹钦准备大展手脚,也的确是对他们颇为信重,给予的待遇,自然也是不低。

他们原本都只是最普通的普通人而已,别管是超市搬货的,还是开出租车的,显然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自从跟了曹钦,他们不但被从等死的牢房里捞出来,被曹钦传授给很多实战的本事、灵力使用的小技巧,甚至还给了特别多的钱,让他们哪怕是每天都花天酒地,也根本不用担心没钱花。

这样的好日子,他们多的过了四个来月,少的,也享受了近三个月。

你要说他们对曹钦的感情真就有多深,或许未必,但他们肯定知道,一旦失去了曹钦的遮蔽,他们的未来,一下子就又充满了不确定性。

虽然他们的档案事实上都已经被洗白了,但作为亲身感知过政府铁拳力量的人而言,一旦遮蔽他们的那个人死了,他们内心的沮丧和惶恐,实在是怎么形容都不过分——而且更大的问题在于,由奢入俭难,他们已经经历了几个月花天酒地恣意快活的日子,让他们再重新回去逃亡,每个人心里都是慌的。

也正因此,赵寿臣这番话虽然没有正打在心窝上,但房间里的其他四个人,还是很快都抬起头,向他看了过来。

赵寿臣说:“多余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曹主任没了,咱们得给他报仇!”

大家面面相觑片刻,杜晓军第一个开口,“怎么报仇?曹主任死在赵子建的手里,上面又不是不知道。新主任上任了,咱们不就是等招呼了吗?”

赵寿臣闻言笑笑,说:“兄弟,我一听你这个话就知道,如果今天我不叫你,过几天,第一个死的,估计就是你!”

杜晓军闻言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怒容,大声道:“你什么意思!”

赵寿臣却不理他,扭头看着另外一个人,道:“我是负责调查赵子建的,你们不会不知道吧?那如果我告诉你们,我的调查结果中有一条就是,咱们这个新上任的常务副主任周国伟,跟赵子建私交很好,你们信不信?”

大家闻言都是一惊。

这一次是边玉龙开口问:“老赵,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赵子建杀了咱们曹主任,上边不但知道,而且还把他的好朋友给提拔起来——这是不追究的意思,还是说上面在逼着周国伟跟赵子建翻脸?”

赵寿臣闻言冷笑,说:“翻脸?就周国伟?他就是个普通人,他有什么资本跟赵子建翻脸?咱们都知道,曹主任说过的,赵子建是连上边都觉得很有可能是目前咱们国内最厉害的人之一的!他还刚刚亲手杀了曹主任那样的高手!”

大家闻言都愣。

这个时候,赵寿臣并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而是继续说:“从曹主任死开始,你们难道没发现,现在的局势有点不大正常吗?有没有感觉,现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被交待给警察局那边去办了,原本所有涉及到变异者的事情,都是归咱们管的,但是直到现在,那个投案自首的霍东文,都没往这边转交!”

大家都不是傻子,尤其是切身利益相关,就算本来没多想过的,此时听到赵寿臣就这么简单的点了两下,立刻就都紧张起来。

他们最怕的是什么?

他们最怕的就是曹钦一死,新来的人会翻旧账、跟他们清算!

曹钦在,他们勉强可以算是嫡系,受重用,但新的领导一来,他们这些出身不干净的人,可未必会继续受宠!

而赵寿臣显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多余的废话,上来就抛出这两条——新上任的领导跟杀死曹钦的赵子建,很可能是一路的,而且我们现在貌似已经被边缘化,甚至可能已经被隔离了!

尽管每一条都有可能是假的,都有可能是捕风捉影穿凿附会,但这两条凑在一起,从他们的战友嘴里说出来,包间里的每个人都慌了。

边玉龙当时就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他妈的周国伟上任之后,就会对付咱们?反倒是赵子建那边,没事儿了?他杀曹主任,就这么白杀了?”

赵寿臣闻言一撇嘴,道:“兄弟,你好好想想,整个昀州市特动委,除了已经死了的段庆峰,他是曹主任的嫡系,咱没法比,除此之外,一共还有几个像咱们这样的变异者?加一起只有十三个人!”

“咱们这十三个人,代表着什么?咱们就是特动委手里最大的一张牌呀!哪个领导来了,都是要做事情的,做事情不就得靠咱们这十三把刀?那换了你们是领导,上任之后会连见一见这十三个人的兴趣都没有吗?咱们是他手里最重要的武器!那么我问你们,周国伟今天一天,见谁了?”

愣了好一会儿,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边玉龙说:“好像……谁都没见!”

赵寿臣猛的一拍巴掌,“对呀!谁都不见!你们想想,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都没插话的曹小春这时候忽然说:“也……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或许他明天就想见咱们了呢?人家毕竟是新官上任第一天……”

他的话没说完,已经被赵寿臣的冷笑给打断了。

冷笑罢,赵寿臣说:“天真!”

话说完了,他忽然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去,片刻后,说:“九号房,上来吧!”说完挂了电话,也不说话。

包间里,大家面面相觑。

过了也就两三分钟,有人敲门,赵寿臣说:“进来!”

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有些胆战心惊地走进来。

正是曹钦的前任秘书,因为周国伟上任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换人,现在也还算是周国伟的秘书。

大家看见她,都是一愣。

赵寿臣冷冷地说:“说吧!说完了你就走,没人知道你来过!”

那女孩子低着头,不敢看大家,连声音都有点小,“我……我,我上午……今天上午省里的领导跟新上任的周主任谈话的时候,我倒了水没离开,就在门外站着,他们都没注意,我留了一条缝,所以,我听见了他们说的话……”

包间里的四个人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都瞬间打起精神。

而果不其然,那女孩说:“我亲耳听到领导跟周主任说,让他上任之后,要把……要把以前有案底的人,都清理一下,该去哪里的,就让他们去哪里!”

曹小春、边玉龙等人闻言,先惊后怒。

但没等他们说什么,赵寿臣就摆摆手,道:“行了,你走吧!你跟你爸妈的命,还是你们的,咱们这一把,清了!”

女孩闻言顿时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感激涕零的赶紧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开门就跑掉了。

她刚一走,包厢里就炸了。

四个人,各种骂声不绝——显然是在他们心里,这个女孩站出来的这句话,倒是比赵寿臣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更有分量!

这清楚地意味着,上头马上就要收拾他们这些有案底的人了!

但骂过之后,大家却又都忍不住颇为沮丧,因为曹钦已经死了,一旦周国伟要动他们,他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时候,唯独赵寿臣一副镇定自若、冷眼旁观的模样。

很快,边玉龙就首先问:“赵哥,那你把我们叫来……是有什么打算?”

赵寿臣淡然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道:“打算么……我有。但我得先问问你们,你们愿意等着让周国伟收拾你们吗?”

大家闻言当即乱纷纷地回应——那当然不愿意!

杜晓军这个时候忍不住道:“赵哥,你也别卖关子了,你有什么打算,就照直了说,周国伟这王八蛋看来是肯定要对咱们下手的,兄弟们绝不能等他把刀架到脖子上!曹主任没了,你现在就是大家的主心骨!你把办法拿出来,只要能给兄弟们一条活路,大家跟你干!”

“没错,我们跟你干!”大家纷纷响应。

赵寿臣又笑笑,显然对当下这个局面比较满意。

故意停顿了片刻,吊了吊大家的胃口,他才开口道:“兄弟们,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可不是普通人啦!整个昀州市,现在冒头的,无非就是曹主任手里的十三把刀!曹主任在,咱们听他的,整个昀州都是咱们说了算。现在曹主任没了,但咱们还在,咱们不是普通人,咱们没必要听他周国伟一个连变异这都不是破警察的!更不至于洗干净脖子等着人家来剁!”

大家闻言,莫名激励,纷纷看着他。

他继续道:“跟在曹主任这边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兄弟们,现在局势不一样了!现在已经是乱世了!乱世是什么意思?扎杆大旗、割一块地盘,那就是草头王!那句话咋说来着?好像上学时候学过……王侯将相,都是天生的吗?”

第三〇三章 “惊人”计划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个话对于绝大部分时代的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只是一句笑谈。

但它却毫无疑问是华夏五千年历史上最具号召力、最能鼓动人心,也的确是最让人心生希冀的最有力量的几句话之一。

包间里坐的五个人,除了从头到尾没说话的郭全有是大学毕业,其他几个人,大多都是学历有限,而且仅有的学历上,其实成绩也都不是太好——事实上,虽然最近半年国内外的形势各种剧烈变动,但其实像南元丰那样一直把自己隐藏在普通人之中,并不觉得自己有了“超能力”,就要赶紧的牛逼一把的人,反倒是多数的,而像此时包房里的五个人这样,在获得了超能力之后,迫不及待的施展出来,甚至是去犯罪的,反倒是少数。

因为华夏民族的人,向来都是最善于隐藏自己、低调的去观望形势的!

也正因此,事实上哪怕是手里掌握了最多资料的人,也根本无从判断,现在国内的民间到底还潜藏着多少没有暴露的变异者。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股潜藏在海平面下,却又被大家一致认为,人数可能是异常的多,且实力也很可能是超乎想象的强大的存在,其实是让各方势力目前都有些“安于现状”和保持克制的重要原因之所在。

当然,这个层面的观察和思考,显然不是此刻包间内的五个前罪犯所能达到的层次——所以他们会认为自己很厉害。

这个时候,随着赵寿臣口中“扎杆大旗”、“割一块地盘”、“草头王”等这些话说出来,包间里每个人的心,都似乎是一下子就活泛了起来,也火热了起来。

这个时候,反倒是没有人去细究别的问题了,就有疑惑,也被抛开。

省里的大员下来,与本地即将上任的重要大员密谈,会让你一个倒水的小秘书听到内容?大佬上午下车时,身边光是高级的护卫就带了四个,而且几乎是从头到尾片刻不离,就连大佬和周国伟关门密谈,他们明明都是都守在门口的!

然而,不重要了!

自己身上根本不可能彻底抹去的案底,庇护者的忽然死去,新上任的领导态度不明,这些种种因素,本就已经让他们处在疑虑和担忧的焦躁中。

现在赵寿臣其实只是丢上去一个火星,然后轻轻一吹,火苗子就蹿起来了!

每个人都是一副心中火热的模样,看着赵寿臣。

边玉龙说:“赵哥,那咱们该怎么做,才能把昀州拿下来呢?”

赵寿臣闻言,再次露出一个智珠在握的笑容,与最角落里的郭全有隐蔽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道:“其实很简单。这里有三大难题。咱们按照顺序,把每一个都解决了,昀州就是咱们的!”

大家闻言,眼神火热地看着他。

赵寿臣缓缓道:“第一步,就是给曹主任报仇!杀掉赵子建!”

大家闻言齐齐一愣,旋即都露出一副心虚的样子。

此前赵寿臣说的没错,自从曹钦死了,上面在不了解昀州市本地具体情况的背景下,选择了一定程度上封锁消息,具体事情,大部分都是交给本地的警察局和武警去处理,因此,其实此刻包房内的五个人,都并不知道赵子建昨天晚上到底做了多牛逼的事情。但那仍然不妨碍他们都知道赵子建很难对付。

因为曹钦说过,赵子建是上了顶层的大名单的人物,也因为曹钦和段庆峰这两位从上面派下来的高手,某种程度上算是此刻包间内五个人的师父的人,而他们,也正是死在赵子建的手里。

于是杜晓军说:“这怕是……光靠咱们的话,不好弄吧?”

赵寿臣微微一笑,似乎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自顾自说道:“第二步,拉拢本地势力,形成声势,必要的话,除掉几个像周国伟这样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无人回应。

而赵寿臣犹自淡然笑着说:“至于第三步……呵呵,受招安!”

曹小春和边玉龙等人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儿,然后忍不住说:“关键是……第一步咱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赵寿臣闻言傲然道:“第一步很难吗?”

大家齐齐点头。

赵寿臣笑道:“在你们看来难如登天,但是在我看来,易如反掌!”

大家闻言顿时就眼前一亮,乱纷纷的都赶紧问:“你有好办法?”

赵寿臣道:“我们都知道,赵子建是高手,不好对付!连曹主任跟段庆峰,都死在他手里,但你们的视野还是太窄了!我问你们,你们都是异能者,难道你们就不会死吗?”

异能者当然会死——至少是目前,房间里的五个人都是这么切身体会的。

这个时候,从头到尾一直都是一句话不说的郭全有似乎是再也无法忍受周围这帮战友的蠢笨了,忍不住主动开口引导话题,却是问:“你的意思是,他也怕枪?所以……”

赵寿臣配合得很好,当即道:“没错!他也怕枪!他也怕子弹!而且咱们既然要杀他,那就务必一击得中,绝不能给他还手或者逃跑的机会!”

郭全有再次搭戏,演技精湛,“那咱们就制造一个机会,把他包围起来!”

赵寿臣道:“没错!而且光咱们五个不行,咱们得把现在特动委这边的另外八个人,也拉过来,到时候咱们十三个人一起出手,把他围住,十三把枪对着脑袋,我就不信他能扎翅膀飞了!”

这回大家是真的精神起来,因为任谁一听,都觉得这个计划真的是有相当的可执行性的。甚至大家已经乱纷纷地说起来,说自己跟某某熟,可以保证拉他入伙,而谁谁谁也没问题。诸如此类。

但这个时候,边玉龙蹙眉苦思片刻,却忍不住道:“可问题是……哪儿那么容易,咱们就能把赵子建给包围住呢?咱们现在甚至连他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啊!”

大家闻言愣了下,然后纷纷附和。

赵寿臣笑道:“简单!”

“我负责为曹主任搜集关于赵子建的情报,可不是白搜集的!据我的调查结果,赵子建这个人极度好色!他不但有好多个女人,各个漂亮,而且这家伙很贪心,并不是那种玩一段时间就丢掉的人,但他却有个最爱的女人!”

大家闻言呆了片刻,旋即都明白了赵寿臣的意思。

这个时候,边玉龙甚至道:“对了,他还有爸妈,就在咱们昀州!”

然而赵寿臣摇头,说:“那不行!他派了好几组人暗中保护赵文远和王慧欣两口子,这个我早就发现了,所以要动他爸妈,不是不行,但是有失败的风险,而一旦失败,赵子建就势必警觉起来!”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赵寿臣道:“但是据我的调查,他最喜欢的那个女人,身边的守护却特别简单,很大的一栋房子,只有两三个保镖,很容易剪除掉!而且……有一点咱们不得不考虑,形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国伟那孙子明天就会着手对付咱们,所以,咱们必须尽快!而现在,赵子建就在昀州!也就是说,他不在明湖市!”

这下子,他擘画得明白,所有人都听懂了。

杜晓军一拍大腿,眼睛亮晶晶,“这么说,抓了谢玉晴,设个包围圈,把赵子建引进来,十几把机枪直接把他突突了,然后……昀州就是咱们的了?”

赵寿臣自信地一笑,道:“当然不是,但这是第一步!很关键的第一步!”

众人都露出雀跃之态。

这个时候,边玉龙却又问:“那……要是万一赵子建不上钩呢?”

赵寿臣洒然一笑,道:“不可能!据我知道,这家伙不但极喜欢那个叫谢玉晴的女人,一定会为她出头,而且他现在正走上人生巅峰,连曹主任这样的人都敢杀,而且杀了还没事儿!在这个状态下,他会怕咱们?”

“也对!”

郭全有及时发声,肯定了赵寿臣的判断。

随后大家又各自发声,纷纷贡献自己的想法,很快就把这个计划给弄得越发完善——抓谢玉晴,诱使赵子建不得不自投罗网,然后干掉他!

于是,就在这样的一间ktv豪华包房里,五个人很快就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并且分派了各自的任务。

随后,曹小春提议要不要喝几杯庆祝一下,却被赵寿臣给否决了,他认为,时不我待,刻不容缓,必须马上开始拉拢人手,执行计划。

作为目前的带头人,赵寿臣的意见得到了大家最终的一致同意。

于是,就在当天晚上,他们就纷纷出动,甚至在早上的凌晨六点多钟,就已经抛下昀州市这边的职务,十一个人,分别乘坐四辆车,开上了前往明湖市的高速——而事实上,就在凌晨的五点多,周国伟就已经被一通电话叫醒,因为特动委此前布置的多条监测网络,并没有因为曹钦的死而瘫痪。

而随后,紧急出动的昀州市特动委,就从两个最终没有选择加入那十一人、但承诺了会保守秘密的人嘴里,掏出了赵寿臣这帮人的行动计划。

于是,早上七点多,周国伟不得不拨通了赵子建的电话。

但出乎周国伟预料的是,赵子建听到消息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担心,只是很平静地表示知道了,“那就让他们去试试吧!”

第三〇四章 女人,孩子,鸟

为了不惹人注意,赵寿臣他们甚至一路都没有超速。

上午八点多,赵寿臣甚至还主动打回去一个电话,给曹钦的那位秘书,问她今天特动委那边有什么安排。

可想而知,对面坐着两位监视武警的女秘书战战兢兢的接起电话,说的全是特动委这边让她说的话:特动委没什么事儿,周主任刚才来了个电话,说是去警察局了,估计是想从那边借调些人?

赵寿臣最终很满意地挂了电话。

上午九点多,他们的一行四辆车下了高速,开进了明湖市。

赵寿臣此前负责调查赵子建,或许深层次的秘密,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但一些最简单的资料,还是滚瓜烂熟的。于是由他指路,一行四辆车很快就开到了秦秉轩送给赵子建那栋大别墅的附近。

根据在过去的这几个月参与特动委的几次行动学来的一些经验,赵寿臣指挥大家在一条临近的小巷子里找地方停下了车,甚至还很有讲究地分批次下了车,各自绕些路,前后脚地路过赵子建那栋别墅。

足足过了近二十分钟,十一个人才最终又在大别墅所在的那条街汇聚了起来——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此时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且是分开走的十一个人中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实时地出现在明湖市特动委和昀州市特动委的监控画面上了,而且两地的每一边,都有至少十几个人围观。

他们在街道上集合,似乎凑到一起商量了一下,在监控的画面上,能够看到作为领头者的赵寿臣在指指画画,似乎是在向每个人分派各自的任务,过了大约一分来钟,十一个人再次有序地散开,一批五个人,以赵寿臣为首,沿着街道继续向前,而另外一拨六个人,则绕去别墅的另外一边,想来是要提前潜入,以便猝然出击,形成两边的合围,来防止谢玉晴跑掉。

于是,随着他们“低调”地低着头路过一个又一个的摄像头,最终,他们来到了赵子建那栋别墅的围墙外。

几个人对视一眼,各自向着围墙靠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很遗憾的是,明湖市和昀州市两边特别行动委员会的会议室里能看到的监控画面上,只能看到两边十一个人的后背,却根本无从窥见他们此刻往大别墅里看,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因为很显然,赵子建非但不会允许他们往自己家里装摄像头,甚至绝不会同意他们把街上的摄像头调转方向,去拍自己家庭院里的画面。

对此,魏庐只能嘬牙花子,而周国伟则心里满是狐疑。

但赵子建的意思很明确:家里那边,不需要帮忙!

但问题是,赵子建不在家,据说那边现在只有三个保镖在,除此之外,无非就是家里可能再有个保姆之类的,肯定毫无战斗力,而谢玉晴和罗小钟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是孩子。

这个时候,魏庐身边有个年轻人忽然凑过去,低声跟魏庐说了两句话,让魏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心念电转之间,也就只是考虑了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压低了声音,说:“马上弄!”

那人答应一声,在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迅速地敲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魏庐心里忍不住想:“他应该不会生气吧?只此一次好了,而且我是为了保护玉晴啊,担心嘛!人家一个女孩子……”

就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的是,赵子建家栅栏外路上的两个监控摄像头,居然开始慢慢地转动,几秒钟的功夫,那摄像头就已经对准了别墅的庭院之内。

而且几次的微调之后,这两个摄像头很快就先后找到了最适合的角度,穿过重重的树枝阻碍,将庭院中的情形,捕捉了进来。

主要因为此时已经是十一月,院子里很多树木都已经掉光了叶子,算是给这次微操做留下了一点可能性。

而随着摄像头的位置固定下来,很快,遥远庭院中的大致情形,就几乎同时地出现在了明湖市和昀州市两边特别行动委员会的监控大屏幕上。

看清庭院中的情形,魏庐又嘬了嘬牙花子,而周国伟则是继续满腹狐疑。

…………

赵寿臣他们隔着栅栏看进去,没有看到保镖的影子。

此前赵寿臣是亲自带着人过来侦查过的,所以他知道这边别墅里三个保镖各自的位置,今天虽然没有侦查,但他相信,自己这么带着人突击,对方肯定不会收到什么消息,而保镖们的执勤岗位,也就自然不会有什么根本性变化。

然而一个保镖都没看见。

远远看,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在院子里坐着,孤孤单单。

按照资料,那就是赵子建的大弟子了,叫罗小钟——在赵寿臣制定的计划里,他也是属于可以顺手绑架走,来加重自己手中砝码的。

再观察一边,是的确没有保镖的影子。

赵寿臣见状心中暗喜,心想:“莫非今天这边的保镖请假了?休息了?”

无论如何,都是意外之喜!

虽说有三个保镖在,以他们十一位变异者高手的实力,也根本就不当回事,但终归是个麻烦。而现在,连保镖都没有了,可想而知,院子里剩下的,已经尽是妇孺——尽可手到擒来!

简直顺利到不像话!

“简直天助我也!”

赵寿臣嘴里微不可查地低声念叨了一句,旋即左右看看,一抬手,向前一挥。

前面的五个人,瞬间就都悄无声息地翻过了花园的栅栏。

秦秉轩送给赵子建的这栋别墅,面积相当大,是属于四面都有庭院和空地,一栋大别墅位于中间的这样一个格局。而在院子的南北两面,因为是只有铁栅栏,看上去像什么单位似的,所以为了遮蔽外来的视线,此前的几任房主都特别喜欢在栅栏内种树、种花。赵子建和谢玉晴搬进来之后,也并未做什么调整。

这正好方便赵寿臣等人翻过墙之后,藏身在一片花圃树丛之中。

但过去之后,他们并未轻动。

一直到有个人头出现在别墅的房顶上,冲这边花圃中藏身的几个人比了个“ok”的手势,赵寿臣脸上才闪过一抹笑容,准备发动。

显然,那边居然也很轻松地就潜入了,可能是遇到了保镖,但轻易的解决了,也可能是跟自己这边一样,完全没有遇到丝毫的阻力。

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潜入进庭院之后,不但孤独一人坐在庭院中一个小板凳上的赵子建门下大弟子罗小钟就在几十米开外,他们甚至已经看到了,就连谢玉晴,此刻也正在庭院中的一个小亭子里,跟另外一个他们并不认识的女人对坐聊天。

目标就在眼前,且毫无防备。

而且就算她们及时惊觉,或者保镖及时回来、发现自己,也已经没用了,几十米的距离而已,两路齐发,目标只是毫无战斗力的两个女人接一个小孩而已,完全没有可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赵寿臣心里正自欣喜,还没来得及发号施令,忽然就见坐在小板凳上的罗小钟又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身子,然后,他突然拧着身子回头看向亭子那边,大声喊:“师娘,还是没人来!”

赵寿臣愣了一下。

那边谢玉晴“哦”了一声,说:“那你就再等一会儿。”

罗小钟噘着嘴儿,“可是我不想坐在这里了,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

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能让他老老实实地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半个钟头的,除了手机游戏之外,大约也就只有师父师娘的硬命令了。

可即便如此,半个小时,还是会让他坐得浑身上下都痒痒的不行。

谢玉晴只好安抚他:“小钟乖,你接着再等一会儿,就有人来啦!你听话的话,等师父回来,师娘会表扬你哦!”

“哦!”

一听有表扬,罗小钟纠结片刻,还是很不情愿地继续坐了回去。

但很快,他又拧着身子喊,“师娘,可是大黄一点都不听话,它已经飞走好久了。都没有人陪我玩!”

谢玉晴继续和声细语,说:“是嘛!哎呀,那看来还是我们小钟最乖了!等师父回来,师娘不但让师父表扬你,还会让师父批评大黄,好不好?”

“好!”

罗小钟满意了,很高兴地规规矩矩坐好,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莫名其妙看到了这一幕,让赵寿臣有些啼笑皆非,不过忽然,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自己被人锁定了一样——这纯属异能者超级敏锐的第六感!

下意识里,他心中一惊,第一时间微微抬头看过去,却发现,原来有一只翠黄色为主五彩斑斓的小鸟,正栖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树枝上,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只鸟!

因为这是一只资料被摆上了最高层案头的鸟。

赵寿臣曾负责调查赵子建不是一天,那份被摆上领导案头的资料里,甚至有一部分就是来自他的观察和调查,因此他知道,这只鸟是一只品种不明的鹦鹉,喜欢说脏话、讲荤段子,赵子建管它叫“办事儿”、“黄段子”,但谢玉晴却叫它“大黄”或“小黄”——应该是因为罗小钟老是叫它“大黄”,所以,这个很像狗名字的名字,应该是它最终的称呼了。

但这只鸟毫无价值。

虽然赵子建似乎挺喜欢它,但赵寿臣再傻也知道,赵子建可能会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而赴险,也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大弟子而闯关,却绝无可能因为一只鸟就傻乎乎地跑进自己的包围圈里来——这只鸟,纯粹就是个玩物罢了。

不过,这样一只可爱又漂亮的小鸟,还是让赵寿臣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因为他发现,这只鸟居然歪着脑袋,似乎是在打量自己。

看见它这副可爱的模样,连赵寿臣这个粗人,都忍不住有些心生欢喜,心里下意识地想:待会儿要是顺手,把它也抓住也不错,养熟了,也是个好玩意儿。

这可是赵子建养过的鸟!

值得收藏一下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心里的想法还没过完,那只鸟却居然忽然就开口说话了,它说:“卧槽,你个骚老娘们,你是不是想偷老子的钱!”

那一刻,赵寿臣的脑子嗡的一下。

有点懵。

他是知道这只被赵子建称为“办事儿”的鹦鹉,的确是喜欢说脏话、说黄段子的,甚至机缘巧合之下,他还曾经听见过一次这只鸟骂那个罗小钟,但作为被骂的人,却还是第一次——被人骂成“骚老娘们”,更是绝对的第一次!

更别提,这是被一只鸟骂!

但还没等到他开始生气,回过神来之后,他第一时间却是眉头一皱,心想:坏了,这只破鸟这么一喊,怕不是院子里的人就要察觉了!

果然,谢玉晴忽然开口道:“大黄,回来!”

黄段子定定地盯着赵寿臣又看两眼,忽然展翅,扑啦啦飞走了。

赵寿臣再无犹豫,当即抬手向前一挥,然后自己首先就向上跃起,两三下翻折的工夫,就已经落到了庭院里。

而与他不差先后,从南边过来的另外四个人,也都跃过花圃与树丛,跟在他身边进入了开阔的庭院。

甚至楼上负责策应的六个人,一看这边行动了,也当即就一声口哨,几个人先后从房顶飞身跃下——十一个人,正好成一个椭圆,将庭院中凉亭内的两个女人、坐在凳子上的罗小钟,包括那只刚刚才骂了赵寿臣的鸟,都包围了起来。

看着庭院中自己的猎物,落地之后眼见包围形成,赵寿臣心中大定,脸上下意识地露出一抹狞笑——但这个时候,罗小钟却惊喜地喊了一声:“师娘,来了!”

谢玉晴笑着说:“知道啦,都看见啦!”

罗小钟又喊:“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谢玉晴说:“不行哦,你师父说了,要让小钟从头到尾都看着!这对小钟以后的成长,会有很大帮助的。你就把它当成是一场游戏好不好?”

罗小钟“哦”了一声,说了声“好”,然后又老老实实地转身继续坐好。

赵寿臣又有点懵。

他下意识里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只是脑子里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因此只是觉得院子里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奇怪。

但这个时候,郭全有却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问:“你们已经猜到了我们会来?”

这个时候,凉亭内的谢玉晴已经站起身来,甚至还冲这边看过来。

但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女孩子却忽然说:“你确定真的不要我帮忙?”

谢玉晴笑着说:“不用!这是跑来我家的!我应付得了!”

那女孩子笑笑,“你只有一个人,人家可是有十一个人哦,说不定还有枪!所以她才特意打电话过来,让我也来帮帮忙的嘛!你就匀给我几个吧!我最近练的那么辛苦,都还没有实践过一次呢!”

谢玉晴笑的柔和,但语气却异常坚决,“不用!我还有大黄呢!”

于是那女孩子耸耸肩,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那行吧,那就看你的喽!”

院子里的十一个异能者绑匪,这时候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懵逼的。

因为这看上去实在是不像被自己给突袭进来,而且已经被自己给包围住了的人,应该有的反应——傻子都听出来了,人家的确是已经知道自己这些人要来了!但人家似乎非但没有丝毫的害怕,没做出丝毫的应对措施,跑掉,或者叫更多的保镖来,面对自己一方十一个人的包围,她们两个女人一个小孩,居然泰然自若且面带微笑地闲聊!且言下之意,她们似乎在争夺对付自己等十一个人的权力?

尼玛!

我们是超市里限量购买的打折鸡蛋吗?每个老太太都恨不得多回来买几次?还是说我们是游戏里随机爆出来的装备,谁捡到是谁的?

我们是异能者啊!

高手!

走到哪里都能掀起血雨腥风的高手!

其他人还好说,赵寿臣在这一刻却觉得特别的气不忿,他似乎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污辱,又似乎是觉得连带着自己的计划都被面前这两个女人一个小孩的表现,给衬托得显得可笑了起来。

于是他眉头紧皱,面露狞笑,大声道:“已经知道了也没关系!估计是昀州那边那两个家伙告密了吧?等咱们得手了,再回去收拾他们也不晚!倒是你们,既然已经明白了,那就不用废话了,怎么样,就别让我们动手了!”

谢玉晴已经起身走过来。

赵寿臣依然在说着,“我们这一趟过来,就是要把你,,跟这个叫罗小钟的小孩一起带走,现在么,再加上那个女孩,也不费事儿。”

“反正赵子建不在,你们几个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反抗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谢玉晴已经站定,深吸一口气,说:“大黄,还记得上次他教给你的那几下吗?不许出手太重,我们是守法公民,懂不懂?死了人是要扣零食的!”

赵寿臣又愣了一下。

实话说,这个女人是真漂亮,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么漂亮,从当时负责调查赵子建开始,他就被这个叫谢玉晴的女人给迷住了,但此时第一次站到她面前,而且还是把她给包围了,明明她已经是自己砧板上的肉,可偏偏这个女人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自己一眼!

而且从头到尾,她似乎从来都没搭理过自己在说什么!

这让赵寿臣分外的有一种被藐视的愤怒!

而且是被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女人藐视!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不由瞬间起了辣手摧花的心思!

于是,他不由得冷笑着,说:“很好!不把我们看在眼里是吧?我不知道你们还埋伏了什么好手,但我也不怕告诉你,只要不是赵子建埋伏在这里,今天老子绑定了你们了!你听好了,我叫赵……”

“闭嘴!”

谢玉晴忽然冷斥一声,“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回头到牢里跟警察说去吧!”

说完了,她看向依然规规矩矩坐在小板凳上的罗小钟,说:“小钟,预备好了哦,给师娘计数好不好!”

罗小钟好乖的点头,“好!”

谢玉晴霍然扭头,看向领头的赵寿臣,说:“开始!”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就已经忽然动了起来。

自从变异以来,赵寿臣一直觉得,自己的速度就已经够快了,但这个时候,他只来得及看到谢玉晴动了,然后自己身边的曹小春连一点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就已经被面前这个女人给放倒了!

他甚至完全没看清,谢玉晴是怎么做到的!

直到这时,他心里才悚然一惊:“坏了,这女的也是变异者!”

然而当他脑子里反应完这个讯息的时候,第二个人已经倒下了!他心里既惊且怒,又忽然有了些害怕的感觉,下意识地就想扑过去。

但他的脚步才刚一动,第三个人又已经倒下了!

忽然之间,他心里生出一抹绝望!

怎么可能!

她怎么会也是一个变异者!

而且就算她也是个变异者,为什么会比我们快那么多!

没等他想太多,终于,院子里有人发出了开打以来的第一声惨叫——他下意识地回头,却在看到自己那个倒地的同伴之前,眼睛掠过的位置,首先瞥见了那只名字叫“黄段子”的宠物鹦鹉,以一种肉眼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的速度,飞快地冲向根本就来不及躲闪的另外一个同伴!

它那看上去并不算尖利的嘴,在这时却像子弹的弹头一样,笔直地撞向自己那位同伴的腰椎骨!

那一刻,赵寿臣脑子里忽然就嗡的一声。

他没有听到声音,但他却分明觉得自己似乎是听到了那人的腰椎被鸟嘴给硬生生撞断时的咔嚓一声脆响!

而这时再回身,他发现同来的十一个人,只有自己还是站着的。

直到这时,第二,以及第三第四个人的哀嚎声,才忽然开始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

…………

啪!

一个!

啪!

又一个!

啪!

第三个!

甚至在因为距离特别远、导致图像小且模糊的监控画面里,还有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就自己摔倒了——瞪大了眼睛仔细分辨,才看清似乎有一只鸟在人群中飞!

监控里当然是没有任何声音的,但此时,在明湖市和昀州市两地的特别行动委员会的会议室里,坐在放大了的监控图像面前观看的人们,却下意识地在心里为此刻院子中正在发生的战斗配上了声音。

触目惊心!

自谢玉晴忽然发动开始,庭院中的这场战斗,进行得触目惊心!

