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舰娘很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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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舰娘很科学》

001 天上掉下个小萝莉

“为什么会这样？”陈枫灰头土脸地躺在满是碎石和尘土的水泥地面上，看着从伸手可及的石棉瓦屋顶的裂缝中漏出来的昏黄光斑，欲哭无泪。

片刻之前自己还是个苦逼的绘图狗，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到后半夜。只是实在睏得不行了，就想在桌上稍微趴一会儿，结果头刚一放到臂弯里就睡着了。

然后眼睛一睁就发现自己躺在水泥板上，下半截身体埋在废墟堆里，时间也从晚上变到了白天。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是陈枫的脑子里面却多了一份记忆——大明太安十六年？这是哪一年？

联合帝国菲南行省又是什么鬼？

华工？猪仔？卧槽这是在说我自己？

愣了半天，陈枫才明白过来自己是穿越了。而且好死不死地穿越到了一个被埋在倒塌废墟里的非法劳工身上。

被附身的这个倒霉鬼叫陈风，和陈枫的名字同音不同字。他是一个从大明东南沿海偷渡到菲南来打工的非法劳工。

当然以陈枫继承的那些记忆来看，其实这家伙与其说是“打工仔”，还不如说是个被蛇头贩卖过来的奴工而已。因为他必须无偿工作十年才能还清欠蛇头的船费。

这个大明也显然不是陈枫原本时空的朱明王朝。因为这个时空的大明已经立国近900年，而且它的皇帝姓赵。如果按旧时空的习惯，这个王朝应该叫“赵明王朝”。

除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也是黄皮肤黑眼睛，并且自称华人，其他的和陈枫原来的时空完全不同。

而且更悲催的是，陈枫穿越的这个时间点实在有点尴尬。

如果穿越到古代，陈枫有把握和那些小说里的穿越者前辈一样，借助超时代的科学知识混出点名堂。

但根据陈枫继承的记忆，这个时代连智能手机都已经有了。那么一个普通工程师穿越过来还能干什么呢？

而偏偏这个时空的历史走向和原时空已经完全不同，陈枫记忆里的那些原时空的“历史知识”也完全没用了。

那他这个穿越者还能做些什么呢？像个普通人一样混吃等死？

不过这都不要紧，现在对陈枫来说最紧要的问题是——怎么从这废墟里逃出去？

如果不能逃出生天，连混吃都不用了——直接等死吧。

陈枫仔细观察起了埋住自己的废墟。

原本支撑起厂房屋顶的巨大钢梁一端斜插在碎石堆中，另一端从陈枫身上跨过。这钢梁帮陈枫挡住了倾泻过来的碎石，让他没有被活埋。但同时钢梁也压住了陈枫的双腿。

陈枫尝试将钢梁推开。但就算没有钢梁后面的碎石，钢梁本身也不是单凭人力就能挪动的。

陈枫再试着呼救。但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人回应。

也对，估计也不会有人关心这些连身份都没有的黑工的死活。反正死了往海里一丢，连工钱都省了。

“我要死了吗？”被压的双腿，膝盖以下早已没了感觉；而伤处的失血也正在一点点剥夺他最后的力量。

陈枫已经能够感到意识正在逐渐模糊。

不知道为什么，陈枫这时候却止不住地想笑，苦笑：“刚穿越过来就挂掉。我大概是史上最倒霉的穿越者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电子女声直接在陈枫的脑海里响起：“系统加载已完成。”

陈枫闻声一愣：这声音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好像是……原时空自己手机智能助手的声音！手机也跟着穿越过来了？

“开始召唤初始舰娘。”那个电子音继续自顾自说着。

“系统？舰娘？”这个熟悉无比的词汇让陈枫的心猛地一跳。

这一刻他猛然意识到，或许是某种本来只敢存在于白日梦中的好运气降临到了自己身上。

也许自己真的有救了！

原本的时空里，陈枫是个游戏迷兼军迷，自然不会不知道“舰娘”的鼎鼎大名。实际上他自己就玩过几乎所有的舰娘类游戏，而且相当沉迷，几乎各个游戏都是全收藏。

毕竟一个刚工作的穷屌丝，靠那点可怜巴巴的时间和金钱，也就够找纸片人当老婆了。

没想到自己穿越时居然还带了个舰娘系统过来。不知道是哪位大神的垂青？

陈枫在心中默默感谢这位不知名的大神，许愿自己出去之后一定要给这位大神烧上几柱香。

不知道跟着自己穿越过来的，究竟是哪一款游戏里的舰娘呢？

正当陈枫心情激荡之时，他身边的一小块空地上出现了一个浮在空中的纯白光点。那光点迅速膨胀，变成一个大致可以看出半跪的人形的光团。

然后随着光芒慢慢消退，光芒掩盖下的人形也缓缓显露在陈枫眼前。

这是一个少女。

或者准确地说，是个“萝莉”。

首先吸引了陈枫目光的是那一对巨大的双马尾发辫。

少女那罕见的淡粉色头发微微起伏，呈波浪状从头顶向两侧披开，直垂到腰间。每个马尾辫从上往下逐渐散开，到末端已经几乎快赶上少女的纤细腰肢一般粗细。

这华丽而夸张的双马尾，看起来就像是披在少女身后的一对粉色羽翼。

然后陈枫的目光顺着那对双马尾落到了发辫根部的一对栩栩如生的猫耳头饰上。

接着往下看，是一张欧美少女的精致俏脸。以陈枫的眼光来看，即使与那些经过ps精修的好莱坞明星海报相比也毫不逊色。

再往下是一套日式风格的粉色水手服，配上蓝色小裙子和白丝袜。

看到这陌生的打扮，陈枫就明白这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些游戏。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舰娘系统。

不过……陈枫盯着少女纤细的手腕看了又看。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身娇腰软易推倒的小萝莉。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少女能搬开几吨重的钢梁、把自己救出废墟。

正当陈枫上下打量少女时，粉发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酒红色的眸子随即锁定了陈枫。

两人目光交汇片刻。

也许是陈枫这个满身尘土、下半身还埋在废墟里的出场实在有些差强人意，粉发少女略带失望地垂下了视线，轻叹一声，没精打采地边站起身边说着：“指挥官，驱逐舰拉菲向您……”

“小心头上！”

“咚！”粉发萝莉的脑袋直接撞上坍塌的屋顶，发出了清晰的脆响。哗啦啦掉下来的灰尘落了陈枫满脸。

“呜~~~疼——”小萝莉双手抱头重新蹲了下来，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陈枫嘴角抽动了几下，扯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呵……呵……哈？”

拉菲号驱逐舰，是美军的一个传奇驱逐舰。在原时空的所罗门海战中，拉菲敢于单挑日军战巡比叡号。虽然最终自己战沉，但成功击伤日军指挥官阿部弘毅，迫使比叡号退出战斗。因此事后她被日军称为“所罗门的战神”。

可面前这个萌货，哪里像个“战神”了？

“战喵”还差不多。

这系统，真的没问题吗？

002 抽刀断腿数拉菲

看着眼泪汪汪蹲在身边揉脑袋的粉发萝莉，陈枫很是无奈。

他这边可是实实在在“半边身子入土”的伤员！他这都还没哭呢，旁边这来救他的小萝莉倒是快哭出来了。结果苦逼的陈枫还得反过来安慰她：“好啦，好啦，没事啦。脑袋没开洞，一会儿就好啦。别哭啦。”

粉发萝莉闻言白了陈枫一眼，背过身去使劲揉了揉眼睛：“我才没哭。”

陈枫苦笑：“好好好，你没哭。——你是叫拉菲是吧？现在能不能请你帮忙把我给弄出去一下？”

拉菲又擦了一把眼睛，抬起左手碰了碰屋顶，生怕再撞到头。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半跪着直起身轻声念道：“舰装召唤！”

白光从少女身后展开，形成上大下小的x形，如同两对由光芒构成的羽翼。然后这辆对羽翼向前合拢，将少女环抱在中间。

随着光芒褪去，“羽翼”也显露出了钢铁的真容。

下面一对“羽翼”形如一对被从中间剖开的船体，围拢着少女的纤腰和大腿。只不过这个船体稍微有些迷你，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游泳圈。

上面一对“羽翼”则是一对安装着武器的机械臂。

舰装右边的机械臂上是一杆厄利空20毫米机炮（oerlikon 20 mm cannon）。

这种机炮是瑞士厄利孔公司开发的一种采用后座作用的小口径机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这种火炮被德国、美国、英国、日本等国广泛采购或是仿制。它既被用作航空机炮，也被用作水面舰艇的防空炮。

只是不知是因为废墟下的空间太小，还是某萝莉故意为之，炮口都快戳到陈枫脸上了。

舰装左边的机械臂上则是一组双联反坦克导弹发射槽。发射管中露出圆滚滚的战斗部，看起来像两只呆萌的胖头鱼。不过陈枫知道它们的威力绝不像外表那么可爱。

这些舰装结构都在拉菲身后汇拢。少女的腰部、两肋和肩头都可以看到与舰装连结的结构，而她的背后还有形似桅杆的和形似烟囱的装置。

不知道为什么，装备上舰装之后粉发萝莉在陈枫眼里也有那么一点靠谱了——也许她真能把我救出去？

拉菲双手抓住压在陈枫身上的钢梁，用力向上托起。钢梁发出嘎吱一声异响，然后居然真的微微松动了一点。

陈枫注意到拉菲脚下出现了一圈圈蓝色的发光波纹，而她双手与钢梁接触的部分也发出了相似的蓝光。看起来真正托起钢梁的并不是拉菲的双手，而是另一种陈枫暂时不了解的力量。

随着拉菲逐渐增加力量，钢梁又抬起了一点点。陈枫的双腿仍然无法动弹，但凭借双手的力量已经能够稍微挪动一点身体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被钢梁挡住的屋顶废墟突然振动起来。陈枫抬眼一看，只见一块巨大的水泥块夹杂着扭曲的钢筋和锋利的彩钢瓦碎片正顺着废墟的斜坡向着他滑过来。

“那边！”陈枫惊叫起来。

拉菲急忙松开左手，向着水泥块冲来的方向作出一个“推”的动作，只用右手继续托着钢梁。

陈枫眼睁睁看着那块比人还大的水泥块直冲着自己滚下来，然后被突然出现的光幕挡住。张牙舞爪的钢筋尖端停在距离自己鼻子还不到一尺的地方。

“卧槽！力场盾？！”陈枫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惊讶，却又被腿上传来的剧痛打断了。

原来拉菲仅靠右手还是无法托住沉重的钢梁。钢梁重新落回了原处，甚至可能比之前压得更重了。

“抱歉。”拉菲说着轻轻松开了右手。然后两手一起用力将滚下来的水泥块推到一边。

“没事，不怪你。”陈枫疼得脸上冒着冷汗，咬着牙说道，“这钢梁的另一端压在碎石底下。钢梁一动石头堆就会倒塌。——你还有什么办法吗？有能切断钢梁的工具吗？”

拉菲微微摇头。想了想又说：“有个办法。但需要你给我秘书舰的权限。”

拉菲刚说完，陈枫眼前就弹出一个授权请求窗口。上面有“允许”和“拒绝”两个按键。

陈枫也来不及细想，赶紧点了“允许”。

拉菲点点头，伸出右手往面前的空气中一抓，然后手中便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枪柄的东西。

“隔空取物？精确传送？”陈枫瞪大了眼睛，“这黑科技黑得没边了吧？”

拉菲没理会陈枫的吐槽，而是俯身下来，左手扯开他的衣领。

陈枫直觉有些不妙，赶紧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你手里这是什么东西？”

“温度计。”

温度计？医院用那种红外温度计？这时候拿出温度计来干什么？

陈枫还没来得及把疑问问出口，拉菲已经动作麻利地把“温度计”对着他的脖子按了下去。

陈枫只感觉脖子上像是被轻微地电了一下。感觉并不疼痛，但是麻木感却迅速从被“电”的位置蔓延开来。不等他抗议，意识已经沉入了一片黑暗。

也许十分钟，也许一小时，陈枫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样突然醒来。眼睛刚一睁开，就被阳光刺得有眯了起来。然后就看见了正蹲在一旁、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的拉菲的脸。

陈枫翻身坐起，抬手摸了摸被“电”的位置。但是除了少许酸胀感，并没有其他异样的感觉。

再看看拉菲，还是刚才那个全副武装的样子。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

陈枫挠了挠脑袋，才恍然惊觉——他们两人不是在刚才的废墟底下，而是坐在废墟旁边！自己已经被从废墟底下救出来了！

陈枫大喜，跳起来一把抱住了小萝莉：“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拉菲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让欣喜若狂的陈枫抱了几秒钟，然后缓慢但坚定地推开了他：“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陈枫赶紧点头。

后退了一步站定，陈枫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头——腿上怎么凉飕飕的？

低头一看——不知为何自己的长裤已经变成了半截短裤，两条光溜溜的腿正沐浴在春风里呢！

而且半截裤管上还有一些深褐色的污渍，看起来有点像……血迹？

陈枫盯着自己的两条腿左看右看，又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为什么下半截的腿毛都没了？还在大腿上留下了明显的分界线？而且……我腿上的皮肤有这么细腻滑嫩吗？这简直堪比新剥的鸡蛋啊？

“话说，拉菲……”陈枫犹犹豫豫地问，“你是怎么把我从底下拖出来的？”

“……”拉菲扭过头去，一副懒得回答的模样。

陈枫向刚才自己被压的那片废墟看去。只见两道血迹从废墟中蜿蜒而出直到自己脚下。

而那血迹的源头之处，熟悉的钢梁底下，仍然压着半截熟悉的裤管，以及……

“靠！”

003 坑爹的新手任务

片刻之后，陈枫坐在一块水泥板上，面对着夕阳。他的面前摆着一排“作案工具”——麻醉枪、匕首、锯子、绳子等等。

拉菲解除了舰装，坐在他对面，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枫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说拉菲啊……你恐怕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见面、二话不说就砍掉指挥官两条腿的舰娘了吧？”

拉菲沉默着。

“你给我装的这假腿也是从系统里兑换出来的吗？究竟是什么来头？简直以假乱真，感觉一模一样，连皮肤的触觉都有。”

拉菲继续沉默。

“好啦好啦，别自责了。你也是为了救我的命嘛。我不怪你。”

拉菲依然是沉默以对，用头顶对着陈枫的视线，一动不动。

陈枫盯着拉菲的脑袋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小萝莉的头在缓缓地降低、降低、降低、猛然抬高，然后再缓缓降低、降低、降低、猛然抬高……

陈枫眯眼斜睨，屈指成槌，伸手一敲：“咚！”

“啊！”拉菲猛然惊醒，捂着脑袋跳了起来。

“好了。现在你给我解释一下那个兑换系统是什么意思。”陈枫板着脸把右手收回来，努力保持严肃的表情让自己别笑出来。

不得不说，敲了这么一个爆栗之后陈枫心里感觉舒服多了，起码平衡了一点点。

拉菲噘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小气鬼。”

陈枫闻言瞪了她一眼。拉菲微微向后一缩，委委屈屈地开始解释。

按着拉菲的指点，陈枫在脑海中呼唤出了舰娘系统的界面。

这个界面并不像陈枫以前看的电影里那样浮在眼前，而是直接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感觉上更像是多了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的视野里只有一块显示屏。

虽然这“多了一双眼睛”的感觉有些异样，但习惯之后倒是比浮现在眼前的屏幕更方便一些——不会影响视线。

拉菲还告诉陈枫：等他的大脑逐渐习惯这种链接之后，系统界面会慢慢变成纯粹的数据流，最终变成思考过程的一部分，不再有单独的界面。

“原来是脑伴啊。美国科幻小说《垂暮之战》的想象，居然就这么变成了现实。”陈枫笑了笑，“这个舰娘系统，还能带来怎样的奇迹？真是越来越让人期待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陈枫很快就熟悉的系统界面的基本操作，然后顺着系统记录打开了拉菲刚刚操作过的“功勋商店”查看起来。

功勋商店需要用“功勋值”来兑换各种物品。商品清单相当丰富，但大部分还没有解锁。

陈枫浏览了一下商品清单，发现里面被分为“个人装备”、“科技图纸”、“杂物”三类。而拉菲刚刚兑换的是“杂物”里的麻醉枪和“个人装备”里的mic2029型仿生义体（下肢）。

两件商品一共用掉了82功勋值，而系统赠送给新手的100功勋值已经只剩18点了。这点点功勋值基本没什么可兑换的。

再查询一下功勋值的其他用途，发现召唤舰娘也需要消耗功勋值。随机召唤每次100功勋值。

看到这里，陈枫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本来系统的设计应该是开局拥有两个舰娘。但是拉菲为了把自己从废墟下救出来用掉了功勋值，使得陈枫的开局实力直接减弱了一半。

陈枫又询问系统助手“功勋值的获得方式”，获得的答案是“完成系统任务”。而现在可选的任务只有一个：

【新手任务：巢虫必须死。】

任务说明：

虫群是所有文明世界的天灾。而这场天灾已经进入了你的世界。为了保护你的世界，必须先斩断虫群的触角。

漫游巢虫是虫巢的侦察兵和先锋。杀死它可以稍微推迟虫巢的入侵准备。

挑战等级：1级。

奖励功勋：300。

奖励经验：200。

陈枫把“挑战等级：1级”这句话反复看了几遍。

1级新人就能做的任务，想来难度不高。

这就是舰娘系统的新手任务了。而游戏里的新手任务都是让新人熟悉操作的，一般人想失败都难。

虽然现在这不是死了还能复活重来的游戏，不过想来大致规律还是如此。所以这个1级任务还是可以挑战一下的。

说干就干。陈枫马上领取任务，然后……

陈枫四下打量了一下，有些疑惑：怎么没有出来什么任务提示？比如箭头、地图之类？这让人到哪里去找那什么“漫游巢虫”？

最后，陈枫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拉菲身上了：“拉菲，你有接到任务提示吗？比如去哪里找漫游巢虫什么的？”

拉菲翻了个白眼：“线索不就在你脚下吗？”

陈枫看看脚下的废墟，有些莫名其妙，但紧接着心中一震：“这废墟是漫游巢虫造成的？是它撞倒了厂房？”

这样一来事情就很好解释了：

先是漫游巢虫撞倒了厂房；

然后幸存者被它吓跑了，所以不敢回来救援；

之后系统选择了距离漫游巢虫最近的幸存者陈枫作为宿主，并要求他去杀死探路者；

所以只要沿着废墟走，就能找到漫游巢虫。

不过，这片废墟也未免……太大了一点。

从陈枫的位置看去，这片废墟堆就像一条从钢筋水泥的密集厂房中硬切出来的u形山谷。“山谷”所过之处无论是砖石水泥还是钢筋混凝土，统统只有被碾碎的结果。

山谷两侧是被拦腰切断的残垣断壁，山谷的底部则是一片狼藉的建筑碎片。而这条一眼看不到头的“山谷”，宽度差不多可以让两辆渣土车并排驶过！

这是“挑战等级1级”的新手任务？！

陈枫原本以为“漫游巢虫”大概是《星际争霸》里异虫的跳虫、《星河战队》中阿拉奇虫族的卫兵那样的最低级单位，最高也不过是《异形》里的普通异形水平。

这些虫子虽然速度快、生命力也很强悍，但毕竟最大也不过是水牛那种体型。凭借拉菲的20mm厄利空机炮和反坦克导弹，与它们作战还是有很大把握获胜的。

但是现在这片废墟……就算是拿辆火车头一路撞过来也搞不出这么大场面吧？！

稍微想象一下就知道，能造成这种破坏的“虫子”，起码也得体长近百米、体宽十几米，保守估计体重也得上万吨吧？

就凭这20mm小牙签，给它挠痒痒都不够吧？

如果可能，陈枫真想把这游戏的策划拉过来扯着耳朵大吼一声：“导演你串戏了吧！这是《环太平洋》片场吗？”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陈枫问拉菲：“你应该能变成战舰的吧？”

“现在不行。需要建造舰体。”

陈枫打开系统找到建造界面，看了看拉菲的舰体选项：“拉菲号(dd-459)，本森级驱逐舰……建造需要物资共计：1650吨。”

又看看物资页面的详细内容，发现就是一个元素周期表加上不同元素储量的柱状图。看来“物资”指的就是现实中的不同元素了。

再看看现有物资总量：1吨。

陈枫默默关上系统界面：“拉菲啊，你知道系统中指挥官多少级是满级吗？”

拉菲歪头想了想：“大概……100级？”

陈枫叹了口气：“既然1级任务就要打这哥斯拉一样大的家伙，那100级任务该打什么？行星吞噬者？”

拉菲奇道：“咦？你怎么知道虫群有这个外号？”

“我知道个毛线！”陈枫喷血，“我这是吐槽知道不！——我擦！行星级别的敌人！就凭你们这些二战战舰怎么打？系统你玩我？！”

拉菲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我们也可以改造升级的啊！系统里又不是没有死星级别的武器。你不会自己看？”

陈枫的下巴都惊掉了：“星球大战都出来了？这也太科幻了吧？难道你们都能改造成歼星舰？”

拉菲点点头：“也许吧。不过需要的功勋和物资也会是海量的。所以谁胜谁负，就看是你先赚到足够的功勋，还是虫群先把地球啃光了。”

陈枫点点头，若有所思。

拉菲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那么，这个漫游巢虫打算怎么打？指挥官？”

“不打。”

“what？why？”

陈枫一摊手：“因为你没舰体，我们打不过啊。”

“这次先放弃。等给你造好舰体再找机会。”陈枫深深地吐了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物资的问题，我另外想办法给你凑齐。”

陈枫正想安慰一下小萝莉，却见拉菲突然抬头看向夕阳落山的方向，并且同时召唤出了舰装。

“它们来了。”

004 漫游巢虫

陈枫扭头顺着拉菲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一轮血红的夕阳正好落在“山谷”的尽头，而漫天红霞的背景中，几个看似铁丝框架的奇怪东西静静地立在废墟堆上。

这些东西看起来似乎是由十几条蜘蛛腿拼接在一起的，完全看不到身体在哪。外形扭曲得像是幼儿园孩子随便用铜丝扎成的“印象派”手工作品。

陈枫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废墟中支棱出来的一团扭曲钢筋。

但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这些东西突然开始移动起来。十几条细长多节的腿以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舞动起来，犹如一团在狂风中胡乱扭动的丝带。

这时拉菲也开炮了。

陈枫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机炮开火射击。他没有去看目标，反而被这炮声吸引了注意力。

20mm机炮的炮声不像电影里那么一板一眼地，而是哒哒哒连绵一片。每一声都像是直接敲在胸膛上一样，让人的胸口一阵发闷。

拉菲的脚下泛起一圈圈蓝光，舰装的机械臂稳稳端着20mm机炮，炮口向着一百米外正在逃跑的多腿怪喷出道道火舌。

出膛的炮弹是看不见的。但随着连绵的炮声，一团团密集的烟尘紧追着在多腿怪身边炸起。显然拉菲的枪法相当精准，但多腿怪的身体瘦小得几乎看不见，所以很难命中要害。

不过在厄利空机炮每分钟500发的密集弹雨下，命中也只是迟早的事。陈枫已经看见好几个多腿怪的断腿在奔跑中飞上了天。只不过它们还有好几条腿，所以依然还能跑。

果然紧接着就看见一个多腿怪突然整个身体一震，直接从中间破碎开来，断肢撒了一地。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栽倒在地。

当最后一个多腿怪拖着仅存的几条长腿消失在废墟堆后面，这时距离多腿怪的出现才不过短短十几秒。而眼前已经只剩下两只已经碎了一地的、和一只还在垂死挣扎的多腿怪。

陈枫表情古怪地看着一地还在抽动的断腿，感觉自己的膝盖也有点隐隐作痛起来：“卧槽……拉菲你是断腿狂魔吗？”

拉菲没有理会陈枫的吐槽，而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再装填。”

随着她的话音，一道蓝光在机炮的弹箱上流过。陈枫脑海中的系统也弹出三条提示信息：

【发现新虫族单位：工蚁。】

【拉菲再装填弹药：20mm高爆弹52枚。】

【警告：物资储量过低！弹药供应需消耗物资。请立即补充物资！】

（注：今后系统通讯都以【】符号表示，以与普通对话相区别。）

陈枫张大了嘴巴：敢情这打出去的子弹还需要消耗物资来制造？那岂不是舰娘一开枪就等于在烧物资？卧槽这到后期战列航母打起来得多少物资才够烧啊！

要知道衣阿华级的406毫米大炮，仅一发穿甲弹弹头就重达1225公斤，重量相当于一辆普通家用轿车。而哪怕这弹头是个实心的铁疙瘩，在这个时空也起码需要大明通宝6000元来购买钢材。

一艘战列舰的九门大炮一轮齐射就是五万四千块钱飞走了——而被陈枫穿越的这个黑工，一年收入还不到5000元。而且这钱他还拿不到，因为要给蛇头还船费。

那么如果是一支大舰队火力全开……

陈枫打了个寒战。

这时拉菲突然又冒出一句：“又来了。”

就像是在证明她的话一样，废墟山谷的尽头方向传来一阵隆隆巨响，似乎是建筑倒塌的声音。这声音听着越来越清晰，似乎是越来越近了。不一会儿就能看见远处腾起的一股股烟尘。

虽然还看不到正主，但仅凭这个声势就可以知道来的是个大家伙。

陈枫当机立断招呼拉菲撤退，并且带头转身就跑。不过在这满地的废墟到处都是嶙峋的水泥块和支棱的钢筋，上实在是跑不起来。

陈枫还没跑出几步，就见拉菲一溜烟从身边超了过去，然后转身拦在他面前。

陈枫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拉菲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腰。

陈枫一愣：卧槽这不是搞暧昧的时候吧？

然而拉菲只不过是将他拦腰抱起、向肩膀上一丢，像是扛着一麻袋红薯一样，然后转身开始跑路。

说是“跑路”，实际上拉菲并不是用腿跑，而是在“滑行”。

拉菲舰装上的两个船型“舰体”下发出蓝色微光，将整个舰装托起。拉菲的双脚距离地面还有大约二十厘米，连人带舰装悬浮在空中向前滑行。而她脚下的地面也微微发亮，蓝光排成一层层人字形的波浪，犹如高速航行的舰首泛起的浪花。

陈枫像个麻袋一样倒挂在拉菲背后，只能看见她脚下的地面飞速向后移动。尖锐的水泥块、支棱的钢筋断口在眼前一掠而过。

为了不被甩掉下来，陈枫只能紧紧地抱住拉菲的身体，脑袋紧贴在女孩的后腰上，飞扬的裙摆在他脸颊上胡乱地拍。

放在平时这大概可以算相当暧昧的姿势。不过陈枫这会儿可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的暧昧。除了身为一个大男人被小女孩背着逃命的羞耻感之外，就只觉得胃里的东西快要被颠吐出来了。

大约这样被扛着跑出几百米后，陈枫听见身后传来噼啪一声爆鸣，然后一阵风拍在他背后。感觉力道像是大学舍友打招呼时的恶作剧，只是有些疼，却并无伤害。

陈枫努力扭头向后看。

只见一个红黑相间的庞大甲壳动物正从烟尘中冲出来，就像老电影里从滚滚白气中冲出的蒸汽火车头。被它巨大身躯碰到的钢筋水泥建筑都瞬间四分五裂，脆弱得像是纸盒子一样。

漫游巢虫看起来像是个巨型皮皮虾，头部被巨大的甲壳覆盖，后面多节的身体正随着几十双短腿的快速迈动而越过废墟堆。它的头部甲壳的前端，有七八根长长的触须正在乱糟糟地舞动着，像是头上顶了一只大章鱼。

而在头部甲壳的下方，有两个相对于身体短得可笑、但柄部却异常粗大的钳子。

陈枫扭头时刚好看见漫游巢虫的一个钳子已经张到最大，然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瞬间合拢。接着又听到那种噼啪爆鸣，只见一道透明的波纹瞬间劈开烟尘直冲陈枫和拉菲而来……然后又无害地拍了二人一下。

哈？

这么大动静就这点威力？

这是在搞什么毛线？

005 刀颚跳虫

“什么情况？”陈枫顶着呼啸的风声大声询问。

“是冲击炮！离开水不用管它！”拉菲头也不回地继续加速。

冲击炮？陈枫根据名字推测，这应该是一种利用冲击波作为弹药的武器。

原来是个超大号的手枪虾啊？

手枪虾是一种体长35~55毫米的小虾。这种虾生活在热带海洋的浅水区域，猎食时会将巨螯以12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迅速合上，发出强烈冲击波，将猎物如小鱼小蟹击晕甚至杀死。

这个过程中会有气穴现象（cavitation）。也就是形成一个极小的低压气泡，当水压回复正常，气泡崩裂并发出啪嗒的声音。泡沫破碎瞬间产生的温度可以达到4000度以上，几乎跟太阳表面的温度一样高。成群的手枪虾发出的噼啪声甚至能够影响声呐系统的工作。

漫游巢虫的冲击炮显然更先进，能够将冲击波聚焦在一个方向上，从而可以在上百米的距离上精确摧毁目标。

然而虫子终究是不懂科学。它并不知道水的密度是空气的1000倍，也不知道水中冲击波的传递速度也远高于空气中的音速，所以就更不会料到：在水中足以粉碎岩石的冲击炮，在陆地上就只能给陈枫两人拍拍灰了。

这就难怪拉菲根本不理会身后的冲击波了。

漫游巢虫又徒劳地用冲击炮攻击了几次，才察觉到这武器不好用了，也不再徒劳。

于是接下来就变成了一场单纯的赛跑——拉菲驾着舰装沿着废墟谷底一路滑行，漫游巢虫在后面紧追不舍。

拉菲舰装的速度不慢，但毕竟还要避开废墟中支棱出来的残垣断壁，只能走s形的曲线。

而漫游巢虫虽然身躯笨重，又是小短腿，但却可以无视废墟一路碾压。

所以拉菲一时也甩不开身后紧追的巨型虫子。

陈枫在拉菲背后扭头向两边张望了几眼，然后提醒拉菲：“找条路右转向南！别往东！东边是大海，进了水里冲击炮就可以起作用了。”

拉菲闻言立刻一个漂移急转，冲进了旁边残垣断壁中刚露出的空隙中。

非常幸运，这是一条单车道的笔直水泥路。这原本应该是某个工厂内部两排厂房之间的运输通道，而现在正好方便了两人逃命。

拉菲在这条笔直平整的道路上可以全力奔驰，而身躯宽大的漫游巢虫想要挤进这条路就很困难了。

当探路者冲进这条小路时，它身躯两侧的锯齿形甲片如同电锯的钢齿一样切进两侧的厂房。

两侧厂房的水泥立柱随着探路者的前进一根根被拦腰切断。屋顶先是扭曲、坍塌，又在探路者波动前进的背甲上弹起、抛飞、再洒落，如战舰舰首劈开的两道浪花，咆哮的声浪震耳欲聋。破碎的玻璃则如同浪尖上飞溅的雪白泡沫。

虽然声势变得更骇人，但漫游巢虫的速度也因此明显降低了。此消彼长之下，漫游巢虫逐渐被拉菲甩在了身后。

陈枫和拉菲发现这招管用，于是刚出这个小路，又扭头冲进了另外两排厂房中间。三两次之后，距离便从开始的一百米，逐渐被拉长到了两百米、三百米……

这时候漫游巢虫在陈枫眼里已经变成了远处的一个黑影。而这个黑影还在迅速变小。

陈枫发觉他们远离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似乎漫游巢虫已经放弃了追击，停下了脚步。

拉菲随即也通过雷达察觉了身后的异常。她慢慢减速停了下来，也将陈枫从肩膀上放了下来，但仍然和漫游巢虫保持了接近500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上，拉菲的厄利空机炮和标枪导弹都能攻击到漫游巢虫，但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武器可以够得到这边。

陈枫扶着电线杆站了好一会儿，大脑才从天旋地转中恢复过来。

头朝下倒挂着在颠簸的道路上飙车实在是太刺激了一点。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拉菲在一旁警惕地注视着远处安静下来的漫游巢虫。

漫游巢虫并没有趁此机会再追上来。似乎真的放弃了对两人的攻击意图。但它也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趴在路中央一动不动。

“它在干什么？”陈枫问拉菲。

拉菲摇摇头：“不知道。但它的红外辐射在增强。”

红外辐射又称热辐射。红外辐射增强，意味着漫游巢虫身体表面的温度正在迅速提高。

不一会儿，即使用肉眼也能够看出异样了：漫游巢虫的腹部像是膨大了一倍；腹部的甲片张开，还在微微鼓动；甲片缝隙中甚至开始冒出缕缕白色的蒸汽。看起来像是只被放在蒸笼上的大虾。

这难道是跑得太嗨导致过热，把自己给热死了？

陈枫听说远古时的人类就是通过持续奔跑几个小时来追赶猎物、硬生生把猎物跑过热中暑瘫倒的方法来捕猎的。

现在这情况看起来倒是与之挺像的。难道自己将成为第一个把虫族给跑死的人？不会这么容易吧？

难道这才是“新手任务”的真正解法？

正当陈枫的思绪又开始发散时，拉菲提醒道：“有新情况。”

只见漫游巢虫的身体散发出一阵更多的蒸汽，简直像是进站的蒸汽火车头。然后这些白色的蒸汽又渐渐被风吹散、变淡。

接着，一些新种类的虫子从探路者的腹部底下钻出来。

这种新虫族个头和狼犬类似，并且也是四条腿。不过它们反关节的后腿明显更长更粗，像是蟋蟀的后腿。

它们的身体前端看不到脖子和头，却有呈x形张开的两对双颚。每对颚都有三十厘米长，并且向内弯曲，如同四把锋利的廓尔喀弯刀。

如果有人被这口器啃上一口，肯定要被腰斩了。

新虫族不断地从探路者身边钻出来，三三两两聚集在马路上。很快数量便数不过来了。

黑压压一片的新虫族，纷纷张开两对重叠的透明薄膜翅膀轻轻抖动，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沙沙声。

“日！又有新花样？”陈枫倒吸了口冷气。

舰娘系统也立刻给出了新虫族的名字：【发现新虫族单位：刀颚跳虫。】

这些刀颚跳虫并没有让人久等。它们出现还不到二十秒，就有第一个沿着道路开始冲锋了。

刀颚跳虫那双比身体还长的后腿只是一次伸缩，便可以跳过近十米的距离。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转瞬之间，虫群已经变成了一片涌动的黑色洪流，如同山崩一样铺满路面、席卷而来。

006 两难抉择

人生总是充满了选择，而事先却没有人能够告诉你哪个选择才是正确的。

战争也是一样。

面对刀颚跳虫群的冲锋，陈枫需要立刻作出选择：战，还是逃？

如果选择战，就需要与虫群死磕到底。一旦拉菲的机炮火力不能压倒虫群的数量和速度，两人就会被虫群撕碎。

即使在抵挡过程中发现了不对，也会因为虫群已经更加逼近而失去逃跑所需的加速时间。

而如果选择逃，机炮火力的密度和命中率就会严重降低，从而失去阻挡虫群的可能。万一刀颚跳虫的最高奔跑速度超过拉菲，二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即使在发现跑不赢之后想停下来拼命也来不及，因为那时距离已经不够了。

选择正确，就能活；选择错误，就是死。

陈枫心思急转，视线在奔涌的跳虫虫群和仍然冒着白气的漫游巢虫之间切换了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撤！拉菲我们撤！”

如果就地抵抗，即使拉菲能够全灭第一批刀颚跳虫，漫游巢虫也有足够时间生产第二批。然后是第三批、第四批……直到跳虫的数量压倒拉菲的火力。

漫游巢虫的体重目测超过一万吨，而一只刀颚跳虫估计不超过五十公斤。而据说很多昆虫产卵后体重都能减轻一半以上。

五千吨的物质，能够转化成上万只刀颚跳虫。

拉菲1vs10000？

这可能性太低了。

而边跑边打，情况就会发生改变。

虽然奔跑中火力密度和命中率都会降低，但虫群和拉菲的相对速度也降低了，所以结果还很难说。

而且因为距离漫游巢虫越来越远，每一批跳虫到达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所以前线上就很难积聚起足够数量的虫群来压倒拉菲的火力。

所以这条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陈枫又一次被小萝莉扛在了肩膀上逃命。不过这一次拉菲一边驾着舰装跑，一边将机械臂上的20mm机炮转向后面进行短点射，将跑得最快的跳虫打倒。

虽然是向后射击，但拉菲并没有回头看。想来是舰装能够赋予舰娘360°的全向视野。

这时候，刀颚跳虫那过于短小的翅膀就显示出了它的真实用途：那并不是飞行用的翅膀，而是在空中稳定身体姿态的空气动力学翼面。就像是飞机或导弹的尾翼一样。

跳虫们甚至可以借助这两对短翼在空中转折方向划出弧形、s形、螺旋形的复杂轨迹，让拉菲的瞄准射击变得更加困难。

不过借助翼面改变姿态是会增加飞行阻力的，所以拉菲的射击虽然命中率堪忧，但却明显地降低了跳虫群的前进速度。

陈枫这时也没闲着。

虽然是头朝下倒挂在拉菲背后，但他的大脑仍然可以运转。所以陈枫在脑海中叫出舰娘系统的界面，然后尝试连结互联网。

没错。陈枫从身体主人的记忆中得知，这个时空居然也有移动互联网。而且信号格式和陈枫的那个时空还很接近。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在陈枫之前就有个旧时空过来的穿越者，而且还是个搞通信的家伙。所以两边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陈枫认为既然舰娘系统是借助智能手机进入现实世界的，那么转化之后的“脑伴”也许还保留着智能手机的一些功能？

果然，稍一尝试之后那熟悉无比的手机界面就出现了。

陈枫迅速搜索app商店，然后下载了第一个地图软件。附近地区的交通地图和交通状况信息立刻涌入了大脑。

现在最需要什么呢？

首先，是畅通的逃生路线。

不过附近几个主干道似乎都发生了交通拥堵，地图上一片血红。

陈枫看着地图略作思考，便有了个想法：“拉菲！你的舰装能在水面上移动吗？”

“能！”

“速度会不会比陆地上降低？”

“降低不多。”

ok！

陈枫立刻让拉菲向地图上最近的河道移动。

根据陈枫继承的记忆，他现在所在的厄贝尼市是一座港口城市。城市后面的山区有数条河流经过市区汇入大海。

热带岛屿的河流虽然短小，却有丰富的水量。陈枫现在所在的区域就坐落在这些河流的冲击平原上。所以附近有着密布的河道。

拉菲借助这些河道移动正好可以避开拥堵的道路。而如果跳虫不能游泳，那就正好可以甩开它们了。

然后，就是物资的补充问题。

打仗就是打后勤。

拉菲用的20mm机炮炮弹每发约700克；每个弹鼓60发炮弹，就是约42公斤。标枪反坦克导弹每发重量118千克。

系统中只有不到一吨的物资，而且还不都是造弹药所需的铁、铜、铝、碳、氮、氧等元素，哪怕全部用来制造子弹也不够一万发。即使拉菲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也挡不住很可能出现的上万只跳虫。

所以必须尽快得到物资补充。

陈枫的目光在地图上来回扫视，然后锁定了一个地方——散货堆场。

从陈枫现在的工业区向西北不到三公里，就是厄贝尼矿石码头的散货堆场。

因为厄贝尼南边山区中就有几座铁矿，而城里还有一座小型炼钢厂，所以这个矿石堆场上肯定有大量的铁矿石、煤、石灰等炼钢原料。陈枫的舰娘系统可以将这些矿石直接分解成各种元素，从而补充物资。

更妙的是两者之间刚好有一条二三十米宽的小河相贯通。而且小河在快进入堆场时的一个三叉河道，恰好将工业区和港区分隔了开来。

所以拉菲可以借助这条河道的便利避开拥堵，直接带陈枫进入堆场。而河道又可以阻碍跳虫的前进，让拉菲可以在河对岸“半渡而击之”。从而为陈枫提供收集物资的时间。

拉菲随即转向西南离开厂区，然后沿着河道转向西北方向行驶。

当拉菲进入河道后，一部分跳虫沿着河道旁边的道路继续追赶，另一部分则试图游过河道从另一侧包抄。

但是和陈枫预料的一样，刀颚跳虫是陆地奔跑特化的品种，并不擅长游泳。它们虽然借着助跑的速度和短翅的滑翔飞过了半个河面，但一进入水中之后速度就变得和人步行差不多。

拉菲在沿河道离开的同时还有余暇用厄利空机炮向后一一点杀。不一会儿试图渡河的十几只刀颚跳虫就变成了河中的浮尸。

剩下的跳虫也不再继续做徒劳的渡河尝试，而陈枫也不敢让拉菲从河道另一边上岸离开。

因为一旦拉菲的射击不能覆盖河面，那么跳虫就可以从容渡河，情况又会回到跳虫更擅长的陆地追击战。

而如果拉菲站在河边定点阻击，跳虫群就可以凭借数量优势向两翼展开，从拉菲顾及不到的地方渡河包抄后路。这就成了包围战，更加危险。

唯有这样沿河竞速，双方谁也没有时间停下来改变战术，所以谁也无法打破僵局——直到地形出现变化。

河道的前方出现了一座桥梁。

这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双向两车道公路桥。然而现在桥上正冒出滚滚浓烟。

桥梁朝向工业区一侧的道路上已经塞满了大大小小各种车辆。大部分是摩托车或机动三轮车，起码有好几百辆。而且还在不断有车辆和行人从工业区的道路中涌过来。

一眼望过去全是红色的尾灯，喇叭声此起彼伏。

而河岸上黑压压涌动的刀颚跳虫群，正在沿着同一条道路笔直冲向堵塞的车流和人群！

陈枫又一次面临抉择：

是继续前进，不理会人群必然出现的惨重死伤；

还是现在停下来阻击虫群，然后弹药耗尽一起完蛋？

007 破局的关键点

面对“逃命”还是“救人”的选择，陈枫只犹豫了几秒就选择了前者。

刚穿越过来才不到一个小时，陈枫对这个世界有一种严重的不真实感。这种感觉就像是身处一场异常逼真的梦——所以无论这个世界里发生了什么，只要醒来就和自己无关了。

那还何必要冒生命危险呢？

反倒是刚才被压在废墟下的痛楚，才是这个世界给陈枫留下的最真实的印象。

所以陈枫没有做声，任由拉菲扛着自己掠过车流、冲向桥洞。

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和惨叫。显然是跳虫冲入了人群。

陈枫心中一紧，皱了皱眉，但仍然没有做声。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混杂在喧哗中的呼救声刺入耳鼓：“救命！”

这是汉语。

是和陈枫的前身一样的唐人。

这个时空的唐人也使用汉语。

这熟悉的语言。即使穿越了时空，它依然瞬间撕开了蒙在陈枫和世界之间的那层透明隔膜。

“停下！”陈枫叫住拉菲，“回去。从侧面进行拦阻射击！”

拉菲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她作为战士的直觉认为这不是一个好选择。不过她作为舰娘的本能烙印让她还是遵从了指挥官的命令。

20mm炮弹的弹雨从虫群的侧面贯穿了跳虫的队列，截断了后面虫群的行进路线。

由于前面的跳虫已经冲入人群，速度停滞了下来，所以后面几排跳虫挤成了一团。这一串高爆炮弹正好打进了跳虫堆中，撕开了一条血肉淋漓的缺口。十几只跳虫瞬间被击杀。

跳虫们立刻展现出它们的战斗本能，纷纷转身跳下路基，避开河面方向射来的致命火力。已经冲入人群的跳虫也放弃了攻击行动，向路边的建筑物中撤退。

这是因为跳虫的本能告诉它们：速度降低后继续暴露在侧面火力下会承受更大伤亡，而且继续前进也无法对河面上的敌人造成直接伤害。

所以跳虫群马上作出了此时最正确的反应——留一部分跳虫在路基下牵制敌人，其他跳虫后撤到敌人火力圈外渡河夹击。

但这却正是陈枫想要看到的。

事实上如果跳虫不顾伤亡继续攻击人群，那陈枫反而会很为难。因为他的目的不是要杀伤跳虫，而是要阻止跳虫攻击人群。所以跳虫依据本能作出的选择正中陈枫下怀。

看到跳虫撤退，陈枫稍稍松了口气。人群中也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陈枫向河边路上的人群看去，但在模糊的灯光下看不清岸上的人。他只能看到拥挤的人流中都是些黄皮肤黑头发的人。

上千双眼睛看向这边。有鞠躬的、有挥手的、还有几个向着这边磕头的。数千个声音在向这边欢呼，其中一部分陈枫听不懂，但也有一些可以分辨出是汉语的感谢之词。

显然这里面有很多其实不是唐人，而是菲南当地的土著。但两者都是黄皮肤黑头发。

不过令陈枫尴尬的是——他依然是以倒挂的姿势被小姑娘扛在背上。所以这些感谢和欢呼估计都是冲着拉菲的吧？

陈枫只希望大家不要注意到小姑娘肩膀上这个“麻袋”，千万不要有人看到自己的脸，不然这脸实在丢不起。

呃……所以接下来我还是继续装死吧。

不过，接下来陈枫还必须找到一个破局的手段。

因为跳虫群并没有远离，只是暂时避开了拉菲的火力。而且它们已经分兵绕道渡河，很快就会从河对岸包抄过来。而拉菲一旦离开这里，跳虫就会重新出现在人群面前。

陈枫意识到自己正陷于自己并不擅长的快速决策中。

在各种游戏中，陈枫都是“种田玩家”、“后期型玩家”。就是那种找个角落躲起来种田一万年，然后用科技经济代差出山碾压对手的猥琐家伙。

这不仅是因为陈枫觉得这样更有趣，也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从来就不是那种眼疾手快、心思敏捷的战斗型玩家。

陈枫的长处应该是从纷乱的现象中发现蛛丝马迹，从中选择出能够最快最优达到最终目标的路线。然后心无旁骛地种田种田再种田，直到具备了绝对的经济军事优势之后，再以泰山压顶之势一线平推。

这种毫无花巧的“阳谋”才是陈枫所长。而阳谋的好处就是——即使对手知道一切，也无法避免失败的命运。

陈枫提醒自己，今后加入战斗之前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尽量避免需要自己做战术决策的事情发生。

《孙子兵法》不是说要上兵是要“决胜于庙堂之上”吗？

那么，现在这个困局的关键点在哪里呢？

陈枫努力将周围的喧闹声排出脑海，闭目沉思片刻。

跳虫虫群、舰娘拉菲、漫游巢虫、生产物资、河道、桥梁、人群……

当周围的声浪渐渐远去时，脑海中的事件脉络也渐渐清晰起来：破局的关键，不在跳虫，也不在人群……而在桥上的大火。

即使击退了这批跳虫，也会很快有下一批跳虫赶来。

即使暂时保护了人群，但人群还是处于危险的地方。

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必须让人群通过桥梁，远离危险的虫群。

所以只要疏通了桥梁，困局就会被打破。

而要如何做才能快速扑灭桥上的大火？

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力挽狂澜的事情。

但陈枫并不是普通人——他有舰娘系统。

陈枫睁开眼睛：“拉菲，先从对岸把我送到桥上！”

拉菲闻言立刻回头，向另一侧的岸边靠过去。然后轻松地跳过河边的低矮护坡，沿着河边道路向桥头冲去。

陈枫发现河道这边的道路虽然并不拥堵，但车流前进也十分缓慢。毕竟这时候本来就是下班高峰期，工业区又出现了事故，所以大量车辆急着要离开。

“不要停，不要上路。从旁边冲过去。”

拉菲闻言跳上了河边的水泥护栏。舰装的悬浮功能居然在这窄窄的护栏上也能生效。拉菲就顺着护栏冲过一串车辆，带着陈枫冲到了桥上。

此时桥上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拉菲带着陈枫直接冲到火场边上，将陈枫放了下来。

008 自来熟的老哥

此时桥上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一辆油罐车斜着翻到在桥上，把双车道的桥面占了一大半。燃烧的油液从槽罐的裂口中汩汩流出，顺着桥面蔓延开来。

两辆红色的消防车正停在桥头，二三十名消防员正在用水枪向火场中喷射泡沫和水。消防车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拉菲带着陈枫直接冲到火场边上，将陈枫放了下来。

虽然还距离十来米，但火焰的热量已经炙烤得陈枫无法继续靠近了。

正在喷水的消防员中有两个冲过来试图拉开陈枫和拉菲：“走开！走开！这里危险，不要靠近。”

但当他们看清拉菲舰装上的20mm机炮和反坦克导弹，又赶紧停下了脚步。

这两个消防员也是唐人，说的也是汉语。看来菲南的唐人真不少。

陈枫向他们大喊：“向我前面洒水降温，掩护我靠近！”

两个消防员没有动。其中一个年级约有三十多的消防员大喊：“你疯了吗！这里随时会爆炸！你会被烧死的！”

“不这么干，这里的几千人都会死！”陈枫瞪着他们，“对岸有更大的危险！赶快向我喷水！”

拉菲默不作声地抬起了机炮指向对面两人。

没说话的那个年轻消防员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发现同伴没动之后又立刻站住了。另一个则咬着牙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掩护我靠近油罐车。只要能碰到它，我就有办法移开它。”

“可那有四十吨重！”

“我有办法！请相信我！”

可惜，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别人会轻易相信才叫奇怪。

就在这个时候，从那一堆红色消防制服中跑出来几个一身蓝灰色粗布工作服的人来。

这几个人奔着陈枫这边跑过来，领头的一个光头络腮胡的大个子边跑边激动地大叫：“风子！是你吗？你小子还活着？！”

这家伙的个头怕是要有两米，粗豪的大嗓门连旁边消防车的轰鸣声都盖过去了，距离十来米都震得耳朵嗡嗡响。简直堪称“狮子吼”。

陈枫闻言一愣，看着络腮胡铜铃般的大眼，随即从脑海中翻出了一些熟悉的记忆。

原来这个有七八分像演员徐锦江的大个子叫陈家豪，是陈枫身体主人的老乡“大哥”。

其实两人只是同县，在来菲南前并不认识。但这位性格豪爽兼自来熟的老哥自打听说与陈风是老乡，就自说自话地认了这个“小老弟”。

陈风刚到菲南时生了一场重病，也多亏此人的悉心照顾才熬过来。说起来这可以算是“救命之恩”了。

有了这份记忆，陈枫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不过他没料到的是，这陈家豪居然上来就是一个熊抱，那张粗犷的长脸居然激动得热泪盈眶：“风子！你活着回来太好了！老哥听说你没跑出来，还以为你出事了。”

陈枫被一个大男人抱在怀里实在是无比别扭，赶紧挣脱出来，岔开话题：“我没事，从另外一个方向跑出来了。倒是老哥你不是在南边干活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陈家豪双眼一瞪：“我来找你啊！听说你那个厂子出事了，我赶紧就过来了。”

说着他一指旁边几个同样穿着蓝灰色工作服的人：“这不正好碰到几个你们厂的，就听他们说你没跑出来。”

陈枫一看，果然从记忆中找到了这几个人的印象。这都是和陈风一个厂的工人。不过性格孤僻的陈风和他们只是点头之交，相互并不熟悉。

大个子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本来我是请他们给我带路去找你的。不过真不巧碰上这大火，给挡在这里了。所以我们就先帮忙灭火。灭了火才能过得去啊！”

那几个陈风的同事听到这里，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有两个还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

陈枫了然：这大个子说是“请”他们带路，其实多半是掐着后颈把他们“拎”过来的吧？

不然他们既然逃出了危险地区，又怎么会为不熟悉的人重返险地？

不过这都不是重要。陈风现在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做。

陈枫一把拉住陈家豪的胳膊，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老哥，你和这些消防员熟吗？”

听到这个问题，大个子顿时挺起了胸膛：“熟？当然熟！老哥和他们那是共过患难的生死之交！”

陈枫心中叹息一声：共患难？就是刚才一起灭火这会儿吧？算了，总比一点关系都没有好。起码能说上话。

于是陈枫把刚才自己的要求对大个子又说了一遍。

大个子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说服这些消防员帮忙。然后他就过去拉着那个年长的消防员开始语言轰炸了。

说来也奇怪，这陈家豪虽然自来熟得让人无语，但言行中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真诚。所以不一会儿那消防员就冲大个子连连点头，然后向陈枫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对视了几秒。

就在几句话的功夫，消防水枪喷出的水雾已经把陈枫的衣服全部打湿了。陈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那水滴混着黑色的烟尘，将他的脸抹得黑一道白一道地——就和对面的两个消防员脸上一样。

也许是这相似的脏脸、也许是相同的语言、也许是目光中的坚定取得了对方的信任。那个年长的消防员终于狠狠一点头：“好，我和你一起过去。”

说完他转身拍拍年轻同伴的肩膀让他回去，然后对后面几个正在喷水的消防员挥手大声喊道：“调一杆枪！水幕掩护！”

陈枫也转向拉菲，“你去挡住虫群，尽量减少伤亡。”

拉菲看了看陈枫却没有动，只是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那个消防员。

陈枫也扭头看了看那个消防员。他已经和同伴打好了关照，然后一个人转了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对岸又响起一片惊叫的声浪。看来跳虫群发现拉菲的压制火力消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陈枫做了个深呼吸，对拉菲说：“这边有家豪老哥保护我，不会有问题。你现在的任务是减少伤亡，帮我争取时间。”

旁边的大个子闻言立刻把胸脯拍得震天响：“这里交给我吧！绝对没问题！”

拉菲点点头，转身跳上桥面护栏。

陈枫对着拉菲的背影喊道：“就停在河面上，不要去陆地！从侧面射击。”

拉菲微微侧过脸，点点头，然后跳下了桥面，消失在陈枫的视线里。

那个消防员走到陈枫身边：“水幕好了，抓紧吧。你最好没有撒谎。”

“一分钟应该够了。”陈枫转身向燃烧的油罐车走去，“你最好也别打其他主意。刚刚听到那边的尖叫了吧？——对面是真的在死人，多浪费一秒都会多死很多人。”

陈枫还没说完，突然一顶消防头盔扣在了他头上：“穿上防护服！不然就算有水幕你也会被烧死的！”

陈枫回头一看，那位消防员头上的头盔已经不见了，还正在解身上的防护服。

陈枫把头盔丢还给他：“我不需要。我有别的办法。”

说完他大步走向铺满路面的熊熊火海。

一股无形的强风突然在他脚下出现，向四周喷射而出。那无形的风仿佛有股神奇的魔力，连消防泡沫都难以扑灭的燃油火焰一接触这风便瞬间熄灭了。

陈枫大踏步前进。

熊熊火海顺从地在他脚下让开一条通路，然后又在他身后合拢，如同神话传说中的摩西分海。

身后的陈家豪和一众消防员目瞪口呆：“卧槽！这不科学！”

陈枫的声音从火海里面传来：“不。这很科学。”

009 建造子系统

燃烧的三要素是：可燃物、氧气、燃点以上的温度。三者缺一不可。只要去除其中任意一个要素，火焰就会熄灭。

陈枫的“神迹”说穿了非常简单——就是抽走了附近空气中氧气。

之前陈枫已经仔细研究了舰娘系统的子系统之一——建造子系统。这个建造系统目前的功能有三个——物资采集、元素分解、以及合成建造。

物资采集功能是指它可以将陈枫接触到的无生命物体传送到物资系统的堆栈中暂时存放。

元素分解功能是指它可以将堆栈中的物体分解为基本化学元素并分类储存，同时将不需要的元素以常见单质的形式排放出来。

合成建造功能目前只能给舰娘建造舰体和武器弹药，更多功能还需要陈枫来研究解锁。

空气中有78%的氮气，21%的氧气，以及1%的其他气体。氮气和氧气都是单一元素构成的气体。

所以陈枫只要让建造系统将自己周围的空气收纳进去，然后从中提取氧元素储存，那么剩下的80%的氮气就会被当作废料排放出来。——而燃油在纯氮气中是不能燃烧的。

同时，陈枫也注意到系统并没有规定“接触”必须是用手接触。那么是否就可以理解为身体的任意部位接触都可以？

那么只要指定手臂为物资采集的“入口”，两腿为排放氮气的“出口”就可以了。大量的新鲜空气就会从上方“灌顶”、而几乎等量的氮气就会从陈枫脚下喷涌而出，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圈缺乏氧气的阻燃区。

但这个阻燃区无法阻挡周围火焰的炙烤，所以陈枫还需要消防水枪帮他喷出水幕降温。

借助这两个手段，陈枫终于穿过燃油形成的火海，手指接触到了油罐车的车顶铁皮。

陈枫的视野中，一道蓝色波纹从手指接触处沿着车体表面扩散开了。波纹所及之处车体都变成了半透明的玻璃状，他可以直接看到内部的机械结构。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像陈枫平时工作使用的三维绘图软件一样。

不过这种景象只有陈枫自己能看到。因为这只是科幻电影中很常见的增强现实（augmented reality，简称 ar）技术而已。

电子提示音在陈枫脑海中响起：【系统扫描中，请保持接触，不要离开。已完成：0%……1%……】

陈枫留意看了一会儿，发现完成扫描大概需要30秒。

而这时20mm厄利空机炮那熟悉的哒哒声也穿透重重喧闹进入了陈枫的耳鼓，看来拉菲那边也已经交上火了。

只要拉菲按陈枫的命令留在河面上进行压制射击，跳虫就会继续试图牵制和绕后，而不会分心去攻击人群。

这样陈枫就有足够时间解决这边的油罐车大火。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枫回头一看，只见两个身穿红色消防服、戴着消防头盔的身影从燃油的火墙中冲了过来。看体型，一个正是之前说要一起进来的年长消防员，另一个大个子不用想也知道是陈家豪那家伙。

陈枫有些奇怪：“你们这么急？不是说好一分钟吗？”

陈家豪的声音从头盔中传来：“兄弟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

年长的消防员掀开面罩：“就像他说的那样喽。——怎么样？能行吗？”

陈枫看了一眼油罐车：“快了。还有十一秒。”

很快扫描就完成了。整个油罐车发出一片白光，然后就像一个肥皂泡，啪地一声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好了！”陈枫拍拍手，对面前目瞪口呆的消防员道：“赶紧灭火，疏通桥面。我还需要你的人帮忙疏导交通，赶紧让对面的人撤离到安全区域。”

其实根本不用陈枫吩咐。

虽然也被意料之外的变化惊得愣了几秒，但火墙那边的消防员很快就回过神来开始灭火。失去了可燃物来源之后，桥面上燃烧的油液很快就被三辆消防车扫出了一条通道。

火墙另一边急不可耐的人群已经等不及火焰全部熄灭。一大群人踩着满地的消防泡沫和污水便冲了过来。

几个消防员赶紧迎上去接应，给人群指出安全的疏散路径。

陈枫不想太出风头。之前是为了救人没办法，否则他绝不会在别人面前展现舰娘系统的特异之处。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闷声才能发大财嘛！

现在唯一的见证者就只有那个年长消防员了。该怎么让他不要说出去呢？

“来，抽支烟暖暖身子。”耳边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接着一支烟递到陈枫面前。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说话的正是那个年长的消防员。

“不用，我不抽烟。……话说，大哥我想问问：这么大事情怎么没警察过来？”

“叫我老杨吧。”老杨收回烟，摸摸口袋才想起进火场不允许带打火机。于是在旁边地上还未熄灭的余火上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才继续道：“这边都是些黑作坊和贫民窟，里面都是没身份的偷渡客。那些洋人警察才懒得理会我们的死活。他们只要服侍好南区那些富人就行了。”

陈枫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心思已经转向了舰娘系统内。刚刚把着火的油罐车收纳进堆栈，虽然是救急用，但这会儿才有些担心会不会在系统堆栈里炸了。可别把系统炸坏了可就亏大了。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建造系统不仅没有任何异样，而且已经开始了元素分解。油罐车和里面残余的燃油正在被逐渐分解成铁、碳、氢、氧、氮等各种基本元素。这一会儿功夫，物资储量已经增加了快一吨了。估计全部分解完毕也只需要两三分钟。

陈枫又把视线转向河面。

此时拉菲的枪声又停了，夕阳也已经完全沉到了地平线以下。陈枫只能借着晚霞的微光隐约看到几只刀颚跳虫的身影在路边破旧的板房间忽隐忽现。

看来这些该死的虫子还没死心。

老杨也看到了那些快速迅捷的身影：“那是什么鬼东西？”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但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虫群”这个词在陈枫原来的时空，已经随着《星际争霸》这类影视和游戏被大众理解了。但陈枫该怎么向另一个时空的人解释这个概念呢？

陈枫看了看老杨的那张方脸。虽然脸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但看那晒得黝黑的皮肤就知道“老杨”应该有四十多了。

“你是在大明长大的吗？听过‘蝗灾’吧？”

老杨笑笑：“是啊。我小时候还亲眼见过一次呢！”

“你可以把它们理解成会吃人的‘蝗灾’。”

老杨的笑容一僵：“会有那么多？”

陈枫摊手：“多半会比你想象得更多。”

老杨的沉默中，拉菲顺着对岸的护栏一路滑行到陈枫身边落地：“我回来了。”

陈枫上下扫视了一遍拉菲的身体，发现没有伤痕才继续问：“伤亡多少人？”

“死亡17人，重伤31人，轻伤14人。”

陈枫和老杨默然。

只一个照面而已。前后不过十来秒时间，刀颚虫群就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而且大部分都是死亡或重伤。

不等陈枫消化这个消息，拉菲又语出惊人：“雷达发现下一波虫群正在前方道路的转交处聚集。距离1200米，数量300，预计5分钟后到达。”

拉菲话音刚落，老杨已经撒腿就往前跑。他边跑边对着步话机大喊：“一班二班！没时间撒沙子了！所有人紧急疏散群众！快！快！快！”

010 撤离行动

在陈枫和消防员老杨交谈的这几分钟里，其他消防员已经快速地清理的桥面的余火。

本来应该在烧焦的路面上撒上一层沙子，即防滑又防止火焰复燃，然后才可以让车辆通过。但拉菲带来的新情况让一切都必须从简从速处理。

在老杨的指挥下，消防员们丢下消防器材开始全力疏导交通。

首先是不允许车辆和行人进入危险区域。

然后是禁止所有车辆上桥，无论是汽车、摩托车、还是三轮车。而且车辆也不允许停放在路面上，必须全部丢弃在路边。

这是因为车辆比行人要占用更多的面积，所以在行驶速度比较慢的时候，相同时间里用车辆撤离的人数会比步行撤离的人数要少很多。

这当然会让很多人不满，但这种时候只有纪律性才能保证撤离行动的顺利进行。所以才需要消防员来指挥管理。

毕竟消防员身上穿的制服也代表着部分的权力，而大部分平民还是比较畏惧和“官老爷”冲突的。至于少数不服管教的“刺头”，在面对20mm机炮的时候也会老实下来。

不过随着丢弃在路边的车辆越来越多，已经没有更多地方放这些车辆了。后来的人必须在更远离桥头的地方将车辆丢弃。这样才不会让被丢弃的车辆堵塞交通。

但是这就需要管理交通的消防员离开桥头，分头到各个道路的远处进行指挥。消防员的人手越来越分散，而且他们的管理效果也随着与拉菲的距离增加而逐渐下降。看来“说服”他人还是需要一些“真bao理li”做后盾的。

陈枫站在桥头，看着人流速度越来越慢，眉头也皱了起来。

“怎么越来越慢了啊？”陈家豪在旁边也一个劲地挠着他的大光头。

“因为指挥交通的人不够。”陈枫回答，“光靠这十几个消防员管不了这么多人。”

“怎么会缺人？我们这不都是人吗？”大个子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再不够的话，这边这么多大老爷们，喊一嗓子就是了。”

陈枫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这是小学生喊一起出去玩么？一群成年人哪会这么容易忽悠来替你卖命的？

于是陈枫没好气地道：“那你喊一嗓子试试？”

大个子听了陈枫这话反而跃跃欲试起来，搓了搓手兴奋道：“行。既然你说了，那我就试试。”

我擦我这是反话你听不出来？老哥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陈枫张了张嘴，但还是放弃了劝说：算了，让他自己去碰碰壁，就会学乖了。

然而出乎陈枫意料的是：这个看起来缺心眼的大个子只是出去晃悠了一圈，就带回来十几个人。

大个子还献宝似得向陈枫炫耀：“兄弟你看，我就问了一圈，大伙儿就都站出来帮忙了！这里都是我们唐人老乡！乡里乡亲好办事嘛！”

陈枫一个个看过去。这些人一共有十七个。都是清一色的青年男子，都是一身粗布的工人打扮。所有人都一脸热切地看着陈枫，等待他下命令。

陈枫不由得有些怀疑大个子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些人忽悠过来的。他小心地问了一句：“大家都知道要干什么吗？”

十几个声音立刻抢着回答：“晓得晓得！就是指挥交通，让这帮家伙把车停远点别挡路嘛！我们都晓得！”

陈枫还是有些疑虑：“等会儿怪物还会过来。桥这边有危险，大家清楚吗？”

“清楚！清楚！都清楚！没危险也不需要俺们帮忙嘛！”

陈枫的下巴直接砸在了地上——知道危险你们还主动来？一个个还开心得像是我请你们喝酒似的？你们都喝了迷魂汤吗？

再看旁边的大个子。这家伙一脸自豪地昂首挺胸看着陈枫，脸上满满地写着“快来夸我吧！”

陈枫甚是无语：难道脑残都自带吸粉体质吗？或者其实这大个子才是主角？不然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好忽悠？你一喊就都来了？

不过有人总比没人好。陈枫也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他直接让这些人自己分了三组，分头到三条通往桥头的路上去协助消防员指挥交通。

等其他人都走了，陈枫拉住了正准备也过去帮忙的陈家豪悄悄问：“家豪，你到底是怎么劝说这些人来帮忙的？”

大个子一脸莫名其妙：“我没有劝说啊。我这笨脑子哪会劝人？我只是说你需要找人帮忙，大家就来了。我还把太老太小的都撵回去了，不然人还要更多。”

搞了半天原来是冲我来的？可这又是凭什么啊？

陈枫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人格魅力，可以让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托付性命。

“就这样？”陈枫一脸不相信地瞪着陈家豪。

“就这样啊！”大个子满脸“这理所当然的事情还需要问？”的疑惑表情。

陈枫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他确定，这个大个子是真的缺心眼。若是指望他自己发现其中的问题是不可能的，还是只能靠自己来分析。

于是接下来陈枫让陈家豪把过程详细描述了一遍。包括他是怎么找的这些人、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又是怎么反应的。

当然，过程中陈枫少不了要反复询问细节，不然这个大个子肯定一句话就能说完全过程。

通过这样的反复询问和核对，陈枫终于慢慢地摸清了其中的原因。

原来这个时空的唐人心中，或者说是唐人的文化中，有着非常强烈的“天命”观念。

唐人的这种“天命”观念并不是“命运天注定”那种宿命论的天命，而是“凡遇灾难，必有天降英雄拯救众生”的天命。

他们认为存在一个无所不能的“天”在关注着世间的大势。一旦世间出现大的灾难或变故，上天就会从凡间选出一个“天命所归”的天选者，赋予他超越凡人的能力和幸运，让他率领凡人战胜灾难、渡过困难。

这个被选中的凡人，也许天生不凡，也有可能之前泯然众人。但一旦“天命所归”，这个人立刻就会凭空具备超凡的才华和能力。

而陈枫，则是被这些人看作是又一个“天命所归”的人物了。

011 何为天命

唐人的历史中有很多这样传说人物：

有“生而知之者”——生来就懂得很多不可思议的知识，幼年就懂得很多人一辈子皓首穷经也搞不懂的东西。

有“醍醐灌顶者”——本来平平常常、甚至痴痴呆呆的人，突然一下子就变得聪慧过人，而且三百六十行“莫有不知者”。

有“因祸得福者”——因为生病、受伤等原因几乎死掉，却奇迹般地恢复，并且获得了超凡的能力。

有“洞悉千里者”——拥有超乎想象的洞察力，甚至可以准确预测千里之外、数十年之后发生的事情。

有“天生地养者”——没人知道这人从哪里来、在哪里成长，就这么凭空出现。仿佛是天上出生、大地抚养的。

有“天赋异禀者”——拥有一些奇奇怪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能力。

…………

陈枫听着大个子津津有味地讲述这些民间传说，表情异常精彩，心中简直有一百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该死的“天命”究竟往这个时空塞了多少个穿越者？

在看多了网文的陈枫眼里，这些“天命者”几乎都能够和各种各样的穿越故事对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穿越方式大全啊：

“生而知之者”——明显是魂穿到婴儿身上的家伙。

“醍醐灌顶者”——多半是魂穿到成人身上的家伙。

“因祸得福者”——其实这人已经死了，是被穿越者鸠占鹊巢才复活的。就像陈枫自己这样。

“洞悉千里者”——这家伙就是未来穿越过来的，当然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

“天生地养者”——肉身穿越的，当然找不到根底。

“天赋异禀者”——多半是各种穿越福利吧。就像陈枫自己的舰娘系统。

如果单单是穿越方式多种多样也就罢了，可是数量有必要那么多吗？

按大个子描述的情况，单是大明历史上的六十三位皇帝中，陈枫就能分辨出至少三个“疑似穿越者”。——而且最后一个现在还活着！只是已经退位当太上皇了而已。

如果再加上各种官员、豪商大贾、以及民间的英雄人物，如果再考虑大明以外的世界各国……到底有多少穿越者，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如此多、如此频繁的穿越者不仅改变了这个时空的历史和科技，甚至也在文化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唐人相信“天命”的传统文化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不仅相信“天命”的英雄人物会领导唐人战胜一切灾难，也积极地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天命所归”的英雄。

这种文化的外在表现就是唐人文化中对古代“英雄”的崇敬，生活中对“英雄”的服从，以及面对困境时层出不穷试图成为“英雄”的普通人。

事实上，唐人所传诵的“英雄”中大部分其实并不是穿越者，反而是凭个人努力而作出不凡成绩的普通人。而后者的成就往往并不比前者逊色，以至于普通人常常将两者混为一谈。

只有在陈枫这样熟知内情的“过来人”眼中，两者的区别才变得清晰可辨。

所以当虫群灾难降临、陈枫救下众人之后，在场的唐人下意识地就选择了跟随和服从这位横空出世的“英雄人物”。他们甚至都没去质疑这人是哪里来的——反正是“天命”的选择嘛。

尤其是陈枫展现出让油罐车凭空消失的“异能”之后，目睹这一幕的几个唐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对外人隐瞒。——“吾之英雄，敌之仇寇”的朴素道理，同样渗透进了唐人的传统文化中。

甚至陈家豪这个脑子慢一拍的家伙都是这样。他对陈枫的看法已经自然而然地从“需要照看的小兄弟”变成了“拿主意的好兄弟”。这种转变恐怕他自己都没发觉，完全是遵从于唐人“天命”文化的下意识行为。

不过吐槽归吐槽，这事情目前对陈枫来说并非坏事。至少这意味着他只要继续表现出不凡之处，就可以相信这些唐人的“忠诚”。

但随之而来的风险就是：如果他继续表现出超凡的力量，就会很快引起各大帝国的注意。甚至成为他们的打击对象。

简而言之就是：不使用、或少使用舰娘系统，就不容易暴露，但会被虫群碾压，最后完蛋；而放手使用，有可能很快就暴露身份，遭到“定点清除”，然后完蛋。

唯一的出路，就是比速度。

不仅是要和虫群比成长速度，也要抢在各大帝国反应过来之前成长起来。只有自身的力量成长到各大帝国不能轻视的程度，摆脱“棋子”甚至“棋盘”的地位，才能幸存下来。

所以陈枫肯定需要要借助这些唐人心中的“天命”思想，才能更快地完成自己的原始积累。

于是陈枫也不再对这些投效的唐人遮遮掩掩，而是想着如何能够尽快建立自己的影响力。

陈枫所擅长的并不是煽动或组织，而是实实在在地做事。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完美地完成这一次“拯救万民”的任务。

想通了这一点，陈枫也不再吝啬。他打开舰娘系统研究了片刻，然后从“功勋商城”中兑换了一套美国m3冲锋枪的图纸。

m3冲锋枪是美国通用汽车公司于二次大战时期大量生产的廉价45（11mm）口径冲锋枪。由于外型像是替汽车打润滑油（黄油）的润滑油枪，所以有个外号叫“m3黄油枪”。

这种“黄油枪”一投入实战后，因射击时易于控制，很快就得到了美军士兵们的信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军共生产了60万支m3冲锋枪，而这些枪全部是由通用汽车公司生产的。

不过陈枫选择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它性能卓越，而是它的图纸最便宜。因为m3冲锋枪是拉菲舰装的副武器之一，所以在功勋商城中图纸售价打了一折，仅需2点功勋值。

按照舰娘系统的使用说明，科技图纸是用来给舰娘替换装备用的。

但陈枫可不会死脑筋地只照着说明书操作。

他觉得建造系统既然能根据兑换的科技图纸改装舰装舰体，那就说明它可以制造出符合图纸的实物。而既然有实物，那就应该可以单独拿出来用——最不济可以先给拉菲安装上，然后人工从舰装上拆下来用嘛。

而事实果然如陈枫所料。在把m3冲锋枪的图纸放入建造系统之后，菜单里就出现了相应的制造选项。

陈枫选择制造，消耗了一些铁、碳、氢、氧、氮等元素物资之后，一把m3冲锋枪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崭新，沉甸甸，乌黑铮亮。弹夹里是满满的三十发子弹。

012 权力的滋味

陈家豪看到陈枫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冲锋枪，顿时眼睛一亮。满脸想要又不敢开口的羡慕之情。

陈枫冲大个子笑了笑：“用过枪吗？”

大个子赶紧点头：“用过。在大明的时候当过民兵，打过靶子。”

陈枫点点头，把冲锋枪塞到大个子怀里：“那这把枪就归你了。”

大个子捧着冲锋枪大喜过望，一个劲地向陈枫道谢。

不过他并不知道对陈枫来说，这样的一把枪才不过是五公斤物资而已。而刚才陈枫收进系统的油罐车有四十多吨，这点消耗不过是九牛一毛。真正珍贵的反而是那看似不起眼的2点功勋值。

因为功勋值目前只能通过击杀巢虫的任务获得，所以消耗一点就少一点。

相比之下，物资就容易补充得多。被丢弃在路边的那些车辆就随时可以转化成物资储备。陈枫只是暂时不想让太多人发现自己的异常，所以没有去动它们而已。

等大个子的兴奋稍微消退一些，陈枫又吩咐他道：“你帮我从刚才那些人中间再挑三个胆大心细的出来。最好是当过兵、会用枪的。我需要他们帮我维持撤退秩序。”

“好嘞！交给我，您就放心吧！”大个子啪地一个立正敬礼，然后大步流星地跑去挑人了。

很快陈家豪就挑出了三个当过兵的手下。陈枫也给他们分发了冲锋枪，然后将他们分派到三个路口去维持秩序。只留下大个子陈家豪在自己身边，同时也负责维持桥头入口的秩序。

有了冲锋枪的威慑，撤退的秩序立刻有了明显的好转。哪怕这几个人只是荷枪实弹站在一边不做声，那些有心不守规矩的人也不由得心生畏惧，不得不夹起尾巴学乖一点。

随着秩序的好转，撤离的人流也变得顺畅起来。黑压压的人群有秩序地步行通过这座桥梁，然后各自分散融入到南岸的街道中去。

桥的北岸，巢虫登陆的这片区域是一个围绕工业区形成的贫民区，居住在这里的大部分是在工厂打工的非工人，以及为他们服务的各色当地人。各种破破烂烂的违章搭建举目皆是，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住了多少人。不过从汇聚到桥头的这些人来看，三四万人总是有的。

可以肯定会有些人不愿意逃离自己的“家”，等虫群一来肯定凶多吉少。但陈枫也不可能派人进去一户户搜索，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陈枫根据人群移动速度、人流密度、以及桥面的宽度心算了一下，估计撤退行动还需要40分钟到一小时。

“拉菲，虫群有什么动静吗？”陈枫回头问拉菲。

拉菲侧耳倾听片刻，头顶那对猫耳灵活地转来转去：“还在聚集。估计数量已经超过五百了。”

陈枫叹息：“它们这是打算以绝对的数量优势，一次性彻底打垮我们啊。”

拉菲橘红色的眸子盯着陈枫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跳虫太多了。靠我一个挡不住的。”

陈枫点头：“我知道。”

“我可以带你先走。”

“没有这些唐人同胞的话，我可能会这么做。但现在……”陈枫摇摇头，“为了余生不后悔，所以现在必须先尽力尝试。”

“如果还是失败呢？”

陈枫嘿嘿一笑：“古话说：‘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只要努力过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拉菲会意地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陈枫却发现过桥的人流速度又慢了下来。人群慢慢在桥面上挤成一团、停滞了下来。而人流的前方也逐渐响起了一片喧哗声。

陈枫皱起了眉头：几万人人拥挤在这里，后面的人还在不断汇入，桥上一旦拥堵，很容易出现踩踏事故。这会造成很严重的混乱和伤亡。

这时候，几个消防员排开人群从桥南挤了过来。领头的消防员挤到陈枫身边，压低声音道：“先生，前面出了点麻烦。杨头儿请您过去。”

陈枫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消防员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面露难色。他凑近一步，把声音压得更低：“有几个警察拦住了路口，不让我们的人通过。”

陈枫顿时明白他为什么要压低声音了。这种紧张时候，坏消息很容易在人群中引起恐慌，进而引发群体性的冲动。万一有人喊一句“怪物来了”，就会引发上千死伤的踩踏惨剧。

陈枫拍拍这个消防员的肩膀，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带头向桥南走去。拉菲和陈家豪一左一右紧跟其后。几个消防员也赶紧跟了上来。

看到陈枫走过，桥上的人群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

陈枫留意到，其中有过半的人是主动让路的，少部分人是被其他人拉开的。虽然都是黄皮肤黑头发，但近距离看着这些面孔，就能够分辨出两者的差别来了。

主动让路、甚至主动提醒别人让路的，都是相貌和陈枫更接近的唐人。而被人拉开的，则多半是菲南当地的土人。

土人的肤色比唐人略黑，五官和体型也有一些区别。分开看不容易分辨，但站在一起时区别就比较明显了。

但更明显的区别是：被拉开的菲南的土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而同样被拉开的唐人，四周看看之后就会安静下来。

很显然菲南的土人并没有“天命”这种唐人的文化“常识”。

换句话说，要么是菲南土人的历史传说中并没有像唐人那样频繁地出现穿越者；要么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历史传说流传下来。

陈枫上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受人尊敬过，甚至都从没尝过“万众瞩目”的滋味。——除了上学时犯了错，被老师拎到前面罚站的经历之外。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

陈枫费了好大力气才保持表情平静，努力压着脚步不要因为紧张而走得太快。

他学着前世电视电影上看到的领袖检阅部队的样子，目视前方稳步前进，并不时向让路的人微微点头致意。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是爽。

肾上腺素涌入血管，让心跳加速，身体发热。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仿佛只要轻轻一挥手就能掀起滔天巨浪。这感觉简直比和美女上床还爽。

不过陈枫总算没有忘记，享受了权力的快乐，就要承担权力的义务。

他很快就穿过了人群，来到桥南。密集的人群在这里猝然中断，仿佛被一只巨手捏住了。

造成这一切的是十几个穿着土灰色菲南警服、带着木髓头盔的人。其中领头的一个是白人模样，制服还算整齐干净，腰间配着一把手枪；其他的则是菲南土人，一身制服歪歪扭扭地耷拉着，手里提着木质警棍。

013 节外生枝

造成这一切的是五六个穿着土灰色菲南警服、带着木髓头盔的人。其中领头的一个是白人模样，制服还算整齐干净，腰间配着一把手枪；其他几个则是菲南土人，一身制服歪歪扭扭地耷拉着，手里提着木质警棍。

消防员老杨正在向那个白人警官解释着什么，但那个警官只是摇头。其他几个土人警察则只是拦着人群不准通过，并且不断挥舞着警棍威吓人群后退。

陈枫远远看了两眼，扭头对陈家豪说：“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跟过来。”

陈家豪顿时露出委屈的神色：“为什么？”

陈枫瞪了他一眼：“动动脑子：你背着枪去见警察，是怕事情闹不大吗？”

“哦，那好办。”大个子脸上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他一把取下冲锋枪，随手挂在旁边一个消防员的脖子上，然后一脸严肃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跟过来。”

脖子上挂着冲锋枪的消防员：“……？？？”

陈枫：“……”

等解决了这个插曲，陈枫带着几个人来到老杨旁边。

那个白人警官也注意到了这一群人。他指了指陈枫等人，张口叽里咕噜说了一句。

陈枫回忆了一下，从继承的记忆中勉强分辨出这是一句联合帝国的官方语言、布里塔尼亚语。大概意思是让他们退后。

老杨也用布里塔尼亚语向这个警官解释了一番，说陈枫等人是帮助维持秩序的志愿者。然后老杨又用唐人的语言向陈枫解释了一下这个警官的意思。

原来这个白人警官是负责桥南这片区域的巡警，其他几个穿制服的土人是他的助手，是非正式的协警。

这座桥的北边是工业作坊区和贫民区，而南岸是富人的居住区。这位巡警日常的任务就是保证南区的治安。而平时北岸的贫民是不允许进入南岸富人区的。

所以当他发现有大量人流涌入南区，就立刻赶来阻止。

“你没告诉他北岸有怪物入侵吗？”陈枫问老杨。

老杨无奈：“说了。但他不信。”

这时陈枫身后又传来一阵喧哗，两个小伙子抬着一只跳虫的尸体穿过人群来到桥头。显然这是老杨让人去取的“证据”。

看到这里，陈枫也松了口气。老杨做事还是比较靠谱的，他让人通知陈枫的时候也没忘了让人去找证据。

不然等陈枫过来再派人找证据，一来一去又要耽误好长时间。而现在大家缺的就是时间，桥另一边的虫群可不会一直等下去。

但是老杨指着跳虫尸体和那个白人警官解释了半天，对方去仍然一个劲摇头。几个消防员也上去帮老杨说话，但对方却一把将他们推开，然后冲着老杨咆哮起来。

陈枫的前身布里塔尼亚语并不好，所以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于是问旁边一个消防员：“怎么回事？”

“他说他只负责管南区。所以不管北区发生了什么，都不允许我们过桥。”

陈枫指了指北岸的夜空中明显的火光和被火光照亮的烟柱：“这么大动静，他们居然不管？”

“他们联合帝国什么时候在乎过我们的死活？”

陈枫又问：“老杨没告诉他，他这么做等于让这里几万人去死吗？”

那个消防员无奈地摇摇头：“我们刚才就这么说的。”

“他怎么说？”

“他说联合帝国的警察只负责逮捕罪犯，没有保护我们安全的职责。”

陈枫愕然：“警官没有保护人民的职责？那还算什么警官？”

然而出乎陈枫意料的是，这位白人警官说的是实话。

当他用脑伴上网搜索了联合帝国的法律之后，却愕然发现其中居然有这样的解释：“警方的责任是保护广义社会，而不是保护某一具体的公民。即警官没有法律义务保护特定公民。”

也就意味着：这位警官的职责是保护南区治安，而他认为北区人进入南区会带来治安隐患。于是他就有权、有义务制止北区的难民进入南区。

至于北区的几万居民会不会因此死掉……

联合帝国的法律已经说了：这不归这位警官管，他也无需理会。

陈枫简直不敢相信，世上居然还有这样草菅人命的法律！

几万人的生路就这样被一句话给生生掐断。

而依据居然只是某个人“怀疑”他们会影响治安。

而这种荒谬的做法，在联合帝国的法律上居然是“正确”的！

甚至如果这个警官不这么做，反而有可能被追究失职！

陈枫真想问一句：这特喵的是哪门子的xx逻辑？

若是放到陈枫前世的祖国，哪个警察敢说这话估计马上就被开了。哪里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但是恼怒过后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接下来该怎么办？

单靠拉菲一个人是肯定挡不住接下来一波跳虫群的。

但是陈枫也不能把这几万难民丢给虫群。

然而这位警官又“合法”地禁止难民过桥。

难道得用强？

这几个警官中只有领头的白人配枪，还是一把手枪。比武器装备、比人数，他们都不是陈枫这边的对手。

甚至单凭这几个警察根本不可能拦住几万没有武装的难民强行冲关。

但这几个人，在这个地方，代表的是整个联合帝国的意志。

哪怕菲南只是这个全球帝国的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小殖民地，但这个全球帝国的威势也足以威慑几万人不敢妄动。

这就是这个超级帝国的威慑力。

军事实力第一、经济实力第一、文化输出全球第一。

而在百年前的世界大战中，实力排名第二、第三、第四的三个帝国联手挑战联合帝国，以3vs1却最终以失败告终。

这个用全球两亿五千万条人命书写的、血淋淋的历史教训，也让其他潜在的挑战者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更不要说厄贝尼的港口里可是停泊着联合帝国的几艘军舰的。其中甚至还有一艘重巡洋舰。如果厄贝尼市区发生什么违背联合帝国意志的事情，那些203mm舰炮就足以碾碎一切。

可是，陈枫他们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014 唯唐人不准过

陈枫在思索对策，而另一边老杨和几个唐人消防员仍在努力劝说警官放这些难民一条生路。

为了让警官放心，他们提出能否由自己为这些难民担保。

但警官断然拒绝：“不行。你们不可能认识这么多人。这种担保没有意义。”

那么如果由消防员们监管这些难民，确保他们只是通过，不会扰乱秩序呢？

“不行。你们管不了这么多人。”

那么至少让孩子和女人先离开行不行？

“不行。我怀疑这些女人有可能躲进南区做皮肉生意。”

众人闻言都怒目而视，但那警官毫不在意。

那至少可以先让孩子离开吧？

“不行。我怀疑他们可能行窃。”

那由专人看管这些孩子，将他们送走行不行？

“不行。不用再说了！你们这些人，给我搞明白一点！”那位警官的食指戳着老杨的胸膛，贴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咆哮着：“养着你们的是帝国的纳税人，不是那些外来的家伙！你们给我搞清楚应该效忠的对象！否则我要向市政厅投诉你们！”

一众消防员毕竟是要靠这份工作养家糊口的。听到对方这样指责，也不得不闭口不言了。

总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位警官就是油盐不进，对任何形式的妥协和商量都一概以“不行”和“我怀疑……”进行拒绝。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位白人警察却突然指了指陈枫这边，和颜悦色地说了一句。正巧这句布里塔尼亚语陈枫能听懂：“这位小姐，你可以过来。”

众人的目光顿时顺着警察的手指汇聚到一个人身上。

拉菲。

这个粉色头发的小猫娘，从刚才起一直百无聊赖地站在陈枫身边。她这会儿甚至已经站着打起了盹。脑袋一点一点地，对于白人警察的话和众人的目光毫无反应。

“为什么？”陈枫用蹩脚的布里塔尼亚语问。

其实他已经隐隐能够猜到原因，所以才会从心底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白人警官不屑地瞥了陈枫一眼，轻蔑地说：“难民不允许。她不是难民。”

陈枫冷笑：“她和我一起的。”

那位警官愣了一下。他大概是没想到一个明显布里塔尼亚人相貌的漂亮小姑娘，居然会“自轻自贱”地和一群唐人混到一块。

但随即警官的脸就被怒意涨红了。他伸手指着陈枫的鼻子吼道：“我说了！她过来，你不行！你们都不行！”

这一下老杨和那些唐人消防员也明白过来了，一脸怒意地站到了陈枫身边。

什么“法律”？什么“职责”？其实就是歧视而已。

不需要其他理由。

布里塔尼亚人活，唐人去死。

仅此而已。

然而超级帝国的威慑力仍然像压在众人头上的大山。

即便胸中怒火已经熊熊燃烧，但仍没有人敢开口说一个“不”字。

白人警官目光一扫，得意洋洋地欣赏了一番众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然后他趾高气昂地推开几个挡路的唐人，走到拉菲面前。

这时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即温柔、又和蔼、又礼貌，轻轻拉起拉菲的手：“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送你回家。”

拉菲从梦中恍然惊醒，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猥琐的脸堆着恶心的笑容凑在面前。而这人居然还拉着自己的手。

小丫头想也不想，猛地退步转身。在抽回左手的同时右手握拳，沉肩坠肘就是一记直拳捣出。

这一拳不偏不倚，正中那白人警官的胖脸。

只听“砰”地一声重拳捣肉之声。那警官的头猛地向后一仰，土灰色的木髓头盔飞上了半空。他的身体晃了两晃，然后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

“臭流氓！”拉菲恨恨地骂道。然后大约是觉得还不解恨，又飞起一脚踢了过去。正中大字形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字一撇一捺的中间。

在场的男人们见状都本能地一夹双腿。

本已被打晕的胖警官又被这一脚给踢醒，发出“呃”地一声被掐断在喉咙里的叫声。然后翻着白眼，身体蜷缩成一个虾米，两条腿还在一抽一抽地。

这时候他的木髓头盔才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几个土著协警连忙扑上来救主，手忙脚乱地把白人警官扶起来嘘寒问暖。

陈枫和老杨等人看见这一幕，都忍不住既解气又好笑。只不过这时候笑出来似乎不太好，于是憋笑憋得肚子疼。

但是身后的众人就没有那么好的涵养了，纷纷哄笑起来，还有好事者在叫好，甚至响起了口哨声。陈家豪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笑得前仰后合，扶着陈枫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

拉菲被这突然爆发的笑声搞得莫名其妙。她懵懵懂懂地左看右看，然后小心翼翼地缩回陈枫身边，在他身后躲了起来。

陈枫爱怜地摸了摸拉菲的脑袋，顺手捏了捏那对毛茸茸的猫耳。结果小腿一痛，挨了一脚。

周围又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这边陈枫和拉菲的狗粮显然更刺激了另一边的胖警官。他这会儿终于回过了气，立刻一巴掌把一个拍马屁凑得太近的土人协警扇到一边去。

“你……”胖警官的手指对着拉菲转了转，犹豫了一下，却最后落在了陈枫身上，“你！就是你！你攻击帝国警察，我要逮捕你！”

陈枫冷笑着扬起了眉毛：“我？你确定是我？”

胖警官怨毒的目光盯了陈枫半晌，又在他身后的几百张相似的黄皮肤面孔上扫视了一圈。最后终于恨恨地放下了手指。

这个胖警官其实只是一个来自北埃梅里加的流浪汉，甚至不是真正的布里塔尼亚后裔。只是因为天生的肤色，才被派到菲南乡下当个小警察。

他只是联合帝国庞大政权机器的最底层。哪怕只是菲南这么个偏僻的小地方，他惹不起的人也有很多。

因为拉菲的容貌和服饰太过精致，他无法确定她的身份。万一这是哪个布列塔尼亚贵族家的小姐，他就要撞上铁板了。哪怕是最低的勋爵小姐，他也惹不起。

本想迁怒于他眼中低贱又温顺的唐人，出一口怨气。但这些唐人今天不知怎么突然像变了一群人一样，居然敢对“高贵的布列塔尼亚老爷”怒目而视了。

面对这样的数百道目光，这个前流浪汉又一次怂了。

但他心中的怨气却更重了：“这些蟑螂居然敢取笑我？居然敢反抗帝国？果然是一群该下地狱的异教徒！若是让我找到办法，总得要把你们一个个都搞死！”

胖警官的视线转到几个土人协警身上，突然心生一计，不由得嘿嘿地阴笑起来。

他拍了拍身边土人协警的头盔：“你们几个。还不赶快去守好桥头，别让一个可疑的人进入南区！”

说着这个白人警官斜睨了一眼陈枫等人，又补充道：“布里塔尼亚人可以通过，你们菲南人也可以通过。——谁都可以通过，就是唐人不准过！”

015 如何做英雄

“谁都能过，只有唐人不准过。”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为之一静，随即一片哗然。惶恐的、愤怒的、埋怨的……各种声音都在人群中响起来。

有人愤然高声质问：“凭什么就不让我们过？”

那胖警官在两个土人的搀扶下站起来，一脸得意地将下巴对着众人：“我乐意！怎么了？不服去法院起诉我啊！看看最后谁倒霉！”

说到这里，他停了几秒。恶毒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欣赏了一下众人愤怒而绝望的表情，然后丢下一句：“而且——你们也得先能活到那个时候！嘿嘿！”

胖警官带着的十几个土人协警也跟着狐假虎威地大笑起来。

不多时，那十几个土人协警就开始从难民中把土人挑出来放过桥头。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

不断有深色皮肤、头发微卷的土人难民从人群中脱离出来，越过封锁线奔向生的希望。那些混在难民中的白人更是被土人协警单独挑出来，通过专门的路线，被恭恭敬敬地送到安全区域。

而肤色较浅的唐人则被留在了这条封锁线的另一边。

这窄窄的一条线，仿佛就是生与死的分界线。

过，则生；留，则死。

人群又开始缓缓移动。

前排的土人都离开之后，前面就只剩下唐人了。

几个土人协警又挥舞着警棍，把被滞留在桥上的唐人往两侧驱赶。好留出一条通道让后面的土人难民到前面来。

一些肤色比较黑、身材矮小些的唐人试图混进土人中间离开。

周围的唐人纷纷向他们投去鄙夷的目光。但是当大家看到有些母亲偷偷将孩子塞到他们怀里、然后依依不舍地留下联系方式时，却又全都陷入了沉默。

无论如何，能多逃走一个总是好事。哪怕只是多带走一个孩子也好。

然而那些土人协警却十分卖力地在人群中寻找唐人。相貌神态稍有不同的，就会被揪出来要求用土语回答问题。而回答不上来的、口音不对的，就会被几个土人挥舞着警棍一顿暴打，然后丢回到封锁线北边。

甚至五六岁的孩子也被要求检查口音。

更有甚者，那些被允许通过的土人难民会主动检举揭发混入其中的唐人。而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更快地通过封锁线。

封锁线前的唐人越聚越多。从几十，到上百，再到几百。

所有唐人都被赶到桥两边贴着护栏挤成两排，犹如两道厚实的人墙，中间夹着一道两三米宽的窄巷。而土人和白人就从这窄巷中源源不断地通过，然后欢笑着奔向生的希望。

上千道羡慕渴望的目光注视着通过封锁线的土人，无数拳头被握得紧紧地。但他们仍旧沉默着，间或有一些低低的啜泣声、安慰声、埋怨声。

然而大多数依然沉默着。

为什么？

为什么要沉默？

为什么你们还不反抗？

陈枫几乎要咬碎牙齿，即是因为哀其不幸，又是因为怒其不争。

“因为他们在等一个英雄。”老杨的低语仿佛一道闪电在陈枫的心头炸响。

对啊！现在不是该问“你们”为什么不反抗，而是该问“我”为什么不反抗。

这里最有这个能力的“我”现在不站出去，难道还等别人来拯救吗？

“我能做”，所以就“我去做”。

走自己的路便是，何必抱团取暖？该跟上的，自然会跟上；不愿跟上的，随他就是。

所谓“英雄”不外如是！

陈家豪最先发现陈枫的神态变化，小心地凑过来问：“我们怎么做？要不要把后面带枪的兄弟们叫过来？”

陈枫摇摇头：“不必。他们以后还要在这里混饭吃，不要拖他们下水。对付这几个垃圾，我一个人就够了。”

说着陈枫侧身挡住土人警察的视线，从建造系统中掏出了一把m3冲锋枪。

但是大个子却伸手一把抓住枪管，低声质问：“我当你是兄弟！你却要丢下我？”

陈枫安抚道：“并不是要丢下你。而是参与这事的人越少，后面越容易脱身。而且我还需要你来安置这些同胞。”

陈家豪一指老杨：“这事找他，他最适合。我这人脑子笨，别的事情做不好，但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陈枫正想再劝，旁边又伸过来一只小手放在他的手上。扭头一看，原来是拉菲。而旁边还有几个消防员正跃跃欲试想加进来。

陈枫叹了口气：“好吧。那就我们三个。不能再多了。”

说完他也不再啰嗦，直接把这把m3冲锋枪给了陈家豪，自己又摸出来一支。拉菲则自己掏出了一把格洛克26微型手枪。

三人并肩走出人群。陈枫先是冲着天上打了一梭子。

正在快步通过封锁线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叫。土人们有的想要蹲在地上躲避，有的想要快步跑开，有的转速要往回逃。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刺耳的枪声犹如一盆冰水浇在胖警官的头上，打断了他的得意。他正反射性地想要摸腰间的手枪，却见拉菲一抬手，啪啪啪三发子弹打在他脚前的地上。

胖警官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这就对了。”陈枫冷笑着，“我的枪法可能不太准，不过这么近距离也不可能失手。现在这里我说了算。识相的话，带着你的人赶紧滚蛋。”

胖警官哆嗦着嘴唇道：“你们……你们敢在帝国的地盘上开枪？你们死定了。”

陈枫轻蔑地一笑：“你代表不了联合帝国。对你们的帝国来说，你又算哪根葱？要不要打个赌？——就算我现在在这里打死你，帝国也不会花多少力气追查。”

其实这一点陈枫也并没有什么把握。毕竟他初来乍到，对这个“超级帝国”的行事风格并不了解。不过他也笃定对面这个卑劣小人没这个胆子堵命。

果然，胖警官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却始终没敢再开口。

他的目光在自己的那些土人狗腿子身上扫过。

但这些土人平时虽然咋咋呼呼看似胆大包天，但实际上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这时见主子失了威风，恨不能赶紧在地上找个洞躲起来。哪里有胆子上来帮忙？

见到这些人的窘态，一众唐人顿时哄笑起来。

在这笑声中，陈家豪上前几步，伸手在胖警官的胸口重重一推：“还不快滚！”

胖警官踉跄后退两步，不巧又牵动了刚刚被踢的蛋蛋，脚下一软又坐倒在地。这一来众人的哄笑声更大了。

016 意外状况

陈枫懒得再去理会这些家伙，转身对桥上的人群招手喊道：“大伙儿可以走了！不要急不要慌！已经可以走了！一个跟着一个慢慢走！”

人群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人流重新涌动起来。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个跟着一个走下桥头，走过那道已经不存在的封锁线，迈向安全的桥南。

人流在接近陈枫等人的时候自动分开了一片空地。凡是陈枫能看到的面孔上都挂着感激的笑容，人们纷纷向陈枫等人挥手点头致意。被母亲抱在手上的、拉在身边小孩子们，也都朝他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陈枫也微笑着点头回礼。

另一边的土人协警转眼间就少了一大半。大部分都混入人群溜掉了，剩下几个反应稍慢的也准备开溜，却被陈家豪叫住：“你们几个！还不带上你们的主子，赶紧滚蛋吧！”

几个土人赶忙扶起胖警官。但那胖警官站稳之后却甩开膀子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一帮没用的东西！”

几个土人挨了巴掌也不敢回嘴，只是一个劲鞠躬道歉，然后簇拥着胖警官往回走。

陈家豪见他们走了，便开开心心地转身准备回陈枫身边邀功。

然而他却没在意胖警官眼底深藏的怨毒。或者大个子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潜意识中其实很享受这种来自敌人的怨恨和无奈。

然而这种心态是会误事的。

就在大个子转身的瞬间，胖警官眼中暴起一道凶光，突然抬手拔出腰间的手枪，转身对准了陈枫的背影。这一瞬间，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这边，只有两个孩子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

陈家豪闻声猛然回身。陈枫也扭头向这边看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陈枫似乎能看见那黑洞洞的枪口一寸、一寸、一寸地慢慢抬高，缓缓对准自己的眉心。

然后枪口闪过一道火光。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砰！砰！砰！三声枪响。

来不及躲，死定了。

这个念头在陈枫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然后他的视线就被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了。

陈枫的身体晃了晃，却没有摔倒。

咦？居然不疼？

陈枫回过神来一看。

只见拉菲不知什么时候扑过来抱住了自己，舰装只张开了下半截的船体，一个透明的球形光幕将两人包裹在里面。

而在他们前面，紧贴着光幕的内壁，一个高大的身影双手张开挡在枪口前。

陈枫心中顿时恍然，失声大叫：“家豪！”

大个子一动不动。

陈枫挣开拉菲的双手，抢到大个子身前一看。

这个大个子毫发无损，却像是见鬼一样盯着地上看。而对面那个胖子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地上。

陈枫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那是三个黄澄澄的铜饼，边缘扭曲翻卷，像是被硬生生砸扁的。

这是……子弹？

陈枫恍然——大个子飞扑过来挡子弹的瞬间，拉菲就在他的前面展开了力场盾。三颗子弹在力场盾上撞成了扁扁的铜饼。

“怪物……”胖警官喃喃念道了几遍，突然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恶魔！……你们一定是恶魔！……我有真神的保护！你们这些异教徒伤不到我！”

说着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又一次举起手枪。

然后，他看见了舰装完全展开的拉菲。

只见拉菲双腿微分、稳稳站在地上，前伸的双手握着一支格洛克26袖珍手枪（glock26），舰装在她身后展开成x形。

x形的右上是20mm厄利空机炮，左上是双联标枪导弹发射器，右下和左下的船体上也各弹出了一支m3冲锋枪。这两支冲锋枪都已经改装成使用弹链的结构。四个枪口都已经对准了面前的敌人。

下一刻，雷声怒吼，暴雨降临。

……

“够了，停下！”几秒之后，陈枫按住了拉菲的手臂。密集的枪声才戛然而止。

此时拉菲正板着脸在更换手枪弹夹。

五秒之内，拉菲共射出75发1143mm大口径手枪弹和10发9mm帕拉贝鲁姆手枪弹。黄澄澄的弹壳在拉菲脚边铺了一地。

还好拉菲没有失去理智地动用20mm机炮，不然这里就要成屠杀现场了。

机炮炮弹的侵彻力远不是手枪弹能比的。一炮下去要不但会把目标碎尸万段，连他身后的一串人都要完蛋。

但拉菲还是红着眼睛瞪着地上那不成形的几坨，双手紧紧地攥着手枪的握柄，身体绷紧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弯弓。

她的头发根根炸起，发辫像是膨大了一圈。那双猫耳也竖得笔直，连耳朵上的绒毛都竖了起来，活像个被激怒的猫咪。

陈枫走到拉菲面前挡住她的视线，将她的脑袋搂进怀里柔声道：“已经结束了。他们死了。没事了。没事了。”

拉菲没有出声，也没有挣脱。她只是任由陈枫搂着，一动不动。但绷紧的身体却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时，陈家豪这个大个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都怪我，差点害死兄弟你……要打要罚我都认。”

陈枫本想拉起他，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陈枫今天才刚穿越过来，说是“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也不为过。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当地人作为助力。这样才好落地生根。

这大个子既是同乡，又是旧识，为人也真诚实在。在这个草创时期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帮手。

而且在刚才那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他能够第一时间扑上来挡子弹很是不易。哪怕最终救了陈枫性命的不是他，但这份忠诚也是非常珍贵的。

但是太熟了也有不好管束的问题。不如借这个机会敲打一下？

于是陈枫叹了口气：“家豪啊。我相信你只是一时疏忽。可你总这么粗心大意，让我怎么能放心把后背交给你啊！”

陈家豪的长脸涨得通红，络腮胡都根根竖起，但又羞愧得无话可说。他的嘴巴张了张，情急之下狠狠一咬牙，一把抓起冲锋枪，反转枪口顶在自己下巴上就要扣动扳机。

卧槽快住手！我的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

017 二重间奏

冲锋枪从陈家豪的手中飞了出去，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还好没有走火。

陈枫指着大个子破口大骂：“你个傻x有没有脑子！骂你一句就要死要活地！不就犯了个错吗？改不就行了？你连死都不怕，怎么就怕改正错误？——卧槽，疼死我了。”

骂完陈枫自己也捂着脚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刚为了救人，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结果大脚趾踢在五公斤重的铁块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咔嚓”。

陈家豪也算是险死还生，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他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挨骂，动都不敢动一下。被骂完之后，见陈枫叫痛，这个身高两米的粗豪大汉小心翼翼地问：“兄弟，你的脚没事吧？”

陈枫没好气地白了大个子一眼：“没事！”

还好是机械义体。虽然脚趾里面的碳纤维骨骼折断了，但只要更换零件就可以很快修好。只需要花费两三点功勋值，现在就可以恢复。

如果是原来的血肉之躯，这一脚下去恐怕脚趾就得废掉了，两三个月走不了路。

陈家豪又畏畏缩缩地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陈枫叹道：“还能怎么做？知错就改呗。”

大个子面露难色：“可我一直就这性子，恐怕……”

陈枫问：“那你相信我吗？”

陈家豪连忙点头：“信！我信你！”

陈枫双手按着大个子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那我告诉你：我，陈枫，相信你陈家豪能做到。”

“我相信：你今后能做的事情，是你现在想都不敢想的。只要你信我，只要你拼尽全力去做，你就一定能做成。——我就问你敢不敢去做？”

陈家豪怔怔地看着陈枫，感觉胸膛里有股热流涌上来，把心里塞得满满地。这股被信任的感觉让他激动得浑身发热，脱口而出：“敢！只要兄弟你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什么都敢做！”

“好！”陈枫点点头，“现在我需要你去给桥墩装上炸药。”

“行！交给我吧！”大个子把胸膛拍得咚咚响。

陈枫脸色露出了坏笑：“顺便告诉你：这是一件必须超级细心的人才能做的事。只要你手稍微一抖，整个桥就会提前飞上天。所以，你的、我的、还有这里的几千条性命，就握在你的手里了。”

大个子的脸顿时刷白：“能换人吗？”

“请容我拒绝。”

…………

说归说，其实陈枫不会马上就将如此危险的事情交给陈家豪去做。他只是要给大个子一点精神压力，逼着他逐渐培养认真做事的习惯而已。

炸桥工作中最危险、最需要细心的工作其实是拉菲做的。

她需要把几十枚反坦克导弹的弹头拆下来，然后取下引信。等陈家豪带人把这些弹头堆放在桥墩上之后，拉菲还要去装上电激发的起爆装置。

而这起爆装置的控制器，也由拉菲来保管。

最性命攸关的事情，当然要由最信任的人掌管。

虽然陈家豪的忠诚度不错，但陈枫真正最信任的，仍然是他召唤出来的舰娘。

十几分钟之后，陈枫和拉菲孤零零地站在大街中央。身前是空荡荡的道路，身后是缓慢蠕动的人流。

陈家豪和其他人都被陈枫派去疏导人流了，所以这里就只有陈枫和拉菲两个人了。

跳虫群的聚集时间比拉菲估计的长了一些，所以暂时还没出现在视野中。

其他人都离开之后，陈枫那饶有兴趣的视线就总在拉菲的身上打转。

“有什么好看的！”拉菲被陈枫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皱起鼻子“恶狠狠”地凶道。不过在陈枫看来这更像是小奶猫那种张牙舞爪展示“别惹我，我超凶”的虚张声势。

陈枫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拉菲头顶的那对猫耳了：“确实很好看啊。”

拉菲其实是有些担心被指挥官埋怨的。虽说这指挥官看起来有点不太靠谱，不过他毕竟还是舰队的指挥官。拉菲的心底还是希望能够得到夸奖的。

但拉菲知道大多数第一次上战场的人，在亲眼见到支离破碎的尸体后都会有很明显的反感，进而对战争产生怀疑和排斥。这样的事情在拉菲还是一艘普通驱逐舰的时候见过太多次了。

这些新兵有些在经历几次战斗之后逐渐适应了战争，然后变成老兵。而另一些则始终无法适应，最终只能以死亡或退出告终。

所以拉菲心中一直很是忐忑，而指挥官那总在自己身上打转的奇怪目光更是让她浑身不自在，不由得张牙舞爪地示威起来。

然而指挥官这记“直拳”完全在拉菲意料之外。

这是……夸奖？

哪有这么羞人的夸奖？

拉菲一时间愣住了，居然忘记了甩开陈枫放在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手掌。而且……感觉似乎也不坏？

其实经过刚才那件事，陈枫才真切地意识到：舰娘并不仅仅是天真浪漫的少女，更是曾经浴血沙场的战士。

普通人对杀死跳虫不会有什么负罪感，但当枪口对面是人类时多少会有所犹豫。但在拉菲眼中，面对敌人扣动扳机并没有什么需要犹豫的。

然而陈枫并无责怪拉菲的意思。

虽然刚才那几个人的死状凄惨，但陈枫心中却并无多少不适。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完全是咎由自取。本来陈枫已经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可他们非要往死路上撞，那还能怪谁？

另一方面若是易地而处，陈枫觉得自己的做法大概会和拉菲是一样的。既然自己已经被人拿枪打了，那开枪还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相比之下，陈枫反而对于拉菲最后那泄愤的几百发子弹感到一些有趣。

毕竟相较于冰冷的战争机器，还是富有人情味的少女更加可爱。

而羞红了脸的少女就更可爱了。

可惜战场上的温馨总是十分短暂。

拉菲的耳朵突然一抖，随即抬头看向北方：“虫群来了。”

018 虫潮与铁雨

“虫群来了。总数1000，距离1200米。”一进入战斗，拉菲脸颊上的一丝红晕就被一扫而空了。

陈枫有些遗憾地收回抚摸那对猫耳的手：“那下面就看你的表演了。记住：安全第一，尽力就好。以保护我们俩的安全为底线，到了底线就立刻撤离。”

拉菲瞥了一眼身后缓慢蠕动的人流：“万一他们来不及呢？”

陈枫淡然一笑：“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拉菲点点头。

这一次首先打响的是拉菲的标枪反坦克导弹。

随着呲呲两声尖啸，两枚标枪导弹依次从发射筒中飞了出去。导弹飞出几米之后火箭才点火，推动导弹像个大号窜天猴一样慢吞吞飞了出去。

两道火光斜斜地飞高，然后消失在夜色中。不一会儿街道的尽头爆起了两个火球，几秒之后才听见低沉的爆炸声。

陈枫咂了咂嘴——在旧时空的国际军火市场上，这一波就是二十万美元撒出去了。

不过对于舰娘系统来说，这也就是二十多公斤的物资而已。刚才分解那个油罐车获得的物资已经足够拉菲奢侈好一会儿了。

导弹的重新装填需要时间，而填补这个空挡的就是拉菲的20mm厄利空机炮。曳光弹在昏暗的夜色中划出一道火鞭，直扑街道尽头。火鞭在刀颚跳虫群的前锋线扫过，激起一道血浪。

一排跳虫在奔跑中突然栽倒，但是后面的跳虫立刻毫不留情地从还在挣扎的同伴身上踏过。20mm破片榴弹的爆炸火花像是投入大海的一颗颗小石子，溅起一团小水花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虫潮继续滚滚向前。

仅凭一挺机炮无法遏止虫群的进攻，只是稍微拖延一点时间而已。只有每一次两发导弹齐射的火球腾起时，虫群的前进速度才会被延缓片刻。

然而虫群的锋线依然在极快地沿着街道逼近。第一波导弹齐射时距离还有一千多米，第二波齐射时就只有不到八百米了。

陈枫看了一会儿，渐渐皱起了眉头：“跳虫的速度是不是比上次更快了？”

“是的。上一批平均速度是每小时80公里，这一批是每小时100公里。”

陈枫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只见这一次的刀颚跳虫和上次相比体型上有了一些明显的变化——身体变得更加修长，头部的刀颚更小，原本短小的前肢变长了一倍，短翼则变得更短了。

“虫群在进化。”陈枫喃喃自语，“明显有针对性的进化。”

拉长身体和减小头部是为了减少奔跑中的空气阻力；

缩小刀颚是因为其威力对于无防护的人类已经明显过剩；

加长前肢可以提供额外的前进动力，同时加大跳虫纵跃的步幅；

缩短短翼则是因为空中转向能力对于群体行动的跳虫并不重要，反正被前排跳虫躲过的子弹还会击中后排，机动动作反而会减慢速度。

跳虫的这些进化特征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更快的奔跑速度。

有了更快的速度，就能更快地冲过机炮的火力网，从而让足够多的跳虫能够接触到敌人。

距离四百米，第四排导弹出膛。

距离两百米。

虫群已经在拉菲的密集火力下损失近三分之一，但依然在滚滚前进。

距离一百米，第四排、也是最后一排标枪导弹在虫群中炸开。

之后标枪导弹已经因为距离太近而无法使用。但虫群也已进入了冲锋枪的有效射程。

拉菲火力全开，一门机炮和两支冲锋枪完全不停歇地开火，手枪则用来补漏。每一秒都有五十发弹丸离开枪膛，在空中交织成一道致命的火网。

虫潮仿佛撞上礁石的海浪一样撞得粉碎。跳虫尸体层层叠叠，转瞬间就堆成了尸体墙。

然而虫尸也挡住了拉菲的子弹，让后继的跳虫可以毫无危险地进入到百米之内。这些跳虫毫无畏惧地跃过尸体堆，然后被一片片扫倒。

虫尸堆如同风暴中的滚动的沙丘，一点点向前逼近。

距离七十米。

陈枫也端起冲锋枪一起射击。

m3冲锋枪的后坐力比预想的要大很多，尤其是在连发模式下。每开一枪的后坐力简直就像肩膀上挨了一掌一样。一个弹匣30发子弹打完，陈枫的肩膀都被撞麻木了。

幸亏了旧时空的军训教过正确的跪姿射击方式，不然陈枫开不了几枪肩膀就要肿了。

距离三十米。

这个距离上，冲锋枪几乎不可能打偏。即使没能命中瞄准的那个跳虫，子弹也总能在它的前后左右找到归宿。

但陈枫总有种自己什么也没打中的感觉。因为他眼前的跳虫永远是那么多。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闪着寒光的刀颚和利爪，充满耳鼓的全都是刺耳的振翅声。一个又一个弹匣打完，但眼前跳虫的数量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我真的打中了吗？我打的是真的子弹吗？为什么它们还不减少？

陈枫的手不由得开始颤抖。再一次换弹匣时，居然插了四五次都插不进去。

“这tm什么破枪！怎么插不进去！”陈枫忍不住吼道。

“你把弹匣抓反了。”拉菲头也不回地回答。

陈枫定睛一看，果然弹匣里弹头的方向朝着自己呢！

陈枫不由得又骂了一声，调转弹匣方向重新插进枪膛。这一次枪膛里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弹匣顺利地插进去了。

但是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跳虫已经近在眼前了。

距离二十米。

已经几乎能够看清刀颚跳虫那锋利刀颚上泛起的寒光，与黄色复眼中流露出的凶残与冷漠。刺骨的恐惧几乎将陈枫的血液都冻结。

陈枫怒吼着一口气打完一个弹匣，但是倒下的几只跳虫所空出的位置，几乎转瞬间就被填满了。

陈枫扳动卡榫丢掉空弹匣，取出新弹匣就往里插。结果颤抖的手指直接插歪了，钢铁的弹匣直接戳在了握枪的手指上，鲜血飞溅。

“我xxxxx！”陈枫也不知道自己骂了一句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骂谁。他只知道自己气急败坏地把这个弹匣直接砸向了扑过来的跳虫。

那个弹匣瞬间就消失在跳虫群中。

拉菲仍然牢牢地杵在原地，舰装上喷出道道火舌。

跳虫群已经开始从两翼包抄他们两人了。

陈枫努力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把在舌尖滚动的质问吼出来：“为什么还不撤退？”

就在这一瞬间，又有新的枪声加入到机炮和冲锋枪的合奏中。

增援到了。

019 炸桥

就在最前面的刀颚跳虫爪子快要伸到陈枫鼻尖的时候，新的枪声插入了机炮和冲锋枪的合奏。

这枪声从陈枫身后响起。最开始是一个声音，随即有更多的声音加入到合唱之中。枪声迅速接近，一群身穿五颜六色各式服装的身影迅速在陈枫身边迅速展开了一道防线。十几支m3冲锋枪一字排开，向虫群喷洒出致命的弹雨。

是陈家豪召集的那些志愿者们。

虫潮第一次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钢铁的弹雨在虫潮前划了一道死亡线。触及这道死亡线的跳虫身上炸起团团血雾，然后齐刷刷栽倒。跳虫的断肢与黄白的脓液如同雨点般四处喷溅。

跳虫的尸体迅速一层层堆叠起来，很快便形成了半人高的尸体墙。后面的跳虫故技重施从尸体墙上跃起，借助尸体墙的掩护和高度差向前推进。

然而这一次这招失灵了。

虫潮对面的战士只是在老杨的指挥下交替开火，相互掩护着后退几步就重新拉开了距离。

几十只跳虫的死亡只不过是在尸体墙的前面又筑起一道新的尸体墙，但与它们目标的距离仍然是二十米。

虽然并没有语言交流，但拉菲也默契地配合起防线的运动，一边开火一边后退。

随着又一批增援的加入，总人数达到了五十左右，防线变得更加稳固了。

后加入的人手里没有枪械。但这并不是问题，陈枫很快就给所有人配齐了武器。

激烈的战斗又持续了五分钟。拉菲和这些“杂牌军”组成的防线后退了整整两百米，多数人已经打光了五个弹夹。到了后来，陈枫已经完全没时间自己开枪了，只顾着不断给打光了子弹的战士分发弹匣。

而这两百米内层层叠叠地铺满了跳虫的尸体，已经完全看不到水泥路面了。足有四五百只跳虫倒在了这永远的“最后二十米”上。虫潮每前进一步都会留下十多具尸体。

然而防线还是一步步地后退到了桥南。再继续后退的话，跳虫群就可以向两翼展开，而人类的火力密度就不足以阻挡虫群的前进了。

陈枫看虫群就要迈过桥头，转身大喊一声：“拉菲！就现在！炸桥！”

拉菲早已把起爆器抓在了手上。闻声立刻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陈枫和其他战士赶紧转身就跑。

几秒之后，身后传来一声震天的巨响，大地随之震颤。水泥桥面犹如薄饼干一样碎裂，然后化作巨大的黑色火球腾起几十米高。

数百只跳虫，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都夹杂在漫天的碎片中飞上了半空。

拳头大的碎石如雨点般落下，砸得陈枫等人躲在墙角头都不敢抬。接着灰黑色的烟尘普通海啸一样沿着街道涌来，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呛人的硝烟和灰尘味。

良久，四周平静之后，陈枫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夜色已降临，路灯早在爆炸的冲击中就熄灭了，空气中又充满了呛人的烟尘。周围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附近传来一声枪响。不一会儿又是一声。

陈枫向枪声的方向看去，但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一会儿，那个方向的烟尘中闪过两道光柱。光柱在地面上来回扫描，间或停下几秒。每次停下时，就会传来一声枪响。

“拉菲？”

听到陈枫的声音，那光柱立刻转向这边迅速靠近过来。不多时，拉菲驾着舰装的身影冲破烟尘出现在陈枫面前。

那两道光柱就来自拉菲肩膀上的两个探照灯。而枪声则是她在给还没死透的跳虫补枪。

这些跳虫即使是筋断骨折、四分五裂，但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一个爪子能动，它们依然会用残存的爪子抠住水泥地面向前爬，努力将爪牙伸向面前的敌人。以至于战斗结束后，还不得不给那些没没死透的跳虫一一补枪才能消除隐患。

“你有没有受伤？桥呢？虫群呢？”陈枫问拉菲。

拉菲看起来没有任何损伤。“我没事。桥已经炸断，虫群撤退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几十个浑身裹满灰尘、完全看不出面目的人围了过来，互相热情地拍着肩膀、相互拥抱着，举着枪尽情欢呼雀跃着。

直到这时，陈枫才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

一个泥猴子一样的人影走到陈枫身边，客气地拍拍他的肩膀：“谢谢，兄弟。这次若不是你，这几万人怕是都没命了。”

陈枫盯着此人裹满灰尘的脸看了半晌才认出来是老杨。

陈枫也客气了几句。

老杨又问起了跳虫究竟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

于是陈枫简短地把自己所知的虫群、漫游巢虫、以及跳虫的繁殖和特点一一告诉了老杨。末了，陈枫还贴心地告诉他自己对于跳虫最大数量的推测——最终总数能达到10000只，已经有近千只被打死了。

这个庞大的数量把老杨吓了一跳：刚刚不到十分钟，这些临时战士就打出去了半个基数的弹药。而这才仅仅是抵挡了十分之一的虫群？！

要知道自动步枪的一个弹药基数是300发子弹，也就是十个弹匣。不过那是士兵在战场上的最大配发数量，一般足够一天的战斗所用。

然而仅是刚才仅是虫群的一波进攻，在场的每个人就平均消耗了五个弹匣。

如果加上拉菲，仅这一次战斗就消耗了近两万发子弹，还要外加上千发机炮炮弹和十几发反坦克导弹。

而按照陈枫所估计的跳虫最终数量，这样规模的进攻还将有九次！

老杨一脸严肃地瞪着陈枫：“怎么会这么多？你怎么确定？”

陈枫一摊手：“我也不能肯定啊。我只是估计了漫游巢虫能够动用的物资数量大约五千吨，然后除以跳虫的体重估算的。如果物资总数和我估计的不同、或者不能百分之百转化，那么跳虫的总数也会不同。”

然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枫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皱眉沉思起来：物资总数、跳虫体重、物资转化率。除了这三个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影响跳虫最终数量的因素呢？

020 何为天灾

忽然，油罐车上的“xx煤气公司”字样在陈枫眼前闪过。陈枫立刻抓住了这个灵感：“煤气公司的油罐车？附近有煤气公司？”

原本散乱的蛛丝马迹一下子串联成了一个明显的线索：油罐车——煤气公司——石油裂解气——石油原料——物资——漫游巢虫——跳虫！

既然舰娘系统有物资采集功能，可以随时补充物资；那么作为敌对势力的虫群是否也有类似的能力呢？

陈枫立刻用脑伴调取卫星地图。果然附近有一家煤气公司，而卫星地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六个直径二十米的石油储罐！

粗略估计每个原油储罐的可以容纳六千吨石油。六个储罐就是三万六千吨！

“不好！”陈枫大惊失色，“跳虫的数量很可能远远不止一万！如果给它足够的时间，五万、甚至十万都有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拉菲也发出了警报：“雷达探测到大批跳虫！它们正在集结成三个集群，距离1500米，每个集群的数量都在三百以上！”

说到这里拉菲停顿了一秒：“每个集群中都有三至五个未知的大型个体！”

陈枫皱眉：“它们想干什么？它们的数量再多，没有了桥也过不来啊？”

拉菲闭目倾听了片刻回答：“这些跳虫不是冲我们来的。它们的移动方向是正西。”

陈枫立刻调取卫星地图查看。

陈枫等人现在位置的北方2500米左右就是海岸。他们面前的这条河流从东南往西北方向流过，在距离海岸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与另一条河流回合，然后汇入大海。

两条河流交汇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上下颠倒的y形。

y形的东侧是陈枫等人刚刚逃出来的工业区和贫民的棚户区。y形的南方是他们现在站着的独栋住宅区。而y形的西侧则是货物码头和陈枫之前想要去的矿石堆场。

而在这个y的两个分叉根部，各有一座桥梁联通了三块陆地。

按拉菲描述的位置和移动方向，在虫群的前进方向正对着这里！

陈枫问拉菲：“你的雷达能探测到漫游巢虫在哪里吗？是不是在正北方2000米的位置？”

拉菲凝神片刻，然后摇头道：“那个方向建筑太多太密，雷达无法探测到。不过……现在这批跳虫就是从那个方向出来的。”

看来八成是被陈枫猜中了。

这真是最坏的情况。

这场灾难的主角是能够大量吞噬资源进行快速繁殖的虫群，而场景是储存了大量工业资源的港口城市……而城市里还有近百万毫无防备的居民。

一旦情况失控，十万、甚至百万虫群涌入城市……那真的会是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场景。

而时间并不站在人类这边。

现在，唯一的选择，就只有从灾难的源头掐断它。

陈枫看着北方漆黑的天空，又回头看看背后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你妹的，就不能让我稍微轻松一下吗？”

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之后，老杨焦急地问：“我们怎么办？绝对不能让这些怪物进入城市啊！”

陈枫点点头道：“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争取时间。你们需要抢在虫群前面炸掉那座桥。然后你们要牢牢地守住那里，直到增援到达。”

老杨点点头，然后转身奔向正在检查虫群尸体的唐人志愿者们：“全体整队！全体整队！这些虫子要抄我们后路！我们要去炸掉另一座桥！”

陈枫又转向大个子陈家豪：“你去帮老杨。我和拉菲去找增援。”

大个子一脸不情愿：“但是……”

“拉菲带不了两个人。而且我需要你去安装炸药。他们都干不了这个，只有你刚才学过一遍。所以现在我们只能靠你了。”

想到要摆弄那些一不小心就害死一群人的危险玩意，大个子脸色又有些白。但他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行。我听你的。”

没有时间做战前动员了。这批志愿者刚刚结束了自己人生的一场战斗，就又必须带着弹药和炸药奔向下一场力量更悬殊的战斗。

而这一次他们既没有舰娘的支援，也没有“英雄”的带领。

究竟是什么支撑着这些不久前还是平民的人走向战场呢？

也许只是为了保护背后的同胞吧。

其实，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吧！

目送这些甚至连名字都没留下的战士离开后，陈枫回头道：“拉菲，我们该走了。”

“去哪里？”

“堆场。”

“好。”

“唉，等等！”陈枫伸手拦住了正要过来的拉菲。

“怎么了？”

“嗯……你能不能换个办法带我？被头朝下扛了一路，我的胃受不了……”

肃杀的气氛顿时变了样。

拉菲没好气地白了陈枫一眼：“不！能！”

…………

在三言两语的“讨论”之后，拉菲终于答应换种方式来运载陈枫。替代方案是让陈枫坐在她舰装左边的船体上、双手抱住导弹发射器。

堆场距离之前战斗的公路桥只有三四公里的路程，拉菲走水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堆场的外面有一圈围墙。但这对舰娘不过是十几发20mm炮弹再踹上一脚的事情。

堆场上满是一座座三四层楼高的长条形“平顶山”。这些“山岳”一座接着一座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这些都是矿石、煤炭等不怕损坏的初级工业原料。仅视线之内的恐怕就有上百万吨之多。

拉菲带着陈枫一个个矿堆找过去。铝土、石膏、磷矿石、石英砂、铜矿石、煤炭……找到第八个矿堆，终于是陈枫现在最需要的铁矿石了。

这一堆是红褐色的赤铁矿，堆成了上百米长的一座矮山。建造系统的扫描显示，这一堆矿石重达十万吨，铁含量61%。

系统完全采集这座铁矿山需要一个半小时以上。陈枫没有那么多时间，不过好在也可以分阶段采集。第一阶段只要先凑齐本森级驱逐舰舰体需要的1650吨物资就可以了。

陈枫站在矿堆上，心中默念：【采集开始，定量3500吨。】

【定量采集开始。预计时间：4分钟。】

陈枫闭上双眼。

耳边是呼呼的海风，以及海风送来的远处密集的枪声。

021 掷弹甲虫

同一时间，赶到桥头阻击虫群的志愿者们已经和虫群的第三个攻击波交上了火。

根据上一次交火的经验，志愿者们首先要求还滞留在桥北的人员全部步行过桥，然后将剩余车辆横七竖八地丢在道路中间，形成绵延一百多米的路障区。然后又在路障中留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通道。

虽然跳虫能够跳过车辆，但有通道的时候它们还是会习惯性地绕开障碍物。因此留出通道的障碍物反而可以比完全堵塞的路障更能迟滞跳虫的移动速度。

路障后面就是桥面。桥南的出口处被两辆横着的卡车堵得严严实实。这就是最后的防线了。

剩下能做的就只有拼死抵抗了。直到炸药安装完毕、或者陈枫承诺的增援到达，或者全部战死在这里。

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做出这么多的布置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当虫群的攻击真正开始时，这些志愿者们立刻感觉这点布置简直是杯水车薪。

虽然这一次出现的刀颚跳虫并没有再进化出什么特殊能力，但超过一千的数量仍然让仅有冲锋枪的唐人志愿者们深感火力不足。而那种新出现的大型虫族更是让人头疼不已。

这种虫族的大小接近一辆皮卡，巨大的头部就占了接近一半。头部的甲壳呈现出低矮的棱锥形，甲壳末端边缘向后伸展，看起来像个三角龙。这甲壳不知道什么成分，坚硬异常，并且有很好的防弹倾角，以至于步枪子弹打上十有八九都是跳弹。

但这身刀枪不入的甲壳还不是它最令人头痛的地方。因为甲壳的重量也让它的移动非常缓慢，完全跟不上跳虫那风一样的移动速度。

然而这种大甲虫却拥有可以让部分跳虫直接越过防线的能力。

它长着八条腿，但平时只用前面的六条短腿移动，后面两条又粗又长的腿反而折叠在腹部两侧并不运动。

但当这些大甲虫挪动到距离前线四五百米的地方后，就放低身体，将沉重的头部和宽大的腹部卧倒在地上，然后缓慢而费力地向后伸展开两条比身体还长的腿。

这两条腿的大腿就有五米多长。大腿根部需要两人才能环抱，到末端则逐渐变细得如同少女的细腰。再往外，甲虫的小腿又细又长如同鞭梢，末端还向两侧伸出像捕蝇草的叶子一样弯曲的尖刺。

整条腿看起来像是畸形的蟋蟀腿，只不过它一旦伸展开，从根部到末梢有近10米长。

一旦大甲虫伸展开长腿，就会有刀颚跳虫争相爬上这长腿的末端。首先爬上去的刀颚跳虫会收拢翅膀和爪子，将身体蜷缩进尖刺围成的“摇篮”里。

接着，随着“嘣”地一声巨响，甲虫的大腿骤然向上挥动，带动小腿向外甩动，然后将蜷缩在腿部末端的刀颚跳虫远远抛飞出去。而刀颚跳虫会在空中伸展开短翼控制姿态，然后准确地落在它们的目的地上。

如果陈枫在这里，系统就会提示他新虫族生物的名字——掷弹甲虫。

这些甲虫的大腿肌腱中含有大量如同三明治般层叠结构的节肢蛋白。人类曾在跳蚤的后腿中发现同样的节肢蛋白。这种蛋白可以高效地将肌肉收缩的能量储存起来，然后瞬间释放出去。

掷弹甲虫细长的小腿则如同投石索一样，可以延长投射臂，从而让弹射物获得更高的初速。

一只掷弹甲虫就是一台生物投石车，一次可以将两只刀颚跳虫投射到500米外的战线后方去。三个方向一共10只掷弹甲虫，于是每过十几秒，就会有二十只刀颚跳虫从天而降，到达防御者的后方。

第一次遇到这种“天降跳虫”的突袭时，武装志愿者们真是措手不及。因为落地的跳虫就在弧形防御线的内侧，随便开枪反而更有可能击中同伴。

结果一场近身混战之后虽然全歼了第一批和随后的第二批跳虫，但也因此牺牲了六名志愿者，并且连续后退了几十米。直接就退到了桥后的最后一道防线。

之后，志愿者们不得不抽调人员组建了一个猎杀小组，专门用于防御这种投掷跳虫的袭击。这才稳定住了防线。

但这时桥头已经只剩最后一道路障了。志愿者们的身后就是桥面，而桥的另一边就是直通市区的宽阔道路。桥下的陈家豪还在骂骂咧咧地安装起爆器。

在他们面前，潮水般的跳虫正在顺着桥北的坡道涌上桥面，而远处的掷弹甲虫又在缓缓绷紧后腿的弹性肌腱。

老杨看着眼前汹涌的虫潮，心道：这该死的桥估计就是自己和这五十多个人的埋骨之地了。

现在撤退也已经来不及了。自己这些人靠两条腿是不可能跑过跳虫的。所以逃跑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临死前拉些垫背的。

至于增援……老杨其实并不怎么相信刚才那两个年轻人的话。

虽然他也从小听说“天命”的故事长大，但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了，对于那些无从验证的传说其实也就将信将疑。

那两个人，一个是普通工人的打扮，一个看着像贵族小姐，怎么看都不是能打仗的样子。所以当他们说要去找增援的时候，老杨其实并不相信，但也没有揭穿他们。

看到他们的时候，老杨就想起了自己那个在大洋对岸上学的儿子。

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能带个媳妇回来。——如果能像刚刚那个小丫头一样漂亮就好了。那样以后生的孙子一定也会很漂亮。

如果是儿子在这里，自己也会希望他赶快离这里远远地，赶紧逃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所以，还是随他们去吧。

只可惜了这四五十个唐人兄弟。能坚持到现在的都是好样的，只可惜自己没本事把他们都活着带出去了。

只希望后来的人能杀光虫子，给我们报仇吧！

正当老杨这么想的时候，有人喊了起来：“注意上面！”

老杨闻声抬头张望。只见几个模糊的黑影如同炮弹一样在空中飞来，利爪与翅膀的剪影映在被火光染成暗红色的云层上，犹如从天而降的恶魔。

“猎杀小组准备！”老杨喊道，“其他人盯住正面不要回头！”

早就准备好的三个两人小组立刻各就各位。六支冲锋枪对准了飞来的跳虫，但却没有开火。

虽然m3冲锋枪的有效射程达到200米，但这里的志愿者都不是专业士兵，射击空中飞行目标的命中率接近零。

之前他们在跳虫落地前就猛烈开火，结果不但无一命中，还打光了弹匣里的弹药。等跳虫落地时，志愿者们反而出现了火力中断。最大的伤亡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所以之后老杨就禁止大家射击空中的跳虫，等它们落地才开枪。

在六双眼睛的注视下，那几个跳虫从空中急速扑来。转瞬之间，已经可以看清它们的利爪与刀颚了。

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了枪声——砰！砰！砰！砰！砰！砰！

“靠！谁又提前开枪！”老杨骂道。但他随即看到空中飞来的跳虫突然身体一震失去了平衡。

本来跳虫在落地前会张开翅膀减速并调整姿态，然后稳稳地以六条腿落地。这几个跳虫本来已经张开了翅膀开始减速，枪声响起后却歪歪扭扭地翻起了跟头，然后重重地砸在了水泥路面上。

随着一阵甲壳破碎的噼啪声，几只跳虫的身体在路面上一路翻滚，折断的爪牙和翅膀碎片溅起老高。

然后一只皮靴踩在跳虫的尸体上，将它停住。

两个端着长管来复枪的布里塔尼亚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防线的后面。他们看起来面容有些相似，但看年纪应该是父子俩。年长的那个叼着个烟斗，看起来有四五十岁；年轻的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两个人都身材健硕，穿着白衬衫和吊带裤，头上戴着牛仔帽。他们身边甚至还有两只猎犬，看起来就像准备出门打猎的贵族。

“嘿，伙计！这里交给我们吧！”年轻的布里塔尼亚人喊道，“这些蠢东西可比打野鸭容易多了。”

猎杀小组的唐人志愿者们有些发愣：“你们是……？”

年长的布里塔尼亚人取下烟斗道：“后面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布里塔尼亚人怎么能缩在后面，让你们冲在前面？那不让你们看笑话了吗？”说着回头高声问：“你们说是不是？”

在他们的身后，二三十个布里塔尼亚人纷纷举起手中的各种枪械：“就是！就是！该看我们的啦！”

那位领头的布里塔尼亚人走到老杨面前，向他伸出了手：“谢谢你们之前挡住了这些怪物。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老杨笑了起来，伸出黄色的手握住了那只白色的手：“这里也是我们的家。应该是我们一起保护它才对。”

在汹涌的虫群前，两群人迅速融合在一起。

黄色的脸庞，白色的脸庞，肩并肩站在一起。黄色的手，白色的手，都握紧了钢枪。枪口一起对着敌人喷出炽热的弹丸。

这一刻，没有什么唐人和布里塔尼亚人的区别。大家都是人类，都是同胞，都是战友，都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家园——大家共同的家园。

然而，他们的防线对虫群依然太过薄弱了。

没有足够的重武器，只靠来复枪和冲锋枪依然挡不住潮水般的跳虫。

但为了让身后的家人有时间撤离，他们一步也不能后退。

只希望后来的人能杀光虫子，给我们报仇吧！

022 所罗门的战神（上）

只希望后来的人能杀光虫子，给我们报仇吧！

正当老杨这么想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尖啸。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北边划过天空，向着这边飞来。

不到一秒后，桥头前方200米，路边的一块空地突然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泥土和碎石喷起几层楼高。爆炸的声浪和爆风将附近十米内的跳虫直接掀飞。

老杨顿时明白过来：炮击！口径至少120mm以上！

这声势以前他见识过一次。那是在联合帝国海军的演习上远远看过。只不过那时是隔着几公里拿望远镜看，而现在是距离两百米直接用眼睛看、用胸膛和耳朵听。

紧接着前方又有三次爆炸，一共四发炮弹落到了道路附近。其中一发直接落在了正以密集队形前进的跳虫群附近。至少十几只跳虫瞬间炸成了碎片。

但这还只是校射而已。

仅仅十秒钟之后，又一轮炮击袭来。127mm榴弹以每间隔一两秒一发的速度，落在桥头附近的跳虫群中。正在密集冲锋的跳虫群顿时陷入钢铁与火焰的地狱之中。

每一发炮弹都会掀起十几米高的烟柱，带起一片腥风血雨。爆炸的冲击波和弹片铁雨可以覆盖一个篮球场。处于其中的物体，无论是跳虫还是汽车，全部被粉碎、掀飞。

躲在掩体后面的志愿者都被这炮击的威力震得一阵头晕耳鸣，感觉像是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筛子晃得昏天黑地。身体稍弱的战士甚至当场呕吐了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一百多只跳虫瞬间全灭。

随后这火墙就分成三路，沿着虫群冲击的三条路线一路反推回去。

这时，掩体后的唐人不顾依然漫天飞的弹片，纷纷探出头来观看这漫天炮火碾压虫群的壮观场面。每当炮弹精确地炸飞一群跳虫，大伙儿们就会爆发出一阵可与爆炸声相媲美的欢呼声。

这一片欢腾中，只有老杨的目光紧紧盯着西北方地平线上那一团不断闪动的红光。那正是这场炮击的源头。

西北方。正是那两个年轻人离开的方向。

这次炮击持续了三分钟。整整150发127mm榴弹落在虫群中。

炮击过后，十只掷弹甲虫全灭，接近一千的刀颚跳虫全灭。仅有零星的跳虫转身逃离战场，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另一边的陈枫也正为这场炮击而心潮澎湃。

陈枫之前虽然知道127mm口径对陆军而言已经是“大口径火炮”了，但毕竟在一众海军舰娘之中不过是“127小水管”，所以也没有想到它的威力如此惊人。

当拉菲召唤出本森级驱逐舰舰体，用4门mk30单装炮连续开火的时候，站在码头上的陈枫完全被这钢铁与火焰的合奏征服了。

这雷鸣般的炮声、这闪电般的炮口焰，“远达”3公里外的精确火力，让人有种手握雷霆神威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震撼与陶醉。

而这才仅仅是127mm口径的驱逐舰炮。那么当460mm口径真正的巨炮轰鸣时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难怪有“大舰巨炮是男人的浪漫”这种说法。

