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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2058》 第1章 投胎是门技术活 刚出生的孩子，脑袋总是不够用。 起初时候能听见声音，但无法去思考什么，浑身上下哪里都疼，为此哭到撕心裂肺。 老实说他也不清楚自己干嘛要哭，可就是停不下来，思绪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就像是被重重迷雾笼罩，还很昏暗。 空气中带有点古怪的气味，有时是奶味，有时伴随着恶臭味。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有时还有古怪滴滴声，好像是电子仪器。 能察觉到自己经常被移动，被抱着，洗澡，跟水亲密接触。 摇晃。 还有女人在唱歌，一直在来回走。 被扒光。 擦着发出恶臭的东西，还有干呕声，或是大笑声。 最开始只是有个大概的印象，很难去思考。 几天后，能看见光线和物体的移动，灯光的闪烁，但记不住，更多时候，他只是发呆，脑海中好像有许多东西闪过，之后总是回归空白。 睁着眼睛，没有思考的力气，也无法移动，像极了植物人。 有时拼命想要抓住什么，挣扎一阵子，连刚刚那点想法都忘记。 这叫婴儿失忆症，海马体还没发育健全造成的结果。 他当然不知道。 就这样浑浑噩噩又过去一段日子。 不知道具体多久，反正漫长到像是过去一整个世纪。 当什么被放在自己嘴边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喝奶”这个词，不久后又忘记了，饥饿感被消除，会舒服许多。 每次听见“爸爸”这个词之后，他的情绪有点波动，甚至开始不耐烦。 整天听见有人说“叫爸爸”，听多了谁会舒服？ 最常听见的，还有一个名字。 当然了，此刻他并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名字——苏北斗。 投胎是门学问。 投在什么样的家庭很重要，投在什么地方同样重要。 苏北斗命好，也不好。 一年多之前，他从上亿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所以一出生就被数十亿人记住了名字，并且关注起他自从出生后的一举一动。 至于原因…… ****************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荒芜，带着点红色，视野所及之处，看不见树木，看不见河流，也看不见任何动物的身影，比沙漠更荒凉。 远处有座高山，非常非常高的山，哪怕只是看见，都让人心生恐惧。 天空中有人造卫星划过的身影，之前还有个大家伙，但前几天离开了，如果站在天空中俯身往下看，苏北斗身处的建筑只是个小白点而已，方圆千里内再也找不到第二栋这样的建筑，显得寂静而又孤独。 偶尔有车行驶而过，没走出多远，又会返回这栋人造建筑，有栋透明的圆形大棚，里面罕见地带着点绿色。 远处是奥林匹斯山，太阳系已知的最高山脉，高达二十一千米出头，差不多有三座珠峰高，占地约三十万平方公里，所以看起来才如此恐怖。 是的。 苏北斗在火星出生，是第一位在火星出生的孩子。 之前已经有位先驱者，抢走了“第一位死在火星上的人类”这个名头，用对方自己的话来说，这确实是种荣耀。 不过说起死亡的原因，可就称不上荣耀了，那家伙忙着拍照，脚滑从另一处基地的屋顶上摔下来，弄破了面罩，等到同伴们赶来时候已经因为缺氧和低温而失去生命特征。 在这颗对人类而言依然陌生的星球上生存，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距离人类首次踏足火星，才过去区区七年时间。 因为苏北斗的出生，刚成立不久的国际火星公约组织，甚至专门为苏北斗修改了法律条款，正式颁布了张“火星公民身份证”，并且顺带拿到“地火往来通行证”，在全球各国都通用的那种。 当然，这更像是个噱头，为了安抚民众们，让他们继续支持各国、私企探索火星的噱头，毕竟搞这种“星际探索”，花费的代价可不小，回报可能有，但谁也不清楚究竟在哪，甚至不清楚究竟能不能找到。 绝大多数关注苏北斗的人，对这个小家伙表示羡慕的同时，往往也伴随着一丝丝遗憾。 困扰火星生育的两大难题。 一是辐射，这点不用太过于担心，建造战神号火星基地时候已经考虑到这点，防住绝大多数宇宙辐射的同时，也有药物能减少有害物质对人体的危害。 二是重力，人类没那制造或改变重力的能力，所以重力依旧只有约为地球的三分之一，没人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因为从没尝试过。 骨骼密度、肌肉密度、内脏的发育、大脑的发育等等，身高体重这些，都需要考虑到。 四个月前，自从苏北斗出生的消息被公布出来，就在地球上引起轩然大波，各方专家探讨当中无数存在的问题，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这个孩子可能变成怪胎，即使不怪，可能也活不久。 健康问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有专家认为他即使活着，这辈子也不太可能返回地球，因为重力的改变会让他崩溃。 这些苏北斗都不知道，他还只是个大脑没发育健全，以母乳为主，偶尔吃些蔬菜泥和水果泥的孩子而已，绝大部分是土豆和番茄，因为产量高，在火星上易存活。 本来没人想过会有孩子在火星上出生，毕竟还在摸索试验过程中，谁也不清楚可能会发生什么，没到计划实施火星繁育计划的阶段。 苏北斗的诞生，要从他父亲苏百川和他母亲赵欣的最后一次羞羞事说起，意外怀孕可是大事，发现时候已经怀胎两个半月。 按照一帮专家们，以及这对夫妻俩原先的意思，是应该把他打掉，火星不比地球，在这种环境下生孩子危险性极高，不仅是肚子里的孩子有危险，当母亲的赵欣也有危险，想返回地球已经不可能了，运输飞船早已离开，下次过来要等二十多个月。 近的时候五千五百万公里，远的时候足有四亿公里出头。 考虑到地球距离火星的路程不断变化，在目前的技术限制下，最好的登录期之间都需要二十六个月左右。 二十一世纪中期，科技发展水平有限，光是送人来火星、在火星上建立个小基地，已经让往这方面尝试的几方势力深感吃不消，每一次意外都可能导致整个项目的失败。 说来也是运气好，命足够大。 他母亲的身体本就随着来到火星而虚弱，再加上医疗设备不足，吃某种药已经迟了，苏北斗就这么阴差阳错，成了第一位火星公民。 …… 第2章 当爹的和当爷爷的 出生四个月二十三天。 苏北斗比刚出生那会儿长大了一圈，此时此刻他正睁着眼睛，看向屏幕里的陌生老头。 脑海依然还迷糊着，却也不像前几个月那样，对自身以及周边环境一无所知，脑袋里像是装着浆糊。 已经能够进行简单的思考了，虽然依旧迷糊着，总是瞌睡，但确实可以偶尔想点事情。 被自称是自己母亲的年轻女人抱在怀里。 黑色短发，刚刚遮过耳朵，样貌出众，看起来属于那种带有英气的漂亮女人，能让他产生不少好感。 对苏北斗来说，至少比被那男人抱着舒服，每次听见那男人说出“叫爸爸”这三个词，他总感觉像是天塌了似的。 屏幕里的这老头，几乎每天都要看自己一眼，貌似是爷爷什么的身份，有时也会聊些在苏北斗听来显得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什么矿，比如什么航程，比如健康、专家等等。 大脑还是没发育健全，有时候很想了解一下自身处境，然而精神难以集中，以至于了解到的信息断断续续，几觉醒来又忘了大部分，只记得些对他触动比较大的事情。 其中一件就是……自己成了婴儿，还需要喝奶的婴儿。 屏幕前站着几位身穿橘红色制服的男男女女，他们在分别汇报着事情，有说蔬菜长势的，有说空气、矿物什么的，偷听一会儿苏北斗就打起瞌睡，侧头望向圆窗外，外面黑漆漆一片，玻璃上倒映出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形象，他知道自己就是手里被抱着的这位。 半个多月前，刚产生这种认知时候担心受怕好几天，在惶恐惊吓情绪下，也接连尿床好几天。 没办法，想憋，可憋不住。 到了现在，他只想知道究竟怎么了，究竟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会住在沙漠里。 白天经常看见窗外带有红色的尘土，以至于被他自然而然认为是沙漠，还在发育中的小脑袋，很难去往更深层次思索。 …… 他的父亲苏百川，正儿八经的名校工程系博士。 传说中六七岁就玩编程，十岁就自己造超跑的那类天才，在英国念了硕士，又到美国待了几年读博学习，期间顺便去nasa实习两年。 人生太顺利了，跑来火星上找刺激之前，认识了孩子母亲赵欣。 屏幕里的那位是他老子苏奕，将近五十岁的年纪，没来火星，在地球上做生意。 父子关系不是太好，此刻眼不见心不烦，只盯着那正在发呆的宝贝儿子傻笑，自己也跟着乐呵，凑过去伸手摸了把滑嫩的小脸，很快被小手拍开，再摸，又被拍开。 大的高兴，小的憋屈。 见儿子苏北斗这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当爹的笑得更开心了，不知道为什么，苏百川总觉得自己这儿子跟普通孩子不一样。 近来不哭也不闹，饿了哼唧几声，拉屎撒尿也提前哼哼，尤其是这双眼睛，总是对身边的一切充满着好奇。 当爹的，遇到这种省心孩子，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很多时候会欣喜，担心和顾虑也是有的，他希望这个孩子能有个幸福美满的生活，可脚下是火星，被证实没有其他生命存在的荒凉星球。 让当妈的把孩子送去睡觉，一些问题当着孩子的面苏百川问不出口，直到看见母子俩的背影消失，才面朝屏幕里的那人问道：“还是没办法送回去？专家们怎么说？” “能怎么说呢，当前没办法，只能暂时留在火星上，连送到战神二号运输飞船上都不可能。 脱离火星重力时候他承受不住，要不然可以送上去，以运输船上的表观重量来看，对小北斗的发育成长更有利，你也不希望他一辈子都生活在火星，永远不能回来吧。” 说话的是苏北斗的亲爷爷，谈到这个问题时候显然很苦恼，自从孩子出生前就已经探讨过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也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 从火星送回地球，不是从地球这头送到那头，考虑到婴儿的身体素质，暂时留在火星上是最好的选择。 苏百川知道发火也没用，但跟自家老子从小不对路，还是忍不住气恼道：“每次都是这几句！难道那么多人就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现在没办法，也许以后就可以了呢，医学专家们准备让他再长大点，就每天负重增加身体强度。过个几年，如果一切顺利，说不定就能撑回地球了，到时候再想法办消除影响。” 暂时只能这么办，苏百川犹豫片刻，只回了句：“我跟小欣商量好了，下次轮换我们不走，就在火星这边陪孩子，别想着劝我，就这么决定了，挂了……” 说完敲了个键，直接结束通话。 剩下的几位面面相觑，见识过类似的场面，因此并没有大惊小怪，有人拍拍苏百川的肩膀，随即离开。 作为登陆火星的先驱，几乎每位来到这里的航天员都做好了随时葬身在这片陌生土地上的准备，一次轮换时常一年多，加上来回途中花掉的时间，意味着离开地球后至少要三年才能回去，他们当中一些人的任务已经临近尾声。 有觉悟了，所以觉得无所谓，是值得的，然而火星上诞生出一位人类男孩，谁都不希望苏北斗出现意外。 可能出现意外的因素太多了。 因为不能适应火星重力导致的疾病。 因为宇宙高能粒子而导致的脱氧核糖核酸重组，而导致身体病变。 因为火星自然异动，而导致失去这座火星基地等等，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就比如远处那座奥林匹斯山，哪怕只出现一点点情况，都可能波及到这边的基地，地震什么也是有可能。 才登陆七年多而已，对这颗星球依然充满未知与敬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并没有探查到任何生命体以及生命存在过的现象，只是一颗连大气层都消失了的倒霉星球。 像战神基地这样的火星基地，包括它在内目前总共有四座。 其中两座还在建造中，预计明年，它们将会迎来第一批登陆者。 说起人们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全力向火星进发的原因，就得先谈到2037年的一次陨石雨…… 第3章 拉开序幕的一角 在本世纪初时候。 人们以为科技会一直进步，并且速度会很快，实际上并不是。 瓶颈差不多是在本世纪二十年代中期出现的。 之后的十多年时间里，虽然陆续研发出不少东西，然而真正说起来只是进步，并不算革新。 受限于能源等方面因素的限制，自从上世纪数字时代降临后的高速发展步伐，一下子慢了起来，只能巩固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的成果，感觉就像是走到了头。 也正是本世纪二十年代中期，绝大部分燃油车开始退出历史舞台，以电能为动力的汽车成为主流，续航里程逐渐增加到一千五百公里左右，紧接着就没再研发出更先进的高性能电池。 2037年，一场陨石雨改变了现状。 有块直径约十米长的陨石在亚洲上空解体，随后掉落在东南亚各地，大的有一吨左右，砸中了艘货轮，慢慢沉进港口中，小的只有几克重，掉在地上很难被发现。 最初时候新闻圈图个新鲜，当作热闹报道了几篇，然而两个多月之后，竟然有消息传出说那些陨石当中，蕴藏着困扰了科学界大半个世纪的天然超导体材料！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时速数千公里的真空管道超导磁悬浮列车成为可能！ 意味着非洲撒哈拉地区的太阳能可以给北美洲供电！ 意味着电脑的性能可能上升数百倍乃至上千倍！ 更让人震惊的是，核聚变项目貌似也有机会实现——核聚变反应堆“磁封闭体”技术。 核聚变反应时，内部温度高达一亿到两亿摄氏度，没有任何常规材料可以包容这些物质。 而超导体产生的强磁场可以作为“磁封闭体”，将热核反应堆中的超高温等离子体包围、约束起来，然后慢慢释放，从而使受控核聚变能源成为前景广阔的新能源。 由于核聚变原料的广泛性，能源问题有望就被彻底解决，即使是远距离的太空旅行，也会变成可能。 当然了，这些只是“有可能”而已，人们已经寻找这种常温超导材料太久了！ 狂欢过后，噩耗也随即传来，因为人们无法分析这种材料，可以在常温下使用其超导性能没错，但对于如何大规模生产毫无头绪。 人们知道了常温超导体确实存在，却无法大规模拥有这种铁基的超导材质，不得不说这是种悲哀，总共只有六吨多重的陨石，里面还夹杂着少量无用杂质，可用的不过四吨多而已，够干什么？甚至没法做出一根长电线。 这是2037年发生的事。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说起一个人……苏北斗的便宜老爹，苏百川。 那会儿他已经迷上天文学，这颗陨石是他一路盯着，从火星附近飞过来的，结合从陨石中分析的其他成分，以及当时发生的超大陨石冲撞火星，从火星表面“擦身而过”事件，断定这颗陨石跟火星脱不了干系。 原本被放弃的载人探索火星计划，就这样被提上了日程，诞生出全新的“战神计划”，想搞到更多矿石带回去研究，或者以矿养技术，弄出更多运载设备往地球。 至于为什么会有竞争者，但只能说聪明人不止他一个。 当年苏百川还小，闹绝食要干成这件事，别的家长可能会揍一顿就算了，苏北斗的爷爷不同，当初年少得志，还真就相信了，并且着手去干。 苏百川和他爸，这对父子俩都不是普通人，这个暂且不提。 反正第五次工业变革的序幕，早在当年那场陨石雨之后，就悄悄被掀开了一角…… ************** 苏北斗几乎每晚都做梦。 梦里有各种各样的人，也有各种各样的场景，像是真的，但又不像是真的。 梦里尿急，一位他看不清面容的年轻人跑去找厕所，花了点时间才被他找到，正放水缓解膀胱里的水分，突然有种湿意传来，一直到腰。 好嘛，睁开眼睛懵了会儿，知道又尿床了。 翻身费力地往旁边爬一爬，睡意再次袭来，就这么趴在干燥的床垫上继续睡。 火星的自转时间以及公转时间和地球都不同，自从当初第一位战神基地的宇航员来到这里，并且踩下第一个脚印，“火星纪元”正式启动。 对脚下这颗星球来说根本没意义，它只是宇宙中无数天体中平凡渺小的存在，可是对于全人类而言，这简直是二十一世纪的头等大事，直播时候的收视率高达五十亿！全人类也就才八十多亿人而已。 没事干只能睡觉，直到凌晨四点钟出头，苏北斗又一次醒了过来。 开裆裤后面的水渍早已干了，有种熟悉的味道，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当初没考虑过会有孩子这件事，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用大人的衣服裁剪而成，做工粗糙，连体衣，开档的那种，羞辱感什么的，起初会有，现在没有了，方便时候确实省事。 肚子饿到咕噜叫，六个半月的孩子，偶尔已经能吃到些干饭，周围散发出微弱白光，一男一女躺在床上睡觉。 对于自己此刻的处境，大概有了点认知。 艰难地起身蹲着，透过窗户，能看见有天空中挂着两个月亮，一颗大的，形状不规则，一颗小的，像是星星。 没有大气层，没有光污染、空气悬浮物，天空中的星星很亮，一整条银河挂那，看见好几次了，但每次都能让苏北斗感到震撼。 等到白天时候，天空则是红褐色的，从没见过下雨，大风天气倒是时常出现，有枚返回舱安静耸立在那，上面的红旗标志让苏北斗觉得熟悉。 他记起了一些事，比如总觉得天空应该是蓝色，还有楼、有许多人，就像常常梦到的那样。 现实和梦境脱节，以至于让他搞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低头看看肉嘟嘟的小巴掌，很难相信这是自己的手。 不知道怎么站起来的，等回过神时候，苏北斗已经在站着，手扶着窗边站在床上。 他母亲赵欣像是察觉到什么，最近被小家伙折腾得不清，迷糊睁眼，看见这幕时候猛然一惊！ “醒醒！百川！醒醒！我们儿子会站了！” 睡梦中，苏百川拍开她的胳膊，腿夹着被子，翻过身去，呢喃道：“我没奶，你先去喂……” 第4章 没事，还可以吃 历史上，某些地区曾出现过轰轰烈烈的淘金热潮，如今火星这边也一样。 只不过当年的淘金热，在后来形成不少淘金者们定居的城市，金矿本身反而成了次要的东西。 仔细想想，在火星上貌似无法形成那样的人类定居城市，毕竟什么都缺乏，没有地球运送过来的资源支撑着，要不了多久就会像著名的“生物圈二号”那样失败。 万事开头难，人们已经在搜集总结关于火星的资料，至于未来怎么样，谁知道呢，若干年后，可能有人想出把火星打造成第二家园的完美计划也说不定，如果重新拥有大气层，火星的环境绝不会像现在一样恶劣。 目前的火星上，加苏北斗算在内也只有六十六个人，另外还有些用来做实验的动物，把它们带到火星来可不容易。 哪怕只是为这些人提供必要的生活物资，已经要了不少势力的老命，就拿苏北斗所在的这个苏家来说，如果到最后竹蓝打水一场空，不说会落魄到缺衣少食，元气伤及大半是肯定的。 目前，他们关心的只有铁基超导矿的下落，这东西如今在科研界已经卖出了天价！ 谁都想通过它研究出点什么，只要成功研发生产出来，足以保证十辈子衣食无忧，更是能将人类社会推向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 对于缺少了部分记忆，依旧活得迷迷糊糊的苏北斗来说，这些目前都不是他需要在意的事。 他更在意每次睡着后有没有尿床，也在意有没有更美味的食物给自己吃。 昨天晚上发现自己能站起来后，今天便可以踉踉跄跄地走路了，虽然会累，走个十米左右不成问题，要知道火星重力可比地球上小多了，负担也小，时常有人在他面前跳着走，随便一跃就是四五米。 这是在基地内，出了舱门，负重上百公斤，还得老老实实慢慢走，跑快了都喘。 此时此刻。 苏百川闲来无事，抱着儿子来到植物园。 这里的植物不仅会被当成食物，同时也可以吸收空气中的二氧化碳。 几个小队伍长期出门勘探，定期回来补充资源，在这火星上，能省一点是一点，除了门外的沙子石头不值钱，其他什么都值钱，火星上确实有水，可惜距离他们太远了，都得从地球花费漫长时间送过来。 “老陈，下周船就来了，到时候补给多，这批人就快要走了，最近多弄点好吃的。” 说话时候，苏百川将视线投向了养在旁边的几只鸡，当初直接将受精卵带过来孵化，经过两三代的培育之后，这些鸡在强宇宙射线的影响下，形态发生了些变异，有的腿特别粗，有的羽毛颜色改变了，不过还能吃。 姓陈的这位名叫陈大风，才三十多岁，样貌跟“老”字其实不沾边，只不过生活在火星压力大，别管身体素质多好，该秃还是秃。 发际线后移得厉害，显老，性格稳重，一个“老陈”的称呼就扣在了他头上。 瞧见他这样子，苏百川唏嘘不已，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生怕哪天也像蒲公英似的，一阵风吹过就没了。 担心肯定会有，虽说基地和外出防护服可以抵御绝大多数宇宙射线的影响，不过跟在地球上相比，还是强了三倍左右，待得越久，对身体的影响越大。 而这些鸡，本就是为了做研究才带过来，故意让它们接触更多火星上的宇宙高能粒子，用以研究它们对生物基因的影响，玻璃箱里的那些小白鼠也是，死的快，变异速度也快，其中一只个头大到几乎成怪物了，臃肿到足有半米长，已经奄奄一息。 瞧见他看的方向，陈大风立马琢磨出点意思，意味深长来了句：“最近孵出十多只小鸡，老鸡功成身退，意外病死一两只也不是不可能。” 上道，很上道。 苏百川笑得高兴，把儿子放在地上，伸懒腰继续道：“刚好给小北斗加餐了，这小子貌似还没吃过肉……” 三言两语，笼子里的那些鸡遭了殃，即使来到火星也被当成盘中餐，确实是挺可怜的物种。 不可控的基因出现异常后，一些鸡出现了返祖现象，比如长出尖锐牙齿，不过没事，还能吃。 苏北斗没在意便宜老爹和对方进行的“肮脏而又血腥的交易”，实际上他确实有点馋了，这时候正望着各种各样的奇葩瓜果发呆。 比如身边直径一米多的超大南瓜，长得奇形怪状的番茄，以及刚被挖出来的比他还大的土豆，可见被影响的不仅仅只是动物，植物也是。 没事，虽然样子变了，但也可以吃。 没了地球的影响，这些动植物在火星上的实验室（农场）里加速变异，目前还可以，但未来能不能吃就不一定了。 伸手拍拍南瓜，踉跄着走到土豆田附近，能看见路上横着条超大蚯蚓，比普通的蛇还长，如果不是在挪动，会以为是电线或者木棍。 按道理来说，都是苏北斗首次看见的物种，然而他脑海中却有着印象，就像以前见过似的，所以才能察觉出被改变的痕迹。 一位头发比他母亲还短的女人，随手拎起蚯蚓放进搅拌机里，出来时候被榨成一坨烂泥，可以被当成肥料实现生态平衡，天知道各种微生物、细菌会在外面变成什么样子，说不定会极具杀伤力，因此基地内成员们的粪便，最后都会变成这里的有机肥料。 发酵过的，要不然那味道没谁受的了。 老实说，想到这手抓过什么，苏北斗半点都不想跟这女人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然而对方摘掉手套后，还是把他抱了起来。 从熟练的动作来看，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前几个月发生的事这个小家伙并不记得，直到现如今还是迷糊的，可以简单思考一些事，比如被抱起来后视野中所见到的一棵小树苗，上面竟然怪异地挂满了果实，整个小农场都不寻常。 长条状的圆柱形农场，当初被压缩折叠，运到火星之后充气自动打开，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考虑到火星上狂暴的风沙，材质应该挺结实，能种东西的地方几乎都种满了各类植物，架子上还养着些奇怪的动物。 他老子苏百川没有空手而归，抱着他离开时候手上多出些水果，边走边吃长成螺旋状的黄瓜。 几天之后。 另一艘十多米高的登陆返回舱，平稳降落在了基地外的平地上…… 第5章 这些事你不懂 一天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梦中度过。 除了睡觉之外，苏北斗最常干的事是发呆，看向窗外试图思索起些什么，老实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少了什么，但无疑是很重要的东西。 前些天，在老爹苏百川的安排下，果然吃了顿鸡肉，土豆炖鸡，酱油也有。 当初专门带了几瓶白酒过来，直到现在就只剩下一瓶了。 知道在陌生的星球上压力大，所以小酌怡情虽然不合规矩，但也是可以的，别喝多就行，要不然当初酒水也不会被带到这颗星球上来。 一晃眼，苏北斗的父母已经离开那颗蔚蓝色星球两年多，其他人同样待这么久……除了陈大风。 老陈是位聪明人，拥有遗传学博士学位，在动植物研究方面也有建树。本来完全可以在地球上找个研究所，或者找个大学当老师，舒舒服服过起让人羡慕的中产生活。 然而他在十多年前刚毕业那会儿，就励志来到火星，研究动物植物遗传的秘密，别人眼中可怕的宇宙高能射线，在老陈眼中简直是宝贝，没事就将植物种子或是某些动物，放在没有保护层的特殊房间里晒晒，希望找到更多未知的秘密。 说起来，这位比苏百川没大几岁的研究员，其实是当初第一批踏足火星的成员之一。 只可惜第一个下来的不是他，既然没拿到第一个脚印，那么第二个亦或是第十个，几乎没什么差别，都属于不会被历史记住的那种。 算算日子，老陈在火星上已经快要待满八年，也算是运气好，到现在还没病没灾的。 一艘拥有返回火星轨道能力的运输舱刚降落，远处另一艘当初带着苏百川等人降落在火星上的运输舱，很快点火起飞，里面乘坐着二十多人，准备在火星轨道上跟战神号运输船交接，然后直接回到地球，途中大约需要花费七个月时间。 一来一回，途中就要花费一年多时间，说是运输船，其实跟火箭造型差不多，只不过更加臃肿，而那艘战神号运输船，看着就像是可“短途”航行的空间站，当初重型运载火箭往返近两百次，才将它组建起来，运东西来到火星上组装成现在的基地。 对于这颗星球，目前人们在意的只有暂时不知是否存在的天然超导体矿物而已。 近两天，苏北斗看见不少以前没见过的陌生人，他们更多时间花在了钻探搜索工作上，任务期内没找到，工作也就结束了。 他正盯着外面那艘崭新的登陆返回舱看，还没经历过火星上的风沙洗礼，看着比较顺眼，侧面的数字从“011”换成了“012”，具体是怎么个说法，苏北斗也不清楚。 老陈难得换了身干净衣服，平时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整天在粪田里劳作，没必要弄多干净，洗衣服多浪费水。 手上端着茶杯，能闻见红茶香味，基地内部整日温差不大，外面正被炙热阳光烘烤着，呈现出暗红色，舱门刚开启，这回留下来的那几位正帮忙将东西搬运到运输车上。 当年为了更好地勘探火星，某位还在地球上的老头很舍得下血本，整座基地，包括外面那四辆车，总共用了一吨多的天然超导材质，核电、太阳能混合动力，挺适合用来在火星上长途勘探。 苏北斗逐渐产生了搞清楚状况的想法，听见身后传来的对话声，将注意力集中过去。 只听经常见到的老陈，喝着茶说道：“留一个人在这边就行了，怎么就铁了心不走呢，地球上的研究所那边需要你在，说不定就能合成出类似于天然超导体的物质，孩子我们帮忙照顾着，总不可能受谁欺负，再说了，想欺负，也要先找到其他人才行，白头鹰基地隔着我们两千多公里呢。” “说种菜，搞基因研究，我不如你，但这些事你不懂，所以活该你孤家寡人，跟小娜合作一年多，就没发生点什么？” 苏百川说话时候，视线停留在了自己这“傻儿子”的背影上，留下的原因已经不用多说，他跟老婆都是为了孩子才选择留下，很早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这件事，也确实不打算回去。 遗憾是肯定的，说完深叹口气。 要不是有个小牵挂在这，傻了才会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等又要两年左右才有机会回去，他们原先只准备待一年多，当是度蜜月，感受完了就回地球。 之所以被认为傻，主要是因为苏北斗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常常发呆、不哭也不闹，如此一比较，省心归省心，反倒是别人家的孩子更有趣。 “小娜？挺聪明的姑娘，原先想留在这的，被我送走了。” 老陈笑着说，没继续聊为什么待在火星这个话题，他知道原因，再聊就像是故意揭人伤疤了，毕竟孩子生在这，是祸不是福，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不一定，就算无病无灾，估计也很难回地球，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喝了口茶，继续淡定开口：“我自己一个人就蛮好，万一真喜欢上了谁，别人要回地球，我回还是不回呢？省得麻烦，一个人反而自在，再说了，我在火星上待得时间比谁都久，又常常接触高能射线，癌细胞增加的速度很快，想要孩子估计也不太可能了，有很大概率会生出怪胎。” 他本人不在意，正偷听的苏北斗倒是先心里一惊，好像被癌症这个词给吓到了。 他那便宜老爹倒是没在意，语气依旧：“谁让你死赖在这不回去，要不是长住对身体危害大，也就不用一批批换新人过来了，刚熟悉就离开，也不知回去之后还能不能保持先前的关系。 对了，还得跟你说个事，以后我儿子吃什么你多操操心，总不能天天闲着，探索火星花钱如流水，再撑个三四回，我琢磨着公司就该破产了，毕竟没人家财大气粗，现在只出不进，我也出去跑跑，多个人多个机会嘛，第五辆车和仪器也运过来，刚好够用。” 说完往外走，老陈好奇问他说：“去哪？” “老头给他孙子送的尿布到了，天天尿床也不是个事啊，顺便看看火星无人机坏没坏。” 苏北斗嫩脸一红。 尿床什么的他也不想，但水龙头就是拧不紧啊…… 第6章 抱大腿的冲动 随着脑袋渐渐发育，苏北斗已经开始拥有思考的能力了。 最近经常偷听别人的对话，对当前所处的境地有了点模糊的认知，比如这个天上带有不规则月亮的地方，应该就是火星没错了。 说来可笑，最初时候他还以为火星是什么代号，没想到真的就是这颗火星。 人们出门需要穿上厚厚的宇航服，因为既要拥有长期供氧的功能，也要随时调节温差，所以穿起来十分臃肿，如果不是火星上的重力较小，光是行走都会成为无法长时间持续的负担。 奇异的瓜果动物、特殊的天空颜色、时不时划过天际的流星等等，再加上外面那艘写有数字的登陆返回舱，都在清楚告诉苏北斗，自己究竟身处在怎样的环境中。 六个多月大，刚会走路没多久。 近几天刚意识到这件事，苏北斗觉得这是自己无法承受的巨大转变，远比成了小孩子更难接受，就像被困在了一个漫长的梦境里。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想，但他还曾偷偷掐过自己，肉太嫩了，肥肥的，不过确实挺疼。 除了发呆、吃东西、睡觉，几乎什么都做不了，除去自己身处的地点之外，苏北斗也了解到些其他的事，比如自己那位便宜老爹，在这里似乎拥有很高的地位，一般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敢跟那位貌似是自己爷爷的男人抗争，例如昨天，就因为回不回地球的事而吵了一架。 这也让他得到另外一个讯息——地球还在，还可以生活。 没谁会在意一位躺着的婴儿，所以苏北斗可以明目张胆地偷听，从昨晚那场争执的只言片语中，他了解到来到火星的原因貌似是为了找东西，找什么矿产，而且进度不行，因为自己“爷爷”说了再这样下去全家都得吃土。 吃土是件大事，能让苏北斗联想到钱，这东西撩拨到了他的神经，听那意思似乎现在蛮有钱，但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自己也成了这个家庭中的一员，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当时有点忧愁，后面听到自己名字，得知有可能一辈子困在太空里回不去，也可能因为疾病而死亡时候，那就更愁了。 下意识以为身体已经出问题，这也是他今天情绪低落的主要原因。 只是些只言片语，暂时没办法推测出更多东西，夜里时候尝试去说过几个词语，可以说话，但他不敢对谁说，毕竟连情况还没搞清楚，既然成了天天喝奶的婴儿，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 …… 有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拥有的思维，苏北斗的沉默与安静时常写在脸上。 在他爹妈看来，反倒成了儿子不正常的表现，生怕因为成长环境的改变，导致大脑发育不健全、又或是哪里出了毛病。 医疗仪器跟地球上不能比，这回专门运了台过来，制造过程中依然使用一小块天然超导材质，造价不可谓不高，无论是外面那些特别定制的高性能长途越野车，还是刚被运过来的无人机、微型核磁共振仪器，都是超导体具有广阔前景的证明，然而火星那么大，谁也不清楚究竟能不能找到，就连究竟有没有都没人能给出个准确的答案。 二十多年前，从火星表面擦过，继而离开太阳系的那颗陨石，说不定就是人类梦寐以求的新材料的来源，它跟火星近距离接触时候，留下了条长达四百多公里的沟壑，苏百川认为如果有矿，应该就在这附近，另一座火星基地的建成，则是基于超导体的抗磁性，选择了一块磁场异常的区域进行探索。 很想去看看那艘登陆返回舱究竟运了什么东西过来，只可惜便宜老爹跟陈大风边聊边走，把他独自丢在了旁边带有护栏的小床里，空气中依稀能闻见尿骚味，味道已经沁了进去，除非最近不尿床，要不然很难散发掉，还带着股婴儿特有的奶香味。 没办法，苏北斗只能继续趴在窗边往外看，从舱内下来一群人，隔得太远，看不清究竟有多少，光是数清楚的就有十多位，估计跟今天刚离开的那些人数差不多。 在他没看见的地方，还有更多东西降落下来。 例如两百多公里外，有台设备落了下去，用来加工淡化含有大量高氯酸盐的“卤水”。 尽管这水有毒，淡化、运输都比较麻烦，可却比直接从地球上运水过来省事多了，四年前战神基地的人就在奥林匹斯山脚下，发现了那个含有大量可利用水源山洞，总共有三万立方米左右，这可真是省事了，有了第一个被发现的高氯酸盐水蕴藏地点，其他地方估计也能找到，可惜没在那边发现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 基地附近，还多了个大箱子，里面是组装车辆的所有必备零件，跟无人机零件放在一起，总共有十多颗人造卫星绕火星飞行，意味着无人机也能得到长距离支持，飞行半径可达三千五百公里左右，有着一个国家支持的白头鹰基地那边早已有了，还来战神基地上空耀武扬威过。 探索一颗星球，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于苏北斗而言，有尿布穿就已经挺值得庆幸了，许多事还不是他现在应该担心的。 老妈赵欣安抚着他，做了次全身检查，没有肿瘤、没有病变，什么异常都没有，这小家伙穿着尿布坐在那，得知没问题之后终于放下了心。 老陈吃着治疗癌症的药物，顺便帮苏北斗抽血做了次检查，要说非得查出点什么，就得说起骨质疏松了，以火星的重力来看，想跟地球上的婴儿一样肯定不可能，肌肉密度也不足，这很好地解释了苏北斗为什么那么轻松就可以在六个多月大时候走路。 找了些水，搞出几个小水袋，作用跟沙袋一样，手脚都绑好，身上也穿了件灌水的衣服，办法有点蠢，但对他健康是有帮助的，试着走了走，确实吃力许多。 在这次过来的新人里，混杂了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富豪。 祖上卖能源起家，一富就富了几十年的那种，穿着黑西服出现在苏北斗面前时候，捶了苏百川一拳。 还笑道：“一趟旅行花一百亿，你老子真黑，这回可得带着我好好玩玩，这小家伙就是你儿子吧？人比人真是能气死，凭什么我就要花那么多钱，他一出生就在这。” 一百亿。 光凭这句话，就让苏北斗瞬间产生抱大腿的冲动。 能跑到火星来旅游，这事普通人肯定干不出来…… 第7章 恐怖的苏老头 2058年，货币的购买力下降，深受通货膨胀影响。 苏北斗对这个时代的金钱没什么概念，但在他看来多半是笔非常庞大的数字，发呆时候被这位陌生人抱在了怀里，破天荒没抗拒，等到被中年人捏脸时候才开始不爽。 自己变小了，因此看什么都很大，有种身处在巨人群中的即视感。 对于儿子被蹂躏，苏百川半点没有帮忙的意思，嘴里说着：“你财大气粗，以我老子的脾气不宰你宰谁，听说你爽快付钱，决定要过来时候我吓了一跳，怕你万一在这边出问题，你老婆会掐死我。” “风险肯定有，但真正上天后发现没想象中可怕。 我过来之前买了份保险，光保费就交六个亿，现在最不希望我出事的肯定不是我老婆，而是保险公司。” 抱着孩子的陌生男人笑道。 他名叫葛浩，很早时候就认识了苏百川。 说起来还算是发小那一类，一个是从小就被公认的天才，一个是看到书就瞌睡的学渣，很多时候聊不到一块去，彼此经常见到，但关系也仅仅只局限于点头之交。 在这异球他乡见到老熟人，苏北斗这位老爹显然挺高兴，忙着泡茶招待客人，回道：“真难得，竟然有保险公司敢接这种生意，还记得最开始时候连往火星发射卫星都没公司敢承保。 出去肯定危险点，基地这边没问题的，六个亿都花了，你别让保险公司白白赚了这笔钱，到时候跟我出远门找矿去？” “呸，我宁愿白给了这笔钱。” 跟保险公司签这种意外险，跟航空意外险差不多，不是亏了就是去世，真正能活着拿到赔偿的例子寥寥无几。 相比而言，来到火星这边还更危险些，一个环节出问题，也许就要永远留在火星上，或是在冰冷的宇宙中飘荡了。 名叫葛浩的中年人没在意，认识蛮久了，开点小玩笑无伤大雅，脸上带笑来了句：“你确定这边真有超导体可以挖？战神火星探索公司的股价可是跌惨了，一次不成功，机会就小些，你爸那边压力不小，我来之前上门拜访过，叔他瘦了很多。” 这是让苏北斗感兴趣的话题，此刻眼睛一眨不眨，希望偷听到更多东西。 “……我知道，能看出来。金矿银矿发现不少，最大的一座里面可能埋藏着上万吨黄金，奥林匹斯山脚下全是蓝宝石，最大的比我头大，这些矿根本没用，运回去都亏本。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投入那么多，只能继续赌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了呢，这种事没法说个准确答案，除了找到就是找不到，运气比实力重要。” 苏老爹没隐瞒什么，自从战神计划正式实施以来，自家老子就被拖下水了，听说瘦了许多，脸上没表现出什么，其实心里很不好受。 超导体，这是促使科技继续发展的重要一环，不少公司、研究所早已基于常温超导体，研发出了各种东西，如今只差原料。 只要能找到，就绝对不愁卖，而且利润绝对高到惊人。 付出是值得的，前提是别竹篮打水一场空，当年小行星从火星表面擦过，留下的长长沟壑。 如今，那条沟壑已经被翻找了大半，别说矿，就连点天然超导体碎屑都没找到，在不少投资者心目中，拖得越久失败的可能性越大，一家上市公司遇到这种事，股价下跌是必然的。 苏北斗被抱在怀里，他本不应该想到这些才对，然而听见身旁两位的对话，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上市公司的事，自己并没有觉得不正常。 葛浩觉得谈这种话题不太好，把苏北斗放回床上，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根雪茄，着急问道：“差点忘了，在途中不能抽雪茄，差点憋得我把它给戒了，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来火星，你们这哪能抽？” “……我带你过去，还有没有，也给我来根，整天带孩子，愁啊。” 