叫此刻坐在监控前看着这场战斗的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从担心,变为吃惊,又从吃惊,变为呆滞。

所有的资料和档案里都清楚地记载着,谢玉晴,大学肄业,善于做菜、家务,有短暂的打工经历,并经营过一家小饭馆,但都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成绩。她身上最鲜明的标签,就是性格善良平和,且容貌异常出众。

几乎所有人,看到这资料,看到谢玉晴的照片,都会下意识地在心里判定:这个女孩子肯定特别的温柔,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女孩儿!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女孩子,在厨房里杀鸡,已经是武力的极限了吧?

但此刻监控中正在发生的一切,却清晰无误地昭示着,这个被认为是没有丝毫战斗力的女孩子的实力,其实足以完虐忽然闯入家中的十一个异能者高手!

他们气势汹汹而来,但其实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因为谢玉晴的速度,简直快得不像话!

从忽然发动开始,大约也就是几秒钟的工夫,甚至当面的人都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应对,就已经被她给纷纷击倒,瘫软在地——这样的人,一共有六个,因为还有一只此前普遍被认为是宠物的鹦鹉,居然也加入了这场战斗,且在谢玉晴击倒了六个人的同时,它也击倒了四个人!

这份实力,同样彪悍到令人吃惊的程度!

甚至于,考虑它是一只鸟,这份表现,倒显得比谢玉晴还要更加耸人听闻些!

两处会议室里,倒吸一口凉气的声响刚刚消失,此刻却已经全都安静得针落可闻——任谁都不曾想到,局面竟会是这样!

然而就在这时,院子里只剩下一个赵寿臣还呆呆地、似乎已失魂落魄一般站在那里,大家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定睛看去时,却见忽然有一道黄色的影子,在监控视频中飞速地变大,随后两幅监控画面中的一幅,忽然就变成了雪花!

依旧无声无息。

但所有人都心中一惊!

而仅仅片刻之后,大屏幕上的另外一幅目前仅有的监控画面,也忽然变成了雪花——魏庐忽然就失态地一下子站起来,满面震骇!

…………

庭院里,谢玉晴扭头往院外路边的监控摄像头处瞥了一眼,随后便不再在意,缓步走向呆呆站立的赵寿臣。

而直到此时,罗小钟还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带着些委屈的声音,忽然说:“师娘,我刚才忽然忘了已经数到几了!”

第三〇五章 招兵买马

谢玉晴带着黄段子,在明湖市那边,一举击溃了十一个入侵者的事情,对赵子建基本上没有形成什么干扰。

曹钦手底下那帮人大概是什么水平,他心中有数,自己女人是个什么段位,他更是门儿清,是以倒是并非刻意在周国伟他们面前表现什么淡然,他是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担心过什么。

上午起来,尽管这一夜的折腾,几乎没把俞明霞给折腾散架,但早饭过后,她还是开了车去接刘欣欣去了。

赵子建借了她一辆车,开车去自己在罗家庄的小院,去摘枣子。

时代的发展轨迹已经大为不同,但好东西还依然是好东西。

现在赵子建无从知道全国全世界,有多少人在这场节奏被控制得极为玄妙、极为精准的灵气缓慢涌现的过程中,已经出现了多少身体被改变的人,同样的,他也无从知道现在世界范围内有多少植物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已经得到了变异,拥有了迥异于以前的灵气dna。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只怕全世界范围内,已经发现了“灵果”的效用的人,只怕极为有限,而有计划的去采摘和利用灵果,甚至去移植和栽培的人,更是屈指可数——按照上一世的规模来计算的话,他甚至可以有绝对的把握,直到现在为止,非但整个世界的变异酸枣树数量极少,像自己这样一年能采摘上两大盆的,更是绝对只会有自己这么一例。

这批东西,将来都会变成他手里的硬实力。

摘完了枣子,又在自己的院子里巡视了一遍,他锁了门,开车回去。

半路上的时候,忽然接到霍东文的电话:他被放出来了。

无罪释放。

电话里,他声音中满满的都是兴奋,似乎对自己居然能无罪释放,感到异常的惊喜和讶异,但赵子建倒是无惊无喜,只是叮嘱他先去找个酒店休息一下,洗个澡什么的,等下午一起回去。

算算这一趟回昀州,事情到这里也就算是处理得比较圆满了,虽然自前天晚上把卫澜送回去,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任何回音,但赵子建对此还是比较理解的——心里向往能保护自己的巨大力量,和亲眼见到这种巨大力量的威力,并不是一回事。尤其是对于一个可能对力量并没有什么特别热衷的女孩子来说。

回到家里跟爸妈一起吃过午饭,下午开车到了霍东文住的酒店,招呼他下来,让他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搬到从明湖市开来的那辆车里,然后两辆车前后离开酒店停车场,赵子建先把俞明霞的车子给开回去,把车钥匙放到了她门口的牛奶箱里,随后回到车上,才给她发了条微信。

这都是今天早上就已经说好的事情。

…………

车子回到明湖市家里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冬天的天,黑的早,才五点来钟,太阳就已经昏黄到没什么光了。

车子在地下车库停好,赵子建和霍东文一人搬着一个小纸箱上去,却发现别墅门口居然站了一群人——似乎都在等着自己。

谢玉晴和罗小钟不用说了,问题是秦秉轩、秦月霜和刘克勤、蒋普,居然也都在。

“干嘛?那么大阵仗,等我呢?”

赵子建一边笑着说话,一边走过来,把手里的箱子递给谢玉晴,然后还又赶紧转身,把霍东文手里的箱子也接过去,摞到谢玉晴手里,使个眼色,轻描淡写地说:“先放我书房里去。”

眼角余光注意到,秦月霜似乎对这两个箱子很感兴趣,他赶紧扭头看秦月霜,“你也过来了?很稀罕啊!”

秦月霜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转开了目光。

看得出来,其实大家都很振奋。

既然他们已经专程等在这里,自然就不好往外赶人了,于是赵子建只好请大家到客厅里一起喝茶。

反正在座的也没有外人,秦秉轩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笑呵呵地说:“你这一刀砍下去,我觉得咱们的局面一下子就打开了,满心里都是高兴啊,但你又不在,老觉得还缺了点什么似的,现在好了,我得当面跟你说一句:牛!”

说话间,他冲赵子建竖起大拇指,晃了几晃。

而这个时候,刘克勤和蒋普,也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敬佩与膜拜之意,目光热切地看着赵子建。

赵子建笑着摆手,说:“行啦!大家那么熟,马屁就免了!”

秦秉轩闻言一笑,郑重地说:“说是马屁,也算马屁,但在我看来,你这一次的出手,时机、力度,是真的都太恰当了!而且……神迹,真的是神迹!”

“现在,上面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一个大转弯,根据我从各个方面收集的讯息,接下来,只怕上面会对咱们是一种提防,但又不敢出手做什么的态度,说白了,上面掌舵的人,从来都是很谨慎的。那么对于咱们来说,我觉得做事情的时候就算是到了,我们一定要趁这段时间,把底子打稳!”

“遇到了事情,手里的力量无法解决,到最后不得不由你出面,才能把上上下下的人都镇住,我觉得这其实反倒是一种露怯。当然,这方面的责任主要在我,说是合作,但是快半年过去了,一直都缩手缩脚的,到现在都没能有什么成果拿出来,以至于遇到事情,手里居然无人可用!”

赵子建缓缓点头。

然后,他看着秦秉轩,问:“然后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秦秉轩顿时坐直了身子,道:“这一次过来,正是要跟你说说我们几个人商量的一些思路,就在今天,咱们就要把接下来的事情给做起来。”

顿了顿,他道:“以前,咱们一直都是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一直都想要平稳地先把自己的小基地打造出来,从缓处着手,现在,我觉得咱们的思路不变,该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昀州那边的基地要继续建,明湖市这边,我已经看中了几块地,回头咱们一起去转转,你来拍板。”

“拍板定下来之后,明湖市这边也要开建!”

“但是,既然现在上面对你是相当忌惮的,一段时间内,是肯定不敢轻易过来捋虎须的了,那么在我看来,咱们的第二步,就应该适度提前了!”

“招人!咱们要开始招兵买马了!”

赵子建还是缓缓点头,说:“具体说说,怎么个思路?”

秦秉轩道:“思路没有大变化,一是选拔一批有资质的年轻人进来,加以培训,格外优秀的,才有资格拜你做老师,实在是特别优秀的,才可以像小钟和东文这样,做你的入室弟子。第二,就是要开始收网,咱们此前悄悄摸查出来的那批到现在还隐藏在民间的变异者,是时候去劝说他们一下了。”

“或许还是会有很多人不愿意放弃自己当下的生活,还有一些人,可能会有一定的野心,寻思着想自己捣鼓点什么事情,但总有一些人,是愿意投奔咱们的。而且有野心的人,也不怕,只要他有能力、守规矩,该收照收!”

“首先咱们有钱,给得起最好的待遇!其次咱们有资源!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只是变异了,又不是一变异就什么都会了,咱们这里,有当今全世界最好的老师,只要他们想变得更强,咱们这里就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有你在这里镇着……以前我只知道你肯定很厉害,但我不知道你有多厉害,现在我知道了,所以底气就来了!别管什么人,我都不怵了!尽管来!有你往这里一镇,无论他心里有多少小九九,我都不怕,因为他们肯定翻不起浪花来,而且……等他们见了真正的高山,想必也压根儿就不敢!”

秦秉轩一行说,赵子建一行慢慢地品茶,还不断地给其他几个人倒茶,等他说完了,赵子建也只是缓缓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说:“那你可想好了,一旦你想做的这些事情做起来,这个势力可就要成型,原本上面可能还会觉得我野心未必有多大,但等你的动作一起来,上面立刻就会发现,咱们比什么梅国英、邱成宝,比什么梁自成之类的,野心还要大,因为他们就算不老实,动作也都很小,你这个可就……”

秦秉轩笑起来,豪气顿生,“不怕!”

顿了顿,他道:“已经是心生忌惮了,那就不妨让这份忌惮更多一点!咱们这边有个能一剑砍翻一栋楼的人在,就有底气在!连梅国英、梁自成那种人,都够资格跟上面掰掰手腕子,何况咱们!”

“再说了,难道咱们不这么大张旗鼓的扩充实力,上面就会不盯着你么?你信不信,上面现在肯定已经有一个专门的小组成立了。这个小组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汇聚各路人才,总结各种思路,进行各种各样的试验,力求能够找到把你一举击杀的办法!”

赵子建闻言抿嘴——这倒真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过顿了顿,他却说:“把范围……控制在齐东省内吧!”

这就等于是同意了!

秦秉轩当即点头,“没问题!”

第三〇六章 锋芒毕露

秦秉轩他们一行人,在赵子建家里吃过了晚饭,又换上新茶继续聊,一直聊到夜里近十点,把接下来的事情一一讨论过,定下方略,这才满意地离开。

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定下的是双方自决定联合以来,第一个真正的可执行的全面方略。

当然,具体去做事情的人,肯定还是秦秉轩。

因为从合作的刚一开始,两个人,和双方各自的定位,就几乎是确定的,赵子建为主,秦秉轩为辅,赵子建负责武力,秦秉轩负责后勤……

所以策略一定下来,可想而知,秦秉轩就要前所未有的忙碌起来了,不过赵子建却依然可以悠闲的去上课、看书,以及回家教徒弟。

比如这一天,赵子建就在早饭后拿个小纸箱,中间还用个纸板隔开,两边各放上十几颗枣子,开车载着纸箱出了门。

目标当然是齐艳君在齐东大学的实验室。

他选的这天上午,是第一节没课,车子在实验大楼前的车位停下,他抱着纸箱子就上了楼到明湖市来了有两三个月了,实验大楼这边更多是扮演能为他提供一个停车位的角色,他过来的频率是大约每周一次,而且每次过来,也只是参观一下,转悠转悠,顶天了跟齐艳君聊聊,对他们的实验和研究,并无干涉。

但这一次,他提前邀请了周长青也过来,就在齐艳君的办公室里,他把纸箱子往齐艳君的办公桌上一放,打开,指给齐艳君和周长青看,“这边这些,是最特殊的,这边这些,跟普通的枣子也是有很大不同的。我希望接下来,齐阿姨您的实验室,还有周老师您那边,能抽调一部分力量,对这些东西进行分析。”

见两个人都各自拿起一枚野酸枣,用心地观察,他继续说:“你们也可以让人再去外面买一些普通的野酸枣和咱们经常见到的那种枣子,都研究一下,互相对比,一是我们有必要搞清楚他们相互之间的成分,到底有什么质的区别,二是,要尝试看能不能对这两种野酸枣里的特殊物质,进行一定的提纯。”

两个人其实都有点蒙。

正常的角度来说,他们的确是不大理解,为什么要对野酸枣和枣子进行这样的研究。但两人之中也有分别,齐艳君是彻底不懂原因何在,但周长青仔细观察过两种枣子之后,就似乎是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

所以两个人问出来的问题,自然就大为不同。

齐艳君问:“按照你的说法,你肯定是事先判定你拿来的这些酸枣,都是跟普通酸枣有着成分上的本质区别的了,那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

而周长青则问:“你是想单纯的进行对比研究和提纯,还是想……找到批量繁殖的办法?”

批量繁殖这个事儿,一直到赵子建穿越前,业界研究都没有丝毫的进展,周长青作为国医大师,对动物植物的药性,本就有着极为精深的研究,对变异后的灵草灵兽的研究,自然也是业界大拿,是以这些没有取得进展的人之中,当然也包括他在内。但是赵子建却觉得,暂时没有成果,不代表不会有成果,这件事,还是很值得从现在开始就着手去做一下的。

当然,这个需要慢慢来。

于是他肯定回答说:“目前以研究这些野酸枣中的特殊物质,并尝试提纯为主。别的事情,都要等这两件事情做到一定程度,才能考虑。”

而对齐艳君,他的回答就更委婉一些,他说:“齐阿姨,您先研究,不管成果出不出的来,改天找个时间,咱们坐坐,我好好跟您聊聊这些事儿。”

两个人都当即就慨然应允。

甚至于,作为中医药方面更擅长也更熟悉的那一个,周长青应该是已经猜出了什么,是以这一次,赵子建没有要求什么,他却是自己主动请缨,要求负责亲自主抓这件事,跟齐艳君的学生们一起研究。

这当然是不能再完美了。

甚至于,这本来就是赵子建对他寄予的最大期待。

…………

还没等秦秉轩那边的大动作展布开来,时间来到十一月中旬,明湖市就先行启动了一次规模空前庞大的“严打”!

早在十月中旬,魏庐就已经开始着手组织手中的力量,计划对明湖市最近一两年间冒头的一些地下势力,尤其是一些黑恶势力,进行一遍彻底的清扫与铲除,中间因为赵子建跑去昀州市搞断一栋大楼的事情,整个齐东省的步子都变得小心翼翼,他的行动也因为上面再三的施压,不得不暂缓步骤。

明湖市并不是什么佛光普照之地,就算有佛光普照,想要作恶的人,也绝不是几道光就能驱散的,因此,尤其是下半年以来,昀州市那边不大安生,弄得民间各种议论都有,明湖市这边其实也是案件频发。

推而广之,整个齐东省的各处地市,乃至整个华夏国,其实都不安生。

当然,国外更乱套。

魏庐或许不是什么有大才具的人,甚至在对待民间势力的态度上,他都显得太过灵活,不够有原则,但唯独在对待黑恶势力,尤其是已经逐渐成型的以变异者为核心的那些地下势力上,他的态度却是无比的坚决,推动的力度也相当的大。

赵子建回到明湖市之后的第三天,他亲自登门拜访,没有丝毫矫饰,痛快地承认了那天的确是自己同意工作人员把摄像头的角度调转,拍到了赵子建家里的图像,并为此特意道歉。而且他还承诺,已经坏了的那两个摄像头,不修不换了。

民间势力初起,肯定会跟国家力量发生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摩擦,别人怎么处理,赵子建管不了,至少在他这里,是更愿意采取一种和缓的方式的只要你们别太过分,我就是个老实人。

所以,面对魏庐的道歉,他一笑置之。

这件事,就此翻篇。

紧随其后,魏庐就旧话重提,表示自己希望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对明湖市进行一次全方位的大清扫,希望赵子建能出手相助。

这本是当初两人相识之后不久,就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原本不必再郑重其事的说一遍,但此时已非彼时,情况变化太快,当初做这个约定的时候,赵子建还只是被上面加以重点关注的民间高手,而现在,随着昀州市福林小区的那栋楼,在几个小时内就被安全爆破、毁尸灭迹,事实上现在赵子建已经成为上面默认存在的齐东省地下之王。

而经过秦秉轩居中的多次上下沟通,现在基本确定上面的态度就是:只要赵子建不公然打旗子造反,政府这边就绝不会出手招惹他。

甚至于,就连秦秉轩与上面沟通时提出的“赵子建想要招一批学生”,上面都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这个地下之王,无人册封,却也算是既成事实。

而作为夹在上层和地下之王中间的存在,魏庐,和他的明湖市特别行动委员会,其实处境颇为尴尬,因为两边都是不敢得罪的。因此,他们不管要做什么事情,都得先小心翼翼地征求赵子建的同意,然后才可以去做,否则的话,连上面都会卡他,怕就此引发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所谓邀赵子建助拳,其实只是要一份赵子建发给的“许可证”而已。

赵子建欣然应允。

他不但答应到时候会亲自出手,为整个行动兜底,而且还把自己的二弟子霍东文派出来,交给魏庐作为尖刀使用。

这个态度一出,上上下下,顿时齐齐地松了口气。

这种表态,不管是对魏庐个人的支持,还是对明湖市特动委的支持,某种程度上,当然都是一种善意信号的释放。

于是,魏庐上任近半年以来,真正主导的第一次大规模行动,终于雷厉风行的推动起来一夜之间,捣毁十三个窝点,三百多人落网,击毙四十一人,搜出大量的武器和各种违法的物资,其中被击毙的变异者高达十三人,被捕的变异者,更是高达三十八人之多。所有人,从严从重判决。

一夜之间,整个明湖市的风气为之一靖。

这个力度和成果报上去,连上面都为之震惊击毙加抓捕的变异者一共高达五十一人之多,即便考虑到他们其实是分散的,所以出手的难度要低了不少,可即便如此,政府层面一次出手获得如此丰硕的成果,实在是自民间出现变异者以来的首次上次梅国英的叛变,其实邱成宝那边也只是汇聚了不到三五十个变异者而已,而梅国英率领的部队中,训练有素的变异者,却是高达百人的!

甚至于,目前国内最大的几拨地下势力里,像南海宗这样与梅邱二人在东北南北并称的大组织,旗下拥有的变异者,也仅仅就是不到两百人罢了。

而在梅邱之变之前政府的几次出手,捣毁、抓捕和击杀的变异者加一起,能超过十人,就已经算是成果丰硕了!

而这一次魏庐方面的出手,政府方面手里真正掌握的力量,除了警察和武警之外,真正的变异者,其实只有十四个人而已,而且还是包含了从头到尾只是坐镇指挥和部署的魏庐在内。除此之外,像赵子建、谢玉晴、南元丰和霍东文,乃至于霍允明、郑谱远等人,都只是以助拳的身份加入的。

可想而知,魏庐在高层内部一炮而红。

这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在这次严打过程中所展现出的部署能力,和民间势力的调动能力,都让上面无数人刮目相看,而他的这次行动过程,也被要求巨细靡遗地写成一份报告,作为以后全国类似行动的重要参考。

据说后来上面还一度有人提议,想要让魏庐去魔都坐镇,执掌弹压南方包括南海宗在内的各大地下组织的门户。但后来应该是考虑到如果把魏庐调走,换了别人过去,实在是不好摸赵子建的脾气,再加上魏庐本人坚决推辞,此事才算作罢。可即便如此,魏庐还是由原来的齐东省特动委常委,一跃获升为副主任。

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在这次行动中,另外一个展现出熠熠光华的,是霍东文。

在这绵延一整夜的多次行动和突击中,他仅凭一把短刀,便先后击毙、击昏、打倒并使对方暂时丧失战斗力了十七名变异者!其余普通的犯罪分子,不计其数。

可以说,他这把尖刀,在经过了赵子建短暂的打磨之后,一下子就变得锋芒毕露作为赵子建的二弟子,这当然又成了秦秉轩上下奔走时的又一底气所在。

“哦,东文啊,子建说他资质还算可以,所以稍加调理了一下。”

诸如此类。

与此同时,霍允明,以及他旗下的多名弟子,也即郑谱远等人,虽然表现远不如霍东文亮眼,却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事后叙功,霍允明被聘请为齐东大学客座教授,郑谱远则一跃成为明湖市特别行动委员会的副主任,成为了魏庐的助手。而霍允明的多名弟子,也都欣然地加入了明湖市特动委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转正了,也可以算是招安了。

这样一来,倒是让坚决推辞的冯心兰等少数几个人,有些显眼了。

至于赵子建和南元丰这两个负责为整个行动兜底的存在,在这绵延一夜的行动中,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手的机会,不免显得有些黯淡赵子建自然无所谓,而南元丰也是笑呵呵的,根本就不曾在意。

他们在意的,只是地方的安宁而已。

而面对一再的拉拢,南元丰也是婉拒了明湖市特动委副主任的官职,甚至连齐东大学客座教授这样名义上的职位都不接受,坚持认为自己只适合做一个厨子。

当时间来到十一月底,随着明湖市这边严打的成果显现出来,连带着整个齐东省的治安和气氛,都得到了极大的好转,这个时候,各地的特别行动委员会都在忙着自查,接下来各地的严打,也都已经是箭在弦上,只等各地肃清了内部再出手而已,而秦秉轩这边的一系列行动,也已经开始了……

第三〇七章 夜黑如墨

赵子建忽然睁开了眼睛。

几秒钟之后,谢玉晴已经打开了她那一侧床头的台灯。

灯光下,赵子建面色有些微微赤红,额头隐见汗意她伸手摸了一把,果然一掌潮汗,惊讶地问:“没事吧?你这是怎么了?”

赵子建徐徐的吐气,渐渐回过神来。

他摇摇头,“没事儿。好像做了个梦。”

谢玉晴笑笑,摸摸他的脸,说:“噩梦啊?”

赵子建蹙眉回想,刚才一睁眼的工夫,那梦便已忘了个对半,只模糊有些印象而已,这时候就笑着说:“应该是吧?好像是……好像是碰到了一只特别厉害的大鸟?应该是……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说不好。”

谢玉晴又笑,在他身边重又躺下,抱着他,说:“好了,没事了,再大的鸟,还能吓得住你?你连大黄都不怕。”

赵子建失笑。

仔细回头想想,梦见了什么,已经的确是记不太清楚了。

谢玉晴安抚下他,回身关了灯躺好,不一会儿,就又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赵子建这个时候却越发的清醒了起来,有心想问问谢玉晴,刚才自己是不是被吓得大喊大叫了,才发现她已经重又睡熟。

他也躺好,却已没有了丝毫困意。

这梦来得好奇怪。

赵子建平常本就极少做梦,灵气这个东西的加持,只要善加利用,其实不止是滋养身体,也同样滋养神魂促进大脑再次发育,并不是说笑的神魂旺盛,体魄强健,睡眠就深,自然做梦就少。

即便是仔细回头去想,赵子建也已经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的做噩梦,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本就是养尊处优之人,又兼一向低调,轻易不惹是非,自然就少了许多烦恼,烦恼少,无忧惧,何来噩梦?

愣怔地走了一会儿神,他翻身找到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三点多,就叹口气,决定多少再睡一会儿然而还没等他再次找到睡觉的感觉,却又忽然睁开了眼睛:不对!很不对!

虽然梦已经忘了大半,来龙去脉更不必提,但身为一个修灵之人,本就对周身一切,包括自身,也包括环境,极为敏感,这个时候洗去梦中一切,独独有一抹令他心生恐惧的东西,仍是留在心底的。

那似乎是……一抹恶意。

说不上是哪里来的恶意,也不清楚因谁而起、因何而起,只是那股恶意,却似乎是真实存在过的一般,直入心底,叫自己都忍不住为之惊惧。

他仔细回想一阵子,却又实在是捉不住这恶意何来,不由得就想:莫非自己是关心则乱了?

一念及此,他又特意再次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2016年12月3日。

最近的确是事情不少。

魏庐在出了一记重手,一下子把明湖市内的各方牛鬼蛇神清扫一空之后,正在紧张地扩招人马,眼下明湖市特动委这边,哪怕是放眼全国所有的同级城市,怕也是实力最强的一家。

昀州市的周国伟也没闲着。

据秦秉轩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在借赵子建和谢玉晴之手,一举清理昀州市特动委内部之后,他也开始广招英雄,力求尽快让羽翼丰满起来不管上头态度如何,他要想坐稳眼下的这个位子,手里尽快掌握足以弹压地方的一批硬实力,都是必须的。

而与此同时,全省,乃至全国各地的特动委,都在忙着开展内部的自我审查和清理的环节,据说,乱子不少。

当然,国家在这方面是很有经验的,就算有些乱子,也始终控制在一定幅度和范围之内这充分说明,在经过了近一年的慌乱、惊惧,经过了各种的试验之后,高层正在逐渐适应社会的变化,并且正在逐渐找到在当下这种特殊的社会情况下,该如何治理国家、维持社会稳定的道路。

这是好事。

高层稳定,并逐步加大对变异者们的掌控和弹压力度,保持整个社会的稳定,这是赵子建非常乐意看到的事情。

当然,与此同时,他并不会放弃争取建立自己的小班底。

最近秦秉轩特别忙。

招兵买马,并不是说你一道召集令发出去,就会有人络绎不绝的来投奔你的半年的时间,已经出头的露头鸟们,大多为非作歹,且不说已经或死或关了大半,就算他们愿意来,赵子建也肯定不愿意要。

而剩下的,或明哲保身,或隔岸观火,或生性低调,或恬然自得,那都是需要一点点的梳理蛛丝马迹的信息,一个一个去争取和说服才行的。

更别提,现在还有各级特动委在抢人。

秦秉轩能够摸到一些线索,并注意到的人物,各级特动委都不是瞎子,也大半都能发现而一家私人企业在拉拢人才的竞争力上,天然就不如特动委的牌子正、又吸引力。

不过还好,秦秉轩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钱,他去逐一的做这件工作,赵子建是很放心的。

而想要招收一批适龄的年轻人,乃至初中生、高中生的事情,与此相比,反倒是容易太多了据秦秉轩说,经过智力和体能、健康等测验之后,大约到年底,这批孩子就可以被筛选并集中起来,也就是说,随后,赵子建的第一批记名弟子就要过来跟他学习了。

除此之外,别的就……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了。

昀州市那边的鹤亭山里的度假山庄,已经基本建成完工,正在内部的粗装阶段,而明湖市这边,秦秉轩选的地块,赵子建去逐一看过之后,已经敲定拿下了其中一大块地,目前正在进行初步的建设。

那一片地方,距离明湖市的市区有二十多公里,政府早就已经把地征了,秦秉轩从拿地到入场建设,一切都是按照标准的程序来的。

或许……是灵涌?

近来灵涌似乎停了。

以前并不觉怎样,但现在想来,这似乎是个叫人觉得有些诡异,尤其是叫赵子建觉得异常不对劲的地方。

在来明湖市之前,他在昀州市经历了几次灵涌,自八月底来到明湖市之后,又先后经历多次灵涌这件事,本身就是没有丝毫规律可循的,不过潜心感觉,赵子建还是能隐隐地抓住一些或许不大正确的小规律。

比如说,灵涌在九月十月这两个月,仅就赵子建所能感受到的来说,似乎爆发的频率越来越快规模和强度,倒是没什么规律可言,有大有小,但爆发的速度和频率,的确是要比上半年密集了不少。

但应该是自进入十一月以来,灵涌似乎已经停止了。

至少在赵子建能感知到的范围之内,是真的已经有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发生过一次灵涌了。

不过此前赵子建始终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出奇的。

一是这一世的灵气出现规律,跟自己经历过的上一世相比,早就已经变化的面目全非,绝不应该拿上一世的规律来推导这一世,二是,据他自己的感觉,现在空气中所存在的灵气强度,已经大概是上一世灵气爆发多年之后灵气强度的三成左右了这已经很吓人了!

它来的柔缓,来的分批分次,但加起来的强度,却又绝不算弱。

这才是最近大半年,包括齐东省在内的全国范围内,不断有各种被灵气改变了的“变异者”涌现的根本原因没有蹦出来的人,肯定更多。

道理就是这样,灵气强度大,被它改变的人就多一些。

但现在细细去想:它怎么就忽然停了呢?

截至到现在,距离赵子建自己感知到的第一次灵涌,也即来自鹤亭山深处的那一次,已经是大半年的时间过去,光是赵子建亲身经历过、感知到的灵涌,就已经多达十几次。

而就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这个世界上的灵气从无到有,竟然已经丰沛到了当下的程度偏偏在这个“筛选”的过程中,虽然总是会有一部分人死去,但死掉的人数和规模,其实并不大。

可以说,这样“柔和”的灵气爆发,让赵子建甚至希望能就这样缓缓的继续灵涌下去就好了,一直灵涌到这个世界灵气满溢,然后就像自己经历过的上一世那样,灵气滋养万物,而万物也自然而然的反过来滋养灵气,一切都生生不息。

像上一世那样忽然强烈爆发的事情,最好不要再有、永不再来。

不过……站在赵子建的角度,即便是当下的情形有些诡异,或许有可能会迎来什么异变,他却仍然想不通那梦里的恶意,从何而来?

想到这里,他再也睡不下,干脆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

却还是惊动了谢玉晴。

她的一只脚本就伸出被子,这时候干脆踢了踢被子,把半条大长腿都露在被子外面,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声,“你也觉得热吗?”

赵子建笑笑,说:“可能是这边暖气烧得好吧,晚上一般都烧得更热一些。……睡吧!”

谢玉晴重又沉沉睡去。

赵子建走到窗前,缓缓地把窗帘拉开一人来宽。

房间内外都没有灯光。

夜黑如墨……

第三〇八章 莫名感觉高大上

巧的是,就在第二天,2016年12月4日,就在位于明湖市市区偏东的齐东大学的校园内,忽然就来了一波小小的灵涌。

那规模和强度,真的很小。

比过去赵子建经历过的十几次灵涌的规模,都要小得多。

若此间此前无灵涌,哪怕是这个规模,想必也会引起震动,但在世间灵气已经事实上拥有了一定的基础和强度的基础上,这个规模的所谓灵涌,甚至已经可以被忽略不计了——但来了一次,就是来了一次。

当时是上午,是一百多人一起的一堂大课,赵子建正在速写纸上刷刷地推敲一个自己的设计——大概归类的话,可以算是f1赛车的尾翼倾角问题。

以他对灵气和灵涌的敏锐感觉,他甚至提前没有丝毫的感觉,忽然就感应到一股灵涌似乎是就在脚下忽然涌出来。

这关口,第一要务当然是抓住机会先吸收它一波。

不过过了一把瘾之后,他回过神来,却是不由失笑。

为自己昨天的各种猜测,也为自己隐隐的担心——虽然事实上,一次小小的灵涌,并不足以把所有的担心,尤其是那梦中叫人印象格外深刻的浓浓恶意,都给顷刻抹去,但至少,它让赵子建一下子明白过来。

还是那句话,灵涌这东西,实在是没什么规律可抓。

它可以一个月不来一次,但就算是一天内连续三次,也完全有可能。

想明白这个,他甚至连仔细探查一下这次灵涌的核心地带的兴趣都没有了,看上去似乎只是愣怔了片刻,然后摇头失笑一下,随后就又低下头去,在自己的速写本上刷刷地走线,时不时地停下思考片刻,然后继续把自己的人脑子当成cpu那么用,去模拟各种数据,并计算个大概。

在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空,灵气的倾覆天地,伴随着的是一部分人的体力突飞猛进,以至超越了普通人类的极限,无限逼近“超”人,甚至是“神”的领域,以及另外一部分人的脑域上的近乎极致的再次开发。

若以直到现在还流行的智商测量的几套常用方式为标准的话,在那个时空的未来,全世界智商超200的人,怕是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人。

比如像吴雨桐那种人,她自己亲口说过,如果测的话,大概在270到310之间——但是她说,制定那些东西的人本身智商都不够,那些东西,根本不足以向上测量智商超过200的人的智商。

因此,她并不承认自己的智商只有300。

这是来自高智商的红果果的不屑与讥讽。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高智商的人的存在,无数学科的研究,在灵气爆发后的十几二十年间,得以飞速突破——所有的研究成果,最终集中体现在了武器的研究、设计和生产制造上。

在那么多的学科里,赵子建自己比较喜欢、多少有些涉猎,并且也算是比较擅长的,首推空气动力学。

多年来,他干的都是杀人的勾当,而且他不喜欢亮明车马的跟人硬拼,他更喜欢隐在暗处忽然暴起的方式,一招致命,然后就迅速闪人。

速度,瞬间速度,出手瞬间尽可能降低对周围环境的惊扰,本就是他最擅长的,再加上在灵气爆发之前,他一度比较喜欢看f1赛车,因此在后来会逐渐培养出研究空气动力学,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在当下这个时候,毫无疑问,f1赛车是无比优秀的空气动力学的结果。

甚至于,未来的很多低空、中空的个人战斗设备的造型,都从f1赛车的空气动力学设计上汲取了充足的营养。

当然,一个大一学生,听着会计基本原理的课,却在底下设计和改进着f1赛车的小尾翼倾角,怎么看怎么有点不搭调。

这个时候,赵子建的眼角余光留意到似乎有人从后门进了教室,但他不曾在意,像他现在在听的这种大课,一般都是应该一百多人一起来的,但上课的时候,到了也就七八十个人顶天了,有不少人是会在上课期间溜进来的,怕点名。

但过了不到一分钟,身后却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愣了一下回过头去,有些惊讶,“你怎么坐我后面?”