陈枫现在对此深表赞同。

不过现在还不是陶醉的时候。麻烦的根源还没有最终解决呢。

陈枫将视线转向煤气公司的码头区。那里高耸的原油储罐距离陈枫现在所在的码头不到两公里，对拉菲的127舰炮来说就是直射距离。

陈枫用刚兑换的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见趴在一座白色油罐上的巨大红黑色虫体。一些黑色的藤蔓状物体从虫体上蔓延出来，像活的藤蔓一样在六个白色的油罐上蔓延、缠绕，甚至刺入罐体内抽取石油。

而在油罐之间的地面上，黑色藤蔓生长出一些畸形膨大的肉瘤。这些肉瘤还在缓缓起伏，仿佛是在呼吸。

在虫体与藤蔓上，大量长腿的工蚁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地忙碌着。

唯一与之不搭的，是盘旋在虫群头顶的一架武装直升机。这架直升机正用它机头的那门机炮向漫游巢虫试探性地短点射。但漫游巢虫凭着厚重的铠甲，完全无视了那些25mm炮弹。

陈枫知道凭这架武装直升机的火力是无法威胁到漫游巢虫的。

【拉菲，】陈枫通过脑伴与舰体内的拉菲联系，【上吧。让我们彻底干掉它！】

由于拉菲需要呆在舰体内部的装甲舱内才能控制舰体，所以此时她并没有在陈枫身边。两人只能通过无线电保持联系。

【是。】拉菲的四门舰炮立刻开始转向。

数秒之后，四座主炮陆续开火。四枚245公斤重的炮弹离开炮膛，旋转着向两公里外的目标飞去。

这些炮弹足以击穿100毫米的装甲钢，然后钻进内部将一切炸得稀烂。不出意外的话，虫群探索者的甲壳再怎么结实也不可能挡得住这种火力的打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然而今天的意外总是意外地多。

当四团火球在漫游巢虫身上爆炸之后，那黝黑的虫体却完全没有受到损伤。陈枫清楚地看到，在炮弹的爆炸火球之下，一圈蓝色的涟漪覆盖在漫游巢虫的身体上，将火球挡在了外面。

力场盾。

和拉菲的舰装一样的力场盾。

漫游巢虫居然也有力场盾！

【拉菲，你有办法击穿力场盾吗？】

【用足够强的火力、或者足够密集的火力，都可以让力场盾过载。】拉菲回答，【但是仅凭舰炮的火力强度和密度都不够。】

【用鱼雷可以吗？】陈枫想起来二战中北欧的某次战斗中，曾有用鱼雷顺着海滩冲上岸，从而炸毁岸堡的成功战例。

【应该可以。但是这片港区有太多的栈桥和码头，鱼雷没有射击窗口。】

陈枫扫了一眼卫星地图。果然这附近的海岸上满是深入海面四五百米的长长栈桥码头，每个栈桥还有好些横向延伸的栈桥。

仅在矿石码头和煤气公司码头之间，不到两公里的直线距离上，就横着三个栈桥。

如果从江面上发射鱼雷，那么几乎没法找到一个角度可以让鱼雷到达漫游巢虫所在的位置。

舰炮打不穿，鱼雷打不到。

这几乎是个无解的死结。

正当陈枫努力思索破解这个死结的方法时，拉菲舰体上的各种轻重火力突然毫无征兆地向着江面火力全开，打得江面一片沸腾。

【不明水下目标高速接近！指挥官你赶快离开栈桥！快跑！】

023 所罗门的战神（下）

听到拉菲的警告，陈枫撒腿就往回跑。

拉菲一边用各种武器开火，一边将锅炉开到最大。螺旋桨奋力搅动江水，舰体缓缓加速离开码头，并且同时开始转向。

陈枫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战舰在战斗时应该尽量保持机动；停泊的战舰就是个固定的活靶子。

陈枫刚跑出一百来米，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他回头一看，只见数百米外的海面上腾起一座带着黑色泥浆的巨大水柱。

那是一个来袭的水下物体被拉菲的炮弹击中殉爆了。

十几秒后，江面又腾起另一个水柱。但这次的水柱距离拉菲舰体又近了一些。

不久之后又有一个来袭物体被击毁。但是拉菲还在开火，而且防空炮的落点也越来越近，几乎都要贴到自己身边了。而拉菲的舰体依然在慢吞吞地转向加速。

拉菲这是试图将舰首对准水下物体的来袭方向，从而减少被命中的可能。这是二战中规避鱼雷的常用战术动作。只是在舰体刚启动、速度不够的时候，转向动作也变得异常缓慢。

就在这时，拉菲的舰首右侧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爆炸的水柱超过了拉菲的桅杆，巨大的水柱将拉菲的舰首抬离了水面，然后又重重地摔下。拉菲的舰首几乎没入水中，舰体左右摇晃着，发出让人惊恐的吱嘎声。

“拉菲！”陈枫惊呼出声。随即他意识到拉菲听不见，于是又转向无线电通讯：【拉菲！能听见吗？你还好吗？】

【能听见。我没事。】拉菲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无碍。但随后的汇报却让陈枫又担心起来：【舰体前部受创严重。前部弹药仓进水，一号炮塔无法发射。龙骨轻度受损，动力正常，转向正常。】

【刚才是什么？鱼雷吗？】

【应该是锤头爆虫。一种能在水下运动的虫族生物，头部的锤头内有50公斤烈性炸药。不过它的速度只有三十节左右，我能应付。】

拉菲一代的最高航速达到375节，只要能够自由行动，确实可以从容应对这种水中爆虫。

于是陈枫命令拉菲离开码头区，到远离岸边的开阔海域中去。那里才有足够的空间让拉菲保持机动。

然而拉菲却有不同意见：【不行。那样我只能用三门舰炮攻击，完全无法威胁到漫游巢虫。指挥官你放心，我已经想到了办法，一定可以干掉它！】

说话间，拉菲继续向右转向，直到将船头右侧对着漫游巢虫的方向。然后驱逐舰的船尾翻起滚滚白浪，1650吨的船体开始缓缓加速。

陈枫对拉菲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拉菲，你干什么？你会撞上栈桥的！】

拉菲和漫游巢虫之间还隔着三座栈桥，冲过去岂不是会先撞上栈桥？而且靠近又能怎样？两千米对5英寸舰炮已经是很近的距离了，再近一些炮弹的穿透力也不会有多少提高。

拉菲却丝毫没有听从命令的意思：【我能行！只要让我冲过去，就一定能干掉它！】

拉菲号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接近了第一道栈桥。这时拉菲的二号炮塔的炮口压得低低地开炮了，炮弹贴着舰首甲板擦过，直接命中了栈桥。

随着一声爆炸，钢结构的栈桥被炸开了一道七八米宽的口子。紧接着，拉菲的舰首准确地切进了栈桥的缺口中。在一阵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吱嘎的刮擦声中，拉菲直接撞断了栈桥，冲了过去。

陈枫站在栈桥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拉菲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漫游巢虫冲过去。舰娘系统中，拉菲的状态界面上，两个提示框正闪烁着红光：

【专属技能激活：所罗门的战神（冷却时间：8小时）——拉菲选定目标发动冲锋，并获得攻速和防御加成；越接近冲锋目标，拉菲的攻击速度越高（最高300%）。结束冲锋后，该效果将在1分钟内逐渐消失。】

【专属技能激活：浴血奋战（被动）——没有人能杀死“不死的拉菲”；拉菲的生命越低，攻击和防御就越高（最高300%防御、150%攻击）。】

随着拉菲冲破第二道栈桥，和漫游巢虫的距离已经缩短了一半。拉菲又探测到了水下高速移动物体的声音。这一次一下就是十个锤头爆虫，声呐中充满了满载炸药的锤头破开水流的哗哗声。

然而这时拉菲各种武器的开火速度都几乎提高了一倍。主炮几乎两秒就能开火一次，而一座四联28mm“芝加哥钢琴”和5座20mm防空炮的炮声几乎和机枪一样连成了一片。

只见拉菲的探照灯从水面急速扫过，然后锁定了一个航迹，紧接着雨点般的轻重火炮就覆盖了这个区域。巨大的爆炸水柱还没落地，探照灯就锁定了下一个航迹。然后又是集火、爆炸，下一个。

爆虫殉爆的水柱此起彼伏，从六百米外一路延伸到五十米内。然而仍然有两个爆虫成功逼近到了拉菲的身边。

拉菲一个向右急转，主动用船头撞上了爆虫。巨大的水柱瞬间吞没了拉菲的前半截船身。

【拉菲！】陈枫急得目眦尽裂，【快转向！别逞能！快到开阔海面去规避！前面肯定有更多爆虫！】

当拉菲的舰首冲破爆炸水柱之后，舰首像是被巨兽啃了一块一样缺了一大块。巨大的缺口从船头一直延伸到舷侧的“459”编号，船锚和那座四联“芝加哥钢琴”防空炮都不见了踪影。

【不！我还能打！】拉菲斩钉截铁地回复，随即直接关掉了通讯频道。

伤痕累累的dd-459号驱逐舰仍然在全速冲锋，残破的舰首劈开江水，掀起的浪花几乎涌上了前甲板。

距离800米！

距离600米！

单装127mm舰炮打出了机关炮的射速，两发炮弹几乎同时命中最后一座栈桥，炸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硝烟未散，拉菲号就冲了过去。

距离400米！

眼前已经没有任何阻拦，漫游巢虫那巨大的身躯就横在不远处的岸上。

漫游巢虫也感觉到了危机，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随即至少三十个水下航行音出现在拉菲的声呐上。

然而拉菲此时已经没空去留意爆虫了。她的眼中只有漫游巢虫的身影。

瞄准漫游巢虫！鱼雷齐射！

5道45节的航迹迎着30道30节的航迹冲过去。两者以近百节的相对速度擦肩而过。

还不够！力场盾还在，这一击还未必能致命！

拉菲再次调整航向，将锅炉压力加到濒临爆炸的红色区域。一千六百吨的舰体几乎要脱离浪花飞起来，以接近40节的极限速度，追在自己射出的鱼雷身后，迎着30道足以致命的航迹飞奔！

恍惚间，拉菲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炮火纷飞的夜晚。身后是同伴库欣熊熊燃烧的残骸，眼前是高如山岳的比睿号战列舰，身边是密如丛林的爆炸水柱。

哪怕你比我大十几倍又如何？

哪怕你的副炮都比我主炮大又如何？

狭路相逢——勇者胜！

“所有武器！

瞄准目标！

最大射速！

开火！”

024 峰回路转又再转

这是……同归于尽？

拉菲最后那一阵暴风骤雨般的集火攻击，终于成功地让漫游巢虫的力场盾出现了过载。然后五发鱼雷中有两发趁隙命中了漫游巢虫巨大的身躯。

每枚鱼雷都携带有500公斤的烈性炸药。总共一吨炸药的爆炸恍如小型核爆，几乎将漫游巢虫的半边身体都炸碎了，声浪震得几公里外的窗玻璃都哗哗作响。

然而与此同时，由于拉菲在最后的冲锋中将全部火力用于攻击、彻底放弃了防御，所以也连中三只爆虫，舰体前部几乎完全损毁，船舵也失灵了。如果不是相对速度太快，导致爆虫来不及转向，拉菲号驱逐舰可能在半途就被几十只爆虫直接炸成碎片了。

但是当拉菲号一直冲到岸边的滩涂上搁浅之后，蜂拥而上的爆虫就接二连三地撞了上去。

陈枫眼睁睁地看着拉菲号的身上此起彼伏地腾起十几个爆炸的火球，舰体碎片如火山爆发一样喷溅到几十米高，然后如雨点般散落在滩涂上。

拉菲号的炮火戛然而止。

不到一分钟之后，拉菲号上白光一闪，发生了比鱼雷命中漫游巢虫时更大的爆炸。爆炸的冲击波让两公里外的陈枫直接摔倒在地。

拉菲号上的弹药殉爆了，1650吨的舰体在这爆炸中彻底化作了碎片。

陈枫坐在地上，盯着那翻滚到百米高的火球，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拉菲……”

那个才认识几个小时的双马尾小丫头，

那个看起来还像是初中生的小个子舰娘，

那个断腿狂魔拉菲，

那个看似爱理不理却总照顾自己的小女孩，

那个不声不响却战斗勇猛的小姑娘……

就这么去了吗？

陈枫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希望马上拉菲就会从角落里跳出来一脸嫌弃地说：“起来啦！坐地上脏死了！”

然而眼前那翻滚的火球却始终不肯消失，而油罐区熊熊燃烧的烈火也提醒他这不是梦。

陈枫的胸口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了，憋得喘不过气来。只是喃喃念着女孩的名字：“拉菲……”

“起来啦！坐地上脏死了！”

陈枫悚然扭头。他的脖子发出嘎巴一声强烈抗议。

只见拉菲正从江边走来，舰装上带着浓重的硝烟痕迹，粉色的双马尾也被熏黑了好几处。

她看了看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陈枫，一脸嫌弃：“怎么还不起来？尿裤子了吗？”

“拉——菲——！！”陈枫腾地跳了起来，扑上去一把抱住少女，“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说着，泪水已经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被抱住的时候，拉菲的身体先是一僵，然后又放松下来。

她轻轻拍拍陈枫的后背：“好啦好啦，我没事。搁浅的时候我就弹射逃生了。后来的自毁还炸死了不少想占便宜的虫子呢。好啦好啦，别哭了。大男人像个孩子似的，鼻涕都抹我身上了……”

劝慰的话说到这里，拉菲的脸色突然僵住了：“喂！！——你的手往哪里摸！你个死变态大色狼！”

“哎呀！别打！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啊！”

“色狼！变态！”

一顿粉拳乱捶之后，满脸飞红的拉菲又瞪了抱头蹲防的某指挥官几秒才稍稍消气。见没人看见，她悄悄伸手到后面摸了摸某处。刚才某人手指拂过的触感依然鲜明，拉菲刚消退一点的红晕又泛起了几分。

“色狼！”拉菲想着又恨恨地踢了陈枫的小腿一脚。

“大王饶命！小的不敢了！”陈枫装腔作势地哀嚎。

其实陈枫很清楚拉菲并没有真的生气，不然她只要一拳就可以直接送自己去见上帝——要知道拉菲的舰装还没卸呢！几吨重的钢梁都能举起，打扁一个普通人再容易不过了。

既然捶在身上只疼不伤，那显然就是小姑娘手下留情了。所以陈枫也就配合着夸张地惨叫几声让她消消气。

毕竟刚才虽然自己并非有意，但着急确定她是否隐瞒伤势时，手确实是顺着腰一路摸到了腿。

嗯……虽然瘦了点，但还真是好软好滑好弹……

咳咳！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

一番打闹之后，两人激荡的心情都平复了一些。陈枫便有些心痒痒地想看看任务奖励了。

他满怀期待地打开任务界面定睛看去，却陡然脸色一变：“怎么还是‘未完成’？”

两人的目光一齐转向油罐区。

只见那片火海中正腾起浓浓的白雾，遮住了两人的视线。白雾越来越浓，几乎将原油燃烧的火焰和浓烟都压了下去。

陈枫不可置信地道：“它还没死？两发鱼雷加一场大火都没搞死它？”

仿佛是回答他的疑问，一声高亢的虫鸣从浓雾中传来。一股洪水将燃烧的原油直冲进了海里。浓雾骤然消散，显露出了巨大的红黑色虫体。

陈枫的眼睛看不清，但拉菲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虫体上仿佛巨兽啃噬过的伤口，以及伤口中蠕动生长的肉芽。漫游巢虫虫体周围缠绕的黑色藤蔓犹如四处蔓延的根须和血管，正在脉动着将某种液体输送到虫体中。

这些并不仅仅是漫游巢虫吐出的丝线，而是一种类似于黏菌菌毯的活体组织。刚刚正是它们将海水抽取上来扑灭了虫体周围的原油大火，现在也正是它们在大量吞噬原油、然后转化为营养物质输送给漫游巢虫。

拉菲甚至能够看到一些菌丝直接蔓延到了漫游巢虫的伤口上，然后菌丝上直接就长出了血肉、并且融合进了虫体中！

高速的新陈代谢让菌毯和虫体都散发出异常的高温，全靠菌丝不停地抽吸海水上来进行冷却。整个油罐区就像一锅煮沸的汤一样冒着腾腾的白气。

漫游巢虫在急速恢复，但现在失去了舰体的拉菲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得做点什么！”拉菲扯了扯陈枫的胳膊，急切地看着他。

然而陈枫也没有办法。

刚才那个本森级驱逐舰舰体因为是第一次建造，所以系统给予了快速建造的优惠，只用了10秒。再重新给拉菲建造一个舰体需要六小时四十分钟，绝对不可能赶得上。

购买一个快速建造的道具需要20点功勋值，而陈枫现在只有16点功勋值。

陈枫手里的底牌都已经打完了。

025 巢虫之死

陈枫拍拍拉菲揪住自己胳膊的手，叹了口气：“这就是为什么让你不要那么莽啊。所以现在我们已经没有牌可出了。”

“但是一直缩在后面怎么可能赢得胜利？我们usn（美国海军）一直都是靠着勇敢无畏获得胜利的。”拉菲不服气地反驳。

陈枫摇摇头：“你们获得胜利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你们的底子始终比对手厚。”

“拉菲你当年冲上去怼比睿确实是正确的选择。那是因为你的后盾是整个美国的工业基础。你们三年造的战舰比全世界所有其他国家之和都多。所以你尽可以去莽，尽可以去赌，输一百次也不会伤筋动骨，赢一次你们就赚到了。”

“但我们现在不是这样——”陈枫双手按着拉菲的肩膀上，弯下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输不起。你是我现在唯一的舰娘，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对我真的很重要！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所以，请稍微给我一点信任好吗？”

拉菲愣愣地看着陈枫真诚的脸，心止不住地砰砰乱跳。

有无数人夸赞她勇敢无畏，但却从没有人对她说“你是我的唯一”、“你对我很重要”。

本来嘛，自己只是一艘驱逐舰而已，不过是当年的合众国舰队中不起眼的螺丝钉。同时代美国哪个级别的驱逐舰不是几十上百艘地下水？如果不是因为一场退无可退的决死冲锋，会有谁知道我？会有谁记得我？又会有谁在乎我？

那一夜，在向比睿冲锋的时候，究竟有几分是因为责任？又有几分是因为觉得自己无关紧要而自暴自弃？

但是这个人在乎我。

我……很重要？

被当作珍宝的感觉……似乎也不坏。

不过不知怎么，拉菲嘴里说出来的却变成了另一种味道：“好啦好啦，听你的就是了。等以后有了其他姐妹，你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陈枫被噎得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才按捺住跳脚的冲动：“拉菲啊，我是说让你不要动不动就去拼命。不是说‘现在不行以后行’啊！以后也一样不允许！”

拉菲脸上一红，却继续嘴硬：“打仗不敢拼命，那你说该怎么打？”

陈枫叹口气：“让你们不需要拼命也能打赢，那就是我的责任了。”

“可打仗总会死人的。哪有可能那么顺利？”

“如果真的到必须要你们拼命的时候，那首先就是我的失职了。”陈枫边说边思索，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如果真的到了别无选择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下命令的。但在那之前，我需要你的信任。”

“我……”拉菲别过脸去，又羞又喜地咬了咬嘴唇，“看你表现喽。——先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陈枫一摊手：“现在只有等了。”

拉菲讶然：“等？等什么？”

陈枫笑笑：“别忘了现在我们在谁的地盘上啊。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些傲慢不讲理的家伙，但也不能把他们当空气啊！更何况它还在呢！”

拉菲顺着陈枫的目光抬头看去。之前那架扫射虫群的武装直升机还在绕着港区附近盘旋。

就在这时，拉菲的雷达探测到八个微型飞行物正在沿着一条低平的抛物线急速飞来。

拉菲迅速判断出这些东西是200mm以上的炮弹。应该是传闻中停泊在厄贝尼港口里的联合帝国重巡洋舰发射的。

十几秒后，天空中传来隆隆的呼啸声，犹如一列高速火车正驶过天穹。虽然肉眼完全看不见，但凭这声音就能判断飞来的是些大家伙。

漫游巢虫也发现情况不妙。它不顾还未愈合的伤口，努力弓起背部，奋力在面前稍远处重新形成一面力场盾。

然而这是徒劳的。

力场盾的光幕上突然炸开了耀眼的火球。

第一枚炮弹就直接击穿了力场盾，在光幕的后方爆炸成一团火球。力场盾如同肥皂泡一样破碎了。

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接连五六颗203mm炮弹狠狠扎进漫游巢虫庞大的身体。那庞然大物仿佛被从内部吹起的气球一样瞬间胀大了一倍，厚重的甲壳片片迸裂。接着火焰爆风和大量的血肉从各个缝隙喷发出来，将整个油罐区变成了一片血海。

“哇喔！”陈枫轻轻感叹了一声。

系统也在这时弹出了提示：

【已击杀漫游巢虫。】

【任务评价：良。】

【奖励系数：100%】

【任务奖励：300功勋，150经验。】

一圈金光随着“咣”的音效从陈枫脚下升起，吓了他一跳。

【恭喜指挥官，您已达到2级。军衔：列兵。】

陈枫翻了个白眼：这倒霉的系统，升个级还搞个五毛特效！还是别人看不见的那种ar效果！这又不是那种需要炫酷特效吸引玩家的氪金页游，搞这东西有个毛用啊！

拉菲却在旁边叉着腰一脸不爽：“抢人头！明明是我们把它重伤的。”

陈枫笑嘻嘻地摸摸拉菲的脑袋：“好啦好啦，反正奖励我们是一分不少进了口袋。这就行啦！”

拉菲皱着鼻子：“但如果不是我们先打伤了漫游巢虫，那力场盾不会那么弱。明明只是一百公斤的小弹头。我可是命中了两颗五百公斤装药的鱼雷！”

陈枫笑笑：“那可未必哦。按这个时空的科技水平，应该不至于只有203炮弹而已。这个漫游巢虫就算能挡住重巡的炮弹，最终还是会死。”

拉菲叉腰嗔道：“难道你觉得没有我们也一样？”

“当然不是。我们拖住了虫群，没让它们进入市区。这就是我们的功劳了。”陈枫耸耸肩，“其实我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只要远远开炮消灭跳虫群，拖到真正的主力到来就完成任务了。所以本来是不需要冒险的嘛！还损失了一艘舰体。”

拉菲突然伸手掐住陈枫腰上的一块肉：“怪我咯！”

“不不不，我们家拉菲最厉害！绝对主力！全场最佳！”

“谁是你们家的！”

陈枫赔笑：“我是‘你们家的’……不过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再不走怪叔叔要来请我们看金鱼喽？”

说着他指了指天上。

那架武装直升机已经离开煤气公司上空，正在往矿石堆场飞来。

拉菲松开了陈枫的腰肉，将舰装的左侧船体放低：“上来。”

陈枫嬉笑着回了一个不标准的美式军礼：“遵命，我的女士。我们回家吧。”

026 鸠占鹊巢

陈枫和拉菲离开矿石堆场之后，又花了两个小时才摆脱了天上的那个直升机。期间为了避开天上的眼睛，两人不得不钻了好几次下水道，结果搞得两腿都是恶臭的污泥。虽然在河水里冲洗了一下，但那股臭气还是无法去除干净。

爱干净的拉菲自然对此深恶痛绝。出了这个馊主意的陈枫少不得又得多挨几记粉拳。

原本陈枫是打算完事之后找个小旅馆住下休息一晚的。不过就两人现在这个臭气冲天的样子，估计哪家旅馆老板都不会给他们进门。

而且厄贝尼的那些小旅馆都很简陋，甚至没有单独的洗澡间。

如果陈枫是孤身一人，这些都不是问题。反正菲南是热带地区，气候温暖，露天洗澡都没问题。只要旅馆有清水和足够躺下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随便在哪都能休息一晚。

但是现在身边带着拉菲，这就不能随便将就了。

干净的床、独立的浴室、换洗的衣服……至少要准备好这些条件，才能说得过去吧。

于是陈枫考虑了一下，便带着拉菲赶往城南。一路上沿着都走河道以避人耳目。

厄贝尼城是一个背靠山地、面临大海的港口城市。靠近东北部海岸的城区主要是港口、工业区，以及平民居住区；而往南一段距离则是鳞次栉比的独栋住宅和商业区。

刚才陈枫他们抵挡虫群的那座桥就是分隔两个区域的分界线。不过那些独栋住宅里的其实只是一些中产阶级而已，还算不得真正的富人。

从商业区再向南，绿树掩映的山坡上散落着一座座的豪华别墅。山坡高处的空气比海滨要干燥清爽得多，而且风景也更好。

这里才是厄贝尼真正的富人区。而陈枫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联合帝国的城市治安是随着居住者的收入提高而提升的。这并不是因为居住者的素质高，而是因为这里的警力更多。

事实上厄贝尼的警察根本不会主动去海边的贫民区巡逻，一般也就在主城区转转。但到了山坡上的富人区，沿途的警察甚至比晚上的行人都多。

不过这种程度的安保并不能挡住陈枫和拉菲。拉菲的红外视觉能够在很远就发现人体的热量，而舰装可以无声地通过大部分地形障碍。所以他们很容易就绕开路上巡逻的警察，找到了一个位置偏僻的小别墅。

别墅的安保系统在拉菲面前也没有发挥任何作用。拉菲只是简单地触碰了一下通讯电缆，就很容易地侵入了安保系统。她不仅接管了监控探头和报警器，甚至直接打开了别墅大门的遥控锁。

看到这一幕，陈枫又一次意识到舰娘其实并不是普通人类。普通人可没有直接接入网络的能力。舰娘能这么做，是因为她们的身体和大脑本身就是电子化的。

不过，那又怎样？

陈枫自己现在也有了类似的能力。舰娘系统植入他大脑的脑伴也是一种计算机，而且是可以和大脑直接通讯的计算机。所以陈枫现在也可以通过脑伴接入互联网。

严格来说，这已经是一种“半机械化”的身体了。可想而知，今后陈枫越是使用系统强化自己的身体和大脑，他的身体组成就会越接近舰娘，慢慢地变成一种半人半机械的生物。

所以陈枫并不觉得舰娘是一种异类。她们不过是展示了人类未来的形态而已。

这栋别墅的主人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布里塔尼亚夫妇。他们还带着两个孩子，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另外家里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菲南女佣。

虽然他们人数上占优势，但面对全副武装的舰娘，他们明智地选择了投降。

陈枫也没有把他们怎样。他只是收缴了他们的武器之后，把他们都反锁进了佣人房。

佣人房实际上就是楼梯下的一个窄小的储物间，里面放了一张床。房间只在门上有个通气的百叶窗，连个窗户都没有，所以陈枫也不担心有人逃出来。

不过为了避免冲突，陈枫还是客客气气地和夫妇俩谈了一会儿。陈枫告诉他们自己只想借住一晚，只要他们将就一晚，明天早晨就会释放他们。

看得出来夫妇俩并不相信这两个“悍匪”的话，不过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他们明智地选择了服从。

暂时安置了这边的事情之后，生死线上挣扎了半夜的两人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刚才路上拉菲就已经开始打盹，陈枫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她撞到树上去。所以等陈枫第二个洗完澡出来，就发现拉菲已经蜷成一团在床上睡着了，甚至已经发出了轻轻的呼噜声。

这个小丫头大概是强撑着洗干净身体就放松了下来，然后刚沾床边就睡着了。所以不仅没有脱浴袍，甚至还有一只拖鞋挂在脚丫子上。她那一头淡粉色的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身上，直拖到臀部，犹如盖了一条毯子。

陈枫有些好笑地看着蜷成一团睡得正香的小女孩，心里有些犹豫：现在是应该直接盖上被子呢？还是帮她脱掉外套呢？

犹豫了一下，陈枫还是把被子放在一边，先给拉菲脱掉了拖鞋。粉嫩嫩的双脚显露在陈枫眼前。

这脚肉肉地，小得似乎一手就可以握住。脚背微弓，脚趾圆润小巧，如同一粒粒饱满的珍珠。纤细的脚踝往上，是笔直匀称的小腿。白皙粉嫩的肌肤勾勒出小腿肚微微的弧线，然后消失在宽松的浴袍下摆里。

陈枫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目光灼灼地沿着那诱人的轮廓上上下下反复描绘。直到拉菲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呢喃，他才回过神来，然后才惊觉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顺着拉菲的脚踝摸到了小腿。

陈枫强自按捺住舔下去的冲动，赶紧把手和视线都移开。然后做了个深呼吸稳住心跳，默念三遍“我不是变态”。接下来他自然更不敢去脱那浴袍了。

最后陈枫只能先给她盖上被子。凉凉的被子碰到肌肤时，睡梦中的拉菲不满地嘟囔了几声，蜷缩得更紧了一点。

关掉日光灯，又把床头的led小台灯转向侧面，以免影响拉菲的好梦。陈枫终于可以坐下来，盘点一下今天的收获了。

027 收获盘点（上）

谈到收获，首先就是床上那只萝莉舰娘……

咳咳！这个可以略过。

干掉漫游巢虫之后，陈枫获得了300功勋值和200经验值。后者让陈枫的指挥官等级提升到了2级，并且增加了一个舰队编制。另外两次成功防守桥梁，阻挡虫群进入市区又额外奖励了100功勋值。

陈枫原以为舰娘系统开局是允许召唤两个舰娘的，但现在仔细看才知道并非如此。

“舰队编制”就是可以召唤的舰娘数量，是随着指挥官等级提升的。1级时只有一个舰队编制，所以只能有一个舰娘；升到2级之后增加了一个舰队编制，也就可以再召唤一个舰娘了。

陈枫也可以将现有舰娘退役，从而空出舰队编制、重新召唤新舰娘。但是之前召唤消耗的功勋值不予退还，被退役的舰娘也不会再重新出现在召唤名单中。也就是说退役是永久性的、不可逆的。

陈枫把这一条再次确认了一遍，然后将这个退役功能列为“需要慎重使用”的功能。因为“永久退役”就意味着这个舰娘将永远没有可能再以人类的形体出现在世界上了。

陈枫不觉得在自己之前或之后还会有人获得舰娘系统。

换位思考一下，陈枫觉得这对舰娘来说无异于死刑。

经验等级系统很常规，没有多少可研究的东西。陈枫比较关心的是功勋值的使用。

功勋值目前就两个用途，一个是召唤舰娘，一个是功勋商城。

召唤舰娘很直观——100功勋值一次召唤，而且现在也就一个名额。陈枫估计这里没有多少变数，于是直接打开了功勋商城。

功勋商城的有三个货架：个人装备，科技图纸，杂物。

陈枫首先从个人装备货架看起。

所谓“个人装备”，其实不如说是“个人强化”。不过这不是“力量100、智力50”这种玄幻的加成方法，而是实打实的科技装备。比如开局系统送的脑伴（beta0010版）、比如拉菲给陈枫装上的仿生义肢。

只不过那种常被网络小说用作设定的神奇灵药“基因改造液”却是没有。与之最接近的是一些人体基因编辑，效果却大多是治疗遗传疾病，并没有能让人飞檐走壁、开碑裂石的本事。

当然陈枫也知道那不科学，只是抱着“或许能有呢”的态度试试看而已。

不过给自己的身体机能强化还是需要的。

一方面是需要在紧急情况下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另一方面陈枫也希望自己能够在平时给舰娘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不是只会坐在后面吃软饭。

既然系统将自己定位为舰娘们的“指挥官”，那么自己的责任多半是偏向于指挥和后勤等工作了。所以陈枫首先将智力强化的装备筛选了出来。经过一番研究，陈枫选择了先继续升级脑伴。

虽然同类型的智力强化也有不少，但都有各自的缺陷。

比如攻壳机动队的电子脑，功能非常丰富。但那个需要把脑子换掉。而且作为开放型的民用品，安全性上还有一定的问题。攻壳机动队的剧情几乎都是围绕着电子脑的黑客攻防战展开的。

陈枫既不想摘掉自己的脑子，也不想哪天脑子被人给黑了，所以还是选择了继续升级脑伴。一方面这只是升级已有功能，影响较小；另一方面作为约翰·斯卡尔齐原著小说中星际战士的重要军用装备，脑伴的安全性还是值得信赖的。

系统开局送的脑伴只是个测试版。它只是送给陈枫作为系统界面使用的，所以只有基础的脑机接口功能和网络接口功能。陈枫也不需要完整版的脑伴，因为那其中有很多针对星际战士的人造躯体的专用功能。因此陈枫只挑选了三个功能模块进行强化——神经接口模块，记忆增强模块，数据处理模块。

这三个模块的强化就花了150点功勋值。不过陈枫觉得还是相当值的。

因为这三个模块分别对应着运动控制、记忆、学习三个基本的智力活动。如果说基础型的脑伴只是给大脑一根拐杖，可以蹒跚而行；现在就相当于穿了一身电影《特种部队》里的动力装甲，可以和汽车赛跑了。

而情感、决策、以及创造等高级智力活动仍然由陈枫自己的大脑负责。这就可以避免万一脑伴被入侵时失去自主能力。

陈枫从桌上的盘子里捡起一粒瓜子，试着瞄准房间另一边的垃圾桶。大脑中立刻接收到大量轨迹计算数据，并在眼前形成了手臂到垃圾桶的一条射击瞄准线。

【距离：352米；】

【方位：1323度；】

【相对高度：-093米；】

【……】

随着陈枫轻微调整姿态和力量，这条瞄准线也立刻做出修正。不仅如此，陈枫甚至能够清晰地知道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的状态变化对投掷结果的影响。

陈枫轻轻丢出瓜子。那瓜子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擦着边飞进了垃圾桶——和预测的轨迹落点偏左了14厘米。

身体数据修正，神经连接修正。

第二颗瓜子，偏右3厘米。

再次修正。

第三颗瓜子，偏上5厘米。

第三次修正。

第四颗瓜子，偏差1厘米。

第四次修正。

第五颗瓜子，偏差小于1厘米。

陈枫微笑着将第六颗瓜子丢进嘴里。

瞧见没！哥才是真正的灌篮高手！流川枫也没这么天才吧！

这就是科（kai）学（gua）的力量！

…………

看完了装备，陈枫又兴致勃勃地打开“杂物”货架。

不过这一次似乎没有太多让人惊喜的东西。

这里面大多是一些军用或户外装备。比如迷彩服、帐篷、登山绳、匕首、药品之类。

这大多数都是能用钱买到的东西，用珍贵的功勋值去换实在是太浪费了点。除非是为了救命，否则这些东西都应该尽量在现实世界购买或制造。

当然，继续往后翻的话也有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宇航服、动力装甲之类，甚至还看到了绝地武士的光剑。不过越往后面翻，东西的价格也就越贵。

这些东西虽然有趣，但毕竟不是必需品。所以这个“杂物”货架依然只能作为应付紧急情况用。

既然这样，陈枫也就不急于研究这个货架了。于是他又打开了第三个货架——科技图纸。

028 收获盘点（下）

接下来，陈枫看的是科技图纸货架。

这个功能有些有趣。它的作用是给舰娘更换、或升级装备。比如可以给美国舰娘的舰体上装大和的460舰炮，或者把拉菲舰体上的单装127mm炮升级成电磁轨道炮。

不过这个功能也有两个限制：

首先，替换的装备必须是可以与舰体兼容、或相差不太大的。

比如无法给驱逐舰装上战列舰炮——反过来虽然是可以，但估计没人会这么蠢。

同样地，如果想给拉菲装电磁轨道炮，就得先把舰体动力模块升级到全电力推进的水平，最好再加个核动力。

其次，已召唤的舰娘所不具备的科技装备，其图纸价格会很昂贵。

比如陈枫现在已经有了拉菲，所以单装127mm炮的图纸价格只有区区5点功勋值；但同时期的152mm轻巡舰**纸价格就高达100点功勋值。

陈枫叹了口气：看来这是后期才能玩得转的功能了。

一方面，后期有了足够多舰娘，才能解锁大量低价科技图纸；

另一方面，后期战力充足，才能获取大量功勋值用来解锁图纸；

同时，二战水平的舰队战力到了后期肯定不够，就需要买更昂贵的近代、甚至未来科技图纸来提升舰娘的个体战斗力了。

想到这里，陈枫有些好奇地往后翻，想看看后面能搞出什么样的科技来。

唰唰唰拉到靠后的一页，陈枫有些无语地看着列表上的几个名字：

“跃迁引擎”

“引力塌缩炮”

“真空能量炉”

……

嗯……这个可以给五星好评——如果价格可以减掉几个零的话就更好了。

总之这就是一个短期内不大会动用的功能了。

不过，前世作为一个理工男、工业党的职业本能让他想到一个问题——这些科技图纸可以拿出来在现实中使用吗？

如果这些图纸能够在现实世界中使用，那么它的价值将远远超过在舰娘系统中使用。

就算不谈后面那些跃迁引擎什么的黑科技，哪怕是一个稳定可靠的氢聚变反应堆图纸，只要能在现实中制造出来，都会造成整个世界的剧烈变化。

舰娘系统虽然神奇，但毕竟产能始终是有限的、难以扩展的。但是整个人类世界的提升是无限的、容易扩展的。

一份科技图纸被用在舰娘系统中，现在是一天制造一台，十年以后也差不多是这个产能。

但如果能够被人类学会，哪怕现在是一年制造一台，十年以后可能就是一年一万台，二十年之后可能就是一年百万台。

而工业产能的提升还能反过来提高世界的人口，人口的提升又能促进工业产能的提升。这种效果会像滚雪球一样被一级级放大，直到达到世界所允许的上限。——甚至于这个“上限”都能随着科技的提升而无限提升。

如果陈枫的想法能够实现，那么还需要打个毛线的虫群？还需要争个渣渣的地球？

有了跃迁引擎，还不赶紧去开拓宇宙？！亲！

然而，现实却没那么美好。

经过陈枫的尝试，兑换出来的科技图纸确实可以“取出来”。不过这种取出来，是通过脑伴读取其中的数据。读取之后的科技图纸会消失，而陈枫读取到的数据就是一些普通的设计图纸。

但陈枫随即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果只有设计图纸，是无法制造出东西来的。他还需要一个能够把设计图变成实物的工厂，以及提供各种原料的更多工厂。

就比如陈枫兑换出来的这份m3冲锋枪科技图纸。陈枫读取之后就得到了一堆冲锋枪的零部件图纸。

但如果要在现实里生产这种冲锋枪，陈枫就需要首先搞到一个机械加工厂。而且他还需要找到能够提供合格钢材的供应商。为了满足工厂的生产消耗，还需要获得供电、供水、工具刀具、设备维修等很多东西。

一把冲锋枪所需的普通材料还能够从市场上购买到，但那些未来科技需要的、目前还没人能制造的材料，该从哪里找？

陈枫沉思片刻，又打开系统商城找了找。最后他遗憾地发现，商城里只有舰娘的舰体、武器、弹药、以及相关设备的图纸，并没有基础技术的图纸。甚至连一只老式电子管的设计图纸都没有。

这就意味着陈枫就算有无限的功勋值，也不可能依靠系统兑换的图纸，从无到有地建立起一套科技体系。

那么，有没有办法绕过这个限制呢？

陈枫突然冒出一个新想法：既然“科技图纸”就是真的图纸，那么建造系统能否用外来的图纸制造出东西来呢？

绘图是机械狗的吃饭本事。

陈枫只用了几秒钟就用脑伴绘制了一个边长1分米的立方体的图纸，然后尝试将这个图纸作为“科技图纸”交给建造系统。

片刻之后，一个沉甸甸的立方体铁块就出现在陈枫手上。

接着立方体消失了，不一会儿又变成了一个方盒子。然后方盒子又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才出现的是一个埃菲尔铁塔的模型。

陈枫喜笑颜开地端着模型左看右看，就像是抱着一块金砖。

这可是钢材的3d打印制造啊！人类正在努力研究的下一代金属加工技术。自己却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而且看样子就算用来打印一个真实大小的埃菲尔铁塔也没问题！

陈枫想了想，又把刚刚读取出来的“m3冲锋枪”图纸反过来又输入给建造系统，看看会怎样。

结果建造系统的菜单中果然出现了两个名为“m3冲锋枪”的制造选项。不过其中一个的选项却是灰色的，无法生产。再仔细一看，提示信息是“数据缺失”。

这就奇怪了。

系统能够生产“原版”m3冲锋枪，却不能生产“山寨版”m3冲锋枪？可这两个东西其实是完全一样的。

这是缺失了什么数据呢？

陈枫又继续试验下去，结果越试，发现的蹊跷之处越多。

比如说有了“原版”冲锋枪图纸后，就可以用“再装填”命令来制造装满子弹的弹匣，或者将空弹匣装满。但从“科技图纸”中却只能读取到空弹匣的设计图，并没有11mm手枪弹的设计图。

手枪弹的设计图需要另外兑换。那么在陈枫没兑换子弹的图纸之前，建造系统是哪里来子弹的制造图纸呢？

如果在陈枫兑换之前系统就能制造手枪弹，那为什么还要陈枫去兑换图纸呢？

显然，这些所谓的“科技图纸”其实就是个幌子。

其实制造所需的真正资料早就存在了建造系统中，只是被禁止直接使用。“兑换并使用图纸”这个动作，只是起到了“解锁制造权限”的作用。

换句话说，这就意味着：“赏给你的，你才能用；不给你的，你就不能用。”

陈枫不由得面色冷峻起来：看来，送这个舰娘系统给自己的大神，其实也并不是活**呢！

他显然是出于某种目的，限制了舰娘系统的使用范围。而他这么做，显然是希望陈枫按照他制定好的路线去走，从而达到他所希望的某种结果。

至于这个结果对陈枫是好是坏……那只有这位大神自己知道。

嘿嘿！这天上掉的馅饼，里面说不准是包着毒药呢！

只是……

如果系统的制造者不可信，那么系统还可以相信吗？他会不会设置了什么后门？

如果舰娘系统不可信，那么系统召唤出来的舰娘可信吗？她们的“忠诚”还可以信赖吗？

如果这一些都不可信，那么自己在这个时空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力量？

想到这里，陈枫的背后不由得冷汗淋漓。

看来，这就是系统的创造者懒得掩饰种种不合理设置的原因吧？——反正不管宿主愿不愿意，都必须达成他的意愿，否则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思来想去，陈枫也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这位大神还算温和，没有动不动威胁‘抹杀’什么的，也没有完全禁止预设用途之外的尝试。看来他并不介意系统宿主在完成任务之余，顺便为自己搞点福利。”

那么只要不彻底惹恼了这位大神，自己还是能够将系统视作依仗的，舰娘们也仍然会是忠诚的下属。不过，同时也需要做好狡兔三窟的准备啊！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舰娘们脱离系统的控制呢？

陈枫带着这个疑问查找了一番，结果居然还真有这么个道具。

【誓约之戒（蓝）——“爱，意味着平等；爱，意味着信任；爱，意味着自由。”】

【效果：给舰娘戴上婚戒，立下爱的誓言。该舰娘将获得自由和平等之权力。】

【警告：使用后该道具后，舰娘将成为拥有自由意志的独立的个体。其行为无法控制，后果难以预测。甚至有叛逃的可能。】

这可……真是把双刃剑！

它解除了系统对舰娘的控制，但也同时解除了她们对宿主的强制忠诚。之后她们是否继续“忠诚”，真的就只看她们与指挥官的“爱”了。

不过，既然有“蓝”，是不是该有“红”呢？

【誓约之戒（红）——“爱，意味着付出；爱，意味着忠诚；爱，意味着责任。”】

【效果：未知。】

【说明：该道具无法购买。】

呃……这“效果未知”又是什么意思？

算了，这个问题可以等以后遇到了再操心。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增强自己的实力。没有足够实力，任何计划都是空谈。

深吸一口气，陈枫迈出了今天最重要的一步——召唤第二名舰娘。

【随机召唤，开始！】

029 善解人意海伦娜

随着召唤指令，陈枫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白色光点。光点迅速扩大成一人高的椭圆形传送门，然后从中走出了一个长发少女。

少女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身材几乎和陈枫一样高，肌肤胜雪，容貌绝丽。乌黑闪亮的长发自然地披落在身后，如同黑色的绸缎般柔顺。她穿着一身秘书ol制服，白色短袖衬衫和黑色窄裙更凸显出了凹凸有致的身材。

少女碧绿的眼睛微弯，朱唇轻启，对陈枫展露出明媚的微笑：“终于等到了您的召唤，指挥官。巡洋舰海伦娜向您报到。”

陈枫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一刻，他的眼前只剩下少女明艳的面容，事件其他东西似乎都远去不见了。心中只剩下一种感觉——“惊艳”。

少女见陈枫的目光灼灼、表情僵硬，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指挥官？你怎么了？”

陈枫的心砰砰乱跳，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住了，忘了怎么说话，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移动了。

见陈枫这僵坐在沙发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古怪模样，海伦娜还以为正好碰上指挥官发了什么急病。

她赶忙上前一步，单腿跪在陈枫身边的沙发上。然后一手放在陈枫的颈侧试探脉搏，另一手轻轻翻起他的眼皮，同时俯身凑近过来查看陈枫的瞳孔。淡淡的体香顿时充满了陈枫的鼻端。

少女的动作瞬间解除了陈枫中的定身法。他的身体猛地往后一仰，高举双手叫道：“我没事！我没事！”

海伦娜一愣，直起身疑惑地看着陈枫。少女的目光在陈枫泛红的脸上扫了扫，随即便恍然，禁不住掩口吃吃轻笑起来。

陈枫脸上发烧，低下头不敢看海伦娜的眼睛。心中的尴尬和懊恼真是无以复加。

“抱歉。我第一次以人类身体出现，没有经验。”海伦娜很快止住笑，抢先道歉道。

陈枫挠挠头：“这不怪你。这是我的错。我是第一次见到……嗯……见到你这样漂亮的女孩。”

“谢谢。”海伦娜微笑着从沙发上下来重新站好，“舰娘们都是漂亮女孩哦，指挥官。我这样的只不过是普通水平，以后你就会慢慢习惯的。”

还能怎么更漂亮？陈枫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他又偷偷瞄了瞄海伦娜。

经过了最初的美颜暴击之后，现在他已经能够稍微正常一点地评价海伦娜的相貌了。

与现代社会追求所谓的“标准身材”相比，海伦娜的身材其实是略有些婴儿肥的，但配上高挑的个子和纤腰反而更显婀娜与柔美。而且这种珠圆玉润的感觉，肉肉的、柔柔的、暖暖的、软软的……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

啪！海伦娜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文件夹，不轻不重地拍在陈枫头上。

“指挥官，这种想法可是很失礼的哦！”海伦娜收回文件夹抱在胸前，正色道，“对其他姐妹可千万不要这样。”

陈枫的目光不由得被文件夹上边挤出的高高隆起吸引了过去。他很想问：那对你可以“这样”吗？

不过这太过轻佻的话到了嘴边，还是被理智拦住了。最终他只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陈枫正想说点别的，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我刚才好像什么也没说吧？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海伦娜嫣然一笑：“因为我是海伦娜啊。”

海伦娜号轻巡洋舰，编号cl-50。美国海军布鲁克林级火炮轻巡的10号舰，也是最后一艘。1938年下水。

她和布鲁克林级的9号舰“圣路易斯”号(cl-49)在姐姐们的设计基础上又进行了火力和装甲的加强，满载排水量也增加到了13400吨。所以，“圣路易斯”号和“海伦娜”号在许多资料里被称为圣路易斯级而非布鲁克林级。

海伦娜号在珍珠港空袭中受到重创，并在修复过程中因祸得福地安装了美国新研制的sg型水面和低空搜索雷达，这座雷达成为它后来优异表现的保障。

后来的太平洋战争中，海伦娜号在埃斯佩兰角海战、瓜岛海战、库拉湾海战中均表现优异，多次凭借sg雷达首先发现敌军、并协助指挥舰队集火。

1943年7月5日午夜的库拉湾海战中，海伦娜号遭到日军16枚鱼雷的齐射，被命中多发并迅速沉没。

海伦娜号的征战在此终结。直到2018年，微软创始人保罗·艾伦的探险队再次找到她。

陈枫意识到了什么。他打开海伦娜的舰娘信息界面一看，果然一个信息栏正发出柔柔的蓝光：

【洞察（被动）——“然而，海伦娜已经洞察了一切。”】

【效果1——战舰形态下，海伦娜的探测距离和侦查能力获得加成，且不受黑暗或迷雾影响。（但没有反潜和反隐身功能。）】

【效果2——舰娘形态下，海伦娜能够洞察人心。（但不能辨识谎言。）】

陈枫的目光在提示框和海伦娜的笑脸之间徘徊，喃喃道：“那别人在你面前岂不是没有任何秘密了？”

海伦娜抿嘴俏皮地一笑：“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陈枫低头扶额。

“开玩笑的啦。”海伦娜笑着安慰他，“放心啦！我只是比较容易猜到别人的想法罢了。不是真的读心术。只是指挥官你刚才的想法简直就是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太明显了。你这样会吓到其他姐妹的。”

陈枫有气无力地应道：“我尽量。”

“可你这语气明明是在说‘我做不到’啊。”

陈枫哭丧着脸：“臣妾真的做不到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美女、看到美女会动心本来就是男人的天性啊。这就和膝跳反应一样根本不经过大脑，怎么控制啊？”

见到陈枫为难的表情，海伦娜有些迟疑：“真的……很难吗？”

陈枫一脸懊恼地点点头，然后低头把脸埋在了手掌中。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自己先憋不住露出笑容来。

果然海伦娜的“洞察”并不能直接辨别谎言，而只是更擅长通过观察表情和肢体语言来辨别他人的心理活动。

海伦娜沉默了片刻。虽然看不见，但陈枫可以听到她走过来的脚步，感觉到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她会干什么呢？陈枫有点好奇。

“如果……”海伦娜犹犹豫豫地抓住陈枫的手，“摸一下会让你舒服一些吗？”

噗呲——

陈枫差点喷出一口血来，扭头愣愣地看向海伦娜，惊得连掩饰都忘了。

双倍暴击！绝对是双倍暴击！

海伦娜你一个大美女这样天然呆是犯规的啊！

什么都不用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海伦娜就明白过来了。

她又羞又恼地丢开陈枫的手嗔道：“指挥官！你……你太过分了！”

说着海伦娜站起身就要走。

这种时候的行动完全不需要经过大脑，陈枫立刻跳起来拉住海伦娜的手：“等等！等等！海伦娜，我……我……”

这时候该说什么好？陈枫只恨自己为何不喜欢看言情小说，这时候竟然完全没有思路。

四目相对愣了几秒，陈枫把心一横，干脆实话实说了：“我喜欢你。”

海伦娜吃惊地抬手掩住了嘴：“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说实话的感觉真是爽。陈枫浑身轻松，原本束手束脚的感觉完全不翼而飞了：

“我还不确定这是一时冲动还是一见钟情，但至少在这一刻我是真的动心了。不仅是因为你的美丽，也是因为你的善良，这两者都是我前所未见的珍宝。也许最终结果未必如意，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海伦娜——只为你这一刻带给我的美好。”

实话说完了，结果会如何呢？陈枫有些忐忑地等待着。

第一次见面就表白，一点浪漫情调的铺垫都没有，简直惨不忍睹啊！

030 天才量产机

海伦娜沉默着，只是定定地看着陈枫的双眼。那碧绿的眸子犹如一潭深深的湖水，让人忍不住想投入其中。

片刻之后，海伦娜发出一声轻叹：“居然是真心话。你可真是个善良的指挥官。”

陈枫一愣：呃……这是个什么逻辑？“善良”这个评价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海伦娜转过身来，轻轻地拥抱了一下陈枫，在他耳边柔声道：“ok，我原谅你了。”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陈枫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仅仅一秒之后，海伦娜就放开了他：“我去看看拉菲。指挥官，你也先休息吧。今天你们俩都辛苦了。”

这就没了？就只有“原谅”？

这究竟是成，还是不成？

然而海伦娜已经转身翩然离开，陈枫也不好意思再拉住她追问。

看着海伦娜走到床前、弯腰查看拉菲睡姿的背影。那弯腰时凸显出来的葫芦形曲线让陈枫心中狂跳不已。

陈枫不敢再看，赶紧快步走出卧室，以免自己再失态。身后传来拉菲不情愿的呢喃和海伦娜温柔的劝慰，那是海伦娜正在帮拉菲脱掉浴袍。

这房间里突然充满了家的温馨暖意。

…………

把主卧室让给两位少女之后，陈枫来到了客厅里。

这家人看起来挺喜欢看书。这个不大的客厅除了一面墙上是壁炉外，其他三面墙都被书橱占满了。

陈枫随手从书橱上抽出一本书，打开随便扫了两眼。这是一本爱情小说，书页有些毛边，看来它的主人经常翻阅它。

陈枫把它塞回原本的位置，然后顺着书架浏览起来。

三面墙上的书都是分门别类摆放好的，大部分都有翻阅过的痕迹。一面墙上是文学作品，另一面墙上是地理和历史类书籍，第三面墙上则是政治经济书籍。

这简直就是一座小型的私人图书馆。

陈枫正好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这算是来对地方了。

虽然通过网络搜索信息会更快，但网络上的信息却太过碎片化，不够系统。而陈枫现在最需要的是对这个时空有个整体的认识。可惜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在这方面提供的信息并不多。显然他义务教育阶段学的历史地理知识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

陈枫首先在第三面墙的书架上找到了一套《世界通史》，然后开始一本本翻阅起来。

在升级了脑伴之后，陈枫的大脑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比如阅读这种大部头书籍的时候，一般人需要一行一行地仔细阅读，某些段落还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地细读来帮助理解。但陈枫现在并不需要这样。

他只需要每一页扫一眼，就可以直接将整页的文字扫描成文档存入脑伴。然后脑伴会将文字转化为“概念”信息传输给大脑。如果大脑对某些“概念”产生了疑问，脑伴还可以自动搜索网络、给出注释和关联词。

在脑伴承担了阅读的中间环节之后，大脑只需要负责建立概念和关联就可以了。而人类大脑最擅长的就是概念和关联，因此阅读的速度就会成百倍地加快。

在旁观者看来，陈枫每翻过一页书，目光在上面只停留不到一秒就会再次翻页。一本两百多页的大部头史书，不过四五分钟就翻完了。一整套世界史，也不过就是十几二十分钟的事情。

看起来陈枫更像是闲来无事在寻找书中的插画，而不是在阅读。但实际上他已经记住了书中主要的内容。并且还在脑伴中保存了一份电子书，随时可以查阅。

这种速度相当于只用二十分钟，就能把整套《英汉词典》背诵下来。如果再有适当的练习环境，完全可以一两周时间从零基础学到大学英语四级水平！

这也就意味着，一个拥有脑伴的普通人，学习的速度可以提升十几倍、几十倍。

如果一个普通孩子从小学入学就获得脑伴，那么……七岁入学，八岁小学毕业，九岁高考，十岁大学本科毕业！

没错！在未来的星际殖民时代，这种“绝世天才”只是普通人水平，人人都能做到——只要能普及民用版脑伴就行。

陈枫一边感慨着“这简直是‘天才量产机’啊！”，一边把最后一本厚厚的书放回书架上。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压低嗓门的声音：“不许动！举起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陈枫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刚刚把冲锋枪取下来放沙发上了。现在自己是赤手空拳的。

于是他先把塞了一半的书推进书架里，然后慢慢举起了手，转过身面对着来人。

站在客厅中央的是这个别墅的男主人，这时候应该被反锁在佣人房的那个人。他的手里平端着一把双管猎枪，枪口直指陈枫的胸口。枪托抵肩，食指放在扳机旁边。

这姿势一看就是经常使用枪械的家伙。

而且他很小心地与陈枫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陈枫无法快速冲过去用手推开枪口，而对方却可以保证百分之百的命中目标。陈枫的冲锋枪就在他身后的沙发上，不打倒他就无法拿到。

看起来这人不仅使用枪支的经验丰富，而且也很冷静理智。

陈枫瞄了一眼指着自己的枪口，平静地问：“鹿弹？”

屋主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不过陈枫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不用回答也知道答案。

这种双管猎枪都是霰弹枪，而霰弹枪常用的弹药无非是鸟弹、鹿弹、独头弹三类。

鸟弹的弹丸小、数量多，用于打鸟类和狐狸等速度快的小型猎物。独头弹只有一颗弹头，用来打野牛大象之类的大型猎物。

而对付人类这种中等体型的目标，都会采用介于两者之间的鹿弹。这位屋主既然是个有经验的猎手，肯定不会选错弹药。

陈枫之所以不慌不忙，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刚才他研究过系统商城里的商品，其中有些东西用于外伤急救简直就是神药。比如之前他断了腿，但装上仿生义体之后马上就能活奔乱跳。所以只要他的大脑没有受到严重损伤，其他外伤都能保命。

而靠鹿弹这种六七毫米直径的小钢珠，想要打穿头骨、严重损伤大脑，还真没那么容易。

再加上有经验的枪手近距离一般不会瞄准头部，而是会打更容易命中、并且同样一击致命的胸部。所以陈枫就更不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另一方面，这位屋主只要一开枪就会惊动一门之隔的两个舰娘。面对两个有力场盾保护的舰娘，靠霰弹枪是没用的。

虽然霰弹枪有可能靠弹丸数量让力场盾超饱和，但他的霰弹枪只能装两发子弹。向陈枫开一枪之后，他就只有一发子弹了。所以他最多只能让一个力场盾过载，但绝对不会有再装弹的时间。

只要舰娘是枪战的胜利者，陈枫就能立刻得到救治，没有性命之忧。

于是他继续问：“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直接开枪？按联合帝国的‘城堡法案’，在家里你是有权开枪打死闯入者的。”

“我现在也可以开枪。”屋主人的枪依然指着陈枫的胸膛，“打死你之后，只要守住这扇门，你的同伙也出不来。”

陈枫笑笑：“那可未必。”

031 和平共处

陈枫笑笑：“那可未必。”

话音刚落，屋主人的身后也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别动。放下枪。”

说话的是海伦娜。

这位屋主人无法猜到陈枫拥有脑伴这种东西，所以他以为只要陈枫表面上没有动静，就无法通知其他同伙。但实际上，陈枫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其实已经用脑伴联系了海伦娜。

就在屋主人以为盯住房门就没问题的时候，海伦娜已经从窗外沿着屋檐翻到了另一个房间，然后从他的背后包抄了过来。

所以现在，海伦娜就悄无声息地站在屋主人的身后三四米处，手中的格洛克手枪指他的后背。

屋主人没有回头，但不用回头也能猜到身后是什么状况了。

他端着枪一动不动，枪口仍然对着陈枫，但目光却在急速转动，试图找到一个扭转当前困局的方法。

他既不敢开枪，又不敢放下枪。

若开枪，即使能一枪打死前面的陈枫，也会立刻被身后的海伦娜干掉。

但若放下枪，那么谁又知道这些“匪徒”会不会报复？毕竟自己已经表现出了危险性。换位思考，自己也会痛下杀手、消除隐患吧？

就在屋主人左右为难时，陈枫的下一句话让他大为意外：“海伦娜，你先把枪放下。”

然后陈枫又对屋主人道：“你也别紧张，听我说——其实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们，否则你也没这个机会拿枪指着我。而且我刚才也并非没有反抗能力，你可以看看这个。”

说着陈枫慢慢把右手放下来、向右平伸。然后，只见他手掌一翻，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把格洛克手枪。

屋主人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

他完全没有看清陈枫从哪里掏出的手枪。

他扪心自问：如果这个人用这样的速度向自己开枪，自己能反应过来吗？

然后得到的答案是——最好的情况也就能拼个两败俱伤而已。

当然，实际上这把枪是陈枫刚刚用建造系统制造出来的，所以能够直接出现在手掌里。

但屋主人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大大地高估了陈枫的拔枪速度，并且由此更高估了陈枫的枪法。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他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陈枫慢慢地弯下腰，把那把手枪放在了地上，然后用脚尖踢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陈枫张开双手示意自己已经“真的”没有武装了，然后耸耸肩：“我想我们的诚意已经足够了吧？现在我们可以和平地谈谈了吗？”

屋主人有些犹豫，但仍没有放下枪：“你为什么要和我谈？你本可以让她直接干掉我。”

陈枫笑笑：“因为你没有直接向我开枪。我把那看做是你的‘诚意’。我们唐人有句话叫‘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所以我认为我们也许可以和平相处。”

屋主人叹了口气，终于把枪从肩膀上放了下来：“我是个商人，不是杀手。”

他把枪口对着地板，但手指仍然握着枪身：“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侠盗罗宾汉？”

原来这个时空也有罗宾汉的传说啊？就不知道是哪个穿越者带过来的了。

“我们唐人更习惯称之为‘盗亦有道’。”陈枫也把举着的手放了下来，“我很钦佩你保护家人的勇气和努力，所以这次我们就不追究了。不过你这么做还是会让我比较为难，所以希望你不要再这么做了。可以吗？”

屋主人耸耸肩：“ok。我承诺。”

陈枫向屋主人伸出了手：“那么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陈枫，来自大明。之前是船厂工人。”

“戴维德·霍夫曼。一个商人。”屋主人也伸手与陈枫轻轻握了一下。但他的右手却一直没有离开猎枪。

陈枫示意海伦娜收起枪，然后重新从书架上抽出那套《世界史》：“事实上，我的布里塔尼亚语并不好。所以这本书里的很多名词还有些搞不懂。我想你也许能帮我解释一下？”

戴维德很是无语：“所以……你拿着枪闯到我家里，就是为了看书？”

陈枫耸耸肩：“这是顺带。其实我只是想给同行的女士找个干净浴室。”

戴维德：“你可真是个……绅士。”

…………

经过一番相互试探和商量，陈枫和戴维德达成了暂时的和平协议。

陈枫同意让戴维德的妻子和孩子到孩子的卧室休息。这样可以让两个孩子回到熟悉的环境中，又有母亲陪伴，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而戴维德“同意”暂时将主卧室让给陈枫三人使用。

陈枫这么做看起来很有些多此一举，不过他却并不是随便发的善心。

刚才让海伦娜直接开枪固然可以除掉隐患，但这个男人临死前的挣扎也可能让自己吃一喷子。虽然多半不会死掉，但又何必冒险呢？

而且就算有把握不会死，平白吃一枪还是会很疼的啊！

更何况富人区的巡逻警力很多。虽然陈枫特意选择了比较偏僻的别墅，但深夜的枪声还是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善良”实际上是种强者才配拥有的奢侈品。

强者的善良才是真正的善良。弱者的“善良”只会成为笑柄。

陈枫很清楚这个道理。

如果他没把握控制住这家人，那么他即使冒险也要除掉这个隐患。

但现在整个别墅都在海伦娜“洞察”技能的覆盖下，而且别墅的安保系统和对外通讯也被海伦娜监控起来了。所以实际上留下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只是海伦娜需要辛苦一晚上了。

不过这么做还给陈枫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收获——这位戴维德先生不仅是个见多识广的商船主，还同时是个历史和宗教学的学者。

原来戴维德年轻时是个研究世界史和宗教史的大学教师。而这个船行是戴维德父亲留下的产业。在父亲去世之后，戴维德才放弃自己的事业回来继承家族产业。

所以通过和他的交谈，陈枫也解决了不少看世界史时产生的疑问，从而对这个时空的世界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不过越是了解这个时空的历史，陈枫就越发想要吐槽一句：“你们这个世界的‘天命’还真是够奇葩啊！”

032 帝国标本馆

陈枫和这个世界的原生居民不同。

后者生长于这个世界，所以“不识庐山真面目”。而陈枫可以对比这个世界和旧时空的不同，所以能够很轻易地看出这个世界的异常。

和陈枫来自的那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里“天命”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事物。在整个历史中，它的影响可以说无处不在。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世界的“天命”似乎非常喜爱“大帝国”这种东西。

在陈枫的旧时空，“大帝国”对世界历史的影响也是非常深远的。比如西方的罗马帝国，其对欧洲文明的影响一直到现代都非常明显。

但在那个时空，虽然世界大部分地区的大部分时间却不是统一在某个大帝国之下的。

除了亚洲东部的某个奇葩之外，旧时空出现过的“大帝国”几乎都是转瞬即逝的流星。而且同一片土地上的前一个帝国和后一个帝国通常是由不同的民族建立的。

然而在这个时空，因为“天命”总是眷顾那些庞大的帝国，所以历史上出现了很多疆域庞大、历史悠久的大帝国。以至于这个时空的历史几乎就是一部“帝国时代”。

这种“特殊眷顾”最终在这个时空的历史和文化上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大帝国这种组织形式，因为其体型庞大，所以转向迟缓。这就让这个时空的政治和文化发展远远落后于陈枫原来的时空。

虽然这个时空的科技水平已经有了移动互联网，但世界经济却还滞留在老旧的殖民主义时代。而且是垄断财团控制下的殖民经济。

这个时空的政治上也还在歌颂“天佑帝国”。社会契约论之类的近代思想虽然已经被提出来了，但远未能成为主流。至于资本论就更没影了。

至于宗教，几乎让陈枫以为回到了中世纪。这大概是“天命”真实存在、并且不断干预历史走向的直接影响吧。

到了陈枫穿越过来的这个时间，这个世界已经被七个大帝国分割统治着。其他小国要么是大帝国的附庸和殖民地，要么就在大帝国的夹缝中苟延残喘。

这七个帝国分别是：联合帝国，大明帝国，神圣罗马帝国，卢西亚帝国，西塔尼亚帝国，博斯坦帝国，扶桑帝国。

其中联合帝国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帝国，实力超过其他任意两个、甚至三个帝国之和。

联合帝国的全称是“布列塔尼亚、北埃梅里加、与因坦利联合帝国”。实际上联合帝国是发迹于布列塔尼亚岛的一个小国，但现在的帝国主体却是北埃梅里加大陆。至于因坦利地区，因为民族不同、经济落后，其实很多时候不被视作联合帝国的一部分。

在半个多世纪前的世界大战中，神圣罗马帝国、卢西亚帝国、扶桑帝国三个帝国组成了“神圣同盟”，意图挑战联合帝国的世界统治权。结果三对一的挑战仍然以联合帝国的胜利而告终。

虽然战争的过程一波三折，联合帝国赢得也并不轻松，但毕竟是赢了。所以目前它仍然是世界统治者。

大明、神罗、卢西亚、和博斯坦四个帝国挤在同一块大陆上。它们所在的奥修大陆虽然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大陆，但挤下四个大帝国也非常拥挤了。

四个帝国中，大明在东，卢西亚在北，神罗在西。三个帝国中间夹着一个博斯坦帝国。

扶桑帝国则位于奥修大陆东部的群岛上，是领土最小的帝国，也是最后兴起的帝国。

需要说明的是：这些帝国的建立、兴起、以及重大历史转折等，往往都能看出穿越者的影子。

因此陈枫几乎能够肯定，让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并给了自己舰娘系统的那个大神，就是这个世界的“天命”。

所以，通过研究这个世界的历史，就能够分析出“天命”的意图和偏好，从而指导自己更好地利用舰娘系统。

毕竟，既然自己是个“打工仔”，那么摸清天命这个“老板”的意图和底线是相当重要的。只有这样才能够在避免闹翻的基础上，尽可能地为自己谋福利。

…………

在陈枫努力学习这个时空的历史知识、开动脑筋分析“天命”的真实意图时，对面的戴维德也没有闲着。

戴维德并不信任陈枫。他觉得两人之间的和平其实只是暂时的妥协。无论作为历史学者，还是作为商人，戴维德都见多了欺骗和背信弃义的事情。

虽然这个唐人表现得十分“绅士”，也表现了足够的善意。但戴维德并不敢把全家的性命作为赌注，押在对方的善意上。

对占据优势的陈枫来说，这种“善意”是可以随时收回的东西。但对于居于劣势的戴维德来说，一旦这种“善意”破裂，就是家毁人亡的惨剧。他输不起，也赌不起。

而戴维德能够想到的化敌为友的最好方法，莫过于拥有共同的利益。一旦双方拥有共同的利益，那么就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在没有更大的利益诱惑时，这种“善意”才是值得信赖的。

在刚才给陈枫讲解这个时空的历史知识时，戴维德也在暗中试探、揣摩陈枫的意图。

在这个过程中，戴维德发现陈枫对菲南的矿产比较感兴趣。于是他就详细讲解了菲南地区的矿产分布，反复暗示自己和很多矿主有着商业上的往来，可以为陈枫联系他们。

陈枫确实对这些矿产比较感兴趣。因为舰娘系统需要大量的物资用来建造舰体。尤其是铁、铜、铝等金属矿的需求非常大。

拉菲的前一个舰体就是1650吨，换算成铁矿石就是三千多吨。现在陈枫又要给拉菲重新建造一个2200吨的舰体，差不多又消耗五千吨矿石。这就是八千多吨矿石消耗掉了。

但是和海伦娜的舰体一比，拉菲又是小巫见大巫了——海伦娜的舰体吨位是整整一万吨，至少需要消耗两万吨矿石。

今晚陈枫在矿石堆场也不过采集了三万吨矿石。本以为不少了，但等到要用的时候才发现还是杯水车薪。

今后舰娘系统需要消耗的物资肯定是天文数字。靠钱来买的话，就算把陈枫卖了也不够塞牙缝。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能够与一些矿主合作，利用建造系统对矿石进行深加工，然后出售工业制品。

工业制品的价格远比原料的价格要高。

据戴维德所述，目前菲南市场上一吨含铁量约61%的精制铁矿粉的售价只有63布元（联合帝国的货币单位）。而一吨普通钢材的价格却是320布元。

也就是说陈枫每购入63布元的铁矿石，用建造系统冶炼之后，就可以获得195布元的钢铁。利润率高达百分之三百！

这意味着一进一出之后，陈枫在收支平衡的基础上，还能存下大量的物资。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将这些钢铁运出去、卖出去。所以戴维德的货船队和商业关系确实引起了陈枫的兴趣。

而对戴维德来说，这不仅解决了家人的安全危机，还给自己增加了一个财源，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有了这个共同利益，两个人的交谈也变得热络起来。

不过，这还仅仅是一个合作意向。真正的合作还必须等陈枫拿出自己的产品才能开始。

033 暗影中的危机

正当陈枫在这边规划未来的钱途时，在他所不知道的其他地方，世界仍在继续运转。

距离陈枫暂住的别墅十多公里外，厄贝尼港区里的一座装饰豪华的楼房里，一个身穿华丽军服、五十来岁的白人正站在窗前，皱眉凝视着夜色下的港区。

煤气公司那边的大火还未完全扑灭。六个原油储罐燃烧的火光把半个夜空都染成了血红色。暗红色的烟柱直插云霄，和低垂的阴云几乎连成了一体。

“真是个多事之秋啊。”他低声感叹着。

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

卫兵推开了门。一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的文官走了进来，把一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准将阁下。随军科学家的报告送来了。请您过目。”

窗前的军人正是联合帝国驻厄贝尼分舰队司令。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文件翻了翻。里面全是一些让人看着就头晕的图表、曲线和密密麻麻的数字，一看就知道是那些整天搞科研的教授们的手笔。

准将将文件丢回桌面：“我亲爱的拉斐尔，你知道我看不懂这些。你是我的科学顾问，所以就直说吧——他们究竟有什么新发现？”

年轻文官不以为意地捡起文件，翻开前几页道：“发现还不少：生物学家认为这些未知生物是来自地球之外的，是外星人。”

中将嗤笑一声：“哈，外星人。他是不是科幻电影看多了？”

拉斐尔耸耸肩：“很可惜，不是。他们给出了具体的分析过程。我看过之后觉得还是可信的。——他们发现这些异形生物其实都是‘奇美拉’。”

奇美拉（chimera）是希腊神话中的一种怪物。传说它有头部是狮子、身体是山羊、尾部是毒舌，能够口吐火焰。在生物学上，“奇美拉”也用来比喻“嵌合体生物”。

嵌合体是指由不同基因型的细胞所构成的生物体，可自发产生或人工产生。

之前曾有过有人给孩子做亲子鉴定发现不是亲生，闹到最后发现自己的身体里有两种不同的dna序列。这些人就是在胎儿发育过程中“融合”了自己的双生兄弟、姐妹，所以孩子实际上是那个未曾出生的兄弟姐妹的。有科学家认为，此现象在人群中发生的频率很可能高达10%到15%。

不同种类生物形成的嵌合体也有不少。例如地衣就是由一种真菌、一种藻类、和一种细菌，三种生物共生在一起而形成的个体。另外还有僧帽水母，看起来是一个整体，但实际上是多种不同个体共同构成的，单独取出来都不能存活。

但虫族生物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这些地球上的“低等生物”。

生物实验室从同一份样本中提取出了数百种不同的dna——也就是这绿豆大的一块组织中，就有数百种不同生物的细胞嵌合在一起，共同生活、共同工作。

更进一步的研究表明，这些生物细胞涵盖了一个完整生物圈所需要的生产者、消费者、分解者三大类别，而其dna差别之大、复杂程度都远远超过地球生物。

这不仅表明一个虫族个体就是一个完整的生物圈，更说明它们的组成已经远远超过单一星球的程度——它们是融合了许多个生物圈、并且能够让其协同工作的超级生物！

每一个虫族生物都是一粒生物圈的“种子”，可以在一个陌生的星球完整地复制出它们所需要的整个生物圈。

其次，更神奇的是——虫族是一种“核动力生物”！

负责清洗现场的三防小组在漫游巢虫的体内发现了大量的放射性物质。经过解剖和复原之后，科学家发现它的体内有一个生物核裂变反应堆。

这个裂变反应堆居然还是极为先进的钍增殖堆。即利用天然稳定的钍232作为反应堆的中子吸收剂，然后生成可自然裂变的铀233燃料。

由于地球上的钍元素中绝大多数都是钍232，所以根本不需要复杂费力的同位素分离工序就可以使用。而从钍元素中分离铀元素产物，只需要通过化学方法就可以了。

这些富含钍的体液被储存在反应堆外围的独立循环系统内。而这套独立的内循环系统被富含中子吸收材料的组织包裹着。这些组织内有一种能够借助含硼化合物吸收放射能的细菌，还有一种可以用菌丝两端的温差热电偶合成葡萄糖的真菌，因此虫族可以将反应堆释放的能量转化为化学能。

当它需要更多能量时，只需要将储存在反应堆外围毛细管内的富含钍盐的体液挤压到中间的主反应腔内即可。摆脱了周围中子吸收材料的减速作用后，核反应就会迅速加快，提供更多能量。

随后富含放射能和热能的体液被内循环系统重新注入毛细管，滋养周围的细菌和真菌。冷却后的体液再次回到主反应腔参与反应。

相反地，当它不需要能量时，只要扩张毛细管，就可以减慢核反应的速度。

这种运作过程，就和人类通过体表毛细血管的收缩扩张来控制体温一样简单。

陈枫之前所看到的巢虫体温急剧上升的情况，其实就是巢虫在提高反应堆的能量输出、从而大量合成营养物质来繁殖跳虫。

所以漫游巢虫完全不需要担心能源问题。它甚至不需要进食有机物，只需要能够获得碳氢氧氮磷等元素，就可以在体内大量合成所需要的营养。

这些身体特征，完全就是为了进行星际旅行而产生的适应性进化。

“等一下，”听到这里，准将突然打断了拉斐尔的讲解，“这种核反应堆可以用在核潜艇上吗？它比我们现在用的更先进吗？”

拉斐尔心中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个准将的脑子里除了军舰大炮之外就不会关注其他的东西。不过作为科学顾问，他必须回答雇主的问题。

“是的。不过它的主要优点是燃料价格低，安全性好，所以更适合作为民用能源。用于军事的话，带来的好处并不明显。”

准将马上兴趣缺缺了：“哦，是这样啊……话说那些叛乱分子抓到了吗？”

拉斐尔可不想因为准将的个人喜好而影响帝国的利益。他马上提醒道：“准将阁下，叛乱分子的事情可以交给当地警察去办。我们现在最紧急的是应对这些外星生物的威胁。”

准将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不过是血肉之躯而已，数量再多也对抗不了钢铁。两百年前，我们五十名战士凭机枪就能抵挡数万土人的冲击；现在整个舰队、上万士兵还对付不了一群虫子？”

拉斐尔对于准将的榆木脑袋已经无力吐槽了。——有能力跨越千万光年来到地球的外星生物，和举着燧石长矛的土人能比吗？！中间差了起码一千个人类好不好！

不过无论心里如何吐槽，拉斐尔还是得挑选一个准将能够听得懂的方式来解释：“我们的科学家认为这些外星生物有非常高的研究价值——甚至有可能决定帝国未来百年的国运。”

准将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科学顾问：“有这么重要？”

拉斐尔非常肯定地说：“只要有足够多的研究材料，足以让帝国的科技水平提升100年。这将是一场技术革命。”

接着拉斐尔又提醒道：“准将，最近这半个世纪以来，大明的科技水平正在逐渐逼近联合帝国，在很多领域已经对帝国造成了挑战。如果这些外星生物能让帝国的科技获得飞跃，那可以将国运延续百年！而阁下的英名将永远刻在联合帝国的历史上！”

准将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拉斐尔看了半晌，然后笑道：“既然这么重要，那么联合帝国就必须得到它！拉斐尔，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我的陆战队会配合你的行动。”

拉斐尔赶紧鞠躬致意：“非常感谢！”

“不过，既然这些东西这么重要，”准将的语气一转，变得严厉起来，“那些叛乱分子就一个都不能漏网！绝不能让他们带着帝国的机密跑到其他地方去。尤其是明帝国！”

说到这里，准将一拍脑袋：“啊！对了——这些叛乱分子居然还都是明国人！这一定是明国的阴谋！他们肯定都是明国间谍！居然想窃取联合帝国的绝密情报！这绝对不可原谅！”

想到这里，准将心急如焚地绕着办公桌转起了圈子：“绝不能让他们带着情报逃走。你去把港口附近的那些明国人全部抓起来！他们都是嫌疑犯！哪怕错抓一千个，也绝不能放过一个间谍！”

“是。您的意志必将实现！”拉斐尔再次鞠躬，选择性地忽略了某些不切实际的命令，“事实上，我们已经根据监控录像绘制出了首犯的画像。”

说着拉斐尔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纸递给准将。

这张纸上，陈枫的铅笔手绘头像和身着舰装的拉菲的素描绘画一字排开。画像上拉菲的头发还被专门涂成了粉色。

…………

会场十多公里外，那所偏僻的别墅内，裹着毯子睡在沙发上的陈枫在睡梦中打了个冷战。

034 爱心早餐

第二天早晨，陈枫是被一股香甜的气味叫醒的。

陈枫睁开眼睛，就看见桌上已经摆了三份简单但让人垂涎欲滴的早餐：一碗加了燕麦片的热牛奶，盘子里是两片松软的薄饼，上面加了两个煎鸡蛋。

“醒啦？”海伦娜从门外走进来，冲陈枫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她把手里端着一盘炸的金黄的土豆块放在桌上：“我不会做中餐，只能先按我们那边的做法做了几样。以后我会学习怎么做中餐的。”

原来是海伦娜专门给做的。那岂不是传说中的“爱心早餐”？

陈枫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西餐也很好啊，都是我喜欢吃的。你在哪里做的？其实我这人不讲究，早上豆浆油条就能打发了。”

海伦娜白了陈枫一眼：“所以指挥官你也太不注意身体了吧？早餐怎么能那么随意呢？哪怕是单身没人照顾，自己也需要稍微注意一下营养的吧？”

陈枫尴尬地挠挠头。

好在这时拉菲恰好推门进来，海伦娜也就转而去招呼小丫头了。拉菲虽然手里拿着牙刷和湿毛巾，但仍然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好像随时可能再睡着。

陈枫趁此机会赶紧出去洗漱。

等陈枫回到房间，拉菲已经坐在桌边开吃了。海伦娜站在一边给三个盘子里分土豆块。

陈枫坐下之后又问起早餐的事情。海伦娜一边往他盘子里拨土豆块一边说：“我是借了房东的厨房。房东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是个好人呢！不仅借我厨房，还送了我们作料。”

房东？好看？好人？

陈枫想起戴维德的那张帅气大叔脸，不由得有些丧气地承认自己没他帅。

他看了看海伦娜明艳动人的侧脸，突然心中有些不快：“是啊是啊，确实比我帅。”

“帅？”海伦娜诧异地看了眼陈枫，然后笑了起来，“我说的是霍夫曼太太啊！”

陈枫愣了：“霍夫曼太太？”

“是啊。你以为我说的是霍夫曼先生？”

“呃……是这样啊……嗯，这煎蛋味道真不错。”陈枫尴尬地笑笑，赶紧低头装作专心吃饭的样子。

海伦娜又接着说：“而且我也帮他们做了早餐，所以他们很开心地借我用啦。”

原来不是专门为我做的啊？陈枫突然觉得这早餐没那么美味了。

海伦娜看了看陈枫的脸色，心中了然。她调皮地一笑：“当然啦，指挥官的早餐额外多一个煎蛋哦！”

陈枫开心地把整个煎蛋塞进嘴里。

旁边一直默默看戏吃薄饼的拉菲突然冒了一句：“肉麻。祝你噎到。”

然后陈枫就真的被煎蛋噎住了。

…………

陈枫一边喝着牛奶燕麦粥，一边打开脑伴开始上网刷新闻。有了脑机接口之后上网冲浪实在是方便，既不需要手操作，也不需要眼睛盯着屏幕，完全不影响做其他事情。

陈枫先是打开新闻看了看，发现对昨晚的事情报道很少，各大报社只是转发了政府的通报。

通报中称昨晚厄贝尼港区的事件是一次叛乱行动；但对于具体细节语焉不详。另外通报说为了保证市民安全，近期会增派陆战队维持治安，让市民减少不必要的外出。

这种处理方式比陈枫之前设想的要好一些。毕竟如果直接说“外星人打过来啦”，要么被当做神经病，要么就会引起恐慌。

就像1938年美国广播公司播出威尔斯的《火星人入侵》广播剧，结果造成半个美国的人恐慌出逃那样。

现在这种说法，虽然对市民们来说“叛乱分子”也很可怕，但毕竟也是一个头两只手的人。而且在知道陆战队已经介入的情况下，就不会引起太大恐慌。

这个说法也给今后一段时间内军队的频繁调动提供了解释。

而且这通告里面并没有一句谎言，只是没说袭击者是外星生物而已——毕竟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外星人，不是吗？

关掉头条之后，陈枫又从搜索引擎搜索了昨晚虫群入侵事件的消息。结果发现有价值的消息很少。

陈枫作为亲历者可以一眼看出大部分所谓“亲历”、“真相”都是毫无根据的流言、或哗众取宠的谣言。真正目击者的讲述反而听起来没那么劲爆。

这些目击者大部分只是听到了爆炸声和枪声，然后跟着人群一起逃出了港区而已。只有少数几个人提到了“杀人怪物”、“枪战”等关键词。

而提到了拉菲的只有两三条没什么人看的帖子。下面寥寥几个评论基本上都是“老哥你眼花了吧”这种。

看到消息这么少，陈枫稍稍安心。

本来他还比较担心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导致自己的秘密被暴露呢。现在看来只要能瞒过这段时间的官方调查，自己就能继续闷声发大财了。

呃……陈枫这才想起自己是身无分文的。

本来陈枫在这里就是黑工的身份，工资什么的要还蛇头的船费，根本拿不到手。现在闹了虫群这档子事，工钱什么的就更不用想了。

而且就算那个造船厂今后还会开工，陈枫也肯定不会去当苦力了。

但是现在这社会，无论到哪里，没钱都是寸步难行啊！

所以这两天还得赶快想办法先赚点钱。不然先别说做生意的启动资金了，总不能让家里这两个女孩跟自己一起饿肚子吧？

…………

同一时间，拉斐尔的办公室里。

拉斐尔刚检查完对虫群残骸的回收工作，风尘仆仆地带着几个助手走进办公室。

还没等坐下，拉斐尔就向站在旁边的警督问道：“叛乱分子都抓到了吗？他们领头的家伙找到了吗？”

警督恭敬地回答：“参与叛乱的五十几个武装分子已经全部被抓获了。只跑了他们的头领。不过……”

拉斐尔闻言问：“不过什么？”

警督为难地道：“刚才我们接到了明帝国驻厄贝尼办事处的外交抗议。他们声称我们逮捕的这些唐人武装分子是志愿者，说我们是****。”

拉斐尔嗤笑一声：“不用理他们。他们也就叫唤几声而已。”

“但抗议书的落款是‘大明永宁公主’。按外交礼节来说，这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够处理的级别。”

拉斐尔诧异道：“公主？怎么会有个明国公主来到厄贝尼这个小地方？”

“据说是外交访问，顺便给一个明国公司的工程建设项目剪彩的。”

拉斐尔思索片刻道：“拖。先把这个事情给拖着。就说需要请同级的外交官员来处理。一直拖到这边把案件办成铁案，他们就没办法了。”

这时，一个风尘仆仆，却精神亢奋的警官大步走进会议室，将两份资料并排拍在桌上：“有嫌犯交代了！这个人是造船厂的劳工，是个偷渡客！”

拉斐尔和周围众人一齐凑过来围观。

左边这份资料的第一张上，是根据目击者口述复原的陈枫肖像画。右边这份资料的第一张是一个手写的员工信息表，陈枫在船厂登记的身份信息一一在列，右上角印着陈枫的一寸照片。

“那么，”拉斐尔问道，“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他最后一次被监控发现，是在城南的塔赛里路，和另一个女嫌疑犯在一起。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零七分。”

拉斐尔转身走到墙上悬挂的厄贝尼地图前，用铅笔在塔赛里路上打了个勾。然后在城南的别墅区画了个圈：“派出警力，全面搜索这个城区。一定要抓到他！”

035 规划未来

吃完早餐后，陈枫叫住了正准备去洗碗的海伦娜和又准备爬上床的拉菲。

等两人在桌边重新坐下，陈枫说：“昨晚我研究了一下舰娘系统，希望能够在未来做决策时知己知彼。但是系统里只有一些使用说明，几乎没有背景资料。而这些基础信息对于我们未来的发展方向和战略决策十分关键。所以我想问一问你们是不是知道更多。”

陈枫的话还未说完，拉菲就直接趴在了桌上：“好麻烦……不知道。”说完枕着臂弯就准备睡了。

另一边的海伦娜坐直了身子，把手放在膝盖上微笑道：“指挥官你先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上一些忙。”

陈枫的第一个问题是：“虫群”究竟是什么？来自哪里？

海伦娜很快给出了答案：“虫群是来自宇宙深处的一个种族。它们拥有宇宙航行的科技能力，应该是一种智慧生物。但虫群完全没有和平和交流的概念，只知道吞噬和繁衍。”

“它们每到一个星球，总会迅速吞噬整个星球的所有资源，用以繁殖出海量的虫群生物。它们甚至能直接拆解整个行星，把行星从地壳一直到地核全部吞噬殆尽。而在这个过程中，虫群也会毫不留情地将星球上的所有原生种族一同吞噬。”

“然后无数的虫群飞船就会从这个被彻底毁灭的星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像病毒孢子一样迅速扩散到其他星球上。之后又是毁灭、吞噬、繁殖、扩散的循环，将毁灭散布到每一个虫群踏足的星球。所以虫群被称为‘宇宙天灾’、‘宇宙之癌’。”

陈枫问：“既然只知道吞噬和繁衍，那么为什么又说虫群是智慧生物呢？”

海伦娜皱眉沉思，努力回忆一些信息：“似乎是因为虫群能够学习。它们能够学习和模仿抵抗者的能力，然后进化出具有相似能力的新种类虫族。这种模仿不仅可以针对生物能力，也包括科技和机械。”

陈枫无语：“也就是说，以后我们有可能遇到装备460mm大和炮的、甚至能发射弹道核导弹的虫子？”

海伦娜想了想回答：“我不知道。”

陈枫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了。

其实从听到“虫群来自宇宙深处”这个答案之后，陈枫就知道人类和虫群的科技水平存在着极为恐怖的代差。

而且这种代差远远不是尼安德特人的燧石投枪和460口径大和炮之间那种“微小”的差距。如果把虫群比喻成今天的人类，那么人类恐怕只相当于一个蚁丘。

1964年，苏联天文学家尼古拉·卡尔达舍夫按照能量控制水平对宇宙文明做了一个粗略的等级划分：

Ⅰ类文明——能够利用整个行星获得的辐射能；

Ⅱ类文明——能够利用整个恒星散发的辐射能；

Ⅲ类文明——能够利用整个银河系的所有能源。

每个等级的文明控制的能量差距是：10的10次方倍，即100亿倍。

按照这个标准，人类目前的文明等级仅有07级——意思是只能利用地球行星总能量的千分之一。

而按照同样的标准，虫族这样一个已经开始恒星系殖民的种族，文明等级最低也要20级以上。

只需要中学的数学知识就可以计算出来——虫族能够动用的能源至少是人类的十万亿倍！

这个数字大到一般人完全没有概念。但我们可以假想一下：如果将虫群的资源分摊给地球上每个人，那会怎么样？

答案是——那么每个人就相当于拥有一个完整的地球、或1000倍于全人类目前财富的总和！

所以，继续追问虫族能不能装备大和炮根本毫无意义。虫群哪怕什么都不会，单纯用体重来堆，就可以淹没整个地球。

因此陈枫的第二个问题是：是谁创造了舰娘系统？他们凭什么认为只靠一些二战战舰就可以战胜虫群？

然而海伦娜对舰娘系统的创造者也一无所知。

海伦娜告诉陈枫：舰娘们自从拥有意识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被指挥官召唤出来对抗虫群。但舰娘们并不知道是谁创造了她们。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有关虫群的知识的呢？”陈枫追问。

“其实我们的记忆中只有二战那段时间是清晰的，其他时候都是沉睡或半梦半醒的状态。但在梦中，我时常能隐约听到一些隐约的话语。我就是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听到了一些信息。”

“那拉菲她为什么……”陈枫这个问题问到一半，自己就想明白为什么了：多半是这小懒猫在梦中只顾睡觉、完全没留意什么声音吧？

至于为什么这些神秘的创造者认为舰娘可以对抗虫群，陈枫也能猜到一些理由：

首先，虫群分散在很多相距成百上千光年的星球上，相互之间的通信和支援肯定不会太方便。所以地球人需要对抗的也只有降落到地球上的一个小小的分支。

这个分支对整个虫群来说或许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甚至可能对整个虫群来说根本不值得跨越星海来支援。所以人类只要能战胜这个虫群的分支，就有很大的希望获得上千年的喘息之机。

或许下一次遇到虫群时，人类已经是10级、或者更高级的文明了。那时候人类生存下去的可能性就会更高一些，甚至可能有机会获胜。

其次，舰娘们的实力也不会始终局限于二战水平，后期很可能会与虫群的科技水平相当、甚至反超。

从功勋商城中的科技图纸来看，只要有足够的功勋值，舰娘们完全有可能升级成歼星舰。

如果有数百艘装备了跃迁引擎、重力塌缩炮、真空零点炉之类的黑科技的星际战舰一字排开、次第开火……陈枫想象了一下那个景象，顿时觉得虫群还算个毛的“宇宙天灾”？全都是渣渣。

然而这又引出了第三个问题：既然舰娘系统的创造者有这个科技水平，完全可以随手消灭掉虫群。还为什么要选择自己作为系统的宿主？

难不成只是为了看戏？

但这个问题海伦娜就更答不出来了。

不过陈枫也不需要再继续追问了。他最想要知道的问题都已经有了答案。

作为舰娘系统的宿主和指挥官，陈枫已经知道了需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知道了己方实力成长的极限、也知道了如何提升己方的实力。

凭借这些信息，陈枫就能够确定自己今后最重要的任务了：

第一件事是召唤更多舰娘。在质量暂时无法快速提升的时候，提升实力的最好方法就是增加数量。

第二件事是获得更多的物资。昨晚的战斗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陈枫，没有舰体的舰娘在面对虫群时有多脆弱。所以有了舰娘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给所有舰娘装备上合用的舰体。而制造舰体的最大限制就是物资——也就是钱的问题。

而赚钱的途径，陈枫也已经想好了。那就是昨晚和戴维德谈好的，用钢铁换矿石的商业计划。

第三件事是获得更多的功勋值。召唤舰娘需要功勋值，兑换图纸升级科技需要功勋值。尤其是后者，简直是消耗功勋值的无底洞。所以提升舰队实力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杀虫子、杀虫子、以及杀更多的虫子。

简而言之，陈枫和舰娘们要做的就是三件事——召唤、种田、打仗。

036 不要离开我

午后时分。

海伦娜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别墅二楼的侧厅。

陈枫正站在窗前俯瞰庭院。窗户上白色的绣花窗纱被拉上了，所以外面的人看不见室内，但室内的人却可以看得见外面。

海伦娜把牛奶轻轻放在陈枫手边的窗台上，轻声问：“怎么了？”

“情况有些不对。”陈枫的眉头微皱，“我在这里只站了十分钟，就已经过去三辆警车了。这巡逻密度也太高了。”

海伦娜和陈枫并肩向外张望，刚好看到又一辆警车缓缓驶过别墅门前的道路。

“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虫群引起的骚乱？”海伦娜猜测，“警方可能是为了安抚这里的富商，所以增强了警力？”

“但愿如此吧。”陈枫叹道，“不过按这样的情况，我们今天白天是无法顺利离开厄贝尼市区了。”

海伦娜嫣然一笑，端起牛奶递给陈枫：“既然要赶夜路，那就需要先休息好哦。指挥官你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妨再休息一会儿？”

陈枫侧头看了看她明媚的笑容，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我好歹还睡了四个小时，你可是一夜没睡呢。要不要也去睡一会儿？”

话音刚落，陈枫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他们只“借用”了一间卧室，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所以“也去睡”是让她睡哪里？一起睡？

这恐怕要被误会是骚扰了吧？

果然，陈枫的话音刚落，海伦娜就又羞又恼地白了他一眼：“指挥官！你又瞎说什么呐！”

陈枫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总在关键时候说错话呢？

尴尬的陈枫正想落荒而逃，目光却看到一辆警车停在了别墅门口。两个联合帝国的警官从车上走下来按响了门铃。他马上停下了玩闹的心思，隔着窗纱注意事情的发展。

海伦娜见状也不再追究陈枫刚才的失言，静静地站在他旁边。

门铃响了几声之后，戴维德的身影出现在庭院里。他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走到门前，隔着铁门和两个警官交谈了几句。

陈枫微微侧头问海伦娜：“他的老婆孩子都在房间里吧？”

虽然昨晚已经达成了互惠互利的合作协议，并且允许他们自由活动了，但陈枫这个时候还不能完全信任这位商人。万一他现在向警察告发自己，那么自己就会有麻烦了。

海伦娜点点头：“大人和两个孩子都在房间里。女佣在楼下客厅打扫房间。”

“拉菲呢？”

“她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睡觉。”

陈枫点点头。

根据昨晚的观察，这个戴维德还不至于不顾家人安危而告发自己。而且拉菲待在客厅，也就看住了女佣不能随意出门。

果然，不一会儿两个警官就和戴维德告别，回到了车上。然后警车就缓缓沿着道路开走了。

警车走了之后，戴维德也带着一张纸回到了屋里。他来到二楼找到了陈枫，把那张纸递给陈枫：“你上了通缉令了。说你们和昨晚港区的破坏有关。”

陈枫接过来一看，上面最显眼的就是自己和拉菲的手绘头像。而通缉令的内容比戴维德的转述要严厉得多。

通缉令里说昨晚破坏港区的“叛乱分子”已经被抓获，但为首的两人依然在逃，要求各位市民保持警惕并提供信息。向警方提供两个“叛乱分子”信息的人可以获得500布元的奖励。

悬赏没有什么新意，把责任推到替罪羊头上也没有出乎陈枫的意料。不过“大部分叛乱分子已被捕”这一句却引起了陈枫的注意。

陈枫和拉菲好好地待在这里，那么是谁“被捕”了？

戴维德告诉陈枫，警官说有五十几个人被捕，都是唐人。

听到这个消息，陈枫的心猛地一沉——昨晚帮助他防守桥头的志愿者大概就是五十多个。

难道联合帝国不仅没有奖励这些保护了市民的英雄，反而诬陷他们是破坏港区的“叛乱分子”？

那么多跳虫的尸体躺在那里，他们还搞不清状况？难道他们的眼睛都瞎了么？

或者他们就是故意诬陷的？

那么陈家豪和老杨他们必然凶多吉少。

想到这些人会因为跟随自己而蒙受不白之冤，甚至要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死……陈枫心中一紧，随即一股热血腾地涌上头顶。

他很想站出来宣布自己才是主使者，承担一切罪责。

哪怕这样做也只是白白送死。但这也好过心怀愧疚地活过百岁！

怕个毛线！老子这就去劫狱！

陈枫一把抄起了身上背着的冲锋枪。

但就在这时，一双手臂从身后紧紧搂住陈枫的身体，一具柔软的身体贴上了他的后背：“不要！不要离开我们！”

这声音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陈枫顿时僵住了。

是啊。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

拉菲、海伦娜、还有未来的舰娘们，他还必须为她们的未来负责。

海伦娜伏在陈枫的背后，额头顶着他的背，喃喃道：“不要离开我们。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想……再也不想失去同伴了。”

陈枫明白她说的是七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在那次战争中，海伦娜经历了多次同伴在眼前牺牲的痛苦。

在珍珠港，海伦娜虽然努力抵抗，发射了375发127mm炮弹、3000发20mm高射炮弹、5000发127mm高射机枪子弹，但仍然不能挽救同伴。卡森号驱逐舰就在她身边被重创，海伦娜自己也负伤。

之后在埃斯佩兰角、在瓜岛、在库拉湾，每一次海伦娜都能抢先发现日军舰队，也总能以猛烈而准确的炮火打击敌人，甚至还能利用电报协助指挥舰队、指示目标。每一次战斗中，海伦娜的努力和贡献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每一次总是有同伴在英勇战斗后牺牲。一个又一个。

连拉菲也曾是其中之一。

海伦娜一直在努力保护同伴，却谁也救不了。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承受着同伴离去的悲伤。

直到她自己因为过于显眼的炮口焰而暴露。面对黑暗中袭来的16枚鱼雷，她才带着痛苦和不甘重新陷入沉睡。

直到她被陈枫再一次唤醒，再一次见到曾经的同伴。

然而，失去同伴的痛苦，海伦娜再也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可是，难道就这样放弃那些跟随自己的人吗？

陈枫的拳头攥得紧紧地，指甲深深刺入了掌心。

037 电子战

戴维德见状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他们。刚才的警察也说了，你们明帝国的公主已经向厄贝尼政府提交了外交抗议。既然有一位皇室公主替他们担保，那么他们的生命就不会有问题。”

陈枫闻言心中稍安。

但这也不代表是事情会轻易揭过。既然联合帝国想要把这次事情的锅扣在自己这些人头上，那么他们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这些替罪羊。

即使那位永宁公主能够尽心尽力地营救，联合帝国也不会轻易放人。估计双方还有的是口水仗要打。

不过不管怎么说，陈枫是暂时打消了直接杀过去救人的冲动想法。

戴维德继续说着：“据说是她是外交访问经过厄贝尼，给这边的一个港口建设项目剪彩的。据说你们的领事本来不同意为这些偷渡客引起外交争执，所以这位公主就以自己的名义提交了抗议。这可真是一位仁慈的公主啊！”

陈枫也对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大明公主有了一些兴趣。

大明虽然也有不少女性官员，但皇室的女性大多还是较少抛头露面的。这一点和经常出女皇的联合帝国不太一样。所以这位大明公主不仅能够进行外交访问，还有主动维护帝国公民的意识，实在是相当难得。

就在这时，海伦娜突然提醒道：“指挥官，有些不对劲。刚才几分钟里，附近多了六辆警车。而且还有警车在往这边过来。”

陈枫目光一冷，下意识地看向戴维德。

戴维德赶紧叫屈：“不是我！我什么也没说！”

陈枫心思急转，然后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通缉令上。他叹了口气道：“你确实什么都没说。但你问得太多了。而且一般人潜意识不希望和通缉犯扯上关系，所以不会主动把通缉令带回家的。但你却主动要了一张。我猜这就是他们怀疑这里的原因了。”

戴维德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陈枫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而且我们以后还要合作赚钱呢！只是这次警察要怀疑你了。等我们走了之后，你就和警察说是我们绑架了你的家人，所以你才配合我们。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吧。”

戴维德点点头，依然愁眉不展。

“别担心。你是布里塔尼亚人，警察应该不会太为难你。”

戴维德苦笑着：“我们不是布里塔尼亚人。我是因塔里人。平时这些警察就经常找茬，所以这次估计要花钱消灾了。”

因塔里人这个世界白种人中的一个流浪民族，以经商闻名。不过他们在白人中的名声也并不好，经常成为替罪羊。

陈枫挠挠头：“这个……恐怕我暂时也帮不了你。不过以后生意上可以给你点优惠，让你赚回来吧。”

这时，外面也齐刷刷地响起了警笛声。

一个高音喇叭的声音喊道：“屋里的人听着：我们是厄贝尼警察！我们怀疑叛乱分子藏在你们的房屋里。请屋里的人依次离开房屋，接受检查！”

戴维德闻言忍不住骂道：“这帮白痴！如果我们真是被绑架的，他们这么一喊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陈枫耸耸肩：“因为你们联合帝国的法律规定‘警察没有保护特定公民的义务’啊！所以他们当然优先保护自己的安全喽。如果在大明，警察的工作可没这么容易干。”

戴维德愣了愣，然后无奈地摇摇头。

陈枫又道：“看来这里等会儿会很危险。你把家人带到地下室躲起来吧。”

戴维德点点头，转身下了楼。

陈枫做了一个深呼吸稳定一下心情，然后转身对海伦娜道：“又要麻烦你们了。”

海伦娜碧绿的眸子中眼波如水：“只要和指挥官在一起，我们愿意做任何事。”

陈枫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拥抱眼前的少女，但微微抬起的手臂却又犹豫着不敢伸出去。

海伦娜却如同猜到他心思一般，轻轻上前半步，低头缓缓靠在他的胸前，将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腰间。

陈枫的手臂顺势环住少女的双臂，将她搂进怀里，手指轻轻抚摸她丝绸般柔顺的长发。

温香软玉在怀，秀发的芳香萦绕鼻端。陈枫的心跳渐渐放缓，纷乱的心绪也平缓下来。

“谢谢。”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以后我不会这么冲动了。”

“嗯。”海伦娜柔声应道。

陈枫又等了几秒，花了好大毅力才说服自己放开怀中的美人：“去叫醒那只小懒猫吧。我们该出发了。”

“嗯，那我先去了。”

目送海伦娜离开，陈枫也不再迟疑，马上开始突围的准备。

首先他用脑伴搜索附近的无线通讯。找到警方的通讯频率之后，就开始破解他们的通讯密码。凭借着脑伴这种超越时代的个人电脑，陈枫很轻易地破译了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通讯密码。

然后，陈枫的表演就开始了。

借助脑伴的强大功能，陈枫一个人在电台里分别扮演了数十个角色。这边他模仿总部通讯员的声音和语气，给各处的警察下达着真假难辨的调动命令；另一边他又假扮成多个警察，同时向总部汇报各种假消息。

与此同时，陈枫还通过网络入口黑入了城市的交通管理系统。通过交通管理系统，他很容易地制造了很多起交通堵塞，让警方的调动变得步履维艰。

在这种压倒性的电子战下，联合帝国的警察总部发现城里突然出现了几十个“叛乱分子头目”的行踪，而且还同时发生了几十处火警、爆炸、交通堵塞等等状况。

而各处的警车接到的命令也真假难辨，一会儿让他们往东，一会儿又变成往西。他们跑了半天却连罪犯的影子都看不到，反而因为执行了错误的命令而造成了十多起交通堵塞、几十次错误逮捕。

警察们努力想要理清发生了什么，但却完全被淹没在雪崩般倾泻过来的假情报中。

就在其他地方的联合帝国警察乱作一团时，别墅这边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

别墅的正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出来。

038 I'll be back

别墅外，二十几个联合帝国警察正如临大敌地把这个两层小楼团团围住。但所有警察和警车都和房屋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结果使这个包围圈显得既单薄又松散。

这是为了保证警察自身的安全，因为通报上说这些嫌疑犯有大量军用枪械。为了对抗可能的军用枪械，这次任务还专门给每辆警车都配发了一把ar-15步枪。

所以这些警察才不会大大咧咧地冲进屋子，而是远远地就把房屋包围起来。然后荷枪实弹地躲在警车后面盯住别墅的几个出口。

反正他们只要确定嫌疑犯的行踪就好，收拾他们的工作会有陆战队来干。而一个陆战队已经乘车往这里赶来了，只需要几分钟就能赶到。

喊了几次话之后，一个警官意外地发现别墅的正门打开了。他可不会误以为嫌疑犯是出来投降的，于是马上高声提醒同伴注意警戒。

随着别墅正门缓缓打开，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精致夺目的美丽容颜，惊艳的粉色双马尾，精致的粉色水手服，蓝色短裙配上诱人的白丝袜，以及粉色的尖头皮鞋。这仿佛是每个女孩都曾梦想过的粉色芭比，却缓步走入了现实。

虽然知道这是敌人，但面对这样精致的小美女，所有警察都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然而簇拥着这个粉色芭比的，却是冰冷致命的钢铁造物。——20mm厄利空机炮，双联反坦克导弹发射筒，以及两把拖着弹链的m3冲锋枪。

犹如环绕在美杜莎绝美面容旁边的狰狞蛇发，似乎正意图择人而噬。

众目睽睽下，这位粉色的“美杜莎”轻轻踏前一步，然后又是一步。

她的脚步不急不缓，却如同一步一步重重踏在所有围观者心头。

咔啦一声，一位警官拉响了枪栓。随即拉枪栓的声音此起彼伏。

“站住！”那位警官对着扩音器大喊：“放下武器！不然我们要开火了！”

然而对面这位粉色的“美杜莎”却又踏前了一步。

“砰！”不知是谁开了第一枪，然后枪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美杜莎”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让联合帝国的警察们肝胆俱裂的是，他们射出的所有子弹都打在了一个球形的光幕上，如同落在平静水面的雨点一样激起了密密麻麻的涟漪。

但也仅此而已了。

所有子弹都在这道如同肥皂泡一样的光幕前弹开了，碎裂子弹破片如同雨点一样散落一地。仿佛他们击中的是100毫米的钢铁装甲一般。

只见这位小美女双腿微曲，做出一个起跑的预备姿势。下一瞬间，她就如同听到发令枪的公路赛车一样猛地冲了出来。几乎是眨眼之间，舰装上的枪口就已经贴到了帝国警察们的眼前。

然后两挺冲锋枪就如同毒蛇一样一左一右喷吐出了火舌。11毫米的弹雨瞬间席卷了整个队伍，惨叫声顿时连成一片。

仅仅几秒钟，十几个躲在警车后面开枪的帝国警察就躺了一地。所有人都抱着流血的膝盖或大腿，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果然不愧是“断腿狂魔”，拉菲的每一枪都准确地命中了他们的腿。全部是击伤，无一死亡。

“恶魔……”一个警官挣扎着试图捡起身边的手枪。但一发9mm子弹立刻贯穿了他的手腕。

拉菲斜睨了他一眼：“指挥官说留你们一命。所以我已经留了你们一命。再乱动的，就不用留了。”

这时，远处的其他警察也开始向拉菲开火了。

拉菲皱了皱眉。她的身体纹丝不动，厄利空机炮直接转向身后就是一通扫射。

普通的轿车车体是挡不住子弹的，无论是车门还是车体都不行。只有钢铁制造的轮毂和发动机有一定的阻碍作用。所以像电影一样在车后躲子弹纯属找死行为。

但联合帝国的警车的车体是特别加强过的，车门内衬了防弹纤维材料，所以能够抵挡普通手枪弹的近距离射击。

不过无论再怎么加强，警车毕竟也不是专门的防弹车。这种程度的防护在20mm机炮炮弹面前和一张报纸也没什么区别。如果硬要说有区别，可能就是车体的碎片反而增大了炮弹的杀伤力吧！

而且由于是远距离隔着车体射击，所以就不可能再专门瞄准腿射击了。所以拉菲的这一通扫射反而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于是在机炮的设计停歇之后，别墅外的枪声就全部消失了。只有十几辆熊熊燃烧的警车的噼啪声和一众伤员的惨叫声。远远地可以看到一些未受伤的帝国警察正在将伤员往掩蔽物后面拖。

不过只要他们没有开枪，拉菲也没有再落井下石。

拉菲站在一辆警车的车顶上四周张望了一圈，然后打开了联络频道：【障碍已清除。可以通行了。】

海伦娜回复：【好的。我们马上出来。】

接着海伦娜和陈枫并肩出现在别墅门口。

海伦娜的舰装比拉菲的明显大了一圈。不仅那两个对半分开的船体更长更宽更高，机械臂也明显粗大了一些。

不过海伦娜的舰装上没有反坦克导弹，而是在两个机械臂上分别装备了两门并联的火炮——右侧是两门25mm大毒蛇转膛炮，左侧则是一门25mm转膛炮和一门20mm厄利孔炮。

二战初期美国的鱼雷威力低、射程近不说，还经常哑火。所以美国人在二战中的巡洋舰很多都是全火炮的。

海伦娜号是布鲁克林级轻巡洋舰的10号舰，也是这个级别的最后一艘。她和九号舰圣路易斯在建造时为了能够与日本最新型的装备了15门6英寸主炮的最上级轻巡洋舰对抗，所以火力被更换为5座6英寸（152mm）三联装炮塔。所以这两姐妹又被称为圣路易斯级。

而海伦娜的这个舰装显然是忠实地反映了她“可对抗重巡火力的轻巡”的特点，直接给她装备了四门高射速的机关炮。

高挑明艳的美女配上冰冷暴力的战争机器，看起来真是太……酷毙了！

海伦娜远远地向拉菲点头致意，然后便用舰装载着陈枫，沿着山坡上的道路向丛林覆盖的山麓驶去。

拉菲一直站在车顶上警戒着，一直等到海伦娜和陈枫脱离了警察的包围圈，快要进入丛林时才跳下警车准备跟上去。

但这时她刚行驶出不到两百米，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北边：【有追兵。】

【是的。两拨。】海伦娜马上回答，【你去拦住陆上的那一拨人，打掉他们的车辆就行。空中的交给我。】

【好。】拉菲说完转头向着山坡下驶去。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机炮哒哒哒的嘶吼，然后是反坦克导弹的爆炸声。

而在海伦娜这边，两架武装直升机如同鬼魅一样擦着树梢飞来。刚一探头，两架直升机的腹部就喷出了一道火鞭，直指停在丛林边缘的海伦娜和陈枫。他们的身边顿时被爆炸的硝烟覆盖了。

但海伦娜稳稳地挡在陈枫身前，张开力场盾将所有炮弹和弹片都挡在外面。两人毫发无损。

紧接着，海伦娜的四门机炮迎着弹雨喷出火舌。空中顿时被交错的火流充满，两道火流从空中倾泻而下，四道火流从地面激射而上。

海伦娜的力场盾是轻巡级别的，防护力可以抵挡35mm以下口径炮弹的直射。武装直升机的25mm炮弹只在力场盾上激起片片涟漪，却始终不能击破这层薄薄的“肥皂泡”。

而另一边，武装直升机的装甲只能防御127mm重机枪的直射或25mm炮弹的弹片。海伦娜的3门35mm机炮和1门20mm机炮却能够对武装直升机造成致命的伤害。

只是一瞬间，两架武装直升机身上就迸射出团团火球，然后拖着浓烟一头栽进了丛林里。

而另一边，拉菲的身影也出现在陈枫的视野里。

海伦娜抬手拨开一缕飘到面前的发丝，向陈枫报告：“指挥官，追兵已清除。可以出发了。”

陈枫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在山坡上缓缓扫过。

仅仅片刻时间，原本平静而美丽的别墅区就变成了遍布燃烧残骸的战场。

闪烁的火光照亮了几乎擦着地面的铅灰色云层，仿佛血色的晚霞。

漆黑的烟柱被暴雨前的劲风吹得贴着地面翻滚，犹如烈烈的战旗。

陈枫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突然冒出一句：“i'll be back”（我会回来的。）

海伦娜轻轻握住了他的手：“we'll be back”（我们会回来的。）

039 科技碾压

傍晚时分，厄贝尼港区的办公室里，同样的两个人站在同一面落地窗前。

联合帝国海军准将背着手站在窗前。不过这一次他看不清港区的景色了。

窗玻璃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雨痕，一道道水波顺着高大的落地玻璃窗飞流直下，犹如一道悬在窗前的瀑布。窗外满眼都是白茫茫的雨幕，从昏暗的云层中直垂到地面，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

这天昏地暗的景色就如同准将的心情一样低沉。

这场台风来得真是不巧。

三名嫌疑犯已经逃脱了陆战队和警察的联合追捕。而这种天气下直升机无法起飞，即使起飞也无法有效地找到躲藏在浓密丛林里的三个人。看来只能等台风过后，再派飞机去南部丛林搜索了。

好在厄贝尼是位于菲南北部闾颂岛的一条细长尾巴上，而这条“尾巴”的宽度不到三十公里。所以除非这伙人能够找到船，否则就只能转向东南或西北方向逃亡。到时候只要派直升机用红外成像装置沿着山脊搜索，总可以找到他们。

“厄贝尼地方警察负伤32人，损坏警车12辆，没有人员死亡。”顾问拉斐尔汇报着损失情况，“陆战队伤亡……42人，损失直升机两架，装甲车三辆。四名飞行员有三人在坠毁时死亡。目前三名嫌犯已经逃入丛林，陆战队正在继续搜索。”

准将冷哼一声：“两百多警察，五百多陆战队，抓捕三个叛乱分子，损失这么大！居然还让他们给逃了！真是帝国海军的耻辱！”

拉斐尔不得不解释：“三名嫌犯拥有大量军用武器，并且还有一些我们未知的技术装备。陆战队的轻武器对他们几乎无效。武装直升机也遭遇了放空炮火力，所以才会损失惨重。”

“那为什么不呼叫舰队的支援？”

“因为我们的通讯受到了干扰。对方黑入了我们的通讯系统，用大量假消息完全瘫痪了我们的通讯。”

准将无法置信：“陆战队的军用数据链呢？那些科学家不是说不可能被破译的吗？”

“很遗憾。对方显然掌握了我们的全部密码表。因为我们换了十几次密码，都没能阻止对方的干扰。”

准将重重地哼了一声：“肯定是这伙间谍窃取了我们的密码表。这些明国人什么都偷，早该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军情处那帮家伙都是饭桶！”

拉斐尔很难得地赞同了准将的意见。因为他想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为什么号称最安全的军用密码也会被对方瞬间破译。

按密码学家的说法，联合帝国军方数据链所用的是目前世界上最安全的密码系统。如果强行破解的话需要一台超级计算机连续运行数百万年。但陆战队指挥中心每十分钟换一次密码也没起作用。

如果这伙“叛乱分子”没有窃取密码，那他们究竟是如何破解军用密码的呢？

现在拉斐尔都已经有点怀疑这三个人真的是明国间谍了。

人总是本能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而不愿意相信事实。

作为一个依靠科技代差碾压全球的殖民帝国的统治阶级，拉斐尔本能地拒绝相信自己的帝国会被一伙“叛乱分子”以科技代差碾压。他宁愿相信对方是以卑劣的手段“窃取”了己方的机密。

就像其他联合帝国的官员一样。

而如果换了一个大明的官员，遇到这种情况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以技术优势破解了密码。因为他们已经适应了有人比自己科技先进的事实。

然而真相却就是如此不可思议。陈枫的脑伴就是能够对联合帝国的通讯系统产生碾压的科技代差。

就像联合帝国过去用马克沁机枪对付手持石矛的原始土著一样。

就像联合帝国现在用精确制导武器对付只有步枪的反抗军一样。

用脑伴破解普通电脑系统的密码，就和前面两种情况一样轻松。

脑伴的信息加密和解密功能是由一个量子芯片来负责的。而量子计算机的运算原理和现代计算机不同，所以在加密和解密功能上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现代计算机采用的是半导体电路，一个逻辑门只能有一个状态。要么是0，要么是1。而量子计算机中，由于量子叠加态的原理，一个量子逻辑门可以既是0、同时又是1，甚至还可以同时是2、3、4、5、6……

这个区别就意味着量子计算机的运算方法和传统计算机完全不同。

对于传统计算机来说，计算速度是线性增长的。打个比方说就是：有100个运算单元的芯片，运算速度是只有1个运算单元的芯片的100倍。

而对于量子计算机来说，计算速度是指数增长的。假如量子运算单元只有两个叠加态，那么：有100个量子运算单元的芯片，其运算速度是只有1个量子运算单元的芯片的……2的100次方倍——也就是1267650600228229401496703205376倍！

所以虽然单个量子运算单元的速度并不快，但随着运算单元数量的增加，其运算速度与传统计算机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

而脑伴的量子芯片拥有300个量子运算单元！

所以传统的加密方法在陈枫面前就像个画在地上的线，只需一抬脚就可以迈过去。

密码学家们认为需要上亿年才能破解的密码，陈枫用最笨、最费力的穷举法破解也只需要几秒钟。

唯一能够制约脑伴破解速度的，就只有网速了——如果网速不够快，芯片输出的海量数据无法传输过去，那计算再快也是白搭。

同样的道理，没有联网的数据也是无法破解的。所以各国真正核心的绝密资料都是采用物理隔离的方法保密的，也就是使用专门的通讯网络，根本不连接民用互联网。

然而，通讯系统不可能完全封闭，否则就没法通讯了。

所以他们的悲剧就是必然的了。

无论拉斐尔他们是否愿意接受，客观存在的科技代差都不会改变，被科技碾压的结果也不会改变。

正如那句话所说：“碾压你，与你何干？”

040 荒岛云雨（上）

子夜之后的外海。

呼啸的海风协裹着绵密的雨点，犹如一道随风舞动的纱幕笼罩在海面上。海浪如同一群滚滚前行的野马，密密匝匝、连绵不绝。海风从浪尖上卷起层层碎末，犹如马群践踏而起的烟尘。

突然，一艘驱逐舰出现在雨幕之间，犹如幽灵一般穿行在巨象般的海浪之间。

在这场大自然的猛烈风暴中，两千多吨的驱逐舰摇摆得如同一片风雨中的树叶。

每一次冲破巨浪时，舰首都几乎要没入海面以下。而每一次跌落浪谷，螺旋桨都会暴露在空气中发出一阵空转的尖啸声。

与联合帝国海军的预料相反，陈枫三人并没有躲在丛林里，也不需要找到船。

舰娘的舰装除了不能飞，几乎可以无视地形障碍。他们只用了两个小时就越过了山地丛林，到达了半岛的南部海岸。

然后拉菲就召唤出舰体，转向西北，冒着猛烈的台风和暴雨一路前行。

陈枫他们沿着海岸走的原因也是因为这场台风。

虽然台风隐藏了他们的踪迹，使得联合帝国的侦察机无法起飞。但它也使得海上航行变得非常危险。

只有借助半岛上山地丘陵的阻挡，背风方向的沿海区域风力才会稍微减弱，可以让拉菲勉强航行。

在海上颠簸了四个小时之后，陈枫他们才到达了此行的第一个落脚点——鱼尾岛，一座孤悬海外的无人荒岛。

菲南群岛是奥修大陆东南部岛屿群的一部分。它由7000多个岛屿组成，其中有人长期居住的岛屿只有三百多个。而其中90%的人口都集中在品字形分布在群岛外围的三座大岛上。

三个大岛从大到小依次是：群岛北部的闾颂岛，群岛东南部的马拉维岛，以及群岛西部的巴兰岛。

陈枫刚刚离开的厄贝尼市就位于闾颂岛的东南角上。

除此之外，菲南群岛中剩下六千多个岛屿的都是无人岛。

鱼尾岛就是其中的一个无人岛。

鱼尾岛面积不大，岛上也没有淡水。因此岛上并没有长期居民，只是偶尔有一些渔民会在这里临时休息、晾晒渔网。

由于鱼尾岛距离厄贝尼比较近，并且隐蔽性较好。所以被陈枫选定为出海后的第一个落脚点。

这些资料都是公开的，所以陈枫没费什么力气就确定了鱼尾岛的位置。

鱼尾岛大致呈左右颠倒的字母t形，长度仅1000米左右。t的那个勾和横环抱的位置是一个小港湾。港湾的开口仅有两百米宽，朝向西南方，入口两侧都是嶙峋的巨石。港湾内是一片平缓的滩涂地，岸上不远就是几个渔民搭建的破草棚。

以前渔民通常都是把渔船冲滩搁浅在滩涂上，然后步行上岸的。但战舰的吃水比一般船深，不适合冲滩。所以陈枫在距离岸边三百米的地方就重新搭乘海伦娜的舰装，将拉菲二号收了起来。

海伦娜驾着舰装驶过滩涂，一直行驶到石块胡乱堆砌的码头上才让陈枫下来。

雨势依旧很大。只是冒雨行驶了三百多米的距离，陈枫三人的衣服就已经湿了。

陈枫左右看了看。在舰装肩部探照灯的光柱下，三人浑身湿淋淋的样子显得狼狈极了。而且湿冷的衣服贴在身上也很是难受。

陈枫开口道：“我们得找个避雨的地方。”

拉菲指了指上面山坡上黑黝黝的影子：“那些棚子可以躲雨。”

陈枫抬头看了看，摇了摇头：“那些棚子太破旧了。而且春夏季节，里面多半会有些蛇虫。我宁愿先想想别的办法。”

两女原本还想去躲躲雨，但听到可能有蛇虫，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这又冷又湿的夜晚，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陈枫四下打量了一下，视线落在了港湾北边那块显眼的巨石上。

菲南的这些海岛实际上都是从海底凸出来的石头山，只是外表落了薄薄一层土壤、长了一些植物而已。只要拨开四五十公分的土层，下面就都是坚硬的大块岩石。鱼尾岛也是这样的一座石头山，整个海岛实际上就是竖在海底的一块巨大岩山。

陈枫看见的这块巨石有两三层楼大小，横卧在t字形海岛的那一横的根部位置，就在港湾的最深处。巨石距离岸边有两三百米远，看起来就像一头卧在山坡上的巨牛。

陈枫指着那块巨石道：“拉菲，你先过去看看那块石头附近侦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路可以到达石头旁边。我们随后就到。”

拉菲点点头，驾起舰装，转身冲入了夜色中。

陈枫重新搭乘海伦娜的舰装，跟着拉菲也驶上了山坡。

不到一分钟，陈枫就站在了那块巨石前面。

到了面前才发现这块巨石比之前估计的还要大，而且根基深深扎入大地，看起来似乎和山体是连接在一起的。一条雨水汇聚的混浊小溪从巨石后面绕出来，然后一路哗哗雀跃着从村边穿过、奔向大海。

陈枫拨开路边茂密的杂草，将手掌贴在巨石上：【定向采集。扫描开始。】

巨石在陈枫的眼中变得透明起来，然后一些线条和几何体随着陈枫的心意在巨石内部勾勒出各种外形。

扫描、分析、定向采集。这原本是建造系统给使用者用来进行选矿的功能。比如可以用来在矿山中沿着矿脉进行采集，从而避免堆栈被大量无用的普通岩石占满。

但是在陈枫手里，这就变成了一把雕刻刀，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岩石中掏出所需形状的洞穴来。而进行三维设计，正是他的本行。

几分钟后，陈枫才满意地将手从巨石上移开。

巨石附近、路边茂密的杂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巨石朝着道路的一侧出现了一扇低矮的拱门，大小仅够一人进出。拱门向内延伸了两米深，形成一个小小的门厅。

陈枫带头走进了门厅。海伦娜和拉菲也撤去了舰装，挤进门厅来躲雨。

拉菲吐槽道：“这地方是不是太小了？难道你打算让我们在这里站一夜？”

“这只是给你们出门前停歇一下的门厅。”陈枫指了指里面：“休息的地方还在里面呢。”

041 荒岛云雨（中）

“这只是给你们出门前停歇一下的门厅。”陈枫指了指里面：“休息的地方还在里面呢。”

只见小小的门厅尽头，有一个在凹陷在墙里的竖直石梯。石梯向上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的一个仅够一人出入的圆洞里。

在房间入口设计这样狭窄的垂直通道是出于安全考虑。大体型的动物无法通过洞口，而小体型的动物又很难爬上这垂直的阶梯。虽然这么小的荒岛肯定没有大型动物出没，不过陈枫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拉菲抬腿就想爬进去看看，却被陈枫拉住了。陈枫从系统商城兑换出了三个可以挂在腰带上的led应急灯分给拉菲和海伦娜：“里面黑，带上这个。”

顺着石梯向上穿过半米厚的岩层，就进入了一个只有五六个平方的正方形小房间。房间的穹顶像黄土高原的窑洞一样呈拱形。房间的中间有三米高，两侧则需要弯腰才能不碰头。

小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两侧的墙壁上各有两个和进来时差不多的石梯向上延伸。正对入口的墙两边各有一个向下的洞口，洞口里一样有石梯。

因为是刚刚才在石头里挖出来的房间，所以里面虽然有些冷，但湿气并不重。不过这样的房间住着肯定还是不太舒服，更何况陈枫三人现在都浑身湿透了。

先进来的拉菲先是举着应急灯绕着房间转了一圈。发现屋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随便挑了一个石梯又爬了上去。

第二个进来的陈枫把应急灯放在地上，然后回头想扶海伦娜。但海伦娜很轻松地就进了房间，并不需要帮忙。

海伦娜抬头向四周看了看，绽开了明媚的笑容：“这地方不错。指挥官，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

拉菲的喊声就从甬道中传出来：“又小又冷，什么都没有！一点都不好！”

陈枫笑了起来：“还要做一些准备。别着急。”

说着陈枫变戏法一样在正对入口的墙边竖起了一个巨大的铁炉。铁炉占满了整面墙壁，上面刚好接上了屋顶预留的烟囱洞口。炉膛里堆满了乒乓球大小的黑色圆球。

这是纯净的石墨球，也就是碳。陈枫这是把纯石墨当作焦炭来使用了。

陈枫把炉膛下面的风门打开，将一个管子插进风门。几秒之后，管口处冒起了白烟，然后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

这是陈枫在管口涂了白磷，又向管内充入氢气。白磷在空气中自燃，然后点燃了氢气。这些白磷是铁矿石中的杂质，而氢气则是分解水的产物。

淡蓝色的氢氧焰很快点燃了炉膛中的石墨。下层的煤球渐渐开始发红发亮，屋子里也渐渐有了一些暖意。

海伦娜兴趣盎然地看着陈枫忙上忙下。待见到炉火燃起，便开心地拍手称赞：“哇，有火了！这下不用担心着凉了。指挥官你好厉害！”

拉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上面溜了下来。见到炉火时她先是喜形于色，但听到海伦娜的称赞后，却嘟着嘴故作不屑地说：“不就是一个破煤炉子嘛。”

陈枫冲拉菲做了个鬼脸：“可不‘只是’个煤炉哦。你们来看看这个。”说完拎着应急灯从壁炉左边的洞口钻了下去。

拉菲和海伦娜跟着到了下面的小房间。房间很小，也没有任何装饰。但只要一看占了房间大半的那个石头浴缸就明白这个房间的作用了。

陈枫指了指从屋顶延伸下来的管道：“壁炉的夹层里有水套，壁炉旁边的水箱里有冷水，所以这里可以放出冷水和热水来。对面那个小房间是卫生间，也有抽水马桶。用过的水会排放到旁边的小溪里。”

听到在这个荒岛上居然还可以洗个热水澡，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投向陈枫的目光中也多了些感激和爱慕。这目光让陈枫不由得飘飘然起来。

然后陈枫就悲催地被赶出去烧火了。

更让陈枫悲愤的是，两个臭丫头居然还逼迫他做了个铁门装在浴室的洞口，说是为了防止某人图谋不轨。

“切！我要是真图谋不轨，区区一个破铁门能挡得住么？”

不过陈枫虽然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但嘴角却带着一丝宠溺的笑容。

陈枫自己对于物质生活的追求很淡薄，但让两个女孩跟着自己顶风冒雨跑到这个荒郊野岭来实在是于心不忍。

虽然拉菲和海伦娜都没有说什么，但越是这样，陈枫心中就越是感到愧疚。所以他想方设法地要给两女创造一些舒适的环境，哪怕只是一个热水澡也好。

当看到少女们开心的笑容时，陈枫就感觉自己的努力都值得了。

…………

当陈枫最后一个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意外地发现海伦娜还在壁炉前坐着。她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正双手抱膝坐在睡袋上，盯着壁炉里的红彤彤的炉火发呆。

“怎么还没上去睡？”陈枫“上面的房间里有地暖，炉子烧了这么久应该很舒服了。”

海伦娜从沉思中惊醒，明眸流转，然后嫣然一笑：“衣服还没干。”

陈枫扭头一看，果然壁炉旁晾了一排的湿衣服。三个人的衣服都在这里了。

陈枫摇摇头：“其实明天洗也可以啊。反正有衣服换。”

海伦娜笑笑：“反正睡不着。”

陈枫闻言心中一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可能这么巧吧？

但是海伦娜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头枕在臂弯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半干的长发一缕缕地从肩头和臂弯垂下，犹如一件天鹅绒的披风。

陈枫拿不准海伦娜这究竟是说的真话，还是另有所指。他内心挣扎了一阵，终于还是屈服于心里那个小恶魔的劝诱，轻轻地在海伦娜身边坐了下来。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连壁炉里的炭火都寂静无声。

一缕带着体温的香气飘过鼻端。那香气似乎是香甜，又有些温软，或带着湿暖，令人捉摸不定，却让人心跳加快。

042 荒岛云雨（下）

一缕带着体温的香气飘过鼻端。那香气似乎是香甜，又有些温软，或带着湿暖，令人捉摸不定，却让人心跳加快。

陈枫分不清那是沐浴露的香气还是别的什么香气，一时间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最后还是海伦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你以前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房子吗？”

“没有。”陈枫慌慌张张地回答，“只是小时候一直想拥有这样的一个秘密基地。所以一有机会就想到它了。”

停了一下，陈枫又解释：“小的时候，天天就是上课、上课，总是被人催着做这做那，感觉整个世界都烦透了。每当我觉得受不了这个聒噪的世界的时候，就会找个没人的安静角落里躲起来。”

“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能有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基地该有多好？那样我就可以躲开世界上所有讨厌的人和事，只为自己而活着。”

海伦娜枕着臂弯轻笑了起来：“现在你的梦想实现了。你拥有了自己的‘城堡’。开心吗？”

陈枫看着她绽放的美丽笑颜，也笑了：“当然开心。”

海伦娜那双祖母绿般的眸子盯着陈枫的眼睛看了片刻。然后她挪了挪身体，轻轻靠在了陈枫的肩膀上。

陈枫心跳加快，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问：“怎么了？”

“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开心。我能看出来。”海伦娜的手轻轻地放在陈枫的心口，“我能感觉到你心里的忧伤、痛苦、以及焦虑。”

是“洞察”吗？陈枫没有说话。他知道否认也没用，海伦娜说得都对。

“你在为离开家乡而忧伤，为朋友的安危而痛苦，为未来的出路而焦虑。”海伦娜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陈枫自己的心底钻出来的一样准确。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海伦娜的声音轻轻地，犹如梦中的喃喃低语，“你不需要把一切责任和痛苦都自己扛。我们是同伴，就应该共同分担。”

陈枫叹道：“但我是舰队的指挥官。”

“那就告诉我：我该如何才能分担你的忧伤和痛苦？”

“我不知道。”陈枫垂下头，“也不需要。只要让我安静一会儿就好了——就像小时候一样。”

海伦娜却突然转身跪坐起来面对着陈枫，双手捧起他的面颊：“但我需要，我想要。我想要你的一切，无论它是甜蜜还是痛苦。”

陈枫讶异地抬头。

海伦娜的面容隐藏在灯光的阴影里看不真切，但那一双碧绿的眸子却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她身后的灯光透过薄雾般的睡衣，用黑色的剪影将曼妙的身姿勾勒在陈枫眼前。

海伦娜的低语飘入陈枫的耳中：“你愿意给我吗？”

陈枫手足无措，脑子里像是有一百个和尚在敲锣打鼓，眼中只能看到那双盈盈如水的绿宝石越来越近。

“你，愿意给我吗？”这轻轻喘息着的魅惑低语如同洪钟一般在耳边敲响，绕梁不绝。

“我……”陈枫的声音沙哑得如同沙漠中干渴了一个月的旅人，“愿……”

“那，就把一切都给我吧。”

朱唇轻触，气息交融。

闪电划破天际，隆隆的雷鸣从海面碾过。

风嘶雷鸣，云低雨泣。

涛声雨声，风声雷声，一声紧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

天与海在雨中交融，水与电在风中交织。

世间一切如同重归混沌，外界一切恍若不在人间。

直到那熟悉的强烈感觉涌上心头，陈枫才恍然惊觉洪水即将漫堤，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太快了！”顿时全身僵住不敢再动。

然而就在这时，海伦娜却用力抱紧了他，一双玉腿缠上了他的腰。

她的声音在陈枫耳边喘息：“给我！都给我！”

下一瞬间，银瓶迸裂，洪水决堤。

…………

云收雨歇之后，两人相拥蜷缩在同一个小小的单人睡袋内，像是一对蜷缩在母亲子宫里的双胞胎。

陈枫把头缩在睡袋里。海伦娜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静谧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海伦娜才柔声问：“心里好点了吗？”

陈枫沉闷的声音从睡袋里传出来：“不好。我感觉更糟糕了。”

海伦娜吃吃轻笑：“为什么？”

“你知道。”

海伦娜故作惊讶地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的‘洞察’技能还开着呢。”

“哦，是啊。但是这样我根本看不见你的脸啊。”

陈枫赌气地把头探出来，嘟着嘴和海伦娜对视一眼：“看到了吧！”

海伦娜却一把搂紧了陈枫，不让他再缩回睡袋里。然后飞速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还生气吗？”

陈枫绷不住笑了：“本来就没生气好嘛？我只是……我是不是……太快了？”

海伦娜夸张地惊呼：“哪有！？明明是我先求饶的。”

陈枫苦笑：“海伦娜，你下次安慰人的时候，麻烦装得像一点好吗？”

海伦娜没有回答，也没有再捉弄他。她只是低头偎依进陈枫的怀抱，就轻易地打断了男人的抱怨。

一只纤手轻轻放在陈枫的心口。海伦娜柔声问：“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陈枫低头嗅着海伦娜秀发的幽香，“只是这样委屈你了。”

“没关系。只要能为你分担一点痛苦，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枫叹道：“就是因为你这么善良，才让人想给你更多啊。”

海伦娜的手指在陈枫的胸前缓缓画着圈：“还想‘给我’更多吗？”

陈枫的话音一滞。

该回答“是”，还是“不是”？这真是个艰难的抉择。

海伦娜缓缓抬头，祖母绿般的眸子凝视着陈枫的眼睛，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是’，还是‘否’？”

陈枫咽了口吐沫：“你这是犯规的。”

海伦娜翻身趴在陈枫胸前，从上方俯视着他：“‘是’，还是‘否’？”

这时候回答“否”的，还是男人吗？

陈枫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这次，稍微慢一点。”

“遵命，我的女士。”

风声渐起，云雨再回。

这一夜，还长着呢。

043 我先来的

第二天早晨，当拉菲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卧室里爬下来时，客厅里只有海伦娜一个人。

壁炉里的煤球仍然燃着红火，只是比昨晚小了很多。海伦娜正在炉火上煮着一锅燕麦粥。

看到拉菲出来，海伦娜马上招呼着：“起床啦？快去洗漱一下吧。粥已经好了。我看你们都没起床，正犹豫要不要先拿下来呢。”

拉菲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转身就往洗手间走。不过她刚走出几步就突然停住了脚步，疑惑地回头上下打量着海伦娜。

海伦娜正在把几个石头碗摆放在壁炉上准备装饭，没有留意到拉菲的奇怪神情。

拉菲把海伦娜上下打量了几遍，然后突然跑过去一把抱住海伦娜的腰，把头埋进她的胸前。

“怎么了，拉菲？”海伦娜摸摸拉菲的脑袋，柔声问。

拉菲只抱了几秒，就猛地放开了海伦娜后退两步。一脸怒色地瞪着海伦娜。

“拉菲？”海伦娜有些莫名其妙。

拉菲怒目圆睁，头上的猫耳竖得笔直：“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海伦娜哑然。

拉菲攥紧了拳头，像只被激怒的猫咪一样低吼：“明明……是我先来的。”

“拉菲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拉菲扭头直接从出去的石梯洞口跳了下去。

海伦娜丢下石碗，三步并作两步追到洞口：“拉菲！拉菲！拉菲回来！”

然而拉菲已经不见了人影。

睡眼惺忪的陈枫从另一个卧室的洞口探头下来：“怎么了？拉菲怎么了？”

海伦娜回头勉强笑笑：“没事，在和我闹小孩子脾气呢。——炉子上有燕麦粥，你先吃。我去找找拉菲。”

说完海伦娜也从洞口跳了下去，屋里只剩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陈枫。

…………

半小时后，海伦娜在海边的一块巨大礁石上找到了拉菲。粉色头发的少女正双手抱膝坐在礁石顶端，看着大海发呆。

海伦娜把舰装停在礁石脚下，然后解除了舰装。她一步步爬上礁石，走到拉菲的身边。

“我们回去吧。”海伦娜弯下腰，把手轻轻放在拉菲的肩膀上。

拉菲没回头。她肩膀耸动了几下，深吸一口气，又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眼睛。少女的声音里带着少许哽咽：“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

海伦娜轻叹一声，也在拉菲身边坐下，和她并肩看着大海：“你估计我们以后会有多少姐妹？”

“不知道。”

“那你觉得打败虫群需要多少舰娘？”

“不知道。”

海伦娜苦笑：“那你觉得只靠我们两个，能帮助指挥官消灭虫群吗？”

拉菲摇摇头：“绝对不可能。”

“所以啊，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姐妹一起并肩作战。也许会有几十个，也许会有上百个。所以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命运啊。”

海伦娜的声音也渐渐低落了下去：“你应该知道，我们都是‘潘多拉之种’按照指挥官内心渴望的东西而孕育的。说他是我们的造物主也不为过。你觉得在这些姐妹中，我凭什么能独占指挥官的青睐呢？”

拉菲有些不服气：“但我们是先来的——我第一，你第二。”

海伦娜失笑：“但是你被我抢先了。”

拉菲的粉毛又炸起来了。

但是海伦娜抢在她发作之前问：“你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拉菲一下愣住了。

又一记绝杀。

过了半晌，拉菲才挤出一句：“但……但是他应该先……”