苏百川随口问了句：“我老婆的弟弟，他说在跟你搞什么研究？” “嗯，飞行汽车这一块的，先拿下些专利，能不能用到另外再说，你们要抓紧时间找到原料啊。 那家伙有意思，以前觉得我已经很会玩，但小赵更厉害，他居然……” “咱们出去说，被我老婆听见他就惨了。” “有道理。” 盘腿坐着，苏北斗这才知道自己还有舅舅，按照有钱人的朋友一般也有钱来推论，看样子这一家子都不普通啊。 ******* 因为无聊，日子过得很快。 苏百川在新成员到来一周，休整完适应火星重力之后，就陪着出发前去峡谷附近继续探查，当母亲的赵欣则花时间陪着儿子，顺便干了厨师的活，隔三差五弄顿热饭，犒劳出远门后回来休整的小队伍。 一直装傻充愣，八个月时候嘴里开始冒出些词语，走起路来也更加稳当，正在渐渐长大，身上的水袋也更重。 眨眼间，自从出生以来已经过去十一个月，便宜老爹在期间只回来过两次。 脑海里还是有许多未知的事，但有些他已经从别人的言语中、投射在墙上的各类影片里搞清楚了，比如这家被拍成纪录片的战神火星探索公司。 说起这家公司，就不得不说起初始资金提供者——苏弈。 苏家的强悍在纪录片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当苏北斗从纪录片里，见到经常跟自己视频的那位爷爷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因为里面说苏奕在2024年时候，研发出了针对癌细胞的靶向药，并且申请了专利，拥有六成半的专利权，短短六年后，就因为药物定价过高而跟公司股东产生分歧，一气之下分两年陆续抛售了全部股份，套现金额高达两万多亿港元。 并且在2039年收购了两家拥有火箭发射经验的太空探索公司，整合成立了战神火星探索公司，主体业务包括发射卫星、组装空间站、探索火星等等。 前前后后，烧掉一万多亿港元，才在地球轨道上组建出战神号运输飞船，并且在火星上鼓捣出这么个战神基地，尝试找到天然超导体矿。 听到这个数字时候，苏北斗脑袋都开始缺氧，尽管不知道这么多钱到底能买到什么，可也清楚绝不是小数字。 按照纪录片里的说法，到2053年时候，资金链竟然紧张了，随后才从市场上融资了一笔钱上市。 看这部纪录片时候房间里只有他自己，忍不住瞪着眼睛嘟囔了句：“千万别花完，我可是你亲孙子啊!” 好吧，之前苏北斗可没给那位其貌不扬的陌生老头多少好脸色看，仗着身份，现在开始抱大腿应该不会太晚…… 第8章 五岁多 难以相信。 这样一位有钱的恐怖老头，竟然成了自己的亲爷爷。 苏北斗之前一直拿自己当局外人对待，看完纪录片之后，接受起这帮亲人们的存在就很容易了，绝对是亲到不能再亲，打断骨头都得连着筋的那种。 更让他觉得难以置信的是，如此有钱之后没退休过起养老生活，反倒是把钱花在这火星上瞎折腾，果然无法理解有钱人的想法。 已经不止一次，无论是搞基因研究的老陈，还是刚来没多久的那位葛浩，都跟苏百川谈过资金方面的困境，甚至还提到了破产的可能性。 当下有些焦虑。 先前可以不在乎能不能找到那种矿物，现在满脑子只想着一定要找到才行，不然落差太大，将来全家喝西北风了怎么办？ 最开始还以为这座基地是某个国家支持下的产物，看完才明白这是唯一一座由私人掌控的火星基地，战神火星探索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结合先前的见闻来看，这么多年一直没进展，在市场上的表现貌似很糟糕，只有些赌徒性格的投资者会参与进来，其中也包括某些钱多到没地方花的富人，想通过它来搏个渺茫的希望。 苏家仍然占据着主导地位，愿意接手的人不多，超过八成股份依然在他爷爷苏奕手里，那么些钱投入进去了，尽管有些其他业务支持，但到目前为止绝大部分投入都打了水漂。 莫名心疼，苏北斗每晚都做梦，梦到各种各样的场面，例如后面冒烟的汽车、能看影像的长方形物体，被拿在手里、人们站在街边抽烟的场面、着火大高楼等等，更多则是跟某个人有关的事，有陌生男女，也有读书时候被老师教训的记忆，仿佛那位连名字都记不起的梦中人物，就是他自己。 有过这样的想法，因为太真实了，但苏北斗也不敢确定，更多时候依然处于发懵状态，现实和记忆脱节，有种不真实感，平时就在基地里逛逛，什么都干不了。 人们经常看到这个小家伙屁颠屁颠闲逛，他母亲跟在身后照顾的画面。 联想到小家伙出生在怎样的家庭，他的诞生就能说得通了，要是其他人怀孕，多半会被要求打掉，怎么可能会带来一堆不必要的物资，只为在火星上创造更好的成长环境。 就算是不值钱的纸尿裤、奶粉，跨过一段星际航程，都会变得无比珍贵，每次来到火星只能带那么点东西，不必要的物资多了，意味着有用的物资就会相应减少，更别提原本有任务在身的赵欣，现如今只能留在基地内照顾孩子。 …… 随着时间推移，日子流逝速度很快。 苏北斗刚认识不少人，在战神基地里待了一年多之后，不少人又都离开了火星，返回地球。 出于节省成本考虑，这回留下了大约一半的成员，粮食储备增加后，到来的新人更多，也多送来两辆车，以及必须的野外探索设备。 能察觉到气氛日益凝重起来，尤其是苏百川，他跟妻子赵欣还是选择留了下来，绝大多数时间里苏北斗见不到他，有时隔着两三个月才能回来休整，一整条二十多年前刚被小行星擦过留下的沟壑，早已被全部探索完，并没有找到任何天然超导体的踪迹，这意味着投资打了水漂。 缺少投资者，资金压力也愈发沉重，这既是长辈们的烦恼，也是苏北斗的烦恼，虽说依旧时常沟通的爷爷苏奕，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却能从白发增多的毛色上，清楚察觉到应该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本世纪三十年代初，刚抛售抗癌药公司股票那会儿他是全球首富，而现在老头多半已经成了有点酷，却十分倒霉的家伙，多半已经被当成笑话，一次次巨额投入，换来的只是些无用的矿物标本，来火星干什么，勘探地貌环境，还是有偿送宇航员来火星“旅游”？ 花大代价探索火星的唯一目标，一直都是找到可利用的天然超导体矿物，仅此而已，没完成这个目标就意味着失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错，可每当想到自己的长辈们失去了什么，连苏北斗也不由感到憋屈。 距离他的诞生，按照地球日来计算已经过去五年零三个月，这批成员当中又多出四位组团过来旅游的“星际旅行者”，每人九十五亿港币的船票费用，钱被用来继续支持火星探索项目，上回过来的葛浩已经成功返回地球，给了那趟旅行很高的评价，因此吸引到这几位不怕死的家伙赶到火星来旅游。 可惜这样的人太少，要不然哪还需要挖矿，光是弄个火星旅行社，按照一次运输三十五人，每人九十五亿计算，都能发大才。 从母亲口中旁敲侧击得到些答案，比如除了旅游之外，在火星上培育出来的植物种子、当地奇特宝石、陨石等等也能赚到点钱，另外就是帮其他火星基地运人、提供技术支持、制造往返地球与火星之间的运输船等等，暂时还可以维持下去，这才让苏北斗稍微松口气。 跟父母家人接触得越多，他越能察觉到，原来自己家人们是不在乎金钱的，父亲苏百川执着于天然超导体矿，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母亲赵欣以及老头苏奕，更像是在全力帮助他实现人生追求。 后来又多了层执着于火星的理由，苏北斗能察觉到，无论是母亲还是爷爷赵奕，都不止一次说一定要把自己带回地球。 佩服归佩服，然而苏北斗还是很确信，自己那便宜老爹苏百川，简直就是太阳系头号败家子，三十年代初时候的钱，购买力可比这年头的钱强多了，竟然大多花在了这一个项目上。 五岁零三个月，受到火星低重力环境影响，苏北斗的身高已经窜升到一米二，体重却只有十八点五公斤重。 他跑不快，跳不高，跟在地球上长大的这些人相比，肌肉以及骨骼密度都差了不少，身上的水袋越来越重，即使有刻意锻炼的想法，还是比不上正常同龄人。 除此之外，在火星上，心脏会改变形状，它不需要花太多力气来获得血液供应，长期以往就使得苏北斗的心脏失去许多肌肉量。 按照专家的说法，假如现在强行返回地球，下降时候可能造成骨头断裂，也可能直接就引发心脏骤停，看样子他还得在火星上继续生活一段时间…… 第9章 第一次贸易往来 小时候看不出来。 如今苏北斗五岁多，已经有了点不妙的苗头。 和生活在地球上的同龄人相比，他的身高高了一大截，寻常八岁到十岁的男孩，身高才跟他差不多，这并不是件好事。 肌肉量不足，身型消瘦，个子的蹿升速度过快，导致夜晚腿痛难忍，近两年有无数个夜晚，都是被疼醒了的。 大腿根部、腿关节部位的生长纹不少，它是皮肤纤维被拉断后留下的痕迹。 单纯补钙、补维生素只能起到缓解作用，说到底还是因为火星重力较弱，于是成长节奏受到外力影响被加快了，哪怕苏家再富裕，也无法改变这些生理上的麻烦。 幸好，样貌没长残，跟父母一样都是黄种人面孔，皮肤白皙，五官线条逐渐明显，有着变成小帅哥的潜力，头发略长，一直碰到了肩膀。 没办法，基地里有生物学专家、有机械学专家、也有医学专家、地质矿物学专家等，就是没人拥有理发这种技能，和他母亲赵欣一样，苏北斗的头发也有些自然卷曲，看着还蛮不错。 心跳节奏比正常人弱一些，和其他部位的肌肉差不多，心脏组织肌肉达到这种强度在火星上已经足够用了，然而如果回到地球，很可能就会直接骤停，开启属于苏北斗的死亡倒计时。 没人时候会抽空锻炼，在这年纪就开始俯卧撑、原地高抬腿、跳绳，几乎每天都坚持。 基地的成年人们以为这个已经不是那么小的小家伙，只是闲得无聊找事情干，没谁猜到苏北斗单纯只是为了保住这条命。 他希望活着，活着回到地球上，为此从刚会走路，得知自己可能随时会意外死亡时候，就开始了刻意增加身体强度，虽然不知道怎么样才足够，至少比整天躺着等死好一点。 说来可怜。 自从出生以来，五年多了，苏北斗从没离开过基地半步，在别人眼中，甚至是父母眼中，他就是个瓷娃娃。 那些怜悯都隐藏在眼睛里，所以几乎每位来到火星的人，对他都表现出格外的友好。 苏北斗的出生曾经震惊全世界，而现在他父母甚至不敢教他太多东西，也很少提及地球上的情况。 至于原因，大概是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假如有可能，为了儿子在火星上待了六年的夫妻俩，自然会把他带回去，但如果没希望，他们宁愿苏北斗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哪怕永远不能踏足地球…… 知道归知道，苏北斗从没对谁说起过自己的猜测，只是在默默花费似乎不那么宝贵的时间，努力让自己的身体更加结实。 平时表现得像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实际上思维方式已经和成年人差不多，这很不正常，因为更不愿对谁谈及这件事，瞒着父母将这个小秘密，以及对死亡的恐惧压在心底。 生活在狭密封的环境内，日子久了，难免会遇到点心理上的麻烦。 ******* 一根针戳进血管里，抽出少量血液。 自打出生以来，两周抽血一次，上次的针孔还能看见，新的针孔又出现了。 老陈，陈大风，几年过去他依然留在火星上，还是老样子，整天种种菜，喂养那些愈发奇怪的动物，待在实验室里做些研究，算是苏北斗自打出生以外最熟悉的人之一。 有时候，苏北斗觉得自己在陈大风眼中，同样也是可以用作研究的小白鼠，可又拿不出证据。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每次抽血、做身体检测时候，这家伙的眼神太过于明亮。 想想也对，自打还是胚胎时候，苏北斗就一直生活在火星上，堪称是全太阳系独一无二的研究本体。 陈大风身为科学疯子，为了研究在火星上一待就是十多年，哪会放过他这么个绝佳的研究对象，每次都亲自经手，苏北斗已经记不清究竟被抽过多少次血。 随后测量体重，记录血压心跳，测试握力、弹跳力等等，一整套固定流程走下来，时间过去将近一个小时。 数据被输入电脑里，这么久了，苏北斗早已学会自己看数据。 除了身高特别突出之外，其他数据依旧整体低于地球孩子的平均水准，拿肌肉强度来说，大约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强度，这还是经过锻炼后的结果。 简单而言，如果打架，他可能还打不过地球上五六岁的小弱鸡，十多岁孩子一脚就能让他断几根肋骨。 火星直径约为地球的一半，质量大概是地球的九分之一，重力约为地球上的百分之三十八，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苏北斗能活着就已经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还不错，继续加强锻炼。把水袋脱下来，我多装点水，没事干时候多跑跑，深蹲也要保持，让心脏多动动。” 老陈脸上带笑说道，多半是想偷懒，随后还补充句：“有空多来我这里帮忙，土豆又要成熟了，我教过你怎么挖土豆，红薯差不多也能吃，挖出来我帮你烤熟。” 点点头，像被养在笼子里，有点事情干总是好的。 苏北斗随后问了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不用太远，就在周围走走，氧气耗尽之前肯定回来。” “走？这估计不行，你爷爷专门为你设计过小号宇航服，可是太重了，出了门走几步你就得回来。” 见苏北斗叹气，老陈怕他难过，认真想了想之后，再次说道：“不过你可以待在车里，只要别乱动按钮就好，等你爸下次回来，到时候让他带你去周围看看，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只不过你不能下车。” 正常人穿起外出用的宇航服，感觉就像在地球上背个蛮重的书包，刚刚好。 而他本就弱，加上宇航服的重量之后肯定吃不消，老陈觉得这孩子从小在基地内长大，没法出去看看实在是残忍，于是乐意帮个小忙，准备到时候找苏北斗的父母谈谈这件事。 已经算是好消息，苏北斗心急难耐，催促道：“不用等我爸回来，宋叔他们那支小队不是就在么，车也有，我现在就能出去！” “……那好吧，你等会儿，白头鹰基地的人把菜园弄毁了，下午到我们这里买粮食，等他们走了之后我再帮你问问。” 老陈说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这是登陆火星十多年来，头一回出现基地与基地之间的贸易往来。 苏北斗他老子也够狠，十吨食物而已，竟然索要了四百亿港币，一吨土豆四十亿港币，简直是抢钱。 最后对方居然还同意了，没办法，只有这战神基地食物储备多，不然那边的人撑不了两个月就得全部饿死。 盘算完，老陈觉得近期应该多种些土豆了，距离登陆窗口期还远得很，既然白头鹰基地无法大规模种植食物，估计接下来还得再买一次…… 第10章 简直是强盗！ 说起白头鹰基地的农场损毁事件，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上个月，那边发生了场比较严重的地震，本就损毁了些仪器设备，还有人被倒塌的东西压断了腿。 之后有人心绪不宁，竟然在操控无人机时候弄错了流程，直接导致它一头扎进地面，就在农场边缘发生爆炸。 温度低，里面还没成熟的农作物瞬间结了冰霜，主要以土豆为主，损毁面积过大，已经无法修复，只能等待下次到来时候送修补工具过来。 火星不是月球，想送东西过来就送东西过来，距离下次临近火星临近地球的窗口期还早得很，上一批撤离的成员们才刚到达地球没几天。 这也就意味着，失去种植能力之后，如果不寻找食物来源，那座基地中的四十多位成员最后可能会饿死。 其他两座基地的食物不够，农场规模较小，一切都按照最优配置来安排，根本就没有多少剩余的食物，而且距离白头鹰基地更远，近的也有五千多公里。 这就有了白头鹰火星基地，花大价钱从战神基地采购食物的事情。 在这火星上，有能力大量供应食材的“商贩”，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既然没有竞争者，食物又很重要，那价钱可就不同了，其中得算上四十多位火星登陆者们的命值多少钱，显然是对卖家有利的垄断局面，刚好背后的势力又财大气粗，这时候不捞一笔，简直对不起陈大风等人的辛勤劳作。 贵就算了，还不愿送货上门，那又怎么样，最后白头鹰基地的人还不是捏着鼻子，乖乖跑过来了？ 苏北斗已经大概搞清楚现在的货币购买力，通货膨胀情况没他想象中严重，一斤大米差不多十二港币，贬值幅度只有他印象中的百分之五十左右。 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测，具体是多少暂时无法得知，获取信息的渠道被限制住了。 由此可见，那笔钱其实数额挺大。 对于一家资金逐渐缺乏的私企来说，实在是件好事情。 …… 车很大，总共三辆，从地面驶过时候掀起沙尘，留下轮胎印记。 跟战神基地的车辆差不多，也是核动力加上超导电池驱动，二十四小时昼夜奔波，白头鹰基地的这些人已经接近战神基地。 领头人叫做威廉·霍尔姆斯，白头鹰火星基地的二把手，从睡梦中醒来，听说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管理不善，造成了农场的损毁，上面花了大价钱，又耽误了探索进度，自然需要有人背锅。 威廉·霍尔姆斯就是被上司骂到狗血淋头的那位。 操控无人机出事的是他手下，加上地位还凑合，顺理成章就成了背锅的最佳人选。 更可气的事情在于，本以为主动联系之后，战神基地方面就会出于人道主义救援，分出一部分食物给自己这些人，谁能想到竟然要收钱，一些破土豆、破红薯，外加些蔬菜瓜果而已，居然要了好几十亿美金？ “简直是强盗！” 太过于憋屈，这家伙一不小心将心里话喊了出来，其他人听见后没谁敢接这话，生怕平白无故触了霉头。 不需要人们驾驶，车自己就能按照最优路线行驶，只需要有人在旁边盯着，完全意义上的自动驾驶功能，很久之前便实现了。 当车在战神基地外停下，被苏北斗提过名字的那位小队长宋叔，全名叫做宋柯的壮汉出去迎接他们。 没有嘘寒问暖的想法，严格说起来彼此还是竞争关系，撞了农场的那架无人机曾经还来这边巡视探查过，此刻光是为了憋着不笑出来，就已经让宋柯很努力。 气温在零下七摄氏度左右，尽管太阳就挂在天空中。 宋柯指指用袋子装好的一大堆货物，告诉说：“能露天保存的都在这，直接带走吧，蔬菜那些你们把车开近点，直接搬进车里，免得冻坏了。” 不担心缺斤少两，却也不相信能比事先约定的重量多出多少，十吨东西而已，放在一起没多少。 威廉·霍尔姆斯看了眼，挥手让人往车里搬运，臭着脸问道：“我听说你们这里发现了水源，已经好久没洗澡，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洗个澡，并且吃点东西？” 送货环节是在火星上进行，金钱交易以及签署合同什么的，都是在地球上处理的事，苏北斗的爷爷亲自负责，他父亲也提供帮助。 唱红脸的唱红脸，唱白脸的唱白脸，前几天交流时候既说自己粮食储备也不够，因为这回人比较多，又说下回必然运输更多东西，代价不小，很乐意进行人道主义救援，但是有心无力之类的，成功把食品价格抬高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竞争一直存在，只不过无论哪方都无法彻底压倒另一方，现如今两所火星基地，以及背后的势力，都处于微妙的平衡状态中，但谁也不清楚这种平衡还能保持多久，火星上可能存在的天然超导体矿物就是有实力打破僵局的重要筹码。 毫不夸张地说，谁找到了天然超导体矿物，亦或是人工合成出能够大规模生产的超导体物质，就能在本世纪下半叶，乃至下个世纪、下下个世纪取得先机，重要性不言而喻。 现在说这些还太远了。 宋柯没办法做决定，听完后犹豫片刻，开口说道：“等一下，我们运水回来代价可不小，这种事要先跟我主管汇报，如果上面的人答应了，我无所谓。” 语言不通没关系，即时翻译程序已经很先进，足以让全地球绝大部份居民们实现无障碍沟通。 见宋柯踢皮球，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威廉·霍尔姆斯差点气到半死，如果是在地球上，以他这暴脾气恨不得狠狠揍宋柯一拳。 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长途跋涉两千多公里，早已疲惫不堪，为了节约水资源，身上痒到出了红疹子。 憋着一股闷气，威廉·霍尔姆斯咬牙切齿：“大家都是探索火星的，又买了你们这么贵的食物，这点忙不会都不帮吧？！” “我没权利做决定，规定是不允许外人进入。”宋柯半点不惧，作出摊手动作：“你们先搬，我去问问，再拖延下去食物冻坏了可不能怪我们……” 第11章 老鼠肉也是肉 距离下一次补给运输船到来，中间的窗口期长达将近一年。 如果没有得到充足的食物补充，哪怕每日按照最低消耗量需求来摄入食物，白头鹰基地的人也无法撑到下一轮补给到来。 这也是他们不远千里赶来战神基地，并且捏着鼻子支付大笔金钱的原因，假如连饭都吃不饱，多半也别指望金发碧眼的家伙们，能够安心继续在火星探寻矿物的存在，光是为了活下去就已经很吃力。 火星上的大体情况，地球那边有人二十四小时昼夜不停，密切关注着。 别说投入值不值得，哪怕只有一点点寻找到大量天然超导体矿物的机会，有实力的家伙们也愿意试试。 白头鹰基地维持到现在，从项目成立开始计算，花费的总代价已经高达四千九百亿美金左右，在成本控制这一块，它无法跟战神火星探索公司这家私企相提并论，人们从十多年前开始就说里面有黑幕，却又拿不出证据，就像某个武力部门的开支一样，永远都是一摊烂帐。 考虑到各种仪器，包括火星基地的使用寿命问题，初期开销比较大，到后面就能稍微节省一些，然而开销还是很大。 这回花几十亿美金买粮食，白头鹰项目机构大肆渲染了一番自己花钱挽救了四十多人性命这件事，交易还没完成，不敢得罪战神火星探索公司，然而倾向性已经十分明显——苏奕，这位苏北斗的爷爷，俨然已经成为黑心商人的代表人物。 从白头鹰基地刚出事那会儿，这帮人就第一时间找上了苏奕。 本来心理价位就三百五十亿港币，报价报到五百亿，大约相当于一百一十亿美金，最后还到四百亿，双方都皆大欢喜，战神公司的股价也因此小幅上涨，不少券商承认事先确实没预料到还能这样赚到钱…… “钱都打进公司账户里了，总不能连别人哼哼几句都听不得，随他们说吧。” 正在说话的是苏北斗的爷爷，地点位于海边的豪华庄园，有助理正在向他汇报交易的进展情况，随口提了句近期媒体方面针对这次交易的动向。 苏奕。 本世纪一整个三十年代，世界首富宝座都是属于他的，现在没那会儿风光了，也没那会儿有钱，但依然魄力十足，早已积攒出雄厚底蕴。 厉害归厉害，可惜样貌身高方面差了些。 个头勉强刚过一米七，其貌不扬，笑起来时候一张圆脸，任谁来看都会觉得憨厚。 天气热，一件便宜白短袖，勒出啤酒肚，脚上是双人字拖，边听简报边喝粥，时不时开口说两句，助理总是会认真记下。 没研究出癌细胞靶向药，几乎彻底攻克癌症之前，苏奕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在大学里研究医学，想讨个老婆都不容易，二十年代下半场开始他越来越有钱，尽管先天不足，可在金字塔尖上耳濡目染那么些年，谁真敢看低他，那才是真蠢。 当初竖着“穷人买不起抗癌药”这杆大旗，公然跟公司管理层闹矛盾，迅速套现撤离后，没几年那家主营抗癌药的公司就遇到竞争对手，因为恶贯满盈，市值一落千丈。 曾经有媒体问他为什么相信当初还小的苏百川，拿出那么些钱创建起战神火星探索公司。 提问记者原先以为他会说为了梦想，又或者是为了人类的明天之类，当时还年轻着的苏奕倒也霸气十足，懒洋洋回了句：“我的钱多到这辈子都花不完，帮我儿子满足点心愿怎么了？” 有人不相信这是他的真实想法，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假如当初苏北斗的那位天才老爹没死缠烂打，吵着闹着要上火星，也许苏奕直到现在也只是位普通的超级富豪，压根就不会有战神火星探索公司，也没有跟风成立的白头鹰项目。 喝完了粥，满脸享受表情，苏奕翘起二郎腿，用牙签掏牙时候含糊道：“陈大风说我孙子想出门走走，在火星上走走，也好，你去通知宋柯一声，小心点。还有，想了那么些年，就给我想出个罐头出来？拿着方案再找其他人问问，看能不能真成，该掏的研究经费我都给，只要我那连抱都没抱过的孙子别出意外，老子事后还给红包。” “我马上就去办，老板……那方案听着不怎么样，但我觉得也许能行呢。” “也许能那就是不行。” 苏奕分明在笑，语气也平平淡淡，可听着就有种不容置疑的果敢，尤其在关于苏北斗的事情上，他上心得很。 四十岁出头，样貌普通的男助理听到后，只是笑着点点头，回了句：“等下次抽机会先做模拟，找其他团队也试试，出结果了第一时间给你答复。” “嗯。” 看了眼天空，蓝天白云，还有海鸟掠过，苏老头的视线没停留在这些事物上，仿佛看得更远。 忽然间会心一笑，自言自语来了句：“一眨眼就长那么大，等小北斗出门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全程我都要看着，你说我有空时候也上去一趟怎么样？” 助理傻愣片刻，苦笑劝说道：“公司那么多事，一出门就是三年，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把他们接回来。” “……很在理，那就继续等着吧，我去喂鱼，你让人把桌子收拾干净，请管家泡壶茶等我回来。” 火星上头一回出现“大宗商品”交易，捏着鼻子批了钱，原先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以皆大欢喜落幕。 不可思议的是，很快又一次传来消息说要掏钱——买水洗澡的钱，还有返回途中的饮用水。 除此之外，药物、用作实验的备用口粮，也被明码标了价，据说是苏百川的决定，一点儿都没客气。 非要说客气在了哪，应该要属原先准备收三十五亿港币的价格，被抹去了五亿零头，能买到五吨水、十只鸡，外加三十只小白鼠，以及一百个白鼠罐头肉。 别说吃老鼠恶心，没有卤水净化器那会儿，就算是尿都会被净化成纯净水，想活着就得喝下去，繁殖快、易养活，没病毒也没寄生虫，这动物显然很适合当口粮，抛开心理上的不适，其实只要烹饪得当，味道还算不错。 生活在火星上，想吃土豆什么的比较容易，吃肉可就麻烦了。 老鼠再恶心人，好歹也是肉，养起来多不容易，严重浪费口粮。 挑剔些的人，早在选拔火星登陆人员时候，就被无情刷掉，剩下的早就习惯了…… 第12章 雁过拔毛 张口就要钱。 大半个战神火星探索公司，都是苏家的产业，苏百川在基地里待得时间又长，自然而然就成了话事人。 不过，他的心思主要都在探寻矿物上，除了抽空照顾宝贝儿子之外，剩下的事情都懒得操心，再次为食物和水资源标价的决定，其实是出自于赵欣的想法。 千万别因为苏北斗的老妈漂亮，就理所当然将她当成只会照顾孩子的花瓶，实际上近几年基地的大小事情，主要都是由赵欣负责打理。 正儿八经的工商管理学高材生，赵家跟苏家是邻居，本就走得比较近，两人结婚后更是亲上加亲。 按照苏北斗所了解到的消息来看，自己外公外婆家那边主要搞地产，规模比较大，既有度假村、有酒店，也有商场、写字楼对外出租，貌似还有不少其他产业，当母亲的没细说，他也没追问过。 很小时候还以为父母因为联姻才在一起，后来慢慢发现彼此关系真的蛮不错，应该是真爱没错了。 此时此刻。 赵欣打了个视频电话给苏奕，距离太远，等待好一会儿才接通，然后又等了会儿，延时的问题才解决。 苏北斗正站在窗边往外看，能看见不少穿着蓝衣服的人，正在往车里搬运粮食。 战神基地的橘红色制服，白头鹰基地的湖蓝色制服，都比较鲜艳，主要是为了在出现意外时候，更好地寻找到目标，更加醒目。 难得见到外人，心情比较不错，在苏北斗身后，他母亲正向公公，也就是苏奕汇报着自己的决定，还问道：“再要这么多钱不会让你惹上麻烦吧？听说另外两座基地，都无偿捐赠了一笔食物，公司会不会因此被媒体针对？” “这没关系，他们财大气粗，有财政税收作为支持，花钱换好名声不心疼。 我们是家上市公司，为股东们多考虑就可以，现在想的应该是怎么继续支撑下去，傻了才放着到手的钱不赚。” 顾虑多少有一点，苏北斗的这位爷爷在脑海中权衡完利弊，补充道：“我估计待会儿就有人打电话跟我谈这件事，就按照你的报价给出去，剩下的不用你管了，实在不行就等他们离开时候，再告诉他们可以进来洗个澡，食物只能拿钱买，要不然没得谈，最多一人送个老鼠罐头，外加一杯水。” “然后新闻标题上就写请他们吃了大餐？”赵欣笑着来了句。 屏幕里，苏老头继续说：“那当然，总不能什么好处都没有，小北斗你在那干嘛呢，回头看看我啊，听大风告诉我你想到基地外面看看？” “是的，另外我还想要搜索资料的设备，实在不行下次多送点电影、纪录片什么的，最好足够让我看三年。”苏北斗转过身道。 “……臭小子，连句爷爷都不叫，影像那些可以，书也会在下次送过去，手机电脑什么的你要了没用，搜索个资料要八分钟才能显示出来，以后再说吧。” 不让苏北斗知道太多事情的想法，就是苏奕想出来的。 因为在苏老头看来，知道得越多，烦恼也就越多，网络上关于自己这孙子究竟能不能回到地球的疑问可不少，悲观情绪占据主流，还有键盘侠说苏北斗是火星怪胎等等，与其在小小年纪就受到这些困扰，苏老头更希望他能有个无忧无虑的美好童年。 出于保护心理。 苏老头，怕自己这孙子死缠烂打，丢下句有事要干，立马切断了通信。 说到“老”字，世纪初时候发达国家的富豪平均寿命就超过了八十多岁，如今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再加上一些延寿科学药物的出现，有钱人和穷人之间的寿命差距被拉高到十四岁左右，只要不出意外，活过百岁的富豪比比皆是，因此苏奕还不算老。 见屏幕黑了，苏北斗格外无语。 他能猜到长辈们不希望自己知道太多的原因，可什么都不让自己接触，基地里的量子超导体电脑他也没用使用权限，以至于常常会感到无聊，不太喜欢被当成可以随意蒙骗的小孩子，可又能怎么办呢…… 视线回到基地外。 为了食物长途奔波过来，本就让威廉·霍尔姆斯情绪糟糕。 刚跟身在地球的上司通完电话，告诉他们洗澡以及采购饮用水和肉类食材还要花钱，果不其然，他上司没胆子跟苏奕发火，就把威廉·霍尔姆斯骂了个狗血淋头，既指责他不会谈判，又说怎么不能忍忍，等回到白头鹰基地后再洗澡。 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找到任何跟天然超导体矿物相关的线索。 公众们已经在质疑白头鹰项目，反思起这个项目是否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比起将钱投在火星上，人们更希望将收税赚来的钱花在他们身上。 最近有联合起来的势力，试图通过劝说来将白头鹰火星探索项目私有化，以较低的价格交给他们来接手，试图通过其他方式来实现盈利，比如火星旅游项目、从火星上开采地球上没有的稀有宝石、在火星上打广告等等。 小算盘打得叮当响。 如果运气好，在大幅节省成本的前提下，确实有可能赚到钱。 这回白头鹰基地的农场受损，更是给了人们抨击整个项目的理由，说不定还有可能被那帮影响力十足的老牌企业联合体得逞，以极低价格整体拿下花了大代价才构建好的白头鹰项目。 有人已经给出承诺，说是只要自己入主华府，就砍掉这个浪费税款的项目，还需要时间去观望，才能知道白头鹰基地是否可以继续存在下去。 距离首次在火星上探勘天然超导体矿物已经过去十多年，那股肯定能找到的信心再而衰，三而竭，没空去担心白头鹰基地，战神基地能撑多久都还是个未知数。 火星上的势力并不是独立的个体，深受地球大本营那边的影响。 威廉·霍尔姆斯气到在心里破口大骂，但却不能改变什么，很快得到回信，说是允许买点净化过的淡水擦拭身体，可却不允许采购肉类食物，一吨水差不多四千四百万美金，总共八亿多，虽然不是他自己的钱，可还是快气到昏过去。 更可气的是，等到补充完水源之后，基地里的人给他们一人发份烤好的老鼠肉，还请他们笑着拍张合照…… 第13章 马尔斯 最后还是赵欣露面，才邀请白头鹰基地的这帮人两两一组，进入战神基地洗澡。 免费的澡。 不过事先说明了供水量有限，虽然已经送来淡水净化设备，可由于环境的限制，出水量还是很有限，不过至少不用再喝过滤后的洗澡水，或是过滤后的马桶水了。 都干净没错，可心理上的感觉不同。 听说终于不用熬到回去再洗澡，威廉·霍尔姆斯的表情这才稍微平和些。 在上司那边受气什么的，早就习惯了，一直到火星上都还被管着，老实说霍尔姆斯其实挺羡慕战神基地的这帮成员。 相比而言，战神基地的火星登陆者们更像是工作，拥有一份远离家乡的高薪工作，而不是像他们一样只是执行任务，甚至没有像样的福利保险计划，还整天被分明什么都不懂，只会按照自己想法做决定的上级们管着，事事不能顺心如意。 苏北斗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接触基地外面的人。 放弃了上床休息的想法，跟着母亲跑来凑热闹，全套的疫苗都已经打过，因此没必要太过于小心翼翼，近距离接触不会有事。 已经洗过澡，重新穿上湖蓝色衣服的这几位，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咖啡杯。 当听说只买水，其他什么都不要时候，苏北斗的母亲已经知道很难再捞到快钱，因此当水源交易完成之后，稍稍客气了些，如同遇到远道而来的朋友一样，拿来咖啡和点心让他们享用。 竞争关系存在没错，合作关系也有。 考虑到火星上就这么点人类，加上苏北斗才勉强一百一十人出头，能有外部交流实在是难得，现场的人们都挺兴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着。 苏北斗无疑是这帮白头鹰基地成员们关注的重点，瞧见这个小家伙到来时候，他们的视线接连从他身上短暂停留，随即跟他母亲打招呼。 为了孩子，赵欣和苏北斗一待就是五年多，算是火星登陆者当中的老资历了，别的暂且不谈，为孩子着想的精神就已经赢得了他们的钦佩。 买食物的钱又不是他们自己掏，能保住命就已经非常棒，实际上白头鹰基地的这帮人对战神基地，并没有太多恶感，傻子不会被送到火星来，谁都知道战神火星探索公司能坚持到今天这步，非常非常不容易。 喝着咖啡，吃着美味的饼干。 威廉·霍尔姆斯样貌蛮帅，坐在那面对苏北斗询问道：“马尔斯·苏，你能听得懂英语吗？” “我没教过，用我的翻译器吧，但请你们最好别聊到跟地球有关的事，也别说起任何跟他身体状况相关的话题，我们不希望他在这种年纪就知道太多。” 说话的是赵欣，英语发音十分标准。 见白头鹰基地的那几位点头，才从耳旁摘下可以当作翻译器的通讯器材，挂在自己儿子的耳朵上。 本应该听不懂英语才对。 和很多苏北斗原本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一样，他竟然听懂了老妈的话，脸上不动神色，实际上心里有点想笑。 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小秘密，努力锻炼只为在未来某天保命这件事，也没对谁说起过，一演就是好些年，出于不知从何而来的警惕，连父母家人们都瞒着不说。 面无表情地装懵，只听见霍尔姆斯又重复了先前的那句话。 苏北斗点点头，挑眉问了句：“我能听懂，但是你为什么要叫我马尔斯？是在叫我对吧。” “这个……你出生在火星（mars）上，又姓苏，反正人们都这样称呼你，我也不清楚原因。” 洗了个澡精神放松，喝着咖啡享用着糕点，威廉·霍尔姆斯已经没有先前那样急躁，大概是觉得这句回答不够好，想想继续道：“我记得按照中文翻译，应该叫你big-dipper（北斗）·su，可能是觉得这个称呼不够好，所以叫你马尔斯，这是神话传说中战神的名字，也是火星的名字。” 年纪还小，身体也小，心理年纪可比同龄孩子大多了。 得知原因，苏北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没有追问的意思，笑着回句：“欢迎来做客，听我母亲说，你们住在很远的地方对吧，我没去过那里，跟这里一样吗？” “很多东西都一样，比如土地和天空，只不过我们那看不见奥林匹斯山，之前我只在图片上见过。还有房子的颜色不同，我们是红色，你们这边是白色，说起面积，你们的基地更大，其他没什么不同，也能在没有风的晚上看见璀璨星河，也许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去做客。” 火星上能看见更多星星，最初那会儿苏北斗会为此着迷，看多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他父亲的相机里保存着许多照片。 花大代价来到火星旅游的那帮富人当中，就有被图片骗过来的，实际上真正生活在这里，最能感受到的只有荒凉，玩个十天半个月也就不觉得有意思了。 威廉·霍尔姆斯在离婚前，孩子也跟苏北斗差不多大，是指年纪。 面前这位小家伙看起来简直像竹竿，假如不知道是受到了火星重力等因素的影响，甚至会觉得苏百川、赵欣这对夫妻俩虐待他了。 五岁多，身高一米二出头，生长速度快到惊人。 只可惜这并不是件好事，万一没在发育期之前回到地球，很可能一辈子就都毁了。 认真解答着苏北斗提出的各种疑惑，临走前还一起拍了张合影，跟事先不同，这回白头鹰基地的各位脸上笑容没那么僵硬。 陈大风关好门之后，唉声叹气来了句：“我刚刚计算了，那么多食物省着点，差不多已经够撑到下一轮补给，从nasa斤斤计较的表现来看，估计这次卖完之后别想再有下一次，比起登陆者们合理的饮食搭配，他们明显更在乎如何省钱。” 赵欣也有类似的结论。 心疼归心疼，这种冤大头客户可不好找，她跟着叹气说： “算啦，一下子从他们身上赚到那么多，我和百川已经知足。当时送了套轻便的小号外出服对吧，你记不记得放在哪里？趁着气温还没降下去，我带小北斗在周围逛一圈……” 第14章 一小步 难得将水袋全都解开，负重感顿时消失，浑身上下都轻松。 小孩子负重不利于发育，但情况特殊，苏北斗出生在火星上，肌肉强度太弱了，当初想着身体强壮些，顺利回到地球的希望也就更大，没曾想到一穿就是三年多，压着压着身高还是蹿升上来了。 如果没采取这种措施，也许他如今会更高，也更加瘦弱，重力太小了，锻炼效果事倍功半，聊胜于无。 当爷爷的苏奕有钱，也舍得在亲孙子身上花钱，轻薄材质的外出服早已做好，按照尺寸大小当时发了两套过来，增加了可调节功能，头盔还没戴，穿在身上显得宽松了些，就像是松垮版的机车服，颜色为橘红色，密不透风。 轻有轻的好处，活动时候更加方便，但使用时长不能跟那种厚厚的，装载了许多设备以及能源的宇航服相比，如果不补充制氧原料，只能用一个小时左右。 穿好头盔，得到密封情况正常的反馈，苏北斗对母亲做了个ok手势，一起离开舱门，车就停在不远处，随时可以上车去兜风。 基地里的人们都在看。 地球上，一些人得到消息之后，也在延时收看火星这边的画面，沿途设有通讯基站，消息从火星传到地球差不多需要四分钟出头。 可以说，苏北斗是他们当中不少人，亲眼目睹着一点点成长起来，有人得知出生五年多，终于可以离开基地，真正踏在火星的土地上，不知为什么，甚至有点想哭的冲动。 也许是觉得这个小家伙可怜吧，无法感受阳光雨露，如同关在池子里的海洋生物，人们可能会羡慕其他从小不愁衣食的富人后代，可苏北斗绝不在那份名单上。 这跟媒体们的报道脱不了干系，因为人们关注他，所以自从出生以来，时不时就有描述苏北斗健康状况的报道，同时也会说他或许只能生在火星、死在火星等等…… 地球上，越来越多人得到消息，纷纷打开战神火星探索公司的官网，进入里面查看进度情况。 只见苏北斗站在舱门口，脚下是金属地面，在往外跨一步，就能踩在火星的沙石泥土上。 然而，苏北斗犹豫了。 自从有了意识以来，曾经无数次想过要出门，更多时候只是趴在窗边往外看。 看白天黑夜交替，看风沙从基地外席卷而过，看小队的成员们来了又走，登陆返回舱降落，又在一年多后返回火星轨道，离开了地球。 明知道即使出了门也是在火星上，视野中所见到的，和在基地里所见到的没什么两样，可还是一直希望出来走走，怀念那种没有拘束的自由感，如果能有绿树鲜花，那就再好不过了。 跟父母不止一次提过要出来，然而每次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等你长大了才能出去。 