齐芳兵笑着,却缩着脑袋,似乎是不想被讲台上的教授发现似的,小声说:“我们老师请假了,闲着没事,就过来旁听一下。”

赵子建点点头,隐蔽地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就回过身去。

他继续低头忙活自己的。

不过片刻之后,齐芳兵就从后座上微微前趴,从赵子建的身侧越过视线去,看着他的小本子。

速写纸上的小尾翼很漂亮,铅笔画显得格外圆融,几条模拟的风道,看上去也显得有种说不出的流畅飘逸之感。

赵子建蹙眉,盯着自己画了半节课、也算了半节课的这张图看个不住,然后,他翻过去,在背面开始刷刷的写——又是各种公式。

齐芳兵的成绩当然不算差,不过进了大学学英语,数学已经不是她们的必修课了,所以大学阶段的数学,那是肯定不懂的,这个时候看刷刷的写公式,那纸上甚至有不少符号,她都不认得!

莫名就觉得高大上。

齐芳兵抿着嘴,带着些笑,却又偏偏蹙着眉,费力地看着赵子建在那里飞快地写,心里忍不住想:“难道高考考七百多分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人家读闲书看着玩的,是《瀛奎律髓汇评》,而且那种书,人家能做到过目不忘,人家上课偷懒不想听课,画的是设计图似的东西,顺手就是一段完全看不懂的推演,各种复杂的计算。

再次有一种智商被全面碾压的感觉。

看到后来,干脆不看了,然而这什么会计学,又肯定是不感兴趣的,走吧,又没有别的什么着急事要做,齐芳兵就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小说来,继续看小说,记生词——只是老师忍不住会走神,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面前这个男孩的背影。

过了二十多分钟,下课了。

赵子建勉强推演出了一个结果,不甚满意,摇摇头叹着气,一把扯下那一页草稿,握在手里一团,准备待会儿扔垃圾桶。

这时候,身侧他的一个同宿舍的同学忍不住拍了拍他,嘴往他身后努,“人家美女学姐都站起来等你半天了!”

赵子建往后看看,冲齐芳兵笑了笑,低头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这才起身,很自然地就跟齐芳兵汇合了,两人前后脚出了教室。

赵子建背着包,下意识地团着手里的废稿,齐芳兵却盯着他的手,忽然问:“是要扔吗?”

赵子建点点头,“嗯”了一声,说:“废稿。”

齐芳兵忽然伸手,说:“可以送给我吗?”

“啊?”赵子建愣了一下,把手里的纸团捧出来,讶异地问:“你要这个干吗?什么用都没有,就是废纸一张。”

齐芳兵笑着,一把给抢过来,慢慢地而又认真地边走边展平它,认真地看,忽然说:“这是设计的哪里?是……那种赛车的后面那块板吗?”

赵子建点点头,“算是吧。”

于是她笑着说:“那就对了,我准备拿去卖给那些做跑车的公司。”

赵子建失笑。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懂行的人眼里,尤其是在那些顶级空气动力学专家和设计师眼里,这张图尽管是废图,但的确是多少有点价值的,但讲道理,普通人的一张设计稿,哪可能说送就送到人家的面前呢?

不过玩笑罢了。

两人顺口聊了几句,赵子建就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会对会计学这种东西感兴趣?还跑来旁听,你听我们老师讲的怎么样,喜欢吗?”

齐芳兵的脸上微微一红,有些小尴尬地踢着步子,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很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不怎么喜欢。也没怎么听懂。”

赵子建又失笑,“那你闲着没事儿跑来听课?没课就逛街去呀!”

齐芳兵笑,亮一亮手里的废稿,笑得有点小可爱,说:“我是奔着这个来的。”

赵子建摇头而笑。

齐芳兵问他:“哎,你这是在研究什么?学做设计吗?”

赵子建说:“哦,这个啊,这其实还是f1赛车的范畴,算是空气动力学上的一点研究,f1赛车的空气动力学设计,是人类在空气动力学上很优秀的一个……算是小巅峰吧!我将来想要做一款飞行器,动力、燃料、发动机什么的,我都不擅长,材料学我也不行,我就寻思着,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别的大事儿,就先把以前研究的一点东西,先捡起来,先把外型给设计出来。”

齐芳兵听得有些懵。

这时候赵子建又随口说:“如果是行驶在圆形或者椭圆形的隧道里,f1赛车里面的好的设计,是可以让一辆f1赛车在大约60公里的时速下,就可以做到贴着隧道的顶部行驶,都掉不下来的,因为它的空气动力学设计上,给的下压力特别大,而它自身的轻量化又做的比较好。这对我接下来的设计,能提供某些有益的参考。当然,我追求的不是单纯的下压力,我要做的,是飞行器嘛!”

齐芳兵似懂非懂,一脸仰望的模样,傻乎乎地“哦”了一声。

如果有即时测量仪,或许可以测得,此刻的齐芳兵,怕是连平常智商的一半都不到了。

***

推本书:《重生之奇异都市》

第三〇九章 忽如其来

最近齐芳兵特别喜欢来找赵子建。

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阐明的情意,但或是公共课,或是图书馆,又或是旁听,每周里,她总是能找到好几次的机会,跟赵子建有所接触——赵子建甚至怀疑,对于自己的课程表,她可能记得比自己还熟。

他对此谈不上什么欣喜,只是能察觉到又一个女孩子在刻意接近自己而已,却也绝对谈不上什么不高兴,毕竟齐芳兵是个很漂亮、很养眼的女孩子。

而且,她的确是一个很有分寸的女孩子。

比如今天,下了课之后,两人夹杂在庞大的下课人流之中,一起聊着天下楼,到了教学楼外,齐芳兵还问他:“你们第二节好像也没课,要去图书馆吗?”

赵子建说不去,还有别的事,她也不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笑着说:“那我就自己去了,总感觉最近都没有好好看书似的。”

于是又走出去一段路,就在一个路口,两人就要各自分开。

本来赵子建正面带微笑地冲她点头,而齐芳兵脸上也带着那一抹叫人只觉温暖的笑容,有点可爱地冲赵子建摆手,但忽然,赵子建觉得地面似乎颤了一下。

第一个直觉反应,是可能地震了。

但明湖市即便是在历史几千年里,也似乎少有什么地震的记录。

第二个反应是,又要来一次灵涌——但灵涌似乎不至于导致地表有什么反应。

齐芳兵的手还没落下去,脸上的笑容依旧甜美,却忽然怔了一下,然后脸上挂着笑容,整个人忽然瘫软——近乎是下意识地,赵子建抢了一步过去,一把接住她!

而就在这个时候,人还未接稳,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也是没来由的一闷,继而眼前忽然一黑,手脚俱是发软。

本要接人,但这一下,人还没接稳,他自己却忽然一个踉跄,往前扑的姿势一下子就变成了往前趴——幸好他的反应远非常人能及,即便是在瞬间感觉身体似乎要失控的情况下,他仍是应急反应,勉强转了一下身子,把齐芳兵瘫软的身体接在了自己胸口,勉强抱住。

但与此同时,他却抱着齐芳兵一起向地面摔了下去。

耳膜中隐约听得,至少是在一公里之外的校外,汽车的鸣笛声忽然杂乱。

眼睛则看见,就在自己身边的身前身后身左身右,正三五成群走在校园里的同学们忽然间就一个个歪了下去。

有自行车忽然失控,载着骑车人斜斜地撞进了绿化带。

似乎在这一刻,有谁按下了一个按钮,所有人都在顷刻间失控了。

赵子建失控的身体狠狠地砸到地面上,让他觉得后背生疼,但是瞬息之后,齐芳兵软软的身体又再次砸在他胸口,叫他觉得胸口也是一痛。

这疼痛,已是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感受。

但这疼痛,却已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的耳朵轰鸣起来,顿时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与此同时,眼前也一下子变得五彩缤纷——似乎有耀眼的强光照耀,又似乎是身处绝对的黑暗,叫他一下子失去了视力,只能看见无数刺目的光斑。

他的脸色正在急剧地变得苍白,几乎看不到丝毫血色,他整个人瘫在地上,目光呆滞,心口处有隐隐的抽搐的痛,脑袋更是痛到似乎要裂开。

天旋地转。

这一刻,不要说调动体内的灵力来对抗,或者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他甚至连思路都是僵住的,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而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其实这个时候,他的呼吸已经停下。

不知道是多长时间过去,他忽然觉得胸口的压力瞬间为之一轻,神志还未及恢复清明的时候,他先就下意识地大喘一口气——忽然之间,脑子里的混沌,周身的麻痹,胸口的闷痛,耳内的轰鸣,眼前的光斑,后背与胸前的痛意,以及对身体失去控制的那种无力感,都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近乎下意识地,他一把搂住胸口温热而柔软的身体,腰身一拧,自己已经抱着她从地上坐了起来——那骑着车子的男生正在倒进路边绿化带里的冬青丛,不远处的机动车道路上,一辆失控的车子已经撞向了一人粗的法国梧桐,车子将翻未翻,而极目望去,自己身边触目所及的所有人,已经全部倒下。

他快速地大口喘息,如同一尾被抛上岸的鱼。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叫人不由就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其实从齐芳兵要昏倒那一刻算起,也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过去而已,却叫赵子建也不由觉得,恍惚已经又是一世。

完全不需要任何的钩沉,几十年前的那一幕情形,就重新回忆了起来——记得当时,自己是在打印机旁边昏倒的,而再醒来时,整个公司的办公区里,已经是满地失去了呼吸和心跳的死人。

幸存者,不过十之二三。

灵气大爆发了。

居然就这么灵气大爆发了。

居然还是灵气大爆发了。

本以为可能不会再来,本以为会继续这样一波又一波的小灵涌,一直到灵气满溢,它不需再来,结果,它还是这样子的忽如其来。

而且它的强度,似乎竟是远超自己经历过的那一次!

赵子建来不及感慨,甚至来不及再去多想些什么,先就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齐芳兵——她脸上还挂着一些残存的甜美的笑容,眼睛却已经闭上,伸手探去,她的呼吸已经是停了。

赵子建心里一揪。

顾不上别的,他赶紧抓起她的双手,深吸一口气,把灵气缓缓地渡进去——不需要怎么探查就能感觉到,她生机已逝。

赵子建赶紧把她平放到地上,手掌蓄力,带着隐隐的电弧,一掌向他心口的位置拍了下去,然后整个人迅速趴上去,捏住鼻子,舌头挑开她的嘴唇和牙齿,将一口带着饱满氧气与大量灵气的空气,渡了进去。

齐芳兵忽然咳嗽一声,心脏重又跳动了起来。

…………

眼睛睁开时,是残留在唇瓣和口舌间的温热的异性气息,但此时情形,却被下意识地忽略——她睁开眼睛,满眼迷茫,形容呆滞。

赵子建松了口气,却已经顾不上她,赶紧掏出手机,给自己老爸拨过去。

手机铃响了几声,居然随后就接通了。

赵子建心里顿时又松了口气,问:“爸,你没事儿吧?”

电话那头,赵文远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还有些颤抖,他说:“小建……这是……这是怎么了这是?我……我……”

“爸,你不要管周围怎么样,你现在立刻出门,不要开车了,现在的街上,估计到处都是交通事故,到处都是死人,开不动的。你就随便找辆自行车,现在外面应该多得是没有主人的自行车,找一辆,骑车,去接我妈,然后你俩尽快赶到那个小院子里去!对了,你是带着那块玉的对吧?那块玉怎么样了?”

“啊?哦……对,我带着呢,你让我带,我就带着呢,你妈也带着呢!玉……嘶,有点烫,裂了一个大纹,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裂的,小建,这是……怎么了?”

赵子建又松了口气,“只是裂了就还好,你不用管它,继续带着,别摘!爸,我知道你那边现在肯定也很乱,你先别多问,也别去管别人,谁都别管,咱们管不了那么多,你就听我的,赶紧出门,找辆自行车,去接我妈。我马上给我妈打电话,她只要也带着玉呢,就应该是也没事!”

说完了,他顾不上再多说什么,先就挂断了电话,准备给自己老妈打过去,但号码刚拨完,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忽然就先有电话打进来了。

赵子建愣怔了一下。

看着手机屏幕上谢玉晴的名字,愣怔了一下。

然后赶紧接通。

“你没事吧?”谢玉晴的声音带着惶急。

赵子建说:“我没事!你在哪里?”

“我在超市里,买菜呢,忽然就……”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害怕,也别多想,现在你马上出门,回家。这是灵气大爆发了,按照我的经验,接下来很可能会还有不知道几次的余波。这个大爆发,比我预想得要强了好多倍,你听我说,事情有点不大对,这个时候,别的都不要管,你先回去,家里最安全!”

谢玉晴说:“好,那我马上回去,那你呢?”

赵子建闻言,迅速地在校园里环顾一周,目光在那个半骑在法国梧桐树上的轿车身上停留了半秒,最后把目光落在兀自茫然的齐芳兵身上,道:“我这边有点乱,不过没什么大问题,我也马上回去!”

顿了顿,他强调,“记住,我没回去之前,你跟小钟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另外……”犹豫片刻,他说:“注意观察一下黄段子,提高警惕。”

电话那头,谢玉晴闻言似乎是愣了一下,但她并未多问,只是点点头,说:“好。”

电话挂断,赵子建正要继续给自己老妈打,忽然注意到齐芳兵的目光,不由一边拨号一边扭头看着她,说:“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我能让你活下去。”

第三一〇章 死寂

世界是如此安静。

世界几乎从不曾如此安静。

至少是对于当下、对于在几分钟之前仍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他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从来不曾像现在一样安静。

骚乱仅仅持续了几分钟,失控的世界和失控的人们,似乎全都静止下来了。

叮嘱完自己的老妈之后,赵子建挂了电话,站起身来。

这里往东是校图书馆,往北是教学楼区,往西是学生宿舍区,往南,则是齐东大学的正门。而东南角那片神秘的区域和那栋大楼,则是齐东大学的实验中心。

校园里,躺了一地昏倒的人们。

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会在不知道多久之后醒来,但大部分人,却会就此死去,不再醒来。而在醒来的人群之中,大部分人也只能算是逃过一劫,只有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会就此蜕变、进化,或者叫……涅槃。

这个选择,许是随机的,但也可能并不是,一直到几十年后,人们对此的研究,仍然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定论的结果。

赵子建的喘息有些粗。

他仰着头,看看太阳,又看看四周,徒然地叹了口气。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样的灵气大爆发,固然过程还是难言愉快,但结果却毫无疑问并没有什么不利,灵气的充沛,只会让他接下来的前进之路越发光明,而史无前例的超级强大的“灵涌”大爆发,也只会让他这样本就实力雄厚的修灵者,受益极大。

但若能选择,他绝不会希望这样的劫难降临世间。

此刻倒在他身边的无数的学生,他们都正当年轻,一个个风华正茂,他们并不曾像自己一样,有过另外的一段人生,他们的每一天都是全新的。

却与此终结。

耳中听到声响时,赵子建扭头看过去。

齐芳兵正捂着嘴,身体微微地颤栗着,眼中满是恐惧,“这……这……”她试图控制自己剧烈的喘息,和或许行将崩溃的情绪,但是却仍然濒临失控,“这是怎么了?赵……赵……赵子建,这是……怎么了?”

她艰难地转过头,距离不足三十公分的距离,她脸色的煞白,眼中的惊恐,与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看得赵子建心里不知不觉又叹了口气。

事实如此,已经死去的人们,固然可悲可悯,令人惋惜,但劫后余生的人,面对如此的打击,面对近乎未知的一切,又何尝不是痛不欲生和胆战心惊?

说出来丝毫都不会感觉丢人的是,上辈子在公司里醒转来,面对满屋子倒地不起的同事,在接连试了几个人的鼻息,却发现他们或她们,都已经是浑身冰凉且僵硬了之后,赵子建先哭后吐,且惊惧到浑身瘫软,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勉强唤醒自己的理智——事后很多人讨论起来,他的反应已算不差。

而与那时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几年的自己相比,现在的齐芳兵,才只是一个二十岁的、还没有来得及走出校门的女孩子。

赵子建走过去,抱住她,手掌在她的后背轻拍轻抚。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只知道,面对这样的天劫,我们必须保持冷静,才有可能活下去。我知道你肯定很害怕,不过,还有我在呢,对吗?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死掉的。”

她的身体仍然颤抖着。

赵子建松开她,看着她,说:“相信我,好吗?”

齐芳兵近乎下意识地点头。

于是赵子建抓起她的左手,再次环顾一周,回头跟她说:“现在,我知道有个地方是比较安全的,所以,我现在就先把你送过去。你跟我走,记住了吗?”

齐芳兵愣怔地左看右看,猛然回头,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算是难得的镇定了。

赵子建微微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小手,然后便拉着她的手,往北走。

他的小polo还在实验中心的停车场停着,但现在这个时候,只怕外面满大街都是失控的车辆,和倒地不起的人们,车子是根本跑不起来的。

但很快,他松开齐芳兵,走到一辆倒地的自行车旁。

犹豫了一下,过去试了一下那位女同学的鼻息,他叹了口气,然后轻手轻脚地把她搬开,把那压住了她一条腿、又同时被她的身体给压住的自行车扶起来,冲齐芳兵拍拍后座,说:“上来!”

然而齐芳兵却根本就没看他,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被赵子建搬开的女同学的脸——那张脸,可能几分钟之前还巧笑倩兮,但现在,她表情僵硬,停滞在了几分钟之前的某一刻。

而像她这样的人,现在满地都是。

齐芳兵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自行车飞驰。

赵子建把车子蹬得飞快,且灵巧地躲过路上的“障碍”。

齐芳兵坐在他身前车子的大梁上,整个人面色煞白、神志恍惚。

仅仅两三分钟的时间,自行车已经出了齐东大学的北门。

外面是一个更加悲惨且混乱的世界。

一切都停滞在几分钟之前的场景。

地上躺着许许多多的人。

无数失控的车辆撞成一条长龙。

另有许多失控撞上护栏或隔离带。

自行车的速度不得不降了下来,因为“障碍物”更多更密了。

但本该繁华之极的大街上,此刻寂静无声。

一个中年人歪在自己的三轮车座子上,因为车把的支撑,反倒奇诡的没有摔下来,落在地上的手持扩音器还在喊着,“回收旧家电、旧手机……”

这声音,不但显得突兀之极,也让街上显得越发死寂。

赵子建的自行车快速地从那扩音器旁边骑了过去。

前方的红绿灯路口正好转成绿灯。

无数的车子仍在喷着尾气,但一动不动。

过了路口,不远处的那个小区里,赵子建有一栋房子。

有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却又极快的就被赵子建给否决了。

按照他的经验和研究,灵涌,和所谓灵气大爆发,它们的原理其实是一样的,只是两者之间的规模与量级,完全不是一个级数罢了。

灵涌是大爆发的前奏,但灵气的大爆发,却并不意味着灵涌的就此停止。

它的最初的一波余波,甚至绝对会比此前哪怕最厉害的灵涌,还要强大——上一世的时候,赵子建是亲身经历过的。

甚至他还知道,这样的余波,有可能会像自己上一世一样,蔓延月余。

自己当然已经无所谓,就连强大到刚才那个级数的大爆发,那种强烈的冲击,也只是让自己在短短几秒内失去控制而已,接下来的余波,已经不可能再像刚才那么强大,所以理论上,它们给自己带来的,充其量只是一点小小的干扰了。

但别人可不是。

有自己给出的玉牌在身上的人,哪怕经受过这一次的猛烈冲击,玉牌已经受了重创,却仍有余力护佑着佩戴之人挺过接下来不知道会有几波的余波。

而本身就属于被挑选出来的那一部分人的人,即便暂时昏倒,也终会自己醒转来,甚至会有部分人就此因祸得福。

但是像齐芳兵这样刚才已经死过一次的,却显然是与灵气并不太相容的那部分人之一。若是把她就此丢在外面,她能否停下接下来一波又一波的后续灵涌,实在是未知之数——大概率上来说,可能一次余波,就足以将她再次收割了。

而那栋房子里,并无阵法的布置,把齐芳兵扔到那里,可能只是让她去那里等死罢了。

…………

忽然,赵子建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这是幸福的。

因为很可能在未来的几天时间之后,随着大量的人的死去,整个社会原有的运转秩序直接崩溃,手机这个东西,会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内,都没有什么信号了。一直到整个社会再次开始缓慢地转动起来,各种事情都渐渐又有人去做,人类社会才会迎来下一次的“类现代生活”。

他一边骑车一边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这个时候,哪怕是放眼全世界范围内,能清醒着、掏出手机打电话的人,除了自己之外,肯定只有身上佩戴着自己给出的玉牌的人。

偌大世界,清醒者十几人而已。

“喂,你在哪里?”

“我在轰(h)空(k)。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搭建我的网络啊,前天不是跟你说了,我最近准备到南边转转,我这刚下飞机,还没出机场呢……这是怎么了?”

赵子建无语望天。

然而这怪不得她,因为谁都不知道,灵气大爆发居然会如此的忽如其来。

自己此前甚至还一度以为,大爆发有可能会不来了不是吗?

“茜茜,你听我说,手机信号不知道能坚持几天,接下来咱们可能会没信号,甚至没电,所以后续咱们随时可能联系不上。你听我说,一定要记住,记好。从现在开始,你马上往回赶,现在外面有无数没有主人的车可以供你用,但你尽量选摩托车,不追求速度,要求自己能搬得动,然后往回赶,走高速!”

“自己带一点吃的,最好去找一份地图带着。每隔一两个加油站,记得去加油。我就在明湖市,等你回来。”

电话那头,吴瑾愣了片刻,声音忽然沉静下来,说:“好!”

第三一一章 京鸟

经历过一次分娩的妈妈,在分娩第二个孩子的时候,依然会很痛。

但那痛苦无比值得,因为她将收获自己的孩子。

而经历过一次创伤的人,在不得不再次面对这晦暗与死寂的世界时,却清楚的知道,黑暗即将降临在这世间。

他毫无欢喜。

但他务必努力奔走。

其实距离不远,即便是满街的障碍物,给赵子建十分钟,就已经足够让他从学校门口骑回到自己的别墅了。

然而面对这安静的街道,与满街的倒毙的人群,齐芳兵却只坚持了两分钟不到——前面还只是觉得她形容呆滞,一副已经傻掉了的样子,但忽然,她的身子猛地往前一冲,差一点儿就吐出来。

她拍打着赵子建的胳膊,让赵子建不得不停下了车子,然后她却只来得及跑出去一步,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然而一扭头,是一个中年女人僵硬的脸。

她再次吐了起来。

后来边吐边哭。

然而能吐出来的,只是清水而已。

她最近发现自己已经九十六斤了,吓了一跳,决定要减回到九十二斤以下,因此早餐只吃极少的东西。

赵子建手扶着车子,站在她的身后,另一只手叉着腰。

他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这个世界,满面悲伤。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是秦秉轩。

赵子建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那玉牌,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对吗?”他问

赵子建说:“是。”

“你已经推算出了会有今天?”

赵子建犹豫片刻,道:“我以前以为,大概不会有……不需要这样的日子了,但是,老天爷不听我的。”

对面沉默片刻,忽然说:“谢谢你。”

“嗯。”

“刚才打了一圈电话,大部分手机都没人接,但我给了玉牌的,就都跟我一样还活着,电话也打得通……所以,是都死了吗?这个世界只剩下咱们了?”

“并不是。很多人只是假死。”

顿了顿,赵子建继续说:“我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有可能几个小时,也有可能一两天,但肯定会有一部分人醒过来。”

“这都是你……推算出来的吗?”

“我没那么大本事,不过……你就当是我推演出来的吧,只是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掌控的,而且我的推算,也并不太准。”

“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现在时间肯定是在咱们这边,对吧?全世界只有十几个,或者几十个人,是清醒的?那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赵子建闻言,微微愣怔了一下。

是的,时间肯定是在自己这边的,那么这个时候,需要去做些什么呢?

他明白秦秉轩的意思,他是在问,有没有什么现在去做,可以抢占先机的事情——这的确是一个聪明人,或者说,一个冷静的聪明人,在这个时候最应该问出来的话。尽管这个时候,他的亲人和朋友,也大半倒地不起。

但是,该去做什么呢?

其实昀州的度假山庄也好,山庄里预备的各种应急设施也罢,甚至海上的退路也好,再不然明湖市这边拿的地,计划中的科研中心和武装基地,都是先手。

如果事情依然沿着过去的那条道路前进,在接下来的两到三年之中,这些设施和动作,都会陆陆续续派上用场。

但现在,他们都暂时的失去了绝大部分用途。

当然,反过来说,或许数天之后,它们会提前爆发出作为基地的重要作用。

这个时候,赵子建看着满街倒毙的人群,看着冬天里即便快到正午也并不觉有什么威力的太阳,看着摇摇晃晃干呕声不断的齐芳兵,说:“我正在送一个女孩子到我家里去,我觉得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电话对面安静了片刻,秦秉轩说:“明白了。”

…………

赵子建把齐芳兵带回了自己的别墅。

她现在实在是有些狼狈。

但别墅里的情况也并不算太好。

此时正在值班的,和本来已经休息下的一共六个保镖,外加两个司机、一个花木工人、两个保姆、一个厨师,这时候全都清醒着,却明显都是满脸惶惶。

有人本来正在看直播,却忽然就看到镜头里的人软软地歪了下去,继而弹幕也忽然停了下来,他们茫然地换另外一个直播间,发现镜头里的主播也和刚才的一样,已经瘫软在椅子上。

他们走出房间,看到这院子里一切正常,却听到了外面忽然汽笛声大作,各种碰撞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一直到两三分钟之后,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莫名恐惧。

有个不当值的保镖试着跑出了院子,却看到了满街的死人,饶是平常再怎么觉得自己内心坚硬如铁,那一刻也是不由腿软,带着满脸的惊惶逃回来。

一直到谢玉晴骑着自行车飞速赶回来,这院子里才终于又多少平静了一些。

原因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能解答,大家只是知道,外面触目所及的几乎所有人,都死了。

区别可能只是倒在家里、倒在路上,或倒在办公室里。

车子乱撞,电路起火。

浑如世界末日一般。

似乎只有他们这些躲在院子里的人,阴差阳错躲过一劫。

谢玉晴的回来,又给大家带来一丝希望。

然而打电话出去,给自己最亲爱的人,信号是畅通的,却无人接听。

罗小钟一脸茫然,没人敢让他出去,而他的年纪,也不足以明白大人们为什么一个个那么惶急、脸色煞白。

黄段子在院子里一行飞、一行叫骂。

没人知道它是在恐惧,还是在欢呼。

状若癫狂。

它学人说话的时候,不但声音很大,而且说的话也向来很粗俗,这本是大家早已习惯的。但今天,每个人都能感知到它的异常。

因为赵子建特意叮嘱的缘故,谢玉晴甚至顾不上别的,也暂时没有去安抚那些工人的情绪,只是把罗小钟抱在怀里,密切地关注着黄段子的动静。

就在这个时候,赵子建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看见他,好像满院子的人都找到了主心骨。

这个时候,他是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回来的,已经显得不是那么关键了。

而赵子建也无暇他顾,把齐芳兵交给保姆之后,他转头便看向了黄段子。

他想起梦里的那只大鸟,想起了那浓浓的恶意。

他缓步走过去,带着些谨慎的警惕,叫它,“办事儿!办事儿!”

久违的、熟悉的声音,终于让黄段子稍稍地安静了一下。

它回头看时,赵子建与它看个对眼,却不由得心神一凛。

它那熟悉的橙黄色带一丝墨绿的瞳仁,此刻竟是金黄为底,隐现金红——那是异常璀璨、夺人心魄的眸子!

“办事儿,来!来……”

赵子建向它伸出手。

这一刻,虽然并无心意相通,但赵子建似能隐约感知到它的痛楚。

“卧槽!卧槽!卧槽!”

它重又飞起来,翎毛炸起,貌极凶恶,却因体小,竟也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来!”

赵子建伸出去的手,依然坚定。

它忽然振翅掠下。

谢玉晴惊讶欲呼,但赵子建却一动不动,坚持举着手。

黄段子俯冲下来的速度,显然快到极致,但以赵子建的实力,覆手之间,足以直接把它抓在掌心。

但他没有。

黄段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速地撞向他的手掌。

赵子建只要愿意,当然可以做到皮若铜铁,但这一下,他却放任它一口咬在了自己的食指上——很疼!

“呔!”

在自己手指见血的那一刻,赵子建一声清喝。

声音不大,却绝对是全力施为。

鲜血瞬间涌出,翎毛炸起的黄段子已经撕开了赵子建的皮肉,却又忽然停下——似是被这一声清喝唤醒,又似乎是赵子建的血肉,已让它发泄出了戾气。

它松开喙,缓缓飞开半寸,侧着脑袋,盯着赵子建的创口处。

那翎毛缓缓地舒张、偃伏了下来。

继而,它的眼睛也缓缓地褪去金红,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眼底眼看着各种颜色收缩变化,最终蜕变的各种颜色层层堆叠,说不出的五彩绚烂。

而眼底的最深处,恰恰还是那一抹金黄。

赵子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但内心不好的预感,却反而越发浓重了些。

黄段子缓缓飞来,栖在赵子建的手掌上,先是温柔地拿嘴巴拱了拱赵子建的创口处,然后开始回身梳理自己的翎毛。

梳理罢,它踮起脚尖昂首四顾,顾盼之间,倒是恢复了它惯常的那一抹轻松写意,却竟也有些说不出的顾盼自雄、傲气横生。

赵子建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两下它的羽毛,它则很舒服地反蹭几下。

赵子建笑了笑,刚要说话,却忽然觉得心中一警,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

而与此同时,先是黄段子,随后是谢玉晴,都忍不住抬头往上看。

“京……”

一声异常刺耳的厉鸣传来。

足足数百米的高空,一只大鸟以极快的速度从众人头顶飞过。

赵子建倏然皱紧了眉头。

“卧槽!”

黄段子大喝一声,振翅之间,直冲云霄。

***

刚发现多了一位盟主,感谢“虚无、命也”兄的打赏。最近疲软无力,容我过段时间给您老人家加更。

第三一二章世界

人往数百米外看,很难有鸟可以被称为“大”。

黄段子倏然升空,顷刻间就化为一个小黑点,对于视力稍微差一点的普通人来说,它甚至是小到直接就消失了——几百米高空的那只大鸟,却显得那么大。

然而也不过两三秒钟的时间,黄段子却忽然就又飞回来了。

栖在赵子建的肩膀上,它略有些惊恐地抬头往上看,追着那大鸟急速远掠的身影,下意识地就又往赵子建耳边缩了缩——似乎此时唯有这样,才能多少给他一点安全感似的。

然而事实上,此时的赵子建,也正处于大脑的混乱中。

两天之前噩梦中的那只大鸟,给他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以至于当他发现这个世界忽然开始了灵气大爆发,便立刻对黄段子起了疑心,打电话时都要叮嘱谢玉晴加以小心,因为在他过去几十年的认知中,即便是灵气时代开启多年之后,像黄段子这样拥有相当灵慧的鸟,也是少见的。

而在当下这个时代,黄段子更是很可能独一无二。

并且,赵子建此前也无从确定,在经历了这样的一次灵气大爆发之后,黄段子会不会经历什么新的蜕变,变向好,或走向恶——而以赵子建的角度来说,无论任何人任何事,他都是向来要先从坏的和恶的一面去考虑的。

先提防,总是没错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此刻竟有如此巨大的一只鸟,从他的头顶,那几百米高的高空,展翅飞过——他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空,那个灵气时代开启多年之后的时空,从不曾有过这样的鸟。

赵子建不知它从何处来,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他只是知道,在它犹自处在自己视线之外的时候,自己便已经感知到了它那强大的凶焰——它近乎是覆压而过,让强如赵子建,也颇觉压力在身。

黄段子刚才看样子是曾想要挑战一下这凶焰与威压,但很显然,离得远,它或许会无知而鲁莽,但是当它逐渐飞近,却会迅速熄灭挑战的念头,只能调头灰溜溜地飞回来——还好,它虽嚣张至极,将自己的威压铺展到极致,但赵子建这样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与人争锋的心态,因此并未反击,区区一个黄段子而已,即便飞近稍许,看来也并没有引起它的警觉。

“京……”

它的叫声和庞大的身影都在渐去渐远。

赵子建已能逐渐感知到它此刻身心的欢快与愉悦。

“它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赵子建只是仰头呆呆地看着它渐去渐远的身影,喃喃地问自己,“这一次的灵气大爆发,到底……带来了什么?”

像他一样呆呆地仰望天空的,并非只有他一个。

“天哪,这只鸟好大,这是老鹰吗?还是雕?”

有个保姆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开口问。

一个保镖回答她,“肯定不是,这飞的得有三四百米高,至少的,这么高的高度,鹰也好,雕也好,也就是一个小黑点顶天了,我在草原上待过三年,我见过鹰,也见过雕,它们的体型,怕是连它百分之一都不到。”

“天哪!那这到底是什么鹰?大鹰?变种鹰?”