海伦娜点点头：“所以你被我抢先了。”

双杀。

“但……但我是女生，我……”

“所以你被抢先了。”

三杀。

“啊！！——”怒发冲冠的拉菲一蹦三尺，仰天长啸，“为什么海伦娜你总是提这个啊！——”

海伦娜狡黠地一笑：“你在乎的不就是这个吗？”

拉菲颓然躺倒：“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海伦娜握住拉菲的手：“现在过去，把你的想法直接告诉他。”

拉菲狐疑道：“就这么简单？”

海伦娜点点头：“我就是这么做的啊。所以我抢……”

拉菲立刻扑上来捂住海伦娜的嘴：“求你别提这事了！求你了！”

………………

十分钟后，拉菲和海伦娜回到了“城堡”中。

她们进门的时候，陈枫正在用勺子搅动锅里的燕麦粥。看到她们回来，陈枫先冲海伦娜笑笑，然后对拉菲道：“回来啦？小拉菲不生气了？”

看到陈枫这个反应顺序，拉菲顿时又火气上涌，嘟着嘴不想理他。

但是海伦娜从后面按着拉菲的肩膀，把她推向陈枫：“指挥官，拉菲有话要和你说呢！”

“哦？”陈枫看看海伦娜，又看看拉菲，感觉有点意外，“有什么事情？”

拉菲像是条被丢进冰箱的鱼一样僵硬，一动也不动。

海伦娜在后面轻轻推了推拉菲。

“我……”拉菲鼓起勇气张开嘴。然而一抬头看见陈枫那含着笑意的眼睛，出口的话顿时转了180度：“不准欺负海伦娜姐姐！不然……不然……不然我要你好看！”说完自暴自弃地一跺脚，一扭头，三两下爬上石梯进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是“砰”的一声，房间的铁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陈枫错愕地看向海伦娜——咱们的事情暴露了？

海伦娜无奈地扶额摇头。

不是？那这是什么意思？陈枫疑惑了。

直到这顿饭结束，拉菲也没再下来。她的早饭是海伦娜送上去的。不过陈枫对此也没有深究，只当做是少女的小脾气而已。对陈枫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决定下一步的去向。

正确的决策需要建立在正确的情报的基础上。陈枫现在比较头痛的就是缺乏情报来源。

因为脑伴实在是太方便了，所以才刚刚一天的时间，陈枫就已经适应了利用脑伴搜索互联网、获取各种资讯来做决定的思考方式。

结果一天之后，陈枫却发现自己得面对无法联网的困境。

在这个无人荒岛上完全没有手机信号，不仅没有4g，连2g信号也收不到。所以陈枫空有一个超时代的个人电脑，却不得不像个原始人一样，无法得知视线之外发生了什么。

生长在信息时代、又刚刚适应了脑伴带来的信息红利，陈枫发现自己离开了网络简直就像窒息了一样难受。

难怪说现代人的生存必需品是：空气、水、食物，以及……wifi。

这个时候真是尤其怀念前世那个连喜马拉雅山上都有手机信号的世界。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即使在陈枫的前世，也不是每个国家都有这种基建强迫症的。

想了半天，陈枫发现自己现在获取信息的唯一方式只剩下看电视了。在这个荒郊野外，也只有卫星电视信号能够保证覆盖了。

脑伴是能够接收卫星信号的，但也必须是在可以看到天空的地方才行。所以陈枫吃饱喝足之后才从他的“城堡”里走了出来准备看电视。

台风还没有过去，天空依然阴云密布，只是雨暂时停歇了一会儿。

这样的天气对卫星信号的影响还不算太大。陈枫靠在巨石上坐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搜索到了卫星电视信号。于是他让脑伴把电视画面传输进大脑，然后一个一个电视台切换过去，然后停在了一个正在播放新闻的布里塔尼亚语电视台上。

只是扫了一眼，陈枫就知道这应该不是什么严肃向的电视台。只要看看女主播的逼人胸器、s形身材，以及身上那件上面低、下面短、上下紧绷绷的裙子，就知道这个电视台针对的是哪些观众。

不过当陈枫看清女主播正在报道的新闻标题，顿时一口水就喷了出来：《震惊！凶残外星人入侵地球！目的竟是这个！》

卧槽！震惊社也穿越到这个时空了吗？！

044 支线任务

算了算了，反正前世也习惯了。

不过报道的内容倒是陈枫所关心的。

撇开这篇新闻报道里的各种浮夸和谬误之词，陈枫还是能够从中整理出一些干货的。

首先，他们报道的正是虫群入侵的消息。而且报道中也展示了一些跳虫尸体的画面，证明这不是空穴来风。

其次，这个报道能发出来，说明联合帝国最初的新闻封锁失效了。这也就意味着联合帝国用来逮捕武装志愿者的“叛乱破坏”罪名不攻自破了。这对陈枫来说真是个好消息。

然后，陈枫也获知了新闻封锁失效的原因，或者说是联合帝国放弃新闻封锁的原因。因为遭到虫群攻击的并不仅有厄贝尼一个城市，而是有六个。而这六个城市分别位于联合帝国、大明、瀛洲三个帝国的海岸线上。所以联合帝国的新闻封锁已经没有意义了。

同时，陈枫还从这个报道中得知了其他几个遭到袭击的城市的情况。

虫群的战术都是一样的：漫游巢虫上岸、找到资源、然后筑巢、繁殖跳虫四处出击。对于武德充沛的联合帝国来说这种程度的攻击并不难对付。在海陆空三军火力洗地的打击下，蔓延的虫群很快就被遏制住了。

但其他城市因为没有陈枫这样的穿越者抵挡住虫群的第一波攻势，所以在军队调动过来之前都出现了巨大的破坏和伤亡。而后来的地毯式火力打击，在清除虫群的同时也造成了更大的破坏。被虫群攻击过的城区基本上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大明的处理情况也基本类似。

但对于被联合帝国军事占领、被限制了武装力量的瀛洲来说，这就比较麻烦了。所以直到这个新闻报道的时候，瀛洲海岸附近仍然没能清除虫群的侵染。

不过另一个依然还没清除虫群侵染的地方就有些奇怪了——菲南的剌尼玛东部海岸。

这个地方同样在闾颂岛的东部海岸，只不过是在厄贝尼西北方向，距离265公里。

和位于东海岸的厄贝尼市不同的是，剌尼玛在闾颂岛的西海岸边，所以巢虫登陆的地方距离市区隔着一片50公里宽的山地。

由于登陆位置偏僻，所以刚开始这个虫群并没有被发现。直到从这里繁殖出来的跳虫淹没了附近的小镇，菲南政府才发现这里有异常。随后菲南调动一支200人的本地军队前去镇压，然后……

全军覆灭。

陈枫对这个结果倒是并不意外。

菲南作为联合帝国的殖民地，军事上是被严重阉割的。这个人口过亿的国家，军队人数只有不到两万，而且装备还停留在世界大战时期的水平。

菲南的陆军实际上应该算是“治安部队”，很大一部分士兵还在使用老式的栓动步枪，甚至子弹都不足。它的主要职能是和南部岛屿上的地方叛军玩“过家家”，而且还经常被只有步枪的叛军打得满头包。

这样的一支军队，虽然人数是陈枫在厄贝尼拉起的志愿者的四倍，但若是在战场上遭遇，胜负还很难说。毕竟陈枫这边是人手一支m3冲锋枪，而且弹药近乎无限供应。

而剌尼玛的虫群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猥琐发育”了超过20小时，可以轻易地聚集起比厄贝尼多数倍的跳虫。

所以当这支200人的军队遇到规模更大的虫群时，结果就丝毫不用意外了。

不过对于一个殖民地政权来说，遇到这种事情还有一个轻松的选择——只要喊“爸爸救命”就好了。

但让陈枫意外的是：按新闻所述，联合帝国海军接手此事已经是昨天下午的事情了。经过了十多个小时之后，这个虫巢居然还没有被清除？

要知道，剌尼玛市是菲南的首都、第一大城市、第一大港口，同时也是联合帝国东大洋舰队的主要驻地之一。联合帝国在这个港口常驻的舰队就拥有一艘核动力航空母舰、一艘战列舰、以及大量的中小型战舰，还有一支7000人的陆战队和空军驻守。甚至据说还储存了一批核弹头。

这样的一支舰队，哪怕不动用核武器，也能够在数小时内把百万人口的剌尼玛市变成一片废墟。

而他们居然花了十几个小时还不能彻底摧毁区区一个虫巢？

难道是虫群搞出了什么能硬抗巡航导弹的幺蛾子？

不过陈枫已经不用瞎猜了。因为看完这个新闻之后，他就接到了新的任务：

【支线任务：斩草除根】

【任务说明：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些无知的布里塔尼亚人不知道虫群的危险，他们这是在玩火自焚。必须彻底清除剌尼玛的虫巢。】

【任务奖励：500功勋值，300经验】

嗯……看来原因已经很明显了。

联合帝国并不是“不能”清除虫巢，而是故意留着这个虫巢。也许他们是想要进行一些研究？

不过联合帝国显然是严重低估了虫群的科技水平。

大概他们以为虫群就是一群只会搞虫海冲锋的野兽吧？

大概他们以为虫群没有翻身的底牌？

很可惜他们完全估计错误了。

“进化”这东西的原则从来都不是“越强越好”，而是“够用就好”。

虫群现在看起来“很弱很原始”并不是因为它们只能如此，而是因为它们在登陆之前“这就够了”。

虫群对付海豚和蓝鲸需要电磁炮激光炮吗？完全不需要啊！

冲击炮aoe掉小的、锤头爆虫干掉大的，工蚁一窝蜂上去啃光血肉。这就足够对付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之外的所有生物了。

但是虫群的科技都编写在它们的dna中，赋予了它们无限的可能性。当环境需要的时候，这种在基因中休眠的可能性就会迅速变成可怕的战斗力。

而更可怕的，是虫群可以有意识地利用自己的进化潜力，甚至还能吸收和学习敌人的优势。

如果不在第一时间彻底铲除虫巢，那么人类对虫巢的打击就会变成推动虫群进化的动力，促使它们迅速进化出针对人类武器装备的能力来——就像在厄贝尼进化出的高速跳虫和掷弹甲虫一样。

事实上，厄贝尼的联合帝国生物学家已经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掷弹甲虫和跳虫实际上可以算一种生物。

掷弹甲虫就是在跳虫的基础上唤醒几个休眠的基因片段的结果。它只是增大了体型、强化了头部甲壳，然后极度特化了腿部弹射力的跳虫而已。它们的基因实际上没有区别。

所以如果继续放任剌尼玛虫巢的存在，它就会迅速学习并适应人类的火力打击方式，然后天知道会进化出什么东西来。搞不好半个月以后就要面对装备了电磁炮和力场盾的跳虫呢！

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估计不仅是联合帝国东大洋舰队要玩完，整个人类也要打出gg了。

所以这还真的必须“斩草除根”啊！

可是，陈枫要怎么在联合帝国舰队的眼皮子地下干掉剌尼玛虫巢呢？

045 同时弹着战术

闾颂岛东部海岸上空，阴暗的云层下飘着细密的雨丝。天空和海面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白色雨幕中。

一架带着联合帝国海军标志的大山猫舰载直升机正在空中缓缓盘旋。

在这架直升机的下方，原本应该覆盖着碧绿葱郁的雨林。但现在这片绿色雨林中出现了沿着海岸向两侧绵延二三十公里、向内陆延伸七八公里的黄黑色烂创，犹如苹果上腐烂流脓的创口，又如同尸体上浮现的黑色尸斑。

那是被虫巢感染的区域。枯死的树木、黑色的菌丝、肿瘤般的扭曲建筑，共同织就了这种象征死亡和毁灭的颜色。

但令两位直升机驾驶员自豪的是：哪怕是死亡和毁灭的象征，也得臣服在联合帝国的权柄之下。

这片黄黑色菌毯上，遍布的圆形弹坑和横七竖八的跳虫尸体就是这权柄的明证。

而在菌毯外围，一些车辆和人员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其中黄绿色的是身穿防化服的陆战队正在清理战场，在菌毯附近建立前哨站。白色的则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研究人员。

发现，征服，研究，吸收。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这些野兽也会变成联合帝国实力的一部分。

不出意外的话。

然而两位驾驶员突然听见空中传来隆隆的尖啸声，仿佛一辆火车正从空中驶过。

接着，一个虫巢建筑上突然爆发出几十个火球，蓝色的防护罩一闪即破。这座虫巢建筑立刻就被浓烟和火光笼罩，然后一边喷出红白的脓液一边缓缓垮塌。

炮击！

直升机上的两人立刻反应过来。

但是这炮击是从哪里来的？

…………

对虫巢发动这次攻击的，正是获得了舰体的海伦娜。

现在陈枫正坐在海伦娜号的装甲司令塔里，作闭目养神状。不过不断敲击桌面的指尖暴露了他心中的小小紧张。

这时拉菲的通讯接了进来：【命中37发。二号目标摧毁。】

海伦娜的声音响起：【收到，小拉菲辛苦啦。接下来是三号目标。】

其实她们并不需要通过无线电通讯来汇报。因为海伦娜的技能“战术链接”已经在启动中。

【战术链接】（被动）——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效果——海伦娜可以连接附近舰娘的心智，实现信息实时共享和战场指挥。效果范围与海伦娜的探测距离相同。海伦娜可以随时开启/关闭此效果；被连接舰娘可以自主脱离连接。

当海伦娜开启“战术链接”这个技能后，这片战场上的舰娘就可以共享视野和数据。所以正以人类形态躲在岸边礁石后隐蔽侦查的拉菲看到什么，海伦娜就同样能够看到。

而她们依然通过无线电通讯报告战斗信息，实际上是给无法加入到战术链接中的陈枫了解战场局势用的。

随着第三个目标的选定，海伦娜号的五座三联152mm炮塔也缓缓把炮口抬高到接近60°的仰角。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十五个炮管的仰角还有细微的区别。

接着炮击警报声传遍了全舰，陈枫也抓住了身边的扶手。

“轰轰轰……”十五门mk16舰炮以一秒三发的速度依次开火。

五秒之内，十五发59公斤重的mk35超重型穿甲弹便飞向十公里外的目标。舰炮发射的巨大后坐力让整个舰体向右倾斜了几度。

发射完毕的炮管迅速降低仰角，然后停在大约40°的位置。由于舰体在后坐力推动下倾斜了几度，所以仰角实际上会高一些。

第一轮射击的轰鸣声还未消退，还不等倾斜的舰体摇摆回去，第二轮射击便紧接着开始了。

依然是一秒三发，依然是15发mk35超重型穿甲弹。后坐力居然刚好把舰体的倾斜角维持在原来的角度纹丝不动。

紧接着是第三轮射击，仰角25°左右。5秒内15发476公斤重的高爆榴弹向着目标飞去。

连绵的炮声这才停止。陈枫揉揉有些嗡嗡作响的耳朵，同时在心中默数：“1，2，3，……”

当陈枫数到19秒的时候，拉菲的通讯再次响起：【39个命中！三号目标已被摧毁。】

【干得好，海伦娜！】陈枫忍不住赞叹，【你这一手tot战术实在是太帅了！】

tot战术的全称是time-on-target，中文名称为“同时弹着集火射击”。这是二战以来美军炮兵经常使用的一种战术，通常用来对付队形较密集的人员或车辆。

根据一战和二战的经验，美军发现一般的炮火打击对步兵杀伤效果并不理想。因为有经验的士兵在遇到炮火袭击时，2秒钟内就能就地卧倒，8秒钟后基本上就已经进掩体了。所以炮火打击的效果只有最初几秒的效果是最好的，需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以数倍的密度对目标进行毁伤。

tot战术的基本方法是：不论口径大小各单位火炮一律瞄准指定目标区域中心。根据射击距离的远近，发射时间或有先后，但调整到全部弹着在同一时间到达目标区，视数量多寡落弹差距可能只差几秒钟。遇到这种集火射击，人员或车辆完全没有闪避或掩护的余地。

这种战术是美式初级炮兵军官训练班队就要学习的，并非什么高级和困难的炮兵战术。但海伦娜刚刚所展现的，则又同时实现了tot战术的高级变种——单炮多发同时弹着法射击。

这种技巧是利用同一距离上的不同弹道的射弹飞行时间之差，用同一门火炮装定不同的诸元各发射一发射弹，使其同时落达同一目标的射击，称为单炮多发同时弹着法射击。

单炮多发需要两个基本条件：第一是火炮的射击间隔越小越好，一般不能大于10秒；第二是射击精度能够保证快速射击的精准度，最好采用自动化指挥系统来实现。

海伦娜的mk16舰炮最高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12发，也就是五秒一发。实际上在舰娘的集中调控下，连同仰角调节时间在内，射击间隔也不到8秒。

而舰娘本身就是全舰各种系统的智能指挥核心，自然也能够实现舰炮系统的自动化指挥。

因此陈枫三人在侦查了虫巢之后，海伦娜就提出了这种针对虫巢建筑力场盾的tot战术。

当海伦娜号的15门舰炮协同进行同时弹着射击时，30秒之内可以向同一目标倾泻多达45发152mm炮弹，并且让这些炮弹几乎在同一秒内命中目标。

虫巢建筑的力场盾虽然看似坚不可摧，但实际防御力也就相当于200mm船用钢装甲的水平。一发152炮弹也许还难以打穿，但多达30发的152mm超重穿甲弹同时命中，就足以让力场盾过载了。

接下来的15发高爆榴弹则可以彻底将失去力场盾的虫巢建筑夷为平地。

而陈枫又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更猥琐的战术——躲在小岛后面，借助拉菲的隐蔽观察修正弹道，用曲射弹道打冷炮。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利用小岛遮挡预警机的雷达，避免被联合帝国舰队发现。

听到陈枫的夸赞，海伦娜谦虚道：【指挥官你太夸张了啦。这只是大家常用的炮兵战术，姐妹们都能做到的。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陈枫立即表示赞同：【是啊是啊。你们都很厉害。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拉菲不满地哼了一声：【马屁精。】

【呃……】陈枫想了想，【拉菲的目标指示干得很不错！这次战斗也有你一半的功劳。】

拉菲只是在通讯中哼了一声，就没有再出声了。

而海伦娜则悄悄给陈枫发了条私信：【干得好！】

陈枫得意地笑笑。

现在他也能够摸清一点拉菲的脾气了——这小丫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从来不肯认输，其实却很喜欢别人夸奖。所以只要没事多夸奖几句，拉菲的毒舌就会马上软化下来。

【注意，那架直升机往你们那边过去了。估计八到十分钟后就能够看见海伦娜姐姐了。】拉菲的通讯又一次接进来。

【收到。】陈枫回答，【海伦娜，再打两轮我们就撤。】

等大山猫直升机越过小岛的山脊时，海面上硝烟还未散尽，却已经空无一物了。

而在它的身后，十几座虫群建筑都已经变成了喷着脓血的残骸。

046 山大王

当联合帝国海军的大山猫直升机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天上乱转时，陈枫三人早已躲了起来。

根据刚才的炮击火力密度，帝国海军判断袭击者应该至少有三艘巡洋舰，并且都装备了12门以上152火炮。

因为每轮炮击都有四十多发152mm炮弹同时落在目标区域。按照通常的火炮巡洋舰装备12门152mm火炮的配置，就需要四艘同时齐射；而如果是每艘装备15门火炮的重火力型号，则应该是三艘巡洋舰齐射的效果。

这样的巡洋舰，每艘的吨位至少也要7000吨以上；而这样大的一支舰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消失在海面上。

然而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世上会出现舰娘这种“不科学”的东西。

海伦娜号舰体排水量整整一万吨，满载排水量达到13000吨以上，装备了5座三联装152mm炮塔。

凭借着舰娘的火控计算能力和对舰体的精确控制，海伦娜硬是用一己之力打出了三艘同级巡洋舰齐射的火力密度。而若换了联合帝国海军，虽然他们的火炮和火控性能足够、也懂得同时弹卓战术，但操作者的能力也无法发挥装备的全部潜力。

更让帝国海军想不到的，是这样一艘万吨级巡洋舰居然可以被瞬间回收到异度空间中。

所以当帝国海军还在努力寻找想象当中的那支“巡洋舰队”时，陈枫已经带着海伦娜藏到了在小岛山体深处挖出的掩体中去了。

舰娘系统的定向采集功能用在地下工程施工上堪称开挂。在山体中开挖一个双人房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而且外表上没有任何人工施工的痕迹，基本不可能被外人找到。

不过陈枫搞出这么个地下掩体也并不完全是为了避开天上的搜索。

陈枫才不过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这会儿又初尝鱼水之欢，正是和海伦娜如胶似漆的时候。看着娇艳欲滴的美人儿在身边，哪里还能忍得住？

之前为了避开拉菲这个电灯泡，所以陈枫只敢半夜里偷偷溜进海伦娜的房间里幽会。而白天他只能装作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连牵个手都得偷偷摸摸，憋得真是十分辛苦。所以这会儿正好拉菲不在，哪里还肯再多耽搁一分一秒？

于是刚接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陈枫就火急火燎地让海伦娜收起舰体，两人一起躲进早已准备好的地下掩体中。刚一进门，陈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腰抱起了海伦娜。

海伦娜先是被吓了一跳，发出了一声惊叫。随即回过神来，又轻笑着捶了他两下：“你干什么呢！”

陈枫豪气万丈地把海伦娜扛在肩膀上，大吼一声：“本山大王抢压寨夫人啦！现在就要洞房！挡我者死！”

说着三步并作两步窜进卧室去了。

海伦娜咯咯笑着，趴在陈枫的背上一阵猛捶。但很快这笑声就被堵住了，然后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呢喃和喘息声。

快两个小时之后，陈枫才光着膀子从地下出来。刚一出门，就看见拉菲抱着膝盖坐在门口的一块礁石上看晚霞。

陈枫挠挠头，尴尬地笑道：“你回来啦？”

拉菲回头白了他一眼：“终于舍得出来了？”

呃……这话好像一语双关啊？

陈枫脸上一红，干咳两声不敢接话。

好在拉菲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她站起来，拍拍裙摆上的灰尘：“直升机已经离开了。不过大舰队应该正在赶来、我们趁天黑赶紧离开吧。”

…………

晚上八点多，陈枫三人赶到了位于虫巢四十公里外的波利略市的住处。

之前为了方便出海前往虫巢所在的海域，陈枫在波利略城南部租了一套靠海、有独立小码头的旅游别墅。这个别墅还附赠一艘白色的小游艇。

为了遮人耳目，陈枫是先驾着小游艇出海，然后在海边找个隐蔽的角落把游艇藏好，再用速度更快的舰装赶路的。回来的时候也是用相同的方法，驾着小游艇直接靠到别墅的小码头上。

至于租别墅的钱，陈枫是用黄金在私人银行换的。而这些黄金，则是之前采集的铁矿石的副产品。

铁矿石通常都不是纯的含铁矿物，而是很多矿物的混合物。其中就有黄金。

地壳中黄金的含量只有一百亿分之五，即一吨岩石中只有万分之五克的黄金。但铁矿的形成往往伴随着天然的选矿和富集过程，而这个过程同样会使黄金的含量提高。

所以铁矿石中经常有较高的黄金含量。一些地区的铁矿石中甚至可以达到每吨矿石含40克黄金的程度，有相当的提取价值。

不过从铁矿中提取黄金，通常需要用剧毒的氰化物在酸性条件下浸出，成本很高、对环境污染极大。

但是陈枫不需要面对这个难题。建造系统可以直接将矿石中的不同元素分离出来，这个过程只需要消耗系统能量池中储存的能量。而能量池中的能量会随着时间自动补充的，所以完全是零成本、零危害。

昨晚陈枫用系统采集了三万吨铁矿石。这些矿石中的黄金含量并不高，每吨矿石中只有023克黄金。这么低的含量，工业上根本没有回收价值。但当舰娘系统将三万吨矿石处理完，就储存了接近7公斤的黄金！

当陈枫意识到铁矿石中含有黄金后，就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土豪”！

当然陈枫不可能一次性出售那么多黄金。先不说黄金在建造系统中也是必须的工业资源，单是一次性出售这么多黄金就会是很引人注目的事情了。

因此陈枫只是用黄金做了两个比麻将稍大、但只有五毫米厚的小金牌。每个小金牌大约有70克。

为了不让人从过于精确的外表上看出问题，陈枫还故意把小金牌放在石头上敲打一番，让小金牌的外表变得坑坑洼洼地。这样这两个小金牌看起来就像是用回收黄金熔铸而成的，而且动手的还是个手艺拙劣的金匠。

经过这一番伪装之后，这家私人银行并没有对陈枫的小金牌提出质疑。简单检验了金牌的纯度之后，银行爽快地收购了这两个小金牌，并且支付了三千八百布元的现金。

仅这一笔就比陈枫以前拼死拼活干一年赚得更多，却仅仅是他所拥有黄金的五十分之一。当然，这家银行只需要重新熔炼一下这些黄金，就可以坐收10%的收益，也是相当赚了。

而小别墅一天的租金不过三百布元。这“一小笔”就足够陈枫三人在这里住上十天了。

不过陈枫租下别墅并不是为了自己享乐，而是为了照顾两位女孩，以及即将到来的第三位舰娘。

完成“斩草除根”任务之后，陈枫升到了3级，又增加了一个舰队编制了。

所以在回到别墅之后，陈枫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新舰娘的召唤。

047 黄金公主胡德

陈枫站在客厅中央的地毯旁，面对着这块三米见方的地毯。耳中传来一声声系统提示音：

【舰队编制：2/3；】

【本次召唤消耗：100功勋值；】

【是否确定随机召唤？】

陈枫做了一个深呼吸平稳心情，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最好来个战列舰或航母舰娘。

待紧张的心情平稳下来后，他沉声回复：【确定召唤。】

随着这声命令，地毯中间泛起了一阵涟漪，一团金色的液体从涟漪中央涌出。这团液体犹如水银般闪亮，但却是金色的，仿佛是一团融化的液体黄金。

这团液体黄金先是展开成一面平铺在地面的光滑镜面，然后“镜面”中央向上缓缓涌起，形成一个隐约的人形。最后这液体黄金逐渐收缩，同时在表面凝固出更多细节——高挑的身材、纤长的双手、长裙的皱褶、披散的长发、以及荆棘形状的冠冕。

最终，这团“液体黄金”的金色褪去，展露出白皙的肌肤来。

戴着皇冠的王女睁开双眼露出典雅的微笑，向着陈枫微微点头致意：“贵安，神使冕下。皇家海军的荣耀——胡德，向您问好。愿神祗的光辉永远照耀着您。”

胡德号战列巡洋舰是一战末期英国皇家海军吸取了日德兰海战经验建造的新型战列巡洋舰。服役时标准排水量达41785吨，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军舰。

她拥有四门双联装381毫米主炮和31节的航速，被视为英国皇家海军的骄傲。在其服役生涯中多次作为展示英国国威的礼仪舰巡游世界各国，最为著名的是1923年至1924年的“帝国巡游”。

不过更著名的是1941年的丹麦海峡海战中，胡德号被俾斯麦号的380毫米主炮炮弹贯穿甲板装甲，引发弹药库爆炸，舰体断裂而沉没。

看到眼前这位王女，陈枫才明白之前海伦娜所说的“还有很多姐妹胜过我”是什么意思。

以人类的标准，陈枫目前的三位舰娘都可以称得上绝色。然而哪怕相貌都已是绝色，每个舰娘还是可以在气质上各有千秋。

拉菲的外表年龄偏小，所以走的是可爱萝莉风；海伦娜则像是每个人梦想中的邻家姐姐，温柔甜美又不疏远，让人一看就想与之亲近。

而胡德这位王女则完美地展示了什么叫做“皇家风范”。让人一看就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高人一等的，仿佛她天生就应该高居王座之上，俯瞰脚下的芸芸众生。任何男人看到她的第一感觉都是自惭形秽，仿佛她哪怕只是看自己一眼都可以算是一种恩赐。

在目光对视的第一眼，陈枫脑海里就闪过无数新闻、电影、电视中见过的典型王室女性形象。茜茜公主、戴安娜王妃、伊丽莎白女王、叶卡琳娜大帝……这些形象似乎都和眼前的王女有些相似，但又有些说不出的不同。

不过好在有了第一次见到拉菲和海伦娜的经验，陈枫终于没有再傻乎乎地发愣，及时地回过神来：“你好。”

但胡德却没有作出回应。

陈枫微微一愣，发现胡德的右手微微抬起伸在自己面前。于是他慌忙伸手握住这只手晃了晃：“呃……欢迎。请坐。”

实际上陈枫这个土包子又犯错了。这时候应该是男士对女士行吻手礼才对。

胡德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毛，但立刻温和地微笑了一下。她转身走向客厅中央的一排沙发，很自然地坐在了中间的沙发上。即使是坐在松软的沙发上，胡德的腰背依然挺得笔直，保持着端庄优雅的姿势。

然后她的视线在陈枫三人脸上一一看过，微笑道：“大家都坐吧。”

陈枫三人在两边的沙发上坐下。拉菲一个人占据了右边的沙发，陈枫则牵着海伦娜的手坐到了左边的沙发上。

胡德的目光只在陈枫和海伦娜十指紧扣的手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重新回到了陈枫的脸上，湛蓝的眸子直视着他的双眼。

刚才所有人的都被这位王女的气势给镇住了，直到坐下后才稍微缓和一些。直到这个时候，陈枫才有时间仔细打量新舰娘的模样。

胡德身上最耀眼的莫过于那犹如流动的黄金般耀眼的长发。两鬓的长发被仔细地编成发辫，向后合拢成一束。其他的发丝从身后披下，形成一道道的波浪。每一根都纹丝不乱，每一个根都泛着金色的光晕，仿佛是一道金碧辉煌的瀑布直垂到腰间。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宝石蓝的欧式宫廷礼服。但上面繁复层叠的金线刺绣反而盖过了衣料的底色，让整件礼服看起来像是金色的。只在裙摆侧面和衣袖下摆等地方才显露出原本的颜色来。

这样一件华贵繁复的礼服在其他人身上多半会像个浮夸的暴发户，但在胡德身上却是完全不一样效果。因为她高挺的鼻梁、剑眉星目、以及湛蓝的眸子带来了逼人的英气，完全压过了礼服的华贵喧嚣，所以反而更衬托出了高贵典雅的气质。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陈枫感到压力山大，像是没穿衣服一样不自在。

他不想在新属下面前露怯，于是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但却又紧张得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了。

正在陈枫开始心慌的时候，一只温暖柔软的手默默放在了他右手的手背上。

是海伦娜。

陈枫的心中一暖，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轻轻握了握海伦娜的手，示意她放心。然后开口道：“首先，欢迎我们的新伙伴加入舰队。欢迎你，胡德。这位是海伦娜，那位是拉菲。你们曾是盟军，应该都认识吧？”

胡德微微颔首致意，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谢谢，神使冕下。我们都是老相识了。”

陈枫不由得追问了一句：“你为什么称呼我为‘神使’？”

胡德道：“因为我们称创造我们的存在为神明。所以执掌神明赋予权力的您，不就是‘神使’吗？”

“原来如此。”陈枫继续说道：“那下面我来介绍一下我们目前的情况吧。”

于是他从几天前的穿越开始说起，把这一段时间大家经历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

在陈枫讲述的时候，胡德笔直地端坐在沙发上盯着他，认真地听着。

不过，在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的目光不止一次地在海伦娜和陈枫交握的双手上扫过。这目光仿佛只是无意之间扫过一样，每次只停留了不到零点一秒，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等陈枫刚一说完，胡德就立刻问道：“这么说，我们目前除了虫群这个敌人，还多了联合帝国这个障碍？”

陈枫点头：“是的。”

胡德又问：“那么我们的行动计划是什么？”

陈枫回答：“下一步需要找一个稳定的铁矿石供应商。我们可以用出售钢铁产品获得的钱向他购买。这个交易的利润率相当可观，估计可以达到百分之三百。”

胡德若有所思。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我们该如何应对联合帝国可能的敌对行动？”

“我打算去联合帝国控制薄弱的菲南南部地区。那些地区的地方势力和菲南政府不和，一直在闹分裂。联合帝国清剿过几次，但收效都不太好。所以我们在那边受到联合帝国干扰的可能性很小。”

“但，还是有可能遭到精确打击。”

陈枫耸耸肩：“这个无法避免。我们跑到哪里去都一样。除了其他几个大帝国内部，这个世界任何地方都是联合帝国的势力范围。但我又不想投奔任何一个帝国——那是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那样还不如靠自己拼一把试试。”

胡德闻言灿然一笑：“关于这一点我非常赞同，神使冕下。自己的命运当然要靠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过还有一种方法可以遏制联合帝国对我们的攻击。”

说着胡德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环视众人：“你们听说过‘大陆均势政策’吗？”

048 胡德的隆中对

大陆均势政策是指近代的英国为了维护霸主地位，依靠自己的经济和军事实力，使欧洲大陆的列强彼此牵制和相互争夺，防止一国称霸欧洲的政策。实质是由英国操纵欧洲的政治天平，维护英国在欧洲大陆的海外利益，保持英国的海上霸权。

作为一个有五千年文明史做参照的中国人，陈枫很容易理解什么是“大陆均势政策”。这实际上就是历代帝王都会采用的“制衡之术”。即扶植、促成一个稍弱的势力与第二大势力敌对，从而使后者无法威胁到身为第一势力的自己。

但是陈枫不明白这种政治手段与自己遇到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因为自己现在才是力量弱小的一方。

胡德解释道：“制衡并不只能用于以强制弱，也可以以弱制强。”

“最强者可以扶植第三方制衡第二强的势力，弱者也可以引入第二强的势力来牵制最强者的敌对行动。这两者其实是‘大陆均势政策’的一体两面。”

陈枫恍然：“你的意思是给联合帝国找个敌人，省得他们优先针对我们？”

胡德欣慰地笑道：“正是这样。指挥官你的唐人身份正好可以利用。您的存在就会自然地引起大明帝国的亲近，而同时我们也需要也对联合帝国表现出适当的暧昧态度。这样一来联合帝国就会把矛头优先对准大明，同时会努力拉拢我们以防我们彻底倒向大明。”

陈枫有些犹豫：“这是在走钢丝啊。事情会如我们所愿吗？”

“他们会的。任何一个地区的第二强都必然会挑战最强者的权威，而明帝国的国力正在快速发展，在菲南已经超过了瀛洲成为第二强者了。他们与联合帝国的矛盾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陈枫摇摇头：“不对。你不了解唐人的历史和文化。他们更习惯于共处共赢的长期政策，而不是你们的那种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

胡德依然优雅地微笑着，但笑容里却多了一丝冷酷肃杀：“明帝国‘会’做什么、‘做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联合帝国‘害怕’他们做什么。我也许不如神使冕下了解唐人，但我能够了解布里塔尼亚人。”

说到这里，胡德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起来：“因为我们也曾和他们一样。”

陈枫明白胡德说的是什么。

旧时空的大英帝国曾经是世界第一强国，殖民地遍及全球，号称“日不落帝国”。这种鼎盛之势和这个时空的联合帝国十分相似。

而两次世界大战就是新崛起的第二强国——德国，挑战第一强国的结果。而这种第一强面对新崛起的次强的感觉，大概也和联合帝国的感觉相仿。

胡德作为一战后期建造的战列巡洋舰，亲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帝国博弈和最终爆发战争的过程。她也算是亲眼目睹了大英帝国由盛转衰的过程。所以当她说“我能够了解布里塔尼亚人”时，应该是可信的。

而陈枫就对这种患得患失的被挑战者心态难以感同身受。

毕竟旧时空的中国历史上不止一次地从巅峰跌落，有不止一次地重新站到世界顶端，早已看淡了起起落落。所以中国文化上就有足够的自信，对一时一地的成败很是淡然。

正如一首歌中所唱的：“那些杀不死你的，会使你更强大。”

而这种基于历史的自信，也是其他国家的人难以理解的。

所以陈枫相信胡德的判断是正确的——联合帝国确实会因为自己假想的“恐惧”而选择对抗，无论大明是否想要挑战它的地位。而陈枫他们是能够借此争取到成长的时间和空间的。

不过具体执行的话，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比如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个地方必须有铁矿，最好还是已经初步开发的矿山。这样陈枫才能方便地获得大量的铁矿石供应。

同时这里还必须远离联合帝国的控制区域，以免在立足未稳的时候就遭到对方的打击。

另外，这里还需要靠近虫群出没的地区。因为舰娘系统需要通过完成对抗虫群的任务获得功勋和舰队编制，然后才能召唤新的舰娘、扩充舰队实力。

陈枫对这个问题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考虑，但这时候也想听听别人的意见。于是他走到地毯前，用脑伴向三个舰娘发送了开启同步ar（增强现实技术）投影的请求。

很快胡德和海伦娜都接受了同步请求，但拉菲却没有动静。陈枫疑惑地看向对面，却发现这个丫头已经抱着靠枕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看来这种需要动脑筋的话题实在不对拉菲的胃口。

陈枫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只好随她去了。

陈枫打开ar投影，双手对着地毯比划了个方形。三米见方的地毯立刻变成了蓝色的海洋，海面上星罗棋布的是数千个岛屿。

这是菲南群岛的ar沙盘。

ar是“增强现实技术”的缩写。它并没有真的把地毯变成海洋，也不是真的在地毯上投影了图像。它只是在陈枫三人的眼前各自投影一个立体图像，然后将这个图像覆盖在地毯的位置上而已。所以在没有接受信息同步的人看来，这里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地毯，上面什么也没有。

菲南群岛是三个板块碰撞而形成的群岛，看起来仿佛一个用光墨水的秃毛笔写的“入”字。每个笔画都分成很多平行的线，而且墨线都是间断的。只有入字那一捺的前后两端有两块较大的陆地。

陈枫踏上“海面”，走到菲南北部的那座最大的岛屿旁：“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然后他手臂一挥，地图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点：“这是菲南的铁矿分布。”

这些亮点大多分布在入字的右边那一捺上，几乎较大的岛屿上都有几个亮点。南北两个大的岛屿上，亮点甚至连绵成一个明显的带状亮斑。

菲南的东侧是东大洋板块，西边和南边是两个大陆板块。当不断扩张的东大洋洋底板块撞击到大陆板块边缘时，就会向下俯冲到更深的地幔中，并慢慢融化。部分富含气体和水的岩浆顺着上面大陆板块的皱褶和裂缝上涌，最终喷出地表，从而形成了一连串的俯冲带火山。

这些火山熔岩带来了地幔中的重金属元素，例如铁、镍、铜、金等。所以最终就在菲南形成了这样密布的金属矿床。

接下来陈枫又在沙盘上用红色亮点标注出了联合帝国在菲南的海军基地。一个位于入字头部左侧的剌尼玛，一个位于入字左侧一撇上。两个军事基地都是正对着大明的领海，一看便可以猜到它们的作用了。

最后是这次受到巢虫袭击的两个地区，用黄色亮点标注。这两个地方都位于菲南的东部海岸。几乎可以确定巢虫是来自于东大洋中的某个地方。

完成这些标注之后，陈枫却没有继续讲解，而是微笑着看向胡德。

胡德会意地一笑，轻提裙摆走向沙盘上菲南东南部的位置，然后将脚踏在入字那一捺中部偏下、朝向东大洋的一座岛屿上侃侃而谈：

“马萨岛。南北长160公里，东西宽40~60公里，面积11000平方公里。东南部有铁矿，北部地区有铬铁矿和铜矿，同时有伴生的镍矿和金矿。人口大约一百万。”

“这里位置偏南，台风较多；加上矿石含较高的磷和硫，品质较低，所以开发程度不高。又因为距离联合帝国的控制区较远，经常受到叛军骚扰，是个‘三不管’的地区。但对我们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甚至是好事。”

陈枫和海伦娜都微微颔首赞同。

舰娘系统的元素分离具体方法暂时还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是钢铁厂那种化学方法。舰娘系统是直接将矿石中的元素分离成纯净的单质，然后再组合成所需的物质成分，所以不怕矿石里的杂质影响钢铁质量。

而陈枫他们并不需要对当地人的统治权，不会受到叛军袭击的威胁。所以只有粗劣装备的叛军的威胁完全无法和联合帝国菲南舰队相比。而且说不定这些“敌人的敌人”还能成为盟友呢。

胡德继续讲解自己的看法：“马萨岛的东北方向就是开阔的东大洋。这是虫群来袭的方向，也会是我们今后出击的方向。联合帝国舰队最可能的进攻方向也是这里。”

“而马萨岛的背后是一系列密集的岛屿群，岛屿之间的水道狭窄曲折、布满珊瑚礁。这里不适合大型舰艇通行，却不会阻碍小艇和舰装的行动。当地的叛军就是利用这种地形和政府军打游击。这也可以成为我们的回旋余地。”

“而且这里距离菲南的第二大岛马拉维很近。”胡德说着指向南边那个大片的岛屿，“那里有更多的矿产和土地。等我们的势力壮大之后，可以很方便地向南扩张。”

“好，好，好。”陈枫鼓掌笑道，“先占马萨，再图马拉维；外联大明，牵制联合帝国……胡德你这是给了我出了一个‘隆中对’啊！”

胡德谦逊地颔首致意：“我只是将指挥官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

陈枫豪情万丈地一挥手：“今晚先休息。明天我们就出发，去马萨岛！”

两女同时应道：“遵命。”

…………

目送陈枫离开后，胡德面上波澜不惊，施施然走进自己的房间。但她关上房门之后，却背靠着门握紧了拳头，任由愤怒和挫折感涌上心头。

半晌之后，胡德一拳砸在墙上，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来迟一步！”

原本是多好的机会！

托神明的眷顾，来到这个新的世界，又有超级科技系统做后盾。

只要获得神使的信任，就可以一一召唤出皇家海军的同伴们，然后在这个世界重建起更强大的皇家舰队。

胡德完全有信心在这个世界重现日不落帝国的辉煌——只要她能够获得神使的完全信任。

但命运偏偏和她开了个玩笑，偏偏就迟来了一步。

而偏偏就因为差这一步，就被那个乡下丫头抢了先！

“绝不能就这么失败。”胡德喃喃自语着，“必须想个办法，重新夺回神使的信任！”

（注：历史上英国人曾蔑称美国人为“杨基佬”，即“乡巴佬”的意思。所以胡德骂海伦娜为“乡下丫头”。）

049 舰娘是什么

第二天早晨，胡德和大家见面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和另外两个舰娘交谈的时候也十分亲切和睦。

当陈枫走下楼梯时，正坐在客厅里看书的胡德第一个发现了他：“早安，神使冕下。”

陈枫赶紧扣上衬衫的扣子：“早上好，胡德。”

今天胡德换下了那套繁复华贵的宫廷礼服，穿上了一套普通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她那耀眼的金色长发也扎成了一束干练的马尾，露出两边闪闪发亮的金色耳坠。

不过昨晚穿着长裙不明显，今天这套打扮反而显露出了她那一双逆天的大长腿和模特般高挑的身材。

陈枫这才留意到胡德差不多有177公分高，居然和自己差不多。也难怪今天她把高跟鞋换成了平底鞋，大概是怕伤害到自己的自尊吧。

陈枫随口问道：“看什么书呢？”

胡德把手里的书籍封面展示给陈枫看：“《孤立国同农业和国民经济的关系》。不错的一本经济学专著，我觉得以后也许能用得上。”

陈枫完全没听说过这本书，尴尬地岔开话题：“你们吃了早饭吗？”

胡德剑眉一挑，薄薄的红唇微翘，似笑非笑地反问：“海伦娜还能起来做饭吗？”

陈枫闻言一滞，脸腾地红了。

昨晚他心情愉快，觉睡得很香。所以一大早醒来精神百倍的陈枫缠着海伦娜又折腾了好一阵。到现在海伦娜还没下床呢！

胡德却不追问，而是重新施施然翻开了书，似乎不经意地随口说道：“我们舰娘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舰娘的身体是由纳米晶胞构成的，所以体力、耐力、和抗损伤能力都远比人类要强得多。所以您不用担心伤到她们。倒是神使您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小心不要操劳过度哦。”

陈枫尴尬地笑笑。不过他又留意到了一个从没听说过的词语：“纳米晶胞是什么？”

胡德有些诧异地反问：“她们没向您提起过吗？”

陈枫摇头：“没有。”

胡德又看了看陈枫：“你想知道？”

陈枫点点头：“当然。”

胡德把书合好，轻轻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然后顺手从果盘里抽出一把水果刀。

陈枫莫名其妙：说话就说话，你拿刀干嘛？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胡德伸出白皙的左手，毫不犹豫地用刀刃在手腕上用力一划——

“靠！！停停停停！”陈枫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想也不想便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胡德的双手。他一把夺下水果刀远远丢到墙角，另一手紧紧捂住胡德手腕上的伤口，怒吼道：“不要命了你！好好说话动什么刀子！”

说着陈枫一边紧紧按住胡德的伤口，一边赶紧四下张望：“绷带，绷带，绷带……我靠！没有东西可以当绷带啊！——对了，毛巾！——你按住伤口别动！我去拿毛巾！”

但是胡德却反手拉住了准备去找毛巾的陈枫：“不用慌。我没有事。”

“没事个毛线！”陈枫回头怒吼，“当我眼瞎啊？！那么大个口……子……呃？”

胡德左手手腕上确实有个巨大的、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伤口的断面上都可以看见被切断的肌腱和大血管。这样恐怖的伤口本该血溅五步，动脉血应该可以喷到天花板上。

但陈枫眼前的伤口却没有流出一滴血，仿佛切开的是一块石蜡而不是血肉之躯。

“你看，我没有事。”胡德的声音依然非常平静，仿佛切开的手腕和她没有关系一样，“舰娘，不是人类。”

陈枫不语，抓着胡德的手腕，死死瞪着那道骇人的伤口看了好一会儿，才道：“疼吗？”

“疼痛只是一种警告信号而已。损伤很轻微，不用在意。”

“还能恢复吗？”

“能够修复。需要现在修复吗？”

陈枫缓缓放开胡德的手：“还用问？马上修复。”

“自我修复功能，解除抑制。”胡德的话音刚落，鲜红的液体立刻从伤口断面的血管里涌出，瞬间就充满了伤口。然而这些“鲜血”却没有继续流出来，而是迅速从鲜红的液体转变成了某种凝胶状的物质，然后表面很快变得如同水银一样闪亮。

然后这些闪亮的“水银”又开始收缩将伤口合拢，颜色也不断变换、生长出纹理，很快就变得和周围的皮肤别无二致了。原本骇人的伤口也在几十秒钟之内就迅速消失了。

这一幕像极了某个经典科幻片的镜头。陈枫忍不住吐槽：“卧槽你是液态终结者t1000吗？”

“不是。我们不能变形，修复能力也没有那么强。”胡德答道。

原来舰娘也看老电影啊？

“修复损伤需要消耗纳米晶胞，而纳米晶胞是维持舰娘身体的基本单元。纳米晶胞消耗过多的话，舰娘的身体会损坏、直至崩溃。”

经过胡德的一番解释，陈枫大致搞明白了舰娘身体修复的原理：

舰娘的身体主要由纳米晶胞构成，而纳米晶胞是可以自由组合构建的纳米机器人，就如同一些分子级别的乐高积木一般。所以舰娘身体的大多数损伤都可以通过纳米晶胞的拆散、重组来修复。

陈枫不敢确信地问：“你们真的不是人类？”

胡德微笑着侧过脸：“人类会长这样的耳朵吗？”

陈枫定睛一看，才发现胡德的耳廓上缘明显有些尖。看起来像电影《魔戒》里精灵的尖耳朵。若是放下头发的话还不容易察觉，但现在这样凑近了仔细看，就明显发现不一样了。

“舰娘都是精灵？”陈枫问，“不对啊。海伦娜的耳朵不是这样。拉菲的猫耳是头饰。”

“不，美国舰娘都是普通人类的形象。”胡德傲然道，“但托了jrr托尔金老人家的福，我们皇家海军的舰娘都是精灵——《魔戒》里那种最纯粹、最美丽、最智慧的精灵。”

精灵都出来了，也不由得陈枫不信了。

于是陈枫又问：“那……你们舰娘到底是什么？”

胡德盯着陈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舰娘是人工智能，是人造人，是战争机器。”

“我们是您的臣子、您的仆从、您的臂膀、您的剑。”

“您的意志，就是我们的使命。”

“我们的一切都属于您。我们为您而生，我们也愿为您而死。”

陈枫沉默半晌才道：“我更希望你们为自己而战。”

说完他不等胡德再说话，便起身离开了。

在他的身后，胡德的嘴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正如胡德预料的一样。

她们的这位神使虽然很聪明，但还是太年轻、太善良。他经历的太少、见识的太少，还很容易被个人感情所影响，所以还不能成为一个称职的“王”。

所以要避免神使对个别舰娘“用情过深”，就必须首先让他认识到一个事实：舰娘和神使并不是一个阶层的生物，甚至不是同一种生物。他和她们身体上的亲密不会、也不能改变相互之间的差距。

虽然这也会影响神使对胡德自身的“感情”。不过胡德并不需要脆弱的感情来维系相互之间的信任。

她靠的是“智慧”。

只要让神使离不开自己的智慧，就不会失去他的信任。

050 风尘仆仆

从波利略市到马萨市有近六百公里的直线距离，但没有空中航线。两地之间的海上航程七百公里，需要坐一天一夜的客轮。

由于叛乱军的存在，菲南政府在码头是要检查乘客身份的。不过这并难不倒陈枫。

菲南这个地方腐败十分严重，可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用钱摆平的。

陈枫只花了两百布元的“高价”，就从黑市搞到了四套伪造的身份证件。经过谨慎地测试，陈枫发现这些证件居然完全可以以假乱真，连菲南的警察也分辨不出来。

如果不是这些警察玩忽职守的话，恐怕制造这些“假证”实际上用的就是真正的空白证件和真正的印章。那么它们的来源就很明显了。

这才是真正的“蛇鼠一家亲”啊！

凭着这些身份证件，陈枫四人顺顺利利地登上了前往马萨市的小客轮。

为了避人耳目，陈枫他们登记的时候故意混淆了身份关系。登记簿上，胡德是出游的贵族小姐，拉菲是胡德的妹妹，陈枫和海伦娜是他们的仆人。

不过看起来这个伪装是白费了。

因为不管是上船前还是上船后，除了几个想要搭讪的花花公子，根本就没有人来核实他们的身份。

但为了避免麻烦，陈枫他们还是躲在头等舱自己的房间里，基本不出门。

趁着这段时间，陈枫也通过舰娘系统查询了一些有关纳米晶胞的信息，基本上搞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纳米晶胞实际上是相互配合运作的两种：一种是磁晶胞，一种是液晶胞。

磁晶胞之间可以通过电磁力相互吸引牢固地链接在一起，从而模拟各种形态的固体物质。通过控制电磁吸力的大小和晶胞的排列方式，磁晶胞构成的物体即可以如同果冻一样柔软，也可以比钢铁更坚固。但磁晶胞却无法自由移动。

液晶胞则正好相反。它可以通过电磁力时而吸引、时而排斥，从而形成能像液体一样流动的晶胞液，但却无法牢固地连结在一起。

因此当舰娘的身体需要重构时，原本在身体其他位置储存的磁晶胞就会关闭电磁吸力，从组织表面掉落下来、混入流淌在其周围的液晶胞构成的晶胞液中。

晶胞液会携带着磁晶胞在舰娘身体中流淌，如同人体的血液一样。当磁晶胞被运输到需要修补的地方时，又会开启电磁吸力，吸附在伤口表面形成新的身体组织。

所以刚刚陈枫才会看到胡德的伤口流出“鲜血”、然后“鲜血”迅速凝固、快速修复伤口的现象。

听起来纳米晶胞这东西的原理非常浅显、非常科学。但陈枫敢肯定目前人类还没有掌握这种技术。这绝对是个“黑科技”——比煤还黑的那种。

陈枫其实对“舰娘不是人”早有心理准备。其实想想也知道舰娘系统凭空创造的“人”肯定不会是普通的人类，至少也是克隆人、人造人之类的来头。

所以这个消息对陈枫来说算不上太大的冲击。

他最在意的是为什么海伦娜从未向自己提及此事。

实际上他已经等这个话题等了好久了。

他觉得由自己问“你是不是人类”对海伦娜有些残忍，但希望、也相信海伦娜终有一天会告知自己真相。

但最终却是刚刚认识的胡德毫不避讳地说出了真相。

难道说这段时间的共患难和肌肤相亲，都没能在两人之间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吗？

甚至还不如初次见面的胡德？

可是陈枫又不能直接问海伦娜这个问题。因为猜疑的话一旦问出口，就必然在两人之间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

最终陈枫只能让这个问题烂在自己肚子里。只是这一路未免就显得有些沉默了。

…………

由于台风的影响还没完全过去，海上风浪依然有些大，所以原本一天一夜的航程实际用了两天才走完。

不过陈枫这段时间也并没有浪费，他用这两天时间把西塔尼亚语给学会了。

菲南过去曾是西塔尼亚帝国的殖民地，后来才被联合帝国夺取。所以菲南的官方语言虽然是布里塔尼亚语，但大部分人更熟悉的却是西塔尼亚语。尤其是南部地区更是如此。

陈枫既然想要去菲南南部发展，就必须学会当地的语言才能与当地人交流。

好在在脑伴的帮助下，学习一门语言也变得简单起来。

陈枫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把整本西塔尼亚词典完全存进了脑伴。然后只需要对照着西塔尼亚语的书籍报纸和电台反复练习就可以了。

脑伴更强大的功能还在于：它能够记录陈枫在学习过程中积累的经验，然后共享给其他人。虽然其他人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种外来的“技能”，但比自己从零开始学习的速度仍然快了很多。

所以当陈枫和三个舰娘共享经验、同步学习一门语言的时候，就相当于把学习速度提高了四倍。

因此经过短短两天的高强度练习之后，陈枫已经能够用西塔尼亚语进行大多数对话了。

对比上辈子学英语的过程，陈枫感觉那十几年简直实在浪费生命。

第二天傍晚，客轮终于在马萨市靠岸。

这是一个只有六万多人的小地方，一共只有两三条街。一眼望过去除了几座白色的西塔尼亚风格建筑外全都是低矮的平房。如果说有什么看起来不错的地方，也就是“绿化率”比较高了——市区差不多一半的面积都是树林。

这么小的地方放在大明顶多就是一个小镇，但在这里却是货真价实的“城市”，而且是马萨岛的政府所在地。

不过这个地方距离陈枫要去的铁矿场还有一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但两地之间都是茂密的山地热带雨林，只有一条年久失修的山间公路相连。

由于这条路路况太差，汽车跑一趟要一整天，而且一周才会有一趟车。还不如继续坐船快捷方便。

不过陈枫他们下船的时间已经太迟了。去铁矿场的小客轮已经离岗，要两天后才会回来。

更麻烦的是没有第二艘船跑这个路线，所以要坐船就需要等两天后。——也许是三天后。因为客船的水手跑一趟需要休息一天。

陈枫只是出了码头简单地扫了一眼到处散落着垃圾的街道，就失去了在这里等客船的耐心。

这种脏乱差的地方，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干净的旅馆可住。与其勉强让舰娘们住在这里，还不如住海伦娜号的舰长室。

因此他们直接在海边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召唤出舰装出海去了。

到了看不见马萨市的地方，拉菲就召唤出萨姆纳级驱逐舰的舰体赶路。

当天午夜，陈枫就站在了金素帕湾的沙滩上。

陈枫随手抓起一把灰黑色的海沙，用采集系统扫描了一下。然后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这可真是个宝地啊！”

他的脚下踩的灰黑色沙滩，就是金素帕铁矿场的露天矿床。

而根据公开的数据，仅这片沙滩的铁矿石储量就达到两亿五千万吨！

051 金素帕铁矿

金素帕铁矿是一座露天的矿砂铁矿。

马萨岛是一座火山岛。火山熔岩和火山灰带来了丰富的重金属矿物。但这些矿物往往分布在山区的热带雨林深处，开采不易、矿石品味也不高。

但因为降雨丰富，这些火山山麓密布的溪流长年将大量火山灰和岩石碎屑冲刷到金素帕湾，然后沉积在这片海湾里。

金素帕湾正对着开阔的东大洋，高潮水位与低潮水位差距较大，而且每年夏季经常有台风的风暴潮冲入海湾。

这常年反复冲刷的潮水犹如一个天然的选矿厂，将密度较低的硅酸盐沙粒带走，留下的是密度更高、不易被冲走的铁矿砂。

这个过程就如同淘金客所做的那样，不断用水流筛选，最后获得黄金金沙。而这里筛选出来的是铁矿石。

金素帕湾的海底全都是这种经过初步筛选的铁矿砂，其中铁的含量达到10%到20%。

陈枫本想自己用采集系统采掘铁矿砂使用。这样可以绕过当地的矿场，避免受到他们的制约和盘剥。

但实际试着采集了一些矿砂之后却发现这样是得不偿失的。

因为这些矿砂中的铁含量只有15%左右，其他大部分元素是舰娘系统需求不高的氧和硅。所以采集系统分解提炼这些矿砂的效率不高。

舰娘系统的物资处理速度是有限的，并且受制于两个条件——能源供应和物资加工。

从铁矿石中提取铁元素，需要消耗大量能源。物资子系统的能源供应，大概只能满足每天处理5000吨铁矿石的需要。

好在系统中还有一个“能量池”。它能够存储10天量的能源以备不时之需。

同时，分解铁矿石还需要占用建造系统的物资加工能力。物资系统的日处理能力大约是一万吨左右。而且这个处理能力还包括元素分解和物资合成两部分。

上一次用的是含量61%的精铁粉，加上初次建造舰体获得的时间加速奖励，所以才能够及时完成拉菲的1650吨舰体。但第二个2200吨的舰体就花了整整一天才制造出来。

而胡德的舰体满载排水量48000吨。

如果直接使用金素帕这些含量15%的原矿砂，陈枫每天只能获得750吨钢铁。需要攒64天才能凑齐所需的物资。

如果按菲南市场价交换，用三分之一冶炼出来的钢铁换取含铁50%的粗选矿砂，陈枫每天可以净收入1666吨钢铁。只需要一个月就可以凑齐。

考虑到粗矿砂中还含有少量钛、钒、镍，以及黄金等物资。实际收益还可以更高一些。

所以，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提高舰队的实力，陈枫就必须和此地的矿场主打交道。

金素帕湾内有一个建在山坡上的矿业小城，叫金素帕市。城里大概有一万多居民，大部分都是铁矿场的矿工。矿场主在这里也有一个宅子，同时也兼做采矿公司的办公地点。

一行人进入小城之后，四人先找了个旅店住下。第二天陈枫才带着海伦娜去拜访矿场主谈铁矿石交易。

此时陈枫换上了在上一个落脚的城市买的黑西装，提着一箱子钱，扮做大公司的采购员模样。又让海伦娜扮做女秘书作为自己的助手。

不过他们刚到采矿厂的办公楼门口就被几个背着ak步枪的卫兵拦住了。

菲南这地方治安不太好，加上联合帝国不禁止私人持枪，所以这里的卫兵都是背着步枪的。

陈枫试着向几个卫兵解释自己是来采购铁矿石的。但这几个衣衫不整的卫兵却只是凶神恶煞地赶他们离开。

陈枫来菲南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地方从上到下办事都得用钱开路。所以他掏出一把布元，分别给四个卫兵都塞了一百布元，赔笑道：“兄弟帮个忙，我真的是来买铁矿石的。想见一下你们的老板，或者其他能谈生意的人。”

这一百布元相当于一般菲南人一个月的生活开支，所以几个卫兵见了都喜形于色。收下钞票之后，几个卫兵的态度也稍稍好转了一些。

其中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卫兵用口音奇怪的西塔尼亚语对陈枫说：“你是第一次来布瑟吧？看在你比较识相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别费劲了。这里的铁矿石不外卖的。”

陈枫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钱不赚的商人，诧异地问：“为什么不外卖？你们开采矿厂不是为了卖铁矿石赚钱吗？我也一样付钱啊。”

几个卫兵闻言大笑起来：“你这傻瓜！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东西吗？这里挖出来的铁矿石都是桑托斯大人的，除了他谁也不能买！”

陈枫却并不恼怒，只是心平气和地继续问：“桑托斯大人是谁？你们的老板不是叫托比吗？”

几个卫兵却笑的更大声了。其中一个嘲讽道：“连桑托斯大人都不知道，还来这里做生意？你这白痴是从哪个缝里蹦出来的？”

钱也送了，好话也说了，还要被这几个歪瓜裂枣的家伙反复嘲讽。陈枫心中有些不快。

不过他也知道商人“和气生财”的古训，所以反而给说话的这位递上了一支烟：“所以才要向这位兄弟请教啊。”

结果这家伙却直接从陈枫手里把一包烟都抢了过去。另外三个没拿到烟的也不依不饶，纷纷向陈枫讨要。陈枫只得又拿出三包烟给他们。

然后，当陈枫掏出打火机时，这四个又不依不饶地各自要了一个打火机过去把玩起来。

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送出去也不心疼。不过这么贪小便宜的家伙，陈枫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等他们都抽上了烟，总算有人想起来回个话了：“桑托斯大人是这一带的庇护者。这里所有的东西，除了自己用的，都只能卖给他。”

另一个卫兵补充道：“你要是想在这里做生意，也必须得到他同意。他就住在山上的那个白房子里。不过想要见桑托斯大人并不容易，你得准备一大~~笔礼物才行。”

说这话的时候，这个家伙用了一个十分夸张的动作表现他所描述的“一大笔”有多大。这个动作引得其他几个卫兵都哈哈大笑起来。

陈枫便接着这个话题问道：“那么桑托斯大人喜欢什么礼物呢？”

几个卫兵闻言，用猥琐的目光对视了一眼，嘿嘿笑着对陈枫道：“听说桑托斯大人最喜欢的就是白种女人。如果你把你身边这个女人送过去，他肯定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陈枫目光一冷，指间捏着的烟卷顿时变成了扭曲的形状。

这一瞬间，陈枫有种让海伦娜用25mm机炮把这几个渣滓打成碎片的冲动。

052 猴子的语言（上）

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告辞离开了采矿厂。

毕竟只是几个微不足道的垃圾，不值得为他们大动干戈，反而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但是心中的愤懑依然是难以平息。陈枫沉默地在小城泥泞的街道上走着。

这个小城完全是当地人自发聚居而成的，并没有任何市政规划。所以道路两侧也不可能有排水沟。路边居民产生的各种垃圾、污物、甚至粪便就直接丢在路上。

因为前几天台风才刚过去，所以路上满是积水。各种污物和泥浆混合在一起，在这热带的温暖气候下发酵成一潭墨汁般黑漆漆的不可名状之物。

早上来的时候气温比较凉爽，所以感觉还好。这会儿太阳升起来之后，整条街都被笼罩在一片怪异的恶臭气味之中。

才走到一半，陈枫脚上的皮鞋就已经粘了一大坨颜色怪异的泥巴，起码有一两斤重。

陈枫不得不垂头丧气地停下来，在路边用树枝刮着鞋底厚厚的泥巴。

海伦娜跟在陈枫身后走了一段，突然开口道：“我……”

“不行。”陈枫想也不想地打断她，“绝对不行。”

“其实我……”

砰地一声，陈枫将装钞票的皮箱重重扔在地上，转身怒喝：“我说了不行！我怎么可能允许拿你换东西？我tm那么像乌龟吗？”

海伦娜吃惊地眨巴着绿宝石般的眼睛：“我只是想告诉你：胡德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旅店。”

陈枫顿时哑火：“呃……你怎么不早说？”

“我本想说来着。”

陈枫像个蛤蟆一样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说什么。但他的肩膀却一下子塌了下来。

海伦娜却凑过来，温柔地拥抱了他：“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哦。你把我看得这么重要，我还是很开心的呢。”

陈枫也轻轻环抱海伦娜的纤腰，将滚烫的脸颊埋在她的秀发中。

沉浸在海伦娜的温柔芳香中，陈枫心中的愤怒和不甘也渐渐平息了，只剩下对失去的恐惧和害怕。

“对不起，海伦娜。”陈枫在她耳边喃喃道。

海伦娜正要回答。突然陈枫猛地一把将她的头按进怀里，同时猛然转身用后背挡住她的视线。

“怎么？”海伦娜正要发问，就听见一阵拖长变调的尖利喇叭声从两人身边疾驰而过。接着是“哗啦”一声，一个两人高的黑色浪墙从路上扑过来，将他们整个地笼罩在下面。

黑色的泥浪犹如海啸一样呼啸而来，扑了陈枫一身的恶臭的泥浆。其中夹杂的沙石像霰弹枪的弹丸一样打在陈枫后背上。陈枫忍不住吃痛地闷哼一声。

那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丝毫疾驰而过，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车上七八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猖狂地大笑着，一边还对路边的陈枫两人指指点点。看清了海伦娜的样貌之后，甚至还有人还吹起了口哨。

陈枫正待破口大骂，但那辆吉普车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吉普车在颠簸泥泞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轮胎碾过水洼时溅起一片片冲天的泥浪。当地人见惯不怪地早就躲到了路边，除了陈枫两人之外没几个人中招。

片刻之后，吉普车就左摇右摆地消失在了街道的拐弯处。

“见鬼！”陈枫甩甩袖子上的泥浆，悻悻地骂道，“这小地方怎么这么多幺蛾子！算这帮混蛋跑得快，不然非得给点颜色给他们看看！”

被这么一搞，陈枫几乎变成了个泥人。

他的后背全都是黑色的泥浆，从肩膀到脚跟都无一幸免，连后脑勺的头发上都糊满了泥浆。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可名状的恶臭。

不过被陈枫这么一挡，海伦娜算是躲过一劫。她只是裙子和衬衣的边角上被弄脏了，头发上也沾上了一些零星的泥点。

海伦娜也感觉很是无奈。不过她上下打量了陈枫一遍之后，却突然掩着嘴笑了起来。

陈枫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这样子很好笑吗？”

海伦娜笑道：“没有。只不过……你的反应很有趣。”

陈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海伦娜抿了抿嘴，突然向前靠近了一步。

陈枫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以免自己身上的污泥弄脏海伦娜的衣服。但是海伦娜却伸手捧住了他的双颊，硬是把他的头拉了回来。

海伦娜的红唇凑了上来，轻轻在陈枫的嘴上吻了一口：“谢谢你帮我挡了一下。所以我们又扯平了。”

陈枫心中一暖。

他知道海伦娜是在安抚自己愤怒的心情。就和之前一样，每次他心情不好时，海伦娜总是第一个发现、第一个过来安抚的。

嗯，还是海伦娜比较好，比那个傲娇的拉菲可爱多了。——不过这个话可不能让拉菲知道。不然自己又要倒霉了。

陈枫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离我远点，不然你的衣服要搞脏了。”

“不要。”海伦娜张开双臂，作势要抱过来，“我要和你一起变脏！”

“不行！”陈枫也装模作样地一蹦三尺高，“我的海伦娜不可能臭臭的！”

不过他却忘了看身后，所以这一蹦直接就踩进了泥坑。黑漆漆的污泥直接淹没了裤脚。

陈枫低头看看，无语凝噎。

海伦娜捂着嘴，瞪大了碧绿的眼睛。她看看陈枫的裤脚，又看看他的脸，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才好。

看到海伦娜的样子，陈枫的心情却好了起来。

他一把扯下领带扔到脚下的污水中，然后脱下西服上衣。

海伦娜吃惊地问：“你在干什么？”

陈枫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潇洒地将西服也丢进泥坑：“脏了，所以不要了。”

海伦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随即又惊呼：“你你你脱裤子干什么！？”

“大惊小怪啥？这不是还有平角裤嘛。”陈枫三两下脱下西裤，随手丢到一边。

然后陈枫趿拉着满是泥浆的皮鞋走出泥坑，坐在路边的树桩上脱掉鞋子，丢掉袜子。

他从系统里合成了一些纯净水将鞋子和脚上的污水冲掉，又用清水将头发冲干净，然后甩甩湿漉漉的头发，光脚穿进湿漉漉的皮鞋里。

就这样，在一分钟之内，陈枫就从臭气熏天的泥猴子重新变成清爽干净的年轻人。

只不过这上身白衬衫，光着两条大腿，光脚蹬着皮鞋的样子……

海伦娜哭笑不得：“指挥官你这样别人会笑话的。”

陈枫耸耸肩：“我干嘛要在意他们的看法？人生在世，若是一辈子都不能任性一次，那还有什么乐趣？”

说着他似模似样地向海伦娜弯腰鞠躬，行了一个十分“绅士”的礼仪：“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有幸邀请您一起散个步吗？”

海伦娜微笑着牵起他的手：“非常荣幸。”

053 猴子的语言（下）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陈枫回到旅店的时候，赫然发现一辆绿色的敞篷吉普车正横在旅店门口。正是刚才溅了自己一身泥的那辆。

此时车上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土人少年坐在后座里。他的怀里抱着一把ak，身体跟着车载音响的音乐左摇右摆，很是悠然自得的样子。

看到陈枫两人靠近，抱着抢的少年兵也只是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看到这个架势，陈枫估摸着这群人应该不是普通的小混混。

菲南虽然枪支泛滥，但土人一般也就有猎枪或手枪，很少有ak这种大威力枪械。而且混混也很少会有留人看守后路这种战场习惯。

再加上陈枫和海伦娜走了这么一路，本来的怨气也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所以这会儿也没打算再引起争执。

但是当陈枫一只脚刚踏进旅店大门时，里面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几个新住客怎么还没出来？还要老子等多久？”

陈枫意外地挑了挑眉毛：居然是找我们的？这么巧？

他定睛一看，小旅店的前厅里除了旅店老板外多了五六个年轻土人。几个人歪歪扭扭地或坐或站，其中有两个还背着ak。中间一个挂着手指粗大金链子、十个手指上都是宝石戒指的年轻人正无聊地敲着前台的桌子对老板发飙。

这时，旅店老板一眼看见了走进来的陈枫，连忙指着他道：“他们来了。昨晚来的就是他们。”

一听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射了过来。

陈枫心知这事不可能蒙混过去，便大大方方地问：“你们找我？你们是谁？有何贵干？”

那个戴着大金链子的年轻土人坐在前台的桌上，上下打量了陈枫一眼，突然冷笑起来：“原来就是你啊。你来这里做什么生意？有桑托斯大人的授权吗？”

陈枫答道：“我是来买铁矿石的。正要去拜访桑托斯大人。”

“算你识相。”那个年轻人从桌上跳下来，走到陈枫面前，“准备了什么礼物？拿来吧。”

“来得有些匆忙，礼物还没准备好。”陈枫又发问，“你就是桑托斯大人吗？”

“没准备好你来干什么！”那个年轻土人勃然变色，冲陈枫大吼道，“你在耍我吗？！”

他身后的几个土人也围了过来。两个背着ak的土人也把枪从背后取了下来拿在手上。

海伦娜见状上前一步想要保护陈枫，但被陈枫伸手拦住了。

陈枫目光毫不畏惧地和领头的土人对视：“不知道桑托斯大人喜欢什么礼物？我们先来打听一下才好准备。”

那个年轻土人的目光却被海伦娜吸引了过去。他贪婪的目光在海伦娜凹凸有致的身体上上下扫视，脸上露出了猥亵的微笑：“老头子喜欢什么？他就喜欢这个。”说着他就向海伦娜伸出手去。

但他的手却被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

陈枫侧移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这个免谈。”

年轻土人的脸色狠厉起来：“你敢拦我？你想死吗！”

年轻土人手臂用力，想要推开陈枫。但陈枫毫不相让地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两人瞬间较了几次力，但都未分胜负。

于是年轻土人又试图抽回手臂。这一次陈枫却出乎他意料地松开了手，以致于他后退了一步才站稳脚步。两个持枪的土人赶紧过来护住主人，把枪口对准了陈枫。其他几个土人将这个年轻土人拉回了人群后面。

“还是换个双赢的条件吧。我可以保证你们的收益比之前更多。”陈枫还是试图和平解决这个矛盾。

但年轻土人涨红了脸，怒瞪了陈枫两秒，突然一挥手：“打死……唔——”

话未说完，他的声音突然卡住了。

一截手指宽、一尺多长的雪亮剑尖突然出现在他的左胸前。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犹如瞬移一样出现的剑尖。

那个土人试图用手抓住那一截剑尖。但那剑尖只是一搅一收，五根血淋淋的手指就掉在了地上。

“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吧，神使冕下。”胡德的声音在这个土人的身后响起。那声音平静得仿佛只是在用餐刀切开一块奶酪。

随着这个声音，那个领头的土人无声地跪倒，然后脸朝下栽倒在地上。

一剑穿心。瞬间致命。

身着白衬衫、黑长裤，扎着金色马尾的胡德出现在他的身后两步远处。她的左手放在腰后，右手握着一柄长长的刺剑。刺剑的护手仿佛黄金打造的常青藤，盘绕在她的手腕前。

剑身长约一米，剑刃雪亮。一滴鲜红的血液正从剑尖滴落。

陈枫点头道：“好。”

这一声如同发令枪响。几个土人转身的转身、掏枪的掏枪，同时纷纷后退从胡德身边离开。

但胡德的速度比他们快太多了。

只见她脚步交错，身如蛟龙疾进，剑光如花绽开。整个人如同一只扬起背鳍杀入鱼群的虎鲸，鱼群惊惶逃窜，却避不开闪亮的利齿。

胡德每踏前一步，手中就闪过一道雷霆般的剑光，人群中便有一人应声倒地。

一步，两步，三步。向右逃窜的土人瞬间便全部栽倒在地。

但这时另一边的一个土人已经端起了手中的ak。

胡德转头扭腰扬起左手，一道电光激射而上。那个端着ak的土人仰头便倒，喉头上钉着一把窄刃匕首。匕首的护手与刺剑是同款的金色常青藤。

还不等他倒地，胡德已经抢上前来拔出了匕首。鲜红的颈动脉血喷射在白石膏的吊顶上，画出一道惊心动魄的红线。

另一个土人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叫，惊恐万状地拔出手枪。但立刻他的手指就和手枪一起脱离手掌飞了起来。然后匕首顺着眼眶直插进大脑，切断了他的狂叫。

与此同时最后一个土人也被刺剑穿胸而过，钉在了前台上。

胡德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她缓缓拔出刺剑和匕首，同时侧身推开一步，避开喷射出来的血液。

身后传来两声枪响。

陈枫回头一看。只见海伦娜端着手枪对着门外。

外面那个少年兵趴在吉普车门上，半个身子挂在外面，背上露出两个枪眼。那支ak掉在了地上，而少年兵的食指还插在扳机圈里。

前后不超过三秒。陈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八个持枪的土人被两个舰娘全灭。其中胡德一个人就干掉七个。

近战中冷兵器的威力展露无遗。

陈枫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叹道：“这些人脑子里都是狗x吗？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

胡德用一张白手帕擦拭起了剑刃，淡然道：“因为他们是未开化的猴子。文明人才懂得用言辞交流，而猴子只听得懂棍棒的语言。”

这时，旅店老板战战兢兢地露了半个脑袋出来看看情况。这家伙刚才见势不妙就躲在了前台桌子后面。

他四下看了一圈，惊呼道：“完了！完了！你们杀了桑托斯大人的儿子！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桑托斯的儿子？

陈枫看向那个戴着大金链子的土人。

这家伙？

054 海德拉商会

陈枫原本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的。

这倒不是他胆小怕事。自从见识过虫群的无畏冲锋，以及联合帝国舰队炮击的场面之后，这些小打小闹的场面就很难吓到陈枫了。

陈枫所考虑的其实是——如果把这些人都得罪了，到时候自己向谁买矿石呢？总不能全都自己动手吧？

可惜自己的好意并没有得到回应。

当别人用枪指着自己的时候，自己总不能闭目等死吧？孔子还说过“以直报怨，何以报德”呢。

至于这些不识好人心的家伙，死就死了呗。没啥大不了的。

得罪了那个什么“桑托斯”也没啥大不了的。那一座庄园是不小，不过也挡不住海伦娜的15门舰炮的一轮射击。

只可惜自己想要买到铁矿石的计划又要横生枝节了。

于是陈枫便让海伦娜先上楼把还在睡懒觉的拉菲叫下来，打算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作打算。

眼见陈枫等人要离开，旅店老板却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喊起来：“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走了桑托斯大人一定会烧了我这个房子的！”

陈枫闻言停下了脚步。

胡德瞥了一眼旅店老板，对陈枫道：“神使大人，这里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的。”

陈枫抬眼看了看胡德古井不波的湛蓝眼睛，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是不用理会这些人。她所谓的“处理”指的是不会让他们妨碍己方的行动。

陈枫轻轻摇摇头。

他们确实可以一走了之，旅店老板肯定不敢阻拦。但事情毕竟是由自己引发的，把后果丢给别人承担可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

陈枫走到旅店老板面前，将两个小金牌丢在他面前：“这两块金子相当于七千六百布元，足够买下你的这个旅馆了。如果真烧了，就算我给你的赔偿吧。”

他想了想又道：“如果他们问起我们的身份，你就告诉他们：我们是‘海德拉商会’的代表。”

说完陈枫就不再理会旅店老板，径自走了出去。

听到这个胡诌的名字，胡德会心地一笑。她把刺剑和匕首挂在腰间，也跟着走出了旅店。

不一会儿，海伦娜拉着睡眼惺忪的拉菲一起出来。一行四人便向海边走去。

走了一段之后，海伦娜好奇地问陈枫：“你就是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我们没有任何上级。为什么还要编出‘海德拉商会的代表’这样的假话？”

陈枫笑笑：“为了迷惑敌人啊。虚构一个名头可以让他们搞不清我们的真实实力和组成。你们舰娘的身份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否则就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海伦娜安慰道：“指挥官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舰娘对指挥官的忠诚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们永远都会是你的忠诚臂膀。”

陈枫盯着海伦娜俏丽的脸庞看了好一阵，然后叹道：“这话我们心知肚明就可以了，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海伦娜诧异地问：“为什么？”

陈枫反问：“如果我被人抓作人质，威胁你们去攻击别国的商船或平民。你们会去做吗？”

海伦娜哑然。犹豫了半晌才回答：“如果为了指挥官的安全……会。”

陈枫叹道：“所以你们越是对我个人忠诚，我就越是整个舰队的软肋和命门。任何人只要控制了我，就可以让你们干任何事。所以这件事情一旦让任何外人知道，就会将整个舰队置于极端危险的境地。”

海伦娜和拉菲都被陈枫的这个思路惊呆了——无条件的忠诚居然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但是她们又无法反驳这个推论的合理性。

只有胡德的脸上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陈枫看到两位舰娘的表情，又叹了口气。心道：基于这个推论的舰娘ntr本子要多少有多少。但打死我也不会交代我看了多少本！

“总之，我编的这个‘海德拉商会’的名头也是为了防止出现这类情况。”陈枫继续解释，“如果我是舰队的最高领导，那么很容易作出‘只要控制我，就能控制你们’的推论。但是如果我还有一层或几层上级，那么我就只是代理人之一。”

拉菲问：“这有什么区别？”

陈枫看了看在一旁笑而不语的胡德，道：“胡德，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胡德点点头，当仁不让地说了起来：“第一个区别在于：前者会导致对手制订以神使为目标来打击舰队的‘斩首’计划；而后者会让对手低估神使大人的重要性，从而避免神使大人被定点清除。”

“第二个好处是：以取代神使大人为目的的对手，可能会试图越过神使大人直接与‘海德拉商会’取得联系。但他们的努力永远无法成功，反而可能因此而暴露自身。”

“第三个好处，就是刚刚神使大人说的：让潜在的敌对势力顾忌打击我们后可能遭到联合会的报复，从而投鼠忌器。这就会给我们发展和喘息的机会。”

最后胡德总结道：“总之，编这么个故事对我们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神使冕下，我说的对吗？”

陈枫抚掌道：“完全正确。所以你们一定要严守这个秘密，也要关照今后的舰娘们对此守口如瓶。而如果万一还是有外人得知了这个秘密，就必须……杀无赦！”

三个舰娘一齐应声：“是！”

拉菲又问：“那为什么要取‘海德拉’这个名字呢？‘九头蛇’听起来就像个邪恶组织。”

陈枫笑道：“因为九头蛇的特点砍掉一个头会长出两个，寓意是难以杀死。这只是吓唬人的一个噱头罢了。”

继续走了一段，胡德突然又道：“神使冕下，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般来说这个话的意思就是“我有不太中听的句话想说”了。

陈枫点头：“你说。”

胡德道：“我觉得神使大人您太谨慎了。我们完全可以执行更主动、更有成效的计划。”

海伦娜连忙阻止：“胡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太失礼了。”

陈枫摆摆手：“没关系。我虽然是指挥官，但还只是一个新手，正需要大家的帮助。所以你们有不同的看法都只管说出来，我自有判断。”

胡德向陈枫行了一礼：“感谢您的大度。那我就继续说了。——我认为我们并不需要向这些土著‘购买’铁矿石，而是应该向他们‘征收’铁矿石。”

陈枫闻言惊讶地扬起了眉毛。拉菲一脸茫然。海伦娜却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陈枫问。

胡德傲然回答：“因为我们控制了海洋。除非他们答应我们的要求，否则他们就需要面对我们不断的武力打击。不仅无法开采、运输矿砂，甚至无法在这里生活。”

“原来是‘炮舰外交’。”陈枫顿时恍然，“这还真是你们大英帝国的‘优良传统’啊。”

055 炮舰外交（上）

所谓“炮舰外交”，就是一种列强凭借武力威胁，推行其殖民侵略的一种外交活动，亦称炮舰政策。

陈枫前世作为一个中国人，对“炮舰外交”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两次鸦片战争了。当时的世界第一强国英国为了鸦片贸易而用舰炮轰开了中国的大门，也是中国近代史的开端。

不过“炮舰外交”的目的也并不一定是商业利益。占领殖民地、文化入侵、颠覆政权等等，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实现。

同样地，大英帝国并不是炮舰外交的始作俑者，也不是最后一个使用者。直到陈枫穿越的那个年代，列强们依然经常使用这个手段来打击对手、控制世界走向。

只不过后来的帝国列强们吃相更加文雅一些，懂得利用宣传工具来控制舆论，避免不利的影响。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改变。而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不避讳撕下伪装直接动手。

作为炮舰外交的受害者，陈枫并不喜欢这个手段。但在目前这个僵局中，他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破局方法。

在登上拉菲号驱逐舰后，陈枫才对胡德说：“先照你的意思试试吧。接下来的行动由你指挥。我的要求是：尽量避免伤亡——包括我们的和对方的。”

胡德眼中精光一闪，赶紧低头致意，以掩饰目光中的得意：“是，神使冕下。胡德必不辱使命！”

接下来，胡德将大家分为两个行动小组。

陈枫和拉菲为截击组，负责拦截、俘获采矿船和货船。必要的时候也负责摧毁船只。主力是召唤出萨姆纳级驱逐舰体的拉菲。陈枫坐镇指挥。

胡德和海伦娜为接舷组。她们俩将以舰娘形态登上被拦截的船只，将船员赶到救生艇上去。胡德为主力，负责交涉和战斗；海伦娜负责接应和支援。

…………

从这天下午开始，金素帕湾里的各种船只遭到了一场飞来横祸。

一艘两千多吨的驱逐舰突然出现在海湾里，并且四处拦截在海湾中作业的采砂船和货船。

金素帕湾里的铁砂矿开采方式十分简单。他们既不用挖掘矿井，又不用爆破、破碎等矿石处理工序，直接用从海床上挖出的海沙、用海水进行磁力筛选就可以获得含铁量50%以上的精铁矿。

整个生产过程中最核心的设备就是那台水力磁选机。这台机器就安装在海边的一处台地上，用柴油机驱动。

不过由于选矿机需要牢固的地基，不能建在沙滩上。所以不能就地获得矿砂，需要用采砂船从海湾的海底挖出海沙，然后运送到选矿厂的码头上。

选矿机的废水和废砂直接排入大海，而粗选的矿砂被装上散装货船，运送到几百公里外的散货码头运往世界各地。

而海沙和矿砂的运输过程居然还是依靠人力推车的。

这样一座既容易开采、储量又不错的铁矿，在菲南这地方居然都没人来投资建厂。除了因为菲南实在太穷外，更因为这样的铁矿在菲南实在是遍地都是，一点都不稀奇。

若是换在大明，这样的容易开采的铁矿早在一千多年前就被开采完了。现在大明是全世界最大的铁矿石进口国，自身的铁矿不仅远远不够用，而且大多品质低劣。而菲南就是大明的主要铁矿供应国之一。

这样的生产过程，必不可少地需要采砂船和散装货船的辅助。而拉菲号驱逐舰拦截的目标就是这些采砂船和散装货船。

萨姆纳级驱逐舰体满载排水量2800吨，航速可以达到34节。

而一般的散装货船航速只有10节（185公里/小时）左右，采矿船的航速则更低。他们一旦被发现，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但在这个长度不超过15公里的狭窄海湾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隐藏行踪的地方。

这些船只唯一能够躲避拉菲号拦截的方法，就是躲到岸边的浅水区去。但几个这样做的“聪明人”的下场是遭到了127mm舰炮的热情款待，变成搁浅在浅海中的人工礁石。

看到逃跑的下场后，其他的船只都乖乖地按照拉菲的命令停船接受检查。

不过“聪明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不缺乏。

见到上船检查的是两个漂亮得令人目眩的女人，某些人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他们大概是觉得几十个干惯了体力活的壮年男人一拥而上，这两个小姑娘还不手到擒来？

然后他们就成了胡德用来立威的工具。

即使用的是冷兵器，胡德依然能够以一当百。她甚至非常傲慢地没有召唤舰装。

一次又一次，陈枫在拉菲号的舰桥里看着胡德用神乎其神的力量、速度和剑术将上前围攻的家伙放倒。十几二十个壮汉也不过是“这次要花几秒”的问题而已。

而海伦娜的工作只是用“洞察”技能探测，防止有人用枪支偷袭而已。

舰娘的力量虽然被系统限制在“正常人类水平”，但“正常人类”也是不一样的。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小姐是“正常人类”，从来不锻炼的宅男是“正常人类”，天天健身房撸铁的肌肉男也是“正常人类”。

百米九秒的短跑冠军也是“正常人类”。

能举起自身25倍重杠铃的举重冠军也是“正常人类”。

能在01秒内把时速超过100公里的球打回去的乒乓球冠军依然是“正常人类”。

当一个“人”的各方面身体素质都达到“正常人类”的极限时，会是什么样的呢？

胡德就给出了一个很好的例子。

对于一个可以一秒刺出十剑、同时向任意方向移动五步的剑手来说……围攻？那是什么？好吃吗？

陈枫在舰桥里观战时，感觉胡德似乎很享受这种引诱别人出手，然后彻底斩断对方希望的快感。

不过总算是托了胡德这种威慑力的福。最初动手的几个人倒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于反抗了。

于是这些船员就乖乖地按照胡德的命令，驾驶船只跟着拉菲号行驶到海湾末端的一处沙洲。所有被俘的船只都在这里冲滩搁浅，然后抛锚固定。

胡德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保住这些船只。

因为它们将来还可以为舰队服务，开采铁矿砂。而如果直接击沉虽然方便，但对手投降之后也没法为舰队提供矿砂了。

胡德向被俘的船员宣读了“海德拉商会”对金素帕湾控制者的最后通牒之后，就让他们登上救生艇离开了。

陈枫在拉菲号的舰桥上看着那些救生艇缓缓离开，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换了一身礼服长裙的胡德恭敬地回答：“如果本地的控制者够聪明的话，这就够了。”

“如果他们不够聪明呢？”

胡德露出一个冷酷的微笑：“那……明天就请神使冕下再看一场好戏吧。”

056 意外发现

和胡德预料的一样，“桑托斯大人”并没有接受条件的意思。

这是当然的。换了陈枫也不会接受这份最后通牒。因为它全篇可以总结成一句话：“赶紧无条件投降，否则搞死你。”

不过这些土著军阀的反应速度实在是令人着急。

拉菲号就大大咧咧地停在距离小镇不到二十公里的沙洲旁，从小镇上就能用肉眼直接看见。而且小镇到沙洲还有一条窄窄的道路相连。

但是陈枫在拉菲号舰桥上站了两三个小时，却什么也没等到。

明明小镇上空可以看到不少车辆和大批人员行动才有的烟尘的。

“难道他们是想要夜袭？”陈枫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

“不会的。只有最精锐的军队才能在一片漆黑中组织战斗。他们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本事。”胡德轻松地回答，“神使大人，不如一起来品尝一下红茶吧。适当的放松才是绅士应有的风度。”

陈枫回头一看。只见胡德正优雅地坐在一旁的副舰长座椅里看书，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两杯红茶，还有几样精致的糕点。

陈枫放下望远镜，坐到舰长的位置上，端起了自己这边的那杯红茶抿了一口。

“味道不错。是你做的吗？”

“不是哟。”胡德轻笑起来。

她的星目半闭，剑眉微弯，薄薄的红唇也微微翘起。一瞬间那种逼人的英气减退了七八分，转而变成了一种妩媚和诱惑。而那犹存的几分英气又让着妩媚变得更加生动，仿佛一朵暗藏尖刺的娇艳玫瑰。

这一瞬间的“攻”“守”转变就如同她的剑术一样迅捷，让人难以招架。

陈枫赶紧垂下目光，不敢继续与她对视。

但这一来，目光却顺着胡德天鹅般的颈项一路滑到了露肩礼服的领口。几缕金色的发丝垂在圆润的肩膀上，从清晰的锁骨上滑过，直垂到胸前。但那纤长有力的手臂上，却仿佛可以看到里面坚韧的肌腱滑动。

十分的美丽容颜，七分女性的妩媚，三分男性的英气，糅合成男女通杀的致命诱惑。

再想到刚才她手持长剑，所向披靡的英姿……

以及毫不逊色于男人的智慧……

这样杰出的女人，才最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望。

“以一个优秀剑手的身体素质，在床上会有什么惊喜呢？”陈枫的脑海中有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他立刻掐掉了这个想法，马上岔开了话题。

“那这是海伦娜做的吗？”他若无其事地问。却不敢再与胡德的目光对视。

胡德的嘴角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是厨房的ai厨师做的呢。它的脑子里有不少常见的菜谱，想要什么菜都可以和它说。很幸运，它会做英式红茶点心。”

陈枫却瞬间注意到了一个词：“ai厨师？这船上还有智能机器人？”

这船上不仅“有”智能机器人，而且还有不少。

萨姆纳级驱逐舰是弗莱彻级的增大型，它的战斗半径比以往任一级驱逐舰都大，是美国在二战中建造的最好的驱逐舰。该级共建造了70艘。驾驶这种驱逐舰战斗，需要船员345人。

拉菲的萨姆纳级驱逐舰体并不是历史上同级驱逐舰的简单复制品。舰体的动力、航行、雷达、武器等系统都是自动化的“仿制品”。拉菲可以待在船体内部的装甲舱内通过数据链遥控这些设备。

不然单靠拉菲一个人两只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舰体动起来。

但是还有一些工作是不能完全自动化的。比如清洁打扫、后勤生活、损管维修、安全保卫等等。这些工作就是由舰上的30个智能机器人完成的。

这些机器“人”其实一点都不像人。它们看起来像个人类大小的机械螳螂，身体同样分为头胸腹三节，但胸部却连接有八条机械臂。

它们最上面一对机械手负责精细的工作，后面两对机械臂负责运动。第二对机械臂既可以辅助工作，也可以作为第三对足辅助运动。

所有机械臂的前端都有可以抓握的爪，掌心还有电磁吸盘。因此它们可以方便地攀爬桅杆，甚至可以吸附在天花板上行走。

不过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吓人，但这些机器人实际上很顺从，也很聪明。

它们和所属的舰娘共享记忆和知识，也可以由舰娘直接接管控制。所以它们能辨认所有己方人员，也可以用携带的武器对抗入侵者。

它们能够与人类进行正常对话，可以接受口头指令，也可以按简单命令完成一般性的工作。

陈枫饶有兴趣地测试厨师机器人的能力。

他先是口头命令让机器人做一些面包、茶点、披萨之类西式餐点。机器厨师立刻就忙碌起来了。

它用第二对机械臂抓着不锈钢厨具、抓取原料，前两只机械手快速搅拌、制作。只用了几分钟就将原料制作成半成品，放进了烤箱。一个机器人几乎相当于四五个人类厨师的工作效率。

接下来陈枫命令机器厨师制作西红柿炒蛋。

这个菜并没有在机器厨师的菜谱上，所以它向陈枫回复说资料不足无法制作。

这也在陈枫意料之中。看起来这些智能机器人还比较低等，并没有创造和联想能力。

如果是个人类，听名字也能够大致猜想出这道菜是什么样子。舰娘也能够完成类似的联想。

于是陈枫又向机器厨师口述了一遍西红柿炒蛋的基本做法。然后机器厨师就像模像样地做了一份出来。

陈枫尝了尝，发现味道太甜，感觉像是番茄酱拌鸡蛋。这大概是它根据陈枫的简单描述，用存储器中的美式餐点做法制作的结果。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智能机器人具有一定的学习能力。

胡德一直不言不语地跟在陈枫身后看着他测试机器人，这时才问道：“神使冕下，这些测试很重要吗？”

陈枫点点头：“很重要。它们也许能彻底改变我们对虫群的劣势。”

胡德皱眉道：“为什么？它们只不过是舰体的附属品，为何会有如此重要的意义？”

陈枫叹道：“因为你们舰娘太过珍贵了。即使我能升到满级，也只能同时拥有100个舰娘。”

陈枫拍拍机器厨师的铝合金身体：“但是它们不同。它们的数量并没有限制。这样我们才有希望在数量上也取得压倒虫群的可能。更重要的是——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它们，但不能轻易放弃你们任何一个。”

胡德摇摇头：“但它们太弱了。我一个就可以打一百个。”

陈枫微笑起来：“那就给它们换上足够强大的身体。我只需要它们的头脑——那个能够控制舰体的ai。”

说完陈枫又道：“不过，在确定它们能用之前，还需要进行一个测试。”

“什么测试？”

“镜子测试。”

057 炮舰外交（下）

镜子测试是一个自我认知能力的测试，它基于动物是否有能力辨别自己在镜子中的影像而完成。

该测试是由盖洛普·小戈登在1970年，部分基于查尔斯·达尔文的观察结果所提出的。

不过对于能够对话的智能机器人，这个测试可以更简单一些。

陈枫制造了一个落地镜子靠在墙上。然后命令机器厨师站在镜子前面，并关闭侧面和背后的传感器，以及所有对外通讯。

陈枫指着镜子里的机器人问：“这是什么？”

“这是镜子。”机器厨师回答。

“镜子里的机器人是谁？”

机器厨师看了看对面的镜像，回答：“它是r617号。”

“你是谁？”

“我是r617号。”

“它也是617号，你也是617号。谁才是真正的617号？”

机器厨师沉默了几秒才回答：“我是617号。”

陈枫又追问：“那它是谁？”

“无法确认。”

陈枫又指着镜子里自己的镜像问：“他是谁？”

机器厨师的眼睛在镜子里的陈枫和身边的陈枫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回答：“无法确认。”

陈枫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可以了，617号。你可以恢复传感器和通讯了。”

617号机器厨师身上的传感器再次亮了起来。它又一次看了看镜子里的机器人和陈枫，然后伸出一只手试探着。

然后它的手指碰到了镜面。镜子里面和外面的两个机器人的手指对在一起。

陈枫饶有兴趣地问：“你能确认他们是谁了吗？”

617号立刻回答：“999%可能性是镜像，01%性无法确认。”

“为什么刚才无法判断？为什么现在又可以判断了？”

617号回答：“我不知道。”

于是陈枫挥挥手打发机器厨师回去工作，然后背着手施施然走出了厨房。

胡德问：“结果如何？”

陈枫回头看向胡德：“这个测试证明了它们并没有自我意识。它联网后表现出的自我意识，其实是来自舰娘拉菲的潜意识。所以今后如果需要超负荷使用、甚至直接牺牲它们的时候，我就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虽然有了意外的发现，但这个发现暂时还帮不上忙。因为陈枫还需要获得大批量制造这种智能核心的方法，也需要给它们提供合适的战斗装备——比如额外的舰装和舰体。

所以眼前的问题还是需要依靠舰娘来解决。

…………

第二天一早，对面还是没有动静。于是胡德让拉菲向桑托斯庄园的附近打了一轮齐射。

落在身边的炮弹，效果果然与听下属的汇报不同。

不到一个小时后，一名使者就恭恭敬敬地将邀请信送到了陈枫手中。

信件的落款上，署名是“您的朋友，桑托斯”。

陈枫把信递给旁边的胡德：“你怎么看？”

胡德扫了一眼落款，冷笑一声：“他还没死心呢。”

陈枫叹了口气：“吃了两次亏还不够吗？那我们该怎么做？”

胡德一目十行地读完了信，把信放在桌上，对陈枫微笑道：“那要看神使冕下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了。”

陈枫瞥了一眼还局促地抓着帽子站在会客厅门口的使者，欲言又止。

胡德轻轻端起红茶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口气：“您不必在意他们的想法。我们有足够的实力获得我们想要的一切。”

陈枫端起自己这边的一杯绿茶，对站在一边倒茶的海伦娜微笑了一下。然后他才回答道：“我的目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获得高质量的矿石资源。距离上次与虫群的战斗已经一周了，我们还没能搞定你的舰体。而虫群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对抗虫群才是我们最关键的任务。”

胡德道：“我明白了。那么我们下面就该以恢复生产为第一优先。我建议保留这个地方军阀的势力。这样只要归还采砂船，矿山就可以立刻恢复运转。而且我们可以不用在矿山的运营上花费太多精力，专注于舰队扩充与战斗。”

这是典型的殖民地管理方式。软硬兼施控制当地政权上层，从而稳定基层；只管盘剥收益，不需要进行投资。

但这确实是最快获得矿石的方式。

陈枫点点头：“行。你来负责这件事吧。”

…………

第二天天亮之后，陈枫、胡德、海伦娜三人前去桑托斯的庄园谈判，拉菲留在沙洲附近看守被俘船只。

胡德本想以“保护神使的安全为第一要务”为由让陈枫留在拉菲号上，但陈枫坚持要去旁观谈判，所以她也就没有再坚持。

三人坐上桑托斯派来迎接的吉普车，一路开进了庄园大门。而桑托斯本人已经在别墅门口迎接他们了。

这位让金素帕本地人闻风丧胆的“桑托斯大人”大约有六十来岁，是个身材高大的胖子。

他的身高差不多有180公分，在男性平均身高不超过165的菲南土人中算得上鹤立鸡群了。而他的体重目测差不多要有200斤以上。

看得出来桑托斯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精明强干的家伙。不过现在明显已经酒色过度、脚步虚浮了。

六十出头的人，在大明应该身体还很硬朗。但桑托斯却已经老态明显。他迈上别墅台阶时就已经颇为吃力，居然需要两个年轻漂亮的土人侍女从旁搀扶。

之后的谈判过程就如胡德预料的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桑托斯还想要虚张声势，不肯答应“海德拉商会”提出的铁矿石抽成要求。不过在压倒性的实力差距面前，这种强撑起来的声势是无法维持多久的。

不过这时就看出胡德作为外交家的专业优势了。

若是陈枫自己来谈判，估计此时会稍微让出一些利益，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从而谋求“双赢”的结果。

但胡德却寸步不让，并且毫不留情地以军事打击作为威胁，逼迫对方步步后退。有好几次陈枫看着桑托斯铁青的脸，都以为他会马上被气得昏厥过去。

在胡德的信息界面上，一个技能正在散发着黄色的光芒：

【帝国外交（被动）——“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效果——胡德深谙大英帝国外交政策的精髓，精通“炮舰外交”和“平衡”之道。尤其擅长进行恐吓、交涉、劝诱、欺骗、表演等活动。】

058 我想，我能

但桑托斯最终还是顽强地撑了下来。

毕竟陈枫的目的只是获取铁矿石，而不是取而代之当军阀。所以最终胡德还是在最后通牒的要求上做了一些让步。

最终打成的协议是桑托斯将本地出产铁矿石以七折的价格出售给海德拉商会，并且赔偿海德拉商会5万吨粗选铁矿砂作为“战争赔款”而已。

作为一个“城下之盟”，陈枫这边给出的条件已经相当平等了。

桑托斯虽然会有一点损失，但毕竟保住了自己在本地的垄断地位。他的损失，也最终会转嫁到当地人的头上。

只要让手下人把铁矿砂的开采量提高一些，那么他的收入就不会有多少变化。

至于下面的人会不会累死，桑托斯大人是不管的。

反正累死了这一批工人，还会有更多的穷鬼被送来这里干活。

因此到了谈判的后半段，气氛反而缓和了起来。

原本事情应该就这样结束了。不过在结束了谈判之后，桑托斯却提出邀请胡德三人参加自己举办的宴会，以庆祝和约的签订。

大约是因为菲南曾经先后被西塔尼亚和联合帝国两个帝国作为殖民地，殖民统治已经三百多年。所以很多菲南人的骨子里都有“白皮肤恐惧症”，总是不由自主地把白人当做上等人，觉得黄皮肤的只能是下等人。

所以桑托斯见一直都是胡德主导谈判，就把胡德当成了商会的负责人，而把默不作声的陈枫当成了胡德的随从。

胡德有些不安地偷偷看了陈枫一眼。但陈枫只是笑了笑，示意胡德继续主导此事。

陈枫并不喜欢抛头露面，所以这种事情还是让更专业的人去做吧。

于是三人又继续参加了桑托斯组织的宴会。由于受到西塔尼亚文化的影响，这个宴会基本上都是按照西塔尼亚帝国的习惯布置的。

陈枫对于宴会的兴趣仅限于各种美食。不过很可惜的是，金素帕这个小地方没什么好厨师，所以陈枫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于是他拿了一杯红酒坐在角落里小口小口咂着，饶有兴趣地看着身穿金色宴会晚礼服的胡德在一群人中间混得如鱼得水。

看得出来胡德的英伦皇室范儿在这里还是很受欢迎的，再加上她那耀眼的美貌，所以几乎成了整个宴会的焦点。无数羡慕的目光都围绕着她，但敢于上前搭讪的一个都没有。

陈枫倒是颇有些自豪。毕竟这样优秀的女人是专属于自己的舰娘。所以别人越是羡慕嫉妒恨，自己就越有优越感。

这时，拉菲的通讯请求突然弹了出来。陈枫马上接通了通讯信号。

【指挥官，你们那边结束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

【有一艘船正在进入海湾入口。我已经将他们拦截了下来。但是对方要求与您通话，说他们有紧急事务必须马上进港补给。】

陈枫顿时有了点兴趣，便走到更僻静一些的角落里继续通话：【是什么船？】

【一艘远洋捕鲸船。不过他们挂着绿色环保组织的旗帜。】

一艘属于绿色环保组织的捕鲸船？这个有点奇幻啊。

不过陈枫很快就想明白了。

远洋捕鲸船是设计用来长途追踪、猎杀、运输鲸鱼的，而且技术成熟、价格低廉。如果保护鲸鱼的人需要一种能够长途跟踪、观察、研究鲸鱼的船只，而且要价格便宜，那么买捕鲸船回来改造就是一个方便的办法。

只不过这听起来有点讽刺罢了——保护鲸鱼的人和猎杀鲸鱼的人开着同样的船在海上对抗……

不过这不关陈枫的事，而且他对捕鲸这个行业也没有什么好感。于是他说：【让他们进港吧。反正港口也在我们的舰炮控制范围内。】

结束了与拉菲的通讯，陈枫一口干掉杯中剩下的红酒。

陈枫平时很少饮酒，所以酒量并不高。今天因为事情比较顺利，所以多喝了几杯红酒，这会儿已经有些上头了。

带着微醺的酒意，呼吸着热带岛屿带着少许花香的新鲜空气，陈枫踏着轻松的步子走回了宴会会场。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立刻停下了脚步。

远处，胡德正微笑着与桑托斯交谈甚欢。而胡德身边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男子，看样子似乎是个土人与白人的混血儿。他和胡德靠得很近，时不时还殷勤地给胡德拿来点心和红酒。

但这并不是令陈枫在意的。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发现，这个年轻男人的右手亲昵地搭在胡德的腰上。而胡德似乎并没有在意，依然与两人谈笑风生。

也许是年轻男人高大帅气的相貌让陈枫不快，也许是酒意影响了陈枫的理智，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但陈枫突然间仿佛感到大地震动了一下，酒气腾地涌上了头顶。他的眼前顿时有些天旋地转。

也幸亏这一阵天旋地转，所以陈枫才没有因为情绪失控而失态。

几秒之后，陈枫便冷静了下来。理智重又控制了他的情绪。

舰娘的忠诚是值得信赖的，陈枫十分确定这一点。所以胡德不会做出什么违背舰队利益的事情。

而且以胡德这样高傲的人，也不会轻易地被人打动心灵。

所以陈枫相信胡德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理由的。

比如“这只是西塔尼亚社交礼仪中的普通接触、陈枫的误会是因为文化差异”之类情况。

比如西方人陌生人也可以互相亲吻脸颊，但同样的行为在东方则只有亲人之间可以。

但理智归理智，陈枫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又看了一眼会场另一边谈笑风生的三人，心里像是被扎了根刺一样。

罢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交给胡德负责，就该相信她的判断。陈枫安慰自己道。

他转身走向会场外的黑暗中，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又端了一杯酒。

但陈枫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走开的时候，胡德的目光突然转了过来，并且一直注视着他走入黑暗。

看着陈枫的背影，胡德的笑容退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走了十多米之后，陈枫才发现自己拿的不是红酒，而是一杯酒精度颇高的白酒。

也许是白兰地？或者是加了某种果汁的调和酒？反正无所谓啦。

陈枫一边小口抿着杯中的酒，一边沿着花园中的黑暗小径慢慢踱步。

大概在花园里走了几分钟之后，身后传来了高跟鞋踏在石砌道路上的急促声音。

陈枫侧身回头看去，之间海伦娜急匆匆地走来。

“指挥官，终于找到你了。”海伦娜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陈枫身边，“胡德让我立刻带你离开这里。”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陈枫惊讶地问。

海伦娜摇摇头：“她不肯说，并且已经切断了通讯。”

此时，另一边的会场中。桑托斯正在向赴宴的部下讲解这次事件的结果和意义，并且拿出了双方签字的文书展示给来宾看。

胡德本来只是作为海德拉商会的代表站在一旁。这时她却突然上前走到桑托斯身边，伸手拿过了那份文件。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胡德的举动吸引了过去，不明白她在干什么。全场一片寂静。

胡德展开那份和约文件，又取出了自己的那一份，把两份放在一起。

在众目睽睽下，胡德微微扬起下颌，用余光环视台下。接着纤手轻展，双手一分，将两份文件撕成了两半。

台上台下顿时一片惊呼。

胡德三两下撕掉了文件，随手一抛。台上顿时飘起了片片雪花。

“我宣布，”胡德朗声道，“条约作废。”

桑托斯厉声质问：“为什么？！”

胡德斜睨了他一眼：“i will，i can”（我想，我能。）

059 忠诚

陈枫拒绝了海伦娜带自己离开的提议，回头去找胡德问个究竟。

当他们走进宴会会场的时候，现场已经是空空荡荡的，只有胡德一个人手持长剑站在台上。仰着头、闭着眼，仿佛是剧终时定格的歌剧演员。

她的脚边躺着七八具尸体。

陈枫目光一扫，就认出了桑托斯、他的两个保镖、和那个不知姓名的混血帅哥等几个。

陈枫压着怒火，快步走到胡德对面：“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而不只是什么‘我想我能’。”

刚才的那一幕，胡德把第一视角的视频直接发在了舰队群里，陈枫和海伦娜都看到了。

胡德闻言低下了头，深深地看了陈枫一眼，然后单膝跪倒：“因为，您的意志才是我们的最高使命。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陈枫怒道：“我让你杀人了吗？我不是说第一优先是确保资源供应吗？我们一共就这四个人，你打算怎么维持采矿场十几条船、上千工人的生产？！”

胡德俯首半跪在地上，声音却依然平静：“您没有下令。这是属下的独断专行。不过我一定会尽力弥补，保证两天内就能恢复采矿场的生产。”

陈枫瞪了胡德一会儿。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和后背。

胡德依然是一身金色的宴会晚礼服，璀璨的金发犹如层层波浪，从头顶披散到后背。像是给她披上了一件华贵的金色披风。

如果不是旁边放了一把沾血的刺剑，这倒挺像一副仕女油画的。

陈枫终究是不适应这样上下尊卑明显的对话姿势。于是摆了摆手：“站起来说话。”

“是。”胡德依言站了起来。

不过她这一站起来，陈枫顿时发现自己比她还要矮半个头。他的视线往下一看，果然是高跟鞋的缘故吗？

陈枫的视线在旁边几具尸体上转了转，又在桑托斯和那个混血帅哥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一剑穿心，果然是胡德的风格。

“这人是谁？”

“桑托斯的小儿子。”胡德答道。

联系到刚才胡德的奇怪理由，一个念头突然跳进了陈枫的头脑：“胡德，你该不是因为我刚才离开，所以认为我嫉妒了吧？”

胡德低头不语。

不过这时候不说话，其实也就是默认了。

陈枫扶额叹息：“卧槽！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小气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陈枫心里倒是挺爽的。

自己的一点小小不快，在胡德眼里却比整个金素帕矿场还要重要。自己还能怀疑这样的“忠诚”吗？

只不过这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哪怕只是为了撑个面子。

然而，胡德和海伦娜都没有接这个话茬。

胡德是因为技能“帝国外交”带来的交涉和欺骗加成，海伦娜是因为技能“洞察”的察言观色加成。两个舰娘在洞察人心方面绝对是宗师级的。

陈枫这点心口不一的小伎俩简直是班门弄斧，谁也骗不过。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咳咳，”陈枫自己打破了这种尴尬，“胡德你下一步是怎么打算的？”

胡德答道：“桑托斯虽然死了，但他实际控制各个部门的手下还在。只要给他们适当的好处，这些人也可以帮助我们让矿场恢复运转。我打算从这里入手。”

陈枫点点头：“好。那这件事依然由你来负责。希望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是。我保证。”胡德施了一礼，“不过神使冕下还是先回拉菲号上吧。这段时间这里会有些混乱，我们需要先确保您的安全。”

“好。”

商量好计划后，胡德和海伦娜都召唤出了舰装。

胡德将负责击破忠于桑托斯的武装力量，再由海伦娜护送陈枫离开镇子。胡德会留在城里，清洗仍忠于桑托斯的势力，整合可以利用的势力。

…………

就在陈枫三人商量对策的时候，一伙举着步枪的人涌进了庄园大门。

这批人大概有一百多，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也没什么队形，就这么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跟着人群涌进来的，还有五辆吉普车和一辆车斗盖着防雨布的皮卡。

这些吉普车一看就是一百年前大战期间联合帝国的装备，只是在上面加装了一些机枪等武器。这些百岁老爷车居然还能开，实在是令人感叹它们的质量过硬。

当这支队伍准备进入举办宴会的庄园后花园时，他们前进的道路被一个女人高挑的身影挡住了。

胡德一个人站在花园入口外，舰装环绕在身边。

她的舰装有两个船体、四个机械臂。

两个船体在下方，略微呈弧形将胡德的身体环抱在中间。

中间一对机械臂又粗又短，末端上各有一门80mm线膛炮炮塔。两侧各有一套自动装弹机的机构，从舰装背部延伸出来，连接在炮塔后部。

最上面一对机械臂稍细，末端则各有一门25mm机炮。机炮后部各拖着一排金色的弹链。

胡德是战列巡洋舰，她的舰装几乎是巡洋舰舰装的两倍大小。舰装展开后宽度接近三米，长度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值。

整个舰装通体为耀眼的白色，犹如精致的瓷器。而这白色之上，则密布着金色的繁复纹饰，使得整个舰装显得金碧辉煌，犹如一个黄金打造的王座。

这个王座安静地悬浮在空中，而胡德就是高居于王座之上的女王。

这超乎一般人想象的景象让所有土著士兵都哑然失声。

王座上的女王斜睨了面前的虫子们一眼，轻启朱唇，朗声道：“由于神使冕下的仁慈，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我数十秒。十秒内放下武器离开的人不会受伤。——10……9……8……”

“砰！”

不知道是哪个精神过度紧张的家伙扣动了扳机。

子弹在女王的面前泛起一圈涟漪，然后无力地落到了地上。

女王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子弹，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看来你们拒绝了我们的诚意。那么……就请你们去死吧。”

话音刚落，胡德的舰装船体上弹出了密集的枪口。两侧各有四支，一共八支司登冲锋枪同时开火。

这种冲锋枪虽然有个“臭气枪”的外号，但其实是一款相当不错的冲锋枪。

司登冲锋枪的最大优点是成本非常低，一支枪费用仅仅9美元。英国二战期间制造了大约4百万支，不但大批装备英联邦部队，还空投给欧洲各地的抵抗组织。

但便宜不等于低劣。司登冲锋枪的9mm手枪弹有效射程可达200米，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550发。

在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上，八支司登冲锋枪齐射的场面犹如迎面泼来一片炽热的钢铁暴雨。第一排的土人民兵齐刷刷地栽倒在地。

胡德还记着陈枫吩咐的“减少敌我伤亡”的命令，所以每支枪只打了几个短点射就停止了射击。

醒悟过来的土人民兵哇哇乱叫着四散而逃。

这时，后面的那辆皮卡上，两个民兵掀开了盖在车斗上的帆布，露出了他们的“大杀器”——一门双联40mm博福斯高炮。

在菲南这里，这已经算是“重武器”了。

但胡德嘴角的嘲讽笑容却更盛了。她甚至优哉游哉地等了一会儿，等那两个人慢吞吞地将博福斯高炮转过来，装上炮弹。

轰轰轰轰——

四发40mm炮弹在胡德的面前炸开。爆炸的气浪和弹片甚至打伤了两个跑得比较慢的土人。

然而硝烟散去之后，胡德毫发无伤地看着他们。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一丝散乱。

“咣啷啷”一串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一枚80mm榴弹被填入舰装的炮膛。

轰——

皮卡直接回到了零件状态。

胡德接通了无线联络：【道路畅通。海伦娜，可以带神使大人出来了。拉菲，按我的指示坐标炮击。】

关掉通讯之后，胡德随手捋了捋落到面前的发丝，看着一群亡命逃窜得只剩背影的土人民兵，叹道：“又有的忙了。”

060 选矿厂

小城里的喧闹和枪声响到了后半夜。

陈枫一回到拉菲号上，就让海伦娜回去支援胡德。拉菲也按照胡德的坐标指示打了七八发炮弹过去。

凌晨两点多，胡德带着几个人回到了驱逐舰上。一直没睡的陈枫立刻接见了他们。

胡德带来的几个人原来分别是桑托斯的副卫队长、会计、以及采矿场的副经理。三个人都是亲手干掉了原来的上司，投诚过来的。

而胡德许诺给他们的条件，就是可以取而代之。

面对舰娘们压倒性的武力，这些家伙立刻选择了卖掉原来的上司，以换取活命和金钱。

陈枫颇有些看不起这些软骨头的家伙。不过这时候他们还有用，所以依然温言安慰了他们一下，并重申了胡德给他们的承诺。

然后这几个投诚的土人就带来一大批船员，把被拉菲俘获的采砂船和散货船都开走了。

送走这些人之后，陈枫也毫不吝啬对胡德的赞赏。

因为胡德的努力，采矿场明天一早就可以恢复运转了。比胡德的军令状整整提前了四十个小时。

…………

简单休息了几个小时之后，第二天一早陈枫就带着胡德和海伦娜前往选矿厂查看生产情况。

这个选矿厂的核心设备就是那三台磁力选矿机了。

这种磁力选矿机的结构实际上非常简单，只有一个装料漏斗、一个振动筛和一个带有磁铁的大滚筒。

工人将晾干的海沙倒进装料漏洞，然后打开漏斗下的阀门。海沙便从漏斗中落到振动筛上。

振动筛是一个上小下大的斜坡，上面有很多道水平的凸棱。振动筛被一台柴油机带着上下抖动，让落在斜坡上端的海沙顺着斜坡逐渐下滑，并不断散开。

海沙从振动筛下端滚下时，已经分散成又宽又薄的一层。

这层海沙会落到内置了磁铁的大滚筒上。滚筒在柴油机驱动下，与下落的沙粒同步滚动。海沙中含铁的沙粒会被磁力吸附在滚筒上，而没有磁性的普通沙粒则会从滚筒侧面上落下。

滚筒的下面有两个分选槽。普通沙粒会直接落在第一个分选槽内；含铁的沙粒会随着滚筒转动到没有磁铁的位置，然后落到另一个分选槽里。

几个赤膊的土著工人不断地从分选槽中将沙子铲出来，装入推车，再由搬运工拖走。

在陈枫眼中，这台机器简直简陋到一览无余。任何一个合格的机械工程师看一眼之后就能完完整整地复制出来。但它却是整个选矿厂的核心。

这个选矿厂每天能处理一万吨海沙，从中筛选出3000吨铁矿砂。这些铁矿砂的含铁量大约是50%，全部分解后就是1500吨钢铁。

这个产量虽然比直接采集海沙的效率翻了一倍，但还远不能满足陈枫的预期。

而比较好的消息是：金素帕的铁矿砂中黄金含量比较高，达到了每吨矿石13克的含量。

这个含量还不足以用于工业炼金，但舰娘系统可以从每吨矿石中提取出价值35布元的黄金来。这足以抵消掉矿石售价的相当大一部分了。

陈枫只是看了一遍选矿厂的生产流程，就明白了产量的瓶颈在哪里——这台选矿机只能使用干燥的海沙，所以采砂船挖来的海沙必须经过晾干之后才能进行筛选。

金素帕这地方地处热带季风气候，降水较多。所以虽然阳光很好，但海沙的晾干速度还是非常慢。

陈枫问陪同的选矿厂经理：“为什么你们不使用湿式磁选机？那样不是可以省去晾晒海沙的麻烦吗？”

但这位经理面对陈枫的问题瞠目结舌，完全不知所以。无奈之下，他只好找来负责维护这台磁选机的技工。

陈枫询问了技工一些情况之后才明白其中的原因——因为湿式磁选机需要配备水泵，运行成本更高。

在金素帕这里，人力成本很低，但燃油和电力昂贵。配备一台水泵以及驱动动力的成本比晾晒海沙的人力成本要高得多。

所以选矿厂宁愿用缓慢低效的人力晾晒方式，也不愿意用可以连续生产的湿式磁选机。

至于产量低的问题，则可以通过增加晾晒场的面积和人工来解决。

但是对陈枫来说，成本问题是优先级很低的考虑，产量才是第一优先。所以现在这种生产方式必须得到改变。

然而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即使陈枫想要不计一切代价地提高产量，金素帕这个地方也缺少很多必要的基础条件。

首先，这里就没有电力供应。

陈枫的前世已经习惯了充足的电力供应和无处不在的手机信号，但到了这里才知道为什么“村村通工程”那么重要。

这个一万多人的小城就是没有电力供应，只在桑托斯的庄园和少数几个地方有柴油机驱动的小型发电机。

想想也很容易理解。这里是被叛军控制的地区，菲南政府当然不会在敌人的地盘上投资去搞基础建设。所以这里连下水道都没有，更别提复杂的供电系统了。

没有电力，很多工业设备就无法使用。所以选矿厂的设备都只能用柴油机驱动，连夜间照明都得依靠油灯。

因此陈枫即使能够买来现代化的矿山设备，在这里也多半无法使用。必须先想办法改造成无需电力驱动的。

其次，这里也没有足够的工人。

如果只是电力不足，陈枫还可以直接复制现有的柴油动力选矿机。选矿机的结构很简单，用建造系统就可以直接复制。只要购买柴油机就可以了。

但是目前每天供应一万吨干海沙，就需要800名工人同时工作。再加上其他岗位的工人、以及采砂船的船员，整个金素帕铁矿的一线工人就达到两千人。而这两千名工人全部都是青壮年男性。

这个数量已经接近总人口刚过一万的金素帕城能够承载的极限了。实际上大部分工人都不是居住在城里，而是居住在厂区附近的棚户区里。不然小城估计早被撑爆了。

如果产量再翻番，多出来的两千多工人从哪里找？住在哪里？食物供给、卫生防疫、治安管理等等工作谁来做？

全部配齐的话，这矿工生活区就几乎等于新建一座万人规模的小城市了。

更麻烦的是，金素帕这里的工人全部都只是最基本的“劳工”。他们几乎95%都是文盲，只能承担最基本的体力劳动。技术工人只能从外地雇佣。

千头万绪，都是令人头痛的问题。

思来想去，陈枫也只能暂且忍受这低下的生产效率。同时，他也决定联系在厄贝尼市认识的那位商人，戴维德·霍夫曼。

只有借助戴维德的商业关系和运输船队，陈枫才能购买到合适的设备、雇佣到足够的技术工人。只有拥有了这些，才有机会谈其他的事情。

…………

同一时间，不到十公里外的金素帕小城的西南角。一名兽医被请到了挂着绿色环保旗帜的科考船上。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一只三四米长的幼年虎鲸奄奄一息地躺着特制的吊床中，吊床被固定在船尾的水槽中，让幼鲸的身体泡在海水里，而鼻孔刚好露出水面。

在幼鲸的头部和背部，一片片灰白色的钙化物犹如肿瘤一样从皮肤中生长出来，犹如一件畸形的甲壳。

这些钙化物由一个个拳头大的肿块组成，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从皮肤上凸起。每个凸起的顶部都有一个裂口，每个裂口中都伸出了两支细长多节的触须，犹如蛇信般在空中伸缩摆动。

成片的活体肿块在幼鲸皮肤上肆意蔓延，几乎盖满了整个头部和大半的脊背，甚至遮住了幼鲸的左眼。

在幼鲸的鼻孔附近有几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这是船员们把影响幼鲸呼吸的肿块从皮肤中挖出来时留下的。

这场面犹如噩梦来到了现实。

兽医艰难地吞了口吐沫：“我的上帝！这是什么鬼东西？”

061 金素帕发展规划

看完了选矿厂之后，陈枫又去了矿砂堆场。

这才是陈枫一直想来的地方。一座真正的宝藏。

这里存放了选矿厂最近一个多月的产量——整整十万吨铁矿砂。

这一次陈枫没有可以隐瞒自己的特殊能力，直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扫描，然后启动了采集系统。

众人只见两座百米长的矿砂堆仿佛活了过来。沙粒无风自动，向着陈枫滚滚涌来。两座矿砂山上延伸出两股砂砾的河流，犹如抽丝剥茧一般延伸到陈枫身边，围绕着他旋转，然后消失在他的手掌中。

陈枫身边盘旋的沙粒形成了一个直径十米的巨大漩涡，又如同台风的风暴云。

这壮观的异象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两座矿砂堆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砂砾风暴渐渐散去。

陈枫悠然地走出来，却发现面前跪了一地的人。原本陪同他前来的那些土人都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口中还在念念有词。

【这是在搞什么鬼？】陈枫把目光投向了一边站的笔挺的胡德。

胡德答道：【他们认为您是一位法力强大的巫师。】

然后胡德也缓缓单膝跪下：“仁慈的神使冕下，请赐予您卑微的仆人以祝福。”

陈枫挑了挑眉毛：这意思就是要我扮演神棍了？

虽然事出突然，又是赶鸭子上架，不过陈枫还是顺着胡德的意思朗声道：“只要你们忠于我，就会获得我的祝福。你们可愿意向我效忠？”

一众土人连忙赌咒发誓效忠。

陈枫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虽然是在假扮神棍，但他说的却是实话——赚了钱分他们一些，不就是“祝福你们发财”吗？

陈枫又把手一抬，一堆金条出现在众人面前。金灿灿的金属顿时耀花了一众土人的眼睛。

一百克一根的金条，一共六十根。一共六公斤的黄金，总价值约十七万布元。

陈枫拍拍这一堆黄金：“这是预付的定金。财务总管，你负责分配下去。”

按照之前的计划，陈枫将尽量使用黄金来支付采矿场的成本。黄金不够的部分再用钢铁来抵账。

因为钢铁需要销售出去才能换成钱，存在销售运输成本的问题，而黄金不存在这个问题。并且在任何银行都能直接兑换成布元。所以陈枫用黄金来支付最划算，而其他人也愿意接受黄金。

另一方面，舰娘系统目前最需要的是大量的钢铁，而不是黄金。

胡德上前道：“神使冕下，感谢您的慷慨！这些黄金足够两天的量了。”

陈枫一头问号：【你确定没算错？】

这问题最好不要让这些土著官僚知道，否则怕他们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来。

【没有。】胡德回答，【我刚刚确认过铁矿砂的出厂价，每吨只有28布元。比国际市场的价格低了一半。】

【怎么会差这么多？】

【因为以前铁矿砂在桑托斯那里过一道，差不多就要加价一倍。而且还有船运的运费。】

陈枫暗暗咂舌：【价格直接翻番？那死胖子心这么黑？】

【是的。所以我们今后只需要用提炼出来的黄金，就足以维持采矿场运转了。钢铁可以全部用来扩充舰队。】

【好！好！好！】陈枫暗暗点头。

这样一来的话，每天的物资储备增速又可以提高一大截。

不过他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淡淡地挥挥手，然后迈步离开了矿石堆场。至于那堆黄金，就交给这些土著官僚来处理了。

坐上了吉普车之后，陈枫稍稍歪头对坐在旁边的胡德道：【干得很好，胡德。这一次你可谓居功至伟。你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胡德淡淡一笑：【胡德不需要奖励。能为神使的事业贡献力量，就是对胡德最好的褒奖。】

这话略显客套。不过陈枫也没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你的舰体所需要的铁矿石已经足够了，现在能量池也是满的。我算了一下，十八天后舰体就能准备好了。】

【多谢神使。】

陈枫摇摇头：【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不过，现在我们的钢铁产量还远远不够啊！不仅原料供应跟不上，而且舰娘系统的处理能力也还远远不够。】

胡德也不得不点头称是。

虽然平均每天一千五百吨、年产量55万吨钢铁的产量看起来挺不错。尤其是在去年菲南全国的钢铁年产量也没超过95万吨的情况下。

但只要想一想旧时空1937年日本的钢铁年产量就是580万吨，而同期美国钢产量6000万吨……

以及陈枫穿越前，正努力把钢铁产能压缩在9亿吨以下的某兔子……

那么身为跨星际物种的虫群，究竟已经发展到多高产能了？下一次，它们能暴出多么恐怖的虫海来？

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陈枫就感到如芒刺背、坐立不安。

这么一想，刚刚获得稳定物资供应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

车上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陈枫又开口道：“海伦娜，你给戴维德发一封邮件。让他尽快帮我采购一批选矿设备，以及相应的动力设备，然后装船运过来。我们用钢铁付账。”

“是。”海伦娜立刻应道。

陈枫又转向胡德：“胡德，你让那些家伙这两天就搞一个建设计划出来。我要求一个月内把这里的矿砂产量翻一番，再过一个月后产量再翻番。到今年年底，我要在这里建设一个年产百万吨的大型炼钢厂。——哪怕是初步冶炼的粗钢，也能极大地解放我们的生产能力，把制造能力集中到最关键的环节上。”

“是。……不过……”胡德有些犹豫，“只要引入大型设备，矿砂产量提高相对比较容易。但大型炼钢厂的工程太大、也太复杂了，半年时间……恐怕连前期准备工作都来不及。”

“只有半年时间。”陈枫坚定地道，“你先做计划，列出缺少什么。然后我们一条条来解决。我们确实解决不了的，就一个个去找能解决问题的人来做。只要努力去做，总还有可能完成；如果不去做，就没有任何希望。”

“是。”胡德低头应道。

这是这位神使大人第一次让她感到了意外。

本来胡德认为这位神使只是一个意外抽中了特等奖的幸运儿。通常这些幸运儿并没有足以掌控巨大财富的能力和意志，只能躺在意外之财上当蛀虫，直到坐吃山空。

舰娘系统的控制权掌握在这种人手中，是发挥不出全部潜力的。所以胡德才认为自己应该去掌握这个权柄。

但没想到这位神使并没有那么不堪，还是有那么一点进取心的。

也许，以后可以对他多一些期待？

062 胡德的手段

陈枫本以为控制了选矿厂之后自己会清闲一段时间，但实际上他反而比之前更忙了。

虽然他利用压倒性的武力夺取了军阀桑托斯的势力，但并不代表这些人就会马上彻底忠于自己。陈枫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彻底控制这些人。

胡德让陈枫配合演神棍也是这个用意。她就是为了利用土著官僚心中的迷信和恐惧，暂时压制住他们不要异动。从而可以腾出时间来慢慢加强控制。

陈枫和胡德商议之后，将第一步放在了控制“枪杆子”上。

桑托斯的军阀统治，依靠的就是他一手拉起来的那四五百私兵。这支杂牌军的军营就在桑托斯的庄园附近。

在当那天晚上的骚动中，这批人被几个舰娘直接干掉了四五十人，“重武器”也全部被拉菲的炮击摧毁。后来的内讧和骚乱中又死了几十个、逃跑了近百。

现在营地里只剩下两百多人。那些忠于桑托斯的人要么已经在骚乱中被自己人干掉了，要么见势不妙已经跑掉了。所以陈枫的现在需要的就是先安抚住剩下这批人的心，让他们不要再疑神疑鬼。

于是陈枫就从拉菲号驱逐舰上搬了出来，大张旗鼓地住进了桑托斯的庄园，就在军营的隔壁。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像是表现了陈枫对这批投诚者的信任，但实际上与他24小时寸步不离的海伦娜足以保证陈枫的人身安全。即使这些人里面有个别人想要对陈枫不利，但没有重武器也无法突破海伦娜的力场盾。

趁着这个时间，胡德就可以在这些民兵中施展“分而治之”手段了。

胡德首先调查了这些人的出身情况。

她发现这些民兵实际上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出身。

一部分人是来自本地招募的“桑拉族”人，大多数年龄在25岁以上的老兵。

桑拉族是金素帕附近地区的土著居民，世代居住在此地。桑托斯以自己的部落亲族组织起民兵之后，就在此地招募了不少当地人作为外围力量。这些人后来都在金素帕本地建立了家庭。

桑托斯倒台的时候，他的部落亲族立刻就逃亡了。而这些本地桑拉族人则留了下来。

另一部分则是桑托斯近些年收养的孤儿兵，大多数年龄在25岁以下。

这些孤儿基本上都是外地来的矿工的后代。

金素帕城原本只是一个数百居民的小渔村，铁矿开发后才迅速膨胀成一座城市。新增的人口大多是外地来的矿工和其他行业的从业者。这些人来源各异，甚至用的语言都和当地的桑拉族有很大区别，因此很难融入当地。

由于各种原因，很多矿工死亡或离开后，这些孩子就只能在贫民窟的烂泥中挣扎求生。只要给他们吃的，这些孩子可以干任何事情。

于是桑托斯从中挑选了一些孩子放到军营中，给他们食物和枪，基本上就是当做花钱少、又听话的炮灰使用。

由于年纪小、体力弱。这些娃娃兵往往成为兵营中最受欺凌的一群人。但当他们在这种环境中活下来，并且成年之后，却又会成为最残忍暴力的家伙，并且对那些老兵充满憎恨。

胡德立刻利用了这种矛盾。

她先是以“搜捕叛兵”的理由把卫队长和他的亲信全部派出去，让军营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同时又以相同的理由禁止军营里的其他民兵外出。

那些急于在新主人面前表现一番的家伙，正忙于用桑托斯亲信的人头显示自己的“忠诚”。所以完全无暇顾及军营里的“小事”。那些老兵就失去了管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同时胡德自己却时不时地出现在那些十七八岁年纪、年轻气盛的娃娃兵面前，并且饶有兴趣地旁观他们的表现。特别是对他们那些冲动暴力的行为表现出格外的赞赏。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气质高贵的绝色佳人的“关注”，会对这些正值荷尔蒙过剩年纪的少年有多大的刺激。

为了获取胡德的关注，这些少年兵格外卖力地表现自己，行为也更加偏激冲动。

而当这些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的少年兵，遇到失去管束而愈加无法无天的老兵……矛盾和冲突就变得无法避免。

而卫队长和他手下的亲信已经被抽调出去，执行“搜捕叛兵”的任务。

于是仅仅两三天，军营中就出现了十几起暴力冲突。

到第三天夜里，军营中出现了严重的伤亡事件。

事情的起因是几个精虫上脑的老兵像以往一样强迫某个少年兵“一起乐乐”。这个平日懦弱的少年兵却在结束后突然发难，导致三名老兵两死一伤。

负伤逃走的一名老兵很快找来几名同伴，准备抓住那名少年兵报复。结果却被一群少年兵围殴。其中一个老兵掏枪射击，打死了两个少年兵。不甘示弱的少年兵也开枪反击，双方在黑暗中打成一团。

黑夜中的枪声导致了更大的骚乱。

搞不清楚状况的民兵们纷纷取枪自保，并且自发地按照这几天的矛盾划分抱团取暖。结果几个人的骚乱演变成了一场波及整个军营的营啸。老兵和少年兵分作两个集团开枪对射，打成了一锅粥。

由于黑暗中看不清，赶回来的卫队长嫡系人马也不敢贸然插入战场。生怕自己反而成了交战双方的射击目标。

事情直到“姗姗来迟”的胡德赶到才出现转机。

拉菲号主炮射来的照明弹将整个军营照成一片白昼。驾着华丽舰装的胡德施施然走到军营中央，喝令交战双方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一场动乱就此结束。

这场骚乱导致十几名士兵死亡，老兵和少年兵都有。其中大部分是在黑暗中被不知哪里飞来的子弹打中的。

第二天一早，引发骚乱的老兵和少年兵都被卫队长枪毙了，士兵手里的子弹也被收缴上来由卫队长的亲信保管。

事情表面上平息了下来，但军营的裂痕却愈加严重。

而这时胡德却以“避免冲突”为由暗示卫队长重新分配营房，将老兵和少年兵的营房分配到营地两侧，并用铁丝网隔离开。

为了方便管理，胡德还分别给两边的任命了各自的分队长，让他们约束自己的手下。

表面上看来，这种隔离可以避免老兵欺凌少年兵，也避免冲动的少年兵对老兵动手。但这样一来，老兵和少年兵就彻底分裂成了两个壁垒分明的集团。而两个集团之间的矛盾和裂痕也不会随时间推移而弥合，只会越来越激烈。

这样一来，军营里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为双方倾轧的牺牲品。每个人都不得不选择一方站队。

而这双方又因为历史和现实的仇怨和血债，都将对方当作最大的仇敌，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对抗中去。这样他们就没有了精力来对陈枫这个外来者不利。

但是他们双方都没有能力、也不敢直接干掉对方。所以他们双方都不得不依靠胡德的支持。

只要随便丢点骨头出去，两边都会抢着过来跪舔。而如果有一方有其他想法，另一方会非常开心地抢先来告密，然后带着陈枫他们去干掉对手。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胡德回到庄园里向陈枫汇报道：“现在，他们已经不会对我们产生威胁了。”

063 分歧

胡德来到庄园汇报工作时，陈枫也才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庄园。

这几天他除了定期去采矿厂接收铁矿石、交付黄金之外，基本上都在忙港口建设的事情。

既然决定要在这里建设一个钢铁厂，那么就必须要有配套的港口设施。

因为钢铁厂不仅需要铁矿石，还需要煤炭和石灰石等原料。后面这些矿产，金素帕本地可没有。而且高炉等设备也需要合适的港口才能运上岸。

所以这几天陈枫就把舰娘系统的扫描功能当作地质勘探工具，在金素帕湾的沿岸四处勘探。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未来的钢铁厂，并且在厂区附近的海岸上建设一个新港口。

陈枫带着海伦娜，坐着吉普车跑了三天，才刚刚勘测完金素帕湾西北部的地质情况。也就是金素帕城附近的海岸地区。不过这个地区基本上都是平坦的砂质海滩，大型海船无法靠岸，不适合建设港口。

不过从海面上观察时，陈枫发现金素帕湾的南岸沙滩比较狭窄，露出了不少礁石。

他估计海湾南部的潮汐流速较快，沙粒难以堆积。所以海湾南部的水深比较深，而且海岸以岩石为主。这样的海岸应该比较适合建设港口。所以后面他还要跑到海湾对面去看看。

陈枫坐着缴获的旧式军用吉普车，在山间土路上颠簸了大半天，剩下的时间又都在沙滩和礁石上步行。一整天跑下来，感觉腰都快要断了。

原本陈枫是想回来之后赶紧洗个热水澡，让海伦娜给自己按摩一下酸痛的腰腿，然后赶紧抱着佳人好好睡一觉恢复体力。但是胡德来汇报工作，他只好先听完再去洗澡。

不过陈枫身上的粗布工装已经满是汗渍和酸臭味了，所以他就把会面地点安排在了庄园的游泳池边。

这里至少还算凉爽通风，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不至于把人熏倒。

陈枫坐在凉伞下的藤椅上。海伦娜端来了两杯清凉的果汁，放在他身边的小桌上，然后安静地站在陈枫身后。继续扮演“乖巧小秘书”的职责。

同样是跑了一天，但海伦娜看起来却比陈枫要好多了。她身上的白衬衫和黑色齐膝短裙依然干净整洁，好像只是在办公室里呆了一天一样。

不过若和一身宝石蓝的典雅长裙、戴着宽檐礼帽的胡德比起来，海伦娜又相形见绌了。

若是别人看到这三个人，第一印象多半会给他们标上“女王”、“美女秘书”、“路边搬砖的”的标签。

不过现在“路边搬砖的”却大大咧咧地坐在“女王”对面，身后的“美女秘书”给两人端上果汁。

怎么看都觉得不协调。

但在场的三人都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听了胡德的汇报后，陈枫皱眉道：“但是他们的战斗力也严重下降了。”

胡德傲然道：“他们的战斗力是可有可无的。他们只是一群‘治安军’，只要负责帮我们压制那些土著就行了。这种工作换了一群持枪的猴子也能做到。”

这个理由……

不得不承认胡德的工作确实卓有成效，“帝国外交家”确实名不虚传。至少现在陈枫已经不用担心这支武装力量会对自己不利了。

但在这之外，陈枫却总感觉哪里不对，有些东西让他感到不快。

闭目思索了片刻，陈枫缓缓开口道：“胡德啊。虽然你们是舰娘，我是指挥官，但我们其实都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大家的利益是共同的。所以有些话虽然不中听，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坦率地说出来。”

胡德的腰背始终坐得笔直，正色道：“神使您请说。”