五岁多肯定不算长大，对比而言身体素质已经比小时候好太多，瞧见安静待在基地外的小石头，棱角早已被风沙磨平，时间，对一颗死寂的星球本身，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苏北斗不知道地球那边有人正在看自己，更不知道关注量已经迅速突破两亿人，一传十、十传百，人数还在增加当中，他们希望亲眼见证这个小家伙的成长。 历史上有部电影叫做《楚门的世界》，那帮人觉得苏北斗跟电影中的楚门没什么两样，尽管看着还不错，身上却同样充满触动人心的悲剧感。 毕竟连苏北斗能不能回到地球、活着长大都不清楚，不少人还记得五年前得知他诞生时候，全球是怎样的惊喜与轰动。 他的护照，直到现在都还保存在火星联盟总部，记录着人类历史上的一大步。 见他停步不前。 上亿人的目光盯着屏幕，火星这边，当母亲的赵欣站在战神基地外，身上穿着厚厚宇航服，也不急着催促。 想到自己儿子长这么大，一直都被困在基地里，她的眼眶瞬间湿润，哪位当母亲的，不希望自己孩子能快快乐乐地成长，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一切？ 在她看来自己儿子拥有得太少了，似乎也不是那么快乐，所以才专门找姓宋的小队长谈谈，主动提出自己带儿子出来，想陪着在外面走走，看一看基地周围的风景。 当爹的苏百川，不愿意错过这种场面。 此刻他的同伴们也停止钻探采样，围拢进车里注视着站在门口的苏北斗。 老实说，有那么一瞬间，苏北斗差点忘记怎么走路，抬起腿后能感受到沉重，八公斤多些的宇航服，差不多已经是他自身体重的三分之一。 脚抬起后落下，鞋底比较厚，感受不到什么，等到双脚都出来，这才笑得灿烂，就有梦想被实现的感觉，满脸笑容对自己老妈挥着手。 隔着屏幕看见这幕。 当爹的苏百川，心底瞬间涌出一股热意，因为无法回到地球而日积月累的郁闷感一扫而空。 地球上，苏老头坐在二楼阳台上，手边是出舱画面，下定决心要亲手抱抱孙子的同时，招手让管家拿瓶珍藏了多年的好酒过来。 还有无数和苏北斗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各种肤色、各个国家的人都有，为了苏北斗的一小步而拍手大笑，这是能记录在人类史上的大事，而他们见证了。 同样需要隔着屏幕看事物，头顶是每天绕火星三次，高度只有六千千米左右的火卫一，苏北斗抬起头看看那个不规则的影子，随即往前小跑了几步，转身打量起自己住了五年多的基地。 白色，配有橘红色条纹，上面挂有红旗，印着好几家公司的名字。 没办法，公司花钱厉害，只要有赚钱的机会就绝不放过，广告都打到火星上来了，就连登陆返回舱上都带有公司和产品的名字，其中有两家公司让苏北斗觉得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看见过，可一时间想不起来，觉得标志和名字都熟悉。 整个基地，都是由一截截半圆柱体组成，经过长达十多年的风沙洗礼，表面坑坑洼洼，不影响使用。 苏北斗站在那，心情好到爆表，从小拥有得太少，一点点改变都值得高兴…… 第15章 希望渺茫的项目 “还好吧？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 赵欣站在那，缓慢往苏北斗身处的方向走去。 有时候她烦闷了，偶尔会出门逛逛，加上留在火星照顾孩子是她自己的选择，因为有必须留下的理由，所以并不会像儿子苏北斗那样，时常觉得苦恼。 人在火星，即使锻炼肌肉也会逐渐萎缩，身体机能远不如在地球上，相应的，生理上的负担也会减弱，有好处也有坏处。 在火星上住了六年多，按照地球上的重量计算，如今他母亲赵欣的体重甚至还不足九十五斤，较离开地球那会儿，足足瘦了十六斤出头，既是因为生活环境改变造成的影响，心头也总压着块石头，不利于健康。 穿着航天服，负重过大，才走一点远身上就出了层汗。 苏北斗没想过这些问题，此刻还沉浸在离开基地的欣喜中，小跑、散步，时不时环顾四周。 听见母亲的询问后回了句：“很棒！我很好，现在上车，去更远的地方怎么样？我想把氧气快用光了再回来！” “行，那你先到车边等我……” 几分钟后。 母子俩坐在车里，将目的地设置在两百多公里外，准备去淡水采集点转一圈，然后再沿原途返回。 进入密封的车内，等氧气补充完之后他们就摘了头套。 人类对生活环境的要求比较苛刻，考虑到宇航服携带的资源，想要靠一件衣服来长时间生存肯定不行。 被送到火星来的这些特制大车足有九米长，五米多宽，能容纳一米九的成人在里面直立行走，这才是外出搜寻天然超导体资源的小队成员们，整天待得地方，每次等各类资源快要用尽，再回战神基地补充生存必须品。 第一次出门距离就不短，这是苏北斗软磨硬泡才争取到的结果，本来他还想到老爹苏百川他们那边看看，可距离有点远了，足有六百多公里，往返需要大约十小时。 真正来到火星之后，人们才发现地表下面的水资源并不少，只不过绝大多数是以固体的形式存在，即使是液态，也不像地球那边一样可以直接使用。 苏北斗对加工过滤净水的机器不感兴趣，单纯享受起了在路上的感受，生活空间一下子变大许多，看了暗红色的山丘，也看见还没被风沙抹平的石头。 刚巧先前卖给白头鹰基地很多水，母子俩也有任务在身，准备返回时候顺便运点水…… ************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体会过外面的天高地远，一有机会苏北斗便想往外跑，甚至计划什么时候跟老爹去探矿，在外面住一段时间再回来。 他自己在努力变得强壮，地球那边同样有人忙着想办法，可惜暂时还没有稳妥的解决方案。 不知道还得在火星上逗留多久，想出门走走很正常。 日子一如往常，每天都差不多，锻炼、看书、看视频、找母亲闲聊、帮忙干些诸如打扫卫生之类的事，顺便到陈大风那里帮帮忙。 转眼过去半个月。 苏百川所在小队终于回来了，因为搜索范围不断扩大，他们花在途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随着不断深入，找到天然超导体矿的可能性正不断减小。 哪怕是再乐观的人，也无法对火星上究竟存不存在天然超导体矿给出准确答复，甚至直到目前，连什么样的环境可以产生超导体矿物都搞不清楚，在苏北斗看来，明显是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碰运气，等到哪天将火星钻探到千疮百孔，估计就死心了。 老实说，他这位苏家核心成员，都开始觉得不靠谱，更别提地球那边看热闹的人们。 近几年来战神火星探索公司的股价一直在跌，假如不是还有广告、发射、技术授权等业务支撑着，能弥补些项目所造成的亏空，在证券交易市场的表现肯定更惨。 不在乎金钱的苏百川对此并不重视，他最近着急的理由是随着资金链日渐紧张，也许再过几年时间，战神基地就会被闲置，无法继续支撑搜寻天然超导体的项目。 这样一来，可能这辈子都看不见他从小就梦寐以求的“未来世界”，地球那边科技的发展已经近乎停滞，到了某个瓶颈期，迫切需要新材料、新资源。 当外出近一个半月的苏百川，见到自己儿子时候，苏北斗手里端着个金属托盘，里面放了块土疙瘩。 搞不清楚正在干什么，好奇询问道：“你干嘛呢，儿子？” “陈叔教我做菜，里面包着两只老鼠，把肉放在叶子里包裹着，已经烤好了，菜名是叫花鼠。” 苏北斗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嘿……老陈那家伙，舍不得给你鸡吃，居然就用小白鼠打发你，自己找个地方去吃吧，明天我找只鸡陪你再做一次。” 实际上并不会做饭，但这并不妨碍苏百川在宝贝儿子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来到火星待久了，想胖都难，变瘦的不仅只有赵欣，苏百川也瘦到脸颊凹陷，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不过精神气还不错，没把在野外时候的负面情绪带到家里。 苏北斗去找东西，想敲碎被烤硬的泥巴，他老子去洗了个澡，回来时候叶子上就只剩骨头。 抛开对外表的不适感，其实老鼠肉味道挺不错，营养价值也高，更重要的是容易饲养，基地里谁都吃过，逢年过节每人发一只，就算是难得的加餐了。 趴在自己床上看书，正想着问问老爹能不能跟他一起出趟远门，当母亲的赵欣走来了，并且问道：“这次出去怎么样，还是没线索？” “没有，我依然坚持以前的想法，准备加快速度，再把那条小行星擦过的深沟翻找一遍，就我们这一队过去，总比到处乱撞希望大些。 可能真猜错了吧，关键是这时候想回去不太可能啊，幸好我们没找到，其他三座火星基地的人也没找到，要不然那才憋屈，人心开始浮躁起来，包括我在内一样没好到哪去，听说白头鹰基地还有可能被私人势力接手，目标并不是为了搜索超导体矿石。憋屈啊，既不想别人找到，也希望别人能找到，总比到头来一场空更好，烦死我了。” 苏北斗听见了老爹的话，却只当没听见，因为在这种事情上，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第16章 大胆的猜测 出乎意料之外，没有软磨硬泡，提出跟队出门的想法后，苏百川居然直接同意了。 唯一的要求是不能捣乱，什么都得听他的。 听到后面他跟老妈赵欣的对话，苏北斗才知道原来这位当爹的，是为了照顾老婆，想让她在接下来多休息，抽时间增加锻炼量，避免未来某天回到地球时候受罪。 能说什么呢，反正可以出远门就已经非常不错。 跟苏老爹想的一样，苏北斗在几天后头一回出远门，就被带到了被小行星擦过的那条长长沟壑之中。 当年那颗小行星以极快的速度从远方飞来，刚巧被火星挡住了路，擦身而过后“肇事逃逸”，只留下这条沟壑作为来过的见证。 不久之后，便有了陨石撞击地球的事件。 苏北斗一直想不明白，自己老爹为什么会因此断定东西在火星上。 他了解到的信息并不全面，从已经得到的情况来看，貌似陨石其实是那颗小行星剥落物的可能性更大，也有可能是从火星与木星轨道之间的小行星带飞过来。 曾经问过，但当时苏百川只来句“说了你也听不懂”，以至于到现在都没能搞清楚原因。 从其他三座火星基地的建立来看，应该是有什么依据的，要不然总不会白白烧钱，只为来到火星。 在沟壑中逗留一个多月，每天都吃些药物，减小宇宙射线对身体的伤害，跟往常一样，什么好消息都没有，灰溜溜回到战神基地待了差不多两个月。 期间接到白头鹰项目即将搁置，整体转为一家私营公司的决定，地球那边有人上台后，第一份命令就是终止火星探索计划，等运输船下次靠近火星，只会留下几名成员继续现在的项目，预算被砍掉了，探寻超导体的目标也差不多流产。 战神基地里，难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氛围，尽管没谁指责这家上市公司浪费纳税人的钱，但资金链压力过大，跟开支相比收入太少，能支撑多久没人敢确定。 一晃眼，距离首次登陆火星早已过去十多年，人们对火星基地的存在早就习以为常。 投入那么多钱，但人们最看重的天然常温超导体矿物依旧没个影子，哪怕乐观如苏百川，都会产生是不是应该放弃的想法，更别提其他人了。 在火星上日复一日地探寻着矿物，却没有什么喜人的成就，确实是件很折磨人的事，最近自费来到火星的那几位富豪，整天待在房间里打牌，或是看电视。 早就后悔来到火星，可惜还得几个月时间才能踏上归程，苏北斗偶尔也会凑热闹，跟着来几牌，有空也帮忙当跑腿，在旁边看牌局，赚点数目惊人的零花钱，已经在为自家破产早早做准备。 失望的次数多了，这个小家伙早已习惯成员们空手而归，希望越来越渺茫，地球那边的战神火星探索公司股价也跌惨了，因为白头鹰项目被放弃，本就一直在跌的股价直接腰斩。 近期当爷爷的苏奕，每次视频通话时候脸色都很不好看。 信心快垮了，一种悲观氛围正在战神基地内酝酿产生，赵欣能察觉出来，因此唉声叹气的次数也日益变多…… ******* 等到苏老爹再次回来，苏北斗又一次跟着他们出门。 坐在车里，空气中略微带着些怪味，有食物混杂而成的怪味，也有空气净化器中的怪味，不过并不影响健康。 有着大轮子的能源车，此刻正在峡谷中行走，车上搭载了新设备，重点关注磁场的异常情况，偶尔也会派人下车进行样本的采集，都是些老流程。 “再有两次，我们这批人也该回去了，总感觉这次出门能撞好运，说不定就能找到点什么。” 说话的这人个头矮小，名叫孙莱，性格算是比较开朗的那一类，平时话比较多，在电器工程学领域拥有颇高建树，曾经是帮战神公司搞研发的。 包括苏北斗在内，车里总共有六个人，上回跟着出门也是他们，蛮熟悉了。 一位名张雅的短发女人，闻言笑道：“我记得上回出门你也这样说过，然后呢？最后只带了块橄榄石陨石回去做纪念，等回到地球之后我肯定要花钱吃顿大餐，胡吃海塞直到走不动路为止，以前觉得自己有点胖，现在瘦到我妈都不敢相信这是我，川哥，要不然让我们公司转行搞减肥吧，那些有钱的胖女人肯定会疯狂。” 川哥，苏百川，他脾气好，听到后乐呵一笑，扭头来句：“等回去休息一段时间，该胖还是胖。” 这次出门才过去八天，搜索速度比较慢，日夜轮班，才沿着宽达三公里左右的峡谷行驶十公里左右，行驶轨迹为“s”型，不放过任何一处。 苏北斗躺在椅子上发呆，在基地里很无趣，出门也没好玩到哪去，此刻突然听见车里仪器发出滴滴声，侧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屏幕里，一根曲线迅速下降，苏老爹等人的说话声顿时停下，车也静止不动。 “该不会什么东西弄坏，又把能源核心暴露出来了吧，真该好好大修一番了，总是不让我闲着。” 孙莱见磁场测量设备发出提醒，下意识觉得车里的超导体部件干扰到了它的工作，起身将宇航服套好，进入密封舱内开门下了车。 苏北斗没当一回事，已经有点瞌睡，趁着停车起身去了洗手间。 车外零下四十多度，就算不怕窒息，也没谁敢露天尿尿，小丁丁都可能被冻掉了，一般情况下不会离开车舱，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洗了手出来时候，能听见苏老爹在问孙莱：“怎么回事，哪里又坏了？千万别告诉我坏消息，基地那边备用的零件可不多，又没有其他车在基地，一来一回要耽误好久。” “没啊，都好好的，我正在拆面板，数据还是不对劲……” 孙莱说完，把话题岔到了自己那刚结婚没多久的老婆身上，说是等拿到工资，直接就去某个海边买套房子，休息一段时间再继续工作。 这些冒着生命危险来到火星的人们，每天收入可不少。 一个月差不多是八十万港币，从踏足火星的第一天起就有钱拿了，之所以都用港币计算，是因为公司设立在那。 鼓捣了二十多分钟，车辆一切正常，但仪器依然是老样子，苏百川眉头一跳，心里涌现出了个大胆的猜测…… 第17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很多年前提出的大湾区概念，成功让港城获得第二春。 老区已经没有足够的土地用于发展，本世纪三十年代时候新型建筑发展起来后，港城规划了一片xc区出来，距离鹏城只隔着一条河，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已经相当完善。 高楼大厦密布，是全球第三大商业中心，也是最新的一处。 从远处看过去，十分恢弘壮观，最高楼足有千米。 曾有摄像师从上方拍摄，成功拍了个等边三角形出来，总共三面，上小下大，外墙玻璃是暗黑色，修建了八年，直到2043年才完工，名叫新港金融大厦。 之所以说这个，是因为它的所有权都归苏老头。 项目诞生那会儿苏奕还年轻着，手里又有花不完的钱，觉得建栋大楼没什么，有人找上门半价提供一大块土地请他打造地标建筑，顺水推舟也就答应下来，如今战神火星探索公司的总部就在楼里，还有商场和自营的六星级酒店，靠近湿地公园，在高楼上能看见海湾。 至于住处，苏奕当年花大代价在米浦自然保护区里买了块地，九千多平米，用来建造房子，老市区那边的豪宅随手就抛售掉了。 苏北斗暂时还不清楚这些事，曾经想过自己这位爷爷有多壕，只能说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苏老头不比当年了没错，然而底蕴还在，目前战神火星探索公司在证券交易市场上好歹还值个三千多亿港币，但再过个几年，能不能剩下一千亿都是未知数。 考虑到货币在不断贬值，实际上苏奕的身价已经比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人生巅峰期那会儿缩水九成左右，也难怪年轻人会说他不行了。 这时候，苏老头正在自家花园里遛狗，纯种斗牛犬，体格挺大，嘴边的肉耷拉着，伸出舌头喘着粗气。 身边池子里养了几条白鲸，从小被人工饲养，失去野外生存能力的那种，看见他来了纷纷游过来讨要零食。 当初研究出癌细胞靶向治疗药物，一下子变得太有钱了，哪怕支撑那座火星基地到现在，也依然不用太为钱发愁，底气摆在这呢。 比起战神项目最后能不能成功，实际上苏老头如今更关心怎么将孙子接回来，最近实验室那边传出点好消息，但他觉得还不够好。 正脑袋放空，哼小曲遛着狗。 一位年轻男助理，急冲冲跑了过来，兴奋大喊道：“老板！小苏总那边似乎发现了点什么，天然常温超导体矿石！” “哦？真的？” “消息是这样，只不过暂时还不能确定那是一座矿，还是零碎的剥落物质，数量好像不小，我看到的照片足有人头那么大！” …… 时间倒退半个小时。 火星的深沟里，苏百川想到什么后急匆匆穿了登陆服下车，开始蹲在地上仔细寻找。 两三天没离开车辆，有了机会，苏北斗也穿了轻便的防护服，戴好头盔从车里离开。 很多物体都会引起磁场探测仪器异常，不过大多只是轻微影响，而这次数值波动较大，所以叫做孙莱的工程师，才觉得车里的那些超导体零部件影响到了探测仪。 当他说完车辆没有异常时候，苏百川立马上了心，穿着臃肿的衣服蹲在地面上寻找，没想到还真被他看到块黑色的小石头，丝毫不起眼。 检测完惊讶发现，天然的超导体矿物没错！ 最初只找到拳头大的一块，紧接着又找到些，其中一块大的，都跟苏北斗差不多重了，陆陆续续捡到些，总重量差不多有近吨重，周围还有肉眼能看见的，这玩意儿如今在地球上简直能卖出天价！ 一个个就像是疯了似的，跟地球总部那边沟通完，苏百川立马让其他小队都往这边赶，告诉他们自己找到样本的好消息！ 苏北斗插不上话，只好先帮着捡。 别看东西不起眼，值钱就行，每找到一小块就小心翼翼送过来，眼睛都笑弯了！ 近几年没少在同样姓苏的老头面前套近乎，而且他就只有苏百川这一位儿子，孙子也就只有一个，在苏北斗看来只要老头不破产，以后自己肯定会有好日子过，算盘早已打得叮当响。 正忙着傻乐，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回头看去，尘土中又露出块黑色石头状物体。 衣服没破，拍拍膝盖蹲在那，开始用手挖，因为没有水，覆盖在表面的尘土挺松软。 掏了会儿，发现个头比自己想象中大，急忙按下按钮呼叫老爹，喊道：“我找到块大的！我的！” 失态了，憋屈好些年，突然真在火星上见到这东西，难免激动。 苏百川以及其他队员们更激动，有人已经跑到几十米外去捡，登陆宇航服没口袋，所以苏北斗也不怕谁偷了自己的宝贝。 听儿子说找到大的，苏老爹急忙小跑过来，过于臃肿，姿态喜感十足。 来到近处蹲下，打量完眼神狂热，又跑到车那里去拿工具，一个坑很快出现，体积比原先露出来的那一小块大多了，远比当时落在地球上的最大的那块更大，瞧着可能有三四吨！ 看见这块天然超导体之后，不知为什么，苏北斗发现原先高涨的情绪，似乎又低落下去，自己老爹的脸色挺难看。 氧气不够，他回到了车里，其他人很快也跟过来，摘掉头盔时候，表情都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 “孙叔、张姐姐，怎么回事？不是找到了么，怎么都不高兴？”苏北斗纳闷不已，大家都不高兴，唯独自己傻乐呵，让他觉得自己很像傻子。 名叫张雅的短发女人，看了眼小队长苏百川之后，摇摇头小声告诉他说：“地质跟其他地方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既然其他地方没产生天然超导矿物，这边也不应该有。之前搜集到的那些小块，很可能是地下那一大块的剥落物，说不定是从当初那颗小行星上掉落下来的碎块，我们没办法捕获那颗小行星。” 既是在回答苏北斗，也是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其他人听。 队员孙莱喝口水之后，语气惋惜道：“怎么擦过后就走了呢，当初直接撞上火星多好，连找都没办法找，早就跑出太阳系啦……” 第18章 另一种可能 讯息刚传出去不久。 好几辆大车身后，掀起漫天尘土，一路狂飙，疯了似的朝着目的地赶过来。 火星这边在忙碌，地球上的苏老头也亲自赶去公司，封锁了所有消息。 在被证实之前，他并不打算对外泄露的太多。 没人说瞌睡，也没人喊累。 苏百川跟其他几位一起，用绳子将坑里的那块天然超导体矿物绑好，两辆车同时发力，将它给硬生生拖拽了出来。 加上些破碎开来的边角料，在这附近总共搜索到将近十一吨重的超导体矿石，分散在方圆几公里内。 一个临时的小基地被迅速搭建起来，按照苏老头的意思，对外就说是举办个小派对，避免被火星外的人造卫星拍到他们聚齐在一块，进而联想到什么。 实际上这只是多此一举，白头鹰项目被砍到十不存一，只留下些生物医学领域研究、以及火星珍贵矿物的探索任务，自身都保不住了，谁还有心思来管战神基地这边的事？ 苏北斗学着自己老爹，用手电筒往矿石上照，有种黑玉般的晶莹感，混杂着许多杂质。 当初，一大块这样的超导体陨石落到地球上。 苏家歪打正着获得了最大的那块，之后发现它的常温超导属性后，又抢在第一时间入手了些用作研究，事后一克提纯过的天然超导体，价格被炒高到三十五至五十万美金，三十年代的美金！ 即使是这样还引来许多机构、大学、企业疯抢，根本没人愿意对外出售！ 人们试图解开它存在的秘密，然而并没有成功，更别提大规模生产，以后也许会有人研究出如何合成这种常温超导体，但截至目前为止，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目前获得它的唯一途径，就是直接开采寻获，十多年来一直没有动静，没想到这东西突然又出现在了火星上……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随着探查范围的扩大，最担心的状况似乎成了真。 钻了好几个深达十多米的小洞，跟往常一样，只是些寻常的火星岩石、土壤而已，并没有任何天然超导体矿物存在的痕迹。 而且从散落在周围的矿物碎片来看，明显呈现出陨石撞击特征，因为沟壑中风沙大，逐渐被掩埋了起来。 这是个十分糟糕的消息。 随着人数变多，搜寻范围扩大，又在两公里外找到块个头比较大的，跟先前那些一样，都带有高温燃烧的焦化痕迹，还很新，没有任何风化迹象，差不多可以确定是陨石无疑了。 这天晚上，很多人都没睡好。 苏百川认为老天肯定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给了自己希望，然后又绝望。 自从人类首次踏足火星已经找了它十几年，原本以为终于找到了，没想到只有十多吨！ 够干什么？ 造些辆车，弄些高性能电脑，另外再研究研究，制造出些新机器，差不多就没了。 固然能在实验室里诞生出一些奇妙的小东西，可受到原料限制，几乎不可能大规模生产，显得很鸡肋。 有人不愿相信这种结果，还在四周钻探寻找，深度加大之后还是老样子，不是石头就是泥土。 一觉睡醒，苏北斗见自己老爹还在柔韧屏幕上写写画画，这东西不用时候可以卷起来，打开就是屏幕，上面显示着火星地图，还能看见标注红三角的基地位置，四处密密麻麻，尤其沟壑这边，全标上了小红点，近些年来每钻探一处都会标注位置。 除了更远的地方，其他都找遍了，刚刚发现的那一堆，已经可以确定是外来物体，它们跟周围的物质环境格格不入。 “没有再找到的希望了？”苏北斗走来问道。 他不习惯叫苏百川“爸”，总会感觉怪怪的，同时也不喜欢这家伙搂着自己，要说父子亲情，其实彼此间隔着条无形的线。 幸好苏老爹性格平稳，不善于交际，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自己也长期在外，倒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抬头看了眼自己儿子，苏老爹“嗯”了声，继续说道：“你干嘛还不睡，有声音吵到你？” “没有，早上睡太久，刚刚又醒了。” 苏北斗想要搞清楚现在的情况，转移话题追问道：“我听张姐说那些黑石头只是陨石，老爹你的工作就是在火星上寻找它们对吧，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找么？” “两次都是陨石，我觉得很可能找错了方向，也许应该到火星和木星之间的小行星带试试。”苏老爹的心思不在儿子身上，好像在回答苏北斗的问题，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手指轻点，寻找出一份影像资料，是当初那颗直径一百多公里的小行星，跟火星擦肩而过的模型数据。 两星差点相撞，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劫，事后不久，便有了天然超导体陨石坠落在地球上的事情。 顾不上儿子在身边，开始计算起一颗陨石从小行星带飞到地球，中途所需要的时间，各种乱七八糟的线条、数据，很快出现在柔韧屏幕上，顺便利用车载电脑验证结果，请地球那边的专家们帮忙模拟。 因为今天的发现，让苏百川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环节。 苏北斗坐在驾驶座上，无聊了会儿之后打起瞌睡，视线中能看见一个不规则光点在移动，很快又昏暗下去。 他闲得无聊，多嘴小声问了句：“我记得你说过火卫一是被火星引力捕获，然后变成了火星的卫星，那为什么你们白天提到的那颗小行星，没有被火星引力捕获，就这么从旁边穿过了呢？” “速度太快，质量又大呗，都超过第三宇宙速度了，更可怕的是它太暗，在靠近太阳系前根本没人发现，如果撞击在地球上，整个人类都得玩完，那会儿科技还比较落后，幸好只是擦着火星过去。” 苏老爹挺挺腰，刚巧也看见那颗火卫一，表情顿时愣住，不知回忆起了什么。 片刻后，整个眼睛都瞪圆。 立马调用火星轨道上的望远镜，观察起绕着火星高速运转的火卫一，并且跟地球那边接触，请他们帮忙找到四十年代初那会儿，公司用无人机器采集回来的火卫一样本数据…… 第19章 确认了…… 苏北斗不清楚自己这便宜老爹，为什么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 只当是被没找到矿的坏消息刺激到，魔怔了。 在心里暗叹声可惜，摇摇头翻找出奇怪的眼镜戴上，塞好耳机躺在那看起了电视。 vr头显设备，他刚出生时候这种设备已经存在，只不过显示的画面没这么清楚，后来利用超导部件进行了升级，被苏老爷子送给宝贝孙子当玩具。 此刻森林和动物浮现在他眼前，简直跟真的一样。 画面里是部描绘地球生态的纪录片，偶尔被猛扑过来的野兽、张大嘴巴游向自己的鲸鱼吓到，身体也跟着作出防卫动作。 当爹的苏百川，已经眼馋这款新型头显设备很久，经常借去玩游戏。 vr技术当中，vr头显设备的用户范围最广泛，市场前景不用多说，想要大规模推广开来，缺少的只有原材料，市面上销售的那些清晰度和流畅度都没这么好。 留苏老爹一个人在那冥思苦想。 反正即使苏北斗问了，估计也听不懂。 他这老爹经常有新想法，就是每次都找不到，过去那么长时间之后，苏北斗早已绝望。 今天好歹找到些，总不至于每次都空手而归，被其他人当成笑话。 …… 火卫一。 每天都从远离地面的空中绕三次，像是枚颜色暗淡的大土豆，形状不规则，大致是二十七公里长、二十二公里宽、十八公里高。 这么多年来，一代代登陆者们的眼睛一直望着地底，时长忽略了这颗每天从头顶飘过好几次的“小家伙”。 以前没怎么关注它，因为苏百川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火卫一。 然而他此刻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它，脑海中甚至没有关于火卫一组成物质的具体描述，只记得派登陆车上去过，拍了照片、带了战利品回来，随后便不管不顾。 跟火星相比较，它的这颗卫星太过于渺小，假如不是偶尔在夜里仰望星空，刚巧看见，没人会刻意记起它的存在，毫无存在感。 今天是个例外。 此时此刻，苏老爹翻找着车载的常规数据资料，满脑子都是火卫一。 刚刚苏北斗意外提起这颗卫星，让他想到了点其他的事。 比如以前听说过火卫一的磁场极弱，比如会回想起自己小时候，那颗行星从火星旁擦过不久后，有报道说火卫一也被碎片击中，甚至有人担心火卫一、火卫二是否已经变成碎片，然而它们侥幸躲过了碰撞。 可能情商不够高，但苏百川的智商极高，尤其是记忆力，好到惊人。 由于地球、火星上的这几块天然超导体都是从空中坠落，他自然而然将目光看向了天空，看向了更远的地方，结合火卫一的低磁场，还有当时发生过碰撞等，加上白天挖掘的那颗陨石，并没有深陷在地底，这让火卫一成为他的怀疑对象。 当然，只是有可能而已。 让人去找出火卫一的样本数据，苏百川则忙着输入参数，计算起今天发掘得那枚超大天然超导体矿石的下坠高度，得出的结论让他惊讶不已——只有两千米出头。 以矿石密度和强度计算，假如再高一点，它会碎得更厉害，不可能在冲击地面后，还保留出这么大一块。 如果它是孤立的个人，这绝对不可能，但要记得，当时还有一颗小行星呢！或许这枚矿石接触到了小行星，速度被降低了，确实有可能会这样。 至于人们常说，或许天然超导体是那颗小行星上的剥落物，苏百川从没将这种猜测当过真。 原因在于它跟火星接触过，如果上面存在大量天然超导体材质，必然会在这条沟壑中留下碎屑，然而并没有。 越想越觉得有希望，等回过神来再次抬头看火卫一时候，它已经消失不见，轨道过低，跑得非常快。 联系了苏奕，跟他简单交流完自己的猜测，并且将找到的天然超导体矿石重量告诉他，剩下的苏百川就管不了了，除非动用那艘返回地球用的登陆返回舱，要不然他没办法去火卫一上证实自己的猜想。 再看个子又高了些的苏北斗，已经躺在那睡着了。 年纪小也有好处，不需要自己去奋斗，长辈们早已为他准备好一切…… ************* 新港金融大厦。 地球上还是傍晚，苏老头上午就来了公司，直到现在还没回去。 六点半一到，大厦亮起灯，就在位于一百多层的实验室里，小北斗的爷爷苏奕，站在落地窗边俯视着楼下的一切，腰背挺直，身上黑西服连个褶皱都看不见。 有车按照预定的线路在半空中飞着，别以为有多高科技，只不过是大号的无人机，或者说是能把螺旋翼折叠起来，并且能在路上跑的小号改版直升机，价格不算高，稍微有点钱的就能负担得起，算不了什么。 白天刚兴奋没多久，就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先说找到，又说只有十多吨。 苏奕正郁闷时候，儿子打电话让他测试一下当初在火卫一上采集的标本，说可能找错了地方，东西也许在火卫一上。 这更是让他气到吐血！ 花了那么多钱，在富豪榜上排名一路从首位降到现在的四十多名，换来得居然就只是句“找错了地方”？！ 顿时有种掐死那坑爹儿子的冲动！ 回过头来想想，悔不当初啊！！！ 如果投了vr领域、或者空中汽车领域，这么多年来说不定还一直是首富，然而现在就剩这么点钱，算起来还不到九百亿美金。 如今全球首富的身价则高达九千多亿美金，按照三十年来贬值一半计算，差不多就是苏老头巅峰期时候所拥有的财富，而他的九百亿美金身价，只等于二十世纪末的四百亿美金出头。 九百亿美金，跟巅峰期相比已经这样“凄惨”了，账面财富里居然还有水分。 因为战神火星探索公司的股份卖不出价，几乎没人愿意接手，目前就剩下些券商、机构在持有，当是碰碰运气，重仓的一家都没有，散户寥寥无几。 市值是一回事，套现后又是另一回事，银行甚至不愿意受理战神公司股权质押贷款，混到多惨可想而知，也难怪苏老头抑郁了。 那句“找错地方”，威力简直不亚于往他心头插了几刀。 正愣神，懊悔到咬牙切齿，助理脚步匆匆走来，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让苏老头如遭雷击！ “老板，那些样本都是混有杂质的超导体，确认了……” 第20章 大时代来临之际 “嗯。” 苏奕沉默十多秒钟，才说出这么个字。 内心并不像此刻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日夜惦记二十多年的东西，从准备阶段到现在，二十多年了，貌似终于找到确切的下落，怎么可能毫无波动。 站在他身旁的秘书，已经为苏老头工作了将近十年，说话时候手都微微颤抖，很清楚这个结果究竟意味着什么。 苏家…… 要翻身了！！！ 实际上并没有没落，只不过是从非常非常非常有钱，变成了非常有钱而已，普通人眼中的苏家，依旧是需要仰望的庞然大物。 火星联盟是一家正式的官方组织，成立于2050年。 那会儿刚准备载人去火星，为了避免因为新资源引发动荡，所以一早就规定，谁找到矿产资源就归谁所有，但是需要公布确切范围，防止产生矛盾。 现如今苏家先找到，而且有实力去火卫一上挖矿，并且运输回来的势力寥寥无几，战神基地和铁杆盟友黄河基地就占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就只有白头鹰基地和另一座名为eu基地，所共用的一艘运输船。 随着白头鹰基地正式宣布退出勘探项目，并在未来四年内将官方人员全部从火星上撤出，eu基地何去何从暂时还无法得知，反正被队友坑了太多次，消息出来后甚至没闹出什么动静，反倒支持eu火星基地也停止使用。 没错，苏老头已经开始考虑起接下来的事。 很早之前也想过，后来一直没找到下落，也就不管不顾了，此刻听说有了开采的希望，这些事情必须要先考虑好。 众多事情一窝蜂涌过来，突然让苏老头有了种手足无措的混乱感，戒严好多年了，这时候竟然让助理找跟雪茄给自己，为了压压惊。 公司董事会、火星联盟方面、官方之类，在消息被确定后都需要联系，上一回如此紧张，还是等待药检报告时候，一晃眼都过去几十年了。 苏老头曾因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那样幸运，没想到又被馅饼砸中，一张硕大的饼，很可能将苏家撑死的那种…… 祸福相依的道理，活了半辈子的苏奕不可能不知道，当年要不是主动将事情闹大，癌细胞靶向药的专利权可到不了他手里，事后还差点就出车祸，毕竟利益牵扯太大。 上次大，这次更不小。 不是什么肥宅水的秘方，喝不喝都可以，一座不知藏着多少资源的常温超导体矿牵扯过大，想着想着便走了神。 站在阳台上思索差不多半小时，强迫自己安静下来，慢慢理清了头绪，这才吩咐说：“所有参与检测的研究员，必须强制保密，结果告诉我儿子了没？” “暂时还没有，这不是等叔你吩咐呢么，我让人去仓库里找出标本，换了袋子送到实验室里让人帮忙化验，他们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我没说。” “告诉他……算了，先别告诉百川，万一到处嚷嚷容易惹出乱子。” 苏老头继续道：“把几位重要的股东叫来，前几个月逼着我拿钱回购了一批股票，接下来他们还不得哭死？真不像话，居然没人看好我的公司，以后就算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减持了。 哈哈哈！憋屈好久，终于看到了扬眉吐气的希望，只不过那座矿千万别太小，要不然我就成了笑话，先低调点。” 战神火星探索公司的股票，当初上市路演就表现不佳。 后来没人要，压低了价格才顺利上市，首日破发。 近两三年更加不顺，有股东逼着苏老头回购了一些“垃圾股”，近期随着白头鹰项目被砍的消息传出，更是跌到了谷底，目前百分之九十一的公司股份都在苏老头手里。 苏奕是个厚道人。 不管那些人究竟是出于怎样的想法，可能眼光不行，也可能当初被套牢后还等着翻盘，反正他不打算坑其他股东。 在明知有了利好消息的情况下还回购，一是法律不允许，二是有些工作了不少年的公司员工们也持有股票，好不容看见摘果子的这天，想让大家也跟着享福。 一家上市公司，混到现在这地步，也真是没谁了。 别看市值貌似蛮高，几千亿港币，可要知道苏奕当初砸进去的本金，就已经远远超过目前战神火星探索公司总市值的两三倍，这些年来苏老头憋屈成什么样，由此可想而知…… 接到公司出事的消息，不少董事、独立董事第一时间赶来新港金融大厦，互相询问究竟发生什么事。 跟以往不同，这回苏奕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关上门后立马拍桌子，大声道：“对外批示公告正在准备，火星那边发现了十多吨超导体矿，也许还有更多，大家都准备准备，联系其他股东们等着回本吧！” 不是赚钱，是回本。 听到这两个字，一位持股较多的董事，眼泪都快出来了。 当初信了苏老头的鬼话，一套就是好几年，从上市当天就跌，从没赚过哪怕一分钱，想到这里悲从中来，忍不住泪光闪烁。 火卫一的消息被苏奕封锁，半个字都没往外提。 等到这场董事会结束，他就会叫上朋友，搭乘私人客机去一趟北边，跟某些人当面谈谈，争取拉面大旗，以后底气更硬一些。 这么多年来，对战神公司的扶持减免力度不小，似乎是时候产出回报了。 当年从火卫一上采集了六处样本，跨度长达四公里，竟然全都含有超导物质，这就是苏老头有底气的原因。 ******** 地球上的事，暂时跟苏北斗关系不大。 就连他老爹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已经得到检测结果，苏北斗自然更不会知道。 见没人通知自己，让苏老爹下意识以为猜错了，在接下来继续搜寻周围，连指甲盖大小的超导矿物都没放过，随后陆续运到基地内，总重量约有二十吨，怎么运回地球成了难事。 他们都不知道，战神火星探索公司的股价，在消息传出去之后疯涨了六成左右，因为这件事证明火星上确实还存在天然超导体矿物，只不过投资人们也学坏了，不见兔子不撒鹰，因为还没找到确切的大型矿脉，疯狂过后股价又回落一些。 等到差不多打点好了各方关系，已经是一周之后，苏老头足足出门一周才回到港城。 搞得神神秘秘，不少鼻子灵敏些的，都猜到他可能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第21章 溶液大缸 上面的意思很清楚，只要保证提供稳定货源，他们愿意花钱买，并且无条件支持战神火星探索公司的开采。 这是苏奕上一周，得到的最重要的承诺，让苏老头因此信心十足。 如果生在弱小的国家，多半守不住眼瞧就要到手的宝贝，幸好，他背后站着个超级大国……已经在十多年前，成长为发达国家的超级大国！ 一系列布局正在完成，战神火星探索公司俨然已经成为最重要的战略级企业。 发现天然常温超导体矿的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就连苏百川都被蒙在鼓里，各支小队依然按照原先的计划，在火星上漫无目的地寻找了矿物，只不过目标变了，开始去各个陨石撞击坑里探寻，黄河基地那边也在寻找。 地球这边，人们只知道寻获了二十多吨天然超导体矿物，对火卫一的秘密一无所知，人们的生活还是老样子。 眨眼几个月过去。 又有登陆返回舱降落在火星上，这次回去的名额比较少，考虑到需要搭载些货物，只好如此安排，离开火星的那艘两年前登陆的返回舱，带了六吨多的货物回去。 先前没怎么考虑如何把东西送回地球，现在必须得考虑了，一艘新型的运输船，实际上已经在实验室里模拟建造，下回再过来，情况必然会跟这次不同。 离开火星的名单当中有陈大风，这家伙被强制带了回去，全身肌肉已经萎缩到没了人形，再不回去，很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回地球，少了他火星一样转，对苏北斗而言少了个可以说话的人，因此连农场都去少了。 已经六岁多，苏老头已经明确表示过，下回就要送他回地球。 这次登陆火星的返回舱里，装了个高一米五、宽一米的超大容器，里面装着特殊的液体，密度比较大，近乎于胶状，蓝色的。 