没人回答他。

赵子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它身上似乎有些古老的气息,隔了很远,赵子建又气势未发,因此并不确定,但想想都能大概推测的出,如果是变异而来,也只有刚才的这一次灵气大爆发,才有可能出现如此级别的怪物。

而此时距离灵气大爆发,才只有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而已,它此前若是一只普通的鸟类,如鹰隼,则断断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完成这个级别的变化。

这或许是个老家伙。

此时此刻,赵子建不由得再次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两个时空,真的是已经完全不同了。

仅就灵气密度而言,此刻刚刚经历过灵气大爆发,灵气密度便已经远超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空的何止数倍!

而且,上个时空虽也有部分鸟兽虫鱼,一如人类这般,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变异,但是却从未见过这个级别的怪物!

这个大家伙,怕是一只铅笔刀对付不了的了。

赵子建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一时之间,他内心竟是不免有些茫然之感。第一次,他有些不确定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向将是如何了。

这样的怪物伴随着灵气爆发忽然出现,而它的出现,或许并非偶然,也或许……并非只有他自己。

人与人之间,即便因为灵气时代的忽如其来,大量人的去世,人群因为灵气改造而产生分野与阶级,使得现代社会一度崩溃,但人毕竟是人,在度过了最初几年的极大慌乱与野蛮之后,终会渐渐地尝试着恢复良善与有序。

但那是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

天知道这样子的大鸟的出现,将会给接下来的人类社会带来什么!

…………

那大鸟欢悦且奔放地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气息,从偌大而空旷的城市上空急速飞过,并无掠视之意,也并无停驻之意,只是飞过。

不知道它是从何处来,也不知道它要往何处去。

连半分钟的时间都不到,它已经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赵子建回身,面朝院子里的所有工人,大家也都很快就纷纷看向他。

他说:“大家都看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叫它天劫,或者……世界末日?随便吧,反正就是,几乎所有人都躺下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我们现在只知道,你们待在这个院子里,都没事,所以,接下来大家都老老实实继续待在这里,不要随便往外跑,好吗?”

大家都沉默,却又都欲言又止。

赵子建指了指一个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保姆,说:“你想说什么?”

那女人说:“我想出去看看我儿子,我……我打我老公的电话,没人接,我必须去看看我儿子。”

赵子建抿嘴,说:“但是……接下来很可能会像刚才那样再来一波,如果你来不及赶回来,可能会死在外面。”

然而那个女人说:“可是……可是我儿子还在外面……”

赵子建看着她的眼神,点了点头,说:“外面有的是自行车和电动车,随便推一个吧!如果你还愿意回来的话,尽快回来。”

那保姆闻言连连弯腰点头,“谢谢谢谢!谢谢老板!”然后转身跑开。

赵子建摆摆手,说:“我知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虽然现在外面真的很危险,但是,如果还有愿意走的,去吧!”

一个保镖和一个司机都道了谢,赶紧走了。

剩下的众人,都不动了,赵子建问:“你们不去?”

领队的保镖说:“我家在外地,两千多里呢,回不去,回去也没用。这种大事儿,生死靠命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

显然,这批被秦秉轩调来为赵子建服务的人,除了有两个是来自明湖市本地之外,其他的大部分都是外地人,在明湖市本地,并无家眷亲属。

赵子建点了点头,说:“这个时候,别的话也没有,大家团结求生吧!各自忙各自去吧,散了!”

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忙碌去了。

当然,这个时候,无非就是继续打电话,联系自己的家人。

然而,基本注定了不可能有人接听的。

赵子建默默地叹了口气,转身抱起罗小钟,拉着谢玉晴回屋里。

却在这个时候,谢玉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谢玉晴掏出手机一看,顿时面上一喜,看着赵子建,说:“是玉晓!”

这大概是时隔半年之后,谢玉晓主动打给她的第一通电话。

她按下了接听键。

谢玉晓说:“姐……”

“你还好吧?”谢玉晴赶紧问。

谢玉晓说:“我没事。你们那边也出事了对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老师、同学,身边的所有人,全部都死了!现在只有我们活着吗?”

谢玉晴就站在赵子建身边,手机里谢玉晓的声音也就在耳边,赵子建听到这里正忍不住想要开口解释几句,安抚一下谢玉晓,但恰在这个时候,他自己的手机也忽然响起来——掏出来一看,居然是陆小宁。

赵子建长出了一口气。

在刚刚过去的这半个小时里,饶是赵子建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却仍是不免有些下意识地小小惊慌与失措,尤其是刚才的那只大鸟,让赵子建的脑子多少有些混乱。因此一时之间,他还没有想到要给陆小宁打个电话。

不过既然现在电话打来,说明她应该是随身带着那块玉牌的,是没事的。

一边走进房间,放下罗小钟,他一边把电话接了起来。

而就在几乎与此同时,距离昀州市足足几千公里的海面上,一只身体异常巨大的异形海兽,忽然自水中一跃而出,直直飞上数十米的高空,才将将势尽,重新向海面坠落。

它这一落,顿时激起了漫天巨浪。

第三一三章 先刚它一波(上)

安抚下陆小宁,告诉她且先找点方便食品,回宿舍里先躲一下之后,赵子建扭头看着谢玉晴。

谢玉晴也已经打完了电话,说:“她说,她打算回宿舍拿点衣服,然后就自己往回赶……可惜她连摩托车都不会开。这一路回来,好几百里呢!”

赵子建听出她的意思,也很理解她对自己这唯一一个妹妹的挂念,却当时就说:“你把电话再给她打回去,告诉她,暂时不要离开帝都,尤其不能一个人上路。不大安全。”

谢玉晴讶然,问:“为什么?”

赵子建抬手往头顶指了指,道:“我怀疑这东西,并不是一只两只。”

顿了顿,他又说:“应该也不只是天上才有。”

谢玉晴讶然。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本就满面忧色,这个时候不禁更加忧虑,问:“那……那我跟玉晓怎么说?让她在学校里躲着?”

赵子建犹豫片刻,道:“你告诉她,找点方便食品,回宿舍躲着,这个时候,这帮家伙刚出来,应该是还没有什么攻击地上尸体的兴趣,就算有,躲在建筑物里,也应该更安全一些。然后……等我。”

谢玉晴又愣片刻,点了点头,拿起手机来就要拨号。

但这个时候,赵子建却又道:“接下来,我要去书房里自己待一会儿,别管谁来,别管什么事情,尽量不要叫我。”

谢玉晴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

刚刚过去的这次灵气大爆发,它的威力有多强?

这么说吧,利用自己多年总结的一套修炼方法,赵子建对过去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爆发的多次灵涌,都进行了充分利用,于是,他的实力在过去的大半年里,堪称是一路攀升。按照他自己的分级方法,算是从零级开始突破,一路跃升到三级将满——然而,事实上直到刚才的灵气大爆发到来之前,这个世界上的灵气密度,才只有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空的三四成而已。

那么现在,灵气爆发尚未全部结束,后续还有不知会有多少的余波,据赵子建的感知,空气中的灵气密度,却已经达到了另外那个时空的至少四倍以上!

仅仅只是刚才经受了一波灵气爆发的洗礼,就已经让赵子建感觉自己周身上下的灵气,已经满溢到快要爆炸了!

然而它们还都不是自己的,是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消散的。

现在,勉强先把周边的人都安抚下来,赵子建当然不肯再继续浪费时间。

后续的每一次余波,对他而言都将是极佳的吸纳机会,但前提是,要现在就先把已经吸纳到的灵气给炼化掉!

于是,他把院子里的一切都交待给谢玉晴,自己躲进了楼上的书房。

而谢玉晴打完电话之后,就带着罗小钟坐在一楼客厅里,打定了主意,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绝对不离开。

…………

中午十二点多,赵子建也就刚上楼了一个小时左右,秦秉轩和秦月霜一起,赶到了赵子建的别墅。

无论他内心对于此前通话时赵子建的那番话作何解读,显然,在当下这个时候,他都会觉得,赵子建身边,应该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而他的到来,还带来一个新的消息。

事发当时,他正待在工地上,而事发之后,等他打完了一圈电话,尤其是跟赵子建聊过之后,渐次平静下来,要去市区接秦月霜一起过来的时候,就在工地附近的一个地方,忽然发现了一只很奇怪的动物。

据说体型、长相,都有些像牛,但头顶有一只特别雄壮的尖角。

因为比较喜欢工地东南方向的那一片青山,再加上他觉得赵子建无论在昀州还是在明湖市,选择的地方都是靠近山体的地方,使他觉得赵子建对山区有些特殊偏爱,因此他也喜欢观察那片山,所以他每次去视察工地,总是会带着一只望远镜,方便他站在工地里观察那片青山。

而这一次,他就正好用望远镜加手机,拍到了一段那怪兽的影像。

谢玉晴沉默地看完他拍的视频,又听秦秉轩说那怪兽的体型远远看去,约莫有普通大黄牛的几倍大,不由得就更加心焦。

这当然证明了赵子建刚才的判断。

这种忽然出现的怪物,并不是只有一只,也并不是只有一种。

她把那只叫声怪异的大鸟的消息,也告诉给秦秉轩和秦月霜兄妹俩,两人听完都是骇然——难以想象的是,一只飞在几百米高空的鸟,落入人的视线,居然还能有接近一米的翼展,那么,它的真实翼展,怕不要要有至少几十米?

如此巨大的飞鸟,别说见,此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而就在几个人坐在那里一再讨论,试图闹明白这些忽然出现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的时候,大约下午一点左右,所有人都很明显地察觉到了一次强大的灵涌——这毫无疑问是上午灵气大爆发之后的余波。

但是这余波,事实上却比灵气大爆发之前的任何一次灵涌,都要来的更加凶猛,更加的横扫一切。

区别只是,这一次不止谢玉晴,就连秦秉轩和秦月霜,也都明显地感觉到了异常——原理是秦秉轩早就听赵子建解说过的,但亲身体验到这种灵气波冲击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却是首次。

而谢玉晴说:待在这个院子里,所有的灵气冲击,都已经被极大的缓和了,不过不在院子的保护范围之内,这种冲击会更大。

而这,也正是外面那么多人都集体倒下的真正原因。

秦月霜悚然,秦秉轩沉默。

下午三点多钟,楼上的赵子建依然没有丝毫动静,却有保镖过来报告:街面上原本躺在那里不动的人群,忽然有人爬起来了!

而紧接着,赵子建留在楼下的手机,和秦秉轩的手机,都先后纷乱地响起来。

手机信号还依然在。

于是,随着一通通的电话打过,谢玉晴代表赵子建发出的邀请一个个发出去,秦秉轩的命令也一条条的传出去,到下午五点多钟,目前能联系上的,还活着的人,开始逐渐汇聚到赵子建的这栋别墅里。

街面上躺着不动的人,仍然比比皆是。

但抢劫、翻尸体甚至女干尸的事情,都开始出现。

南元丰和他的妻子赵慧敏一起赶过来的时候,身上就带着血迹——他这一路过来,实在看不下去,亲手处理了六个人。其中有两个,是来抢他的。

听他一脸平静地说直接杀死了,连秦秉轩和秦月霜都不由得有些悚然地看着他——此前因为赵子建的尊敬,秦秉轩对南元丰这个有些沉默、显得很老实本分的家伙,也有些微微的尊敬的,但他只是因为赵子建的态度在那里,以及秦秉轩能猜到,南元丰能被赵子建和魏庐那么看重,想必实力不差的缘故。只是聪敏如他,此前却也没想到,一旦遇到事情,这南元丰的反应竟是如此的果断狠辣。

然而片刻之后,他便和魏庐异口同声地出声称赞。

“杀得好!”他说,“大难临头,这是所有人共同的灾难,这个时候,侥幸不死也就罢了,担心生存问题,去超市里拿点吃的,也完全可以理解,但是连这种肮脏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留他活着,也是祸害!”

魏庐也说:“这么说来,反倒是我刚才没想明白,有点手软了。”

大家一问才知道,他过来的路上,也遇见了好几个翻检尸体,撸人家手镯、金项链的——大家都是叹气。

叹气之余,却又都忍不住心里无比焦灼。

原本灵气的出现,只是缓缓而来,所有人在发现了事情不对之后,虽也不免有些慌乱,但大体仍是可以慢慢去寻找规律、去研究、去了解,以及积极主动地去适应接下来的变化的。

甚至于,如果没有今天这忽然的灵气大爆发,魏庐也好、赵子建也罢,都正在做出各自的应对,也正在逐渐找到一种新状况下的平衡,但现在,这些努力,几乎在顷刻间就尽数作废了。

大变猝然而来,死去的人姑且不论,侥幸活下来的人,心里也是说不出的茫然与无措。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声鸟鸣传来——

“京……”

满屋色变。

南元丰当即道:“这只鸟我上午见过!”

他说话间,已经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屋子里几乎所有人都站起身来,纷纷涌出别墅,到院子,仰头往上看。

“京……”

“京……”

此时众人才赫然发现,原来这鸟竟不是一只,而是两只。

冬日天色黑的早,大家只能接着一点尚未沉落的夕阳余晖,看到两只体型硕大的鸟,飞在大约百米左右的高空中,彼此对望、盘旋。

当此之时,却哪里去分辨哪一只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只?

还好,两只大鸟在众人视线的南方高空盘旋对望片刻,便各自向不同的方向飞掠而去——它们似乎并无互相攻击的意思,也并没有到地面来看看的意思。

然而这个时候,众人心里却都如坠了铅块一般。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明白,这些东西,应该就是因为这次的人类大劫而出现,而它们的出现,对于整个人类而言,绝对不会是好事——不止人类,这几乎是所有生物对于潜在危险的本能警惕。

而看它们现在的姿态,无拘无束而又肆无忌惮的盘旋在城市上空,倒好像是同类之间正在彼此试探,正在划定各自的势力范围一般。

如同草原上的狮群,或鹰隼。

而这里,在几个小时之前,还是人口多达三四百万、人烟辐辏、车水马龙的大城市——这是绝对的人类的领地。

两只大鸟很快就各自飞走,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秦月霜忽然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满脸颓然。

秦秉轩看看她,伸手搂过她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兄妹俩的动静,惹得同样满脸忧虑的赵慧敏看过来一眼。

秦秉轩苦笑,说:“家里人有很多都在帝都,我老婆孩子也在,刚才又有几个人通上了电话,我们本来就商量着,想去弄一架直升机飞过去,把人接过来,现在大概就只有这里是最安全的了。刚过来的时候,听玉晴说天上有一种特别大的怪鸟,我们还将信将疑,但是现在……”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看越发昏黄的天空,苦笑着摇头。

众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只是遍地死人,交通阻塞,开直升机回帝都去接还活着的亲人,当然没问题,是个好办法,但现在,很明显这已经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没有人怀疑,如果直升机一旦升空,却被这些大鸟发现的话,是一定会面临它们的攻击的!

这个道理不需要任何验证,大家就都明白、且默认。

这同样是出于人类对于潜在危险的直觉判断。

于是,秦秉轩的叹息,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魏庐苦笑着说:“我老婆孩子也在帝都呢!但是现在……怎么感觉咱们忽然之间变成弱势群体了?而这里,子建的这个别墅,算不算是一座孤岛?”

秦秉轩闻言耐心地解释道:“这里有子建布下的阵法,待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下一波的灵涌——他管今天的这两波,叫灵涌。上午那次比较大,他管叫它叫灵气大爆发。”

此前没听过这个说法的人,闻言都是恍然。

南元丰摸着下巴琢磨片刻,点头,“灵气!灵涌!倒是挺形象的。”

这话说时,忽然又是一声“京……”的叫声传来,众人再次抬头往上看,却见从西北方,又是一只大鸟飞来。

它飞得比刚才那两只又要更低了些,体型看上去也显得越发庞大而可怖。

它如同一片乌云,从众人头顶飞速掠过。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只是呆呆地看着它那少说有三四十米宽的巨大翅膀,和此刻已经可以看得比较清楚的巨大的泛着金属光泽的一对巨爪。

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在悄悄蔓延——

这样的一只怪物,它肯定是需要吃东西的吧?那么接下来,等它们飞够了,是不是就要落到地面上来找吃的?

而此刻,满城都是尸体。

人类的尸体。

他们的同胞的尸体。

那么,尸体都吃光了之后呢?

第三一四章 先刚它一波(中)

夜里快七点的时候,霍东文赶过来了。

他抱着自己父亲霍允明的尸体。

一看见屋子里的人,他当时就忍不住哭出来,“师娘,我爸死了!”

说话间,他跪下,小心翼翼地放下霍允明的尸体。

众人在旁看见,那尸体分明都已经僵直了。

“我醒过来联系我爸,联系不上,我就到处找,教学楼、办公楼,终于在图书馆里找到他,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说罢大哭。

无论哪个时空,他都很有可能是比赵子建还早去研究灵气的人,在赵子建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空,他还一手培养出了霍东文这只猛虎。

但是很可惜,他自己却偏偏挺不过灵气大爆发这一关。

正在当下这种大变忽生、幸存的人们也在眨眼间已经危机重重的时候,像霍允明这样的高手又忽然去世,顿时就让别墅内的人们心理越发受挫。

一时之间,别墅内的气氛低沉到极致。

霍东文抱着自己父亲的尸体大哭不止,众人也只能是围着加以安抚和劝慰。最终谢玉晴发话,把霍允明的尸首先裹上床单,暂时存放到地下车库里去。

然而忙完这一切,霍东文虽然不再哭了,却眼睛红肿着坐在别墅门前,呆呆地面对黑夜,一言不发。

别墅内也是人人垂首,各个叹气。

然而,别墅这边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慢慢汇聚过来。

尽管之前的一系列事件,都被上面以强势的手腕进行压制,导致真正惊人的东西,都被掩盖了起来,但居于高位的人,却是知道真相的。

因此,连魏庐都会在醒转来之后,第一时间试图联系上赵子建,在接到谢玉晴的邀请之后,当即便只身前来他的下属,也几乎都是在与他取得联系之后,立刻就被要求赶到这边来集合。

骤逢大变,情况也并不明朗,任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

于是,包括郑谱远等人在内的明湖市特动委的许多人,都迅速地向着这栋别墅聚拢来说它已经成了事实上的汪洋中的一座孤岛,倒也并不为过。

众人的漏夜赶来,也带来了更多外面的情况。

那种叫声特异,暂时被大家一致称呼为“京鸟”的大鸟,据众人沿途所见,似乎有越聚越多的情况,而且据说,它们已经开始吞食地上的人类尸体,甚至开始流露出要攻击活动中的人类的意思。

受其凶焰威胁,好几个人都说自己是走小巷子逃过来的据说有不少大鸟此刻都正栖落在一些高楼的楼顶,而小巷子里一是它们的视线会受阻,二是巷道狭窄,会使得体型庞大的它们即便是发现了人类的活动,也放弃攻击。

这些消息,甚至这些经验的带来,顿时就让这院子里的人们越发的恐慌而焦虑,而等到问完了情况让人都出去,有资格坐在别墅客厅内的几个人,也都是满脸忧虑的表情显然,大家下午时候的讨论和担心,似乎正在一步步飞快地变成现实。那就是,这座城市正在变成这些怪异大鸟的领地!

至少它们已经开始认为这是它们的领地。

秦秉轩蹙眉片刻,道:“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众人闻言都看他。

他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此时却显得比魏庐、南元丰这样已经有灵气在身,也拥有相当战斗力的人,表现得更加坚决一些。

“我们决不能让它们在这里落地生根!据我所知,无论鸟兽,一旦占据了某片地方,把它划成了自己的领地,那他们往往会誓死捍卫!而且,一旦让它们真的盘踞下来,势必会引来更多的怪兽。”

“现在满城的尸体,我们就不说了,但凡有一丝能力,我们都不该让这些尸体成为那帮怪物的口中食物,更不要说一旦它们吃人吃上了瘾,接下来只怕它们很快就会转向攻击每一个活着的人!而且……它们已经在攻击了!”

“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赶走它们!”

说到这里,没等有人回应,他自己却先就叹了口气。

然后,他下意识地抬头往二楼瞥了一眼。

赵子建中午不到就闭关了,直到现在都没有丝毫动静。

这个时候,魏庐接话说:“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那些大鸟只看体型就知道,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秦秉轩问:“能不能尝试联系一下驻地部队?”

魏庐说:“已经联系过了!”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最终却还是摇着头,苦笑着道:“这个时候了,也无所谓纪律不纪律了,没什么可保密的。咱们的部队,你们是知道的,就算是指挥官没了,也能迅速汇聚成群,形成战斗力,但现在的问题是,连部队的驻地里,都已经落了一只大鸟。”

“下午我到外面打电话联系的时候,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打过了,但是据说普通子弹对这种大鸟并没有什么攻击力,至少是毫无杀伤力,据说它们的脑袋和身体,都异常坚硬,子弹打上去,都是被弹开,部队那边反而死伤很大。而且……”

顿了顿,他再次苦笑,“部队已经接到了调令,现在这个时候,新组成的建制,恐怕已经在北上的路上了!”

众人闻言都是愣了一愣,旋即才明白过来这个“北上”是什么意思。

显然,上面在有人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发现此番大劫对整个人类社会的损伤,已经不是所谓伤筋动骨,而是少说也到了断臂残肢的级别了,甚至稍有不慎,说不定会导致人类社会彻底消失都说不定。因此,上面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在目前还维持着基本建制的时候,人心也还没有真的转变过来,上面还有着很强的权威性的时候,就急如星火地调集周边的所有部队进京,拱卫国府。

然而,这也就基本上意味着,明湖市已经被放弃了。

至少是被高层给放弃了。

与此同时被放弃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城市,多少地方。

这个抉择,无所谓对错,只是上面的一种选择而已,但对于被抛弃的城市,和那里的目前幸存的人们而言,却毫无疑问是会震惊、失望和愤怒的。

这个时候,大家都还在吃惊中,谢玉晴倒是看不出什么愤怒的样子,只是一脸担心地道:“可是现在外面的情况,真的适合大批人马调动转移吗?”

无人能答。

秦秉轩很快就从失望中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那么,部队那边的武器库,我们可以用吗?我是说……重型武器!”

魏庐想了想,说:“很多东西,他们是肯定带不走的,只要那里有的,就算有部分留守人员,我也肯定能命令他们打开,但问题是,普通的兵器几乎没什么用,重型武器,可不是随便谁都会用的。”

秦秉轩闻言应声道:“院子里有一批我的人,现在已经聚集了三十多人,都是退役兵,他们肯定有会用的!”

魏庐想了想,一时也有些振奋之意,当即道:“值得一试!轻型武器对付不了这帮畜生,那就上重型武器,只要有的,都端出来试试!”

说话间,他看看客厅里的众人,又道:“一般入夜之后,鸟类的视力都会受到极大的限制,我觉得现在或许就是机会!”

但他话音方落,南元丰却缓缓摇头,说:“但这些鸟……未必!”

顿了顿,面对众人不解的眼神,他说:“天已经黑了有一阵子了,刚才过来的那些人,也都算是晚上过来的。”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其实不是什么难以想到的事情,只是此刻大家内心都是既惊且惧,六神无主,倒显得连这么浅显的事情都想不明白似的。

但这个时候,原本在门外坐着的霍东文却忽然推门进来,说:“那也得去!我第一个报名!”

客厅内众人闻言都有些沉吟,魏庐激赏地看了霍东文一眼,却扭头先问南元丰,“老南,你觉得,要真是正面对上,不得不硬打,你能有多少胜算?”

南元丰闻言沉吟片刻,慎重地道:“大概多说了能有……一成?”

说完了,他自己苦笑,“下午过来的路上,我特意上到一栋楼的楼顶去观察过这些家伙。不说体型大小,这些家伙身上的气息,都异常强大,或许……或许子建还能勉勉强强跟它们之中的一只打个有来有去,至少能全身而退,我的话,就基本上没什么胜算!”

霍东文问:“南大爷,咱俩一起呢?”

南元丰闻言扭头看他一眼,又沉吟片刻,说:“还是……一成吧!”

这话不免丧气,但认识南元丰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那种畏惧避战之人,他这话一出,等于是把众人此前肤浅的担心,彻底给坐实了。

现如今在赵子建的这栋房子里,排除赵子建不考虑,大家都下意识地觉得,战斗力排在最前面的,大约也就是作为赵子建女人的谢玉晴,赵子建的亲传弟子霍东文,和他南元丰了甚至考虑到赵子建对南元丰的态度,大家潜意识里还会觉得,或许他的实力是三人之中最强的一个都说不定。

现在,连他都自认一旦对上外面那种大鸟,连一成胜算都没有绑上一个霍东文,还是一成,则代表着几乎必败了。

此时此刻,众人内心的颓丧,可想而知。

但这个时候,霍东文却昂着头,坚持道:“就算这样,咱们也得去!我师父闭关还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但外面的那帮怪鸟却越聚越多,咱们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师娘留下给我师父守关,我跟南大爷一起去!是死是活,总得试一把!”

说到这里,他也不管众人说什么,自己便转身冲到门口,打开门,小声喊:“来个人,去地下车库把我郑师兄找过来!”

然后他回来,道:“我师父常说,习武者,以胆魄为先,现在的明湖市里,如果连咱们都不敢去做这件事,难道指望那些普通人去做嘛!”

魏庐不由得叹口气,旋即居然笑起来,说:“怪不得子建对你那么看重,就冲你这份胆气,好,也算我一个!”

南元丰闻言也当即点头,“说得好!那咱们就一起走一趟!”

谢玉晴到底是女人,即便跟在赵子建身边日久,却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以至于从头到尾都说不上什么话,这个时候眼见霍东文战意冲天,众人也都是一副慷慨赴行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要等子建出来,看看他怎么说?”

众人闻言都是犹豫。

毕竟,无论实力还是见识,赵子建都当之无愧是当下众人的主心骨。在他不在的时候,众人如果贸然出手,总是会觉得有些不好。

而且大家也都下意识地觉得,就算是要出手,也是赵子建带队比较好,毕竟他的实力,是连一栋大楼都可以斩为两截的,实力之强,怕是把此刻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加起来,也比不上。

但偏偏此刻外面的形势,又的确是格外严峻。

甚至这个时候,房子里虽然还有电,大家也都并不敢开灯,就是怕把那些怪鸟给引来然而这只怕是躲不过去的!

现在还没有大鸟来过这座院子,但它们肯定会来!

提前出击,至少去弄一些重型武器在手,总好过在这里束手待毙。

就在众人都有些犹豫不决,连霍东文也一时间有些迟疑的时候,忽然有人推门进来,却是冯心兰。

霍东文扭头看见她,问:“郑师兄呢?”

冯心兰道:“他说要替舅舅守灵,哪里都不去。你们如果要去做什么,算我一份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霍东文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守灵”是什么意思,当即便涨红了脸,勃然大怒,“这个王八蛋!胆小鬼!我爸怎么养了这么个怂货!”

他越说越有些怒不可遏,大声道:“不行,我要去问问这家伙,我这个当儿子的都不守灵,他装个屁的孝顺!”

冯心兰吓得赶紧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众人也纷纷起身要说话。

却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一下大亮,旋即,有一声巨响传来。

众人都愣,一时僵住,秦秉轩最近研究明湖市的城市布局,此刻观察了一下方位,忽然道:“坏了,估计是电厂爆炸了!”。

第三一五章 先刚它一波(下)

爆炸的方向,是明湖市东偏南,随后燃起的熊熊大火,提醒着院内众人那里的大体方位——对明湖市里比较熟的人,如南元丰,顿时就确认,那肯定是明湖市最大的那家火力发电厂了。

按照位置,那家发电厂已经处于郊区,十几年前甚至可以算是在城外的,距离赵子建这栋别墅所在的近城中心位置,直线距离亦有足足十公里开外,但不止是刚才爆炸的强光和巨大声响,那边随后燃起的熊熊大火,这边亦是清晰可见。

这家发电厂的爆炸,很大几率上将直接导致明湖市这边的电力供应为之中断——这个时候众人盯着那边的火光发呆叹息,赵慧敏先就跑回去看了一眼,果然,被放到茶几和沙发中间的地面上勉强照明的那盏台灯,已经是熄灭了。

但即便是这个时候,谢玉晴仍有些刻板地坐在客厅里,并没有随众人一起出去。而罗小钟已经是困得不行,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赵慧敏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这个时候,安静却又被火光映红了半边的夜空,忽然再次传来那大鸟的厉鸣——

“京……”

而且很明显不是一只。

赵慧敏调头又推门出去。

火光照半城。

远远看去,火红色的夜空里,隐隐有几只大鸟在飞翔。

秦秉轩满脸忧虑,扭头看看南元丰和魏庐,说:“是因为少了工人,有些步骤进行不下去,导致爆炸,还是……有这种鸟闯进去了?”

南元丰皱眉,不说话。

魏庐道:“希望是这京鸟吧,这种爆炸,应该能炸死了吧?炸不死也该烧死了!如果是这样,至少能让一部分鸟对于城里的建筑物有些畏惧,不敢随便乱钻乱落,也能让躲在里面的人安全一点儿。”

秦秉轩缓缓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围坐在院子一角的二三十个人,忽然都站起身,走过来——他们人数太多,刚一动,就惊动了这边的魏庐和秦秉轩等人。

别人不认得,魏庐却认得,那些人都是来自明湖市武警系统的幸存者,是在傍晚时分联系上之后,被他召集过来的。

那帮人走过来,领头的一个先冲魏庐敬了一个军礼,然后道:“魏主任,我们是接到您的命令赶到这里来的,但是待在现在,我们发现,城市里已经满是这种大鸟,我们等于是落在了鸟窝里,说是被包围了都不为过。我们刚才一起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待在这里既危险,又没有意义,所以,我们准备走了。”

魏庐张口结舌。

按道理来说,魏庐是明湖市特别行动委员会的常务副主任,明湖市内所有的武警、警察,都是他的直属下属,他是拥有直接调动权的,要不然这些人也不会在接到他的电话汇合了一下之后,就匆忙赶过来。

但问题是,以对方的口气来看,他们似乎是认为现在这个时候,魏庐这个常务副主任的上级,已经管不住他们了——秩序已经崩盘,还哪来的上下级?

魏庐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家只是礼貌性的过来通知一声而已,既不是请示,也不是商议,只是通知。

而且看看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武警战士的样子,显然他们是已经内部达成一致了——这就更让人无奈了。

但想了想,魏庐还是说:“现在这个时候,我说别的也没用,你们要是打定了主意,大家都商量好了,我也不准备拦你们,拦也拦不住,天下大乱了,死了那么多人,各奔前程也正常,但是,像你说的,现在城里到处都是这种大鸟,你们这么多人是要出城的意思?是不是会不大安全?”

“我们现在正准备去部队驻地走一趟,想要去弄些部队留下的重型武器,用来对付这些大鸟。咱们是不是可以联手去做这件事?拿到了武器,我们要回城跟这些鸟开战也好,还是你们要到城外去也罢,是不是会更安全一些?”

公正而论,魏庐这个样子的处理,已算是极为和缓与得当,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他没有自恃上级的身份,也没有因为自己手上的实力其实更强,就强势弹压,而是迅速地就退了一步,直接放弃了自己作为对方上级的身份,反而尝试去争取与对方进行联合和合作。

魏庐的这番话说完,连向来眼高于顶的秦秉轩都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对他刮目相看,并很快就帮衬道:“魏主任说的有道理,咱们现在满城的人死了不知道多少,幸存者本来就该精诚团结才对。就算是你们要出城,选择部队驻地的方向,也算是便宜,咱们一起合作,拿到武器库里的重型武器,对大家都好。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这些大鸟。”

两人各自说了一大篇,霍东文才回过神来,闹明白他俩的意思,当时就也道:“对呀!而且你们那边都是普通人,我们这边有好多位变异者。变异者你知道吧?一旦遇到危险,跟我们一起走,总归要更安全一些。”

魏庐和秦秉轩闻言,都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然而这个时候,别管他们怎么说,那位代表二三十位武警战士站出来的中年人,却只是摇头,说:“谢谢诸位的好意了,不过还是算了,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们计划就近往城南去,到了南边的山区,会比较容易潜伏,市区南边的山上,树林还算密集,而且再往南,都是丘陵区,对那些大鸟的视线,都应该是有影响的,会比较安全。”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说:“大难临头,多余的话不说了,诸位,再见!”

魏庐和秦秉轩都有些愣,霍东文却当即道:“你们就那么怕那些京鸟吗?你们可是当兵的,就不敢硬顶一把?就知道跑?跑又能跑到哪里去?你们怎么知道山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万一山里到处都是怪兽呢?你们再往哪里跑?现在这个世界,你们还没闹明白吗?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让你们躲?”

霍东文这番话说的,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客气了,但对方却居然并没有生气,反而是认真地道:“我们并不是要躲,我们是人民战士,我们不怕死!但现在,不是我们去送死就有用的。下午的时候,我已经跟一个驻地部队的战友联系上了,他们现在奉命北上了,他告诉我,他们尝试了,那些大鸟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对付得了的,重型武器都没用,他们都试了。”

说到这里,他表情坚定,道:“所以,他们要北上,因为那里有更好的武器,和更需要保护的人,而我们,要出城去,要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回来,悄悄把城里的幸存者们接出去。”

这番话,说得绝望而勇敢,一时之间,竟是叫魏庐也好秦秉轩也罢,包括霍东文,都无言以对。

尽管他们都认为对方这样做其实是错误的,甚至可能直接就白白送死,而且他们这些知道更多内情的人也都更倾向于认为,他们就算安全出城去,也很难再外面找到什么“暂时安全”的地方,但是,看着二三十位武警战士完全一致的沉默,听着他们的思路,叫人也是劝无处劝。

这个时候,魏庐叹了口气,正要说话,谢玉晴却忽然推开房门出来了。

就站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头,她看着台阶下的魏庐等人,和那边二三十名战士,说:“赵子建说过,这些鸟绝对不是个别现象,他说现在外面很大可能也已经是遍地怪兽,你们这样出城,真的是在送死。你们就暂时相信我们一下可以吗?哪怕晚一天出去!相信我,能对付这帮怪鸟和怪兽的,只有修灵者!而我们最厉害的那位修灵者,只是在闭关而已。等他闭关出来,他一定有办法的!”