陈枫继续说道：“我们能够在这里安顿下来，并且获得稳定的物资供应。这件事情从决策到执行，胡德你的功劳都是最大的。这没人能够否定，我也是相当满意的。但是在一些具体做法上，我还有些不满意的地方。”

胡德点点头，专注地看着陈枫的眼睛。

陈枫被胡德的目光盯得有些压力山大，不由得挠了挠头：“说实话，我也只是感觉不舒服。但这几天我想来想去，暂时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所以你就姑且一听，做个参考。也许你可以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来也说不定。毕竟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嘛！”

“首先，我觉得你的做法太多依靠欺骗手段了。欺骗实际上是在把别人都当傻瓜。而一旦别人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欺骗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这种手段是不够持久、不够可靠的，还很可能带来更大的隐患。所以这种手段今后还是尽量少用为好。”

“其次，你的做法有些太过忽视‘公平’了。比如死掉的那些人是否个个都该死？而继续把那些未成年的孩子当士兵用也显然不对。我明白这是眼下的权宜之计，但不能一直这么做。”

“最后……我很不喜欢你用自己的姿色作为诱饵的做法。”说到这里，陈枫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你们欧洲王室有利用女性魅力影响社会舆论、控制下属的传统。但我不喜欢，以后别再这么干了。”

“是。属下明白了。”胡德低头称是。但她立刻又问道：“但是……请恕属下愚钝，我不明白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胡德目光炯炯地看着陈枫：“您的要求都是要投入额外的金钱、人力、以及时间的。与其把资源投在这些方面，还不如用来扩充我们的舰队。有了强大的舰队，我们就可以控制更多的地区，获取更多的资源来发展舰队。这样滚雪球的扩张模式才是目前最有效率的方法。”

最后胡德总结道：“我认为战胜虫群的唯一途径就是尽快扩充舰队规模。只有赢得这场与虫群的战争，才是对所有人最有利的途径。这个过程中，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神使您究竟是出于怎样的考虑，要改变这个政策呢？”

陈枫沉默了。

海伦娜见状忙道：“胡德，你这样未免太失礼了！……”

但是陈枫立刻抬手制止了海伦娜：“是我让大家开诚布公的。胡德只是遵照了我的命令而已。”

说着陈枫闭上眼睛靠在藤椅后背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右手食指一下一下轻轻地点着：“实际上，我确实还没有考虑好。而且我以前也没有类似的执政经验。只是我的本能和良心告诉我，这样做有些不妥。”

胡德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陈枫没有看她，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而且，我一直怀疑这真是唯一的办法吗？甚至于——这真是最好的办法吗？”

“就像这次采矿厂的事情。本来我以为找到露天矿，直接采集就可以了。但实际调查才发现一座选矿厂可以成倍提高采集效率。而如果有钢铁厂，那么效率还可以成倍提高。——虽然这一切都需要消耗我们的资源、人力、以及时间。”

“这次的经验提醒我——短期内最优的方法，未必是长期看来最佳的方案。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好处的事情，未来也许会带来更大好处。”

“所以我希望胡德你今后更多做一些长线思考。或许结论会有不同呢？”

064 海伦娜的愿望

离开泳池边后，胡德英气逼人的俊脸便挂上了寒霜。

虽然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附近的佣人都感受到了气氛不对。

这些佣人都是经过胡德亲自甄选过的。那些和桑托斯关系比较亲密的佣人都已经消失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说明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剩下的佣人们见到胡德都立刻脊背生寒。

此时见胡德面色冷峻，佣人们立刻噤若寒蝉，唯恐避之不及。

然而胡德并没有闲工夫理会佣人们的心思。

“公平？正义？战争迫在眉睫，居然还在纠结这种无聊的玩意！”胡德怨愤地想着，“这种时候，唯有不择手段地奋勇向前，才能够赢得胜利、赢得世界。那些无聊的道德把戏用来骗骗无知愚民还差不多。”

“神使的这种想法究竟是哪里来的？是低级情感的表现，还是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

想到这里，胡德回头看去。只见远处的泳池边，陈枫还坐在藤椅上，却已经把海伦娜抱在腿上说着什么。

“是她吗？”胡德眯起了眼睛，“果然是乡下丫头的榆木脑袋。行为始终受制于低级的情感制约。”

不过嘲讽归嘲讽，胡德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过于托大，低估了“枕头风”的影响了。

这就像旧日的宫廷斗争一样。外臣的能力再强，始终还是要有内臣相互扶持，才能稳固国王的信任。否则一次毁谤就足以动摇这种信任，而外臣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

胡德对自己的定位是在外做事。她的能力也是获得了神使肯定的。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就是少了一个神使的身边人作为臂助。

胡德暗暗下了决心：“必须尽快安插一个自己人到神使身边。而且这个人必须能够取代那个乡下丫头，成为神使最亲近的人。”

至于争宠的方法……

胡德露出一丝冷笑：“神使，也是男人嘛……男人的弱点，都大同小异。”

片刻之间，胡德心中已经确定了合适的人选。接下来就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了。

………………

同一时间，金素帕西北三百多公里外的厄贝尼城。

戴维德·霍夫曼放下鼠标，闭上双眼长出一口气，然后疲惫地靠在真皮座椅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他的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一双纤手轻柔地按在他的头上，在额头两边轻轻地按摩起来。

戴维德没有睁开眼。只是听这脚步，他就知道来的是他的妻子。

于是他轻声开口：“谢谢，索菲。”

身后的女人问道：“又是笔头痛的生意？”

“是啊。很危险，但也很诱人啊！”

“危险？是谁的邮件？”

戴维德笑了起来：“你也认识的。那位黄皮肤的‘罗宾汉’先生。”

正按摩的手顿时停住了：“那个匪徒？戴维，我们不要理会他吧！上次我们可被他给害惨了。”

戴维德轻轻摇头：“但他给出的条件让人无法拒绝。这几年的生意并不好做，本地的商路又被垄断得厉害。他这一笔的利润几乎可以赶上我们半年的收入。所以我必须得去。”

索菲太太欲言又止。

戴维德笑道：“别担心。我们因塔里人的古训不是说吗？——只要有生意可谈，就不会有危险。这位‘罗宾汉’显然有一笔大生意在等我。而且我看他这个人的信誉还是可以相信的。”

索菲叹了口气：“好好好——我知道劝不了你。不过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一有什么不对赶紧逃回来。”

戴维德拍拍她的手：“放心。我准备了一份他无法拒绝的礼物。看到这份礼物，他就绝不会对我不利。”

索菲好奇地问：“什么礼物？”

戴维德神秘地一笑：“保密。”

………………

第二天一早，陈枫如往常一样醒来。

身边的海伦娜还侧着身子睡得正香。她乌黑的发丝披散在枕头上，手臂露在外面。晨光撒在她光洁圆润的肩膀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晕。

陈枫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被单下峰峦起伏的曲线，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阳台上。

庄园的地势比较高，从阳台向外眺望，刚好可以俯瞰整个金素帕湾的海景。

清晨和煦的阳光从海面上洒过来，和着轻轻的凉爽海风，落在身上暖洋洋地很是舒服。

在陈枫的前世，这样一座海景庄园怕是要卖出天价。陈枫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够拥有。

但现在自己却能够站在这里，享受这一切。

真希望这美好的生活永远没有尽头。

要是没有虫群的威胁就好了……

身后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陈枫转过身微笑着：“吵醒你了？”

“没有。我正巧睡醒。”海伦娜笑盈盈地走过来。她的发丝随意地披散着，身上只套了一件宽大的白衬衫，下摆刚刚遮住大腿根，玲珑的曲线在单薄的衣衫下隐约可见。

陈枫迎上两步，轻轻搂住海伦娜的纤腰。

海伦娜眨眨绿宝石般闪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她轻轻踮起脚尖，送上红唇。他俯身吻住那两片诱人的红唇。

唇舌交接片刻，陈枫的手自然而然地滑入了那件白衬衫之下，不规矩地上下摸索起来。

海伦娜喘息着按住陈枫的手，白了他一眼：“才一大早你就耍流氓！”

陈枫嘿嘿坏笑两声，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对你‘耍流氓’是我的责任啊。”

他说话的气流惹得海伦娜一阵发痒。她咯咯轻笑着作势要逃：“我才不要。”

“那可不行。”陈枫立刻抱紧了她的腰肢，不让她逃脱。

“放开我，我要叫啦！”

“好啊。我喜欢听你叫——尤其是在床上。”

“下流！”

“谢谢夸奖。”

“变态——唔……”

……

云收雨歇之后，陈枫躺在床上休息。海伦娜背靠着他的胸膛，蜷在他怀里。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陈枫听到怀里的海伦娜问了一句：“刚才你在看什么？”

“嗯？刚才？”陈枫愣了一下，“没……没看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陈枫有些心虚。

其实海伦娜出来之前，他确实一直盯着海湾里某个角落，心里在想着一些事情……一个人。

只不过这个时候被问出来，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所以有些慌张。

“想她了，就去看看吧。”

陈枫条件反射地一惊：“我不是！我没有！”

海伦娜身体一颤一颤地，显然是在偷笑：“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生气。”

呃？难道这不是一道“送命题”？

陈枫沉默片刻，反问道：“为什么？”

海伦娜转过身来，看着他的双眼，认真地说：“因为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们舰娘的职责啊。”

陈枫皱眉摇头：“但我不想让你伤心。”

海伦娜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只要你心里记着我，我就会开心。但若你忘记了她，她也会伤心的。”

“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所有姐妹都能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不要再有牺牲、不要再有悲伤。你愿意满足我的愿望吗？”

陈枫神色古怪地看着海伦娜近在咫尺的明媚面容。

看起来……似乎不是在诓人。

这算是“奉旨纳妾”吗？

065 拉菲的假日（上）

上午九点多钟，陈枫坐着吉普车来到了金素帕海湾入口附近的那片沙洲。dd-724拉菲号驱逐舰就停泊在这里。

为了控制金素帕海湾，同时保持对城内外人员的威慑力，所以陈枫一直让拉菲保持战舰状态停泊在这里。

拉菲号上的6门的mk12型127mm高平两用炮有效射程到137公里，最大射程达到22公里。拉菲号停泊在这里，舰上的火炮就可以覆盖大半个金素帕湾沿岸，还能同时控制海湾入口。

陈枫坐着快艇登上了拉菲号，然后在螳螂机器人的引导下，在指挥塔顶部的平台上找到了拉菲。

陈枫本以为拉菲这时候应该是在舰娘装甲舱内待命，却没想到这丫头却跑到了外面来。

舰娘装甲舱是一个直径三米多的球形舱室。它平时深埋在舰体内部，位于舰桥下方、靠近锅炉仓的位置。

这个装甲舱是舰娘用来操控舰体的座舱，同时也是弹射逃生舱。所以它的周围被多层舰体装甲和防护舱室包围着。而且装甲舱外壳包裹着一层350毫米厚的复合装甲，防护力几乎相当于旧时空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

装甲舱又被固定在一个圆柱形的弹射器上。这个弹射器用火药气体作为动力，可以根据需要向舰体上方或下方弹射出去。

同时装甲舱内会充满液态的缓冲液，犹如eva里的液舱一样。这种缓冲液的密度与舰娘的身体密度接近，可以抵消惯性冲击的影响，以免装甲舱受到攻击、或弹射时的巨大冲击损伤舰娘的身体。

不过由于舰娘不需要呼吸氧气，所以这种缓冲液并没有溶解氧气的功能。真嗣君如果进到这种装甲舱中就会被淹死。

这样的防护力可靠地保证了舰娘在舰体战损时的生存。

只要不被战列舰的主炮炮弹、或者一千磅以上的航空炸弹直接命中装甲舱，或者瞬间沉到数千米的海底，她们都有机会安全逃生。

装甲舱内的空间很狭窄，只能勉强安放一个单人卧式座椅，其他空间都被各种仪器设备塞满了。

好在舰娘并不是人类，所以不需要安装飞机座舱那种复杂的生命维持系统。她们甚至不需要操纵系统，因为可以通过座椅上的接口直接和舰体进行高速数据通讯。

当舰娘位于装甲舱内时，她的大脑会直接与舰体上的各种设备连接，感觉会延伸到整个舰体上。而她原本的仿生躯体则处于深度休眠状态，被安全带固定在座椅上，通过座椅接口维持低功耗运行。

所以舰娘可以长时间待在装甲舱里，保证舰体的连续工作。

当然，这只能消除舰娘身体上的疲劳；对精神上的疲劳只能有所缓解，无法彻底消除。

而且狭窄的装甲舱根本谈不上舒适，没有任务时一动不动的舰体也很无聊。所以拉菲就偷了个懒，从装甲舱中溜了出来。

舰娘在自己的舰体上时，可以通过无线信号连接到舰体的控制系统。只不过无线连接的传输速度比有线连接要慢得多，所以这时候战舰只能进行一些基本的操作功能。

所以拉菲只要不下船，战舰上的雷达和光学传感器就可以继续保持运转，不会影响警戒监视的任务。如果发现了异常情况，拉菲一两分钟内就可以进入装甲舱待命。

当陈枫找到拉菲的时候，她正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悠闲地躺在一张沙滩软垫上晒日光浴。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杯鲜榨果汁。

一个螳螂机器人手里分别拿着毛巾、护肤液等东西在一旁服侍，后面的机械臂扶着一把撑开的蓝白双色大遮阳伞。舰上的机器人厨师正在旁边现场制作冰淇淋。

这悠然自得的样子让陈枫看着一阵羡慕嫉妒恨。

陈枫和胡德、海伦娜三人这几天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陈枫要给炼钢厂选址，还要处理采矿场遇到的各种问题。

海伦娜需要贴身保护陈枫，整天跟着到处跑，同时负责舰娘之间的通讯联络。

胡德则忙于整顿整合金素帕的各种地方势力，还要处理小城里的各种行政管理事务。

陈枫本以为他们三个人每天都能见面，怕冷落的独自在舰上执勤的拉菲。结果这家伙反倒比自己过得舒服多了。

拉菲显然是知道陈枫登舰的。不仅是因为她依然连接着舰上各种传感器，更是因为舰上的这些机器人都与她进行着数据共享。所以带陈枫上来的那个螳螂机器人看到、听到的东西，拉菲也同样可以知道。

嗯……这么说的话。其实拉菲这其实也可以算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因为这些机器人都可以算她“身体”的一部分嘛。

但当陈枫走上舰桥顶部平台的时候，拉菲并没有任何反应。她依然悠闲地躺在沙滩软垫上晒着日光浴，连根手指头都没抬一下。倒是旁边的三个螳螂机器人向陈枫微微鞠躬致意了一下。

嗯……姑且就当这是拉菲版的“点头问好”吧。

不跟这小丫头片子一般计较。

陈枫信步走到拉菲身边。已经有一个螳螂机器人打开了另一张软垫，放在拉菲旁边遮阳伞的阴影里，然后递上了冰镇的果汁。

陈枫接过果汁，却没有躺下，而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拉菲。

真想不到，这小丫头片子其实也挺“有料”啊。

平时拉菲总是，扎着一对大大的双马尾，穿着那身粉色的水手服。身材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就像是个未成年的小学生。但是当她解开发辫、穿上泳装的时候，陈枫就惊觉这“小丫头”实际上并不小了。

虽然拉菲的身材偏瘦，曲线并不像海伦娜那样凹凸有致，但也并不是平板一块了。——大概……a有余、b不足？

不过这种纤细颀长的身材也有另一种美感。

不同于海伦娜那样完全成熟的温润如玉的女性美，而是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将熟未熟的青涩之美。

犹如一颗甜中带酸、却又芳香馥郁的青苹果。

陈枫的目光上上下下逡巡了好几遍，感觉真是难以挪开视线。

过了片刻，拉菲叹了口气：“你看够了没有？”

陈枫恬着脸道：“没有。”

拉菲大约是翻了个白眼，不过在墨镜后面看不出来。她翻了个身侧躺着，用脊背对着陈枫，把要害部位藏了起来。

不过她大概是不知道，流畅的肩背线条也是女性魅力的一种体现。所以这么做反而是换了个“美景”给陈枫欣赏。

“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在通讯里说，非要自己跑过来？”

066 拉菲的假日（下）

“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在通讯里说，非要自己跑过来？”

陈枫在软垫上盘腿坐下，喝了一口冰镇果汁：“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好久没见面了，所以来看看你嘛。”

“哈~哈~”拉菲没好气地道，“才三天而已。果然‘好久’啊！”

陈枫厚着脸皮继续哄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三天不见就差不多十年了啊。”

拉菲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陈枫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于是也默默地用吸管喝着冰镇果汁。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了十来分钟。拉菲一动不动，陈枫只好四处张望看看风景。一杯果汁喝完之后又添了一杯，不过陈枫只是放在一边没有再喝了。

过了一会儿，拉菲突然开口：“话说完怎么还不走？你这么闲吗？”

陈枫赔笑道：“不用这么绝情吧？让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嘛！”

拉菲依旧用背对着他，没好气地道：“我们很熟吗？才认识十几天而已。”

这次轮到陈枫气得翻白眼了。

他瞪了拉菲的背影一会儿，突然计上心来。

他站起来，把自己的软垫推到拉菲的软垫旁边，把两个软垫并在一起。然后一屁股坐下，直接躺在了拉菲的身边。看起来两个人像是躺在了一张床上。

果然，拉菲像是被火烧屁股的猫儿一样蹦了起来：“你干什么？臭流氓！”

陈枫开始装死：“我累了，我要睡觉。”

拉菲用小脚丫踢着陈枫的腿，凶巴巴地说：“累了滚回你的庄园睡去！别在我这里碍事。”

陈枫一动不动，继续装死：“不行。我要在你这里睡。你这里睡觉最舒服。”

拉菲双手叉腰，恨恨地道：“滚滚滚！我在忙呢，去找别人陪你。”

见陈枫依旧是一副装死的模样，拉菲又踢了踢他的手臂：“喂！说你呢！”

陈枫却顺势抓住了她的一只脚踝开始耍赖：“不行！我就要你陪。”

这脚踝纤细颀长，抓在手中却一片温软滑嫩，让人爱不释手。

拉菲像是被触电了一样，本能地腿一弹挣脱了陈枫的手，向后一蹦蹦出一步。不过这个动作却踢到了陈枫的手指，引得他一阵嗷嗷乱叫。

拉菲有些心虚地看着陈枫抱着手指叫痛，想要过来看看情况，却又抹不下面子。

过了一会儿，她见陈枫只是叫痛却死赖着不起身，也知道这家伙只是在装腔作势。

拉菲也不好意思再撵他走，而且在内心里也不是真想撵走他。

于是她气鼓鼓地躺回了自己的垫子上，依旧用背对着他。但嘴上却不服输地道：“无赖！懒得理你。睡完了赶紧给我滚回去。”

只是这样的姿势，就像是亲昵地躺在一起的情侣一样。很是暧昧。

两人安静了片刻，陈枫突然一改刚才那种顽皮耍赖的语气，换了一种沉稳温和的声音说：“对不起。我应该经常来找你的。”

拉菲头也不回，没好气地道：“干嘛？你又不缺人陪。”

“但你仍旧是最特殊的啊。”

拉菲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陈枫继续缓缓说着：“你是我的第一个舰娘。从我压在废墟下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你的样子就永远刻在了我的心里。你知道吗？当你的舰体爆炸、我以为你死了的时候，简直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拉菲嘟囔着：“因为当时你只有一个舰娘嘛。现在你有三个了。”

“无论以后有多少舰娘来到这里，你们每一个都是独特的个体，而不是一串数字中的一个。谁也不能取代谁。——而你是最特殊的一个。”

“那海伦娜姐姐呢？”

陈枫一滞：“呃……她也是最特殊的一个。”

“骗子。”

“对不起……”

“大骗子。”

“对不起……”

陈枫默默地看着拉菲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想要拥抱她。

“敢把爪子伸过来我就砍掉它！”

呃……陈枫的手僵在了空中，距离拉菲肩膀只有一厘米。

他的膝盖有些隐隐作痛。

抱？还是不抱？这真是个难题。

但这个难题只持续了十几秒。

“笨蛋。”拉菲突然小声骂了一句。

“对不起……”

“你就不会其他词了吗？”

陈枫沉默了片刻：“抱歉……”

拉菲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她转过身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眉毛倒竖。隔着墨镜都能感觉她眼睛中喷出的炽热怒火。

陈枫浑身一个激灵，赶紧高举双手，惊慌地叫道：“我真的什么都没碰到！”

拉菲却只是隔着墨镜瞪了他半晌。

陈枫向右侧躺在软垫上，身体绷得笔直，一动不敢动。他的左臂伸得笔直举在空中，右臂肘弯着，手掌放在脸侧。

这个姿势很是别扭，但陈枫却不敢动。因为拉菲翻过身来之后已经躺在他的软垫上，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他只要身体稍微一动，就会碰到拉菲的身体。无论是放下左臂，还是伸开右臂，也都会碰到拉菲。

关键这丫头穿的是泳装啊！

虽然是裹胸短裙的可爱型泳装，但手臂、肩膀、纤腰、以及双腿仍然有大片肌肤露在外面。无论他的手碰到哪里，都等于是在吃豆腐。

更别说某个地方已经受到刺激，悄悄昂起了头来。所以陈枫连目光都不敢向下移了，生怕再看到什么刺激的东西。同时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过了几秒。拉菲的脑袋轻轻顶住了陈枫的下颌。

这下，就算想低头也低不下来了。陈枫的目光向下转动，也只能看见披散在软垫上的淡粉色的长发。

拉菲蜷起身体，拉起他的沙滩衬衫遮住了脸。

“阳光太强了。借我挡一下。”拉菲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阳光太强了？

喵喵喵？

陈枫抬眼看了看竖在旁边的遮阳伞。

而且你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的好吧？

这时候，就算再钢铁的直男也该明白女孩的心思了。

陈枫的左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腰肢上，右手也穿过她的发丝揽着她的肩头，把少女轻轻拥进怀里。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在舰桥平台上伺候的螳螂机器人已经悄悄离开了。平台上只剩下相拥的男孩和女孩，仿佛世界都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海浪有节奏的哗哗声。

“你什么时候走？”女孩问。

“今天不走了。”

“你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吧？”

“陪你就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女孩冷哼一声：“大骗子。”

这时候男人大概还是乖乖闭嘴挨骂比较好。

片刻之后，女孩呢喃着问：“一整天？”

“嗯。你想玩什么？”

“不。这样就好。”

“好。”

女孩没有再回应。

不一会儿，怀里便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看起来，连续八九十个小时的连续运行让小丫头累惨了。

虽然舰娘的心智核心可以长时间工作，但精神还是会感到疲劳的。

就稍微偷偷懒吧。

阳光灿烂，海风轻拂。

今天的时间还早呢。

不过……今天早餐吃得有些少，等会儿会不会挨饿啊？

陈枫开始有些担心了。

067 铸礁虫

另一边，在金素帕城西南的小码头上，挂着绿色环保旗帜的远洋捕鲸船静静地停靠在了这里。

这艘船之前已经在海上追踪了鲸群两个多月。船员们早就闲的要发霉了。

好不容易靠岸个几天，所以除了几个被留下看守船只的倒霉蛋，其他船员都跑到城里去了。

码头附近的一个小港湾里，一只幼年虎鲸被担架吊着，大半个身体泡在海水里，只有脊背露在外面。几个浴室花洒被固定在吊架上，不断地往它背上洒着海水，避免它的皮肤干裂。

幼鲸有些无聊地哼唧着，时不时地用尾鳍拍打着水面，或者从鼻孔喷出一团水雾。它背上的伤处已经被缝合，但还是留下了横七竖八的狰狞的缝合疤痕。

港湾边一座仓库里，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年轻白人正在把一些铁桶搬到平台上，再把铁桶里的东西倒进一口大铁锅里。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显然对于被不能去城里享受享受的事情十分不满。

突然仓库的门被推开了，另一个年轻男子探头进来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兴高采烈地挥手招呼道：“托托！嘿！托托！你怎么还没走？还有半小时天就要黑了。我们还要赶十公里的路，再不去姑娘们就都被别人带走啦！”

被叫“托托”的年轻人无奈地把手里空了的铁桶放到地上。铁桶发出咣地一声。

“不行的啦……船长要我今天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赶不上的啦。”

后来的年轻人快步跑过来问：“还有多少？”

托托用下巴指了一下脚手架下的一排铁桶：“哝，还有好几桶。”

另一个年轻人爬上脚手架，站到托托身边，探头就去看大锅里的东西。然后他被锅里那些畸形的钙化物、以及钙化物缝隙中蠕动的触须吓了一跳：“这什么东西？好恶心。……明天再干吧。”

“不行的啦。船长会骂的。”

“他要煮这些恶心的东西干什么？难道他想要吃？”

托托被这问题逗得笑了起来：“不能吃的啦。船长说这些虫子很危险，要彻底杀死，然后埋起来。但是已经把它们放外面晒了几天都不死。所以就要用热水烫死它们啦。”

另一个年轻人眼珠子一转：“只是要杀死吗？那还不简单？——那边不是有一台旧粉碎机吗？丢进去绞成肉酱，什么东西还不死透？”

托托一愣，然后眼睛亮了起来。但他随即又犹豫道：“但如果船长发现的话……”

“把粉碎机冲干净就行啦！晾干之后他能看出来才叫见鬼。——而且我们不在城里过夜，爽过之后就回来。绝对没人知道！”

托托想了想，然后嘿嘿笑了起来。

于是两个年轻人就把桶里和锅里的带壳虫子都倒进了那台粉碎机。

随着粉碎机的隆隆运转，钙化物甲壳和里面的虫子都被压得粉碎，然后搅拌成一团肉酱和碎渣组成的混合物。

看起来无论什么虫子，这都活不了了。

他们将这些混合物倒进事先挖好的大坑里，然后盖上沙土。

最后，两人又开动水泵，用海水把粉碎机上粘着的混合物冲得干干净净。

事情处理好之后，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便急匆匆地坐上一辆两冲程的踏板车赶往十公里外的市区了。

但两个年轻人并没有留意到，被他们冲进下水道的那些血肉和碎渣的混合物中，还混杂着一些肉眼难以看见的金黄色的细小颗粒。

这些圆圆的小颗粒个头太小，没有被粉碎机压碎。

而当它们随着水流被冲进大海之后，颗粒表面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一只头上长着两条长长触须的小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些小虫的体长还不到01mm，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它们挥动着触须四处游动，捕食着周围的其他微生物，并同时随着水流四处飘荡。

当它们被水流冲到其他物体表面的时候，小虫就会用爪子抓住这个表面，暂时停歇下来。然后它们会用触须探索着自己所处的环境。

如果这里是泥地、沙地、或者不够坚固的物体表面。它们就会松开爪子，重新随波逐流。

如果这里是岩石、贝壳、或者其他生物的皮肤上，它们就会在此定居下来。

它们会先释放出一种黏胶，将自己牢牢固定在物体表面。然后开始在身体周围分泌出钙化物，建造一个坚固的堡垒。

建好钙化物堡垒之后，它们的爪子就会开始退化、逐渐消失，只留下前面的一对多毛的长触须，用来在海水中捕捉微生物或其他食物碎屑。

如果它刚巧落在其他生物的皮肤上，就会用尖利的颚部从皮肤表面刮取脱落的角质层作为食物。这种刮削行为往往会钻透被寄生生物的皮肤，而流出的血液和体液就成了新的营养来源，刺激小虫子继续向内挖掘，直至挖掘出深可见骨的血洞来。被寄生的生物往往会被这样活活啃噬成白骨。

这些小虫子就靠着这些食物快速长大。

当它们长到蚕豆大小的时候，身体尾端就会开始长出两对细长的管子。

这些管子会从钙化物堡垒的底部伸出去，向四周延展，粘附在固体表面，形成一个十字星形。

然后，管子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长出一个肉芽。每一个肉芽又会长成一个尾部和管子相连的虫子。

然后每个连接在管子上的虫子又会向两侧长出另外的一对管子。

与此同时每一只虫子都还在继续长大、并扩大它的钙化物堡垒。最大的钙化物堡垒可以长到成人的拳头大小。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整个物体表面都被虫子的钙化物堡垒覆盖。

然后，管道就会在老虫子的钙化物堡垒上蔓延。新生的虫子会在老虫子的钙化物堡垒外壳上筑起新的堡垒。一层层的堡垒重重叠叠，最终形成一大团蜂窝状的岩石。

但被覆盖在内部的虫子并不会被饿死、闷死。

因为所有的虫子都被管道网络连接在一起。它们通过这些管道共享营养和氧气，就像是一个整体生物的不同部分一样。

被封闭在钙化物内部的虫子会停止活动，将爪子、触须、以及肠胃、神经、腮等各种器官全部退化掉。最后，它完全蜕化成一个只有薄薄甲壳和少量血肉的空心小球，依靠外层虫子的供养存活。

然后管道网络会向这个小球内充满各种营养物质，直到塞满钙化物内的整个空间。

这时它们就变成了整个虫群的储藏室，就像动物体内的脂肪细胞一样。

无数的虫子不断生长，无数的钙化物堡垒堆叠成巨大的岩石构造，犹如珊瑚礁。

因此它们被舰娘系统称为——“铸礁虫”。

没错。它们也是虫群的一种。

而它们现在就因为两个水手的一时偷懒，悄悄地在金素帕湾的礁石上扎下了根。

068 戴维德的大礼

之后的几天里，陈枫让海伦娜和拉菲轮每天轮换着执勤。这样两人都能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不会太劳累。

不当值的那个就负责贴身保护陈枫的安全。

虽然金素帕本地人对此有些奇怪，因为海湾里的战舰一天一换。

但不管是两千多吨的驱逐舰还是一万多吨的巡洋舰，在这里都是绝对压倒性的威慑武力。所以也没人敢找陈枫问个究竟。

这期间，戴维德那边来过几个邮件，说是搞到了一批二手的选矿设备。但一直也没说是什么样的设备。

直到一周后的下午，正在执勤的海伦娜报告说有一支船队正在靠近金素帕湾。不久之后就确认了是戴维德的船队。

当这支船队进入金素帕湾的时候，还在小城里造成了一场轰动。整个小城里的人几乎都跑到港口来看热闹了。

当地人大概从来没看到过如此规模的船队。

这支船队有四十多艘各种船只组成，总吨位接近十万吨。

其中最大的是两艘排水量两万吨的货船，上面装的是一整支工程队的工程设备。工程人员则乘坐另外两艘客轮一起来到这里。

然后是一艘一万五千吨的油轮。它还具有海上输油功能，负责给整个船队提供油料补给。

接下来是五艘四千吨的、以及十艘两千吨的散装货船。现在上面装的是各种建筑材料和搭建临时浮桥码头用的浮筒。

带着浮桥码头的原因是：金素帕港的泊位太简陋，无法让货轮上的工程设备卸下来。

为了方便卸货，这支船队里甚至还有两艘带有起重机的特殊货轮。

最后，是陈枫最看重的——整整十艘矿砂采矿船。

这些采矿船虽然排水量都不到一千吨，但都自带磁力选矿机。所以它们可以在海上直接对矿砂进行选矿，然后将筛选出的铁矿砂通过输送带送到旁边的货船上去。

采矿船上采用的是链斗式采砂机。这种采矿机看起来就像一套放大了n倍的自行车链条，被钢架固定在两个细长的船体之间。链条上挂了很多铲斗。链条的一头固定在船上，另一头可以放到水底。

当柴油机带动铁链转动时，铲斗就会挖起海底的泥沙，然后从另一头倾倒出来。

这种采矿机比较简陋，只能在水深不超过20米的浅海工作。如果换了绞吸式采矿机，就可以从更深的海底把砂浆吸到船上来。

不过金素帕湾只是一个宽度不超过10公里的小海湾。靠这种简陋的链斗式采矿船已经能开采三分之一的铁砂矿床了。剩下的可以以后再说。

每艘采矿船每24小时可以挖掘约五六千吨海沙，并从中筛选出一千五百吨的铁矿砂。

如果十艘采矿船全天三班倒连续工作的话，每天可以生产一万五千吨铁矿砂。即使两班轮换工作，日产量也可以达到一万吨。

不过这些采矿船都是平底船。它们不耐风浪，而且最高航速只有5节。

从厄贝尼市到金素帕，有接近四百公里的海上航程。为了把这些采矿船安全带过来，整支船队费了很大的精力。不仅只能挑选风浪较小的天气出航，而且还需要贴近海岸行驶以防出现意外。

因此这支船队花了一周才赶到目的地。

这支金素帕人前所未见的“庞大”船队将整个港区塞得满满当当。小城简陋的港口完全无法容纳这么多船只，更不要说几艘万吨级货轮了。

仅有的五个泊位只能先让客轮和几艘小型货轮先靠岸，把人手和浮动码头配件给卸载下来。

而陈枫已经带着胡德、拉菲，以及一众土著官僚在码头上迎接了。

这不仅是为了显示自己的礼貌和重视，同时也是借一个向土著们展示自己综合实力的绝佳机会。

戴维德·霍夫曼第一个走下舷梯。陈枫领着众人迎上前去，热情地拥抱了这个老帅哥。

“谢谢！我的朋友。”陈枫满面春风地握着戴维德的手，“你可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啊！不过我现在比较犯愁的，是一下子拿不出足够现金来付账了。”

戴维德大笑：“不急，不急。您的信誉我是十分相信的，‘罗宾汉’先生。——不过，这只是普通的生意往来。真正的‘大礼’可不是这个。”

陈枫好奇道：“那还有什么？”

戴维德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侧身让开视线。陈枫抬头看去，只见舷梯上端出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家豪？老杨？……”陈枫又惊又喜。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一行人顺着舷梯鱼贯而下，在陈枫面前排成一排，笑嘻嘻地看着他。都是十多天前在厄贝尼和陈枫并肩战斗过的老熟人。

那次战斗之后，他们被联合帝国警察逮捕，而陈枫也受到军方的追捕，被迫逃离厄贝尼。之后陈枫一直担心他们的安全，还曾想过要去劫狱来着。

陈枫本以为要等自己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成为一个可以和联合帝国谈条件的势力之后，才能够通过利益交换来救出这些同伴。

却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能平安归来。

“好，好，好。大家平安就好。”陈枫一个个地拥抱这些战友。

短短十几天，大家都在生死线上走了好几个来回，此刻不禁有些感慨万千。

一共四十二个人。

但当初一起战斗的是五十三个人。

陈枫又一一看过众人的脸，然后疑惑地问：“其他人呢？为什么少了十一个？”

众人的脸色顿时黯淡下来。

大个子陈家豪站出来解释：“在第二座桥那里，没了七个兄弟。”

“还有四个呢？”

陈家豪一听这个，怒色顿时浮现在脸上：“别提了。那几个胆小鬼被吓破了胆。我本想把他们拎过来的，但老杨不让。”

这时老杨走上前来解释：“他们四个家里有些难处，所以不能来了。”

陈枫点点头，又拍了拍大个子的肩膀：“别这么说。他们当初能站出来和大家一起战斗，就都不是胆小鬼。家里有难处，那也是迫不得已。”

然后他又转向其他人：“大家都是一起扛过枪的生死之交。无论到什么时候，这份情谊都是在的。以后若有机会相见，兄弟这里都少不了他们一口饭吃。那些死去兄弟的家人，我们也是要接回来抚养的。”

众人面色稍松，纷纷点头称是。

老杨在一旁也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

陈枫又问：“你们究竟是怎么脱身的？”

老杨道：“本来那些白人警察是拿我们当替罪羊的。不过永宁公主向他们提出了外交抗议，所以他们就心虚了。后来虫群的消息公开了，事情也就被压下来了。”

“再后来就是这位霍夫曼先生花钱打通了关系，又为我们找来了担保人。所以我们才能这么快脱身。”

陈枫闻言转向微笑着站在一边的戴维德，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们唐人常说‘大恩不言谢’。你的恩情，我记下了。今后我必有报答！”

戴维德也不推辞，微笑着应下了。

在商言商，任何投资都是为了回报的。这正是他花费这么多金钱和关系办这件事的目的。

接下来，陈枫大声宣布：“为了庆祝大家平安归来，今晚在我的庄园里举办晚宴。——大家不醉不归！”

“好嘞！”众人齐声欢呼。

胡德却上前一步，走到陈枫身边小声道：“神使大人，我建议同时也邀请船队的人到庄园里，并且给全城的居民免费发放食物和酒水。让居民们也一起为神使的同胞们庆祝。”

陈枫有些意外地转用内部通讯问：【有必要这么做吗？而且我们的食物不够这样奢侈吧？】

069 祖传的政治智慧

陈枫有些意外地转用内部通讯问：【有必要这么做吗？而且我们的食物不够这样奢侈吧？】

胡德非常肯定地回答：【我认为这非常有必要。不过说来话长，请容我等会儿再详细解释。——而且我刚刚核对了船队带来的物资，里面有足够的食物和酒水。】

陈枫点点头大声说：“好的。这件事情就交给胡德你来办。让整个金素帕城都一起来为我们庆祝吧！”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一片哄然。所有人看向陈枫的目光都变了。

如果说原来码头上旁观的本地土著，和趴在船舷上看热闹的船员们，都是带着几分猎奇的心理，想看看这位金素帕城新统治者的热闹。

那么现在这些目光中就多了一些期盼和敬畏。似乎一句话之后，在他们的眼中，陈枫就从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个一言九鼎的、真正的大人物。

而那些曾经战友的目光也变得更加炽热起来。

原本他们前来投奔，只是因为自己的前途已毁，想来这里碰碰运气而已。

但没想到这位“天选者”果然不同凡响，就如同传说故事中的传奇人物一样有着神奇的智慧、力量、和人格魅力。看起来这似乎真的是一条通天之路！

看来已经不用胡德解释了。

陈枫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为什么“非常有必要”了。

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也是统治者最需要掌控的一种东西。

金钱易得，人心难测。

若是方法不对、时机不对。即使花费千金，也难以换得人心。

但若天赐良机，又能抓住机会。那么花一些金钱，不过是必要的投资而已。

胡德果然是个天生的政治家、外交家。“帝国外交”的加成果然不容小觑。

陈枫只是在几天前提醒了她一下，不要被一时一地的短期利益诱惑、而忽视了长期的投资收益。

然后今天她就表现出了明显的进步。

于是，在坐上吉普车回庄园的路上，陈枫欣慰地向胡德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非常好！你真是个政治天才，而且很擅长学习！这非常好！】

胡德也微笑致意：【神使您才是真正的政治天才。刚才您的发言才是一语中的，一下子稳住了这些人的心呢！】

陈枫有些诧异：【是、是吗？】

胡德双目炯炯地肯定道：【是啊。您的这些旧部本来内心是有些忐忑的，担心被过河拆桥。但您对没有来投效的旧日部下依然宽容，他们就立刻安心了。】

【这些人虽然在大明都是普通人，但至少都是能写会算、有纪律性、有工作经验的。在文盲率95%的金素帕，您的这些旧部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凭借他们，您几乎可以完全重塑整个官僚阶层。】

【而且您只是承诺‘抚养’，而不是‘重用’。这就不会让他们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有足够的动力努力工作。——所以神使大人您才是真正的政治天才啊！】

陈枫哑然失笑。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理工男，一天官都没当过——如果不算小学三年级当了一周的小组长的话。

他哪里来的什么“政治智慧”？

实际上，他刚才完全没有向这方面思考。

陈枫这么说，只不过是自然而然地觉得，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仁义礼智信”这五条做人的原则中，陈枫只不过是在遵循“仁”和“义”两条而已。

但被胡德这么一解释，他又觉得似乎真的有这样的效果。

如果一定要说其中有什么“政治智慧”，那也一定不是陈枫自己的。而是蕴藏在五千年历史文化中的、潜移默化的政治智慧吧？

不过陈枫并没有向胡德解释。

反正也没什么坏处，这个美丽的误会就让它继续存在吧。

这时胡德又说：【不过，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我还需要神使大人您帮个忙。】

【哦？有什么要我做的？】陈枫问。

胡德说：【我需要一个帮手。她要能帮助我组织人手，来准备庆祝宴会所需的食物。】

【呃……这个有点麻烦。】陈枫皱眉道，【现在我这里能做这件事的只有海伦娜。但她和拉菲两人，一个要负责港口警戒，一个要贴身保护我。两个人都不能动。——除非我跟着海伦娜到处跑。】

胡德立刻拒绝：【这肯定不行。怎么能让神使大人您跑到下人中去！您只需要发布命令就可以了，具体执行应该由我们臣下来做。】

【那我们从哪里找这样一个人？难道你想借戴维德？】陈枫摇摇头，【这不行。怎么能让客人来准备宴会？哪有这样的道理。】

胡德捋了捋垂到眼前的一缕金发，笑道：【我们可以再召唤一个舰娘啊。】

陈枫白了她一眼：【我们从哪里来的舰队编制？现在的三个名额都满了。】

胡德说：【所以我想建议您把现有的物资用于升级建造子系统。第一次升级子系统可以获得‘初级建造者’成就。成就奖励刚好可以让您提升一级指挥官等级，从而获得一个舰队编制。】

陈枫诧异地看向胡德：【你当真？我们花了十多天，才刚刚凑齐你的舰体所需的物资。一旦把它用在了其他方面，你就要再等十几天才能获得舰体了。——万一虫群这时候打过来怎么办？】

胡德俊美的脸庞上满是坚定：【这个风险确实存在，但风险并没有那么大。而这个冒险的回报会非常高，非常值得。】

接下来胡德详细阐述了她的考虑：

由于戴维德带来的采矿船比原计划的要多好几倍，所以产量也会远远超过原先的预计。这导致建造子系统的处理能力跟不上矿砂产量了。

由于能量池已经在前面十几天中耗尽了，所以现在只能依靠能源核心的输出驱动。因此矿砂处理速度只有每天5000吨。

但是10艘采矿船每天可以生产一万多吨矿砂，再加上旧选矿厂的3000吨产量，每天差不多会产出15000吨以上的铁矿砂。

因此每天会有一万吨以上的矿砂无法及时处理。但直接出售矿砂的获利太低了，只有钢铁价格的三分之一。所以即使需要出售换钱，也应该是冶炼成钢铁再卖。

而如果花费15000吨物资升级能源核心，再用30000吨物资升级建造子系统，就可以把铁矿砂的处理能力提高到16000吨左右。刚好可以消化今后的铁矿砂产量。

而且升级了能源和建造两个子系统后，每天可以获得8000吨钢铁、或者建造32000吨的舰体。第一次升级子系统还会有时间奖励，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完成。

也就是只需要六天就可以重新备齐物资、一天半完成舰体建造。

也就是说：胡德只需要延迟七八天获得舰体，但今后的建造速度却翻了三倍。

而且还可以额外获得一名舰娘。

只要这七八天里没有虫群进犯的消息，陈枫就赚翻了。

果然是很诱人的计划啊！

究竟是干，还是不干？

陈枫沉思起来。

070 定向召唤

究竟要不要赌这一把？

陈枫有些犹豫。

胡德见状又补充了一个理由：【而且多召唤一名舰娘同伴也可以分担一些海伦娜和拉菲的工作，让她们有更多的休息时间。】

这个理由让陈枫心中的天平又倾斜了一点。

之前拉菲连续值班三四天，最后疲惫得直接在陈枫怀里睡着的样子，让他很是心疼。

虽然后来让海伦娜和拉菲轮换执勤，但由于她们白天还要承担陈枫的护卫任务，所以实际上仍然需要连续工作超过36个小时才能休息一个晚上。

如果能够增加一个舰娘，哪怕没有舰体也可以承担陈枫的护卫工作。那么海伦娜和拉菲就可以执勤一天、休息一天了。

陈枫缓缓点头：【好。那就这么办。】

说完他就打开系统界面，开始了操作。

【是否确认将能源子系统升级到2级？该升级将消耗15000吨物资。】

【确认。】

【能源子系统升级已开始。】

【您是第一次升级能源子系统。系统将给予时间奖励。本次升级时间为：1分钟。】

【能源子系统已成功升级至2级。具体信息可在子系统界面查询。】

【咣！——您首次升级子系统，获得了成就‘初级建设者’。成就奖励：100功勋，100经验。】

【咣！——您的指挥官等级已经提升至4级。舰队编制1。】

现在，舰娘系统的能源子系统输出功率达到了700兆焦，也就是94万马力。

只看数字很难对这个数字有个准确的概念。但若是做个比较就比较容易理解了：

旧时空美国海军的新锐核动力航母“福特号”，排水量达到十万吨。它的两座核反应堆的总功率大约是28万马力——仅有2级能源子系统的三分之一不到。

陈枫又如法炮制，选择升级建造子系统。

【是否确认将建造子系统升级到2级？该升级将消耗30000吨物资。】

【确认。】

【建造子系统升级已开始。】

【您是第一次升级建造子系统。系统将给予时间奖励。本次升级时间为：1分钟。】

【建造子系统已成功升级至2级。具体信息可在子系统界面查询。】

现在，舰娘系统的建造速度提高到了每天三万吨。也就是说，只要物资储备足够，两天就能下水一艘战列舰。

相比之下，二战期间美国造船业最高峰的三年共下水船只4500万吨，大约就是每天下水42万吨船舶。舰娘系统的建造速度已经与之相差不多了。

当然有一点需要说明——那个时期的美国并不只生产船只，还有海量的陆海军武器装备，同时还几乎不影响民用产品的生产。所以它的工业总量仍然是远远超过现在的舰娘系统的。

胡德悠然地靠在吉普车的座椅上，看着陈枫升级系统。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等系统升级完成，胡德又开口道：【作为秘书舰，我还有一个建议——这一次召唤舰娘，请神使大人使用‘定向召唤’功能。】

陈枫闻言一愣：【定向召唤？舰娘召唤还可以指定召唤目标？！】

胡德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是的。不过定向召唤是要付出额外代价的。】

陈枫打开舰娘召唤子系统，仔细查看了一遍说明文字。

果然有“定向召唤”这个选项。

之前陈枫玩过的舰娘游戏都是集卡类游戏，玩法本质上都是抽卡、集卡、养卡、对战/舔老婆。这种游戏当然不可能让玩家轻易地指定召唤目标，不然玩家轻易就满收集了，还拿什么吸引玩家氪金呢？

所以陈枫习惯性地认为舰娘系统也只能随机召唤，没有认真研究具体的召唤方法。

这可真是一个不该有的疏忽。

定向召唤功能实际上相当重要。它让舰队指挥官能够针对舰队编制的问题进行有针对性的调整。

比如当需要增加主力舰，但连续随机到的都是驱逐舰时；或者当需要反潜，却总是抽到战列舰时。通过定向召唤就可以有目的地召唤特定的舰娘，来弥补舰队的弱点。

当然，定向召唤功能也并非没有代价的。使用这个功能不仅需要成倍地消耗功勋值，还需要特殊道具“蒙尘的勋章”。

“蒙尘的勋章”陈枫刚好有一个。

那是摧毁剌玛尼虫巢的时候的奖励。当时陈枫忙着留意战局，提防被联合帝国舰队发现，所以没有仔细研究。现在才知道是定向召唤用的道具。

另外，随机召唤只需要100功勋值，无论召唤出来的是什么舰娘、无论召唤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定向召唤的规则就要复杂一些。消耗的功勋值和被召唤舰娘的品质、连续召唤的次数都有关系。

系统中，舰娘被分为五种“品质”——无名，一般，优秀，精锐，传奇。舰娘的品质和她的历史、地位、战绩、名望都有关系。

例如美国的企业号，命名历史长、战绩卓著、名声显赫，所以是无可争议的“传奇”舰娘。

胡德号没有显赫的战绩，但曾经是当时最大的战舰，又代表英国做过多次著名的环球巡游，所以也是“传奇”。而她也是陈枫的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传奇舰娘了。

另外有一个比较奇葩的“传奇”则是ijn的传奇驱逐舰——“祥瑞御免雪亲王”雪风号。这位历经百战、战友总是死光光、自己永远毫发无损的另类传奇，在旧时空的军迷中几乎无人不知。因此在舰娘系统中也是“传奇”品质。

拉菲和海伦娜在历史上都有一定名声，也有比较好的战绩，但相比前面的那些舰娘而言都不算特别突出，所以是“精锐”。

“优秀”品质的大多是有一些战绩或名气，但都不怎么突出的舰娘。

“普通”品质的是那些完成了自身使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舰娘。

“无名”则是全程打酱油，几乎没有任何战绩的那些舰娘。

在定向召唤中，如果第一次定向召唤的是一个“优秀”或以下品质的舰娘，则需要支付100的基础价100的指名价，共计200功勋。

第二次定向召唤时，指名价会翻倍，变成200功勋。第三次再翻倍，变成400功勋。

以此类推，连续定向召唤的代价会高到离谱。但是只要随机召唤一次，下一次定向召唤的指名价就会变回100功勋。

另外，如果定向召唤的是一个“精锐”舰娘，还需要额外支付100功勋的品质溢价。定向召唤“传奇”舰娘需要多支付200功勋。

也就是说，如果功勋值比较宽裕的话，可以通过多次定向召唤来提升舰娘的平均品质，但仍然需要每隔一两次就使用一次随机召唤来避免召唤费用过高。

陈枫现在手里有六百多的功勋值，用来定向召唤一次应该也是可以的。不过召唤谁是个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

于是陈枫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胡德：【那么，你建议召唤谁？】

【皇家海军轻巡洋舰，贝尔法斯特号，舷号c35。】

071 完美女仆长（上）

贝尔法斯特，陈枫很熟悉这个名字。

不仅是因为他喜欢的游戏中有这个人物，也是因为贝尔法斯特号一直被作为著名的战舰博物馆保存在泰晤士河上。所以在旧时空还是比较知名的。

贝尔法斯特号轻巡洋舰是英国皇家海军爱丁堡级的第二艘。

她们姐妹俩在设计时的目标是为了对抗美国的布鲁克林级和日本的最上级巡洋舰，所以吨位和火力都很强。

这一级巡洋舰装备了4座三联装152mm舰炮，两具三联533毫米鱼雷发射器。标准排水量11550吨，满载排水量13175吨，最高航速可达33节。

贝尔法斯特号于1936年下水，二战期间参与过多次巡逻和护航行动，参与过围捕沙恩霍斯特号战列巡洋舰的北海海战，也参与过攻击提尔比茨号战列舰的“钨行动”。

战后她还一直活跃到1963年才退役。原计划要将其拆解出售，但民间成立的“贝尔法斯特”基金会获得贝尔法斯特号的所有权。

最终贝尔法斯特成为了帝国战争博物馆的一部分。是英国第二艘以国家名义保留下来的战舰。

她有不错的战绩，也有不错的名气。所以在舰娘系统中，贝尔法斯特是一个精锐舰娘。定向召唤她，需要花费300功勋值。

不过陈枫还是有些疑惑：召唤名单中的舰娘有上千个，精锐以上的舰娘也有上百个。为什么胡德要专门指定了贝尔法斯特呢？她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于是陈枫把这个问题向胡德提出来。

胡德回答：【因为召唤贝尔法斯特可以一举三得，是目前性价比最高的选择了。】

陈枫饶有兴趣地问：【有哪‘三得’？】

【首先，贝尔法斯特可以优化我们目前的舰队编成。】

【通常来说，一支典型的海军舰队应该由少量重型主力舰和大量快速辅助舰构成。】

【因为轻型战舰无法和重型战舰正面对抗，但重型战舰价格昂贵、数量太少，无法全面控制一片海域。所以需要用大量巡洋舰巡视海域，发现、追踪、并拖住目标，然后由主力舰前来摧毁目标。】

【比如贝尔法斯特曾经参与的追捕沙恩霍斯特号战巡的行动，就是这种战术的典型案例。】

【沙恩霍斯特就是因为担心附近的皇家主力舰，才不敢和巡洋舰队纠缠；但贝尔法斯特却能够始终缠上对方，并且引导约克公爵号战列舰赶来拦截，所以最终将其击沉。如果附近只有主力舰，或者只有巡洋舰，就无法达成这样的战果。】

【而我们目前的舰队是由一艘战列巡洋舰、一艘轻型巡洋舰、一艘驱逐舰组成的。如果需要出海作战，那么海伦娜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完成掩护主力舰和搜索敌舰的任务。这样无法保证达成战术目标。】

陈枫问道：【那拉菲呢？她不是可以负责索敌吗？】

胡德断然否定：【驱逐舰无法单独执行索敌任务。驱逐舰的生存能力太低，只能用来发现目标、或者对付小型目标。一旦遇到稍微强一点的敌方舰队，单靠拉菲完全无法拖住敌人，甚至在我们赶到之前自保都困难。】

【虽然拉菲曾经和战列舰贴身近战过，但那仅仅是拼死一搏，而且最终自己也战沉了，不能作为常态。驱逐舰的真正作用应该是用鱼雷打乱敌军阵线，并且阻止敌方的驱逐舰打乱我军的阵线。】

陈枫恍然：【我明白了：我们需要更多的巡洋舰，才能让你真正发挥出战斗力。——那第二个‘得’又是什么？】

【第二个好处是：贝尔法斯特擅长管理人员、处理杂务，是帮助我完成这次宴会准备的最佳人选。】

陈枫问：【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贝尔法斯特在我们皇家海军中的角色是‘女仆长’啊。】

【她过去经常担任巡洋舰队的旗舰。巡逻、护航、反潜……各种任务都做过。管理下人、完成繁琐的后勤任务，正是她的本职工作，也是她最擅长的工作。】

陈枫恍然一笑。

原来这是贝尔法斯特在舰娘系统中的“背景人设”啊。但这个信息也只有“亲眼”见过其人的舰娘才知道，召唤清单中可没写这个。

【那么第三个好处呢？】

胡德嫣然一笑：【第三个原因，就是神使大人您啊。】

陈枫十分诧异：【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胡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神使大人，您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前了。您是神祗的选民，注定是世界的统治者。没有任何人能够与您相提并论。现在这等简陋寒酸的生活起居怎么能够配得上您尊贵的身份？】

简陋？寒酸？

陈枫颇为无语地看着胡德。

住着几千平的望海别墅、楼下就是几百亩的花园、上百个仆人伺候生活起居、一出门就有几十个武装士兵前呼后拥……

如果这还叫简陋寒酸，那以前的生活叫什么？

猪圈吗？

胡德却对陈枫眼中的“奢侈生活”不屑一顾：【您就等着看贝尔法斯特如何做吧。虽然一个人还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但相信‘皇家风范’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事不宜迟。

回到庄园、简单安顿了客人之后，陈枫就和胡德一起来到了二楼的书房开始定向召唤。

花费了300功勋值之后，白色的光门中走出一位高挑颀长的棕发女仆。

这位女仆长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一身黑白双色的低胸女仆短裙。

领口和衣袖下露出的皮肤细腻无暇，肤色白得似乎在发光。明艳动人的脸庞上，鼻梁挺直，红唇微翘，一双棕色的大眼睛顾盼生辉。

她的身材高挑，身高应该在170厘米以上。看起来身高和海伦娜接近，但身材要更纤瘦一些，手臂和小腿上看不到一丝赘肉。

不过她的“纤瘦”只是手臂、小腿和腰肢看起来比较细，该大的部位一点都不逊色。尤其是那女仆装低低的领口露出的沟壑……看起来应该有d？

“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

这句话应该就是说的贝尔法斯特这种身材吧？

简直是男人看了想犯罪，女人看了想杀人。

女仆长双手轻提裙摆，微微屈膝向陈枫行了一礼，朱唇轻启：

“尊敬的神使冕下，皇家海军贝尔法斯特向您致意。为您服务，是我的荣耀。”

一切都那么刚刚好。

声音不高也不低，音调不尖厉也不低沉，语速不快也不慢。

态度亲切但不亲昵，语气谦恭但不谦卑。

就如同她那精致的妆容、纹丝不乱的服饰一样。

一切都是那么地刚刚好，甚至每一根发丝都在它应该呆的地方。

让人无法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妥。

如果需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贝尔法斯特，那就只有——完美。

完美得犹如一场梦幻。

072 完美女仆长（下）

从拉菲，到海伦娜，再到胡德，然后是贝尔法斯特。

每一次召唤的舰娘都会带给陈枫不同的感受，而每一次都相同的是惊艳和震撼。

他甚至已经不会再对自己的震惊感到震惊了。

陈枫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女性的美可以有这么多不同的风格。

娇俏如拉菲，温婉如海伦娜，英气如胡德，然后是精致如贝尔法斯特。

每一个都是绝色佳人，却每个人都各不相同。

现在他已经开始隐隐期待，下一个舰娘又将带来什么样不同风格的美呢？

不过胡德并没有让陈枫有多少继续惊艳的机会。

贝尔法斯特刚自我介绍完毕，胡德就拉着她离开了。

但在她们离开房间之前，胡德回头留给了陈枫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们今天还有很多任务要做。

胡德要先在一众仆人面前任命贝尔法斯特为女仆长，然后宣布让她负责晚宴的准备工作。

接下来贝尔法斯特需要立刻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她需要把准备工作分配给上百个佣人，确保他们都明白自己的工作职责。

当佣人们各自去工作后，贝尔法斯特还需要反复检查督促他们的工作进度。

而当佣人的工作遇到难题时——这几乎是必然的，贝尔法斯特就一一倾听他们的问题，然后在最短时间里给出解决的办法和指示。

每一个佣人都有了自己的工作任务和完成时间，并且明确了完成的方法和汇报人。完成任务的奖励，不能完成任务的惩罚，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而且贝尔法斯特从不坐在办公室里等别人汇报。她总是迈着急促、却从容不迫的步子，在整个庄园里巡视。

明明她只有一个人，但却似乎无处不在。任何地方发生了意外，贝尔法斯特总能够在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甚至在意外发生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佣人们也很快发现，任何怠惰和欺骗都无法瞒过贝尔法斯特的眼睛。他们以往百试百灵的那些小伎俩、小花招，在明察秋毫的女仆长面前都毫无作用。

新任女仆长绝不会姑息纵容任何的错误，在惩罚时也毫不手软。

几个试图顶撞或蒙混的家伙立刻就被警卫拖出去了。

据说这些家伙会被交给胡德手下的士兵处理。

至于他们的下场……想想之前消失的那些桑托斯的亲信吧。

一众佣人顿时寒毛倒竖。

短短十多分钟后，整个庄园就在贝尔法斯特的督促下，以前所未见的高效率运转了起来。

陈枫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上百个佣人抱着各种物件，脚不沾地地穿梭在庄园里，忙碌却不忙乱。和平日里那些懒洋洋的、拨一下才动一下的懒鬼之间，几乎像是换了一批人一样不同。

似乎贝尔法斯特的指尖有数百根无形的丝线操纵着这些家伙一样。

看傻了的不仅是陈枫，还有受邀参加晚宴的唐人，以及戴维德和他的船员们。

戴维德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凑到陈枫身边道：“陈先生，你究竟是怎么调教这些佣人的？我从没见过工作这么勤奋又高效的菲南佣人。”

陈枫哪里知道这些佣人是吃错了什么药？明明昨天还都是一帮又笨又懒的家伙。

不过想来必然和刚上任的女仆长贝尔法斯特有不小的关系。

他只好含糊地回答：“因为我有个非常优秀的女仆长啊。”

戴维德抱着手臂，一只手摸着下巴道：“真想让我公司的那些经理们来学习学习。如果他们能有这位女仆长一半的管理能力，公司的年利润至少能提高三倍。”

陈枫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好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

陈枫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好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

不管怎么说，晚宴的准备工作总算是走上正轨了。

不仅是庄园里的佣人们开始忙碌，陈枫手下的所有人都开始了忙碌的工作模式。

整个金素帕城的官僚机构都在胡德的鞭策下高速运转起来。

大大小小数十艘船舶需要安排泊位；船队的近千名船员和工程人员需要暂时安顿在城内；晚宴需要的上百吨物资需要从货船上卸下来、运到庄园里。

金素帕港平日里没几条船靠岸，港口的十来个职员平时闲得都要发霉了。但这会儿就算一个人劈成十瓣来用也不够。

于是胡德从选矿厂掉了几百名工人过来协助卸货，又征调了全城的所有车辆来运输货物。

然而金素帕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规模的大型活动，所以出现了各种预想不到的混乱。

卸货的人不知道东西该放在哪里；运货的人不知道该去哪里领货物；运到目的地的货物又没有人卸货。

然后又有围观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贼眉鼠眼打算浑水摸鱼的混混、跑来跑去没人管不知道兴奋个啥的熊孩子……

整个场面简直堪称一场灾难。

于是胡德又不得不让卫队全部上街维持治安。当场抓了二三十个不守规矩的家伙，在路边绑了一排拿鞭子抽了一通，秩序才稍微好了一点。

陈枫的庄园建在半山腰上，从庄园的阳台上就可以俯瞰整个金素帕城。所以城里的混乱场面当然也被尽收眼底了。

陈枫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戴维德说：“让你见笑了。”

戴维德却道：“不不不，应该是让我大开眼界才对。——你大概还不熟悉菲南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而是以你们大明的习惯来看待这个场面，所以才觉得混乱。但在我看来，你们只靠几个人就能够组织起上千土人一起工作，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人。胡德手下还是有不少当地官员的，还有一支数百人的卫队。”

戴维德摇摇头：“但他们都是土人。我的公司里也有不少土人员工，所以深有体会。虽然任何人群中都会有少数特例，但大部分土人都是既笨且懒，根本不是合格的员工。”

“所以你的这些部下，放到其他地方都是不可多得的杰出人才！金素帕这个舞台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陈枫对这话很是赞同。

黄金公主胡德现在全面管理金素帕城行政、经济、军事事务。短短半个月，整个城市就已经开始走上正轨了。她完全可以算是“宰相之才”。

女仆长贝尔法斯特刚刚上任不到半天，庄园里的工作效率也立刻发生了明显的改变。担任一个企业甚至小国家具体事务的管理职位也完全可以胜任。

而正在执勤的海伦娜也毫不逊色。她正在充当临时的领航员，通过无线电通讯指挥港内船只，给它们分配泊位、引导它们的航行和避让、以及进港卸货。

戴维德船队的船只，以及本地原有的大小货船、采砂船、渔船，一共上百艘船只，都在她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进出港区，无一失误。这份能力和贝尔法斯特也是不相上下的，只是以往陈枫并没有给她表现的机会而已。

哪怕是拉菲也……

呃……这小懒猫靠在阳台的门框上，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了。

这丫头外表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还戴着猫耳头饰，很是软萌可爱。但当初一起在厄贝尼并肩作战过的人，都记得她战斗时凶猛如虎的样子。所以他们看到拉菲这会儿睡得像个懒猫的样子，都觉得很是可爱。每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要摸摸她的脑袋。

嗯……算了，小丫头只需要负责卖萌就行了。

073 大明公主

就在陈枫正在准备宴会，打算款待远道而来的同伴的时候。当初最早用外交抗议书保护了这些人的人，大明的永宁公主赵舜瑛，已经回到了大明的都城——天都城。

不过回到天都的永宁公主却没有急着回家休息。

在礼节性地觐见了当今大明太安皇帝，交还了象征使节权力的节杖之后，赵舜瑛就匆匆离开了皇城。

这位大明公主才刚满十八岁，却已经长得亭亭玉立。

她的身材高挑，面容秀丽，气质淡雅而清秀，但明亮的眼睛中却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任何人在这双眼睛前都会感觉像是赤身裸体掉进冰湖一样。

仿佛没有任何秘密能够在她面前隐瞒，也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让她提起兴趣。

不过她在别人面前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这笑容冲淡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微笑时微微眯起、弯成月牙的眼睛，也掩饰了目光中的审视和冷漠。

但是永宁自己清楚，这笑容并非来自于她的内心，而只是长久礼仪教育所塑造的一张面具、一种伪装。

而只有在一个人面前，她才能卸下这个面具。

她坐上了一辆皇室专用的豪华轿车，在几辆警车的护送下，径直离开天都城。车队一路向北行驶五十多公里，进入了一片山区。

这片山区中，坐落着大明皇帝的御用庄园——岱园。

不过现在住在这里的却不是大明的现任皇帝，而是前任皇帝、现任太上皇赵元朗。

这位皇帝继位的时候正是世界大战刚刚开始的年代。

当时大明衰落到极点，北方近半国土沦陷于瀛洲帝国的军靴下。他的前任皇帝赵元明，是个无能力、无野心，却眼光精准的皇帝。

赵元明认为大明的千年国运已经岌岌可危，而自己并无挽救的能力，搞不好就是国破家亡的惨剧。于是当世界大战爆发、瀛洲发动了更大规模的侵略战争的时候，他就发布了退位诏书，将皇位让给了当时毫无名声的弟弟赵元朗。

赵元朗即位时全国上下一片哀嚎。没人认为这位之前默默无闻的皇族能够力挽狂澜。但事实却把这些人的脸扇成了猪头。

这位年号“天启”的皇帝，即位后马上表现出了天启一般的神奇智慧和魄力。他即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布《告天下大众书》，诏书中分析了大明和瀛洲的战略优劣得失，提出了“持久战”的概念。

他在诏书中向大明上下宣告，这场战争将是一场长期的、残酷的战争，但必然会以大明的胜利而告终。

他还预言了战争将要经历的“撤退、相持、反攻”三个阶段，以及期间将要遇到的困难；预言了战争将是有前线、后方、以及敌后三个战场的全面战争。

而且他还宣告这场战争将是一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人民战争、一场决定两个民族未来的民族战争。

当时没有任何人相信他的“胡言乱语”，甚至大臣们都跪求新皇帝不要发布这篇会“贻笑万年”的诏书。

然而，历史的走向几乎和这位皇帝的预言完全一致。

这场战争持续了十七年，并最终以大明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而这位天启皇帝甚至借着战争的机会，在大明内部实现了大量社会改革。例如将土地所有权收归国有、将统治力量深入到民间基层等。这些改革让本已老迈的大明获得了焕然生机。

这场战争之后，天启皇帝已经成了大明千年历史上最英明的皇帝之一，也是全世界最著名的皇帝之一。战后各国出版了无数的书籍，从各个不同角度来分析这位皇帝力挽狂澜的神奇经历。

但令全世界都想不到的是。这位天启皇帝在统治大明大半个世纪之后，却和他的哥哥一样突然宣布退位了。而他指定的继承人却不是自己的子孙，而是前任皇帝、他的哥哥赵元明的后裔。

一时间无数人都歌颂起这位传奇皇帝的高尚品德。

不过永宁公主却知道：天启皇帝不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只是因为几个儿子都不争气、却又过于自负，并非当皇帝的料而已。虽然继位的这位太安皇帝能力也平平，但至少比较稳妥，不至于犯什么大错。

而永宁公主知道这一点的原因，是因为她是天启皇帝最小的女儿。

天启皇帝老年以后身体依然健康得像年轻人一样，甚至在快八十岁的时候还让一个宫女怀了孕。这位宫女就是永宁公主的母亲。

老来得女的天启太上皇十分开心。因此永宁公主也就成了唯一一个从小由天启皇帝亲自养育、教育长大的孩子。

而她也由此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天启皇帝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天命者”实际上是“穿越者”！

正是借助了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和见识，天启皇帝才能够做出这样的丰功伟绩来。

而这位永宁公主不仅接受了这个世界最好的教育和培养，还获得了天启皇帝传授的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两个世界的知识在她的头脑里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将她打造成了一个不是“天命者”的天命者。

然而，她却始终没有使用这些知识的机会。

她出生得太迟了。

如果永宁早十年出生，也许她就会成为大明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帝。

但她出生时，禅让诏书已经发布。

等她长大成人，太安皇帝已经在位十六年。

他的根基已经稳固，国泰民安，人心思定。

而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除非大明的局势出现重大的变数。

但现在，似乎真的有了一个变数。

似乎有一个新的天命者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且还是一个唐人。

永宁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可他偏偏又没有出现在大明境内。

天启退位后搞了一个历史研究所，专门从历史典籍中寻找天命者的规律。他们的一个研究结论就是“天命者大多会降临在他所在族裔的最大聚居区”。

但这一次的天命者却违背了这个规律。

他究竟是不是“天命者”？

这对大明、对自己，将是凶是吉呢？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如此重要又绝密的事情，永宁公主绝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调查和报告。

她决定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

但，她的这个决定，必须要先获得一个人的同意——

大明太上皇，天启皇帝赵元朗。

074 女仆长的秘密

宴会后的第二日清晨，庄园里一片静悄悄地。似乎昨夜的那些喧闹都是一场幻梦一样。

但一片“劫后余生”的惨状的景象，却告诉每一个经过的人：那是真实的。

女仆长贝尔法斯特手里托着一杯红茶和几样糕点，快步走过门廊。她的脚步虽快，但手中的托盘却神奇地纹丝不动，那杯红茶连晃都不晃一下。

偶尔遇到的男女佣人都对她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而她也一一微笑回礼。

经过了昨天一天的忙碌之后，所有人在疲劳之余，也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从不敢想象，仅凭自己这一百来人居然能成功组织一次万人规模的庆祝活动。而带领他们完成这个壮举的，这位新任女仆长大人，也就成了他们敬畏的对象。

然而当女仆长的目光扫过那些不协调的景色时，心中却只能叹息。

还没拆除的棚子、草坪上凌乱的垃圾、路面上未清理干净的汤渍、被踩坏的花圃……

这些乱象，让女仆长感觉像是赤身裸体穿行在荆棘丛中一样刺痛难耐。

但是她也知道，这些佣人确实已经尽力了。

他们并没有经过严格的学习和训练，能力、体力、精力都无法满足要求。仅仅是这些看来“基本”的事情，就已经把这些人逼迫到了极限。哪怕再多一些压力，他们就会彻底崩溃。

所以在宴会结束、客人们离去之后，女仆长就不得不放佣人们回去休息了。整理和清扫工作只能留到今天再进行。

而这在以前简直是无法容忍的失职行为。

想到这里，女仆长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在更多皇家女仆队成员到来之前，也只能暂时忍耐了。

不过此时还有一件令贝尔法斯特更费心的事情。

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昨天的那一幕仿佛又一次浮现在了眼前。

那个时候贝尔法斯特才刚刚被召唤出来。简单地觐见过神使冕下之后，她就被胡德公主拉走布置工作任务了。

第一个任务相对比较简单，就是贝尔法斯特熟悉的的本职工作——带领佣人们布置一次宴会。

但是第二个任务就比较奇怪了，居然是要……

【尽快和神使大人上床？为什么？】贝尔法斯特当时非常惊讶。

她没有想到才刚见面，公主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还好理智及时拉住了她，才没有叫出声来。

胡德斜了女仆长一眼，继续在私密频道里说：【难道你不愿意？】

【不，当然不是。无论是作为舰娘、还是作为女仆，我的天职就是为主人服务。】女仆长立刻正色答道。不过说完之后她又有些犹豫地问：【但这事情不是应该顺其自然吗？——难道是神使大人这方面有什么问题？】

【不，他很正常。这么做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

女仆长仍然有些迟疑：【如果是为了我们自己着想，而不是全心全意为主人服务，那岂不是不忠？】

胡德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厉色道：【你是在质疑我对神使大人的忠诚吗？】

女仆长脚步微微一顿，低头道：【不敢。】

胡德冷哼一声：【特工99号！看来在泰晤士河上晒了几十年的阳光，让你的直觉变得迟钝了。你以为这是个卿卿我我的爱情故事吗？这是一个关系到皇家舰队生死存亡的事情！】

特工99号。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贝尔法斯特一愣。随即她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不复刚才那种悠然的神态。仿佛从内而外换了一个人，从亲切温和的女仆一下子变成了精明干练的特工。

【任务内容已确认。但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还请提供更多任务细节。】

胡德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真正的贝尔法斯特。】

接着胡德边走边向女仆长详细解释起来：【我们与神使冕下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对神使大人的忠诚也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舰娘之间，并不是完全利益一致的。有一种有限的资源是我们必须争取的，那就是——舰队编制。】

【大舰队的编制是有上限的。目前看来很可能就只有100个名额。也就是说，最多只有一百个舰娘能够在这个世界上获得新的生命。其他舰娘都只能永远沉睡下去，直到永远。】

【贝尔法斯特，你我都是其中的幸运儿，能够有机会以人类的形体在这个世界获得新生、享受欢乐。但我们还有很多同伴仍然在黑暗中沉睡。比如伊丽莎白女王、厌战、光辉、胜利、皇家方舟、威尔士亲王……以及你的姐姐爱丁堡，以及数百个皇家海军的同伴们。——你愿意让她们就这样永远沉睡下去，直到永远吗？】

贝尔法斯特回答：【当然不。】

胡德坚定地道：【所以，为了同伴，为了让皇家海军重新屹立在这个新的世界上。我们必须尽全力争夺这有限的舰队编制。】

【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居于劣势。——因为被召唤得较晚，所以被那两个美国舰娘抢了先手。尤其是那个海伦娜，她将是你未来最大的对手。】

【借着捷足先登的优势，她已经成功地骗取了神使大人的信任。如果放任她霸占神使，我们就没有机会召唤出更多其他同伴。——事实上，我费尽心力地为舰队夺取了这个铁矿基地，却仍然只能借着这次宴会的机会才给你争取一个名额。而她却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说一句话，就可以影响神使的决定。】说到这里，胡德脸上闪过了愤恨之色。

【所以，为了皇家舰队的未来，我们绝不能输给这些杨基佬。而我又必须在外奔忙，不能始终陪伴在神使身边。但作为女仆长，你的位置就在主人身边。这方面你有别人不可比拟的优势。——贝尔法斯特，现在是决定皇家海军命运的时刻。英格兰需要每个人尽忠职守。】

是这样吗？

贝尔法斯特一阵迷茫。

但面对这句刻入皇家海军灵魂深处的呼唤，没有人能够拒绝它的召唤。

犹豫了几秒，她终于回应：【贝尔法斯特，遵命。】

胡德满意地点点头，又安慰女仆长道：【你放心，我们的神使是个善良温柔的人。我已经观察他好久了。而且你原本也不反对这事情，不是吗？只是提前了一些、省略了中间的过程罢了。】

【所以只要丢掉那些情情爱爱的小女生幻想，你就会发现他也挺可爱的——只是偶尔会犯傻，一点都不像个贵族罢了。】

………………

就这样，女仆长贝尔法斯特、特工99号，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令人为难的任务。

而她的任务目标，就在前方的房门后面了。

女仆长敲了敲门：“神使大人，该用早点了。”

“来了来了。”

随着这声音，不等女仆长推门，房门就被里面的人拉开了。门后露出了神使大人的脸。

“早上好，贝尔法斯特！”陈枫爽朗地笑着，“昨天辛苦啦！今天早上吃什么？不会是‘仰望星空派’吧？”

嗯……果然有点傻气，一点都不像个贵族。

看来今后有必要辅导他如何做一个真正的绅士了。

075 超品质钢

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为了打消戴维德的疑虑，陈枫带着他去看了自己勘探的炼钢厂和矿石码头选址。

随行保护他们安全的是新任女仆长贝尔法斯特。因为今天轮到拉菲在海湾里执勤，而轮换下来的海伦娜被陈枫强令着去休息了。

陈枫选定的这个地方在金素帕湾的南部海岸，和金素帕城隔海相望，直线距离只有八公里。

海湾这一侧的海潮流速较快，所以泥沙堆积少、岩层较浅。在这里建设高炉和厂房，地基会比较牢固，施工量小。

同时此处水深较深，今后的港口可以允许十万吨以上的货轮直接靠岸。

不过这里也有些不方便的地方。比如缺乏充足的淡水，以及潮水流速大影响船舶进出港等。

但是这些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比如淡水问题，可以在后面的山区建设引水渠和小水库。利用本地降水频繁、降水量大的特点，收集储存雨水供应钢铁厂使用。

潮水流速大的问题，可以通过适当安排货船进出港时间，让进出港船只顺着潮水航行。这样反而可以加快货船航行速度，变害为利。

但是戴维德还是对于在金素帕这样一个偏远地区建设年产量百万吨的钢铁厂有所疑虑。

不仅是因为投资额、自然条件、建设难度等问题，更重要的问题是——如何生产出合格的钢铁来？

菲南本地的钢铁工业非常落后，不然也不至于全国钢产量不足百万吨。现在陈枫想要建设一个产量超过菲南全国的钢铁厂，那么不仅没有合适的设备，连合格的技术工人都找不到。

而且金素帕生产的铁矿砂含有较多的硫和磷等杂质，矿砂质量以菲南的标准来说算是偏低的。所以本地的钢铁厂为什么不采用品质好、容易冶炼的那些优质矿石，而非要和这些低品位铁矿砂死磕呢？

也只有大明那样的国家，因为本身的铁矿石品味更低，所以不得不拼命钻研低品位铁矿石的炼钢技术。

结果现在全世界也就只有大明等少数几个国家有这个技术，能用低品位铁矿石冶炼出优质钢材来。

如果陈枫非要在金素帕本地建厂炼钢，多半只能搞出一大堆不合格的劣质钢材来。最后根本不会有人愿意买，全部投资都血本无归。

所以戴维德苦口婆心地劝陈枫不要一意孤行。

但陈枫却不以为意地告诉他，自己有办法把不合格的劣质钢材加工成合格的成品钢。甚至于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个钢铁厂冶炼出钢铁来。只要能够将铁矿石里的化合铁还原成单质铁，并且与矿渣分离开，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当戴维德试探性地询问是什么技术时，陈枫却告诉他这是自己独门的技术机密，不能外泄。

陈枫当然不能告诉戴维德自己的“冶炼方法”。

他其实就是用舰娘系统来提纯和制造钢铁。

舰娘系统对于单质态元素的分离效率是非常高的。不仅消耗能源很少，而且处理量也要翻上好几倍。

只要能利用高炉将铁矿石中的铁还原出来，那么就可以把建造子系统的产量真正用于制造产品。不要说年产量才百万吨，就是翻十倍，陈枫也能把它们全部提炼成合格的钢材。

这些钢材不仅可以建造舰娘的舰体，陈枫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需要钢铁。

比如试验未来大战的真正主力——无人舰队。

当然，空口无凭是不能让戴维德这个商人相信的。所以陈枫又带他去看了仓库里准备用来出售的那些钢材。

这些钢材是用来抵充戴维德带来的那些货物的货款的。

因为事先陈枫就说过是用钢铁来抵充货款，所以戴维德来的时候也带来了专业的质量检测人员。

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质检员先是打开黑色工具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像大号电吹风的东西。不过它的尾部却是一块液晶显示屏。

这东西叫“便携式x射线荧光光谱仪”。它的原理是：先用一束x光照射到材料表面，让材料中原子的电子被激发到高能级；然后仪器会检测这些电子逐级落回原处时发出的荧光光谱。

根据这些荧光的频率和强度，光谱仪能够自动辨识材料的成分和含量。

不过这几个质检员在堆成山的钢锭之间走了一圈，测了不下二十多次，却拿不出结论来。

他们有些疑惑，又有些难为情地提出能不能现场取样，送到船上去检验。

戴维德有些不解，但陈枫却大大方方地同意了。

于是女仆长像变魔术一样从车上取出桌椅和凉伞，在堆场边的树下搭起了一个休息的地方，然后放上了红茶和小糕点。

真不知她是怎么把这些精致的茶点完好无损地带了一路的。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那些质检员的负责人才回到堆场。但他下车时，眉头却依然紧锁着。

戴维德见状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难道这批钢材质量太差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难怪。

毕竟金素帕这地方根本就没有冶炼设备，天知道这位“罗宾汉”是用什么土办法搞出来的钢铁。不合格才是正常的。

不过若是这样，戴维德的这次冒险投资就彻底亏本了。

戴维德忙把负责人拉到一边去悄悄问：“结果究竟如何？这些钢材合不合格？能卖出去吗？”

这位负责人一脸为难地回答：“应该是合格的。但……”

戴维德顿时送了一口气。

合格，就说明这一趟不会亏本了。

不过他又奇怪地问：“合格就合格，你们为什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负责人叹了口气：“因为……这些钢材的纯度太高了。我们的各种仪器都检测不到杂质的存在。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怀疑检测仪器出了问题。”

通常钢材中除主要化学成分铁（fe）以外，还含有少量的碳（c）、硅（si）、锰（mn）等元素，这些元素虽含量很少，但对钢材性能的影响很大。

碳的含量是影响钢材性能的最主要因素。另外锰、硅、钒、钛等元素也可以提升钢材的性能，控制掺入量可冶炼成低合金钢。

钢中主要的有害元素有硫、磷及氧，要特别注意控制其含量。

但再好的钢铁厂、再好的设备和工艺，都无法完全去除钢铁中的有害元素。

所以钢铁材料标准中只限定了这些杂质的最高含量。而杂质的含量也是衡量钢材品质的重要依据。

常用的钢材中，通常要求各种杂质的总含量应低于千分之一。

如果一批钢材中杂质含量低于千分之一，但高于万分之二，则是普通品质。

如果杂质含量低于万分之二，就可以认为是优质钢材。这种钢材有权利在牌号上加上“优质”的标签，售价要高出一大截。

但是这批钢材的杂质含量已经低于光谱仪的检测精度了。也就是说杂质含量低于十万分之一。

换个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这些钢材的“纯度”已经超过了99999%！

这已经超出了钢材品质的评定标准，可以算是超品质的钢材！

如果是不计代价地提纯，确实可以少量制备纯度极高的材料。就像化学实验室、或者医药行业用的那种“提纯xxx”试剂一样。

但那都是论克卖的，而且价格比工业产品要高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打个比方，甘油这东西医药和工业上都广泛使用。

工业用的甘油纯度99%，只需要40布元一桶，每桶50公斤。

医疗用的甘油纯度9999%，2布元一瓶，每瓶……100克。

也就是说，提高了两级纯度，价格翻了25倍。

而眼前的钢材，是能堆满一个足球场的钢铁之山！

整整一万吨！

按菲南的市价算，这就是360万布元！

按工业品价格出售一万吨实验室纯度的钢铁？

这么做得烧多少钱？

问题是：做这么纯也不会有人出高价啊！

难道这位军阀的脑袋被大象踩过吗？

有钱也不用这么烧着玩吧！

所以，这些技术员宁愿相信是仪器坏了。

而在另一边，戴维德兴奋地握着陈枫的手臂猛摇：“我信了！我信了！你说什么我都信了！”

076 万恶的资本主义

面对戴维德的兴奋，陈枫只是淡淡地一笑。

这种纯度只是舰娘系统的“正常标准”而已。舰娘系统提取、存储各种元素时，就是按照杂质不超过百万分之一的纯度提炼的。

所以陈枫只要按照钢材牌号表上标注的元素含量，让建造系统直接把各种元素配在一起就行了。

如果他想要得到“正常品质”的钢材，反而要专门往里面添加杂质。

实际上陈枫也很想知道建造系统是如何将这些合金元素融合在一起的。因为这种方法制造的合金性能非常优秀。

它制造的炮管，实际性能明显比历史上的原装货要强。

比如原装的冲锋枪枪管是不能连续射击的。重机枪的枪管要特别加厚加重，才能连续打上千发子弹。

但是拉菲在厄贝尼时，舰装上的每把冲锋枪都连续射击了几千发子弹，但什么问题都没有。

系统出品，果然不同凡响。

只是简单地拿出一些“普通”钢材，就让这些见多识广的技术员疑神疑鬼地了。

不过虽然制造起来并不费劲，但陈枫还是不愿意用钢材来付账。因为胡德的舰体还等着这些钢材做原料呢。

但戴维德这次送来的货物实在太多了。陈枫说“头疼如何付账”一点都不是玩笑话。

这装了整整一个船队的货物、以及连人带船整个雇佣来的采矿船船队，资金都是戴维德垫付的。经过胡德的估算，陈枫需要给戴维德十万吨钢材，才能够付清货款。

所以，陈枫在高兴过后，就开始头疼如何付账的问题了。

陈枫也想过是不是可以用其他容易获得、又值钱的东西来付账。

他首先想到的是黄金。但从铁矿砂中获得的黄金差不多就刚好够用来付采矿场的运营成本。

然后他又想到了硅。市场上单晶硅的价格达到每公斤上百布元。但在陈枫这里，硅元素不过是炼铁的副产品，每天都要丢弃上千吨。

在地壳中有四分之一的物质都是硅，含量仅次于氧。金素帕的海沙中，除了铁矿砂之外，大多数都是硅酸盐沙粒。

但是市场上要的是可以用来制造芯片的高纯度的单晶硅，而不是系统丢弃的这种硅。

舰娘系统默认提供的物资纯度是5n，也就是纯度5个9，99999%。而芯片制造需要的是9n到11n的。

舰娘系统默认提供的物资是“常见单质状态”，也就是由很多个晶粒组成的多晶硅。而芯片制造需要的是通体只有一个晶粒的单晶硅。

而舰娘系统能够制造的东西是受到系统限制的，必须具备技术资料才能制造。

这些技术资料，要么是用功勋值兑换出来的图纸，要么就是陈枫自己编写好存入系统的。

制造高纯单晶硅的基本方法是公开的。

芯片工业上提纯硅用的是酸化-蒸馏法，制造单晶硅用的是选晶-直拉法。这些都可以直接在网络上查到。但关键的制造工艺细节却是几个大帝国严密封锁的技术机密。

缺乏这些细节，虽然舰娘系统仍然可以制造出合格的单晶硅，但就需要耗费大量的系统制造资源。

最后核算下来，其实并不比用钢铁还账要划算。

一番盘算之后，胡德倒是提了一个方法——既然暂时不想付账，那就算他入股好了。反正陈枫他们挂了个商会的名头，让戴维德入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枫本以为戴维德会不同意。但当他试探着提了一句之后，戴维德却爽快地同意了入股。

这一来反而让陈枫很是意外了。

为什么戴维德作为商人，不选择直接见到效益的货物贸易，而要选择风险不可测的投资入股呢？

所以他就直接拿这个问题请教了戴维德本人。

戴维德听了陈枫的疑问，爽朗地笑了起来：“陈先生，你可真是个直爽的人。不过我喜欢这样，比较省心。”

陈枫耸耸肩：“我是比较懒得在这方面费脑筋。有这个勾心斗角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把生意做大。”

戴维德啪地一个击掌：“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投资入股的原因了。——你既有做事的能力，又愿意把精力花在真正的生意上。这才是做生意的正路。那么我投资入股分明是撘了你的顺风车啊！所以我为什么要反对？我应该高兴才对。”

陈枫听了这话虽然很高兴，但也不得不提醒道：“但我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我们的最终目的并不是盈利，而是会把很多利润用在生产能力和军事实力的扩张上。所以我们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分红。”

戴维德却道：“不不不。对你来说，军事实力也是资本的一部分，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你在军事上的投资，和生产上的投资一样，是一种正常的商业行为。”

陈枫愕然。

军事扩张=商业投资？

这是什么奇葩的经济学理论？

戴维德解释道：“想一想：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商人，没有任何军事实力。你能获得金素帕这个地方的采矿权吗？”

陈枫摇头：“肯定不能。本地的军阀不会允许我来分一杯羹的。”

戴维德微笑着一摊手：“你瞧。这不就是军事投资带来的利润吗？”

这事情居然还可以从这个角度来思考？意外地合乎逻辑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陈枫试着按这个思路推演下去，“我完全可以把商业利润投入到军事扩张中，然后再用更强的军事实力去夺取更多的商业利益。也就是——以战养战？”

戴维德笑着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陈枫也点点头表示理解。但他马上又问：“但是这样还有一个问题：利润不用来分红，那你如何从中盈利？”

戴维德笑道：“哪怕商会的账面上是持续亏损的，只要你能不断扩张规模，我就能不断从资本市场中盈利。”

这又一次出乎了陈枫的意外：“还有这种操作？”

戴维德耐心地解释：“因为资本市场上，看的不仅是你现在的盈利能力，还有你未来的盈利能力。哪怕你现在的盈利能力是负的，但只要这种亏损行为能够提高未来的盈利能力，那么从长期来看就是资本增值的行为。”

“只要投资者对你未来的盈利能力有信心，那么你的股票就会继续升值。因为他们在用现在的钱，为未来的盈利买单。”

“而这时，持有你部分股票的我，就可以用这些股权来质押，换取远高于正常股价的贷款。比如我只质押一千万的股票，但银行却愿意贷款给我两千万。因为他们认为之后这股票就能值两千万。”

“而我就可以用这两千万的贷款去做生意。假如利润率是百分之十，那么我还掉贷款后，还可以获利二百万。”

“但是我只动用了价值一千万的股票，而实际利润率是百分之二十。——那么，我持有这一千万的股票，和手握两千万的现金有何区别？这额外的一千万，不就是你带给我的盈利？”

听到这里，陈枫已经瞠目结舌了。

居然……还可以有这种骚操作！

我们搞生产的，累死累活也就赚点小钱。你们这左手倒右手，直接就是翻番的玩法？！

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077 胸枕

见陈枫感兴趣，戴维德便又讲了一些资本市场的运作方法。

这家伙真不愧是商人世家出身，各种资本运作手段都能如数家珍，各种案例都能娓娓道来。

陈枫如饥似渴地听着，不断从中吸取可以使用的知识。

陈枫事先也了解过一些经济方面的知识。但脑伴只能帮助大脑记忆和归纳，无法将大部头经济学书本上干巴巴的理论转化为直观的认识。

但现在能够有戴维德这样一个亲自进行过资本市场运作的老手讲解，再配合相关案例，就很容易将理论和实际联系起来了。陈枫也逐渐对资本市场这个东西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不得不说，资本市场是个非常强大的工具。

在一些人的手里，资本市场是一个真正能够“四两拨千斤”的放大器。它能够成倍地将使用者手中的资金放大，一块钱可以当两块钱、三块钱、甚至十块钱、一百块钱来用。

只要运作恰当，一个企业的规模可以瞬间暴涨几百上千倍，用短短几个月走完原本需要几十年的发展积累过程。

如果原本有多家类似的企业，那么最早向资本市场开放、最擅长资本运作的那一个，就可以迅速用庞大的资金规模压倒竞争对手。甚至可以在打倒对手之后从容收购对手的一切积累。

不得不说，这前景非常诱人。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向资本市场开放，就意味着出让企业的控制权，必须按投资者的意愿行动。也就是变得“唯利是图”，一切都以获利为目的。

就像一手创建苹果公司的乔布斯反而被股东赶出去一样。乔布斯能够重新回去掌权，是因为继任者的能力比他差太多。大部分创业者最后都会慢慢失去公司的控制权，退居二线。

而且资本市场提供的杠杆越高，风险就越大。例如全资公司亏本100%才会破产倒闭；而借用了十倍资金杠杆的公司，只要亏本10%，就已经把整个公司都输掉了。之后创业者就输光了一切扫地出门，而这个企业就完全归资本市场上的投资者了。

这就是资本家的游戏规则。大鱼吃小鱼，资本优势通吃一切。

陈枫需要资本市场来帮助自己迅速扩充实力，但又不能顺从资本市场的要求、完全以盈利为目的。因为他的最终目标是战胜虫群，而不是成为世界首富。

如果输给了虫群，整个世界都会被毁灭，就算能拥有全世界所有的钱，又有何用？

但这是与资本市场的运作规律相悖的，而任何违背这一基本规律的资本家都会被无情地淘汰。所以才有“资本家会出售绞死自己的绞索”这句话——不是他们傻，而是他们很清楚不卖现在就会死，卖了起码是以后才会死。

所以陈枫必须把控制权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再顺手的工具也只能是工具。必须是人操纵工具，而不能让工具操纵人。

………………

谈妥了合作意向之后，戴维德便告辞离开了。

他需要先确定自己这边的条件和要求。而且他们双方也都需要对对方的实力进行调查和评估，以便确定具体的股权按分配比例。

不过具体的入股合作细节就不用陈枫和戴维德亲自谈了。这些工作自然有更擅长谈判的人来做。戴维德的公司有投资专家，陈枫这边则是胡德出马。

目送戴维德离开后，陈枫疲惫地长出一口气，向后仰倒在折叠椅的靠背上。

刚才那一番谈话虽然看起来像是闲聊，但陈枫实际上是在以极快的速度学习。他一边听取戴维德的讲述，一边不断搜索对比脑伴中存放的经济学书籍资料，另一边还在搜索类似的事例进行对比。

短短一番“闲谈”中，陈枫实际上是在脑伴的帮助下一心四用地快速学习。

不过这样一来，这种“闲聊”就变成了一种极度消耗脑力的劳动了。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后，陈枫的大脑已经开始明显过热了。所以他才主动调整了话题，中断了这次“学习”。

然而陈枫并不知道，这一个多小时也已经让戴维德绞尽脑汁，忙出了一身汗了。

戴维德不得不赞叹“天才就是天才”。

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能够如此快速理解经济运作规律，并且还能立即举一反三。他甚至在心中暗暗比较了一下陈枫和他自己，觉得这位“军阀”的学习成长速度，至少比自己当年初学经商时要快十倍。

戴维德觉得，这场谈话结束得实在太及时了。如果再继续下去，自己就讲不出什么新东西来了。到时候自己就要丢脸了。

现在这样刚刚好。

不过陈枫这会儿却没在思考这种事情。

他现在最想要的是舒服地躺下休息一会儿，让疲惫的大脑慢下来。

可惜折叠椅的靠背不够高，只能支撑到腰部。所以靠在椅背上之后，脖子的负担反而更重了。

陈枫只能闭上眼睛，仰起头，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肩膀。

这时，一双纤手从后面扶住了他的脑袋。然后陈枫的后脑勺陷入了一团又软又弹的“靠垫”里，支撑住了他的脖子。

这“靠垫”既有棉花的柔软，又有有丝绸的顺滑，还兼有极佳的q弹，甚至还有温暖的触感和芳香。‘靠垫’刚好包裹住了他的脑袋和脖子后面，两侧轻轻碰到了耳朵。

陈枫顿时舒服得嗯了一声，还稍微动了动脑袋，在“靠垫”上蹭了蹭，选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几秒之后，陈枫才突然醒悟过来这“靠垫”究竟是什么。

他瞬时睁大了眼睛，身体顿时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但脑袋上的那双纤手并没有丝毫异动，而是轻轻地在陈枫的两边太阳穴按摩起来。那柔软的“靠垫”也依然抵在脑袋后面。

难道这就是“胸枕”？

感觉还真是……舒服得不想动。

迟疑了一会儿，陈枫装作不经意地问：“这是什么‘特殊服务’吗？”

女仆长平和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这是头部按摩，能够促进头部血液循环，缓解疲劳。处理主人的疲劳是女仆的‘正常’职责。”

陈枫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服务内容包括提供‘靠垫’？”

女仆长沉默了几秒才回答：“因为车上没有带靠背椅。这是我的失职，还请主人您原谅。而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补救措施了。您……不喜欢吗？”

开玩笑！这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陈枫说完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继续享受女仆长的‘靠垫’和按摩服务。

“谢谢您的体谅。”女仆长说，“今后我会记着带靠背椅的。”

“不不不，那可不行——”陈枫脱口而出。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好尴尬地自己打圆场：“呃……那个……不用那么麻烦……出门在外还是简单一点比较好。……嗯！还是简单一点比较好。”

女仆长无声地笑了笑。她的手指继续在陈枫头上按着：“遵命，我的主人。”

两人安静了片刻。陈枫叹了口气，郑重地开口道：“抱歉，刚才是我唐突了。那不是命令，请不要放在心上。你可以不必这么做。”

女仆长的手指停了一瞬，然后又动了起来：“好的。我明白了。”

不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身体又略微放低了一点，让更多柔软的触感包围了陈枫的脖子。

078 百废俱兴

陈枫的闲暇时间并不多。

在树荫下稍事休息，享受了一会儿女仆长的服侍之后，他又上车赶往选矿厂。

在乘车的时候，陈枫和胡德接通了联络，把戴维德的入股意愿转告了她。然后陈枫又和胡德商量了一下自己这边的合作条件。

刚才休息的时候，陈枫其实也没有停止思考。

他刚才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戴维德会对他讲这么多商业和资本市场上的内幕——实际上戴维德是在借此展示他的实力。

他要向陈枫展示自己在商业经营和资本运作上的能力和经验，借此说明自己的入股能够给双方带来多大的利益。

这种能力和经验，是一种宝贵的无形资产。

这是可以代替部分金钱，作为投资价值的。就像陈枫不用掏一分钱就可以占据大部分股权一样。

陈枫凭借的是军事实力和“冶炼技术”。

戴维德则是想要借助他的个人能力，在谈判中获得更多的股权分配。

陈枫确实想要借助他的经营能力，但也不能给他太多股权。陈枫必须避免这个合资公司脱离自己掌控的可能。

而这两者之间如何权衡和取舍，以及如何在谈判中进行博弈，就是胡德所擅长的了。

这方面陈枫并不想过多参与。他只需要把自己的目标告诉胡德，然后放手让她去做就行了。

不过说起来，胡德现在负责的工作也太多了。

整个金素帕地区，包括市区、港区、以及矿区，所有的行政、人事、经济、军事等事务，都是胡德一个人在处理。

拉菲和海伦娜还可以换班，但胡德的工作却没有人可以分担。

她手下那些土著官僚还有一多半是文盲，平时不惹事就不错了，怕是也帮不了她多少忙。

好在现在有了老杨和陈家豪等一批接受过基础教育的人手。如果能够妥善使用这些人，应该可以让胡德身上的担子变轻一些。

所以在布置完谈判工作之后，胡德又主动汇报了人事上的安排。

首先她抽调了有军警经验、又比较年轻的部分人，安排到卫队中作为中层军官。这部分人陈家豪为首，主要任务就是控制住卫队，保证金素帕地方的局势稳定。

然后胡德将剩下的几个前消防员抽调出来，以他们为核心，在招募一些本地人组建警察队伍。他们的前领导，老杨，可以当警察局长。

剩下的人中，有工厂从业经验的还有十几个人。胡德将他们都安排到采矿场中。

这些人将先做各个部门的副手，先学习一段时间，再把一个部门扩编、分拆成两个。这样不仅可以有学习和过渡的时间，而且可以迅速将编制人数翻倍。

那些没有特长的人，将暂时做一些杂务工作，然后根据他们在工作中学到的技能再进行分配。

最后是曾经在厄贝尼做小生意的三个人。如果三个人想要工作，就和前面的人一样安排；如果他们想要继续做生意，就给他们一些启动资金，让他们自行谋生。

等这些唐人在各自的职位上扎下根，陈枫就能够牢牢控制住金素帕的军事、警察、工业、行政、商业等关键领域。

到那个时候，金素帕城才能够真正成为陈枫的根据地。

这时，陈枫的敞篷军用吉普车刚好行驶到一处位于海边的弯道上，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远处的金素帕港区和大半个金素帕湾。

陈枫让司机在路边稍微停一会儿，然后从吉普车后座上站了起来，从这里眺望变得繁忙起来的金素帕湾。

贝尔法斯特又从她的百宝箱里取出了一把遮阳伞，给陈枫遮挡热带中午的强烈阳光。

海湾里，十艘采矿船已经各就各位抛锚定位，斗链隆隆转动，开始了采矿工作。

由于采矿船本身没有货仓，所以每艘采矿船都需要至少一艘货船跟在旁边装载矿砂。这样的采砂行动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这些船上的水手还不熟悉金素帕的水下地形，所以行动起来比较小心谨慎。看来今天的铁矿砂暂时还达不到理论产量，估计只有五千吨的样子。

由于陈枫这边人手不足，所以拉菲和海伦娜在执勤的同时，还要负责充当航道管理的角色。她们要用舰载雷达监控着海湾内船只的动向，指挥各种船只在各自的工作区域正常停泊、工作、或行驶，防止船只走错航道导致碰撞。

今天执勤的是拉菲。

虽然陈枫吐槽说小丫头只需要卖萌就行了，但那其实也只是说说罢了。实际上拉菲工作的时候还是很不错的，把整个海湾里的船只安排得也是井然有序。

看过了采矿船，陈枫又把视线转到了金素帕港区。

金素帕的矿砂码头原来的卸载量也就只有每天一万吨出头，需要扩建才能满足今后的矿砂卸载需要。

但是通常的混凝土码头建设太慢，码头的卸载能力跟不上矿砂产量的增长。于是陈枫专门调用了一千吨钢材，亲自设计制造了一套钢结构码头的零部件。

这种钢结构码头的建设比较简单，只要把巨大的钢管插入地下、灌入混凝土作为地基，然后在上面直接搭建零件就可以使用了。估计只需要三四天就可以完成新矿砂码头的建设。

虽然钢码头的寿命比较短，但那也是今后操心的事情了。

现在，港区那里也是一片繁忙景象。

除了施工队的人员和机械之外，陈枫还将四艘旧采砂船都调到码头协助施工去了。

这些采砂船没有选矿功能，只能挖掘沙子。现在已经不需要用它们来给岸上的选矿机供应海沙了，但直接废弃未免可惜。所以陈枫就将它们调去当建筑设备，用来挖掘地基、清理航道还是不错的。

这样一来，资金、人员、材料、基础设施都在逐步完善。陈枫的基地建设工作总算是走入正轨了。

再过几天，等胡德和贝尔法斯特的舰体都完工。陈枫的舰队也就做好了战斗准备了。

下面就等虫群出现的消息了。

…………

就在陈枫的思绪开始飘向未来时，贝尔法斯特突然开口提醒：“神使大人您看，矿区有异常情况。”

079 蒸汽轮机的弱点

就在陈枫的思绪开始飘向未来时，贝尔法斯特突然开口提醒：“神使大人您看，矿区有异常情况。”

陈枫顺着女仆长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艘红白相间的小船正从矿区外围的一艘采矿船旁边缓缓驶过。

这艘船比采矿船小了一圈，大概只有五六百吨。它的船身较细，尾部有高大的门形支架。从船尾翻起的白浪看来，这艘船的动力已经全开了。

海风送来了长长的汽笛声。

陈枫可以看到那艘采矿船上有些人影正在跑来跑去，像是一群惊慌失措的蚂蚁。和它紧靠在一起的货船上也有人在乱跑。

陈枫不明所以地问女仆长：“发生了什么事？”

贝尔法斯特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那几艘船：“那艘捕鲸船后面拖着的钢索缠到了货船的锚链。这时候还在加大马力加速，明显是故意的。”

陈枫再转头去看时，货船已经明显偏离了原来的位置，船尾和采矿船贴在了一起。

采矿船上因为有高大的链斗挖掘机，重心比较高。受到撞击之后，采矿船有些倾斜，看起来马上就要歪倒的样子。

陈枫又转头去看另一个方向上的拉菲号。

拉菲号驱逐舰之前停泊在港湾入口附近，距离事故地点差不多有十公里。

现在她的烟囱正在喷出一团团浅黑色的烟雾，船尾也翻起了白浪。这是她正在加压提速的表现，但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把速度提起来。

拉菲号的动力装置是燃油锅炉蒸汽轮机。和民用船只用的柴油机相比，蒸汽轮机更轻、动力更强，因此可以让舰艇具备更高的航速。

但是蒸汽轮机启动时需要先烧开锅炉，把锅炉压力提高后才能加速。不像柴油机只要加个油门，动力很快就能提高起来。

驱逐舰的锅炉通常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才能从停机状态达到全功率，而大型舰船的启动速度就更慢了。比如胡德号的锅炉需要两三个小时才能达到满功率。

为了提高应对速度，拉菲在执勤时并没有熄灭锅炉，而是让锅炉保持在较低的压力下待机。但是从待机状态提高到最大功率也需要十五分钟时间。

在有心人手里，十五分钟时间足够造成不小的破坏了。

见陈枫有些着急，贝尔法斯特安慰道：“别担心。他们跑不了。舰娘可不是警察，我们是军人。”

果然，陈枫看见拉菲的一座40mm双联博福斯防空炮迅速转动，指向那艘肇事的捕鲸船，然后炮口喷出两团青烟。

十秒之后，那艘捕鲸船前方两百米处腾起两个水柱。

不一会儿，肇事的捕鲸船突然像是被松开了链子的狗，猛地向前窜了出去。然后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开始向海湾入口逃窜。

没有船只捣乱之后，靠在一起的货轮和采砂船晃悠了一会儿就慢慢地恢复了平衡，然后在船员的操纵下脱离了接触。

这时，那艘捕鲸船的速度已经接近了二十节，而拉菲的速度还在十节以下。

拉菲见肇事船只没有停下的意思，又把一号主炮炮塔转了过来，两门127mm火炮依次开火。

捕鲸船的前方顿时升起了两个水柱，一左一右将船头夹在中间。巨大的水柱距离船体还不到一百米，甚至比小船的桅杆还要高。

来不及避让的捕鲸船甚至直接撞进了一个还未落下的水柱中。劈头盖脸的水浪将捕鲸船从头到尾洗了个遍。

这一次闯祸的捕鲸船终于老实了下来。它尾部的浪花变淡了，速度也降了下来。不多时桅杆上就挂起了白色的旗子。

陈枫看着拉菲号驱逐舰慢慢靠近捕鲸船，冷哼一声：“走，回去。我倒要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居然敢来这里捣乱！”

………………

一个小时后，陈枫就得到了胡德的调查报告。

事情出乎意料地简单。

原来这艘捕鲸船和船员是受雇于一个环保组织的。他们的船上载着几个研究人员和一些环保人士。船上的人都是联合帝国的公民。他们来这里是为了研究和保护菲南海域的生态环境。

这些人过去就一直反对金素帕湾的铁矿砂开采活动。因为这种挖掘海底砂砾进行选矿的采矿方式会对海底造成损伤，从而威胁到当地一种特有贝类的生存。

以前他们就经常对金素帕的采矿船搞过几次类似的破坏行动。

金素帕的军阀虽然对此很是恼怒，但因为没有能够追上捕鲸船的船只，所以对他们也无可奈何。

再加上他们虽然敢和菲南殖民政府过不去，却也怕搞死这些人会惹来联合帝国的舰队。

所以他们也只是注意防备。一旦固定采砂船和货船的锚链被捕鲸船缠住，就及时抛掉船锚避免撞船。反正船锚还可以事后捞起来，不会有多少损失。

但是新来的这些采矿船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拉菲也不知道里面的“故事”。他们看到捕鲸船靠太近时，还以为对方是操纵失误。

拉菲先是在无线电中呼叫对方，提醒避让。但捕鲸船本来就是来闹事的，直接置之不理。

采砂船也拉响汽笛示警，但也被捕鲸船无视了。

最后就造成了现在这样的事故。

一艘货船和一艘采砂船的船体外壳受损，需要修理。两名船员受轻伤，但休息几天就可以恢复。

看完报告，陈枫顿时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

他把文件一合丢在面前桌上，然后对坐在对面的胡德道：“危险驾驶，破坏他人财物，或许还可以算故意伤害？——总之该罚钱就罚钱，该坐牢就坐牢。按规矩处理吧。”

胡德道：“我建议用鞭刑代替拘役。一来前者可以公开处刑，有利于在本地建立我们的权威；二来长期拘役反而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鞭刑则是一次性的。”

陈枫点点头：“可以。这事你看着办就行了。我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我们有没有可能通过戴维德搞到船用燃气轮机的图纸？”

现代的战舰很多都采用燃气轮机引擎。这种发动机和航空喷气发动机的原理和结构是一脉相承的，所以体积小、重量轻、启动快。

拉菲号上的锅炉和蒸汽轮机总重量达到两三百吨。而相同功率的燃气轮机还不到五十吨重。

而且船用燃气轮机只需要一两分钟就能从静止提高到最大功率。

这对于舰娘们来说是非常关键的性能。因为她们往往需要召唤出舰体后立即投入战斗，没有时间等待锅炉慢慢升温加压。

如果在战况紧急需要投入舰体，却发现还要等一小时才能动弹。这就是非常致命的弱点了。

可惜燃气轮机的技术是只有三个大帝国才掌握的先进技术，保密程度肯定都是极高的。

陈枫也知道这个要求是有些强人所难的。但也许戴维德有什么路子呢？毕竟他也是联合帝国的大商人，或许有特别的路子也说不定。

胡德也知道其中的难度，所以犹豫了一下。不过她还是点头应了下来：“我们可以先向他提出这个要求试试。”

处理完了正事，陈枫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他在系统通讯频道里群发了一个通告：【大家这几天都幸苦了。晚上我请大家泡个温泉，给大家放松一下。都有时间吗？】

这条通告刚发完，四条信息瞬间弹了出来，连内容都一样：【这里有温泉？】

陈枫得意地笑了：【是啊。这里有温泉，而且是碳酸氢钠泉，也就是俗称的‘美人汤’哦！】

四个女人又一次异口同声：【在哪？马上就去！】

美，果然是女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啊！

080 温泉别墅

金素帕所在的马萨岛是一个火山岛。岛上有多座活火山。金素帕海湾里的铁矿砂就来自火山熔岩。因此地下有丰富的地热资源。

而菲南地处热带岛屿，全年降水丰富。自然条件非常适合形成温泉。

不过由于金素帕气候炎热，所以当地并没有像日本或冰岛那些寒带国家一样形成温泉文化。当地人只是把温泉当作一种奇特的现象，而不是一种资源。

前一段时间，陈枫在给钢铁厂选址的时候，几乎跑遍了金素帕湾周边地区。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一条小河的河水温度有些异常。于是顺着这条小河溯流而上，就找到了这个位于半山腰的温泉。

为了给几位女生一个惊喜，陈枫费尽心思避开贴身保护的舰娘，偷偷地在温泉上盖起了一座别墅。他甚至还特意在别墅上做了伪装，防止被海湾里执勤的海伦娜和拉菲发现。

这些努力，都是为了今天这个时刻。

当陈枫撤去别墅外的伪装，让整个温泉别墅第一次沐浴在橘红色的夕阳下时，四个舰娘都不禁齐声赞叹。

这是一座纯白的四层建筑，横卧在高达十米的山体峭壁上，通体由整块白色花岗岩雕琢而成。

别墅共四层，每一层都由一片白色花岗岩平台托起。巨大的白色平台高低错落，每一层都比上面一层稍稍伸出，犹如黄山的迎客松。

平台后面倚靠着山体岩壁，向外延伸。平台之间由两排巨大的青灰色花岗岩石柱支撑。

两排石柱向下贯穿一层平台，有力地支撑起平台，并且与天然的山体峭壁融为一体。

在石柱之间，峭壁顶端被削平并挖空，形成延伸到崖边的浴池。浴池被一道青色花岗岩墙体分隔成一大一小两个浴池。

温泉水被用铜管从山体内引出，缓缓注入两个浴池。多余的泉水由平台边缘怡然漫流而出，在峭壁上形成了一道轻纱般的瀑布。

这座山崖瀑布既是一个景观，又可以阻止外人窥视浴池。

别墅的二层是功能区，有储藏室、厨房、发电机、净水设施等。有独立的供水供电和餐饮等后勤保障设施。几乎像一个度假酒店。

别墅的三层中间是一个面积两三百平米、环绕着落地窗的观景大厅，两侧还有餐厅、休闲室等房间，供别墅主人娱乐休闲。

别墅的第四层一字排开了多达22个独立客房，以容纳未来更多的舰娘。

当然，建筑本体可以用系统建造出来，但内饰和装潢等东西就没办法一个人搞了。

陈枫也只能先把供水供电，以及最重要的温泉浴池搞好。剩下的要等后面慢慢再完善。

今天晚上只能暂时在观景大厅里打地铺休息一晚了。

不过和陈枫同来的几位女士并不在意这些。

拉菲刚进门就一溜烟跑去看温泉了，顺便还拉走了海伦娜。

贝尔法斯特向陈枫微微鞠躬后，便带着一众佣人们开始收拾房间。

胡德四下环顾了一圈，湛蓝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陈枫：“我很想知道，这别墅究竟花了多少建造资源。”

陈枫脸上一红，仿佛是上课看小说被老师抓到的紧张和尴尬：“呃……其实也不多啦。材料都是炼钢的废料，也算是废物利用了。实际建造也就花了不到一万吨的建造能力，舰体的建造不会延迟多少的。”

他本以为胡德会因为自己挪用建造资源而恼怒。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胡德却微笑了起来：“没关系。适当的休息，才能更好地工作哦。最近大家都有些辛苦，神使你也该放松一下了。”

陈枫这才放下心来。

说实话，在面对胡德的时候，陈枫总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有些拘谨。

这感觉让他有些烦躁，但又隐隐有些跃跃欲试。

就好像……

人和狮子对视的时候，本能会感觉到紧张，却又不自觉地被它的力与美吸引一样。

陈枫看着她昂然离去的高挑背影，看着她穿过忙碌的佣人，犹如狮子穿过羊群。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危险，强大，又美丽。

真是一个让人着迷的女人。

胡德走过大厅，忽然又回头对陈枫嫣然一笑：“贝尔法斯特的按摩手法很不错。等会儿可别错过哦！”

………………

胡德的话，陈枫只是一笑了之。

温泉浴池是分成一大一小两个区域的。小的那个是他留给自己的男浴池，大的则是给女士们用的。

虽然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不过他的理智还是克制住了横溢的荷尔蒙，没有直接搞成混浴。

虽然理论上系统的召唤物都是陈枫的“私人物品”，但毕竟都是活生生的女孩。陈枫还是没法把她们当作自己的附属品。

因此他现在只能一个人躺在白色浮石砌成的浴池里泡温泉了。

好在还可以安慰自己：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陈枫其实挺想把海伦娜叫过来一起泡个鸳鸯浴。

虽然他确定只要自己示意，海伦娜肯定会听话地过来陪自己。

但毕竟那边只有四个女孩，海伦娜只要一离开，马上就会被发觉。这肯定会让海伦娜感到不好意思。

所以陈枫心里一直在天人交战。与海伦娜的私聊窗口开着，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发送信息。

正在犹豫的时候，隐约听到一墙之隔的另一边传来了清脆的笑声。似乎是拉菲的声音。

似乎女孩们玩得还挺开心？

陈枫的耳朵竖了起来，但接下来却又听不见了。

陈枫不由得埋怨自己：把隔音效果做这么好干啥？啥都听不见了。

不过回想起来，认识拉菲也有一段时间了。陈枫回忆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很少见到她的笑颜。

陈枫默默地关闭了通讯窗口——还是不要打扰女孩们的兴致吧。

不过看看自己这边，上百平方的浴池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四下里安静得能够清楚地听到泉水注入浴池的潺潺水声。

冷冷清清，凄凄切切。

这是温泉啊！

整个别墅都是自己的私人领地！

和四个绝色美人的温泉合宿！

多好的机会！

一般这种场景不都该有点什么“福利”的吗？

就算没有什么额外的福利，至少也可以和海伦娜来一次“温泉play”嘛！

结果最后还是一个人。

陈枫靠着浮石枕头闭上眼睛，肩膀以下泡在温暖滑腻的泉水里，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却冷不防一个温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主人您有什么不满意吗？”

陈枫差点惊得跳起来。

他哗地一声从水中坐起身来，扭头望向声音来处。

贝尔法斯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坐在池边，手里还端着一个搭着毛巾的木盆。

此时的女仆长脱下了那身黑白的女仆装，身上只裹着一条大浴巾。浴巾的上沿裹着胸，在侧面打了一个结，下摆垂到膝盖上方两寸。白皙的手臂和双腿都裸露在外。

深棕色的长发也用一条毛巾裹在了头上，露出了天鹅般修长的颈项。而再往下，是清晰的锁骨和深深的肩窝，以及浴袍上缘露出的圆润曲线。

陈枫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慌忙拉过身边的浴巾裹在腰上。

做完这件事，他才来得及问：“贝尔法斯特，你怎么到这边来了？这是男浴池啊？”

贝尔法斯特嫣然一笑：“我是来给主人您做按摩的。”

她把手里的木盆展示给陈枫看：“请相信皇家女仆的专业水平吧。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081 女仆长的按摩

陈枫本以为胡德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贝尔法斯特真的会来给自己做服务。

惊讶之余，他也隐隐有些期待——难道这就是温泉篇该有的“福利”？

以前他只在动漫、或者岛国片中无数次看到过这种剧情。

前者的主题就是走光、走光、以及走光，通常最后以主角被踢飞为结尾。

后者的开始都是正常的洗浴、搓背、按摩，然后慢慢就会跑偏了，最后多半以嗯嗯啊啊为结尾。

陈枫也无数次在孤独寂寞、荷尔蒙过剩的夜晚想象过这种场景。而且通常是后一种剧情。

不知道这现实中的“温泉play”会是什么剧情呢？

只要不是被踢飞就好。

怀着既忐忑又期待的心情，陈枫乖乖地坐在浴池边。不过在从浴池出来之前，他还是先穿上了裤衩，又把毛巾围在了腰间。

贝尔法斯特却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她只是安静地等待陈枫换好衣服，然后神态自若地给他抹上沐浴露开始清洗。

凉丝丝、滑腻腻的泡沫慢慢涂满陈枫全身。

这沐浴露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似乎可以让皮肤的触感变得千百倍敏锐。

当少女的纤纤玉指划过时，似乎那片皮肤上的每根汗毛都瞬间竖了起来。每一根汗毛都变成了一根天线，最细微的气流也变得清晰可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枫甚至感觉到了少女手指上细微指纹划过皮肤的轻微凹凸感。

当给陈枫的手臂和胸前涂抹沐浴液时，贝尔法斯特转到了他的前面。

两人的脸庞靠得很近。完全是伸手可及的距离。

此时的女仆长全神贯注在工作上，目光专注而清澈，手上的动作也一刻不停。但陈枫却的目光却不由得变得灼热起来。

在陈枫的眼中，贝尔法斯特的俏脸眉目如画，洁白如玉的肌肤下透着淡淡的红晕。笔挺的鼻梁下，红润饱满的唇微张着，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邀请，而他似乎只要一俯身就能捕捉到。

由于头发被毛巾裹了起来，精灵那微尖的耳廓就清晰地显露出来。薄薄的耳廓在灯光下隐隐透着温润的光，仿佛由半透明的白玉雕琢而成的一样。

几缕顽皮的发丝从毛巾中滑落下来，顺着贝尔法斯特的脸庞垂落到肩头。随着她的动作，在天鹅般修长的颈项边轻轻飘动，时不时从清晰的锁骨和深深的肩窝上拂过。

而每当女仆长微微俯身时，浴巾包裹下的圆润与沟壑就悄悄向他展露出一个诱惑的媚眼。

陈枫的心脏砰砰直跳，呼吸也变得有些紊乱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该看，但偏偏就是挪不开眼睛。

深埋内心的那个野兽正在蠢蠢欲动，直想要把眼前这诱人的尤物一口吞下。

幸亏这段时间每晚都有海伦娜陪伴、没有以前那么饥渴，否则他这会儿估计早按捺不住了。

唯一比较庆幸的就是自己有先见之明地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不然这会儿肯定要出丑了。

还好沐浴露很快就涂抹好了，陈枫也暗暗松了口气。

如果再继续下去，他也不敢确定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

因此陈枫见上身都涂抹好之后就坚决制止了女仆长的工作，自己跑到一边的淋浴房去完成接下来的清洗工作。

只不过走开的时候，他的身体有些佝偻、步子也不敢迈大，背影看起来也有些古怪。

用冷水冲干净了身上的沐浴液之后，陈枫才感觉稍稍轻松一点。

他走出淋浴房之后，就看到贝尔法斯特已经在温泉浴池旁边铺上了一块浴巾。

贝尔法斯特展颜一笑：“主人，接下来我们可以做按摩了。请您先在这里躺下吧。”

陈枫顿时有些犹豫：躺下？刚刚才靠冷水浴压下了身体的反应，如果躺着，再有反应岂不露馅了？

迟疑了一瞬，陈枫说：“我先趴着吧。——先按摩一下背。这些天大概是走路太多了，总感觉腰和腿有些酸痛。”

说着陈枫就俯身趴在了浴巾上。

贝尔法斯特也没有坚持。

等陈枫趴好之后，贝尔法斯特用一个木瓢从桶里舀出温热的泉水，一瓢瓢地浇在他背上和腿上。浇过水之后，贝尔法斯特又取出一瓶精油涂抹在陈枫的肩背和腿上。

接下来女仆长轻揉陈枫的肩膀和腰背，让肌肉松弛下来。

陈枫正在闭目享受贝尔法斯特的按摩，忽然听她说：“主人您的腰很僵硬啊。晚上要注意不要‘操劳’过渡哦！”

陈枫背对着女仆长撇了撇嘴：操劳过度？怎么可能？我还能再战三百回合呢！

然而这话刚在陈枫脑海里打了个转，就变成了一声痛呼从胸腔里喷了出来。

贝尔法斯特的手指突然加大了力度。按在陈枫腰间的两根手指犹如两根坚韧的钢筋一样深深嵌进肌肉中。

剧烈的酸痛犹如电流一样打进他的神经，让整条肌肉都瞬间绷紧了。他的身体在本能地抵抗外力的强烈刺激，肌腱不受大脑控制地颤抖起来。

陈枫立刻咬牙屏息，手指握成了拳头，想要抵抗这种剧烈酸痛的侵袭。

但女仆长的手指却寸步不让，坚定不移地一寸一寸向前推进。犹如一台无可抵挡的压路机，沿着脊椎两侧的肌腱一路碾压过去。

陈枫感到酸痛犹如软管中的牙膏，被一点一点从肌腱中挤出去。

然后那两根手指松开了。

“噗——”陈枫的身体顿时一松，憋在胸中的气从牙齿间喷了出来。

贝尔法斯特捋了捋一缕垂落的发丝，关切地问道：“疼吗？要不要轻一点？”

“不用！很好！”陈枫喘着粗气道。

这并不是在逞强。刚刚的酸痛过后，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舒畅感从被按过的部位发散开，甚至让忙碌了一天的大脑都清爽了起来。被按的那根肌腱像是被灌注了热水一样发热。

真是不按不知道，一按吓一跳。陈枫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那么疲劳了。

被女仆长按摩过的那个部位的感觉，和按其他部位时完全不同。不疲劳的部位只有痛，而疲劳的部位却是酸。

之前仗着年轻气盛，陈枫完全没有想过要休息。再说每晚搂着温香软玉，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哪里能忍得住？

但是身体的疲劳并不会因为精神的兴奋而减少，还是会慢慢积累的。

而贝尔法斯特的按摩手法将这些累积的疲劳一下子暴露了出来。

尝到甜头的陈枫立刻感到有些欲罢不能。他刚缓了口气，便示意女仆长继续。

这一次按摩的是颈椎，接下来是肩膀，然后是背脊。

小浴池里顿时响起了按捺不住的闷哼、和似笑又似哭的呻吟声。

陈枫犹如一只在试验台上被电击的青蛙，身体随着女仆长的手指不可遏止地扭动起来，但却在那双纤手的钳制下动弹不得。

“能受得了吗？”贝尔法斯特又问。

陈枫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只能竖起一根大拇指示意很好、继续。

当陈枫又一次在女仆长的手指下发出呻吟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海伦娜的喊声：“拉菲你站住！”

接着小浴池的门被咣地一声踢开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伴随着一声怒叱冲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大白天的不知道羞耻吗！！”

陈枫茫然抬头：“……”

贝尔法斯特：“……”

082 混浴

几分钟之前。

三个女孩在大浴池里泡了一会儿温泉之后，发现贝尔法斯特始终没有过来。

因为只有四个女孩，所以谁不在一眼就看得到。

之前大家都没问，是因为都知道女仆长要安排佣人布置晚上休息的房间。但是过了好一会儿还没见贝尔法斯特过来，拉菲和海伦娜都有些疑惑。

胡德是知道贝尔法斯特去了哪里的。而这也是她想要。所以她不会说破，也希望另外两位美国舰娘晚点发现。于是她漫不经心地说可能是那边事情比较多被绊住了。

但胡德没想到的是，拉菲马上跳出浴池说要去找贝尔法斯特一起来。这样一来事情就瞒不住了。

拉菲蹬蹬蹬跑到二楼找到佣人一问，马上就知道女仆长已经去了温泉区。

温泉区除了公共区域，就只有男女两个浴池。

既然公共区域没看见女仆长，她又不在女浴池，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拉菲马上拉下脸来，气冲冲地往男浴池的方向就走。海伦娜见势不妙赶紧追上来想劝住拉菲。

但她们刚靠近男浴池门口，就听到里面嗯嗯啊啊喔喔的怪声。

拉菲顿时怒气值max、小宇宙爆发，爆喝一声飞身而起……

………………

几分钟之后，陈枫趴在浴巾上，有些担心地看着浴池的水面问：“这么久不出来，不会出事吧？”

坐在浴池里的海伦娜回头一笑：“放心，没事的。拉菲她只是有些害羞罢了。”

虽然知道了只是个误会，但拉菲却固执地不肯离开。

她先是很不服气地瞪了继续默默做按摩的贝尔法斯特一会儿，然后嘟着嘴甩开海伦娜的手，扑通一声跳进了浴池。

接着她往池底一躺，整个人都沉到了池底。水面上只能看见一个隐隐约约的白色影子。

见拉菲不肯走，海伦娜也只能摇摇头，然后坐进陈枫这边的浴池里继续泡温泉。——她也不走了。

陈枫有心去看看拉菲，但贝尔法斯特的手指似乎不经意地按上了他的腰。酸痛的感觉顿时抽走了他的力气。

女仆长淡淡地道：“还没结束哦。我的主人。”

呃……似乎闻到了危险的味道啊……

强烈的求生欲让陈枫立刻老实了下来。

就这样，拉菲一动不动地在水下躺了快十分钟。陈枫都有些担心她是不是淹死在里面了。

舰娘被淹死在洗澡池里？

这也太搞笑了吧？

海伦娜的话音刚落，水面上哗啦一声翻起一阵水花。

拉菲从水下探出半个脑袋来，怒气冲冲地瞪了海伦娜一眼：“你才在害羞！”

只不过她忘记了自己的嘴还在水面下，所以这句话就变成了：“咕嘟咕嘟咕嘟！”

陈枫和海伦娜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贝尔法斯特的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但随即又轻咳一声，收敛了笑意。

拉菲愤愤地噘着嘴，瞪着面前这三个讨厌的家伙。

只不过她的脸大半都还在水下，只能看到一双瞪圆的眼睛和竖起的秀眉。这种样子不仅不能吓住人，反而让人感到更有趣。

于是陈枫笑得更大声了。

“什么事情这么有趣？”同样裹着浴巾的胡德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杯红酒。

大概因为身高的原因，胡德的浴巾看起来有些嫌小。浴巾的下摆刚刚才过了大腿根。两条修长健美的逆天长腿都露在外面。

陈枫问：“你怎么也过来了？”

胡德耸耸肩：“一个人冷冷清清，多无聊。所以来凑个热闹喽。”

说着她迈动长腿，轻轻踏上浴池边缘，然后将身体浸入冒着缕缕热气的水中。

胡德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还是水里舒服。”

陈枫趴在浴巾上翻了个白眼——得，这四个女人全都跑到这边来了。放着那边宽阔舒适的大浴池不用，非要挤到这个小浴池来。

关键这边的门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字——“男汤”啊！

你们这帮女人都不识字吗？！

陈枫刚想吐槽，却见胡德从水下抽出一条湿漉漉的浴巾搭在浴池边上。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是刚刚胡德裹在身上的那条？

那她水下的部分不就……

陈枫只觉得一阵热血冲上头顶，耳边嗡地一声，差点喷出鼻血来。

喂！这边还有个男人在啊！

这帮女人……

早知道就不用搞两个浴池了。

然而陈枫发现自己被华华丽丽地无视了。

几个女人就这么在男浴池里各占一方，开始惬意地泡起了温泉。而他现在不能起身，一时也拿她们没有办法。

他也只有无奈地瘫在浴巾上，把自己当作一条咸鱼，随便女仆长折腾。

贝尔法斯特的按摩又持续了半个小时。做完肩背按摩之后，又给陈枫做了腿部和手臂的按摩，连手指都抓过来掰得咔咔作响。

当着一众女孩的面，陈枫实在不好意思叫疼。于是只有咬牙忍住，硬是一声不吭地抗到了最后，憋出了一身的热汗。

不过当按摩结束之后，陈枫反而感觉身体舒坦了许多。身体似乎又充满了精力，真的可以再大战三百回合似地。

陈枫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只是身体大量分泌内啡肽镇痛引起的精神兴奋。

按摩并不能直接治愈身体的损伤，真正的“治疗”实际上还是要靠身体的自然修复能力。

人体的修复能力是要消耗营养的。为了节约营养，修复能力平时都处于“低功耗运行”状态。只有当身体感受到损伤信号的时候，才会激活这种修复能力来治愈身体损伤。

但平时的低强度活动不会产生足够强的“损伤信号”，所以修复能力也不会被激活。

而按摩就是用低损伤、高刺激的手法，人为地激活身体的修复能力，让身体自己去修复受损的肌肉和筋腱。

而在这个过程中，人体为了对抗疼痛，又会释放大量的内啡肽来镇痛。这种激素同时也是让人产生“快乐”感的源头。所以按摩之后会感觉浑身轻松、精神百倍。

按摩、刮痧、拔火罐、针灸等理疗手段，甚至体育锻炼等健身方法，其实都是利用同样的原理。至于如何用最小的损伤来达到最大的刺激作用，就各有各的窍门了。

贝尔法斯特的手法看起来相当高明。所以虽然过程可以让人鬼哭狼嚎，但结束后却完全没有一点不适。

不过陈枫若想要让身体真正恢复，还需要适当地休息，并且补充营养。

所以陈枫先是去冲了个澡，把汗洗干净，然后清清爽爽地出来准备好好泡一泡温泉、让身体放松一下。

只是……这浴池已经被四个舰娘给占了——连贝尔法斯特都被她们带坏了。

这让陈枫去哪里泡呢？

难道还得去隔壁？

083 谁是小孩

他拎着浴巾在池边犹豫了一会儿。

但四个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得。你们都不怕，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个鸟啊！

陈枫把心一横，干脆也大大咧咧地跨进了浴池，走到海伦娜身边坐进水里。

温热滑腻的泉水顿时包裹了每一寸皮肤，让陈枫舒服得眯起双眼，长出了一口气。

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浴池对面的胡德悄悄地竖了个大拇指。

胡德双臂搁在池边，似乎浑然不觉香肩已经露在水面上。

她举了举手中的半杯红酒：“温泉，美景，再加美人。这时候怎能没有美酒助兴？”

陈枫还未开口，旁边已经奉上了一杯红酒。

他有些意外地看去，只见贝尔法斯特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放着几瓶红酒，以及一套酒杯。胡德话音未落，女仆长已经把酒倒好、递到了陈枫手边。

陈枫向贝尔法斯特点头致意，然后接过了红酒。

女仆长又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海伦娜，自己拿了一杯。然后又倒了一杯牛奶放在拉菲身边。

做完这一切之后，贝尔法斯特回到陈枫身边，贴着他的右边坐进了水里。正好在海伦娜的另一边。

拉菲从水里探出头来，粉色的长发湿漉漉地。她一边拧着头发上的水，一边不服气地问：“为什么你们的都是酒，我的是牛奶？”

陈枫也有些好奇地看向女仆长。

贝尔法斯特微微仰起头，用余光瞥了一眼拉菲，然后目光故意向下一瞥。

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因为小孩子要多喝牛奶才能长大哦！”

“噗——”陈枫一时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舰娘……还能长大？怎么长？长哪里？

陈枫的目光也不由得向拉菲的胸前看去。虽然视线被水面挡住了，但不用看也知道比女仆长小了两个尺码。

对面的胡德已经毫无顾忌地大笑了起来。她笑得在池中激起一圈圈水波，胸前的美景在水波间忽隐忽现。显然也比拉菲的大。

海伦娜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又立刻抿上了嘴。这四个女人里就数她尺码最大，所以怕笑起来太过刺激拉菲了。

但想了想，海伦娜还是忍俊不禁。于是只能用手捂着嘴，肩膀笑得一耸一耸地，憋得好生辛苦。

另一边，拉菲的脸腾地涨红了。她愤愤地跳了起来：“谁是小孩子！老娘已经七十九岁了！你才是小孩！你们全家都是小孩！”

这话一出口，其他人反而笑得更大声了。连海伦娜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若是按原型舰的下水、到陈枫穿越的时间来算，1941年下水的拉菲确实已经79岁了。不过她的外表和性格却完全是初中生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个79岁的“老太太”。这种反差只会让人觉得很有趣。

拉菲叉着腰，气鼓鼓地瞪着浴池里的几个人，但却阻止不了众人的笑声。

拉菲气鼓鼓地趟着池水，大步走到放饮料的篮子旁边。一边走一边还在愤愤地嘟囔：“我才不是小孩子。”

说着她从篮子里拎起最大的一瓶，砰地一声拔掉瓶塞，然后对着瓶口仰头便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

“喂喂喂！酒不能这么喝啊！”陈枫愣了一下，连忙出声阻止。却见那瓶750毫升的酒已经被一口气干掉了一大半。

听到陈枫的话，拉菲才把酒瓶从嘴边拿开。她张口想说话，却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拉菲咂了咂嘴，似乎还有些不过瘾的样子。然后一脸傲色地俯视众人：“现在谁才是小孩子？”

贝尔法斯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然后才悠然开口：“刚刚你动作太快了，我来不及提醒——你手里那瓶不是普通的葡萄酒，而是白兰地。”

拉菲感觉头有些晕，一时没明白女仆长的意思。

她不明所以地歪着头想了想，又把那小半瓶酒举到眼前凝神细看。只见上面有一排小字：“酒精度：40%”

片刻，在浴池里四个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拉菲先是晃了晃，然后噗通一声栽倒在浴池里，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水花落下之后，只见拉菲呈大字形、脸朝下飘在水里。头巾散开了，浓密的长发像是一片粉色的海藻铺满了水面。

……

陈枫期待已久的“温泉play”，就这样在一连串意外中草草结束了。

在这几个“电灯泡”的照耀下，陈枫也没得到什么预期的“福利”，最多只能在水下偷偷摸了摸海伦娜的小手。

本来他还寄希望于晚上。但由于房间没有收拾好，所以最后四个人只能在大厅里打地铺睡在一起。

这样一来，陈枫根本就没机会和海伦娜单独相处。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

今晚是满月，皎洁的月光从环绕大厅的玻璃幕墙照进来，把半个大厅上一层白霜。

夜晚很安静。窗外传来晚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身边是女孩们轻轻的呼吸声。

但不知为什么，陈枫却总是睡不着。

他不想影响女孩们的休息，于是静静地躺着装睡。

默默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几个女孩的呼吸声都渐渐变得平稳。陈枫才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他披上一件外套，悄悄打开门到外面的平台上慢慢踱起步来。

陈枫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扎下了根，有了自己的基础。比起刚穿越过来的仓皇模样不可同日而语。

但他身上的责任也变得更加沉重了。

因为他有了四个女孩需要照顾。

虽然在理论上，舰娘们都是陈枫的召唤物、“私人物品”，他拥有绝对的支配权。

但面对这些鲜活的女孩，陈枫实在无法将她们简单地当作纸片人。

他更想让她们都能够像普通女孩一样过得开心、过得幸福。而不仅仅是作为一件冷冰冰的战争兵器。

所以陈枫总是希望尽量满足她们的愿望。

胡德想要权力，陈枫就放手让她去做事。

拉菲想要陪伴，陈枫就尽量抽时间陪她。

贝尔法斯特才刚来，陈枫还在慢慢观察。

但陈枫唯一看不明白的，却是海伦娜。

这唯一一个与他有肌肤之亲的女孩，本应与他最交心的舰娘。

她总是默默地付出，默默地服从命令。

每当陈枫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察觉，然后默默地完成。甚至连一个眼色都不需要。

但这却让陈枫无法看透海伦娜的真实意图。

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又为什么要隐瞒“舰娘不是人”的事实？

也许……下次可以主动去问她？

陈枫正默默踱步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是谁。

一双手臂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一具丰腴的身体贴了过来。

海伦娜在陈枫耳边柔声问：“怎么不睡？有什么心事？可以说给我听吗？”

陈枫摸了摸环在腰间的玉手，感受着背后的温香软玉，深深吸了一口拂过鼻端的芬芳。

思忖片刻，他吐出了一个字：“好。”

084 海伦娜的心思

虽然说了个“好”字，但陈枫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谈起。

又沉默了片刻，陈枫才开口问道：“拉菲呢？她喝了那么多酒，身体不会有事吧？”

“不用担心，拉菲她没事。”海伦娜回答，“我们的身体和普通人不一样，并不会真正受到酒精的影响。拉菲只要睡一觉就会恢复了。”

陈枫等的就是这个话题。

自从上次听胡德说起过舰娘的本质是“智能仿生人”之后，他就一直想等海伦娜来说这个事情。

“哦。”陈枫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哪里不一样？她不是一下子就醉倒了吗？”

海伦娜轻笑两声，答道：“那只是在模拟人体的正常反应而已。实际上我们身体里的纳米晶胞不会受到酒精影响。如果你现在通过系统给拉菲下一个任务，她就会马上清醒过来。”

“为什么？”

“因为指挥官的命令有更高的优先级。只要命令的优先级高于‘模拟人体’的内置指令的优先级，那么后者就不会被执行。所以拉菲的‘醉意’就会马上消失了。”

陈枫心中顿时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现在看起来海伦娜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也许以前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吧？

他又试探着问：“那你刚才说的‘纳米晶胞’又是什么？”

海伦娜迟疑了一下：“这个说来有些话长。您想听这个？”

她稍稍松开手臂，似乎是想要转到他前面，和他面对面交谈。但陈枫却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海伦娜的技能“洞察”可以察觉别人心理的细微变化，一般的心思都瞒不过她。但这个技能却需要在面对面时才能生效。

陈枫知道海伦娜一旦察觉自己的内心想法，就会顺着自己的意思、说自己想听的话。

但他并不想这样。

他想听的是海伦娜自己真正的想法，所以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睛。

海伦娜立刻察觉了陈枫的意思，便顺从地重新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身体贴着他的后背。

接下来，海伦娜将“纳米晶胞”相关的事情向陈枫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陈枫其实已经听胡德说过一遍了。但这时却没有打断海伦娜的讲述，而是又重新完完整整地听了一遍。

海伦娜说的和胡德基本一样，只是用词不同罢了。

陈枫重新听一遍只是想确定海伦娜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他其实并不在意舰娘究竟是不是人类。

他在意的是对方究竟有没有欺骗自己。

既然并没有欺骗，那么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仿生人又如何？机器人又如何？

老子喜欢就行！

谁敢反对，先问过老子的舰炮再说！

静静地听着海伦娜的讲述，陈枫的心中慢慢被一种叫“幸福”的东西填满。

接下来，陈枫还有一个疑问：“海伦娜，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我？”海伦娜想了想，“没有。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陈枫不甘心地追问：“这就满足了？难道你一点都没有什么想要的了吗？”

海伦娜轻叹一声：“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能够作为人类重新活过一次，体验幸福和快乐。还有机会重新见到曾经的同伴，不用永远停留在失去同伴、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中。”

陈枫明白她说的是旧时空七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在那次战争中，海伦娜经历了多次同伴在眼前牺牲的痛苦。