这是给他锻炼用的东西，刚搬回基地，赵欣就让他洗了个澡擦干净，只穿着小三角，然后戴好供氧器材和护目镜，在这胶状物里待着，算是人为增加重力，让苏北斗在容器内锻炼。 和待在水里更消耗体力的道理差不多，没折腾几分钟，苏北斗便精疲力尽，心跳速度加快，呼吸更加急促，哪怕只是抬抬胳膊，都会觉得吃力。 这是希望别错过发育期，让他的身体承受更多，试图增强体质，以便在下次先送离火星，然后再想办法回地球，据说已经找到比较稳妥的办法，但具体还得看他的身体承受能力。 就拿陈大风来说。 来到火星上待太久，足有十多年，这次升空来到火星轨道跟战神号运输船交接，差点就晕死过去，昏迷两个多小时，但没死，被折腾得不轻。 如果苏北斗现在就回去，肯定比他更惨。 有了这么台设备，效果远比当时自己胡乱锻炼好得多，深蹲、原地踏步，直至累到浑身都痛，才在里面继续待了会儿，随后从溶液中离开。 当天晚上，全身哪都疼，躺在那不能动弹，连饭都是他老妈赵欣拿勺子喂给他吃。 已经管不上这种年纪进行高强度锻炼有没有坏处，反正不锻炼肯定有坏处，大半年窜高了十厘米，一米三几，苏北斗可不想自己最后成为两米多高，几十斤重的火星怪胎，当务之急是尽早回地球。 他父母偶尔也会使用，陪着儿子在火星待了这么些年，他们的身体也快出问题了，为了下次能顺利跟苏北斗一起回去，必须提早做准备才行。 *********** 刚来的登陆者们很快适应火星环境，有一批老成员们带领着，工作继续开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工作量没先前大了，回到基地休整的时间被拉长，苏老爹总觉得有哪不对劲，却又得不出具体结论，最近时不时就借用火星轨道望远镜，查看与木星之间的小行星带，试图找到超导体矿物藏在那边的证据。 苏北斗没有任务，定期体检还在继续，终究是被宇宙高能射线影响到了些，小小年纪就有癌细胞增长的苗头，不过这种病已经被攻克了，定期会吃些抗癌药物，对身体没什么副作用。 如今他唯一在乎的事，就是能不能赶在下一趟“航班”回到地球，因此锻炼起来很刻苦，一天进容器两次，每次一个小时左右。 夜里睡觉时候，常常因为肌肉的酸痛以及长个子造成的腿部疼痛感而惊醒，几个小时都睡不着。 虽然痛苦，好处也挺明显，近期食量大，体重在二十天内增加一点七千克，这在之前是难以想象的数字，于是愈发刻苦，单纯是为了活着回到地球而已。 不少人梦寐以求的火星，苏北斗早就待腻了…… “你确定钱已经存到了我名下，将来可以买东西对吧？要是回到地球没查到，你可得赔给我。” 刚从容器内出来不久，苏北斗正瘫在床上跟爷爷苏奕说话，通过vr头显设备进行交谈，两边延时几分钟，接通后还算清晰，目前火星依然距离地球不远。 他说的钱，是指前段时间为那几位火星游客当跑腿，日积月累存下的小费，总共六百多万，如今那几位豪客已经离开，这次没有愿意花钱来火星的冤大头，所以相当看重这笔钱，生怕自家哪天破产了，带着自己一起喝西北风。 可能是父母经常为了资金而发愁，在他幼小心灵中留下了“自家随时可能破产”的错觉，因此早早便试图为自己安排条后路，觉得这笔小费已经相当可观。 苏老头笑得开心，语气纳闷问道：“在火星上又不用花钱，谁把你教成了个小财迷？你爸肯定不会，你妈也不会，跟我说说，我不告密。” “我……听别人说的，地球上有许多东西，住的地方、吃的食物，还有其他的都需要花钱。” “没错，但你应该不用愁这些，我们家大，也有菜园，花不了几个钱。” 苏老头已经下定决心，下次就把孙子接回来，算算时间只有一年多了，担心小家伙到时候什么都不懂，接受不了，来了句：“其实这部虚拟现实头显设备，还有其他功能，你想不想看看地球上？我待会儿让人开通一些功能，你可以自己查资料，想知道什么就自己查，另外也帮你下载些游戏打发时间，很快就能回地球了。” 等这句话已经等好久，苏北斗能猜到，看样子回地球这件事确实有戏，以前家里长辈们可都把自己当傻子养…… 第22章 浮出水面的火卫一 天上北斗七星。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苏老爹在儿子很小时侯就告诉了具体方位，看多之后，抬起头就能找到。 这天晚上，苏北斗被疼醒后，起身冲了个澡，随后就睡在溶液里。 面部被密封起来，呼吸不成问题，心跳过快或过慢都会发生警报，假如仪器分析觉得有危险，全部溶液会被自动排除，比较安全。 睁着眼睛，透过窗户刚好能看大熊座的那七颗星星，跟他名字相同。 腿很疼，身体其他部位的肌肉也很酸痛，苏北斗不想死，也不想变成皮包骨头的怪胎，所以眼下这点疼痛还能忍，甚至会觉得畅快，因为自己的肺部、心脏、以及其他肌肉组织正在变强，锻炼还是有效果的。 而身体每增强一点，活着回到地球的可能性也就更大，如今只是有希望而已，假如松懈了锻炼，别说下次窗口期到来，就算再过几次也可能回不去。 窗外是很美的星空，经常能看见一整条银河光带，不知为什么，苏北斗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某个卡通人物待在治疗机器里的画面。 仔细想了想，回忆起《七龙珠》这个名字，而且记起那种机器是用来修复身体，咧嘴笑了笑，因为那幅场景跟现在自己的处境比较相似。 从有意识开始就这样，苏北斗总能记起一些本不应该知道的事，好像属于别人，又属于他自己。 至于那些记忆的时间，肯定不是这个年代，因为他很清楚地记着，脑海里的记忆的时间戳都在这个世纪初，没有这些火星基地，也没有发现天然常温超导体，有种从过去来到未来的感觉。 两种记忆重叠，时常让他觉得矛盾，就比如白天查看地球各座城市的街景影像，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苏老头帮他的设备开通了数据传输功能，搜索速度极慢，但是比先前一无所知好多了，也正是因为被刺激到，所以今晚才睡不安稳。 记忆中的场景大变样，记忆中的人物都成了老人，其中许多已经不在世，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被刺激到了。 搞不懂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钻进牛角尖里一时间出不来，发呆很久才沉沉睡着，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姿势。 第二天醒来时候被老妈教训了顿，告诉他别想一口吃成胖子，对身体有害，冲干净身体后被抱上床躺着，已经没有自己走路的力气了。 关于自己的事，既然想不通，索性暂时不去多想，毕竟现如今怎么活下去，活着回到地球才是头等大事。 搜索到的许多跟自己有关的资料，足以让苏北斗对自己的处境有更多了解，假如在火星上度过成长期，许多不可逆的病症就会伴随他一生，哪怕成功回到地球，也只能是个一辈子躺在床上、轮椅上的废人而已，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而一辈子生活在火星上，也不是他想要的，几年来已经憋屈到抓狂，再也不想继续待下去…… 日子一直很平淡。 偶尔出现些小插曲，可总体而言每天都大同小异，收割一季土豆，又将土豆块埋进土里，等成熟后又挖一次，将叶子埋进土里作为肥料。 苏北斗缺少蛋白质，偶尔能吃些鸡蛋，隔三差五还吃老鼠肉补充体力，体重上涨蛮快。 还是麻秆，力量也弱鸡，锻炼了差不多八个月之后，至少不再像先前那样的瘦弱，能增加些强度训练。 肉太少，很容易练肌肉，几岁的孩子而已，竟然慢慢有了腹肌和胸肌，怎么看怎么不协调，浑身上下也就这张脸还算正常，基因好，有点小帅气。 在火星上生活太久，抵抗力又没有成年人那样强，几个月前检查出腹部有个小肿瘤，病变产生的良性肿瘤，其实基地里有医疗器材可以去除，也有专业的医生可以操刀，商量完之后还是觉得暂时先拖一拖，如果不影响健康，还是等回到地球再处理比较好。 一颗黄豆大小的肿瘤，如今变成了鸽子蛋大小，附着在肝脏部位，这只是小问题，刚检查出来那会儿苏北斗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没办法，自从出生之后都在跟“不死”做抗争，无论生在哪个年代，这两个字都是人类不可避免的宿命。 苏北斗只希望通过努力，将那天的到来无限延后，即使最后明知不可为，他也想死在地球上，而不是荒凉的火星。 以前从没有在火星繁殖后代的经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为人们提了个醒，很早时候还有人叫嚣要把火星改造成人类第二家园，现在没人再提这些事了。 随着生活坏境的改变，所造成的影响非常大。 要知道苏北斗只是第一代而已，已经如此艰难，假如长期以往繁衍下去，人类还会是现在的人类吗？没人知道，按照科学家们的说法，极有可能最后只会演变成一群智力低下的怪胎，因为无法生存下去而灭亡，也有可能早早就失去生育能力，然后等死。 生物基因的研究没多大进展。 旅游业成本高，客人少。 矿物资源比较多，其中不乏一些稀有品，可惜运输成本高到无法接受。 看来看去，探索火星似乎成了条死路。 地球那边的人们已经不关注它，唯一在乎的就只有天然超导体，而且量少了还不行。 白头鹰基地只留下几位成员，管理权从官方转交到几家大企业手中，代价仅为两百多亿美金。 一个时代眼看就要落幕，还剩下苟延残喘的份，苏老头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抵押了不少资产，没人愿意融资，他就自己掏钱融资。 近期开始用火箭将材料运送到地球轨道，试图组装一艘新型运输船，对外说是要把孙子苏北斗接回来。 火卫一的秘密依旧只有少数人知道，保密序列极高，高到连苏北斗的外公家那边，都多出些不苟言笑的陌生人，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战神火星探索公司因此跌惨了，就那么点流通股，涨跌没什么意义，证券交易所方面已经找了个借口，强制让它退市。 股东们的持股份额还保留着，有些人主动退出了，从苏老头手底下离职，另谋高就的管理层员工比较多，在他们看来明知不行还继续投入，这老头已经犯了糊涂。 退市是苏老头的意思，也是上面的意思，因为上市公司需要对外披露信息，有些动作可能会藏不住。 一种如果不出意外，可以让国家强盛百年的关键材料，重要性不言而喻，剩下的事都成了小事。 苏北斗接触不到那些事，听说消息后以为爷爷家这边不行了，倒没多在意，毕竟外公那边的大腿也粗，反正不愁吃喝。 又过去段时间，就在运输船重新离开地球，朝着火星进发期间。 战神基地里的苏百川，突然从苏老头口中接到条新任务——在两个月后动用返回舱，先派人去火卫一上考察，随后会在火卫一上建立新基地，战神基地将被半废弃。 那会儿苏北斗也在旁边，听说火卫一上可能存在大量天然常温超导物质时候，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联想到先前了解到的一些消息，顿时想到了之前从没想过的事。 什么制造运输船过来接自己，完全是为了在以后运输超导体矿物回地球而打掩护！ 苏老爹猛然抬头，看向那阴暗的天空。 火卫一不在那，可他满眼都是火卫一…… 第23章 梦想一直都在 时间跨度长达二十余年，早在苏北斗出生十多年前就开始了。 战神计划，堪称有史以来私营企业中投资规模最大的一次单体项目，比当年某些公司研发飞机、战舰投入更多，尽管能靠帮助建造火星基地、协助开发“星际”运输飞船赚到点钱，可资金最后又都投入进了项目里，任务只是为了寻找到天然超导体矿物。 苏老头的小半辈子，苏老爹的大半辈子，奋斗目标就寄托在这个项目上，日思夜想。 苏百川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最近的一次是在火星上寻找到那二十余吨矿物，被证明只是陨石时候，以为火星上根本不存在他们苦苦追求的东西。 然而，当他听见苏奕的话，瞬间有种美梦成真的虚幻感，有那么片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正在做梦。 好消息突如其来，指尖微微颤抖着，问了句：“当时我让人检测那些火卫一的矿物标本……” “嗯，都有超导体，因为考虑到要保密，所以没告诉你，已经准备递交到联盟了，只差登上火卫一，最终证实是否存在，但目前还是要保密。” 苏老头看看自己孙子，很难相信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这个小家伙竟然将自己练到满身横肉，瘦归瘦，脱了衣服全是肌肉。 满脸郁闷，这样的孙子，跟老头想象中能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可爱，完全不同，不过说起来也是好事，现在就等运输船到来，接他回地球了，到时候身型应该能变过来。 叮嘱道：“小北斗，这件事对谁都别提，明白吗？” “我不说！” 苏北斗早已懵了，这时满脑子只想着本以为快要破产的爷爷，可能又要发财。 更加不愿意老死在火星上，要不然多冤枉，一家子都有钱，这种梦寐以求的家庭，要是自己没享福就先嗝屁，或者根本没办法回地球，那多憋屈？ “这很重要，千万别对任何人说起，除了你爸妈。” 不放心的苏老头再次叮嘱道，坐在办公桌旁继续对儿子苏百川说： “你找几个人，带着检测仪器上去，还有必要的食物以及水、能源，能带多少带多少，既然找错了地方，这座火星上的战神基地肯定会被放弃，未来只当作逃生地使用，万一火卫一上出问题，距离地球又远，总得有个地方落脚。 你先记着就行，等到具体的方案拟定好，我会提前几天通知你，到时候有返回舱降落，你们直接回战神号运输船上，所以下一轮守在火星上的成员，不会配备返回舱，必要时候可以去黄河基地，出事的可能性不大，黄河基地到时会继续使用。” 情商低，不代表脑袋笨，苏百川听见黄河基地之后，立马猜到自己父亲应该已经先做好了准备工作，然后才通知自己。 略微有点不爽，竟然连亲儿子都瞒着，近几个月来他可愁掉了不少头发。 不过这种时候，苏百川没提这件小事，继续追问说：“那小北斗怎么回去，他的心脏负荷能力还是差了点，火星引力虽然小，但是上天时候依然有出事的概率。” “……哪有百分之百安全的事，我早就考虑好了，具体方案待会儿就发给你，现在准备准备，运输船很快就到了，还有时间冲刺一下，继续锻炼心肺功能。早知道应该早点把那罐子送过去，还以为用不到呢，没想到效果这么厉害。” 那会儿苏北斗小，即使送过来对他的健康也有害无益，发育到一定阶段后效果更好，老头说归说，倒也没真后悔什么，只是在担心会不会出问题。 离开火星稍微容易点，返回地球也是一道难题，返回途中危险性十足，不过现在不回地球，危害更大。 事实证明火星的环境根本就不适合人类繁衍生息，至少在这种科技环境下确实如此，若干年后说不定能找到解决繁衍问题的办法，火星上有水，想想办法也能生存下去，这是已经被检验过的了。 “你是没看见他听说能回地球之后，锻炼起来有多拼命。 我和孩子他妈也用了，比之前好些，撑回地球应该没问题，记得帮我们买些康复器材，还能不能在地球重力下走路都不一定，最少得躺几个月。” 苏老爹说话时候将视线瞥向儿子，视线中难掩担忧，即使计划得再好，万一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自己儿子可就有危险了。 超导体固然重要，可是跟苏北斗相比较，他更愿意选择让儿子平安回到地球，假如两者都可以拥有，那自然更好。 苏老爹这辈子没什么追求，近乎完美的老婆有了，不提多漂亮，合适才重要，当然了，孩子他妈赵欣确实漂亮。另外就是对高科技的狂热，当初之所以缠着要来火星，连跳楼威逼的蠢主意都想出来，就是为了能获得更多超导体，然后弄出超导托卡马斯克可控热核聚变装置。 现在回过头看看，梦想一直都在，只是儿子老婆更加重要。 他希望自己这没看过参天大树的倒霉儿子，能在地球上自由呼吸新鲜空气，过上普通孩子应该有的生活，而不是一天几个小时，待在溶液罐里锻炼身体，只能望着这火星上的荒芜景色发呆。 抬起手揉揉苏北斗的头发，儿子一眨眼从个差点夭折的小不点，突然长大到这么高。 幸好就要回去了，到时候应该没大问题，难题在于能不能顺利回去。 当儿子的可不清楚苏老爹正在感慨，掺杂着些欣慰，很不给面子地躲开了老爹的手，眼睛发光说道：“我要飞行器，最酷的那种，超导体能源！还有很多没吃过的东西，全都尝一遍！最酷的机器人、全息投影设备这些，我都要！” 大概是被“自己可能会死在返回地球途中”这个想法困扰太久，苏北斗没疯狂，他正在试图给自己更多活下去的理由，得到确切返回时间，已经开始紧张起来。 “有点麻烦啊，那些运回来的超导体都被我拿来造运输船，超大功率，能迅速接近火星的那种，能把运输周期缩短。” 苏老头嘴角带着笑，先卖了个关子，随后才补充道：“不过我孙子想要，肯定会全部准备好，待会儿列个清单发给我，等你回到地球时候就能看见了……” 第24章 临近 等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等了好久。 长时间待在溶液内，肌肉无刻无可不处于疲劳状态，吃下食物补充的营养，大多消耗在了肉上，这段时间以来个头没怎么长高。 大腿内侧、关节部位生长纹遍布，却很少再让他疼到睡不着觉，全身都是肌肉，只有这张白皙的消瘦脸蛋值得称道，非常瘦弱的那种肌肉小孩，依旧是麻杆身形。 看上去挺吓人，实际上跟地球上的小孩子打架……多半还是打不过，别人仍旧可以一脚踹到让他断几根骨头，中看不中用，在火星上锻炼事倍功半，受到了火星重力环境的限制，那种溶液能增加他的肌肉强度，却不能增强骨骼密度。 为了活下去，活着回到地球，苏北斗吃得苦头可不少。 如果是在地球上，他这种年纪应该整天愁眉苦脸上小学，哪用为自己的小命而担忧？ 从苏老头口中得到肯定回答，苏北斗因此而笑得高兴，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不久之后就可以亲眼目睹这个年代的地球了…… 苏百川和老头的谈话还在继续，大多是些任务上的事，什么时候开始准备，什么时候登陆火卫一，都需要事先沟通好才行。 不久后，他母亲赵欣也听说了这件事。 确实是位性格坚强的女人，要不然当年也不敢冒险到放弃优越生活，和丈夫一起不顾阻拦，来到火星上“度蜜月”。 本以为来了看看就能回去，没曾想一待就是这么久，儿子都八岁多了。 在火星上日子无聊，每天过得好像很快，然而又非常慢。 乍一听见这次会回地球，没有苏北斗预料得那样欣喜，她先脸色严肃问了丈夫句：“安全？” “比较安全吧，降低了承受的压力，问题不大。”苏百川回道。 赵欣的表情这才柔和下来，跟他说起各地的风景，比如巍峨雪山、辽阔大海等等，说是等回到地球上带苏北斗到处走走看看。 登陆火卫一的消息暂时保密。 战神基地内，人们还是老样子，该种菜的种菜，该搞研究的搞研究，更多人则出门搜寻矿物，都安排在了比较近的地方。 结合火卫一的天然超导体矿，它的来历差不多已经能够确定，大概率是被火星捕获的外来天体。 只不过无数年前，究竟有没有同样的物质跟火卫一同时到来，有没有坠落在火星上，暂时还是个未知的秘密，这意味着火星上可能还存在其他超导体物质，只不过没有被人们发现，也有可能随着地貌变动，被埋在了极深的地底，反正只要是在火星上，开采难度肯定比火卫一大多了。 苏百川不准备浪费时间，派人出去只不过是障眼法，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在了火卫一上。 大日子临近，心情愈发紧张。 说起成功回到地球的陈大风，这家伙在火星上待太久了，康复需要很长时间，如今依然瘫在床上无法自己行走。 治疗康复期间，费用都由公司报销，舒服的房子住着，还有姑娘照顾，日子潇洒快活，整个人都胖了圈，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苏北斗跟他隔着屏幕见面时候，下意识伸手挠挠自己头发。 还好，没有像老陈那样变秃的迹象，基地里的光头多，因为生理上被改变，容易掉头发，不如直接自己剃掉，免得增添打扫的烦恼，而且还不用洗头。 他现在的身材已经很另类，万一小小年纪再秃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自己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听说有一艘运输船正在建造，很快就能回来了吧，瞧瞧我窗外的风景，火星上可见不到这么粗的大树。” 老陈将摄像头对准窗外，大片的绿草地，加上众多粗壮树木，草地上还插着小红旗，貌似是座高尔夫球场，因为苏北斗看见草地里有颗白色小圆球。 “嗯，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去，刚来的医生让我继续锻炼，看这肌肉，强到能一拳打死鸡。”苏北斗的聊天对象不多，除了家里人之外，就只有基地里的那些。 在陈大风没有回到地球之前，两人天天见面，关系比较不错，因此聊起天来很熟络。 苏老头和当爹的苏百川再三叮嘱过，千万别对任何人说起有关火卫一的事，也别说什么时候回地球，苏北斗知道这件事极其重要，于是跳过回地球的消息，开起了玩笑。 火星上的鸡繁衍过几代后，性格不再温顺，有些还长出锋利尖牙齿。 没有牙的被有牙的咬死，上演了一出适者生存的戏码，到现在几乎都有牙齿，还很凶，老陈被它们追着咬过，所以此刻他这是在嘲笑陈大风呢。 对方是位没什么脾气的研究员，彼此经常互相开玩笑，苏北斗盯着陈大风看了又看，终于还是说出憋在心里的话：“我在网上看见说能培育头发进行种植，赶紧花点钱去多种些吧，我爸没比你年轻几岁，看起来却比你这地中海年轻多了。就算你不喜欢女人，我还想要找个嫂子呢！” 好久没联系，今天远程见面后关系还是老样子。 时间进入二十一世纪的六十年代，别说人工培育头发，就连一些人体组织器官都能培育出来，曾经还有专家说过帮苏北斗换颗更强大的心脏，等到回到地球之后。 不过，手术过程中存在一定危险性，现在他自己锻炼那么久，貌似暂时还没有更换心脏的必要，这些都得等回到地球之后再说，dna样本地球那边有，一些预防性的准备工作早就着手进行了。 最后这句话杀伤力巨大，陈大风差点气到从床上跳起来，气急瞪眼道：“谁说我不喜欢女人？拿出我去火星之前的帅气照片能吓死你！只不过没时间罢了，等到公司的钱一到账，我立马去医院联系，说不定等你回到地球，我孩子都会说话了！” 眼神中写满不信，苏北斗旁敲侧击问道：“在火星待那么久，能拿不少钱吧，难怪死赖在火星上不愿意回地球，套路真深啊，佩服。我这么穷，到时候送我点小礼物？不用太贵，心意到了就行，随便包个几十、几百万的红包怎么样？” 自动过滤了要钱的话，陈大风忍不住流露出笑意：“没多少钱，苏少爷别拿我寻开心，请你吃顿饭的钱肯定有，其他的找你爷爷奶奶要去。” …… 另一边。 苏老爹估算了下时间，给各个小组的队长发布命令，让他们放下手上的一切任务，先回战神基地。 还有一周时间准备准备，登陆火卫一的计划就要开始了。 战神号运输船，正在遥远星空下不断朝着火星进发，距离返回的日子也不远…… 第25章 需要五个人 各个小组陆续从外面返回，路上耽误不少时间。 最远的一支在路上花了十四个小时，刚出去没多久又被召集回来，中途结束了探索任务，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苏百川没露面，有种异样的氛围在战神基地内悄悄孕育，许多人有了不好的预感，完全没往好事上想。 “咱们基地该不会也要像白头鹰一样……” 一位年轻人欲言又止。 尽管他这次就可以返回地球，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估计就没有再上火星了机会了，但想到战神计划可能会就此终结，还是忍不住揪心起来。 能够登陆火星的这帮家伙们，哪位不是人才中的精英，不仅仅只是身体上，还有思想上。 前面经过层层选拔，然后又不断培训、锻炼，过了好几年时间才获得来到火星的机会，更多人被筛除了出去，不是他们不优秀，而是没达到最优秀，地球八十亿人口，整个国家十亿人出头，能够来到火星的才有几位。 想到项目可能就此结束，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毕竟花了那么多精力、时间，谁希望像白头鹰基地那样就这么草草收尾，像是个笑话似的。 不止是他这样想，跟苏百川在一个小队，最近常驻基地休息的老成员孙莱，脑海中也有了点不妙的想法。 他怕因此惹出乱子，出言安抚道：“苏老板支持项目那么些年，陆陆续续掏了多少钱出来，前面来过火星的那帮人可都没被亏待，待遇在几座火星基地里算是最好的。 别有情绪嘛，哪怕真的就这样黄了也怨不得谁，项目太烧钱，又没什么产出，能支持到现在已经非常有魄力了，我自认干不出这种事，没人愿意投资，就靠苏老板一个人撑着，我听说最近连战神火星探索公司都退市。大家都听安排吧，就算现在没找到超导体矿，说不定有了经验，以后哪天突然找到了呢。” 这种想法不是一天两天就产生的，跟地球方面保持着联系，公司退市的事情大家都清楚，在这帮人看来明显是项目维持不下去的最好证据。 久而久之，战神计划可能要黄的想法逐渐萦绕在每位成员的心头，连先前被蒙在鼓里的苏北斗，都想过老头破产了之后自己怎么办。 老实说。 火星上的探勘活动持续十多年，一批又一批人来到火星，紧接着又离开，身体上不累，但心理上挺累。 没人愿意自己的奋斗，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显得丝毫没有意义，假如想追求安稳生活，这帮精英们几乎每位都能在地球上找到不错的工作，犯不着冒险来到火星。 日积月累的疲惫感，因为这次小小的召集计划就展现出苗头，搞得大家人心惶惶，闲着没事干，聚在一起小声议论些什么。 苏百川和赵欣这对夫妻俩有事要忙，苏北斗则待在溶液罐里作最后冲刺，不像之前那样玩命，只是为了保证在脱离火星引力时候，身体素质依然能维持在巅峰水平。 一周后返回舱就要登陆火卫一，运输船将在十天后到达，留给他的准备时间不多了。 到那时是死是活，再过些日子就见分晓。 管事的不露面，剩下的战神基地这帮成员们没了主心骨，只能在焦灼心态下熬时间，还有人开始收拾起东西，为接下来的返航做准备，抽出时间跟家人们沟通。 农场那边宰了不少只鸡，储备用的小白鼠肉也拿出来很多，最大的一只足有半米长，控制生长的器官出了问题，有段时间苏北斗还拿它当宠物玩。 小白鼠在他们眼中跟口粮直接画上等号，没什么可害怕的。 像是要举办派对，这更是让不少原本还希望在火星上多待一段日子的家伙们透心凉，以为开始准备散伙饭了，为此而情绪低落。 没人喜欢这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感觉…… 觉得差不多了，苏北斗从溶液里出来，粉末兑水搅拌而成的特殊溶液，差不多一个月更换一次，直接就能当成帮助植物生长的肥料水，丝毫没浪费。 洗了个澡，擦干身体后换了衣服，短裤短袖，外加拖鞋。 出门机会少，这座火星基地从小就是他的家，怎么舒服怎么穿，内部温度常年恒定，没必要在乎形象。 他准备在这次回到地球的消息早已被放出去，难得又一次引起广泛关注，苏北斗每天都浏览消息，祈祷祝福什么的言论很多。 就在昨天，他征求母亲同意后，还注册账号，绑定自己银行卡开直播，跟地球那边的观众们互动了一番，疯狂要打赏，成功捞到不少钱。 可惜还不能提出来，需要等待二十多天，总共一百万出头的收入，也不知能不能有机会花，最近苏北斗正在用“每天都是最后一天”的心态去享受生活。 担心害怕太久，离开的日子即将来临之际，反倒没有像先前那样焦虑了。 回过头来看看在火星上的生活，挺无聊、枯燥没错，倒也比较有趣。 没留出太多准备时间，苏老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跟地球上的专家们沟通交流了许多事，大大小小全部考虑到，试图确保任务万无一失，很多数据又都重新计算了遍，包括自己儿子脱离火星引力时候会不会出问题。 当他在晚餐时间露面，性格比较外向的女成员张雅，立马火急火燎凑到苏百川身旁，问道：“我听说项目要结束了？整个战神项目会被砍掉？那下一批人还过不过来，以前都开发布会，这批成员怎么没开，该不会是艘只有几个人的空船吧，把我们都接走？” 一下子问出好几个问题，都是她憋了一天的疑惑。 “不可能吧，还有十几吨超导体矿没送走呢，我算过，一次运不走。”小餐桌旁，一位中年队长插话。 见周围目光都注视在自己身上，苏百川知道不回答不行了，语气无奈：“让我拿点吃的边吃边说，从醒来一直忙到现在，简直快要饿晕过去。 这么说吧，现在战神号运输船里的人确实挺少，待会儿你们先统计一下，有多少人不打算继续待下去，过几天就能直接回去，剩下的还有任务要做，另外也有件特殊任务，我计算过，需要五个人……” 第26章 特殊任务 苏北斗明白所谓的“特殊任务”是指什么。 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整个世界可能因为自家公司的发现，而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全身涌过一阵暖意，激动到紧张了，生怕所谓的火卫一只是场闹剧。 在场的人们顾不上吃饭，视线都停留在苏百川身上。 不是不饿，只是更想听听究竟怎么安排。 能拿到一次前来火星的机会就已经很幸运，如果有可能，绝大多数人都希望在这颗星球上多待几年，回去之后跟别人吹牛底气都硬些，更何况福利还非常好。 餐厅不大。 极少有这么多人同时聚餐，座椅不够用，有些人将餐盘捧在手里，站在那听。 苏百川用筷子夹起颗土豆咬了口，被头顶的白色灯光照耀在身上，他嘟囔着继续开口： “待会儿我发一份申请表给你们，每人给个回复，没来的都互相通知一声。至于会去执行任务的那五位，自愿申请，事先申明，有一定的危险性，虽然不大，但是有，相应会给奖金补偿，而且这次就会被带回地球。” “具体任务内容能不能说说？”名叫孙莱的队员问道，他想不明白，既然要去执行任务，怎么还能赶上窗口期，回到战神号运输船。 “抱歉，还需要保密，等最终确定名单后我会告诉任务内容。” 苏老爹最近十分煎熬，既担心儿子的安危，又担心火卫一也是处伤心地，被脑海中的烦恼折磨到疲累不堪，面庞本就消瘦，黑眼圈都出来了。 火星上不仅只有战神基地，为了避免被谁捷足先登，事先的保密工作很有必要按照最高等级来进行。 一位样貌普通年轻人紧接着问道：“那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次回去多少人，留下多少人？” “还是那句话，都自愿进行，最好带些超导体矿物，实验室那边不够用，所以返航的人少了能降低负担。” 苏百川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随即补充道：“回去不意味着必须接受特殊任务，也可以直接返回，这次跟前面几次不同，你们可以自己选择，但假如想留下最好跟家里先联系好，运输船两年才来一次，瞧瞧我，待得时间久了回到地球的康复期会相应延长，你们应该清楚。” “我要去出任务！” “等等，先吃完饭考虑考虑，别着急。晚上十二点之前给我答案，明天早上必须统计出名单，留给我们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说着话，苏老爹将自己盘子里的鸡肉，全都夹给儿子吃。 好像现在多长点肉，他就可以更放心一样…… 成败即将见分晓。 假如火卫一也让苏百川失望，战神项目可能真会流产。 也许，等到下次运输船过来，会把人和现成的超导体矿物都拉走，只留下这座空基地在火星上，逐渐被火星上的风沙掩埋，变成一段渐渐无人知晓的历史， 也许，不信邪的苏百川再坚持两三次，直到把自家老头搞到快破产，然后被逼无奈放弃项目，待在地球上本本份份当起个富二代。 自己有了孩子，苏老爹的想法跟着发生转变，会为自己那位当父亲的苏奕考虑了。 差不多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在火卫一上没找到大量天然超导体矿物，他会放手。免得地球上那老头到最后一无所有，同时也想为儿子多留点财富，避免这个小财迷长大后记恨自己，沦为苏北斗口中的败家父亲。 这些事情苏老爹都考虑过。 但万一呢，万一火卫一上存在着大量天然超导体，那当然更好。 ********** 吃完晚饭，陆陆续续接到成员们回复，苏北斗自告奋勇做起统计。 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钟，最后一位的回复才发送过来。 整个基地三十四人，只有六位明确表示要回地球，加上身体快要撑不住的苏百川夫妻俩，以及苏北斗，意味着到时候只需要让返回舱接他们九位，剩下的空间进行改造后，大概能带回八吨天然超导体物质。 返回舱的推力足够，等回到地球轨道时候装人和装货的舱体分离，安全性不用多说，发射这么多次还没出过问题，上回送货最后也成功降落在了地球表面，已经有经验。 至于最重要的火卫一探索项目，出乎预料，报名人数竟然多达十位，是预定人数的两倍，剩下的那些人还想留在火星。 “跟你同组的张雅、孙莱，他们俩都报了名，上次没回去，这次要不要把他们俩的名单加进火卫一探索名单里？” 待在火星久了会造成某些不可逆的损伤，这点已经被证实，苏北斗出于好心才提出这种建议。 按照预定的计划，这五位先搭乘返回舱登陆火卫一，然后就会跟随战神号运输船回地球。 苏老爹盘腿坐在床上，接过屏显设备后看了看，点头道：“跟我想得差不多，我本来就打算强行让他们俩，还有另外几位上次没回去的一起离开，陈大风那家伙待久了，到现在还不能走路，没个三五年康复期很难正常行走，你先睡觉吧，我再考虑一下。” 说到这里，苏老爹下了床，穿鞋往外走去。 “你要干嘛？”苏北斗问他。 晃晃屏幕，他老爹回答说：“应该都还没睡觉，我分别找这几位聊聊，不把名单确定下来，今晚我肯定睡不安稳。” 老实说，苏百川也想亲自去最有可能找到大量天然常温超导体的火卫一，可他的身体不允许。 能够料想到的是，脱离火星引力期间就足以将他折磨到死去活来，能不能清醒着登上运输船都不一定，即使到了火卫一，根本没法执行任务，只会是个累赘。 确定名单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有两位想法动摇的自动退出，一位医生则被苏老爹强行留在火星上，毕竟到时候基地里还有人生活，缺了医生可不行，还有位搞基因研究的专家也被他留下，这方面还有突破的可能性，值得继续待在火星上试试。 第二天，快要中午时候。 苏百川召集被筛选出来的五位，开了个短会。 签署完保密条例后，他缓缓开口：“是这样，当初找到那颗超导体陨石后，我觉得火卫一值得怀疑，后来实验室里的检测结果证实，当年在火卫一上采集的样本中，确实含有超导物质成分，而且含量不低。 很蠢对吧，找来找去，竟然在我们登陆火星前已经找到了，只不过当时的标本检测人员压根就没往超导体上想，还以只是普通的铁元素，机器给出的检测结果也出了错……” 第27章 出手了！ “所以……其实早就发现我们一直在寻找的超导体矿物了？” 名叫孙莱的成员问道。 昨天差不多九点钟时候，苏百川手底下的两位成员，孙莱和张雅约好一起跑来找他。 意思是既然要回地球，不如再出一次任务，为这几年的火星之旅画上个圆满的句号，央求着苏百川让他们俩参加。 朝夕相处久了，这两位岁数差不多的男女因为脾气相投，关系一直很亲近。 孙莱弱势些，张雅则更要强，已经确定恋人关系，这是战神基地里众所周知的小秘密。 他们自己自愿，另外觉得风险不大。 火卫一的飞行速度比较快，这次登陆没人敢说百分百成功，当时设计返回舱时候可没考虑过登陆火卫一，只能说存在一定的成功几率。 即使在登陆期间出什么麻烦，在火星轨道上等个几天，战神号运输船也就来了， 于是顺水推舟，苏老爹将他们俩同时加入了这次去火卫一执行任务的名单当中，想着顺带送回地球修养康复。 有点难为情。 很早就找到，却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以及金钱，白白在火星上做无用功。 苏百川尴尬道：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可事情就是这样，只能说当初干了件蠢事，谁都没能预料到。 先不提这个，你们要先搭乘返回舱登陆火卫一，按照计划，会在火卫一上进行初步鉴定和搜查，确定超导体含量的百分比，如果确实存在超导体，还得估算大概的储藏规模，进行深度钻探，工具会放在登陆舱里，谁有问题？” 原本大家都觉得没戏了，乍一听见这么个好消息，这五位成员的脸上顿时露出狂喜神色，日思夜想的资源竟然有可能在火卫一上，没人愿意错过这种大事情。 又问了遍，确定都愿意上去，重新签署几份电子合同后，苏北斗的母亲赵欣，向他们讲述起任务的具体内容…… ************ 地球上的同一时间。 苏奕搭乘飞机来到了卢森堡，飞机刚在停机坪上停稳，飞行汽车从机舱里开出来，身边带了几位保镖。 这次过来是为了去火星联盟的总部，递交关于天然超导体矿确切位置的纸质文件。 消息压那么久，主要是担心在火卫一上被谁抢了先机，谁都清楚，这个联盟根本没什么约束力，现在勘探计划就要开始，没给其他势力太多准备的时间，已经可以对外公开这条劲爆消息。 一想到二十多年来的憋屈和嘲讽即将被洗刷干净，苏老头下飞机时候走路都带风，瞧见有几位机组成员走来，正露出笑容，算是打招呼了，没想到突然有保镖惊呼：“这帮人有枪！保护好老板！” 说话的是司机，汽车里搭载了全套x光影像设备，侦查范围最大为十米。 那几位机组人员刚接机，保镖随意在屏幕上扫了眼，没想到却发现那几个家伙身后带了枪！ 苏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位保镖扑倒在地。 瞧见对方有拿枪的举动，他们率先开始反击，其中一位保镖脑袋中弹，瞬间歪倒在苏老头身前不远处，鲜血流淌出来。 十多秒后。 高空中，一架无人机将苏老头的私人飞机标记为目标，两枚导弹迅速下坠，还没等落地，无人机就先被击中爆炸，几枚反导武器迅速追踪那两枚导弹，可惜已经迟了。 私人飞机被被炸毁，火光冲天而起，连候机楼玻璃都瞬间破碎！ 火光中，一辆飞行汽车被掀飞，在半空中转个圈，瞬间窜进了候机楼里！机器的运转速度比人脑快，如果由人驾驶，它肯定也变成碎屑了。 这辆飞行汽车迅速逃窜，很快撞破玻璃，隐匿在了树林之中…… 回头往后看，还能瞧见冲天火光。 保镖被吓到后背全湿透了，但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直至确定安全，才抛弃飞行器，打开门抱出腿上鲜血淋漓的老板，简单勒住血管后，背起他一路狂奔。 痛到面部扭曲，苏老头助理、保镖、机组成员，大概全都没了，身边就只剩下这一位。 遇到这种情况，傻子都能猜到能源矿的消息已经暴露，所以才有人不希望让他往联盟递交资料。 从口袋里掏出通讯器挂在耳旁，拨通个号码后，苏老头说道：“我在机场被袭击了，死了不少人，飞机已经炸毁，小李正背着我逃跑，只是腿受伤。预案启动吧，记得帮我通知百川，可能得提前了……” 除了苏老头，没人知道这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港城金融大厦。 一位身材蛮好的妇人满脸担忧，这是苏北斗的奶奶，平时很少在家，这趟出远门前苏老头出于担心，才特意将她叫了回来。 吩咐下去之后，所有的车载电台、无数网站，同一时间开始播报刊登战神火星探索公司，已经在火卫一上发现可开采超导体矿的消息，短信被推送到每部智能设备的屏幕上，世界各地无数电子广告牌上，也莫名其妙刊登了文字，这就是苏老头制定的预案。 他设想过，其他势力如果知道消息，究竟会怎么对战神公司下手。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移花接木”这招最有可能，把战神火星探索公司的发现，变成他们的发现，对手究竟是谁一目了然。 盟友黄河基地这边没问题，剩下的就只有白头鹰基地背后以及eu基地北斗的势力，其他势力就算知道火星那边存在大量天然超导体，也没实力去开采。 苏老头上面的人帮了忙，全程护送着前往火星联盟，本来已经准备返航了，要不然那艘无人机也不会有机会下手。 这不仅仅只是生意上的较量。 哪方获胜了，哪方就有机会在这二十一世纪下半场，甚至是整个二十二世纪占据先机，即使是出现战争都不会让人意外。 