刚才还严肃而诚恳地跟魏庐说起自己计划的那名武警军官,这时候闻言却忽然笑了,“修灵者……你说的也就是变异者吧?我不但听说过,也见识过,不久前那些联合行动,我也参加了。我知道,确实有那么一些人,忽然变异了,特别厉害,远超我们这些普通人,所以上面才成立了各级特别行动委员会来处理这件事,但是……我见识过他们的本事!”

说到这里,他抬起手臂,指着火红的天空中仍在汇聚飞翔的那些大鸟,已经足有七八只,带着些莫名的悲观,道:“如果你告诉我,连部队里的重型武器都对付不了的这些东西,你们修灵者能对付得了……对不起,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我们是唯物主义者的军队。我们不相信这个。”

顿了顿,他又说:“而且……如果说变异者真的很厉害,魏主任应该也是变异者吧?刚才这位小兄弟,不知道你尊姓大名,不过我记得你,上次的联合行动,我见识过你的本事,但是,你们有把握对付这些大鸟吗?”

“你们只是比我们强一些,的确强一些,但你们毕竟还是人,这些大鸟,却已经远远不是咱们人类能对付的了!”

“你们刚才不是说要去拿重型武器吗?说明你们也自认对付不了这些大鸟,不是吗?不然的话,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出手,还要去拿武器?难道重型武器到了你们手里,还会比在我们这些普通人手里更强大不成?”

谢玉晴听他说,几次张嘴,最终却每次都欲言又止。

此时扭头向东南的方向看过去,那边不知道多少公里外的熊熊大火,在此刻放佛化为了最佳的背景,将此刻翔集在东南方向的多只大鸟的身形,凸显得格外叫人无奈——赵子建能不能对付它们?这一刻,即使谢玉晴很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对赵子建信心最足的几个人之一,也实在是没有信心百分之百的肯定。

尤其是,一条有一条的消息都清楚地显示,这些大鸟,连军队的重型武器都对付不了——哪怕是对军事、对武器再不了解,谢玉晴也知道,这好像的确已经不是人类能力范畴之内的事情了。

或许,国家有些隐藏的高精尖的新武器,有可能对付得了这些怪物?

终于,她也不由得低下头,再次抬起头来时,她语气有些软弱,说:“可是……外面有危险的不止是这些鸟,上午只是灵气大爆发,后面还会有一次又一次的余波随时可能会来,每一次,都有可能会夺走不知道多少人的命。上午我们这边有一位保姆和一位保镖,都因为家在这里,出去找自己的家人了,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也已经联系不上了。”

顿了顿,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奈,继续说:“你们待在这里,至少可以躲一下这些余波,至少可以不做无谓的牺牲。这里有赵子建布下的阵法,是可以抵挡和消弭这些余波的冲击的,而且待在这里,对你们自己也都有好处。”

“阵法?”

那名武警军官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旋即他摇摇头,转过身去,又冲魏庐敬个军礼,放下手,说:“魏主任,诸位,再会!”

说罢,他转身,他身后的战士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众人汇合了,就要往外走——忽然有人说:“麻烦等一下。”

所有人都回头。

魏庐和秦秉轩等人惊喜地发现,居然是赵子建开门出来了。

站在他身边的谢玉晴,则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惊喜样子。

没等人说话,他先是抓住谢玉晴的小手,轻轻地捏了一下,给她一个笑脸,旋即松开,迈步走下台阶来,边走边说:“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我在楼上,也听到你们的想法了,很佩服你们。不过……今天的事情,恐怕不是唯物论能解释的清的。当然,我呢,也没有什么多余挽留你们的话,我只是想向诸位证明一下,修灵者,或者叫变异者,是真的可以对付这些大鸟的。”

战士们中间,那位刚才的军官站出来,脸上带着些不相信的笑意,说:“是吗?那你要不要……”

“是的,我正要做。麻烦诸位稍等几分钟。”

那人闻言愣住。

这时候,赵子建转向南元丰和秦秉轩,道:“我闭关这阵子,耳朵里就听着你们在楼下各种讨论,好像形势越来越不好了?”

两人闻言都是苦笑。

赵子建吸口气,道:“那就先刚它一波!”

说话间,他回身指着那些战士,道:“至少不能让人心都散了,各行其是!”

顿了顿,他也抬头看向东南方向火红色夜空中的那些大鸟,道:“也得让它们知道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说完了,他道:“老南,帮我守着这院子。我去去就来!”

南元丰闻言张了张嘴,却最终只是点点头,道:“好!你放心去!”

赵子建一点头,转身看向那位武警军官,道:“诸位,看好了!”

这话说完,他忽然纵身跃起,一个眨眼的功夫,一下子就从众人的视线之内消失了——此刻院子里的大树上,忽然就有一只小鸟也一下子钻出来,以普通人的肉眼甚至难以捕捉的速度,飞速地向着东南方向追了过去。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东南的方向。

尽管他们什么都看不到。

从视线的角度判断,那六七只大鸟,此刻应该是盘旋在距离此地至少两三千米之外的半空——他们似乎飞得很高,足有几百米。

赵子建忽然消失之后,那位武警军官愣了一会儿,旋即不由得失笑摇头,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稍等一会儿,看看这个叫赵子建的人,到底要做什么,又到底能做些什么。

时间过了大约一分多钟,寂静的城市里,忽然有个声音传过来,那似乎是有人在大喊,“喂……”

院子里的众人远远地听见这一声,都有些愣。

离得有些远,声音虽然传了过来,大家也隐约听出,那应该是赵子建的声音,却闹不明白他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而此时的视线之中,那些大鸟似乎也并没有被赵子建这一声喊所惊动,仍在翩翩绕飞,盘踞不歇。

忽然,众人视线之内,有一道强光一闪即逝,旋即有一声凄厉的鸣叫传来!

“京……”

但那叫声却只有半截,随后就消失了。

就这一下,院子里所有人的精神都不由为之一振。

而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就在东南方向那烛红了半边天空的火光映照之下,一只大鸟自半空中跌落了下去。

鸟群大惊。

院内看到了这一幕的人,几乎人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

“京……”

“京……”

群鸟厉鸣。

它们那在半空盘旋的身影,终于不再那么悠缓而富有节奏,一下子就变得混乱了起来。

远远看去,有两只鸟甚至是只稍微调整了一下飞翔的姿态,随后就做出了一副要向下扑的架势——然而很快,又是一道强光倏然闪过。

又是一只大鸟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鸟群大惊,有两只剧烈地扑闪着翅膀,即便是在几公里之外勉强看去,也能够大致观察得出,它们似乎是在惊惶地想要飞离某个区域。

但还有两只,却是一边惊叫着,一边盘旋回来,再次做出攻击的架势。

又是两道强光!

众人的视线里,有至少四五只大鸟,正在飞速地赶去,但另外两只大鸟,却拼命地向外飞。

又是两道强光闪过,这一下,鸟群似乎是再也撑不住了。

就连刚刚飞过去的几只,也一下子四散惊飞,甚至连刚刚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大鸟,也随之倒飞。

这时,赵子建的喊声穿越夜空,再次传了过来——

“喂,回去别忘了告诉你们的同伴,这里是我的!都给我滚!”

夜空之中,群鸟只顾惊飞,连一声鸣叫也无。

院子里的所有人,此刻皆是目瞪口呆。

***

汗,好像又多了两位盟主,感谢“张小八爱看书”和“00老刘00”两位的打赏,而且最近还有好多位朋友打赏一万起点币的,我最近这个状态和更新速度,实在是感觉愧对诸位的打赏。

等我状态调整出来吧,为这几天新增的三位盟主加更。

再次拜谢每一个订阅、打赏和投月票的读者们,谢谢你们!

爱你们!



第三一六章 人心

深夜,别墅内。

身边有呼噜声此起彼伏,但也有很多细细的呼吸,时不时还会有人翻个身。

张全印知道,有不少人都跟自己一样,睡不着。

他们到底还是没走。

虽然远在数千米之外,其实根本无人得见现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只是能听到些声音,然而,只是那惊人的大鸟一个个怪叫着跌落,又一只只惊惧地远飞,就已经足够令人震撼莫名了。

傍晚时分赶过来的时候,他们这些武警战士中有不少人都亲眼见到过正在低空盘旋,甚或是栖身在某栋建筑物上的那大鸟。

张全印也是其中之一。

他亲眼得见那大鸟即便是敛起双翼,身长仍有五六米,体重怕不要以吨来计算,他们那黑灰驳杂的羽毛,根根锃亮,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奇异的光泽,看去便觉慑人,更不要提那钢铁一样质感的巨大的鹰钩嘴,与那身下望之可怖的锋利巨爪——当它腥红的眼睛转过来看时,叫人只对视一眼,便觉失魂落魄般心生恐惧。那似乎是来自地狱深处的眼眸。

在那个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有若死灰一般。

再加上此前多有联系的驻地部队那位战友传来的消息,连重型武器都对付不了这些身坚皮硬的家伙,他心里不由得更是颓丧之极。

刚刚过去的这样子的一天,无数战友的去世,亲人们纷纷失去联系,大街上满是死尸,无数的巨大且不可战胜的怪物盘旋在天空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俯冲而下、择人而食,即便是张全印这样自诩硬汉的战士,也是不由内心再生不出丝毫的希望。他能想到的,甚至只是逃避——逃走,远远地离开这里,这里已经是怪兽的乐园,人类的坟场,只有逃走,才有生路!

这不只是张全印,其实也是他们这些重新聚在一起的近三十名战士集体的想法,甚至推而广之,除了极少部分像霍东文、南元丰之类身怀异能之人外,其实,这可以说已经是城内几乎所有幸存者共同的心态。

尽管哪怕稍加推理,他们自己也不难推测得出,即便是出了城,只怕也并不会安全,十有**城外也会有类似的怪兽,但对于眼前身边的一切的那种恐惧,那种崩溃,已经下意识地就让他们对此视而不见。

他们只想尽快出城,逃离这一切。

但是这些想法,都因为几个小时之前的一场大战,而被彻底改变。

居然有人能杀死那些大鸟!

而且是单人出手,呼吸之间就杀死一只!

直到现在,回想起几个小时之前远远地看到那群大鸟被纷纷斩落、惊飞的一幕,张全印仍觉得心中有些澎湃难定。

他下意识地就叹了口气。

这时候反倒又忍不住再次想起那个叫霍东文的人说的那句话,“现在这个世界,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可以让你们躲?”

是啊,城外也不会安全的。

这个世界,已经并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可供躲藏,也就更谈不上建一个小基地,回来接人之类的——一场笑谈罢了。

“张队,你也睡不着吗?”

旁边忽然有人轻轻地开口说话,张全印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扭头看过去。

是陈文进。

他不是张全印手底下的兵,但这家伙别看个子不高,却一直都以勇敢、力气大、身手敏捷著称,所以张全印是认识他的。市武警大队经历此劫,目前已知的幸存者仅剩三十人不到,张全印这个中队长已经是幸存者中警衔最高、职务也最高的人,因此自然而然被战士们推举为他们这一批人的领队。

今天一个下午一个晚上的工夫,赵子建这座占地不小的大别墅里,汇聚了很多人,主要分为两拨,一拨秦秉轩手底下的人,包括了一部分秦家特意找来的退伍兵,也包括了一部分文职和服务人员,足有四五十人,而另外一拨,则是像他们这样,被市特动委的常务副主任魏庐给召集过来的,有一部分是特动委的工作人员,还有就是他们这些驻地武警官兵,反倒是本市的警察,可能是因为大多都是本地人的缘故,只有六七个人在接到命令之后过来聚集,其他大部分各自散落。

在度过了前半夜的众心惶惶之后,因为赵子建忽然出手击杀数只京鸟的那一幕,几乎被院子里所有人亲眼目睹,几乎所有人的情绪都好像是一下子得到了安抚一样,说忧心尽去,有些夸张了,但大家紧绷了一天的情绪,在忽然之间的确是放松了许多。

趁此时机,秦秉轩和魏庐两人做主,召集了院子里的人,做了一番间断的演讲,号召大家留下来,一起守护明湖市,守护自己的家园,于是就连张全印他们这些本来要走的人,一时间也没有非得硬要离开,反而是接受了安排。

最终,他们被选了几个人出来参加夜里的轮班执勤站岗,其他人则被安排到二楼的两间大卧室里。床显然不够睡,就有人睡床,大家随便扯几床被子往地板上一铺,打起了地铺。

张全印和陈文进,就都睡在靠窗户的地方,中间只隔了一个人。

这时候扭头看看陈文进,张全印点了点头,“昂,睡不着。”

陈文进说:“咱能聊聊吗?”

张全印看看他,问:“你想聊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叫陈文进的小伙子,在训练的时候特别刻苦,队内大比武的时候,也很是奋勇争先,但平常却比较沉默,是个话不多的人。

但这个时候,陈文进却似乎是憋了一肚子话要说。

犹豫了一会儿,他说:“张队,我不知道你们咋想,我是不想走了。”

张全印看着他,缓缓点头,“为什么?”

陈文进闻言,索性坐起来,就盘腿坐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说:“我不知道这是咋了,大家都说这是天地异变,我也觉得应该是天地异变,但我觉得人家说得对,既然是天地异变了,那么多人都死了,全国、全世界,不知道多少人都死了,咱们就算出城,又能去哪里?”

顿了顿,他说:“所以我觉得,与其出城,按咱们大家最初设想的那样,去到城外找一个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安全的地方,还不如就留在这里,就跟着那个赵子建,杀大鸟,杀怪兽!把它们都杀干净,咱们不就安全了?”

张全印闻言没说话,但过了片刻,他也坐起身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才说:“那你打算……就这么留下来了?留下来……”

没等他说完,陈文进已经抢着道:“不止是留下来,还要杀大鸟!我刚才翻来覆去的想,世界变了,但咱们不能变。以前咱们当兵,教导员说,是为了练好自己,随时准备拿起武器来保护国家、保护人民,现在,虽然死了很多人,还还有不少人像咱们这样,还活着,咱们的武器不管用了,也只是武器不管用了,但人民还在,他们还依然需要咱们的保护。”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所以我决定,我要去找那个赵子建,请求他让我留下来,让我跟他学习,请他教给我怎么才能变成像他那么厉害,请他教给我怎么杀那些大鸟,还有外面的无数的大鸟。”

张全印闻言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直躺在两人中间的那人却忽然坐起来,说:“说得好,我也留下来!”

两人都愣了一下。

这个时候,房间内却不断有人说:“我也留下!”

“文进,我跟你一起留下!”

“我也留下!”

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尽管声音不大,却还是让这个大卧室内的战士们都睡不下去了,本就睡不着的,自不必说,就连刚才还打着呼噜的几个人,现在也已经是纷纷醒了过来。

“大家都这么想?”张全印问。

大家乱糟糟的回应——

“是!”

“对!”

“我也要留下!”

“留下杀大鸟!”

“我要变成赵子建那样的高手!”

张全印深吸一口气,说:“好!既然大家都这么觉得,那咱们就留下!”

顿了顿,他道:“我刚才睡不着,也想了很多,咱们侥幸没有死在今天上午,但接下来,咱们要怎么活下去?我可以清楚地告诉大家,在几个小时之前,我心里没有任何办法,包括咱们此前商量好的,一起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大概就算出了城,外头也没有什么地方是真的安全的,所以,其实我心里也害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昨天晚上那一幕,咱们都看见了,我觉得文进刚才说得对,咱们应该留下,加入赵子建他们那帮人,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我们不但要活下去,我们还要学习在新的世界里的战斗技巧,继续让自己成为合格的、强大的战士。”

“现在是乱世来了,天地异变,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们一样幸存了下来,但我我可以确信一点,那就是,一旦社会上失去的人口超过一半,我们原来的所有的社会秩序,政治秩序,经济秩序,都会完全崩溃!”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我们是战士,我们可以选择一个能带着我们找到安全和稳定的人,去追随他!乱世里,我们的第一目标,就是活下去!”

“而现在,我觉得,在这里,我们就能活下去!”

***

好像又多了两位盟主,感谢“社会逼的你坚强010”和“虎头尘封”两位老兄的打赏!现在一共欠下五位盟主的加更了,简直惭惶之极。再次拜谢诸位书友的支持!

请个假,捋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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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七章 这个夜晚

大别墅二楼,赵子建的书房里,蜡烛亮了一整夜。

冯心兰就在那里待了一整夜。

没有人邀请她必须在那里参与讨论,但也没有人非要赶她离开,于是她就随便找了把脚凳,在角落处坐下,听房间里的人激烈地进行着各种争论。

但她自己却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和她一样近乎是从头坐到尾,几乎都没怎么开口参与过各种话题讨论的,还有一个赵子建。

除了他们两个,这一天晚上,在这个房间内参与讨论的人,还有谢玉晴、秦秉轩、秦月霜、蒋普、南元丰、赵慧敏、魏庐、郑谱远、霍东文等共计十几人。

他们之中,冯心兰大半认识,但也有几个人不认识。

只是就算不认识的,其人的身份,也能通过他们的发言隐约猜出来要不就是秦秉轩那边东城集团的人,要不就是魏庐这边特动委系统的人。

十几个人里,只有谢玉晴、赵慧敏和她,三个女人。

谢玉晴是此间主人,因此这一夜下来,她的主要任务反倒是不断地到厨房烧热水,然后拎着大壶过来给房间内的人冲茶、续水,赵慧敏多次起身帮她,冯心兰也顺手帮忙做了些换洗茶杯的事情电力已经中断,但这边别墅里的自来水还有,只是水压已经很弱,天然气的供应倒是还没断,不知为何。另外,他们喝的,暂时是别墅里存下的十几桶纯净水。

这一夜,他们讨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但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接下来大家该怎么做而展开的,冯心兰虽然没有发表任何自己的看法,但却从头到尾都很认真地去听、去想,试图在了解别人想法的同时,在自己心里理清各个思路的利弊。

等到外面天色渐渐亮起,大家也都喝了不知道多少水的时候,很多东西都被讨论出来,大家无论各自原本的意见如何,也都最终基本上取得了一致。

讨论中间,连谢玉晴和赵慧敏都时不时发言,霍东文更是表现踊跃而积极,但冯心兰看得出来,真正拿主意、敲定大方向的,其实往往是那个秦秉轩。

唯一能跟他反复拉锯讨论一番的,也大约只有一个原本就身居高位的魏庐然而即便是魏庐,最后也往往会被秦秉轩的意见说服。

不过这倒也算不上是仗势欺人或一言堂,因为平心而论,绝大多数时候,就连冯心兰这个在一边旁听的人,在认真思考了各人的发言之后,也会觉得秦秉轩的考虑更加全面、思路更加准确、理由也更加的充分。

因此随着讨论的深入,大家看向他的目光,都是越来越有些敬佩的意思,对待他的发言,也都越发的认真对待,去认真思考,然后才各抒己见。

而每个问题讨论到后来,大家的意见开始趋于一致的时候,秦秉轩都会转头看向赵子建,于是随之大家都看向赵子建,听秦秉轩问他:“你觉得呢?”

赵子建说一声,“我没意见。你们既然商量好了,那就这么办。”

然后这个话题就算是讨论结束了,可以切入下一个话题。

每次赵子建都会这么说,但秦秉轩还是每次都会问他,房间里的众人,也是每次都看向他,等他说出那句话。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有同样的感觉,至少是在冯心兰这个旁观者看来,似乎这一问一答里,已经开始具有了某种仪式感。

最终,大家就很多问题达成了一致。

第一个是关于救人。

大家现在并不知道现在明湖市市区内还有多少人存活下来,但以明湖市的体量来说,高达三四百万人口的城市,就算灾难骤发,理论上来说,有个三五十万人存活下来,还是很有可能的别的地方,众人无暇顾及,也没那个能力去管,但至少就在身边的这些人,还是要尽快把他们从京鸟的威胁下解救出来。

对了,也没有什么一致的说法,反正讨论着讨论着,大家就开始都把那种大鸟称作京鸟了。

这个任务的首当其冲,当然要落在赵子建身上。

他刚才的忽然出手,固然是一举击杀了多达七只的京鸟,使得现在至少是大别墅周边的生存环境,一下子就改善了许多至少视线所及之处,已经没有京鸟再出现,近处也听不到它们那独特的叫声了,但你仔细听,此刻夜阑人静,还是能听到远处的地方,仍有它们的叫声时不时传来。

以京鸟的强大威慑力,可想而知,只要有它活动的地方,幸存下来的那些人的生命,就是随时会受到威胁的。

所以,明天赵子建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继续斩杀、驱赶那些仍旧盘踞在明湖市里的京鸟。

具体的执行方案是先向东,然后再向各个方向出击。

为什么要先向东,冯心兰一开始没想明白,后来秦秉轩提了一句,说是下午的时候,齐东大学那边一位教授还打电话过来,跟这边取得了联系,那是一位医学教授,是赵子建很看重的人,而且东边似乎还有赵子建的一位表姐在,所以在其他人都没有什么特别诉求的情况下,当然是先向东最好。

而除了赵子建负责一力向东突进,去斩杀和驱赶京鸟之外,魏庐和蒋普还都承诺,将会各自组织自己手底下能组织起来的所有人力,跟随赵子建突进的方向,去收集尸体、理清道路至少是要逐渐清出一条主干道来,恢复交通。

确定死亡了的人的尸体,大家的意见都是集中到一起进行焚烧,以避免接下来有可能会爆发的瘟疫尽管是冬天,冻僵的尸体会比夏天里迅速腐烂的尸体要安全得多,但还是要防患于未燃。

另外,没有人主动提,但冯心兰自己想到的是:把这些同胞的尸体集中焚烧掉,也总好过将来的某一天,让他们被京鸟、某种怪兽,又或者是流浪狗给吃成白骨累累要好。

这是每个正常人都会有的恻隐之心。

而等到驱赶京鸟取得初步成效之后,魏庐和秦秉轩的手下,将会协力组织获救的人群,只要是愿意留下来,跟在大家身边的,就必须在了解清楚原本的工作岗位和擅长方向之后,进行工作安排。

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则是第二个大问题。

大家一致同意,接下来首先是要集中人口,尝试对明湖市的各种初步功能,进行恢复组织懂电力的人去搞电力,懂水利的人去做水利,各尽其用,争取能尽快把明湖市某一个区域内的电力和水的供应,重新启动起来。

那么可想而知,很可能还剩下几十万人口的这么多人,并不是那么好组织的,也不是人人都听话、会服从安排的,接下来京鸟的威胁一旦驱除,很可能明湖市首先要面对的,反而是一场大骚乱。

对此,大家的意见是,要自由的,给自由,但留下来的,就必须遵守大家一致认可的法律和规矩。基于这一点,大家的美好愿景是,希望能在接下来的五天到一周的时间内,在初步把威胁幸存者存活的京鸟,或可能存在的其他怪兽,先给驱除掉,清理出主干道,并恢复基本的生活供应之后,将愿意追随大家的幸存者,给集中安排到明湖市东部连成一片的几个大规模居民小区里。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大家要去到明湖市的驻地部队和驻地武警部队的军营里,去取得武器,包括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的重型武器。

如果说以上这些,还只是应对当下局势和众人处境的一个初步方案的话,那么接下来,就要考虑一些长期问题了。

秦秉轩是建议,在协助本地建立起基础的社会秩序和安全之后,自己等这批人,尽快转移去昀州市。因为在那里,他们东城集团已经在昀州市的市郊,一处叫鹤亭山的地方,在大山深处,建设了一处各方面都足以自给且自保的基地电力、水,都是可以充足供应的。

虽然据他说,那些还有很多的后期装修没有完成,很多电子设备也还没有来得及安装,但主体建筑都已经完工,随时可以入住了。而且就在事发之后,他已经紧急联系上了自给就在昀州市的弟弟,昀州市那边在他的带领下,应该可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安全地撤一批人进驻那个山庄。

对此,大家各有不同的想法,但有一点,他却说服了大家。

虽然他们东城集团在明湖市的东郊,也有一处类似的基地,已经开始测量地方、准备开始施工了,但现在连地基都还没有,在当下这种社会秩序已经大崩坏,各种物资物料极难保证供应的情况下,要组织人手把这个基地建起来,实在太难,也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与其如此,比如主动撤退到三百多公里开外的昀州市去。

但是关于这个撤退,其实到最后也不算是达成了一致意见。

因为谁都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当地如何。

不清楚外面现在有没有其它的怪兽,不清楚外面幸存者几何,也不清楚从明湖市到昀州市这沿途几百公里的道路过去,又会遇到什么。

所以,这只能算是一个比较成熟的提议而已,具体做不做,怎么做,一切都还要再等等看再说。

至少也要等到这边初步恢复了通讯,哪怕只是卫星电话,能够跟昀州市,乃至国内的其他地方取得一定的联系之后,再根据具体情况来定。

而且,这都只是大方向而已,其实针对这些的讨论,都并不会花太多的时间,真正花了大家很多精力和口舌的,反倒是一些细节。

怎么确定人死没死?今天下午的例子,很多人“假死”,但短则三四个小时,长则七八个小时,很多人又陆续醒过来,谁敢保证现在还“死”着的那些人,不会在接下来的某一刻忽然醒来?

也就是说,如果你烧掉的,是一个活人,怎么办?

又该怎么清理道路?所有的汽车都集中开到小的道路上去吗?那也放不下呀!又或者,分段处理,尽量的开到路段范围内的小区和地下停车场里去?

这个过程里,还有一个物资收集的问题所有人都能意识到,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整个社会秩序完全崩溃,那就必然意味着,接下来很多的生产活动都会彻底消失很长一段时间,未来能否恢复,也还未可知,所以,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汽油、柴油、天然气,乃至于发动机,等等,在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必须当成是非可再生资源来对待了。

还有,对待捣乱的,怎么处理?警告两次之后直接击毙,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了?人家非得说这片土地又不是属于咱们的,既不服从这边的安排调度,又偏偏要生活在这边,怎么办?也要杀吗?

简而言之,乱世开启,暴力几乎是不可避免会被频繁启用的,但是该用到什么程度?又有什么标准?

以及变异者。

据说幸存者之中,会有相当一部分人被改造完成,能吸收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灵气”,从而成为新的变异者。这部分人,又该怎么挑选和区分出来?接下来,又该怎么把他们组织起来?

等等等等。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茶水从热到凉,又从凉换热,茶色从亮到无,到又换新茶,很多事情,各种细节,大家一一讨论过去,等到户外的天色渐渐亮起的时候,大家虽都是一夜没睡,又在十几二十个小时之前刚刚经历了如此这番的天地巨变,在这个时候,却都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

包括冯心兰在内,也是如此。

至少大家已经明白,接下来该怎么走,而自己又该量力而行的具体去做哪些事情,不至于再像此前那样,茫然而无头绪。

等到天色真的大亮起来,连太阳都跃出了地平面,赵子建喝口茶之后,亲自开口结束了这一次的讨论。他说:“天亮了,给大家都先弄点吃的,都喝杯热茶热汤,准备干活吧!”

然而当众人都纷纷笑着起身,准备开始忙碌的时候,谢玉晴过去嗤啦一声拉开大窗帘,却招呼道:“你们快来看,他们这是要干嘛?”

于是接下来,冯心兰随后就又亲自经历了此后让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和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一样。

***

我回来啦!。

第三一八章 目眩神迷

许多人都走到窗前去,往下面的庭院里看。

冯心兰坐在角落里,本就离得近,这时候也走过去,跟着往下看。

庭院里,乍一看没什么不对。但是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情形多少有些异常——此刻庭院中,其他人且先不说,至少那二三十人的武警战士们,就好像有些不对劲。他们排成一个小小的方阵,一个个都站得笔直,就好像随时要开始做早操一样。而就在他们这个小方阵的周围,还有不少人站在那里,正在跟战士们讨论着什么。大家脸上,似乎都写满了热忱。

魏庐见状抿了抿嘴,又点了点头,没说话,秦秉轩则嘴角一挑,似乎是笑了笑——冯心兰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是了,她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

昨天就是这些人,曾一度要走,赵子建拦住他们,并亲手斩杀了几只京鸟之后,这些人就再也没提要走的事情,但他们也只是留了下来而已,除此之外并无其余。起初冯心兰心里还忍不住在想,总觉得这件事情不该如此草草收尾的。

在她而言,她会觉得赵子建出手击杀京鸟的事情,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也是很重大的一件事——大家内心对未来的担忧有多严重,对那京鸟的畏惧有多严重,赵子建出手击杀京鸟的那几下带给大家的震撼,就有多惊人。

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此简单的就结束了,仅仅只是阻滞了一批人的离开?这让冯心兰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件事情缺了很大的一块。

现在,看到庭院中的这一幕,她明白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是很多事情,都需要一定的时间让大家去消化、去反应一下而已。

冯心兰看见,赵子建也跟大家一样,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就见他微微地摇头,笑了一下。但是没等他说什么,秦秉轩就说:“下去看看吧,我们现在正是需要聚拢人心的时候。”

赵子建闻言想了想,点了点头。

在那一刻,仿佛是一种错觉一般的,冯心兰觉得自己似乎感觉到了赵子建内心有着那么片刻的犹豫——她有些不大理解,但又觉得这事情发生在赵子建身上,似乎也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以一己之力,诛杀大凶,庇护众人安全,从而赢得众人的敬佩与仰慕,且即将赢得众人心甘情愿的追随,这本就是一个英雄应有的命运。

这个时候,绝大部分人想必会激情澎湃,忍不住要登高一呼吧?

但赵子建似乎就是那个会犹豫一下的人。

因为接触的机会其实不多,冯心兰一直都觉得自己并不怎么了解赵子建,只是,自从霍东文拜师到赵子建门下,最近半年来,彼此之间的间接接触,倒是多了不少——虽未正式拜师,但冯心兰从十几岁就到舅舅霍允明身边来跟着学习了,与霍东文这个表弟的关系,自非寻常的表兄妹或师姐师弟可比。

表弟霍东文会讲起的一些关于他师傅的故事,舅舅霍允明偶尔的一些点评,以及前段时间因为明湖市的“严打”而有过的又一次短暂接触,等等等等,这些杂糅到一起,使得冯心兰下意识地觉得,赵子建似乎并不是什么热衷名利或地位的人——也或者说,他其实是一个不喜欢站到台上去的人。

他喜欢躲在暗处。

该他做的事情,他似乎从不推诿,也总能以一种特别漂亮的方式去果断干脆地解决掉,但他却罕少会像霍东文那样出风头。

他的性格里,似乎有些同龄的年轻人中极为罕见的低调与沉稳。

不过这一次,不知道是被秦秉轩那句话说动了,还是赵子建自己也觉得有某种必要性,所以,继昨天晚上他少见地公开且高调地展现出了自己绝强的战斗力之后,他又一次站了出来。

冯心兰也跟了下去。

别墅的大厅前,站了足有五六十人,一看别墅内的一群人出来,尤其是看见赵子建当头走出来,那帮武警战士很快就整理好了队形,而旁边明显不是武警队伍里的人,也都跟着似模似样的站成了行列。

接下来的一幕,哪怕是多年之后,冯心兰都清楚地记得。

那帮武警战士推举了一个人出来,看着像是昨天晚上带头的那个,他冲台阶上的众人敬了个军礼,然后说:“我们又集体讨论了一下,我们大家都希望能留下来,跟在你身边,杀大鸟!”

他话音落下,队列之外也勉强成队的十几人,也乱纷纷地跟着说:“赵老师,你收我们做徒弟吧,我们想跟你学功夫,我们也想杀那种大鸟!”

看着他们脸上的那种充满希望的表情,听着他们那激昂的话语,冯心兰下意识地就扭头看向赵子建。

这个时候,赵子建笑了笑,说:“留下来我当然欢迎,昨天晚上我们开了一夜的会,讨论了一整夜,讨论该怎么应对现在的这个情况,我们制定了一些办法,就是希望能让每个幸存者都能活下去。这些办法,也正需要大家都一起去努力,才有可能实现。”

说到这里,他抬手指向东南方向。

那里,锐日初升。

那里,昨夜的一场爆发引发的大火,烧了几乎整整一夜,到天近黎明的时分,火光才渐渐暗弱下去,估计到现在也还没有彻底熄灭。

那里,昨天晚上在半边火红的天空下,赵子建在短短的一两分钟之内,先后击杀了多达七只的京鸟。

等大家都往那边看过去,赵子建说:“不过,大家愿意留下的话,接下来可是要辛苦的很的,比如说,我现在就准备带几个人一起,去几公里之外,想办法弄一只京鸟回来,炖肉,给大家解决早餐的问题,有人愿意一起去吗?”

昨天的时候,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接下来大家都是昏迷半天,心情也是跌宕起伏而又颓丧不已,吃饭的事情,一时间并无考虑,虽然来到这边别墅之后,秦秉轩这边组织的人,还是很快就给赶过来的人都发了一些方便食品,但也就只是垫垫肚子而已,到这会儿又是一夜过去,肚子也早就空了,这个时候一听赵子建说要去把京鸟的尸体拉回来炖肉,大家几乎下意识地就是眼前一亮。

当下大别墅台阶下的四十多人几乎是当时就嚷起来——

“我去!”

“我报名!”

“去!当然要去!”