在珍珠港，海伦娜虽然努力抵抗，发射了375发127mm炮弹、3000发20mm高射炮弹、5000发127mm高射机枪子弹，但仍然不能挽救同伴。卡森号驱逐舰就在她身边被重创，海伦娜自己也负伤。

之后在埃斯佩兰角、在瓜岛、在库拉湾，每一次海伦娜都能抢先发现日军舰队，也总能以猛烈而准确的炮火打击敌人，甚至还能利用电报协助指挥舰队、指示目标。每一次战斗中，海伦娜的努力和贡献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每一次总是有同伴在英勇战斗后牺牲。一个又一个。

连拉菲也曾是其中之一。

海伦娜一直在努力保护同伴，却谁也救不了。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承受着同伴离去的悲伤。

直到她自己因为过于显眼的炮口焰而暴露。面对黑暗中袭来的16枚鱼雷，她才带着痛苦和不甘重新陷入沉睡。

海伦娜伏在陈枫背后，喃喃道：“能够挽回失去的，能够忘却后悔的，这就够了。现在的生活，就是我的天堂。而您，就是我唯一的神。与您给我的这一切相比，我所做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枫却摇头叹息道：“海伦娜，你这就错了。”

海伦娜没想到陈枫会突然批评自己，有些讶异地抬起了头。

陈枫温和地继续解释：“不要忘记，我们都是同伴。同伴之间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也没有谁天生就该负担更多。虽然很多人叫你‘海妈’，但你并不真是谁的妈妈，不需要对所有同伴的生死负责。”

说到这里，陈枫停了一下才继续：“如果……如果有一个人需要对所有同伴的生死负责，那么这个责任只能由我来承担。因为我才是这个舰队的指挥官，而你不是。你要是跟我抢，我可不乐意。所以你们只需要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别想太多。”

海伦娜沉默片刻，却发出了一声叹息：“但，我们是兵器啊。战斗和牺牲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陈枫拍拍她的手臂，摇摇头道：“不。对我来说，你们可不是兵器。你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你们能思考、有情感。你们和我们一样有自己的思想，有欢乐和悲伤。而且你我可以相互理解，可以相互沟通。那么你们就是我们的同类，是一样的‘人’。”

“但我们的身体……”

陈枫笑了起来：“那我的两条腿还是机械的呢。难道我就是‘70%的人、30%的机器人’了？”

海伦娜张口欲言，却又咬住了娇艳的红唇。

陈枫继续说着：“我们人类，本就是靠着‘想象共同体’团结在一起的物种啊。”

“如果只看血缘，那我们最多只是非洲荒野上流浪的直立猿罢了，永远无法相互接纳、无法建立民族和国家、无法产生文明。只有靠着建立在共同理想上的理解和沟通，陌生人才能相互接纳、相互团结，然后把虚构的理想变成现实。”

“但你们都是人类……”

陈枫斩钉截铁地道：“既然人和人可以做到，那么我们就一定可以做到。愿意接受这个原则的，就是我们的朋友；不能接受的，就让他们滚开。历史会作出正确的选择，而我们一定是正确的那一方。——因为不接受的，必然会被淘汰。”

海伦娜定定地看着陈枫的侧脸，碧绿的眸子中眼波流转。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重重地咬住嘴唇，没让那句话漏出来。

陈枫留意到海伦娜的沉默，便扭头想要看看她怎么了。

海伦娜立刻搂紧了双臂，箍住陈枫的腰不让他转过来。又将脸埋在他的背上，躲开他的视线。

“怎么了？”陈枫关切地问。

海伦娜摇摇头，却不说话。

过了片刻，她忽然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想去泡温泉。”

陈枫一愣：“泡温泉？现在？下午不是刚泡过吗？”

海伦娜又羞又恼地在咬住他肩膀上的一块肉：“我不管，我就要。你去不去？”

陈枫顿时恍然，然后嘿嘿坏笑了起来。

这种时候难道还能有其他回答？

“好。现在就去。——就我们俩。”

“嗯。”

085 拉菲·改

和戴维德的合作谈判比陈枫原来估计的要复杂得多。胡德负责的谈判工作持续了四五天才达成一致。

最终的合作方案中，并不是戴维德入股“海德拉商会”，而是另外成立了一个合资公司。

因为“海德拉商会”是陈枫虚构的，没办法计算它的股值。算高了，戴维德不愿意；算低了，陈枫不愿意。

而合资公司则没有这个问题，双方实打实地拿出自己的入股资本，然后划分责权就可以了。

戴维德的“霍夫曼公司”拿出来投资的是金钱、人脉、以及商业渠道，获得了27%的股份；而陈枫的“海德拉商会”则提供技术、产品、以及武力保障，占据73%的股份。

至于合资公司的名字，陈枫并不在意。所以就按这个世界的习惯称为“陈-霍夫曼有限责任公司”，简称“ch”。

刚签完合作协议，陈枫立刻就给了戴维德一份长长的采购订单。

这份订单里，除了原本就打算购买的钢铁厂生产设备之外，还多了不少新东西。

其中就包括船用燃气轮机、计算机、雷达、通讯设备、有机化工等很多方面的技术资料或实物。

陈枫有系统的扫描，只要摸上一把，就可以把整个结构图纸测绘出来。只要是有形的物体，就逃不过他的扫描。

然后就可以用系统复制出一模一样的发动机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看一眼就怀孕”的神技。

戴维德看了之后表示这些东西很难搞到。因为很多都是各个国家的尖端科技，甚至有些还是军用技术。

比如“船用大功率燃气轮机”就是现代中小型军舰的动力。而且目前只有联合帝国、神圣罗马帝国和卢西亚帝国三家拥有这个技术。

所以陈枫想要搞到技术资料根本没可能。哪怕是报废的舰船，通常也只允许本土厂家进行拆解。

陈枫也知道这些东西很难搞到。不过他还是想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捡到宝呢？

………………

最终，戴维德带着长长的采购清单走了。

陈枫乘坐海伦娜号巡洋舰，一直将他的船队送出十几海里才折返。这让戴维德颇有些感动。

但其实陈枫并不是专程去给他送行的。

他这一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测试拉菲的改装效果。

拉菲现在所使用的舰体原型是“艾伦·萨姆纳”级驱逐舰。它是“弗莱彻”级的增大型，是美国在二战中建造的最好的驱逐舰。

不过任何武器都需要在不同性能之间进行平衡，以适应特定的战争环境。一种优秀的武器，换到不同的战场环境下，原先的优势很可能就会变成劣势。

萨姆纳级驱逐舰也是这样。

二战后期，美军的战线距离本土越来越远。因此需要舰艇本身具有较大的航程，以便穿越宽阔的太平洋。

于是萨姆纳级驱逐舰就拥有了比以往任何一级驱逐舰都大的战斗半径，最大航程可达12000公里。足以从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出发，经过日本东京，中途不补给，直达中国香港。

同时，由于该时期驱逐舰的主要任务从侦查和鱼雷突袭，变成了为航母护航、防空。所以对航速的要求下降了，而防空武器的需要增加了。

因此萨姆纳级的航速从弗莱彻级的38节降到了34节，而40毫米博福斯高炮的数量却从6门增加到了12门。

但是这种性能设计对陈枫的舰队来说，就有些不适合了。

现在陈枫的舰队中有一战巡、二轻巡、一驱逐。四艘中有三艘都是航速在30节以上的高速炮舰。

她们都拥有很强的中近程火力，不需要驱逐舰的贴身保护。但却缺乏有效的远程侦查手段。在暂时没有航母提供预警的情况下，就需要高航速的驱逐舰来前出侦查。

而萨姆纳级驱逐舰的34节航速就显得太低了。

与此同时，由于舰队中有陈枫这个拥有“快速补给”技能的金手指，所以萨姆纳级的高续航能力就成了最没用的性能。

不过这对工科出身的陈枫来说都不是问题——无非就是改改改而已。

速度不够？那就加一台发动机。

空间不够？那就砍掉一半燃油舱。

空间还不够？那就砍掉大部分乘员舱。

还是塞不下？那就把舰体加长一些。

甲板空出来了？那就多加四座双联博福斯吧。

………

经过一番改进，陈枫硬是在拉菲号舰体原本的两套燃油锅炉-蒸汽轮机动力系统之外，又塞了一套进去。输出功率从原先的6万马力提高到了9万马力。

代价就是满载排水量从2800吨提高到了3250吨，携带的燃油减半。这导致拉菲现在的最大航程缩减到了区区4000公里，作战半径还不到一千公里。

不过陈枫也不打算让拉菲单独离开自己去几千公里外执行任务。所以这四千公里的航程已经绰绰有余够了。

陈枫怕自己修改过的船型在高速航行下颠簸太大，于是又给拉菲增加了一套主动减摇鳍。

减摇鳍是装于船体两舷水下的腹鳍状装置。

当船在航行时，可以通过操纵机构转动减摇鳍，使水流在舵面上产生作用力，从而抵消船体的摇摆力矩，让船的航行更加平稳。

显然，这种装置需要复杂灵敏的控制系统。而陈枫还造不出合格的控制计算机来。

但舰娘这种不科学的存在，本身就是高智能的舰船操纵系统。拉菲完全可以自己去控制减摇鳍，不需要计算机的辅助。所以减摇鳍这东西对舰娘来说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任何设计都有失败的可能，需要用实际测试来检验。

与戴维德的船队分开后，海伦娜就转向东，驶向公海。

进入公海之后，陈枫就让拉菲召唤出新舰体进行测试。

拉菲先在慢速航行状态下测试了舰上各系统的运转情况。确认一切正常之后，就开始逐渐提高锅炉压力。

三座通用电气的减速齿轮蒸汽轮机的转速渐渐提高，驱动着船尾的三个螺旋桨，搅拌起一道白色的尾迹。

拉菲的速度开始迅速提高。

10节……20节……30节。

陈枫问：【拉菲，舰体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动力50%。感觉还没用上力呢。】拉菲回答，【我可以继续提速了吗？】

【好的。你可以慢慢加速，试试看能达到多少节。】

【没问题。我出发喽！】拉菲欢呼一声。

舰体的三个烟囱吐出一阵浓浓的青烟，船尾翻起更大的白色浪花。

三千多吨的船体开始加速了。不一会儿就超过了以最高速度航行的海伦娜。然后拉菲的速度越来越快，与海伦娜的距离也越拉越远。

不一会儿，海伦娜报告：【拉菲的速度太快。我已经跟不上了。】

陈枫问：【拉菲，报告你的航速和动力。】

拉菲欢快的声音立刻传来：【41节！全功率！喔~~吼~~~~我感觉像在浪尖上飞！】

陈枫和海伦娜都露出了宠溺的微笑。

41节。这已经接近法国海军空想级驱逐舰创造的45节的军舰航速世界记录了。

不过这个航速是靠三台蒸汽轮机实现的，而空想级只用了两台。法国人的动力技术显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另外，主动减摇鳍显然也发挥了作用，拉菲号舰体在这样的航速下依然摇摆不怎么严重。

陈枫看着拉菲拖着长长的尾迹在海上撒了一阵欢。过了一会儿才说：【拉菲，差不多了吧？我们可以回去了。】

【啊~~~】拉菲不乐意地嚷道，【这么快就回去干嘛？再让我玩一会儿嘛~~】

海伦娜也劝道：【让她再疯一会儿散散心吧。这段时间她一直呆在小海湾里，估计也是闷坏了。】

陈枫只得点点头。

就在这时，舰队公共频道突然弹出了胡德的信息：【刚刚接到一个来自捕鲸船的求救信号，位置在你们西南方的特莱湾。——信息中他们称遇到了怪物。我推测，他们应该是遇到了虫群。】

陈枫心头一震：终于还是来了！

不等他下令，拉菲已经把船头转向了胡德报告的方向：【我先去探探路！】

陈枫急道：【拉菲你回来！不要一个人跑去啊！】

然而拉菲已经一骑绝尘地扬长而去了。

086 迷雾

捕鲸船求救的地点，距离陈枫所在的位置有120公里，也就是65海里的距离。

以拉菲现在的航速，大约需要一小时四十分钟。而海伦娜却需要两个小时。

二十分钟的时间差说起来不算太长。不过若是拉菲一个人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危险，二十分钟可能就是生与死的距离了。

不过现在正兴奋的拉菲显然是听不进劝的。而海伦娜的舰装再带上陈枫，航速也会降到四十节以下。所以陈枫也只能让海伦娜把舰尾的水上飞机弹射出去跟着拉菲，然后以最快航速跟在后面追了。

陈枫也不由得在心里吐槽：舰娘不应该是很听话的吗？为啥我家的舰娘都是些不省心的“熊孩子”？——嗯，除了海伦娜之外。

得知陈枫正在赶往出事地点，胡德和贝尔法斯特也立刻丢下手中的工作，马上驾起舰装赶来。不过由于她们从金素帕湾出发后还要绕过一个长长的海角，所以到达的时间会比海伦娜更晚。

趁着赶路的时间，陈枫调出了特莱湾的地图，做起了战前的准备工作。

特莱湾虽然也叫“海湾”，但和金素帕湾这样的小不点完全是两个概念。

金素帕不过是一个方圆十几公里的小海湾。在地图上看起来，就是马萨岛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凹坑。

特莱湾则是被马萨岛等几个大型岛屿包围在内的一片巨大海域，平均直径大约有两百公里。海域中分布着数百个零星小岛，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无人岛。

特莱湾海域的东北、西北和南方有三个出口，其中南部的出口最宽。海湾内平均水深约一百米，是一片富饶的热带浅海。

这片海域有丰富的鱼类资源，因此吸引了不少鲸类前来分一杯羹。

因为菲南附近海域是禁止捕鲸活动的，所以捕鲸船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在偷猎。

不过陈枫并不关心这些人的活动是否合法。他关心的是为什么虫群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以及它们已经发展到多大规模了。

特莱湾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国际航线通过。它的周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矿产。所以这里除了偶尔有渔民来打鱼，并不经常有人经过。

因此陈枫很难确定虫群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也就很难估计它们的规模。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虫群肯定还没有发展到可以大规模出击的水平。不然它们早就把附近岛屿上的居民吃掉了。

这些居民点这几天仍然有无线电通讯信号发出，那就说明那里还有人。也就间接说明虫群还没膨胀到无法控制的规模。

除此之外，就是两眼漆黑了。

四十分钟后，拉菲已经从陈枫的视野里消失了。她已经领先了海伦娜差不多二十公里。

不过拉菲跑得再快，也快不过海伦娜的水上飞机。后者的时速可以达到265公里每小时，差不多140节。所以海伦娜还可以继续保持和她的联系。

这时，海伦娜突然给陈枫发来了视频通讯请求：【前面的情况有些奇怪。指挥官你最好看一下。】

陈枫接通了视频。水上飞机的全景视野立刻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陈枫四处张望了一下，只见上下左右都是一片蔚蓝。水上飞机犹如被两个蓝色巨碗对扣在中间的小虫。两个“碗”底都有一颗明晃晃的太阳。

如果不是其中一个“碗”的蔚蓝色稍微深一些，陈枫都分不清哪边是天、哪边是海。

稍微适应了一下，陈枫向下方看去。只见一道白色的尾迹划过蔚蓝的海面。那是正在劈波斩浪的拉菲号。

四下望去，大海犹如一块蓝色的玻璃，天空也碧空如洗，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发现。

海伦娜的声音传入陈枫的耳朵：【在前面。】

陈枫看向拉菲的前方，一个红色的光标在海天线上晃了晃。这是海伦娜给出的目标指示。

陈枫仔细看向海天线，发现那里似乎有一条白线沿着海天线向两侧铺开。

【那是什么？】陈枫问。

【浓雾，距离大约四十海里。】海伦娜答道，【具体情况还看不清。但看规模，这片浓雾应该覆盖了很大一片海域。出事船只就在雾里。】

【浓雾？】陈枫颇感意外，抬头看了看悬在头顶的太阳。【这大中午的还能有雾？】

陈枫又看了看下方的拉菲。她大约还要一个小时才会进入浓雾的范围。

【把这架侦察机派到前面去看看。让第二架侦察机上弹射器，做好弹射准备。】

【是。】海伦娜应道。

不多时，拉菲在通讯频道里叫了起来：【这不算！哪有上飞机的？海伦娜你这是犯规！】

陈枫问海伦娜：【你没告诉她前面有异常？】

海伦娜也很无奈：【我已经说过了。但她反而把航速又提高了一点。】

这熊孩子……

虽然知道海伦娜并不在身边，但陈枫还是忍不住仰天翻了个白眼。

十几分钟之后，海伦娜的水上飞机飞到了浓雾的上方。传回的景象让陈枫这样的航海外行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方圆数十公里的海面都被浓雾覆盖了。洁白的雾气犹如一片雪地，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这片白雾贴着海面缓缓翻滚、流淌，浓厚不散。犹如舞台上用干冰制造的雾气。

只不过这是一个方圆超过五十公里的巨大“舞台”。而且白雾的高度足有十几层楼房高。而在一些区域，翻滚的雾气形成了一座座超过百米高的巨大“雾山”。

这层雾气遮住了侦察机的视线，完全看不见雾气下究竟有什么东西。估计雾气中的能见度不会超过五十米。

这片浓雾足以完全覆盖一座千万人口的城市。规模几乎可以和陈枫前世新闻里所见的沙尘暴相提并论。

如此大的一片浓雾，究竟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如果是虫群制造出来的话，那究竟是个多大规模的虫群？

陈枫脑补了一下数以十万计的工厂烟囱一起排放浓烟的场景……恐怕只有这样才能产生这样规模的天气变化吧？

他赶紧呼叫拉菲：【拉菲，快停下。前面很可能是个超大规模的虫群！】

087 寂静之海（上）

陈枫赶紧呼叫拉菲：【拉菲，快停下。前面很可能有个超大型虫群！】

拉菲却不以为然地道：【不可能。雾气可遮不住雷达波。我的雷达上什么都没有。】

陈枫一愣——他倒是忘了萨姆纳级驱逐舰也装备有sg雷达。

雷达波的波长通常在厘米级，比可见光长的多，也比雾气中的液滴尺寸要大几个数量级。所以雷达波能够轻易穿透浓雾，不会像可见光一样被雾气所反射、折射。

因此拉菲能够偷过雾气“看到”后面的东西。如果她说海面上没有任何异常，那前面多半就真的没有什么东西。

而海伦娜携带的os2u“翠鸟”水上侦察机并没有配备雷达，所以反而无法看穿浓雾。

【那好吧……不过你还是放慢一些，等我们一起进去，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拉菲却说：【应该由我在前面引路才对。驱逐舰探查航道、主力舰跟随进入，这才是舰队通过陌生海域的正常操作。】

陈枫叹了口气：【但是雾气毕竟会影响视线……】

【放心好啦！这片海域的航线图是公开的，我已经查过了。附近的水深都在30米以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而且我会放慢速度等你们的。】

【好吧。你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拉菲虽然嘴上说着没问题，但还是停在了浓雾外等待了一会儿。

等海伦娜也到达之后，拉菲才重新启动，以15节的速度在前面探路。海伦娜号以同样的速度跟在拉菲后面，保持着1000米的距离。

随着海伦娜号逐渐驶入雾海，周围迅速被白茫茫的雾气笼罩。

陈枫一个人站在海伦娜号的司令塔的窗前。

从这里向前看去，完全看不见前面不远处的拉菲，只能勉强看到海伦娜舰首悬挂的旗子。

向舰身两侧看去，也只能看到舰体附近的漆黑海水和带着白沫的浪花。距离稍远一些就只有一片白茫茫了。

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浪花有节奏的哗哗声和舰体内发动机的振动，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仿佛整个大海上只有这孤零零的一艘战舰一样。

陈枫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脚下的战舰实际上没有移动，而是被永远困在了这片雾海中一样。

这时，海伦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把雷达视野共享给你吧。】

陈枫的嘴角微微翘起——就和之前一样，海伦娜总是时刻留意着他的心情。每当他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时，她总能够第一时间发现，然后过来抚慰。

【传过来吧。】

他的眼前突然一亮。原本棉被一样的雾气像是变成了淡淡的轻纱，雾气之后的景物重新显露出来。

但是这些景物的样子却和平时看到的有些不同。

大海变成了一片由闪动的磷火织成的巨网，覆盖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上。

陈枫知道，那磷火是从浪尖反射的雷达波；而其他地方因为没有反射波所以只有一片黑暗。

再向前看去。拉菲号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巨大篝火。只能看见明亮的“火焰”，却看不清具体的形状。

除此之外，视线所及的海面上空无一物。

看起来这里真的什么也没有。

陈枫刚刚还以为这里存在着成百上千万的虫群，结果似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但这奇怪的雾气又是从哪里来的？

捕鲸船的求救信号里说的“怪物”又在哪里？

【前方发现求救船只。】海伦娜报告道。

陈枫向前方更远处看去，果然发现了一个明亮的亮点。

拉菲距离它大概七八公里，按现在的速度大约还要开二十分钟。

雷达视野中的捕鲸船还在求救时在的位置。它静静地停在海面上，一动不动。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陈枫看了一会儿，渐渐皱起了眉头：【太安静了。太奇怪了。难道他们没发现我们？他们的船上没有雷达吗？——拉菲，拉响汽笛，告诉他们有人来了。】

几秒后，拉菲号上响起了长长的汽笛声。浑厚的汽笛声高达上百分贝，十几公里外都清晰可闻。

声浪沿着寂静的海面迅速扩散开去，浓雾都似乎退缩了一下。但那艘捕鲸船却仍然毫无反应。

【指挥官，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海伦娜犹豫着汇报。

陈枫点点头：【确实不对劲。这么大的汽笛声，对面的船员不可能听不见。】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情。】海伦娜道，【我觉得周围的海面有些不对劲。——海面太平静了。】

陈枫问：【这话怎么说？】

海伦娜解释道：【之前我们来的路上，海面浪高大约有08米；而现在的海面浪高只有04米。但这一带的海面上没有任何阻隔，为什么海浪会衰减得这么厉害？】

陈枫没有航海经验，对于这个问题一时也答不上来。

他沉吟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海伦娜，你刚刚说‘海面上没有阻隔’，那海面下呢？】

海伦娜一愣：【可是根据海图，这片海域的水深有五十米以上……】

话音未落，前面拉菲号的位置突然传来“咚”地一声巨响，然后是噼里啪啦的一阵钢铁碎裂声。

这声音像是敲响了一口巨钟，又像是水雷的爆炸声。陈枫距离一千多米都清晰可闻。

随着这声巨响，拉菲号像是被猎枪打中的羚羊一样骤然停住了。

海伦娜第一个反应过来：【拉菲！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

拉菲的声音几乎同时在通讯中响起：【海伦娜！快倒车！立刻！马上！】

陈枫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感觉到脚下的船体一震，推动船体的动力被切断了。但一万多吨的船体没有那么容易停下来，依然在惯性作用下缓缓前进。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拉菲急匆匆地喊道：【我撞上礁石了！我们误入了浅滩！水下全是暗礁！】

“咚——”一个清晰的声波从海伦娜的舰首传出。

这不是撞击的声音，而是主动声纳的脉冲声波。

随着这道声浪扩散开，在海伦娜共享给陈枫的视野中，一圈蓝色荧光照亮了海面下的黑暗。

蓝色的声波照射下，狰狞的礁石几乎已经贴在了船底，犹如深海怪兽巨口中的层层利齿般翻卷着伸向海面，向周围一直延伸到声波不可及的远处。

088 寂静之海（下）

海伦娜的舰体又是一震，动力重新传递到了螺旋桨上。不过这一次的转动方向是相反的。船尾的两个螺旋桨开始高速反转，搅动起层层白浪向前喷涌。

陈枫感到脚下有明显的制动感。船体正在减速，但仍然在缓缓向前滑行着。

又一道声波扩散开，重新被照亮的海底上，尖锐的礁石如同丧尸群中伸出的如林手臂，正试图将水面上的人拉进深渊。

海伦娜的蒸汽轮机正在全力运转，带动螺旋桨反转，努力让一万多吨的舰体停下来。

陈枫面色冷峻地站在舰桥里，一言不发。他知道这时候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是对海伦娜的干扰，还不如放手让她去做。

反正他已经掂量过最坏的可能——舰体破损，送回系统船坞维修，最长12个小时内不能再次召唤。

这种程度的损失还没严重到无法接受的程度。

但他的视线仍然透过脚下的钢铁地板和船身，紧紧地盯着海底的礁石。

舰体仍在滑行，缓缓掠过一块又一块礁石。

虽然速度已经慢到和普通人步行一样了，但毕竟还在一点点移动。

然后，轻轻地擦上一个礁石。

令人牙酸的钢铁摩擦声顿时响彻全舰。

陈枫板着脸，看着那块礁石从舰体前部逐渐划到中部，在与舰体的挤压中不断崩裂出碎块。然后舰体才完全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陈枫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了下来。

【海伦娜，报告损伤情况。】

海伦娜报告：【龙骨完好，船体完好。船壳轻微受损，船底局部渗水。不影响航行和战斗。】

【拉菲，你那边呢？】陈枫又问。

拉菲停了一会儿才报告：【我的船头正面撞上了礁石。龙骨有些轻微损伤，但还不影响航行。舰首船壳破裂，声呐损坏，几个舱室进水。武器系统正常，其他系统正常。我还可以战斗。——刚刚是我大意了。海图上明明没有这片暗礁的。】

陈枫也看过海图，确实没有标注这片暗礁。于是他安慰拉菲道：【没关系，不过是要花点时间维修罢了。而且这地方不在商业航线上，大概是海图太久没有更新了吧。】

海伦娜问：【接下来怎么办？那艘捕鲸船大概也是触礁搁浅了。那个位置水太浅，我们的舰体过不去，只能用舰装。】

陈枫双手抱臂，抬起左右捏着下巴思考起来。

舰装上毕竟都是小口径武器，火力和舰体上的大炮完全不能比。如果遇到什么意外的话，肯定是舰体更加可靠。

但是拉菲的舰体已经失去机动能力，战斗力大打折扣。海伦娜的舰体如果停留在暗礁区，也和失去机动能力没什么两样。

而上一次在厄贝尼，虫群已经使用过锤头爆虫这样的水下兵器。

失去机动能力的舰体在锤头爆虫面前就是个活靶子。除了增加损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胡德和贝尔法斯特还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赶到。而且她们都还没有舰体。

沉吟了片刻，陈枫才开口：【海伦娜，你能确定周围没有虫群吗？】

海伦娜回答：【周围十公里内没有发现可疑物体，水下也没有发现。不过我不确定是否有隐藏的虫群。】

【捕鲸船上还没有动静？】

【没有。】

看来还是得派人上船去看看啊。

但是如果让拉菲一个人上船，陈枫又不放心。

毕竟有可能要进船舱侦查。如果在近距离遭遇跳虫偷袭，拉菲一个人未必能应付得过来。

【我们一起过去。】陈枫下决心道，【不亲眼看看，还是没法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几分钟后，拉菲和海伦娜驾着舰装，海伦娜载着陈枫，一起行驶到失事捕鲸船的旁边。

这时三人能够明显看到，三百多吨的捕鲸船明显有些向右倾斜，右侧的船舷已经接近了水面。

看来这艘捕鲸船确实是触礁搁浅了。

三人保持两百米的距离，绕着捕鲸船转了一圈。路过船头时，舰娘的视力已经能够看到了船头上显眼的“美人鱼号”船名。

拉菲顿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是这艘船？这是前几天在采矿区破坏的那艘环保组织的船。她的船长还被当众抽了十鞭子。】

陈枫点点头道：【再靠近一些。——拉菲你在前探路；海伦娜你殿后。】

三人逐渐靠近捕鲸船，一直接近到30米距离上。

这个距离上，浓雾已经挡不住视线了。

陈枫凝神细看，心中顿时一震——捕鲸船上层建筑的白色外墙上，有很多狰狞的伤痕。

这些伤痕仿佛被某种猛兽疯狂抓挠、啃噬过一样，连厚钢板制造的舱壁都被划破了。破裂的钢板像伤口翻卷的烂肉一样支棱着，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伤痕都集中在窗户和舱门的周围。有些窗户和舱门已经不翼而飞了，只留下几个翻卷的破洞。

地球上大概没什么原生动物能够撕开六毫米厚的钢板。所以肇事者很明显只有一个可能——虫群。

陈枫还想再靠近一些看看，但拉菲和海伦娜都坚决反对他亲身涉险。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船舱里没有隐藏的虫族生物。

最后陈枫也只能同意让拉菲上船去侦查一番。陈枫和海伦娜呆在捕鲸船附近的海面上保持机动。

不过他也关照了拉菲不要进入内部船舱，只在甲板上方的几个舱室看看有什么线索。

这样的话，万一拉菲遇到潜伏的虫群生物，海伦娜也可以立刻提供火力支援——几毫米厚的舱壁还挡不住25mm炮弹。

目送拉菲进入船舱搜索之后，陈枫又留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

明明捕鲸船发出求救信号只有两三个小时，但靠着礁石的灰色的船壳上已经附着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灰白色藤壶。藤壶之间还挂着一些红褐色的海藻。

这些附着物甚至已经沿着船壳蔓延到了甲板上。看起来就像已经被丢弃了几十年的废船一样。

再仔细看去，不仅船壳上附着着藤壶，而且附近的礁石上也满是藤壶，完全看不到底下的石头。

这些礁石有些沉没在水下，有些已经稍稍超出海面，在浪花间忽隐忽现。

陈枫正在四处观察时，海伦娜突然说道：【指挥官，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附近有人在盯着我们。】

【有人？】陈枫四处张望，却只看到一片雾气笼罩的海面。

除了零星的礁石、和悄悄舔舐着礁石的浪花，什么也看不到。

只有一片寂静。

089 隐形刺客（上）

很难相信这空荡荡的地方能隐藏着什么东西。就连海伦娜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捕鲸船搁浅的地方位于一个平整的礁盘上。礁盘上的水深只够没过陈枫的膝盖，最深的地方也没超过一米。

水下都是疙疙瘩瘩的礁石，礁石上长满了灰白的藤壶和褐色的海藻。一些零星的礁石差不多和水面平齐，在细碎的浪花间忽隐忽现。

这样空荡荡的地方，附近有什么东西一眼就可以看到。有了海伦娜的雷达，浓雾也不能遮挡两人的视线。

如果有东西想要隐藏在水下，那它的体型肯定不大。否则就算它趴着，脊背也会露出水面了。

整个礁盘上，唯一看起来能隐藏什么东西的地方，就只有那艘捕鲸船了。

但船上的东西也是一眼可以看清的——一捆缆绳、一堆渔网、一些浮标、一块油布、一堆锚链……总之看起来都不像能藏下一个人的。

两人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陈枫皱眉疑惑道：【什么也没有啊。】

海伦娜有些抱歉地说：【也许是我的错觉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陈枫摇摇头：【没关系。既然虫群来过这里，那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说完，陈枫又问正在船舱里搜索的拉菲：【拉菲，你那里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一个人也没有。】拉菲回答，【只发现了一些血迹。但不多。船员可能没有死。至少虫群没有在这里杀死他们。】

这个情况让陈枫有些意外。他不明白虫群活捉这些船员有什么用处。

虫群又不是异形，需要借助人体培育后代。它们完全可以像流水线生产零件一样大批量产生成熟的个体。就像陈枫亲眼所见的那样，漫游巢虫直接在身体里制造出成百上千的跳虫来。

海伦娜问：【既然这些船员可能还活着，那我们要去救他们吗？】

陈枫摇摇头。

他可不会为了救这几个不相识的船员，而让自己和舰娘们深入险境。

但正当他想回答“不去”时，拉菲却突然发来消息：【我有个新发现：船上有一套便携式的无线电追踪雷达还在运转，上面显示有三个追踪器就在南方几公里外。】

陈枫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不由得感叹一声——这些船员还真是有急智啊！

他们肯定是发现“怪物”没有立刻杀死同伴，就趁着对方不注意，将追踪鲸鱼用的无线电追踪器给绑在了自己身上，又偷偷打开了追踪雷达的显示器。

这样一来，即使自己被“怪物”打晕拖走，自己的位置信息也会被追踪器记录在雷达上。如果后面有救援船只过来，就有一线可能发现这几个奇怪的追踪信号，然后沿着信号过来找到自己、救出自己。

这一切肯定是在“怪物”已经攻破舱门后的几秒内观察、决定、布置、并且执行的。能够在命悬一线、一片混乱之中作出这样清晰的判断和正确决定，从而为自己和同伴争取一线生机的人，是在让人不得不钦佩。

几乎在陈枫想明白的同时，一个系统提示框弹了出来：【发现支线任务：紧急救援。任务内容：营救被虫群俘获的船员（可重复）。任务奖励：50功勋值，50经验值（每人）。】

可重复任务？

如果单看任务奖励，50功勋50经验，并不算高。

因为他们不仅需要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冒险追踪虫群，还要把被俘船员活着救出来。

天知道前面会有多少虫子？鬼知道这些船员是什么状态？

万一陷入虫子的包围圈，或者找到船员时他们已经死了，那岂不是血本无归？

不过“可重复任务”就稍稍有些不同了。

只要救出一个人，就算完成一次。那么一次性救出多个人，是否算是完成了多次、获得多份奖励？

陈枫立刻问拉菲：【你上次抓到这艘船的时候，上面有多少人？】

【当时有12个人。】

如果这12个人都活着，岂不是600功勋、600经验？

有这么多的奖励，陈枫立刻就可以再升一级、并召唤一个新舰娘！

现在陈枫的舰队规模还很小，只有四个舰娘。每一次召唤，都会让舰队实力得到巨大提升。

新增加一个舰娘，就会让舰队实力增加四分之一。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如果不去试一试的话，陈枫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后悔。

不过若是要去救人的话，时间就必须越快越好。

毕竟虫群可不存在什么同情心，船员们落在它们手里最终肯定是个死。而每拖一分钟，船员死亡的可能性就会增加一分。

如果在这里等胡德和贝尔法斯特赶来汇合，就需要推迟一个多小时出发。船员死亡的可能性就会大增，有可能冒了风险最后一场空。

如果陈枫和海伦娜、拉菲三人先出发，确实可以避免更多船员死亡。但他们自身的实力就会偏弱，行动风险就会大增。

是选择“低风险低收益”，还是选择“高风险高收益”？

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陈枫根本无从判断哪个选择更好。

陈枫陷入了思考。拉菲和海伦娜都在安静地等待他的命令。

就在陈枫和海伦娜把注意力放到了捕鲸船和拉菲身上的时候，他们的身边不远处，一些东西正在悄悄发生变化。

距离两人五六米外，一块“礁石”悄悄睁开了八个黑豆般的小眼睛。

这块“礁石”表面凹凸不平，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藤壶”，还挂着各种颜色的“海藻”。看起来和旁边的其他礁石没什么两样。那些复眼则隐藏在凹凸不平的“藤壶”之间，不动的时候几乎无法察觉。

“礁石”悄悄地在水下舒展开几条爪子，慢慢地、悄无声息地挪动了几寸，然后立刻静止下来。过了片刻，见两人没有反应，又悄悄挪动了几寸。然后又是几寸……

海伦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扭头看过来。“礁石”立刻停住了所有动作，仿佛就是一块普通的礁石一样。

海伦娜蹙眉看了看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现。于是又疑惑地转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礁石”又开始一点点地偷偷移动起来。

五米……

四米……

三米……

090 隐形刺客（中）

随着这块“礁石”越来越接近，海伦娜也越来越感到不安。

但她无论怎么看，无论用雷达怎么扫描，周围都只是一片普通的礁盘，没有任何异常。所以她也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此只能先放在自己心里。

等到陈枫在考虑要不要冒险去营救船员的时候，这块“礁石”已经悄悄移动到了海伦娜身后两三米远的地方。

它判断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近了。再近就有可能被猎物察觉到了。于是八只小眼睛一起转向前方，牢牢盯住了正不安地左右张望的海伦娜，水下的爪子缓缓收拢起来，折叠在身下开始蓄力。

当海伦娜又一次将视线转开时，看似毫无异样的“礁石”突然暴起。它的八只爪子犹如弹簧一样骤然弹出，将身体射向海伦娜，带起一片水花。

它的目标是坐在海伦娜舰装上的陈枫。因为它判断这个生物没有其他附属物（舰装），看起来体型最小、最容易制服。

根据其他同伴共享的记忆，它知道这种双足生物会使用威力不错的金属投射物作为兵器，但本体很弱。所以战斗中应该直接攻击其本体。

当陈枫听到声音扭头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迎面飞来的八只细长节肢、以及中间那个像弯钩一样锋利的喙。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遇到了《异形》中的抱脸虫，心跳顿时停了一瞬。

只听“啪”地一声，“抱脸虫”迎面撞上了一道透明的球形壁障，以一种动画片里常见的可笑姿势变成一个薄片贴在了力场盾上面。

陈枫还没反应过来，又见那只“抱脸虫”的八只爪子嗖地伸长了一倍，四面环抱想要抓住力场盾。

但力场盾是一种“有形无质”的东西。它虽然会产生将物体挡在外面的排斥力，但不会产生摩擦力。所以陈枫很是无语地看着“抱脸虫”顺着力场盾的球面呲溜呲溜地滑了下去。

然后它又伸出两只爪子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张开那对开罐器一样锋利的喙，狠狠咬在力场盾上。力场盾被咬的地方立刻浮现出了明亮的火花。

看来它就是用这个喙剪开船舱钢板的。但显然它的咬合力还是比不上25mm炮弹，所以依然没能突破力场盾的防御。

陈枫见状稍稍安心来。他正想吐槽一句，忽然又见那个弯钩一样的喙尖上亮起了一道红光。

“抱脸虫”的喙再一次咬下来。但这一次，在喙尖和力场盾接触的地方炸起了一道道细碎的闪电，并伴随着噼啪的炸裂声。

海伦娜的力场盾上激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那对喙尖正一点点地刺进力场盾中。

陈枫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这时海伦娜已经转过身来，一门25mm机炮顶着“抱脸虫”的鸟嘴便是一通猛轰，顿时将这个家伙炸成了漫天碎块。白色和绿色的脓液溅得到处都是，把周围的海水都染绿了。

系统提示这时也弹了出来：【发现新品种虫族：伏行狼蛛。】

陈枫这才来得及问：【卧槽，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

海伦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明明什么也没看到，突然它就出现了。】

陈枫道：【怎么会这样？难道它能隐身不成？】

然而这个问题刚出口，已经不需要回答了。

因为答案已经自己送到了眼前。

陈枫的视线骤然和另外八只复眼对上了。

就在他的注视下，一块挂着藤壶和海藻的“礁石”眨眼间就褪去了颜色和凹凸不平的外表，变成了一只蜷缩成一团的八爪虫子。

这一幕就像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周围几块“礁石”也跟着褪去了伪装，露出了八爪虫的真容。

然后是更远处的“礁石”。

然后是捕鲸船上的“一捆缆绳”、“一堆渔网”、“一团锚链”、“一张油布”、甚至“一块甲板”……

礁盘上、捕鲸船上……

到处都是八爪虫！

陈枫目瞪口呆地吐出一个字：“日……”

这堪比x战警电影中“魔形女”变形特效的神奇场景，其实并不是什么超能力。

这只是八爪虫子利用体表纤毛的伸缩和变色造成的拟态效果。

地球上的一些章鱼也拥有相似的能力，其中又以“拟态章鱼”的伪装能力最神奇。

它们能够在一瞬间改变身体形状、颜色、以及体表形态，从而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块礁石、一滩沙子、一条海蛇、一只比目鱼、或者一只狮子鱼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以至于很多时候它的猎物或天敌会对眼皮底下的拟态章鱼毫无察觉。

伏行狼蛛的拟态能力比起章鱼来毫不逊色，几乎已经到了面对面也难以分辨的程度。

这一次，陈枫他们就是被这种逆天的伪装能力给骗了。

他们三个人毫无察觉地一路走进了八爪虫的伏击圈，甚至从伏行狼蛛的身边走过都没有看出来。

而现在，八爪虫们已经无需伪装了。

礁盘上顿时被数百只八爪虫奔跑溅起的水花充满。

远处的伏行狼蛛迈开八条长腿飞奔而来。近处的狼蛛则将后面四条腿一弹，一跃跳过四五米的距离，从四面八方直接扑向陈枫和海伦娜。

转瞬之间，海伦娜的力场盾外就被蜂拥而至的伏行狼蛛完全遮住了。

一个挨一个的伏行狼蛛一个叠一个，从地面一直堆到头顶。

几十张带着红光的鹦鹉嘴咯吱咯吱地啃在海伦娜的力场盾上，噼啪的炸裂声顿时充斥了耳鼓。

海伦娜也毫不留情地立刻还击。四门机炮和六支冲锋枪向着四面八方全速开火。

密集的弹雨犹如一把扫帚，顿时将力场盾外的伏行狼蛛扫倒一片。白色和绿色的脓液犹如过年的鞭炮一样接连炸开。

但是更多的狼蛛又扑了上来，填补上了被弹雨打开的空隙。然后再被弹雨打倒，再有更多狼蛛扑上来……

力场盾上闪动着密密麻麻的小块光斑，又迅速破灭。

才短短十几秒钟，能抵挡25mm炮弹直射的力场盾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海伦娜焦急地环视四周，但视线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狼蛛完全遮住了。她又将视线转向陈枫。

陈枫安静地站在力场盾围成的圆形中，和海伦娜肩并肩地站在一起。

他的脸虽然也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地，但并没有张皇失措，而是在四下打量着那些狰狞的狼蛛、寻找着破局的可能。

然后他和她的视线交汇了。

陈枫伸手搂住了海伦娜的脖子，说道：“抱紧我。”

海伦娜闻言一愣：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一套？

但她还是顺从地抱紧了他的腰。

陈枫却并没有如她以为的那样动手动脚，而是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全速，冲！”

091 隐形刺客（下）

若是换了其他人，可能会先问一句“为什么”。因为他们的视线已经完全被堆在一起的伏行狼蛛给遮住了，陈枫看起来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随便指了个方向就说冲——而事实上他也真的就是随便选的。

但海伦娜不会。

陈枫的话音刚落，海伦娜就毫不迟疑地把舰装转向他指的方向，然后推力全开。

一圈圈密集的蓝光波纹从海伦娜脚下扩散开，舰装缓缓开始移动。

但是外面的伏行狼蛛已经几乎要把他们给埋住了。狼蛛的爪子相互勾连，犹如一张网将海伦娜紧紧缠住。这使得她每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

海伦娜的舰装还是在一点一点地前进。

力场盾像是推土机的铲子，将前面的伏行狼蛛推得一层层堆叠起来，一直堆叠到漫过头顶。

但是力场盾上也已经满是裂痕、摇摇欲坠了。

很快，两侧的狼蛛补充上来的速度就跟不上海伦娜的火力杀伤速度，相互勾连的爪子一条条被挣脱。

而力场盾可以看成是一个没有摩擦力的光滑圆球，连苍蝇落上去都会滑一跤的那种。不能勾连在一起的爪子会在力场盾表面打滑，完全无法抓住。

随着原本密不透风的网开始露出一条条缝隙，阻力也开始减轻了。

阻力越小，海伦娜的速度就越快；海伦娜的速度越快，就有更多的狼蛛被挣脱。

此消彼长之下，海伦娜的移动很快超过了狼蛛包围上来的速度。

突然挣脱了束缚的海伦娜猛地往前一冲，直接碾上了前面狼蛛的身体。

舰装从一堆伏行狼蛛堆叠成的小“山丘”上碾压了过去，就像冲过土丘的拉力赛赛车一样飞跃了一小段距离才落地。

落地的一瞬间，再次受到冲击的力场盾砰地一声破碎了。落点附近的三四只伏行狼蛛飞身跃起，向海伦娜扑来。

海伦娜双膝微弯缓冲了一下，还来不及站直身，就将四门机炮炮口向四个方向分别抬起。

四个炮口不偏不倚地戳进了伏行狼蛛腹部张开的嘴里，直戳到喉咙——如果它们有喉咙的话。

然后海伦娜开火了。炮弹直接在伏行狼蛛的嘴里穿入，然后从背后穿出，带出了一个脸盆大的血窟窿。

陈枫不由得吹了个口哨：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口爆”啊！

接下来，没有了阻碍的海伦娜继续向前猛冲。

她把四门机炮的火力都向前集中，用于对付前方冲过来狼蛛；六门冲锋枪对付侧后方接近的狼蛛。虽然暂时失去了力场盾的保护，但一时间却没有狼蛛能够接近海伦娜。

这个时候，海伦娜也看明白了陈枫的战术意图。

由于力场盾是没有摩擦的球体，伏行狼蛛实际上是通过相互勾连和堆叠来“抓住”海伦娜，才能够从四面八方同时啃咬力场盾。一旦海伦娜开始移动，单个狼蛛就根本无法找到立足点，无法用力啃咬。所以移动起来可以减轻力场盾受到的攻击。

同时，如果呆在原地防御的话，四个方向包围过来的狼蛛数量是相同的。这时海伦娜的火力需要平均分配在四个方向上。

而当海伦娜快速移动时，正面遭遇的狼蛛会增加，但侧后方的狼蛛就必须先追得上来才能攻击。于是海伦娜就可以把大部分火力集中到前方形成密集火网。实际上前方的狼蛛也更难接近到攻击距离了。

实际上，伏行狼蛛的奔跑速度并不快。它们是依靠伪装偷袭来捕猎的。所以海伦娜的速度完全提起来之后，只有前方一个扇面方向围过来的狼蛛才有威胁，其他方向的狼蛛已经可以完全无视了。

当海伦娜冲出伏行狼蛛的包围圈之后，接下来的战斗就变成了一场典型的“放风筝”战术演示。

海伦娜舰装带着陈枫的速度还可以达到40节，大约75公里每小时。伏行狼蛛的奔跑速度只有60公里左右，完全追不上海伦娜。所以海伦娜可以在外围带着它们兜圈子，同时不断地用炮火杀伤它们。

伏行狼蛛想要利用数量优势从前面包抄海伦娜。但少量狼蛛拦不住海伦娜，数量多了海伦娜又可以远远跑开。

等到拉菲从船舱里出来加入战斗后，伏行狼蛛们发现自己已经从“猎手”变成了“猎物”。

拉菲舰体改造的结果也反映到了舰装上。

现在拉菲舰装的直线速度提升到了60节，相当于111公里每小时。就算在厄贝尼出现过的那种速度特化的刀颚跳虫也追不上，更别说这些伏行狼蛛了。

而拉菲舰体改造时增加的四座双联博福斯高炮，反映到舰装上就是又多了两支m4冲锋枪。100米内的近程火力得到了进一步加强。

拉菲和海伦娜相互配合，绕着狼蛛群边跑边射击。区区两个舰娘不但未落下风，反而把数百只伏行狼蛛给包围了起来。

如果从空中俯视这片礁盘，就会发现这犹如一场贵族的围猎活动。

拉菲就像猎犬，凭借速度优势和火力威胁，将大群猎物聚拢到一起、并且驱赶到“猎手”的面前。

而海伦娜则是猎手，把猛烈的炮火投射到密集的猎物群中，将它们一片片地放倒。

装备了四门小口径机炮的海伦娜，只要有足够的空间发挥火力，几乎就相当于一辆俄罗斯的经典反步兵战车——“石勒河”自行高炮。

而且还是有步兵掩护的那种——因为她的舰装上还有六支m4冲锋枪，并没有一般装甲车的射击死角。

虽然海伦娜暂时失去了力场盾的防御，但也不是这些没有远程攻击能力的伏行狼蛛能够对付得了的。

不到一分钟时间，这群伏行狼蛛就在交叉火网下死伤过半了。

然后它们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分散逃跑。

无论是陈枫还是两个舰娘，都没有想到虫族居然还会溃逃。

之前在厄贝尼出现过的虫族，除了工蚁那种没有战斗能力的品种外，都是完全不知死亡为何物、一息尚存战斗不止的死硬家伙。更别说锤头爆虫那种“活着就是为了去死”的家伙了。

然而伏行狼蛛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所以当一大群狼蛛突然四散而逃的时候，三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这个骚操作，陈枫他们还真没法阻止。

毕竟他们实际上只有拉菲和海伦娜两个战斗单位，没法分头阻止上百个敌人的分散逃跑。就算拉菲能够凭借速度追上一个方向上的狼蛛，也必然会让向其他方向逃跑的狼蛛趁机跑掉。

凭借伏行狼蛛的逆天伪装能力，它们可以轻易地避开搜索。

只要你转开视线几秒钟，再回头想从杂乱无章的礁盘上找出它们来就很困难了——从它们身边走过都很难看出来，除非碰巧直接踩到了它们身上。

于是，转眼之间，上百只伏行狼蛛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像是突然溶解在了空气中一样。

不到一分钟后，礁盘上就只剩下陈枫三人和一地的狼蛛尸体了。

092 医生姐姐来了

周围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不过这片寂静在三人的眼里却处处充满了危险。

谁也不知道身边的一块礁石、一堆海藻、一块草地等等普通的东西，会不会在下一秒突然跳起来用锋利的喙咬住自己的喉咙。

拉菲和海伦娜还好，舰装的力场盾能够保护她们免遭偷袭。但陈枫毕竟只是肉体凡胎，可没办法幸免。

陈枫发现自己已经成为整个舰队的致命弱点了。

这个弱点必须立刻想办法解决，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疏忽，就满盘皆输了。

一个解决方法，是陈枫从此以后都远离战场，躲到安全的后方去。但这个方法是不行的。

因为舰娘们的舰装虽然火力凶猛，但却有个致命的弱点——弹药不足。

毕竟舰装的体积比装甲车要小得多，装不下那么多弹药。

比如海伦娜的四门机炮全速射击时，一分钟就能打出去两千发炮弹。刚刚的一次短暂交战，她就打出去600多发机炮炮弹，以及翻倍数量的子弹。

但是她舰装中储备的机炮炮弹不过400发——仅够连续射击12秒。

唯一能够弥补这个弱点的，就是陈枫本人。

作为系统宿主，他自带一个“快速补给”技能。这个技能可以给他附近的舰娘无限次补充弹药，直到系统内储存的弹药耗尽。每次补给仅需1~2秒。

但是“快速补给”却有距离限制。距离陈枫本人太远的无法接受补给。

给舰装补给必须在一千米以内；给舰体补给必须在五公里以内。

所以如果陈枫躲在远离战场的位置，那么舰娘们就只能上来打完一梭子就得赶紧撤。要不然弹药打完了，想跑都跑不掉。

这样一来根本就没法打仗了。

既然陈枫不能远离战场，就只能想办法让他拥有不亚于舰娘的战场生存能力了。

不过这也并不容易。

舰娘身上这一套舰装虽然看起来像cosplay道具，但实际上却是满满的黑科技。

拉菲这样的驱逐舰娘，战斗力大致相当于一辆装备了机炮和反坦克导弹的军用全地形车。而且还是防弹改装的。

海伦娜这样的巡洋舰娘，战斗力大致相当于一辆重火力的轮式装甲车。

而胡德这样的战巡舰娘，战斗力应该和主战坦克持平。

但是！

舰装的体型比装甲车要小太多了。

海伦娜本人加上舰装，总重也就一吨上下。而对应的轮式装甲车大多有20~30吨重。

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只体重只有3公斤的家猫，能够和体重80公斤的花豹打个平手……

这哪里是猫？！

这是只千年猫妖吧！！

所以如果陈枫想要和舰娘们能够并肩作战，而不是做一个“挂件”，就只能求助于舰娘系统。

陈枫把这个想法和两位舰娘一说，两人都表示赞同。

显然在经历了刚才那样的险情之后，拉菲和海伦娜都觉得有必要增强指挥官的自保能力。

这时候，拉菲突然吐槽道：“话说这明明是’舰装’，而且不管在哪跑都是悬浮着的，为啥在陆地上跑比水上跑得快？别人怕是以为我们是坦克娘了呢！”

海伦娜回答：“因为舰装还是要通过力场作用产生推力啊。”

拉菲一脸懵逼：“我还是不明白。”

陈枫解释道：“这和舰娘还是坦克娘没有关系，是基本物理规律决定的。”

“舰装通过力场发生器推地面，利用反作用力让舰装悬浮和前进。地面是固体不能移动，所以输出能量全部用于前进。而水会被推着向下凹陷、向后流动，就需要消耗额外的能量，驱动舰装的能量就少了。所以当然水上速度比地面速度慢一些了。”

“那舰体的速度为什么不能更快一点？”

“因为舰体不能悬浮啊。半个身体泡在水里，阻力当然更大了。”

拉菲恍然：“哦，原来如此。”

接下来，陈枫便打开系统，在“个人装备”货架上搜索了起来。

很快，他便找到了一件合适的装备——或者不如说，这东西就是系统早就为他准备好了的。

不过，在看到这个装备的时候，陈枫的神色却变得古怪起来。

海伦娜发现陈枫的神色古怪，便问：“怎么了？没有合适的装备吗？”

陈枫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有倒是有。不过……这真的不是在耍我玩吗？”

海伦娜和拉菲有些莫名其妙。

海伦娜又问：“装备不好用吗？”

陈枫摇摇头：“也不是。但……真是一言难尽。”

他磨着牙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找到更好的办法。

陈枫叹息一声：“算了，就这个吧。——不过事先说好：不准笑！谁敢笑，我就跟谁没完。”

说完他一脸严肃地看了看拉菲和海伦娜。

两个舰娘赶紧同样一脸严肃地表示绝不会取笑他。

然后陈枫满脸不情愿地选择了兑换。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陈枫缓缓托离地面。同时在他的身后，一个两米多高的人形物体凭空浮现出来。

这是一个人形的动力机甲。主体是外骨骼结构，外表包裹着圆润的装甲外壳。

动力机甲的手脚呈“大”字形伸展开。正面的装甲外壳向外打开，露出了刚好容纳一个人体的空间。

动力机甲轻轻飘向前，刚好将陈枫装进了内部的空间。他的躯干和四肢刚好被机甲的对应部位包裹。

接着机甲的胸甲从正面放下，和从裆部向上折叠的腹部装甲对接起来。之后机甲的面罩和四肢的装甲外壳也相继合拢。

一阵吱嘎咔嚓的机械锁定声之后，陈枫的身体便完全被厚重的机械和装甲包裹了起来。

随着一阵嗡嗡的电流声和机械运转声，机甲的手脚动了动。

然后托着机甲的力量突然消失，两米多高的机械人形轰然落地。脸盆大的钢铁双脚重重踏在礁盘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白色的机甲巨人左右摆动了一下上半身，又把双手举到眼前看了看。

这双手不是陈枫自己的手，而是一双巨大的机械手。手掌关节和人手几乎完全一样，但力量显然要大很多。

陈枫自己的手被包裹在机甲的前臂内部，通过一套控制系统将真实手掌的动作复制到机械手上。

机甲的其他部分也采用了相同的控制方法，能够灵活地复制使用者的身体动作，并且将外界的力量反馈到人体上。

这使得机甲的使用者几乎不需要复杂的驾驶培训，只需要稍微适应一段时间就可以让机甲和正常人一样灵活地运动——如果不是“更灵活”的话。

不过这套机甲也不完全是复制人体动作，它还有另外一些人体所没有的肢体。

首先是舰装那对标志性的船形装置，和其他舰娘的舰装一样通过一对机械臂连结在机甲的腰部两侧。

只不过这套机甲的“船体”看起来并不像船，而且两侧还不对称。

左侧的“船体”看起来更像是一面巨大的防暴盾。

这面盾放在地上时，盾牌上缘就几乎和机甲的肩部一样高。若是提起来，完全可以遮住机甲的整个正面。“盾牌”有一尺多厚，侧面看起来简直就是一面墙。

右侧的“船体”则要小得多，稍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看起来像是在机甲的腰部挂了一个药箱。

另外还有一对机械臂折叠在机甲的背部两侧。看起来像是长了一对小翅膀。

整个机甲和舰装都是纯白色的。陈枫穿上之后看起来像是变成了一个身高两百二十厘米、肩宽一百厘米、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

如果只是这样，这机甲似乎并没有什么让陈枫不乐意的。

但拉菲和海伦娜看着陈枫的新装备，却都是一副努力憋笑的表情。

原因就在左边这面盾牌上。

一个巨大的红十字占满了盾牌的正面，红十字上面又画着一个齿轮图案。

搞了半天，这么“彪悍”的机甲，却是个医疗兵？

而且这套机甲，怎么看怎么像《星际争霸》里的医疗兵妹妹。

机甲的面罩向上打开，露出了陈枫努力板着的脸：“说好了的，不准笑啊！”

话音刚落，机甲的扩音器却自动播放了一段语音。

一个爽朗的女声喊道：“医生姐姐来了！”

陈枫的脸顿时拉长了。

我勒个去！系统你都直接把医疗兵的出场台词给搬过来了？这下让人怎么洗啊！

“日！系统你又坑我！”

“噗呲——哈哈哈~~~~”

093 屠杀现场

虽然被恶趣味的系统摆了一道，不过陈枫也得承认这套“医疗兵舰装”还是很实用的。

这套机甲充分考虑到了陈枫作为一个普通人，自身的脆弱。所以除了巡洋舰装水平的力场盾之外，还附加了一套动力机甲来增加他的防御能力。

这样一来，即使力场盾被击破，动力机甲本身也能够防御20mm口径以下枪弹的射击。

同时，既然是“医疗兵”的形象，系统也像模像样地给这套舰装加装了相应的医疗功能。

它能够通过两种方式给舰娘提供医疗支援：

一种方式是“紧急治疗”。

这种治疗方式是通过背后的两个机械手向受伤舰娘的身体内注射纳米晶胞液。如果距离较远的话，也可以通过发射包裹着晶胞液的“治疗弹丸”来进行治疗。

因为舰娘的身体是由纳米晶胞组成的，可以有限地自我修复。所以补充晶胞液就可以快速治疗舰娘身体受到的损伤。

另一种方式是“战场维修”。

顾名思义，这种“维修”针对的是舰娘的舰装。

如果舰装在战斗中受到了损坏，陈枫的医疗兵舰装可以快速对受损舰装进行维修。它的机械手上拥有很多不同的插件，可以进行金属3d打印、激光切削等工作。

另外，这套舰装也让陈枫拥有了和舰娘类似的悬浮移动能力。这样他就可以伴随舰娘一起参加战斗了。

如果要说这套舰装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基本没有攻击力。

舰装上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把手枪。虽然因为是给机甲手掌抓的，所以枪身比较大、备弹也达到了30发，但子弹口径还是9mm的。

这点火力在面对虫群的时候，用来自杀都嫌威力不够。

陈枫在研究医疗兵舰装功能的时候，拉菲和海伦娜就在旁边偷笑。等他研究完，两个女孩还在笑。

陈枫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喂，说好不许笑的呢？”

此话一出，两女却又笑出了声。拉菲更是冲他吐了吐舌头笑道：“‘医生姐姐’，能帮我看病吗？”

陈枫眯起眼睛“冷冷地”看了拉菲一眼，把背后的机械手抬起来，露出手指粗的注射针头。

他“残忍”地坏笑：“小朋友，想来打针吗？”

拉菲看了看那粗大的针头，赶紧躲到海伦娜身后：“不要！我没受伤！海伦娜姐姐受伤了，你给她打针吧。”

陈枫闻言顿时收起了玩笑的心情，弯腰正色问海伦娜：“你受伤了？哪里？快给我看看。”

海伦娜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被爪子抓了一下。”说着她伸出左腿让陈枫看：“你看，已经快恢复了。”

海伦娜的膝盖外侧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起来是冲破伏行狼蛛包围的时候，因为护盾破碎，被狼蛛的爪子抓了一下。

这种伤对舰娘来说确实不算严重，顶多就和普通人擦破点皮差不多。一会儿功夫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但陈枫还是有些担心地问：“真的不需要治疗吗？”

海伦娜捋了捋秀发，展颜笑道：“你就这么想给我打针？”

陈枫看着她娇艳的容颜，心中一跳，顿时就想歪了。

他哪里舍得用这么粗的针头扎她？要扎也是回去之后用自己的“大针头”扎……

海伦娜立刻就看出了陈枫脑子里那些儿童不宜的想法。她又羞又恼地白了他一眼，但又羞红了脸。

这表情让陈枫更加心痒痒地。他差点就想放弃任务，先回去过二人世界了。

好在陈枫还是知道事情轻重的。他赶紧按捺住骚动的心，把心思转到正事上。

拉菲已经把无线电追踪信标的信号记录了下来。现在这几个信标的位置并没有移动，还在捕鲸船西南五公里左右的地方。

雷达扫描显示，那片区域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低矮岛礁。

陈枫他们既然已经被虫群发现，那么继续在这里等待援军就不是一个好主意了。因为虫群也可能会调动更多兵力来围攻。

所以陈枫决定主动出击。他、拉菲、海伦娜三个人直接去救人。快打快撤，危险反而可能会小一些。

现在他们三个人都有舰装。就算万一发现情况不对，至少安全撤退还是有把握的。

于是他们就驾驶舰装向着那个方向继续前进。

陈枫个人舰装的水上速度只有36节（67公里/小时），所以拉菲和海伦娜都需要降低速度等他。但即使以这样的速度，这段路也只需要十分钟。

拉菲和之前一样在前面探路。海伦娜殿后，陈枫居中。

离开捕鲸船所在的礁盘后，海水逐渐变浅。很快海面就和礁盘几乎平齐了。

这片海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礁盘。

礁盘都是由奇形怪状的灰白色礁石构成，看起来像是一个个拳头大的白色砾石黏合在一起形成的。礁盘之间被纵横交错的陡峭水道分隔开。

海浪时不时会漫上礁盘来。湿漉漉的礁盘上，长满了像钢丝球一样纠结盘绕成的褐色海藻。海藻一片片、一团团、一簇簇地，杂乱无章地填充在礁石的缝隙里。

路过一个礁盘时，拉菲突然示意停下。然后她一个人慢慢靠近了一大丛盘曲的海藻。

陈枫顺着拉菲的视线看去，发现那丛海藻中似乎裹着一个体积颇大的东西。

拉菲来到海藻丛边看了看，又用机炮炮管戳了戳。然后便放松了警戒。

陈枫问：【拉菲，发现什么了吗？】

【没什么。原来是一个鲸鱼的头骨。】

陈枫凑过去一看，果然海藻丛中缠着一个巨大的头骨。白森森的骨骼有一人多长，牙床里有一排圆锥形的牙齿。看起来应该是虎鲸的头骨。

不过奇怪的是，这个虎鲸的头骨有些畸形，上面长满了拳头大的钙质肿块。这使得这个头骨看起来像是个巨型马蜂窝，很是恶心，简直要让人犯密集恐惧症。

陈枫猜测着：【看来它是病死的。也许是骨癌之类的疾病吧。不过已经腐烂到只剩白骨了，估计应该在这里晒了几个月了吧？】

拉菲还没来得及回答，海伦娜已经提醒道：【小心，别靠近它。】

陈枫连忙退了一步，但左右看看却没发现异常。

【怎么了？】陈枫问。

海伦娜用炮管拨开乱铁丝一样的海藻丛：【里面全是骨头。】

果然，海藻丛里散落着很多骨头。其中一些粗大的骨骼是那条虎鲸的，但还有更多较小的骨骼。看起来像是一些鱼类的骨头。

一眼看去，这一个海藻丛中居然满是动物的尸骨。大到虎鲸鲨鱼，小到手指长的鱼骨，零零总总数不胜数。

白森森的骨骼和褐色的丝状“海藻”紧紧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如果只有一只虎鲸死在这里，大概只是巧合。但整个珊瑚礁生态系统的动物在这里死了一户口本，这就极不正常了。

经过这一提醒，陈枫又仔细去看附近的其他海藻丛。果然在那些海藻丛中也满是白点。

之前还以为那是海藻上的斑点，结果全都是惨白的碎骨。

这简直就是一个热带海洋生物的万人坑！

这是一次无差别屠杀的现场！

094 白骨群岛

这是一次无差别屠杀的现场！

明白了这一点，这片礁盘在陈枫眼中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那些苍白的礁石，从褐色的海藻丛中横七竖八地支楞出来，仿佛是某种远古巨兽的白骨。这片礁盘，仿佛就是由白森森的骨骼堆砌而成的。

而这古怪的“海藻”，真的就是普通海藻？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系统提示就跳了出来：【发现新品种虫族：铁线茅膏。】

“靠！”陈枫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然后大声提醒：“赶快离开！这些‘海藻’都是虫子！”

然而就在三人闻声疾退的同时，原本像乱线头一样满地盘曲着的“海藻”突然根根直竖，像是一群被激怒的眼镜蛇。陈枫三人躲避不及，后退的脚步不免碰到了这些竖起的“蛇头”。

一瞬间如同陷阱被触发，成百上千的“铁线”像绷断的橡皮筋一样骤然抽过来。

舰装的力场盾瞬间激发。

鞭子一样抽过来的“铁线”，在力场盾上留下了一道道明亮的痕迹，然后又被光滑的球形表面弹开。但是同时抽打过来的“铁线”太多了，铁线之间瞬间纠缠成一张大网，将整个球形力场盾紧紧裹住。

缠上来的“铁线”越来越多，很快就变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茧。茧里的猎物越是挣扎，网线就越是收缩，就像捕食的蟒蛇一样越缠越紧。

“哒哒哒！”陈枫听到旁边响起一阵枪声。

这是拉菲和海伦娜正试图破坏困住她们的网。可又怕误伤友军，不敢动用机炮，所以只能使用近程防御的冲锋枪。

但是这织成大网的“铁线”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强度远超钢索。冲锋枪零距离射出的9毫米子弹打在网上，居然一根铁线都打不断。厚厚的网只是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出了一个凹坑，然后迅速又回弹了回来。简直就像是用玩具枪的bb弹打蚊帐。

陈枫用舰装的9毫米手枪打了两枪就发现没用。他心思一转，便将折叠在舰装背后的两支机械手调了过来。

这两只机械手从他舰装的肩头伸到前方，机械手前端有一个多功能接口。机械手把前端的接口往塔盾形的舰装中一插，便换上了激光切割刀头。

陈枫将机械手隔着力场盾对准外面的网。一道耀眼的白光顿时照亮了力场盾里的空间。

激光切割刀头将内部的固体激光器产生的激光聚焦到很小的一个点上。在这个焦点上，高功率的激光可以瞬间产生一万多度的高温。

这个温度比太阳表面的温度还要高几倍，足以将一切固体物质瞬间汽化。被汽化的物质迅速膨胀，形成连续的小规模爆炸，并将周围没来得及汽化的物质直接吹走。

既然构成这张网的“铁线”既非透明、又不能全反射，那么它就不可能抵挡激光的切割。它再坚韧、再结实也无济于事。

果然，激光所到之处，能兜住子弹的“铁线”便应声而断。缠住陈枫的大网很快便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

周围的铁线蜂拥上来想要补上缺口，但立刻又在激光面前寸寸断裂。

铁线茅膏似乎也发现这个“猎物”太过扎手，便放弃了继续修补的努力。于是陈枫很快便从网的破口处挤了出来。

陈枫左右看了看。拉菲和海伦娜还被困在网里，在网里凸起了明显的两个圆球。

【稍等一下。我这就救你们出来。】他说着就走到一个凸起旁边，伸出机械臂开始切割。

激光切割器需要把激光进行聚焦才能进行切割，所以陈枫不用担心偏离焦点的激光伤害到里面的舰娘。

炽热的激光束很快在网上切出了一个大口子。陈枫伸手抓住切口的两边，用力撑开让拉菲跳了出来。

然而切口附近的铁线立刻缠上了陈枫的手。

陈枫扯了两下，发现扯不断这些坚韧的铁线。只能再用激光器去切割缠上来的铁线。

一番拉扯之后，陈枫才把手收了回来。不过这时机甲的机械手掌已经冒着缕缕青烟，扭曲成一个奇怪的样子了。

“我勒个去，这么凶残？”陈枫看着正在溶化的机甲手掌目瞪口呆。

原来这些铁线茅膏不仅仅是会缠绕拉扯，还会分泌腐蚀性很强的粘液。之前如果不是有力场盾的保护，他们三人大概一个照面就会被这粘液溶化掉了。

再如法炮制把海伦娜救出来之后，陈枫的机甲手指已经彻底被粘液腐蚀掉了，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手掌。

好在陈枫自己的手并不在这个机械手里面，而是在机械手的小臂内。不然现在他就得考虑再换双义肢手臂了。

不过医疗兵舰装本身有修理能力。两个机械臂上下翻飞，很快便将损坏的机甲手掌切掉，然后在断口上重新打印出了两个机械手。

陈枫活动了一下新手掌。这3d打印的新手掌还算灵活，和原装的几乎感觉不出差别。甚至连外观上的喷漆都恢复得一模一样。

看来这个医疗兵舰装的修理能力还是挺好用的。

拉菲面带愧色：“抱歉，是我放松警惕了。”

陈枫摇摇头：“不能怪你。我们都没想到虫群有这么多花样啊。”

“不，是我太大意了。”拉菲面色坚定地用力摇了摇头，粉色的双马尾像拨浪鼓一样摇了起来，“我先是没发现暗礁，导致了舰体损坏；然后又没发现伪装的伏行狼蛛，导致指挥官你被伏击。但是我居然没有吸取教训。这一次又毫无警惕地把你们带进了伏击圈。同样的错误我连续犯了三次，这是严重的失职。”

说完，拉菲目光坚定地向陈枫立正敬礼：“驱逐舰拉菲，请求接受严肃处理。”

陈枫有些为难地看着小丫头。

他并不想处罚拉菲。毕竟虫群的花样之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且她的这几次失误最终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但拉菲今天的表现确实有些失常。如果不是舰娘有力场盾的保护，如果不是陈枫的沉着冷静和正确决策，估计就要出大事了。如果就此轻轻放过，确实也有失公正。

陈枫估计拉菲可能是因为第一个获得改装，有些兴奋过头了。

可是面对这个从一开始就陪着自己的舰娘，他又很难狠下心来“严肃处理”。

陈枫又看向了海伦娜，希望一向心软的她能够来劝一下。

但海伦娜却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又悄悄发了个私信过来：【拉菲说的对。这次你需要要公正地处理，才能给未来的舰娘们提供一个警醒。】

陈枫皱眉想了想，才开口道：“拉菲。”

拉菲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板着脸站得笔挺：“是！”

海伦娜也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两个女孩都在等陈枫宣布对拉菲的处罚决定。

095 火海

“拉菲，这个月，你负责帮我们所有人洗衣服。”

“是！”拉菲应道。

话出口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顿时瞪大了眼睛：“就这样？”

陈枫瞪了她一眼：“再犯错就让你打扫一个月厕所！”

拉菲的脸顿时绿了，赶紧保证：“我不要扫厕所！绝不会再犯了！”

陈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他又向另一边瞥了一眼，发现海伦娜正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

【你这样会宠坏她们的。】海伦娜私信道。

陈枫向她挤了挤眼：【我相信拉菲不会的。】

他说完，不等海伦娜再说什么，赶紧岔开话题：“现在，有些家伙又不老实了呢。”

他们周围，察觉到猎物逃脱的铁线茅膏又在周围蠢蠢欲动。无数的铁线从网上脱离，然后抬起尖端四处搜索，犹如搜索猎物的蛇群。

海伦娜问：“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陈枫活动了一下机甲的新手掌，一股气流凭空从掌心喷出。

看来系统将陈枫的舰装也默认成他身体的一部分，可以正常使用系统的采集功能。

他扫视了一眼正蜿蜒包围上来的铁线茅膏，脸上露出了坏笑：“既然不能悄悄进村，那我们就放手大闹一场吧！”

陈枫合上面罩，将双手向外一张，一股气流从掌心高速喷出，犹如一台大型吹风机。但是这一次，他掌心喷出的不仅仅是气体，其中还混杂了大量蚕豆大小的白色颗粒。

这些白色颗粒刚脱离掌心两三米，就开始冒烟燃烧。

它们变成一个个红热的流星，一直射到三四十米外，在空中拖出长长的白色尾迹。看起来犹如除夕夜空中的美丽烟花。

但这绚烂的烟花却是极度致命的。

落到地面的红色流星迅速融化、并粘附在任何接触到的物体上，一边剧烈燃烧，一边喷出浓浓的白烟。

火雨瞬间覆盖了一大片地面。满地蜿蜒的铁线茅膏顿时被炽热的火雨覆盖。

粘附在铁线茅膏上的红色流星剧烈燃烧起来。上千度的高温火焰瞬间就烧干了铁线表面的粘液，然后烧穿它的表皮，侵入内部，直至深入骨髓。

铁线茅膏因火焰而剧痛地扭曲，疯狂地抽打着、努力摩擦着，试图将黏在身上的火流星甩掉、擦掉。但这只是让它们粘附上更多的火焰，或者把火焰擦到没有燃烧的铁线茅膏身上。

甚至即使它们钻到海水里暂时熄灭了身上的火焰，只要一抬头离开水面，身上粘附的燃烧剂就会很快再次自己燃烧起来。

陈枫挥动手臂，火雨继续泼向没有着火的地方。火焰和白烟迅速连成一片火海。

几秒之内，他就将周围四十米内变成了一片充满火焰和毒烟的火海地狱。

一片片铁线茅膏犹如陷入火海的蛇群，疯狂扭动着试图逃跑，但却无路可逃。

这是白磷弹。

磷元素，有两种单质形态。其中一种是白磷，又称黄磷。

白磷是一种白色或淡黄色的蜡质物质。它极易燃烧，燃点只有40摄氏度，放置在空气中就会自燃。并且白磷燃烧时会释放出剧毒的白烟（五氧化二磷）。

因此军事上可以用它制造燃烧弹，也就是“白磷弹”。

白磷弹是一种集“燃烧、腐蚀、毒性”于一身的极为恐怖的弹药，能够烧蚀皮肤，侵入骨头，受伤部位难以治愈，产生不寒而栗的震慑效果。

军用的白磷弹成分主要是白磷，添加了一些铝粉以提高火焰温度，再添加粘附剂以提高去除燃烧物的难度。

这样的白磷火焰温度可以达到一千多度，并且极难除去。即使被暂时扑灭了，一旦碰到空气就又会重新燃烧。

白磷弹的制造难度很低，但威力极大，属于被国际法限制使用的常规武器。一发几十公斤重的白磷弹就可以让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区域陷入致命的火海。

金素帕的铁矿石中含有万分之二的磷元素。虽然这个含量很低，但十几万吨的铁矿石处理完，陈枫手里也积存了四五十吨的白磷。

至于铝，是地壳中含量第三的元素，更不会缺。

虽然陈枫还不会合成粘附剂，但也只是威力稍微下降一些而已。

用这些白磷混合铝粉，就能够合成出足够装满三四千发白磷燃烧弹的燃烧剂。

然后只需要用氮气将燃烧剂颗粒喷射出去，陈枫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人形火焰喷射器，一个移动的祝融火神。

至于他自己，只要合上舰装的面罩，就可以安全地穿行在火海和毒烟中。

而拉菲和海伦娜也可以停止呼吸，转而用舰装提供的电能维持生理机能。

铁线茅膏的铁线虽然坚韧，但毕竟还是碳基生物的底子，并且也依靠水溶液中的化学反应来维持细胞活性。在上千度的高温下，它们的体液会沸腾，组成它身体的有机物也会开始分解、碳化。

它们抵挡不住白磷燃烧剂的致命火焰，只能从陈枫身边狼狈逃开。为了避免火焰继续蔓延，它们甚至不得不主动切断已经被点燃的枝条。

陈枫在面罩下发出了沉闷的笑声：“我这套舰装应该漆成红色才对。”

拉菲好奇地问：“为什么？”

海伦娜也好奇地看着陈枫，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明明是喷火兵，当然应该穿红色机甲。肯定是系统搞错了，才给我一套白色机甲。”

拉菲翻了个白眼：“干点正事吧，大叔！你再磨蹭下去，这些虫子都要跑掉了。”

陈枫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他左右看了看拉菲和海伦娜：“现在轮到你们了。——开始烧烤吧！”

“是！”两女齐声应道。

刚才陈枫已经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通过内部通讯发给了她们。现在她们都明白了下面要干什么。

那可是真正的“大闹一场”。

舰娘的舰装使用的是航空汽油。而舰装的燃料和弹药一样可以通过“再装填”指令补给。

拉菲和海伦娜一左一右冲过火海，然后打开了舰装的燃油紧急排放口，把油箱里的四十升航空汽油洒到正在逃窜的铁线茅膏枝条上。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刺鼻的汽油味。

只听轰地一声，巨大的火焰腾空而起。航空燃油附着在铁线茅膏上熊熊燃烧，猛烈的火焰窜起了三四米高。犹如两条交缠盘绕的火龙。

拉菲和海伦娜就是火龙的引路人，带着火龙追着逃窜的铁线茅膏一路猛烧。

【再装填。】

一声令下，几乎倾泻光的油箱立刻又装满了燃油。

……

三人就这样一路追击。陈枫喷洒白磷点火，拉菲和海伦娜再过去火上浇油。整片礁盘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焰地狱。

血色的火焰将一切都染成了血红色。高温驱散了浓雾，但黑色的浓烟又遮住了天幕。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红黑两色，充满了炽热的火焰和剧毒的浓烟。

铁线茅膏不断收缩，不断丢弃燃烧的触手，很快就再也退无可退。所有仅存的枝条都蜷缩成一团，试图保护核心的块茎。

然而呼啸而来的机炮炮弹直接斩断了它的任何幻想。

一个，两个，三个……

很快，附近的铁线茅膏块茎都被彻底清除了。

拉菲和海伦娜回到了陈枫身边。

陈枫左右看了看两个女孩，欣慰地说：“干得好！”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了几百米外的那片沙洲。

沙洲后不远，就是追踪信号所在的位置。

而沙洲上一丛一丛地，散落着大量的铁线茅膏。

陈枫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看来我们还有不少东西可烧呢。”

096 海中之河

仗着白磷燃烧剂开路，陈枫三人顺利地来到了沙洲上。挡路的铁线茅膏都变成了一团团漆黑的焦炭。

这片沙洲左右延伸到浓雾中，不知道有多长。从海边向上延伸的沙地斜坡有两百多米宽，顶部有三四层楼高。

陈枫三人的舰装沿着沙地斜坡一直开到沙洲的顶端。

从这里越过山脊之后，就是一个向下的斜坡。

然而山脊那边的景象却让陈枫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山脊犹如两个世界的分界线。山脊这边还是陈枫熟悉的世界，而山脊那边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山脊的这一边是大片裸露的黄色沙地，零星分布着几株铁线茅膏。

山脊的那一边则长满了茂密的铁线茅膏。密密麻麻的铁线荆条交错缠绕，铺在沙地上，只有无数的铁线头部竖立着，仿佛是一条厚厚的地毯。

整片山坡都铺满了红褐色的“地毯”，完全看不到下面黄色的沙地。

而在这片“地毯”上，数不清的虫群工蚁忙碌地跑来跑去。

这些瘦骨嶙峋的“多脚蜘蛛怪”踮着长脚在铁线茅膏丛中走来走去。看起来一片乱糟糟，实际上却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并不会相互干扰。

有的工蚁似乎在修剪草坪。时不时地俯身下去，用两个短小的前肢在铁线丛中梳理几下。

有的工蚁则用前肢抱着一些白色的茧形物体脚步匆匆地路过。

还有的工蚁正在从地面上捡起一些东西放在前弯曲的扁平腹部上，仿佛孵卵的螃蟹一样把东西携带在身边。

仅仅粗略一看，视野里就有超过一百只工蚁。然而却没有一只停下来看看突然出现的陈枫三人。

三人警戒了一会儿，见这些虫子并没有攻击性，甚至似乎都没注意到他们，于是也稍稍放下了心。

陈枫的视线越过山脊和铁线茅膏，向远处看去。

这片坡地的下面，是一片狭窄的海峡。这片“海峡”大概有两公里宽，东西两侧一直延伸到视线之外。海峡的另一边是和这边一样的长满铁线茅膏的坡地。

或者说，这海峡看起来更像两个狭长的沙堤夹着的一条河流。

更奇怪的是，这些海水像是被什么东西加热了。整片海峡的海面上都散发着缕缕白气，就像是个大澡堂子。

海伦娜提醒陈枫：【下面海峡里的水流很急。海水的流速达到了每小时20公里。而且这边的海面比后面的海面高出了1米。这应该不是洋流的影响。】

陈枫点点头。他看了一会儿，默算了一下：【一秒钟就是十多万吨的海水。好大的手笔！它们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这是虫群干的，那么仅仅是把这些海水提到一米高的地方，就需要108万千瓦的能量。这相当于旧时空大亚湾核电站一号机组的发电量。

而陈枫的建造子系统，升到二级之后，能源核心的最大输出也只有这个能量的70%。

看起来这条“河流”很像是人类工厂里排放废水的水渠。

如果陈枫的猜测正确，那么这就说明这个虫群的规模已经十分庞大了。——既然仅仅排放废水的“水泵”就达到百万千瓦，那么这个“工厂”的实际能耗应该十倍、甚至百倍于此。

既然能耗比陈枫的系统高十倍、百倍，那么它提供的产出也应该差不多是等比例提升的。

如果按十倍的最低估计，这个虫群一天可以获得近十万吨物资。全部用于繁殖跳虫的话，每天都可以生产出一支“百万大军”。

而这仅仅是虫群的一个小小分支。

陈枫心里那点对舰娘系统“庞大”产能的小得意，顿时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海伦娜见陈枫的脸色有些难看，担心地问：【要不要去上游调查一下？】

拉菲马上跳出来：【让我去吧。】

陈枫摇摇头：【不行。那么重要的地方，肯定有重兵把守。我们的实力不足。拉菲你一个人过去更是送死。——我们还是先完成手头的这个任务再说。其他的事情现在烦恼也没用。】

到了现在这一步，“紧急救援”的任务目标已经近在眼前了。

陈枫三人没费多少力气就确定了被俘船员的准确位置。三个信标都位于铁线茅膏丛中的一处凸起中，距离陈枫不到一百米。

靠着白磷燃烧剂开路，陈枫很快就突破了这段距离，来到了被铁线层层包裹的这个凸起旁边。

陈枫亮出激光器，三下五除二割开外面缠绕的铁线。一个个蚕茧般东西从破口滚落出来。

陈枫撕开几个茧，里面滚落出一些鱼，都是被麻醉状态的。看来这是伏行狼蛛捕获来的猎物，被暂时存放在这里的。

海伦娜和拉菲一起把大大小小的茧子从烧焦的铁线茅膏丛中拖出来，然后挑选出和人类体型相似的那些一一撕开。

几个船员从撕破的茧里滚了出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陈枫把他们翻过来检查了一下，发现他们仍然还活着，但呼吸和脉搏都变得很慢。似乎是陷入了类似冬眠的状态。

陈枫点了点人数，发现只有八个穿着便服的船员。但却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家伙——一个全身迷彩军服的士兵。

根据臂章上的徽记和文字判断，他应该是联合帝国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他的右手从上臂处被截肢了，但断口被绷带严严实实地包扎了起来。看起来是受到过战场急救的。

陈枫问：“拉菲，这家伙也是船员之一吗？”

“不是。”拉菲看了看回答，“之前没有见过他。”

陈枫又问：“没有发现其他船员吗？”

他们四周都是散落的白色茧子。但其中看大小能塞下一个人的，都已经被撕开了。并没有发现更多的幸存者。

陈枫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就只能救出这几个人了。

如果这个士兵不算“紧急救援”任务的目标，那任务完成后可以获得400功勋和400经验。

这样一来，陈枫就只能升一级，距离6级还差90点经验。

他只能安慰自己：有总比没有好。

不过，这会儿系统还没提示任务完成。也就是说，系统认为这些船员还没有脱离危险。

果然，陈枫刚这么想，海伦娜就提醒道：“发现大量虫族正在靠近。”

虫群的出现完全在陈枫意料之中。毕竟他们已经算是深入了虫群的核心区域。

于是陈枫平静地问：“方向？距离？种类？数量？”

海伦娜的脸色有些发青：“各个方向都有，距离五公里左右。按体型和移动速度判断，应该是跳虫。数量……已经超过两万，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097 轻功“水上漂”

普通跳虫的奔跑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75公里。五公里的距离，它们最快只需要四五分钟就会冲到面前。

按理来说这时候应该赶快带上幸存者离开。但船员们这个类似冬眠的状态，让陈枫不由得警惕起来。

如果伏行狼蛛只是打算把他们作为储备粮以后再吃——就像一些品种的蜘蛛那样，那只要注射解毒剂就解决问题了。

但如果伏行狼蛛的行为类似于寄生蜂，把他们储存起来是打算喂幼虫的，那就麻烦了。

因为有些寄生蜂会将卵产在被麻醉的猎物体表、甚至体内，然后幼虫孵化出来后从内向外吃掉寄主。

如果这些船员被注入了寄生卵，那么直接带他们回去就等于把一群异形幼虫放入城市中。后果将会是一场大屠杀。

《异形》、《异种》之类电影他看得多了，可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所以等会儿必须要给他们做一次彻底的检查，而且即使没检查出问题，也必须隔离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确定他们是“干净”的。

于是他给船员一一注射了解毒剂。不一会儿，这些船员就相继苏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船员见到陈枫三人，明白自己是获救了，纷纷喜极而泣。

陈枫立刻制止了准备抱头痛哭的船员：“先别忙着庆祝。我先问一个问题：你们还有四个人呢？”

一个穿着船长制服的大胡子回答：“他们都死了。当着我们的面被怪物撕碎了。只有我们几个侥幸活了下来。”

陈枫又看向那个陆战队士兵：“你看起来不是船员？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那位士兵面色还有些发青，手脚发软站不起来。看起来是被“存储”的时间有些长，一时间还没恢复过来。

不过他还是勉强举起左手向陈枫敬了个军礼，答道：“联合帝国海军陆战队，第172步兵旅下士，埃里克·希尔。谢谢您救了我。但请恕我不能透露我的任务内容，那是军事机密。”

陈枫耸耸肩：“那你的同伴还有活着的吗？”

下士脸色一暗：“没了。他们都死了。我是最后一个。”

陈枫点点头，然后拍了拍手道：“大家注意一下：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再过几分钟，几万只虫子就会涌到这里来。所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能跑动的搀扶一下跑不动的，立刻出发！”

“等一下！”捕鲸船船长叫道，“有些人走路都走不稳，怎么跑得过那些虫子？”

几个年轻水手也随声附和起来。

陈枫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是那个受伤的士兵。

他们几个年轻船员都受伤较轻，而且被麻醉时间短，这会儿体力比较好。而这个下士本身就是重伤，又不知道被麻醉了几天，肯定跑不动。带上这个士兵就会拖慢逃跑的速度。

他们有心丢下士兵自己逃命。但陈枫既然说了要相互搀扶，他们又不敢违抗命令。

剩下那个没有附和的船员是五六十岁的老头。他当然也不会想被丢下，所以没有出声。

陈枫对水手们的心思有些鄙夷，但也能够理解他们求生的本能，所以只是淡淡地回答：“过了这道沙堤，我就有办法带你们所有人走。现在带上他一起走。谁想独自逃跑的话，我会丢下他，让他和虫子们比比谁跑得快！”

几个水手顿时噤若寒蝉，赶紧搀起那个陆战队下士，跟着陈枫三人一起往沙堤顶上跑。

五十米的上坡，然后是一百多米的下坡。几个幸存者还没完全摆脱麻醉毒素的作用，手脚还在发软，所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顺着斜坡滚到了水边。

陈枫把手一挥，水面上凭空出现了一艘有九个座位的铝壳快艇。

几个幸存者顿时被这魔法一样的奇迹惊呆了，齐声惊呼：“我的天那！你是巫师吗？”

陈枫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船！”

几个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爬上快艇。

水手们上了船便如鱼得水。不用下任何命令，他们就自发地开始检查船体和设备，准备启航。那位船长则第一时间到了前面的驾驶位置上，握住了舵轮。

但是水手们立刻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船没有发动机！”

当然不会有发动机。

因为陈枫还不知道如何用单质元素来合成复杂有机物，制造不出橡胶和燃油。所以当然也就造不出快艇用的内燃机。

但他还有其他办法。

陈枫走到船尾，用舰装的双手抓住船尾：“我就是发动机！”

陈枫的舰装开始提高功率，发出了一阵尖啸声。他的脚下，一圈圈蓝光的波纹向后涌出。无形的力场将海水向后推去，在陈枫的身后涌起一片翻滚的白浪。

快艇开始慢慢移动起来。

捕鲸船船长在前面握紧舵轮，大吼一声：“去帮忙啊！”

几个水手连忙抓起脚下的铝合金船桨，开始用力划桨。海伦娜和拉菲也从两边抓住了快艇的船舷，一起用力拉。

这艘小小的快艇速度很快提了起来。船头略微抬起，开始沿着礁盘间的水道快速行驶。

这时候划桨已经没有用了。于是几个水手陆续放下了手中的桨。

船长又喊道：“往哪走？雾太浓我看不见！”

陈枫道：“拉菲，你去前面带路。注意寻找礁盘间的水路，往北走。——船长，你跟着拉菲就行。注意保持航向不要撞上两边的礁石！”

“没问题！这事我在行！”船长哈哈笑道。然后又冲几个水手喊道：“你们几个，注意观察两边的礁石！距离低于十米就提醒我！”

就这样，拉菲带路，陈枫和海伦娜推船，船长掌舵。快艇以三十节（56公里/小时）左右的速度沿着礁盘之间的水道快速向北行驶。大概十分钟后，他们就接近了捕鲸船搁浅的位置。

然而跳虫的速度更快。

陈枫已经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片连绵的哗哗声。

似乎有无数双脚在礁盘的浅水中踩过，无数的脚步声连成一片，犹如连绵的雷声从远处滚滚而来。

水手们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一个个惊恐地回头张望。虽然在浓雾中什么也看不见

“海伦娜，距离？数量？”

海伦娜立刻回答：“距离一千两百米。数量……至少五万。”

停了几秒，她发了条私信过来：【再过四五分钟，跳虫就会追上我们。它们数量太多了。——指挥官，我们最高优先级的任务是确保您的安全……】

陈枫打断了她：【我知道。我不会犯傻的。】

海伦娜还是有些焦虑：【但是……】

陈枫大声喊道：“大家别慌！前面就快到你们搁浅的区域了。那里的礁盘淹没在水下几米深。我们的船可以从水面上驶过，但跳虫不行。——它们总不至于是‘铁掌水上飘’的裘千仞吧！”

可惜这些白人水手大概没看过武侠片，所以听不懂陈枫话里的梗。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理解其中的意思。所以他们也都轻松了一点。

说话间，快艇已经越过了搁浅的捕鲸船。

不多时，船下的海水从浅绿色迅速变成了深蓝色。这说明快艇已经进入了深水区。

直到这时，跳虫仍然没有追上众人，距离仍然有四五百米。

一秒，两秒，三秒……

十秒，二十秒……

身后哗哗的踏水声仍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近了。

这时候所有人都发现情况不对了。

“海伦娜，什么情况？”

海伦娜的脸也绷紧了：“跳虫已经进入了深水区。但……它们没有减速！”

卧槽！这是陈枫的乌鸦嘴显灵了？

这些跳虫还真的武林高手附体，能“轻功水上飘”？！

众水手顿时脸色煞白。

098 踏浪跳虫

隆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海啸的巨浪正缓缓涌来。

很快，第一只跳虫的身影从浓雾中窜出来。它张着双翅，四条腿快速踩踏着起伏不定的海面，犹如贴着水面滑行一样。

这只跳虫体型比陈枫曾经见过的都要瘦削，身体扭动起来就像一条蛇。甚至它身上的甲壳也薄的犹如塑料布。这都是为了减轻体重

它还有四条长腿，每只脚上都有三个细长的脚趾，脚趾之间长着宽大的脚蹼。

每一次它踩踏水面时，都会张开脚蹼。而当它的脚从水中抽出时，又会收拢脚蹼。这只跳虫踩踏水面的频率非常高，以致于水面的反作用力足以让它轻盈的身体完全脱离水面。

而这种跳虫比一般跳虫更宽大的短翼也能够提供更多的升力，使得它能够像飞鱼一样贴着水面滑翔。

更轻的体重、宽大的脚蹼、快速踩踏水面的动作，以及更适合滑翔的短翼。这几个特征使得这种跳虫能够在水面上快速奔跑，速度几乎和在陆地上一样快。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是真正的“轻功水上漂”。

这时，那个五六十岁的老“水手”叫出了一个名字：“蛇怪蜥蜴！”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汇聚在了他身上。

老头见陈枫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激动地说了下去：“我是个生物学家。我知道——这些怪物和蛇怪蜥蜴用的是同样的办法，所以能在水上奔跑！”

陈枫立刻记起了这个名字。

蛇怪蜥蜴是一种生活在南美洲热带雨林中的小型蜥蜴。它在受到惊吓时，能够在水面上疾步如飞地奔跑。无论是平静的湖面，还是流动的小溪，这个小东西都能如履平地，让捕食者望而兴叹。所以当地人又叫它“耶稣蜥蜴”。

这种新型的跳虫显然也有相似的能力，只不过体型大了数千倍。

这个知识很有趣，但可惜对解决现在的问题没什么帮助。

系统提示又一次弹了出来：【发现新品种虫族：踏浪跳虫。】

这只带头冲过来的跳虫立刻就被海伦娜的冲锋枪打倒。但更多跳虫马上从浓雾中跳出来，你争我赶地往前冲，甚至因为太过拥挤而将一些跳虫撞倒在水里。

此起彼伏扭动的墨绿色身影，犹如一道道跳虫组成的海浪。一眼望去层层叠叠地看不到尽头。

距离，不到一百米了。

海伦娜的四门机炮和六挺冲锋枪立刻开始向后开火。曳光弹的火链犹如一把镰刀割过虫群，第一排跳虫顿时栽倒一片。

但子弹打出的空缺眨眼间就被涌上来的跳虫填满了，简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快艇上的水手已经开始带着哭腔在做最后的祈祷了。

前面带路的拉菲也撤了回来。经过快艇船头时，她对掌舵的船长喊道：“保持航向！我们断后！”

喊完这一句，拉菲的机炮和冲锋枪也开始了疯狂开火。

但当拉菲回到陈枫身边时，却在内部通讯中焦急地建议：【指挥官，我带你先走吧！我的速度比跳虫快。】

海伦娜也焦急地看过来：【指挥官，必须撤了！】

陈枫的面色冷峻。他紧紧抿着嘴唇，眼睛却在四处乱转。

如果一开始就不去救援，陈枫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放弃这些人。

但已经克服重重困难做到了这一步，已经把他们带出来了。看着这一张张面孔，一双双期盼的眼神。陈枫发现自己居然犹豫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可惜周围除了海水，就只有他们几个人。除了自己的双手，没有任何可以借用的力量。

海伦娜和拉菲的炮火虽然暂时迟滞了后方跳虫群的速度，但两翼的虫群仍然在滚滚向前。很快它们就已经和快艇并驾齐驱了。

如果再耽搁一两分钟，跳虫群就会从两翼包抄到快艇前方，然后从四面八方一起扑上来。

那个时候，再想跑就迟了。

陈枫的手指有些颤抖，但仍一点一点地从船舷上抬了起来。

就差一点点……

好不甘心……

但真的想不到办法了……

……

就在陈枫咬着牙准备松开最后一根手指时，两声尖厉的呼啸从天空中越过头顶，如同两道雷霆落在两翼的虫群中。

巨大的水柱顿时吞没了一片跳虫，掀起的水浪将周围百米范围的跳虫都掀翻了。

援军到了！

陈枫顿时精神一振，手指又抓紧了船舷。

舰队通讯中传来了胡德的声音：【坚持住！我们来了。】

贝尔法斯特的声音也在通讯频道中响起：【抱歉，我们来迟了。】

陈枫心中一松：【不，你们来得刚好。】

不多时，胡德和贝尔法斯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前方。

她们两人的加入立刻扭转了局势。

尤其是胡德的两门80毫米炮的威力远不是几门小口径机炮可比。一发80毫米榴弹就可以掀翻一大片的跳虫。虽然并不是所有爆炸范围内的跳虫都会被炸死，但也会暂时跌落在水中。

踏浪跳虫虽然可以在水面上奔跑，但仍然不擅长游泳。它们需要达到一定的速度才能脱离水面奔跑，但落水后想要再达到这样的速度就比较困难了。

更不要提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跳虫从它们身上踩过。所以有些跳虫就这么被淹死在了海里。

而且除了这两门80毫米炮外，胡德还有两门25毫米机炮和八支冲锋枪。近距离的火力密度几乎接近海伦娜和拉菲之和。

贝尔法斯特的舰装的主武器则是两门25毫米和两门20毫米机炮，外加三支司登冲锋枪。

因此两人的加入使得陈枫等人的防御火力密度顿时提高了好几倍。

更关键的变化是——由于有四个舰娘同时拖拽，使快艇的速度达到了三十五节，几乎和踏浪跳虫的水上奔跑速度接近了。

舰装速度比较慢的陈枫已经帮不上忙，只能勉强跟在旁边了。

这样一来，踏浪跳虫的追逐就变成了徒劳的努力。

它们和快艇的相对速度只剩下不到10公里每小时，几乎就是人类慢跑的速度。

这样的相对速度下，几万跳虫面对机枪和火炮组成的火力网，也只不过是送死而已。

于是很快跳虫们就放弃了这种徒劳的追逐，逐渐放慢了速度，然后消失在了浓雾中。

随着跳虫的脚步声消失，系统提示也终于弹了出来：【支线任务“紧急救援”完成。成功营救数量：8人。任务奖励：400功勋值，400经验值。】

【咣——恭喜！您已升到5级，舰队编制1。】

陈枫这才把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

总算是安全了。

这短短两三个小时，就连续几次落入虫群的埋伏和包围中。简直可以算是险象环生。

即使是有舰娘系统的帮助，若是陈枫自己反应稍微迟钝一点，或者决策稍微迟疑一点，都会是灭顶之灾。

甚至是在陈枫已经尽力做到最好的情况下，也差点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果不是胡德和贝尔法斯特在第一时间就动身前来支援。

她们只要多迟疑一两分钟，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

陈枫这时候才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发软。

幸好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不过，这个虫群还在。它的基础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这个规模巨大的虫群，位于距离金素帕这么近的地方。这就像悬在陈枫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来。

必须想办法除掉它。

099 回港

离开了那片浓雾笼罩的海域之后，陈枫并没有立刻把几个幸存者带回去。

这些人先要接受彻底的检查，以免他们身上携带了什么寄生虫卵或者病毒之类的东西。

于是陈枫把医疗兵舰装的机械手换装了核磁共振mri扫描插件，给所有船员都做了一次全身的检查。

普通医院的核磁共振扫描仪是一种大型设备，而且运转时会产生极强的磁场。所以核磁共振检查必须在单独的房间内，并且不允许携带任何铁器进入房间。否则一块手表在强磁场下都会像子弹一样伤人。

舰装的mri扫描插件却只是一个肥皂盒大的线圈，并且不会产生强磁场。

这又是一种超越时代的黑科技。

它使用了极高探测精度的探头来检测核磁共振信号，又使用了能够将不均匀磁场造成的扭曲图像复原的算法，所以才能够让核磁共振仪变成一种便携式检查设备。

陈枫穿越前的旧时空里，这种设备还处于实验室研究状态。这个时空则还处于理论研究中。但舰娘系统直接就拿出来用了。

不过陈枫对于舰娘系统的各种黑科技已经不会再惊讶了。

一番仔细检查之后，陈枫才确定这些船员都是“干净”的。看来伏行狼蛛并没有寄生产卵的习性。这是个好消息。

接下来还要将他们安置在隔离区里，持续观察一两个月。只要确定了他们身上没有携带病毒，就可以让他们离开了。

金素帕城没有足够的医疗防疫条件。所以陈枫打算将他们暂时安置在一个孤岛上，直到隔离期结束。

不过这个事情可以让胡德去安排。陈枫现在需要做的是做好战争准备工作。

这将是一场硬仗。

陈枫他们需要深入特莱湾虫群的巢穴，找到它们的弱点，然后彻底清除掉这个虫巢。

先不说这个虫群的规模，陈枫其实并不知道这个能够一击必杀的“弱点”是不是真的存在。

电影和小说里的那种“干掉首脑就会全部死掉”的设定实在太扯了。到目前为止，虫群并没有表现出这样的特征。

但正面刚肯定是刚不过的，陈枫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可能存在的“弱点”上了。

出战前的准备工作有很多，但核心目标都是尽可能在资源允许范围内，将舰队的战斗力扩充到极限。

这其中最关键的两件事情，一个是舰体的建造，一个是舰娘的召唤。

胡德舰体所需资源已经准备齐了，但建造工作还需要36个小时。而贝尔法斯特的舰体还需要一万吨的资源，以及8小时的建造时间。

如果等两人的舰体都建造完毕，陈枫就需要再等三四天时间。

但以特莱湾虫群表现出来的生产能力，几乎是每天都会有很大的变化。如果等三四天之后，那就只有天知道特莱湾虫群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了。

所以陈枫只能选择先完成胡德的舰体。毕竟有战列舰和没有战列舰的舰队，战斗力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贝尔法斯特的舰体就只能边打仗边建造，看能不能来得及赶上战斗了。

还好这几天金素帕矿区已经储备了足够多的铁矿砂。陈枫不用为矿砂数量担心，只需要考虑如何把有限的生产能力用在刀刃上。

另一件关键的事情是召唤新舰娘。

虽然就差九十经验，没能一次性升两级，有些可惜。但有一个舰队编制总比没有好。

如果这次能够召唤出一个强力舰娘，就能够大大提升舰队的战斗力。如果是胡德那样的战列舰，或者是企业那样的强力航母，那么舰队的战斗力立刻就可以翻倍。

陈枫一回到庄园，就将救出的几个幸存者交给胡德安置。

然后他又命令拉菲和海伦娜去休息。她们今天战斗了一天，已经比较疲惫了。在下次战斗前，需要让她们好好休息一下。

最后，陈枫带着贝尔法斯特来到二楼书房开始召唤。

确认召唤指令之后，一道光门出现在陈枫面前。一位身披蓝灰色风衣、戴着同色贝雷帽的少女从光门中迈步走出来。

这位少女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中等个子，有着小麦色的皮肤和黑色的长发。

她的风衣下是一套黑色的紧身衣。这套紧身衣像是用某种带着金属光泽的织物做成的。除了膝盖、手肘和腰部有一些金属装置外，其他部分紧紧地裹在身上，很好地凸显了少女苗条健美的身材。

但陈枫最先留意到的却是她左眼上的黑色眼罩，以及胸前那枚黑底银边的铁十字勋章。

贝雷帽少女啪地立正，向陈枫敬礼道：“指挥官，德意志帝国海军，u156号潜艇向您报告！”

听到这个名字，贝尔法斯特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但她只是抿紧了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贝雷帽少女。

陈枫点点头：“稍息。——你的眼睛没事吧？”

u156调整了一下姿势，但仍站得笔直：“报告指挥官：只是一点旧伤留下的伤疤，不影响战斗。”

陈枫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u156”这个名字。不过这艘潜艇在历史上并没有太多战绩，让世人记住她的是一次影响了潜艇战的意外——拉科尼亚事件。

u156是二战期间服役于德国海军的一艘ixc型潜艇。1941年服役，1943年战沉，期间执行了5次巡航，共击沉了20艘商船，重创3艘，并重创一艘美军驱逐舰。

1942年，u156号在非洲西部海岸击沉了一艘叫拉科尼亚号的英国运兵船。当u156发现船上有两千多名落水者，并且大多是战俘和平民后，便上浮进行救援。但落水者太多，超出了u156的救援能力。

于是在请示了德军高层并获得同意后，u156向附近包括盟军在内的所有单位发出了明码的救援请求，并表示不会攻击前来救援的盟军船只。附近的几艘u艇也赶来协助救援。

虽然u156展示了足够的善意，但前来的盟军飞机还是无视了红十字旗和周围的救生艇，向她投掷了炸弹。u156被炸弹击伤，不得不放弃救援。拉科尼亚号上的幸存者一路漂流到非洲海岸，死亡过半。

自此之后，德国海军发布命令，禁止潜艇在攻击后执行任何救助行动。这个事件也因此成为盟军在二战中的一个污点。

因此也难怪一看到u156，贝尔法斯特的神色就比较尴尬了。

100 幽灵特工

陈枫这时候最希望的是召唤出主力舰舰娘，因为这样对舰队战斗力的提升最大。而潜艇舰娘显然火力要弱于主力舰，甚至要弱于驱逐舰，在正面战场上作用就不大了。

他又打开了u156的个人介绍页面看了看。

u156本身的战绩中规中矩，不是十分突出。但由于她在拉科尼亚事件中的亮眼表现，以及事件对后来的影响较大，所以有一些名气。所以最终舰娘系统给了她定了一个“优秀”的品质。

除此之外，u156的技能也只有一个“人道救援”。

【人道救援（60分钟冷却）——“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

【效果——u156能够发射一枚治疗弹，对生命危急的单位进行紧急救援。救援目标可以为友方、敌方、或第三方单位，救援目标必须处于重伤或濒死状态。救援的最高治疗效果为u156自身血量的一半，具体数值由当前剩余弹药量决定。】

【注：使用该技能会耗尽u156的全部弹药储备。请谨慎使用。】

简单地说，就是u156可以把自己的全部弹药变成一个紧急治疗药包，用来给任意单位做一次急救。

这个技能明显是来自于u156在拉科尼亚事件中的人道救援行动。这舰娘系统还真是喜欢玩梗啊。

不过u156的这个技能对陈枫来说还是有些鸡肋了。

u156是一艘排水量仅1120吨的潜艇。虽然她在二战中算是大型潜艇了，但她的体型只相当于同时期驱逐舰的一半不到。所以这个技能的治疗量——“u156自身血量的一半”也不会太高。

而且这还需要消耗u156的全部弹药。也就是说救助完成后她自己就会失去战斗力。

如果陈枫在附近，他的“再装填”技能倒是可以立刻给她重新装满弹药。

但如果陈枫在，他就拥有更强的治疗能力，而且没有任何后患。所以不需要u156来急救。

所以u156的这个技能恐怕根本用不到。

陈枫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本来他希望这次召唤能够显著提升舰队实力。但看起来这次的运气不太好。

不过话说回来，他到目前为止才只召唤了五个舰娘。这五个舰娘中，除了这次的u156和指定召唤的贝尔法斯特，另外三个都是精锐以上品质的强力舰娘。

比起陈枫前世深陷非洲的抽卡经历，这运气已经堪称“欧皇”了。

知足者常乐啊！

想到这里，陈枫就感觉没那么失望了。

他和颜悦色地吩咐女仆长贝尔法斯特给新姐妹安排房间，然后就示意u156可以下去休息了。

贝雷帽少女应该是看出了陈枫的失望，欲言又止。

她跟着女仆长走到了书房门口，又回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中沉思的陈枫。

然后她咬了咬下唇，猛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陈枫身边大声道：“报告指挥官！我有话要说！”

陈枫愕然抬头：“有什么事？”

贝雷帽少女站的笔挺，目视前方道：“我认为您有必要了解一下我的能力。”

“那个‘人道救援’？我看过了。”陈枫道，“可以用来救助濒死的同伴。算是不错的能力。”

“不。还有一个。”

陈枫讶异地扬起了眉毛：“还有一个技能？”

他打开舰娘信息界面，又看了一遍：“只有这一个啊？”

贝雷帽少女咬了咬嘴唇，目光注视着陈枫叹了口气。

陈枫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然后，少女消失了。

陈枫的眼珠子差点瞪掉出来。

u156就在他的注视下消失不见了。

她的身体纹丝未动，身影却像是一阵青烟一样变淡、扭曲，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枫愣了半晌，缓缓站了起来，试探着问：“u156？你在这里吗？”

空气中传来少女的声音：“我在这里。就在你面前。”

少女的声音就在刚刚她消失的位置上。

陈枫盯着声音传来的位置，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但无论他如何看，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唯一能够显示出有人在那里的证据，就是厚厚的地毯上那两个凹陷的脚印。

陈枫试探着慢慢伸出手去。

他的手在那个位置碰到了一个软软的、圆球形的物体。

他轻轻按了按，感觉像是亚麻布包裹着的果冻。但在他的眼睛里，他的手掌里抓着的只有空气。

少女轻咳了一声。然后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了陈枫的手腕，把他的手往旁边挪动了几寸。

这一次他碰到的是一个包裹着织物的柔软圆柱体。陈枫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少女的手臂。

那刚才碰到的是……

陈枫尴尬地收回了手。

“你的另一个技能是隐身？”陈枫问。

“是的。”看不见的少女回答。

陈枫又问：“那为什么个人页面上没有写明？”

一直在旁观的贝尔法斯特插进来解释道：“因为这是潜艇舰娘的共有技能。不是个人的特殊技能。”

陈枫可不管这是共有技能还是特殊技能，只要有用的都是好技能。

于是陈枫让贝尔法斯特用舰装的雷达对隐身状态的u156进行探测。

贝尔法斯特尝试之后告诉陈枫，她的雷达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如果没有事先知道那里有一个人，那么她多半会忽略过去。

而且红外探测的结果也无法准确定位，只有回声探测能够“看得到”隐身的u156。

这种隐身能力显然是对应于潜艇的水下潜行能力。

这简直就是星际争霸里的“幽灵特工”啊！

有了这样强大的隐身能力，u156就可以安全地深入虫巢进行侦查和破坏活动。她将可以成为舰队的耳目和刺客。

这样一来，寻找虫巢弱点的行动就不必大张旗鼓的强攻了。

陈枫完全可以让u156先隐身进去侦查，找到目标后再由胡德通过远程炮击摧毁目标。

不过陈枫马上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二战中潜艇的潜航时间是有限的。那么按照系统的一贯尿性，这个弱点也会反映到舰娘身上。它应该不会让潜艇舰娘的隐身一直持续下去。

陈枫一问，果然u156的隐身时间是有限的。

单人状态时，隐身只能持续30分钟，充能需要30分钟。

装备舰装时，隐身可以持续120分钟，充能120分钟。

舰体状态时，以下潜取代隐身。潜航时长由舰体性能决定。

另外，如果始终保持静止，隐身持续时间可以加倍。

这样的话，隐身能力就需要谨慎使用了。

不过不管怎样，这个隐身能力都将给舰队带来全新的战术。陈枫还需要好好想一想，才能确定如何使用它。

想到这里，陈枫对重新现身的u156鞠了一躬：“你是对的。我确实小看了你。”

101 贝法的小伎俩

想到这里，陈枫对重新现身的u156鞠了一躬：“你是对的。我确实小看了你。”

贝雷帽少女虽然鼓起勇气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但却没想到元首会因此向自己道歉。她顿时涨红了脸，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我、我真的没那个意思！”

看着少女手足无措的样子，陈枫笑了起来：“没关系。错了就是错了，改正就好。如果下次我再犯错，你应该立刻帮我指出来。这才是对大家最好的做法。——贝尔法斯特，你们也是一样。”

女仆长深深一鞠躬：“遵命。”

陈枫又看了看贝雷帽少女，突然问道：“你们u艇都只有编号，没有舰名吗？”

“是的。大部分都没有自己的舰名。不过我们是兵器，不需要名字。”

陈枫摇摇头：“那是以前。在我这里，你们和我们一样是独立的人。所以，还是取个名字吧。”

贝雷帽少女那双乌黑的眼睛盯着陈枫看了一会儿，才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叫安娜。”

陈枫好奇地问：“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少女安娜轻轻抚摸着胸前那枚铁十字勋章：“因为……我的前任指挥官，这枚勋章的主人，叫瓦纳哈尔滕斯泰因。他是一位真正的骑士，当之无愧的英雄。”

少女抬起头，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对我来说，他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我要继承这个荣耀的名字和姓氏，所以我今后的名字就是——安娜哈尔滕斯泰因。”

…………

送走了安娜，陈枫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仰面躺在宽大松软的长沙发上。

看起来他是在闭目养神，但实际上却是在处理各种公务。

战斗了一天的身体浑身酸痛，急需休息，但陈枫的大脑却没有时间休息。于是他干脆将身体的控制暂时交给脑伴，让身体进入深度睡眠中。但同时又保持大脑清醒，以便思考和处理问题。

金素帕城现在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但是实际上全都是依靠陈枫手下的这几个舰娘撑起来的。军事、经济、民政、法律……各个方面都是以舰娘为核心在运转。

但特莱湾虫群的实力远胜于己方，一旦出战就必须全力以赴。所有舰娘都必须投入战斗。

这肯定会让金素帕城的运转出现问题。但金素帕城又是舰队发展的基础，不能有失。

所以陈枫必须事先安排好各种事情，保证金素帕城的稳定运转。

好在金素帕城实际上是围绕着海沙铁矿开采业运转的。所以陈枫只要保证采矿厂的正常运转，其他动乱就不会产生严重影响。

陈枫估计这次出战应该不会超过一星期。

军事上，陈家豪已经基本掌握了卫队的控制权。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行政上，可以暂时下达戒严令。让警队出身的老杨代管几天，应该也不会出岔子。

经济上，可以交给戴维德留下的经理暂时管理。有戴维德的商船运来的粮食，以及陈枫留下的黄金，足以应付大多数情况了。

……

命令通过网络一条条地下达到各个主管的手机上，各种情况也不断地反馈回来。

等各个方面都安排妥当，已经三四个小时过去了。

窗外已经红霞满天，金红色的霞光洒满整个书房。

陈枫发现自己身上已经盖上了一条薄毯子。不用猜也知道是女仆长贝尔法斯特的手笔。

而她本人就静悄悄地站在沙发旁边等待主人的命令。霞光洒在女仆长的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晕。

见陈枫睁开眼睛，贝尔法斯特立刻问道：“主人您醒啦？要用晚餐吗？”

陈枫推开身上的毯子，坐起身。

身体的疲劳已经消退了不少，但大脑却更疲劳了。这种感觉上的反差让陈枫有些不舒服，而且还有些头晕。

陈枫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闭目坐着，让加快跳动的心脏把血液泵进大脑，给大脑获得充足的氧气和能量来恢复精力。

一双纤手轻轻扶住了他的头，把后脑勺放入了柔软的温柔乡中。然后那双手开始轻轻在头顶和两边太阳穴按摩起来。

沉默地享受了片刻，陈枫开口问道：“这次又是为什么要赔礼？”

贝尔法斯特闷声道：“单纯的服务不行吗？”

陈枫依旧闭着眼睛，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当然可以。”

女仆长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们差一点就没赶上。”

“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只是事先谁也想不到跳虫能在水面上奔跑。”陈枫平静地说，“而且我也没那么迂。我不会用自己的命去赌任务奖励的。”

“但如果损失了任务奖励，也是我们的失职。”

陈枫无声地笑了笑：“不要在意一时的得失。只要我在、你们在，任务总会有的，奖励也总会有的。”

贝尔法斯特低头看着陈枫，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只是轻叹一声：“您真是个仁慈的主人。”

陈枫也不解释，转了个话题道：“拉菲和海伦娜呢？她们吃过晚饭了吗？”

“她们已经用过了晚餐，又去休息了。”女仆长回答。

陈枫有些奇怪。

他本以为只有瞌睡虫拉菲会吃完又去睡。按海伦娜的性格，应该会等自己一起用晚餐才对，也不应该会主动回去休息。

不过这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是觉得累了，多休息休息也是好事。毕竟后面几天会比较辛苦呢。

但他却看不见身后的女仆长眼中的狡黠。

贝尔法斯特故作平静地说：“是我让她们去休息的。”

她停了几秒，又小声补了一句：“我告诉她们这是您的命令。”

“嗯？为什么？”陈枫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向女仆长。

然后他看到了贝尔法斯特眼中盈盈流转的一汪秋水。

女仆长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他，皓齿轻轻咬着娇艳的红唇：“你猜不出来吗？”

陈枫的心脏一阵狂跳。

这时候还猜不出来的话……如果不是智商有问题，那就一定是情商为负数了。

102 好事多磨

陈枫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灼热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女仆长精致的面容，然后久久地停留在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有种理论说，当人类面临危险的时候，繁衍本能就会异常高涨，从而尽可能给自己留下后代。所以即将上战场的、或者刚从战场活着回来的战士，往往都会欲望高涨。

陈枫在生死线上拼杀了一天，过不了几天又要面临更激烈的战斗。此时正是意志力薄弱的时候，哪里能抵抗这种诱惑？

但随即他又稍稍冷静了一下，不安地瞟了一眼书房的门。

贝尔法斯特抿嘴一笑：“我已经吩咐下人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了。”

陈枫的目光重新与女仆长对上，然后顺着天鹅般的颈项一路滑到那一抹白皙的丰腴上：“你这是在玩火……”

贝尔法斯特却微微一笑。她双手轻提裙摆，身体略微前倾，盈盈屈膝行了一个古典提裙礼：“女仆的义务，是为主人献上一切。”

女仆长的姿势很标准优雅，但是她的动作却故意放得很慢很慢，慢到陈枫可以仔细欣赏到她的每一个动作细节。而丰满的胸部也因此更凸显出来。

这哪里是致敬，分明是明目张胆的诱惑。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候还忍得住的，恐怕就算不得男人了。

陈枫一把揽住贝尔法斯特的纤腰，将她拉过来压在沙发上。

四目相对，气息交融。

陈枫舔了舔嘴唇，缓缓低下头去吻住那诱人的红唇。贝尔法斯特的玉臂也自然地缠上了他的颈项，热切地回应起来……

正在这边唇齿交缠之时，外面突然出来一阵喧闹。有女仆在外面走廊上叫道：“陈队长，您不能过去！主人吩咐过，现在任何人都不见！”

随着这喧闹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急促地走近书房。

陈枫一愣，眨了眨眼睛，心中的欲火迅速冷却了下来。

听着那脚步快要到门口了，他连忙放开贝尔法斯特，同时大声喝道：“是谁？”

他这并不是真的要问来者何人，而是要喝止对方直接开门。

贝尔法斯特也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急急忙忙地整理被弄皱的裙子和前襟。

脚步声及时地停在了门外。

不速之客在门外答道：“是我，陈家豪。”

陈枫瞥了一眼满面红霞、正在整理裙摆的女仆长，叹了口气。然后高声道：“你等一下，我在换衣服。”

陈家豪在门口等了几分钟，陈枫才叫他进去。

一进门，陈家豪就看见陈枫正坐在书桌后面，身后站着女仆长贝尔法斯特。

不过这个粗心的大个子并没有注意到陈枫略显无奈的目光，以及女仆长略显凌乱的发丝。他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听说你要去打仗？为什么不叫上我？”

陈枫答道：“因为我要打的仗，你手下那些民兵帮不上忙。而这里更需要你们。”

陈家豪却把脖子一拧，闷声闷气地说：“那我就不带他们，自己一个人跟你去打仗。——上次我就没帮上你，这次再让你一个人去打仗，我这还能算你兄弟吗？”

陈枫无奈地揉揉眉头：“家豪啊，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去掌管卫队吗？”

陈家豪一愣：“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我需要一个最信任的人来帮我守住家，守住我的后路。你是我的生死兄弟，也我在菲南最亲近的人，所以我才把看家的‘枪杆子’交到你手里。——如果你撂了挑子，我还能把我的家业交给谁来看管？”

陈家豪顿时语塞。

陈枫站起身来，走到大个子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实说，你兄弟我最近获得了一些特殊的本事。所以前面打仗的事情确实不需要你帮忙。不信你看——”

说着陈枫后退两步，走到书房中间召唤了舰装。

转眼之间，陈家豪就发现自己的小兄弟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铁甲机器人。这奇迹让他顿时目瞪口呆，嗫嚅半晌才仰着头试探着问：“陈枫兄弟？”

“机器人”的面罩向上打开了，露出了陈枫脸：“是我。你看，我没骗你吧？现在确实不适合带上你一起去打仗。”

陈家豪点点头，但脸上却露出了落寞之色。

陈枫解除舰装，走过去伸手搂住大个子的肩膀：“别急，这只是暂时的。这些东西以后你们也会有的。我正在想办法去搞。不过首先需要你帮我看好这里的这些家当。这事情我可不放心别人！”

陈家豪闻言面色转好了些。他握紧了拳头，用力点点头：“行！兄弟你放心。只要我在，任何人都别想碰这里一根汗毛。”

但立刻他又发愁道：“但是城里的人太多，我一个人恐怕管不过来……”

陈枫道：“所以我让老杨去管城里的杂事，又让戴维德的经理人管采矿场。你只要保证外人干扰不到他们就行了。”

见大个子点头，陈枫又怕万一有什么意外的时候，他会去和别人死拼。于是陈枫又关照道：“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千万记得要优先确保两个东西万无一失：一个是我们自己人的安全，另一个是那些采矿船。只要保住这两个东西，哪怕丢掉整个金素帕城也没关系。——反正它又不能长腿跑掉。等我带队回来，这里就还是我们的。但你们一旦有损失，就没法追回来了。”

陈家豪连忙答应下来。

就这样，陈枫花了些力气才安抚走了陈家豪。

大个子走出书房之后，陈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的女仆长。贝尔法斯特也正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但是陈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面又有佣人在通报了：“主人，杨警长求见。”

陈枫翻了个白眼，不由得仰天长叹：怎么一个个地都挑这个时候来啊？坏别人好事要遭天谴的啊！

见主人这个样子，贝尔法斯特却反而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最后，今天陈枫一直忙到夜色深沉才有时间吃个晚饭。

累得晕头转向之后，自然也没有精力再偷香窃玉了。

真是悲催的一天。

103 舰体测试（上）

就在陈枫为自己的“好事”总被层出不穷的意外打断而烦恼的时候，在他并不知道的地方，有另外两批人正在向这里赶来。而他们都将为陈枫的事业带来巨大的变数。

菲南首都剌尼玛的机场的vip通道，菲南海关人员正在检查一个身材高挑的唐人美女的护照。

“外交护照？”皮肤黝黑的菲南海关人员问道，“姓名？前往哪里？办什么事情？”

唐人美女用公事公办的冷淡语气答道：“赵英。去明国大使馆。公务不便透露。”

菲南海关耸耸肩，又看了看美女身后那个浑身透着精悍之气的中年男子：“他和你一起的？什么人？”

“大使馆的武官。——你还打算检查多久？我们可是有外交豁免权的。”

菲南海关闻言立刻麻利地将护照交还过去：“你们可以走了。”

美女却没有接护照，而是径直走进了vip通道。

她身后的中年男子伸手从菲南海关手中拿过护照，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才默不作声地推着行李车跟了上去。

菲南海关被中年男子那针一样锐利的眼神刺得一缩，感觉像是被狮子盯上了一样。等两人都离开后，他才摸了摸脖子自言自语道：“拽什么拽……”

…………

另一边，距离金素帕一两百公里的马萨市，一个儒雅的青年男子正要登上客轮。

登船口的菲南警察正在检查他的船票，随口问道：“去金素帕……名字？职业？去那里干什么？”

青年男子回答：“我叫杨怀宇，物理学博士。去那里寻亲。”

“寻亲？你什么人在那边？知道那边前段时间在打仗吗？”

“我找我的父亲。正因为听说打仗，所以才不放心。”

警察把票还给了青年：“走吧。——听说那边现在掌权的是你们唐人，你父亲多半不会有事。祝你好运。”

“谢谢。”儒雅青年接过票，礼貌地道了谢，然后拎着旅行箱走上了舷梯。

…………

之后的两天，陈枫一直都处于忙碌之中。战前的各种准备工作异常繁多，几乎整个白天他都没有空闲。

虽然贝尔法斯特一直在陈枫身边服侍，但休息了一晚的海伦娜也作为贴身秘书回到了陈枫身边帮忙。陈枫虽然有些心痒难耐，但也不至于脸皮厚到当着“正室”的面和其他舰娘搞暧昧。

于是这个事情就这么暂时放下了。

第三天下午，陈枫陪胡德去外海测试舰体。由于贝尔法斯特的舰体还没有建成，所以这次陪同出行的仍然是海伦娜。

虽然已经见过不少大型船舶，但四万八千多吨的巨大战舰出现在眼前时还是相当震撼的。而当八门381毫米舰炮开火时，这种震撼也达到了顶点。

但是陈枫很清楚战列舰这种海上巨兽，在现代的海战中已经不能适应时代的需要了。

但任何武器的优劣都是要看战争环境的。在人类的内战之中已经不适应时代的战列舰，却刚好能够适应与虫群的战争需要。

航母舰载机在侦查、攻击距离、攻击精度方面的优势，在面对虫群时是并不明显的。因为虫群从来都不搞高精尖，而是拼数量。

面对数量庞大的虫群时，就要靠火力密度来压制。而在弹药投射效率上，火炮相对于飞机和导弹还是有极大的优势的。

胡德的八门381舰炮一次齐射，就可以发射近8吨的弹药。而且这样的主炮齐射，理论上每分钟可以打三轮，而且弹药足够打上一百轮以上。也就是说，理论上可以在四十分钟内将1000吨炮弹倾泻到40公里外的目标区域上。

在相同的时间里，航母才刚刚完成机群的放飞与集结。而且同样的1000吨弹药，需要2200架sbd舰载俯冲轰炸机来运载——也就是需要三十多艘航母的全部舰载机。

所以对陈枫来说，在近距离对抗虫群时，巨炮重甲的战列舰比航母更好用。

也是出于相同的考虑，陈枫并没有按照旧时空的经验来改造胡德的舰体。

旧时空二战后期的战列舰基本上都变成了大型防空平台，舰上除了主炮外全部堆满了防空炮。一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比如美帝的南达科他号，各种口径的防空炮堆了一百六十多门！

而在胡德的舰体上，陈枫却给她保留了十门55英寸（140mm）舰炮。这样一来，胡德即使不动用主炮，左右任意一侧也可以同时有五门55英寸舰炮可以使用。

因为对地面或海面目标射击时，一发140mm炮弹的装药量就相当于四十多发40毫米炮弹。考虑到目前为止虫群还没有使用过大量空中单位，所以陈枫在防空和对海之间选择了后者。

同样地，这个时空只发生了一次世界大战，而当时航空技术还没有足够成熟。所以航母与战列舰的主力舰之争并没有得到实战验证。因此这个世界的各国在战后虽然已经认识到航母有巨大的优势，但也都还保留了少量的战列舰。这在未来与虫群的战斗中说不定反而会变成一件好事。

胡德的舰体基本上沿袭了历史上的装备，所以测试很快就完成了。

之后陈枫又让安娜（u156）测试了一下她的舰体。

安娜的潜艇舰体排水量只有一千一百多吨，所以建造时间只需要一两个小时。可谓是“物美价廉”了。

而且在陈枫的作战计划中，安娜将肩负重要任务。陈枫需要她隐身之后孤身深入虫巢，寻找虫群的弱点。

要让她去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陈枫作为指挥官，就有必要先提升安娜的装备，提高她的生存能力。

虽然这次安娜将主要以舰装形态执行任务，但根据之前拉菲的改装试验结果，舰体的重大改进会同时表现为舰装性能的提升。所以陈枫可以通过改进舰体性能来提升安娜的生存能力。

对一艘潜艇来说，隐身能力就是她生存的最主要依靠。而一旦暴露行迹，就只能祈祷上帝保佑了。

所以对安娜舰体的改进也集中在这个方面。

即强化潜航性能。

而在这个方面，陈枫恰好有个很容易实现的办法。

104 舰体测试（下）

u156潜艇上可以进行的改进其实很多，但由于时间有限，陈枫只能选择最简单有效的改进——水下通气管。

通气管技术，是现代常规潜艇必备的装备。它的作用就和浮潜面罩上的那根管子是一样的。它其实就是一根可以收回到潜艇指挥塔围壳里的管子。

因为常规潜艇在潜航时需要消耗蓄电池的电量，而给蓄电池充电需要浮出水面、启动柴油机。所以常规潜艇在给电池充电时会长时间暴露在飞机和水面舰艇的视野中。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水下通气管可以让潜艇在潜望镜深度航行时，将通气管伸到水面上，吸取新鲜空气供柴油机使用。

这样一来潜艇不需要完全上浮就可以给蓄电池充电了。此时水面上看不到巨大的船体和指挥塔围壳，只有一根细细的管子。被驱逐舰或反潜飞机发现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当然，水下通气管也不是一根简单的铁管子。为了防止海浪过大时，海水顺着通气管倒灌进潜艇里损坏柴油机，通气管上还需要加装一个进气浮阀。

进气浮阀的原理就像抽水马桶里的浮阀一样。

浮阀内有一个浮子，浮子会随着水面上涨而上升。当海水上涨、接近通气管入口时，浮子会推动阀门，关闭通气管入口。当海水下降后，浮子又会下落、开启阀门。

因此即使潜艇不小心被海浪暂时淹没，也不过是造成柴油机熄火而已，不会引起更严重的问题。

通气管的原理相当简单，所以陈枫没费多少脑筋就搞出了可以使用的设计图纸。但旧时空却直到1944年之后才被应用于潜艇上。所以1941年下水、1943年即战沉的u156并没有装备通气管。

果不其然，舰体测试完成之后，安娜的“隐秘行动”技能也发生了改变。

现在她在处于隐身状态、并且没有移动或战斗时，可以选择进行“隐蔽充能”。这个状态下，安娜的隐形能量槽不但不会继续消耗，还可以进行充能。

这样一来，安娜就可以长时间保持隐身，深入敌人的内部进行侦查了。

而它的代价就是在隐蔽充能时，隐身效果不再是完全不可见的了。如果敌人靠得足够近，就有可能识破安娜的隐身效果。

不过这样的代价并不算大。毕竟充能可以随时暂停，而停止充能之后隐身效果就会很快恢复到最佳状态。

…………

在给安娜测试舰体的时候，胡德已经收起了舰体，回到了海伦娜号的舰桥上。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胡德换下了最近常穿的常服，又穿上了最初的那套宝石蓝的宫廷礼服、戴上了金色王冠。

当身材高挑的胡德穿着这套华丽的礼服，站在舷窗前向外眺望的时候，似乎整个舰桥都洒满了淡淡的金光。

陈枫站在胡德身边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手里端着望远镜。但他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外面了。陈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耀眼的金色长发所吸引，在胡德高挑挺拔的背影上上下逡巡。

正当陈枫的脑子里开始浮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时，胡德突然回头对他说：“看来神使大人很看重这位新姐妹啊。她将是这次战斗中的关键吗？”

陈枫赶紧收回不规矩的目光，装作正用望远镜观察远处的样子：“嗯，差不多吧。其实这一次你的任务也很关键啊。我打算让安娜负责重点区域的侦查。等她找到虫群的弱点之后，再由你的舰炮对目标进行精确摧毁。这样一来我们可以避免和虫群刚正面。”

胡德单手抚胸，微微低首：“吾必不辱使命。”

稍停了几秒，胡德忽然又看着舷窗外的海面，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安娜……吗？希望这次她们能靠谱一些。”

陈枫看了看胡德的背影。他知道这些盟军舰娘有些不待见曾经的敌人，更不要说对方还牵扯到盟军的丑闻。不过他并不希望这种敌对情绪被带到自己的舰队中来。

陈枫正想劝说两句，胡德却突然换了个话题：“那些水手已经安置好了。不过那个自称生物学家的老头一直要求见您，说有重要情报。”

陈枫问：“是什么情报？重要吗？”

胡德略带得意地微微一笑：“确实有价值。不过很容易就套出来了。——他说他的一个同行被联合帝国军方聘请，最近也来这附近做一些研究了。”

陈枫皱眉道：“这说明什么？”

“说明联合帝国军方也发现了特莱湾虫群。那个海军陆战队士兵就是旁证。所以我们这次很可能还会遇到他们。”

陈枫叹了口气：“阴魂不散啊！”

胡德却道：“也许可以利用一下呢。操作得当的话，他们或许可以帮我们吸引虫群的注意力，让我们有机可乘。”

陈枫盯着胡德看了半晌才道：“这事情你擅长。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别忘了提醒我。”

“遵命。”

陈枫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悄悄私信提醒我就行了。别让其他人知道。”

胡德的眉毛微微一挑，有些讶异地看了看陈枫。然后她咯咯笑了起来：“怎么，怕她们觉得我阴险？您可真是个‘好人’。”

陈枫苦笑：“这是‘好人卡’吗？可我怎么听着不像是在夸我呢？”

“这是夸奖。”胡德嘴角微翘，湛蓝的眼睛含着笑意，轻提裙摆款款走向陈枫。“您的关心，让我很开心。不过这种事情总需要有人来做，而我来做比您出面更合适。——国王需要民众的敬爱，而宰相不需要。”

陈枫深深地看了看胡德，摇了摇头：“那是对外才使用的手段。但我不希望你们之间因为不同看法而产生矛盾。我希望大家都能够放下成见、好好相处。”

这个话有些出乎胡德的意料。她不由得也严肃起来，试探着问：“您是指……？”

陈枫却又摇了摇头：“这并不是说你一个人，而是所有舰娘都需要面对的问题。”

他平静地看着胡德的眼睛说：“今后你们会遇到过去的朋友、同伴，也会遇到曾经的对手、敌人，甚至是仇人。比如……俾斯麦。”

听到这个名字，胡德的目光瞬时变得如同利剑一样锐利。但她立刻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俾斯麦，而是指挥官。于是她赶紧垂下目光。

陈枫并没有逼她立刻表态，而是转身又端起望远镜去看安娜的测试情况。这是在给胡德一些时间去思考和消化自己的话。

但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既然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为什么不能忘记过去，试试重新相处呢？”

“我会尽量试试。”胡德答道。

这时，海伦娜的通讯接了进来：【安娜的测试项目全部完成了。她已经上浮，正在返回本舰。请问还有其他任务吗？】

【没有了。】陈枫回答，【我们回港修整。明天一早，全军出击！】

105 军事禁区

第二天一早，陈枫就带着他的几位舰娘出发了。

他们是悄悄出发的，没有举办什么出征仪式，也没有公开宣布。来送行的也只有陈家豪、老杨等几个核心人员。因为陈枫希望把自己的暂时离开对金素帕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也是为了这个原因，他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乘坐更舒适的胡德号战列巡洋舰，而是乘坐了拉菲号驱逐舰。

驱逐舰由于吨位小的原因，居住条件一般都比较差。美式驱逐舰的条件在同类中原本算好的，不过在经过了陈枫的魔改之后，空间都被节省出来给动力系统了。所以他们五个人只能一起挤在舰桥里。

好在距离并不算太远，拉菲只要四个多小时就能从金素帕湾赶到特莱湾虫巢。所以他们也只需要耐心等上半天就可以了。

这段等待的时间说长不长，但陈枫还是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其实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但以往都是被动应战，这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主动出击。所以以往只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可以了。但这一次他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反复问自己：“现在是合适的时机吗？能不能打赢？万一输了怎么办？”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样的疑问没有任何意义。只要踏上战场，这些无谓的担心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但他却还是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担心。

所以他只能板着脸坐在舰长的真皮座椅里闭目养神，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以免自己的不安情绪影响到其他人。

默默坐了一会儿之后，陈枫突然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海伦娜那双碧绿的眼睛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果然，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还是瞒不过海伦娜啊。

陈枫心中一暖，顿时感觉轻松了一些。他向海伦娜笑了笑，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

他正想说点什么，突然闻到了一股巧克力和热牛奶的香气。

一杯装在细瓷茶杯中的咖啡被放在了另一边的小桌上。

“来点摩卡吧。”女仆长柔声道，“加了热巧克力。出征前用它来补充体力最合适不过了。”

陈枫看看左边的海伦娜，再看看右边的贝尔法斯特。

两个都是绝色美女，两个女人都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陈枫顿时感到压力山大。

别人看到这一幕多半是要羡慕他的齐人之福，但他这会儿却在担心自己如何表示感谢才不会让另一个生气。

陈枫犹豫了几秒，然后左手继续握着海伦娜的手，右手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谢谢。味道不错。”

贝尔法斯特优雅地一笑：“您喜欢就好。”

陈枫立刻感觉到海伦娜握着自己的手指收紧了几分。看起来她也并不是完全不介意啊。

他赶紧再喝一口，用杯子遮住自己尴尬的表情。

但这时陈枫飘忽的视线却又正好和胡德撞上了。

胡德正靠坐在另一边的椅子里，一手托着一本厚厚的、打开的书，另一手优雅地捏着一杯红茶。但她的眼睛却正看向陈枫这边。

发现陈枫的视线看过来，胡德的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陈枫翻了个白眼：得，这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如果自己后院起火，她不加把柴火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被这个插曲一闹，陈枫倒是暂时忘记那些烦心的事情了。

也许，这才是她们的真正目的吧。

…………

拉菲号出了金素帕湾之后，先是贴着海岸线向东南方向航行。他们需要先航行一百七十公里，绕过一个细长的海角。绕过海角之后，还需要再向西南方航行一百二十公里，才能到达特莱湾虫巢的位置。

启航三个半小时后，拉菲号终于绕过了布满珊瑚礁的海角，将航向转向西南。

舰桥里的陈枫几人一边闲聊，一边吃着贝尔法斯特拿出来的糕点小吃。

没过多久，海伦娜忽然抬头看向南方的天空，神色严肃起来。

“怎么了？”陈枫第一个发现了海伦娜的异常。

海伦娜的目光仍盯着南方的地平线：“刚刚感觉有雷达波照射。不过只有非常短的一瞬，稍不注意就察觉不到了。我不确定是不是电离层回波造成的错觉。”

陈枫正想再问，海伦娜忽然又道：“又是一次。”

几乎同时，拉菲也异口同声地说：【又是一次！】

同时有两个舰娘察觉到雷达波，那么就应该不是错觉了。

陈枫问：“能确定对方位置吗？”

海伦娜摇摇头：“不太准确。”

拉菲也道：【信号持续时间太短了，来不及准确定位信号源。】

海伦娜向陈枫解释：“这是比我们的sg更先进的雷达。它的雷达脉冲更短，照射时间短，所以更难反向定位。我们只能根据信号强度估计对方的距离大概在一百至两百公里之间，应该是空中单位。”

西南方向，一百到两百公里之间，也就是特莱湾虫巢所在的区域。

如果这不是虫群搞出的预警机，那就只可能是联合帝国的战机了。

这时海伦娜又提醒道：“信号出现的频率提高了——对方发现我们了。”

拉菲也说：【信号强度也在增强。它在快速接近。预计8分钟后到达！】

明显来者不善啊！

无论这是虫群的飞行单位，还是联合帝国的战斗机，这样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肯定不是来交个朋友的。

如果它是来侦察的还好一些，万一直接丢个反舰导弹过来就麻烦了。

拉菲号虽然有舰娘的控制加成，但毕竟底子是二战末期的驱逐舰。想用40毫米博福斯拦截反舰导弹，感觉还是不怎么靠谱。

这时，拉菲接到了对方的通讯：“这里是联合帝国空军。你已闯入军事禁区。立即通报身份并离开禁区，否则我将使用致命武力！”