作为对苏老头动手的反应，地球轨道上，盯着这边的几颗卫星在不久后便爆炸，成为一堆高速移动的碎片。 幸好提前做了准备，要不然事发突然，有可能真被藏在背后的势力得手，不少人顾不上去想自己的手机、车载电台怎么会莫名其妙接收到这些，只知道这是条好消息。 苏老头在提交途中遇袭的事，短短几分钟内便成了新闻，这是为了逼迫藏在幕后的势力避让。 现在这种情况下，谁敢跳出来，谁就会成为人们心目中的凶手。 新闻出现不久后。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站在天台上安静抽完了根烟，自己从港城金融大厦楼的顶跳下去…… 第28章 抢登火卫一 说起这年头的世界格局，大致呈现出三足鼎立的状态。 更正确点，应该说是两个加大半个。 一座分别位于太平洋东西岸的两个大国，外加个联合体，后者综合实力弱些，前两者大致相当，各有长处。 至于短板，当然也有，只不过到了这种实力层次，哪怕是短板也比其他势力强上不少。 苏家父辈们生活的国度，如今不仅全面脱贫，而且富起来、强大起来了！ 拳头硬到可以说不，这是苏老头哪怕受伤，也没心惊胆颤的信心来源。 在这二十一世纪六十年代。 总体来看，全球依旧保持着平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合趋势正在加剧。 三方势力，都在火星上设有基地。 至于苏弈私人投资的火星探索公司，算是一个特例，平时人们没少说他眼光差，白白将钱砸在了火星上，甚至有投资者帮忙出主意，让他卖掉火星上的基地，专门做太空领域的外包生意。 当时老头真的考虑过，将战神火星探索公司扭亏为盈的可能性极大，但后来苏北斗意外出生，将他脑海中差点成型的想法全部打翻。 要不然，火卫一可能仅仅只是火卫一而已，没人会在意这颗小卫星。 超导体矿的消息横空出世，意味着足以改变已经维持几十年的格局，三足鼎立的局面将随着大量超导体物质被运回地球，而发生惊人的改变！ 这大概就是有人不惜明目张胆刺杀苏老头，试图阻止消息传出的主要原因。 除此之外还有利益上的纠葛，超导体物质的应用领域实在是太广、太重要。 人类科技发展步伐缓慢，被卡在关键材料上已经好几十年了。 自从常温超导体问世以来，已经有不少实验室、研究所通过它的参数，宣布理论上可以造出热核聚变装置的数据模型成功问世。 这代表着谁掌握了超导体的来源，谁就获得了源源不断的清洁能源，价值不可估量。 在这种前提下，有人希望苏老头去死，也就不是那么让人意外了。 别看先前说得好听，说什么谁找到矿就归谁之类的，在巨大长远利益刺激下，承诺不比鬼话值钱。 火卫一上的超导体矿还没确定，就有人迫不及待跳出来，连那种等级的武器都用上，完全没把候机楼里那些人的死活放在眼里。 利益为王，这就是现实。 更现实的是，苏老头被攻击，地球轨道上的人造卫星被炸毁几颗，如果想要闹大，已经维持一百多年的和平局面可能就会因此结束。 常温超导体的价值就是如此恐怖，可不仅仅只能做成vr头显设备，或是足以绕赤道几圈的高性能飞行器而已…… 消息传得飞快。 不少高层接到消息，悄悄将警戒等级提高。 还算克制，只是先秀秀拳头，就已经引发一场“大地震”，各方正在观望，试图拉架的电话也断响起。 苏老头被保镖送去一家医院，既然消息传了出去，也就没了针对他的理由，暂时还安全着。 同事和朋友们都死了，唯一一位活下来的保镖累到虚脱，先将苏老头送进医院，寸步不离地守着，直到有官方的同胞火速赶来，这才有空去想整件事。 躲在楼梯间里偷偷哭了场，发生爆炸时候他亲哥也在，转眼间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世，任谁遇到都会接受不了。 类似的局势好几十年没出现过，那种等级的博弈，小规模的伤亡没多少人在意。 医生帮苏老头治疗着腿部的恐怖伤口，期间他还打了几个电话，只能接触到零星消息，比如上面表露出来的强硬态度，比如几支舰队都动了。 比如火星那边的战胜基地，第一时间准备发射返回舱，抢先登陆火卫一，在上面插上红旗…… 苏百川没接到详细内容，只是收到消息说立刻、马上抢登火卫一！ 字里行间都写着紧急。 所以准备期没了，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不给，立马催促这五位，带上必需品进入返回舱，外加些工具。 等到上了火卫一，这艘登陆舱就是他们的生活基地，直到几天后迎来战神号主运输船。 孙莱已经穿上厚厚宇航服，觉得莫名其妙，问道：“刚刚还说准备几天，这就让我们走了？” “事发突然，火卫一上存在超导体的消息可能泄露出去了，地球那边催得紧，你身体没问题吧？” 苏老爹摇了摇头开口道，心里也挺纳闷，但询问地球那边时候，总部的人没给详细答复，只说必需快点，卫星照片显示白头鹰基地、eu基地那边都在活动。 “没事，撑到火卫一没问题的，一直都有锻炼。” 孙莱左右看看，笑眯眯掏出枚戒指，石头材质的戒指，告诉说：“我准备等上了运输船，就跟小雅求婚，在太空里当面求婚，浪漫吧？ 到时候通融一下，请你们还有其他人都配合一下，千万千万别说漏嘴了，终身大事就拜托给川哥你啦，如果她不同意记得让嫂子帮我劝劝。” “哈哈！早就劝你赶紧求婚，在火星上和在地球上可是两种生活，赶紧把她绑在自己身边比较好，免得到时候跑了！” 苏百川用力拍在孙莱肩膀上，力气不大，来到火星太久，肌肉萎缩过于严重，再继续待下去，下场多半会跟陈大风一样，回到地球后要在床上待很久。 他正在传授对方自己的经验之谈，当时跟老婆赵欣刚结婚，更有激情一些。可能是在火星上待久了，也可能是有孩子的缘故，如今更像老夫老妻，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在两颗星球上，生活方式区别很大，现在能够保持热恋，回到地球后可就难说了。 孙莱点头，认真回道：“我也这么想，最好连婚礼都直接办了，申领电子护照，到时候还要看她的想法才能决定……” 苏北斗在旁边听了只是笑，平时张雅可没少欺负孙莱，没曾想到这两人走到一起去。 连他老爹都不了解地球方面的紧张局势，苏北斗更是一无所知，听说待会儿就发射升空，只当地球那边的爷爷等不及了，今天就想知道火卫一上的情况。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五位成员便匆匆忙忙登上返回舱，开始准备倒计时，赶在其他火星基地之前就前往火卫一。 一切顺利。 点火，升空，摆脱火星引力。 苏老爹刚松口气，大笑着跟其他人庆祝，意外出现了…… 第29章 悲痛与怒火交织 本来。 从模拟计算的结果来看，等返回舱到达预定高度，刚好可以跟擦肩而过的火卫一碰面。 好歹是二十多公里长的大家伙，到时候按照预定计划降落就可以，成功的可能性极高。 虽说情况紧急，但无论是苏老头还是苏百川，都不是那种会拿成员性命去当赌注的性格，风险性确实不大。 赵雅还有心情跟战神基地这边通话，开玩笑说等上了火卫一，就拼命装超导体矿物带回地球上换成钱，比抢银行赚到得多多了，紧张是肯定的，她在以自己的方式转移同伴们的焦虑。 距离火卫一越来越近，视线中已经能看见那个从远处飞来的大家伙，作为太阳系最暗的卫星之一，颜色呈现出怪异的深灰色，表面坑坑洼洼，好似在地底被虫咬了的超大号土豆。 当初登陆火星时候也见过它，张雅孙莱等五位执行任务的成员们，对这颗火星卫星并不陌生。 到达八千千米高度，火星引力的影响已经变小很多，逐渐失去重力感，身子微微往上漂浮着，被安全带固定在各自座位上。 预留下极大一部分空间，因为事出突然，座椅都没卸下去，各类考察火卫一会使用到的工具，被装在袋子里固定好。 按照计划，他们会节约下足够回到运输船的燃料，降落在火卫一之后确定目标，并且采集足够样本带回地球，重量差不多在半吨左右。 孙莱是五人小组的队长，苏百川亲自任命，此刻孙莱的身体逐渐放松，心跳频率渐渐降低，没了重力，对人体影响很大。 不过到了这种高度，任务的第一道关卡已经过去了。 他问战神基地那边说：“确认，人员都保持正常清醒状态，数据采集到了吧？希望能对小北斗脱离火星有点帮助。” 每位成员都戴了检测设备，从心跳，到身体承压力度，这些都记录了。 苏老爹正跟身边的成员们大笑，闻言之后还没来得及回复，就瞧见了异常状况。 屏幕上显示，有个红点正以高速朝着返回舱接近，速度极快！ 第一反应是其他基地的返回舱也上来了，在此之前苏百川并没有接到任何这方面的消息，就在几分钟前得到的反馈还是白头鹰和eu基地那边正在准备，显然不会这么快就追赶过来。 大声问道：“孙莱！你来看看窗外，是什么在朝着你们飞过去！？” 看轨道，肯定是人造物体无疑，因为那东西竟然还修正了轨道，目标明显为战神基地的那艘返回舱！ 有个让苏老爹心惊胆颤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产生，没有返回舱会这么快、划出这种飞行轨迹，但有东西可以——太空导弹！ 两个点很快接触，同时消失在了屏幕上。 有人急促地让孙莱等人回复，可没有任何反馈。 苏北斗站在一旁，原先他像其他人一样高兴，然而这时止不住惊愕，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脑海中也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除了继续询问返回舱，让五位执行任务的成员们回复，其他人都站在那一言不发，像是傻掉了似的。 调用卫星调整方向，拍到的只有一堆零散碎片而已，四散开来，还能看见战神火星探索公司的字母缩写，被印在一块较大的碎片上，高速朝着远处飞去。 有人止不住泪流满面，苏北斗站在那，死死握住拳头，用屁股也能想到，这是**，而不是天灾。 他老爹的目光如同饿狼一般，五个人，就这么伴随执行任务的返回舱一起消失，只留下堆碎片，以及继续沿着轨道高速飞来的火卫一，好像正在无情地嘲笑着他们的美梦破碎了。 迫切想要个答案。 脑海中瞬间想通，为什么之前被定在一周后的任务，提前到了今天急急忙忙地进行，地球那边肯定出了事。 见老爹一言不发离开控制室，苏北斗也跟过去，如今需要这个小家伙承受的东西不多，家里长辈的们都在呢，悲伤于那五位成员遇难的同时，也忍不住有点后怕。 假如当初不是他老妈赵欣劝阻着，也许苏百川同样会在那艘返回舱里，刚产生这种想法，苏北斗顿时觉得这么想不厚道，可毕竟是从小照顾自己的父亲，难免更在意一些，人之常情。 怒火和悲痛交织，让苏老爹情绪不太正常了，停下脚步，人生头一回对儿子发火：“跟着我干什么！到你妈那里去！” 从没见到好脾气的老爹，露出这种眼神。 苏北斗脚步一顿，没有听他的话：“我……我想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也是我朋友！” 基地里的这些成员们，这小家伙都接触过，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更何况跟他关系不错的孙莱以及张雅估计也凶多吉少，他们俩的遭遇让苏北斗抑郁到胸闷，拳头都握紧了。 看看自己儿子，苏百川本想继续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扼杀自己儿子的好意，长长吐出一口气，拨出个号码。 等待几分钟信号才传回地球，最近地球和火星之间距离较近，又有中继器帮忙传输，通讯速度稍微快了点。 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 这是件稀罕事，自家老头身边永远都有人，就算老头在忙，保镖、助理等人看见他电话也会接，然后告知那老头一声。 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脚步匆匆返回控制室，让还在孜孜不倦联系返回舱那边的人员离开座位，苏老爹弯腰切换通讯频道，手撑在控制台上，看向已经乱成一团的地球控制室画面，说道： “我是苏百川！大约十分钟前发射的返回舱已经确定遭到外来导弹攻击，舱内成员生存可能性几乎为零，地球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联系不上我老子？！负责人呢！出来回话，为什么返回舱会被导弹攻击，为什么登陆火卫一的时间会被提前到今天！给我一个答案！ 另外，战神基地有没有被攻击的可能性？这tm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要在火星上发生战争么！有人已经打响了第一枪，五个人！刚刚我们死了五位成员！！” …… 第30章 就像潘多拉的盒子 布鲁斯·卫。 中文名字叫做卫天培，五十岁出头的年纪，看一丝不乱的穿着打扮，挺绅士。 当年苏百川年轻轻轻跑到nasa实习，这位华裔是他主管，后来战神火星探索公司成立，凭借那会儿的交情被苏百川亲自安排着挖过来，资历老、能力强，就这么一步步爬到了战神公司高管位置上。 本来听说大老板苏奕在异常遇袭，已经让他十分慌乱，紧接着有人从楼上跳了下去、外加火星那边的返回舱被攻击，更是让卫天培忙到焦头烂额，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更加不对劲的事，整个公司各条走廊上，如今都有官方的人。 这帮杀气腾腾的外人没乱插手，只是在盯着，让他们配合审查数据，似乎是在调查苏老头遇袭的事，阵仗瞧着就相当不一般。 苏奕究竟怎么样，跳楼死的究竟是谁，返回舱怎么就被打下来了，这些问题卫天培琢磨不明白，也没时间去琢磨。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些都跟据说在火卫一上发现的天然常温超导体矿有关。 上头出了乱子，听说地球轨道上的几颗卫星都同一时间“出现问题”，卫天培没实力掺合进这种事，深知博弈已经不仅仅局限在了战神公司与其他公司之间。 返回舱为什么在这种时间点被击毁？ 谁都能想到，有人不希望战神基地的人登陆火卫一，毕竟直到目前为止，公布出去的消息都还只是文字而已，没人可以证实。 刚跟大老板通了电话，在返回舱出意外的下一秒，他便打了个电话给苏奕，告诉他这里面有蹊跷。 至于苏老头怎么想、怎么做，卫天培懒得去猜，自己只是个打工仔，那种层面的事已经超出他的管辖范围…… 有员工匆忙跑来，告诉他说苏百川正在线上，并且还发了火。 犹豫几秒钟，认为还是照实说比较好。 这回没瞒着，等讯号被接到自己电脑上，卫天培说道：“在你开口之前，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 大约五十多分钟前，你爸他出了点意外，飞机被炸毁，死了很多位保镖和助理，整个机组的人也全部遇难，但幸好董事长他本人没事。腿部受伤后被送进了医院，公司驻外部门的员工们已经赶过去，有不少人正在负责安保工作。” 换了设备，几分钟后才接通讯号。 远在火星战神基地里的苏百川，思绪因为这件事而被打断，之前没人将这个消息泄露给他。 苏家父子俩集体愣住。 苏北斗脑海中正想着究竟怎么了，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和平、友好的世界不应该这样才对。 只能说接触到了讯息太少，还没怎么见过世面，越处在高位，身边的暗流涌动越多。 对于普通人来说，假如不是苏老头主动掀开盖子，将自己被袭的猫腻晒出来，可能他们只会以为是一次简单的事故而已，很少有人会往深处想。 就像他不清楚，除了战神基地之外，其他三座火星基地全都藏有少量武器，就怕万一哪方找到超导体矿物后独吞掉，打破已经保持很久的稳定局势。 为了长远利益考虑，无论干出怎样的事都不会让人意外，例如今天自从苏老头在机场降落后，接二连三出现的惨剧。 有利益，就有纷争动荡。 苏百川知道，搭载了五位成员的返回舱肯定是被击毁，图片他已经看见了，确认无误。 刚才还满腔怒火，听说这件事之后心都凉了半截，起初以为自己父亲苏奕遇难，听到最后又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眉头紧紧皱着，挥手让控制室里的人们暂时先离开，他有些事情想单独问问对方。 局势很不对劲，没谁是傻子，在一连出现两次意外后，还以为只是巧合。 心里被巨大的谜团塞满，苏北斗这一家三口都在控制室，门被赵欣关了起来，当爹的这才沉声问道：“谁动的手？” “……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到，从火星表面发射的导弹轨迹已经计算过，那两座基地背后的人都有嫌疑，距离白头鹰基地四百多公里，距离eu基地六百多公里，究竟是谁很难说，他们绝不会站出来就承认，不过卫星侦测到黄河基地出手了，已经炸毁发射点。 你应该知道我们正在面对什么，暂时不清楚接下会发生什么，很可能会酝酿出更大的灾祸，那座矿等于是潘多拉的盒子！百川，我劝不了董事长，但在他发布公告后局势已经紧张起来，你一定要劝劝他，冷静！再冷静！” 能爬到这么大一家公司的高层，卫天培绝不是笨蛋，结合已知的消息串联起来，能猜到大概的真相。 根据对方给的坐标位置，苏百川调用了卫星侦察，果然能看见地上有个大坑，黄河基地方面出手果断，对苏老头的救援也是。 在超导体矿物的刺激下，似乎已经不管不顾，失去了冷静。 也可能是在互相秀拳头牵制彼此，反正无论是白头鹰基地，还是eu基地，目前都没有发射返回舱，按照时间来看，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不管几位成员的死活，先让他们登陆上火卫一，借此来宣布所有权。 然而并没有，反倒是火星轨道上的两颗近轨卫星，先被黄河基地方面击毁，使得对方完全探查不到黄河基地的动向。 除了返回舱炸毁的战神基地，其他三座基地都还有实力登上火卫一，返回舱都是现成的，派人进去就能用。 苏北斗听到现在，已经能猜到个轮廓，看样子事情并不仅仅只是一艘返回舱爆炸那么简单。 恼火归恼火，但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就算猜到幕后势力，都没有为孙莱、张雅，以及其他三位战神基地员工们报仇的本事。 人没了，苏北斗满脑子只想着孙莱打算求婚，可现在永远看不到这幕，心疼到连呼吸都艰难。 卫天培说火卫一如今是潘多拉的魔盒，多形象。 自从被人知道上面存在超导体，这个盒子就等于打开了，害死了基地里的五位成员，害死了苏老头身边的那些人，甚至连苏老头本人，都差点成为利益争斗中的牺牲者。 超导体矿本身有利于人类社会的发展，但人心这东西，很难经得起推敲。 苏老爹气到快要爆炸，完全无法冷静，可也知道事闹大了。 不管对手是谁，毫无顾忌地动手，已经将拿下火卫一的决心表露出来，多半不会善罢甘休…… 第31章 无耻至极！ 摆明了没有遮掩的想法。 击毁返回舱的凶手，肯定是白头鹰基地和eu基地而这当中的一个，也可能大哥带着老牌小弟一起上阵，共同参与了这次的计划。 双方联手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为两座基地的火星近轨人造卫星都被击落，几个小时过去，却连屁都没放一个，基地里的那帮人说话都不算数，真正能拍板做决定的人都在地球。 依旧处于僵持状态，三座基地，谁都没有抢先登陆火卫一，因为存在再次被击毁的可能性。 事关重大，无论怎样下狠手貌似都不为过。 这关系到百年大计，由不得他们不拿出百分之两百的心思来对待。 身为一家企业，苏家没谁想趟这潭浑水，只不过本就身在其中，除非主动放弃火卫一，要不然没机会完全抽身而出。 自己老爹忧郁了。 自从两个多小时前躺在床上后，到现在都一动不动，胳膊遮盖住眼睛，单从半张脸看不出情绪如何。 苏北斗能猜到点，多半很不好受吧。 在他眼中，自己这位老爹是个纯粹的好人，从小就对自己很好，对老妈赵欣也很好。 战神基地里的人们都喜欢他，不仅仅只是因为出生在苏家，每次过来的成员们才被迫听从他的安排，那种尊重与善意，是苏老爹一点点挣回来的。平时没少为了那帮家伙们的鸡毛蒜皮小事而操心，偶尔还充当类似于心理医生之类的角色，帮刚来到火星，还不适应的成员们接受这片陌生土地。 就在今天，本以为是个值得庆祝的开心日子，就等着孙莱等人成功登上火卫一，然后发来好消息，如此简单。 可惜随着那五位成员遇难，这些一切变成了不可能。 基地内的气氛阴郁而又压抑，没人再欢笑，也没人大声说话，显得死气沉沉的，苏北斗并不喜欢这样，然而他还只是个为了活命吃尽苦头的小家伙而已，并不能为大家分摊压力。 天变得太快，短时间内很难适应。 待在溶液内，闭起眼睛就是孙莱笑眯眯说准备求婚，请老爹帮忙保密的场景，也有他们进入返回舱前，挥手道别的画面。 没办法装作不在意，更没办法忘记，一幕幕就这么在苏北斗脑海中闪过，变成了灰白色。 各座火星基地背后都站着大佛，战神基地技术高没错，可底蕴差了点，更何况已经不是凭借一点点底蕴能解决的问题，那些基地需要听从背后势力的安排，战神基地这边何尝不是如此。 几个小时前，苏百川跟自家老头通过显示屏见了面，得到了克制、冷静的答复。 现如今苏老爹在等，等待给那些遇难者一个交代，地球那边的苏老头也在等，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人们为了他遇袭的事、为了返回舱爆炸的事早已吵翻天。 有人往对的方向猜测了，也有人说是贼喊捉贼，某一方摆明了想要独吞超导体矿。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来吵去无非是一帮普通人在拉偏架，谁都希望把好东西揽到自己怀里，无非是为了“利益”这两个字。 水被搅得越来越浑，真相如何似乎并不重要。 父母以为苏北斗还小，不懂这些，实际上稍微冷静下来之后，苏北斗的脑袋一刻不停，都想到了，抽空也会戴上vr头显设备，在漫长等待中一条条地翻找着新闻报道，想从中嗅出更多蛛丝马迹…… 璀璨夜空中。 火卫一依旧在按照千百年不怎么变过的轨道，和火卫二一起绕着火星转圈。 战神基地里，不少难以入眠的成员们看见它，死死盯着片刻，又伤感于自己同伴们的离去。 愿意来到火星的这帮家伙，谁都做好了葬身在火星或是中途的准备，逝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像那五位一样，不明不白地就这么没了。 各有各的想法。 这天晚上，苏北斗直到深夜，才带着对孙莱等人的记忆睡去。 从小生活在火星，待得时间太久了，久到让他以为生活就是像在战神基地里一样平淡、安逸，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而仔细回想，正常的生活其实并不是这样。 …… 最流氓的不是为了资源，手上沾染到无辜的鲜血。 最流氓的是在做出那些事之后，还一本正经地派人来谈判！想要和平结束眼下的僵局，大家开开心心地坐下来谈，商谈怎么瓜分这块“有利于人类文明发展”的大蛋糕。 苏老头自认看过许多无耻的嘴脸，可他真的没想过，竟然有人可以无耻成这样。 强盗思维永远是强盗思维，他气到对几位搬出众多大道理，并且愿意对战神火星探索公司给予大量现金的说客们说了滚！ 千亿美金层次，并且开头还不是“1”。 假如苏老头没见过世面，并且还是个贪财的人，说不定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反正自家人没出意外，然而掉入对方设下的圈套中，在全球居民们的口舌之争中落了下风。 关于究竟是谁，为了火卫一而无耻到对苏老头、对返回舱下手的讨论轰轰烈烈，更盛于昨天。 上面已经请苏奕，放出了种种盖棺定论的证据，比如从火卫一矿物标本中检测到的数据，比如返回舱爆炸之前那枚地对空导弹的飞行轨迹，以及事先跟北边达成的合作协议部分条款等等。 当初拿着管洗衣粉就敢动手的流氓国度，这次也没落后，紧接着宣布说自己从火卫一陨石标本中，早在战神火星探索公司更早之前，就确定了超导体矿可能存在于火卫一上。 也有“小道消息”传出，说被袭、返回舱爆炸什么的，全都是自导自演。 简直无耻至极，无论哪一方都想在大势上压过对方，占据主动权。 然而在这一滩浑水中，谁都没办法压过谁，真相在老牌流氓面前，就是个任人摆弄的小姑娘。 苏老头为此气到眼皮子都哆嗦。 远在火星，苏北斗也被恶心到，但结合记忆中的一些老历史，丝毫不怀疑他们能做到更坏，例如指责说自己的卫星被无端击落，这是挑起战火的讯号等等。 口水仗而已，还没人真正敢动手。 在这种混乱局势下，黄河基地大张旗鼓确定了个时间，宣布发射了返回舱，内部搭载三位成员前往火卫一，并且还让卫星全程盯着，直播！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 第32章 乱局下的基地 距离苏老头遇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二十六个小时。 回顾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看似跟以往的矛盾一样，实际上比这个世纪以来的任何一次博弈都严重。 台面上你吵我闹，台下也暗流涌动，两支舰队在太平洋上碰头，相隔只有区区六海里。 局势已经不是苏家能够掌控的，任何一点擦枪走火，都可能导致一场局部战争、甚至全面战争的出现，这还仅仅只是传出超导体的消息而已，含量有多少、规模有多大等等，这些全都一无所知。 除了战神基地，在黄河基地的返回舱升空之后，白头鹰基地也率先让返回舱前往火卫一，eu基地紧随其后。 本来一对二，后来见屎盆子被扣到自己头上，那个排老三的联合体也着急了，瞧见有翻身自己当老大的希望，直接丢出证据，说是跟自己完全无关，根本就没配备能从火星地表击落战神基地返回舱的导弹！ 真真假假，一场大混战仍在持续中，多方还算克制，没有真正动武宣战。 全球股市受此影响，今天开盘后市场一地鸡毛，跌幅超过十个点的比比皆是，能源股跌到让投资者们怀疑人生，军工股涨到让大股东都不敢相信。 随着常温超导体在火卫一被发现，一场打破稳定的洗牌已经开始。 在这种情况下，苏家想要独占那座矿，几乎没可能…… 地球上乱成一锅粥，火星上也没好到哪去。 黄河基地的返回舱正在接近火卫一，预定降落地点距离当年战神火星探索公司选定的位置比较近，只有八百多米距离，是片比较平整的土地。 没谁敢点燃多方对峙的火药桶，截至目前为止登陆火卫一的计划还算比较顺利，没有任何环节出错，可能很快就会得到关于火卫一具体情况的确切消息。 之所以有人下令击毁战神号的返回舱，是为了不被踢出局，水被搅浑了才好摸鱼，如果换成白头鹰基地、或是eu基地率先找到超导体矿的确切位置，结果大概也会是这样，没哪方愿意眼睁睁看着对手崛起。 只不过，身为利益冲突中的伤者，苏家比较倒霉，因此而遇害的人数已经多达二十七位，一整个机组成员、外加保镖助理，以及返回舱里的这五位。 时间过去二十多个小时，连个交代都没有，甚至为了所谓的大局，连为他们报仇都变成了奢望。 谁独占，谁就会被群起而攻，在苏北斗看来这点已经是肯定的。 苏老爹大概也清楚，所以情绪一直十分低落，丝毫没有预想中找到超导体矿的那种欣喜。 ********* 战神基地内。 气氛还是像昨天一样糟糕，人们的注意力逐渐开始被当前的局势转移，开始关注起地球上的事，关注起黄河基地的返回舱即将登陆火卫一。 苏老爹在控制室露面时候，神色萎靡不振，也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 但凡对眼下局势有一点点认知，都不会将过错推到战神公司、或者苏百川的头上，要怪就怪发射导弹的罪魁祸首，那才是害死五位同伴们的凶手。 可能上世纪、以及本世纪初期那会儿被欺负久了，形势越严峻，人们就越不愿服输。 一位姓王的机械工程师，四十岁出头，平时沉默寡言。 此刻来到苏百川身边安抚说：“没事，现在被欺负了，以后多带点超导体回去，搞武器、搞核聚变装置，总能把场子再找回来，为我的老同学孙莱报仇，你们都快回地球了，现在折磨自己身体吃不消。 我知道孙莱性格，不怕死，但怕死得毫无意义，所以才拼命锻炼身体，从个瘦小子变强壮了，获得来到火星的资格，现在谁都知道他，好几十亿人看过他名字，等过几天我们准备为他们准备一场葬礼。” 经过二十多小时，基地内的成员们已经简单商量过后续事宜，伤心归伤心，但日子还要继续。 “我知道的，到时候请人设计一下，找块石头按照他们的样子凿座雕塑，放在战神公司门口的小广场。” 苏百川说道，他不希望后人忘记，有先驱者曾经因为火星事业而遇难。 视线看向瘦到古怪的儿子，原定计划没有变，过几天还是准备搭乘战神号运输船离开，返回舱登陆火卫一的计划影响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而他们只是离开火星，不会造成利益冲突，暂时比较安全。 地球那边接收到的讯号延时了，在大屏幕里，显示黄河基地的返回舱已经打开降落伞，跟目标位置没有偏差，很快传来成功降落的好消息。 剩下的就只有采集样本，如果发现天然超导体，还得估算规模情况。 黄河基地采用了战神基地的预案，几分钟后舱门打开，第一时间便蹲下来，用仪器进行测试，重力比火星上小得多，一跳能跃出好远，这还是火卫一上第一次出现人类的足迹。 结果不出所料，随手拿了块样本，就从当中检测出超导属性物体，跟掉落在地球上、掉落在火星上的成分相同。 苏北斗也在控制室。 从火卫一上传过来的画面看，放眼望去都是熟悉的颜色，他开口问自己老爹说：“一整个火卫一都是天然超导体的概率有多大？” “以前不知道，现在似乎有点可能，除了些陨石颜色不同以外，好像都跟他们采集到的样本差不多。” “那么老爹，怎么把上面的东西带回地球，能不能给火卫一加装些助推器，直接飞回地球轨道，这样采集起来会容易得多吧？” 听见苏北斗的话，苏老爹摇头继续说：“没什么可能，至少现在还不行，等想出办法时候，说不定火卫一早就被开采完了。 如果储量很多，接下来肯定会多制造一些性能更强、运载量更大的运输船，反正已经有了那么多次安全登陆火星的经验，去火卫一更轻松些，只是还得等待窗口期，运载量有限，初期估计都会用在核聚变装置的研发上，先把能源问题解决掉。” 苏北斗听懂了，转而问出个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现在很多人抢它，那么我们家能获得多少？我们发现的，我们有技术、有运输船，总不能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吧……” 第33章 返航（求推荐票，求收藏！） 老头能狠下心，躺在病床上赶走负责协商调和的说客们，只为求个公道和本心。 但官方不行。 牵扯太大了，由不得不冷静对待，如果克制不好，很可能数十万人、甚至数百万人都死于非命。 如果战争出现，打到最后，除非一方彻底服软，不然最后多半还是协商的局面，每个实力雄厚的势力都对火卫一势在必得，不如从一开始就磋商，无非是占多占少的问题，数字很难确定。 谈判已经开始，无论怎么样，战神火星探索公司都能在里面分到一杯羹，这是已经确定了的。 短期内报仇无望，人们的记忆比鱼还短，一场风波掀起没几天时间，又被更多事情冲淡，好像是刻意而为的结果。 说来也对，死了二十几个人，还不如一场车祸造成的遇难人数多，在博弈中只会被当成筹码，却很难引起太多重视。 孙莱、张雅、吕小九、张卫康、周平这五位逝者的名字，以及任何跟返回舱有关的事，似乎成了战神基地内的禁忌，没人再提及，却都放在心里，表现在脸上。 苏北斗很不爽……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纵观人类史，在抢夺资源谋求发展的进程中，这次已经算是最克制、流血最少的一次，风波比想象中结束得快。 听他爷爷的意思，为了不被踢出局，已经亲自坐在轮椅上参与多方协商，参与的势力刚好和火星这边的基地数目相同，别人没实力参与进瓜分蛋糕的活动中。 而苏家作为实际意义上的超导体矿发现者，极有可能只会分到最小的一块蛋糕，老实说苏老头最后能得到多少份额，其实他自己并不能决定。 就这样过去几天。 股市开始上涨，局面又和平起来，战神号运输船也抵达火星附近，一艘新的登陆返回舱降落，高高竖立在平地上，苏北斗的行李已经收拾好。 选择离开的人数比先前少，到最后就只剩下苏北斗一家人，以及三位基地员工。 可能是觉得有危险，也可能是想留在火星上，在接下来参与进采矿活动中，反正几位原本预定会回地球的成员，在近两天突然变了卦，决定留在这不走了。 火卫一上的储量情况，在这几天时间里大概探明，反正随便从哪钻探，几十米深度内都是超导体。 最里面不清楚，但从已经得到的消息看，火卫一上超导体物质的蕴藏量，比先前预料中多得多了，貌似额一整颗火卫一都是由这种物质组从。 制造电线、铁路什么的太浪费，也过于奢侈。 它们有更好的用处，总得把运输开采成本赚回来才行…… ******** 新成员从返回舱里下来，并且将货物清空之后，人们正在忙着往舱内装东西。 人数减少，空间稍微大了些，意味着能搭载更多超导矿石，椅子被卸下来，随手丢出舱外。 如今地球上太缺超导体物质，上次送了些回去，绝大多数被用在了地球轨道上那艘新建的运输船上，关于核聚变发电技术的研究也在进行，不久后便能开始首次试验。 窗口期不能错过，返航时间被定在四十多分钟之后，就要离开火星，苏北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火星这边的生活不真实，能回地球也不真实。 这个小家伙个头一米五，体重只有三十公斤多些，瘦到怪异了，就像骨头外面包着层不算发达的肌肉。 谁都不清楚他究竟能不能熬到地球上，也不清楚途中会不会出现意外，只知道这趟返航对他来说危险重重，哪怕回到地球上了，危机依旧不会解除。 在火星上长大的孩子，即将换到重力更强、温度更高的生活环境里，不仅只有他家人们担心出事，基地里的这些人也担心。 有人拥抱苏北斗道别，说等有空一起去他家看美景，山水甲天下的美景。 也有人说自己小狗生了狗仔，可以送苏北斗一只当作礼物，告别仪式从昨天的丰盛晚餐就开始了，此刻简短说了几句，一群人待在战神基地内的窗边，目送包括苏北斗在内的这六位，穿着宇航服慢慢走到已经装满货物的返回舱内，沿着梯子爬上去。 这艘返回舱有点特殊，苏老头为了平安将孙子接回来，派人经过了改造。 基地里有个大融液缸，返回舱里也有个密封的，一登舱苏老爹就送他进去，溶液内有个椅子，让苏北斗进入后坐好，检查完特制衣服的密封性后，说着：“儿子你别担心，就那么几分钟时间，脱离火星引力之后就可以出来了。 在这个舱内，你承受的压力比较小，很快就能跟运输船对接，在那里面可以飞着玩，熬过半年左右，等回了地球，你想要什么都让爷爷奶奶他们给你买，好不好？” “不用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慰我，我知道，不过你确定待在这里面，真能减少压力么，我感觉跟基地里那个不同，更加……粘稠？很重！” “等起飞后就知道了，专家们在地球上用火箭试验了那么多次，肯定没问题的。乖儿子你别乱动，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千万别解开安全带，就像昨天告诉你的那样，全身贴在椅子上。” 他母亲赵欣的声音也响起，苏北斗回答说知道了。 随即舱门关上，能听见陌生嗓音说自己是战神号运输船上的人，还有战神基地控制室方面，宣布倒计时五分钟。 呼吸急促，自己这短暂一生，如同幻灯片似的在苏北斗脑海中闪过，没坐过返回舱，看见过不少次，肯定比坐飞机刺激得多，从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由开始紧张起来。 控制室里的人察觉到心跳过快，血压上升，赶紧接通苏北斗的通讯，告诉他说：“慢点呼吸，减少摄入氧气，千万千万别太紧张了，要不然我给你放首歌怎么样？” “……不用，我深呼吸就好，等回到地球我爷爷、外公会给我很多钱花，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呢，我可不能出事。”苏北斗这样安慰着自己，深呼吸平复情绪，不再去想自己可能会死的糟心事。 他老爹突然开口，那番话差点让苏北斗喷出一口老血！ 苏老爹说：“儿子，想想地球上的漂亮女孩，等回去后你就能交朋友了，想泡谁泡谁，我朋友多，到时候举办场派对，看上谁就跟你老子说，我保证没问题的！” 瞬间凌乱，这激将法用得真不是时候。 时间过得很快，没等苏北斗开口回复，返回舱就已经点火升空。 地球方面，无数人正盯着这幕，期待那位在火星上长大的小家伙，能够成功返回地球…… 第34章 有惊无险 返回舱点火升空！ 那推背感将苏北斗死死按在椅子上，差点昏死过去，脑袋一片空白！ 如同先前所说的那样。 在火星上锻炼身体事倍功半，苏北斗没少花时间让自己变得强壮起来，可惜效果只能说一般，只是从必死无疑，变成了成功的可能性略高一些而已。 如果有可能，他父母也希望再等两三年，等到下一次窗口期到来再送儿子回地球。 可苏北斗的腹部已经长了肿瘤，其他器官，包括骨骼，也存在一定程度的病变现象。 虽说配合药物，能够延缓长期受到宇宙高能射线而造成的影响，但毕竟治标不治本，回到地球才能想办法慢慢治愈。 对于逐渐发育的心脏、肺部等重要器官，想要完全跟普通人一样已经很难了，有专家甚至断言，苏北斗在火星上活不过二十岁，即使能回到地球，也会被地球的重力折磨到死去活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早逝。 这番话是在公众场合说出来的。 不久之后有人打掉那教授的两颗门牙，一直没找到凶手，面对记者疑问时候避讳莫测，咬死说是自己摔倒，不小心磕掉了。 返回舱正急速升空，试图摆脱火星的引力。 听到老妈急促询问声，脸都微微变形的苏北斗，从牙缝里蹦出“我没事”这几个字，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地面上的建筑逐渐变成小点，很快连奥林匹斯山，都成了地表上的一大块疤痕，往远处看，有艘已经往返火星十多年的运输船漂浮在那，更远处还能看见巨大的木星…… 地球。 苏弈在今天去参加了联合葬礼，虽然知道无法弥补什么，可还是分别跟遇难者的家属们见面，给予巨额补偿。 有保险公司的赔偿金，也有老头自己掏腰包拿出来的钱，将支票交给各位家属，并且承诺子女老人都将由战神公司负责照顾，每月定期支付赡养费用。 补偿还算厚道，因为死的不明不白，非议肯定有，苏老头无法给他们一个准确的交代，自己心里也憋屈。 参加追悼会期间的心情可想而知，糟糕透了。 不忍心面对那些失去亲人的父母、子女，露面后不久又匆匆离开，连原本预定的发言环节，都交给了公司副总去进行。 距离出事已经过去十天，在火卫一被初步探索之后，各方博弈愈演愈烈。 一个原本不在计划内的名单也跳出来——美洲联合银行集团。 本世纪三十年代末期，因为突如其来的金融海啸，多家超大银行面临破产，随后便诞生了这个互相持股的联合银行集团。 白头鹰基地项目被放弃后，就是被这家超大集团接手了，运气比较好，刚拿下，就找到了超导体矿，因此也狮子大开口，说是有自己一份。 它背后的人也在支持这种提议，就像有人支持战神公司一样，还是为了利益，想分到更多蛋糕。 美洲联合银行集团的股价一路疯涨，自从消息传出以来，足足涨了三千多亿美金，苏老头气到不行，被这些强盗恶心坏了。 他们摆明立场，不带他们参与进来，那就就战。 反正万一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不久之后注定会衰弱，不如拼出个死活，搏个希望，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利益大到连脸都不要了，不服气不行。 没办法跟强盗们讲道理，一旦动手这几十年来的发展成果可能就会被毁掉，所以这不仅仅是对与错的问题，通过和谈来解决矛盾，依然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倒不是怕，追求超导体本来是为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如果开启战局，对谁都没好处。不过让美洲联合银行参与，别说苏老头这边不同意，就连西方的那个联合体都不同意。 都有各自的想法，就连盟友都产生隔阂，对苏老头这方是好事。 谈判进程丝毫没有起色，陷入了僵局之中。 一时半会儿很难解决，得出个各方都满意的结果。 苏老头得知返回舱成功发射，坐在车里询问助理说：“我孙子他们，什么时候能到运输船上，顺利吗？” 