看着大家踊跃的模样,在内心里下意识地对比着同样是他们这些人,在昨天晚上的那副万念俱灰只想逃跑的样子,冯心兰下意识地就露出一抹笑容,近乎是下意识地,她居然也举起手来,说:“我也报名!”

…………

一切就这么轰隆隆的开动起来了。

作为其中的深度参与者,冯心兰甚至忍不住有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一大群足有五六十人——其实截至到现在,别墅里总共聚集了也就是**十人的感觉,这一去就去了大半——大家都跟在赵子建的身后,一路从满是死人与废弃汽车的街道上走过,来到了昨天晚上的战场。

这一路,众人一起走过多条街道,却没有碰到哪怕一只京鸟。

这条路,本来当然是大家每天都随便去走的,但现在,仅仅一天之隔,大家走在赵子建的身后,几十人说说笑笑的大步往前走,忽然就有了些激动的感觉——尽管只是一天不到的时间而已,在经历过京鸟制霸城市上空,而赵子建又击杀和驱逐京鸟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大家忽然就又找回了“城市主人”的感觉。

然后,大家终于见到了昨天晚上的战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尸体掉落在了大路上的两只京鸟,和它们各自身下那流满了足足几十米道路的血——亲眼所见,才知道这鸟竟真的是如此之大。

刨去翅膀、爪子、脖子等不论,单纯只说它们的身体躯干,就有足足一间屋子大小——冯心兰不懂得这里头该怎么转换,但只看一眼,她下意识的直觉就觉得,这只鸟怕不得有十几吨那么重!

然而它虽然很重,在几十个健壮的汉子面前,仍然不算什么。

刚才众人花了半个小时的工夫砍下的两棵树,并简单制作的大担架,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三十多个人,就把它抬起来了!

冯心兰作为女孩子,尽管参与了进来,却被一帮汉子下意识地排斥在了干这种力气活的范围之外——步行回去足足七八里的道路,众人意态昂扬的抬着就回去了,就像是某个原始部落打猎归来一样!

一边走,大家还一边热烈地讨论着。

有人说,这家伙看着大,好像也没多重。

有人说,鸟的骨头都是空的,为了方便飞起来。

还有人说,这家伙那么轻,几十个人就抬起来了,待会儿褪了毛不知道能杀出多少肉了,够大家吃几顿的——这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都乱纷纷地回答他,说那边还有好几只呢!

还有人说,这玩意儿的皮那么硬,一刀砍下去连个印子都留不下,一般人可没福气给他开膛破肚,还是得赵老师来,他的刀够快!

他们一路走一路说笑,冯心兰只是跟在队伍中,都不由得跟着满面笑容,然后,她忍不住掏出手机,用自己不多的电量,给这一幕拍了几十张照片。

而且作为不需要出力气的旁观者和随行者,她还注意到,如果说在来的路上,路边还只是那些房子里有些躲躲闪闪的目光的话,这一次,当大家抬着这只大鸟回去,路边已经开始有人不住地看过来了。

那目光里,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丝的……羡慕。

***

好像又有一位兄弟飘红了500块,我这个更新速度,实在是汗颜啊,感谢“笑~容”兄弟的厚赏。

另外,推本书,紫钗恨的新书,《重生之激流年代》。老作者了,水平有保证,去瞧瞧吧。

第三一九章 名片

在忽然消失了绝大多数人口,在仅有的幸存者也纷纷躲藏起来,在城市里一切生产和生活活动都近乎消失之后,明湖市的每一条街道上,都安静得如同真空。

也因此,一帮几十个人的集体行动,竟显得有些声势浩大。

他们沿着来时勉强清理出的一条车道,数十人轮换着,用两棵粗粗砍伐未经打磨的树干,抬着一只体积惊人的大鸟,一路招摇而回。

这一来一去,沿途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惊讶且畏惧,而又躲躲闪闪地打量过来,但队伍却并未搭理他们。

道路两旁也仍有许多倒毙在路上、在车里的尸体,但在仅仅不足一天的时间过去之后,很多人都已经适应了这样的“街景”。

因为与此前盘旋在天空中,而此刻被众人扛在肩上的这些巨大的京鸟所带来的威胁相比起来,这些死去的人的尸体,固然仍是让人心里忍不住心生悲悯,但却已经并不会让猝逢大灾之后的人们,有什么畏惧的情绪了。

只是这一路来回,每当目光转到那些尸体上的时候,几乎每个人还是会瞬间降下自己的语调、收起自己的笑容罢了。

回到别墅的大院子里,赵子建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把普通的菜刀,在几十人的围观下,堪称轻松地斩掉了这只大鸟的脖子和翅膀,并轻易地划开了它的肚膛——它的血已经几乎流干,而这么大一只鸟,也完全不必考虑什么褪毛之类的,直接从划开的地方往外割肉就是了。

把手里的菜刀交给大厨南元丰,赵子建面带笑容地站到一边,看着大家热火朝天地开始烧水、割肉。

而这个时候,按照昨天晚上的讨论结果,秦秉轩已经安排人拿出三台笔记本,以及三台简单的办公打印机,通过连接车载电源启动设备,准备要开始进行最简单最初步的人员统计了。

这个时候,一路跟着一起去抬了大鸟回来,却始终没机会跟赵子建说上几句话的魏庐走过来,跟赵子建说:“这一路上我看,可能清理道路并不像咱们设想的那么难,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和相应的指挥,应该可以用一两天就清出主干道来,现在的问题我觉得首当其冲,反倒可能是接下来不断有人向咱们汇聚过来之后的吃喝问题。主要的是燃料,那么多人吃饭,可不好办呀!”

赵子建闻言认真地想了想,说:“这事儿你去找秉轩商量,你俩负责。”

魏庐欲言又止,但还是调头找秦秉轩去了。

冯心兰当时却好就在不远处,再加上有些格外留心赵子建的一举一动,于是边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不由得微微笑了笑。

早在上个月,跟着自己的舅舅一起参与明湖市那次的严打行动的时候,她就敏锐地发现,似乎魏庐和秦秉轩有些或多或少的不对付。

这一点,在昨天晚上的讨论时,表现得越发明显。

他们当然不是有什么特别大的矛盾,他们之间的矛盾,甚至可能远远不如现在霍东文跟自己的大师兄郑谱远之间的矛盾。

前者毫不留情面地当着不少人痛骂后者是胆小鬼、假孝顺,让后者尽管努力辩解,却还是不免被扣了一个甩不掉的屎盆子,到现在两个人已经彻底没有丝毫交流了,昨天晚上开会讨论,两人也都是互相不正眼瞧对方。

秦秉轩和魏庐之间,似乎是那种隐隐地各自有些戒备的感觉。

冯心兰所知有限,只能顺着一点点蛛丝马迹,来胡乱猜测:她猜,可能是因为魏庐始终都在担心秦秉轩这个人。

没什么好说的,秦秉轩的确就是聪明,就是厉害。

人家是大家族出身,接受过很高的教育,这些年来,又始终都身居高位,他的能力,他的眼界,他的格局,都令人心折。

冯心兰好多次都看到,连魏庐都对他露出由衷佩服的模样。

但似乎越是这样,魏庐就越是忌惮他。

冯心兰猜,那可能是因为在魏庐的心里,还在寄希望于国家的力量能尽快复苏,所以他不希望像秦秉轩这样的人借机崛起太速。

因为连冯心兰这样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见识的人,都会觉得,像秦秉轩这样的人,只要稍微给他一点机会,他是一定会趁势而起的。

这个人的能力和格局,决定了如此。

更何况现在天下大乱,而他又有了赵子建这样一个人站在他身后。

事实上,等魏庐走后,冯心兰有意识地稍加留意,于是很轻松地就注意到,魏庐过去跟秦秉轩聊了大约能有一两分钟,很快就点起了头,然后就开始招呼几个人,看来是要分头去做事情去了——显然,他从秦秉轩那里得到了让他信服的解决办法。至少也是可行的解决办法。

于是她抿嘴笑了笑,心里再次把对秦秉轩的评价往上调了那么一点点。

…………

差事很快就派到了冯心兰身上。

昨天晚上大家讨论了很多事情,但具体让谁去做这些事情,其实并没有加入到讨论的范围中去,而现在,很显然是秦秉轩在指派一切。

冯心兰被分配去做人员登记统计员。

她欣然应命。

虽然真要说起来,已经追随自己舅舅修炼了不短时间的冯心兰,是个实实在在的修灵者,单说力气,她一看上去有些柔弱的女孩子,可能比很多魁梧的汉子还要更大,但因为她是女孩子,而现在别墅里又有那么多大男人,所以,秦秉轩安排她去做这样一个略显“清闲”的工作,倒也合情合理。

而且,她的身份很特殊。

她是霍允明的外甥女兼弟子,但霍允明已经去世,偏偏她既不是此前魏庐管理下明湖市特动委的人,现在也不算是以郑谱远为首的那些霍允明弟子那边的人,但是却又无疑是跟郑谱远他们关系最亲近的人之一,她并不是秦秉轩又或赵子建这一拨的人,但她的表弟霍东文又是赵子建的二弟子,是中坚力量。

在别墅台阶下临时凑起来的一套办公设备前坐下,在熟悉自己要做的事情,打开电脑,建立表格的时候,她脑子里还在胡乱地想着:这安排真是妥帖。

因为统计人员资料这件事,很明显秦秉轩已经对其他两个人吩咐过,这件事是以她为首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来自前特动委,一个来自东城集团。

准备了十几分钟,当大别墅的厨房里已经明显传来炖肉的香气的时候,冯心兰这边的工作也开始了——其实很简单,统计一下姓名、性别、民族、身份证号和此前的工作类型与擅长。并且在统计完之后,把这些东西都形成一种卡片样的东西,就直接用普通的a4纸打印出来,然后要求每个人都必须把这些资料贴在自己的胸口,以便甄别。如此而已。

这是为了以后便于管理和挑选对应人才,不得不立刻从零开始启动的一件事。

而在当下这种全城断电的情况下,尽管哪怕一天之前,要打印这样子的卡片,明湖市至少有几百几千家公司能轻易做到,偏偏在现在,机器和纸张仍然到处都有,却是很少有人能做出同样的“名片”了。

工作很快就开展起来。

秦秉轩站到高台上一喊,大家很快就陆续地来到冯心兰的办公桌前,一一报上自己的资料,有些甚至省事儿地直接掏出身份证来供登记。

当然,也有不少人纳闷,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而当他们很快就听到名字过去拿到属于自己的简陋的“名片”,并被要求必须贴到衣服胸口的时候,更是一个个都有些诧异和不解。

当然,不是什么大事情,没有人提什么意见,就算是不理解不明白的人,也很快就都拿胶水把那张简陋的名片贴到了胸口上。

这中间,谢玉晴过来了一趟,来报她和赵子建的资料,并等待片刻,随后就拿走了两个人的打印卡片。

于是很快,那边的饭还没有做好,这边冯心兰的工作就已经接近完成了。

此刻大别墅里的人,如果没有遗漏的话,一共是八十八个人。

在她心里会认为,这是最早、最基础的一个小团队。

因此做完了工作之后,她别出心裁,问那个东城集团的工作人员,是不是会设计名片——她需要的只是简单的图案,试图在此后能对名片加以区别。

这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那人很快应下,并且只用了两分钟,就新作了一个版型出来——原本就是一张白纸而已,但现在,在冯心兰的要求下,那人作了一个很简单的简笔勾勒的荷花状背景图案出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设计才刚刚完成,忽然有个女孩子的声音说:“你们好,听说你们在安排工作,给我也安排个工作吧。”

冯心兰扭头看过去,见这女孩子长得很漂亮,气质温雅,只是脸上有些病态的白——她看上去很陌生,至少冯心兰不记得见过她,就问:“请问你是?”

她说:“我叫齐芳兵。是齐东大学外语学院的学生。大二。”

有点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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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也算续个假

不瞒诸位,这几天,这是我第一次打开电脑。

看到本章说里那么多的鼓励和指导,特别感激,书评区也有各种说法,感觉有必要跟大家说说这几天我遭遇了什么。

首先是孩子打疫苗,十个半月,打乙脑疫苗,上午打完,下午开始发烧,打疫苗的那不知道是不是大夫,跟我们说,超过385°吃退烧药,退下去就退下去,退下去之后再烧起来,就不是疫苗的事儿了。

然后,灾难就开始了。

孩子有数次烧到三十九度多,一直三四天之后,才缓和下来,但还是动辄烧到三十八多,没敢再吃药,今天打开qq,还看到有一位书友跟我说,布洛芬这东西,吃多了影响体内电解质,尤其是孩子,不宜多用,但这个问题,老是温度往上窜,我这个当爸的新手,真的是各种揪心。

然后,发单章请假那天的前一天,大概是19号,我老婆开始咳嗽,晚上起了高烧,第二天带她们娘俩一起去医院。

娘俩还都没好,22号下午,孩子浑身起疹子,又去医院开了点药,退了,但到底也没搞明白那到底是什么疹子。

23号,也就是昨天,我烧到39°多,趴窝了。问题是一直帮我们照顾孩子的我妈,也发烧、咳嗽,这次,是我们娘俩一起去的医院。

早在22号,感觉要撑不住,紧急把岳母给请过来了,23号晚上到的家。

我现在退烧了,但是炎症还在,而且还流鼻涕打喷嚏,睁不开眼,老婆还在咳嗽,孩子动不动给你来个三十八度,老妈已经病倒,岳母在带孩子……

以上,这就是我们这个小家庭在过去一周多的时间内遭遇的一切。

不是想卖惨,只是简单解释下断更的原因,望乞谅解一二。

诸位,等我回来。

我的高烧退了,谢谢大家。

终于退烧了。

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怎么发烧了,记得上一次还是陪老婆回东北过年,赶上那年东北一冬天都没下雪,流感严重,发烧了一次。说来至少三年了。

这一次主要是关心则乱,孩子发烧难受,我看着焦心,结果为了保护他,又不敢开窗通风,怕晾了汗,折腾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全家人都被传染了流感。我身体还算好,坚持到最后一个入坑,结果我发起烧来最厉害,也最晚好。真是太惨了,大概前后三天半,总算退烧,现在身体虚的,一动就出虚汗,炎症也还没好,咳嗽。

不过我发烧的几天,其实心里还蛮踏实的,因为孩子已经没事儿了。

昨天开了一次微信,今天退烧后又上了一下电脑,在起点本章说、书评区、qq好友和微信好友,关心的问候那么多,有读者朋友,有作者朋友,还有编辑大大们,实在是感激得不行。甚至还有朋友跑去龙空论坛发帖子,托认识的人转告我,本章说里和书友群那边,也有朋友一再提醒,说要小心,千万不要是川崎病。在此也一并感谢。

请放心,孩子前两天就已经好了,也并没有那些川崎病的病征。

谢谢大家的关心和爱护了!

现在我也就算是康复中了吧,大概明天后天恢复更新。

这一次,让大家担心且久等了。

对不住!

再次鞠躬,拜谢大家!

第三二〇章 今生

其实齐芳兵五六点钟就已经醒了。

昨天她被赵子建带回这个大别墅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接下来各种事情陆续出现,没有人顾得上她。当时谢玉晴也只是把她安排到别墅三楼的一间卧室里,晚饭时候惦记着叫人给她的房间送上来一壶热水、一个面包而已,别的就实在是顾不上,也记不得了。

昨天一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杂,也都太大了。

事实上,齐芳兵自己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宛如梦游一般,浑浑噩噩,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学校的校园里到处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地尸体,而大街上安静犹如鬼域,汽车撞成一串,同样也是一地尸体的景象。

就她仅仅二十年,且相对单调而单纯的人生来说,这样的场景,哪怕一眼,也足以叫她惊惧到神魂俱丧了。

一直到半夜时分,她恍恍惚惚里被外面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惊动,脑子有着片刻的清醒,第一件事就是想起来给自己的爸妈打了电话过去,但结果却是根本就打不出去——她并没有注意到已经停电,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机根本就没有信号——并且随后,她疯狂地拨打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以及多位好朋友的电话,结果当然无一例外,电话打不出去。

她忽然意识到,死的不止是自己的同学和老师们,还包括自己所有的亲人们。

于是,这一次她歪在卧室的角落里,整个人傻掉了一样,足足两三个小时一动不动。失魂落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再次被别墅里似乎是一阵欢呼的动静给惊醒,只觉得整个人都是全然木了的,且浑身酸痛,勉强支撑着爬上了床,不到一秒钟就呼呼睡去——直到楼下庭院里的再一次欢呼,将她唤醒。

她以为自己睡了少说十几个小时,甚至几天都说不定,但其实睁开眼来看,外面才刚刚天亮。

她觉得自己浑身酸痛难忍,精神却又偏偏饱满起来。

有些东西,似乎是被下意识地掩盖起来,使她不再那样频繁地想起和难忘。她只是已经隐约而又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她过去熟悉的人们,已经很有可能只剩自己一人还活着。

走到窗前向下看,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带着一大群穿着警察服装的人集体出了门,她就那么定定地站在窗前,茫然而又焦虑地看着庭院里所有人的活动,而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她终于又松了口气地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带着那帮穿着警服的人回来了,扛了一只体积无比巨大的鸟的尸体。

终于,她觉得自己似乎该做点什么了,总不能继续缩在这个房间里。

因为她尽管难言明见,却已经清楚地感知到,现在外面的世界,大约是跟一天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于是,她走下楼来,来到庭院中。

没找到赵子建,但她发现很多人都去那边的几张桌子那里排队、登记,然后一人拿一张打印的纸片贴在胸口,等人少了,她也走过去。

于是,她拿到了第一版身份名片的最后一张,第八十九张。

然后,她茫然而又清楚地被指派了自己的工作:早饭后跟随大部队,出去清理街道,在街道进行初步清理之后,要跟随大队人马去整理街面上的几家超市的仓库,别人负责搬运,她则是负责统计的人之一。

一切就这么轰隆隆的运转了开来。

齐芳兵并不太完全了解自己是什么处境,并不太了解自己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情,她只是下意识地跟随着这支队伍,下意识地忙碌着。

她再次回到大街上,并亲眼看着很多的尸体被抬起来,集中地放到了绿化带之外的那些店铺的满口。她亲眼看着一群群人活跃着,清理路面上的自行车、电瓶车,将它们推入次要的小路。

他们分工合作,工作进度飞速地向前推进。

大家谈不上干劲十足,但几乎没有人偷懒。

不住地有人在低声谈话、聊天,也有人主动跟她说过几次话,但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完全融入不进去。她只是被动地看着和听着身边的一切。

大部分都似乎是听懂了,但又总觉得隔了一层窗纱也似。

还有一部分,她干脆就听不太懂。

她听他们聊起昨天的大灾变,聊起那种早上的时候她也跟着吃了一碗肉汤的大鸟,聊起一个叫赵子建的人击杀大鸟的神勇。

到快要中午时,他们沿着主干道向前清理了很远,足有几千米。如果不去看街道两旁的辅路上堆满的尸体,和每一条小路上都塞了许多的车子,他们把一条双向并行八车道的大路,给清理得像是新铺好的一样。

这时候从前面的先头部队传过来消息,大家都兴奋地热情讨论了起来,气氛犹自远胜上午时候,就连这一上午的疲累,也似乎消减许多——据说,那个叫赵子建的人,又到齐东大学的校园里扫荡了一圈,干掉了三支大鸟,天上飞来的很多大鸟,也都随后被惊走。

大家都说,这意味着大家可以安全活动的范围,又大了好多。

大家还说,秦经理他们已经正式决定,接下来大部队要转移驻扎到齐东大学里去——据说那里有着特别优越的条件,比如有着可以提供很多人一起活动的大广场,有着一定的辅助电力设备,有着整备的宿舍可以提供很多人的居住,甚至还有本来就是为几万人吃饭准备的十几家大型餐厅。

齐芳兵觉得他们说的都好有道理。

很快就有很多人加入了他们的队伍——那是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让她看了觉得莫名亲切。尽管他们脸上都带着明显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害怕。

人手一下子多了好多倍,他们的工作进度随之忽然加速。

中午时候有人过来按照胸口的身份名片发了面包和瓶装水,大家短暂吃饭休息了半个小时,随后就又都起来工作。

他们很快就推进到了齐东大学的北门门口。

可能是因为正在逐渐的融入进去,这个时候,齐芳兵脸上偶尔已经可以看到一点笑容——队伍推进到齐东大学校门口的时候,工作中间偶尔抬头往那边看,她觉得这大门真是气派。

她很快就被征调过去,去做了人员登记和发证的工作。

征调她的正是早上给她发了身份名片的那个叫冯心兰的女孩子。

她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新工作。

坐在电脑前处理简单的表格填写,这份工作是她绝对能胜任的。

只是这份工作虽然听起来轻快,却几乎片刻不得歇息,因为在她们的身前,总是排着长长的队列——根据统计,他们和她们,都是身后这座齐东大学里的在校学生,部分还是老师。

她注意到,这一次发给他们的名片,和自己早上拿到贴在胸口的名片,有着细微的差异,但她并没有去想这里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很忙碌、很充实,也很快乐。

前所未有的安定、安全和安心的感觉。

好像自己已经在什么不安全的环境里游荡了一万年那么久。

忽然有人叫她,“学姐?芳兵学姐?”

齐芳兵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人,就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柔声地说:“请排队等一下,遵守秩序。谢谢。”然后低头办公。

但很快,当轮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她有些激动地看着齐芳兵,小声说:“学姐,你跟他们这些人是一起的吗?你是他们中的干部吗?”

齐芳兵笑,“同学你好,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工作比较多,所以,我们马上开始可以吗?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姓名。”

这种情况,一个下午她遇到了足有五六次。最初有些迷惑不解,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跟人家认识,但后来仔细回想过,实在是不记得跟这个人认识过,后来就习以为常,她只是一丝不苟地按照那位冯心兰冯经理的要求完成自己的工作。

当天晚上,他们很多人一起住进了齐东大学。

晚饭的时候,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吃着自己的那一份东西,却听到他们在旁边闲聊,说是从现在开始,齐东大学的校园,就真的成咱们的总部了。

她为之欣喜。却又似乎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那么欣喜。

晚上的时候,他们足足有两三千人聚集到了齐东大学的操场上,开了一场大会——她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恍惚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他的,但又实在是想不起来他是谁,就觉得可能只是自己认识他,而他并不认识自己。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失落的。

大会上,她看到了大家众口相传中被公认为是他们目前这支队伍的大管家的那位秦经理——很帅气的一个人。

他是站到台上说的话最多的一个。

反倒是自己恍惚认识的那个人,只是到台上站了一下,简单说了几句话,就下台了——但他获得的掌声和欢呼特别多。

齐芳兵自始至终笑着。

她也为他鼓掌了。

***

给诸位请个安,我回来了。

第三二一章 乱的不能再乱的乱世

第一股黑烟冒了出来。

烟囱算不上巨大,但这第一股黑烟,却有着某种叫人内心莫名搅动的感觉——在事发三天之后,幸存的人们,终于可以将那些死去了的自己的同类们,焚烧于此。这几乎是活着的人们,唯一还能为死去的人们做到的了。

这是位于明湖市东郊偏远地方的一处地方。

这个地方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焚烧尸体。

在几天之前,它每天都不断地有黑烟升起,但近三天以来,这是第一次。

尸体仍在一车一车地运送过来。

专职负责这件事的人们沉默着,一具一具,搬运着死去的同胞。

赵子建站在尸体焚化间外面的庭院中,沉默地仰头看着烟囱。

包括秦秉轩在内,十几个人陪他站在那里,动作近乎一致地仰头看着并不算高大的烟囱。

并没有统计,哪怕粗略的统计都没有,灾变骤生,殁者无数,大敌环伺,人们实在是无力顾及太多死去的人的事情。但活着的人是大概有数的。

剩下的全是死去的。

幸而已经是十二月天气,即便明湖市的冬天并不算太冷,还是足以让尸体并不会太快腐烂。

关于处理死者的建议,各种各样,大多都是并不认为应该拿出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处理这件事——当街集中焚烧,是大多数人的意见。节省时间、精力和人手。反正最大的目标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要导致爆发疫病,就可以了。

但是在知道东郊外不远处就有一座火化场之后,赵子建坚持必须要把人们运过来焚烧——这有点任性,也貌似有点矫情,但奇怪的是,消息传出来,却得到了绝大部分下面人的绝对赞同。

要知道,在此前开会讨论这件事的时候,高层的人们虽然最终无人会去在这种事情上反对他,但其实大家都对此小有不情愿的。

大家有太多事情需要去做了,在这种事情上为死人浪费太多的时间和人手,实在是有点不太值当——赵子建理解他们的考虑,但他坚持。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以赵子建、秦秉轩和魏庐等人为首的这个灾后的自发的小组织,在大规模的清理道路恢复交通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庄重地焚烧逝者的尸体。

同期进行的搜集和整理物资,建立自己的功能完善的各个小部门,恢复电力、通讯等等,反倒显得有些太过顺理成章,有些不值一提。

黑烟持续地升上天空。

他们几乎都已经没有了家属,而且死者太多,也已经绝无可能为他们区分出某一具尸体的骨灰并单独盛放。他们的骨灰,将会被集中收集,简单埋入土坑。

因此黑烟不停,尸体焚化炉少有的不停火,持续焚烧。

赵子建在院子里站了几分钟,终于低头,继而转身,说:“走吧,回去!”

秦秉轩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并肩,缓步往外走,其他人或留在原地继续组织这件事,或就算是跟上,也都很自觉地落后七八步,给他们两个说话的空间。

最近他们两个实在是都忙得可以。

赵子建忙着武力巡游。

自从在齐东大学立下基地之后,他每天都要坐着直升机在市内环行数次,而且每次出行绕的圆圈越来越大,用纯粹的武力,威胁着至少上百只的京鸟不断地向四周迁徙,为城市内的幸存者,赢得了更安全的收拾局面的空间。

这个工作,至少是暂时,非他不可。

而秦秉轩则忙着安排一切、调度一切。

人员、物资、分派、调和、定夺,几乎一切都是他在总管。

以至于两人之间最近两天反倒是少有走到一起说话的时间——就有,反倒是数人或十几人的会议上。但那种场合,是大家一起讨论问题、定夺大事的,显然不适合让他俩来聊事情。

于是,借着焚烧尸体这件事,赵子建暂停巡狩,秦秉轩也就短暂地抽身出来,陪他过来,抓住这个时间,跟他聊一些事情。

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他说:“过去的这一个晚上,咱们又跟几个城市取得了联系,情况跟昀州差不多,都不大好。”

赵子建缓缓点头,道:“这帮异兽,是个大问题。”

秦秉轩点头,说:“跟别的城市互相交换了一下情报,咱们这里甚至算好的了,暂时没有发现太厉害的怪物,又有两个城市发现了跟秉桓他们在昀州发现的基本一样的一种怪兽,据说极难对付,他们都没有办法,暂时只能躲着。”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说:“他们那些地方,跟昀州的情况也都差不多,暂时是没有精力去顾及尸体的,所以……唉!现在的情况是,据他们的观察,那些异兽的食量大得惊人,他们虽然有同类互相攻击的情况,但现在食物还算充足,所以并不会自相残杀,但接下来,尸体很快就会吃完的,像秉桓说的,很快活着的人面临的威胁就会越来越大了。”

说到这里,似乎是对于自己也把那些城市内倒毙的人们称呼为“食物”,颇有些不适应,秦秉轩忍不住又道:“他们也说都尝试着焚烧过尸体,但焚烧尸体特别容易引来数量众多的异兽,而且那些异兽似乎明白人们这么做是在损伤它们的食物,所以反应异常激烈,跑不及的人,死了不少。慢慢的,大家就都放弃了。”

赵子建点头,没说话。

这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可以想象的。

赵子建跟这帮怪物打交道,也已经好几天了,对它们极高的智慧,已经有了不少的了解——而随着巡狩的范围逐渐扩大,昨天下午,他站在直升机上,已经看到了城市外围的几种与京鸟全然不同的异兽。

他们无一例外的特征就是体型庞大。

只是暂时还根本不知道,这帮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忽然一夜钻出来的。

这时候,秦秉轩继续说:“目前跟咱们取得了联系的团体,已知的是,已经有六个,是‘称王’了的。其中有两三家,知道你的存在。”

赵子建咧嘴笑了笑,仍是没说话。

有点嗤笑的意思。

灾变骤来,死者十之**,整个社会彻底崩溃了,原有的秩序已经全然不再适用,而且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不得不承认的是,的确是以强者为核心组建的小团体,更容易在对内对外的斗争中活下来,至少是更有利。

那么很显然,有能力有野心的人,这个时候进一步膨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称王?也太着急了吧?

当然,暂时的,赵子建他们这边勉强能够自扫门前雪了,根本顾不上别的地方和别的人——赵子建扭头问他:“周国伟和秦秉桓联手,应该能控制昀州的形势吧?不会出什么纰漏?”

秦秉轩闻言迟疑了一下,道:“咱们的人手,尤其是修灵者的人手,毕竟只有几个人,暂时的话,可以跟那几个小团体和平相处,但时间长了,不好说。”

赵子建点了点头。

不过秦秉轩赶紧又说:“你别着急,现在试图往东去,风险还是太大了。目前这一路上,咱们只联系上了一个城市,其它的都情况不明,路上可能会有很大的危险。而且明湖市这边的情况也只是暂时稳定,一旦你离开,情况随时可能彻底崩坏,这种情况下,我实在不建议你着急去昀州。咱们应该相信他们两位,他们应该有能力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的。”

顿了顿,他说:“叔叔和阿姨他们,都很安全的。玉晴的爸妈,还有俞明霞他们,都已经接过去了,很安全。”

赵子建缓缓点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眼看已经到了门外,两人默契地站住。

身后七八步开外,几个随从人员也都默契地远远停下。

看着络绎不绝运来的尸体,赵子建抿着嘴,过了一会儿,问:“帝都那边……”

秦秉轩道:“被紧急调集去帝都的军队,几乎无一例外全部消失了,杳无音讯,所有人都知道,因为这一仓促的调动,那些可能高达十几万的军人,应该是都死在半路上了。所以,已经无所谓权威了,就在帝都,有人称王了。”

说到这里,他笑笑,摇头,说:“我的建议是,以后可以考虑无视掉那么几个人的存在了吧?事实上,据我们掌握的消息,他们手里也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帝都那边足足有十几家组织,光是跟咱们取得了联系的,就已经有四五家了,随时可能会有其中的一家,把他们给吞并掉。”

他扭头,看着赵子建,很认真地说:“别管承认不承认,那个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乱世。乱的不能再乱的乱世。”

赵子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然后,他忽然迈步,走向就停在火化场门外路面上的武装直升机,招呼霍东文,和那两位今天轮值的武警战士,“走,继续巡逻去!”

第三二二章 杀猪

巨大的螺旋桨的转动声就在头顶。

霍东文单手把着武装直升机机舱门旁边的安全杠把手,半边身子都探到外面去,眼睛发亮地盯着外面的一切。

这里已经是明湖市的边缘地带。

准确的来说,现在这架武装直升机每天就是在贴着明湖市的边缘在巡逻,所以在直升机上看过去,这边是城市,那边是道路和田地。

尽管边缘地带的明湖市,其实很多都是残破的民房,和简易的厂房。

但城市就是城市。

这是文明的痕迹。

赵子建试图通过每天一次的这种巡狩、这种武力威慑,以及时不时会出手猎杀一两只越界京鸟的方式,来暂时的圈定一个彼此的边界。

这边,明湖市,我的,人类的。你们不可以来。

外边,田野,暂时是你们的,我不打扰。

京鸟这种体积异常庞大的鸟类,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极高的智商。

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他们就大概明白了赵子建的不可抵抗性,和他乘坐着这架武装直升机每天跑这一趟的意图之所在。

今天的巡狩,大半座城市绕着飞过来,赵子建没有发现一只越界飞到城市里来的京鸟——他又高兴,又隐隐有所担忧。

这帮家伙太聪明了。

一旦形成心理定式,很可能一段时间之后,即便自己没有出现在这架武装直升机上,这帮京鸟照样不敢攻击直升机。而且只要直升机在巡逻,它们都很有可能不会擅自越界。甚至,哪怕直升机暂停巡逻,它们都有可能会观望许久,轻易的不会踏入自己圈定的这个圈子里来。

这对于目前明湖市城内幸存的人类而言,当然意味着安全一下子得到了基础的保障,也意味着秦秉轩那边的各项后续的清理、整顿和恢复,都能够在不受到任何威胁的情况下有条不紊的展开了。

但这帮家伙那么聪明,那么快就领悟了自己的意图和想法,对于整个人类来说,却又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再说了,以自己的能力,也仅仅只是能驱赶,和偶尔杀死几只京鸟来展示武力,却根本就无力对它们,以及更外围的很多异兽进行击杀,说来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成就感,反而隐隐觉得有些无力。

自己已经是目前所有人类的巅峰武力了。

而根据目前自己这边侦查,以及对外交换来的情报,这些京鸟,在目前已经在各地出现过的异兽里,却很有可能是实力级别比较低的一种异兽。

可想而知,人类近乎是被全面压制的。

而事实也是,除了自己在明湖市的一点动作之外,目前已经取得了联系的所有地方、所有团体和组织,在当地几乎都是全面受制于各种异兽的强大威慑力的。

如果人类不能尽快的成长起来,如果人类不能抓住灵气冲击所带给自身的改造和变异,尽快的涌现出一大波的修灵高手……

或许现在还不是末日,但未来,却一定会是末日。

即便仍有许多人能够存活下来,却很有可能会在异兽们统治的这个星球上,成为地下老鼠一样的存在。

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将毫无疑问会成为人类几万年进步史、数千年文明史的一种悲哀——一种极致的倒退。

…………

直升机盘旋着,微微斜飞,沿着城市边缘的一条道路,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折向北偏西北的方向。

就在大约几百米远的外围的田野里,一只体型庞大的京鸟,正站在地上,张开了巨大的双翼,不住地扑闪,长长的脖子梗着,尖而长的喙直冲这边,示威一般发出“京……京……”的尖利鸣叫,做足了攻击的姿态。

霍东文舔了舔嘴唇,随着直升机的转向,他不住地拧着身子,回望那只体型庞大的家伙——他又一次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刀。

刀把子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他攥出汗来了。

终于,他收回目光,回到机舱内,坐在赵子建身边,大声喊:“师父,我得什么时候才够实力自己对付这家伙?”