对方飞行员的这段警告被拉菲转发到了舰桥上的广播里。

舰桥里的众人都没有回答。

不一会儿，对方又一次发来了警告。这一次的距离又近了一些，再近对方就能够用目视看到拉菲号驱逐舰了。

拉菲提醒道：【警告：本舰已被雷达锁定。】

106 海底春游

拉菲提醒道：【警告：本舰已被雷达锁定。】

陈枫当机立断：【全体都有！召唤舰装，潜水准备。拉菲，十秒后收起舰体。】

十秒后，陈枫身着医疗兵舰装站在了水面上。他的身边是五个舰娘。

陈枫继续下令：【安娜，你隐身留在水面上观察。其他人，跟我下潜。】

说完，他第一个关闭了舰装的悬浮装置。自重接近一吨的舰装扑通一声掉进海中，像块石头一样迅速下沉。

医疗兵舰装的机甲保护了陈枫，让他在水下也能够维持生存。

四周的光线迅速变暗，他很快就沉到了水下十几米。

陈枫抬起头，隔着面罩看向水面。上面有四个黑色的影子正在跟着他一起下沉。

那是除了安娜之外的四个舰娘。

呃……好像一不小心看到了非礼勿视的景色……

不一会儿，陈枫感到脚下一震。机甲的铁脚板重重地踏在了海底的沙地上，泛起了一阵混浊的水流。紧接着，其他几个舰娘也落在了他周围。

水深：34米。

陈枫开启了舰装肩部的探照灯。雪亮的光柱顿时照亮了昏暗的海底。

他看了看周围，视线从拉菲、海伦娜、胡德、贝尔法斯特四个人的脸上一一看过去。

虽然身处水下，身上也没有全封闭的机甲保护，但四个舰娘并没有什么不适。她们的身体都能够依靠电能运转，所以长时间不呼吸也没问题。

而陈枫即使依靠舰装的保护，也只能够在水下呆半小时。只不过他能够从水中分离出氧气给自己补充，所以才不会拖后腿。

每到这个时候，陈枫就很是羡慕舰娘那种纳米晶胞构成的身体。

人类的身体，是为了适应过去几十万年的地球环境而演化出来的。它不可能预见到现代和未来人类需要面对的各种奇怪需要，所以不可能提前做好准备。

在人类涉足越来越多样的环境时，人类的原始身体已经越来越跟不上需要了。

也许……未来的人类想要走得更远，除了思想要适应时代，身体也要作出改变才行。

不过那是以后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确认四个舰娘都已经到位后，陈枫接通了水面上的安娜：【安娜，能看到目标了吗？】

【是的。已确认目标，轻型战斗机两架。飞行高度5000米。】

通过安娜传回来的图像。陈枫看见两架战机正向他们的位置飞来。

根据圆滚滚的头部和平直的机翼判断，这是两架亚音速的攻击机。机翼下显眼的白色星星则表明这是属于联合帝国的。

两架攻击机的机翼下都挂着几枚导弹。但无法判断是空空弹还是反舰导弹。

攻击机从他们正上方掠过之后，又转了个弯，在空中盘旋起来。

陈枫问：【对方有没有发现你？】

【没有。他们的雷达处在搜索模式，应该是丢失目标了。】

【那就好。继续观察。】

结束了与安娜的通讯。陈枫看了看其他几个舰娘。

拉菲蹬着沙地，慢慢飘过来，凑到他面前问：【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舰装的动力来自于燃料电池，需要消耗空气，所以在水下无法运行。他们现在是在使用备用的电力储备，无法长途行驶。

但是如果现在上浮，就会被联合帝国的雷达发现。毕竟他们几个都没有安娜的隐身能力。

于是陈枫耸耸肩：【等他们离开呗。——只是不知道他们要呆多久了……】

贝尔法斯特突然说：【要不先来玩一局扑克？】

四个人闻言一起将视线投向了女仆长。

只见她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了一块野餐垫铺在海底的沙地上，然后又拿出了两盒扑克。

【好主意。】胡德带头坐在野餐垫上，【只可惜在这里没法把红茶和糕点拿出来。】

拉菲则侧躺在了野餐垫上：【你们玩吧。要走的时候叫醒我。】

这哪里像是来打仗的？简直就是春游嘛！

只不过这“春游”游到了海底而已。所以野餐垫和扑克总是试图飘起来，所以必须有人压住或抓住它们。

于是，陈枫他们就这样在海底打了两个小时的扑克。

天上的联合帝国攻击机没有找到目标，但还是转了半个小时的圈才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陈枫也没有立刻上浮。因为水面上的安娜仍然时不时地发现雷达波的扫描。显然除了离开的两架攻击机，另外还有飞机在监视着这片区域。

那两架攻击机的离开只是个假象。他们怀疑之前雷达上的目标只是藏在了这里的某处，并且希望用离开的假象引诱对方显露身形。

可惜他们不知道安娜始终隐身在水面上看着他们的表演，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可以变成人类大小的目标。所以始终一无所获。

直到两个小时之后，太阳渐渐西沉，安娜才发现一直监视这里的雷达波束消失了。

接到安娜的通知之后，陈枫和四个舰娘一起开启了悬浮力场。

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之后，陈枫已经知道舰装上的“船体”就是力场发生器。力场盾和悬浮力场都是由这个装置产生的。陈枫估计估计两种力场的性质也是类似的。

它们都是从力场发生器投射出来的一种无形的力场，可以“推”或“拉”周围的物体。但它无法产生横向的推力。

这种特性有些类似于静电场，但力场发生器可以让各个方向的力场不均匀。舰装也是依靠这种不均匀的推力悬浮或移动的。

例如若在舰装下面的力场产生推力，当这个推力作用于地面或水体时，就会让舰装脱离地面、悬浮起来。

这个时候，再让舰装后部的推力比前部的推力稍大，那么舰装就会像溜冰一样向前滑行。

虽然力场发生器本身是远远超出人类目前科技水平的黑科技，但它在宏观上仍然是遵守牛顿第三定律——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定律的。

所以舰装在水面行驶时，脚下的水面上能看到一个明显的碟形凹陷。而舰装前进时，可以看到身后的水被向后推开，形成一道尾流。

当然，舰装在陆地上行驶时就没有这种现象。因为地面是坚硬的固体，不会轻易变形。也正因为这样，在舰装在陆地上行驶的推进效率会更高一些。

当陈枫他们在水下启动悬浮力场时，就能看到力场将周围的水向下推开，产生一圈犹如直升机下冲气流一样的水流，在海底泛起一圈混着沙土的浊流。

而他们自身，则被反作用力推着，像火箭升空一样快速上浮，一直到窜出水面。

周围的海面已经被晚霞染红了。

舰娘们也围拢在他身边。安娜也从空气中显露出了身形。

陈枫打开舰装面罩，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了西南方：“这次的‘宴席’又有不速之客捷足先登了。我们也不能去得太迟啊。最后这段路，我们就用舰装前进吧。今晚趁黑上岛。”

众女齐声应道：“是。”

107 尘世巨蟒

趁着浓浓的夜色，陈枫他们几个人到达了特莱湾虫巢的位置。不过面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很是疑惑。

按照导航的定位信息，前面不远就是之前捕鲸船搁浅的地方，也是陈枫和海伦娜被伏行狼蛛伏击的地方。

两三天前这里是一片齐膝深的浅水礁盘。即使在退潮时，这里也只刚刚高出水面。

但现在……面前是一座四五米高的石灰石悬崖，脚下是嶙峋的珊瑚礁。

陈枫看着眼前这座白色的悬崖，有些举棋不定。

海伦娜小声问：“是不是海图错了？”

陈枫摇摇头：“不应该啊。”

公开的海图错了还情有可原，毕竟可能是几十年前勘探的。但陈枫自己几天前亲眼见过的地形怎么会又发生这么大变化？

除非……这岛屿就是这几天从海底冒出来的。

某些情况下，火山活动确实有可能让一个岛屿几天之内从海底冒出海面。而菲南本身就是一个火山密布的群岛。

但这样剧烈的地质变化，必然伴随着强烈的地震和喷发。一两百公里外的金素帕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

而且构成这座悬崖的岩石明显是石灰石，并不是火山岛常见的火成岩。这通常是珊瑚活动的产物。

“要继续前进吗？”胡德问。

陈枫仰头看着白色的崖壁：“当然要。我们都到了这里，总不能还没打一仗，就被一块石头吓跑吧？”

于是几人分成两队，沿着白色悬崖向两边分头寻找翻越的路。

不多时，海伦娜在崖壁上发现了一个缺口。崖壁上崩塌的碎石在下面堆成了一个斜坡。虽然巨大的碎石堆成的斜坡有些崎岖，但从这里可以直接上到山崖顶部。

陈枫一行人从这里翻过了白色悬崖，继续向上次发现的那条热水河前进。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他们都没有使用探照灯，而是通过微光夜视仪进行观察。

陈枫以前在电影和游戏里看到的夜视仪图像都是绿色的。但舰装的微光夜视仪却是彩色的。周围景色的色彩和白天几乎一样，只是没那么鲜艳。看起来有点像阴雨天的感觉。

这种夜视仪他前世也只是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过实物。不过使用起来比一片惨绿的单色夜视仪舒服多了。

通过夜视仪，陈枫看到悬崖后面是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

这里地势平坦，但布满了一座座的丘陵。每一座丘陵都是基本一样的外形——四五米高，直径二三十米，大致呈棱锥形。

丘陵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芦苇”，犹如一片丛林。但陈枫可不想去试试这是不是真正的“芦苇”。

这些丘陵拥挤在一起，铺满了视线所及的整片大地。丘陵之间形成了渔网般的不规则谷地网络。

很奇怪的是，这些谷底却是光秃秃地，没有任何“植物”。

陈枫他们就顺着这些蜿蜒的谷地网络前进。因为这样虽然会绕些路，但不用穿越那些看着就诡异的“芦苇丛”。

如此规则而又密集的丘陵，让陈枫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条来自神话传说的巨蟒的身上穿行。而这些石质丘陵，就是巨蟒的鳞片。

因为谷地两侧都是一人多高的“芦苇丛”，里面就算藏了一支大军也看不出来。所以陈枫他们一路上都保持着战斗队形，随时准备迎战。

但他们一直走了很久，也没有遇到伏击，甚至一只跳虫都没看到。

不过这样一直高度警惕也是很让人疲惫的。陈枫很快就发现，如果继续这样赶路的话，等他们到达那条热水河的时候，自己应该也已经疲惫得难以集中精神了。

俗话说：“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与其连夜赶路，然后战斗时因为疲惫而不能尽力，还不如先养精蓄锐再出发。

于是陈枫便下令就地休息。

这里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丘陵，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人休息。但陈枫现在对于建造临时营地还是很有经验的。之前他已经多次在野外用采集系统建造营地了。

这种直接在整块岩层中挖出来的地下工事，不仅坚固，而且还十分隐蔽。正适合这种需要在敌人眼皮底下休息的场合。

陈枫选了一块空地，把手掌按在地上，像前几次一样启动了采集系统。

然而，这一次他的面前弹出了一个红色的提示框：【扫描错误：不允许采集活体生物。】

活体生物？

陈枫疑惑地看了看脚下白色的石灰石地面。

这地面上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石灰石。看起来就像是溶洞里被水流冲刷出来的河道一样。除了干净得有些过分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陈枫直起身，用力在地上跺了跺。但机甲的钢铁脚板也只是让石灰石上崩裂出几片细小的碎片，没有任何异样。

他又向旁边走了几步，再一次把手掌按在地上。但红色的提示框又一次弹了出来：【扫描错误：不允许采集活体生物。】

这是什么鬼？！明明就是石灰石，为什么非说是活体生物？

陈枫半是疑惑、半是恼火地重新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地面。

海伦娜发现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陈枫皱着眉道：“没什么。只是……系统总是报错，说‘不允许采集活体生物’。可这明明是石头，怎么会是活的生物？总不成是传说中的‘硅基生命’吧？”

虽然他嘴上说得不以为然，但说道最后一句，却不由得声音越来越小了。——卧了个槽，这石头不会真是硅基生命吧？

若是细想想……纵横外太空的虫群，里面融合了一些硅基生命……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啊！

一阵海风吹过，周围丘陵上的“芦苇丛”随风摇曳，发出一阵沙沙的枝叶摩擦声。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巨蟒从芦苇丛中游过。

陈枫浑身一个激灵，感觉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难道……刚才那个“仿佛在巨蟒身上穿行”的直觉……才是真相？

想到这里，陈枫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他展开了舰装背后的机械手，从盾牌后的工具箱中取出了一把冲击钻。然后蹲下，用冲击钻三下两下在石灰石地面上钻了一个手指粗、一尺多深的洞。

钻头还没来得及拔出来，陈枫就看到从钻孔里流出了红色的液体。一些粘稠的半液体物质也被钻头带了出来，仿佛是被搅碎的肉酱。

【发现新品种虫族：铸礁虫。】

陈枫倒吸一口凉气。他抬起头，正迎上了五个舰娘询问的目光。

“有什么发现？”

“听说过约尔曼冈德吗？北欧神话中环绕整个世界、最后与雷神托尔同归于尽的那只尘世巨蟒。”陈枫苦笑了一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脚下的整个岛屿，都是虫巢身体的一部分。而这个突然从海底冒出的群岛，其实就是虫巢的本体。”

“至于我们，就是站在虫巢‘皮肤’上的一群螨虫！”

这个体重数百亿吨、还有再生能力的“尘世巨蟒”，该用什么武器才能杀死？

他该去哪里找这把“雷神之锤”？

难道要请出五千万吨tnt当量的大伊万氢弹？

108 砍头恶鬼

陈枫他们登陆地点的南方，距离十几公里的一片海滩上，此时正灯火通明。

这片两千多米宽的海滩，现在已经被大大小小的上百艘船舶给围满了。探照灯的灯光将整片海面照得亮如白昼。

其中距离海滩两千多米的海面上，停泊着两艘联合帝国的重巡洋舰。十几艘驱逐舰在外围巡曳。

靠近海滩的位置则是二十艘散装货船。大量驳船正如蚁群般从货船上卸下货物，然后运输到滩头。

海滩上有十几艘登陆舰已经冲滩登陆，正在源源不断地卸载人员和装备。

海滩上，距离高潮线几百米的地方，已经用艾斯科防爆墙搭起了三座长宽各一千米的营寨。三座营地呈品字形布局，一起将海滩上的登陆场和货物堆场保护起来。

艾斯科防爆墙其实就是一些用镀锌钢网和聚丙烯编织袋制成的大袋子。运输时可以折叠起来节省空间。需要使用时直接打开，用铲车往袋子里面填充泥土砂石，就变成了一个一人高、长宽一米多的方形土墩。

防爆墙里面的编织袋可以兜住泥土，外层钢网则让袋子大致保持四四方方的形状，以便进行排列和堆叠。

这种防爆墙不仅价格低廉，而且使用方便。配合工程设备，一天之内就能建成一座有围墙的军营。

但它的防御效果却非常好。甚至足以抵挡rpg火箭弹直射。

驻守这个军营的联合帝国士兵还在围墙的外面和顶部都架设了铁丝网。沿着围墙每隔五十米，还用钢架和防爆墙建起了哨塔。

围墙外三百米内的障碍物都被推平了。哨塔上的探照灯将围墙外的毫无遮挡的空地照得一片雪亮。哪怕是一只老鼠都溜不进来。

外围的围墙里面，则是被一条条防爆墙分隔成一个个小方块的营地。

有一半的方块空地上，搭建起了长长的军用帐篷。另一半则被划作了停车场，停着一辆辆装甲车。

这些帐篷之间，无数身着热带迷彩的联合帝国军人川流不息。口令声、脚步声、隆隆的工程机械运转声直入云霄。

在这些帐篷中间，一座位于中间那座营地的帐篷里，几个士兵正在休息。有的在擦枪，有的在往弹匣里装子弹，有的躺在折叠床上听着音乐，还有的正在看书。

这时，帐篷的门被掀开了。一个瘦高个黑人士兵钻了进来。

他的腰还没站直，嘴里就嚷嚷开了：“听说了吗？又死了一个！”

帐篷里的其他士兵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扭头看过来。

坐在折叠椅上的上尉军官放下手里的书，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死的？不是已经下令不允许单独行动了吗？”

黑人士兵下意识站直了回答：“听说和前面三个一样，是在哨塔上执勤时候死的。据说原因不明。”

另一个士兵不相信地问：“两个人一起执勤，就死了一个？另一个在旁边居然没发现？”

黑人士兵耸耸肩：“是两个人一起啊。但没用。听说旁边的人只把头转过去几秒，再一回头——你知道怎么了吗？——他的头不见了！”

“你能相信吗？就几秒钟，他的头就被整个切掉了！”瘦高黑人士兵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作出夸张的表情，手舞足蹈地描述起来：“人还站着！脖子里的血呲呲地一直喷到哨塔顶棚上！”

上尉打断了他的夸张描述：“旁边的人一点发现都没有吗？他的脑袋去哪里了？”

黑人士兵赶紧站直了回答：“报告，听说没有任何发现。脑袋被发现掉在围墙外面了。大家都说这岛上有看不见的恶鬼，专门砍人的脑袋。”

“放屁！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鬼。”上尉骂道，“若是让我再听到你们谁说这样的话，我就赏他一颗子弹，让他去做鬼！”

他这么说其实并不是那么笃定。只不过作为军官，他不能允许恐惧情绪在士兵中蔓延。所以他必须第一时间阻止这种流言的传播。

上尉说完，视线在帐篷里的几个士兵脸上一一扫过。见士兵们都闭上了嘴，他才放缓了语气继续说：“多半是某些人利用细丝线之类东西做的远距离杀人装置。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一旦被看破就一钱不值了。迟早送他们一颗子弹，送他们下地狱。”

停了一下，上尉又说：“大家今晚小心一点，在帐篷里也要留人值夜。出门的时候必须至少三人同行。枪都放在手边。”

士兵们纷纷点头。

这时，帐篷的门有一次被掀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小个子士兵，看面容却是一个唐人。

这个唐人士兵快步走到军官面前敬了个礼：“卡罗尔上尉，营长在找您。”

其他士兵目送着上尉军官和唐人士兵一起出去，然后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情况不妙啊。”一个士兵小声说。

“是啊。搞不好有任务。”另一个士兵附和道。

“不会吧？这个时候离开营地？外面可是有隐身恶鬼的……”第三个士兵一脸纠结。

其他几个士兵却交流了个眼色，露出了促狭的笑：“嘿，伙计，我们都听到了哦！你说了那个词……”

说漏嘴的士兵翻了个白眼：“ok，你们想怎么样？”

“一人一包香烟，我们就闭嘴。”

“一人一包？你们想得美！一人一支还差不多！”

“不不不，那太少了，至少一人两支。”

……

最后，这位倒霉的家伙以每人两支香烟的“价格”谈妥了交易。

当然，实际上这种“香烟交易”只是士兵们之间的一种小游戏，并不是真正的敲诈勒索。被敲了竹杠的士兵也并不会恼怒，只会在下次注意抓别人的漏子。

当几个士兵嬉皮笑脸地交换着香烟和巧克力时，卡罗尔上尉和唐人士兵一起回来了。

上尉的脸色不太好，但神色仍然坚定。

他只瞥了一眼士兵们手中的香烟和零食，便下令道：“整理装备，今晚我们有任务。”

“真的要晚上出营？”被敲了香烟的黄毛士兵一脸纠结地问。

上尉瞪了他一眼：“你一个驾驶员，一直坐在装甲车里的还怕个毛线？再啰嗦就让你负责警戒。”

黄毛士兵缩了缩脑袋，立刻闭嘴了。

装甲车的视野并不太好。所以长途行进中车长常会把头探出炮塔外进行观察和警戒。但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换其他人来做。

在外面有看不见的“砍头恶鬼”时，把头露在外面不是送给人家砍吗？所以听到这个威胁，黄毛立刻就闭嘴了。

另一个大个子士兵凑过来问：“上尉，我们的任务内容是什么？为什么要晚上出去？”

上尉回答：“护送任务。我们要送一批研究人员去目标区域工作。其他的不要问了，是机密。”

见刺头不吭声了，上尉也没有再追究。于是他让唐人士兵去通知其他帐篷里的车组准备出动，然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和武器。其他士兵也分头收拾起了自己的装备。

二十分钟后，整个轻型装甲侦察连的十二辆轮式两栖装甲侦查车就出发了。

它们排成一条长龙，护送着两辆两栖运输车，离开了一片雪亮的营地，驶入了黑暗的丘陵地带。

哨塔上的士兵目送着车队消失在黑暗中，小声念叨了一句：“这时候出去，真是嫌命太长啊。”

说着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同伴：“你说呢？”

然而，他看到的是同伴无头的尸体，以及动脉中喷涌的血柱。

“shxt！”士兵第一时间就去摸自己的步枪。

他的反应是对的，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突然从哨塔防爆墙上显露出身形的大蜘蛛，以及那对剪刀一样锋利的喙。

109 群岛虫巢

第二天天刚亮，三架四轴无人机就飞上了天空。

这三架无人机先是飞到五百米的高度，然后分别向三个方向飞去。

陈枫仰头看着无人机消失在清晨的天空中，揉了揉自己的黑眼眶。

昨晚发现自己要面对的虫巢是一个超巨型生物之后，陈枫整晚都没睡着。虽然贝尔法斯特带了睡袋和折叠帐篷，但陈枫还是没法静下心来睡觉。

这个对手太过庞大了。

陈枫手里掌握的最强武器就是胡德的381mm战列舰炮了。

但假如把虫巢缩小到一个人的体型，那么381mm舰炮就是一根只有头发丝直径十分之一的细针。会细到肉眼看不见，扎到皮肤里……也许会痒？

如果说靠这样的武器能杀死这个虫巢，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所以陈枫一整晚脑子里都在想还能拿出什么大杀器来。但可惜的是想了一整晚也没有任何结果。

除了大伊万氢弹，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武器能对这个虫巢造成伤害。

但是他没有大伊万。

联合帝国可能会有，但他们不会同意现在拿出来用。毕竟他们还没认识到虫群的威胁，还以为它们只是一些奇特的生物。

但不管怎么说，就算看不到希望，陈枫也必须继续战斗下去。

毕竟他自己也要生活在这个星球上。人类被虫群淹没的话，他也没法逃脱。

所以天一亮，他就让舰娘们按照原定的计划，将无人机放出去侦察。海伦娜、胡德、贝尔法斯特都有无人机，所以她们可以分三个方向侦察。

从空中俯瞰，这片新生的群岛依然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中。不过由于今天吹的是东北风，所以陈枫的这个方向上雾气被强劲的海风吹散了，显露出了群岛的一角。

就和陈枫昨晚猜测的一样。从空中可以看到，这片海域有数百个平缓的岛屿组成。

岛屿之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水道。这些水道大多只有一两米深，少数宽大的水道才比较深。

那些岛屿上，都布满了一片片六角形的“鳞片”。鳞片上长满了深褐色的“芦苇丛”，而鳞片之间则是犹如蜂巢一样、灰白色的石灰质结构，犹如岛屿的骨骼。

实际上这些小岛都是一个巨大水下物体身上的凸起。而岛屿之间的水道也是由相同的表面结构组成的，只是隐没在了水下。

陈枫对比了这片海域过去的海图，可以看出这个水下物体像一块长满了疙瘩的巨大薄饼。它的厚度大致在30到50米，占据了大约直径五十公里的一片海底。

整个群岛都被浓雾笼罩着，只有迎风的一角显露在外。无人侦察机也无法透过浓雾看清群岛的全貌。但根据这个角落的一些特征，陈枫已经能够推断出整体的一些信息。

笼罩着岛屿的浓雾，主要有两个来源。一个是从热水河上蒸发的水汽，另一个是从遍布群岛的几十个喷口涌出的蒸汽喷泉。

根据水流方向判断，那些喷吐着浓雾的喷口，同时也是热水河的发源地。所以只要搞清楚那些喷口是什么，就同时可以搞明白热水河是怎么来的了。

另外，陈枫还通过无人机的观察发现一个规律：热水河是从群岛中央向外流动的；而岛屿之间的水道中，水流则是从外向内流动的。

这就解释了热水河的河水是从哪里来的——特莱湾虫巢在不断地从周围海域吸入海水，在体内经过某种利用之后，又通过热水河排放出来。

虽然不知道海水在虫巢内部经历了什么，但至少可以确定这些海水的温度大大地提高了。很显然是被作为冷却水，用来冷却某种装置。这种废热水汽就造成了笼罩整个海域的浓雾。

而能够产生如此多水汽，就表明虫巢内部有一个巨大的、正在运转的能源中心。而雾气喷口这里就是它的冷却系统。

所以，无论虫巢里正在发生什么、将要发生什么。它都会在雾气喷口那里留下线索。

而陈枫想要了解虫巢、并且指定针对的作战计划，就需要去雾气喷口那里寻找这些线索。

当陈枫将这个计划告诉几位舰娘后，胡德却质疑道：“这么重要的地方，虫群应该不会没有防卫力量吧？我们过去岂不是会直接撞上虫群的主力？”

“你说的对。”陈枫说，“但是不去那里，我们就找不到了解虫巢的线索。不了解它，我们就无法找到战胜它的方法。所以这个险我们必须得冒。——你有什么建议吗？”

胡德摇摇头：“不，我没有。不过既然是战胜敌人的需要，那么皇家海军必会奋勇向前。”

海伦娜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合众国海军也一样。”

陈枫却说：“但是今天的主角将是安娜。我们都只是在为她创造潜入的机会。”

见众人看向自己，抱着枪坐在角落里的贝雷帽少女只是笑笑：“你们放心。我们德意志人早已习惯面对更强、更多的敌人了，尤其是我们潜艇部队。——这一点，她们皇家海军想必十分清楚。”

胡德不置可否，贝尔法斯特却哼了一声。

当年贝尔法斯特曾经多次参与护航反潜行动，算是曾经和安娜的同伴交过手，双方互有损失。所以她这时候肯定没什么好脸色。

对于这种口头上的小摩擦，陈枫并没有制止。毕竟让她们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或者战斗的时候相互扯皮好。

很多时候，不说出口的矛盾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能把矛盾说出口，才有解决的可能。

所以陈枫选择暂时忽略这种小摩擦，而是将ar图像分享给几个舰娘。众人围成的圈子中，出现了无人侦察机所绘制的群岛地图。

陈枫指着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蒸汽喷口：“我们的目的地是这里。这个喷口距离我们有十一公里。我的舰装直线开过去只需要十几分钟。不过，就像胡德说的那样，途中几乎可以肯定会遇到巡逻的虫群作战单位。所以我们要想办法避免麻烦。”

他继续解释自己的计划：“目前虫群使用过的作战单位主要是陆上的，水中的作战单位只有锤头爆虫。但是锤头爆虫的速度比我们的舰装慢，所以我认为走水路相对比较安全。”

随着陈枫的讲解，ar地图上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绿色路线。这条路线从他们目前的位置，沿着曲折的水路一直通向他们的目标。

“我们会尽可能接近目标。直到无法继续前进，再让安娜隐身潜入。这样可以便于我们给安娜提供支援。”

最后，他问：“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众女都摇头。

陈枫一挥手收起了ar地图：“那我们就出发吧。”

此时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丛林里，另一支由两栖装甲车和两栖运输车组成的队伍也在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110 临时隐蔽所

就像预计的一样。随着陈枫他们向群岛的内部前进，遇到的虫群越来越多。

群岛外围几乎看不到虫群的踪迹，只有零星的铁线茅膏丛生长在岛屿的角落里。但陈枫他们已经很熟悉这种虫族，很远就可避开它们。

随着陈枫他们深入群岛，周围就可以发现零星的跳虫或工蚁了。

而再深入一段路程，附近就开始出现成群结队巡逻的跳虫了。而且巡逻队的密度也越来越高。

如果不是海伦娜的雷达能够提前发现虫群，他们早就被巡逻的虫群发现了。

唯一比较庆幸的是，这一路都没有遇到一只伏行狼蛛。

伏行狼蛛是虫群中的伪装大师。它们的皮肤甚至能够模拟一些常见物质的特性。所以海伦娜的雷达也难以分辨出一只伪装中的伏行狼蛛。

如果陈枫他们遇到伏行狼蛛，估计是没法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提前避开的。

但幸运的是那些伏行狼蛛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所以陈枫他们才能够顺利地深入群岛内部。

不过，当他们距离那个蒸汽喷口还有三四公里的时候，就无法再顺利前进了。

这片区域，“岛屿”变得尖锐陡峭起来。一根一根的凸起犹如一个个钟形的石塔从水中伸出，有五六层楼高。成片的石塔连绵成片，简直就像一片塔林。

而这些石塔上蜂窝状的石灰质“骨骼”变得非常密集，并且骨架之间是中空的洞穴，没有软组织。这让这些石塔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巨型蜂巢矗立在水面上。

这些石塔的洞穴不断吸入然后吐出气体，犹如巨人的呼吸。每一次吞吐都发出隆隆的呼啸声。

阻挡陈枫他们前进的，并不是这些外形诡异的石塔，而是石塔上空飞行的生物。

这是一种飞行的虫类。

它们体长达到二十多米，多节的绿色身体涨的鼓鼓地，可以看出有二十几个体节。每个体节两侧都长着一对两米多长的透明翅膀。看起来就像是长了两排蜻蜓翅膀的巨型菜青虫。

虽然那两排翅膀一直在振动，并且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但看起来这些翅膀并不像能够让这么肥的虫子飞起来的样子。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克服重力的。

这些“会飞的菜青虫”就在石塔之间慢悠悠地翱翔，看起来倒是有些像那些做广告用的飞艇。

虽然这些巨大的飞虫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但它们毕竟是飞在空中的，而且那两只巨大的复眼也不像是摆设，很容易发现水面上的舰娘们。

况且它们的数量实在是有些多了，想要避开它们的眼睛很是困难。

海伦娜带着大家在塔林外围转了几圈，试图避开飞虫的视线溜进去。但都失败了。

第五次潜入失败之后，陈枫叹道：“看来我们只能到这里为止了。安娜，后面就只能靠你一个人了。”

安娜（u156）啪地立正，右手举到帽檐边敬了个军礼：“没问题，请交给我吧！”

陈枫回了个礼：“保持联络，注意安全。不要勉强。”

“是！”

简单的告别之后，贝雷帽少女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陈枫知道她是隐身前往虫巢深处了。但若有心去观察，还是可以看到她的舰装驶过后在水面上留下的淡淡尾迹。

胡德插话道：“我们也得找个地方隐蔽起来。这个地方无遮无拦，很容易暴露。”

陈枫点点头：“这个问题我刚刚也在想。然后我就有了一个想法：既然我们和虫巢相比就像螨虫一样小，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学一学螨虫的生存之道呢？”

众女闻言一愣，都不解其意。

其他人还在思索陈枫的意思，拉菲却直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枫摸了摸她脑袋上的猫耳：“螨虫白天会藏在人体的毛孔和皮肤皱褶里，夜里才出来活动。所以……”他指了指最近的一个石塔，“我们可不可以也藏在虫巢的‘毛孔’里呢？”

这些石塔表面都是石灰质的蜂窝结构，看不到软组织。就如同死亡的珊瑚礁。

陈枫猜测它就像人类皮肤外面的角质层一样，是死亡细胞堆积而成的组织，所以是没有感觉的。

他试着用激光切断了一根石灰质框架。果然，框架断口是中空的，里面是海绵状的钙化物，没有活体组织。

虽然系统仍然固执地认为这些石灰质框架仍然属于“活体生物”，不允许陈枫进行扫描和采集。但估计这也就是“人体表皮也是人体一部分”的意思吧。

系统不允许对活体生物进行采集，但制造物体塞进去是没问题的。

陈枫看了看石塔上洞穴的大小，然后直接在洞穴里制造了一个“石瓶”。

“石瓶”把这个洞穴塞得满满当当。瓶口刚好将六边形的洞口塞满，从外面看起来似乎和石塔上的其他洞穴没什么两样。

瓶体的外壁伸出很多枝丫，挂在石塔的石灰质框架上，以免瓶体从洞穴里脱落。

陈枫拍拍手道：“ok。这就是我们的临时隐蔽所了。大家进去吧。”

五个人解除了舰装，钻进这个石头的瓶子里。

石瓶里面空间不大，只有七八平方的面积。两侧各有一排石质长凳，刚好可以让五六个人坐下休息。

海伦娜自然而然地走在了最后，坐到了靠近入口的位置。她的技能就是电子通讯和雷达侦察，所以靠近入口是为了方便进行通讯和警戒。

众人都坐下之后，贝尔法斯特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水和食物分给大家。

拉菲有些担心地问：“我们这样在虫巢身上硬塞一块大石头，它难道感觉不到吗？”

陈枫还没回答，胡德已经笑了起来：“不会的。刚才神使大人已经检查过了，石塔的表层不是活体组织。我们这个小房子对虫巢来说不过是一粒灰尘而已，完全不构成威胁。所以它没必要对这样的刺激产生反应。”

拉菲反驳道：“但我们这不是堵住了一个通气孔吗？”

贝尔法斯特把一块三明治塞到拉菲手里：“这个石塔上就有几百个通气孔。即使一个通气孔被堵住了也没什么影响。”

拉菲有些不服气，但又说不过两个英国舰娘。于是只能狠狠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化怒气为食欲了。

陈枫却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拉菲的担心也有些道理。我们并不清楚虫巢的神经系统是不是和我们人类一样，会不会自动忽略较小的刺激。所以大家还是要轮流担任警戒，以免被虫群给偷袭了。”

说着，他向坐在入口的海伦娜赞许地笑了笑。海伦娜也温柔地回以一笑。

拉菲闻言大悦，昂起头向对面两个英国舰娘递了个“瞧，我说得对吧？”的眼色。

但是胡德和贝尔法斯特都故意转过脸去，装作没看见她的眼色。

小丫头顿时又鼓起了腮帮子。

这时，安娜的通讯却已经接入了进来：【元首阁下，我想您应该会想要看看这个。】

111 溢流热泉

【元首阁下，我想您应该会想要看看这个。】

陈枫闻言向海伦娜使了个眼色，然后闭上了眼睛：【战术链接，允许连结。】

他的眼前一亮，仿佛自己正站在一处峡湾中，看着不远处横在面前的一道山脊。

这道山脊像一堵高墙，从海底一路升起。山顶有五六十米高。左右看去，山脊微微弯曲，像是一堵圆形的围墙。

在山脊之上，是一堵缓缓升腾的云墙。

云墙的上下左右都延伸到浓密的雾气中，看不到边际。但根据山脊弯曲的弧度，可以估计这个云墙实际上是一个直径超过两公里的巨大“云柱”。

从云柱中传来一阵阵隆隆的雷鸣声和尖厉的呼啸声，仿佛有一百个蒸汽火车头正在那边忙碌着。

粗看上去，陈枫感觉自己仿佛在仰视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口。

这是安娜正在看的景色。她通过海伦娜的“战术链接”技能，将视野共享给了身在远处的陈枫和其他舰娘。

【看来这就是笼罩整片海域的雾气的源头之一了。】陈枫看着巨大的云柱说，【你周围温度怎么样？能翻过山脊去看看吗？】

【气温57摄氏度，湿度很高。感觉还能接受。】安娜回答，【山坡上有不少虫子，恐怕很难通过。】

【虫子？在哪？】陈枫看了看铺满黑色砂砾的山坡。虽然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长腿工蚁在走来走去，但显然并没有多到隐身也无法通行的程度。

【请稍等。我切换到声呐图像。】

陈枫感觉到安娜低了一下头，然后她的视野切换成了一片模糊的红蓝图像。看起来就像红外热成像仪显示的图像。

他花了点功夫才分清楚这个视野中哪些区域是水面，哪些是山坡，哪些是天空。

然后他发现本该光秃秃的山坡上，密密麻麻地满是红色的亮斑。一眼看去恐怕有成千上万个。若是再仔细看看，依稀可以分辨出跳虫那两条长长的后腿。

【那些是跳虫？】陈枫疑惑地问，【为什么刚才看不见？】

安娜答道：【因为它们将自己埋在了沙土下。肉眼看不见，要靠声呐才可以探测到。】

陈枫明白了。

【不能绕过去吗？】

【这片山坡上全都是。我可以绕远点再看看。】

陈枫正要回答，突然发现那些原本安静地埋在沙子里的跳虫纷纷活动了起来。

他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回事？安娜你被发现了吗？】

【不，应该不是。】安娜也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遍，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有枪声。】海伦娜插话道，【大约在我们南方两三公里外。】

陈枫睁开眼睛，切换到自己的视野。果然，他也听见了远处隐约传来的枪声。

那枪声很密集，肯定不是一两支枪的火力。而且在枪声中还夹杂着咚咚咚的小口径机炮声，以及炮弹爆炸的砰砰声。

安娜那边云柱中的隆隆呼啸声太大，所以她没有听到。但是虫群应该有自己的通讯方法，所以在沙土中休眠的跳虫才会被唤醒。

贝尔法斯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开口道：【25毫米机炮，八门以上。应该是一支配备轻型装甲车辆的步兵连队。】

胡德也道：【这里除了我们，就只有联合帝国的军队了。他们和虫群打起来对我们是好事。如果他们能吸引虫群的注意力，u156就有机会趁乱溜进去侦察了。】

陈枫闻言立刻接通安娜：【安娜，你那边情况有变化吗？】

安娜道：【是的。一部分跳虫从沙土中钻了出来，开始在坡地上活动。我已经后撤了一段距离。——稍等……它们开始移动了。方向东南。这些跳虫向着枪声的位置去了。】

陈枫静静地听着安娜的汇报，没有做声。他相信安娜会根据现场情况随机应变、寻找潜入的机会，所以不想让自己的要求干扰安娜的判断。

果然，不一会儿安娜就报告道：【我发现了一处空隙。我想我可以试试潜入进去。】

陈枫提醒道：【你的隐身时间还够吗？】

【够的。刚才停下来观察的时候，我就开启了‘隐蔽充能’。所以现在能量槽几乎是满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娜的通讯信号虽然开着，但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陈枫知道安娜此时是在成千上万潜伏的跳虫群中寻找潜入路线。这是一种犹如在刀尖跳舞的冒险行为。一旦潜入路线失误，被虫群发现，安娜就会凶多吉少。所以他也不敢出声，怕打搅到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南边的枪炮像过节的鞭炮一样，一直响个不停。现在陈枫只希望那边打得越激烈越好，因为那样可以吸引走更多跳虫，安娜就会更安全。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安娜还是没有发来消息。如果不是一直有通讯信号，陈枫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出事了。

就在陈枫的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安娜的通讯：【我到了。】

随即安娜的视野切换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犹如地狱的景象。

山脊的另一边，是一片沸腾的土地。

地面是血红色的，疏松的表面上满是微孔。整个地面都湿漉漉地，还在不断向外溢出水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浸透了鲜血的海绵。

然而安娜只能看见身边一两米的区域，因为整片区域都被翻滚的蒸汽笼罩起来了。

浓密的蒸汽像厚窗帘一样遮住了阳光，让周围昏暗得犹如夜幕降临。如果不是因为舰娘都具有微光夜视能力，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安娜随即切换到了声呐视觉。因为声波能够穿透浓雾，所以虽然没有光学景象清晰，但可视范围却极大地扩展了开来。

陈枫看到的是一片犹如外星球的奇异景色。

安娜正站在一个巨大“火山口”的边缘上。她脚下的土地向前微微倾斜，从环形的山脊上一路汇聚到火山口中央。

山坡上满是巨大的蒸汽喷泉。这些蒸汽喷泉忽高忽低地间歇喷涌，喷射时发出犹如汽笛般的尖厉呼啸。

在声呐视觉中，这些间歇喷泉看似一个个巨大耀眼的光柱。就像是节日燃放的烟火一样此起彼伏。

再向远处看去。大量的水从周围的山坡上凭空出现，然后汇聚成数百条汹涌的河流，最后甚至汇聚成一道漫过整片山坡的水幕。

数不清的河流和水幕在“火山口”的中间汇聚，形成一个接近一公里直径的湖泊。而湖水又不断地从“火山口”的一个缺口处流出。

看来这就是热水河的源头了。

陈枫看了一会儿这诡异的景象，才想起来问安娜：【周围的环境如何？你感觉还好吧？】

【气温93c，湿度已远远超过100%。感觉很热，但还能忍受。】

93c，居然“还能忍受”……

换了普通人估计已经被蒸熟了吧？

舰娘们这种非人的耐受力还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这种地方不是久留之地。陈枫还是抓紧时间指挥安娜在周围采集地面渗出的水样，还用匕首挖了一块血红色的“海绵地面”。

不出所料，这诡异的地面也是虫巢的一部分血肉。被匕首切开的地面甚至还渗出了一些红色的“血液”。

安娜正在忙碌地进行采样，忽然听见了另一种隆隆的呼啸声。

刚开始这声音混在蒸汽喷泉的呼啸声中很难察觉，但很快它就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有一群火车正从远处一起驶来。

“这是……”安娜警惕地侧耳聆听，然后作出了判断：“炮击！”

然而已经来不及隐蔽了。

下一瞬间，红黑双色的火球在山脊上空炸开。紧接着是更多的火球在山脊两侧的空中炸裂。

由无数钢针组成的暴雨，从爆炸火球中倾泻而下，洒下一个个锥形的死亡之网。

榴霰弹！

112 被困的陆战队

时间退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蒸汽云柱以东，距离三公里的地方。一支车队正遭到虫群的围攻。

这支车队由十几辆两栖装甲车组成。其中两辆体型较大的两栖输送车被保护在中间，其他装甲车在外围组成了一个菱形的防御阵形。

装甲车上的25mm机炮和并列机枪都在向外开火。每辆装甲车的旁边都分散着十来个陆战队士兵。

这是典型的步坦协同战术——装甲车作为火力支撑点和突击力量；步兵则负责掩护装甲车，防止后者被隐蔽的步兵火力破坏。

在这个地方，又能熟练使用这种战术的，就只有联合帝国的海军陆战队了。

这支车队正是前一天晚上从海边营地出发的联合帝国海军陆战队轻型装甲侦察连。

现在，带领这支侦察连的卡罗尔上尉正对着电台的话筒大吼：“我们的攻击机究竟什么时候到？我们正在遭到不明生物围攻，我们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你们到底还要多久？！”

电台另一端的空军军官不紧不慢地回答：“攻击机群已经向你的位置赶来。请再坚持五分钟。”

卡罗尔上尉知道对面的也只是一个负责地空协同的联络员，继续冲他吼也无济于事。

于是他咬了咬腮帮，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话筒丢还给了通讯兵。背着电台的唐人士兵手忙脚乱地接住话筒，小心地挂回电台上。

通讯兵问：“上尉，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卡罗尔上尉瞟了他一眼：“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你继续和那边联络。等空中支援到了就告诉我。其他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高声喊：“takecover（隐蔽）！”

装甲车附近的陆战队士兵闻声纷纷卧倒或躲到装甲车后面。不到一秒，一阵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就在装甲车外壳上响起，犹如一阵密集的雨点。

卡罗尔上尉本来就是站在装甲车后面，所以他没有隐蔽，还是站得笔直。他正准备继续说完刚才的话，突然头盔上咚地一声脆响。

卡罗尔感觉像是被人从后面砸了一枪托，脑袋猛地向前一冲，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下巴直接撞到了胸口。他整个人都被这力量往前倾倒，直接撞到了通讯兵身上。两个人一起重重地倒在地上。

“上尉！”旁边有人惊呼起来。

“我没事！”卡罗尔立刻高声回应。虽然脑袋还晕乎乎地，但他的军官素质告诉他这时候必须立刻回应。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士兵们因为长官的受伤而动摇。很多时候，这种动摇甚至会直接导致队伍的崩溃。

果然，士兵们本来已经开始回头张望，但听到他的回应之后又立刻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战斗上。

两个陆战队士兵跑了过来，将晕头转向的卡罗尔上尉扶了起来。被撞倒的通讯兵也自己翻身爬了起来。

卡罗尔的头盔上有一个明显的凹陷，但没有击穿。

他喘了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用家乡的土话骂了一句。

“什么东西打到我的？”他问。

扶着他的黑人士兵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是那东西。上尉你的脑袋简直比铁还硬！”

卡罗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地上有一根泛着金属光泽的尖刺。

这根尖刺有手指长，尾部还带着尾羽，就像十字弓用的弩矢。只不过现在它锐利的尖端已经弯成了一个c字形。

“史努比你这白痴，那是跳弹。”卡罗尔没好气地骂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脑子里面都是铁、能防弹吗？”

被骂的士兵并没有恼火，反而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他知道卡罗尔上尉能这么中气十足地骂人，就说明他没什么大碍了。至于被骂榆木脑袋……自己本来就比较笨嘛。

卡罗尔上尉又问：“刚才有其他人受伤吗？”

“没有。大家都及时隐蔽了。”

卡罗尔点点头，然后就把围在身边的几个士兵赶走了。

他得努力想办法让自己手下的这些士兵再撑过五分钟，撑到空中支援到来。

本以为只是护送科考队前往丛林深处的简单任务，结果从昨晚离开营地之后，事情就变得越来越奇怪。

最先出现的是传言中的“砍头恶鬼”。

本以为这只是一帮没多少见识的大兵才相信的荒诞谣言，没想到居然真的出现了。

他们刚离开营地不到一公里，最后一辆车的车长就莫名其妙地丢了脑袋。结果之后谁也不敢随便把头弹出车体去观察路况了，只能凭着视野狭窄的夜视仪摸黑前进。

即使这样，他们也多次听见车体外有东西企图撕开车体进来。

好在装甲车之间可以相互支援。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车体上，但也可以指引其他车辆向自己开枪。瞎猫也碰上了几只死耗子，还真的打死了几只蜘蛛模样的怪物。

士兵们知道了袭击自己的不是不可琢磨的恶鬼，而是可以被杀死的生物，军心也稳定了一些。而且这些蜘蛛怪似乎也知道了装甲车没那么好对付，所以后面就没有再前来偷袭了。

但之后的路程也并不一帆风顺。

两栖装甲车虽然能够在水中行驶，但毕竟速度比岸上要慢很多，也更容易受到袭击。所以卡罗尔上尉选择了尽可能走陆路的路线。

结果前面的装甲车就有好几次陷入了一种奇怪藤蔓的捕食陷阱中。

这种铁线般的藤蔓不仅坚韧无比，而且还会分泌强腐蚀性的粘液。所以陷入陷阱的装甲车难以凭自身动力脱困，而且前去解救的士兵用砍刀都砍不断。

虽然后来用其他装甲车将受困的装甲车硬拉了出来，但暴露在外的光学和电子设备还是被损坏了。

那个时候卡罗尔上尉就曾想过是不是应该先撤退。毕竟这个地方，诡异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卡罗尔甚至怀疑自己的连队是不是什么时候穿过了时空门，到达了另一个星球。

但是他的荣誉感不允许他没有和敌人打一场就撤退。于是他把情况上报之后，又下令继续前进。

然而，后面发生的事情，让他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113 集束炸弹

继续前进了十来公里，装甲侦察连终于遇到了可以称为“敌人”的东西——一群看起来像蚂蚱的大虫子。

这些性情凶猛的大虫子一看到装甲车，就像闻到了血腥的鲨鱼一样狂奔过来。

不过它们的数量不过几十只，所以很快就被装甲车的火力消灭了。它们甚至没能接近到百米之内。

然而，不久之后卡罗尔上尉就看到了另一群大蚂蚱——五六百只。

然后是铺天盖地的上万只。

见势不妙的卡罗尔上尉立刻带领侦察连边打边撤，赶在被虫群包围之前占据了一个较为狭窄的山脊。

作为一个职业军人，卡罗尔之前路过这里时就特意记住了这个易守难攻的山脊。

这个山脊虽然只有不到十米高，但已经是附近最高的高低。而且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崖，跳虫群只能从宽度不超过百米的狭窄开阔地攻上来。所以侦察连的火力足以封锁虫群的攻击路线。

和人类军人借助地利发挥火力的灵活战术相比，虫群的战术就显得非常简单粗暴了：一百只跳虫不够，就上一千只；一千只不够，就上一万只；一万只还不够，那就十万只……以此类推，直到彻底压垮对手。

卡罗尔还在暗暗庆幸这些虫子都只能近战，所以机枪和机炮的火力网还抗的住。但这种侥幸很快就破灭了。

陆战队员们打退了大群跳虫的第一次冲锋之后不久，两种新的虫子就出现在虫群中。

一种是体型如同皮卡的大蚂蚱，可以用后腿把个头较小的跳虫扔到几百米外的装甲车附近。

另一种是个头和跳虫差不多大的甲虫。它们可以从背部射出手指长的钉刺，射程和威力都类似于大口径步枪。

这两种虫子第一次出现的时候，立刻就给装甲侦察连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士兵们刚刚习惯了排队枪毙的战斗，突然就从数百米外飞过来几十只跳虫。这立刻让整个连队瞬间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而这时突然从远处射来的钉刺，立刻将站姿射击、没有防备的士兵打倒一片。一瞬间就造成了二十多人的伤亡。

好在这些士兵都是陆战队中的精锐，所以短时间的慌乱之后，就迅速作出了反应。

装甲车上的25mm炮可以对付那些抛射同伴的大甲虫，而士兵们平时的训练中就学会了如何借助地形躲避流弹。所以很快就稳住了形势。

但是区区一百多名士兵和十几辆装甲车，在铺天盖地的虫群面前仍然是势单力孤。

在四处横飞的钉刺之下，不断有士兵负伤倒下。虽然虫群的伤亡百倍于此，但若继续这样消耗下去，最后覆灭的仍然是陆战队员们。

不仅如此，卡罗尔还注意到一个令他不安的动向：远处的虫群正在向两侧展开。

侦察连所在的山脊两侧都是难以通行的陡坡，但前后两个方向都是可以通过的缓坡。原本这是卡罗尔选择阵地时给侦察连留的退路，但在虫群面前却很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这些虫群有足够的数量。一旦它们从侦察连的火力范围之外绕过去，从后面包抄过来，侦察连就必须将本就捉襟见肘的火力分摊到前后两个方向上。

那时候就更难以压制虫群的冲击了。

卡罗尔决定，一旦虫群有包抄后路的迹象，他的侦察连就要立刻撤退。

只可惜后面就没有这么有利的地形了。所以后撤的路途恐怕并不好走。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通讯兵突然凑到他身边低声道：“攻击机到了。他们已经投放了滑翔炸弹。”

卡罗尔皱眉瞟了通讯兵一眼。

他并不会因为肤色而区别对待，但确实不太喜欢这个黄皮肤的通讯兵。

这个家伙平时的训练成绩很不错，脑子也活络，但却有一个令人厌恶的缺点。——他总是喜欢偷偷打小报告，无论事情是不是真的那么秘密。

不过卡罗尔没时间、也没兴趣教别人如何做人。他只是点点头，然后高声提醒连队的士兵们注意防止弹片误伤。

联合帝国军队中向来有种说法：“一等人做海军，二等人做空军，三等人做陆军，四等牲口进陆战队。”

陆战队作为始终出现在争端一线的“四等牲口”，向来对高高在上的空军没什么好感。甚至有流言说，这些家伙的炸弹对自己人的威胁比对敌人还要高。

卡罗尔上尉并不相信这种牢骚，但他也知道空中支援误伤友军的情况并不少见。毕竟从几公里外的空中看下来，很难分辨地面上的一个灰色小点是不是友军。

不过这一次“二等人”们还算给力。

卡罗尔上尉看到两个有翅膀的细长黑影从虫群上空急速掠过，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大大的“x”。

黑影的身后，像是被风吹落一般洒落了数百个“碎片”。这些肉眼难以看清的小碎片，在空中飘散开来，然后洒落在虫群中。

随即虫群中爆发出一连串的爆炸火球。数百个小炸弹一起爆炸，冲击波和弹片在密集的虫群中碾出了两道血肉和烟尘组成的无人区。

转瞬之间，上千虫群就被撕成了肉酱。

十几秒后，又是两个黑影从虫群上空掠过，在虫群中撕开了两道血淋淋的伤口。

汹涌的虫潮顿时被打断了脊梁，狼狈地退了下去。

这是联合帝国的“石斑鱼”滑翔集束炸弹。

攻击机在五千米高度投放后，这种炸弹可以利用滑翔翼继续飞行十多公里。到达目标上空后，它600公斤的弹体会释放出四五百颗小型炸弹。弹片可以覆盖十几个足球场大小的区域。

集束炸弹正是对付跳虫群这种大群“软目标”的利器。

两架攻击机，仅仅四枚集束炸弹，就瞬间杀死了四千只跳虫。比整个装甲侦察连一百多人累死累活打了一两个小时杀死的虫子都要多。

两架攻击机随后进入战场，又用机炮对撤退的虫群进行了一番扫射。

虽然“四等牲口”平时不喜欢这些空中飞来飞去的家伙，但这时候也都一起欢呼起来。

然而这时卡罗尔上尉却在皱着眉头和电台另一端的空军军官交谈。过了片刻，他挂掉了这个通讯，然后又接通了另一个号码。

“我们请求舰炮火力支援。目标是我们西北方的雾火山东侧，坐标xxx，xxx。空军发现该地区有大量异形生物，数量可能有数万。……是的，建议使用榴霰弹。”

114 箭雨

榴霰弹，是一种内置大量钢珠、钢箭等小型预制弹丸的炮弹。它的弹头内装有定时引信和少量炸药，可以在炮弹到达目标区域上空时引爆，将内置的数千枚小弹丸向前抛射出来，以杀伤大片目标。

榴霰弹和子母弹一样，是一种用以杀伤敌方大量暴露的有生目标的弹药。通常可以用榴弹炮、野战炮、坦克主炮等火炮发射。

在旧时空的一战之前和一战时期，榴霰弹曾被大量使用。但后来随着杀伤效果更好的子母弹出现，以及野战工事的普及，榴霰弹的使用也越来越少。

但榴霰弹还是有结构简单、价格便宜、以及结构结实的优点，更适合用火炮来发射。相比之下，子母弹虽然威力更大，但小炸弹的制造比实心金属弹丸要复杂，而且也容易被火炮的发射惯性损坏。而且子母弹使用后会留下大量未爆弹药，对战后的清理重建不利。

这个时空中，由于只发生了一次世界大战，所以武器装备的代际更换有些模糊。最典型的就是现在的各大帝国海军虽然都以航母和导弹作为主力武器，但都保留了少量的战列舰。榴霰弹也因此继续作为炮兵的常规弹药之一延续了下来。

本来榴霰弹是陆军炮兵常用的弹药，海军通常是用不着的。因为海军的主要假想敌是敌方战舰，所以用不着榴霰弹。但这一次联合帝国舰队出动的时候，高层指挥官事先知道会有地面战斗的可能，所以让各舰都带了不少的榴霰弹。

卡罗尔上尉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但他带队出发前上级给他发了一本联合作战手册。这本手册上就写着“舰队携带了榴霰弹”。

这也是不同军种联合执行任务时的常规手续，用来让前线指挥官知道他可以获得哪些支援。

但是在前面的战斗中，卡罗尔上尉却宁愿让部下承受伤亡等待空中支援，也没有请求使用榴霰弹。这中间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榴霰弹实际上是个装着大量霰弹的薄皮铁桶，重心不稳，所以弹道不如通常的穿甲弹或榴弹稳定。所以用远程炮火前线支援时误伤友军的可能性比攻击机的投弹要大得多。

偏偏榴霰弹还是一种从天而降的大面积杀伤武器。万一有一枚203毫米榴霰弹在车队上空爆炸，整个连队一百多号人就瞬间报销了。

但是炮击远处的虫群集结区时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反倒是攻击机的载弹量不够，两架攻击机带的四枚子母弹已经用掉了，普通炸弹或导弹对付大群虫子时效果不好。而炮弹却可以量大管够，敞开了打。

于是，在卡罗尔上尉的支援请求提交之后不到五分钟，二十公里外海湾中的联合舰队巡洋舰就开始了第一轮炮击。

正如前面所说，这个时空的海军还是比较重视炮击作战的，所以巡洋舰也大多同时装备了大口径火炮和导弹。它们的设计思路和旧时空的054、055之类以导弹为主、仅装备一门舰炮的战舰是不同的。

而且这些舰炮都是高度自动化的，单炮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十五发、甚至二十发以上。哪怕只比舰炮火力，它们也要胜过火力强化型的巡洋舰海伦娜。

联合帝国舰队这次动用了两艘重巡、三艘轻巡，一共20门舰炮。第一轮校准射击就发射了十发155毫米和203毫米口径的榴霰弹。负责观测落点的是舰队上空盘旋的一架侦察攻击机。

第一轮射击的落点稍微有些偏远，所以有一半的炮弹都越过了雾火山的山脊，落到了云柱里。

然而，就是这一轮打歪了的炮击，却刚好覆盖了安娜所在的位置！

一发155毫米榴霰弹就在安娜的正上方爆炸开来，两万多枚钢箭如一阵倾盆大雨当头泼洒下来。

每一根钢箭都只有手指长，质量也不大。但是它们都是随着炮弹一起下落的，因此威力与步枪子弹几乎一样。

在这片血红色的平坦坡地上，安娜完全找不到任何遮蔽物。仓促之间只能抱头蹲下缩小中弹面积，同时张开力场盾硬抗。

然而，在所有舰娘中，潜艇娘的力场盾是最弱的。毕竟舰装的属性是根据舰体的特征来的。

u156排水量不过1132吨，已经算是大型潜艇了。但这哪怕和驱逐舰拉菲改造前的2800吨排水量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战舰的防护能力，归根结底是要靠吨位堆出来的。

一千吨的潜艇，防护能力远低于两千多吨的驱逐舰。所以安娜的力场盾也比拉菲的要弱很多，硬抗几发步枪子弹就已经是极限了。

当暴雨般的钢箭倾盆而下时，安娜的力场盾连半秒都撑不到，瞬间就像肥皂泡一样破碎了。

力场盾也不是没有起到作用。它还是将最初的几枚钢箭弹开了，只是没能拦住所有的钢箭。

“暴雨”转瞬即逝。安娜周围一片狼藉。

原本基本平整的血色地面变得满是坑洞，犹如月球表面。而从地面渗出的水，也很快染上了浓重的“血色”。

蹲伏在地上的安娜动了一下，然后猛地咳了一声，哇地吐出一滩“血”来。

虽然舰娘的身体比较结实，但也扛不住钢箭的穿刺。安娜吐出的这一滩实际上是被钢箭的冲击搅烂的纳米晶胞。

安娜半跪在地上，把手伸到背后。她忍着剧痛，将手指深深地插入伤口中捏住钢箭的尾羽，然后用力将它拔了出来丢在地上。

一枚，两枚，三枚，四枚。

安娜将身上的钢箭全部拔了出来，然后才长长出了口气。她身上的伤口也慢慢开始愈合。纳米晶胞正在努力修复她身体的损伤。

接着她又去检查舰装是否受到了损坏。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听到附近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安娜抬头看去，视线与一只工蚁装了个正着。

这只长腿蜘蛛怪也丢了三条腿，显得非常狼狈。但此时它的八只红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安娜。

安娜心中一惊：“糟糕！隐身失效了！不能让它发出警报！”

电光火石之间，她抬起舰装的机炮就扣动了扳机。20毫米炮弹准确命中了五十米外工蚁的身体，将它撕得四分五裂。

成了吗？

安娜警惕地环顾四周。

周围依然笼罩在一片浓雾中，蒸汽喷口的呼啸此起彼伏。

然后，她看见一个低矮的身影从浓雾中浮现，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十几只跳虫从不同方向围拢过来。每一只身上都带着伤，但它们橘黄色的复眼中却满是嗜血的光芒。

数量不多，但来不及灭口了。

安娜叹息一声站了起来面对虫群，同时发出了一条信息：【抱歉我又失败了。再见了，元首。很开心曾见过您。】

通讯频道中沉默了两秒，然后陈枫的怒吼在安娜耳边炸响：【放屁！你给我好好活着！我马上就过来。这是命令！——如果等会儿找不到你，你就死定了！】

呃……如果找不到，那本来就是死了吧？难道还能让死人再死一次？这……根本就说不通吧？

安娜先是错愕了几秒，然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她的眼角却泛起了点点泪花：【是。我一定等你。我的元首。】

115 循环与再生

结束了和安娜的通讯，陈枫抬头环视其他几个舰娘。

她们也已经通过内部通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纷纷站了起来。

“我们要去救她。”陈枫道，“不能丢下一个同伴。”

“我反对。”胡德立刻反驳，“那片区域正在遭到炮击。我们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我们不能丢下她。”陈枫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今天我能丢下她，那么以后就可能有一天会丢下你们。这个口子绝不能开。”

胡德却猛地踏前一步，同样坚定地与他对视：“如果有那么一天，请务必丢下我。您的安全关系到整个舰队的存亡，比我们的所有人的生命都重要得多。请千万不要忘记您的责任！”

陈枫被这话顶得一阵语塞：“你！……”

这时海伦娜突然说：“又开始炮击了。”

这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一起仰头看向南方的天空。

肉眼本来是看不见炮弹的。但海伦娜将雷达测定的炮弹弹道共享给了其他人。于是陈枫就可以看到天空中二三十条不断延伸的抛物线。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落点变化了。”不等陈枫问起，海伦娜就继续说了下去，“这一次的炮击没有覆盖安娜的位置。”

陈枫心中稍安。但马上又想到安娜还处在虫群包围之中，她还是没有脱离危险。

他闭上眼睛冷静片刻，然后说：“炮击的目标不是安娜。他们不可能发现隐身的安娜。她只是被流弹误伤的。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绕开炮击区域。”

这一次胡德没有再反驳，但她还是提醒了一句：“那样需要走更长的路线。”

陈枫正想开口，拉菲就高高举起手臂叫道：“我的速度最快！我可以先过去支援安娜！”

陈枫看了一眼拉菲，没有立刻同意。他有点担心拉菲一个人过去行不行。可不要救人不成，却再搭进去一个。

但胡德却立刻表示赞同：“这样很好。拉菲速度最快，可以先去支援。我们再随后赶过去。不过我还是不同意神使您冒险。您还是应该继续留在这里，让贝法保护您。”

陈枫想了想，说道：“我可以留在这里。但让贝尔法斯特和你一起去救人，海伦娜留在这里保护我就行。这样你的‘帝国巡游’技能可以让你们行动更快一些。”

【帝国巡游（被动）——大英帝国的骄傲。】

【效果——当胡德在场时，所有在同一战场中的英国舰娘获得10%航速与15%攻击力加成。】

胡德目光闪烁了一下，但没有再坚持，而是领命而去。

很快，临时隐蔽所里只剩下陈枫和海伦娜两人。

陈枫站在隐蔽所门口，目送着三个舰娘离去。石塔林上空那些会飞的青虫焦躁地发出一阵阵尖厉的嗡鸣。

海伦娜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在担心她们吗？”

陈枫微微摇头：“我担心的是虫群的反应。”

海伦娜有些诧异：“为什么？”

陈枫轻叹一声：“虫群就像病菌一样。抗生素虽然能够杀死它们，但如果使用方法不对，反而会促进抗药性的产生。”

“对付虫群的最佳战术应该是找到弱点之后一击毙命，彻底消灭。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攻击，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却会刺激虫群产生进化。今后的战斗会变得更加难打。”

说话间，远处的天空中，第五轮炮击的弹道又出现了。

雾火山的山麓，此时已经血流成河。

七八万只跳虫和少量其他虫类刚从休眠中苏醒，才从沙地中钻出来，就遭到了榴霰弹的迎头痛击。

短短三十秒的时间，联合帝国舰队就向这片山坡投射了近一百发大口径榴霰弹。而且每过五六秒，就会有新一批的炮弹落下。

每一发炮弹中都携带着两万多枚钢箭，抛射面积足以覆盖几个足球场。若是平均算来，山坡上每平方米的土地上都会落下三四枚钢箭。

这片山坡上的跳虫几乎不可能幸免。

而此时第六轮、第七轮、甚至第八轮炮击的炮弹已经在天上飞了。

十轮炮击之后，联合帝国的巡洋舰都停止了炮击。

此时目标区域已经被空爆硝烟和地面的烟尘完全遮蔽，侦察机也无法看见目标了。必须等烟尘散去，观察炮击效果之后再决定是否继续炮击。

不过，无论是召唤炮击的陆战队士兵，还是空中的飞行员，或是战舰上的指挥官，都不觉得这片区域还会有活着的生物。

他们的想法几乎是正确的。因为这一阵凶猛的炮击确实杀死了这片山坡上隐蔽着的绝大多数虫子。

但也仅仅是“几乎”而已。

因为在这片遮天蔽日的烟尘下，土地开始蠕动起来。无数褐色的铁线从沙土中伸出来，让这片光秃秃的沙地转眼间变成了一片茂密的褐色草地。

这片沙地底下，是茂密的铁线茅膏丛。

这些铁线四下摸索着，缠绕上了死去跳虫的尸体。然后它们直接刺入了跳虫的尸体中。

尸体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其中的细胞和营养物质迅速液化，然后被铁线抽走。很快就只留下空空的一层外骨骼。

然而即使是这些不能液化的外骨骼，也不会被浪费。

铁线分泌出腐蚀性的粘液。坚固的外骨骼一接触到这些粘液，就开始溶解，然后和粘液一起被铁线茅膏吸收。

这些细胞和营养，又重新汇入到虫巢体内，补充了它的损耗。

肉眼可见的跳虫死了，但组成它们的细胞大部分依然活着。只是换了一种形态、换了一个地方。

与此同时，深埋地下的庞大血管网开始加速跳动。将富含细胞和营养的血液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输送向这个庞大身躯的各个角落。

而在远处的一个水下洞穴中，数千枚虫卵胚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生长。包裹着胚胎的胎盘快速脉动着，源源不断的液体被注入胚胎中。

但和人类的胎盘不同，它向胚胎内注入的并不是营养物质，而是活生生的虫群细胞。

这些由多种物种细胞组成的混合液体汇入胚胎的血管，然后自动融入胚胎的身体组织中。与此同时，这些细胞也很快与周围的细胞建立联系，并且改变形态，然后形成固定的生物组织。

虫群的这种生长发育模式完全不同于地球生物。它不是“生长”，而更像用细胞进行3d打印。

短短十几分钟内，第一批跳虫就已经完全成熟。

它们纷纷撕开胎盘外的薄膜，蜂拥着向洞口游去。

而在它们身后，在快速枯萎吸收的胎盘旁边，第二批、第三批跳虫正如雨后春笋一样蓬勃生长。

同样的情形也在虫巢的多个不同的隐秘角落发生着。只不过各个地方繁殖出来的虫族并不相同。

大部分洞穴中涌出的还是跳虫，但也有很多是锤头爆虫、掷弹甲虫、以及钉刺步甲等。

然而，新生的虫群并不仅仅是更多而已。

和之前被榴霰弹团灭的跳虫不同。这一批新生的跳虫的身体上泛着一种丝绸般的光泽。

它们的外骨骼中，掺入了一种类似于蜘蛛丝的高强度蛋白纤维，以及大量微小的氧化铝晶体。

在人类这里，高强度有机纤维和氧化铝陶瓷，正是制造防弹衣的主要材料。

每当环境发生变化，进化就会随之发生。

虫群的回合，开始了。

116 撤退

安娜的舰装在血红色的地面上快速行驶着。

浓密的雾气隐藏她的身影，滚烫的蒸汽也阻挡了虫类的红外和紫外视觉，蒸汽喷泉的尖啸掩盖了舰装的运转声。安娜正是借着这里的特殊环境才坚持到了现在。

潜艇娘的防御和攻击能力都比较弱。她们的特长是隐蔽偷袭，而不是正面战斗。刚才安娜虽然摆脱了那些跳虫的围攻，但也免不了两败俱伤。

她的左肩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从肩头一直向下延伸到胸前，差点就要被开膛了。而她的左臂上也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其中手肘上的可怕伤口几乎完全将手臂切断，只剩一层皮肤连着。

这是安娜用左手抵挡了跳虫刀颚的致命一击的结果。

她的舰装也帮她抵挡了跳虫的不少攻击，所以受到了严重的损坏。

现在安娜的舰装只能勉强保持航行能力，露在舰装外面的20毫米狙击炮已经无影无踪了。她还能动用的武器除了一枚反坦克火箭，就只剩下一支手枪和一把匕首。

然而，她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透过浓雾和蒸汽喷泉的呼啸，安娜还是能够听到周围噼里啪啦踩踏积水的声音。

跳虫群还在到处搜索着她。

不过安娜现在心底却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元首没有放弃她，同伴正在赶来。

头顶上嗡嗡作响盘旋着的是海伦娜号上的翠鸟侦察机。

这种侦察机的后座上有一挺762毫米机枪，还可以携带几枚五十磅的小炸弹。

拉菲离开后陈枫就让海伦娜召唤出舰体，把两架侦察机弹射了出去。

侦察机的速度达到每小时两百六十公里，比拉菲的舰装还要快一倍多，而且不需要绕路避开地面上的虫群。因此反而赶到了拉菲的前面。

正是有了这两架侦察机的帮助，安娜才有机会摆脱跳虫的追击。

现在，安娜已经能够听到正在逐渐靠近的零星枪声。

同伴们就快到了。

有同伴支援的感觉真好。

安娜不禁想到：“如果当年德意志狼群在海上厮杀的时候，如果能有同伴配合掩护，也许就不会有高达70%的阵亡率了吧？”

有同伴的感觉真好。

…………

另一处战场，联合帝国海军陆战队侦察连的卡罗尔上尉刚检查完手下的伤亡情况。

这个由一百六十多士兵组成的加强连，已经死了二十二个人。还有三四十人不同程度地受伤。战损率已经超过20%了。

卡罗尔自己其实也可以算是个轻伤员。刚才那颗流弹击中他的头盔之后，他一直有些头晕作呕。估计可能是轻微脑震荡。

不过他为了维持士气，一直装作没事而已。

刚才的轰炸和炮击之后，围攻陆战队的虫群就暂时退去了，只留下铺满整面山坡的上万具尸体。但是它们并没有完全离开。士兵们还能看到零星的几只虫子趁着雾气的遮蔽在附近游荡侦查。

看着这些鬼鬼祟祟的虫子，卡罗尔上尉就知道虫群没有放弃撕碎自己这些人的打算。它们只是暂时退回浓雾中舔舐伤口罢了，一旦发现陆战队的破绽，潮水般的虫群就会卷土重来。

卡罗尔再三思考，觉得不能再前进了。

伤亡情况倒还可以忍受，战车也基本完好，小伙子们的情绪也还算稳定。但连队携带的弹药已经消耗近半了。如果不能立刻得到支援，再继续前进太过危险了。

不过他们连队的任务是护送科考队，所以想要撤退，也要获得科考队负责人的同意才行。

两辆装甲输送车被其他装甲车围在中间。战斗开始之前卡罗尔还命令这两辆装甲车上的人员不准下车，以免在战斗中被流弹波及。

但卡罗尔走到装甲输送车旁边时，却意外地发现装甲车的乘员都靠在车轮旁。几个人正围成一圈抽烟聊天。

卡罗尔上尉走过去大声呵斥：“嘿！你们几个！谁允许你们跑出来的？”

几个士兵赶紧丢掉烟头，立正敬礼：“报告上尉，我们是被赶出来的。抱歉……里面太臭了。”

“臭？”卡罗尔狐疑地看了看几个士兵，然后大步走向车尾。

刚绕过打开的舱门，他就明白那几个士兵为何要跑出来了。一股混合着血腥、酸臭等多种味道，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卡罗尔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熏倒。

“这什么鬼？”他赶紧后退两步，定睛看去。

只见输送车后面搭起了一张手术台，几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家伙围着手术台不知道在忙什么。手术台旁边放了好多各种各样的透明器皿，里面的溶液里泡着一些血淋淋的奇怪器官。

听到卡罗尔的声音，一个瘦高个的白大褂转过身来：“哦，卡罗尔上尉啊。有事吗？”

说话之间，这人还一只手拿着手术刀，另一只手托着一个还在流淌着粘液的内脏。

虽然看不到脸，但从声音判断，这人是科考队的领队迈考尔教授，一个资深生物学家。

从这个人转身露出的空隙，卡罗尔看到一只跳虫的尸体正仰面朝天被摆在手术台上。它的腹腔已经被打开了，切开的外骨骼被四面拉开、钉在手术台上。

这景象让卡罗尔想起了他中学时解剖过的青蛙。

“我不是让你们呆在车里不要出来吗？”卡罗尔问，“外面随时可能有危险。你们这样我没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是啊是啊，”白大褂敷衍地应道，“不过这么新鲜的样本，不立刻解剖就可惜了。”

“可惜？这有什么可惜的？”卡罗尔奇道，“你想要的话，外面还有上万具尸体。你可以运几车回去慢慢解剖。”

白大褂笑道：“不行的。这些生物死亡之后内脏就会迅速腐败、液化，迟了就看不到内部结构了。——你瞧，我们到现在才知道这些虫子根本就不是独立完整的生物。它们的体内甚至连消化系统都没有，也就是说它们其实是种被制造出来的工具。”

卡罗尔在心里暗暗给这人戴上了“疯狂科学家”的标签。但马上他就注意到了白大褂话语中透露出的一个信息：“你之前见过这种虫子？为什么事先不提醒我们防备？”

迈考尔教授却没有立刻回答。他从厚厚的眼镜后面看了卡罗尔一会儿，才道：“这不是你可以知道的。”

卡罗尔顿时觉得怒火上涌：“所以你们觉得这比二十多个棒小伙的命更重要？”

“我很抱歉。”

卡罗尔愤然说道：“这话你留着和那些小伙子的家人说吧。我已经决定撤退了。我们的伤亡太大，弹药也不够。现在就是通知你们一下。赶紧收拾一下走人吧。”

迈考尔教授淡淡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卡罗尔上尉敷衍地敬了个礼便要离开。但他一转身，却差点和他的唐人通讯兵撞了个满怀。

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卡罗尔身后。见卡罗尔转过身来，他又凑上来小声说：“上尉，有个新情况……”

卡罗尔正一肚子火气，见到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样子，没好气地把他推开：“有话就说！”

“是。”通讯兵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只得大声说了出来：“登陆营地遭到大量虫群围攻，舰队损失惨重。登陆舰队已经撤离，让我们想办法固守坚持，等待增援。”

“什么？！”卡罗尔上尉和迈考尔教授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117 虫海初现

联合帝国舰队登陆场。

之前巡洋舰分队的炮击仅仅持续了不到两分钟。之后侦察机回报说那片山坡上的目标已经被全部消灭了，所以巡洋舰分队就重新回到了面向外海的防御位置上。

然而仅仅二十分钟之后，海滩上的简易营地就遭到了第一次攻击。

数千只跳虫在少量掷弹甲虫和钉刺步甲的掩护下，试图突破营地的围墙。

这个企图遭到了哨塔上重机枪的阻拦。但出乎陆战队员们意料的是：这些跳虫顶着重机枪的交叉火力，一直冲到了距离围墙只有两百米的地方才被打退。

陆战队装备的班用机枪，使用556毫米钢芯机枪弹，有效射程可以达到1000米。但陆战队员却发现，这种机枪子弹对500米外的跳虫几乎没有效果。

眼尖的士兵甚至能看见一些跳虫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倒，但它们立刻又翻身爬起来继续奔跑。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只有少数127毫米的大口径重机枪，才能在800~1000米的距离上对跳虫造成杀伤。

一直到了500米距离内，班用机枪才能对跳虫造成威胁。而且往往要连续命中四五发子弹，才能将一只跳虫彻底打倒。

而陆战队员手中的小口径突击步枪，对跳虫的有效杀伤距离还不到300米。

跳虫每秒可以跑出二十米远。它们只需要25秒，就能冲过500米宽的火力网。

哨塔上的“区区”二十多挺重机枪和五十多支突击步枪，差点拦不住这些跳虫的冲击。如果不是第一批攻击的跳虫只有两三千只，数量太少，说不定一下子就能越过防弹墙。

其实陆战队员们还算幸运。

原本哨塔上是没有那么士兵的。通常个哨塔上只会有一两个士兵，甚至都不一定配重机枪。

但是因为昨晚的“砍头恶鬼”袭击哨兵事件，使得后来陆战队指挥官下令禁止少于三人的行动。所以每个哨塔上都至少塞进了四个士兵，而且都配备了重机枪。

如果不是这样，哨塔上的火力也不足以抵御第一批虫群的进攻。

随着警报的响起，整个营地也被调动了起来。

更多的士兵被调上了营地的围墙。装甲车被发动起来，从营地中开出去侦查并掩护营地的侧翼。炮兵也在营地中展开，准备进行火力掩护。

仅仅十分钟后，虫群的第一波攻击就到了。

一万多只跳虫从雾气中出现，分三个方向冲向营地。

陆战队的各种武器立刻开火。无数道火流从营地向外喷涌，与汹涌的虫潮迎头相撞，激起一片火焰与血液的浪花。各种口径炮弹爆炸的火球此起彼伏，几乎遮住了陆战队员的视野。

但拦阻炮火虽然看起来气势惊人，但实际杀伤效果远不如他们期望的那样好。

除了被炮弹直接击中的那些倒霉鬼，装甲强化的跳虫似乎可以无视那些横飞的弹片。它们径直冲过爆炸的火球和硝烟，一往无前地继续冲向营地。

而且跳虫似乎也在学习如何应对人类密集的射击火力。虫潮中跳虫之间的距离也加大到了三四米。所以一发炮弹很难打死两只跳虫。

当前锋的跳虫被阻拦在两三百米距离时，新的威胁又出现了。

掷弹甲虫和钉刺步甲也加入了战场。

掷弹甲虫也同样受到了装甲强化。现在它们头部的厚重甲壳足以在五百米距离上抵挡20毫米炮弹的直射。因此它们可以顶着密集的机枪和小口径机炮射击，不断将跳虫直接抛到守军的头顶上。

这给守卫围墙的陆战队员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直到陆战队员拿出了rpg，才迫使这些大甲虫后退。

而混在跳虫群中的钉刺步甲，就如同一个个隐藏在骑兵群中的长弓手。不断地向围墙上射出致命的钉刺。

这些甲虫的背部有一个向前一直延伸到头部前面的脊，看起来就像是梳着个鸡冠头发型。

钉刺步甲的发射原理和步枪非常接近，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活的栓动步枪。

它们的体内储存着两种化学液体。当这两种液体被甲虫的腺体挤入尾部的腔体后，就会混合反应、并发生剧烈的爆炸。

爆炸气体顺着甲虫背部的脊内的管道向前喷出，将预先装填进管道内的钉刺以超音速射出去。钉刺的有效射程可以达到800米远。

这些甲虫在体内储存着一百多枚钉刺。虽然发射速度比人类的机枪要慢很多，但凭借数量和射程优势仍然可以和陆战队员们打得有来有回。

最后，陆战队动用了营地里的120毫米野战炮，才将这一批虫群打退。

还不等他们喘口气，侦察机已经通报有数倍于刚才规模的虫群已经在向营地包围过来了。

第三波攻击的规模，已经超过了陆战队能够调动的力量。最后是海上的舰队进行了一轮炮击支援，才打退了这一次进攻。

但让整个舰队都心惊的一个事实是——榴霰弹的箭雨过后，被箭雨覆盖的跳虫居然大多没有受到致命伤害！

原本一发榴霰弹就可以杀死一个足球场大小范围内的大部分跳虫。现在则需要三四发才能达到同样的杀伤效果。

新品种跳虫身上的甲壳极大地削弱了钢箭的杀伤力。

甲壳外层富含氧化铝的硬化层使来袭钢箭的硬化箭头被撞碎，然后内层坚韧的蛛丝蛋白纤维层又吸收了钢箭的冲击力，防止损伤内脏。因此小口径的钢箭和步枪子弹都不容易对跳虫造成致命杀伤了。

然而，虫群新的攻击波次已经开始进入了战场。

从侦察机上只能看到地上满是褐色的涌动的虫群。犹如铺天盖地的褐色海啸，向着孤零零的营地涌过去。

这就是虫群的攻击模式。

完全忽视伤亡和损失，也不需要停下来修整。反正只要最终打赢，一切都是可以回收再利用的。而虫群本身的生产能力也近乎没有上限。

因此一旦开战，虫群的攻击波次就会一次接一次源源不断地涌来，而且一次比一次规模更大。

直到彻底压倒敌人，或者进攻虫群被彻底消灭。

而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么虫群就会暂时后退，并产生针对性的进化。然后再进行下一次更致命的进攻。

现在联合帝国的海军陆战队就面临着这个局面。

整个舰队的上百门火炮都在向着地面上涌来的虫群开火。甚至舰队中唯一一艘战列舰也动用了所有副炮。

舰队已经放弃了榴霰弹，所有舰炮全部使用高爆弹。

大口径的高爆弹爆炸时能够产生强烈的冲击波。跳虫的甲壳虽然能够抵挡部分弹片，但却无法抵御冲击波的杀伤。

每一发高爆弹的爆炸火球周围，都有大量跳虫瞬间倒地。它们的外表看似毫无损伤，但内脏却已经被冲击波碾碎了

正当海滩上打成一锅粥的时候，舰队外围的一艘驱逐舰却突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巨大的爆炸火球把这艘驱逐的整个舰首都炸飞了。

“怎么回事？炸膛了吗？”正当舰队所有人都这么想时，附近的另一艘驱逐舰也发生了爆炸。

接着，附近的几艘驱逐舰上射出了一道道白烟，十几秒后海面上炸起了一道水墙。

他们这是在发射火箭助推深水炸弹。

“鱼雷！大量鱼雷！有几百个！”有人在舰队通讯中大喊。

所有的战舰都在紧急调转炮口。

然而爆炸的火球仍然在舰队外围一个接一个地迸发来出来。

锤头爆虫群！

这才是虫群真正的杀手锏！

而那铺天盖地的跳虫群，居然只是声东击西的诱饵！

118 偶遇

对安娜的救援行动比陈枫预计的要顺利。

大概是因为南方海滩上突然爆发的激战吸引了虫群的大部分注意力，所以参与搜索、围攻安娜的虫群规模并不大。

实际上，被投入到这边战场上的只是山麓炮击中幸存的那些跳虫，数量不过一两千只。以虫群的水准来看，这几乎可以说是敷衍了事了。

海伦娜通过侦察机发现了虫群的动向。并把这个情况通报给了所有人。

受命负责前线指挥的胡德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她下令几个舰娘尽量避免和虫**火，万一不能避开时，也尽可能使用小威力枪械交战。

陈枫原本有些担心这个命令是胡德过于迷恋近战的错误决定，担心拉菲因此受伤。但事实证明胡德的决策是正确的。

雾火山口里的跳虫数量比较少，又处于分散的状态。所以拉菲只要保持机动，不要被跳虫包围起来，就不会太危险。万一碰到三两成群的跳虫，用手枪边跑边打也可以干掉。

而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不会引起虫群更大的反应，所以拉菲也就不需要和大规模虫群硬碰硬了。

至于胡德和贝尔法斯特，她们就更不用担心了。

遇到两三只跳虫时，都轮不到贝尔法斯特出手帮忙，胡德一个人就解决了。没有哪只跳虫能在她的刺剑下撑过一秒。

她们两人搞出的动静甚至比拉菲一个人还要小。

因此对安娜的救援行动中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交火，而是顺利地将安娜带了出来。

真是多亏联合帝国舰队给陈枫他们当了挡箭牌。

见到安娜的时候，陈枫真是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严重的外伤。

安娜的一只胳膊几乎完全断了，透过胸前的伤口已经能看到内脏了。这伤势如果换到普通人身上，多半已经休克了。但安娜不仅意识清醒，甚至还能自己行动。

舰娘身体的坚韧程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陈枫用医疗舰装给安娜缝合伤口，又注射了一些舰娘专用的治疗药剂。然后她的伤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几分钟之后，安娜就完全恢复了健康。完全看不出刚才受了那么严重的损伤。陈枫甚至还顺便修复了她的舰装和战斗服。

不过安娜虽然恢复了，但陈枫他们现在还并没有脱离危险。

虫群虽然没有主要力量用来对付舰娘们，但也并没有忽视他们。还是有一些跳虫在远远地监视着他们。

安娜的治疗期间，海伦娜、胡德和贝尔法斯特都已经将舰装的无人机派出去警戒。她们发现附近的虫群还是有向他们靠拢的趋势。

如果他们继续呆在原地，就会慢慢被虫群包围起来。因此在安娜恢复健康之后，大家就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了。

但是现在这片群岛上的虫群密度已经大大提高了。所以他们很难彻底摆脱虫群的追踪。

七弯八拐绕了好几个圈子之后，他们的身后还是有一些跳虫远远跟着，而且天上也不时有那种会飞的大虫子飘过。偏偏他们为了避免引起虫群的注意，又不敢轻易开火。

好在笼罩着群岛的浓雾并没有消散，陈枫他们还可以时不时地躲开天上那些眼睛的跟踪。

又绕了几个圈子后，胡德靠近陈枫说道：“神使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想办法甩掉后面的虫子。”

陈枫问：“你有什么好建议？”

“无人机发现我们右前方有几个比较深的裂谷，足够藏下几百个人。我们需要一个人引开虫群的注意。其他人就可以趁机到那里隐蔽起来。”

陈枫反问：“那诱敌的人怎么脱身？”

胡德回答：“一个人目标小，相对容易脱身。”

拉菲一听，马上跳了出来：“我去我去！我的速度最快，跳虫追不上我。”

陈枫心里是不愿意让拉菲独自去冒险的，但她们说的确实有道理。

如果一直这样和零星虫子纠缠不清，等另一边的战斗结束，虫巢的注意力就会转到这边来。到时候大家就要面对大量虫群的围攻了。

而这里最适合担任诱敌任务的，也就是舰装速度最快的拉菲了。

“好。拉菲你去引开虫群。”陈枫终于下了决心，“小心，不要被围住了。”

拉菲轻松地一昂脑袋，两个粉色的双马尾晃了晃：“你放心吧，我跑得很快的。如果不是你慢吞吞的，我早就把它们甩没影了。”

陈枫被这话噎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我勒个去！你这小丫头是不是皮痒？”

但拉菲已经一溜烟跑掉了。

嗯……说实话这丫头确实跑得够快，每小时超过110公里。

这里最慢的就是陈枫自己了，舰装速度只有30节（56公里/小时）。胡德、海伦娜、贝尔法斯特都是高速战舰，舰装速度在45节左右。也就只有安娜和他同病相怜了。

拉菲离开队伍之后，首先就用机炮干掉了一只飞在天上的肥虫子。

20毫米炮弹炸开了飞虫的体侧，炸飞了好几个翅膀。飞虫肥大的身躯一边扭动着一边缓缓下坠，然后坠落在远处。

周围的零星虫群都被这动静所吸引，追着拉菲往另一个方向去了。陈枫他们赶紧趁机躲进了胡德发现的那个裂谷。

就像胡德所说的那样，这个裂谷入口小、里面大，足够容纳好几百人。而且从外面很难看到裂谷里面的动静。

拉菲放慢了速度，边跑边四下开炮，把附近的虫群牢牢地吸引住了。她把天上底下一大群虫子都带到了十几公里外，然后突然加速甩开虫群，最后才绕了一个好大的圈子回来。

陈枫一直在关注着拉菲的动向。

舰装上的四轴无人机飞行不够快，跟不上拉菲的速度。在拉菲开始加速甩开虫群之后就丢失了她的踪迹。陈枫只能根据拉菲自己发送回来的位置信息推测她的情况。直到看到拉菲开始往回赶，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就在赶回裂谷的途中，拉菲却又突然停住了。陈枫发现这个情况，马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拉菲回报说她遇到了另一个虫群。这个虫群正在追踪一支联合帝国的装甲车队。

而很巧的是，这支车队正驶往陈枫他们藏身的裂谷。如果任凭他们继续前进，很可能会让陈枫他们再次暴露在虫群面前。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舰娘都将目光投向了陈枫。

“主人，请允许我去清除这些麻烦。”贝尔法斯特建议。

“也许他们不是敌人？也许可以把他们引到其他方向？”海伦娜有些不确定地问。

这些人是敌是友？该怎么应对？

陈枫捏着下巴思索起来。

胡德上前一步，对陈枫微微鞠躬：“神使大人，让我去看看吧。我想，也许他们能派上些用处。”

119 “善意”

陈枫闻声看去。

虽然经历了一天多的行军和战斗，但胡德的身上仍然一尘不染。在这昏暗的裂谷阴影中，她的金发仿佛阳光般耀眼，让周围似乎都亮了几分。

海伦娜问：“你觉得这支车队对我们能有什么用处？无论是火力、防护、还是机动性，我们都胜过他们。”

就如她所言，舰娘舰装所使用的科技远远超前于这个时空。

略胜一筹的火力，全方面免疫小口径火炮的力场盾，加上无视地形影响的悬浮机动。都让她们在面对人类轻装甲单位时几乎是全方面的碾压。

但陈枫心知肚明，却没有宣之于口的另一个事实是：舰娘们的舰体却依然采用落后于时代的科技，作战能力远远落后于人类的舰队。

这其中蕴含的，简直是满满的恶趣味。

显然，制造这个系统的那个家伙显然并不是拿不出高科技的产品，甚至他也许可以直接消灭虫群。但他就是要让系统的宿主用“稍稍落后”的科技来作战。

陈枫觉得自己就像古罗马斗兽场里面对猛兽的奴隶角斗士。而那些制造舰娘系统的家伙，就如同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围观的观众。

他们其实可以给角斗士锋利的青铜长矛、强劲的弓弩。这样角斗士可以轻易杀死猛兽。

但他们偏偏只给他一把锈蚀的短剑。为的就是让这场战斗变成一场殊死搏斗，从而给观众们奉献一点点的趣味。

不过，斗兽场中的角斗士并没有选择和抱怨的余地。他只能为了生存拼死一搏。所以陈枫也并没有说出来。

这时，胡德微笑着将目光投向他：“神使大人，您认为呢？”

陈枫淡淡地说：“你想借用他们的舰队。”

“正是如此。”胡德道，“而且之前出现的两架攻击机都是舰载机。说明他们在附近还有一艘航母。根据联合帝国的作战条例，一支位于战区的航母特混舰队都会秘密携带有数枚……”

“战术核武器！”陈枫恍然。

要对付一个体长几十公里的大家伙，哪怕能够准确命中要害，也至少需要上万吨tnt当量的战术核武器才能起效。

如果胡德的猜测没错，这可能是附近数千公里内仅有的几枚能够对特莱湾虫巢造成实质伤害的武器了。

但动用核武器，哪怕是小型核武器，也是一件非常严重的国际事件。要“说服”联合帝国下这个决心，只有让他们的人亲眼看到虫群的威胁一条路。

“好。”陈枫下了决心，“这件事情就由你来负责。”

“吾必不辱使命。”

接下来，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按照胡德的计划，想要达成暂时的“同盟”，那么展示己方的实力是必不可少的第一步。为此，陈枫这边的主力舰娘需要全体出动，甚至陈枫本人都需要作为战场支援进入战场。

因为舰娘们需要全力开火，她们的弹药支撑不了太长时间。所以需要具有“再装填”技能的陈枫在附近支援。

但为了安全考虑，陈枫这个阶段不会显露行踪。他只需要在安娜的陪伴下隐藏在预设战场附近就可以了。舰娘们只要进入他附近一公里以内，就可以不动声色地获得补给。

当这支装甲车队进入舰娘们的预设战场之后，胡德带着两个巡洋舰娘一起出现在车队侧翼，向尾随车队的虫群猛烈开火。

联合帝国的装甲车队在虫群的不断骚扰下已经显得十分狼狈，装甲车也损失了两辆。这意外出现的支援让他们很是惊喜。

很快他们发现“援军”只有四个少女，而且装备也十分奇怪。但她们的火力却与一支正规装甲连相当。而且她们几乎无视地形影响，机动能力非常高。

陆战队的轮式装甲车虽然理论上也可以跑到八九十公里每小时，但那是在平坦的硬质路面上的速度。在虫巢这种崎岖的野外地形上，每小时最多也就能行进四五十公里。

因此这些少女一出现就打了虫群一个措手不及。尾随车队的虫群顿时被凶猛的火力阻遏。

与此同时，一个少女的声音突然插入了车队的通讯频道，让他们继续向前不要停留。

虽然有些惊讶这些人竟然能够黑进军用通讯频道，但陆战队还是顺水推舟地脚底抹油、脱离了战场。

之后他们就听着雾气中的枪炮声向着另一个方向逐渐远去，然后消失在了远处。

不过没过多久，就有两个少女出现在在了车队前面。其中一个身着黑白女仆装，身侧插满了枪炮；另一个则是身着宝石蓝宫廷礼服的金发女子。

棕发的女仆站到车队前方，挥手示意车队停车。

前导车的陆战队员立刻认出了这正是刚才引开虫群的少女中的两个。于是他们将装甲车停了下来。

不过即使是面对美丽的少女，即使对方刚刚帮了自己一把，这些陆战队士兵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警惕。他们将装甲车停在了距离两个少女一百多米的地方，并且把所有武器的保险都打开了。

按照他们刚才看到的这些少女的移动速度，她们冲过这个距离也需要七八秒。这个时间应该足够他们作出反应了。

然而对面的少女并没有做出什么敌对行动。

身着奇怪装备的棕发女仆一直站在原地没动。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金发公主则徒步走了过来，一直走到装甲车前二十米的地方站定。

在这个距离上，所有士兵都能够看清她的模样了。装甲车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美貌是一种可以跨越民族和语言的武器。

面对这样一位高贵而美丽的公主，哪个男人能产生敌意？

下车警戒的陆战队士兵们的手指都不由得从扳机上挪开了几厘米。

胡德敏锐的目光察觉到了这个细节。她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虽然她看起来手无寸铁，似乎没有任何威胁。但实际上她才是这个地方的真正主宰。

只要她愿意，十分之一秒内就能召唤出舰装，两秒内就能踏上装甲车。那个时候，她的刺剑可以在两三秒内干掉整车的士兵。

后面那些装甲车上薄薄的装甲也挡不住她的76毫米坦克炮。而她的力场盾却可以完全免疫装甲车上25毫米机炮的近距离射击。

所以，当胡德站到装甲车前时，这些士兵的小命就完全握在了她的手中。

胡德向最近的士兵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你们的长官在哪？让他来见我。”

120 谈判

胡德并没有让陈枫久等。他回到裂谷藏身处之后没多久，胡德就报告说已经带着车队过来了。

装甲车首尾相接，依次开进了入口，把这个裂谷塞得满满当当。

这个车队由十辆轮式装甲侦察车和两辆轮式装甲运输车组成。看这个组成，估计是一个联合帝国海军陆战队的装甲侦察连的编制。只不过少了三辆装甲侦察车，又多了两辆装甲运输车。

所有装甲车的车体上都满是伤痕。那些圆盘形的凹痕是钉刺撞击的痕迹，横七竖八的长条形划痕则是刀颚跳虫的爪痕。

有些伤痕已经穿透了车体装甲，看起来很是凄惨。甚至有一辆装甲车的炮塔都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向外翻卷的大洞。

看起来这支车队经历了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

装甲车挺稳之后，荷枪实弹的陆战队员纷纷从车上跳下来。不过他们并没有其他举动，只是围在装甲车附近保持警戒。士兵们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全身机械铠甲的陈枫和两个身着舰装的舰娘。

看起来胡德的计划起效了。

在舰娘们展现了强大的战斗力之后，这些陆战队员已经把这些美丽少女看作平等的盟友了。

在陈枫和陆战队员们相互打量时，女仆长带着一个陆战队军官走了过来。

贝尔法斯特向陈枫鞠了一躬：“主人，这位是车队的指挥官，卡罗尔上尉。”

然后她又转向卡罗尔：“这位是我们的舰队指挥官。海德拉商会的执行理事陈枫先生。”

陈枫打开面罩，和卡罗尔上尉握了握手。

胡德没有和这位陆战队上尉一起过来。因为对方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这边，所以胡德主动要求留下作为“人质”。这个消息她已经通过内部通讯告诉了其他人，所以陈枫也没有询问。

陈枫不擅长外交辞令，而这位卡罗尔上尉也是典型的军人作风。所以两人简单的相互认识之后就直入主题，交换了各自的主要目的和现状。

简单的交谈之后，陈枫知道了这群陆战队的任务是侦查虫巢并获取一些样本。但由于路途中遭到了虫群的拦截，没能到达预定的侦查目标。之后虫群对登陆场和舰队的攻击造成了严重破坏，联合帝国舰队不得不暂时撤退。所以他们这群人就失去了后援。

陈枫也把自己这方的情况向卡罗尔简单介绍了。当然他说的都是可以透露的部分情报，比如他们的目的是消灭虫群、以及虫群是外星入侵生物等。对于舰娘系统，则以“海德拉商会”的名义掩盖过去。

反正实在圆不过去的时候，可以宣称“海德拉商会”是一个与虫群敌对的外星势力在地球的代理人。这种“代理人战争”正是各大帝国常用的手段，相信他们不会起疑。

陈枫虽然并不擅长谈判，但也不必担心被对方套了话。他虽然看起来是独自和卡罗尔对话，但实际上正通过海伦娜的心灵链接与其他几个舰娘实时共享信息。

有胡德这样的谈判专家在背后出谋划策、海伦娜在旁边察言观色，对方的想法完全无所遁形。所以只有他们套对方话的可能，没有被套话的可能。

而且，就在这边陈枫和卡罗尔上尉商谈的时候，胡德也没有闲着。

虽然双方还没有完全建立信任，但陆战队员们显然很难拒绝一个在战斗中帮助过自己的、又富有魅力的美丽女人。趁着长官不在，胡德没费多少力气就确定了车队中的另一个负责人的身份。

这支车队中，卡罗尔上尉是陆战队的指挥者，但他并不是车队的最高指挥官。实际上，他只负责车队的安全工作。车队的主要任务是考察虫巢，所以那两辆装甲输送车上的科考队才是车队的核心。而这支科考队的负责人是迈考尔教授。

迈考尔教授是一位颇有名气的生物学家，胡德也知道这个名字。不过她并不是从学术界知道这个名字的。在这次出征之前，胡德曾向陈枫汇报过这件事。那个被陈枫救出的捕鲸船上的生物学家，曾向胡德提起过这个名字。

这个家伙名叫汉考克，也是个有些名气的生物学家，但比迈考尔要差不少。他从一些私人途径知道迈考尔最近受到联合帝国军方的雇佣来到这片海域，并且据此推测出联合帝国正在对这片地区的某种生物进行秘密研究。出于竞争的目的，汉考克通过个人关系加入了环保组织在这片区域的船只，想找机会抢在迈考尔前面获得一些研究成果。

在和这个家伙的交谈中，胡德获得的信息还不止这些。她通过交谈中的话术和网络上的公开信息进行对照，很容易就明白这个被俘的家伙和迈考尔的关系。

他们曾是大学同学，但却一直针锋相对。胡德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分析，起因可能是因为两人曾追求同一个女孩，而最后汉考克失败了。

不过这种“竞争”其实只是汉考克单方面认为的。因为迈考尔的学术成就比汉考克要高得多，根本没把他的敌对放在心上。

之前胡德认为这些八卦没什么价值，所以在向陈枫汇报时只提及了对于联合帝国行动的推测。但现在既然遇到了迈考尔教授，这些信息却很可能会有些用处。

所以，这边的卡罗尔上尉还在绞尽脑汁地掩盖科考队的存在，以免暴露他们的真正任务，可另一边的胡德已经和科考队负责人相谈甚欢了。

陈枫看着还在字斟句酌地和自己交谈、努力避免泄密的卡罗尔上尉，不由得觉得有些可怜：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和一群什么样的怪物过招。底裤都被人看光了，自己却还不知道。

于是当卡罗尔上尉还在绞尽脑汁和陈枫打太极时，他的通讯兵已经跑来找他，说迈考尔教授已经和对方商量好了合作的计划。

卡罗尔上尉闻言又惊又怒地质问：“我不是提醒过你们不要随便乱说……”

但话还没说完，他便猜到了原因。于是他又颓然地叹了口气，吐槽道：“这帮见色忘义的牲口。还是欠操练！”

吐槽归吐槽，他也无可奈何。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他的任务只是“保护安全”，并没有最终决定行动计划的权力。

沉默了一会儿后，卡罗尔耸耸肩无奈地道：“那好吧，就先这么办吧。”

然后他又看了看陈枫，自嘲道：“你们可真是有个能干的外交家。”

陈枫却也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有时候，我真希望她不要那么能干。”

121 皈依者狂热

陈枫却也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有时候，我真希望她不要那么能干。”

卡罗尔有些意外地盯着他看了一阵，试探着问：“她是你的……？”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理解。不过陈枫明白卡罗尔想问的是：“她是你的女人吗？”

陈枫觉得自己和胡德的关系还没那么亲密，而且也很难想象自己这样普普通通的男人能让高傲的“黄金公主”倾心。

然而这话到了陈枫嘴边，却变成了含糊的一句：“差不多吧。”

陈枫自己这么说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心态。也许只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某种野心？

其实他这么说也不能算是骗人。因为从本质上说，舰娘都是“系统”的造物，所以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陈枫这个“指挥官”的所有物。

不过在卡罗尔听来，陈枫这句话其实就是承认了那位高贵美丽的女士是他的爱人。而在他听来，陈枫刚才那句话也就是对女友太受欢迎的一点小小抱怨了。

虽然卡罗尔刚刚还在骂自己手下的陆战队员们“见色忘义”，但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心态复杂。他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羡慕嫉妒恨，就差喊出一句“杀陈狗”来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卡罗尔才自嘲地笑了笑：“还得谢谢你陪我废话了这么久。”

陈枫道：“至少我们增进了相互了解，不是吗？”

说着他向对方伸出了右手。

卡罗尔握住了陈枫的手：“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陈枫很肯定地回答：“你会看到我们的诚意的。”

“那太好了。”卡罗尔上尉敷衍道。

他转身就想回自己的车队，但目光却扫到了自己的通讯兵那张黄皮肤的脸。

卡罗尔心中一动，随口说：“张，你留在这边负责联系。你们都是唐人，交流起来会容易一些。”

陈枫对此没什么意见。虽然他并不会因为别人的肤色而区别对待，但还是会对同胞的面孔感到一些亲切。

然而陈枫还没开口表示同意，唐人通讯兵却立刻大声抗议道：“上尉，我是联合帝国的公民。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前就加入了联合帝国。我不是明国人！”

陈枫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这位黄皮肤的“联合帝国公民”。他明明长着一副典型的唐人模样，完全看不出布里塔尼亚人的特征。很显然他并不是混血儿。他的父母也是唐人，只是很早就加入了联合帝国国籍而已。

卡罗尔上尉也愣了愣。显然他也没料到这位士兵会对“唐人”这个称呼如此敏感。

“我知道你是联合帝国公民。”卡罗尔解释道，“我说的是你的民族。”

但通讯兵立刻反驳：“上尉，我也是布里塔尼亚人。我对这个身份非常自豪。您不能仅仅根据我的肤色就否定我对国家的忠诚！”

卡罗尔上尉有些无语：“这和肤色有什么……好吧，当我没说。”

陈枫在一边颇有兴趣地吃瓜看热闹。

他以前就听说过“皈依者狂热”（zealoftheconverts）现象，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现象的实例。

旧时空的美国皮尤研究中心曾经进行过一次宗教虔诚度的调查。研究结果显示，在所有指标上，后来皈依的教众都比生于信教家庭的教众更加虔诚。而且这种皈依者虔诚度比原有教众更高的现象在几乎所有教派都有程度不等的反映，说明皈依者的狂热乃是普遍现象。

而在文化和政治领域中，这种“皈依者狂热”也非常普遍。新加入一个国家或者文化的人，往往会急于与自己过去的国家和文化进行切割，甚至不惜以伤害旧同胞的行为来证明自己。

旧时空就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比如抗日战争中，很多记载都说“汉奸比真鬼子还要狠”。而且同样是日军，从朝鲜和台湾地区征兆的士兵也往往比日本本土的士兵更加残忍。

再比如二战美军的“第442步兵团”。这支部队中所有士兵都是日裔，珍珠港后他们的亲眷都被关进了集中营。但他们第一次上战场，就以超过60%的死亡率赢得了不可思议的胜利。一举震惊了所有同僚。二战结束时，这个步兵团伤亡超过9000人，伤亡率高达314%。

又比如法国打仗最勇猛的不是本土军团，而是外籍军团。

按陈枫自己的理解，这种现象其实是有两层原因的。

第一层，是现实和理智的选择。

由于新加入者并没有“根正苗红”的自然身份，很容易受到旧人的质疑。所以他们迫切需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忠诚。而通过伤害自己旧归属的方式来作为“投名状”是一种常用策略。

第二层，是心理上自我保护、自我安慰的本能。

人的本能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犯错的。犯错会让人感到痛苦、质疑自己的决定。所以人类心理的本能会试图给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并劝说自己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皈依者为了让自己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除了美化新身份之外，摸黑旧身份也是必由之路。

但旁观者一看就明白，第一种原因尚且可以说是现实的必须，第二种则完全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但各种各样的人却都会陷入到这样的谎言之中不可自拔。

人类啊，就是这样一种可怜又可恨的生物。

想到这些，陈枫忽然又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这场戏再看下去也显得没有什么意思了。

于是他拍了拍卡罗尔上尉的肩膀，制止了两人的争执：“算了吧。我们可以用无线电随时保持联络，不需要派专门的联络员。而且我还没有多余人手可以派到你那里做联络员呢。”

陈枫又看了一眼那个“不是唐人”的通讯兵，继续说道：“我们唐人有句古话说：‘华入夷则夷，夷入华则华。’”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内心把自己当哪国人，他就应该被视为哪国人。所以我不会只因为别人的肤色和我相同，就另眼相看的。”

卡罗尔和通讯兵都没想到陈枫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一般来说，像这位“唐裔”士兵这样否认自己出身的人常会被他的族裔斥责。卡罗尔是觉得换了自己会这么做。通讯兵则是习惯了因为这个原因被别人辱骂。

但陈枫却劝说卡罗尔不要把这位通讯兵看作唐人，而应该当他是联合帝国公民。

这在两人看来未免有些荒诞。但陈枫只不过是说了自己的真实看法罢了。

愣了片刻之后，黄皮肤的通讯兵首先反应过来。他并没有因为陈枫帮他说话而感谢，反而冷着脸哼了一声：“我不需要你这些假惺惺的说辞。”

卡罗尔一听这话，马上抬腿踢了通讯兵一脚：“放屁！滚回去干你自己的事！”

通讯兵揉着屁股一声不吭地走了。卡罗尔又回头劝陈枫：“我的这些兵都是些粗人，不会说话。你别放在心上。”

陈枫耸耸肩，笑了笑没说话。

他可不是在帮这位“同胞”说好话。

他的真正意思是——你当自己是同胞，我才会特殊照顾你；你不当自己是同胞，那将来我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假惺惺”？

不。

这只是大实话而已。

122 样品换知识

和卡罗尔上尉不同，迈考尔教授并没有那么多顾虑。

他很清楚自己的命就攥在面前的这些陌生人的手里。既然联合帝国舰队已经抛下他们撤离了，那么他首先要考虑的是保住自己的命，然后才需要考虑泄密的后果。所以在和胡德交谈时，他很痛快地承认了自己这些人的任务是研究虫巢，并且透露了一些不太重要的研究成果。

比如他们利用炸药爆炸产生的地震波分析，对虫巢的地下结构有了一些了解。这对于需要寻找虫巢弱点的陈枫来说，是非常宝贵的信息。

当然，迈考尔也很精明地只透露了“我有这个资料”，却完全没有透露具体的内容。显然这就是他提出的交换条件——用一些研究资料来换取自己的人身安全。而这正是胡德想要的。

不仅如此，陈枫还通过胡德向迈考尔教授透露了自己有虫巢样本的信息，提出开放研究、共享结果的要求。

由于陈枫这边有能隐身行动的安娜，所以他们能够安全地取得各种各样的虫巢组织样本。但他们却缺少研究人员和专用研究设备。陈枫只能通过系统对样本进行扫描，然后用自己那业余水平的生物知识进行初步分析。

虽然脑伴可以帮助大脑记忆和梳理资料，但却无法将各种信息融会贯通。所以脑伴可以让人学习一门技术时迅速入门，却不能让人成为真正的专家。

迈考尔教授有专业的生物知识进行研究分析，但却无法获得虫巢组织样本。所以双方的合作正好可以取长补短、互惠互利。

另外迈考尔还有另一层打算——他在这里获得的研究成果越多，他的“泄密行为”的影响也就越轻微，未来被追究的责任也越轻。甚至他可以说这是为了获得更多信息的必要代价，有功而无过。

双方都有需求，因此一拍即合。很快迈考尔教授就将他的研究团队带了过来，一共有三十来个人。其中有一半是年纪较大的，另一半人稍微年轻，看起来像是前者的助手或学生。

这些人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模样，和护送的士兵那副壮硕模样完全不同。

迈考尔教授先取出了一个优盘。海伦娜伸手接过，通过皮肤接触就读取了其中的资料。然后她向陈枫点了点头，表示内容和约定的一样。

于是陈枫也取出了一瓶虫巢组织样本。

陈枫的医疗舰装的“盾牌”实际上是个储物箱，里面储存有各种工具和药剂，因此也有冷冻功能。安娜九死一生取回的虫巢组织样本就被陈枫保存在液氮中，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陈枫刚拿出一个小瓶子，那些原本文质彬彬的科学家们就如同饿鬼附身一般，唰地一下全扑了上来。这架势把陈枫吓了一跳，差点手一抖把瓶子丢到地上。

“小心！小心！”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叫道，“抓好别摔了！”

二十几张老脸围着陈枫手里的小瓶子挤成一团啧啧有声。二十几双眼睛瞪得老大，隔着眼镜片都能看到他们眼睛里冒出的绿光。这架势仿佛一群饿狼看到了香喷喷的小白兔，犹如一群色鬼遇到了**。

陈枫被这群老家伙围在中间，感觉像是没穿衣服一样：“我勒个去，你们不用这样吧？”

“你懂个屁！你知道这样品多珍贵吗？”一个老头的眼镜都快贴到瓶子上了，头都不回地骂道，“这是新鲜的外星生物样本！细胞多半还是活的！每一个样本都能值上亿布元！”

还不等陈枫再说什么，这些家伙已经三言两语商量好了如何分析样本。

迈考尔小心翼翼地从陈枫手里取过装着样品的小瓶子，像捧着无价之宝似地捧在手里。一群人的目光紧紧地跟着小瓶子移动，直到它被稳稳地放进箱子里固定好，才齐齐长出了口气。

“仪器呢？仪器呢？”这群人刚松了口气，又异口同声地叫唤起来，“管试验仪器的人呢？”

后面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举起了手：“我们在这里。”

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他。年轻人顿时畏缩了一下。他身边的其他年轻人都悄悄地挪开了几步。

一秒之后，二十多个人异口同声地质问：“你跑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准备实验仪器！耽误了时间你承担得起吗！……还有你们几个！躲什么躲还不赶紧去启动仪器！”

这群老家伙几乎是踢着年轻人的屁股，将他们赶去干活了。

而他们自己也没有闲着。几个老家伙不放心年轻人干活，跟着装样本的箱子也一起往运输车走了。

其他的老家伙目送样本被送走，又一起把视线投向了陈枫：“其他的样本呢？还有吗？”

陈枫这次却没有拿出东西来，而是装模作样地说：“有倒是有。我还有好几种不同的虫巢组织样本，还有虫巢核心区域的侦查和采样视频。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有用！有用！”一群人齐刷刷地点头如捣蒜：“东西呢？东西呢？”

陈枫装作为难地说：“可是我才刚刚拿出了‘价值好几亿布元’的样品。但你们给我的资料却是地震波测量的原始数据。这东西可不值‘好几亿’，因为不能直接使用啊。”

围着陈枫的一圈人顿时哑火了。没错，通过地震波测量数据是可以分析出虫巢内部结构。在内行手里，这是个宝藏。但在外行手里，这东西就是一本看不懂的天书。

资料本身其实没什么价值，真正的价值是专业人员的分析结果。

迈考尔教授本来是存了拿资料骗骗外行的想法，但却被陈枫一眼看了出来。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迈考尔斟酌了一下说道：“其实不是我们不想给你分析结果，而是我们自己也没有。因为处理这种资料，需要非常强大的计算能力。我们的便携式计算机只能用来存储，不能用来计算。”

陈枫闻言却笑了起来：“计算资源你们不用担心。我有。但你们要教我怎么去处理数据。”

“现在？这里？”人群中有人质疑道，“地震波探测是一门很深的学科，你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而且就算学会了，你又没有专业分析软件，怎么计算？”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学不会？”陈枫笑道，“你们尽管教。只要你们教得全面、正确，不管我学不学得会，样品都会给你们。”

之前的一个多月里，陈枫已经用脑伴下载了海量的书籍和资料。但脑伴只能帮助他记忆和整理，或是让他能重复别人的工作，却不能让他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

现在这里有这么多科学家，而且都是联合帝国军方聘请过来的一流专家。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太可惜了？

陈枫已经有了海量记忆作为基础。如果再能够获得这些专家的尽心指点，就能将这些零散的知识串联起来，形成可以使用的能力。

这种机会简直是千金难换啊！

关键是这种指点其实大多是行业内公开的知识，并不涉及任何机密。这些科学家并不用担心会泄密。

这些人都是智商超群的家伙，很快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但他们并没有决定的权力。所以他们都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领头的迈考尔。

迈考尔教授沉吟了半晌，终于狠狠一点头：“好，我们教。但我们只保证教，不保证你能学会。”

陈枫嘿嘿一笑：“成交。”

说着，他从低温箱里取出一个小瓶子：“第二个样品。换地震波测量数据的分析方法。”

123 不想当发明家的演员不是好航母

由于虫群生物体死亡后快速腐败的特性，联合帝国的科学家们一直以来都只能获得高度腐败的样本。

这次考察虽然“幸运”地获得了送上门的新鲜样本，但种类仍然相当单一。

能够主动“送上门”的，都是高度特化的攻击型虫族。它们的身体形态多种多样，但内里的模式却极度单一化和简单化。

所有这些样本都具有高度发达的肌肉和骨骼系统，加上够用就行的呼吸和循环系统，用极度简单化的神经系统进行控制。

它们甚至都没有消化系统，完全靠体内储存的高能化学物质提供能量。生殖系统就更不用提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这些节省下来的体重，都被用于加强肌肉和骨骼了。

本质上，这些虫族个体都不是独立的“个体”。它们只是虫群批量生产的专用工具。它们生存的目的就是杀死敌人，就如同射出枪膛的子弹。

因此它们不需要吃喝，不需要繁殖，也不需要思考。即便不被敌人杀死，它们的生命也会在短时间内自动终结，然后被虫巢回收再利用。

从这个角度来看，整个虫巢才具有完整生物体的生存和繁衍能力。整个虫巢才是一个完整的生物体。

生物学上，这种生物体有个专门的名称——超个体。

超个体，是由许多不具备完整生物功能的个体组成的独立群体。超个体中的每个单一个体都不能离开群体完成生存和繁衍活动，并且个体之间通常存在明显的分工。

地球上最典型的“超个体”就是蚂蚁和白蚁的蚁群了。但虫群的分工更加极端，个体的独立生存能力也更差。

单个的工蚁虽然没有繁殖能力，但起码还可以进食、存活到寿命终结。但是跳虫连进食能力都没有，只能慢慢饿死。

这些极度简化、极度特化的虫群生物体虽然可以提供一些虫群的信息，但都是残缺不全的信息。所以科考队的科学家们非常渴望能够获得其他虫巢组织的样本，最好是非战斗类型的。

陈枫拿出来的十件虫巢组织样本，刚好都是非战斗型的虫巢组织。其中大部分是在雾火山口里采集的，少部分是在沿途的各种特殊虫巢区域采集的。

因此这些样本一拿出来，就让科考队的科学家们欣喜若狂。

至于陈枫提出的交换代价，不过是把一些行业内公开发表的信息进行汇总和梳理。这些科学家大多在大学中有教授职务，这只相当于把他们曾经的教学提纲拿出来讲一遍罢了。

然而他们很快惊奇地发现，这位“学生”的奇特之处——他似乎已经将书本的各个章节都揉碎了分别背下来，但却不能融会贯通。

负责讲解的科学家只需要提一个概念，陈枫马上就能回忆起与之对应的知识。他们不需要对细节进行讲解，只需要指出知识点之间的关联关系，陈枫就能将这些知识点串联起来。

因此一门在大学里需要学一两年的学科，他们只需要一节课时间就可以讲完。而陈枫却真的能够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学会，而且还能触类旁通地提出各种实际应用中会碰到的问题。

对讲课的人来说，这样的体验真是前所未见。

虽然他们省下了讲解基础知识的精力，但却对他们串联整理知识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果不是对整个学科有完整透彻的了解，这课根本就讲不下去。

一节课下来，讲课的教授也会感到精疲力尽，大脑过热。但陈枫连听了十节课仍然精神奕奕。

这些教授都不由得啧啧赞叹陈枫是个世所罕见的“天才”。他们还感叹说如果他们的学生都有这样的学习能力，那教学也不用那么费劲了。

十节课听完，已经是深夜了。

贝尔法斯特已经布置好了营地。拉菲已经安全回来。除了女仆长和海伦娜，其他舰娘也都休息了。

联合帝国车队那边也已经搭起了一片帐篷。帐篷里面灯火通明。没有轮到讲课的科考队成员都在争分夺秒地分析样本。

送走了最后一位讲课的教授，陈枫才疲惫地瘫倒在折叠椅上。

贝尔法斯特轻轻走过来，打算给他做个按摩，但海伦娜却拦住了她。两人对视了一眼，女仆长便无声地离开了。

海伦娜走到陈枫身后，扶起他的头放在胸前，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

陈枫不用回头就根据那熟悉的体香分辨出了来人是谁。他没有睁开眼睛，半侧过身子揽住了佳人的纤腰，顺势将脸埋进了柔软芳香的温柔乡里。

“头好疼，浑身没劲，手脚直在发抖。”陈枫把脸埋在海伦娜胸前，闷声闷气地哼唧着，“真羡慕你们，连续几天不睡也不会疲劳。”

海伦娜搂着陈枫的头，手指轻轻梳理他的头发：“知道累了吧？舰装里的精力补充药剂虽然能让你维持精力，但副作用也是很大的。以后还是尽量不要用为好。”

“我知道。但这机会实在难得。从他们这里学到的东西，可以给我们提升不少实力。所以我必须把这几个小时坚持下来。”

“我不太懂。这些东西很有用吗？”

“必须很有用啊。”陈枫长叹一声，“就说那个震波地层探测的方法。这个技术其实和声呐探测技术是相通的。我学会之后，可以极大地提升你们的声呐探测能力。”

停了停，他又叹道：“其他的那些问题也一样，都是能够提升我们实力的关键突破点。可惜我的头脑和时间还是不够，即使有脑伴辅助，依然还是不够用。”

海伦娜温柔地抚摸着陈枫的脑袋：“就像你说我的一样，不要把一切事情都一个人抗啊。舰队并不应该只靠你一个人支撑，我们做不了的事情，还可以依靠同伴不是吗？”

“但现在只有我最擅长做这个。”

海伦娜沉思片刻道：“也许……有个人能帮你……”

陈枫闻言坐直了身体，看着她的眼睛问：“谁？”

“航空母舰，列克星敦。”

“在你们那里，她是个科学家？”

海伦娜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不。她是个影星。”

陈枫愕然：“影星？你在逗我？影星怎么帮我搞科研？在旁边跳舞助兴吗？”

海伦娜嫣然一笑，捧起他的脸啄了一口：“没逗你哦。列克丝太太是个影星，但她也是个很厉害的发明家哦！”

“啥？！”陈枫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影星和发明家？

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吧？

海伦娜你这绝对是在逗我吧？

124 攻心为上

另一边，陆战队的指挥车里。

砰地一声，卡罗尔上尉的拳头重重地砸在舱壁上。

“这帮混蛋！”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他们这是非要我们去死才开心吗！”

旁边的卫星通讯器屏幕上，一行字发着绿色的荧光：“该势力确认为敌方。禁止泄露信息。命令你们寻机将其消灭。”

通讯兵在一旁低声问：“我们该怎么办？要通知其他车的人吗？我看对面的人似乎已经休息了，也许我们可以……”

“不，不行！”卡罗尔上尉立即打断了他，“那会害死我们所有人。即使真能偷袭干掉他们，我们的交火也会引来虫子。”

卡罗尔想了想，从卫星电话上拔下了密钥揣进胸前的口袋里。然后他对通讯兵说：“听着，你没有接到过这个命令。卫星密钥是我在保管，所以只有我能与上级通讯。你们都不知情。明白了吗？”

通讯兵畏畏缩缩地道：“但我们这是违抗命令……”

卡罗尔再一次打断了他：“这是‘我’在抗命。你们只是在服从我的命令。”

通讯兵似乎还想争辩，但卡罗尔突然踏前两步逼到他面前，逼视他的眼睛说：“听好了：我这是命令你，不是和你商量。这是我的队伍，我有责任把大家活着带回去。所以在这里我说了算！你有意见吗？！”

通讯兵赶紧避开上尉的眼睛，不敢和他对视：“不，我没有意见。上尉。”

卡罗尔又瞪了他一会儿，才转身走出了指挥车。不一会儿，外面有人问道：“上尉，怎么样？上面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你还指望他们派一群天使飞过来接你回家？”卡罗尔上尉爽朗地回答，“舰队肯定会回来的，但我们恐怕还要在这鬼地方呆一段时间。所以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来，别在睡袋里被虫子拖走了。”

黄皮肤的通讯兵听着外面的嬉笑声渐渐远去，才将视线转回了指挥车上的卫星电台。那上面插密钥的接口还空着。

他把右手伸到战术背心内层的口袋里。手指碰到了一个硬硬的铁牌。

那是另一个卫星密钥。

那是卡罗尔上尉也不知道的，另一把密钥。

…………

第二天天刚亮，陈枫就让女仆长找来了迈考尔教授和卡罗尔上尉。

两人跟着女仆长来到昨天会谈的地方，就看见陈枫正对着一个浮在半空的发光3d图像仔细端详。

陈枫的舰装蹲在旁边，背后的两个机械臂举着激光投影仪。帐篷中央的图像正是它投放出来的3d投影

“这是虫巢的结构？”卡罗尔上尉一眼就认出了昨天他们经过的那些区域地形。

陈枫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草草地点头致意。

“是的。”他又将视线转回了3d投影，“这是根据昨天的数据，复原出来的虫巢地下结构。我找你们来，主要是想看一看能不能找到虫巢的死穴在哪里。”

他伸手在投影上操作了两下。虫巢结构投影的表面变暗了，内部结构变得清晰起来。

从投影中看起来，虫巢犹如一个长着数十条腕足的巨型海星。而投影所反映的只是虫巢的局部结构，大概只有整个虫巢的五分之一。

因为科考队也只在昨天的路径上安装了一些地震波探测器，所以只能探测到附近区域的结构。

虫巢投影内部充满了复杂精细的结构，看起来就像一幅立体ct图像。不同的组织已经被染上了不同的颜色，但看起来仍然令人眼花缭乱。

迈考尔教授围着3d投影转了一圈，啧啧赞叹道：“居然一个晚上就把地震波数据做成了结构图？我们用超级计算机也要算好几天。你究竟是用什么计算机做数据处理的？”

陈枫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他指了指投影：“我只能把结构做成模型。但我对虫群的生理结构不了解，没法辨认出这些结构是什么。这个工作就只能麻烦教授您的团队了。”

迈考尔教授点点头：“没问题。这工作我们擅长。我这就通知他们过来。”

一群科学家围着陈枫制作的3d投影研究了半天，但也无法完全辨认出虫巢的所有内部结构。

因为他们的知识仍然是建立在对地球生物的认识基础上的。而虫群却是外星生物，和地球生物有很大的差别。

不过他们还是根据结构形态了一些虫巢组织的功能。

最先确定的是被陈枫称为“雾火山”的结构。它是虫巢用于过滤海水、获取“食物”的器官。

虫巢的每条“腕足”两侧都有很多孔洞。虫巢通过这些腕足上的孔洞从周围的海域吸取海水，然后通过腕足内的管道输送到躯干内部。

陈枫之前也观察到海水在流入虫巢区域后消失。这就是虫巢腕足在抽吸海水的结果。

虫巢抽吸的海水被输送到雾火山地下的巨大海绵状疏松组织内。海水在这里被过滤。虫巢需要的物质被吸收，废水则从火山口状的排水口排出。

所以雾火山实际上只是虫巢滤食器官的排水口。而这样的排水口，在虫巢上应该不止一处。

科考队也已经确认，安娜从雾火山口内采集到的血红色多孔组织，就是虫巢用来过滤海水的组织。它的形态和作用都类似于原始的海绵类动物，因此被系统命名为“棘皮海绵”。

而那些抽吸、输送海水的管道，实际上也是一种虫族生物体。它们能够通过某种未知的方法驱动管道内的海水流动。因此它被命名为“簇生管虫”。雾火山内的热泉喷口取得的样品就是它的身体组织。

由于簇生管虫的体内都是液体，所以在震波分析结果中和周围的组织有明显的区别。在陈枫的3d模型中，它们的痕迹是最明显的。

而这也让生物学家们留意到了一个奇特的地方——虫巢体内除了抽吸海水的管束，还有另外一套管道系统。这第二套管道系统遍布虫巢体内所有角落，呈明显的树状结构，而且还有几乎完全重叠的两套管路。

为什么虫巢需要这样两套几乎一模一样的管路？它们是用于输送什么液体的？

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那是血液循环系统。

所以才会有两套管路——一套从心脏流向身体末端的动脉血管，一套从身体末端回到心脏的静脉血管。

按理来说，血液要在动脉和静脉中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就需要这两套血管首尾相接成为一个环。

这个环的一端是遍布身体各处的毛细血管。

而另一端，在两套血管的主管路汇合处……就应该是虫巢的心脏所在！

陈枫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而卡罗尔上尉和迈考尔教授也同时向他看来。

看起来，他们三个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若能摧毁这个心脏，或许就能杀死整个虫巢！

陈枫的目光落在了两套血管的主管道处。可惜这个区域在震波探测范围之外，并不在这个3d投影的显示范围内。

就在陈枫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只有他能看见的任务窗口也弹了出来：【主线任务：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任务目标：你们掌握的武器都难以直接对虫巢造成致命伤害。这也许是你们唯一的机会。摧毁虫巢的心脏。】

【任务奖励：未知。】

125 盾与矛

虽然有了一个作战目标，但想要制定相信的作战计划，还必须进行细致的侦查。

对深埋在虫巢内部的血管和心脏进行侦查，只能依靠地震波探测手段。

也就是需要人工安置爆炸物并引爆，然后综合多个不同地点的震波探测器的记录数据。而且这样的行动还需要很多次，才能获得足够的数据。

陆战队的两栖战车速度慢、目标大，容易暴露，所以不适合在虫巢腹地活动。因此这个任务只能由陈枫这边的舰娘完成。

这一整天的时间，安娜和拉菲都在外面忙碌。

先是由安娜出去，在裂谷附近的几个位置安装震波探测器。

因为她能够隐身，方便执行这样耗时较长的细致工作。虽然安娜的舰装速度比较慢，但震波探测器也不用放太远。

接下来由拉菲外出，在科考队划定的那些位置安装并引爆了爆炸物。

这些炸药都是定时引爆的。虽然它们爆炸后会引来虫群，但拉菲早已离开了，不会被发现。而且拉菲的速度快，方便去较远的位置安装爆炸物。

等定时炸弹爆炸引发的地震波消散之后，安娜还要去回收震波探测器记录的数据。

这些数据被送到陈枫的面前。他利用脑伴的强大计算能力分析这些数据，然后生成虫巢的3d结构模型。

科考队的生物学家则负责分析模型，找出可能是虫巢心脏的组织。

与此同时，陆战队在裂谷附近几公里范围内设置了大量隐蔽式侦察哨，防止被虫群偷袭。他们还在裂谷的入口建立了简易的野战防御工事，并进行了伪装。

陆战队一共也只有一百来人。这道外围防线最多只能放两三个班的士兵。他们的防线当然不可能挡住虫海的攻击。

万一虫群真的发现了这里，外围的侦察哨和驻守防线的陆战队员就必死无疑。但他们的牺牲应该可以为其他人多争取二三十分钟的时间。

对后方的车队来说，这二三十分钟时间或许就是一线生机。

幸运的是，这一整天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拉菲在较远地方设置的那些定时炸弹吸引了虫群的注意力。所以裂谷附近只出现过零星几个游荡的虫群生物。

外围的伪装侦察哨瞒过了大部分巡逻的虫子。只有一两次它们似乎发现了什么破绽。但这几只有异动的虫子立刻就被陆战队的狙击手悄悄干掉了，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随着数据越来越多，陈枫的3d投影一点点扩大。投影中的虫巢主血管不断延伸，渐渐汇集到一个庞大的阴影区域中。

这个阴影区域的形状像肥大的六角海星，直径有八九百米，最厚处接近七十米。差不多能塞满整个鸟巢体育馆。

从这个六角星的六个尖角处，都有多根粗大的血管向四周延伸出来。看起来这多半就是虫巢的心脏了。

陈枫本以为虫巢的心脏应该在整个虫巢的中心，但实际上它却偏离中心接近十公里远。

而且巧的是，它的位置刚巧向陈枫他们所在的偏斜，距离裂谷只有不到十五公里远。

如果它向其他方向偏离的话，距离就要再远十几二十公里了。那样这群人可能要再花好几天才能确定它的位置。

陈枫本来有些疑惑为什么虫巢的心脏并不在虫巢的中心位置。但后来想到人类的心脏也不在中间，而是偏在左边。所以也就释然了。

确定了虫巢心脏的位置之后，接下来就要制定作战计划了。这就轮到陈枫和卡罗尔上尉商量了。

根据3d模型，虫巢的心脏深埋在三十多米深的地下，而且地震波在上面的地层中传递速度很高。这表明这个地层非常致密，甚至可能含有大量的铁锰等重金属元素。

这几乎就相当于一个三十米厚的钢筋混凝土装甲层了。

胡德的15英寸舰炮，打在机场跑道的混凝土上可以造成七八米深的弹坑。坑里面可以放下一座两层小楼。

但即使是这样的舰炮，打在虫巢的装甲层上也没法破防。

介绍完情况，陈枫最后总结道：“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找到一种武器。它需要能击穿三十米厚的装甲层，而且战斗部的威力还能彻底摧毁一个大型体育场。据我所知，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就只有带战术核弹头的钻地炸弹了。你们的舰队有没有携带这类武器？”

卡罗尔上尉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想要动用核武器？”

“战术核武器。当量一万吨以下的那种。不是战略核武器。”陈枫纠正道。

“但它还是核武器！这会引发严重的后果。”卡罗尔连连摇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陈枫一摊手：“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击穿三十米厚的混凝土，弹头威力还能炸掉一个大型体育场？”

卡罗尔上尉顿时语塞。

迈考尔教授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这时插话说：“我们带了一套钻探取样设备。钻透二十米厚的混凝土应该不成问题。”

陈枫摇摇头：“那是虫巢的要害位置。我们一旦开始钻孔，肯定会引来虫群的围攻。估计你还没钻下去十米，我们就会被虫群活埋了。你们要去我不拦着，但我可不会让我的人去送死。”

迈考尔教授的建议虽然被陈枫驳回了，却并不恼火。他又转向卡罗尔上尉问：“一万吨的核弹头应该不会对周围地区造成太大影响吧？如果你有顾虑，我可以和你联名申请使用。现在帝国舰队已经损失了好几艘驱逐舰，基本上和正式开战没什么区别了。我想舰队司令阁下应该会同意的。”

陈枫听到“帝国舰队已经损失了好几艘驱逐舰”这句话，心中顿时一动。

对他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方面联合帝国会因此认识到虫群的危险，从而更可能与自己联手。这就不用他再绞尽脑汁找证据证明虫群的危险性了。

另一方面，联合帝国的战舰在很多方面都比舰娘的舰体要先进。对陈枫来说，这些沉没的战舰就等于是一个个无人看管的宝藏。

但他赶紧压抑住心中的窃喜，装作没听见这句话一样。

卡罗尔上尉也摊了摊手：“就算舰队司令同意了，也是没有用的。”

迈考尔教授和陈枫都是一愣：“为什么？”

卡罗尔上尉叹道：“因为侵彻深度超过二十米的特种重型钻地弹头太重了。只有两种方法可以发射它：一种是弹道导弹，一种是战略轰炸机。所以我们的舰队根本就没有装备这种武器啊！”

陈枫的心头一沉。

如果他们双方都没有能够击穿虫巢装甲的武器，那岂不是陷入了一个死结？

三个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沉思了一会儿，陈枫开口道：“尽力而为吧。这是最可能成功杀死虫巢的方法了。

“虽然我们还有中策和下策可选。但成功的可能性就要低很多，而且我们要冒很大的风险。”

126 人心难测

战术会议进行了很久。一直到深夜，陈枫才在女仆长的陪伴下回到自己的营地。

海伦娜第一个迎上来，关切地问：“还好吧？累了吗？”

陈枫苦笑了一下：“不太好。差不多是最坏的结果了——没有钻地弹，不同意使用核弹头。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说完他又看向坐在圆桌边悠然喝着红茶的胡德：“看来我真的不适合谈判。也许换了你去，结果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胡德微笑着摇摇头：“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换我去，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陈枫问。其他舰娘也带着同样的问题看着胡德。

胡德把白瓷茶杯轻轻放回碟子里，然后解释道：“因为他们吃的亏还不够大，所以还心存幻想。他们以为下次有了提防就能取胜。”

陈枫皱眉说：“但是我感觉卡罗尔和迈考尔应该是赞同使用战术核武器的。难道他们是在演戏骗我？”

“不，他们是真的。”胡德笑了笑，“他们被困在这个地方，小命随时可能不保。只要他们脑子还清醒，就不会反对我们的建议。

“但联合帝国舰队里的那些高官们并不这么想。他们呆在安全的战舰上，对虫群的危险没有切身体会。他们想的是如何利益最大化。所以‘区区’几百个士兵的性命还不够重要，不能说服他们动用战术核武器。”

听了胡德的解释，陈枫才明白了联合帝国舰队高层的想法。但这却让人觉得无比的荒诞。

大敌当前，而且面对的还是全人类的大敌。一旦作战失败，说不定就会让所有人类死无葬身之地。难道不应该全力以赴吗？

这种时候居然还在盘算如何能从中获利？

究竟要多贪婪，才会如此利令智昏？

究竟要多惨重的损失，才能让他们清醒？

胡德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便解释道：“他们从国家的层面上看待这个问题，和我们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对联合帝国这样的世界性帝国来说，它最重要的利益是它的全球优势地位。从虫群这里发现的科技和利益是它独享，而失败的风险却是全世界共同承担。对联合帝国来说这是利大于弊的正常选择。”

陈枫点点头表示认同胡德的看法，但接着又叹了口气：“和人打交道真费劲。和政客打交道更累。我还是更喜欢和铁家伙打交道。”

胡德微笑着劝慰道：“但你还有我们啊。您不喜欢做的事情，就该由我们来效劳才对。所以您还是先休息吧。接下来的工作交给我们就好了。”

陈枫本想坚持把准备工作做好再休息。但话到嘴边，他又想起了昨晚海伦娜的建议。

当时他也是累得很，海伦娜就劝他把工作分摊给其他舰娘。

也许该听听她的话？

于是他冲胡德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们了。”

…………

另一边的车队中，通讯兵正在检查通讯设备的状态。

按照陆战队的作战条例，每天他必须定期检查好几次设备的状态，确保通讯设备随时都可以使用。其他士兵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人留意他。

然而，在无人留意的时候，通讯兵却悄悄掏出一把秘钥插进了卫星通讯器中。随着他的操作，一道加密的无线电波悄悄射向天空。

不一会儿，另一道无线电波从太空中发射到地面，然后被通讯器转换成几行文字：“报告已阅。已确认卡罗尔存在抗命行为。现命你查明叛乱分子寻求核武器的真实目的。必要时允许调动空中打击将其消灭。”

通讯兵把这段文字仔细地阅读了好几遍。黄色的脸上露出了阴冷得意的笑：“瞧见了没有？我是真正忠诚的布里塔尼亚公民！我才不是唐人！你们这帮叛乱分子，迟早都会下地狱！”

然而他也有些许失望。因为这段回复中，并没有他最希望的命令——授权他将上尉撤职并取而代之的命令。

不过他觉得那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只要让上面看到自己对帝国的忠诚之心，自己就肯定会得到赏识和提拔的。

这时，指挥车外面传来了卡罗尔上尉的叫喊：“张？张？你在哪里？”

通讯兵连忙关掉通讯器，拔掉秘钥塞回口袋。然后他强自镇定，若无其事地回答：“在这里，上尉。我在检查通讯器材。”

不一会儿，卡罗尔上尉出现在装甲车打开的尾舱门外。他微微弯腰，从尾舱门钻进了装甲车，然后掏出自己的秘钥：“给我接舰队。”

“好的。”见卡罗尔上尉并没有起疑，通讯兵才暗自松了口气。他接过卡罗尔的秘钥插进通讯器。

等待通讯器搜索卫星频道的时候。通讯兵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是有什么情况需要汇报吗？”

卡罗尔上尉不疑有他，随口回答：“我们明天的行动需要申请空中支援。”

“明天的行动？”

卡罗尔耸耸肩，眼睛还盯着通讯器屏幕：“为了把你们这些小伙子活着送回家，我们得先清理掉这些虫子。那些玩手术刀的家伙说找到了虫巢的心脏，所以我们要去炸掉它。不过你放心：明天的主角还是对面那些家伙，我们只是搭把手，应该不会太难。”

哦，原来明天的行动是协助叛乱分子破坏帝国战利品。

通讯兵又在心中暗暗给上尉记上了一笔罪责。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就随口说道：“话说我们为什么要和这些叛乱分子联手呢？我们不应该是敌人吗？”

“叛乱分子？”卡罗尔上尉顿时感到有些奇怪，“你从哪里听说的？”

舰队里只有连以上军官接到过厄贝尼事件的通报，陆战队的士兵应该不知道这事情才对。

通讯兵心中一惊。

他是在与舰队的秘密通讯中得知那些人身份的。

好在这时，通讯器的指示灯变成了绿色。通讯兵赶紧岔开话题：“已经连结上通讯卫星了，上尉。”