助理全程收听着消息，此刻回道：“直到四分钟前一切都正常，正在对接，血压降低后小少爷可能昏迷，但身体的貌似还好，没出大问题，我正在关注着。” “耳机给我。” 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昏迷正常，身体不出大问题就行。 事先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从火星传回来的消息有延时，苏老头心急难耐，默默暗念着老天保佑。 …… 等到返回舱内的物体漂浮起来时候，苏北斗确实昏迷了。 意识还有，陷入了与往常不同的梦境中。 他能看见美妙绝伦的星云，也有恐怖瘆人的黑洞，好像被困在了什么狭小黑暗的空间里，顿时感到烦躁焦虑，心跳也随之加速。 几分钟后将和近在眼前的运输船完成对接，苏老爹第一时间将苏北斗从特制的溶液仓里抱出来，摘掉头盔，焦急注视着面板上显示的数据。 心跳有点快，血压什么的都还正常，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拍打着儿子的脸让他清醒。 等到脑部的供血恢复，返回舱已经和运输船对接，被苏老爹抱着，漂浮在舱内，进入医疗室进行更加详细的检查。 离开火星的过程有惊无险。 半个多小时之后，苏北斗便开始熟悉起即将生活一百九十天的新环境，处于失重状态下漂浮着。 运输船的任务结束，能看见白头鹰基地和黄河基地的运输船，绕过火星之后，便开启了返航之旅。 旋转舱内的表观重量差不多相当于063g，尽管比地球上弱多了，可还是比火星上好很多，对苏北斗的成长有利。 差不多能适应一百九十天左右，还得继续锻炼，多吃些有营养的食物才行，现在多花点时间强壮起来，降落时候就能少受罪。 别说锻炼了，这时候光是在旋转舱内行走，苏北斗都感到吃力。 简单参观完，认识了运输船内的成员们之后，他来到分给自己的小房间。 终于有时间去回想刚刚做的那个梦。 好像有谁跟自己说了什么，怎么想都回忆不起具体内容，不过星云、黑洞那些场景，实在太过于真实，光是想到都心有余悸，好像会被恐怖的黑洞吞没…… 第35章 钻了牛角尖的科学疯子 每个人的追求不同。 如今苏北斗只想活着回地球享福。 他老爹苏百川，希望夫妻生活美满，希望儿子健康成长，也希望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 至于苏老头，则希望子孙幸福，世界和平，然后能放下手上的一切，去追求平淡舒适的生活。到了他这种年纪，这种高度，想拥有的早在年纪轻轻时候就已经实现，有种返璞归真的意思。 再看陈大风。 自从回到地球，住进疗养院之后一躺就是两年，康复速度比较缓慢，如今才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缓慢行走。 时不时离开房间，到旁边高尔夫球场上走走逛逛，没多少朋友，登门探望他的客人寥寥无几，好像已经被人遗忘了。 在康复疗养院的护士们眼中，他比老人们还悠闲。 会从早上开始看新闻，保持着某个舒服的姿势不动，直到吃午饭时间才回过神，俨然是怪人一个。 样貌谈不上帅气，唯一的优势在于曾上过火星，并且还在火星上待了十多年。 不是没有护士想要走捷径，委曲求全攀上这么位早早就谢顶的书呆子，可惜全都被这位“睁眼瞎”视做空气。 陈大风对谁都很和善，却又高冷到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直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仿佛压根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真的过起养老生活。 如果单从最近他脸上所表露出来的气质看，即使苏北斗站在陈大风面前，也会觉得这样的清冷老陈很陌生。 没有那么多废话，极少露出笑脸，更多时候只是独自待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宛如变了个性格似的。 说起原因。 可能是因为陈大风自知时间不多的缘故，于是懒得在社交上浪费生命。 今天得知苏北斗顺利登上战神号运输船，并且开始为返回地球做起准备，这位亲眼目睹小家伙长大的中年人，终于有了点笑脸。 生活在火星的苏北斗，是为数不多让陈大风觉得有趣的人，也可以说是研究对象，因此更关注些。 倒不是在苏北斗身上做过试验，只是记录一位火星婴儿的成长状况，能够让他高兴，人类历史上头一次有人这么做，对陈大风而言能获得点成就感。 早在十四岁那年，他父亲因为患有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发病后渐渐变成了只会整天发火的怪物。 后来当着陈大风的面自己割了腕，闭眼前哭着告诉陈大风，他也会得这种病，这件事陈大风对谁都没有说起过，但自己几乎每天都会回想起几次。 知道可能会遗传，长大些后出于担心，学了医学类的神经、基因分支。 直到二十多岁时候自我检查完基因组，发现完蛋了，就在未来的某天，确实有很大概率会得跟父亲、跟爷爷一样的病。 阴差阳错进入战神火星探索公司是个意外。 陈大风本打算在瘫痪前风光一两年，没想到真被选上，可能是由于人们不相信真能成功将人送上火星的缘故，那会儿竞争者还不多，而他拥有基因工程博士后学位，并且也懂生物领域，挺有优势。 就这么隐藏自己随时可能发病的消息，成了火星上的第一批登陆者，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也交朋友、也开朗活泼。 医学上的神经分支研究，进展一直无比缓慢，偶尔会出现下意识的抽搐现象，被陈大风隐藏得很好，明知成功治愈的希望不大，想过是不是就这么死在火星上算了。 后来，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 就在十年前，苏北斗还没出生那会儿，陈大风在一次跟队外出的行动中，从地底采集到了某种生命样本，只不过当时的上司觉得是被他们污染到，还狠狠笑话了他一番。 不信邪的陈大风赌气，带回实验室后自己研究。 也想过是不是采集样本，或是在实验室里被人为污染了，后来在小白鼠身上做的实验证明，他并没有想多，自己确实找到了不得了的地外生命体。 没人知道，被他隔离起来用作研究的小白鼠，竟然违法了自然法则，一直活到陈大风回地球的前一天，才被他亲手处理掉。 而且，当时那只小白鼠的各项生理机能还很年轻，只不过没办法瞒着别人带回地球，所以才做了无害化处理，确保没留下任何纰漏，这才安心回到地球。 按照正常寿命来看，普通小白鼠只能活到一岁半左右，活了十多年还年轻，显然不正常。 一个样本算不了什么，陈大风每季度选择一个样本，将奇特生命体注入小白鼠内。 经过长期观察，得出的结果惊人一致，它确实可以延缓细胞的衰老速度，哪怕刻意在小白鼠身上弄出伤口，都会在极短时间愈合。 不是没想过将研究结果汇报公司，出于担心，担心所有实验样本会被强制销毁，这才隐瞒下来。 那么些年，只采集到一次奇特生命体，再想去找可就难了。 他觉得这是自己恢复健康的机会，很可能整个人类也会因此而受益，将寿命延长到三百年、甚至五百年以上，科学疯子钻了牛角尖，最为可怕。 直到目前为止，除了陈大风自己之外，根本没人知道这件事。 而他在疗养院的床头，现在就养了只仓鼠。 算算时间，差不多已经有两年。 随着发病症状的加重，犹豫已久的陈大风，脑海里逐渐产生一个酝酿好些年的想法…… *************** 等待的日子总是很漫长，回首再看看，却又过得挺快。 每次想到自己正在星球与星球之间航行，苏北斗总会认为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日子转眼过去四个多月，地球看上去变得很大，一颗美妙的蔚蓝色星球，表面笼盖着白茫茫的东西，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生存环境，期待着不用戴头盔，自由自在地呼吸。 而对于火星，除去那座染着血的超导体矿，以及基地里的熟人们，苏北斗并不觉得还有哪些值得留恋的事物，巴不得这辈子都别再回到那个鬼地方。 四个多月里吃尽苦头，随着生活环境的改变生过病，心脏也出过问题，浑身哪都不舒服，直到现在还活着，这就已经值得庆幸了，肌肉密度增加后，体重飞速涨了三公斤出头。 临近地球后，急迫心情难以驱散，巴不得立马就能脚踏实地才好…… 第36章 协议的雏形 “我很努力啊，能练肌肉，能靠活动增强心肺功能，但血管这东西我怎么锻炼？” 苏北斗瘫软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有气无力地说道。 源自于他身体的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搞得苏北斗已经有点绝望了，自从登上运输船之后经常脑袋痛，检查完发现是身体血管太细小的缘故，在火星上不需要那么粗的血管，发育时候导致了生理结构的改变，就像他那颗不算强壮的心脏一样。 这让小家伙觉得等自己回到地球，多半会在不久后就死翘翘，和在地球上长大的普通人相比，他这具身体确实弱了太多，心、肺、血管、骨骼等等，或多或少都存在问题，组合起来会让他在地球重力的影响下出事。 然而所谓的解决办法，只是长期生活在具有浮力的溶液之中。 短时间内，其实也不短，大概需要好几年才能逐渐适应地球上的环境，掰手指头算算，到那时苏北斗都十几岁了，还不是百分百能成功，想到这点就足以让他绝望。 所以此刻听见老妈叫自己一起去跑步，才躺在那一动不动，体重增加是好事没错，相应的副作用也明显，身体负担变大了，待在旋转舱里总会很乏力。 他母亲赵欣在火星上待那么些年，身体素质早就快垮掉，几个月前脱离火星的过程简直像是死过一次，但跟苏北斗相比，至少底子还在，恢复起来更加容易。 闻言，没好气地关掉贴在一整面墙上的柔韧屏电视，拉起苏北斗说：“多运动，血管肯定能增强，你在旁边站着走走，看我跑步行吧？” “这倒是可以，等回到地球我是不是应该长期躺着？要不然血液很难送到我脑部吧，还有我外公最近去哪里了，已经很久没找过我。”苏北斗顺势站起来，问老妈说道。 远处刚巧能看见那颗不是那么大，但已经挺大的蓝色星球，还有四十多天时间便可以抵达地球轨道。 专家们还在商讨是不是应该让他继续留在运输船上，再待个一两年时间，别贸然进入地球，先适应旋转舱内的生存环境，然后再去适应地球上的重力，还有时间观望，准备到时候先看看他的身体情况再做决定。 “应该不用，没你想象中可怕，也不是非得待在水里才行，很快就能慢慢适应了。 你外公他最近挺忙吧，找过我两次，但你都在睡觉，等回到地球后他会送给你礼物，还有你小舅，也有一份礼物要给你。” 看出苏北斗心态不对，负面情绪正在日益萌生，当母亲的赵欣没好办法解决，只能多陪着，多用儿子从没拥有过的东西来刺激他，接着说道：“回到地球后如果可以，我先陪着你到处走走看看，你坐在轮椅上应该没问题，又不是小时候那会儿，瞧瞧你身上这肌肉。” 脸上笑意浓浓。 自打苏北斗刚出生，就有人说他夭折的可能性极大，说他离不开火星。 这么些年过来，当初的猜测一点点被否定，赵欣对此十分高兴，虽说自己这儿子从小就奇怪，独立到不依赖她，少了点身为人母的成就感，不过至少脾气性格都不错，没怎么让她操过心。 如果不疼爱，很早之前她就有机会回地球，哪还用陪着在火星上浪费时间。 母子俩离开房间，出了门沿着通道往前走。 整个运输船空间比较大，承担着研究功能，内部使用空间和火星上的战神基地差不多，为了获得足够的惯性力，让乘员们能够想在地球上一样脚踏实地，位于中部的旋转舱直径足有二十米，设计的使用寿命在四十年左右。 当时为了建造它没少花钱，超级重载火箭接连发射，运输了将近两百次，花了七年多时间才完成组建工作，因为不需要返回地球，就停留在远离近地太空垃圾的远轨上，一次次往返回于火星与地球之间，倒没怎么出过问题。 苏老爹一有时间就待在实验室里鼓捣着超导体物质，随着临近地球，沟通起来更加方便，忙着配合地球上的研究所，鼓捣起有希望在半年内首次进行尝试的小型核聚变可控反应堆，战神公司提供超导体原料以及一些理论技术、科研专家，在项目中占据着比较重的分量，说起来依旧是官方主导的超级科研项目，致力于彻底解决全球污染、能源不足等问题。 石油早在本世纪三十年代便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依靠出售石油发财的组织相当不好受，电动力汽车成为主力，每天消耗大量电能。 发电代价比较大，污染又高，这就使得迫切需要找到更清洁、高效的能源技术，如果可控核聚变项目真能成功，人类将踏入一个崭新的高度。 只可惜，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理论只是理论而已，真正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距离投入使用还有很蛮长一段路要走。 不得不承认，世界已经不是苏北斗记忆中的那个世界，很多事物都发生了改变。 苏北斗的脑袋里存在着不少本不应该拥有的记忆，其中又缺失了许多关键内容，断断续续，并不连贯，足以让他拿来相互比较，家人们不再对他封锁地球上的消息，尤其是进入战神号运输船以来，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 加上在火星待了那么久，有种跟时代脱节的感觉，需要时间去慢慢适应，总体感觉挺不错。 身为长辈，苏老头的日子没苏北斗轻松，近期他陆陆续续参加十多次三方会谈，总算敲定了一份协议的雏形。 火卫一被当成地球上的矿产来对待，战神公司在其中占据一成份额，上面的官方占据四成，剩下的一半交给白头鹰和联盟划分，比例大约是三比二，这两方对协议仍旧不满意，不过已经不再让步了，威胁嘛，谁都会干。 对战神公司还算照顾，以后运输环节也有利可图，这些利好消息足以让苏家重回巅峰了，在那种局势下能获得这些已经蛮不错，知足常乐。 苏老头瘸了条腿，有希望治好，但他懒得麻烦，最近走路撑起了手杖，没事干就望着天空傻乐呵。 在这九月份，世界还是老样子。 长期待在疗养院里的陈大风，终于收拾东西离开。 没跟任何人说起自己要去哪里，只拎着个装了只仓鼠的小笼子，独自坐上出租车…… 第37章 人体试验 苏百川身在运输船里，但心思早已飞到地球上的超导核聚变攻坚小组上去了。 整日整夜待在实验室里，跟地球上的老朋友们通过实时影像进行交流，开口就是几亿度高温，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名词。 当儿子的苏北斗从不问。 也不敢问，反正听不懂，即使老爹愿意解释，依然会是一头雾水，那样显得自己很没水平。 去苏老爹那听过几次，只知道传说中的可控核聚变技术，似乎真的已经具备现实基础，人们对它的研究已经持续了百年时间，终于看见成功的希望。 对苏北斗来说当然是件好事，因为听自家老头的意思，如果成功了多半可以从中分到一杯羹。 现如今已经获取的超导物质资源，大多在苏家手里，哪怕开采速度再快，其他势力多半也得等到两年多之后，或者五年多之后才能获得更多超导体。 进度领先一大截，中核等企业以及无数技术专家们参与进来，研发资金要多少给多少，假如这样都能被超越，不如集体抹脖子。 运输船上目前就有好几吨未提纯的超导物质，接下来都会用在核聚变技术的试验上，究竟能不能成估计很快就会见分晓，事先已经成功过内部温度两亿多度，持续四个多小时的“人造太阳”，从理论上来看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 继续待在旋转舱内锻炼身体，苏北斗每天都精疲力尽，躺上床就睡觉，睁开眼则意味着苦难的开始。 随着不断高速前行，地球看起来逐渐变得更大，直到今天，已经大到遮挡住半个舷窗，上面的陆地图案都清晰可见。 月球绕着它运动，背面千疮百孔，自从掌握登陆火星的技术之后，人们已经对月球不感兴趣。 运输船不断临近地球轨道，眼看登陆的日子就要来临，苏北斗怎么可能不紧张。 他自己觉得还没有做好回到地球的准备，生怕被地球重力压垮，可专家们的意思是如果再不返回地球，继续拖下去骨骼、心脏等器官的发育都快定型了，所以尽早回到地面上比较好。 在这种事情上没人征求苏北斗的意见，他只有乖乖听安排的份，地球基地那边正准备发射运输舱，一个载人，一个拖运货物，时间就定在明天。 是死是活，明天会有个结果，尽管将高达七个g的压力，缩减到了三个g左右，以苏北斗的身体素质来看依然很危险，跟离开火星时候一样，他在登陆时候也会被装进特殊溶液舱里，借此来减小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 上次短暂昏迷了，这回昏迷的概率更大，值得商榷的是能不能像几个月前那样顺利醒过来。 为了将苏北斗接回地球，花费的金钱可不少，一支专业小组为此足足研究了好几年，才确定出个较为稳妥的计划。 今天没必要再锻炼了，临时抱佛脚没什么用，万一伤到了身体反而不好。 按照已经制定好的安排，如果明天顺利着陆，还得跟媒体的人见一面，然后休养几天，随即便要动手术取出腹部的肿瘤物。 这玩意儿早就被发现，最近增大了不少，偶尔会引起阵阵腹痛，算不上严重。 其实单独拎出来，每样都不严重，可组合起来就危险了。 还没吃完，老妈赵欣就先领着他去做了次全面体检，血管造影、腹部彩超什么的都没放过，跟地球上面的医疗团队一起研究，得出的结论是明天可以回去，但存在出问题的风险。 哪怕延迟回到地球也一样，到时候仍然有风险，除非永远生活在运输船里，而这并不是苏北斗所希望的，他想过上正常生活。 群星虽美，可看了几年之后，还是会腻味…… 体检完躺回床上，发呆想了许多事情。 回忆起在战神基地里的生活，回忆起和老爹以及孙莱等人出门寻找超导矿的日子，记忆中夹杂着些苏北斗根本没经历过的事，例如吃火锅。 他这辈子都还没吃过火锅，却能清楚记得味道，至于究竟是跟谁吃的，印象中仅有个大概的轮廓，记不清面容。 自己很不正常。 这是苏北斗从小就知道的秘密，一直以来被他隐藏得挺好，没对任何人说起过。生来就有记忆，零碎而又驳杂，记得下雨时候的感觉，也似乎经历过下雪天。 用精神病来解释，倒是显得挺合理，然而苏北斗知道自己并没有精神上的问题。 这个烦恼困扰他好几年了，并不影响生活，所以也没觉得有多严重。 ********* 苏北斗搭乘的运输船临近地球。 这条消息像是疯了一样，迅速传遍世界各地，不少人还记得当初他刚出生时候引起的轰动，一晃眼几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火星上的生活让人感觉到不真切，地球这边还是老样子。 跟世纪初做比较，只是人口多了些、科技发达了些而已，一代又一代人出生，老去，循环往复，千百万年来一直如此。 和苏北斗年岁相似的孩子们还在念小学。 这帮小家伙羡慕苏北斗能登上火星，在火星生活，苏北斗却羡慕他们拥有健康的体魄，不用在小时候就担心会不会突然完蛋。 还是二十一世纪中叶。 总体来看，社会跟苏北斗记忆中的样子相差无几。 此时此刻这颗蔚蓝色星球就在窗外，看上去能让他感到舒服。 忽然想起之前认识的老朋友，他起身戴上头显设备，试图跟陈大风见一面，顺便告诉对方自己也要回来的事。 有段时间没联系了，等到画面出现，能瞧见这家伙样貌上的变化。 “恢复得不错嘛，肩膀真宽实，真听我建议去种了头发？”苏北斗不敢相信面前有点小帅的中年人，竟然会是基地里那个邋遢瘦弱的老陈。 “我自己会培育发根，找机构帮了点小忙，看起来不错吧！听说你要回地球了，本来打算到时候当面给你看看，我已经恢复了健康。” 陈大风笑着说，心情跟他脸上表现出来得一样好。 谁能猜到，上个月时候他还因为遗传性渐冻人症发病而站不稳，现在已经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貌似彻底痊愈了，活力十足。 在小白鼠身上跟踪做过长期试验，这让陈大风很肯定，那种古怪的东西对正常细胞没有攻击性，反而能起到修复作用。 于是他在发病之后，往自己体内注入了些从火星上找到的生命体，开始用自己做人体实验。 身为接触过无数病毒的科研人员，更有经验些。 陈大风不是个坏人，担心出现自己无法控制的意外，因此从港城搬去荒郊野外，买了栋房间进行改造，并且更换成密封门窗，准备将自己隔离着观察一段时间，并且避免跟外人接触。 他的实验已经进行一个多月，直到现在一切生理数据都很正常…… 第38章 劝你老实点！ 为战神公司工作那么久，陈大风早在回到地球时候，就从苏老头那里拿到了丰厚的薪酬奖金，省着点用足以让他一辈子吃喝不愁。 有钱后许多事情都好办。 例如采购些实验室里常用的仪器，以及各种医疗检测器械之类，顺便置办些家居用品，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房子不算漂亮，先前是一位渔民的住处，距离最近的村子差不多有两公里，平时没人会过来，刚好适合隐居。 跟苏北斗简单聊了些，话题毫无营养。 交谈只持续几分钟，他告诉苏北斗说自己最近有点事要忙，等有空时候再联系，一起出来吃顿饭。 挂断电话后，陈大风觉得后背有点痒，用手摸完发现没问题。 突然想到什么，迅速将自己脱光，按完按钮之后熟练地躺在核磁共振机上，探查身体情况。 类似的过程已经持续一个多月，每三天记录一次。 平时从不出门，通过网络购买生活必须品，送到约定的地点放下，然后他自己去拿。 先前没在人体上做过实验，现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陈大风敢拿自己做研究，却不希望在出现意外之后，波及到其他人。 遗传性疾病，这种意外怪不了谁，他对这个世界并没有恶意，单纯只是想像正常人一样健康地活下去而已。 另外，去火星上待了那么久，除去那次的意外发现之外，毫无建树。 他也想实现自己的价值，通过这种火星奇特生命体来证明，人类的生老病死可以被攻克，不说长生不老，哪怕能延长个三五十年寿命，就足够让他被历史记住了，身为科研人员，谁不希望获得荣耀？ 紧急联系措施已经设定好。 只要心跳暂停时间超过五分钟，或者热感追踪仪长时间探测不到他，就会自动将预先写好的讯息发送给疾病控制部门以及战神公司，他们知道怎么处理。 防范措施没有病毒库那样严密，但已经还算不错，即使出现意外，他觉得也能将意外控制在小范围内。 养了那么久的小白鼠，该做的研究都进行过，包括传染这一块，传播途径只有直接接触，用点醋都能杀死那种火星生命体。 陈大风作为最了解它的人，因此觉得危险性并不高，也没有任何变异的特征，形态十分稳定，更像是单细胞生物，而不是病毒。 “虚惊一场啊，我这是在吓谁呢……” 看见屏幕上显示的身体组织图像，丝毫没有异常，陈大风起身时候自嘲说了句。 走到桌子旁唤醒电脑，用视频记录起身体情况，这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说道：“往我体内注射火星生命体的第四十二天，一切依旧正常，肌肉组织出现明显增强。无任何不适，神经萎缩程度好转，无颤抖抽搐，也无疼痛感。 我患有的遗传性渐冻人症似乎正在好转，面部皮肤弹性恢复迹象明显，可能这是细胞活力复苏带来的后果。” 凑近来个眼部特写，刚刚苏北斗就觉得他变得年轻了，还以为只是体型恢复正常后的结果，哪能猜到陈大风正在拿自己当研究样本做人体实验？ “现在，我抽血进行检测，上次发现火星单细胞生物存在分裂繁殖迹象，那是一个月以前的事。 按照我在火星上，利用小白鼠所做的生物实验结果来分析，它们对体内正常细胞不存在攻击性，和白细胞一致，有抵御病毒、细菌感染的作用。依靠有机体养分实现分裂，分裂速度大约为二十八小时，暂时未探测到存在衰亡迹象，似乎可以刺激神经细胞再生，具体原理还未得出结论……” 很有理智地对着摄像头絮絮叨叨，陈大风自己给自己抽血，滴在干净玻璃片上，放到显微镜下面进行检测。 所看见的场景让他不由皱眉，体内火星生命体的形态特征还是老样子，但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点，甚至比白细胞都多，分裂速度比他预想中快了不少，按照速度发展下去，很可能超过血红细胞的数量，这跟之前小白鼠体内的研究结果存在差异。 因为是新东西，之前并没有任何人体实验的参数可以对比分析，尽管陈大风没有任何不适症状，却忍不住有点担心，不知道这东西再繁衍一些后，自己的血液会变成什么样，现如今用肉眼观测，已经能看出点绿色。 开始忙碌着做起试验，检测起针对各种抗生素的耐药性，并且时不时停下做记录，还是像先前一样，很容易被杀灭。 想着要不要吃点口服药，控制一下这东西的分裂数量，犹豫完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试图等到身体不舒服时候再做决定，以防毁掉这段时间以来的研究成果。 陈大风准备拿自己做样本，写出一篇完整的论文，足以震惊全球的重量级论文！ 想到这件事就开心，搞研究的人疯狂起来，确实有点可怕，连自己安危都可以放在第二位。 此时此刻，门铃声突然想起，将陈大风吓了一跳。 刚皱起眉头，随即想到可能是自己买的医疗器械到了，摘掉手套，把门关好，站在紫外线灯下待了十多秒，这才来到门口。 隔着窗户，能看见有位年轻人正探头往里面观望，陈大风鄙视对方的记性，已经说过好几次放在门口就可以，气恼于怎么又站着不走。 大声说道：“放在门口，不是重要的东西，我待会儿出来拿！我得了流感，免得传染给你！” 尽量不让自己的行为显得怪异。 送快递的小伙子朝他笑了笑，跟着喊道：“我在新闻上看见你了，去过火星，在战神基地待了十多年的那位对吧？ 姓陈，连名字都一样！能不能跟你拍一张照片，我回家就吃感冒药，身体强壮，不怕得流感。” 假如不是很难获取到外界资源，陈大风真不想跟任何人产生交集。 至少在短期内，证明那东西确实对人体有利无害之前，都不会跟谁接触，害了自己他不怕，但他怕因为自己鲁莽也害了别人。 半真半假板起脸，回道：“我没去过火星，你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走吧，我还有事情没忙完！” “嘿，也行。” 年轻人盯着陈大风仔细看看，头刚从窗边挪开，几秒钟之后，房门竟然被整个拉开了。 有绳子绑在车后面，另一端系着门把手，硬生生拽开。 随即冲进来一位蒙头男性，沉声喊道：“还说不是，骗鬼呢！我这小哥看过发票，一张沙发就三十几万，住这破地方，居然买那么贵的东西，就算不是也肯定有钱，我们只要钱，不害人，劝你老实点！” …… 第39章 可惜，运气有点背 陈大风望着门口三人，吓到腿软。 不是因为他们要抢自己而被吓到，而是担心他们沾染上不该沾染的东西，造成火星生命体的外泄。 身为基因工程学与生物学双科的专家，他当然知道可能存在的危险性，尽管目前看上去很安全，可不代表以后也安全。 而且从刚刚检测得出的结果来看，在自己体内的分裂速度太过于迅速了。 快到让陈大风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那种火星单细胞生物，如果不是知道有办法灭杀它们，现在他就会将自己严密隔离起来，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找个偏僻的海边屋子。 要知道，在火星那么变态的生活环境下，它们都坚强地存活下来了，天知道会不会因为逐步适应地球的环境而发生变异。 强忍着镇定下来，语气极快说道：“想要什么直接拿走！我只当没见过你们，茶几抽屉里的手表值钱！ 另外还有现金，我的卡里剩下五千多万，想要自己去银行取，但不该碰的东西千万别碰，等等！我来拿给你们！” 陈大风是真的怕扩散开来。 那东西在他手里，他有把握控制住，毕竟搞了那么些年的细菌、细胞、病毒这些，经验十足，该注意到的早在火星上便研究过。 就像先前离开实验室时候用强紫外线照射自己，仅需要五秒钟，暴露在体外的火星生命体便会失去分裂能力，说坚强挺坚强，说脆弱也脆弱。 他能小心翼翼控制住，可如果拆掉大门的这帮强盗们沾染上，那后果可就难说了，从已经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有可能会是好事。 但……万一呢？ 万一原先的认识不足。 万一这种单细胞生命体对人体有害，影响到了遗传基因，或是生理健康。 陈大风就会成为罪人，后果恐怖到让他不敢想象！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慌乱，别说这帮人只是求财，求他不在乎的金钱。 只要别进来，别沾染上他体内、他那座私人实验室里的奇特火星生命体，就算此刻那帮人让陈大风跪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按照要求去做。 一种地外生命体在地球上大规模扩散的所具备的风险，高到让陈大风无论如何也要阻止。 所以听完要求后丝毫没有犹豫，立马就要将自己最值钱的东西给他们，只求别靠近这座屋子。 阴天。 微风伴随着细雨，远处能听见波涛侵袭岩壁发出的声响。 策划本次计划的主谋名叫陶勇，绰号陶老三，将近四十岁的年纪，以前在工厂干过一整子，后来随着新型全智能化流水线被送来，很快失业在家，属于穷到叮当响的那种人。 前些天跟送快递的这小子一起吃饭，听说了有位“名人”搬到附近独自居住，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在搞些什么。 看完关于陈大风的新闻报道，陶老三立马上了心，一夜时间翻来覆去没睡着，第二天就叫来狐朋狗友，商量着一起合伙干票大的，于是就有了此刻的场景。 陈大风这种人应该住在治安极好的顶级社区才对，偏偏为了躲开人群，跑到这种偏僻地方来独自居住，就这么被人给盯上。 连遮掩都不需要，反正附近没有其他人，陶老三有点小聪明，听见这句话后反而不乐意让陈大风主动拿东西了。 泥脚踩进屋子里，故意用种凶狠眼神盯着陈大风，无声告诉他自己不好惹，来到沙发上坐下，湿答答的裤子能挤出水。 想到这沙发的价格，还用手摸摸，要不是太大了没法拿，他真想把这些值钱的名贵家具都搬走。 见有人拿刀对自己比划，陈大风连忙后退两步避开，举起手示意自己不准备反抗，语气着急，补充道：“拿就拿，想要什么直接带走，赶快拿了走，这房子里有……有报警器！” “最少也得二十分钟才能赶过来，我们做足了计划，能想不到这个？” 陶老三从茶几抽屉里，果然掏出几块价值不菲的名贵手表，全都塞进自己口袋里，不怕磕着碰着，粗人一个。 这是陈大风为数不多的小爱好之一，科技发达了之后，人们更喜欢收藏传统机械小玩意儿，实用性懒得多提，纯粹成了装饰品，有人愿意花钱买。 “你在我们手里，那就得听我的，无论是自己去取还是转账，我们都会被抓住，就拿你点现成的东西，你这么有钱了……不过分吧？” 很过分。 不过刀在陶老三手里，于是他觉得自己的话就成了道理。 迈入无现金社会已经有些年了，个人之间可以轻松转账，手表、vr头显设备、手机、飞行汽车什么的，只要绑定个人银行账户，无论是支付还是转账都很容易。 相应的，无现金化使得资金藏匿变得极难，如果打劫谁，逼迫对方向自己转账，资金下落一目了然。 不寻常的较大额度转账会被标记，想找到某个人也很容易，除非与世隔绝，不然被抓的概率极高，而且惩处力度相当大。 这就是明知账户里躺着一大笔钱，陶老三眼热到舌干口燥，却不提让陈大风转账给自己的原因，他还没聪明到能把脏钱洗干净，知道哪怕只转一块钱给自己，都可能成为未来被抓获的线索。 目标很明确，只求能够变现的物品，或者是些能够拆开卖钱的高端电子仪器，流入黑市里查不到他头上。 顶级vr头显、一百多英寸的柔韧屏显示器、家用服务器等等这些，全被他们搜刮完堆放在一起，包括墙上那几幅其实不值钱，但他们觉得很值钱的油画。 原先以为可能会在这独自住挺久，最少三年以上，确定没问题了才会离开，因此当初装修时候比较用心。 假如早知道会被人盯上，陈大风绝不会如此招摇，好日子过得太久，差点忘记世界可不仅仅像火星上、像公司和学校里一样简单。 直到目前为止，貌似还算比较安全，很想他们就这样离开，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报警，老房子里还藏着秘密呢，没办法解释清楚的大秘密。 可惜事与愿违，有人发现了那个房间门口的异常，自作聪明道：“大哥，这家伙那么有钱了，竟然还做毒！你来看看那个薄膜棚子，跟电视里的一模一样！” 陶老三听见后立马来了精神，匆匆忙忙走过来，心里狂喜！ 满脑子只想着只要被自己抓住把柄，岂不是能光明正大敲诈一笔，而且让陈大风不敢往外说？ 想法很好。 可惜，运气有点背…… 第40章 两件事 “你们不能进那里！” “吵什么吵！再喊搞死你！md就拿你点东西而已，又没要你命！” 陈大风刚喊出口，顿时被某位蒙面的年轻人一脚踹倒在地，蜷缩在墙角，猛地咳嗽着。 习惯了用脑袋解决问题之后，就很难再想着动手，反过来也一样。 包括从小就惹是生非的陶老三在内，没人愿意讲道理，也没谁愿意去问陈大风，究竟为什么不能进那间屋子。 以为藏着什么好东西，迫不及待掀开密封帘，一窝蜂涌进去。只留下送快递的那位在原地守着，不给陈大风逃跑或是联系别人的机会。 肋骨可能被踢断了。 骨头刺到肺部后，有血顺着嘴角流出来，颜色很奇怪的血液，带着点墨绿色，和红色混杂在一起，而且还会动。 送快递的这位刚觉得自己眼睛花了，等再次盯着看时候，发现陈大风表情变得相当可怕，更诡异的是那双眼睛，毫无情感波动。 瞳孔紧缩着，完全不正常，像是什么怪物。 嘴角的血，竟然慢慢缩回了他的嘴里，并且站起来，以一种怪异的姿态。 瞧见这诡异的一幕，吓得那人张大嘴巴！嘴皮子哆嗦着，扭头看向陶老三等人进入的房门，想喊，却喊不出声…… 陈大风就在他面前，抬起手按在他脸上，有东西顺着他的手，渗进脑袋抽了风，答应配合着过来抢东西的快递小哥脸上。 直接进入皮肤里，血管呈现出绿色，并且逐渐凝结在一块，变成个在皮肤表面凸起的小团，蠕动着消失不见。 不管这位瞬间无法呼吸，倒地挣扎不已的家伙，陈大风往房间里走去，站在门口，陶老三等人正纳闷这一屋子东西是什么，瞧见他站在那顿时吓一跳。 刚才踹了陈大风的年轻人，嘴里骂骂咧咧走过来，等看清他脸上表情时候已经迟了，被扼住脖子后又松开，同样有东西进入这人体内。 分裂速度不像平时那样迟缓，近乎疯狂地将他们身体当成养分，掠夺！吸收！皮肤瞬间变得皱纹横生！ 在宿主身亡后，有个诡异的物体，撕开他和门外那人的体表冒出来，跃起扑向被吓得哇哇大叫的陶老三等人！ 其中有一团蠕动物体，就从陶老三嘴里钻了进去！ 玻璃培育柜里，有只小仓鼠抓了狂，拼命用脑袋撞向玻璃，不久之后又恢复了平静，鼻子上的伤口，竟然慢慢开始愈合…… 一切在眨眼间发生，四个人，留下两具干瘪的尸体。 大门开着，实验室的门也开着，有风灌进来，席卷而过，空气更清新了些。 陈大风昏倒在地，另一个家伙疯了似的大喊着跑出门，摘掉头上面罩，拼命抓着自己的身体，像是要将什么恐怖的东西抓出来，跌倒在泥水中连滚带爬，上了车逃走。 至于陈大风，身体特征正常，植入在胳膊上的芯片给予反馈结果，自然没有按照预先设定的那样，将研究数据发送出去。 他的腹部短暂凸起个东西，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一只不知从哪跑来的野猫，进门后甩干身上的水珠，就这么蹲坐在那，往陈大风身边凑近…… *********** 暂时没人知道屋子里发生的事。 陈大风依然昏迷着，逃走的那家伙没有报警，偏偏先去了人流众多的医院，哭着喊着要求医生帮自己做检查。 医生觉得更应该去精神科，浑身脏兮兮的，居然还拉扯自己，一怒之下便让保安过来把他带走，将这个满口“怪物！”、“自己要死了！”，并且还大喊大叫的疯子送去警局关几天。 至此，他已经接触了不少人。 命运如此奇妙，假如这家伙冷静些，对医生好好说话，之后许多事可能都不会发生…… ********** 运输船终于抵达地球轨道。 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战神号运输船都将绕着地球轨道飞行，直至临近距离火星较近的窗口期，才会起航再次赶往火星，将人和物资运过去。 地球时间的上午九点钟，众多试图亲眼见见苏北斗的人们，已经陆续赶到预定降落的地点周围。 只要成功着陆，并且不出问题，按照安排将会举办个小型见面仪式，所以见到苏北斗的可能性比较大，不怕白跑一趟。 已经在准备，着陆期间承受的压力，要比当时离开火星大。 所以人们相当小心，今天一早又让他做了次体检，主要检测血压、心跳等等，进入返回舱内，系好安全带躺在那，只等到达预定地点。 苏北斗当然还不知道，有火星上的东西在他之前便抵达了地球。 现在还没人知道，就只有个人们眼中的疯子，在铁栏杆围成的监牢里大吼大叫，惹恼其他人后被揍了顿，依然喋喋不休。 “上次有过经验，这次好多了吧？儿子？” 苏北斗的老妈问道，在火星与地球之间航行的这半年以来，她身体恢复得挺不错，毕竟底子一直都在，每天带着锻炼，吃丰盛些就可以恢复。 “还行吧，就是想尿尿，也不是真的想尿，因为紧张吧。” 盯着头盔屏显上的倒计时，以及自己的身体数据情况，心跳和血压都没问题，就剩下最后十九分钟。 这次倒没有回顾一生的念头，该想的上次就已经想过，此刻听着歌，心情比较平静，准备接受命运。 在这种情况下，苏北斗竟然有点瞌睡了，一晃眼过去十多分钟，搭载十多人的返回舱从运输船上脱离，只留下三名成员待在运输船上。 装载着超导体矿石的返回舱已经率先脱离，降落地点位于海面上的移动发射平台，地处赤道偏北海域。 朝着地球高速逼近，没有参照物，但看数据有点吓人。 逐渐，窗外能看见火光，返回舱与大气层摩擦产生热量，苏北斗没办法去想如果此刻运输船出问题了，自己这些人会怎么样，会不会被烧成粉末，他意识一黑，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心跳速度过快，脑部一根细小血管承受不住，破裂开来，鼻腔也有血流出！ 迅速逼近地面，底下是云朵和大海，五千米、四千米、三千米……终于有火焰喷射而出，利用推力让返回舱降了次速，然后又降一次。 动力组件脱离，就剩下个舱室继续往下坠落，降落伞被全部打开…… 第41章 怪异事件 和以前的返回舱不同。 苏老头花大价钱专门更新了技术，期间多次利用反作用力降速，避免速度过快导致舱内压力太大，伤及到苏北斗的身体。 钱这东西，跟自己宝贝孙子一比较，在老头心中真算不了什么。 等到降落伞吊着返回舱，平稳落在海面上，充气垫瞬间涌出，避免整个坠入深海里，几艘快艇迅速赶过去，打开舱门将舱内的人们接出来。 运输船内可以站立、锻炼，所以不像上世纪末、本世纪初时候那样惨，长时间逗留在地外之后，回来只能坐在轮椅上，无法站立。 苏百川此刻就在忙着将儿子带出来，满脸血污，从鼻腔里流出来的，有点惨，血压异常升高了，心跳速度有点快，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少了适应地球环境的步骤，将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苏北斗抬出后，衣服被扒掉，有专业的医疗团队负责止血、插上氧气管，抬到快艇上后迅速送往庞大的战神公司海上移动发射平台，那里有个设备全面的医疗室。 一番忙碌后，苏北斗暂时还没清醒，有微创医疗仪器伸进了他的颅内，抽掉淤血之后血压已经逐渐正常。 心跳节奏时不时颤动，但大体上没什么问题，最危机的时刻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就是在降落期间…… 关于核聚变技术的研究还在摸索着进行，在遥远的火卫一上发现了大量超导体物质，谈判逐渐进入尾声，继续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既然都能分到点肉吃，差不多也就行了。 大概的时代背景就是这样。 跟几十年前相比变得先进了些，却也没超前到哪去，各国之间存在竞争，更多时候则在合作共赢，如果能在可控核聚变领域取得成果，人类文明将迈入崭新的高度，对资源的争夺、对生态环境的破坏行为可能会成为老黄历。 源自于火星生命体的意外，目前没几个人知道。 陶老三等人死了，陈大风依旧昏迷不醒，被关在牢里的那位被当成疯子对待，身体没有任何异常。 因为陈大风作死，主动将火星生命体当成宝贝带回地球，是好事还是坏事暂时没人知道，反正赶在这个存在风险的时间节点回到地球，貌似运气比较糟糕。 