赵子建闻言笑笑,睁开眼睛,说:“快了。”

顿了顿,他说:“等你实力够了,咱们就再把它们往外赶远一点,到时候有的是让你出手的机会。”

霍东文笑笑,下意识地又舔了舔嘴唇,然后忍不住起身,拉住安全杠,再一次拧着身子往回看——那京鸟见武装直升机果然和昨天一样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在彼此领地的交界处打了个转儿就飞走了,此时已经放松下来,敛起了翅膀,收起了攻击的姿态,但仍然冷冷地往这边看着。

霍东文盯住它的眼睛,跟它对视了片刻,这才收回身子,吼着说:“师父,这家伙肯定恨死你了!恨死咱们了!也恨死这架直升机了!”

赵子建笑笑,说:“彼此彼此!”

如果有机会,对于这架把自己驱赶出了城市、抢走了自己许多食物和领地的直升机,和直升机里坐的那个人,那些京鸟肯定恨不得撕个稀巴烂才好。

但同样的,如果实力允许,赵子建恨不得早一天把这帮家伙全部击杀,最好一只不剩——也或许,可以留几只留着配种研究,但是却不会同意它们肆无忌惮地在这个星球上生存和繁衍。

说白了,这是最纯粹的最**裸的生存之战。

在过去的几万年,甚至可能是几十万年之中,在地球原本的生态环境和食物链条里,人类原本已经取得了全面的压倒性的胜利,但现在,灵气的忽然爆发,而且是与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空全然不同的、强度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全面爆发,重新把这场生存之战,推到了每个幸存者的面前。

霍东文说:“我觉得最近两三天,我进步特别快!”

他握着拳头,张开五指,又攥紧,说:“师父,如果待会儿再碰见越界的,让我先出手试试吧?你给我掠阵,出不了事儿的!”

赵子建闻言扭头看看他,想了想,点点头,说:“行!那你就试试!”

霍东文兴奋地不行,赶紧点头,一把攥住自己手里的刀,似乎随时都准备把它拔出来,一刀斩掉一只京鸟的脑袋。

事实上,如此强大的灵气爆发的冲击和洗礼,让不止是他,是让几乎所有此前已经有所基础的修灵者,都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就得到了极大的实力提升。

只不过这种提升是暂时的,而且区别在于,有些人,凭借着强大的先进的修炼法门,能够最大化的利用和吸收涌入自己身体的灵气,如赵子建,也如谢玉晴。

但霍东文此前的基础是霍允明教给他的那一套,赵子建根据他的特点和阶段,对他的修炼法门进行了许多的调整和改善,但出于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顾虑,他传授给霍东文的那些东西,并非最高级的那一种。

当然,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初亏堂径的罗小钟所学习的那些,也并不比霍东文高明到哪里去。甚至就连谢玉晴学到的,也肯定不会是完全版,而是根据她的特定进行过调整的、最适合现阶段她的情况的法门。

出于一个老家伙的谨慎和保守,哪怕是自己的枕边人,赵子建也绝无可能把自己最核心最高级的东西倾囊相授——这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或许只有将来某一天,他会把这套东西传给自己最喜欢的儿子。

事实上上一世,他对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大喜欢,以至于等了二三十年,仍然觉得那几个笨蛋无一值得传承,于是当时已经打算好到临死前几年再传了。

至于这一世……说这些还太早了。

至少他可以保证,在当今的这个星球上,谢玉晴也好,罗小钟也好,霍东文也罢,自己根据他们每个人的特点打造的修炼功法,肯定是除了自己之外的最顶级的了——他们对这一波灵气复苏大灵潮的捕捉和利用,肯定远非其他人所能及。

连老南那家伙,估计都比不上。

更不要提那些只是被动地被改造和“唤醒”的新的“变异者”了。

当然,赵子建心里有数,时间还太短,尽管进步幅度巨大,但京鸟的实力不可小觑,现在的霍东文要独力挑战一只京鸟,还嫌太弱了些。

…………

师徒俩正在说话,忽然观察员大声喊:“赵老师,看右舷!”

这一声喊,连机舱里的重机枪手都迅速调整枪口,对准了飞行前方偏右舷的方向——赵子建和霍东文前后站起来,霍东文把着安全杠,赵子建则如同站在平地上一样,稳稳地站在他身后,往前方的地面看过去。

那里有足足四只体型巨大的犀牛模样的异兽,此刻正仰起头来,看向这边的直升机——四双眼睛,都眼神冰冷且警惕。

严格来说,它们并未越界,但看它们行进的方向,似乎正处在将要越界的路上——昨天巡狩的时候,倒是并没有在这边的方向发现它们,倒是在南部山区那一带,远远地观察到了两只。这四只很可能跟那两只并不是一码事。

它们应该是从别的地方迁移过来的?

赵子建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霍东文,问:“要不要试试?”

霍东文一愣,旋即亢奋之极,问:“我能行吗?这家伙……似乎比京鸟还要厉害一点?”

这纯属直觉。

这两天赵子建已经注意到,随着灵气大爆发的洗礼,包括谢玉晴,也包括霍东文,还有老南南元丰,似乎都开始有了这种对灵气、对强大存在的直觉。

实力到了一定程度的修灵者,开始琢磨更多的技巧,比如赵子建,当然有很成熟的办法可以让自己体内的气势并不外放。

但异兽们显然并不会去琢磨这些东西。

它们生存在野外,除了少数狩猎者和狩猎时刻,平常它们恨不得自己身上时刻散发出强大的威慑力,将所有的潜在对手都吓跑才更好呢!

所以,实力到了一定程度的修灵者,可以凭借直觉就大概地感知到自己的对手所处的实力和段位——很多时候都只会有感知的粗糙与细腻的区别,却很少会有幅度较大的误差。

似乎是灵气的到来,为人类恢复了这种丛林生存的本能。

事实上,霍东文说的没错。

此刻就在侧前方已经不足百米、很可能是正在试图到明湖市里去走一走的这几只异兽,随便哪一只的实力,都不弱。

或许还不足以远超京鸟,考虑到京鸟的飞翔能力,实战中,它们未必能在京鸟身上讨到什么便宜,但对于不能飞的人类来说,它们强壮的身体、头顶尖而粗壮的角、咧开嘴时露出的粗壮的犬齿,以及它们身上那犀牛一样的一看就能感知到很粗很厚很难破开的皮,都注定了它们对地面上的人类的威慑,其实很可能比京鸟还要更大——它们的体型比敛起翅膀之后的京鸟要小了不少,反倒让它们更灵活,也让人类在它们面前更加的无处可躲。

赵子建笑笑,说:“的确不会比京鸟弱,不过,实力总是要靠实战来积累的,不是吗?试试看,看你能不能破开它们的皮!”

顿了顿,他似乎对这种现场教学兴趣浓厚,道:“看好了,我先给你做个示范!”

这几乎确定他会出手了!

一时间,武装直升机狭窄的机舱内仅有的一名驾驶员、一名观察员和两名机枪手,都兴奋地一下子就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霍东文更是一下子兴奋地攥紧了手中的刀把。

“好!”他说。

他这句话还在唇齿间,尚未完全出口,一道匹练般的刀光忽然一闪,眼前一花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师父已经跳了下去!

他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冬日的阳光并不炽烈,但一切工业都完全停止之后,天空澄净得瓦蓝,阳光艳丽如情人含情的目光。

天地之间,直升机与地面之间。

一个并不高大的背影长刀挥起。

下方原本谨慎停步观察的四只异兽,几乎是在顷刻间就感知到了铺面如浪般涌来的强大杀机,根本没有丝毫的反击和对抗之意,近乎本能地调头狂奔。

刀如长虹般落下。

一道血花忽然爆开,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之于赵子建来说,几如杀猪一般轻易。

这一刻,霍东文也好,机舱内的另外四个人也罢,无不目眩神迷。

满眼惊叹与崇拜。

第三二三章 黑洞

大约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在另外一辆武装直升机的护送之下,一辆大型的载重卡车,带着十几个人,开到了赵子建击杀异兽的现场。

等到车子在直升机旁边停稳,车上的汉子们跳下来,一个个目带惊奇地围着地上那只已经身首异处的异兽,不住地转悠、打量。

三天之内,这是赵子建击杀的第三种异兽了。

最终亲眼看着剩下三只异兽仓皇逃离,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出手试验一番的霍东文,这个时候叉着腰,指挥大家把这只异兽捆好,通过直升机吊起来,最终放到了重型卡车上——看直升机那副吃力的样子,粗略估算,这家伙至少有十吨重。

赵子建站在旁边看了一阵,去找到卡车的司机,问他:“你们这一路过来,遇到京鸟,或者别的异兽了没有?”

那卡车司机点头,道:“遇见了几波,都是京鸟,看见直升机,都很紧张,不过都没什么攻击的意思,也就是在外围张牙舞爪的做做样子。”

赵子建点了点头。

明湖市的城市规模几百万人,外环道路相当发达,要清理出来,显然不易。然而在过去的三天时间内,以赵子建为首的他们这个小团队的规模,随着道路的清理,完全是以一种几何级数的规模膨胀起来,人手是不缺的。

打通了东西和南北的几条大干道之后,从昨天开始,秦秉轩就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人,计划在未来一周的时间内打通几条环路,从而与纵横的道路一起,构成新的明湖市的道路交通体系。

这个打通,目前刚开头,但清理出一条简单的双车道、单车道的道路,还是很容易的,这就初步保证了在赵子建驱逐异兽之后的安全范围内,他们这个团体的陆路交通,可以随时抵达,畅通无阻。

眼看着这只大异兽被装上了重型卡车,连被赵子建一刀斩断的硕大的脑袋都没落下,也被吊起来放到了车厢里,一帮人也重新上了大卡车和直升机,准备返程了,赵子建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直升机,准备继续今天的巡狩之旅。

短短三天,把几百只京鸟驱逐,把络绎不绝迁徙来的其它异兽阻挡在明湖市之外,目前是赵子建的能力极限。

因为他要考虑的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一个目前已经膨胀到足足七八万人的大团队——甚至推而广之,就连城里那些目前并没有加入他们团队的人,可能十几万二十几万,或者更多,也都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

三天,四五圈转下来,他逐渐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从地形上来说,明湖市三面环山,北面临大河。从明湖市往北、往东北、往西,都是平原,他见到了好几种新的异兽,普遍体型偏大,而往南、往东南,是山区,异兽的体型偏小,但明显更具攻击性,也更灵活。

倒是暂时没碰到实力远超京鸟那个级别的强大异兽。

直升机重新起飞,霍东文有些神情寥落。

赵子建懒得理他,重又闭上眼睛养神。

不过直升机又飞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还是主动睁开眼睛,开口说:“往西的圈子再绕大一点。”

机舱内噪音很大,但他不用喊,声音就清晰地送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驾驶员闻言答应一声,微微调整了方向。

如此一来,他们一下子就把沿途见到的至少十几二十多只京鸟给圈到了直升机的飞行圆圈之内,不过赵子建并没有出手击杀的意思,反倒是霍东文一再跃跃欲试——赵子建的目光在野外不断地巡视。

这里已经是大片大片的田野了。

直升机时不时会掠过道路和河流,还有很多已经完全看不到人类活动迹象的村庄与镇子——几天之前,这里都是人烟辐辏之地。而现在,就算幸存者是有的,想必也已经各自想办法躲了起来。

面对各种强大异兽的威胁,他们并没有一个像赵子建这样的人,来保护自己,甚至用刀子开路,划出属于人类的安全范围。

有些村子,能明显看出被异兽碾压过的痕迹——很多房屋是被撞倒的,地上已经很难看到暴露在户外的尸体。

赵子建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忽然,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当即道:“那边,过去看看!”

大家很快就都留意到了那边的一些异状。

直升机稳稳地飞了过去。

不等它下降高度,赵子建再次直接跳了下去。

霍东文也跟着一跃而下。

其实从直升机上往下看,反倒可以看得更清楚——那是一片田野,地里种的是越冬的麦子,这在北方的冬天而言,是随处可见的田野。但是在众人眼前的这片田地里,此刻却无比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黑洞。

粗略估计,这黑洞的直径少说几十米,而等到赵子建一跃而下,只简单地打量了一番就几乎可以确定,它的直径应该在百米左右。

非常大、非常深,往下看只能看到黑咕隆咚,一眼看不到底。

它出现在这样的田野里,显得特别突兀。

霍东文对身形的掌握还不太流畅和熟练,从至少几十米的高空一跃而下,他多少有点狼狈,但这时候他却顾不上对自己的身法不满意了,爬起来就快步跑到这大坑的旁边,惊讶地探头往下看。

赵子建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

霍东文说:“师父,你说……那帮大家伙,不会是从这里出来的吧?它们原来住在地底下不成?可它们怎么上来的呀!这深的……至少得上百米?”

赵子建抿嘴,不答。

事实上,他也无法回答。

因为他对此同样一无所知。

他所经历过的上一世所带给他的所有经验里,都并不包括这个。

在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空里,虽然也有灵兽,但那都是如黄段子一样,是世界上本来就存在的动物们,在经历过灵气复苏的洗礼之后,自身进行了蜕变和进化,实力开始远超自己的同类。然而,它们从来都不曾真正成为过人类的威胁,更没有挑战人类在食物链顶端位置的能力。

而这一世,像京鸟,像自己刚才击杀的那只大家伙,显然都具备这种能力,更不要说目前已知的,还有远超它们实力的更强大的异兽了。

它们忽如其来,一夜之间就出现了,漫山遍野。

它们从哪里来?它们为何那么强大?强大到已经完全脱离出了地球原有的动植物生存体系?

是从这里吗?

再次深吸一口气,赵子建克制住了自己心里想要跳下去的冲动,扭头瞥了一眼正在徐徐降低高度的直升机,跟霍东文说:“待会儿回去之后,你通知他们,找一些专业的测量深度的仪器和专业的技术人员,咱们明天一起过来,测测它有多深。”等霍东文点头答应下来,他想了想,又道:“拍几张照片,最好录一段,带回去给他们看。”

说完了,他伸脚在大坑的边缘跺了一脚。

土地很硬,但完全不是那种冬天被冻硬了的土地的感觉。

事实上,赵子建虽然在城市里长大,却在过年的时候多次跟着爸妈回农村老家陪爷爷奶奶过年,冬日里农田,他去过不止一次。

因为北方的冬天往往干旱,所以农田里其实是浮土很厚,会陷脚的。

眼看霍东文掏出手机咔咔地拍了不少照片,赵子建掉头冲直升机走过去,喊他:“走吧,接着巡逻。”

直升机很快又拉升起来,从机舱的玻璃窗往下看,那冬天的麦田里的大坑,如同一张张开的大嘴,深不见底,黑咕隆咚,似乎能吞噬一切。

赵子建收回目光,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

直升机完成今天的巡狩回到齐东大学校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比昨天要晚了不少。

下了飞机,大家都先去餐厅各自打饭吃饭。

等到吃过了饭,霍东文去找相关的部门,要求调动设备和人员参加明天的巡狩,赵子建则绕到了餐厅后面的院子里。

果不其然,南元丰正在院子里。

他手里握着一段已经被剔干净血肉的粗大的骨头。

扭头看见赵子建进来,他拿手里的剁骨刀的刀背在骨头上敲了敲,说:“这玩意儿了不得呀,中空,很轻,但特别硬。”

顿了顿,见赵子建已经走过来,他忽然挥刀,狠狠一刀斩下去。

叮的一声脆响。

刀倒是没事儿,但骨头上也只是留下了一个白印而已。

他说:“比那些合金硬多了!我刚才拿细骨头试了一下,全力的一刀砍下去,能砍断,但这个家伙,它的腿骨,根本砍不断。全力都不行。”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说:“真是无法想象,要是没有你在,我们得花多大力气才能杀死一只这玩意儿。硬的超乎想象。”

赵子建沉默着,忽然说:“上午那只大家伙运来了没有?你见到了没有?”

南元丰闻言点点头,收起手里的菜刀和骨头,倒提着,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道:“表皮比京鸟还硬,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沿着你的刀口破开它的皮,已经分割完了,但也只能是剔肉,骨头也不好弄断。”

顿了顿,他又道:“弄完了之后,我就让人运了不少重要的部位给实验大楼那边送过去了。等着看他们的化验和分析报告吧!这玩意儿,光是搞生物研究的,估计都研究不出什么来,它们已经远远不是普通生物的范畴了,我估计得把搞金属和新材料的人拉过去一起研究,才有可能搞出点东西来。”

赵子建难得地笑了笑,似乎是觉得老南这个笑话说的不错。

两人重新回到餐厅里,此时已经快两点,尽管他们这个团体实行的是轮餐制,这个点儿来吃饭的人,还是很少了。

南元丰去把自己的刀和骨头都放好,赵子建在餐厅里随便找个位子坐下,过了不一会儿,南元丰就拎着热水壶出来。

一人一个杯子,杯子里放着些茶叶,热水一冲,就算是喝茶了。

跟他们过去三五人围坐,好水好茶心情散淡时的喝茶,已经完全不是一码事,然而这在当下,却已经是幸存者难得的享受。

赵子建提起今天巡狩途中往西多飞了十几公里看到的那个大的黑洞,邀请南元丰明天也一起过去看一看,南元丰答应了下来。

然后,赵子建缓缓地吹着喝了几口茶,才忽然问:“照顾好几万人的吃饭问题,看来你做的不错。”

南元丰摇头,叹口气,“赶鸭子上架呗!”

顿了顿,他才又道:“其实这事儿,秦大少可以安排给随便什么人都行的,有人家学校里本来就那么齐全的设备,这事儿说不上什么难度。”

说到这里,他笑着说:“我虽然以前是做饭卖饭的,其实却未必是合适的人选,只不过秦大少考虑的比较多吧,他既然说让我管这个,我就先管几天,等一切都慢慢正规起来,让他再安排个人来换我就是了。”

赵子建沉吟着,喝茶,点了点头,说:“到时候你们商量就是了。”

虽然没有真的就此讨论过,但是一来,他始终秉持一个原则,对于管理上的事情,他是能不插手就不插手,交给秦秉轩这样专业的人去管。

二来呢,南元丰身份特殊,他不但在未来的成就注定了会超越无数的修灵者,成为全球范围内都数得着的大神级高手,就是现在,明湖市的他们这个团队里,他也绝对是前五,甚至是前三之列的高手了。

所以,事实上他要做什么,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什么,都不是一句简单地说安排你怎样就能解决的——对待他这位高手,秦秉轩其实也很谨慎,让他暂时统管餐厅和饮食方面这个安排,当时也是找赵子建通过气的。

因为他虽说跟赵子建是好朋友,但也只是好朋友,他显然不是赵子建和秦秉轩这边可以如臂使指的那部分力量。

于是,很直接的权力,不放心交给他,怕他不听指挥,但现在大家的情况,是既不能也不好把他边缘化的,在这种情况下,结合他的老本行,让他负责管理餐厅,管理人数日益膨胀的团队的吃饭这个大问题,倒是一个不轻不重的拿捏,可以算是刚刚好。

吸吸溜溜地喝了大半杯茶,赵子建放下茶杯,愣怔许久,说:“过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南元丰沉默着,同样是过了好大会儿,才点点头,一副缅怀模样,感慨着,说:“是啊,一去不复返了。”

第三二四章 科研中心

下午的时候,赵子建跑了一趟科研中心。

齐东大学这边,虽说是985高校,但其实在很多的顶尖科研方面,实力比较一般,尤其是在一些高精尖的方向上,跟帝都那边的大学的顶级实验室,和那些国字头的顶级科研机构,差距不小。

但弱归弱,弱并不代表什么都不行,不是最高精尖的方向和级别,也并不代表研究就没价值只是很可惜,灵气的忽然大爆发,带走了很多顶级和一流学者、研究员的生命。就连很多在读的研究生、博士研究生,也死了不少。

到现在,随着赵子建带人挺进齐东大学,驱逐了京鸟,齐东大学这边的科研中心,就算是被他们这个地方性的小团体,给全盘接管了。

目前秦秉轩安排的人专门负责这边的教授、专家和研究员、助理研究员、研究生、博士研究生等所有幸存者的事情,目前还处在统计人员损失、整理过去的研究成果,并根据现存的人员情况、现在的世界情况来制定下一阶段的科研方向的阶段别的人赵子建都不大熟,但齐艳君教授,和当时正在这边的实验室里的周长青先生,都安然无恙。只是他们的学生,还是死了不少。

赵子建赶到齐艳君教授的实验室的时候,它们正在开会。

现在世界大变,情况独特而诡异,所以,别说人员损失惨重,很多研究者的去世,往往都会意味着一项尖端的科研就此陷入停滞,就算是一个人都没死,很多研究也都已经失去了条件支撑和研究的意义,必须转向了。

就齐东大学研究中心现存的条件而言,此前开会的时候,赵子建就特意说过,接下来的重点研究方向,一是金属材料、新材料,二是生物科技,三是发动机,四是武器都是围绕着现在人类的生存和安全去出发的。

而以齐东大学的现存研究实力来说,生物科技和新材料,是最具实力,最容易率先迈步走出去展开科研的方向了。在其它的方向上,齐东大学研究中心的实力,显得不是太够看。

而生物科技这一块,包含了很大量的对新出现物种的研究,目前赵子建亲自点名,是由齐艳君教授来主抓的。

赵子建赶到的时候听说他们在开会,推门进去才知道,他们正在讨论上午时候南元丰派人送过来的那只新异兽的一些实验结果。

除了齐艳君这边的人之外,来参加会议的,还包括几位金属材料研究那边的两位教授,和几个在读博士生。

正好赵子建来了,就由他们跟赵子建解说他们的初步分析和试验结果。

一位带着厚厚镜片的博士生负责主讲,“生物学这边的人,主要是对你们那边送来的一些肌肉组织、皮肤组织进行了观察和分析,我们就主要是负责测试这些肌肉组织、皮肤组织和骨骼等,进行材料学上的分析。”

“经过我们两边会同研究,现在可以大致断定的是,这只异兽目前应该是已经存活了两千七百年到三千一百年之间,这是一个很惊人的结果,这意味着这种生物的代谢方式、基因组等等,跟我们地球上现存的生物之间,有着极大的差别。不过他们仍然是碳基生物,这一点确定无疑。”

顿了顿,他继续道:“关于生物学上的分析,待会儿可以由周教授他们来说,我只说说我们在材料学上的研究结果。”

“我们初步判断的结果,这种动物的皮肤组织,有着极高的密度,我们尝试切割,发现它的坚韧程度,大约是黄牛皮的1300多倍,而它的骨骼,同样密度极大,远超已知的一些稀有元素的存在密度。”

“它的坚硬程度,大约是普通钢材的139倍。据我们所知的话,此前国际上最尖端的材料学方面,单论坚硬程度,大约只有极少数的几种实验室合金材料,是比它还硬的。当然,这些合金材料,都是最尖端的科技了,此前只有两种,是属于咱们国内的科研机构的,其它都是属于国外的一些科研机构的。”

“刚才我们开会,正在讨论对它的肌肉、皮肤和骨骼的成分,进行进一步的分析和实验,只不过……这需要至少一到两周的时间。”

赵子建缓缓点头,扭头看向另外一边的几个人,一个中年的教授在这个时候接话,说:“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唉……特别惊人!惊人到几乎无法相信!”

说到这里,他道:“目前我们的研究上,在使用的是针对此前地球上生物的测算方法,但现在,最近两天分析了三种动物,我觉得以前那一套东西,似乎应该丢开了,要真的去研究这几种东西,我觉得有必要建立一套全新的体系。因为用我们现在用的这一套测算体系和坐标,很多时候都没办法去解释这些动物。”

说到这里,他举起手,道:“举个例子,那只鸟,你们叫它京鸟对吧?它的骨骼的强度和密度,完全不成比例,它的骨骼密度极高,强度很高,但重量却低到叫人难以置信!用我们常规的思路去观察和分析,会觉得这甚至是违背生活学基本原理的!还有,测它们的存活年龄,居然都在三千年左右……三千年呀,他们是一直都生活在地球上吗?这几乎没有可能!”

他说话的语速很快,显得相当的激动,但这个时候,赵子建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他,道:“这位教授,上午我们在野外发现了一点情况,目前还需要进一步的探测和观察,但我个人初步推测,这批东西,很可能来自地下!”

“至于是多深的地下,它们是不是三千年来一直生存在地下,目前还不知道,我明天会带人再过去一趟,如果方便的话,欢迎你到时候一起去!”

听到这批动物很可能来自地下,一个会议室内二三十人,尽皆愕然。

…………

这次会议,因为赵子建的加入,一下子延长了不少。

尽管都只是初步的研究和分析结果,但相关专家们给出的专业的数据,还是给赵子建提供了很有意义的参考。

当然,这些都是“科学”的数据,赵子建不会全然相信的。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科学这个东西,解释不了灵气。

那自然的,它也解释不了因为灵气大爆发而来的这些异兽。

会议开完,大家陆续散去,赵子建却留下,跟齐艳君和周长青分别聊了一阵,主要是某种关切当初把京鸟驱逐之后,他又太多事情要继续去做,只是确认了他们两个的的基本情况,就赶紧走了,没来得及多说什么。

而现在,当然是要聊一聊家常。

齐教授一家,在这次的灵气大爆发中,算是最幸运的家庭之一了她的丈夫和女儿,都很幸运地没有被灵气大爆发击倒,目前已经算是阖家团圆,并且他们一家已经搬到齐东大学校园旁边的一个小区里。

那里已经被赵子建他们这个小团体彻底清理出来,并且“霸占”了下来,专门安排一些特殊的人员入住。

当然,她的学生们,死了不少,这仍是一件叫人悲伤的事情。

但跟周长青相比,她已经算很好了。

周长青老爷子的夫人、儿子,目前仍然没有任何联系上的可能,他们都在帝都,而跟在他身边此前来到明湖市的几个弟子,只剩下了一个。

但时局如此,除了悲伤,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是全人类之殇。

他们都是最顶级的那种聪明人,虽然谈不上超脱一切,但事情渐渐过去,情绪还是能尽快打开、调整好,只是这时候跟赵子建聊起家常,他们还是不免再次露出感伤的模样。

陪他们又坐了能有半个小时,赵子建这才起身告辞。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过去看了一眼他的小polo果然还停在那里。他走过去,抹了一把前风挡上的灰尘,这才掉头走开。

…………

第二天上午,从齐东大学这边的操场停机坪,一共调动了四架直升机,加一起超过二十人,一起赶往明湖市西郊的大黑洞。

在直升机上看见那黑洞的一刹那,所有的科学家们都震惊不已。

最终经过专业的声波和电子测量,这个呈不规则原型的黑洞的开口直径,大约为九十七米,其深度,超过七千米而最可怖的是,声波仪器显示,在地下最深处的七千米左右,有异常开阔的一片空间。

这个结果一出来,就让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赵子建跟南元丰对视一眼,彼此都是无言。

这个时候,秦秉轩从旁边走过来,看看南元丰,冲他点点头,然后跟两个人道:“我有个提议,觉得有必要尽快解决两件事情,不过我觉得应该先咱们局部讨论一下,先不上大会议。你看,晚上咱们聊聊?”

赵子建只是盯着那个硕大的黑洞,闻言甚至都没看他,只是问:“是关于这个洞吗?”

秦秉轩摇头,“不是。我不关心那些家伙是从哪里来的,我只关心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赵子建扭头看看他,他说:“咱们也该有个自己的旗号,或者叫名字了,这牵涉到对外的交流和联系,而且……”

他伸手指指那个大黑洞,道:“与其研究这个,我觉得咱们还是先把选人和培训这件事情做起来,尽快让有能力对抗这些怪物的人手多起来,才更重要一些。”

赵子建闻言,抿嘴片刻,点了点头。

“那就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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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 开宗立派

在率领大部队整体移驻齐东大学的校园之后,因为整个团体的人数急速膨胀,其实他们这个以赵子建为首的小团体的控制范围,早已向四周扩展,不再局限于一座齐东大学的校园了。

往四个方向,附近的小区、大学,都被他们渐渐清理并占领了下来。

乱世如此,没有什么脉脉温情可言,只要是他们附近的地盘,是直接划过来的,而被划进来的地盘里幸存的人们,如果愿意加入,那当然没问题,只要服从安排,他们并不会拒绝任何人,但如果不愿意加入,那么对不起,你只能离开。

安平年代的秩序里,一份房产证当然可以从法理上证明这是你的地盘,但现在,法理已经崩溃,即便是赵子建,又或谢玉晴,也不会非得要拘泥什么,不好意思赶人离开之类的。秦秉轩久居高位,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妇人之仁。

不过,别管地盘怎么扩展,其实自始至终,赵子建和谢玉晴是始终住在自己的那栋大别墅里的。

倒并不是舍不得别墅里舒服的居住条件之类的,更不是不愿意去做出一副跟大家同甘共苦的姿态,主要是他费了几个月的辛苦,好不容易才打造出的阵法,对于他自己也好,还是对于谢玉晴、罗小钟的修炼,都有极大的助益,实在是不舍得就此丢弃——现在的世界,已经完全脱离了赵子建上一世经历的那个范畴,在这样的世界里,他比谁都重视提升自己和身边人的实力。

幸好的是,短短几天之后,这里就已经重又被他旗下的势力给笼罩在内了,而且它距离目前团体用来办公的齐东大学的办公楼,并不算远。

上午二十多人一起去看过了大黑洞,科学家们有他们的任务要做,要为决策者提供更多数据、推理,乃至假想上的参考,但作为决策者,其实反倒没有什么太多要深入参与进去的——派人进去看看,目前根本不敢,谁也不知道七千多米的地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太冒险了。而这个黑洞的来历和作用是什么,大家又都隐隐有所猜测,且猜测近乎完全一致。

于是,下午时候,大家该忙什么,还是各自去忙碌。

到了晚上,秦秉轩、秦月霜、南元丰、魏庐、霍东文、郑谱远和刘克勤,一共七个人,在七点前后,陆续来到了赵子建的大别墅。

加上赵子建和谢玉晴,一共九个人,冲上一壶茶,大家坐下来,要开会。

应该是秦秉轩已经提前就逐一打过招呼的关系,尽管这个小规模的会议,显得略有些郑重的感觉,但大家却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要讨论的问题极为简单,却又极为重要。

目前整个团体已经拥有七八万人,而且人数还一直在增加,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秩序已经全然丧失的现在,在明湖市,他们这个团体,就是秩序。

那么,那么多人走到一起,为了在乱世挣扎求生,现在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不再是几个人几十个人的级别了,当然有必要给自己这个小团体弄一个名号出来,对外便于自我称呼和标示,对内,也有利于团结人心。

简单来说,组织,和名目,是每一个团体的必须。

名不正,则言不顺。

那么在名正之前,你先得有名。

必要性不必多说,秦秉轩提前打过招呼,大家在赶来开会之前,就都已经考虑明白,这时候在赵子建的大别墅的客厅里,大家各自端起茶杯,简单一说,就都纷纷同意,要给自己这个小团体起个名字。

但应该叫什么名字,大家却看法不一。

有人觉得应该叫什么委员会,比如明湖市自治委员会,霍东文建议可以叫明湖市斩妖除魔委员会,还有人觉得,叫委员会,显得太官方化,现在官方已经不存在了,大家都是各地自发涌现的自己的小团体,称呼太官方化,会导致对外交流困难,所以,应该更民间化一点,哪怕江湖气多一些也比官方气息浓要好,比如就叫明湖宗、泰山宗之类的。

这个提法,当时就遭到了魏庐的反对,他认为这样一来,草莽气太多了,弄得跟民国的黑帮似的,不大妥当。

于是就此争论开来。

从头到尾,赵子建都没怎么说话,就看他们在那里各种讨论和争辩。

又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看法不同,这种争吵,显然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于是等大家吵过一阵,基本上把各自的看法都说出来了,秦秉轩就主动开口,叫停了大家的争论,建议说:“我看明湖市这个称谓,太小了,我们也不该以泰山啊、明湖啊这样的标志性的地名作为前缀,就算要用,至少也应该是齐东省某某委员会。”

顿了顿,他看看赵子建,道:“至于叫什么宗,什么派,或者什么帮,我觉得这个要谨慎。倒不是嫌它太过草莽气息,像黑社会什么的,主要是觉得,这个称呼本身的格局就太小了。而咱们的目标,哪怕是在此前灵气没有大爆发的时候,也是整个齐东省的!……你说呢?”

他看着赵子建。

于是所有人都不说话,看着赵子建。

赵子建想了想,点点头,说:“行吧,那就叫……齐东……自治委员会?”