卡罗尔上尉本来也就是心有疑惑，所以随口一问，并不是要追查。

这个消息并不是军事机密。而且这家伙本来就喜欢打听消息。所以卡罗尔估计是军官们私下聊天时被通讯兵听到的。

因此他也就专心与舰队的通讯联络，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127 移动的山丘

第二天一大早。裂谷外始终不散的浓雾才刚刚泛白，谷中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为了这次“攻心”作战，陈枫和陆战队都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

陈枫这边，所有舰娘都要出动有任务，连他自己也需要出战。而且他还是这次作战计划的关键核心。

安娜早在一个多小时前就已经出发，前往目标区域侦查了。

拉菲和贝尔法斯特是护卫组。她们将负责护送陈枫前往目的地。

胡德和海伦娜是火力支援组。她们会在附近找一片隐蔽的海域展开舰体，为战斗行动提供炮火支援。

这一次安排海伦娜跟随胡德行动，而不是贝尔法斯特。这是考虑到她们的武器配置不同。

女仆长的舰体是舰炮鱼雷的配置。她装备了4座三联装152毫米舰炮和两座三联装鱼雷发射器，一共12门火炮6个鱼雷发射管。

贝尔法斯特装备的鱼雷不能用于对地攻击。因此在进行对地火力支援时，她的火力会略逊于全炮击配置的海伦娜。后者拥有15门152毫米火炮，比女仆长多了一个三联炮塔。

而在陆上的近距离战斗中，舰装上装备有反坦克导弹的女仆长却有更大的威慑力——不仅是对敌人，也是对盟友。

虽然陈枫暂时和陆战队结成了同盟，但防人之心却不能没有。

贝尔法斯特的25毫米和20毫米机炮并不能保证对陆战队的装甲车形成绝对的火力压制。但反坦克导弹却能够对任意一辆装甲车一击必杀。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她和拉菲两人就能在第一时间干掉对方三辆装甲车。

这种足够相互摧毁的威慑力，才是和平最可靠的保证。

另一方面，联合帝国海军陆战队方面也尽可能抽调了兵力。他们这次派出了五辆两栖装甲车参与行动，其中就包括卡罗尔上尉自己的指挥车。

因为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两辆装甲输送车上的科考队，所以必须留下几辆装甲车和一些士兵。但留下的五辆装甲车中有两辆是严重受损失去战斗力的，所以实际上大部分兵力都已经投入到这次作战中了。

陆战队员们简单地吃了一些军用口粮便上车准备出发了。

卡罗尔上尉的装甲车带头开到陈枫的营地边。他带着通讯兵小跑着来到陈枫的营地边。陈枫和舰娘们也已经召唤出舰装，整装待发了。

卡罗尔向陈枫敬了个礼，看了看陈枫他们的身后，疑惑地问：“你昨天说的那件武器呢？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陈枫回了一个不大标准的军礼：“别担心。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但不好携带，要到地方再拿出来。所以才一定要我去现场安装。”

卡罗尔上尉还是有些不信。毕竟能击穿三十米厚混凝土的武器肯定不会小，但面前这几个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携带了什么大型武器。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好意提醒道：“真的不用我们带钻机过去吗？我们可以让输送车上的人换乘侦察车，不需要他们去冒险的。”

陈枫露出了一丝苦笑：“真的不用。我有把握打穿那层装甲，却不能保证打穿之后的威力还能摧毁那么大一个心脏。可惜你们的舰队不同意使用战术核弹头。否则只要等我打穿装甲之后，你们再把弹头丢进洞口就可以了。现在嘛……就没把握一击致命了。”

见陈枫这么说，卡罗尔上尉也没有再坚持带上钻机。

毕竟只有装甲运输车才能携带体积不小的钻机。而装甲运输车没有武装，速度又慢，万一遇到虫群就很难安全脱身。

于是双方的车队就鱼贯驶出了藏身的裂谷，编成战斗队形向着目标区域前进。

行进路线已经被安娜侦查过了，所以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巡逻的虫群。但他们仍然让机动性最好的拉菲在前面一公里左右进行侦查。车队两侧三四百米还各有两辆装甲侦察车作为两翼掩护。

卡罗尔上尉的指挥车和陈枫、贝尔法斯特一起居中指挥。把双方的指挥官安排在一起，也是缺乏信任的临时盟友相互取信的一种保证。

从裂谷到虫巢心脏的正上方只有十五公里的距离。但为了避开安娜发现的两处虫群休眠地，实际需要走二十七八公里的路程。在保持警戒的状态下，车队需要行驶接近一个半小时。

车队行驶途中，每隔几分钟，陈枫就会和潜伏在目标区的安娜联系，以确认目标区域是否有什么意外情况。但安娜的一直回复都是“没有变化”。

然而就在车队距离预定目标只有两三公里的时候，安娜突然发出了警报：“异常情况！停止前进。”

整个车队立刻停了下来。两侧的装甲侦察车很快向两侧和后方展开了警戒线。

陈枫正想呼叫海伦娜接通心灵链接，却想起来海伦娜并不在身边。好在贝尔法斯特也有类似的技能【首席女仆长】，能够作为战术指挥中心，在友方舰娘之间建立指挥数据链。

很快，安娜将目标区的视野共享了过来。

目标区是一个小山坳，位于一片连绵丘陵中间。安娜正站在山坳的中间，仰头看着西边的山脊。透过她的视野，陈枫看到那山脊似乎正在蠕动着缓缓升高。

但他很快意识到那是某种巨大而扁平的东西正在蠕动着爬上山脊。

这是一种外形和行动方式都类似于海星的巨型生物，有二三十个。它们正以松散的队形，缓缓从车队前方通过。正好挡住了车队的前进路线。

它们有六条细长的紫色腕足，每条长着鳞片的腕足都有约一百米长。六条腕足的根部直径接近二十米，都连接在一个飞碟形的骨质圆盘上。

和海星类似，它们的圆盘和腕足的下方都长着众多的细长管足，一眼看过去都数不出有多少根。

这些管足都是橘红色的，每一根都有电线杆粗细、两人高。密密麻麻的管足排列成行，如同鞋刷上的刷毛。

成百上千条管足交错摆动，让“巨型海星”在离地三四米的高度贴着地面缓缓移动。看起来犹如一座座移动的山丘。

不过和行动迟缓的海星不同，这些“巨型海星”的移动速度实际上比人类要快得多。只是相比于它们的巨大体型，不那么明显而已。

安娜距离这些“巨型海星”还有七八百米。而这些大家伙似乎也没有察觉到隐身的安娜。

它们只是缓缓地沿着虫巢表面移动，同时将六条长而灵活的腕足伸展开来，左右扭动。看起来好像是在轻柔地抚摸着地面。

【发现虫群新品种：巨噬海星】

128 屠龙之枪

贝尔法斯特的无人机很快飞到了巨噬海星群的上空。

只有从空中才能看到巨怪群的全貌。

这群巨噬海星并不是只有安娜看到的二三十只，而是有五六十只。

它们排成不太整齐的一列，形成了一道十几公里宽的松散横队，沿着虫巢表面缓缓移动。

巨噬海星经过的地方，颜色都有些不同。虫巢表面的一些灰尘和附着物都被清理掉了，变得焕然一新。

似乎它们的管足实际是沿着地面“舔”了一遍。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舔地”。

看起来这些巨噬海星干的实际上是环卫工的活儿。

贝尔法斯特又让无人机降低了一些高度，接近到这些巨怪头顶几十米高的地方。

通过无人机的视角，可以看到巨噬海星的腕足两侧各有一排拳头大的复眼，每一排都有十来个。也就是说，车队是不可能从巨怪之间悄悄溜过去的。

但如果想要绕过这些巨怪，陈枫他们需要向两侧绕行差不多十公里远。再加上巨怪本身也在移动，所以实际绕行的距离会更长。

这一圈绕下来，怕是要两个多小时后才能到达目标区。

这么长的时间，身处虫巢要害地区，天知道还会碰到什么意外情况。

卡罗尔上尉看了一会儿陈枫投影出来的航拍画面，对陈枫道：“看来轮到我们干活了。”

陈枫问：“你打算怎么做？”

卡罗尔指了指巨噬海星横队的中间：“等这些大海星越过虫巢心脏上方之后，我们会靠近过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只要它们来追我们，这个队列就会出现一个缺口。那时你们就可以从缺口溜过去了。”

计划很简单。但实际执行的时候，卡罗尔上尉才发现事情比他原先预想的要困难得多。

巨噬海星体表坚韧的厚皮让它们可以无视装甲车的25毫米炮弹。所以装甲车必须靠近它们，用自己吸引它们的注意。

但装甲车刚刚进入巨噬海星腕足的触及范围，巨噬海星的腕足就如同鞭子一样横扫过来。

它们虽然移动不快，但腕足左右摆动的速度却要快得多。上万吨重的腕足横扫过地面的场面，简直就如同海啸过境。

陆战队的通讯频道里顿时充满了一片惊呼。

四辆装甲车齐刷刷一个急刹车，然后纷纷把油门踩到底倒车。三对轮胎在地面上急速摩擦，冒出了一片青烟。

然而还是有人慢了一秒。

巨大的腕足仅仅是轻轻地擦过，七吨多重的装甲车就瞬间变成一滩难以辨认的金属碎片。

通讯频道里，几乎刺破耳膜的惊恐尖叫戛然而止。

见到这样的惨状，正准备冲过缺口的陈枫也愣住了。他不由得停下舰装，回头看向被碾碎的装甲车。

但卡罗尔上尉的叫喊立刻从耳机中传来：“陈！你tm还愣着干什么！缺口马上就要合拢了！你想让我的兄弟白死吗？！”

陈枫闻声一惊，再看向前方。果然缺口正在合拢。

在两只巨噬海星被装甲车吸引，离开了它们的队列之后。两边的巨噬海星就开始向中间靠近，似乎是要填补上它们留下的缺口。看它们的速度，最多两三分钟这个缺口就会消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陈枫定了定神，启动舰装向着正在缩小的缺口冲去。拉菲和贝尔法斯特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

如果缺口被巨噬海星堵上，陈枫他们就得后撤，然后再重来一遍了。他们的舰装虽然能抗小口径炮弹，但如果被巨噬海星的腕足轻轻拍一下，也一样会变肉饼。

所幸他们的速度比装甲车要快不少，所以险险地抢在缺口合拢前冲了过去。

右边那只巨噬海星似乎察觉到有东西从身边经过，把一条腕足伸了过来。但陈枫他们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所以没有被它抓到。

接到陈枫通过缺口的消息之后，陆战队的装甲车赶紧把油门踩到底、逃之夭夭。

和几万吨重的巨怪贴身玩老鹰捉小鸡，一个不留神就会连人带车变成带肉馅的铁饼。这游戏实在是太过刺激了，体验过的人简直一秒都不想多玩。

失去了追逐目标的巨噬海星也放慢了速度，渐渐回到队列里继续“舔地”。

但这样一来，陆战队就和陈枫被分隔在了两边。陆战队需要绕两个多小时的路才能回来。

陈枫可没有时间等他们汇合。

这是虫巢的心脏腹地，随时都可能冒出更多奇奇怪怪的虫子来。在这里多呆一分钟都会多一分危险。

他一路不停地驶向预定的目标区。那个安娜所在的山坳。

陈枫一进入山坳，就看见安娜正站在山坳中央向他们招手。

这个山坳只有方圆两三百米大小。它实际上是虫巢表皮的一处皱褶。唯一特殊的是，它的正下方就是虫巢心脏的中心。

陈枫也顾不上和安娜打招呼。他根据gps信号核对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确定位置正确之后就立刻开始干活了。

他将手掌按在地面上，启动了建造系统。

以他的手掌为中心，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光圈亮了起来。

下一秒，随着隆隆的轰鸣声，巨大的圆柱形建筑从光圈中拔地而起，将陈枫和身边几个舰娘一路推向天空。

这个巨大的钢铁圆柱一直升到十层楼高才停下来。

钢柱的上半部分形状接近圆柱体。圆柱的下面距离地面还有十多米的距离。

支撑着钢柱的是镂空的六脚钢架结构。钢架底部直径比顶部略大一些。

从钢柱的顶部到地面，盘绕着一条窄窄的楼梯。

圆柱顶部的平台直径约有九米，面积有六十平米。差不多和一套两室一厅的住宅面积一般大。

陈枫站在这个圆形平台的中央。他面前的地面上有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圆洞。洞壁上镶嵌着黄铜的螺纹，洞底可以看到黑色的固体。

见建造已经完成，贝尔法斯特面色严肃地上前几步，将陈枫从那个圆洞附近拉开：“主人，请您立刻离开。剩下的工作由我来完成。”

女仆长之前还从未用这种强硬的语气和陈枫说话。但此时陈枫也没有心情去计较。其实他自己站在这里也有些脚软。

——哪怕胆子再大的人，当他脚下踩着近三千吨烈性炸药的时候，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就是陈枫用来杀死虫巢的武器。

但仅仅把三千吨炸药放在虫巢表面引爆，还是炸不开三十米厚的装甲的。

这样的爆炸最多能把表层的几米重金属装甲层抹掉，但大部分的爆炸能量都会无效地散发到空气中去。

在军事上，有一种技术能够将爆炸的能量汇聚起来破坏装甲。

这就是现代大多数反坦克导弹采用的——聚能破甲战斗部。

聚能破甲战斗部的核心是一个高密度、高熔点金属制造的空心圆锥——金属药型罩。高能炸药被安装在这个空心圆锥的外面，形成空心装药。

当炸药爆炸时，冲击波会将这个金属圆锥向内挤压，将它挤压成一个细长的针状，并且以每秒一千多米的速度沿着轴线射出。

这根高速射出的细长金属针，被称作“金属射流”。它可以击穿数倍于战斗部直径的装甲。

昨天，陈枫从系统中兑换了拉菲使用的标枪反坦克导弹的图纸，并且从中拆解出了聚能破甲战斗部的结构。现在这个大家伙就是标枪导弹战斗部的复制品。

不过标枪导弹的战斗部直径只有127mm，只能击穿600mm的均质装甲钢。它甚至连给虫巢挠痒痒都嫌不够，更别提击杀虫巢了。

因此陈枫将这个战斗部的尺寸等比例放大了70倍，将战斗部直径增大到了89米。

于是整个战斗部的重量就翻了三十四万倍，达到了三千多吨，几乎和拉菲的舰体一样重！

这个战斗部一旦起爆，将能形成一枚接近70米长、重达150吨的金属长枪，并以35倍音速将它射出去。

这速度和撞入大气层的流星一样快。

理论上，这道金属射流足以击穿42米厚的装甲钢。

这，就是陈枫用来刺穿虫巢心脏的长枪。

真正的——

“屠龙之枪”！

129 现代炼金术

将这座巨型聚能战斗部建好之后，陈枫就和拉菲一起下去，然后驾起舰装急速离开。

贝尔法斯特站在钢柱的顶端，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翻过两道山丘，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然后陈枫的通讯发了过来：“贝尔法斯特，我们已经到达安全距离。你可以安装引信了。”

贝尔法斯特在脑海中查看了一下战术地图，确定陈枫已经按照事前的计划躲避到一千五百米外了。然后她才回复：“是。马上安装引信。”

所谓“引信”，实际上是从真正的标枪导弹上拆下来的引信。引信制造比较麻烦，所以陈枫就直接拿了一个现成的来用了。

聚能战斗部里装填的黑索金炸药是经过钝化处理的，通常状态是比较稳定的。没有装引信的时候，拿锤子砸也不会爆炸。

但安装了引信的战斗部就有了爆炸的可能。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安装引信的工作还是等其他人都离开了危险区域之后，再由一个人来做比较好。

贝尔法斯特走到圆形平台的中央，取出引信轻轻旋入那个小孔。然后她又取出一个无线电接收器，将电线接到引信上。

现在，这个战斗部才真正成为了一件完整的武器。

女仆长最后检查了一遍起爆器，确认一切正常，然后也赶紧离开了。几分钟之后，她就和隐藏在另一处山坳的陈枫三人汇合了。

贝尔法斯特没来之前，陈枫一直在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

一方面，他是担心附近游荡的虫子发现这个十几层楼高的东西。

但更重要的是，他有些担心女仆长会出什么意外。

毕竟这里面装填的是三千吨黑索金。那可是要人命的危险东西。

黑索金是一种烈性炸药，化学名称是环三次甲基三硝胺。纯净的黑索金是无色结晶，遇明火、高温、震动、撞击、磨擦能引起燃烧爆炸。是一种爆炸力极强大的烈性炸药，比tnt猛烈158倍。

因此三千吨黑索金的威力就相当于5000吨tnt当量。一旦出什么意外，即使是舰娘也绝无幸免的可能。

这种烈性炸药的制造方法是受到严格控制的，普通人很难获得。

陈枫通过脑伴搜索网络上的零散信息，能够规划出用舰娘系统制造黑索金的化学合成路线：

物资系统里有碳、氢、氧、氮的单质元素可以使用。

首先是经典的工业合成氨。用氮气和氢气的混合气在高温高压和催化剂条件下，可以获得氨气。

然后用碳和氧，可以合成二氧化碳。

二氧化碳和氢气反应，可以获得甲醇。

甲醇在催化剂作用下与氧气反应，可以获得甲醛。

甲醛和氨气反应，可以获得乌洛托品（六次甲基四胺）。

最后用发烟硝酸（95%）对乌洛托品进行直接硝解，就获得了黑索金。

然而，仅有合成路线还是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有机化学合成反应中最关键的技术信息并不是原料和产物，而是催化剂、反应条件、以及分离提纯方法。

而这些反应条件的很多细节并不能直接用理论推导出来，而是经过百万、千万次试验之后获得的最佳方案。

所以陈枫之前空有舰娘系统，却无法合成很多物质。

但是有了专家的帮助就不同了。

对于联合帝国科考队里的化学专家而言，这种程度的合成反应不过是行业内公开的信息而已。对外行很难获得，但对内行不过是基本常识。

既然现在他们需要陈枫来保护自己的安全，当然不会在这种半公开的信息上保密。

于是陈枫轻而易举地补齐了黑索金合成路线的所有反应条件。顺带还打听到了不少常见工业合成反应的资料。

今后他就可以方便地用系统合成汽油、聚乙烯、合成橡胶之类常用工业品了。一扇大门打开，无数种新的可能性都向他敞开了。

当然，如果没有舰娘系统，陈枫就算知道这些方法也做不出东西来。

如果他企图用简单的设备来复制这些合成工业，那么他有一百条命都不够用。各种层出不穷的事故、爆炸、剧毒就足够让贸然尝试者死一千次了。

建造子系统就像一个万能的工业百宝箱。

陈枫只要想要什么材料，系统就能给他准备出什么材料。

陈枫只要想要什么设备，系统就能给他准备出什么设备。

陈枫只要想要什么环境，系统就能给他准备出什么环境。

他不用担心过程中的各种意外和错误。系统可以保证100%的正确操作。

他也不用担心中毒、燃烧和爆炸的危险，因为他根本不会接触到中间产物。

这样完美的试验条件，简直是任何一个化学家梦寐以求的。

唯一的问题，是系统的合成速度有限。

为了制造这个巨型聚能战斗部，陈枫不得不挪用了一些给舰娘们提供弹药、燃料等补给物资的生产能力。

还好前两天的战斗消耗不多，陈枫这里的物资存量还能够用。

…………

贝尔法斯特的舰装一直行驶到陈枫面前。

即使是在战场上，女仆长的裙子上依然是一尘不染。

她将双手叠放在小腹，向陈枫微微弯腰致意。然后女仆长从围裙的衣兜里取出了一个手柄，双手送到主人面前：“主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控制起爆器的手柄一直都在贝尔法斯特身上。她本可以在到达安全区域后立即引爆。但她却将这个引爆的工作留给了陈枫。

陈枫明白她这是将最具有仪式感的工作留给他，以表示对主人的尊重。

陈枫并不是很在意这种表面文章。不过他也不会拒绝女仆长的好意。

于是他伸出手，从贝尔法斯特的手中拿过了手柄。

但他并没有立刻引爆聚能战斗部，而是把手柄抓在手里，然后接通了通讯频道：“卡罗尔上尉，我们已经准备引爆了。你们是否已经到达预定的安全区域？收到请回答。”

很快，卡罗尔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我是卡罗尔。我们已经到达安全区域。我们已经脱离战斗。你可以开火了。”

陈枫又联络了胡德分舰队和留守裂谷的陆战队的情况，确认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陈枫打开了手柄的保险盖。红色的按钮露了出来。

陈枫盯着那按钮看了一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按了下去。

下一瞬间，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天空。

130 一箭穿心

陈枫用力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然后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地平线上升起。

这白光中带着微微的蓝色，仿佛是电焊弧光的颜色。

眨眼睛，微微泛蓝的白光就如潮水一般淹没整个世界。

陈枫的眼前一片白茫茫，连山丘的剪影都被耀眼的白光淹没了。真正感受到了另一种意义的“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诡异的是，这一切变化都是在寂静无声中发生的。诡异得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

闪光只持续了不到一秒，然后就如同潮水一样迅速退去。周围的景物也重新出现在视线中。

这就结束了？

陈枫左右看看，正想说话，却突然感到脚下一空，仿佛地面突然消失了。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地面又猛地反弹回来，如同狂奔的公牛一样撞上他的双脚。

陈枫被直接弹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地面仿佛波涛间的一叶小舟般摇摆起伏，把一切没有固定的东西都抛到了空中。烟尘无风自动，腾空而起。

陈枫四肢着地才勉强保持平衡。

有一瞬间，他甚至看到坚硬的大地犹如海面的一样泛起了波纹。

然后隆隆的雷鸣才姗姗来迟，如同巨大的压路机碾过大地。

陈枫的胸口一闷，胸口仿佛压上了巨石，猛地一塌。但肺叶里的空气刚涌到喉咙，却又突然被扑面而来的气压噎住了。

这感觉就像是胸口被重重地拍了一掌，同时喉咙又被捣了一拳。想要呕吐，但又吐不出来。

陈枫的肺叶和隔膜一阵剧痛，仿佛有几把尖刀同时刺入胸膛。同时耳朵里也如同刺入了钢针一样疼了起来。

他的舰装发出一串刺耳的警报，机甲面罩自动关上了。

过了好几秒，陈枫的耳朵才恢复。这时他才听清警报声是在反复说着：“冲击波警报！冲击波警报！……”

“关闭警报。”

刺耳的警报声顿时消失了。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陈枫趴在地上，透过机甲面罩向外看去。只见一片昏暗。

周围一片烟尘弥漫，犹如沙尘暴降临。仿佛一瞬间就从正午到了黄昏。

透过浓重的烟尘，可以看到爆心的位置已经升起了一朵几百米高的蘑菇云。

一个身影穿过烟尘，将他拉了起来：“主人，你没事吧？”

陈枫仔细看了看，才认出这个近在咫尺的身影是女仆长。

他摇摇头：“我没事。”

女仆长正要说什么，突然通讯频道里一个声音炸开了：“上帝啊！你做了什么？！那是一颗核弹吗？！”

是卡罗尔。

看来这爆炸也影响到了他们。虽然他们距离爆炸中心更远，但估计也被地震波和冲击波折腾得很惨。

闪光、冲击波、蘑菇云。

大多数人看到这三个特征，都会以为这是核武器。但实际上足够多的炸药爆炸也会产生类似的现象。

陈枫制造的这个巨型战斗部里面有三千吨黑索金炸药，威力接近5000吨tnt。这个威力差不多相当于小型战术核武器了。

不过再大的炸弹，也还是常规武器。它不会有核辐射和放射性污染等问题，也不能算核武器。

陈枫苦笑了一下：“我如果有核弹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这只是一颗比较大的普通炸弹而已。但靠它还摧毁不了虫巢的心脏，我们还得往它炸开的洞里塞一些炸药，从里面再炸一次。”

聚能战斗部虽然能够击穿厚厚的装甲，但对内部设施的杀伤力比其他类型的穿甲弹要弱一些。

它的金属射流不能爆炸，所以穿透装甲后杀伤力有限。那些被烧成空壳、或者炸飞炮塔的坦克，其实基本都是炽热的金属射流引起了坦克内的燃油或弹药的燃烧殉爆。

但是生物体内大部分都是水，能有什么东西被殉爆？

所以陈枫才担心靠聚能战斗部还杀不死虫巢。于是他打算塞个几百吨黑索金进去，从内部再炸一次。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卡罗尔上尉明显冷静了一些：“现在虫群肯定已经被惊动了。你现在过去会很危险。”

陈枫正要开口，却被突然响起的怪响打断了。

那声音呼噜噜地响，听起来像是个巨人在清喉咙想要吐痰。但很快这沉闷的声音就变得清晰而尖锐起来，最后变成了持续的尖啸声。听起来像是轮船的汽笛声。

这声音听起来很远，但却依然能够完全盖过陈枫说话的声音。

它似乎正是从之前爆炸的方向传来的。

这个情况有些出乎陈枫的意料之外。他喃喃自语道：“这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但从陈枫几人所在的地方看不到爆炸中心。一串低矮的丘陵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刚才是这些丘陵挡住了爆炸的冲击波，保护了他们。但现在它们也让陈枫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枫驾起舰装，行驶上丘陵山顶。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犹如巨龙吐息般的巨大火柱。

橘红色的炽热火焰从焦黑的爆炸中心喷出，笔直地冲向天空，足有一百层的摩天大楼那么高。这喷涌的火柱甚至把爆炸产生的蘑菇云都直接吹散了。

再往上，火焰转为暗红色，与黑色的浓烟混合成一团巨大的烟云。无数燃烧的火团从烟云中坠落，犹如火焰的暴雨。

陈枫看到这火柱的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你妹！火山喷发？！我炸穿了地壳吗？】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上红下蓝的火焰明显是气体燃烧的特征。

只是不知道这是哪来的那么多、那么高压的可燃气体？

难道这下面不是虫巢的心脏，而是一个高压的天然气储存罐？

陈枫正在胡乱猜测的时候，卡罗尔上尉的通讯又接了过来。

这一次，他的声音有些急促：“陈，你那边怎么样？我看到了巨大的火焰。是你干的？”

陈枫回答：“不，不是我。我也在远处看焰火呢。”

卡罗尔上尉道：“提醒一下：那些大海星改变方向了。它们正在向火焰的方向移动。如果你还想干什么，得赶在它们前面了。”

不过陈枫已经不用赶在它们前面了。

因为他不可能顶着这股猛烈喷发的炽热火柱，把炸药塞进聚能战斗部打出的洞里。所以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而且刚刚舰娘系统也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获得成就“一箭穿心”：仅用一次攻击就严重破坏虫巢的心脏。】

【成就奖励：200功勋，200经验，蒙尘的勋章x1。】

紧接着又是一个提示框：【恭喜，您的指挥官等级已提升至——6级。】

131 苏醒的大地

陈枫向贝尔法斯特看了一眼。

女仆长会意地点点头。她舰装背后嗖地一声，把一架小型无人机弹射到了空中。

之前的那架侦查无人机在爆炸冲击波中坠毁了。但她还有一架备用的无人机。

无人机飞快地爬升，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从它传回的图像里，火柱和周围的景色都变得清晰可见。

巨大的火柱和它产生的烟云变成了新的蘑菇云。

在火柱的根部，某种红褐色的东西正从地面上一个宽达十米的圆洞中喷涌而出。咋一看，这喷泉喷出的东西像是液体。但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是携裹着大量烟雾的气体物质。

看起来，这种红褐色的东西就是虫巢的血液了。让人没想到的是，虫巢的血液居然是一种易燃的高压气体。

但气体怎么能够作为血液来输送营养呢？这个问题陈枫暂时还没想明白。

由于洞口的喷射速度太快，所以洞口附近完全看不到火焰。直到红褐色的喷泉向上喷出五十米、速度降低后，才变成亮黄色的火柱。

洞口周围向上隆起、翻卷，犹如一个微缩的火山锥。大量裂纹从洞口向四周辐射出去。

爆炸将原本那个山坳周围的山丘直接从地面上抹去了。爆心附近现在变成了一片光秃秃的圆形平地，从中心向四周有明显的黑色辐射条纹。看起来就像地面上印了一个黑色的太阳图案。

这个圆的直径有三四百米，中心比周围低了四五米。这是爆炸从虫巢装甲铲去了一层物质的结果。

无人机将摄像头转向火柱的东边。陈枫看到了卡罗尔上尉说的那些巨噬海星。它们正在向火柱爬来，速度比之前要快了一倍。

看起来巨噬海星除了清理虫巢表面垃圾的职责外，还要负责紧急修补。

但陈枫很好奇这些巨噬海星要如何才能修复这样的创伤。

虽然巨噬海星也是体长一两百米的庞然大物，但在更加庞大的火柱和蘑菇云面前就显得不起眼了。

仅仅火柱本身的高度就和上海东方明珠塔接近，而上面的烟云更是已经窜升到七八百米高。

这就像几个赤手空拳的人想要扑灭输油管道大火一样。简直是螳臂当车。

这时，贝尔法斯特走到陈枫身边提醒道：“神使大人，既然原计划不能继续，那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附近的虫群肯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陈枫也醒悟过来，这里可不是看热闹的地方。这里是舞台的正中央。

他正要说话，突然感到脚下又是一晃，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陈枫看了一眼贝尔法斯特，从她的眼神里确认了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不确定地自言自语：“是地震？这么巧？”

菲南这地方坐落在板块交接的火山地震带上，地震十分常见。基本上一个月总要有那么一两次地震。

但是居然会这么巧？刚好在陈枫引爆了一个巨型炸弹之后？

难道是这次爆炸影响到了附近的地壳运动？

贝尔法斯特摇了摇头：“不是地震。振动的波形不同。”

地震来自于地壳的断裂和滑移，所以地震波的波形是有一些特殊模式的。但这次振动的波形显然明显不同，所以女仆长才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陈枫点点头：“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但拉菲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恐怕……我们有麻烦了。”

陈枫转过身，发现拉菲正单膝跪着，把手掌按在地面上。

他顺着拉菲的视线向地面看去，发现地上那些爆炸抛过来的碎石和沙子有些微微地颤动。几颗小石子正顺着山坡的斜度缓缓下滑。

显然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地震动着地面。

地面又是一阵晃动，低沉的隆隆声从脚下传来。似乎地下有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火柱隆隆的呼啸声中，又混入了一些嘶嘶的喷射声。

陈枫抬头看向远处。

远处连绵的丘陵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团的白色雾气。

又是一阵“地震”传来。这一次陈枫看清楚了。

在这密密麻麻的丘陵之间，隐藏着成百上千的喷气口。震波所到之处，无数蒸汽团犹如受惊的鸟群，从喷气口腾空而起。

白色的蒸汽团犹如波涛激起的白色浪花，顺着大地滚滚而来。一浪未平，一浪又起，一浪又一浪接连不断。

“嘶——”突然在身边响起的声音吓了陈枫一跳。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山坡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洞里，随着震波的到来也喷射出了一股蒸汽。

白色的蒸汽一直喷射到三四米高，然后又迅速减弱。最后只留下一个飘荡在空中的巨大蒸汽团。

拉菲退回到陈枫身边，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陈枫已经猜到了某种可能，但他真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那是因为这个猜测带来的恐惧。

“那震动，是它的脉搏。那些蒸汽，是它在出汗。”他使劲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虫巢正在苏醒。我们刚刚那一下，已经唤醒了它。”

贝尔法斯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但我们刚刚明明射穿了虫巢的心脏！”

“这说明了虫巢有不止一个心脏。”陈枫努力扯出一丝苦笑，“谁规定心脏只能有一个的？”

两女相视哑然。

陈枫叹息道：“我早该想到的。‘心脏是要害”只不过是我们人类的错觉罢了。

“蚯蚓有五对心脏，乌贼有三个心脏，蝗虫的心脏是一串膨大的血管。所以虫巢为什么只能有一个心脏？这根本就不对！失去一个心脏对虫巢根本就不致命！”

刚开始的时候，陈枫还能够努力保持语气平稳。但说到最后几句时，心中的懊恼和失望已经溢于言表。

贝尔法斯特靠过来搂住了他的肩膀，安慰道：“但至少我们重创了它。”

陈枫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摇头道：“不。我们只是唤醒了它。”

正如他所说的，无数虫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仿佛转瞬之间就出现在虫巢表面。大量的飞虫也缓缓升上了天空。在空中盘旋飞舞，聚集成几个仿佛烟柱的黑影。

褐色的虫群仿佛从烂泥中渗出的水，很快就浸透了大地，然后向四周蔓延开来。

地震，泉涌，从蛰伏中苏醒的虫群……

这一切都在说明——这片大地，正在渐渐醒来。

卡罗尔上尉的通讯响了起来：“陈，我们这边有麻烦了。”

“我也看到了。”陈枫回复道，“立刻撤退。……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132 突围

事已至此，只能先撤退了。

虽然没能完成任务，但陈枫觉得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也只能接受任务失败的结果。

就算他有办法躲开爆心附近的那些巨噬海星，也没办法顶着比东方明珠还高的熊熊火柱把几百吨炸药塞进洞里。

所以他很快就带着舰娘们离开了藏身之处，去追赶陆战队的车队。

不过在出发之前，安娜却提出自己要与其他人分开，单独行动。她的理由是自己的装备不适合接下来的突围作战，不如独自潜行离开。

陈枫有些拿不准安娜的真实意图。究竟她是真的考虑自身安全要避开正面战斗，还是怕影响队友撤退而要孤身涉险？

安娜毕竟是潜艇舰娘，确实不适合正面作战。

潜艇本来也不是用来正面作战的。隐蔽性才是它们的核心。潜行、侦查、破交、布雷这类工作才是它们的老本行。

所以安娜的武器只有一支127mm狙击步枪和一具反坦克导弹发射器，航速和力场盾比身为辅助单位的陈枫还要差。作为一个作战单位，她的火力、防护、速度三要素都远远弱于拉菲这样的驱逐舰娘，更不用说和贝尔法斯特相比。

陈枫的撤退途中不可避免的会与虫**战。如果硬要让安娜随队行动，可能反而会导致她被流弹殃及池鱼。

而如果让她单独行动，或许可以避免她陷入战斗。但这是一种赌博，万一安娜独自行动的时候暴露了行踪，陈枫他们是来不及救援的。

左右权衡了一番之后，陈枫决定还是先相信安娜作为一个老兵的战斗素质。于是他们就和安娜分开了。

十分钟之后，陈枫就追上了陆战队的装甲车。

这时候装甲车队才刚从隐蔽处驶出不到两公里，就已经被四面八方涌来的跳虫团团围住了。

五辆装甲车上的机炮都在开火，陆战队员也已经下车加入了战斗。但小口径步枪弹对升级了甲壳的跳虫杀伤力大大减弱，一百米外就基本不致命了。而全速冲刺的跳虫只需要5秒就可以越过这个距离。

这在现代战争中已经是要“上刺刀”的距离了。防线上随便哪里一个疏忽，哪怕只是有人换弹匣的时候手慢了一秒，跳虫就会冲进人群，战斗就会陷入肉搏。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跳虫的速度比其他虫子要快得多，所以现在包围车队的只是纯粹的跳虫。如果再有钉刺步甲或者掷弹甲虫出现，陆战队的防线就扛不住了。

陈枫三人的加入让形势立刻好转了一些。尤其是当贝尔法斯特装备的四门机炮一起开火时，顿时就在正面的跳虫群中劈开了一条血路。

陆战队装甲车的机炮只有400发弹药，经过两三天的战斗已经不足一半了。所以机炮只能做点射，压制跳虫的冲击势头。但舰娘们就没有这个顾虑，因为她们的身边有陈枫这个“弹药无限”的人形外挂在。所以舰娘的火力比装甲车要猛烈得多。

卡罗尔上尉见状立刻让装甲车再次开动起来，展开成攻击队形。装甲车在步兵跟随掩护，往女仆长打开的缺口展开了冲击。

贝尔法斯特和拉菲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不需要别人提醒就自发地开始了配合。女仆长把火力集中在车队前方压制跳虫的冲击。拉菲则在车队后方断后防止跳虫随后追击，同时还可以贴身保护陈枫。

陈枫也没有闲着。他的舰装虽然只有一把防身的手枪，但他也不是只能靠别人保护的软柿子。

和上一次进入虫巢一样，陈枫又化身喷火兵，从掌心向扑上来的跳虫喷射出熊熊烈焰。不过这一次他喷射的燃烧剂不是白磷，而是胶状汽油。

这种燃烧剂是用天然橡胶溶解在汽油中形成的胶水状液体。天然橡胶的主要成分是聚异戊二烯，汽油的成分是有5~12个碳原子的烃类。

这两者都是比较简单的有机物。陈枫在科考队协助下突破了简单有机合成的瓶颈之后，就可以大量制造这种廉价燃烧剂了。

毕竟系统中储存的磷元素只有几十吨，而且不容易补充，作为白磷燃烧剂烧掉还是挺可惜的。但胶状汽油只需要碳氢氧三种元素，能够随时随地从大气和水中提取。

因此陈枫使用起来完全不用节省，直接在车队经过的路线上喷洒出了一条近百米宽的火河。

这一击果然奏效了。车队很快突破了跳虫群的围堵，开始向前突围。

但是若从无人侦察机的视角俯瞰，就会发现车队犹如一叶小舟，在汹涌的褐色海面上奋力前行。虽然弹雨和火海在车队附近清理出了一个百米宽的空隙，但稍远处仍然有无穷无尽的跳虫正蜂拥着围上来。

更远一点，几个更大更密集的虫群集团正向车队围拢过来，犹如一张渐渐合拢的巨兽之爪。这些虫群集团中有大量的钉刺步甲、掷弹甲虫和一些新的大体型虫子。在它们之间，往来奔跑的小股跳虫编制成了一张绵密的网，正要将整个车队兜在巨大的兽爪之中。

而在更远处的天空中，飞行虫群组成的黑云也正在蠢蠢欲动。

这一叶小舟虽然仍在劈波斩浪，但随时都会被虫潮巨浪吞没。

陈枫接通了卡罗尔上尉的通讯：“你们的空中支援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能到？”

卡罗尔的声音很快回复：“攻击机群正在赶来。还要二十分钟。”

陈枫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黑压压的虫潮，接通了胡德：【空中支援来不及了。开始炮击吧。】

如果陆战队呼叫的空中支援能够来得及，陈枫并不想让胡德的分舰队暴露。

因为攻击机可以打完就跑，虫群追不上。但战舰一旦开火，就会吸引虫群的注意力。炮击能够减轻车队的压力，但却会让胡德和海伦娜陷入虫群的围攻。

但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陈枫的命令发出之后不到半分钟，天空中就传来了炮弹划破空气的隆隆呼啸。接着虫群最密集的地方如同火山爆发一样，突然迸发出四个冲天的巨大火球。

133 泥淖

红色的火焰和灰黑色的烟尘交缠在一起，瞬间膨胀成一个五六层楼高的火球。一圈白色的涟漪从爆心扩散开，横扫大地。

距离爆心五十米之内的虫群，无论体型大小顿时化作齑粉。百米之内的虫群虽然还有全尸，但也立刻内脏破裂而死。更远处的虫群虽然没有全部死亡，但也瞬间被震晕，失去了行动能力。

爆炸的火球渐渐升高，变成了一朵朵黑色的蘑菇云。

381毫米高爆弹就是有着这样恐怖的杀伤力。一发就可以摧毁两个足球场面积内的所有有生目标。

在贝尔法斯特的目标指引下，四发高爆弹有两发直接砸进了虫群的攻击矛头中。至少有上千只虫子瞬间死亡或失去战斗能力。哪怕它们身披防弹甲壳也无济于事。

然而这还仅仅是一次“半齐射”而已。胡德只是在校准主炮的射击参数，还没有全力开火。

十几秒之后，弹雨再一次从天而降。不过这一次的是海伦娜的152mm主炮和胡德的140mm副炮在校射。

副炮炮击的声势虽然比起主炮要小得多，但胜在数量更多、速度快。海伦娜的十五门舰炮可以同时开火，胡德的十二门副炮有一半可以开火，所以一次齐射就可以发射十八发五十公斤重的炮弹。而且射击间隔都在十秒以内。

半分钟之后，致命的弹雨再次落下。然后炮弹的爆炸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渐渐连绵成一片。

胡德号的四座双联381炮塔以十五秒的间隔次第开火。同一炮塔的两门主炮间隔两秒发射，以避免炮口风暴影响射击精度。朝向战场一侧的六门55英寸副炮则在主炮射击的间隙进行齐射。

海伦娜的五座三联152炮塔则是以五秒的间隔进行半齐射。每座炮塔的三门舰炮轮流射击，一个射击，一个装填，一个瞄准。

两艘战舰一边炮击，一边以20节的速度向外海方向航行。虽然是战斗，但她们的动作却犹如芭蕾舞步一样轻盈、犹如钟表一样精准。

另一边，致命的炮火随着贝尔法斯特的指引，一个个地将虫群的攻击集群碾碎。

在这炮火下，虫群一旦组织起密集的攻击集团，就会遭到炮火的准确打击。因此它们只能以松散的队形投入攻击。这使车队受到的压力大大减轻。

但这还不足以扭转局势。

周围仍然不断有冲过炮火封锁的跳虫扑上来。虫群犹如一个巨大的沼泽正死死地缠住猎物，一点一点地将它拖入深渊。

而且正如陈枫担心的那样，虫群也在做出针对性的调整。

天空中原本蠢蠢欲动的飞虫群开始收缩，然后向着炮弹射来的方向飞去。地面上的虫群也有一部分改变了行进方向。

可以想到，护卫虫巢的水下虫群也一定在向着胡德分舰队蜂拥而来。过不了多久，她们就要面对天空和水下虫群的两面夹击了。

虫群的规模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测。即使它们兵分两路，分头攻击路上和海上的目标，也仍然可以在两个战场上同时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虫群的胜利似乎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

与嘈杂的正面战场相反，聚能战斗部的爆心附近现在却安静了下来。冲天的巨大火柱已经停止了呼啸。

巨噬海星的身体表面分泌出大量粘液来阻隔热量、保护自己不被烤焦。但这些粘液仍然在高温烘烤下不断沸腾。

它们的腕足因为疼痛而不断抽搐扭曲，不惧枪弹的表皮也在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下发黑碳化。但这些巨大的海星仍然舍生忘死地扑到了火柱根部，硬是用它们的身体将喷涌的洞口堵住了。

它们的管足牢牢地吸住地面，将腕足相互交缠，然后从身体表面分泌出更多的粘液。这些粘液很快固化，将它们的腕足牢牢地粘结成了一团，而同时它们也被牢牢地黏在了地面上。粘液渗入管足的缝隙，将所有漏气的缝隙都填补上了。被粘结在一起的巨噬海星也失去了行动能力，将自己变成了一座雕塑。

巨噬海星在虫巢中就如同人体中的血小板。当发现出血时，它们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失血的伤口。

喷涌的“血流”止住了，但“血液”中携带的物质却依然堆积在附近。

这些臭气熏天的粘稠液体在爆心附近的浅坑中汇形成了一个千米方圆的圆形“湖泊”。湖泊的中心就是那座由巨噬海星的躯体构成的小岛。

忽然，原本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轻轻的波纹。仿佛有一阵轻风吹过湖面，留下了一串不太明显的痕迹。

几滴红褐色的液体违背重力地脱离湖面，然后沿着某个看不见的表面流淌下来，勾勒出了几根手指的轮廓。

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响起了自然自语声：“这是油？”

这当然不是在闹鬼，而是隐身的安娜。

她可不会轻易地放弃。

她也不仅仅会救援。

作为德意志狼群的一员，潜伏和猎杀才是她的老本行。她们经常要独自在海上昼伏夜出潜行数月，忍受着孤独和寂寞，独自面对危机四伏的气候和敌人，只为了等待猎物出现破绽的那一刻。

然后，一击必杀。

既然正面强攻没能完成任务，那么自然就该迂回背刺了。

安娜找借口支走了元首，就是为了潜伏下来寻找猎物的破绽。然后伺机施以致命一击。

只是……这片泥潭里，会存在什么致命破绽吗？

安娜轻轻甩掉手指上粘附的红褐色油污，继续向前深入。

这些红褐色的“泥浆”应该就是随着气流从虫巢伤口中喷射出来的东西。它似乎是由一些松软的固体和一些油性液体组成的烂泥。

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是能够顺畅流动的“血液”。

如果它就是虫巢的血液，那其中肯定有某种液态溶剂消失了。这种液体的作用就像占人体血液中的水一样，是真正血液的主要成分。

只是，这么多的液体，怎么会瞬间就干涸了呢？

附近静悄悄地，但这里又不是完全的安静。

安娜行进了一段路，突然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的情况：从进入这片“湖泊”之后，就总能隐约听到某种轻微的嘶嘶声。

由于这个声音隐藏在附近虫群隆隆的脚步声中，所以安娜一直没有留意。

但随着她深入湖泊，远离了湖边路过的虫群，这个声音就变得明显起来。

安娜循着这嘶嘶声找去，却发现这声音似乎无处不在。

再仔细找了找，她发现这嘶嘶声来自于泥淖中密布的许多小洞。

这些小洞中正嘶嘶地向外喷着气体。气体搅动孔边的红棕色稀泥，吹起了一连串泡泡。

如果再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孔边的稀泥似乎比其他地方的要更稀一些。

安娜蹲在一个孔边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猛地站了起来，轻嗅了一口弥漫在湖面上的臭气，然后唇角微微翘了起来：“抓到你了。”

134 燃烧的天空（上）

接到安娜通讯的时候，陈枫也正遇到了麻烦。

胡德和海伦娜的炮击削弱了地面虫群的攻势，也引走了大部分飞行虫群。但剩下的少量飞行虫群还是给车队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新出现的飞虫有两种，分别被系统命名为“刀颚飞蝗”和“菠萝蠓”。

刀颚飞蝗，顾名思义就是刀颚跳虫的飞行变体。它的后肢退化，翅膀得到强化，从而获得了更好的飞行能力。

它们攻击的时候会从高空俯冲下来，以极快的速度突破敌方的防御。

刀颚飞蝗本身的飞行能力其实并不很优秀。但当它们从四五百米的高度俯冲下来时，飞行速度可以突破每小时300公里。也就是每秒83米以上。

当它们以这样的速度俯冲时，从远处一个难以分辨的小黑点到扑到面前，只需要短短两三秒。

但值得庆幸的是，刀颚飞蝗为了获得飞行能力而牺牲了甲壳防护，防御能力比跳虫要低得多。所以突击步枪子弹在800米开外仍然能够有效地杀伤它们。——但前提是能打中。

同时，刀颚飞蝗在攻击时仍然要先落地，再用刀颚攻击。这就给了战士们趁隙反击的机会。

刀颚飞蝗的双颚攻击能够一击将人腰斩，近战中对陆战队员威胁极大。但它还不足以突破舰装的力场盾。因此拉菲就成了救火队员。

哪里有刀颚飞蝗落地，她就第一时间冲过去用冲锋枪把它打成筛子。

凭着力场盾的保护和精准密集的火力，拉菲救下了不少被飞蝗扑倒的陆战队员。平均下来每个陆战队员都被她救了至少一次。

但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却并不是体型较大的刀颚飞蝗，而是只有鸽子大小的菠萝蠓。

菠萝蠓的名字听起来萌哒哒，看起来也有些萌哒哒。这些家伙的外表毛茸茸、黄澄澄、胖墩墩，还有一双萌哒哒的大眼睛和耳朵一样的羽状触角。乍一看起来就像个长翅膀的皮卡丘。

但它们在战场上却是相当要人命的家伙。

每一只菠萝蠓都是一只会飞的手雷。

它们那像菠萝一样疙疙瘩瘩的黄色腹部里，装填了250克高能炸药。菠萝一样的甲壳鳞片则是预制破片，杀伤半径接近五米。

第一次遭遇菠萝蠓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混在刀颚飞蝗群中的几只不起眼的小虫子。然而当它们冲到人群中自爆的时候，瞬间就放倒了一片的陆战队员。

其中一只菠萝蠓就在陈枫的身边爆炸开，直接将他连人带舰装炸飞了起来。

陈枫眼见着力场盾指示器上的负载数值瞬间就从零飙到了82%。差一点点力场盾就直接过载了。

吃了这么一个亏之后，所有人都对这不起眼的小飞虫提高了警惕。一旦它出现在视线中，第一时间就会集火将它干掉。

万幸的是菠萝蠓的飞行速度比较慢，也飞不高。所以还能有机会将它们中的大部分拦截下来。

这大概是因为它们肚子里塞了太多的炸药了。

但并不是所有士兵都是神枪手。不是所有人都能用枪击中一只飞行中的肥鸽子。所以防空的任务就只能由两个舰娘承担起来了。

如果不是贝尔法斯特和拉菲的出色发挥，光靠陆战队的火力是无法在虫群的立体攻击下存活下来的。

可是如果没有陆战队的帮助，两个舰娘也无法在防空的同时兼顾到地面上的战斗。

然而即使是在内部双方通力合作，外部又有炮击支援的情况下，车队依然陷入了包围，无法再继续前进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枫接到了安娜发来的炮击请求。

他趁着刚打退一波跳虫的间歇，匆忙扫了一眼安娜发来的坐标。

【这不是刚才我们安放穿甲战斗部的地方吗？你想做什么？】陈枫问。

【我找到了完成任务的方法。】安娜回答。

【这不可能。】陈枫说，【这个方案我之前就考虑过了。但那里的装甲太厚，胡德的主炮也无法击穿。除非能正好顺着战斗部打开的破口钻进去。但这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说的不是那个方案。】安娜道，【我有新发现：虫巢血液的主要成分是甲烷。所以我有了一个新的作战计划。】

说着，安娜把自己的想法直接作为数据包分享到了舰队网络中。

脑伴只用了零点几秒就将这些数据传送到了陈枫的脑中。

泥淖、油脂、气泡、刺鼻的臭气……

地层裂隙、甲烷、闪爆、冲击波、地震……

陈枫瞬间就明白了安娜的整个计划。

【甲烷？不可能。】胡德的声音插了进来，【常温下甲烷是气体，无法作为溶剂携带营养物质。而液态甲烷只能在零下一百六十一度以下才能存在，更不可能作为血液。】

停了一下，她解释道：【如果虫巢体温这么低，生理反应会慢得可怕。我们扎它那一下，估计要一个星期之后才会听见它喊疼。】

胡德的话却提醒了陈枫，让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它血液里的是超临界甲烷！】

大多数人都只知道物质存在固态、液态、和气态三种状态。但实际上如果物质的温度和压力都足够高，同时超过临界温度和临界压力，就会变成一种既非气体、又非液体的神奇流体——超临界流体。

超临界状态是一种特殊的流体。它的密度接近一般的液体，因而能够很好地溶解其他物质，甚至超过原本的液体。

例如众所周知“油水不相容”，但超临界水却可以溶解汽油。

另一方面，超临界流体又可以像气体一样扩散和流动。流动阻力也远低于液体，更接近气体。

甲烷的临界温度是-826c，临界压力是46兆帕。完全有可能在常温下变成超临界流体。

所以如果虫巢用超临界甲烷作为血液，就既能溶解更多营养物质，又能够让血液以几十倍的速度流动。简直比液态水好用多了。

唯一的缺点是，需要在血管内始终保持五十多个大气压的血压。相当于五百米水深处的压力。

人类的血压不过70~110毫米汞柱，相当于1至15米水深。

这“高血压”简直高得没边了。

但对体型大如山岳的虫巢来说，这根本不算个事儿。

如果这个推测是正确的，那么之前的很多疑问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而安娜的计划也有很大的实现可能。

想到这里，陈枫下定了决心：“安娜。你的作战计划，我同意了。”

135 燃烧的天空（下）

“你说什么？核防护？！”卡罗尔的声音高得都变调了。附近的陆战队员都不禁侧过脸偷偷看过来。

“你又在搞什么鬼？你那狗x的作战计划已经让我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战士。你还想杀了我们所有人吗？！”卡罗尔上尉揪住陈枫机甲的领子一阵猛摇，吐沫星子都喷到了后者的脸上。

不过这套医疗兵机甲全重接近八百公斤，所以陈枫连晃都没晃一下，反倒是让卡罗尔自己的胳膊差点扭伤。

陈枫双手虚按示意对方放松一点，耐心地解释：“别急别急，这不是核武器。这只是一次稍微有点大的燃料空气炸弹罢了。你们不需要做防辐射准备，但需要做好抗冲击波、热辐射、以及超压的准备。”

“只是”、“稍微有点大”？

如果不是拉菲在一旁面色不善地盯着，卡罗尔很想上去掐住这个家伙的脖子，然后在他那张黄皮肤的脸上来一拳。

他瞪了陈枫好一会儿才压下这个冲动，喘着粗气问：“有多大当量？”

“这个我也不知道。”陈枫回答，“估计……从一万吨到十万吨当量都有可能吧？”

十万吨当量……

卡罗尔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十万吨当量核武器空爆的有效杀伤半径约为32公里。

而他们现在距离陈枫指出的爆心位置……不到四公里！

你tm敢在把当量说得更高一点吗？

你绝对是隐瞒了爆炸当量吧？

卡罗尔上尉的嘴角抽搐了半天，终于还是把脏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时陈枫却又提醒道：“算时间，你们的攻击机群应该快到了吧？你赶紧通知他们避开这里，别被冲击波卷进去了。”

听到这话，卡罗尔稍稍消了点气，心道：“总算你还有点良心。”

卡罗尔点点头：“好。我会通知他们暂时待命。”

“不，让他们去支援胡德的分舰队。”陈枫掏出了一个纸条递给卡罗尔。

“刚才她们用炮火支援救了我们，但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所以她们正在遭到虫群的围攻。现在她们需要你们的空中掩护才能摆脱虫群。”

卡罗尔松开抓住陈枫领子的手，接过纸条扫了一眼：“这是应该的。我这就通知攻击机转向那边。——我会告诉他们那是盟军的战舰。”

说完他便转身跑向自己的车队，边跑边喊着通讯兵的名字。

时间不等人，让士兵做好防护准备、让机群转向，都是需要时间的。而他已经听到了战列舰炮弹划过头顶的隆隆声。

按照安娜的要求，胡德这次发射的都是去掉了引信的穿甲弹。

没有引信的炮弹落地之后不会爆炸，必须准确命中目标才有杀伤力。但为了避免爆炸的火球提前引燃甲烷气体，所以只能用这种炮弹来打。

在有安娜现场校射的情况下，胡德还是用了六轮炮击才命中了堵塞洞口的巨噬海星。

一吨重的炮弹直接打断了这些巨噬海星相互纠缠的腕足。被封堵在下面的高压气体立即涌了出来。

这些气体的压力有是大气的五十多倍，相当于每个指甲盖大小的面积上都站了一个人。

被炮弹撕裂的腕足再也难以承受这样的压力，顿时根根崩断，发出了轰地一声巨响。仿佛内部有颗炸弹爆炸了一样。

堵塞洞口的那堆“雕像”顿时变得千疮百孔。红棕色的气体再次喷涌而出。

只不过由于洞口有堵塞物，所以不再形成一根垂直向上的喷泉，而是七八个歪歪斜斜四散喷射的小喷泉。

喷出洞口的气体迅速扩散，其中夹带的各种液体和固体如暴雨倾盆般洒落下来。不一会儿，圆形的“湖泊”上空就弥漫了一层粘稠的红雾。

之前涌过来的巨噬海星都被自己分泌的粘液黏在了一起，失去了行动能力，所以它们无法再次堵上破口。暂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组织虫巢继续“失血”了。

见到炮击奏效，安娜二话不说赶紧撤退。

这里的空气中很快就会充满大量甲烷气体。而甲烷在空气中的爆燃极限是5%~15%。

到时候只要一个小小火星就会引发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安娜可不希望那时候自己还在附近。

潜艇舰娘在隐身状态下的航速比平时还要慢。安娜的潜行速度大约只有每小时二十公里。

不过好在隐身时不会被虫群阻碍，所以她十二分钟后就撤离到了四公里外。

按照陈枫的估计，这个距离应该已经足够安全了。于是安娜给胡德发出了可以引爆的信号。

不多时，隆隆的轰鸣声再次划过天空。

不过这一次来的不再是没有引信的穿甲弹了。

胡德发射的是高爆弹，而且安装的是空爆用的气压引信。

由于甲烷的密度比空气轻得多，所以它会缓缓上浮，不会停留在地表附近。

胡德怕地面爆炸的火球未必能够成功引爆甲烷。所以她一次发射了八枚炮弹，并且将炮弹的爆炸高度分别设定在距离地面100米到500米的不同高度上。

但没有人知道究竟是哪一枚炮弹成功点燃了空气中的甲烷。

因为能够看到最初那一朵火花的生物，没有一个能够活过之后的几秒。

陈枫和舰娘们躲在一个小山脊后面。陆战队的装甲车并肩停成了一排，都把车头朝向爆心以减小迎风面积。

第一道闪光照亮天际的那一瞬，所有陆战队员都停止了射击。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跳上最近的装甲车，然后紧紧关上车门。

陈枫和舰娘们也转身蹲下，把后背的舰装朝向爆心。

枪声和炮声顿时消失。

失去了阻挡的跳虫群顿时如开闸的洪水一样顺着山脊冲下来。天空中的飞蝗群也纷纷转入了俯冲。

然后……天空燃烧了起来。

明黄色的闪光瞬间淹没一切，然后又在几秒内慢慢褪去。

接着黄色的光芒迅速变暗，天地间的一切都被染成了赤红。

最先到来的，是爆燃火球的热辐射。

一直笼罩着虫巢的天空，连热带正午的阳光都没能驱散的浓雾瞬间消失了。仿佛是盖在大地上的白纱被揭开了。

短短两三秒，空气就变成了灼热的火流。一切暴露在这红光下的可燃物都开始冒烟、卷曲，然后开始燃烧。

静静矗立在地面上的“芦苇丛”，轰然腾起火焰。

奔跑中的跳虫，身上突然冒出了火苗。

正在俯冲的飞蝗，直接变成了流星雨。

乌云般盘旋在高空的飞虫群，瞬间变成了“火烧云”。

天空中，大地上，一切东西都在燃烧。

背对爆燃火球、隔着舰装的面罩，陈枫也能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痛。仿佛是被迎面泼了一杯滚烫的热水。

如果不是有舰装的保护，估计这会儿他也和天上地下的那些虫群一样被热辐射点燃了。

紧跟着热辐射的，是地震波。

不过因为是空爆，而且距离更远，所以地震波比上一次要弱一些。而且这一次陈枫有所准备，所以没被掀翻。

然后到来的是冲击波。

爆燃的速度比炸药爆炸速度慢，所以冲击波也弱一些。但爆燃冲击波的持续时间却会更长。

冲击波的风速超过了十三级台风，连七八吨重的装甲车都被吹得吱吱嘎嘎地晃动，随时可能翻倒。

幸好舰装的重量比较大、体积又小，所以陈枫他们才没有被吹跑。

刚才还在火焰中翻滚的虫子立刻停止了挣扎。它们的内脏都被超压冲击波碾碎了。它们燃烧的尸体又被爆风卷起、撕成碎片。

各种燃烧的碎片和烟尘混合成一片沙尘帷幕，一边燃烧一边升上天空。

等冲击波过去，陈枫回头看向爆心。

那里已经升起了一个高耸的蘑菇云。

爆心附近那个油脂汇聚成的“湖泊”已经被蒸发了。它变成了一个黑色的烟柱，从地面升起一直汇入翻滚着的火球中，把火球也染成了黑色。

黑色的火球边缘，却又间或闪过一抹暗红，犹如腐烂内脏中流出的血液。

火球中含有大量有机物分解产生的微小碳粒，但却耗尽了氧气。而当火球升腾时遇到新鲜的空气，炽热的碳粒就会立刻开始燃烧。从而产生了这种绚烂而又诡异的景色。

周围的天空中，无数升腾的烟云和火焰围绕着蘑菇云扭曲成了一片赤红的漩涡，连天空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犹如天空本身在燃烧。

136 背后的匕首（上）

虽然声势骇人，但这次爆燃的实际威力其实只有七八万吨。真正参与爆燃的甲烷大概只有两万多吨。从虫巢血液中蒸发出来的甲烷大部分都没有被引爆。

这次爆燃的杀伤力之所以如此惊人，其实主要是因为它产生了大量的热辐射。

通常核爆火球的温度高达百万度，所以它的光辐射主要是短波长的紫外光、x光、甚至伽马射线。这些光辐射的穿透力和杀伤力很强，但加热物体的效果并不强。

而爆燃火球的温度“只有”四五千度，所以爆燃火球的光辐射主要是红外光。

红外光又称“热辐射”，最擅长加热物体。再加上虫巢本身是生物体，表面的很多组织都是由有机物组成的。所以才产生了这样恐怖的火风暴。

很难估计究竟有多少虫子在这一场火风暴中化作了灰烬。但想必虫群肯定遭到了重创。

按生物学家的理论，整个虫巢实际上可以看作一个独立的生物体。陈枫他们平时看到的那些攻击性的“虫群”，其实只是虫巢免疫系统的冰山一角。大概也就相当于人体里的白细胞吧。

由于之前陈枫的穿甲战斗部击穿了虫巢的心脏，导致虫巢的免疫系统激活，战斗虫群蜂拥而出。结果却被卷进了这场人为的火风暴，损失惨重。

相信这次打击能让虫群稍微安静几天。这样后面的行动也能顺利一些。

“嘀嘀嘀……”一阵提示音打断了陈枫的思绪。

一个系统提示框弹了出来：【支线任务“攻心为上”已完成。】

【任务奖励：400功勋，400经验。】

紧接着又是一个提示框：【恭喜，您的指挥官等级已提升至——7级。】

看起来就和安娜预料的一样。

虫巢的外壳主要是脆性的岩石质地，而不是柔韧的金属。所以在之前的穿甲战斗部打击下已经产生了很多裂缝。油湖里的甲烷气泡正是从这些裂缝里泄漏出来的。

当爆燃的冲击波再次轰击地面时，已经破碎的虫巢甲壳彻底碎裂并向下凹陷。冲击波因此转化成地震波向地下传导。

这地震波就如同武侠小说中的穿心掌，将已经重伤的虫巢心脏彻底摧毁了。

升级是好事。升级之后陈枫又能召唤新的舰娘了。

不过现在他却没时间高兴，因为还不知道其他舰娘是否安全。

现在周围烟尘弥漫，几步之外便不见人影。通讯频道中也满是杂音，接收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是因为蘑菇云中的气流剧烈对流。气流摩擦产生的频繁闪电干扰了附近的无线电通讯。

陈枫打开了舰装的扬声器：“拉菲，贝尔法斯特。你们还好吗？”

随着陈枫的询问，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穿过烟尘向他靠拢过来。

“我们没事。”

虽然这样回答了，但两个舰娘的样子都有些灰头土脸。

由于她们是背对着爆心蹲下的，钢铁的舰装遮挡了大部分的热辐射，所以她们身上的衣服还基本完好。只是落满了灰尘，并且颜色被烤得有些泛黄。

但是没有被舰装遮蔽的部位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热辐射照射到的布料都化成了灰烬。

拉菲的长袖外套变成了短袖衫。贝尔法斯特原本过膝的女仆裙也变成了超短裙。

如果不是舰装有自动灭火装置，估计整套衣服都会被烧掉。

陈枫赶紧拉起拉菲的手臂检查了一番。

幸运的是，她的手臂上只有轻微的灼伤痕迹，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贝尔法斯特的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这让陈枫松了口气。

构成舰娘身体的是以铁和碳为主要成分的纳米晶胞。这种材料对于高温的抵抗力显然远高于构成人体的蛋白质，而且舰娘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也远胜人类。

确定两个舰娘都安然无恙，陈枫也放下了心。

但再看看两个少女衣衫不整的样子，他又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中破”的模样也别有一番味道，但陈枫可不想让其他男人欣赏到。

于是他快速建成了一堵c形的围墙，把三个人挡在里面。又合成了两件涤纶的大衣让两女披上，用来遮挡破损的衣服。

接着他又再次试着用无线电联络其他舰娘。但仍然无法接通。看起来短时间内无线电通讯还恢复不了。

这事情着急也没用，只能耐心等待干扰随时间消退。

于是他又去看看陆战队的人如何了。

陆战队还剩下四辆装甲车。其中有一辆被冲击波掀翻了。另外三辆车里的陆战队员已经下了车，正在试图从翻倒的装甲车里将人拉出来。

装甲车的舱门太狭窄，身穿动力装甲的陈枫帮不上忙。

他刚在旁边看了两眼，一个陆战队员就跑来请他帮忙救治伤员。

“救治伤员？为什么找我？”陈枫有些讶异地问。

那个陆战队员指了指陈枫左边盾牌上的红十字，反问道：“你不是医生吗？”

陈枫本想说自己的设备不能治疗活人，但又想起了舰娘系统的尿性。按它一贯的恶趣味，既然给陈枫的舰装设定了“医疗兵”身份，搞不好还真会有医疗功能呢。

他试着搜索了一下舰装的功能模块，果不其然地发现了“战场救护”功能。

这个功能模块可以全自动地给伤员进行紧急治疗，甚至还能完成一些简单的外伤急救手术。

刚才一路战斗，装甲车没有时间停下来。即使是重伤员也只能简单包扎止血之后就放在车上带着走。现在终于有时间了，需要赶紧给他们做手术。不然他们中有些人可能撑不到隐蔽所。

于是陆战队员们临时清空了一辆装甲车的车厢，作为给重伤员急救的临时手术室。

有五个重伤员需要紧急抢救。陈枫估计他们还需要在这里呆四十分钟左右。这期间，换好了衣服的拉菲和贝尔法斯特也来帮助陆战队员将翻倒的装甲车扶正。

好在附近的虫群都被火风暴烧死了，所以他们暂时不用担心会遭到攻击。

做完第四场手术的时候，与安娜的通讯恢复了。她报告说正在向车队的位置赶来。

这个消息让陈枫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胡德和海伦娜毕竟是两个人行动，而且战舰形态的战斗力和生存力也比舰装要强得多。再加上卡罗尔上尉已经安排了空中支援，所以她们那边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但不久之后，胡德的消息却让陈枫忍不住惊呼出声：“什么？你们受到反舰导弹攻击？海伦娜号沉没？！她人怎么样了？”

如果不是舰装的手术功能是全自动的，他这一分神估计已经要了伤员的小命。

得知海伦娜仅受轻伤、没有生命危险之后，陈枫才稍稍心安。他马上又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随着胡德的叙述，陈枫才慢慢了解事情的由来。而他心中的怒火也渐渐燃起。

137 背后的匕首（下）

三十分钟前，胡德和海伦娜完成了炮击掩护之后便撤向开阔海域，以躲避锤头爆虫的攻击。

联合帝国的攻击机群如约前来，并空袭了正在涉水围攻的踏浪跳虫群。而空中的飞虫群也在蘑菇云升起后就撤退了。

虫群的威胁解除后，胡德和海伦娜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仅仅几分钟后，海伦娜的雷达就侦测到了几个微弱但快速接近的信号。

那是六枚掠海飞行的导弹。

胡德和海伦娜的防空炮都是针对二战前期的飞机设计的。这些螺旋桨飞机的平飞速度通常只有400~600公里每小时。

而亚音速反舰导弹的平飞速度可以达到1000公里以上。

因此这些防空炮在对抗反舰导弹时显得十分无力。它们的射速和精度都无法在导弹的飞行线路前方迅速形成有效的拦截弹幕。

即使有舰娘本身的指挥和控制加成，定时引爆的炮弹也只能徒劳地在导弹后面炸开。

六枚反舰导弹一直掠海飞行到距离两艘战舰只有两公里的地方，然后迅速爬升到300米高，再转入俯冲。

这种“低空突防、俯冲攻击”的反舰导弹通常是用来攻击具有厚重侧舷装甲的战舰的。

它们可以利用俯冲获得更高的穿甲速度，同时可以避开厚重的主装甲带、攻击较为薄弱的水平装甲。但它们的爬升阶段也更容易遭到防空炮的拦截。

胡德和海伦娜的防空炮正是在这个阶段成功摧毁了两枚导弹。但还是有四枚导弹顺利转入俯冲。

海伦娜号被两枚导弹命中。

其中一枚导弹从二号烟囱后方垂直穿入，彻底摧毁了轮机舱。

另一枚导弹命中了二号炮塔旁边的甲板。也正是这一枚导弹给了海伦娜号致命的一击。

300公斤的半穿甲战斗部轻易地穿透了三十多毫米的水平装甲，并且深入到舰体内3~4米。然后其中装填的一百公斤烈性炸药爆炸，直接将侧舷炸出了一个十米宽的巨大豁口。

海水顺着豁口汹涌灌入舰体，淹没了大量舱室，使海伦娜号很快侧倾接近30度。

海伦娜原本还试图挽救重伤的舰体。但胡德知道海伦娜在陈枫心中的地位不同，担心弹药库殉爆的风险，于是命令海伦娜弃舰。

对于胡德的这个决定，陈枫感到十分满意。

舰体损失了不过多花一两天时间就可以造出来。但如果海伦娜有了什么闪失，陈枫这辈子都会耿耿于怀。

海伦娜的装甲舱从舰体中弹射出来之后，舰体就自动启动了自毁程序。最终这艘满载排水量一万吨的巡洋舰随着几声爆炸沉入了大海。

胡德虽然也被两枚导弹命中。但和历史上那次倒霉的战斗不同，这一次她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一枚命中舰体中部的导弹穿透了两层较薄的装甲甲板，然后被3英寸厚的主装甲甲板挡住，只炸出了一个不大的洞。爆炸掀飞了这一侧的几门副炮。

另一枚导弹刚好撞上了一号炮塔顶部的5英寸装甲，完全没能贯穿。在炸出一团火球之后，弹片和冲击波只破坏了一些暴露的电子设备。

胡德的装甲舰体经受住了反舰导弹的严苛的考验，但也暴露了老式火炮战舰在导弹时代的无力。

看来，有必要尽快点出防空导弹这个科技树了。否则今后免不了还要吃这个亏。

想到这里，陈枫立刻让胡德把舰体送回系统船坞。

在面对反舰导弹的时候，巨大的舰体并不能提供更好的保护，反而是个更容易命中的靶子。这时候使用舰装反而不容易被雷达锁定。

陈枫并没有问导弹是谁发射的。因为这片海域里装备有反舰导弹的就只有一家。

而会把胡德和海伦娜的位置告诉他们的人，就只有一个。

陈枫心思一动，舰装立刻就迅速将手术器械清理收拾起来。然后机械手收回背后折叠起来。

几秒钟之内，医疗兵舰装就从手术模式切换到了战斗模式。

陆战队的正牌医疗兵一直在配合陈枫抢救伤员，这时却莫名其妙地看到陈枫放下做到一半的手术，收起了器械。他讶异地出声询问：“陈医生？发生了什么事？”

陈枫看了看手术台对面的医疗兵，又看了看躺在手术台上的伤员，犹豫了几秒。

这两天，这些陆战队士兵和陈枫一起并肩作战，共同面对凶残的虫群。直接交流虽然不多，但总归还是有一些战友交情在的。

如果现在停止手术，就等于宣判了手术台上这个重伤士兵的死刑。而排在后面的那个伤员也凶多吉少。陆战队携带的医疗器械救不了他们的命。

但遭到背叛、海伦娜受伤带来的愤怒终于还是压倒了这一点愧疚。陈枫冷淡地答道：“刚才，你们的反舰导弹击沉了我们的一艘巡洋舰。——我们的盟友关系结束了。”

医疗兵和旁边帮忙的两个陆战队员目瞪口呆。

见陈枫转身就要出去，医疗兵着急地想要追上来。但拉菲立刻插到了他和陈枫之间。

她舰装上的冲锋枪已经弹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三个陆战队员。

医疗兵不得不停住脚步。三个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枫推开舱门走了出去。

刚跳下装甲车，陈枫就看见了卡罗尔上尉。他正站在装甲指挥车旁边，背对着陈枫，手里抓着电台的话筒在说话。

拉菲随后从装甲车里退了出来，枪口始终指着车内的三个人。她关上舱门，抓起陆战队员丢在舱门边的一支步枪把舱门别上。

虽然这不能阻止他们从装甲车的其他舱门出来，但至少可以迟滞他们一会儿。

贝尔法斯特一直守在手术室外警戒。此时她也靠了过来：【要准备战斗吗？】

陈枫握了握拳头。动力装甲的机械手掌也同步握紧，钢铁的手指相互摩擦，发出一阵吱嘎声。

【冤有头债有主。我先和他单独算算这笔账。】他说，【你们做好战斗准备，但不要先开枪。】

说完陈枫大步向卡罗尔走去，钢铁的脚掌踩在地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卡罗尔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向大步走来的装甲人形。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还礼貌地向陈枫点了点头：“hi”

看到他这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陈枫顿时有一股无名火从脚底一直窜到头顶。

他几步冲上去，抬手便是一拳。

动力装甲内部的人造肌腱在电流控制下骤然收缩，爆发出数百倍于肌肉的力量。钢铁的拳头如同炮弹出膛一般轰然作响。

如果被这一拳命中，卡罗尔的脑袋估计就会直接爆掉了。

但陈枫毕竟缺乏搏斗经验，手臂后摆的动作太大了。这使得他出拳的动作慢了零点几秒。

而卡罗尔多年的军事格斗训练经验救了他一命。

他的余光刚一看到动力装甲握拳曲肘、肩膀后摆的动作，马上下意识地缩头弯腰，同时做出架拳格挡的姿势。

钢铁的拳头带着拳风擦过卡罗尔的头皮，轰然砸在装甲车上。步话机的碎片顿时四处飞溅。有几个碎片打在卡罗尔的身上，感觉像是被弹片击中了一样。

这时他才听到一句用唐话发出的怒吼：“嗨你妈嗨！”

138 谁是叛徒（一）

近身格斗是联合帝国海军陆战队的重要训练项目。卡罗尔上尉在这方面的成绩一向优秀。

因此当他看到这个声势，立刻就明白这拳头是挡不住的。

虽然对手是个没有格斗经验的菜鸟，但架不住“一力降十会”啊。

动力装甲能够把使用者的力量放大几十倍，而且是字面意思的“钢筋铁骨”。这样的拳头若是挨上一下，重量级拳王也得当场ko。

于是卡罗尔当机立断，放弃抵抗，转身撒腿就跑。

陈枫一拳挥空打在装甲车上，反震的力量也让他的手臂一阵发麻。但由于动力装甲的保护，他并没有受到伤害。

等他站稳再看时，卡罗尔已经跑出了七八步远。

“站住！”陈枫大喝一声，迈步便追。

但是这套动力装甲虽然力量大，但上面附加的各种设备也太多了。尤其是那面大如门板的盾牌，而且还没法丢弃。

这使得整个舰装自重就有七八百公斤。陈枫跑了几步就意识到，这样是追不上快得像兔子的卡罗尔的。

但舰装并不是只靠双腿移动。

【启动悬浮力场。】

卡罗尔又跑了几步，只听到身后轰然作响。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骂了句：“靠！”

两米多高的钢铁巨人犹如一辆人形坦克直冲过来。装甲背后的发动机高速运转，发出了尖厉的呼啸声。

卡罗尔这才想起来这东西是有推进器的，而且最高行驶速度超过每小时五十公里。他就算是短跑世界冠军也跑不掉，更不要说人体的耐力怎么也不能和机器比。

他还没跑出一百米，发动机的尖啸声已经近在咫尺了。

身后又响起钢铁摩擦的声音，卡罗尔知道这是动力装甲手臂挥动的声音。如果没有什么好办法，恐怕下一秒钢铁重拳就会砸在脑袋上。

卡罗尔连忙往旁边纵身一扑，蜷缩起身体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钢铁的手掌带着呼啸的风声从他零点几秒前的位置掠过，但却抓了个空。

钢铁巨人从他身边隆隆地冲了过去。钢铁的脚掌重重地踏在地上，带起滚滚尘土，蹬蹬蹬地冲出去十几米才停住。

眼看着钢铁巨人又要冲过来，卡罗尔连忙翻身跃起。

当钢铁巨人再一次挥起拳头时，卡罗尔却没有再转身跑路。

挡又挡不住，跑又跑不掉。他唯一的选择就只有靠闪躲、拼敏捷了。

由于陈枫的舰装和动力装甲是一体的，所以身上时刻都得带着几百公斤的各种设备。直线行驶时可依靠舰装自身的动力，但在小区域闪转腾挪时，这些额外负重就显得非常累赘了。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一场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陈枫的动力装甲身高超过两米，全重七百多公斤，犹如一只力大无穷的大猩猩。卡罗尔身高一米八，体重七十公斤，相比之下犹如一只敏捷的小猫。

大猩猩挥动手臂四处乱打，小猫窜来窜去四处躲避。

小猫绕着大猩猩跑，尽力往对方的背后死角跺。大猩猩则转来转去，想要找出躲在背后的小猫。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僵持，但时间拖长对陈枫是有利的。因为卡罗尔无法制服包裹在动力装甲内的陈枫，但他只要稍一疏忽就会被一击ko。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其他陆战队员。他们从装甲车里、从外围警戒线上转回来。当士兵们看见卡罗尔上尉在被陈枫攻击时，都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

但全副武装的贝尔法斯特和拉菲挡在了他们面前。黑洞洞的机炮和冲锋枪也对准了陆战队员。

双方顿时陷入了对峙，谁也没有先开火。

陆战队员们虚张声势地吼叫着，要对面的人放下武器。

而两个舰娘只是沉默，炮口坚定不移地指着对面的士兵。

虽然陆战队方面有四五十个士兵，而这边只有两个小姑娘，但士兵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都看到过这两个看似娇滴滴的小姑娘把子弹弹飞的场面。他们手中的突击步枪在对方面前恐怕连烧火棍都不如。

但如果对面的五门机炮近距离朝着人群开火……那场面就会是一场屠杀。

倒是有几个机灵的家伙悄悄向停在稍远处的两辆装甲车摸去。装甲车上的25毫米机炮是有可能威胁到舰娘的。

但是当他们试图把装甲车的机炮转过来时，却发现拉菲的反坦克导弹发射器已经对准了他们，并且打开了前盖。

另一边，陈枫终于将卡罗尔逼到了装甲车边。本以为这样就把他逼入了死角，却不料卡罗尔手脚并用，像猴子一样三两下爬到了装甲车顶上。

陈枫也想爬上去，却发现上不去。

因为动力装甲的手掌和脚掌都太大了。正常人手脚能够借力的地方，动力装甲却踩不稳、抓不住。

就算能勉强爬上去，动作肯定也不如普通人敏捷。对方可以抢先从装甲车的另一边跳下去。

陈枫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刚才一阵追逐还是很耗体力的。尤其是对于没有格斗经验的陈枫，经常用力过猛导致体力白白消耗。

卡罗尔也累得不行，半跪在车顶一个劲喘气。

陈枫好歹还有动力装甲的辅助，而他则完全要靠自己的力量。如果不是多年的军事训练培养出了优秀的体能，加上生死一线时肾上腺素的刺激，他早就因为跑不动而被一巴掌扇倒了。

但现在卡罗尔还不能放松。因为只要陈枫不放弃，他的小命就还没保住。

于是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还得抓紧时间劝说：“你……冷静……冷静一下……”

“冷静你妹！”陈枫嘴里骂着，抬腿向装甲车狠狠踹了一脚：“你以为呆在上面我就抓不到了吗？”

七吨多重的装甲车也被这一脚踹得晃了一下。

接着，陈枫的机甲手掌向上张开，掌心窜出了一朵小火苗。

卡罗尔知道这是陈枫使用凝固汽油喷射能力的准备动作，也见过陈枫用这武器把一大片跳虫烧成灰。他知道自己跑再快也躲不掉这种攻击。

于是他高举双手，苦笑了起来：“我是跑不了，但你起码让我死个明白吧？”

陈枫冷哼一声：“你这个叛徒！你违背了我们的盟约！”

卡罗尔委屈地叫了起来：“我做什么了我？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我真搞不懂，我到底哪里违背了盟约？”

陈枫冷笑：“你们用反舰导弹攻击了我们的战舰。击沉一艘，击伤一艘。我只把她们的位置告诉过你。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卡罗尔闻言一愣，但马上非常肯定地喊道：“这不是我干的！我只是让攻击机去轰炸虫群，没有让他们去攻击战舰。这你是知道的！肯定是舰队上层有人自作主张！”

陈枫也愣住了。

卡罗尔的辩解也有可能是事实。

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上尉连长，影响不了舰队上层的决定。如果上面的人判断胡德和海伦娜两艘战舰是敌人，那么很有可能跳过卡罗尔直接下令攻击。

陈枫握起了手指，掌心的火苗消失了。

这时候他也稍微冷静了一点，开始认真分析自己是不是有误判的可能。

但是……联合帝国的舰队指挥官是根据什么判断胡德她们是敌人的呢？他们攻击前甚至都没有进行警告，说明他们对这个判断非常肯定。

未经警告、对方也未表现出攻击意图时，直接对“不明国籍”的战舰发动攻击，在国际上就等于是不宣而战。

没有哪个脑子正常的舰队指挥官会这么做。这是在用自己的仕途开玩笑。

肯定有人向他们透露了胡德她们的真实身份。

如果这个叛徒真的不是卡罗尔，那还有其他的可能吗？

139 谁是叛徒（二）

正当陈枫有些疑惑的时候，贝尔法斯特突然开口道：“我这里或许有线索，应该可以确定这些人是不是出卖了我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女仆长。

陈枫问：“你有什么线索？”

“我记录下了他们这两天和舰队的所有无线电通讯。如果是他们出卖了我们，来往的信息就在其中。”

卡罗尔大怒：“你居然监听盟友的通讯？！”

贝尔法斯特连一个白眼都懒得丢给他。

她对陈枫解释道：“公主殿下（胡德）一直认为联合帝国的人不可信任。所以我们一直在监听记录他们的往来通讯。但没有您的允许，我们并没有进行破译。”

女仆长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但陈枫听明白了。

她想说的是：事实证明胡德的担忧是正确的。

陈枫冷着脸吐出两个字：“给我。”

话音刚落，陆战队和联合帝国舰队的通讯记录就被发送到了陈枫的脑伴里。

陈枫在厄贝尼港曾经用量子芯片破译过联合帝国的军用密码。

那次联合帝国的军方一直认为是有内鬼把通讯密码泄漏给了“叛军”，不相信密码是被暴力破解的。

虽然事后军方的内部整肃抓了不少人，却没有发现叛徒。但他们还是相信军用通讯密码不可能被区区“叛军”破译，所以只是重新修改了密钥。

这就方便了陈枫的破译。

当然，即使他们更换了加密方式，也只不过是让陈枫多花一点时间而已。技术上的代差不是那么容易对抗的。

陈枫只用了三四分钟，就破解了联合帝国的通讯密钥。然后，陆战队这两天内和舰队的通讯内容就全部暴露在他的眼前了。

但陈枫却变得更加疑惑了。

在最近的几条通讯信息中，确实有向联合帝国方面指认胡德小队为“叛军”的内容。毫无疑问，陆战队方面确实存在背叛盟约的行为。

但在之前的一条通讯中，陆战队方面又明确称胡德她们是“盟友”，要求攻击机对其进行空中支援。而胡德确实也报告说联合帝国的攻击机群轰炸了围攻她们的虫群。

一会儿说“这是朋友”，一会儿又报告说“这是敌人”。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如果这两条通讯都属实，难不成是卡罗尔得了精神分裂了？

陈枫又继续向前翻阅通讯记录，结果发现这样自相矛盾的通讯记录还很多。

如果只是卡罗尔一个人精神分裂，还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但联合帝国舰队方面的回复也明显前后不连贯。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分别在和两个人在对话……

等一下……“两个人”？

陈枫心中一震。

再仔细去看，这似乎就是两段不同的对话，硬是被穿插在一起了。如果这些信息不是同一个人发送的，那看起来似乎就合理多了。

陈枫又回头核对了每一条通讯所使用的密钥。果然这些信息中有两个不同的密钥。

其中一个密钥的使用者，姑且称之为a。而另一个则可以称之为b。

这个a与舰队的通讯比较少，并且基本上都是与作战任务相关。内容也只是说陆战队和科考队自己的事情，几乎没有提及陈枫他们。

而另一个人b，与舰队的通讯就很多，内容也比较杂。他几乎是事无巨细地汇报了这两天陆战队和陈枫方面的活动，并且一直称呼陈枫为“叛军”。

向联合帝国舰队告发胡德为“敌方”的，正是这个b。

而且这个b一直在汇报中指责卡罗尔上尉的“叛变行为”。显然他不会是卡罗尔。

显然，这个b是真正的叛徒。

那么问题就来了：究竟谁才是b？

陈枫将目光转向了卡罗尔：“你的连队里有几个通讯密钥？”

卡罗尔上尉警惕地反问：“你想干什么？我绝对不会把密钥交给你的。”

看来他并不知道另一个通讯密钥的存在。

陈枫叹了口气：“我猜你应该掌握着一个通讯密钥。但你的连队里还有另一个不同的密钥。这个人就是背叛者。我要知道他是谁。”

说着陈枫找出一张纸打开。舰装的机械手快速地用激光器在纸上打印出了全部的通讯内容，并且分别注明了a和b两个通讯人。

他朝最近的一个陆战队士兵招了招手：“你，过来。把这个交给你们连长。”

那个士兵左右看了看，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他从陈枫手中接过了那张纸，简单扫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不由得仔细看了下去，甚至都忘了应该把纸条给长官。

周围的士兵们都发现了这个士兵的不对劲。他们虽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但目光明显都在向那张纸条上瞟。

靠得比较近的两个士兵连忙跑过来。其中一个黑人士兵警惕地盯着陈枫，另一个则推了推发愣的士兵的肩膀：“杰瑞，怎么了？”

蹲在车顶的卡罗尔上尉看不见纸条上写着什么。但看到士兵的神色不对，他敏锐地察觉到苗头不对，大声提醒道：“二等兵，把那张纸给我。”

但杰瑞二等兵却没有服从这道命令。

他默不作声地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反而把纸条递给了后面上来的两个士兵。

陈枫打开了舰装的扩音器：“卡罗尔，从这些通讯中看，你确实没有背叛我们。刚才是我错怪了你。我向你道歉。但你们中确实有个人出卖了我们。”

他的目光从士兵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继续说道：“我们虽然才刚认识了两三天，但也算是一起并肩战斗、一起打过虫子的战友了。但这个叛徒不仅出卖了我们，也出卖了你们。

“他引导反舰导弹攻击了给你们提供火力支援的友方战舰，丝毫不顾大家可能因此被虫子吃掉。他还一直在汇报你们的‘叛变投敌’。这样即使你们活着回去，也会因此进监狱。”

陆战队的士兵们没有说话，但他们的目光有些游移。大部分还有些狐疑，一些人则开始相互交换起了眼色。

不一会儿，一个车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声问陈枫：“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

“你们不用相信我。你们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陈枫斩钉截铁地答道。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在士兵们中引起了一阵低低的骚动。

陈枫继续说：“密文和译本都在这张纸上。你们可以找出那两个密钥，自己去核对是否一致。你们也可以自己去差电台的通讯记录，看是不是和我的说法一致。”

“他说的是实话。”一个刚看过纸条的士兵突然大声说，“这确实是我们的通讯内容。有一次和舰队联络的时候我在，当时的通讯内容和上面的一模一样！上尉没有出卖大家，是另一个人出卖了我们！”

士兵们闻言轰然炸开了锅。纷乱的声音最终汇成了一句话：“究竟是谁？”

140 谁是叛徒（三）

一片纷乱中，陈枫却从装甲车边走开了。两个舰娘也跟着他一起离开了人群，走到稍远处等待士兵们自己查找真相。

三个车长见状来到卡罗尔上尉的身边，一起问道：“上尉，他说的是真的吗？”

这时卡罗尔已经拿到了纸条，快速浏览了一遍。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关于我的那一半是真话。另一半……我也不知道真假。”

三个车长沉默了一阵。

四号车的车长突然开口：“如果真有另一个密钥。有个人的嫌疑最大。”

四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大家都想到了同一个人：“张。”

另一个车长转身就要离开：“我去找他。”

这时士兵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

卡罗尔和三个车长都看向人群。正要离开的车长也停下了脚步。

人群分出了一个缝隙。一个身材壮硕的陆战队员揪着另一个小个子士兵的衣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一看到四个军官，大个子士兵就叫嚷起来：“我抓到这个家伙，他想要破坏电台！”

众人看向他手里拖着的小个子士兵。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正是那个姓张的唐人通讯兵吗？

通讯兵被大个子揪住衣领，满脸通红地大叫：“不是我！我没有！我只是在按规定检查电台！”

大个子士兵厉声反驳：“我看到你在拆电台里的东西！”

通讯兵奋力挣扎，想要摆脱大个子的手：“那是正常检查程序！”

“够了！都闭嘴！”一声暴喝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出声的是二号车的车长。

按理来说，这两人并不是二号车的乘员，所以不归他管。但此时其他几个车长都没有反对，卡罗尔上尉也抿着嘴一声不吭。

于是这位车长又示意旁边的几个士兵：“搜他的身。再去两个人检查电台。”

“你没有权力……”通讯兵见状大叫。但旁边的三四个陆战队员一拥而上，顿时按住了他。任凭他怎么抗议、咒骂、挣扎，还是仔细地检查了他身上的每一个能藏东西的地方。

并没有花太多功夫，一个陆战队员就高举起了手，给众人看一个外形像u盘的东西：“密钥！他身上真的有密钥！”

二号车车长快步走上前，一把从士兵手上夺过密钥。

他皱起眉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把密钥，然后又凑到鼻端闻了闻，接着突然勃然大怒。

“fxck！”他疾步上前，猛地一脚踹在通讯兵的脸上，“密钥被销毁了！”

众人都变了脸色。

所有的士兵都知道，联合帝国的军用密钥里装有微量的炸药，可以通过一个快速的操作彻底摧毁内部存储的密钥数据。

联合帝国军事条例里规定：当密钥有可能落入敌人手中时，必须优先销毁密钥。

如果说通讯兵持有另一套密钥，是有什么特殊任务。那么为什么他要销毁密钥？

他并没有落入敌人手中，密钥也仍然安全。周围都是他的同僚和战友。

唯一的解释，是他不愿意别人用这个密钥去核实另外一半电文是否属实。

但这只是欲盖弥彰。

所有智力正常的人，这时候都会作出同样的判断——那些电文的解码结果是正确的。这位通讯兵就是那个叛徒。

“看来你们找到了叛徒。”陈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装甲车旁边。他的嘴角挂着微笑，冷冽的目光却始终盯着被按在地上的通讯兵：“把他交给我吧。”

被几个士兵按在地上的通讯兵见状兀自叫道：“不不不，那不是我干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些电文！那密钥我也不知道！一定是别人嫁祸给我！”

他又将哀求的目光转向陈枫：“相信我！我不会出卖你的！我也是唐人，和你一样。我们是老乡啊！”

【他在撒谎。】女仆长的通讯立刻发到了陈枫的脑伴上。

和外人相比，陈枫肯定更相信舰娘们。更何况……

“之前好像有人说过：‘我不是唐人，我是布里塔尼亚人’来着？”陈枫冷笑道。

见说不动陈枫，通讯兵又转向了卡罗尔：“上尉，你要相信我！我不是叛徒！我跟了你三年了！我一直对你忠心耿耿啊！”

卡罗尔却沉着脸一言不发。

通讯兵继续哀求着。但大家的注意力却又被另一个匆匆跑来的士兵吸引过去了。

这个士兵是刚才去检查电台的。他把一个纸条递给了二号车车长：“电台的存储卡被破坏了。辛亏被发现得早，他只来得及把卡折断。所以还能修复部分数据。和密文的序列号能对得上。”

联合帝国的军用电台有功能，会在每个电文开头都会自动插入一个唯一的序列号。根据这个序列号可以判断出是哪个电台发送的电文。如果有人伪造电文，序列号的顺序就会出错。

这是一个几乎无可辩驳的证据。因此所有士兵看向通讯兵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

然而通讯兵却又对士兵们辩解道：“这不能怪我！我只是按上级命令行事！这些唐人真的是叛军！你们不信自己看电文，看看司令部是不是这么说的？是卡罗尔在抗命！是他隐瞒了真相！他才是叛徒！”

卡罗尔也不辩解，只是颓然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个年轻的士兵朝地上的通讯兵啐了一口：“闭上你的臭嘴，叛徒！就算上尉隐瞒了事实，但你也差点害死我们。”

“是啊。”另一个士兵附和道，“我刚看了电文的时间。你告密的时候我们正被虫子围着打，全靠舰炮火力撑着。如果导弹来得早了几分钟，我们就会失去炮火支援。现在估计已经成了虫子粪了。”

之前战斗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其他士兵虽然没有出声，但也大多微微点了点头。

“看来大家没有什么异议了？”陈枫四周看了看，“那这个叛徒我就带走了。”

说着他上前一步，向通讯兵伸出手去。

但一个人影突然插到了陈枫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慢着！这个人不能交给你。”

141 谁是叛徒（四）

“卡罗尔？”陈枫无法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人，“这时候你还护着他？哪怕他差点害死你们所有人、还污蔑你叛变？”

卡罗尔却坚定地拦在他面前：“只要他还是帝国海军陆战队的军人。我就不能把他交给你。”

陈枫看着卡罗尔的眼睛，原本已经轻松下来的脸色又变得冷峻起来：“卡罗尔，我和你好好商量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给你面子。出卖我的人，今天必须得死。谁拦我，谁就是我的敌人。”

随着陈枫的话，贝尔法斯特和拉菲立刻上前护卫在他的身边，将炮口对准了周围的陆战队员。

陆战队员们也手忙脚乱地调转枪口。但他们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卡罗尔的脸上满是疲态，但话语却依然一字一句坚定如初：“帝国海军从来没有抛弃同伴的传统。哪怕他确实不是个东西，但也不能交给外人来处置。”

陈枫冷笑道：“哪怕要你们所有人为了救一个人渣而死？”

卡罗尔却突然冒出一句：“这是你欠我的。刚才的事情我还没忘记呢。”

陈枫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卡罗尔说的是刚才差点把他当叛徒打死的那个误会。

“但我给你道过歉了。”

卡罗尔却突然暴怒起来：“道歉就可以算了吗？如果我突然向你打一梭子子弹，然后说一句：‘啊，抱歉我把你看成一只兔子了。’这事情就可以过去了？你能接受吗？”

陈枫哑然。

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陈枫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到卡罗尔这样冷静。他肯定一句话都不说，直接让拉菲把对方打成筛子。

他稍微冷静了一下才道：“我确实欠你一个人情。但你确定这值得吗？你本可以提其他要求。现在却为了一个人渣……”

卡罗尔也恢复了冷静，只是摇了摇头：“但他是我的兵。只要他们还归我管，我就不能抛弃他们。这是我的责任。”

陈枫对这样的逻辑不以为然，但他能明白卡罗尔的坚持是为什么。

联合帝国是一个多民族混杂的巨大帝国。虽然它以布里塔尼亚为名，但实际上布里塔尼亚人并不占绝对多数。

因此它的军队基层也是由各种不同民族的人组成的。卡罗尔上尉的这支小小的侦察连就有黑白黄三种肤色的士兵。

这种情况下，除了不断用“忠诚”和“天选之国”的思想来洗脑，还要强调“同胞情谊”来维系基层士兵的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卡罗尔即使明知通讯兵的行为背叛了陈枫，也不能将他交出来。因为这样会破坏联合帝国军队的“传统”，从而破坏士兵们相互团结的基础。

这时，那辆被当做野战手术室的装甲车顶部舱门被打开了。医疗兵从舱门探出头来喊道：“医生！汤米快不行了！是动脉大出血！我们处理不了！”

陈枫看了看焦急的医疗兵，又看了看卡罗尔道：“好，我可以再退一步。但请记住，现在是你欠我一个交代。手术结束之后，如果我得不到满意的交代。以后我们就是敌人了。”

说完，他也不等卡罗尔的回答，转身就向手术室快步走去。

陈枫的背影刚消失在手术室门口，卡罗尔挺直的背就瞬间弯了下来。

几个车长刚才一直在静静旁观卡罗尔和陈枫的交涉。

其实他们都不想因为一个这么一个人渣和陈枫翻脸。但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手下的士兵交给别人杀掉，又会被人认为是失职。这样回去之后几乎肯定会被停职调查。

所以既然卡罗尔上尉出头和陈枫交涉，他们都选择了静观其变。但这时见陈枫走了，而卡罗尔上尉并没有下决定，他们就开始动脑筋了。

三个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还是二号车车长首先开了口：“我们投票决定吧。”

另外两个车长立刻附和：“对对对。按第21条军规，这类非战斗时期的判决，我们有权要求进行民主投票。”

卡罗尔上尉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个家伙的想法？

他们既不想和陈枫撕破脸，又不想事后被宪兵追究责任。那么“一人一票”的表决就是个推卸责任的好办法了。

但卡罗尔现在面临着“叛变投敌”的指控。他回去之后肯定会被就地解职，然后就是军事法庭的调查。

这严重地削弱了他作为上尉连长的权威性。所以下面的几个车长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不过现在卡罗尔认为自己已经尽力争取到了最好的结果，剩下的事情他不想管、也管不了了。于是他默许了几个车长的越权行为。

联合帝国的士兵们对这种一人一票的表决方式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准备工作很快就做好了。

现在这里有陆战队员47人，但五名重伤员无法参加投票。再去掉被审判的通讯兵、弃权的卡罗尔，刚好有四十票。主持投票的还是二号车的车长，一个叫林德的中尉。

虽然这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按照规矩，他还是先按时间顺序简单地讲述了一下前因后果。

包括连队最初的任务、与陈枫的临时结盟、卡罗尔对舰队指示的隐瞒、通讯兵与舰队的暗中联络，直到通讯兵擅自引导反舰导弹攻击的行为。

讲完之后，林德中尉环视了一圈，问：“还有谁要补充吗？”

周围的士兵都摇头。

林德又问被两个士兵押在一边的通讯兵：“你还有什么要给自己辩护的吗？”

通讯兵闻言又叫了起来：“我没有罪！我只是在执行舰队高层的命令。那些人真的是叛军！卡罗尔才是叛徒！”

中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好的好的，我们都听到了。——大家可以投票了。”

士兵们熟门熟路地按顺序一个接一个走上来投票。而通讯兵还在一旁向每一个上来投票的士兵述说自己的“冤屈”。

一个车长侧头对林德中尉悄悄道：“不能堵上这家伙的嘴吗？好烦人。”

林德耸耸肩：“总得给他自我辩护的机会嘛。——至于有没有人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像中尉预测的一样，上前投票的士兵都无视了通讯兵的喋喋不休，没有一个人理睬他。

不一会儿投票就完成了，接下来是唱票和计票。

随着画在“有罪”一侧的记号越来越多，通讯兵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最终的计票结果，有31人认为通讯兵的行为有罪，5人认为无罪，4人弃权。投票结果以压倒多数认定通讯兵有背叛行为。

在战场上，叛徒的唯一下场就是死刑，立即执行。

此时，本已瘫软在地的通讯兵突然又奋力挣扎起来，冲着众人声嘶力竭地叫道：“叛徒！你们才是叛徒！你们都是叛徒！”

林德中尉挥挥手：“赶快拖走。”

两个抽中了签的士兵拎起通讯兵，把他拖离人群。

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渐渐远去：“叛徒！等着吧！帝国会为我报仇的！你们都不得好死！……”

另外两个车长不安地凑到林德中尉身边：“上面会不会追查这事情？”

林德白了他俩一眼，以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怕什么？这是大家民主投票决定的。……再说了，我们把连队完整地带回去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谁又会在意一条狗的死活呢？”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142 亲疏有别

拉菲和贝尔法斯特一直在旁观，所以陈枫刚一结束手术，还没出临时手术室就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

虽然对于没能亲手报仇有些遗憾，但陈枫的主要目标还是达成了。所以他也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件事情。

但无论如何，他与陆战队之间的信任已经无法恢复到之前的程度了。陆战队士兵都不愿意和上级认定的“叛军”走得太近，而陈枫也无法确定陆战队中会不会还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再次上路的时候，双方不约而同地分作了两队并排前进，并且相互之间隔开了数百米的安全距离。谁也不愿意走在前面，把自己的后背亮给对方。

一路默默无言。

火风暴大概是重创了虫巢，所以他们这一路也没有再遇到什么虫群，顺利地回到了作为临时基地的裂谷。

陈枫让安娜继续在外独立行动。一方面是近距离监视虫巢的动向，另一方面也可以作为防备万一的后手。

陆战队的装甲车进入谷口之后，陈枫等人却没有跟着进去。他在谷口不远处建了一个石砌圆顶小屋，在这里等待胡德和海伦娜。

其实胡德她们在陈枫三人到达之前就已经接近了这处临时基地。但因为不确定陆战队是敌是友，所以一直隐蔽在陆战队的警戒圈外。直到陈枫三人回来，才从藏身处出来汇合。

听说海伦娜回来，陈枫马上出去。他急急忙忙地拉过海伦娜上下检查：“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海伦娜柔柔地笑道：“我没事的，没有受伤。只是我把舰体丢了。”

陈枫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是小事。你人没事就好。”

说着，他就拉着海伦娜往屋里走：“你先别管其他事情，躺下好好休息。我来给你检查一下。”

小屋里面，行军床、毯子、热水和点心等各种东西早已准备妥当了。

陈枫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海伦娜身上，不免忽略了其他人。直到两人已经走进房门，海伦娜暗暗拉住他使了个眼色，他才察觉自己忽略了一同回来的胡德。

于是他回头招呼道：“胡德你也辛苦了。没有受伤吧？”

胡德优雅地微笑道：“谢谢您的关心。我没有受伤。只是舰体受损，需要维修一段时间了。”

陈枫点点头：“没关系。你们的人都安全，就是最大的功劳。那边还有一个房间，你也先休息一下吧。”

“好的。您先忙吧，让贝尔法斯特带我过去就行了。”胡德微笑道。

安排好胡德，陈枫就拉着海伦娜进屋去了。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始终没有松开海伦娜的手。他也没有注意到，他转过身去之后胡德的目光就落在了两人相握的手上。

胡德跟着女仆长进了小屋的另一个房间。房间里面放了四张行军床和一些折叠椅，像是集体宿舍的样子。

胡德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轻叹了一口气：“看到了吗？这就是差别。”

贝尔法斯特低着头，垂手侍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你的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吗？”

女仆长依然沉默着。

胡德也没有想要贝尔法斯特回答的意思。她默默地打量着小屋没有任何装饰的四壁，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床沿。

沉默了片刻之后，胡德才再次开口：“现在舰队又有了一个指定召唤的名额。我打算推荐光辉。她的技能能够大大提升舰队的防空能力。这次如果有她在，区区几枚反舰导弹还不至于伤到我们。海伦娜的受伤，应该会让神使更重视这个优势。”

说完，胡德看向女仆长：“你觉得如何？你最近一直和神使在一起，应该了解一些他的想法。”

贝尔法斯特说：“我没有什么意见。”

胡德点点头，又闭目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抬手示意女仆长出去：“我这里不需要了。你去那边帮忙吧。——你那边进展越大，我们就能把更多的同伴带到这个世界上。”

“是。”贝尔法斯特鞠了一躬，退出了房间。

另一边。

虽然海伦娜一直说自己没有问题，但陈枫还是召唤出医疗舰装，给她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才放心。之后他又给胡德做了检查，确定两人都没有在袭击中受伤。

虽然损失了海伦娜的舰体，胡德的舰体也受损需要修理，但陈枫并不十分担心。

建造系统中还有存有不少钢铁原料，用来维修胡德的舰体是足够的。只是为了保证后面还有足够的弹药可用，需要暂时委屈海伦娜一段时间没有舰体用了。

不过对陈枫来说，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经过这次的事情，他更愿意让海伦娜待在自己身边，以便自己能够随时照顾到她。

而且在这次的“攻心战”没能杀死虫巢之后，陈枫暂时也没有想到还有什么更好的行动计划。所以就让女孩们先休息一下吧。

然而他们并没有能休息多久。

天快黑的时候，贝尔法斯特再一次监听到了联合帝国舰队的通讯。

虽然陆战队员已经见到陈枫破译联合帝国的军用通讯密码，但联合帝国舰队并不知道，所以依然使用了旧的通讯密码发送了消息。

这一次，得到了陈枫许可的贝尔法斯特直接将电文翻译了出来。

电文中，联合帝国舰队通知陆战队，称舰队将前来接应他们撤退。

很显然，联合帝国舰队也注意到了陈枫制造的两次大爆炸，并且发现活动虫群在火风暴中受到重创、数量大大减少的情况。他们现在返回虫巢，显然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帝国舰队的前来，使得陈枫和陆战队之间脆弱的同盟关系变得更加不可靠。

现在陆战队不再需要陈枫的援助来抵抗虫群，而舰队的到来使得他们的实力明显压倒了陈枫。同盟的基础已经不复存在了。

于是陈枫立刻决定撤离。

他们并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小屋和屋里的家居都是用建造系统临时制造的，走的时候也只需要重新回收就可以了。

但这时候却有几个意外的客人前来拜访。于是陈枫又多停留了一会儿。

143 海德拉忽悠着你

来的人是卡罗尔上尉和迈考尔教授。但和之前不同，这一次他们还带了一个人。多出来的这个，就是之前主持投票的林德中尉。

这倒不完全是对卡罗尔的不信任。多个见证人也可以避免以后他被宪兵怀疑又做了什么违背命令的事情。

陈枫没有太多时间，所以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问：“这个时候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们是打算离开了吗？”迈考尔教授问。

“是的。”陈枫也不隐瞒，“你们的舰队就要来了。鉴于之前他们袭击我方战舰的敌对行为，我认为还是不要和他们见面比较好。”

迈考尔教授不安地瞥了卡罗尔上尉一眼。但卡罗尔却一直沉默不语。于是迈考尔教授只得自己开口问道：“我们这次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陈枫皱眉反问：“什么意思？”

迈考尔教授叹了口气道：“舰队称呼你们为‘叛军’。但我从没听说菲南哪支叛军有你们这样先进的装备。更不要说你所使用的很多装备明显已经超出了现代科学的解释范围。作为一个科学研究者，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迈考尔的话音未落，陈枫的眼前已经弹出了一串血红的警告提示框：【严重警告：绝对禁止向本时空居民泄漏系统的存在！】

【警告：一旦系统被泄漏的风险达到99%，宿主将被立即抹杀！】

【警告：当前泄密风险已达73%！】

陈枫忍不住在心里卧了个大槽：白给的系统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里面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个抹杀功能！

生死关头，陈枫的脑子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首先可以确定一点：既然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有过很多穿越者，但却没有任何关于“穿越者”的公开记载或流言，那么肯定这个禁令是对所有穿越者一视同仁的。

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参考一下，其他的穿越者是如何避免泄密的呢？

显然他们中的大部分并没有获得如舰娘系统一般强大的外挂，所以相对来说也相对不那么容易暴露。

但历史记载中，还是有些穿越者有比较明显的“超自然能力”的。

而当陈枫用脑伴快速查阅了相关的历史记载之后，他发现这几个穿越者用来掩盖自身异常的借口居然只是……神明赐福？！

卧槽这算个什么借口？这居然都有人信？

嗯……根据历史记载，当时的人还真的就信了……

可是“神明赐福”和“天降系统”有什么区别吗？为什么这样的借口就可以避免被系统抹杀？

或者更进一步说——那位“系统”的制造者、引入穿越者的幕后黑手，“祂”究竟想要隐瞒什么？

心思电转之间，陈枫想到了一个解释——祂想隐瞒的是“有人暗中操纵历史走向”的事实。

如果只是想要隐瞒这个事实，那么只要这个借口能被当时的人接受就行了。时间自会让真相逐渐模糊，后人只会认为史书上的记载是前人的愚昧和夸张。

所以在中世纪，用“神明赐福”这个今天看来及其拙劣的借口也可以瞒天过海。

因为当时的人们普遍相信：历史的方向本来就是由神明指定的。所以他们觉得“神明赐福”是这个世界的正常现象。

但是陈枫穿越的这个时代，已经是科学发达、宗教式微的时代了。现在再玩“神明赐福”这一套把戏是不行了。必须得找到这个时代的人们所相信的新借口。

而陈枫很快想到了一个新借口。

他轻咳一声道：“之前我告诉过你们，我是‘海德拉商会’的地区代理人。这些东西也都是从商会获得的。”

迈考尔教授摇摇头：“据我所知，地球上没有哪个商会拥有你所使用的这些科技。实用化动力装甲、反重力悬浮、防护力场、以及你们近乎无限弹药的来源……这里面任意一项都可以在科学界引起一场革命。但我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陈枫笑了笑：“谁说‘海德拉商会’就一定是地球上的组织呢？”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陈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比“外星人”更好的借口呢？

迈考尔教授倒抽了一口凉气：“外星人？他们真的存在？”

陈枫偷偷瞥了眼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警示框。上面的风险值已经变成了67%。

ok，方向正确。还需要再加把劲。

陈枫耸耸肩：“你都已经解剖过那么多虫子了。你还觉得它们是地球生物？”

听到这话，迈考尔教授才稍稍从震惊中缓过一点来。他不由自主地答道：“绝对不是。”

看到身边两个军人投来惊讶的目光，迈考尔教授解释道：“地球生物只能使用二十种氨基酸，但它们有七十多种。而且它们体内不仅有常规的碳基有机物，还发现了硅基、硫基等其他类型的复杂有机物。”

然而这段话换来的仍然是两道茫然的目光。

迈考尔教授只好说得更加通俗一点：“简单地说，就是虫群和地球上任何已知生物都有没有遗传关系。否则两者的区别不会这么大。”

很好。他们已经开始接受了这个解释，开始主动寻找符合这个解释的证据了。警示框里的风险值已经降到55%了。

“啪啪啪。”陈枫鼓起掌来。

“完全正确。虫群就是一种来自外星球的星际物种。或者你可以称它们为‘星际瘟疫’。而海德拉商会——或者可以称为‘海德拉同盟’——的目的就是要消灭这场‘瘟疫’。”

“而你就是他们在地球选择的代理人？”

嗯……这个问题有些棘手。

如果回答“是”，那么陈枫就会成为各大帝国争夺的焦点。这既可以给他带来一些好处，但也会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

毕竟怀有“不能为我所用的，就毁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但如果回答“不是”，那么又如何解释前面说的话？

所以这个问题不能正面回答，只能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嗯……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

ok。这样回答只代表了“我”这个代理人的想法，并不代表“海德拉同盟”就是这么认为的哦！大家可不要会错意啊！

“可是……”迈考尔教授忽然质疑道，“为什么一个外星人的组织会以地球神话里的传说生物海德拉为名呢？”

风险值瞬间飙升到87%！

陈枫心中一惊，顿时冷汗淋漓。这是个重大的破绽！该怎么办？

“呃……其实……他们并没有提到这个名字。”陈枫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编故事，“他们只是向我出示了一个有九个头的生物形状的徽记。所以我就用了最接近的传说生物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迈考尔教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风险值瞬间降到了61%。

陈枫暗暗松了口气。

我勒个去，聪明人真不好骗。这样玩下去我的小心脏可受不了啊……

迈考尔教授又追问道：“他们还告诉了你什么？”

“没了。真的没了。只有徽记、以及消灭虫子就会获得奖励两条信息，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陈枫打定主意不再多说什么了。

“言多必失”这道理他今天算是亲身体验了。

“就只有这些？”迈考尔教授显得有些失望，“和外星文明的接触，可是一个划时代的发现！真的没有其他细节了吗？”

“真的没有了。”陈枫苦笑道，“大概他们觉得没必要和蚂蚁交代什么吧。”

迈考尔教授痛心疾首地叹息：“可惜，太可惜了。”

风险值降到50%以下，警示框消失了。

陈枫心中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接下来他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忽悠了。而且他也怕自己言多必失，再搞出什么岔子来就麻烦了。所以赶紧找了个理由就告辞。

然而在和迈考尔教授握手告别时，陈枫却感觉到他的手掌里有一个硬硬的、薄薄的小东西。

陈枫心中一动，但脸上却丝毫没有露出异样。只是在抽回手的时候，他的掌心里多了一个迷你存储卡。

144 水下淘宝（上）

告别了迈考尔教授之后，陈枫带着舰娘们匆匆地离开了。

一方面是因为担心帝国舰队到来，另一方面也是怕再言多必失。他甚至都没时间看一下迈考尔的存储卡里面有什么。

直到离开裂谷十几公里之后，陈枫才放慢了舰装的速度。此时安娜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刚一见面，安娜就啪地立正，向陈枫敬了一个德式军礼：“元首阁下。u156归队。”

陈枫也回了一个军礼：“稍息。”

然后他热情地拍了拍安娜的肩膀：“欢迎回来！辛苦啦。这次多亏了你，任务才能顺利完成。”

“感谢夸奖。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安娜谦虚地回答。但昂首挺胸的站姿和脸上忍不住的笑意泄漏了她的真实想法。

胡德先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这时插话道：“神使大人，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陈枫微笑了起来：“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去‘淘宝’。”

“淘宝？淘什么宝？”众女一起好奇地问。

“当然是海底的宝贝。”

陈枫所要淘的“宝贝”，就是海湾里的那些联合帝国舰队沉船。

联合帝国舰队的上一次登陆行动中，被虫群的声东击西行动所欺骗，结果遭到了大群锤头爆虫的袭击。

由于舰队主力大多在海湾内进行对地支援，仓促间来不及加速规避和拦截，导致多艘战舰受损。其中三艘驱逐舰当场被击沉，另有一艘战列舰、两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也不同程度地受伤。

好在锤头爆虫的战斗部威力有限，所以并没能击沉主力战舰。

锤头爆虫的战斗部只有50公斤，而拉菲号的533毫米鱼雷战斗部是它的十倍重。

因为虫群制造锤头爆虫的最初目的只是对付鲸鱼之类大型海洋生物。五十公斤的战斗部已经绰绰有余了。但当它们攻击拥有防雷隔舱的重型战舰时，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过锤头爆虫在对付驱逐舰时，仍然可以依靠数量优势将其彻底摧毁。

由于担心再受到水下虫群的伏击，这次联合帝国舰队并没有在上一次登陆的海湾进行登陆，而是在附近的另一处半岛登陆。

这个半岛三面环水，仅有一条不到五百米宽的狭长地峡通向虫巢深处。

这样的地形其实并不太适合进行登陆作战。因为登陆人员只能拥挤在狭小的半岛上。他们想要深入陆地还得通过地峡。如果对面有敌军防守，这几乎就等于要打第二场登陆战。

但战舰可以在半岛周围的开阔海域中保持机动，避免被虫群伏击

而且这样的狭长地形也限制了进攻登陆场的虫群数量。对于远程火力占优的联合帝国陆战队来说，这就确保了自身的安全。

所以陈枫和五个舰娘趁着夜色的掩护，贴着海岸，很顺利地就潜入了沉船所在的海湾。

天上不时地飞过帝国舰队的侦察机，海湾外还经常能看到帝国的驱逐舰巡逻。但舰装的体积比小型快艇还要小，并不那么容易发现。

安娜的舰装能够在水下自由航行，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三艘沉船的位置。

当陈枫身着舰装潜入三四十米深的海底时，通过声呐看到的是一副千疮百孔的凄惨残骸。

这艘联合帝国的驱逐舰长度大约一百二十米，估计排水量有三千吨左右。

它的外形原本相当简洁平整，大概是有一定的隐身能力。不过现在却被炸开了十几处破口，断成两截侧躺在海底的沙地上。

残骸周围散落着大大小小数百块碎片。

其中最大的一块有四五层楼大小，估计是歪倒的舰桥。

还有两个较大的碎块，看起来应该是炮塔。舰体侧翻的时候，它们从座圈中翻倒了出来，倒扣在了海底。

陈枫先是降落到残骸附近的海底上，然后在海底建造出一个形似海胆的扁球形建筑来。

这个“海胆”是中空的。内层由钢铁构成，外层覆盖着厚厚的橡胶。

“海胆房”外面的尖刺是为了对水下声波进行漫反射。这可以让小屋在声呐上的图像变得模糊，不容易被帝国舰队的驱逐舰察觉。

陈枫从海胆房底部的开口钻了进去。然后他的舰装外表喷出了大量的气体。

汹涌的气泡很快充满了整个房间，把海水从房间里排了出去。淹没在水下的小屋很快变成了一个充满空气的潜水钟。

陈枫和五个舰娘挤进这个只有十几平方的小小安全屋。她们的舰装把房间挤得满满当当，但大家都没有解除舰装。

因为舰装的动力来自于甲醇燃料电池，而燃料电池是需要氧气才能工作的。所以除了潜艇娘安娜外，其他人的舰装在水下都不能长时间运转。

但只要有陈枫在，他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为这个房间补充氧气。所以舰娘们可以在这里为舰装的蓄电池充电，而不必冒着被侦察机发现的风险上浮到海面去。

不过即使在这个充满空气的安全屋里，陈枫也不能打开动力装甲的面罩。

因为这个小房间位于三十多米深的水下，里面空气有四倍大气压。人类的身体在呼吸这种压力的空气时，会有更多的氮气融入血液。

等到他再浮出水面时，体内压力骤降，血液中的氮气就会立刻变成气泡。血液就会像刚拧开瓶盖的可乐一样充满气泡。

而这些气泡会堵塞、甚至直接涨破血管，造成疼痛、甚至死亡。

这就是潜水活动中非常危险的“减压病”。

在水下工作的潜水员，往往需要花费好几天时间来缓慢适应逐渐降低的气压，才能顺利返回水面。这个减压的时间甚至比他们实际工作的时间要长好多倍。

人体在面对陌生环境时的脆弱，从这里就可见一斑了。

所以陈枫只能满是羡慕地看着舰娘们轻松自如地在水下小屋里休息、交谈。

这次的整个淘宝行动期间，他都只能被困在这件全封闭的甲胄里面。直到行动结束、回到海面，他才能重新获得自由。

平时也许还不觉得，但在面对越来越复杂的陌生环境时，这具脆弱的人类身体已经越来越跟不上需要了。

也许应该看看系统中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身体强化了？

陈枫的思绪正在发散的时候，安全屋入口的水池中又泛起了一阵水花。身着舰装的安娜钻出了水面。

安娜的潜艇舰装功率不大，却拥有更高的蓄电池容量。因此她在水下活动的时间可以比其他舰娘要长得多。所以侦查、警戒等工作都将由她负责。

她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向陈枫敬了一礼：“元首，周围我都侦查过了。附近两千米内没有发现虫群或帝国的踪迹。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145 水下淘宝（中）

“好。稍等一下。”陈枫收回飘飞的思绪，又制造出十几个装满白色粉末的塑料袋，堆放远离入口的角落里。

这些塑料袋里装的，都是过氧化钠。

过氧化钠是一种白色的粉末，可以用金属钠在空气中燃烧来制造。通常因为生产过程中产生了少量超氧化钠而微微泛黄。

过氧化钠可以吸收空气中的二氧化碳、一氧化碳、或水蒸汽，并放出氧气。因此经常作为制氧剂，被用于矿山、坑道、潜水、航天等场合中。

钠可以从食盐中提取，而氧气可以通过分解水获得。

陈枫制造了这些过氧化钠，是用来在自己外出时给房间里供氧的。

舰装的甲醇燃料电池工作时需要消耗房间里的氧气，排放出二氧化碳和水。

当房间里的氧气含量过低的时候，安全屋里的人只要撕开一个袋子。过氧化钠接触到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和水汽，就会自动发生反应、给房间里补充氧气。

准备好各种物资之后，陈枫把舰娘们分成了三组行动。

陈枫自己和安娜为一组，负责搜索、扫描和搜集。

安娜可以连续在水下工作七个小时，而其他人舰装的电量只能全功率运行不到半小时。为了能够和安娜一起行动，陈枫给自己的舰装加装了两个钢瓶。一个钢瓶内装的是压缩空气，另一个则用来收集燃料电池排出的二氧化碳。

因为陈枫可以利用建造系统不断替换两个钢瓶内的气体，所以他的舰装经过这样的改装，就拥有了近乎无限的水下行动力。

剩下的舰娘被分为两个小组。她们两组人负责将第一组搜集到的东西搬运到安全屋附近。电力耗尽后轮流回到安全屋里充电。

下水之后，陈枫就把第一个目标定在了距离安全屋最近、也是最大的一块残骸上。

这块残骸是驱逐舰的舰尾和舰体中部。

现在它向右倾倒、侧躺在海底。舰尾的右侧有一个巨大的豁口，像是被海怪咬了一口似的。右侧的螺旋桨和船舵都不见了。

看起来它是因为螺旋桨和船舵被毁，失去了机动能力，然后被大量锤头爆虫围攻而沉没的。

虽然船体有不少破口，但陈枫并没有贸然进去。因为沉船里面环境复杂，到处都是松脱的线缆、管道和杂物，万一被缠绕住了就麻烦了。

他游到残骸的船体侧面，落在已经变得水平的船舷钢板上，然后直接开始扫描。

建造系统的扫描功能可以对物体结构进行扫描。这本来大概是用来探矿的，但它的功能实在太强了，远远超出了一般“探矿”的需要。

陈枫专门测试过这个扫描功能的效果，发现它的扫描距离和扫描精度是大致呈反比的。

建造系统最远可以探测以使用者为中心、半径三公里的球体内的物体结构。这显然就是经典的“探矿”模式。不过这种模式下的扫描分辨率只能达到一米左右，只能知道那里大概有什么东西。

而当扫描区域缩小到手掌大小时，分辨率就可以达到微米级。

如果继续将扫描区域缩小到指尖上，甚至能够看清cpu里的线路。但这也已经到了扫描精度的极限，再继续缩小扫描区域也无法再看清更多细节了。

这样的扫描精度，已经足够从战舰残骸中获得很多宝贵的信息了。

任何一个时代的战舰都是那个时代尖端科技的结晶，每一个零件都蕴含着宝贵的人类智慧和经验。

而陈枫最想要得到的，是船用燃气轮机。

大型燃气轮机被称为“工业的皇冠”，包括航空、船舶、发电等用途。它需要集成机械、电子、热能、材料、流体等几乎全部领域的尖端技术，因此成为了顶尖工业强国的标志。

陈枫本想通过戴维德，走商业途径购买一台船用燃气轮机来仿制。可惜这些技术被各大帝国严密封锁，哪怕是废品也不允许出售。然而现在却有两台最先进的军用燃气轮机静静地躺在海底。

这简直就是一份天上掉下来的大礼包！

而这艘沉船身上的宝藏还远不止这一个。

声呐、雷达、火控、导弹、火炮……甚至船体所用的高强度钢材和铝合金，都是一般渠道难以获得的宝贵技术。

如果能掌握这些技术，不仅能显著提高舰娘舰体的战斗力，还能大大提高陈枫对建造系统的利用能力。

所以陈枫恨不能把整个沉船打包带走。

只可惜他做不到。

舰娘系统虽然可以从外界收纳物资，但被收纳进去的东西最终都会被分解成不同元素。所以它没法当作一个储物袋来用。

现在只能在帝国舰队有空过来之前，能带多少带多少、能学多少学多少了。

好在之前陈枫试验过，放在舰娘舰体仓库里的东西不会被分解。估计是系统默认为舰体内存放的东西都是舰体的一部分了。

所以他打算把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放到安娜的舰体货仓里存放。

可惜u156的排水量只有一千两百多吨，货仓连一台完整的燃气轮机都装不下。陈枫只能先扫描记录，然后拆一些关键零部件作为样品带走。沉船的其他部分也只能用同样的方法处理。

之所以选择安娜而不是货仓容积更大的胡德，是因为这里距离联合帝国舰队的新登陆场只有不到十公里。水面舰艇一出现就会暴露在雷达屏幕上，只有潜艇才能躲过天空中的眼睛。

然而即使能带走更多东西，想要从中获得相应的知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就比如旧时空某白象国能从全世界购买到先进武器，但研究了快一个世纪，却仍然修一个坏一个。

旧时空历史上，能够做好“逆向工程”的“山寨大国”，后来都成了改变世界秩序的强国。

它们依次是——汉斯喵、白头鹰、毛熊、以及……某兔子。

所以陈枫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发展规划，也是要先从“山寨”做起。

怀着成为“山寨之王”的美梦，陈枫用激光切割器在沉船腹部切开了一个大口子。

刚一掀开钢板，黑漆漆的洞口里就伸出一双白森森的手。紧接着，一张惨白而扭曲的人脸从洞口探出来，直向陈枫迎面扑来。





146 水下淘宝（下）

刚一掀开钢板，黑漆漆的洞口里就伸出一双白森森的手。紧接着，一张惨白而扭曲的人脸从洞口探出来，直向陈枫迎面扑来。

丧尸？生化危机？！

陈枫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儿被吓得灵魂出窍。

眼看那张脸就要贴到他的面罩上了，陈枫下意识伸手便是一巴掌扇在那张浮肿的脸上。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丧尸”却毫无抵抗地被这一掌扇回了洞里。

“什……什么情况？”陈枫有些愣神。

身边水波晃动，安娜察觉到这边有异常，已经急速靠了过来。但看清状况之后，安娜却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拍拍陈枫的肩膀：【只是个死人。】

【死人？怎么会有死人？】陈枫也回过神来，长出了口气。但他的心脏却还在砰砰乱跳。【我还以为是个丧尸。】

安娜见惯不怪地耸耸肩：【战场上嘛。哪有不死人的？】

陈枫其实也明白这是随着战舰沉没而殉职的水手。按他死亡的位置，估计是个轮机兵或者损管队员。

没等陈枫回答，安娜已经蹲在洞口，低头打量着又从洞口缓缓浮出来的水兵尸体。

【元首，】安娜抬头看向陈枫，【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埋葬起来？这样放着不管的话，估计尸体会被鱼群咬坏吧。】

这时陈枫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缓缓点头道：“也好。虽然是敌人，但让他们暴尸荒野总是不好。如果发现其他水兵，也一起埋葬了吧。”

于是两人默默地把水兵的遗体从船舱里拖出来。陈枫做了个铁棺材把它装进去，然后又把棺材里面充满福尔马林。

铁棺材足够重，能够沉在海床上，不会被潮水冲走。密封的箱体和里面的福尔马林可以延缓遗体的腐败。

经过这样的处理，这个水兵的遗体可以安全地被封存在沉船附近的海床上。如果联合帝国舰队回来打捞，也很容易发现这个显眼的铁棺材。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陈枫淘宝的劲头，只是让他的兴奋稍微减退了一点。

他和安娜一起继续向沉船的内部探索。一旦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就由陈枫先进行详细的扫描测绘，然后挑选一些核心部件进行拆解。

拆解下来的零件被仔细地用封装在天然橡胶块里，然后装进铁箱子。

随着探索的逐渐深入，海伦娜等几个舰娘已经轮换了好几班。

越是搜索，沉船中发现的好东西就越多。沉船附近的铁箱子也越来越多，慢慢地堆成了好大一堆。

声呐、雷达、火控、火炮、导弹、动力、电力……几乎每个地方都值得细细研究。很多东西陈枫也只能“不明觉厉”，知道应该有用，却一时半会儿搞不明白究竟。

但越是看不懂，陈枫就越舍不得割舍。

如果这些东西落到旧时空的海军专家手中，应该能分析出更多的东西吧？

所以陈枫饥渴地在沉船中搜索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几乎连续工作了十多个小时，才被海伦娜拽回去强制休息。

不过因为陈枫不能脱下动力装甲，所以这所谓的“休息”也只能倚在箱子上稍微打个盹。

在这个“铁皮罐头”里呆了十几个小时之后，陈枫感觉浑身都些酸痛。而且哪怕有空气净化装置也难以完全去除浑身的汗臭味。

这样的环境下实在难以入睡。他只迷迷糊糊地眯了不到两个小时就醒了。

刚一睁开眼睛，陈枫看见的就是海伦娜明媚的脸庞。

察觉到陈枫醒来，海伦娜向他俯下身来关切地问：“这么快就醒了？是不是穿着装甲不舒服？要不让拉菲护送你去海面上休息一会儿吧。这里可以先交给我们。”

陈枫微笑了起来：“不用。看到你，我就不累了。”

他抬起手想要抚摸海伦娜垂下的发丝，但却发现抬起的是金属的手掌。他自己的手被包裹在动力装甲的手臂内，无法真正触摸到她。

陈枫的脸上顿时溢满了失望。

海伦娜见状吃吃轻笑起来。

陈枫只能隔着面罩，用幽怨的目光盯着她。

见到他这个样子，海伦娜笑得更灿烂了。不过她很快就忍住了笑，双手捧住陈枫的头盔，俯下身在他的面罩上吻了一记。

“宝宝真乖。”海伦娜的声音压得低低地，带着轻微的沙哑和喘息，犹如轻柔的绒毛在陈枫耳边轻轻拂过，“再忍耐一下。回去以后，你想怎样都行……”

陈枫的心一阵狂跳，喉结上下一阵耸动，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

我勒个去！海伦娜你怎么突然这么“妖”？

这可真要了亲命了。你就不怕这把火点过头，搞得你老公立马原地爆炸？

他赶紧目光四下一扫。

还好，这会儿安全屋里没有第三个人。

当他的目光再转回来时，却发现海伦娜正努力抿着嘴，以免笑出声来。

陈枫顿时肩头一耷拉，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这丫头，趁我这会儿碰不了你，就专门来欺负我。等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海伦娜装作“轻蔑”地说：“还怕你不成？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陈枫气得差点就想把这女人“就地正法”。

可惜……这是在三四十米的水下……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颓然道：“我去干活。”

虽然装作“气愤”的样子，但陈枫心里却是暖暖的。这只不过是他和海伦娜之间一种默契的打情骂俏而已。

而且经过这么一折腾，他原本的困意和疲倦倒是完全不见了。

不过，这个时候陈枫无比怀念悬崖别墅里，他的那件专属卧室。以及卧室里那张松软的双人床。

想到这里，陈枫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哪怕只为了这一份温柔，也要努力去打拼啊！

………………

虽然还有很多东西想要仔细研究，但联合帝国留给陈枫的时间却并不多。

从第二天起，就开始有联合帝国的护卫舰来到海湾里侦查和巡视。

每到这个时候，陈枫他们就得停下手头的一切工作。他们需要保持静默，以免被护卫舰的声呐发现异常。

但是联合帝国的护卫舰和驱逐舰却还是来得越来越频繁了。

到了第三天，陈枫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只能坐在沉船的船舱里，无聊地看着护卫舰在头顶转来转去。

陈枫也知道自己的行动不可能完全瞒过联合帝国舰队。

帝国舰队的临时锚地毕竟距离沉船只有几公里远。他们在水下切割钢铁、搬运重物的声音，迟早会被舰队周围巡逻的驱逐舰和护卫舰发现。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陈枫才会不顾疲劳地连续工作。就是为了在联合帝国舰队警觉之前尽可能多搜集到资料。

现在能够争取到三天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他们趁着护卫舰离开的短暂间隙，让安娜召唤出舰体，装上发掘出的样品，然后赶紧溜之大吉了。

现场只留下被挖得千疮百孔的沉船，以及附近海底上整整齐齐排列着的三十六口铁棺材。





147 举贤不避亲（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陈枫花了几秒钟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身下的床就是一张带孔的铁板，上面套着一层绿色的垫子。狭窄的床面翻个身都有可能掉下去。躺在床上，只要伸伸手就能碰到上铺的床板。

对面是同样的上下两排、首尾相接的空床铺。中间的过道狭窄得只够一人通过，在床铺上一伸手就能够到对面的床。

而下层床铺下面，那又粗又长、圆滚滚的东西，正是一枚533毫米鱼雷。

这显然不是他在金素帕的悬崖别墅，身下也不是那张豪华双人床。

这是潜艇里的水兵宿舍。这些担架一样的床铺就是传说中的“热铺”。

二战时期的潜艇空间狭窄，水兵们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这些床铺只能多人共用。

一个水兵只有自己轮休的八个小时里可以睡在床上，到时间就必须把床铺让个第二班轮休的水兵。第二班的水兵休息八小时后，就必须再把床铺让给第三班轮休的水兵。

以此类推，这些床铺上24小时都有不同的人躺着，所以床上始终带着水兵的体温。所以这种床铺就被水兵们调侃地起了个“热铺”的绰号。

幸运的是，陈枫不用和上百个水兵轮流使用这些床铺。因为这艘潜艇上并没有人类水兵，只有一些机器人。所以这里足够陈枫和目前所有的舰娘一起休息。

在这里，陈枫终于可以脱掉那身穿了好几天、都已经闷出馊味的盔甲了。而其他舰娘们也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睡觉了。

只不过这会儿舱室里静悄悄地，所有看得见的床铺都空无一人。看起来陈枫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人。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慢吞吞地挪下床。脚踏实地之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全身发出一阵咔咔声。

接着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啊~~~哈~~~~秋！”

“啊~~~哈~~~~秋！”

陈枫的身边，本来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然跟着发出一声哈欠。仿佛是他的回声，但却是小女孩的声音。

“我勒个去！”陈枫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蹦起来。

一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床边。

这个小丫头有着一头粉色的波浪长发，穿着一件薄薄的粉色睡裙。她正把纤细的手臂用力绷得笔直，整个人都伸成了一个“大”字，全身发出一阵咔咔声。

陈枫惊魂未定：“拉菲？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拉菲闭着眼睛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她一只手揉着眼睛，另一只手往上面指了指。

陈枫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向上看去。

上铺？如果刚才拉菲睡在上面的话，确实不会被看到。

但这丫头是怎么悄无声息地从上面的床铺爬下来的？

要知道这些床其实并不固定，是可以折叠起来贴在舱室墙壁上的。这是为了在战斗期间方便船员快速通行，也避免战斗的震动让床铺上的东西乱飞。

所以如果拉菲从上铺爬下来，理应会晃得床铺铁架和脚踏吱嘎吱嘎响才对。

陈枫忍不住吐槽：“爬上爬下一点动静都没有。你难道是猫吗？”

拉菲闭着眼睛拢了拢头发，把披散到前面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然后她慢吞吞地戴上了……猫耳发饰。

陈枫翻了个白眼：“好吧，我输了。你确实是猫。”

………………

虽然拉菲一直哈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她还是跟着陈枫一起来到后仓。

这里也一样十分狭窄，到处布满了管线。陈枫走路的时候都不敢挺直腰杆，生怕一个不留神撞到头。

但是在四面密密麻麻的仪表管道和阀门之间，还是清理出了一小块地方，放下了一张长方形的小餐桌。

桌子能让六个人围坐。贝尔法斯特正在将装着早餐的碟子放在桌上。

早餐是火腿三明治和牛奶。

虽然略显简陋，但即使是最讲究“皇家风范”的胡德也没有嫌弃的意思。倒是女仆长对于潜艇上的简陋条件有些耿耿于怀。

陈枫三口两口吞下三明治，又把牛奶一饮而尽，很快就吃完了早餐。

这时候拉菲还在半梦半醒地对着三明治发呆。海伦娜刚在拉菲身边坐下，把小丫头歪歪扭扭的双马尾解开重编。

见到陈枫吃完，胡德问：“神使大人，不再多用点早餐了吗？”

陈枫随意地点点头：“不用。我好了。你们继续。”

胡德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正好想问一件事。”

她轻轻地把手中的杯子放回了桌上，然后双手交叠放在裙摆上。

“据我所知神使大人现在有两个召唤名额，其中一个可以指定召唤。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我认为她可以弥补舰队目前的短板，并且还能避免再让海伦娜遇到这次的危险。”

听到这话，除了还在打瞌睡的拉菲，其他几个舰娘都微微一动。

刚咬了一口三明治的安娜不由得停住了嘴里的动作，把目光投向了陈枫。正在给拉菲扎辫子的海伦娜，也放慢了手里的动作。

显然她们都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只有女仆长贝尔法斯特似乎并不在意。她手里正往安娜杯子里添牛奶的壶一点都没有晃动。

陈枫这几天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不过二战中著名的战舰有很多，而他的指定召唤名额有限，必须用在舰队发展最需要的方向上。但陈枫只能知道这些战舰的战绩，并不能准确地推测出舰娘的能力和性格。

所以他觉得指定召唤的人选还是需要依靠舰娘们相互推荐。毕竟她们之间有过真正的接触，相互较为了解。

所以陈枫对胡德的推荐还是很感兴趣的。

尤其是当她说这位新舰娘有能力可以避免海伦娜再遇到这次的危险时。

什么样的能力，可以让一位二战战舰抵御现代反舰导弹的攻击？

总不能是艘“神盾舰”吧？

最早的盾舰是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但它下水已经是1983年了，而舰娘系统的召唤名单仅限于参与过二战的。

因此陈枫对这位舰娘就更感兴趣了。

“哦？这是哪位？”

“皇家海军，光辉号舰队航母。”

听到这个名字，桌子对面的安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原来是那个在马耳他吃了六颗炸弹的家伙啊。她的舰载机才只有四十八架，面对空袭根本就自身难保。你这推荐其实就是任人唯亲吧！”

听到安娜的话，陈枫不由得眉毛微微一跳：来了来了。

英德这两国的舰娘，前世打了几十年仗，现在穿越到异世界了还这么针锋相对。真不愧是宿敌啊！

148 举贤不避亲（中）

面对安娜的讥讽，胡德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眯起眼睛，用针一样锐利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女仆长就不需要那么克制了。她把刚倒满的牛奶杯重重地放在安娜面前，讥讽道：“要不你来推荐一个？——哦，你们估计连可推荐的人选都没有吧？我都忘了你们第三帝国根本没有航母呢！”

安娜反驳道：“谁说我们没有？我们有齐柏林伯爵号航母！”

贝尔法斯特悠然地双手捧着水壶，抱在胸前：“她有舰载机吗？”

安娜顿时涨红了脸。

第三帝国的齐柏林伯爵号航母虽然船体建成了，但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能配备舰载机，所以直到战争结束也从未形成战斗力。战后更是被苏联拖回去研究，最后作为靶船被击沉。

她的这一生也算是够憋屈了。所以安娜面对贝尔法斯特的讽刺完全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憋了好一会儿，安娜挤出了一句：“那我宁愿推荐企业号。起码她的战绩是实打实的。——海伦娜，你推荐谁？”

陈枫一直微笑着旁观舰娘们的斗嘴，这会儿简直想给安娜这一招“交远攻近”鼓掌了。

如果要谈论二战中的海空战，美国海军是当之无愧的no1。无论是战力还是战绩，其他各国海军都得靠边站。

德意志第三帝国的水面舰队战绩太差没法炫耀，所以安娜就拉海伦娜来堵贝尔法斯特的嘴。这让后者也无话可说。

不过既然“战火”已经烧到海伦娜身上，陈枫也不能继续看戏了。他连忙出来和稀泥：“好了好了，大家的意思我都了解了。”