好运气也有。 好在苏北斗这一家子，无论是爷爷家这边，还是外公家那边都比较有钱，算是站在社会金字塔尖上的那一小撮人。 如今联合起来，能跟搞vr技术发家的那位世界首富掰掰手腕了，回到地球后肯定吃喝不愁，想有的都能拥有。 比如现在，因为身体出了问题，简直像是将医院搬到了发射平台上，各位医学界内科外科领军人物到场，帮着照顾苏北斗，这份待遇普通人可享受不到。 “回来了，终于能安心啦。” 苏老头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孙子，由衷感慨了句。 这孩子都九岁多了，还是头一回当面见到，怎么看也看不够，身上流淌着的毕竟是苏家的血，瞧着就能觉得亲近。 他身边还站着位同辈人，这是苏北斗的外公，名字叫做赵夫东，打小家里就有钱，接手地产公司后躺着收租就可以，赢在人生起跑线上。 女儿跟苏老头的儿子看对了眼，都是超级富豪，也没什么谁看不起谁的矛盾，算门当户对，自然没理由反对。 “一晃眼长这么大，突然多出位外孙，我真有点不适应，年纪只比我大儿子家的小雅大几个月，身材看着像是差了五岁，以后多补补，真的太瘦了！” 苏北斗这外公性子比较急，有什么说什么，但从身材来看，苏北斗确实不讨喜。 无论有没有事，家里长辈们今天全都赶过来，兴奋了一阵子，见苏北斗还没醒，该吃饭的吃饭，该聊天的聊天，记者们被允许站在病房外拍摄照片，不久后全世界都知道了他回来的消息。 肯定不会在这移动发射平台上让他修养，现在只等先醒来，然后再坐船回港城，到那边有专人照顾着，慢慢适应地球上的生活环境…… 不能说完全昏迷了，苏北斗的意识像是被牵引着，来到了某个从未去过的海边。 那里有栋屋子，大门已经坏掉，电子设备堆放在客厅，地上躺着两个人。 其中一位已经死去，模样看起来有些瘆人，皮肤皱巴巴的，如同被风干过一段时间，和木乃伊差不多，身上衣服则完好无损。 还有位就是陈大风，还有呼吸，昏倒在地上。 苏北斗下意识一惊，蹲在那试图查看他的状况，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都忘记去想，觉得自己正伸手，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镜子里也空荡荡的。 好真实的噩梦。 有只猫，脚下踩着团不断蠕动的怪异生物，身体是黑色，头上则有团白色印记，四只脚掌也是白色。 当苏北斗看见它时候，这只猫似乎也在看着苏北斗。 猫很奇怪，它脚下的那个肉球更奇怪，不断凸起，穿刺着这只猫，却没能伤到分毫。 随着黑白猫咪嘴巴微动，有声音传到苏北斗耳朵里：“看样子你们遇到了点麻烦，等清醒后赶紧派人来一趟，我会帮你恢复这可怜的身体，不用谢我。” 话音刚落，移动平台上，苏北斗清醒过来了。 刚刚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有个墨绿色小肉团掉在自己脸上，吓得紧紧闭起眼睛，清楚察觉到有东西顺着自己鼻腔往里钻，心跳顿时加快！ 等到医生冲过来，看到的则是心跳降低的数据，他们瞧见苏北斗睁着眼睛，以为是清醒后过于激动，笑着安抚他说：“别紧张，你现在已经在地球上，等麻醉药效果过去之后我会问你点问题，现在你感觉那里不舒服吗？” 苏北斗先是摇头，想到方才有东西从自己鼻子里钻进去的感觉，又赶忙摇了摇头，幅度不大，在麻醉药效果下，脑袋昏昏沉沉。 瞧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脸，以及过会儿传来的父母声音，他甚至不清楚刚才经历的那些，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做了场噩梦。 等被人抬上担架，准备直接乘船回港城进一步治疗，苏北斗觉得自己做噩梦的可能性比较大，想着等有机会了，联系陈大风问一问，搞清楚情况…… 第42章 这怎么可能？ 苏北斗外公的游艇很大，可以容纳两三百人在上面开派对，并且过夜的那种。 其实用直升机更加快，不过没游艇平稳，刚好过来迎接他的这帮人也要顺道回去，苏北斗就这样被接到船上，有医生随时关注着他的身体状况。 从麻醉药的药效中逐渐清醒，呼吸不太通畅，哪怕只是抬一抬胳膊，都会觉得很费力，坐起来会脑供血不足，产生眩晕感，他已经尝试过。 就目前来看，接下来挺长一段时间内，多半只好躺在床上，想要站立就必须待在溶液内，依靠浮力减轻身体负担，没办法自己直立行走。 插着输尿管，想尿直接就可以尿。 羞耻感当然会有，但先前昏迷了，现在回想起来根本记不清为什么会插上这玩意儿，希望是位漂亮的小姐姐亲自动手，要不然岂不是亏死。 苏北斗躺着，几分钟之前他父母坐在轮椅上，过来探望过一次，询问了难不难受、有哪里不舒服等等。 在地球重力下生活，肯定没有火星上那么轻松，但也还好，别站起来就可以。 最让他难受的是，先前有东西从自己鼻孔钻进去。 那种糟心的感觉依然留存在他脑海中，时隔几个小时，回想起来还很真实，感觉并不是做梦。 以前做过许多跟地球有关的稀奇古怪的梦，然而那些梦里没有老熟人，先前做的那个，带有诡异死尸和陈大风，回想起来仍旧会让苏北斗毛骨悚然。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那只黑白色猫咪，竟然能开口说话，尤其是那句帮自己恢复身体，醒来后便有东西钻进自己鼻孔里，似乎是个很不妙的兆头。 本来还凑合，一想到体内可能存在什么怪东西，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躺着望向游艇舷窗外发呆，外面的蓝天白云，以及时不时低空掠过的海鸟，能让他情绪安静下来。 大概又是妄想症发作吧，苏北斗此刻心想着。 因为他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转，理所当然认为自己不可能看见陈大风身上所发生的事，以为肯定是个荒诞怪异的噩梦……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一切正常。 饭量比医生预想中大，吃得超级多，全是在火星上吃不到的东西。 营养师会尽量满足他的需求，烤肉、海鲜这些不能吃太多，尝个两三块问题不大，补充营养也是件好事，说明身体有需求。 体重上涨速度惊人，血管造影也显示没问题，本来腰酸腿痛，住进苏老头位于港城的豪华庄园后，没过多久就恢复了。 医生没说这样不正常，毕竟先前从未有过火星孩子回到地球的先例，只当是自我调节速度比预计中迅速，跟苏老头报喜后还拿到了大红包。 只要苏北斗没事，别的在苏老头那一切都好说。 抛开窗边的医疗仪器之外，不得不承认充满浓浓科技风的房间很漂亮，据说是为了苏北斗而重新装修过，墙面可以换颜色。 倒不是真的能换颜色，包括墙顶在内的所有墙壁，都被贴上柔韧屏幕充当墙纸，这意味着随时能够调换图案，还有森林、海洋、极地、雪山群、草原等无数个主题可以设置。 这时候苏北斗正躺在床上，用vr头显设备控制着，他刚知道墙边居然能变成这样，玩上了瘾。 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大舅、小舅、以及父母等人，时不时过来探望苏北斗，虽说躺着很难受，倒也不算太无聊，没事干也能看新闻、电影什么的，头显设备玩起第一视角游戏，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陈大风、黑白猫咪这些，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随手按个铃，不出十秒就有人进屋子对苏北斗嘘寒问暖，搞得他都有点不适应，由俭入奢易，不适应而已，不代表不喜欢。 成功回到地球，而且多半不会因为后遗症而突然挂掉，他能感觉出自己适应得很不错，巨大的满足感包围全身，差点忘记“烦恼”这两个字怎么写。 用舒服来形容已经不适合了，更准备来说应该是享受。 从小就生活在物资贫乏的火星，哪有机会接触现在接触的这些，每次吃饭都差点忍不住哭出声，因为好吃！ 苏老头最近两天没露面，官方的人倒是来了不少，期间还接受几家电视台的采访，说话大而空，无非是地球多么多么好、火星多么多么奇妙，喜欢这、喜欢那之类，应付起来轻轻松松。 关于苏北斗的热度很快消退，出生在火星的人类，不也还是人，既然成功回来了，炒作的热点也随即消失。 人们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多方会谈上，也关注战神火星探索公司这回从火星那边拉来的超导体矿，满心期待着能用这些矿，打造出第一座可商用的核聚变反应堆。 火星上发生的事很不真实，苏北斗回过头来看看，好像自从回到地球，才开始了正常的日子，两种生活相差太大，以至于短时间内难以适应。 就拿天空来说。 从火星上的灰蒙蒙的变成了蓝色，还有白色云朵飘浮，每次见到都会让苏北斗先觉得不对劲，随后才反应过来本就应该是这样。 回到地球的第六天，苏北斗睡醒后想要起身尿尿，猛地坐起来之后，迷迷糊糊下床走几步。 逐渐意识到不对劲，自己怎么就站起来走路了？医生不是说要进行康复训练，还得在床上躺个两三年么？ 睡意瞬间全无，跺跺脚，跳了跳，还是有种乏力感，但已经蛮不错。 迷糊着先去房间内的洗浴间，放水、洗手，正在想这究竟是怎么了，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一惊！ 医生没那么大本事，现代的医疗技术也没高成那样，既然不是自己身体上的问题，那肯定就是出了其他的问题。 想到那只……猫对自己说过的话，苏北斗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从脚底冷到后脑勺！ 这怎么可能？ 说自己身体糟糕，让自己康复，就真的这么稀里糊涂地迅速恢复了健康？ 简直难以置信，用力挥拳，感觉力道蛮足，脱掉衣服看看自己身材，比前些天好太多了。 不称不知道，足足涨了九公斤的肉！这才几天？！ 看自己二头肌的眼神，就像是见了鬼似的，随即想起陈大风，迅速跑回床上戴好头显设备，试图联系到他…… 第43章 找到陈大风！ 笑容甜美的女护士来到床边，询问苏北斗说：“早上好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今天早餐吃海鲜粥还有鸡蛋，可以吧？” 说话总是带着询问语气，生怕哪里做得不够好，护士是这样，管家们是这样，就连医生也是这样。 可能小孩子耍耍性子，他们就会失去工作、失去物质上的东西。 相处时间还很短，处于磨合期内，因此跟苏北斗相处时候总会小心翼翼，主要是怕触怒这孩子的长辈们，没办法当成普通孩子来对待。 一位更漂亮的年轻女人出现，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站在门口。 苏北斗没见过她，只当是管家之类，看了眼便收回视线。 回答说：“都可以的，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最近帮我检查身体……都还正常吧？要不要再多照照x光，看看我体内有什么？” 护士闻言，以为是被网络上的消息给吓到了，摇头道： “恢复得很好啊，本来准备让你泡在罐子里，现在看来根本用不上，身体很健康，你现在只需要安安静静地修养，过段时间会帮你安排康复训练，到时候就不用再躺在床上。” “可我……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这是苏北斗的心里话，憋着没敢说出来，想到现在也没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陈大风那边联系不上，让他微微有些焦虑不安。 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反正不会将这件怪事告诉护士，习惯了隐藏秘密，此刻神色正常，笑了笑告诉说：“那真是太好啦，我先刷牙然后吃饭吧，不过最好还是再检查清楚点，我的腿好像有点浮肿。” 苏北斗还是在想自己回到地球后刚清醒那会儿，想着如果真有东西从鼻腔钻进自己体内，应该能找到它才对。 先前已经放心了，刚才发现竟然能够下床行走，再加上联系不到陈大风，又让他开始担心起来，浑身突然不舒服。 吃了饭，女护士真帮他进行了次检查，什么问题都没有。 知道这时候，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之前就进入他房间的那位年轻女人，才走到床边告诉说：“你爷爷让我来负责照顾你，生活秘书知道么，我的名字是宋千依。 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要不影响你的健康，直接告诉我一声就行，我都会帮你安排好。” “我爷爷他去参加谈判了，还没回来？” “嗯，可能会花不少时间，对于火卫一超导体矿的持有比例，各方分歧还是挺大，如果想找人聊天可以跟我说，或者也可以找你爸妈过来。” 名叫宋千依的女人有点冷淡。 哪怕这时候正在笑，脸上笑容也很僵硬，先前她在战神公司当实习生，秘书岗位的。 就因为跟女上司没搞好关系，得知需要一位生活秘书时候，就被上司给推过来了，工资待遇都比较不错，而且很自由，但日常工作是负责照顾一位小屁孩……这让她很崩溃。 正心想着加油熬吧，万一过个几年小家伙开始参与公司管理，或许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捞到个比较不错的工作岗位了呢。 刚从高校离开不久的姑娘，事业心一般都挺强。 苏北斗没空去猜她想什么，也没心思认真打量这位身材样貌都出色的姑娘，嘴里说着：“让我爸妈好好休息吧，我没无聊。 说起找人，我还真有个想要见的人，上次从火星上回来的陈大风，在火星待了最久的那位，他跟我是朋友，不知道为什么，联系不上他了。如果我想找到他，应该怎么做？” “……我去帮你问问吧，既然在公司工作过，应该留有住址和通讯方式，交给我来办。” 宋千依说道，问了还有没有其他的事，见苏北斗摇头后便离开了房间…… ************** 不仅只有苏北斗担心自己体内存在怪东西，周伟也是。 名叫周伟的这位，就是当初和陶老三等人，联起手来闯入陈大风的实验室，被吓到之后又拼命逃离现场，跑去医院求医生帮自己检查的那位倒霉蛋。 前几天他被关了起来，以危害公共秩序的罪名，一晃眼几天时间过去，他这种疯子没人愿意收留，所以又被放出来了。 在此之前，也有跟他关在一起的其他人被放出去，消失在茫茫人海当中。 周伟对自己沾染上怪东西的想法深信不疑，陶老三、还有那位当快递员的朋友，全都死在他的面前，当时也见到了有东西飞窜。 他已经想通了，比起去医院，找到陈大风才更有可能治好自己，将体内的怪东西拿出来。 所以近两天安分守己，即使被欺负了也不吭声，只为尽早回到那栋小屋子，再跟那位在他心目中无比可怕的有钱人见上一面，并且治好自己。 苏北斗在找陈大风，周伟也在找陈大风。 身处风暴中心的陈大风，其实早就从昏迷状态醒了过来，见到自己房子里的两具尸体之后，还通过录像查看了当时究竟发生什么事。 被场景吓到，本来准备通过吃药灭杀掉自己体内的那些火星生命体，然而吃了一大堆之后，竟然失败了。 跟研究时候不同，灭杀体外的火星生命体，它们很快便会死亡，然而在体内，那些鬼东西竟然还在疯狂分裂！ 几天前数量跟白细胞相当，现如今已经超过血红细胞的数量，并且还在继续繁殖，以至于陈大风积存的食物迅速消耗一空，怎么吃都不觉得饱，能量消耗极大。 不是没想过联系公司，或是疾病控制部门，但陈大风担心一旦被隔离起来，就再也无法研究它们了。 当时跑掉一个人，等他醒来后已经过去五十多个小时，天知道在这段时间内那家伙接触过多少人。 扩散似乎已经无法避免，当务之急是找到克制、灭杀它们的办法，陈大风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仍然精神奕奕，拿自己做研究，尝试更多办法。 一种可以通过皮肤接触传播，将自己伪装得人畜无害的单细胞生物，不对，是可以组合聚集起来，表现出极强攻击性的地外生命体，在陈大风眼中比任何武器都可怕。 他迫切想要搞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活着，但感染时间更短的这两位，却先变成了这种鬼样子。 更想知道，这些原本在他眼中很脆弱的火星生命体，究竟有没有思维意识。 以前，陈大风觉得自己很了解它们，现在才发现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就拿抗药性来说，这鬼东西似乎还会伪装，伪装成血红细胞、白细胞等等，借此躲过抗生素的灭杀…… 第44章 怎么就不听劝呢 达尔文的棺材板快要压不住了。 一帮研究生物、基因学的奠基人物，如果见到火星上的这种奇特单细胞物质，也会震惊到从坟墓里蹦出来。 陈大风一直以为人类已经接触到宇宙生命的奥秘，直到最近才发现原来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不愿去想随着这种火星生命体在地球上的扩散，可能会造成什么样的祸端，满脑子全是研究它们，研究它们在自己体内的活动，研究它们的遗传特性，苦恼之处在于设备不够先进。 在他看来只要研究透了，自然而然就能找出攻克它们的奥秘。 从视频里清楚看见过，前些天有个东西撕裂陶老三的皮肤跑出来，陈大风觉得那多半是火星生命体感受到危险时候的应激本能。 毕竟在他体内、在小白鼠体内，一直都没什么问题，呈现出分散的游离状，仍然还是以单个的形态的存在着，和人体内的白细胞、血小板等和平相处，假如像是肿瘤那样聚集在一块，核磁共振设备以及x光不会检查不出来。 体内的火星生命体的数量多到惊人，然而陈大风并没有任何不适，即使连续工作好几天，也依然精神奕奕，有着无穷活力。 他刚刚得出一个结论——为了繁衍本能，这种火星生命体会去主动适应宿主，并且学习各种人体细胞的作用，承担起部分原先属于其他细胞的功能，帮助正常人体细胞康复、灭杀细菌、病毒等等。 乍一听好像是件好事，因为它能让疾病康复、修复受损组织器官等等，十多分钟前陈大风自己抽了血，但现在针孔已经消失不见，愈合速度快到惊人。 但也有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例如前些天的发疯。 那说明它们并不是不存在攻击性，只不过为了自己而选择和宿主和谐共生，一旦出问题后果会怎么样，在陶老三等人身上已经体现出来了，绝对是把锋利的双刃剑。 除此之外，如果体内的那东西再多些，多到人体无法支持更多养分，结果会怎么样，这也是陈大风必须要考虑到的问题，现在他就随时随地带着颗不知何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有研究的必要吗？ 当然有，假如可以控制，那么无疑会变成一种万能药，甚至可以将人类寿命拔高一大截，火星上的那只小白鼠就是证明。 陈大风脑袋有点发热了，如果再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假如控制不住，那么对人类文明而言绝对会是场灭顶之灾！ ******** 苏北斗想见见陈大风。 电话没人接，视频没人回，于是有人去了他家里。 从保安口中得知陈大风已经有段时间没露面，疗养院那边请他去复查也找不到人，遇到这种事没必要发愁，直接找警方告诉说人失踪了，很快便得到个地址。 警方也跟着一起去。 原因是调查银行记录时候，发现他买了一堆医疗、实验用品，系统自动跳出陶老三以及一位帮陈大风送过快递的员工失踪，都是那村子附近的人，按照流程，需要上门去查查，问话了解情况。 途中花了四十多分钟，等赶到时候众人都惊呆了。 两具尸体就摆在房子里，看样子还被解剖过，从面容上辨认不出身份，单看身型和衣服，确实是陶老三等人没错。 两个大男人几天没露面，这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如今尸体被找到，并且死因不明，被安置在这种怪异的实验室里。 无论是按照苏北斗想法过来接人的保镖，还是那些警员，心里都产生了相当不妙的想法，退出房间之后第一时间联系生化部门应急小组，主动隔离开来，不允许进入过房间的人离开。 有人被吓到脸色惨白，担心已经感染上什么病毒细菌之类，然后像房子里的那两位一样死状凄惨，才失踪几天的人，不会变成那种鬼样子，结合陈大风的身份背景，难免开始担心。 他们的担心很合理，也非常有必要，不一会儿功夫，就有飞行警车赶来，设置出安全警戒区之后，有生化小组穿着完全密封的衣服进入现场，准备带样品回实验室进行调查。 屋子里除了那些小白鼠、冰箱里的一瓶瓶血液之外，连两具尸体以及所有电子设备，都被装袋带走，发现异常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如果提早十多分钟到来，那群过来找陈大风的人，就会刚好撞见陈大风被周伟绑着塞进车里的场景。 起初没准备将人带走，只不过当周伟进入实验室时候，被自己老朋友们的凄惨躯体吓到了，连一秒都不愿多停留，又想搞清楚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便强行掳走陈大风，一路开到了十多公里外的海边上。 “你tm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他们好好的怎么就死了！你这个怪物！！” 周伟正处于崩溃边缘，拼命用脚狠狠踩在陈大风身上，直到陈大风吐了口血出来，颜色怪异，红色中掺杂着绿色血液，已经不像是人类的血了。 这愈发刺激到周伟，猜到自己可能会死，法律、礼貌这些完全被抛在脑后，拎着陈大风衣服在沙滩上拖拽，语气癫狂： “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就溺死你这恶心的怪物！那个杀了他们的鬼东西在哪？在你身体里！？谁都说我疯了，但我知道我没有！想搞死我们，你也别好好过！！” “咳……那不是怪物，是一种地外生命体。”陈大风想过自己的研究会不会被发现，却没想要会以这种方式被人抓住，问了个貌似不相关的问题：“你那天跑走之后，去了哪些地方，接触了多少人？” 周伟气喘吁吁停下，并没有真想杀了他，只是想让这家伙治好自己而已，眉头紧皱着，站在那俯视被绑好的陈大风，问道：“地外生命？什么东西？” “你先告诉我去过哪，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tm的！哪都去过了，医院、警局！被当成疯子关了好几天！满意了！？”周伟狠狠吐了口口水，想到刚才陈大风的血液颜色，忍不住又看看自己的口水，没有异常，皮肤也还是老样子。 陈大风苦笑不已：“那可能惨了，火星上的生命体，被我偷偷带到地球上来了，我从小就有遗传病，除了它没办法治好。 我们去医院吧，再拖延下去你可能还有救，我肯定不行了，它们在我体内已经繁殖一个多月，到时候你的血颜色会跟我的一样，所以那天让你们别进去，怎么就不听劝呢……” 第45章 察觉 陈大风此刻的感慨，在周伟听起来无异于是在嘲笑自己。 所以再次狠狠踹了两脚，将陈大风的脑袋踩在沙子里，神色癫狂！眼神能吃人！ 如果有选择，周伟确实想要打死这家伙，但能不能活命还得指望陈大风呢，想到这里时候便松开了脚。 尽管是周伟有错在先，可没人喜欢承认是自己干了蠢事，觉得千错百错，都是陈大风的错，就不应该将那种地球之外的鬼东西带回来才对！ 平日里没人来这片海滩，身为本地人，周伟知道。 见到远处有闪着警笛的飞行汽车路过，下意识以为房子真装了报警系统，现在已经有人找上了门。 于是陈大风再次倒霉，被拖拽着进入林子里。 这时候，周伟才再次气喘吁吁地问道：“我们俩去医院，真有救？年底我就快结婚，这次被关起来都没敢跟家里人说，求求你行行好，帮我把身体里的鬼东西都清除了吧，需要什么你直接说，只要能活下去干嘛都行！” 陈大风看看他，知道面前这人已经不正常，精神上的不正常。 同时也知道，如果自己此刻说还没找到清除它们的办法，那么接下来多半还得挨揍，难保会不会把小命丢在这片海边。 认真思索片刻，告诉说：“那你跟我走，战神公司实验室里的设备更加全面，给我点时间，应该没问题的，有那么多专家会帮着研究呢，看看我，感染那么久不也没事……” ******* “你说啥？！老陈变成科学怪人，跑去自己研究病毒了！！？” 苏北斗猛地起身，假如不是身体还有点弱，差点被这条消息吓到从病床上跳起来。 没等宋千依开口，就摇头不信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陈他不是那种人，好好的怎么会去研究那些东西……” 之所以如此慌乱，是因为“梦境”成真了。 刚回到地球昏迷那会儿，曾经在梦里见到过陈大风昏迷，身边还躺着尸体的场景，现在一听说真在海边，真死了人，苏北斗无比慌乱。 忽然想到了那只黑白猫咪对自己说过的话，它说“看样子你们遇到了点麻烦”，还说要让自己康复，两样如今都成了真。 没办法用科学解释这种事，先前苏北斗只当是自己做梦，现在再看看，就有点诡异了，那时候自己看见的场景，多半是真的没错。 没法接受这种怪事连连，直到昨天为止世界在苏北斗眼中都还是正常的，站在他面前的宋千依淡定回答道：“直接从现场给我的消息，已经被确认了，他们现在被隔离，暂时还不知道那座实验室里究竟在培育什么东西，不过应该不会太好，因为死了两个人，我刚刚已经转告过你爷爷。” “……好吧，我这没事了，先让我继续躺着。” 像是灵魂被掏空，跟老陈一起在火星基地里同甘共苦好几年，平时没少给自己开小灶，感情肯定是有的，所以苏北斗直到现在还是希望，整件事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记起被那只猫踩在脚下的蠕动物体，让苏北斗觉得事情可能并不只是普通的病毒那么简单…… *********** 自从陈大风那间实验室的门被推开，火星上的奇特生命体就已经散播了出去。 有风席卷着它，掉落在雨水之中，一直滑落进海洋里，跟周伟接触过的那些人，无论医生还是狱友，抑或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沾染上了那东西，被寄生吸取养分，形成陈大风这样的共生关系。 他们接触到更多人，接着又更多更多，如果有人能做个精确的统计，会发现感染人数已经在两千人以上，而且越来越多！ 直到这种时候，人们才意外发现陈大风做的研究，貌似已经有些迟了。 实验室的血液样本被带走之后，送进了意味着最高等级的四级生化区，有密封隔离的专家对它们进行检测，最早的一批血液中，人体组织养分全部都被蚕食殆尽，血小板什么的碎裂开来，白细胞也一样。 而陈大风在近期刚抽的那些血，未知的奇特物质依然在跟正常人体组织共生，如果陈大风在场，就会猜到是那些火星生命体，因为养分而选择攻击吸收正常组织导致的结果，但在这帮人眼中，这种奇特的生命体从没有被发现过，是种新型单细胞物质。 陶老三等人的尸体也被用作研究，结果和血液检测结果一致，体内正常细胞、肌肉组织等等被蚕食殆尽，足以看出它的攻击性有多强。 但这帮研究人员也没太担心，因为很轻松就灭杀掉了它们，在培养槽里，下意识便以为用简单的药物就可以治愈，传染性什么的还在研究中。 当然，这是在没看录像之前的猜测，他们很快就知道了这东西来自于火星，被陈大风带回来的，并且还在自己身上做了人体试验。 而前些天攻击陶老三等人的场面，也被人看见，当时众人都异常沉默，不敢相信地球被地外生命体给入侵了。 通过陈大风最新的耐药性研究，这才知道体外有用，在体内时候这些生命体会伪装自己…… 消息的传播速度飞快，被确认之后第一时间传遍高层，被当成机密，局限在一个小圈子里，研究讨论完，又告诉了其他国家的相关部门。 试图共同联起手来，针对可能已经散播开来的火星生命体，开发出灭杀药物，并且利用它来做一些陈大风口中的万能药。 直到目前为止，人们的心态还比较乐观，等陈大风主动投案时候，鉴别方法已经被研究出来，抽点血，用紫外线照射，如果十秒内出现怪异凝结现象，那就是被感染了。 历史上曾出现过不少次因为封锁消息，而导致的大范围恶性传播事件，像是天方夜谭，但官方确实第一时间公布了发现火星生命体的消息，并且让港城的所有学校紧急放假、工厂暂时停工。 顺着周伟提供的消息，摸查所有可能跟他接触过，以及间接接触过的人群，短短一天时间，人人风声鹤唳…… 第46章 一个月后 苏北斗的上学计划被耽误。 原先还准备请位家教老师过来上课，现在因为这件意外而暂时搁置。 人们曾经幻想过病毒、外形生物入侵地球的场景，现如今担心成了真，并且还扩散出去，跟周伟接触过的几个人已经被证实感染。 恐慌肯定有，只不过暂时还没其他人死亡的事件出现，因此没闹出大乱子，被管控得挺不错，不断有人在检测时候发现异常，紧接着隔离了起来，连带着家人以及其他人接触过的同事、朋友们一起隔离。 没人再关心超导体的事，有关火星生命体的消息满天飞，一家媒体将它称之为火星寄生虫，这个名字的流传度最广，人们都这样称呼它。 直接接触或者间接接触才会感染，暂时没发现通过空气传播的例子，动物也会被寄生，经过高温烧煮后倒是没什么问题。 距离陈大风投案后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在这期间确定了的感染人数就有五千多名，数量还在扩大，世界各地都有被寄生的病例出现，港城这边最多，其他地方的感染人数也在疯狂飙升当中。 紫外线灯、各类消毒水什么的在港城早已经卖疯，泡面之类也涨到天价，一些整天待在家里的居民们甚至不敢用自来水，即使要用，也必须先照照紫外线灯才可以。 原本热闹的街道，迅速变得空荡起来，工厂关门，学校停课，只有官方的人手持武器，灭杀流浪动物们，为不敢出门的居民们提供帮助，对应此类事件，早已准备了好几套可行的预案，随着一位又一位感染者被隔离，大规模的扩张趋势被遏制住了。 管控消息之后，人们终于逐渐开始相信，即使感染之后也不一定会死，毕竟那位挨千刀的陈大风，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陈大风先前是战神公司的人，苏家自然因此受到点影响。 长辈们整天忧心忡忡，连苏百川都暂时中止了核聚变工程的研发，将办公地点转移到家里，苏老头更是忙到整天看不见人影，最近越低调越好。 如果不是人们不敢出门，闹事的很可能就来了，地球上为什么会出现那种寄生物体的原因，早在二十多天前就被公布出去，没人敢隐瞒这种事，为了防止大规模扩张，有点忧患意识反而是好事，更容易管控。 苏北斗曾一度认为自己也被感染了，因为回到地球刚醒那会儿，有东西钻进了自己的鼻孔里，然而有人帮他抽血检测之后，并没有出什么事。 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装站不起来，进行康复训练时候全靠演技，最近已经能在护士的搀扶下下床走几步，人们只觉得是他还处于发育期，对环境的变化适应能力较强，除此之外，眼睛全都盯着火星寄生虫呢，谁有闲心思去管他怎么了？ 今天。 他老爹苏百川难得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坐在儿子的床边帮忙削水果。 苏北斗找不到了解情况的人，此刻有机会，旁敲侧击着问道：“网上有大规模招收自愿者的消息，只要身患绝症，或者寿命无几的老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陈大风说得没错，那东西真能延长人类寿命，还可以治好疾病？” “你从哪知道的？”苏老爹问道。 见儿子指向vr头显设备，摇头告诉说：“全是些没影子的事，不过有人相信了，确实正准备做实验，自愿加入，能不能活还难说。当然了，除了最先发现的那两个家伙之外，也没有确切的消息说火星寄生虫一定就对我们人类有害，听说有老富豪主动参与进实验里，为了延长寿命几百亿、上千亿地往外捐，专门跑到港城来求着感染，全都疯了。” “……说不定真有希望呢，陈大风的性格你也知道，要不是有证据，他不可能没理由就拿自己做人体试验，试图治好自己的渐冻人症遗传病，如果他是个疯子，完全可以做得更过分，让更多人感染上。” 苏北斗倚靠在床上说道，这段时间以来他没机会跟陈大风联系，自然也没办法去问问那只猫是怎么回事。 倒没有为陈大风开脱的意思，如果那家伙从一开始就告诉公司，或者告诉其他专业机构，多半也不会出现眼下的恐慌局势。 最近各国股市可跌惨了，先前因为超导体而繁荣一阵子的全球经济，现如今几乎处在全面崩溃的边缘，要不是管控力度相当强，后果绝对更加严重。 跟历史上的其他类似危机不同，还没人能给出确切答案，说感染上火星寄生虫之后就一定会死，相反，一些好消息倒是接二连三被公布出来，关于在治疗疾病以及延寿方面的功效，从陈大风嘴里，目前人人都知道火星上曾有只感染将近十年，身体情况依然健康的小白鼠。 这给了感染者们一些希望。 还是担心没错，但好歹有没事的希望，那些被隔离的人们情绪大多都还正常。 苏北斗继续问道：“研究火星寄生虫的机构那么多，难道就没有办法清除掉它们？有种叫做靶向药什么的，不是在研究了吗？” “正在研究，可还没多大进展，那玩意儿能伪装成人体正常细胞，就跟当时的癌症一样，不是杀不了，只是杀了它们，正常的细胞也会带受损，最后得不偿失。 我们公司的人倒是想出个办法，就跟透析血液一样，直接用透析机器，将血液抽出血外再进行灭杀，也许是不适应地球的大气成分，那种火星生命体暴露在体外时候会变得不那么活跃，这就给了清除的机会，应该问题不大吧。” 苏老爹不希望自己儿子疑神疑鬼，刚巧又没多少可交谈的事情，总不能坐在这大眼瞪小眼，随口便多说了些。 苏北斗再次问他：“只要不分裂繁殖太多，保持一定数量，问题应该不大吧？那种机器已经在生产了？”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陈大风想出的办法，而且在实验室里用了，貌似有点效果。 又不是什么火星上的智慧生命，一种单细胞生物而已，总能找到办法对付它们，可能要不了多久事情就会这么过去……” 第47章 我很凶的！ 苏老爹的想法，代表着现如今科学界的主流观点。 除了那两具尸体之外，还没有其他人员伤亡的例子，反而是疾病被治愈的例子比较多。 加上陈大风的研究结论，火星寄生虫能够增强宿主抗体这点，已经差不多被确认了，人类长期感染是否会受到影响暂时还没定论，科学家们正在尝试着用透析的方式，让它们在感染者体内保持个较低的水准，只要不出现意外，应该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 也正是因为了解得不够多，所以该隔离的人还是得隔离，这种事不像流感，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地球上的人类以及动物可就遭殃了。 猫狗被感染的例子日益增多，一些鸟类和老鼠体内也发现了火星寄生虫，河里的鱼也有，但海鱼体内还没被发现，可能是因为研究样本太少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它们没法在海水中存活太久，被盐水浸泡，大概四五秒钟就会失去活力，萎缩死亡。 随着时间推移，人们对它的恐惧正在逐步衰退，科学界方面依然继续研究，大半个月的一篇研究结果显示，它们会进入男性的“小蝌蚪之中”，改变dna遗传样本，使之丧失繁殖能力。 消息一出，顿时又掀起了一片惶恐不安情绪。 转而又开始担心起，人类会不会就这样灭绝，于是被隔离的那帮人仍然没被放出来。 苏北斗一直关注着火星寄生虫的线索，原本以为事情就只能这样了，直至回到地球两个多月后，怪事再次出现。 随着身体逐渐康复，平日里已经能下床走几步，今天一早，正上厕所时候，有只猫咪闯入他房间。 很小的猫咪，就在他目光注视下，一颗子弹从它体内掉落出来，伤口迅速复原。 有声音气急败坏，传进苏北斗的耳朵里：“已经打我好几次，再打我真的要发火了！！” 傻傻愣着，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这幕。 这只猫跟他记忆中的那只不一样，那只更大、更肥一点，不过声音听着相当熟悉。 只见猫咪突然静止不动，腹部像两边分开后，掉出来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头上戴着透明头盔，身上的衣服就像是宇航服。 十厘米高，宽五厘米左右，模样很有喜感，就像卡通里的公仔，毛发是白色，有着两大两小四个小耳朵。 趴在静止不动的猫咪身旁观望着，拍拍摸摸，这才扛着躯体从苏北斗眼前走过，随便藏在门后面。 “一点都不记得我？” 小家伙站在那，仰起头问苏北斗说，眼睛挺大，瞳孔就像是猫一样，竖着。 “嗯……陈大风的那栋房子？我记得有只猫对我说了话，嗓音跟你挺像，我们应该没见过面吧。” 苏北斗不知如何是好，坐在马桶上想擦屁股，但又觉得不太合适。 “就当没见过面好啦，有点事需要找你帮忙，下次去火星时候，把我和我的同伴们也带过去，偷我们资源的事就不计较了。” 站在那，挺着肚子，正在跟苏北斗对视。 “都好说，我想先问个问题，你是……外星人？火星人？” “如果按照你们的理解，差不多是那样吧，不过我们早在人类诞生前就来到了这颗星球，地球的归属权属于我们。 你们只有生活的权利，说不定我们哪天就会将它转卖掉，我是指等到能遇见其他愿意交易的智慧种族时候，这里并不适合我们生存，需要换颗母星回来。” “对了，小孩，我先在你这里躲几天，那帮军人实在太凶残，装成鸟会被打，装成猫狗也会被打，差点就弄坏了我的面罩。” 说完指指自己脑袋上的小头盔，上面确实留有破损的痕迹。 苏北斗自认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可那些加在一起，包括火星寄生虫在内，都没有面前这个小东西古怪。 见它离开洗手间，立马解决完拉好裤子，着急问道：“所以你们要来毁灭地球？” “……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虽然不值钱，但干嘛要毁掉呢，你根本就没听我说话对吧。” 毛茸茸的小家伙抓住床单往上爬，就像攀岩似的，继续道：“我们先占领地球，然后才诞生出你们的文明，你应该感谢我们并不疯狂，有些种族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占领。” “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的外星人？” “当然，绝大多数能够诞生出生命的星球上，都是些依靠本能而存活的动物，有的会在漫长岁月中诞生出智慧文明，绝大多数都会失败，这样的文明光是你们所谓的银河系就有十几个，智慧文明也有，除了我们，你们，还有三个，都懒得花费漫长时间来这里。” “……星球大战？” “那只是你们人类的想象，越是高等的文明越和平，宇宙中的资源无数，谁会为了点东西抢破头呢。隔壁仙女星系有个凶狠的文明，但它们不会过来，那是个大星系，资源更多。” 小家伙开始不耐烦，嘀咕道：“你们人类总是会有这么多问题，真烦恼啊，现在该我问你了，究竟送不送我们去火星？ “……外星人啊，难道自己去不了火星？就这么一点远，那你们是怎么来地球的？” “我们文明出现断层，一些技术已经用不了，不然早就去了其他地方。有的同伴死亡很久，必须被送进祖地内，就在所谓的水手号峡谷那，作为回报，火卫一上发现的东西你们可以随意开采，不许告诉别人这件事，也不许惹我们，我们很凶很凶！随便打个响指，人类都会死绝的那种凶。” 渐渐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能来到地球的外星人，竟然回不到火星？ 比如如此……凶猛的外星人，居然连在地球上生活都得穿着“宇航服”？还怕被枪打了？ 苏北斗读书少，但却不傻，沉默片刻后问句：“你们的文明并不厉害对吧，还是曾经辉煌过，现在已经快要完蛋？”“胡说八道！大人我真的很凶！信不信我现在就攻击地球，把它炸成两……” 说不下去了。 因为苏北斗突然拎起了它，就像捏小鸡那么简单…… 第48章 匪夷所思 “炸成两半？有种先从我手里逃出去再说，该不会是谁搞了个机器人过来骗我吧。” 苏北斗还没完全相信，毕竟外星人什么的，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相信宇宙群星中，肯定存在着其他文明物种，但却不相信这么个宣称地球是自己的小家伙，能有那统治地球的实力。 