魏庐当时就道:“似乎不大好,自治,感觉有点独立出去的意思。咱们虽然暂时不可能控制太多地方,但我还是觉得,华夏必须是一体的,咱们的未来,只能往外扩,争取把整个华夏都团结进来,如果一开始就叫齐东自治委员会,就等于堵死了自己未来的道路。”

这个意见很是中肯,赵子建点了点头。

于是这个思路又被毙掉了。

不过秦秉轩定下了这个基调,还是启发了大家,很快就各种各样的名字被提了出来,大家逐一讨论——赵子建听着听着,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鼻子。

是的,名号是要有的,但真的要叫什么什么委员会吗?

或者叫什么协会?

感觉像是上个世纪初大家一起来闹革命似的。

但问题是,现在根本就不是什么为理想为正义为解放为民族的革命,现在根本就是乱世降临,甚至可以说是末世降临,大家在一起抱团取暖,挣扎求存而已。

而且,有上一世的“低端版”经历做参考,赵子建虽然无法百分百确定,仍是可以大致推导出接下来国内国外的各种可能可能会出现的社会发展变化趋势的——核心问题就在于,这已经不是一个人人平等,只能通过社会地位来区分高下的世界了,这是一个人与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巨大的“高武时代”了。

也即是说,未来的世界,必然是少数人高高在上决定一切的世界。

叫什么委员会,团结什么大多数,都并不再是绝对的真理。

因为不管你内心有再多的悲悯,有再多的众生平等的思想,不愿意去欺压任何人,但世界就是如此,世界的变化,引来了生存规则的必然变化,不容辩驳,也不容违逆——接下来,是血腥的丛林法则时代。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强大的异兽的加入。

绝对的丛林法则时代。

…………

大家还在讨论,赵子建忽然咳嗽了一声。

别墅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赵子建说:“大家的讨论,我都听到了,大家的意见,也都很明白,不过我刚才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我觉得,你们对未来的推测,可能有些偏颇。”

所有人都不说话,看着他。

他说:“社会秩序崩了,一部分人,会成为修灵者,实力强大,上天入地,但更多的人,仍然是普通人,注定了只能去做一些普通人的工作。这种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再是平等的。注定了不再是平等的。”

“华夏各地,团体纷纷成立,这比几千年有记录的历史上最乱的时候,还要乱。仔细想想,三国时代?魏晋南北朝?五代十国?远比那时候更乱,甚至我觉得,可以考虑现在已经恢复到了几千年前的部落时代。那个时候,只是黄河流域,怕不就有几千上万个部落!而现在,我们只是一个规模大一点的部落而已。”

“只不过,我们不是那个时代的人,民智不是那个时代的民智,科技基础,也远非那个时代能比,但人心,是接近的……乱世,有乱世的法则。”

“我们只能去努力的适应接下来的世界,并尝试着从头去一点点的影响和改变,但不要妄图去对抗。所以,过去的那些思路,都先抛开吧,不适用了。”

“接下来的时代,人与异兽争夺世界的控制权,争夺生存的权利,人与人之间,团体与团体之间,充满了斗争与合作。我们已经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促进整个华夏再一次成为铁板一块。”

说到这里,他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想好了,草莽就草莽,接下来我们要找一批有天赋、被灵气影响比较大的人,进行培训,那么他们得到的,必然是我的传承,顶多再加上老南的传承,搞什么委员会啊?咱们就叫明湖宗吧!”

“也算开宗立派了。乱世,就是这个规矩。”

大别墅的客厅里,众人沉默片刻。

然后——

“我同意。”

“同意。”

“好,那就叫明湖宗。”

“同意。”

第三二六章 吞并

2016年12月19日,上午。

明湖宗,这样一个带了点仙侠小说味道的名字,通过秦秉轩手下一级一级的通告,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团体。

他们这个小团体,算是就此定名。

没有万人大会,没有气势震天的宣誓,什么都没有,只有口口相传。

当然,从这一天开始,在对外的每一次联络中,明湖宗这个名字,都被提了出来,正式成为这个小团体的自我称谓和标示。

同一天起,由秦秉轩负责亲自带队,针对明湖宗目前控制下所有人的一次公开的选拔,正式开始。最终历时六天半,从当时已经加入到明湖宗旗下的九万多人之中,根据年龄、过往有无犯罪记录等等比较简单的几条标准,当然,最主要的肯定是有没有被灵气改造过身体,最终选出了四百多人。

这四百多人,成为明湖宗第一批学员。

其中几乎囊括了此前在小团队内负责主事的一众原本只是普通人的高层,包括秦秉轩和秦月霜兄妹,也包括了一批武警战士。

当然,更多的肯定还是普通人。

赵子建担任明湖宗宗主,兼总教习,在他下面,一共有四位教习,分别是谢玉晴、南元丰、魏庐,和郑谱远。

谢玉晴自不必说,她比赵子建的两个亲传弟子更像亲传弟子,实力也是大家心里都有数的,南元丰虽然低调,但没人敢小觑,而魏庐出任教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不但在灵气大爆发之前就已经是修灵者,有先发优势,更因为他在国家警察系统待了多年,有一整套的警察系统的培训经验,至于郑谱远,则算是代表已经过世的明湖市本地的代表人物,霍允明。

除此之外,因为霍东文的实力实际上稳稳地够资格排在赵子建、谢玉晴和南元丰三个人之后,所以他虽然没有进入教习的名单,但是却会作为赵子建的亲传弟子,在很多情况下代他授课、监督学生。

就这样,没有课本,没有教学路线,赵子建把他总结出来的一套最入门的修炼法门传下去,平常由霍东文代为督促功课,而谢玉晴、南元丰、魏庐和郑谱远,则各自负责一小块,诸如武术的基础,诸如格斗术的基础,诸如灵气学原理等等,明湖宗的第一批学员培训班,就这么开始了。

到了一月份的时候,赵子建又邀请周长青先生加入了进来,由他从中医中药入门开始,一直到目前已经发现的异兽,向学员们进行一些最基础的原理讲解。

他也就此成为明湖宗的第五位教习。

这很有可能是全世界范围内第一个有组织成规模的灵气修炼的培训班。

而这四百多个入选的学员,每一个都是被灵气改造过的,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他们将会成为明湖宗真正的中流砥柱。

与此同时,算是已经“挂牌成立”的明湖宗,在其他事情上也并没有闲着。

外面情况不明,但明湖市的市里,已经基本上整个的处在了赵子建和明湖宗的保护范围之内,还是很容易就可以摸清楚的。

一月初,明湖宗的一些办事人员在前往明湖市西部城区办事的时候,遭到了西部城区一个足有几千人的小组织聚众围攻,最终死了四个人,被抢走了一些随身的通讯设备——而据说他们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车子里的汽油。

但杀死了四个人,抢下几辆车,又俘获了六个人之后,他们不知道哪根筋搭得不对,决定要跟明湖宗谈判,索要更多的汽油、面粉、大米,以及异兽的肉。

秦秉轩当然第一时间就答应他们了。

谈判是他亲自去做的,基本上就是按照对方要什么,他都只是稍微做出一些为难的姿态,然后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到最后还很好奇地问他们要异兽的肉干什么,那边也很诚实,据说吃异兽的肉,是可以帮助提高修为的——他们那边,已经出现了十几个因为被灵气改造过,所以实力远超常人的人,成为了领导者。

谈判完成,交易也很快达成,六个人质和四具尸体,都回到了明湖宗这边,然后秦秉轩当场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十七分钟之后,对方被击毙四十多人,其中包含了几乎所有他们的领导者,于是,整个小团体彻底崩溃。

只花了不到一天,秦秉轩就把那个小团体里的其他人都给吞并了过来。

由此,拉开了他整理和收拢明湖市内现存各大大小小几十支势力的序幕——前后历时也就十几天,连剿灭加主动投降,明湖宗这边死了大约十几个人,伤了几十个,对方陆陆续续死掉几百人,整个明湖市被秦秉轩完全抓在了手里。

结果很惊人——被吞并的几十家大大小小的团体,加一起居然聚拢了超过十三万人。论规模,甚至是超过了当时的明湖宗的。

就此,明湖市彻底成了明湖宗一家的地盘。

而在这个过程中,随着对外联系的越来越多,汇集的消息和资料越来越多,渐渐的,外界的情势也开始明朗了起来。

吞并和兼并,在2016年2017年之交的这两个月里,基本上在整个华夏所有的城市里,都在进行着。

主要是因为物资短缺,已经开始露出了苗头。

事实上,过完了元旦之后,就连明湖宗这边的一种高层,也都不得不开始为接下来的物资问题大伤脑筋了——当时的明湖宗,还没有开始大规模兼并小势力,旗下控制的总人口,还没有突破十万人大关。

但是,那么多人都缩在城里,储存的物资太多,总是会吃完用完的,接下来怎么办?粮食去哪里找?汽油又去哪里找?

等到一月底,整个明湖市都被纳入了明湖宗的控制范围之内,明湖宗的总人口也突飞猛进地突破了二十万大关——这二十万人,每天都要消耗巨量的粮食和各种物资,总不能就指望赵子建每天出去打猎来吃饭吧?

这还不算最要命的,更要命的是,跟其它城市的幸存者组织平常都是躲起来不一样,明湖市这边,因为有赵子建的存在,他们是划出了自己的地盘的,禁止一切异兽进入,那么可想而知,这样的一个对于异兽们来说完全是真空的地带,势必会不断受到各种侵入。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随着异兽们相互的攻击与争斗,整个世界的丛林法则急速地运转起来,并很快就构成了一定的脆弱平衡。

强大者占有更大的地盘和狩猎区,弱小者逃亡,或只能躲在强大者一时间顾及不到的小角落里——以及,向真空区迁移和运动。

于是,明湖市这边所面临的威胁,也就随之一天天变大。

京鸟们不足以威胁到赵子建,还有更大更凶猛的鸟类,犀角兽不足以进攻明湖市,但在它们身后,还有更多更凶猛的动物,正在一波又一波地往这边推。

然而几个月的培训,并不足以让变异者们变得真正强大起来,尤其是,根本就不足以对抗外界越来越多的异兽。

幸好在这个时候,一直以来紧跟在赵子建身后的几个人,都逐渐地成长起来了——一月份,谢玉晴已经可以独立击杀一只京鸟,十几天之后,南元丰和霍东文也都先后拥有了独立外出巡逻的实力。

也就是说,一旦真的面临巨大的威胁,赵子建总算是有几个可以帮得上忙的帮手了——尽管他还并没有遇到真正强大的威胁。

然而在这个时候,明湖宗那孤悬在几百公里之外的昀州市分部,却已经开始面临越来越严峻的生存危机——那边的高手太少了,而即便是他们一直在努力地收拢物资和人手,在缺乏强有力的支撑的情况下,却仍然渐渐不是昀州市野蛮生长起来的几个团体的对手了。

农历春节过后,当那边的几大团体逐渐合流,秦秉桓传过来的消息越来越急,那边已经随时可能会开战了。

于是,会议开过,赵子建决定尽快赶赴昀州市。

而且,他连谢玉晴、霍东文都不带,把他们全都留在明湖市这边,力求保证在他外出期间,这边不要出现什么闪失。

最终,他只从四百多名学员中挑选了三十多个杰出者,又加上一个中队,一百多名明湖宗旗下保安部的战士,在一月份就已经占领并逐渐清理出来的机场,乘坐一架大型客机,直接冲上了蓝天——根据最近几个月观测,即便是异兽中的鸟类,普遍飞翔高度,也不超过两千米。

明湖市这边自不必说,飞机升空的过程中,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最大的危险,会是来自于降落的过程——昀州市那边可不是明湖市,那边现在其实已经完全成了各种异兽的乐园。

而昀州市那边的机场,据说现在已经成为了几只强大异兽的老巢,就连鹤亭山里,也有许多的异兽出没,秦秉桓他们在那边安置下的人,也暂时只能住在地下的设施里,才能躲避异兽们的攻击。

第三二七章 天神下凡

大型客机直冲蓝天。

没有导航,没有信号塔,没有空中调度,这大约应该是自灵气大爆发以来,人类第一架重新升空的大型民航客机。

坦白说,风险巨大。

除了客机上拥有此前无数次的飞行记录可供参考方向,和驾驶员、副驾驶员都是经验极为丰富的老手之外,这一趟飞行,全然没有其它的保障。

升空无比顺利,机场周围几公里之内的范围,经历过几个月的驱赶,已经成为附近生存的异兽们的禁区,没有什么异兽会在飞机升空的过程中来捣乱。

飞机顺利升空之后,反倒是极为安全了。

平流层的高度,已经基本上不会碰到什么鸟类。

天空碧蓝如洗。

说来讽刺,随着人类的大规模死去,所有的人类文明活动,近乎在同一时刻全部停滞之后,每天的天都是蓝的,空气一天比一天更清新。

能见度极高。

坐在飞机上,有不少人都表现出一定的不安与烦躁这跟和平年代坐飞机出行,已经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身处万米高空,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即便他们要么是修灵者,要么是一身装备的战士,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不过还好,飞机的确是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

而现在的航线,已经没有了任何同时起飞的飞机,所以,这架客机可以以一种完全不受限的速度飞行从升空开始,也就是大概四十来分钟,驾驶员已经通知,大概快要到昀州市的地界了。

几百公里,开车的话,就算高速公路一路通畅,也得少说两个小时的路,对于飞机来说,连一个小时都不到,就已经到了。

然而,降落是个大问题。

两位驾驶员中的主驾驶员是特意挑选的,此前经常飞这条航线,甚至已经飞了十几年的老手,在失去信号塔和导航的情况下,他仍然准确地找到了昀州市的机场所在这肯定是最适合降落的地方。

然而,飞机缓缓降落之后,在昀州市上空靠近机场的地方盘旋了几圈,最终还是选择了再次升空甚至不需要仪器探测,仅凭肉眼,驾驶员,以及呆在驾驶室的赵子建,就已经发现了京鸟的踪迹。

从飞机的舷窗看下去,摩天大楼比积木还小,街道如棋盘一般。

至少有十数只京鸟发现了天空中这架大型客机的动静,它们几乎是在第一时刻纷纷升空,驾驶员的第一反应也是赶紧操控飞机向高空拉升。

其实仍在两三千米的高空,但京鸟的羽翼巨大,升空速度也极快。

这是此前就已经推测出来的情况。

然而,驾驶员是肯定不敢继续下降了,因为随时可能面临京鸟的攻击以这种大鸟的攻击力而言,飞机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但是在这样的高度,两三千米的高空,赵子建也并不确定自己跳下去就真的没事儿。

事先做过这方面的另外一个预案,那就是一旦发现机场无法降落,就向昀州市周边去,寻找一段宽阔的大直路来迫降确保人员都能安全的抵达地面为第一,至于迫降之后飞机能不能完好,并不重要。

反正不管是昀州市还是明湖市,飞机还多得是。

但这个时候,完全没有给驾驶员更多地操作时间,京鸟们已经升空,表现出了远比明湖市那边的京鸟要更加旺盛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攻击意愿。

赵子建趴在窗户上往下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保持在三千米左右的高度盘旋,给我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

说完了,他回到乘员舱,大致扫了一眼,再次叮嘱,“都系好安全带,带好降落伞了吧?最后检查一遍!”

大家各自检查一遍,很快就乱糟糟地回应。

有些人声音相当紧张。

赵子建再次扫视一眼,没有二话,忽然走到舷窗附近,手肘轻易地一下敲碎了一大块玻璃,巨大的风一下子抽起来即便是系着安全带,很多人的身形还是被这巨大的吸力拉得往外飞了一下。

赵子建饶是做好了准备,还是被这股吸力拉得差一点儿就直接飞出去。

不过很快,也就是两三秒的时间,吸力消失,呼呼的风无比巨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甚至已经分辨不清到底是从里往外吹,还是从外往里吹了。

赵子建单手把住舷窗,一跃而出。

双脚在飞机的机身上一蹬,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速地弹射出去三四十米远,然后便不受控制地向下跌落大概在两千七八百米的高空,如果就这么跌下去,别说正常人了,就算是赵子建,实在也是九死一生。

飞机盘旋掠过,飞机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靠着舷窗的,虽然不敢解安全带,却无不是趴着窗子,瞪大了眼睛地往下看。

赵子建近乎呈直线一般地向下飞速掉落。

每个看到的人都紧紧地皱着眉头。

这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不过幸好,这个时候,昀州市本地的京鸟们没有让赵子建失望。

几乎同时有五六只升空、并向客机迫近的京鸟,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赵子建的存在,于是有三四只都在第一时间转向,冲向赵子建。

赵子建瞥了一眼其中一只头部羽毛呈朱红色的有点怪异的京鸟,然后目光从其它几只身上瞥过一眼,短刀忽然出鞘。

一只京鸟平展双翼,借着风势,速度飞快地冲过来。

其喙正对着赵子建下落的方向。

这一下如果被它撞上,哪怕是赵子建,怕也会被它直接撞穿。

然而,眼看双方还剩下十几米的距离,赵子建一刀挥出完全无可借力,身在半空、急速坠落,已经完全失重的赵子建,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腰力,勉强掌握到一点坠落中的身体平衡,然后又稳又准地挥出了这一刀!

力道却顶多只剩下一半不到。

完全谈不上狠字。

可即便如此,那只京鸟还是被面前猝然袭来的一道闪电般的光给一下子劈成了两半两千多米的高空中,一道血雨蓦然喷溅开来。

它急速前冲的身体已经分成两半,却仍然保持惯性,向前冲来。

赵子建深吸一口气,间不容发之际猛然提起浑身上下所有的能量,让自己的身体在高空之中停滞了大约十分之一秒!

当然,所谓停滞,其实也只是延缓下坠而已,以他的能力,在完全无处借力的情况下,还不足以对抗高空之中如此惊人的重力加速度。

但就这一缓,已经足够了。

那直到身体被劈成两半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的京鸟的两半尸体,都正正冲击到赵子建的身下赵子建终于找到了第一个可以借力的地方。

他的脚尖重重地点在那京鸟的一半身体的脊背上。

那半边尸体立时就笔直地急速下坠,而赵子建的身体却惊人地一下子弹跳而起,并正好地跃升到了那只同样正急速飞来,还没来得及调整姿态转弯的头部有一大片朱红色羽毛的京鸟的斜上空。

那京鸟亲眼见到自己的同伴被这个人类一刀劈成两半,此刻又忽然来到了自己的头顶,顿时下意识地惊叫一声,翅膀紧急一屈,就要紧急下坠。

但已经晚了。

赵子建的身体正好跳到了它的后背上。

他看都不看,仅凭刚才的记忆和直觉的判断,反手就是一刀。

另外一只在如此快的速度的情况下同样还没来得及调整姿态和方向的京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仓促的惊叫,却在叫声刚起时便已经应刀而落。

一刀挥出,赵子建根本来不及去看自己的成果,快速向前飞掠几步,站到了那京鸟的脖颈、脊背与翅膀的交接处。

直到此时,第四只正在快速迫近的京鸟才终于发出一声惊叫,紧急调整姿态,斜向一旁飞了开去。而赵子建身下的这只京鸟,也是惊恐之极地大声惊叫不止。

“京……”

身在两千多米的高空,京鸟的飞行速度是如此之快,正常人就算落到京鸟的脊背上,也是根本就不可能站稳的。

风太大了。

但赵子建却站得稳若磐石。

忽然,他左脚猛地向下一跺,那京鸟吃痛兼无力掌握平衡,不得不被迫一下子变向,斜向下飞掠而去于是,它正好临到了那只正在仓促逃避的京鸟的上空。

毫无疑问,两只大鸟的飞行路线在半空中隔着十几米的上下高度交错的那一瞬间,赵子建又是忽然一刀挥出。

一股血箭当时就从那京鸟断掉的脖颈处喷了出来。

它的脑袋急速坠落,身体却又向前飞了足足几十米,才终于失去平衡,翻飞着向下坠落了下去。

而直到这个时候,事实上才只不过过去了二十秒不到的时间而已。

大型客机已经飞到了至少几千米之外。

四只直接转向来攻击赵子建的京鸟,已经三只被斩落,还有一只,暂时成了赵子建的座驾,但还有更多的京鸟,正在衔尾追击那家客机。

飞机上靠近这一侧的舷窗旁,至少十几双眼睛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的遥远半空他们一个个的嘴巴,此时都张的老大,一副合不拢的样子。

京鸟们正在追近飞机。

赵子建忽然迈步,沿着京鸟那并不算粗大的脖颈,站到了它的脑袋上方烈风振衣,猎猎作响。

京鸟猛烈摆头,想要把赵子建摔落。

但赵子建不但站得稳如磐石、丝毫不受它的动作影响,这时候还弯下身子,一把揪住了它头顶的那片朱红色的羽毛,猛地向斜向上的方向拉了一下。

京鸟吃痛,本来正在斜向下飞,这时候却不得不被迫向上拉升起来,很快就追着那批京鸟和客机的方向,追了过去。

它的速度明显比别的京鸟更快了一些,以至于尽管过程中充满了对抗,但在一把羽毛的掌控之下,它还是载着赵子建,飞速地追近了那群京鸟。

大型客机上,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头,忽然就响起了一阵惊天的欢呼声。

皆因赵子建不但刚刚在半空中斩落了三只京鸟,此刻还蹲在一只硕大京鸟的脑袋上,指挥和控制着它飞近过来,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人心。

众人的欢呼声未落,半空之中,赵子建的屠刀已经再次挥起。

一刀一个。

几秒钟的时间内,三只或被砍掉了半边翅膀,或被斩掉了小半截身子的京鸟们,纷纷惨叫着向下坠落。

而其它的京鸟,终于放弃了面前已经近在咫尺的目标,纷纷惊叫着向旁边飞了开去然而赵子建居然操控着脚下的京鸟,直接追了过去。

这一刻的他,只留了京鸟脑袋上蹲着的背影给机舱内的人,但看在众人眼中,却雄伟如天神下凡一般!

短短一分多钟之后,他“乘坐”的那只京鸟,又再次掉头飞了回来。

终于靠近了客机,甚至已经能勉强与驾驶舱里的驾驶员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摆了摆手,示意,“跟我走!”

然后那京鸟便忽然折向斜下方飞了过去。

飞鸟在前,飞机在后。

此时的乘客舱里,看清赵子建乘坐着京鸟为飞机引路的英姿之后,不由得再次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与众人的欢呼声相伴的,是赵子建身下那只京鸟哀哀的、愤怒的,与不甘的悲鸣。

写的渣到不行

写了一千来字,觉得自己写的渣到不行。

删掉,重写,又写了七八百字,觉得更渣。

我已经陷入这种状态好几个月了。

以至于我时常会感觉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是在骗大家的钱。

但是怎么办呢?

状态一直很渣,且越来越渣。

这本书在开书之初,制定了三段写作计划,第一段是和平时期,重点写生活戏,目的是反衬接下来末世的残酷,第二段是帮会时期,群雄奋起,国家制度、社会秩序都趋于崩坏,第三段,则是真正的末世阶段,灵气大爆发来临,弱肉强食之下,有那么一个人,带着一群人,秉持着难得的良心,于是聚集了更多人……

然而,各种各样的原因,第一大部分,没敢太展开,而众所周知的原因,又使得第二大部分几乎全部舍弃,期间我四次删大纲,那种感觉,真是痛苦至极。从一个创作者的角度来说,整本书已经完全失去了架构的严谨,散到不能再散。

所谓写崩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但既然上架了,无论如何,肯定要给大家一个尽量完整、且尽量好看的故事,这是我,一个网文作者的责任。所以,删大纲就删大纲,硬着头皮直接往后跳,可即便如此,状态还是不可避免的越来越渣。

自从病好了,尤其是这个月以来,我一再的逼自己,劝自己,想要振作起来,可情况就摆在这里,这不是勤奋不勤奋的事情了。

此前一段时间,我已经是只能动辄就请两天假调整一下,试图从纷乱的思路里理出尽可能好的一部分,写给大家看。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仍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还是请个假吧,容我再调整一下。

鞠躬致歉!

第三二八章 残破(文末有些解释,必看!)

十几分钟之后,大型客机平稳地降落在昀州市机场。

飞机在跑道上停稳,长吁了一口气的驾驶员和战士们,通过飞机上甩下来的绳梯下了飞机,而经过了几个月培训的变异者战士们,则纷纷直接一跃而下——几米的高度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完全不成问题。

而大家下了飞机之后,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纷纷仰起头,视线追随着在飞机场上空盘旋着的一只超大型京鸟。

此前的几分钟时间里,他们再次目睹了赵子建骑着这只鸟在飞机场大肆屠戮的场景,亲眼见到他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盘踞在飞机场的十几只、包括京鸟在内一共大概是三四种异兽,给驱逐了一个干净。

这种战斗力,让这些战士们敬佩不已,而又无比神往。

大概几分钟之后,那只头顶有些奇异朱红色羽毛的超大型京鸟,沿着飞机场的边缘盘旋了一圈之后,终于飞了回来。

然后,它徐缓地敛翅,在客机旁边三四十米的地方落了下来。

而即便是落地之后,它仍是凶性不褪地冲着客机这边的众人伸直了脖子,尖利的喙部发出“京……京……”的吼叫声。

赵子建忽然在它脑袋上抽了一巴掌。

“京……”的叫声正到一半,它被抽得忽然脑袋一晃,随后就喝醉了酒一般,身子晃了几晃,趔趄着腾挪了几步,然后就扑到了地上,不动了。

众人皆瞠目结舌。

赵子建从容地从它脑袋上跳了下来。

…………

昀州市机场原本是建在偏郊外的,但近二十年的城市发展实在是太快了,机场附近已经不算什么郊外了。

只是,当下的这种形势,郊外不郊外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因为这里已经完全是异兽们的天下。

大型民航客机再次升空之后,赵子建和一共三十多位修灵者,和一个中队近四十人的武警战士,一起走出机场,见到了满目疮痍的昀州市。

时节已是初春,海风仍带着丝丝的寒意,但飞机场附近道路旁的绿化树木,都已经开始绽露初芽。

大街上空无一人,但远处,往好几个方向看,都能看到异兽的踪迹。

路旁有几栋十几层高的楼房,已经被撞击得面目全非。

赵子建猜测,应该是有一场异兽们之间的激烈的战斗,就发生在这里。

或许是为了争夺地盘,也或许是为了争夺人类的尸体。

这才只是刚过了一个冬天而已。

如果长时间无人打理,无人照管,无人修缮,想必只需一个春夏,这里又将是另外一幅荒凉的景象。

赵子建站在路旁,深吸了一口气的工夫,此行负责带队的修灵者,同时也是那支中队的现任中队长的于文治已经拿着卫星电话跑过来,说:“老师,已经跟这边联系上了,但他们是肯定没法来接咱们的。”

赵子建缓缓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有车辆引擎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在赵子建身后站成几排的战士和修灵者们此时都纷纷看过去,只见三辆看上去并没有怎么破损的机场大巴一路撞开时不时拦路的车辆,开了过来。

于文治笑着说:“应该是汽油还都没挥发干净。”

不一会儿,三辆大巴车就来到了众人近前。

等车子停好,门打开,驾驶员没动,车上的同伴却跳下来,冲赵子建这边敬了个礼,说:“报告,只是电瓶没电了,搭了电就能发动,检查了一下汽油,都还有不少,暂时就没加。”

于文治扭头看看赵子建。

赵子建点点头,说:“都上车吧!”

于是于文治指挥大家纷纷上车。

赵子建落在最后一个,等大家都上车了,他纵身一跃,跳上了当头那辆大巴车的车顶,并拔出了自己的短刀。

这个时候,许是被发动机的引擎声吸引,视线可见处,已经有异兽在往这边观察。

眼神对视之中,赵子建从它们眼中看到了一些些野兽天然的谨慎,但更多的,是那种目空一切的藐视。

还有见到食物的贪婪。

它们来到这个世界,还不曾见过真正的刀锋。

…………

两辆大巴车一路行去,沿途所见,真的是满目疮痍。

负责协助赵子建清扫前路的修灵者,在观察四周之余,都纷纷地沉默着。

就连坐在车里的战士们,也都一路无语,只是纷纷沉默地看着窗外。

自灵气大爆发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开明湖市。在明湖市里的这些日子,尽管他们作为战士和修灵者,其实也见到了不少的异兽,见过不少被异兽毁坏践踏得不成样子的城市和乡村,而且明湖宗内部关于外间的情况,其实一直都有对他们进行通报的,所以其实他们对当下所见的这种情形,在心里是有所预见的。

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是一个个看得纷纷沉默。

人类文明发展数千年的成果,使得当代的几乎每个人,都是在文明和秩序里长大的,电影里的怪兽和灾难见多了,但大家都知道那是假的,是电脑特效做出来的,没人认为自己会真的见到那种场景。

而即便是此前就根据耳闻和目睹,在各自的心里对别的城市的现状有着一定的推测,但心里想象的那些场景,又怎么可能如此的残酷?

听领导们通报外界情况时候的三言两语,又怎会比亲眼见到眼前这副末世的景象,来得更震撼人心?

在明湖市的时候,大家闲聊起来,感慨这几个月的天地巨变,还有很多人会莫名感慨,感慨着明湖市如今的衰败,如今的残破,觉得自己实在是生在了一个最坏的时代——但现在,亲眼见到同省的另外一座大城市,昀州市的现状,大家心里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是的,遭遇灵气大爆发,文明社会一夜崩塌,大家的确是生活在了最坏的时代,但幸运的是,在这最坏的时代里,万幸万幸,大家都生活在了最好的地方——最坏的时代里的最好的地方。

“我们明湖市可比这里好多了!”

看着路两旁的残破的昀州街景,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

明湖宗在昀州的分部这边,现在主要是生活在昀州市南部的几个大型小区的地下设施里。

他们其实一直都缺乏强力人物的支撑。

他们的长处是有组织,并且从一开始就有一定的准备——尽管灵气的忽然大爆发,使得他们的准备只来得及进行了不到一半,但比起全然没有任何准备就突然遭遇大变的普通人来说,他们已经占了很强的先发优势。

但这种优势,在混乱到来之后,因为缺乏强力人物的支撑,正在渐渐丧失。

乱世出人杰。

在恢复了一定的通讯之后,这边几乎每天都会定时跟明湖市那边取得联系,汇报一些这边的情况和变化,因此虽然灵气大爆发之后,赵子建还从未回来过,但他对这边的情况却并不陌生。

随着灵气大爆发的到来,昀州市和别的地方一样,一度全面崩溃,整座城市都被各种各样的异兽所占领,幸存的人类则被迫全面退缩,躲至地下。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陆续有被灵气大爆发洗礼过的普通人成长起来,并且飞快地变得更强大,成为幸存者们心目中的英雄。

英雄天然地成为保护者,保护者又很快就变成管理者,管理者们相互之间战斗、厮杀、合流,强者胜出,弱者臣服或死去。

于是,管理者最终成为独裁者。

后来,有人自己封王了。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昀州市先后出现了不知道多少大大小小的势力,即便是在异兽们控制下的昀州市里,这些势力几乎无一例外都只能躲藏在阴影里活动,他们暂时并没有足够的能量去大规模的驱逐异兽,但彼此之间的争斗,却从未停止,大大小小的战斗、吞并,几乎每天都有。

而每一个小势力的被吞并,往往都意味着另外一个势力更强大了。

秦秉桓和周国伟带领下的明湖宗昀州分部,在这期间也一再的尝试吞并,来壮大自己,但随着时日的推移,当原本大大小小的势力逐渐被整合起来,为各大势力之间充当缓冲地带的小势力,终于即将被完全吞食干净,昀州市逐渐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而秦秉桓他们这边,却几乎是最弱的一方。

就在赵子建决意带着人动身过来之前,根据秦秉桓他们的判断,似乎另外那两个大势力已经流露出了想要合力吞并自己这边的迹象。

赵子建看过秦秉桓发过去的昀州市现在的势力分布图。

但大巴车这一路过去,却并没有从机场绕行城南,走空白地带,和明湖宗实际控制的地区,而是大模大样的穿城而过。

一路之上,赵子建,以及他的弟子们,斩杀异兽三十七只,沿途见到了至少十几双躲藏在暗处窥视过来,却最终难免震惊的眼睛。

最终,在两个多小时之后。

时隔半年,赵子建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爸妈。

他们反倒都胖了。

一不留神断更俩月,有些话要说。

四月份断更那时候,是的确有些累了,加上写的不太顺心,就想停一下,调整调整。

五月末就已经收拾心情,准备继续写,思路也算通畅了,然后赶上了这一波的大审查,我大概是在编辑部那里都挂了号的,这家伙容易涉黄……可想而知,《完美人生》和《我真不是神仙》都被重点关照,后者还消失了一段时间。

没办法,改吧,虽然这本书我已经无比注意,都用儿歌写情节了,但还是不可避免有一些,于是,涉黄的大幅度删掉,以至于一章删的还剩一千来字。

感觉没事了,开始找感觉,写了这一章,但要上传的时候发现,书又消失了。

这一次,有点严重。

找到责编和主编,都说审核部那边的建议,狙杀高官之类的情节,是决不允许的,这引起了编辑注意,然后编辑仔细一审,跟我说,大半章节都要屏蔽,因为虽然没有关键词,用的都是替代词,但内容很危险。

怎么办?编辑说,要么整本屏蔽,要么从头彻底大修改,伤筋动骨那种。

思来想去,我实在是被折腾的受不了了,决定还是不修了。圈里人都知道,改文会毁掉一个作者的。

我跟编辑说了,给我两三天时间,让我把已经写好的这一章上传上去,然后就彻底屏蔽吧。

所以,这是最后一章了。

然后我会收拾心情,开始构思新书。

时局如此,我也无奈,诸位辛苦跟书到这里的读者朋友们,这次是真的对不住了。

刀一耕,在此鞠躬致歉。

本书大概会在两三天后消失。

诸位,新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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