分明连火星都上不去，个体战斗力貌似也弱得很，即使是真正的外星人，实力说不定还比不上人类文明。 用手捏捏它的身子，柔柔软软，像充气的玩具，小腿扑腾着，胳膊也扑腾着，死活挣脱不开他的手。 小毛球恼羞成怒，按了个键之后，衣服猛地窜出一阵电流！ 瞬间抽搐倒地，苏北斗的手也随即松开，一抽一抽的，差点被电晕过去。 “跟你说了老子很凶！在敢惹恼本大爷，一刀将你斩于马下！” 好家伙，还是位懂戏文的外星人。 …… 二十多分钟过去，苏北斗依旧有气无力，充当生活秘书的宋千叫他出去散步，都被他给找理由拒绝了。 这时躺在床上，肌肉酸软，右边胳膊已经抬不起来。 此刻终于有点相信，坐在自己床头柜上这个大言不惭的小东西，真的起源于火星上，因为它显然知道最近的“火星寄生虫”究竟是什么，据说在千万年前的火星相当常见，就跟人类世界的微小病毒差不多。 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的故事。 根据这位自己给自己起名叫做小灰的小家伙所说，在千万年前火星上其实是存在生命的，后来随着火星环境剧变，失去大气层，这才不得不移居到地球上来。 它们的繁衍方式相当奇怪，在生命力巅峰时候可以选择分裂成两个独立的生命体，只不过记忆什么的就都没有了，几乎是不会自然死亡的存在，也可以选择在寿命即将到达尽头时候，分裂出一个新的个体，就像灯塔水母那样重新活下去，记忆什么的也会消失，更像是个崭新的个体。 寿命漫长到可怕，足有上万年之久，正是因为一直没有天敌存在，它们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便不再继续钻研，也不愿主动死亡去壮大族群数量，所以最多时候就只有数万名成员。 灾难发生之后，两千多名它的同类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地球，到如今就只剩下不到百名，有些被石头砸死了，有些被雷劈死了，生命太过于漫长，繁衍方式却过于单一，再这样下去估计撑不了多久就会灭亡。 说起科技水平，巅峰时候大概跟现如今的人类文明差不多，只不过走了另外一条路，在材料，能源利用等方面存在很大不同。 实际上，因为族群消耗的能源太少，它们根本就不用为生存而发愁，仅需要极少资源就能舒服过日子。 当听说银河系一颗中子星附近，存在着另类的强悍生命体时候，无疑又在苏北斗脑海中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丰富多彩的宇宙族群一直存在，只不过人类找错了方向而已，可能有谁发出过讯息，但人们接收不到，走得发展道路跟其他文明不同。 一个太阳系，竟然就孕育出了两颗存在文明的星球，按照小家伙的说法，当年火星上的物种也十分丰富，甚至给出地球生命起源于火星的说法。 苏北斗对此不置可否，因为他也不清楚真相究竟是怎样，对方怎么说，他就怎么听着，时不时打量这个活了上千年，但心思依然单纯的小家伙，不断从它嘴里套话。 已经知道的是，自从千万年前它们便生活在了地球上，跟当初在火星上一样，活动范围不大，仅限于北极地区的一小片冰盖，寒冷温度更适合它们。 也知道面对最近几万年来，尤其是最近几百年来人类文明的高速发展，连它们都感到诧异不已，最近已经开始躲藏踪迹，不愿被人类发现。 逻辑上没问题，苏北斗听说小家伙的父亲（母亲）还曾饲养过猛犸象，对此哭笑不得。 分裂繁殖下一代，所以并不存在是父亲还是母亲的问题，只觉得这些小家伙竟然敢饲养那种大家伙，果然寿命太长活腻歪了。 从刚才的电击来看，凭借当年的老技术，想要避开野兽侵袭貌似不是件难事…… 听完有种无语感。 人们苦苦追寻外星人那么些年，没想到这帮小家伙一直就生活在地球上，要不是对方主动接触自己，还不知得花多久人们才能知道这件事。 很……佛系的生活方式，有时候主动休息，可能睡个百多年才能苏醒过来，据说同伴数量可能还更多些，几百年前有同伴因为地震被困在冰层下面，说不定到现在还活着呢。 说这话时候就像在说谁家丢了个面包，语气风轻云淡，苏北斗早已无奈了。 此刻问道：“你们就没想过把那些同伴救出来？” “有点深，没人愿意去挖，大概处在地下五百米左右，挖起来太费力，所以族长就先让它们睡觉，现在还想着办法呢。” “……如果你们不灭绝简直没天理，跟我们的想法差太多了。” 苏北斗刚感慨完，准备问为什么会找到自己，以及那天钻进自己鼻子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脑海中还有一大堆感兴趣的问题没问，在他眼中小家伙简直是部行走的人类史。 突然响起敲门声，小家伙一愣，立马躲进床下面。 宋千依开门后询问道：“保镖说先前有只猫出现在院子里，你有没有看见？现在火星寄生虫很危险，外面的动物千万不能接触，一定要记住。” 没表露出任何异常，苏北斗摇摇头，回答说：“好的，我门一直关着，并没有猫咪闯进来，现在我准备玩会儿游戏，晚上带我在院子里走走吧，带点鱼去喂池子里的白鲸。” “嗯，那我给你送杯酸奶过来？” “不用啦，这里还有水没喝完。” 等她走后，俯身往床下看，只见小家伙紧紧贴着床板，似乎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打个响指毁掉地球？呵，当自己是灭霸呢。 在运输船上闲得无聊，这两部电影他看过，伸手将对方捞起来拿上床，苏北斗这才问道：“现在那种火星寄生虫感染许多人类，他们有没有事？” …… 第49章 怪事连连 “我一直在盯着呢，可能会死一些人，但问题应该不大。 抽血在体外灭杀它们控制数量的方式蛮不错，我觉得以人类现在的医学水平，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其他办法灭杀它们。说不定还能刺激你们迅速进化，变成更先进的物种，说实话，你们的身体实在太脆弱，花那么些年学习到知识，寿命已经即将走到尽头，不利于知识的传承。” 名叫小灰的外星人，说这话时候语气轻描淡写，压根不觉得死点人值得大惊小怪，也不觉得人类可能会因此异变，就是件危险的事。 文明演变出的社会文化不同，导致思维方式也不一样。 苏北斗觉得人类的生老病死，在这小家伙眼中可能就像夏蝉似的，活不到冬天，估计还不如蝉，更像是蜉蝣，只能活几个小时。 按照对方的说法，比较人类和这帮火星小人的寿命，差不多就是这样。 也难怪丝毫不上心，何况地球上人类数量又那么多，因此更不用在意。 它不在意，苏北斗不能不在意，聊了这么久之后已经不怎么惧怕对方，继续追问道：“你说的死一些人，大概是指多少？还有那变异究竟是怎么回事，该不会都变成怪物吧，连繁殖生育的能力可能都没了！” “……是吗，这个我没研究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问题确实很大啊，等我有空时候再想想办法。 如果没能控制数量，任由它们繁殖分裂下去，最后会因为养分不足被吞噬干净，重新再去寻找新宿主，会死多少人要看怎么控制感染人数，以及对感染者的治疗情况。” 生命那么长的小家伙，连伙伴们掉进冰窟里，等了几百年都还没救援，天知道想办法要想多久，到时候人类以及其他会被感染的动物说不定都灭绝了。 苏北斗想个办法，说道：“既然是火星上的东西，你们应该更了解对吧，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帮我们研发出药物，我立马就跟我爷爷说，把你们送回火星。” “光送上去不行，还得再接回来，除了地球之外暂时没找到更好的住处。” “成交！就这么说定了，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弄出来？”苏北斗精神一振，莫名有种自己拯救了全人类的感觉。 “现在就可以，当时我让一团你们所谓的火星寄生虫进入你体内，如今它们已经死亡分解，逐渐从你体内排出了，这说明我的尝试有效果。想的是不让它们增多繁殖，改动估计太大了点，没承受住死掉了……” 听到这里苏北斗才明白，回到地球刚醒那会儿，果然有东西从自己鼻子里钻了进去。 那团火星寄生生命没在他体内繁殖，存活没多久就死掉，这也是医生们帮他检查时候没从血液中发现异常的原因。 当时抽完血用紫外线照射针管，没有异常情况出现，随即便扔掉了那管血，如果送去实验室做进一步研究，肯定能发现点什么。 那些寄生虫活着时候，出于本能增强了他的体质，这也就是苏北斗很快可以下床走路，食量突然增大的原因。 至于那个梦。 问完才知道，原来当时有艘小飞船就在他上方，光学隐身的小飞船，接入他神经后告诉了他陈大风屋子里发生的事。 主要是想让苏北斗代为转告这件事，提前预防，这些小家伙跟人类并没有太多直接接触，但也并不想让这个新的文明种族就此终结，于是通知了声。 真相大白，一切都说得通了。 再三确认自己身体已经没问题，苏北斗这才放下心，问起当时小灰究竟对那团火星寄生虫做了什么，才导致它们失去繁殖能力，并且在短时间内死亡…… 大概是被苏北斗的种种问题问到烦躁，穿着宇航服的小家伙拒绝再跟他说话，躲进了柜子里说是休息会儿。 这一休息，三天就这么过去了。 等它醒后，苏北斗请小灰帮忙，匿名将灭杀火星寄生虫的方式，全都发布在网上。 不是没想过做成药物卖钱，然而陈大风将火星寄生虫带回来，又导致了它们的扩散，赚这种钱会被人戳脊梁骨，骂名流传千年。 为了洗刷原先的骂名，他也用名为“战神集团研究所”的账号，公布了小灰告诉他的好消息，例如这些火星寄生虫确实可以治愈疾病、增强细胞活性和寿命等等，试图扭转如今的局势。 治愈方法其实挺简单，只需要改动它体内的一小段遗传结构，就能丧失绝大多数功能，变得死气沉沉，日益丧失活力，最终死在人体内。 苏北斗已经充当过实验体，与其说对自己有信心，不如说是对外星人有信心，既然地球都是它们的，貌似没理由害人。 是真是假实验室那边会有个定论，不怕出问题，普通人根本无法改变、也不知道怎么改变遗传基因，必须用最先进的仪器才可以，所以不必担心。 消息被发布在了战神公司的官网上，谁都不清楚究竟是谁干的。 苏老头紧急让人撤销掉，在专家建议下按照上面的说法进行尝试，准备用小白鼠先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 苏北斗的房间里多出个小家伙。 按照小灰的说法，最近它正进行环球旅行，因为全城封锁被打断了计划，暂时没地方去。 关于火星寄生虫的小插曲眼看就要结束，这天小灰突然从柜子里跳出来，拉上苏北斗就走，说是有个东西跑到它地盘上去了，喊他帮着解决。 怪事一件接一件发生。 并不清楚究竟所谓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苏北斗稀里糊涂被带出门，上了车之后飞出去，头一回坐会飞的汽车，小家伙操作起来动作流畅，俨然已经是老手。 目的显示，目的地在海上，距离海岸线足有两百多公里，到达时候能看见有个圆形的庞然大物漂浮在海面上，周围还有好些头被光幕禁锢的鲸鱼、海龟等等。 瞧见有几只暗红色的胖虫子，长好几米，宽也有两三米的那种胖虫子，苏北斗近乎昏厥。 心想着见识到外星人，这特么又是什么鬼东西！？ 第50章 疯掉了…… “看来消息是真的！” 从小灰口中蹦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苏北斗看见那些身型惊人的大虫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脱口而出：“这又是什么，外星人？！” 被圆形光幕囚禁起来的硕大鲸鱼扑腾着，掀起巨大浪花，死活装不开那层看似薄薄的光幕。 漂浮在海面上的圆形物体是黑色，体积巨大，飞行汽车跟那东西相比，就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点而已。 “是的，但绝不是地球原生物种，文明等级比我们高，也肯定比你们高，所以最好还是别招惹最好。” 刚出门时候还怒气冲冲的小灰，此刻盯着那些光幕仔细看完，一秒变怂，再也不提对方入侵自己领地这种话。 道理这东西，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现在对方的拳头明显更大。 苏北斗的想法跟小灰一样，就抓了几条鲸鱼而已，觉得没必要撕破脸皮，管它们是被红烧还是清蒸，自己小命最重要。 能掌握跨星球交通器材的生物，肯定是智慧种族没错，见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自己，一颗心仍然不能放回肚子里，已经出现让小灰开车，带着自己赶紧逃的想法。 “消息是真的，你究竟知道了什么消息？”苏北斗压低声音问道。 “银河系成了几条航线中的必经之地，横跨几个高等智慧种族的星域，当时我们族长想着发展贸易，赚钱搬家换星球，于是就发出了邀请。 希望它们能在这边建造一座贸易港，备选计划是发展旅游业，像地球这种物种多样性惊人的星球非常非常稀少，门票还没收呢，这怎么就先过来了。” “……卧槽！都不跟我们人类商量，就这么开始吸引外星人过来做生意、旅游了？！” 声音像是被卡住脖子的公鸡，被这个消息刺激得头昏脑胀。 能被称之为星域，那样的文明该有多恐怖？ 现在满脑子只想着完了完了，地球完了，既然真有……大虫子外星人过来，岂不是说明坐标已经被它们知道？ 小时候一直觉得火星上的生活不正常，本以为回到地球之后就会好了，舒舒服服过起富二代的奢靡生活，谈个恋爱、找一堆漂亮老婆之类，如今看来跟地球这边相比，火星上的生活反倒值得留恋。 面对随时可能将自己带走，解剖用作研究的外星生命体，没有任何惊喜，有的只是惊恐！！ 脸色惨白，苏北斗甚至想告诉父母这个消息，然后赶紧出发逃去火星。 研究核聚变又有什么用，从眼前困住鲸鱼的光幕来看，对方的文明显然已经高到让他无法理解的程度。 小灰没在意，或者说活腻歪了，根本就不怕死。 此刻憋着气，摘掉头罩后从自己耳朵里掏掏，拿出个小玩意儿，跳起来塞进苏北斗耳朵里，并且说道：“各个文明交流时候有一套通用的语言，你就当它是翻译器吧，跟着我走，装得凶狠一点，别露出任何惧怕情绪，明白吗？” “你想干嘛，找那些虫子求饶？” “怎么可能求饶！带你去收门票钱，如果是使者，过来考察建设贸易港的环境，那就算了，想要什么礼物就给！我们吃肉，也给你们人类一口汤喝！这里属于各方势力的中点，谁都不会插手，没事的！” 没空去想小灰它们怎么跟外界联系，苏北斗闻言脸色更白：“不对啊，如果谁都不管，那岂不是有人想灭了我们，就能随时把我们灭了？上头没人罩着我们啊！”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小灰憋了半天，只说出这句话。 “……” 彻底凌乱，苏北斗震惊不已：“难道你们发送申请前就没想过这点？！” “当时只想着赚钱换星球，谁会想这个！” “我的天，真是被你们给害死啦，拳头就这么大点，还想收保护费！？” *********** 内讧，绝对是内讧。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即使想掐死这帮小家伙，可最终仍然陪着一起，将飞行汽车开到圆球上方，跟着小灰一起跳上去。 脚并没有实际接触到球形物体，有层光幕，让苏北斗像是悬空站着。 同样的光幕，大虫子们身上也有，没见对方开口，有意识传进他和小灰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就能懂。 大概意思是：“这是你们的星球？听说这边很有趣，我带家人们过来玩了，这些碳基生命我们会带走，可以交换东西。” 很不错，虽然看起来体型恐怖，却是个守规矩的。 人类大概不会灭亡了，苏北斗因此而庆幸不已，小灰的话却让他瞬间崩溃，那小家伙说：“进入这颗星球参观，就已经要先给我们点好东西，抓的这些另外计算，我可以告诉你们养殖方法，绝对稀有的物种，还能繁育后代，出售给你们的其他同伴！” 几条身型巨大，略显肥胖的虫子没犹豫，也不知怎么办到的，光幕罩着一艘表面带有伤痕的小飞船，大约五米多长，出现在他们面前，另外还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包括一只被关在光幕里的古怪生命体，两米多高，长着一大一小两个头颅，看起来奄奄一息了。 “比你的飞船更快，还有以前的稀有宠物，交换吗？” 小灰这次倒是没犹豫，进入飞船里查看完之后，立马选择成交，随便它们在这边待多久，唯一的要求是不能损毁东西，也不能再带走东西。 还特意指指苏北斗，说他是它们的奴隶，一个都不能少。 竟然就这么谈成，大虫子在回复前还专门看看苏北斗，来了句很丑的造型、也很弱，自己看不上。 气到想打虫子！ 没多停留，用飞行汽车拖着那艘自动悬浮在空中的飞船，就这么离开，放任不管这些虫子了。 车顶上还绑着只有两个脑袋的外星生命体，造型就像火烈鸟，爪子随便一划，便撕裂了车顶，留下道道抓痕，看得苏北斗都快躺在座椅上了，生怕碰到自己脑袋。 “小灰！飞船就算了，你要这怪动物干嘛？而且你会驾驶那艘飞船？” “不会啊，第一次做生意，以后留着交换其他有用的东西也可以。 车顶上这只鸟归你，飞船归我，不用感谢我，毕竟大家一起生活在这颗星球上嘛……” 第51章 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这怪鸟我不要，要给就给我那艘飞船！” 苏北斗忍不住往身后看，问道：“小灰你就不多管管？万一发起疯来胡乱杀人怎么办，还有，那么大一个东西，其他人就看不到吗？” “管？我凭什么去管，这样的文明如果想灭掉你们跟我们，就不会在到来后特意跟我们打个招呼，还心甘情愿交换东西了。 越是高级的文明，越尊重宇宙生物多样性，只要你们别攻击它们，激怒了它们就可以，地球上肯定没有它们看重的资源或者技术，本就是颗低级星球。唯一让它们觉得有趣的，可能就只有动物，以及你们鼓捣出的那些小东西。到时候多带些有意思的过来找它们一趟，说不定就能多换些好东西！” 小灰说了一堆，就是不愿谈及那艘飞船的归属问题，多半不乐意给苏北斗。 恨得牙痒痒，苏北斗很想暴揍这些擅作主张，把地球暴露在其他文明视线中的小家伙，不可能带着地球逃走，又没有击败高等文明的武力，这意味着万一哪些神经病发起疯来，人类可就倒霉了，又可能是部分人类倒霉。 别指望这些据说来自于火星的小家伙，能有多在意人们的死活，从已经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它们似乎更在意寻找到一颗适合的星球，经常将寻找母星这件事挂在嘴边上。 数百年来，自从人类知道自己生活在一颗星球上，就开始幻想着其他星球上会不会也有生命存在。 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喜欢这些地外生命，没事就跑到地球这边来“串门”，还得整天提心吊胆，生怕遇到个疯子，就死了无数人。 至少苏北斗是这样想的，可能小灰它们并不聪明，懒惰又神经质，不过一出生就能拥有漫长寿命，天知道其他生命体会不会更加变态。 而人类文明连对付个火星寄生虫，都必须小心翼翼。 “别想着换东西啦，最好能躲多远躲多远，不行不行，我得打个电话跟我家老头说一声，万一有谁试探着往这边发射几颗导弹，地球可能就完了！” “说吧，其实我们也想光明正大在你们的城市里游玩，为了照顾你们的情绪，不吓到你们，还得装成猫狗，时不时被人捉了、踢几脚，那感觉可不太好。” 小灰说完这句，话题一转：“不过现在嘛，等我们将这架飞船研究透，如果速度足够快，自己就能去寻找适合的星球定居，最近跟着我混，说不定到时候心情好，转手就把它送给你。” “地球？送给我？”苏北斗被雷到。 “不用激动，反正又不值钱，所有东西加在一起，在其他文明眼中可能还没这架飞船珍贵。” 总觉得所谓的为“其他文明”，指的就是小灰它们的族群，苏北斗觉得自己被轻视，又为其他人而感到不值，看小家伙的眼神顿时不善，他可没兴趣去当什么地球球长，就算自己答应了，别人也不答应啊。 比如现在，从没觉得地球就是小灰它们的私产，只不过懒得跟小家伙去掰扯而已。 已经看不见那颗大球，联系苏老头说了这件事，说话时候连苏北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那老头没亲眼目睹，更加难以相信，索性直接打开视频，将飞船，以及车顶上的爪痕给老头看，并且让小灰跟他打招呼。 苏老头活了半辈子，原先以为该见的都已经见识过，眼前这些荒诞怪异的生物和飞船……它真没见过。 随手将车载的视频发送过去，叮嘱自家老头赶紧跟上面联系一下，让他们通知其他国家，千万千万千万别惊扰到那些大虫子，别看长得丑陋，说不定就是什么能毁灭星球的高级文明。 证据都在这，自家孙子亲口所说。 苏老头没工夫去想这世界究竟怎么了，更没空去想苏北斗为什么离家外出，赶忙让人分析最近的车载视频，想着等确认完再给上面打电话，避免被自己亲孙子坑到老脸尽失。 外星人，一直是传说里的物种，没想到一下就出现三种，将苏老头吓到了。 小灰，车顶的双头怪鸟，以及那些大虫子，确实是三种没错。 暂时不清楚自己爷爷那边会怎么办，反正苏北斗觉得自己家不能待，应该跑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去，或者直接跑去火星上苟活。 他简直快愁疯，身边的外星人小灰却洋洋得意，竟然哼起了歌，貌似对这次的收获非常满意，几条大鱼就换来飞船，确实是笔不错的交易，那几条可怜的鲸鱼也算是为地球做贡献了。 *********** 苏老头打出电话前是懵的，说出内容时候也是懵的。 就在刚刚，他还对电话那头说老板有事，有空才能回电话的秘书发了火，告诉对方说地球危在旦夕。 历史上除了几次大的疾病、生态灾害之外，头一回有人说地球快完蛋，那秘书一听，觉得事不小，下意识以为是火星寄生虫的研究结果出来了。 等有人接了电话，沉声问道：“老苏啊，什么事这么着急，我正在开会商讨扩大封锁范围，避免病情扩散的重要事情呢。” “哎！这都什么时候了！别管那些寄生虫……外星人来地球啦！” “……!!!” 会议室里，一帮人看完影像。 某位老头懵着说道：“这是拍电影吧？如果有那么大个东西停在近海，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去看看不就行了，调用一下卫星，再派船过去看看？” 苏老头有点份量，以前也从未干过出格的事，觉得荒诞的同时，又忍不住有点想笑，实在是太不真实，没人觉得会是真的。 调用了卫星，几分钟后便传来清晰图像，人们瞬间石化，因为真有个圆形的大东西，停在海面上。 更高清的图像接着传过来，还能看见那些大虫子漂浮在海面上的场景，跟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已经接触过它们了？” “嗯……老苏说他孙子，被一位小外星人拐着，近距离接触过，还从它们手里用鲸鱼换了艘飞船，以及另一种外星生命体。 我让船靠近试试，你们继续商量一下，如果真有……外星生物入侵地球，我们应该怎么办吧……” 第52章 核聚变反应堆 海域被封锁起来，借着演习的名义。 直到目前为止，消息还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普通人依然照常生活，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不管知道真相的那些人怎么想、怎么说绝对不可能，如今外星飞船就漂浮在海上，卫星拍摄的照片，以及远距离接触的船只已经验证过，确实是真的没错。 几天时间以来，那些大虫子就停在那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小灰亲自教它们如何饲养，那几头被关起来当作宠物的鲸鱼就该饿死了。 这些过来“旅游”的地外物种悠哉悠哉，最喜欢在大海里畅游，时不时多抓些奇怪的物种，例如水母和章鱼，囚禁起来当成宠物，日子好不悠闲自在。 但人类社会高层之间，俨然已经乱了套。 苏北斗被带去问话好几次，实际上他知道的并不多，如实告诉他们这种文明可能没想入侵地球，只是接到小灰它们的邀请过来参观考察，而且文明等级可能比人类高得多，就拿飞船外面那层光罩来说，可能就是什么护盾。 因此没闹出纷争，舰队停在几百公里外，心存忌惮的同时又希望对方多留下些好东西。 相比起那些大虫子，和小灰的交流更加顺利，别忘记这也是种有智慧的外星生命体，跟几位上面派来的人见过一面后，竟然心甘情愿将飞船和那只双头鸟送给他们研究去了。 原因在于，对方提了个好建议，说是赠予一座岛，全部用玻璃密封起来，将大气成分改造成它们喜欢的类型，如此一来就不用去寻找其他星球了，在地球上也可以生活。 只能说小灰太好骗，还真就眼热地答应了下来，一本正经地签下第一份“外星公约”，总共有十一个国家的代表见证了这个历史性时刻。 苏北斗能说什么呢？他没有干预的权利，更别提这种事对全人类也有利。 说笨挺笨，就算不拿出那艘飞船，人们肯定也乐意为小灰它们打造一座岛屿。 说聪明也聪明，至少跟其他宇宙文明沟通的方式，小灰并没有交出来。 就这样又过去几天时间，海上的大圆球忽然消失，被它们抓走的那些地球生物也跟着一起消失，提前做好了准备，速度快到差点没检测到，只在大气层中留下一道痕迹。 小灰要回去跟族长谈些事情，也在某天清晨和苏北斗告别，这些天来的经历，对苏北斗而言简直就像是场梦。 外星人从他生活中忽然消失，不知小灰还会不会回来，日子一下子回到正轨上，有种茫然感。 唯一知道的是，小灰以及它们的族群还生活在地球上，就藏在北极某处。 听苏老头的意思，上面正准备派人过去，带机器将困在冰下的那帮倒霉蛋救出来，这是苏北斗泄漏出去的消息。 之所以对这些小家伙没有太多戒备，反而想着当成保护动物那样和平共处，主要原因在于它们已经在地球上生活那么些年，既然之前没有危害，接下来多半也不会有，假如再出现什么外星生命体，还得靠它们来帮忙沟通呢。 一些技术也被惦记着，例如苏百川，就从小灰口中获得一些启发。 核聚变的研究并没有错，不过改动后可以变得更加高效，再过几个月就可以进行首次尝试了，电站正在南海岛上建造，反正就算失败也不会产生放射性污染，没必要太过于担心安全问题。 苏家非常有钱，在火卫一被发现之后，凭借分到的那一小块肉，又一次走上了巅峰。 然而哪怕再有钱，也只是一个家族而已，对外星生物这种事情说不上太多话，据传上面已经组建个秘密的外星部门，主要负责跟小灰它们的族群沟通，并且防止再次出现火星寄生虫入侵之类的事。 在大虫子们走后，周围海域被密切监控，苏北斗因为近距离接触过，也被暂时隔离起来，每天抽血好几次。 得知是小灰给出的治疗方案，上面研究完之后，陈大风主动要求进行人体试验，代价是可能会死，好处在于如果没出什么乱子，可以免除刑罚，毕竟找到了种可能攻克疾病、延长人类寿命的好东西。 前段时间一位将死的百岁老人，感染火星寄生虫之后出现明显恢复迹象，如今已经能在隔离区里晒晒太阳。 当然了，究竟能起到什么样的效果，需要长期观察才能得出最终结果。 火星寄生虫之间具有传染复制的特性。 陈大风当天注入改造后的火星寄生虫，第二天体内就大面积出现这种改造过的品种，分裂速度被抑制下去，在一周后逐渐死亡，半个月之后全部死亡，仍然还处于隔离状态，但是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了，再等等就有可能出来。 一些有权有势，但却因为疾病即将死亡的大人物，花费无数人力财力，只为加入进人体试验名单里，苏家也有实验室，具有资质的那种，因此赚到不少钱，如果待在地球上，苏北斗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那种。 近期的事情差不多就这样告一段落，苏北斗留在隔离室，每天戴着vr头显设备听虚拟合成的大美女老师讲课。 港城的封锁状态逐渐宽松，一个多月之后陆续有人出门了，慢慢恢复起往日的热闹，依旧心存忌惮，能不肢体接触，就绝不去触碰谁，他们了解到的消息并不多，真相被暂时封锁起来，免得在社会上引起动乱。 差不多就是这样，苏北斗被证实彻底康复之后，如愿以偿出门逛了街。 带着从老头那里坑来的信用卡，喜欢什么就买什么，顺便还去研究所探望了陈大风，这家伙后怕的同时，又十分自豪，这段时间以来他可是焦点人物。 被逼着不断听课，没事干到处闲逛，还陪老妈出了趟远门，坐新飞机去欧洲逛街。 老飞机早在苏老头遇袭那会儿，因为爆炸损毁了。 地球轨道上，两艘苏家的运输船已经离开，载着宇航员以及挖矿工人们一起，将会在半年后抵达火卫一，运回更多超导体矿石。 三月份时候。 苏北斗陪着老爹去了趟南海岛，用了将近四吨超导物质的小型核聚变设备，即将开始首次点火运行试验…… 第53章 核聚变反应堆（二） 天气热得很。 在火星上一直不会热，回家又有恒温设备，难得出门来到低纬度地区，相当不适应。 苏老爹自从好些年前就开始鼓捣起可控核聚变设备，尤其是从火星上离开之后，加上回到地球的几个月时间，一直没闲着，忙碌了差不多一整年。 计算和设计其实早就做好，边等待设备被制造出来，边忙着重新计算各种数据，确保没有任何遗漏，为此全球最先进的超级电脑都差点烧坏，每个细节都必须注意到。 跟可控核裂变发电技术相比，可控核聚变高效得多，也先进得多，人类忙活百多年才看见点成功的希望，但凡有一点点名气的媒体，已经蜂拥着从世界各地赶过来。 其他势力已经在火卫一上掺合一脚，这次没敢再闹出幺蛾子，要不然彻底撕破脸，真有可能掀起全面打战。 稍大一点的超导体都被监控着，即使是制造一艘运输船、一座核聚变发电站，还有近吨超导体下落不明，这东西可不仅仅只能用作建造核聚变发电站，也能制造出更先进的武器，谁敢不怕？斩首什么的，真有可能。 外星人从苏北斗的生活中消失后，他的日子恢复正常，之前种种宛如一场梦。 不过其他星球孕育的生命体确实存在，这点已经肯定了，只不过除了小灰它们之外，暂时还没谁对地球感兴趣，那些大虫子不也只是过来玩玩，带点“小礼物”就回去。 考虑到宇宙中那么多星球，所谓的宜居星球数量众多，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谁冒然跑来攻打地球才是件怪事，如果说想要收藏，就像人们购置土地安家一样，倒还有点可能。 上面的人考虑过一阵子，得出的结论是有可能被入侵，但可能性不大，除了埋头发展之外没有其他好办法应对，目前只好这样。 据说有人准备在地球高轨道上安装一块屏幕，循环播放科幻电影里的热血情节，告诉那些外来者地球人有多强，星球说炸就炸了，动不动就能搞个黑洞毁掉它们。 看似像是个笑话一样的提议，还真获得不少支持，已经在研究可行性。 没办法，如果一个文明能够跨星系远航，那武力多半不是人类文明所能抗衡的，就像大虫子，不是没人想将它们留下，试试水深水浅，可万一惹恼对方，万一疯狂起来，全世界的人都可能死绝。 骄傲归骄傲，自知之明还是应该有的，按照小灰当时的说法，人类文明只能算还凑合，多半是在人类社会中历练过，知道打人不打脸，万事留面子的道理了。 一个“凑合”，模棱两可。 在这样的情况下，恐吓就成了比较好的选择。 …… 超导磁场圈产生巨大磁场，大约是地球磁场的三百万倍，站在前人研究基础之上，结合新的发现，远处所能见到的这座热核聚变反应堆已经开始工作。 压缩着等离子，并提高其密度，产生的极高温度，热度逐渐攀升至一亿摄氏度以上，试图利用热能来提供电力。 其他文明再发达，毕竟是其他文明的技术，眼前这座核聚变反应堆，才是属于人类智慧的结晶。 小灰它们这些“火星人”的技术，并没有多么发达，在长达数亿年的积累之后，文明的高度才跟科技发展数百年的人类差不多，走向另一个分支，有些可以被利用，但要说能将人类文明推向一个全新的高度，几乎没什么可能。 核聚变反应非常安全，苏北斗和他老爹，以及一帮大人物们，此刻就站在数千米外的山顶上观望着，不断有新的数据传过来，开始发电之后一些附近的居民们，已经率先用上了核聚变热能产生的电力，直到目前为止相当成功，至于是不是真的成功了，可能需要几天、甚至几个月时间来验证反应堆的稳定性，说不定磁场随时就会崩塌，导致核聚变反应的失败。 苏北斗不喜欢学习，只要不学习，就算站在这发呆都觉得轻松。 物质方面没有任何压力，身体也逐渐康复，就在昨天，港城的封锁令已经撤销，有隔离区的“病人们”开始返回家中，继续起了新生活。 全新的时代貌似就要开始了，煤炭、太阳能、风能等上市公司股价大跌，自从核聚变反应对取得突破性进展的消息问世以来，已经陆陆续续跌了好些日子，该撤的都撤走，赌徒们只能绝望等死。 一种全新的能源眼看就要问世，换来的是各行各业大洗牌。 电价下跌？别指望了，超导体以及建造成本可不小，什么时候赚钱赚到不好意思了，并且出现竞争对手，电价才有下跌的可能性，随着这座反应堆的供电量不断增加，许多火力发电站陆续关停，也不知是永久关停还是暂时关掉。 没用多长时间，因为产生的电量太多，各地的水电厂、火电厂都接到紧急关停的通知，将近半个国家都用上了核聚变反应堆产生的电流。 别问为什么只是半个国家，因为设计时候只考虑这么多，事先也只让这么多地方的发电站提前做好了准备。 设计终究只是设计，实际开始测试之后，各项数据陆续出来，苏老爹乐到合不拢嘴，苏北斗也高兴，因为提供人和物资，他家能得到百分之十五的份额，只要能成功，无论是收电费还是帮忙建造核聚变反应堆，都能赚翻了！ 205年随着廉价新材料推出，塑料制品已经退出历史舞台，现在还有望恢复地球大气生态，今天，全球居民们的目光都投向这座核聚变反应堆，有媒体等不到最终结果公布，早在刚发电时候就迫不及待将事先准备好的稿子放出去，现场直播的也有不少。 一些外国人，整个脸涨成猪肝色，告诉说如果有足够的材料，他们也会成功，然而就算能成功，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毕竟火卫一的开采工作才刚开始没多久，只有苏家那艘特别研发的运输船，有实力带回更多超导材料，做成涂层后对核聚变反应堆用处极大，能够约束磁场，维持住聚变反应。 多半还能风光几年，吃喝肯定不用愁了。 此刻一艘小飞船飞过来，降落后从里面跳出来的是小灰…… 第54章 怪鸟来了 本来只是测试，没想到太过于顺利了，开了之后便没再停下来。 不断有清洁能源进行核聚变反应，设计的规模不是太大，勉强能为一个国家，两岸三地提供电力支持，传说中能为全球供电的核聚变反应堆还没出现，主要是国家太大，工厂以及人口也太多。 不少火电站工人、煤矿工人多半会失业，这是伴随着能源变革难免会出现的事。 苏北斗一直没去学校，也不乐意和同龄人们交朋友，上学都由家教来进行，按照保密协议上的条款，一直没对任何人说起小灰这些外星人。 距离核聚变反应堆投入使用，匆匆过去六年时间，期间他没再见到小灰，同样没听说有其他外星人造访地球的事。 想想也对。 对于小灰它们而言，几年时间还不够睡一觉，星际航行花费的时间也格外漫长，说不定就有谁正在前来地球的路上，实际上一小部分知情者担心遭遇灭绝危机，并不希望跟外界产生过多接触。 日子似乎走上正轨了，北极圈里的一座小岛，被秘密改造成小灰它们的家园，所有物资由人类提供，从它们手中成功换取到些关键技术。 科技融合的变革，正在潜移默化影响着世界，第二座核聚变反应堆建立起来之后，第三座、第四座也在筹划中，只能超导材料被运送回来。 苏老头奢侈地用超导体，帮孙子搞了两个大玩具，分别是一辆车、一架高速飞机，自动驾驶，想去哪说出目的地就可以。 想将热核聚变反应堆搬上太空运输船几乎不可能，所以太空探索领域仍然没什么起色，只鼓捣出些用来吓唬潜在敌人的样子货，包括那块会在夜空中发光的巨大显示屏。 苏家将它发射上去的，所有权也归苏家，偶尔会用它来打打广告。 企业干这种事最多被不明所以的人们嘲笑，却不会被人猜到真实用途，苏老头替什么人背了锅，已经不言而喻。 几年时间过去，由于利润过高，建造第一座核电站的成本早已收回来。 为了让商品在全球更具优势，电费陆续降价好几次，现如今只有前些年的五分之一，即使是这样利润仍然很大，各种耗电的电器纷纷涌出，例如苏家的那栋大厦，现在一年到头都恒温，反正花不了几个钱，晚上也没了关掉外墙显示屏的说法。 电价降低，带来的好处数不胜出，除了一些工人失业外，几乎挑不出坏处，崭新的时代正在到来，被发电祸害一百多年的地球，终于能逐渐休养生息。 苏家有了钱，也能干更多事，如今主攻起了小型vr头显设备，利用一些从小灰它们那边搞来的技术，开发新游戏。 苏北斗刚回地球那会儿，就像真实看见陈大风以及周围事物，这是小灰搞出来的，远比人类的屏幕先进多了，能影响到脑域，可以构造一个新的虚拟世界让玩家们冒险。 这在以前属于幻想中的技术，变革正悄无声息影响着人类社会，朝着更好的方面发展。 上学什么不用太在意，做人的道理日常生活中也有，更没沦落到需要一技之长来糊口的地步，大多数时间里整天就这样瞎混，吃了喝，喝了睡，暂时还没找到什么值得自己奋斗一生的志向，当个富裕的咸鱼，其实也挺无趣。 火卫一的开采工作还在进行，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将超导体矿石运回地球，苏北斗的老爹老妈闲得无聊，又上了天，不过这次他们不会降落在火星上，接到人和货物之后绕一圈就会再回来，当作是旅游了。 再看火星寄生虫，针对它的特效药已经出现，因为是稳定的单细胞生物，克制起来比较容易，据说可以延长寿命、治愈各种疾病，黑市里已经开始流传销售，而且价格不菲，有些无法医治的重症患者也会被人为感染，等病好之后再清除掉，一直没出过差错，跟踪研究还在进行中。 如此一来，陈大风以及战神集团背负的骂名，转眼便消失不见。 2074年的某天，苏北斗夜里睡不着，正看电视打发时间。 有个东西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发出段奇特的声音。 声音挺熟悉，面前这东西的样子也熟悉，可不就是当初被他跟小灰，绑在车上带回来的那种怪鸟，也是外星生命的一种。 只不过，眼前这……只，跟他们当时带回来的那只显然不同，面前这只有三个脑袋，身上穿有金属质感衣服，爪子已经触碰到苏北斗的脖子，挺疼。 “等等！我知道你是什么，从研究所里逃出来的？还是过来救你同伴？”苏北斗喊完，瞧见对方沉默，举起手示意自己无害，并且指指远处的书桌抽屉。 举着手缓慢起身，来到书桌旁，拉开抽屉找出个小东西。 当年小灰给他的翻译器，很小一个，塞在脑袋部位便能沟通，原先以为这辈子都不用上，没曾想到竟然有这鬼东西杀进自己家里。 玻璃窗和金属窗框，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融化，发出焦糊味。 这回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它在问自己的同伴被藏在哪里。 其实苏北斗也不知道，当初被带走后，就再也没听见关于那头怪鸟的消息，没曾想到过了好几年，居然还会被报复。 苦着脸表明意思：“当时有大虫子抓了它，我们耗费许多珍贵资源，才从大虫子手里救下它，如今还很健康，我可以帮你问问它被关在哪。” 边说边画。 瞧见苏北斗画出的虫子外星人造型时候，这三头怪鸟显然很紧张，尾巴上的毛都竖了起来，让苏北斗带自己去找它。 交流方式奇特，更像是精神上的沟通，自然而然便能理解大概意思。 同意之后，苏北斗先去叫醒自己爷爷，把老头摇醒说了前因后果之后，苏老头立马打电话联系了人，告诉说又有外星生物过来做客，只不过这回敌意比较强，询问当初那只双头怪鸟在哪。 等待二十多分钟后，便有一架超大运输直升机过来接他们，只见这长着短粗腿的三头怪鸟让他们先走，示意说自己跟着，明显带有戒备…… 太监通知 就像书友说的，题材千千万，何苦写科幻。 撞了好几次南墙之后，我的科幻梦和异能梦双双破碎。 这几天一直在犹豫，想新情节，愁到都瘦了，最终还是决定挥刀自宫。 是的，又一次，说抱歉显得苍白，又让书友们失望了。 很对不起一直以来支持我的书友们。 老实说换题材后扑了一次又一次，连我自己都有些麻木，大概是迷茫了，找不到写书的初心。 思绪乱要静一静，于是近期用马甲开了本新书，悠闲类的都市文，给我自己看的，也是给厌倦现在生活的书友们看的，如果喜欢请多多支持。 笔名呆萌的雪豹 书名《悠闲时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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