见他站出来，姑娘们也都不好再争，都暂时熄了火。

陈枫继续劝道：“大家过去虽然分属不同阵营，但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乘客。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所以大家应该团结起来向前看，前世的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吧。”

说到这里陈枫稍微停了一下，看一看众人的反应。

见舰娘们都微微点头，他又说道：“其实推荐自己熟悉的同伴也无可厚非，毕竟‘举贤不避亲’嘛。不过我们的名额有限，只能选择对我们的舰队最需要的人手。所以大家在推荐的时候需要说清楚自己推荐的理由。这样我们才好做决定。”

接下来，陈枫示意胡德继续。

胡德推荐光辉显然并不是临时起意，而且也并不仅仅因为光辉是皇家海军的同伴。按照她的描述，光辉的能力确实能够弥补现在舰队的短板，很适合现在舰队的现状。

首先，光辉虽然舰载机少，但毕竟是正规航母。因此她的到来马上就能让舰队拥有一定的制空能力。包括更远的侦查范围、更大的打击范围、以及防空拦截能力。

其次，舰载机数量在目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

虫群目前展现的都是对地攻击能力，空中力量对5000米以上飞行的舰载机并不构成威胁。所以五十多架舰载机其实已经够用了。

而联合帝国海军装备的是喷气式战斗机。这些战斗机按旧时空的标准已经是三代机了，相当于f18的早期型号。所以二战那种老式螺旋桨飞机，舰娘带再多也没区别。

第三个理由，因为光辉号是一艘“装甲航母”，防御能力比一般的航母要强。所以她的生存能力更好，更适应舰队还比较弱小的今天。

第四个理由，是因为光辉的两个技能——“圣光护佑”和“普世光辉”。

舰体状态下，“圣光护佑”能够建立一个半径两公里、持续两分钟的球形力场盾。但同时光辉号自身的力场盾会消失。

虽然这个屏障并非不可穿透，但穿透屏障时的冲击也会提前引爆炮弹、导弹、鱼雷等武器的战斗部。所以这两分钟内，全舰队相当于是处于“无敌”状态。

“普世光辉”则是一个治疗光环。开启该技能后，光辉号附近的友方单位每分钟恢复1%的生命或耐久，但光辉自身会每分钟损失1%的生命。

“两分钟内全体无敌”，加上“全体缓慢恢复生命”。这两个技能若是使用得当，都是能够逆风翻盘的胜负手。

陈枫估计，这两个技能的由来可能和二战前英国海军对光辉级舰队航母的定位有关。

当时他们认为海战的主力仍然是战列舰，而舰队航母的作用是伴随主力舰队，并提供侦查和舰队防空。所以光辉级航母才会拥有较强的装甲防护和较少的舰载机——因为输出主要靠战列舰嘛。

也正因此，现在舰娘光辉的两个技能也都属于一线战斗中的舰队辅助。

说实话，胡德的推荐理由非常充分，光辉的这些能力都非常实用。

就在陈枫心动的时候，胡德又看似无意地说道：“光辉在皇家海军中是随军牧师。她是我们公认的圣洁天使，大家都称她‘光辉圣女’。神使阁下作为神明的人间使者，本来就应该由圣女来侍奉才对。”

精灵……圣洁……圣女……侍奉……

陈枫的脑子里顿时勾勒出一个白纱飘飘、长腿纤腰的精灵女牧师形象。

旧时空各种游戏和故事里，有“精灵圣女”这个标签的基本上都是让宅男们垂涎三尺的女神。陈枫前世也不例外。

既能打，有能治疗，不但貌美，还能暖床哦！亲，不赶快下单吗？

这简直……让人难以抗拒。

如果这是一个游戏，大概陈枫已经买定离手了。

但现在他面对的并不是一场游戏，所以不得不暂时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心，再听听其他人的推荐。

“安娜，你有什么人选吗？”

安娜噘着嘴摇摇头。但她还是不服气地逐条反驳：

“舰载机所有航母都有，并不是光辉独有的。而且舰载机数量多一点难道还有坏处吗？”

“装甲航母，再怎么强化装甲也比不上战列舰吧？一样挡不住反舰导弹。”

“那两个战斗类的技能，在没有舰体的时候是会严重削弱的。但现在我们可没有三万吨物资给她制造舰体。所以后面的战斗中她能发挥多少作用还很难说。”

安娜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陈枫头上，让他热血上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自从出征以来一直在打仗，消耗了不少的物资。

光是在虫巢心脏那边搞的“大炮仗”就用掉了四千吨物资。这几天给海伦娜重新制造舰体又用掉一万吨。

现在的系统物资仓库里，还真没有三万吨钢铁来建造一艘主力舰了。

陈枫想了想，又问道：“海伦娜，列克星敦的能力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胡德和贝尔法斯特看向海伦娜的目光都带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149 举贤不避亲（下）

听到这句话，胡德和贝尔法斯特看向海伦娜的目光都带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海伦娜却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些列克星敦的基本情况。既没有夸耀，也没有贬低。

美国海军历史上一共有五艘叫“列克星敦”的战舰。其中为人所熟知的是第四艘cv-2和第五艘cv-16，两艘都是航空母舰。

第四代列克星敦号和她的妹妹萨拉托加号原本是打算建成战列巡洋舰的，后来因为受到华盛顿海军条约的限制，而一同改成了航空母舰。所以她的装甲防护水平相当不错，而且航速也比较高。可以说和光辉各有所长。

列克星敦的满载排水量4300吨，舰载机数量可达91架。虽然舰载机是光辉的两倍多，但因为这次战斗中同样没法给她配备舰体。所以舰载机数量的优势暂时也发挥不出来。

技能方面，列克星敦有三个——“探索先驱”、“蓝色幽灵”、“列克丝太太”。

“探索先驱”看起来更像一个称号，而非技能。表彰的是列克星敦姐妹在美国海军探索航母战术运用方面作出的巨大贡献。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后来的美国航母都是她们的学生。

列克星敦的这个技能其实和胡德的“帝国外交”一样，代表的是一种知识型能力。胡德的能力是外交知识和交涉技能，而列克星敦的能力是发明创造和技术应用。

“蓝色幽灵”是战时日本海军给第五代列克星敦号起的绰号。在战争期间，列克星敦号一直使用全舰单色海军蓝涂装，而日本东京电台虽屡次宣布日军击沉列克星敦号，但列克星敦号总能够重返前线，如幽灵一般，这也就是列克星敦号绰号“蓝色幽灵”的由来。

现在这个技能也反映了这个历史。当列克星敦受到重创时，会有一段时间进入“低可探测状态”，以躲避敌方接下来的攻击。

而“列克丝太太”的技能效果就相当奇怪了——“列克星敦的到来可以使该地区居民的满意度显著上升。该效果将在之后的100天里逐渐降低。”

陈枫感到很无语——这世界越来越魔幻了，连“居民满意度”都出来了。

治疗也好、防护屏障也好，陈枫大致还可以想象出它是如何起作用的。可就算“满意度”可以量化，一个舰娘的技能究竟要如何才能影响一个地区几百上千万人的人心？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

海伦娜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很简单：“你忘了吗？我告诉过你，列克星敦是超级巨星。她的演出当然会让民众开心了。”

陈枫哑然。

他总算想起来了——这位“列克丝太太”可不仅仅是一位发明家，还是一位明星。

总而言之，这两个舰娘都是大舰队所需要的辅助型角色，只要有机会都应该召唤出来。但两人的能力还有些区别。

列克星敦的能力主要是后勤辅助类的，可以发展科技、稳定地方。这样的能力短时间不会提高多少战斗力，但可以像滚雪球一样逐渐积累，后期的收益会很大。

而光辉的能力主要是战场辅助类，可以群体治疗、群体防御。召唤了光辉之后，舰队战斗力立刻就可以得到提升；但收益是固定的，不会提升。

如果选择光辉，那么这一次的战斗应该会更轻松。但战斗之后，舰队整体实力的增长会慢一些。下一次的战斗就会吃力一点。

如果选择列克星敦，则情况正好相反。她能够促进技术发展，进而提高舰队整体实力，使今后的战斗容易一些。但这一次战斗中，就需要花费更多脑筋来弥补战斗力的差距。

思前想后，陈枫还是难以决定选择哪一位舰娘。因为他现在无法判断接下来的战斗难度会有多高。

陈枫玩战略游戏习惯于前期种田、后期碾压，因此他更倾向于选择长线收益的列克星敦。

但享受到这个好处的前提是当下能够干掉这个虫巢。否则近在咫尺的金素帕基地很快就会被虫群摧毁，什么未来、什么发展都将成为泡影。

既然暂时无法作出选择，陈枫决定暂时将作出选择的时间延后。等情况明朗之后再做选择。

毕竟无论选择了谁，他目前都无法给她建造舰体。这位新舰娘也只能使用舰装来加入一线战斗。而舰装在召唤的时候系统会免费赠送，所以即使到战斗前临时召唤也不会嫌迟。

听到他的决定，胡德、贝尔法斯特、和安娜都稍稍松了口气，但也稍稍有些失望。毕竟这代表她们都“没有输”，但也“没有赢”。

胜负未分，但迟早是要分出来的。

陈枫看出了她们的心思，又补充了一句：“这两位同伴，我们迟早都要召唤。只是要根据目前的情况，先选择最急需的那一位。”

众舰娘都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陈枫却发现海伦娜的表现似乎有些奇怪。她似乎并没有很在意他会选择谁。

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希望陈枫选择自己推荐的舰娘吗？

于是陈枫私信向她问了这个问题。

海伦娜抿嘴一笑：

被信任的喜悦顿时充满了陈枫的心底。

他没有再说什么，但放他的手却从桌子底下伸过去，轻轻握住了海伦娜的小手。

安娜对于这个结果其实还算满意——至少那两个英国佬并没有得逞嘛。

于是她问：“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陈枫回答：“我在这次行动中升了两级，获得了两个舰队编制。虽然一个要留着用于指定召唤，但还有一个随机召唤的名额可以使用。我打算现在就使用它。说不定这一次的新同伴可以解决我们选择的难题呢。”

众舰娘对这个提议也来了兴趣。

反正是随机召唤，各凭运气，也就不存在谁输谁赢的问题了。而无论召唤出哪一方的舰娘，对于大舰队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那现在就开始吗？”安娜问，“我这舰体空间比较小，估计得先挪开一些东西才能腾出地方来。”

贝尔法斯特提议：“我觉得这个餐厅就不错。我们只要把桌椅收起来，腾出的地方应该就够大了。”

安娜、胡德、海伦娜都表示同意。

然后众人一齐向唯一没有表态的拉菲看去。

小丫头左手捏着半块三明治，右手虚握着牛奶杯，但却脸朝下栽在了面前的空盘子里。

再仔细一听，她已经在发出轻轻的鼾声了。

150 前世宿敌（上）

虽然潜艇里地方比较狭窄，这个临时餐厅算是最适合召唤的地方了。但陈枫还是不忍心吵醒睡得正香的拉菲，于是一行人只能换个地方了。

u156的甲板上有一门105毫米海军炮。临时餐厅就位于舰炮的下方，隔壁就是作战指挥室。

陈枫和其他舰娘都进了作战指挥室。

四个舰娘分别站到了指挥室周围的操纵台边坐下，把中间的空地留给了陈枫。陈枫走到指挥室中间的潜望镜前。

潜望镜周围有一块空地。这本来是方便艇长操纵潜望镜的。用来召唤的话，应该也够大了。

站定之后，陈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虽然他是个唯物主义者，但这时候也希望能够有个好运气，能够抽到一个强力的舰娘来。

【随机召唤。名额一。确认。】

舱室里的灯光忽然一暗，然后滋滋作响地闪烁了两下，最后忽然熄灭了。整个船舱里陡然陷入了黑暗中。

接着，指挥室的地板上浮现出黯淡的靛青色纹理。鬼火般的纹理在钢板上蔓延，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笔在勾画。很快就勾勒出一个复杂的圆形召唤阵，其中充满了数百个张牙舞爪的符咒。

然后，数百个符咒从地面上缓缓升起，在空中悠悠飘荡，犹如星星点点的鬼火。

这些符咒看起来像是方块字，但陈枫却一个都认不出来。

飘动的符咒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吸引，渐渐汇成一个漩涡，又很快融合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团。火团呈靛青色，虽然有一人高，却诡异地不发出任何热量，反而仿佛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

陈枫知道这诡异的现象肯定是新舰娘的召唤效果。因此他并没有惊讶，反而更凑近了一点，想要第一时间看清来的是哪位舰娘。

仿佛被他惊动，那靛青的鬼火骤然收缩。火团化作一个跪坐在地上的人形，然后熄灭了。

舱室里再次陷入黑暗。但这一次只持续了几秒钟。

很快，舱室里的灯泡又自己亮了起来。柔和的黄色光芒再次照亮了房间。

陈枫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长发少女。

少女端端正正地跪坐着，双目紧闭、额头微垂，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头垂顺的乌黑长发如瀑布般直垂到腰间，其间夹杂着缕缕白发。

她的身上穿着白底黑边的水手服，看起来像是日漫里的初中校服。但她的衣服未免太短了一点，上衣的下摆下露出了一截腰腹，裙摆也没有没遮住膝盖。

穿这一身去学校，恐怕校门还没进就要被教导处抓去罚站。

不过少女身上最吸引目光的并不是那一身“露脐校服”，而是另外两个特征。

一个是她头顶那一对毛茸茸的黑色犬耳。

另一个是身后从裙摆下伸出的毛茸茸的黑色尾巴。

“犬娘？”陈枫有些好奇地凑近一些，想要看清这位少女的样子。

除了头上的犬耳之外，她的身材、脸型和五官都表明了这位舰娘是一个黄种人。

当陈枫看清这位少女的脸时，心中最先想到的词语是——“初恋”。

清纯，淡雅，稚嫩。

略带婴儿肥的脸庞上，隐隐有两抹淡淡的红晕。

微闭的眼帘上，挂着又黑又长的睫毛。

粉嫩水润的唇瓣，犹如初开的花苞。

这种感觉，大概可以满足任何一个少年对初恋的想象吧。

然后，少女的双眼轻轻地睁开了。棕色的眸子灵动地一转，然后锁定了陈枫。

少女的脸庞上顿时绽开了笑容，犹如花苞忽然怒放。

“殿下！~~~”少女欣喜地欢呼起来，张开双臂向他扑来。

“呃？”陈枫虽然隐约感觉哪里不对，但有美少女投怀送抱总不讨厌。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去接。

但零点一秒之后，他忽然感到不妙——这速度、这方向……是不是有点……

“咚！”

两个人的额头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一起。陈枫整个人都被撞得向后仰倒。

“咣！”

陈枫的后脑勺撞上了坚硬的潜望镜钢筒。整个舱室里都回荡着这清脆的声音。

“砰！”

陈枫直挺挺地躺倒在了钢铁的地板上。犬耳少女扑倒在他身上，手臂还搂着他的脖子。

不过也好在她的手臂做了缓冲，不然陈枫的脑袋估计已经开花了。

“唔……疼疼疼……”犬耳少女发出一阵呜咽，坐起身来揉着额头。褐色的大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但是下一秒，少女发现了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陈枫，顿时惊叫一声：“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犬耳少女惊慌失措地抓住陈枫的肩膀一阵猛摇：“殿下！殿下你怎么晕倒了？殿下你快醒醒啊！”

围观的众舰娘：“……”

混乱之中，一只白皙的手臂从犬耳少女身后揪住了她的一只耳朵，然后用力一扯。

“哎呀哎呀！疼疼疼……”犬耳少女放开陈枫，双手抱头发出一阵哀鸣。

但这只手的主人却毫不留情地继续揪住她的耳朵往后扯。

犬耳少女呜呜痛叫着被从陈枫身上扯下来。那只手继续揪住她，顺着地板一直把她拖到墙角。

海伦娜和贝尔法斯特赶紧冲上来查看陈枫的情况。

砰地一声，犬耳少女被重重地丢在地上。

那只手的主人冷冷地说：“老实呆着。”

刚一获得自由，犬耳少女就骨碌一下翻身跳了起来。

“要你管！你谁啊！”犬耳少女愤愤地嚷道。

对面的粉发少女发出一声嗤笑：“这就不认识我了？果然是个笨蛋呢。”

犬耳少女闻言一愣，然后上上下下细细打量面前的少女。

半晌之后，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粉发少女大叫一声：“哦？啊？啊！——是、是你！……拉菲！你是拉菲！”

拉菲冷笑道：“是啊，是我。真是好久不见啊，夕立！”

此时的拉菲完全没有了平时那副无精打采的瞌睡虫模样。

拉菲的双手看似漫不经心地垂在身侧，但她的腰背却微微弓起，犹如一只随时可以窜起的猫。橘红色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两道锐利的目光牢牢地盯住了犬耳少******耳少女瞠目结舌地愣了几秒，然后仿佛突然醒悟过来。她刷地摆出了空手道的起手架势：“拉菲！终于找到你了！来吧！赌上‘所罗门的噩梦’之名，决一胜负吧！”

说着犬耳少女蹬蹬连退两步拉开距离，准备以一记冲拳拉开战斗的序幕。

然而她忘记了自己本来就在墙角。这么一退，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舱壁上，然后人向前反弹回来。

犬耳少女就这么啪地一声，脸朝下扑了个狗吃屎。

“呜~~~疼疼疼……”

拉菲朝天翻了个白眼，轻蔑地吐出一句：“白痴。”





151 前世宿敌（下）

旧时空1942年11月12日子夜，太平洋上的瓜达尔卡纳尔群岛附近爆发了一场载入史册的激烈海战。史称“瓜达尔卡纳尔海战”，日方称其为“第三次所罗门海战”。

此次海战中，日军投入了2艘战列舰、1艘巡洋舰、14艘驱逐舰。美军则为2艘重巡、3艘轻巡、8艘驱逐舰的阵容，兵力上明显居于劣势。

此战中拉菲在同伴战沉、鱼雷攻击失效的情况下，向日军旗舰战巡比叡号发起冲锋，直至双方间距仅10米火力全开。最终击伤日军指挥官阿部弘毅，迫使比叡号退出战斗。但拉菲自身也受到重创、最终沉没。而拉菲也因此被日方称为美军的“所罗门的噩梦”。

而此次战斗中，日方也有一个同样被冠以“所罗门的噩梦”之名的战舰。她就是夕立。

根据日军在所罗门群岛海战中的记录，夕立和僚舰春雨的突进导致整个美军舰队大乱、无法如预期般向日本舰队实施t字炮击。

且在春雨发射鱼雷脱离后，夕立更是直接单舰往美军舰队中心冲去，和美军舰队混在一起，击沉一艘防空巡洋舰，令两艘巡洋舰及一艘驱逐舰陷入大火。

在夕立被炮弹打到机关停止后，仍然张开白帆，试图利用风帆继续向美军舰队突击。最后夕立无法继续战斗，残存官兵弃舰脱离。随后夕立被美军巡洋舰击沉。

由于战后双方的敌对关系，所以在宣传中都称自己一方的战斗英雄为“所罗门的噩梦”，而蔑称对方的为“所罗门的疯狗”。

于是，拉菲和夕立从此就成了一对互相看不顺眼的冤家对头。

不过从眼下的状况来看，拉菲显然还没出手就已经占据上风了。

犬耳少女从地上翻身爬起来，脸蛋涨的通红。她揉了揉撞疼的鼻子，把披散到面前的头发甩到身后，重新摆出了起手式：“刚才的不算，是我大意了。我们再来比过！”

拉菲叹了口气，粉色的发辫都耷拉了下来：“还来？你就不能消停一点？”

夕立下巴抬了抬：“怕了就让开。我现在要去见殿下，可以放你一马。”

拉菲鼻翼一扇，冷哼一声：“想过去？你试试看？”

夕立褐色的眼睛眯了起来。拉菲也重新躬起了脊背，摆出了戒备的架势。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

“呔！”

几秒的对峙之后，夕立突然双目圆睁、发出一声清喝。

随着这一声清喝，犬耳少女的后脚一蹬地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而她的左手并指成刀，如毒蛇吐信，直插拉菲的咽喉。

夕立这一记手刀已经快到常人肉眼难以看见的程度。如果被击中，纵使是舰娘的身体坚韧远胜常人，也得躺半天。

但拉菲也并非常人。

犬耳少女身形刚刚微动，拉菲微躬的脊柱已经如同被松开的弓臂一样猛然弹开。

夕立的手刀刚出，拉菲已经抢先一步踏了出去，左手五指内勾成虎爪，直往夕立脸上抓去。如果被这一爪抓实，恐怕眼珠子就不保了。

于此同时，拉菲的右手已经竖在面前一尺。夕立的手刀如果继续向前，就会被这只手扣住。

夕立见状不妙，立刻变招自保。她的左手由直插变横摆，伸手去挡拉菲的虎爪。同时右手从左臂底下窜出去，直插拉菲的腰侧软肋。

犬耳少女的左臂外摆，与猫耳少女的手臂撞在了一起。

“挡住了！”犬耳少女心中一喜。

然而下一瞬间，她头顶的犬耳突然被猛力一扯，脑袋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

这一扯破坏了她的平衡，整个人都不由得向后仰倒。右手的手刀自然也失了准头和力道，根本什么都没戳中。

“哎呀——”犬耳少女哀叫一声。

她的耳朵被扯住，但身体却依然随着惯性在继续前冲。于是整个人一下子横在了空中，然后后背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

刚刚拉菲攻向夕立面门的那一爪其实是虚招，就是要引她抬手格挡。

因为抬手格挡的时候，手臂也会遮住自己的视线。而拉菲就趁此时机改变了攻击方向，一把揪住了犬耳少女那既显眼、又毫无防备的耳朵。

一击得手，拉菲也没有继续攻击。

她默不作声地松开了揪住夕立耳朵的左手，站起来后退一步，依旧挡在她和指挥官之间。只是，她俯视犬耳少女的目光中不免带了少许轻蔑和得意。

夕立哼唧哼唧地爬了起来。她捂着耳朵，愤愤地嚷道：“有你这么比武的吗！怎么总揪人家耳朵？”

拉菲昂着下巴，目光斜视45度朝天：“我喜欢。”

犬耳少女咬牙切齿地道：“我不服！再来！”

“来就来。”

这一次夕立专门注意了护住自己的耳朵。但是她却因此忽略了下路的防御，被拉菲啪地一脚踢在了腿弯。

夕立脚下一软，向前便扑倒。

此时她本能地向前伸手，以防脸撞上地面。但这又把头顶的耳朵给露出来了。于是……

“哎呀——”

“我不服！再来！”

……

“哎呀——”

“我还是不服！再来！”

……

“哎呀——”

“不服不服就是不服！再来！”

……

……

类似的戏码一次又一次地上演。

拉菲和夕立就像是不断重播的电影片段一样，不断地重复“对峙”、“对攻”、“揪耳朵”、“倒地”、“不服再来”的剧情。

每一次的过程细节略有不同，但结局却大同小异。

拉菲，夕立。

一个猫娘，一个犬娘。

两个冤家对头就这么给杠上了，谁也不肯退让半步。于是这戏码就没完没了了。

虽然拉菲一直胜，夕立一直败，但其实两个舰娘的实力并没有相差那么悬殊。

拉菲的优势在于她经过了两次升级改造。

第一次换装了2800吨的萨姆纳级舰体，第二次舰体又被陈枫增大到了三千多吨，并大大增强了动力。现在拉菲的舰体比夕立大50%，动力更是翻了一番还带零头。

舰体性能的提升会略微提升舰娘自身的能力。所以拉菲的力量和速度都比夕立要强一些。尤其是速度的优势，使得拉菲每次交手都可以后发而先至。

另外拉菲的身高比夕立高了几厘米，因此占了臂长的便宜。

而在这种情况下，夕立本应发挥自己轻便、转向灵活的优势，和拉菲绕圈子、避实击虚、贴身缠斗。

但这个一根筋的笨蛋，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在了“不让你揪耳朵”这个细枝末节上，非要和拉菲正面对冲。

于是……就悲剧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枫终于在海伦娜和贝尔法斯特的照料下苏醒过来了。

他摸了摸肿了个大包的后脑勺，疑惑地问海伦娜：“我刚才……怎么了？”

一听到他的声音，夕立的注意力马上从宿敌身上转移了。

“殿下！~~~”犬耳少女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看向拉菲的身后。

拉菲不由得扭头向身后看去。

有破绽！

夕立眼睛一亮，疾步绕过拉菲身边，向坐在地上的陈枫飞扑过去：“殿下~~~~~”

这个熟悉的姿势顿时唤醒了陈枫惨痛的记忆。他闪电般地双手交叉在身前作防守姿势，同时大喝一声：“停！”

海伦娜和贝尔法斯特正在陈枫身边扶着他。两人此时也赶紧伸手去阻拦飞扑过来的犬娘。

然而，陈枫的命令刚一出口，夕立像是没有惯性一样唰地停在了空中……然后啪的一声，呈“火”字形拍在了地上。

夕立的身后，拉菲的手里还揪着她的……尾巴。

152 犬神夕立

虽然后脑勺还在一阵阵作痛，但陈枫实在是气不起来。

只要看见犬耳少女那泪汪汪的褐色眼睛，以及扁着嘴的可怜样，任是谁也狠不下心吧？

颜值高的女孩就是占便宜啊。尤其是对男人来说。

陈枫叹了口气：“拉菲，放开她吧。”

拉菲本来是扭住夕立的胳膊，把她按在地上的。听到陈枫这样说，她听话地放开了手。

夕立一咕噜翻身坐了起来，马上就破涕为笑了。

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全是粉色的小星星，一副怀春少女的样子：“谢谢殿下！夕立最喜欢你了！”

听到这句话，拉菲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了夕立一眼，随即又看向陈枫。

陈枫也愣住了：这话可以这么轻易地说出来吗？我没听错吧？

他不太确定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犬耳少女一脸幸福地重复道：“我刚才说：我喜欢你！殿下！”

说着她又张开双臂，一边扑过来一边喊：“我喜欢你——”

被第一次见面的美少女说喜欢，陈枫心里还是挺受用的。不过他脑子里还有一丝清醒，没有忘记刚刚的“惨痛教训”。

说时迟那时快，陈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抬起右手，不偏不倚地按在扑上来的犬耳少女的额头上，同时口中大叫一声：“停！”

夕立脚下吱嘎一声，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没想到这熊孩子这么听话，陈枫反而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他试探着又命令道：“坐下。”

犬耳少女马上端端正正地跪坐下来。她的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全身纹丝不动。只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陈枫。

这会儿夕立全身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同一种气息——“乖巧”。唯独身后那条摆得正起劲的尾巴，出卖了她的内心。

虽然她紧紧地闭着嘴，但她想说的话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主人主人你快看，我很乖的！主人快来夸我呀！”

陈枫又试探着伸出手，把手心朝上：“右手。”

夕立马上一脸兴奋地把右手放到陈枫的手里。

呃？这……这也可以？

看到女孩那么听话，陈枫也忍不住促狭地恶作剧：“舌头？”

夕立丝毫没有犹豫。她甚至很开心地张开嘴，吐出小小的舌头。然后笑眯眯地等着下一个命令，头顶的耳朵竖得笔直。

看起来她完全是把这当作一个有趣的游戏了。

还可以这样？

“好好好，放下吧。”陈枫哭笑不得地看着兴高采烈的犬耳少女，又补了一句：“呃……舌头也收回去。”

夕立一一照做。但她那双亮晶晶的褐色眼睛仍然充满期待地看着陈枫。

陈枫被这目光看得好有负罪感。似乎不夸她两句就会伤害到某个“幼小的心灵”一样。

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玩地摸了摸犬耳少女的脑袋：“乖，真听话。”

犬耳少女的眼睛顿时幸福地眯了起来，脑袋一个劲往陈枫的手掌上蹭。

陈枫不得不继续挠了挠夕立的脑袋，又好奇地捏了捏那对带着白色绒毛的犬耳。少女顿时发出一阵小狗般舒服的嗯嗯声。

忽然，一个粉色的身影猛然坐到夕立身边，顺便还重重地用肩膀撞了一下她。

“哎呀”一声，夕立被撞了一个趔趄，从陈枫的手掌下滑了出去。

陈枫也被吓了一跳。

他定睛看去，却见原来是拉菲。

这丫头双手抱胸，盘着腿坐在夕立旁边，橘红色的眸子气鼓鼓地瞪着陈枫。看她这副表情，分明是“我也要”的意思。

这是……嫉妒了？

陈枫还是第一次看到拉菲露出这种表情。以往她对陈枫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傲娇模样，很少给他好脸色看。

嗯……虽然这次也不是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面对拉菲，陈枫也不由得有些心虚。

因为刚才把他撞倒的罪魁祸首得到了夸奖，而一直保护他的拉菲反而被冷落了。

陈枫不得不硬着头皮，向拉菲伸出手去：“嗯……拉菲你做得很好。嗯……很好，非常好……”

拉菲冷着脸一言不发，但也没有躲开。

看着拉菲冷冰冰的脸，他不由得怀疑小丫头会不会突然扑上来咬自己一口。但一直到陈枫的手掌放到拉菲的头上，她也没有什么动作。

随着陈枫提心吊胆地摸了摸拉菲的脑袋，她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甚至拉菲也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很享受这个“摸头杀”。

陈枫越看越奇怪，试探着也轻轻捏了捏拉菲头上的猫耳。结果这丫头居然也轻轻地哼了起来。

我勒个擦，难道夕立的傻气还会传染的吗？

拉菲你醒醒。你头上那是头饰，不是真耳朵啊！

不过虽然在心里吐槽，陈枫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其实他还是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看着两个美少女先后在自己的抚摸下露出沉醉的表情、发出舒服的呻吟，还是很让人有成就感的。

呃……等等。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咳咳。”海伦娜突然假咳了两声。

陈枫犹如触电一样，唰地一下收回了手。

海伦娜似乎没看见一样，依旧温柔地向犬耳少女开口道：“你是夕立吧？你还没有向指挥官做自我介绍呢。”

这话提醒了陈枫。其实不用夕立做自我介绍，陈枫已经能从系统中查询到夕立的资料了。

陈枫草草地浏览了一下人物面板。上面都是一些常规的人物数据，并没有太多参考意义。

唯一让陈枫留意的是“职业”一栏。夕立的这一栏中填写的是“忍者”。

舰娘的特点主要体现在她的技能上。而夕立的技能有两个：“守护犬神”、“所罗门的噩梦”。

“守护犬神”——战斗开始时，夕立指定一个友方目标发出守护誓言，并伴随其行动。

当被守护者受到攻击时，如果夕立位于被守护者附近，则有10%的概率代替其承受伤害；另有50%的概率使被守护者受到的伤害降低一半。

如果夕立未能成功拦截被守护者受到的攻击，则会立即向攻击者发动一次炮击。

“所罗门的噩梦”——友方目标、尤其是被守护者受到伤害时，会增加夕立的怒气值。

当怒气蓄满时，夕立会进入不可遏制的狂暴状态，立即冲入敌阵并向附近所有目标猛烈开火。狂暴状态可持续15分钟（战舰形态），或60秒（舰娘形态）。

狂暴状态下，夕立的攻击速度和攻击力都大幅度提高，同时受到的伤害也会提高。但此时夕立即使受到致命伤害也能够继续战斗。

当狂暴结束时，如果夕立的生命恢复到零以上，则不会死亡。

“我勒个去！”看着这技能说明，陈枫发出一声叹息，“原来你们这两个小丫头，打起仗来都这么不要命的吗？”

拉菲是这样，夕立也是这样。

这两个丫头真不愧是“所罗门的噩梦”！

请假条

先得给大家道个歉。

最近工作和家庭的事情太多，一直在到处跑，所以断更了。

本来估计昨天应该能开始码字，结果又出了意外。

前天，家里有老人去世了。所以这两天还得忙。

这几天我会尽量抽时间写点东西。估计本周六能恢复更新。

153 迈考尔的临别赠礼（上）

最后还是，女仆长用一些甜点吸引了两个驱逐舰娘的注意力，总算将两个相互不对付的小丫头给安抚好了。

经过一番闹腾之后，狭窄的潜艇船舱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这时陈枫才注意到胡德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喝茶。这可有些不太像胡德一贯的风格。

陈枫试探着问胡德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胡德却道：“我只是在想迈考尔给你的那个存储卡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他瞒着其他人偷偷把它送给你，也许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这几天陈枫一直忙着在水下打捞沉船，连动力装甲都没机会脱下来。所以他已经完全把这件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如果不是胡德的提醒，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

于是陈枫马上从兜里取出那个存储卡放到桌上：“这不是什么秘密。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胡德也不推辞。她轻轻捏起那片指甲盖大小的迷你存储卡，把它轻轻捏在两个手指之间。

她的碧蓝色眸子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电光。然后便将存储卡又放回了桌上。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而胡德的另一只手还稳稳地捏着那杯红茶。

“大部分是地震波数据。”

“就这些？”陈枫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迈考尔这么神神秘秘地瞒着其他人给自己存储卡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就是一些地震波数据。

这些数据能是什么重要机密？

胡德的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当然不。这里面更重要的是一封给神使大人的信。”

陈枫微微皱起了眉头。

迈考尔教授将存储卡给他的时候，陈枫和联合帝国之间基本上已经处于明确的敌对状态。而身为联合帝国科考队领队的迈考尔却为何要冒着被视作叛徒的风险，秘密给陈枫送来一封信？

但陈枫并没有舰娘那种通过皮肤接触读取存储卡内容的能力。

他习惯性地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太阳穴，开启了内部通讯：【胡德，把那封信发给我。】

千分之一秒后，迈考尔教授的信件就发到了陈枫的脑伴上。

这封信是一个纯文本格式的文件，大小只有十几k。看起来迈考尔也是匆忙之中简单地写出来的。

陈枫先是谨慎地用脑伴扫描了一下，确定它并不是个隐藏的病毒文件，然后才打开了它。

信件的第一行，清清楚楚地写着这样一句：

“陈先生，既然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我们已经就虫群的危险性、以及地球面临的危险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陈枫的眉毛顿时扬了起来——没想到这个迈考尔不声不响地，忽然已经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了。

看来真不能小看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啊。

于是陈枫又接着看下去。

陈枫接着向下看。

迈考尔的信洋洋洒洒有上万字。文章虽然长，但一条一条写得就像论文一样条理清晰。

首先，迈考尔认为虫群本身是一种外星智慧生物，或者是外星智慧生物的造物。

实际上早在迈考尔之前，生物学家们就已经确定虫群来自地球之外。因为虫群的身体组成就与地球生物

地球上现存生物的遗传物质都是dna（或者rna），使用a、t、c、g四种碱基存储遗传密码。它们的生理机能都以蛋白质为基础，而这些蛋白质都由20种氨基酸构成。

然而虫族的身体组成要复杂得多。它们的基因中却有a、t、c、g和x、y六种碱基。而且组成它们身体的蛋白质中有70种氨基酸。除此之外，虫族身体中还有一些以硅、硫等元素为核心的“类蛋白物质”，并不是纯粹的碳基生物。

这样的生物显然不可能是地球生物。虫族这样复杂的物质构成是为了应对宇宙中更加严苛的环境而产生的进化。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虫群吸收了许多不同星球的生物之后的结果。毕竟虫族是嵌合体生物，每个个体都融合了很多不同种类的生物细胞。它们在体内融合更多不同生物物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迈考尔教授在这个基础上又更进了一步。他认为这些虫族个体并不是自然进化的产物，而是“智慧设计”的结果。

因为虫群的个体种类在不断增加。不同种类之间的差别非常大，并且新变种的特征都有明显的针对性。

前一批虫群被消灭之后，后一批虫群马上就会出现多种不同的适应性改变。这种“进化”速度已经远远超出“遗传与变异”的极限。

很明显，除了这些野兽般的非智慧虫族种类之外，还有某种具有智慧的虫族个体在暗中控制一切。

有了这个认识之后，迈考尔教授对虫群危险性的看法就完全不同了。

人类的智商优势足以碾压所有地球生物。没有任何地球生物能够与人类进行生态位的竞争。所以人类可以用超然的态度对待其他生物——或利用、或欣赏、或怜悯、或轻蔑、或厌恶。唯独不可能将其视为平等的“对手”。

但是如果地球上出现了另一种智慧生物，情况就不一样了。生存竞争是你死我活的，容不得半点仁慈和犹豫。

就像人类可以把猫狗留下作为宠物来饲养，但地球上却只能留下一种人——智人。

今天的人类全部是智人，属于灵长目、人科、人亚科。

人亚科下面，除了智人，还曾经有能人、直立人、海德堡人、尼安德特人、佛洛里斯人等近十个物种。他们或是我们的祖先，或是我们的近亲。

其中已知尼安德特人和佛洛里斯人等几个人种曾和智人生存于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地球上。

然后他们都消失了。

无一例外。

每当智人的足迹到达某个地区，曾经在这里生活了数十万年的其他人种就会在数百年至数千年内迅速消失。消失速度之快，在生物演化史上几乎就是“立刻”。

而现在，地球上又出现了一种智慧生物。而且它们还是跨越茫茫星海、来到地球的。

谁胜谁负？谁将生存下去？

以史为鉴，这只能是一个单选题。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迈考尔教授立刻就选择先下手为强，把虫群消灭在萌芽状态。

然而他的请求却被联合帝国舰队驳回了。因为舰队接到的命令是“占领、封锁并调查”，而非“摧毁”。

迈考尔知道和这些榆木脑袋的官僚争辩是没用的，于是毫不犹豫地将赌注押在了这群“叛军”身上。

而迈考尔奉上的投名状，就是——摧毁虫巢的方法。

154 迈考尔的临别赠礼（下）

看到迈考尔的信之前，陈枫认为自己已经尝试了所有可能杀死虫巢的方法，但都失败了。

陈枫觉得，人类手中唯一还有可能摧毁虫巢的手段，就只剩下千万吨级以上的热核武器了。

但陈枫自己却没有这种武器。这个世界上，四个大帝国垄断了氢弹的制造技术。不到生死关头，是很难说服他们动用这种毁灭性武器的。

然而，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确实是存在天才的。

他们往往能够在别人认为山穷水尽的地方，从别人熟视无睹的蛛丝马迹中发现新的希望、开辟一条新的道路出来。

陈枫是知道迈考尔他们的研究内容的，而且他们的研究样本还是陈枫提供的。但陈枫完全没有从这些样本中发现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但迈考尔教授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隐含的一个信息。

联合帝国的生物学家们早在上次虫群袭击之后就发现了一个现象——死亡的虫族尸体会以极快的速度腐败，以致于事后的调查中几乎没有获取多少软组织样本。

这种现象曾让生物学家们感到十分困惑。但缺乏新鲜样本的他们无法确定其原因，只能猜测是虫族的细胞成分促进了细菌的繁殖。

事后，这个“无关紧要”的现象就被大多数人抛之脑后了。

然而，当迈考尔得到了新鲜虫族组织样本之后，这个疑问却又被他想了起来。

这些虫族组织样本被安娜保存在零下196c的液氮中，几乎没有任何腐败的迹象。

迈考尔教授利用自己的权利，挪用少量虫族组织样本进行了腐败实验。然后他有了一个重要的发现——虫族尸体的腐败并不是因为外来细菌的繁殖，而是自身内部的原因。

大家已经知道虫族是嵌合体生物，体内有很多种不同种类的生物细胞共同生活在一起。

当虫族个体活着的时候，这些细胞能够和平共处、共同维持生命的延续。

但当这个虫族个体死亡后，不同细胞之间的和平就被打破了。一些富有攻击性的细胞开始大量分裂，并快速杀死其他细胞。这就导致原本一体的虫族软组织开始分解、腐败，并迅速变成一滩液体。

迈考尔教授发现，这些具有强大攻击性的细胞原本是虫族的免疫细胞，类似于人体内的白细胞、t细胞等。

活的虫族体内，它们是尽职尽责的士兵，为虫族消灭外来物体、消灭其他不服管理的细胞。但当虫族死亡之后，它们就摇身一变成了掠夺和摧毁其他细胞的叛军。

那么是什么促成了这种转变呢？

迈考尔教授并没有能够找到确切的转变信号，但他发现营养供应的多少可以影响这些免疫细胞的活性。

当营养供应充足时，虫族的免疫细胞的攻击性较低。而当组织中处于“饥饿”状态时，这些免疫细胞就会杀死一部分“多余的”细胞。这可以减少虫族组织对营养的需要，并将多余的组织转化成临时的营养供应。

这种为了维持生存而“自己吞噬自己”的行为，在生物学上被称作“自噬”。富有想象力的生物学家们，用神话传说中不断吞噬自己尾巴的“衔尾蛇”形象作为这种现象的代名词。

地球生物的体内也有类似的行为。例如人类在极度饥饿时会分解肌肉蛋白以维持生存。甚至单细胞生物也会在饥饿时“吃掉”自己的一些细胞器来维持生存。

但没有那种地球生物的自噬行为会像虫族这样剧烈。

生物学家们还没有机会研究活着的虫族生物，所以不知道活的虫族在饥饿时的表现。

但他们发现“刚刚死亡的”虫族生物体内，这种自噬的速度快得惊人。只需要不到半小时，跳虫的尸体内部就会彻底溶解成一滩液体。

而地球上的细菌分解一具同样大小的尸体，可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迈考尔教授不知道虫族这种“快速自我分解”的能力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猜测可能是虫族体内不同细胞本身就有强烈的“叛乱”倾向。

因为这些细胞的dna本就不同，只是被虫族强行捏合在一起的。所以它们相互之间的竞争远大于合作，一旦失去了外力的压制，就会展开残酷的相互厮杀。

为了压制这种“自相残杀”的倾向，虫族就需要极为强大的免疫系统来维持稳定，建立自身的“暴力统治”。

但虫族的免疫系统也是由某一类、或几类细胞组成的。所以当那个“统一意志”消失、或影响力削弱了，这些“统治工具”就反而会成为动乱之源。

这简直就是虫群体内自发产生的癌症！而且是无药可救的那种。

在陈枫看来，这就如同旧时空一些古代王朝的暴力统治是一样的：

王朝的统治核心是强有力的君权，而统治的工具是一支强大的军队。其他的一切社会组织都是这种暴力组织的。

君主是军队“效忠”的主人；军队是君主“饲养”的鹰犬。

君主有义务给军队提供优厚的待遇；而军队则替君主镇压一切反叛和动乱。

王朝兴盛时期，这种“主人与鹰犬”的关系非常和谐，统治也非常高效。因此王朝能够迅速扩张。

但在王朝末年，君权衰微。君主先是失去了对经济的掌握，进而无力为军队提供优厚待遇。而饥饿的军队则开始失去控制，逐渐分裂、转变成一个个军阀，疯狂从民间掠夺资源。

分裂、割据和掠夺又进一步导致经济的衰落，进而使君主能给军队提供的待遇进一步降低。

这种致命的循环进行到最后，就是王朝瞬间土崩瓦解。

虽然虫群是生物群落，王朝是人类社会，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运作的规律也不尽相同。但两者的现象却是如此地相似。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妙的巧合。

迈考尔教授虽然没能搞清楚虫群自噬的具体细节，但他却从中发现了虫巢的一个致命破绽——只要能够切断虫巢的营养供给一段时间，就能引发虫巢的自噬现象，进而让虫巢死于内部的“叛乱”。

再坚固的堡垒，也很容易从内部攻破。

再强大的国家，也可能因内部动乱分裂而崩溃。

纵然是如同虫巢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有可能死于免疫细胞的集体叛乱。

而迈考尔的临别赠礼，就是诱发虫巢自噬、从虫巢内部杀死虫巢的方法。

他还很有深意地给这个方法命名为——“衔尾蛇”计划。

155 “衔尾蛇”计划（上）

虫巢这样的超巨型生物，已经不畏惧一般程度的物理攻击。甚至几千吨炸药的爆炸，对它也不过是挠痒痒而已。

但它却无法免疫自身内部产生的伤害。

只要切断了虫巢的营养合成，就能让虫巢陷入“我杀我自己”的内部动乱中。

生物的体重越大，体细胞就越多，维持生存所需的营养物质就越多。但它获取食物的能力并不能随着体重同比例增加。

同样是吃植物。一只竹鼠只需要几平方的竹林就能维持生存，但一只马就需要几十亩草地才能不饿死。

体型越大的生物，每天就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走更多的路才能填饱肚子。因此限制生物体型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获取食物的能力”。

像虫巢这样超巨型生物，肯定无法依靠常规方法获取足够的食物。更不要说它根本无法移动，而且还需要大量培育虫群、消耗极多的营养物质。

所以迈考尔教授可以肯定虫巢有一个非常庞大的器官。这个器官的作用就是合成营养物质。

更进一步可以推测：植物需要阳光的能量才能合成葡萄糖，而虫巢合成营养物质所需要能量远远不是晒晒太阳就能够满足的。

虫巢想要喂饱自己身体里的这些细胞，只能依靠一种能源——核能。

之前对漫游巢虫尸体的研究已经证明：虫群有能力利用重原子裂变的能量。那么虫巢能够利用重元素裂变能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进一步的研究果然证明了这个猜测。

迈考尔等人在虫群的样本中发现了大量的裂变产物。虫族体内的同位素含量和地球上的元素有着明显的不同。

根据这些裂变产物，可以反过来推测出虫巢所使用的裂变物质，正是人类已经熟知的铀235。

核能是极为强大的能源。一公斤铀235所能释放的能量相当于2700吨标准煤。而这个能量若一次性释放出来，约相当于18000吨tnt，略高于长崎那颗原子弹的当量。

只有如此强大的能源，才能支撑起虫巢这样的超巨型生物。

但它也因此成了虫巢的“命门”。

地球的海水中就含有微量的铀，只是含量很少。平均每一千吨海水中只有3克铀。其中99%以上还是难以利用的铀238，只有072%的铀235。因此从海水中提取铀需要消耗海量的能源。

虫巢的生存需要消耗大量能源，而提取浓缩铀也需要大量能源。这两者就占用了反应堆输出的大部分能量。

当虫巢体型较小时，从环境中获取的食物能够补充大部分消耗，因此可以慢慢积累浓缩铀、建立反应堆。但当反应堆开始运转后，量大且稳定的核能就立刻取代了食物，成为虫巢主要的能源。

在维持生存和反应堆自身的浓缩铀供应之外，反应堆输出的多余能源被用于制造更多浓缩铀、扩大反应堆规模。

随着反应堆规模扩大，供应的能量也随之增多，同时对浓缩铀的需求也急剧增加。于是虫巢的体型就急剧膨胀起来。

并且随着虫巢的体型增大，体型的增长速度也会越来越快。就如同滚雪球一样，开始不起眼，但很快就会变成庞然大物。

这恐怖的扩张能力是虫群最可怕的地方，但同时却也是虫巢的致命弱点。

因为超级庞大的体型和超快的生长速度，需要消耗超级庞大的能量。所以虫巢已经无法从环境中获取足够生存的食物。

一旦反应堆遭到破坏而停止运转，那么虫巢就会立刻开始挨饿。

超巨型的虫巢已经不可能靠外界获取的微薄能量一边维持生存、一边积攒起恢复反应堆运转的浓缩铀了。

不等它重新积攒出足够的浓缩铀，体内的细胞就会因饥饿而开始疯狂吞噬，从而导致整个虫巢的崩溃。

这就是迈考尔教授提出的“衔尾蛇计划”——只要找到并毁掉虫巢的裂变反应堆，接下来虫巢就会迅速被饿死。

而虫巢反应堆的位置，迈考尔也有了一个推测——它就藏在雾火山的地下深处。而那弥漫整个岛屿的浓密雾气，就是巨型核反应堆排出的冷却蒸汽。

要证明这一点也很容易。

之前陈枫他们制造的两次大爆炸产生了剧烈的地震波。对科考队的地震波探测器来说，这就像两次明亮的闪光，足够“照亮”上百公里范围内的地层。

这些地震波数据，就被存储在这个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卡内。而陈枫既有用于分析数据的超级计算机，又掌握了地震波分析的方法。

似乎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陈枫把地震波数据输入脑伴开始处理。短短十几分钟之后，整个特莱湾虫巢的3d结构图就已经被绘制完成了。

正如迈考尔教授推测的那样，虫巢中部的雾火山底下有一个巨大的扁球形器官。它的厚度有七八十米，直径有三百多米，大小相当于旧时空的鸟巢体育馆。

虫巢不仅向上、向周围生长，而且向下把坚硬的玄武岩层也侵蚀出了数百米深的大坑。因此雾火山底下的虫巢组织有近千米厚。

那个扁球形的器官就深埋在虫巢地下八九百米深处，比周围的海面低了约七百米。

从这个扁球形器官向上，是盘根错节的细密管道。从回波的特性看，这些管道中都是水。

这些管路形成的网络向上延伸，并且逐渐汇聚成几个巨大的竖直管道，最终形成了雾火山的火山口。

陈枫把虫巢结构图投影在桌上，展示给大家：“你们怎么看？”

几个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有说话。

最后是新来的夕立第一个站起来，拍着胸脯说：“请殿下下令吧。夕立保证完成任务！”

陈枫正要开口，旁边的拉菲已经丢出了一句：“白痴。”

夕立立刻跳了起来：“什么，你在怀疑我对殿下的忠诚吗？”

拉菲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反驳道：“在七百米的深水压力下，你的哪件武器还能正常使用？你拿什么来完成任务？用你的榆木脑袋去撞吗？”

水的密度是空气的800倍。七百米的水下，水压达到七十多个大气压。在这样的环境下，舰娘们的常规武器都无法正常使用。

步枪子弹在水中射不到一米远就伤不了人了。而旧时空二战时期的鱼雷和水雷等武器，战斗深度都不超过300米。

现代反潜鱼雷虽然能够攻击800米深水处的目标，但也无法在300米以下的深处发射。因为水压会把鱼雷牢牢按在发射筒里，炸药都推不出去。

夕立的俏脸顿时涨红了。她想要反驳，一时间却又找不出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

嗫嚅了一会儿，夕立终于挤出了一句：“殿下一定会有办法的。”

偷偷瞥了一眼陈枫的脸色后，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应该……”

156 “衔尾蛇”计划（下）

眼看两个小丫头又要吵起来，贝尔法斯特赶紧一手一个按住了她们俩：“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吧。”

看到这一幕，陈枫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安娜，你是水下战斗的专家。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

安娜想了想：“也许我们可以改进一下深水炸弹，让它们可以在七百米水深使用？”

陈枫点点头：“这或许是条路子。不过水下发射还是有困难。而且你的舰体也无法在这么深的水下战斗。这些问题还需要再想想办法。”

说完，陈枫又把目光投向了海伦娜。

海伦娜报以温柔的微笑：“我没有意见。我听你的。”

“胡德，你有什么看法？”

胡德轻轻放下装着红茶的薄薄瓷杯：“不错的计划。如果能克服水深的问题，就可以尝试一下。”

陈枫有些惊讶地说：“为什么？我还以为……”

胡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笑：“以为我会建议您不要冒险？”

陈枫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如果是不必要的冒险，我一定会劝阻。但必要的冒险，我不但不会劝阻，还会陪你一起去做。”

“为什么？”

“因为‘勇气’和‘责任’是一个真正的贵族所必备的品格。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就不是合格的贵族。”

陈枫问：“你觉得这次有冒险的必要了？”

“是的。”胡德坚定地回答，“这个虫巢距离金素帕太近了。不铲除它，我们就得放弃金素帕这个基地。失去了基地的物资供应，我们的发展就会滞后。而虫巢的发展却是滚雪球式的，一步慢就会步步慢。”

胡德停了停，又继续说道：“面对困难，这一次我们或许可以躲开，但躲避不能解决问题。不去尝试，就不会有希望。枪炮用不了，我们还有手中的剑。而万一人类彻底失败了，我们还能躲到哪里去呢？”

陈枫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么这次作战就势在必行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解决水下战斗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有了个大概的想法……”

听到这话，旁边的夕立得意地向拉菲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道：“瞧瞧，我说殿下会有办法的吧！”

拉菲翻了个白眼：“得意什么？又不是你想出来的。”

夕立却不理会拉菲的反驳，得意洋洋地哼起了不知名的曲子。直到她瞥见拉菲伸手从盘子里拿起最后一块甜点。

“住手！”夕立惊呼：“那块是我的！”

拉菲不但没住手，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甜点丢进了嘴里。然后她才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凭什么说是你的？上面又没你的名字。”

“啊啊啊——”夕立抓狂道，“决斗吧！拉菲！以所罗门的噩梦之名……”

“来就来……”

啪！

啪！

一左一右两记清脆的巴掌拍在两个小丫头的后脑勺上，把她们打得齐齐一个趔趄。

女仆长一手一个，捏住两个小丫头的后脖颈，微笑着柔声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闹哦。不然要挨罚的哦。”

虽然贝尔法斯特是面带微笑着说这句话，但夕立和拉菲分明看到了她背后升腾的恐怖黑暗气息。两个小丫头忙不迭地点头。

女仆长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好。乖孩子才有糖吃。”

作为皇家海军最大、最先进的轻巡洋舰，贝尔法斯特经常担任分舰队旗舰，带领着一帮轻巡和驱逐妹妹们执行作战任务。所以她对于管教这帮小丫头还是很有心得的。

虽然话被打断了，但陈枫并没有生气。相比于严肃刻板的主从关系，他更喜欢这样一家人一样的自然互动。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陈枫才继续说道：“要完成这个作战目标，我们面前有三个难题需要解决——如何进入雾火山口、如何到达七百米水下、如何摧毁反应堆。”

说到这里，陈枫沉吟了一下又补充道：“嗯……也许是四个难题——还有战斗之后我们如何安全撤离。”

胡德淡淡一笑：“听起来都不太容易。”

海伦娜和贝尔法斯特都赞同地点点头。

陈枫耸耸肩：“那我们就先易后难，从‘如何进入火山口’开始。之前这个问题可能很难，但现在虫巢守卫受到重创，暂时消停了不少。而且我们或许还可以再玩个‘祸水东引’，让联合帝国和虫群都忙起来。——胡德，这个你应该最擅长了。我允许你调动贝尔法斯特和夕立配合行动。有问题吗？”

胡德微微颔首：“没问题。请您放心，届时虫巢守卫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陈枫又说道：“接下来的第二个问题是‘如何摧毁反应堆’。我觉得这个应该也比较简单——无非就是炸而已，最多再丢两三千吨炸药下去。水下爆炸的冲击波威力更大，足够把反应堆的堆芯炸个稀烂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嘿嘿一笑：“说到爆炸，我也算是‘熟能生巧’了。”

女孩们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陈枫又接着往下说：“只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如何安全撤离’就有点难度了。所以理想的情况是使用一系列的小炸弹炸毁反应堆的要害，让它停止运转。这样我们就可以比较从容地撤退了。”

贝尔法斯特问：“为什么不安放一个大型的定时炸弹，等我们撤退后再引爆？这样不是更安全吗？”

陈枫摇摇头：“那样我们是安全了，但作战失败的可能性却提高了。毕竟是在七百米深的水底，定时器能不能正常工作都不确定。而且炸弹也有可能被巡查的虫群发现和破坏。万一引爆失败，我们还得再冒险下去一次。所以，没有亲眼看到反应堆停止运转，我是没法放心撤离的。”

“等等，”海伦娜忽然打断了陈枫的话，“你要亲自下到反应堆里去？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适应那里的水压和辐射环境。这不是冒险，这是自杀！”

“放心、放心。”陈枫笑了起来，“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去死呢？所以我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再下去的。”

海伦娜脸上顿时飞起两片红霞，又羞又喜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陈枫又耐心地解释道：“而且你们的舰装也无法在深水条件下长时间运转。我不跟去的话，你们也无法到达虫巢反应堆的核心，更不用说去摧毁它了。”

胡德对扑面而来的狗粮视若无睹，不着痕迹地将话题拉了回来：“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需要一艘深潜器带我们深入水下。你们的舰装也需要做一些改造。”陈枫回答，“但这个工作只靠我一个人是做不了的。所以我还需要一个助手。”

听到这句话，胡德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但她马上垂下了眼帘。

她明白，这次指定召唤的人选已经确定了。

157 耶梦加得之心

【主线任务：耶梦加得之心】

【任务目标：彻底摧毁虫巢反应堆核心。】

【任务奖励：600功勋，600经验，科技图纸“耶梦加得之心”】

听到这个名字，陈枫不由得在心中暗叹它的贴切和形象。

耶梦加得（jormungand），是北欧神话传说中环绕世界的巨蛇。这个名字的本意就是“庞然大物”。

传说中，它是是火神洛基和女巨人安格尔伯达的第二个孩子，芬里尔与海拉的兄弟。因其存在太过危险，还在年幼时就被奥丁扔进了人间世界世界的无底深海之中，被自己的体重和海水的压力所困着。

巨蛇在深渊中渐渐长大，却始终不得挣脱。它在海底伸展身体，竟然能够在深海的另一端碰见自己的尾巴。

于是耶梦加得的身体就把整个尘世（midgard）紧紧缠绕在了中间，因而被称为“尘世巨蟒”、“围绕中庭的巨蛇”、以及——“衔尾蛇”。

传说中耶梦加得是巨人族中最强的怪物。而它生命中的宿敌，就是诸神之中最强的雷神托尔。

这一神一蛇数次交手，但都没有分出胜负。直到在北欧神话的末日之战“诸神黄昏”中，耶梦加得和雷神托尔才迎来了宿命的决战。

激烈的战斗中，托尔终于成功地用雷神之锤击中了巨蛇，但也中了巨蛇的毒液，最终双方同归于尽。

就如传说中的尘世巨蟒一样，虫巢也是一个超巨型生物。

就如传说中巨蟒藏身的无底深渊一样，虫巢的核心也深藏在近千米的深渊海底。

就如传说中身怀剧毒的巨蛇一样，虫巢反应堆中也充满了致命的剧毒、辐射、以及高温。

一个以“耶梦加得”为名的任务，其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按照系统的一贯作风，这样高难度的任务，其奖励也必然能够与之相称。

这是系统任务中第一次出现科技图纸，而且是很可能是作为特莱湾虫巢这一战的最终奖励。

究竟是什么样的奖励，才配得上这个难度的任务？

究竟是哪一种科技，才配得上“耶梦加得之心”这个名字？

陈枫对此非常感兴趣。

面对这样的挑战，只知道轰轰轰是不够的。哪怕是神勇如托尔，也只能拼个同归于尽。

但如果自身没有足够的能力，靠阴谋诡计也是无效的。

因此他需要仔细地谋划，做好万全的应对措施。

但他一个人的智力和知识仍然是不够的。

所以他需要一个能够在这方面帮助到他的助手。

………………

三天后，陈枫终于站在了雾火山的火山口边。一众舰娘环绕在他身边。

这是位于虫巢中部的，最大一个雾火山。火山口足足有五公里宽。

从环形山脊向下俯瞰，陡峭的漏斗形山坡如同通向地狱的深渊入口。浓厚的白色蒸汽从深渊中喷涌出来，翻滚着升腾到天际，然后缓缓飘散成覆盖全岛的浓雾。

周围一片昏暗，视线被浓雾阻挡，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感觉就像是被淹没在了牛奶中一样。

红外成像仪里也是一片白茫茫。动力装甲的显示器上用红色的字体显示着，周围的空气温度已经达到了96摄氏度。足以把人蒸熟的水蒸气和水滴严重干扰了红外视觉。

好在动力装甲的雷达还可以在这种环境下正常工作，所以陈枫还能看清火山口底部那个沸腾的湖泊。而湖水剧烈翻滚、蒸汽喷涌而出的隆隆声在几公里外都清晰可辨。

怎么看，这都像是一口烧开的大锅。而陈枫自己就是等着下锅的饺子。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请君入瓮”啊！

不过陈枫并没有把这一瞬间的恐惧表现出来。

他放缓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稳下来，然后开口说道：“干得好，胡德。我们这一路几乎没遇到几只虫子。你真的把虫群都引走了。想必现在联合帝国那边正在头疼吧？贝尔法斯特，夕立。你们也辛苦了。”

三个舰娘一起鞠躬致意：“神使大人（殿下）的命令，属下自当尽绵薄之力。”

虽然胡德脸上表现的十分淡然，但她的视线却不由得飘向站在陈枫身后的那个新面孔的舰娘。

这位新舰娘是个身材高挑的女郎。她身着一件带着黑色蕾丝的粟色露肩长裙，头戴一顶宽大的女士宽檐帽，一副好莱坞黄金时代女星的典型装扮。收束得不盈一握的纤腰，更显得身材的婀娜多姿。

她蓝灰色的眼眸深邃而清澈，娇艳的红唇总是带着温和的微笑。她海浪般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头总是微微昂起，但灵动的目光中却充满着孩子般的纯真与好奇。整副面容犹如最精致的古希腊雕塑一般，再无一丝可以雕琢之处。

即使是在平均颜值已经爆表的舰娘之中，这位新人的容貌气质也是出类拔萃的，各方面几乎都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与她相比，海伦娜柔媚有余而不够端庄、贝尔法斯特精致太过而略显刻意，拉菲和夕立则可爱有余而不够成熟。至于安娜，本来就不以容貌见长。

几个舰娘中，唯有胡德在容貌上能够与她一较高下。但胡德的美貌中，更多是有英气和皇家气质的加成，相较之下多了几分中性美和征服欲。而这位新舰娘展现的，则是成熟、知性、典雅，纯粹的女性之美。

虽然胡德平日里总以自己的智慧而自傲，但并不意味着她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所以当这位新舰娘加入之后，胡德不由自主地就将其视为自己的劲敌。

因为陈枫选择这位舰娘的理由并不只是美貌（虽然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原因），更是因为她同样拥有杰出的智慧——她还是一位出色的发明家。

“列克星敦。”陈枫扭头对这位女士笑道，“接下来，就看我们的成果是不是管用了。”

列克星敦的唇角微微上扬，报以一个自信的微笑：“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陈枫口中的“成果”，就是他和列克星敦这几天一起设计制造的深潜器。

由于虫巢的反应堆核心深藏在七百多米深的水下，并且与水面之间由很多盘旋曲折的水管网络连接。所以直接从水面投弹的方式无法攻击到反应堆核心。

陈枫和舰娘们必须亲身潜入那些盘旋曲折的水下洞穴。

他们需要在水下洞穴中航行七八个小时，才能到达反应堆所在的、深入水下近千米深的巨大洞窟中。

然后他们需要在这里展开攻击，直接破坏反应堆堆芯。

但无论陈枫还是其他舰娘，舰装的性能都不足以让他们到达如此深的水下。

所以，一台能够将他们安全送到深海、再将他们带回来的深潜航行载具，就是必须的条件之一了。

158 深潜器

陈枫一行人并没有在山脊上停留太久。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

虽然虫巢守卫大多被胡德施计引到了另一个方向上，并且和联合帝国的登陆部队发生了战斗。但这种诡计是不可能拖太久的。

很快虫巢守卫就会回过神来，发现另有一批人潜入了虫巢的腹地。

而且联合帝国方面也不会被欺骗太久。他们很快就会搞清楚虫巢守卫为什么会突然蜂拥去攻击他们。

所以陈枫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进入深渊，摧毁反应堆核心，然后赶在它们双方回过神来之前溜之大吉。

一行人驾着舰装，很快就顺着陡峭的山坡下到了火山口湖的岸边。

因为等会儿需要在水下作战，裙子和长发会影响活动，所以舰娘们需要提前换上方便活动的泳装。

几个女孩围拢在了贝尔法斯特身边。女仆长打开背包，拿出一件件泳衣分给其他少女。

女孩们一边解开衣服，一边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她们聊的大多是“xx你的身材真好”、“xxx好羡慕你的皮肤”之类家常，时不时还会嘻嘻哈哈地开心笑起来。

看起来她们仿佛就是一群去海边游玩的普通女孩，正在海滨浴场的浴室里换衣服。一点都不像是马上要进入漆黑恐怖的炼狱深渊作战的样子。

看着她们嘻嘻哈哈的样子，陈枫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不由得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忽然，一只小脚丫子踢在了他的腿弯上。

“喂！你笑什么笑！”拉菲双手叉腰，气鼓鼓地抬头瞪着陈枫，“女孩换衣服，都不知道避让一下吗？你个大色狼！”

这时候，一向顺从的海伦娜也走过来，笑嘻嘻地双手扳着陈枫的肩膀，把他的脑袋转到另一边去：“去去去，女士们换衣服，男人回避。”

“ok，ok。我不看，我不看。”陈枫赶紧笑呵呵地举手投降，“我先去把深潜器准备好。”

说着他转过身，开动舰装向飘着缕缕热气的湖面上驶去。

陈枫驶出了十来米，身后又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似乎还有人在笑着说着什么。

陈枫心中好奇，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

但他眼前刚晃过一片白花花的粉臂和长腿，还没搞清女孩们在笑什么，视线忽然就黑了。

只听“啪”地一声。动力装甲的面罩上被迎面糊了一团黑漆漆的泥巴。

“大色狼！”是拉菲的声音，“还敢偷看！”

陈枫耸耸肩，自嘲地笑了笑。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回头去看。

他转身朝向湖面，抬手抹掉面罩上的泥巴。

【呼叫建造系统。调取深潜器图纸。开始建造。】

一个半径两米多的透明玻璃球迅速在陈枫的身边展开，将他连同舰装一起包裹在里面。然后形如鱼骨的钛合金框架围绕着玻璃球向外“生长”出来。

粗大的钛合金龙骨在玻璃球上方伸展开，向后一直延伸到十多米长。龙骨两侧伸展出肋骨般的钛合金框架，将玻璃球环抱在中间。然后，这些“肋骨”在玻璃球底部交汇融合成“胸骨”，并生长出一个托着玻璃球的底座。

龙骨的前端，向下延伸的钛合金“肋骨”展开成薄片，然后相互融合成一个锥形的笼子。锥形的前端，在金属框架之间，出现了一些透明的玻璃，形成了气泡形的风挡。

这些金属框架和风挡玻璃，最终在龙骨前端形成了一个鱼类头骨形状的驾驶舱。

只不过这个驾驶舱的两侧是敞开的。当深潜器进入水中后，驾驶员就会别淹没在水中。而且驾驶员也可以方便地从两侧敞开的“鱼鳃”舱门离开驾驶舱。

玻璃球后面的空间，几乎都被长长的一排电池填满了。这些电池被钛合金“肋骨”牢牢地抱住，固定在龙骨下方。

电池组的两侧，有四对钛合金肋骨向外伸展出一条凸起的肋板，一直生长到与玻璃球差不多宽。然后这些肋板又向后弯曲生长，最终相互连接成了漂亮的流线型外壳。

只是在这些肋板之间，都留下了一个类似鲨鱼鳃裂的、向后敞开的舱门。

这些舱门向内，则是可以容纳一个人的单人座舱。深潜器左右各有三个，一共六个单人座舱。

在电池组和单人座舱后面，舰体外壳包裹着一台巨大的涵道式推进器。这是深潜器的主要动力来源了。

龙骨的上方，在高耸的中脊两侧，像吹气球一样生长出两个长条形的浮子。这些浮子是由泡沫状的钛合金构成的，内部充满了无数直径不到01毫米的气泡。所以虽然它们虽然看起来像是实心的金属，但密度却不到水的三分之一。

而且这样的“泡沫金属”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怕破坏。即使把它戳穿、甚至拦腰斩断，也只有极少数的气泡会进水。浮子依然能够保持充足的浮力。

在这个钛合金骨架上，又陆续“生长”出了尾鳍、背鳍、胸鳍、腹鳍。胸鳍和腹鳍上还各带着一个辅助推进器。

最终整个深潜器的外表被一层钛合金外壳所覆盖。

这时候，整个深潜器看起来就更像一条鱼了。只不过容纳玻璃球的位置有些过分肥大，看起来仿佛是一条身怀六甲的鱼。而被密封在空心玻璃球中的陈枫，则神似鱼腹中的“胎儿”。

随着整艘深潜器逐渐成型，它也在一点点地下沉。最后只剩下深灰色的背鳍和脊背浮在水面上，看起来像是条在水面休息的虎鲸。

玻璃球已经完全没入了水中。透过玻璃向外看去，只能看到一片雾蒙蒙的影子。

陈枫手指轻轻敲了敲耳边的通讯器：【姑娘们，换好衣服了吗？要开船啦。】

【来了来了。】几个声音一起回答道。

玻璃球外传来了扑通扑通几声水响，接着是一阵哗哗的划水声。不一会儿，几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了陈枫的视线中。

看着女孩们越来越近，陈枫的脸色却严肃起来。

他的目光仔细地扫过女孩们的皮肤，却并不是带着什么奇怪的兴趣，而是在观察她们有没有受到湖水的伤害。

虽然隔着厚厚的玻璃看去，外面的湖水似乎和游泳池里的没什么两样。但只要看看钛合金骨架上升腾的一串串细小气泡，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陈枫知道，外面其实是100摄氏度的沸水。如果把切成薄片的羊肉丢进去，十几秒钟之后就可以吃火锅了。

但舰娘们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她们裸露的皮肤依旧白皙光滑，脸上也并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

看到这里，陈枫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在七百米深水下的反应堆核心，水温将可能会达到280摄氏度！

159 下潜

第一个出现在陈枫视野里的是安娜。她灵活得像鱼一样，三两下就贴到了玻璃球外面，隔着玻璃比了个v字手势。

不过安娜此时穿的并不是泳装，而是原本贴身穿的那套蓝色紧身作战服，而且身侧还装备着舰装。

潜艇舰娘初始的紧身作战服，本来就是两栖特种部队使用的特殊作战服。这套衣服是可以作为潜水服使用的，所以安娜只需要把外面的风衣脱掉就可以了。

第二个出现在玻璃球外的……或者说并列第二的，是拉菲和夕立。两个女孩都把长发扎成了一束麻花辫拖在身后，和平时的风格有些不同。

她们穿的都是无袖的连体泳衣，腰部以下带有装饰性的裙边。只不过拉菲的泳衣是粉色的，而夕立的是黑白双色的。

夕立还是像往常一样直接扑上来，手肘撞在玻璃上发出了咚地一声。吓得陈枫赶紧瞄了一眼球壁，看玻璃有没有被撞裂。

这小丫头自己倒是毫无察觉，把脸贴在玻璃球上，隔着玻璃开心地向陈枫挥手。她身后的那条尾巴，即使在水下也一个劲地摇个不停。

拉菲则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靠到玻璃球上，敷衍了事地冲陈枫点点头就离开了。但她游过来的时候却丝毫没有落在夕立后面。

跟在她们后面的，是剩下的四个舰娘——胡德，海伦娜，贝尔法斯特，以及列克星敦。

和前面三个小萝莉不一样，这四位的身材可都是十分可观的，泳衣的布料也都少了很多。白花花的一片粉臂长腿，让陈枫不由得暗暗咂舌。

海伦娜的私信突然在陈枫脑伴中弹出来：【你又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了？】

陈枫嘿嘿坏笑：【我在想：刚刚不让我看，这会儿还不是都让我看光了？】

海伦娜立刻发了一长串的表情图过来——清一色的小锤锤敲脑袋。

暂且不谈这边秀恩爱的一对，其他舰娘围观了一会儿深潜器，就各自分头找位置上坐下了。

这些单人座舱的座椅上都有电源接口。舰娘们可以通过皮肤接触这些触点，获得深潜器提供的电力供应。这将是她们在水下维持生存的动力来源。

陈枫身后左侧三个座舱里的依次是胡德、贝尔法斯特、夕立。夕立本想到前面，贴着陈枫坐，但被贝尔法斯特瞪了一眼撵到后面去了。

右侧三个座舱里的依次是海伦娜和拉菲。第三个座舱原本是留给安娜的，但她需要在前面探路，所以暂时空着。

进入艇首驾驶舱的是列克星敦。

和一般的深潜器不同，陈枫的深潜器是无法从耐压壳内操纵的。

因为没有时间慢慢研究和试验，所以很多地方是没办法和常规深潜器一样仔细研究、精雕细琢的。陈枫只能采用一些简单粗暴的方法来解决遇到的难题，同时把能够用系统外挂解决的问题统统丢给系统。

一般来说深潜器都会用钢或钛合金制造耐压壳。上面会开几个观察窗，镶嵌上丙烯酸树脂（有机玻璃）。但这样复杂的耐压壳体中窗口处很容易出现裂缝、破损、或者泄露。陈枫没有时间去做详细的试验，无法保证耐压壳的安全。

而且丙烯酸树脂不耐高温，而虫巢反应堆核心的温度肯定会很高。所以钛合金耐压壳还需要考虑窗口的热变形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陈枫干脆直接做了一个完全没有开口的空心玻璃球。这样既能看到外面，又不会有容易出问题的开孔了。

反正物资系统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新鲜空气，没开口也不用担心空气耗尽。

这个方法简单粗暴，但非常有效。

不过石英玻璃虽然坚硬，但非常脆。玻璃球上一旦有开孔，就很容易从孔口处开裂破碎。因此不能有任何电缆或者管路穿过耐压壳。

所以这艘深潜器是无法从耐压壳内操纵的，只能由不惧水压的舰娘从外部操纵。

深潜器的主体结构是陈枫设计的，而外围的操纵设备就都出自列克星敦的手笔。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设备的特性，所以列克星敦就自然而然地成了驾驶员的第一人选。

另一个选择列克星敦的原因，则是因为她是航母舰娘，在水下环境战斗力最弱。

深潜器两侧的舱室都设计成没有舱门的样式，就是为了在遇到虫群时，两侧舱室中的舰娘能够方便地出来进行战斗，保护深潜器。

但是在水下，舰娘们的枪炮武器都失去了作用，所以她们只能依靠冷兵器进行战斗。

这几个舰娘中，唯有列克星敦是对冷兵器格斗是个生手。

其实也难怪——谁会让航母去参加面对面的炮战呢？远距离攻击、“放风筝”才是她的本职。

然而列克星敦还是坚称自己对于近战并不陌生。

陈枫知道美国海军历史上曾有过5艘以“列克星敦”为名的船只。其中只有四代和五代两艘是航母，之前确实有两代列克星敦是作为炮舰服役的。

而且广为人知的cv-2“列克丝太太”原本是作为战列巡洋舰开工的。后来受到华盛顿条约的限制，而中途改成了航母。甚至在建成初期，cv-2号上还保留了两座双联203炮塔。

所以理论上，列克星敦的剑术水平应该不会太弱。

但显然真正的剑术专家并不这么认为。

出发前，陈枫曾让胡德试试其他几位舰娘的冷兵器格斗水平。对于其他几位舰娘，胡德评价是“不错”或者“还行”。唯独对列克星敦，胡德只给了“勉强自保”的评价。

而且在与胡德试招时，列克星敦确实是最快落败的那个。

既然剑术专家如此说了，那么陈枫也就把列克星敦列为了“需要保护的对象”，安排她去驾驶深潜器了。

【所有人，都就位了吗？我们马上要启航啦。】列克星敦在通讯频道里问。

【胡德，就位。】

【海伦娜，就位。】

【贝尔法斯特，就位。】

【拉菲/夕立，就位。】两个小丫头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两人又相互瞪了一眼。

陈枫在装甲面罩后面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回答：【陈枫，就位。】

【全员就位。】列克星敦朗声道，【领航员，幽灵鲨号请求启航。】

陈枫一愣：【‘幽灵鲨号’？什么幽灵鲨号？】

前排的列克星敦回过头，朝陈枫俏皮地眨眨眼：【我们的深潜器啊。我觉得两侧的座舱很像鲨鱼的鳃裂，所以用一种稀有深海鲨鱼给他命名叫‘幽灵鲨号’。你不会反对吧？】

陈枫还能说什么呢？

他耸耸肩：【没关系。你们开心就好。】

安娜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幽灵鲨号，这里是领航员。前方航道畅通，你们可以启航了。】

列克星敦轻轻推动操纵杆：【主推进器启动，前进一。】

船体轻轻地振动起来，尾部的主推进器喷出一股水流。幽灵鲨号深潜器缓缓开始移动。

【前部压载舱，注水30%。前水平舵，倾角负15°。】

深潜器的头部往下一顿，然后斜向下扎入了水中。

随着深度增加，玻璃球外的光线渐渐变得昏暗，渐渐地沉入了黑暗中。

安娜：【开启声呐数据共享。】

海伦娜：【战术链接，启动。】

列克星敦：【主推进器，前进二。】

周围仿佛忽然被另一种光照亮，原本沉入黑暗的景色忽然间重现光明。

陈枫可以看到上面的水面和下面的湖底。一串串明亮的气泡从湖底缓缓升起，直通到湖面，犹如海底丛林。

深潜器正在沿着陡峭的湖底斜坡，越来越快地滑进前方未知的黑暗中。

深渊，就在前方。

160 磷火洞穴

沿着布满热泉泉眼的湖底向前三百多米，耐压壳外就已经一片漆黑了。如果不是有声纳图像和偶尔飘过的气泡柱，几乎感觉不到深潜器的移动。

但安装在前面钛合金骨架上的深度表和温度表，指针一直在缓缓移动。不一会儿，深度表的指针就指到了50米深，外面的温度也升到了110摄氏度。水温升高的速度比预计的要慢。

水的沸点会随着气压或水压的增加而提高。在50米深的水下，压强可以达到6个大气压，水需要达到150摄氏度才会沸腾。所以这里的水温虽然比水面高，却仍然没有沸腾。

这时，前方的声纳图像上出现了一个直径超过两百米的深坑。

【前方到达第一个航标点。未发现虫巢守卫。遇到垂直水流，速度较快，请注意。】安娜报告着。

深潜器缓缓越过深坑边缘，然后忽然向上一蹿。像是有个巨手从下面猛地托了一下。好在列克星敦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迅速调整压载水仓和水平舵，才及时稳住了深潜器。

深潜器几乎是头朝下的姿势，斜着冲进了深坑中喷出的水流中。船身在湍急的水流冲击下剧烈地颤抖着，钛合金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坑壁犹如一道陡峭的悬崖，在陈枫的视野中迅速地蹿升起来。深度表的指针也迅速地转到了80米。

【注意，前方进入洞穴。】

安娜提醒之后不久，深潜器前方的悬崖上出现了很多大小不一的洞口。小的形如狗洞，大的则直径超过五十米。而陈枫他们的深潜器正在笔直地冲向最大的那个洞口。

根据之前的地震波分析，陈枫已经能够基本确定了进入反应堆的路径。前方这个洞口就是一系列水下洞穴的入口。

这条道路并不是笔直向下的，而是需要经过一系列曲折的水下洞穴和洞穴大厅。有时是倾斜向下的，有时是水平的，有时甚至还会向上折返。整个路程长达十多公里，估计需要一两个小时时间才能到达虫巢反应堆。

进入洞穴之后，水流反而稳定了一些，深潜器的晃动也减轻了。

这时，安娜忽然提醒道：【洞壁上有东西。】

陈枫扭头看向侧面。只见本应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中，正泛起一道道幽绿的波纹。

这些鬼火般的波纹沿着洞璧和洞顶，形成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环形光晕。扭动的光晕从洞穴的深处，一波接一波地向外蔓延，又转瞬即逝。

咋看去仿佛微风吹起了一池春水，带起了粼粼的浪花。它又像是秋风吹起的麦浪，一道接着一道，连绵不绝。

但无论是浪花还是麦浪，都不会在黑暗中发光，也不会爬到洞璧上去。

陈枫马上切换到声呐视野。但声波的波长太长，声纳视野无法显示十分精细的图像，所以他只能看到洞壁上沿着洞穴延伸的无数皱褶。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两道雪亮的光柱从深潜器前端射出，照亮了两侧的洞壁。那是列克星敦打开了深潜器前部的探照灯。

陈枫原本以为会看到犬牙交错的钟乳石、隐藏在石缝中的狰狞虫群，但眼前的景象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不但一点都不阴森恐怖，甚至还……有点可爱？

灯光照亮的地方，根本看不见坚硬的洞壁，反而满是粉嫩嫩、随着水流缓缓波动的“草丛”。

这些“草丛”是由无数铅笔粗的触手组成的。每一根触手都是粉嫩嫩、圆滚滚、半透明、白里透红的，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根婴儿的手指。

无数粉嫩嫩的触手组成了一张“随风摆动”的草地，铺满了上下左右每一处洞壁的每一道沟壑，铺满了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一丝一毫的洞壁都没有露出来。

看着这个场面，陈枫猛然想起了海洋纪录片中，小丑鱼藏身在海葵触手之间的一幕。如果那同样粉嫩嫩的触手铺满整片海底，估计就是眼前这个景象吧？

片刻的沉默之后，夕立喃喃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没人能回答。

安娜掏出一个弹匣丢出去。弹匣径直下沉，砸进了一丛触手之间，然后消失在了触手丛中。几根触手被压弯，然后又缓缓挺直。

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样子。

安娜挠挠头：【要不要砍几根下来看看？】

陈枫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不要管它，我们继续前进。我们的目的是虫巢反应堆，不要节外生枝。】

幽灵鲨号的五个推进器全速转动，深潜器顶着洞穴中的暗流继续前进。

为了节省电池的电量，探照灯被关掉了。幽灵鲨号在舰装声呐的引导下继续深入洞穴。

周围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中，只有那舞动的幽绿磷光勾勒出了洞穴的轮廓。

幽灵鲨号在一片静谧和黑暗中继续行驶。舰娘们闲来无事，又开始在内部频道里叽叽喳喳地闲聊起来。

陈枫对女孩子的闲聊并不感兴趣。于是他从脑伴中调出地震波数据合成的虫巢洞穴模型，核对起了行进路线。

深潜器继续行驶了十几分钟之后，列克星敦突然开口道：【指挥官，我们可能有点麻烦了。】

【怎么了？】陈枫从洞穴模型上抬起头，四处看了看。

但四周的洞壁上依然是那些磷火般的波浪，并没有什么新情况。

陈枫又扫了一眼面前的仪表。

深度105米，水温150摄氏度。

进入洞穴之后，深度增加得不快，但水温升高的速度却比较快。不过他们事先已经准备好了应对高温和高压，这还不至于成为列克星敦口中的“麻烦”。

果然，列克星敦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这洞里的水流太急。推进器的耗电比我们预计的要高不少。按这样的消耗速度，电池的电量可能不够坚持到我们返航。】

陈枫皱眉问：【电量还有多少？】

【剩余电量90%，下潜里程才刚过12%。预计到达反应堆后，剩余电量16%。】

这恐怕真的会成为一个麻烦。

16%的电量，肯定不够幽灵鲨号安全回到水面的。

普通的深潜器在完成任务之后，可以抛弃压仓物，借助浮力径直浮上海面。上浮的过程几乎不用消耗动力。

但是幽灵鲨号却不能这么做。

因为他们并不是在开阔的海域下潜和上浮，而是要顺着狭窄弯曲的洞穴网络前进。如果在失去动力的情况下直接上浮，飘不了多远就会被卡在洞穴的某个拐弯处。

然而地震波数据无法反映出洞穴中水流的速度。

从洞穴深处涌出的水流比陈枫事先估算的要大一些。因此幽灵鲨号深潜器逆流而下的过程中，就需要消耗比预计更多的电能。

麻烦的是：陈枫必须亲手接触，才能给电池补充电极材料。而动力装甲允许的潜水深度只有两百米。

如果不能解决电量补充的问题，这将成为一次有去无回的自杀行动。

161 捷径

陈枫沉吟片刻道：【在达到200米深度之前停留一下，我出舱做一次补给。回来的途中还能再做一次。】

列克星敦迟疑了一下才说：【即便这样，我们回程时的电量也只有30%。如果途中遇到战斗，或者其他影响耗电的情况，电量就未必够用了。】

胡德闻言马上表示反对：【如果这样的话，我建议取消这次行动。】

陈枫奇道：【你不是说要敢于冒险的吗？】

【我说的是‘冒险’，不是‘自杀’。】胡德立刻反驳，【自取灭亡的人拥有的不是勇气，是愚蠢。万一电量耗尽被困在虫巢内部，靠我们自身的力量是无法将您送出去的。】

胡德停了一下，见陈枫没有反驳，又继续说道：【如果确实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必须取消行动。神使大人您关系到整个舰队的存亡，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列克星敦也回过头来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个看法。】

陈枫也知道这样做太过冒险，但一时之间确实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电量的问题。

现在的幽灵鲨号上，电池已经占了差不多一半的重量。已经没有什么空间可以再腾给电池了。

如果想要增加电池的电量，就得增加电池重量。而增加电池重量就会增加深潜器的负荷，从而增加推进器的耗电量。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想增加储电量，就会导致耗电量增加；而耗电量增加，就需要更大的储电量……

所以这就成了一个死循环。

难道真的得放弃这次的行动？

但这又是另一个死循环——为了自保就得放弃行动，而放弃行动会让虫巢蔓延，进而威胁到他们的安全。

正在陈枫一筹莫展的时候，内部通讯中掠过的一句看似普通的闲聊，却如闪电般照亮了陈枫的脑海。

他急忙抓住这一闪而过的灵感，急切地问道：【等等！安娜，你刚刚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正在议论纷纷的舰娘们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陈枫。

安娜愣了一下才答道：【我刚才说……如果能靠洞壁近一些就好了，因为边上似乎比中间凉快一些。——怎么了？】

【边上比中间凉快一些……边上比中间凉快一些……】陈枫闭上眼睛，把这句话喃喃自语地重复了好几遍。

片刻之后，他又忽然睁开眼睛，在面前投影出虫巢的洞穴网络模型。然后盯着这个模型陷入了沉思。

女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也猜不到她们的指挥官从这句普普通通的话里又发现了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陈枫的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下令道：【列克星敦，打开探照灯。让我再看看周围。】

明亮的光柱再次照亮了洞穴。布满皱褶和无数“触手”的洞壁在眼前一晃而过。

【原来如此……】陈枫轻叹道。

夕立好奇地问：【殿下你发现了什么？原来怎样？】

陈枫轻笑了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虫巢的肠道。而那些‘触手’，其实是它的肠绒毛。】

听到这句话，所有少女都陡然色变。

有轻微洁癖的贝尔法斯特感觉一阵反胃，赶紧捂住了嘴。

陈枫闻声笑了起来：【别担心。这里的水并不脏。因为虫巢吃的并不是通常意义的食物。它的肠道消化吸收的，是水中的热能。】

列克星敦眼睛一亮，第一个反应过来：【温差发电！】

陈枫点点头：【是的。和绿色植物的‘光合作用’类似，虫巢在这里进行的，可以叫做‘热合作用’了。】

胡德也明白了过来：【它们能够从热水里吸收热能，并且用来合成有机物？】

【应该是这样。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洞壁的温度比水流低了。】列克星敦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但她马上又质疑道：【但是虫巢也不可能一直从热水中吸收热能。按照热力学第二定律，它们必须将一部分热量排放到较冷的地方。——也就是说附近必然有流动的冷水。】

陈枫冲列克星敦竖起了大拇指：【恭喜，你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说着他通过脑伴向舰娘们发出了虚拟会议的邀请。

转瞬间，他的意识投影出现在一个作战指挥中心模样的虚拟会议室内。大厅的中央，悬浮着一个由光构成的雾火山地下洞穴模型。

紧接着，几个少女也以本体形象的投影出现在会议室里。几个人在洞穴模型旁边围成了一圈。

陈枫指了指其中一个闪动着的绿色光点道：【这就是我们的位置。这是一个通向反应堆内的洞穴通道。】

少女们都看着这个盘根交错的洞穴网络。深潜器在其中显得十分渺小，犹如一只游荡在巨型蚁穴中的蚂蚁。

陈枫轻轻点了一下洞穴模型。这个模型立刻被染成了蓝色，并且有一波波的蓝光顺着洞穴从下向上移动，表示有水流在其中流动。

【之前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用来排放冷却水的通道。也就是列克星敦你说的用来吸收废热的冷水。就像是核电厂烟囱排出的那些白色蒸汽。】

列克星敦点点头：【之前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们都认为虫巢反应堆里存在一个封闭的水循环，用来将裂变反应的能量从反应堆核心中抽取出来。而这些最终从火山口排出去的，是用于冷却的第二回路。这与人类的核反应堆结构是类似的。】

【但现在的情况证明，我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陈枫又一次轻点洞穴模型。其中流动的蓝光顿时变成了橘红色的。

【这里面流淌的不是冷却水，而是直接来自于反应堆核心的热水。所以虫巢才需要从这里‘吸取’热能，而不是向这里‘排放’热量。】

列克星敦漂亮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只有一个回路？来自反应堆堆芯的水直接排放到大海里？这难道不会造成核泄漏问题？他们难道……】

说到这里，列克星敦突然自己停住了。她的脸上露出了混杂着“恍然大悟”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其他舰娘还没有明白过来。五对眼睛在陈枫和列克星敦之间转来转去，等待谁来答疑解惑。

陈枫赞许地点点头：【你明白了？——虫群根本不在乎什么核泄漏。它们都能在体内塞个反应堆了，所以根本不会怕这种程度的辐射伤害。——我们之前都被思维定势束缚住了，所以完全没有想到还能这么干。】

夕立高高地举起手：【老师老师！请问知道了这个能有什么用？】

【它能告诉我们，捷径在哪里。】列克星敦伸手点了一下洞穴模型。在向上流动的红色洞穴网附近，又出现了另一套盘根错节的洞穴网。

两套洞穴网紧密地相互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却又并不相互连通。看起来像是紧挨在一起的两棵双生树的树根。

不过不同的是，第二个洞穴网并不通向火山口。它的几个主脉中途折向水平，在虫巢地表以下向四周伸展开去。

蓝光表示的冷水沿着主脉注入，然后自上而下地流经洞穴网，从四面八方一齐注入反应堆核心。

162 交会点

按照新的虫巢洞穴模型，陈枫他们找到了附近的一处冷热水洞穴交会点。

实际上洞穴网中冷热水洞穴的交会点非常多，但两侧都能够让幽灵鲨号通行的就不多了。而这处交会点刚好满足这个要求。

这里水深145米，冷水洞穴和热水洞穴之间只隔着薄薄的一米多的洞壁。

幽灵鲨号在离交会点差不多两百米的地方抛下了船锚。陈枫用采集系统将玻璃耐压壳收了起来，穿着医疗舰装下了水。

趁着陈枫给深潜器更换电池的时间，舰娘们砍掉了一些绒毛，在洞壁上清理出了一块空地。

这些绒毛的内部是一束管子，里面充满了一种蓝绿色的液体。

被砍断之后，这些液体挥洒到接近200摄氏度的热水中，发出了一阵蓝光。然后它们就被流动的热水冲散了。

因为系统禁止对生物体进行采集作业，所以陈枫也不能借助采集系统在虫巢身上打洞。

不过这并难不倒陈枫。对现在的他来说，临时制造一个能在水下使用的冲击钻不过是小菜一碟。

先用电动冲击钻在洞壁上挖出深孔，再往孔里塞入手雷。手雷在洞壁上炸出一个坑之后，再在坑底继续钻孔，然后再爆破。

他们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在洞壁上挖出了一个直达冷水洞穴的通道。

通道的直径并不大，只够一个人爬进去。这是因为担心两边的水压相差太大，打通一瞬间的巨大水流造成严重伤害。

不过陈枫的这种担心并没有成为现实。

最后一次爆破激起的混浊水流被吹散后，洞口附近的几个舰娘只感到洞口缓缓涌出了一股凉丝丝的清澈水流。

陈枫测量之后发现，这股水流的温度只有六七十度。

虽然以人类的标准，这依然是热水。但依然给在近200摄氏度热水中泡了半天的女孩们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清凉。

这对面的洞穴中涌动的确实是虫巢反应堆的冷却水。而对洞穴另一头的初步探测也证实，对面的水流方向确实是向着地下的。

这就证明他们之前的猜测是基本正确的。

顺着这股冷水水流顺流而下，就可以消耗最少的电量到达虫巢反应堆。等摧毁反应堆之后，他们还可以乘着上升的热水水流快速回到安全的水面。

这个计划看起来很完美，不过陈枫也察觉到了一个危险——当幽灵鲨号在反应堆所在的深水，重新从冷水洞穴进入热水洞穴时，玻璃耐压壳可能会出现龟裂。

组成耐压壳的这层石英玻璃虽然很硬，但也很脆。所以这个耐压壳不怕水压，却怕温度的骤变。

就像冰冷的玻璃杯中突然倒入热水时的情况一样。如果外面的水温变化过快、玻璃受热不均匀，就会瞬间爆裂。

万一出现这样的情况，坚硬的耐压壳就会在瞬间开裂、并发生内爆。虽然陈枫身上穿着动力装甲，但也扛不住这种伤害。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是无法避免。

只要在从冷水洞穴进入热水洞穴的时候，先用二三十分钟时间让幽灵鲨号周围的水温缓慢升高就可以。

等耐压壳内外的温度同步升高到接近热水的温度，就可以避免玻璃球被烫裂了。

不过那个时候，耐压壳内的温度估计也将达到接近三百度。

这个温度已经逼近了铅的熔点。对人类来说，这是可以瞬间致命的环境。

但陈枫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并做好了准备。

一般载人深潜器都必须有供氧设备和恒温设备，否则乘员根本无法在深海接近冰点的环境中正常生存。

幽灵鲨号需要面对的不是寒冷，而是更加致命的高温。但陈枫有系统的外挂，所以干脆省去了这些复杂的设备。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脱掉身上的舰装，而是穿着一身密闭的动力装甲抱膝坐在玻璃球里。

这套动力装甲里有完善的生命维持系统，可以确保乘员在高温、辐射、毒气等致命环境中的生存。再加上系统提供的物资（氧气）供给外挂，完全可以抵挡这两三百度的温度。

如果不是这套舰装的最大潜水深度只有两三百米，不够到达反应堆所在的深度，陈枫甚至想连耐压壳都省掉了。

确定了对面确实存在流向反应堆的水流后，剩下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

舰娘们把舰装上配备的手雷都拿了出来。

这种手雷有个正式的名称叫做“可扩展进攻型手榴弹”。它的弹体并不是常见的卵圆形，而是圆柱形。

这款手雷的最大特点，其实就在“可扩展”三个字上。

它的引信可以很方便地拆掉，然后拧到另一个手榴弹底部。这样就等于是把多个手雷串联起来当爆破筒用，威力成倍地提高了。

驱逐和巡洋舰娘的舰装配置里都有手雷，每个人都有四五颗。而消耗掉的手雷，又可以通过陈枫的“再装填”能力进行补充。

经过几次爆破，之前打通的洞口终于被扩大到了四五米直径。

这个大小已经足够幽灵鲨号通过。不过附近的区域也已经变得一片狼藉了。

爆破产生的混浊泥水很快被水流冲散，洞口附近五六十米的绒毛都被一扫而空，露出了斑秃一样凄惨的伤痕。原本绒毛扎根的地方，只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小圆洞。

布满裂痕的洞口附近，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块。

幽灵鲨号正缓缓穿过洞口。舰娘们围在深潜器旁边，帮助列克星敦观察船身和洞口的距离。距离太近的时候，可能还需要用人力调整一下位置。

站在旁边看着舰娘们忙碌的时候，陈枫不经意间瞥到石头仿佛在流血，顿时被吓了一跳。

再仔细看的时候，他发现这些“石块”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石头。它们虽然外表看起来是灰白色的坚硬矿物，但实际上内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球形空洞。看起来就像是放大了几千倍的海绵块。

而这些球形空洞中，是一些肉球一样的生物组织。其中一些肉球被爆炸碾碎了。粘稠的红色“血液”从破碎肉球的伤口缓缓溢出，然后被水流拉出丝丝缕缕飘动的“血丝”。

这景象提醒了陈枫，这并不是在普通的水下洞穴中，而是在超巨型生物的体内。他看到的所有东西，其实都是虫巢的血肉和骨骼。

忽然，拉菲的声音打断了陈枫的思绪：【有情况！】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是拉菲冲向黑暗中的背影，以及挡在他身前的胡德。

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只见拉菲正脚踩着一只多脚怪，把短剑从它的身体里拔出来。

陈枫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工蚁。

这是他当初见到的第一种虫族生物，之后在虫巢表面探索时也遇到过几次。

以往工蚁并没有表现出过攻击性。每次遭遇，它们要么是主动后退，要么就是无视了陈枫等人。

不过这并不代表工蚁就是无害的虫巢生物。因为它们会引来其他虫巢守卫。所以拉菲要抢先干掉它。

【干掉了吗？】陈枫问。

【不，它们来了。】胡德答道。

拉菲也从工蚁的尸体边一步步后退到了幽灵鲨号旁边。

几根细长多节的脚爪探进探照灯的光柱中。几只工蚁从光柱外的黑暗中出现，将死去工蚁的尸体拖回了黑暗中。

光柱扫向远处，照亮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多节长脚。

163 七舌鳗（上）

眼见大群工蚁围拢上来，胡德立刻发出了警告：【全体准备战斗。】

然后她又转向了陈枫：【神使大人，请您立刻登上深潜器。我们掩护你离开。】

陈枫知道现在没时间客气，于是点了点头：【你们小心。不要恋战。注意舰装的电量。】

然后他便转身启动舰装驶向幽灵鲨号。

列克星敦已经将幽灵鲨号通过洞口开进了冷水洞穴，正在将船首转向深入地下的方向。

其他舰娘们已经围拢到了

除了潜艇娘安娜外，陈枫和其他舰娘的舰装都不是为水下作战设计的，在水下的行动能力都会受到极大的制约。

舰装的燃料电池需要氧气才能工作，因此舰装在水下只能依靠蓄电池供电。电量只能维持约一小时的水下活动。

如果要进行激烈的战斗，蓄电池的电能甚至可能只够用十几分钟。

陈枫之前尝试过利用舰娘系统制造压缩气瓶，来给舰装的燃料电池供应压缩空气。但在水深150米以上的地方，燃料电池还是无法工作。

因为燃料电池需要让甲醇燃料和氧气在特殊离子膜的两侧进行电化学反应，从而产生电能。所以必须维持燃料和氧气在离子膜两侧电解液中的浓度平衡。

但可是随着压力的提高，氧气在电解液中的溶解度会迅速提高，而甲醇液体的溶解度却基本不变。这就破坏了燃料电池的工作条件，甚至会烧坏离子膜。

所以在这里，舰娘们必须在几分钟内结束战斗，否则舰装就会失去动力。

然而，除了潜艇娘安娜之外，其舰娘的大部分武器都无法在水下使用。只依靠冷兵器的话，想要迅速结束战斗是几乎不可能的。

当陈枫在自己身边重新制造出玻璃耐压壳的时候，他的脑子也在急速思索着出路。

然而围拢过来的工蚁却并没有像跳虫那样立刻展开攻击。它们只是在探照灯的范围外慢慢地聚集，迟迟没有行动。

幽灵鲨号终于完成了转向。五个推进器一齐转向后方，开始全力运转。深潜器开始顺着冰冷的水流缓缓加速。

胡德带着其他舰娘一起挡在工蚁群和深潜器之间，跟着深潜器慢慢后退。

工蚁群不急不慢地跟在光柱的范围外。舰娘们后退一米，它们就前进一米。

直到破损的洞口消失在黑暗中。

舰娘们通过声呐看见工蚁群迅速围拢在被炸开的洞口周围。然后工蚁们就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不再理会越来越远的深潜器。

看到这个情况，海伦娜稍稍松了口气：【看起来这些工蚁好像并没有什么危险。】

贝尔法斯特却依然没有懈怠：【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容易……】

女仆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负责断后的夕立打断了。

黑发的犬娘高声示警：【敌袭！上百……数不清的目标！】

声呐视野中，成千上万的光点从洞穴深处涌出。它们乘着水流直扑向幽灵鲨号，犹如扑面而来的骤雨冰雹。

急转过来的探照灯光柱下，无数条蜿蜒扭动的蛇样黑影聚拢成一团乌云，正急速扑来。

转瞬之间，断后的夕立和拉菲就已经被乌云淹没了。更多的黑影越过两人，涌向护卫着深潜器的胡德三人。

每一个黑影都只有手腕粗、不到一米长，身躯柔软蜿蜒。乍一看像是一条条深海鳗鱼。但鳗鱼的嘴可不会裂成七瓣，也没有锉刀一般密集排列的牙床。

系统提示又一次“及时”弹了出来：【发现新品种虫族——七舌鳗。】

被七舌鳗群围住的夕立和拉菲并没有畏惧，反而立刻展开了反击。

她们的力场盾足以挡住七舌鳗锋利齿舌的攻击。而无论是夕立的爪钩还是拉菲的短剑，都能够轻易地剖开七舌鳗柔软的身体。

这么悬殊的攻防力量，胜负应该根本不存在悬念。

但很快她们就发现不对劲了——才刚斩断十几只七舌鳗，爪钩和短剑居然就有了费力的感觉。似乎锋利的刀刃已经变成了没开锋的铁尺。

夕立疑惑地收回手臂，只见爪钩上不知何时已经缠了一层果冻一样的透明粘液。

这粘液牢牢地缠住了刀刃，把刀刃变成了黏糊糊滑溜溜的一坨。不但割不断，反而有越扯越结实的感觉。

无孔不入的粘液不仅裹住了刀刃，还在手臂上缠绕了厚厚一层。甚至顺着水流渗进了力场盾里，糊了她满脸满身都是。

夕立伸手去扯身上的粘液，结果越扯越紧、越搅越多，把整个人都缠住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恶心死了！】夕立忍不住哀嚎起来。

和夕立一起断后的拉菲忍不住吐槽道：【笨蛋，这是盲鳗的粘液。你居然不知道？】

盲鳗是一类低等的脊椎动物。大约有七十多种，都生活在寒冷的深海。日本海也是它的栖息地之一，所以拉菲才会吐槽夕立作为日本舰娘居然没见过盲鳗。

盲鳗是一种非常原始的鱼类，体内只有软骨构成的脊索，甚至都没有进化出下颌。因此它在面对捕食者时似乎没有什么反抗手段——除了粘液。

在受到威胁时，盲鳗会从体内分泌少量乳白色的粘液。

这种粘液中含有一种缠绕得很紧的蛋白纤维。当这种蛋白质分子接触水之后，能够迅速展开成长达15厘米的分子链。

因此几滴小小的乳白色粘液能够迅速吸水膨胀成一大坨透明果冻状的粘液。粘液的体积可以迅速膨胀到原本的几万倍，比盲鳗自身的体积还要大几十倍。

这种突然冒出的大坨粘稠液体可以糊捕食者一脸，甚至堵塞它们的鳃，逼迫它们放弃捕食、将盲鳗吐出来。

更奇妙的是，这种粘液是一种“拉伸强化材料”。当它受到拉力时，会变得更加粘稠和强韧。但盲鳗自身却可以通过一种特殊的“打结”动作从粘液中轻松脱离出来。

可以肯定，七舌鳗的粘液和盲鳗的成分并不相同，因为一般的蛋白质在六七十度的热水中应该早就变质凝结了。但它们的效果是一样的——就是极大地干扰和限制了敌人的行动能力，却不会对七舌鳗自身造成多少影响。

其实并不只是夕立被这粘液困住了。

拉菲虽然在吐槽，但其实也已经快被这粘液给缠住了。

她扯来扯去，始终无法摆脱这恼人的粘液，终于开始抓狂起来：【啊！——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但胡乱挣扎只会让这粘液变得更加粘稠。拉菲和夕立仿佛陷入沼泽泥潭一样，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就在这时，胡德冷静的命令声从身后传来：【投弹准备……放！】

轰！轰！轰！轰！

164 七舌鳗（下）

轰！轰！轰！轰！

爆炸的闪光照亮了漆黑的水底。水下冲击波横扫七舌鳗群，暂时清理出了一片空白。

接着，两个人影冲进了黑压压的七舌鳗群。

海伦娜和贝尔法斯特一手一个抓住两个小丫头，一边拖着她们往回撤，一边高喊：【找到了！】

原本围攻两个小丫头的七舌鳗如同两条出洞的巨蟒，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

然而它们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从海伦娜和贝尔法斯特手中滑落、缓缓下沉的几个拳头大的手雷。或者，以它们简陋的大脑还无法理解这东西会有什么威胁。

轰！轰！轰！轰！

又是四个火球接连炸开，直接将“巨蟒”拦腰斩断。

进攻型手雷因为要避免杀伤进攻中的己方目标，所以一般装药量少，并且只产生少量杀伤破片。这种手雷主要依靠冲击波来杀伤目标，有效杀伤半径一般小于十米。

但在水下使用时，威力。由于水的“不可压缩性”以及比空气高1000倍的密度，爆炸冲击波的杀伤力和杀伤范围反而比陆上使用时更大。

追着海伦娜和贝尔法斯特的七舌鳗群正好撞上了手雷爆炸的冲击波，顿时被炸了个七零八落。首当其冲的几十条七舌鳗顿时被冲击波碾成碎片，更多的七舌鳗则身体一僵、失去了行动能力。

海伦娜和贝尔法斯特趁此机会拉开了与七舌鳗群的距离。

不过为了避免冲击波杀伤自己人，手雷是延迟爆炸的。所以冲在最前面的一小群七舌鳗反而幸运地避开了冲击波的杀伤。它们依旧不依不饶地追着四个舰娘冲向深潜器。

然后它们就迎面撞上了胡德的剑尖。

胡德左手叉腰，右手手肘微曲，平举刺剑挡在七舌鳗群前进的路线上。海伦娜和贝尔法斯特一左一右从她身边冲过，七舌鳗群紧随其后。

只见胡德手腕一抖，剑尖化作漫天寒芒迎向七舌鳗群。正潮水般涌来的七舌鳗群，顿时像遭遇了疾风骤雨的落叶，一只只都翻起了肚皮。

由于水下的阻力大，冷兵器挥舞起来会很吃力。但像这样手臂几乎不动、只有剑身反复刺击，受到的阻力就会小很多。而在胡德这样的剑术高手手中，刺剑较软的剑身反而可以借助水的阻力而变幻出不同的曲线轨迹。

仅仅在错身的一瞬间，二三十只七舌鳗就全部中剑，无一漏网。

更神奇的是，每一只七舌鳗都是头部被刺穿了一个小洞。剑尖刚好挑断了七舌鳗的脊椎，没有对它的身体造成更大的破坏。因此几乎没有喷洒出多少粘液。

胡德仅仅是稍稍后退一步就避开了，身上一点都没有沾染上粘液。

她甩了甩刺剑，将剑尖上黏上的少许粘液甩掉。然后一边跟着幽灵鲨号后撤，一边再次下令：【投弹准备。……放！】

几秒之后，又是四声爆炸。

这时七舌鳗群刚从前一次爆炸的烟云乱流中冲出，又再次遭到当头一棒。

【再装填。】

一秒之后，海伦娜和贝尔法斯特的舰装里又重新装满了手雷。这也是为什么陈枫冒着巨大危险也一定要跟过来的原因——只有在他附近，舰娘们才能随时补充消耗的弹药和补给品。

【投弹准备。……放！】

轰轰轰轰……

在胡德的指挥下，海伦娜和贝尔法斯特有条不紊地重复着“装填、投弹、后退、再装填”的过程。而七舌鳗群每一次想要重整旗鼓，都会遭到爆炸冲击波的迎头猛击。

双方的行动如此地协调一致，简直就像是事先排练好的一样。

几个循环下来，原本充塞整个洞窟的七舌鳗群变得稀稀拉拉。剩下的七舌鳗也变得畏缩不前了。

实际上，七舌鳗只是工蚁那样的“工具”虫族。而不是跳虫那种“生物兵器”。

其实只要看到它们的体型和能力就能够明白了。

七舌鳗的游动速度并不快。如果不是顺着水流，甚至都未必追得上慢吞吞的深潜器。

它们锉刀一样的齿舌也并不是有效的攻击武器。给它们足够时间的话，这种齿舌也许能够刮削钢铁。但在激烈的战斗中却不可能有那个时间，攻击效果远不如一颗尖牙。

七舌鳗的粘液虽然难以对付，但却是防御性的武器——足够困住对手，却无法直接造成伤害。

陈枫猜测这些七舌鳗很可能只是虫巢内部的清理工和修补匠。

如果只需要清扫洞壁，并不需要很快的游动速度，反而需要更多的数量。——完全吻合。

如果只需要清除洞穴绒毛表面的污物和水垢，那么锉刀一样齿舌比尖牙利爪更管用。——完全吻合。

如果发现会损坏洞壁和绒毛的物体，喷吐粘液暂时将它困住、再等待攻击性更强的虫族前来处理才是最好的方法。——又是完全吻合。

正因为七舌鳗在虫巢中有这样的职责，所以它们才会聚拢到洞穴受到损伤的地方来。

也正因为这样，它们才会在工蚁的召唤下对“入侵物体”发动攻击，试图用粘液困住陈枫他们。

又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它们在发现粘液不管用的时候，会选择退却、而不是像跳虫那样死拼到最后一兵一卒。

不过，不管陈枫的推测是否正确，七舌鳗群的退缩对他们都是好事。

而不管如何，他们都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也许很快就得面对真正适应水下环境的攻击型虫群了。

幽灵鲨号的推进器越转越快，深潜器顺着通往地下的水流渐渐加速。

胡德等三人护卫着深潜器一点点后退。夕立和拉菲也趁此机会摆脱了黏在身上的粘液。

随着幽灵鲨号离开交会点越来越远，后面的七舌鳗群也渐渐消失在探照灯的光柱外。

这时，前方侦查的安娜又发来示警：【前方发现七舌鳗群。】

胡德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物的后方，命令道：【海伦娜，这里交给你和拉菲。贝尔法斯特、夕立，跟我去前面。】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回答，胡德就自顾自向深潜器前方游去。贝尔法斯特和夕立赶紧跟上去。

拉菲看着胡德的背影，不服气地撅起了嘴：【每次都让我们断后。】

海伦娜温柔地摸了摸拉菲的脑袋，微笑道：【没关系的。保护指挥官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拉菲撇了撇嘴角，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

也许是这次选择了正确的路线，所以幽灵鲨号的下潜旅途变得十分顺利。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洞穴的走向逐渐从向下变成了向上，洞穴也变得越来越狭窄了。

深度表的指针走到了“770m”的地方，而冷却水的水温也上升到了130摄氏度。

按照洞穴模型，前方不远就是核反应堆的堆芯了。如果继续顺着这条通道前进，就会一头扎进正在运转的核燃料堆芯里去。所以舰娘们需要换条路走了。

舰娘们像之前一样在洞壁薄弱处炸开一个大洞。

硝烟散去，幽幽的蓝光从洞口撒下来。冷热水流在洞口缓缓交融。舰装上的辐射警告器立刻就“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安娜第一个穿过了洞口。

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庞大得能放下整个鸟巢体育馆的穹顶，以及弥漫在整个穹顶下的幽幽蓝光。

而这幽蓝光雾的发源地，就是中间那个半埋在盘根交错的管道中、能塞满一整个田径场的巨卵。

虫巢反应堆，到了。

165 幽冥死域

天空般高耸的穹顶下，散发着幽蓝光雾的神秘巨卵。

这仿佛是奇幻电影中才能看到的奇观。

但这奇幻而美丽的幽蓝光雾，实际上却是杀人于无形的致命死光。

它的学名叫做“切伦科夫辐射”，是水中穿行的“超光速”粒子发出的光。

旧时空1934年，苏联科学家切伦科夫发现核反应堆运转时，周围的水中会产生一种神秘的蓝色光芒，并证明这种光芒来自穿透水体的高速带电粒子。1937年，另外两位科学家证明这种辐射是由于带电粒子的速度超过介质中光速所致。他们三人因此获得了1958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由于光在水中传播的速度只有真空中的75%，所以核裂变产生的高能粒子有可能会超过这个速度。就像战斗机超音速飞行时产生的激波（声波）一样。当这些粒子在水中“超光速”穿行时，它们的身后就会留下一道锥形的光的“激波”。

所以，当你看见这种美丽而神秘的蓝光时，就可以知道那里充满了致命的高能辐射。

正常人如果暴露在这种辐射环境下，只需要几秒钟就会死于辐射。

即使有动力装甲外壳的保护，陈枫也只能呆在百米开外。借助和反应堆之间近百米厚的水层隔离，才能让辐射减弱到舰装能够抵挡的程度。

虽然列克星敦已经把幽灵鲨号停在了距离堆芯最远的地方，几乎紧贴着穹顶的内壁了。但陈枫的舰装显示器上，辐射强度显示也已经到达了红色的危险区域。

这意味着，如果在这里呆的时间超过30分钟，陈枫受到的辐射剂量就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在这种极端环境中，人类的血肉之躯脆弱得如阳光下的肥皂泡。即便是舰娘身体中的纳米晶胞，靠得太近也会被电离辐射烧毁。

但就在这美丽而致命的蓝光中，居然还有茂密的发光“海藻”在洞壁上蓬勃生长。这应该就是麦考尔提过的那种以辐射能量为食的虫族生物了吧。

但更不可思议的是，甚至还能影影绰绰看见一些黑影在堆芯上移动。

究竟是哪种虫群生物，竟然可以在正在运转的裂变反应堆堆芯上生存？

能烧穿金属的辐射、接近三百度的高温、近百倍的气压……

它们究竟是如何在这种极端环境中生存下来的？

也许它们有防护极佳的甲壳，可以抵御恶劣环境的伤害？——这将是极佳的航天器外壳材料。

也许它们能够无限次、无错误地快速修复被辐射伤害的dna？——这将可以彻底治疗所有癌症。

也许它们不是碳基生物，而是以硅基、硫基、氯基之类物质构成？——这将是生物学的一次大发现。

也许它们……

它们身上蕴含的秘密，足以让任何一个科学家拿二十年生命来换。其中的任何一个发现，都有可能值一个诺贝尔奖。

如果不是处于现在这种紧迫的局势下，陈枫真的很想花点时间来搞清楚。

但是现在他不能。

他必须抢在虫巢的免疫系统反应过来之前，摧毁这个反应堆。

怀着万分的惋惜，陈枫下达了行动命令：【安娜，准备召唤你的新舰体。】

安娜闻言立刻离开深潜器，游到了深潜器和反应堆之间的空地上。

接下来，一道红黑的光幕在安娜身边展开，迅速膨胀成一个巨大的光梭。无形的力场随着这道光幕一同展开，将安娜附近的水毫不留情地排开。

随着暗红的光芒熄灭，一堵青灰色的金属墙壁挡在了幽灵鲨号深潜器和反应堆堆芯之间。陈枫眼前那个表示辐射强度的柱形图也立刻降到了黄色的警示区域。

这就是陈枫为安娜特别改造的新舰体。

仅凭舰装携带的几十枚手雷，是没办法彻底炸毁直径百米的堆芯的。更何况堆芯有一半是埋在周围纵横交错的管线中的。

而深潜器也不可能携带大量炸药下来。因为如果做得太大，深潜器就无法通过虫巢洞穴的一些狭窄洞口了。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运载工具。它要能够将几吨炸药运送到800米的水下。

安娜的舰体，u型潜艇大多是可以执行布雷任务的。执行布雷任务时，她们可以将水雷装在艇外加装的非耐压壳体内携带，然后由艇员顺着轨道推到海中。

但是历史上的u156潜艇最大下潜深度只有230米，而虫巢反应堆核心却位于七八百米深的水下。安娜如果使用原来的舰体，就会在召唤出来后的一瞬间被巨大的水压压扁。

为此，陈枫对安娜的舰体进行了彻底的改造。

现在安娜的舰体虽然外形上和之前还有几分相似，但内里已经完全两样了。

本质上，这个舰体更像是放大版的幽灵鲨号深潜器，而不是原来的那艘柴电动力潜艇。

钛合金耐压壳体、泡沫金属浮力体、外置电池、全电力推进……这些在深潜器中得到了验证的技术，都被用在了这个舰体上。以至于新的u156号最大下潜深度达到了1000米。

但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安娜的舰体失去了大部分武器。她只在前部的耐压壳外安装了四个耐压的鱼雷荚舱，并且在背部有一个非耐压的水雷荚舱。

这次陈枫给虫巢准备的“小点心”就存放在u156的水雷荚舱里。

拉菲和夕立拉开了水雷荚舱的舱门，露出了在托架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六枚水雷和一艘水下运载器。

这六枚水雷都是沉底雷。它们的外形呈圆柱形，大小和垃圾桶差不多。每一枚水雷中都装填了250公斤的黑索金炸药，足以击沉一艘4000吨的战舰。

为了避免辐射对电子设备的干扰，这些水雷都使用的是机械的定时起爆装置。

水下运载器实际上是两艘双座人操鱼雷。只不过为了适应堆芯的环境，而在驾驶座周围安装了二十厘米厚的钢板作为辐射防护。

舰娘们将这些水雷从荚舱里一个个拖了出来放在水下运载器上。两人一组轮流驾驶着水下运载器向笼罩在幽蓝死光中的巨卵游去。

但即使有舰装和厚钢板的保护，舰娘也无法在堆芯附近呆太长时间。

仅仅是将水雷放到堆芯旁边、打开通海阀、启动定时器。来回一趟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们的皮肤就变成了可怕的铅灰色。

这是构成她们皮肤的纳米晶胞被电离辐射烧毁后留下的痕迹。

不过这种程度伤害对舰娘来说并不严重。只要她们的心智核心没有受到损伤，其他的损伤都能够通过消耗纳米晶胞来修复。

回到安全区之后，她们被灼伤的皮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白皙。

虽然事先就知道舰娘们的恢复能力，但陈枫还是为她们捏了一把汗。直到亲眼看到她们安然无恙，他才松了一口气。

以最快的速度安放好水雷、设定好引爆时间，陈枫他们赶紧收起舰体离开这里。甚至连用过的水下运载器都直接丢下不要了。

幽灵鲨号以最快的速度起锚、向上接近穹顶，然后钻进了事先选好的撤离通道。

直到辐射指示器上的读数回落到绿色安全范围，幽灵鲨号才重新抛锚停下。

直到这时，陈枫才确定自己这些人算是离开了这片辐射笼罩的幽冥死域。

但行动是否成功？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滴答作响的秒表上。

10、9、8、7……

166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上）

陈枫看着显示器上的起爆倒计时慢慢走到零，然后听见了沉闷的爆炸声。

一声，两声，三声……一直数到了六声。六枚水雷都成功引爆了。

但这还不能证明行动成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水温计上。

如果反应堆的链式反应停止了，从堆芯排出的水温就会下降。

过了十几分钟，水温计的指针还是一动不动。

正当陈枫已经开始怀疑行动失败时，贝尔法斯特忽然提醒道：【降了。】

陈枫赶紧凝神细看。只见指针确实动了一点点。接着又动了一点点，然后以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降了下去。

之后的五分钟里，水温下降了大约十度——从282摄氏度，降低到了273摄氏度。

陈枫终于松了口气：【成了。】

舰娘们也都松了口气，面露喜色。

毕竟堆芯附近的环境即使对舰娘来说也有致命的危险，谁也不想再重复一遍刚才那种在深渊边缘行走的经历。

一直没说话的列克星敦，这时却泼了盆冷水：【还未必。——水温下降的速度在变慢。】

果然如列克星敦所说，水温表的指针移动得越来越慢，最终停在了267度的位置。与此同时从洞窟里涌出的水流也放缓了一些。

这意味着六枚水雷的爆破并非没有作用，但破坏效果并没有预期的那么显著。虫巢反应堆仍然在运行，只是功率比爆炸之前下降了大约三分之一。

【安娜，去看看情况。】陈枫命令道。

安娜领命离开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回来了。

从她传回的图像中可以看到，原本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巨卵已经裂成了好几个碎块。但是这些碎块上的蓝光并没有熄灭，只是稍稍黯淡了一些。

引人注意的是，每个大型碎块上都有一个翻滚的烟柱汹涌升起。烟柱将整个碎块都包裹在了里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团刚涌入海中、还未冷却的炽热岩浆。

【这不明明已经炸成碎片了吗？怎么还在运行？】夕立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喃喃道。其他舰娘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唯有列克星敦的反应与众不同。她看起来不仅没有焦虑，反而很是好奇地仔细端详着安娜传过来的图像。

过了片刻，她问道：【这些烟柱是什么？】

安娜回答：【不清楚。烟柱附近温度很高，我没敢靠近。不过可以看到水里夹杂很多烟尘和碎屑，水的味道也有些发酸。烟柱里还有不少气泡。——需要再靠近点看看吗？】

陈枫摇摇头：【不用冒险了。我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

少女们顿时都有些诧异：【这就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

陈枫却没有回答。他恼火地一拳砸在自己的膝盖上。钢铁的拳头和钢铁的装甲发出了“咣”的撞击声。

稍稍发泄了一下之后，他才开口道：【我真是小看这些虫子了。——千算万算，结果却还是少算了一步！】

胡德和列克星敦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这个行动计划是她们俩和陈枫一起商议的。所以她们知道陈枫事前做了多少个预案来应对各种意外情况。但现在这个意外却仍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见其他女孩还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列克星敦耐心地解释道：【虫巢反应堆的防御是非常全面的。我们大概是这个星球上唯一能够对虫巢造成威胁的人了。这不仅是依靠了系统的能力，也是因为指挥官事先做了几十套应对预案……】

【几十套预案？】夕立惊讶地打断了列克星敦的解释。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不就是一个深潜器吗？】

夕立旁边的拉菲翻了个白眼，嫌弃地挪远了一点。好像生怕笨蛋会传染一样。

列克星敦却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继续给大家解释起来：

虫巢本身的庞大规模，就是对反应堆核心的最好保护。

从雾火山口到反应堆核心隔着七百多米厚的“岩层”和海水组成的“复合装甲”。仅仅这一个屏障，这就直接使得这个时空人类999%的武器无效化了。

想要攻击虫巢反应堆，就只能通过曲折蜿蜒的排水管网，潜入八百米深的水下。而这又超出了所有军用潜艇的最大潜水深度，只有少数深潜器能够到达这个深度。

但深潜器是针对接近冰点的深海环境设计的。而虫巢深处的水温却接近300摄氏度，足以融化深潜器的舷窗和很多外部设备。

即便有深潜器能够克服这种高温，它的体型也会受限于虫巢通道的大小，无法携带更多电池。而汹涌排出的水流就足以让它在半途就耗尽能源。

如果这还不能阻挡入侵者，接下来的是工蚁、七舌鳗、以及其他虫巢守卫的重重阻拦。

然而即使能够克服重重难关到达了反应堆，小小的深潜器还是无法携带足够多的炸药来摧毁反应堆。

更不要说还要硬抗堆芯发出的致命辐射，将炸药到堆芯上。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在这个时空、这个星球上，只有两个方法能够威胁到虫巢反应堆：

其中一个，是人类有史以来威力最大的武器、一亿吨tnt当量、完全体的“大伊万”氢弹。

在雾火山口引爆这枚炸弹，释放的能量相当于一次85级地震。爆炸的能量足以压碎一千米深的岩层、直接将整个虫巢连同反应堆一起碾碎。

但它的代价，是把半个菲南变成辐射废土，用5000万条人命为虫巢陪葬。

所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陈枫的舰娘小队了。

但即使突破了重重阻碍到达了反应堆核心，也不等于能够摧毁虫巢反应堆。

和人类制造的核反应堆相比，虫巢反应堆的结构简单得仿佛幼儿园孩子的涂鸦。但这种“简单”并不意味着“技术低”，反而是最适应虫巢庞大规模的，最简约、最经济的方式。

而这种庞大的规模和极简的结构，却又使得虫巢反应堆几乎无懈可击，没有任何弱点让人攻击。

一般来说，破坏核反应堆的方法就只有那么几种——破坏耐压壳体让高压水泄漏出去、破坏循环泵让堆芯过热、炸毁堆芯让核燃料分散开。

但虫巢的“耐压壳体”就是七百多米厚的岩石和水，依靠自重产生压力。——有本事你去破坏啊！

虫巢的冷却是依靠冷热水的自然对流，会根据反应堆的功率自动调节流量，根本没有循环泵。——根本无从下手啊！

而虫巢反应堆的堆芯，其实就是松散地堆在一起的。在有水作为减速剂的情况下，足够多的含铀矿物会自然而然地发生链式反应。哪怕被爆炸摧毁了，虫群守卫只需要把堆芯碎片重新堆在一起，反应堆就会自动重启。

所以，陈枫必须把堆芯破坏到虫巢无法修复的程度，才能达成作战目标。

他和列克星敦一起研究了好几天，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利用的破绽——反应堆的控制棒。

167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下）

核反应堆依赖于核燃料的链式反应产生能量。虫巢反应堆使用的核燃料是铀235，是典型的“慢中子反应堆”。

铀235需要俘获一个中子才会发生裂变反应，裂变后会放出三个中子。然而铀235只能俘获能量较低的慢中子，但裂变反应放出的却是能量较高的快中子。

所以直接将核燃料堆放在一起是不能产生链式反应的。反应堆中还需要能够降低中子速度的减速剂，让快中子变成铀235能够俘获的慢中子。

水就是常见的减速剂之一，并且同时还可以作为反应堆的冷却剂。所以虫巢才会把反应堆建在水下。

但这样的链式反应，速度是不可控的。一旦反应开始，核燃料的裂变速度就会呈指数级上升，瞬间释放出大量的辐射和热能。然后整个反应堆“轰”地一声炸成一朵蘑菇云。

所以反应堆中必须还有一种链式反应的“刹车装置”。这就是反应堆控制棒。

控制棒是用中子吸收物质制成的棒状物。制造控制棒的材料，通常有硼、碳化硼、镉等。将它插入堆芯，就会吸收裂变产生的中子，让链式反应速度降低、甚至停止。

虫巢反应堆中并没有通常意义的控制“棒”，而是在密布堆芯的管道内充入了液态的硼酸。虫巢通过控制流入堆芯的液态硼酸的多少，就可以方便地控制链式反应的速度。

陈枫的计划，是摧毁虫巢反应堆的控制管，同时又让堆芯碎片不完全碎片化。

这样一来，浸没在减速剂（水）中的堆芯碎片仍然会继续进行链式反应，却少了硼酸的刹车作用。于是链式反应就会失控，导致堆芯熔毁。

原本疏松多孔的核燃料，在融化后会收缩。这个过程会将其中的水挤出来，随即链式反应停止。融化的核燃料和堆芯的残骸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团难以被虫巢利用的残渣。

即使虫群将这些残渣重新堆在一起，也不能再重新启动链式反应。

而如果虫群试图将这团致密的熔渣拆开，七十多个大气压的高压水就会立刻渗入，重新启动链式反应。然后……“轰”！

陈枫和列克星敦都认为，即使虫巢能够重新修复利用这些核残渣，也需要差不多一个月时间才能重启虫巢反应堆。但以虫巢那么高的新陈代谢速度，最多一周时间，它体内的自噬效应就会导致彻底的崩溃。

这个计划的前半段进行得非常顺利。堆芯顺利地被炸成了几个大型碎块，控制管内的硼酸也顺利地被冷却水冲散了。

但是链式反应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失控。

即便被炸成了几块，即便完全失去了“刹车”，但堆芯碎片依然能够自发地维持稳定的链式反应。

如果事先有人说核反应堆的堆芯炸成碎块之后还能稳定运转，估计别人都要笑他脑子坏掉了。

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就这么匪夷所思地发生了。

根据安娜带回来的图像可以看出，爆炸之后虫巢反应堆顺势从“压水反应堆模式”切换到了“沸水反应堆模式”。这模式切换得就像睡梦中翻了个身一样自然，似乎根本就不痛不痒。

所谓“压水反应堆”和“沸水反应堆”是二代核反应堆的两个最常见的类型。

“压水反应堆”是指堆芯中的冷却剂——水，因为高压而始终处于液态。这种反应堆工作温度较高，因而效率高、体积小。

“沸水反应堆”则是指堆芯中的水会处于沸腾状态，一部分水会变成高压蒸汽。它的工作压力低、温度低，所以效率低、体积大，通常只用于核电站。

虫巢反应堆之前就处于“压水反应堆”的模式下。堆芯排出的水温虽然接近了三百摄氏度，但在七十多个大气压的水压下仍然处于液态。

人类的压水反应堆通常会使用150个大气压的压力，以达到更高的工作温度和更高的热效率。并且会采用内外双循环隔离的结构，避免核辐射外泄。

所以陈枫之前也疑惑过为什么虫巢反应堆采用的是效率更低的“低压”运转和开式循环模式。并且还和列克星敦讨论过这个问题。

他最终认为应该是虫巢的规模还没有达到顶峰，所以反应堆埋藏的深度也没有达到1500米左右的最佳位置。同时因为虫群能够适应强辐射的环境，所以不需要更安全的双循环模式。

事实证明，他们的猜测是错误的。虫巢是故意将反应堆的埋藏深度控制在七百多米的。它的目的就是在万一反应堆失控时，能够立刻切换到能自动稳定的沸水反应堆模式。

陈枫的炸弹破坏了反应堆的控制管路之后，堆芯碎片中的硼酸盐很快流失。随着中子吸收物质的减少，链式反应立刻开始加速，释放出大量的热。堆芯碎片的温度开始飙升，迅速超过350摄氏度。

这个过程正是陈枫期望的。但接下来发生的就开始南辕北辙了。

随着堆芯温度提高，堆芯孔隙中的水温也超过了这个压力下的沸点，开始不断沸腾气化。沸腾的水在气化时吸收了大量的汽化热，迅速冷却了堆芯，使堆芯并没有达到熔点。

与此同时，水变成水蒸气之后体积急速膨胀。即使在巨大的水压下，蒸汽的体积也比液态水要大几十倍。膨胀的水蒸气占据了堆芯的孔隙，把液态水挤了出去。

由于水蒸气的分子距离更大，因此对高能中子的减速效果远低于液态水。这就导致了核燃料无法俘获足够的慢中子，链式反应开始减速。

而当链式反应变慢时，液态水又会涌入堆芯孔隙，使链式反应加速。最终堆芯碎片中的链式反应和水的沸腾会达到平衡，使反应堆能够在失去控制棒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稳定运行。

这就是沸水反应堆的运行模式。

旧时空的美国核科学家安特梅耶率先提出了这个构想。他和阿贡实验室的同事建立了一个实验堆，然后开始了花式虐反应堆的“作死之旅”。

他们模拟了70多种苛刻的反应堆事故可能，包括冷却管道爆破、阀门断开、控制棒误操作等各种恶劣条件。尝试了各种不同的燃料类型和各种稀奇古怪的“错误”。

最后一次试验中，他们干脆直接把反应堆顶盖给炸飞了。可谓作死作到了极致。

然而这座沸水反应堆中的链式反应始终没有发生堆芯融化的严重事故。

这验证了沸水反应堆的固有安全性。因此，沸水反应堆成了后来民用核电的主流。

但从来没有人想过，让反应堆能够在堆芯破碎的时候自动从压水堆切换成沸水堆。

这种蛋疼的设计，在人类看来完全是反常识的，简直是吃饱了撑的。——堆芯都被炸成碎片了，还不赶快停机维修？还要继续运转个毛线啊？！

除非是脑回路极度不正常的人类，才会去想反应堆模式自动切换的问题。

然而对虫巢来说，维持反应堆的能量输出才是事关生死存亡的关键。至于热效率低一点、辐射多一点，那根本不算个事儿。

于是陈枫他们精心策划的行动，就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搁浅了。

当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

听了列克星敦的讲解，其他女孩才明白陈枫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这个小小的失误，就等于宣布了五千万菲南人的死刑。

而这还建立在几大帝国能够马上认识到虫巢危害、并且立刻达成一致意见的前提下。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人类每拖一天，虫巢就会变强一点，人类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

直到人类付不出这个代价的那一天。

女孩们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海伦娜才开口问：【就没有其他补救办法了吗？——比如再用更多水雷去炸？】

胡德摇摇头：【没用的。那最多拖延一两天而已。堆芯碎片越小，虫群修复起来反而越容易。】

海伦娜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列克星敦。但列克星敦也只是轻轻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一片沉默中，陈枫却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刚刚想到了一个b计划……】

168 B计划

一片沉默中，陈枫却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刚刚想到了一个b计划……】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汇聚到了他的脸上。

然而陈枫却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女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声打搅他。

过了好一会儿，海伦娜忽然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她游到玻璃耐压壳旁边，把手掌轻轻贴在玻璃球的外壁上。

海伦娜碧绿的眸子定定看着陈枫的脸，轻声劝道：【我能听到你内心的痛苦和犹豫。你在担心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你答应过我，不会独自承担一切的。】

陈枫对上海伦娜温柔如水的目光，脸色也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他靠在玻璃球的内壁上，把双手贴着她的手掌，默默地注视着她眼睛。就这样，两人隔着厚厚的玻璃，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啊，】陈枫突然开口道，【之前你差点受伤之后，我就考虑过一个问题：如果选择放弃战斗，和你一起躲得远远的，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我向系统询问了这个问题，然后它给了我一个答案——只剩五年。】

女孩们闻言都是一惊，但都没有出声打断陈枫的自言自语。

陈枫也没有管她们的惊讶，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凭借我们的能力，可以在地球任意一个地方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分离。】

【不用冒险，不用战斗，不用担心会失去谁。——但这样的生活，最多只有五年。】

【五年之后，地球上就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够避开虫群，再也没有一处世外桃源了。】

众人依然只能沉默以对。

但陈枫却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但是我这个人很贪心呢！五年……太短了。五年哪里够啊！我还想要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我想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到宇宙的终结。……所以，我不甘心啊！】

胡德越听越感觉不妙，也从另一边游到耐压壳外，焦急地拍着玻璃球：【神使大人，你想要干什么？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其他舰娘也围拢过来，纷纷表示赞同。

陈枫环视这一张张焦急的脸庞，安抚道：【别担心。我可不是去送死。我已经考虑清楚其中的风险和收益了。还是很值得搏一把的。】

但是这并不能让大家放心。

胡德追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不说清楚，我绝不同意您去冒险。】

陈枫回答：【想要彻底摧毁虫巢反应堆，并且让它彻底无法修复。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用物资采集系统把整个堆芯打包带走。——这件事情，全世界唯有我能做到。】

胡德抿紧了嘴唇：【这意味着，你必须亲自触摸到正在运转的堆芯。】

陈枫平静地点点头：【是的。】

胡德顿时怒气勃发，冲着他吼道：【不等你碰到堆芯，它就能杀死你一百次了！甚至都不需要接近它。你只要从这个玻璃壳子里面走出来，用不了一秒就会被水压压成肉饼！舰装根本扛不住这里的水压！】

陈枫异常冷静地回答：【所以我打算在舰装外面再覆盖一层五十厘米厚的钢铁。它既可以帮我抵挡水压，又可以阻挡辐射。】

胡德冷笑一声：【但隔着这层铁壳子，你根本碰不到堆芯。】

【我可以把舰装的脚底露在外面。系统认为舰装是我身体的延伸，所以舰装脚底碰到堆芯，也算我碰到了堆芯。】

【你忘了？舰装外壳扛不住水压。】

【我打算在舰装腿部空隙中全部填满工程塑料。实心的舰装就不会被压扁了。】

【空隙可以填充塑料，但是你的腿呢？】胡德厉声质问道。

听到这句话，陈枫却突然笑了起来：【你忘了？我的腿早就没了。舰装里那是双仿生义肢啊！】

正义愤填膺准备反驳的胡德，顿时为之一滞。

系统提供的仿生义肢实在太逼真了。除了陈枫自己每天还得换电池，别人几乎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陈枫继续解释着：【哪怕它被塑封起来、不能运转了。但只要系统还认为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就依然能起作用。只要我本身的血肉之躯不受损伤就行，义肢损坏了也可以维修替换。】

面对这种奇葩的义肢使用方法，胡德顿时感到深深的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应对反应堆的辐射？】

【这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靠辐射屏蔽材料硬抗了。】陈枫老老实实地承认。

【反应堆主要的辐射就是α射线、β射线、γ射线、以及最危险的中子射线。舰装外铸造的钢铁外壳就能够吸收前三种射线，所以我们只需要应对中子射线。】

【水本身就是良好的中子屏蔽材料，我们可以利用一下。所以只要在钢壳外面再覆盖一层中子吸收材料应该就行了。——我觉得三十厘米厚的碳化硼就应该够了。它可是用来制造反应堆控制棒的材料。】

听着陈枫侃侃而谈，胡德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很有把握。她不得不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列克星敦。

虽然胡德并不想示弱，但毕竟她们之中只有列克星敦最擅长这个。

列克星敦蹙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她富含深意的目光又在陈枫脸上停留了几秒，才转向其他舰娘说：【这个计划是可行的。】

众女皆松了口气。

只有海伦娜仍然紧紧地抿着嘴唇，目光紧紧地盯着陈枫。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但陈枫却只是微笑着。

他确实隐瞒了一些事实。而且还暗示列克星敦不要说破。

不管是辐射屏蔽，还是辐射吸收，都不是绝对安全的。它是一个概率问题。

他的身体还是会受到辐射的伤害，而且在堆芯附近待的时间越长，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但为了给自己、也给人类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这个风险还是值得冒的。何况他也为自己留了后手。

只是这种事情，就不用说出来让女人们担心了。

海伦娜能够看出他有心思，但还是无法确定究竟是什么。

于是她将额头轻轻贴在玻璃球的外壁上，轻声说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但请一定要保重。别忘了我们还在等你。】

陈枫也将额头轻轻贴在耐压壳的内壁，和海伦娜隔着玻璃深深对视。

在被厚重的钢铁遮盖之前，他只是轻轻留下了一句：【在这里等我。】

169 釜底抽薪

铅灰色的钢铁凭空涌出，犹如淤泥一样充满了整个玻璃耐压壳。然后，流动的钢铁凝固成了一个青灰色的铁球，将陈枫和他的舰装完全封在了里面。整个深潜器都被突然增加的重量压得沉到了洞底。

接着，坚硬的玻璃球突然“融化”了。铁球从深潜器中滑落，滚到了凹凸不平的洞底。

铁球表面的钢铁如同有生命一般蠕动着，迅速膨胀成更大的卵形。从这个“钢蛋”的尖头上，刚好只露出了浅浅的一层。那是陈枫舰装的鞋底。

钢蛋仍然在继续生长。

它的表面很快被一层厚重的灰黑色“陶瓷”覆盖。钛合金的脊椎从钢蛋的上面生长出来，又从脊椎两侧延伸出钛合金肋骨，将钢蛋紧紧抱住。

数十条电缆犹如爬山虎一样从钢蛋中生长出来，沿着钛合金骨架蔓延。就如同蔓延的血管或神经。金属的“血肉”在骨架和神经周围生长，将整个骨架覆盖起来。

泡沫金属浮体、电池组、推进器、机械手、探照灯……各种附属装置一个接一个从钢铁巨卵中生长出来。仿佛是一个金属的生物胚胎正在生长发育。

最后，这个钢铁生物伸展开钢铁的肢体和触须，将全貌展现在众人面前。

它看起来就像一只金属铸就的巨虾，有覆盖甲壳的头部、长而多节的尾部，以及扇形的尾鳍。

它的头部前方有四根长长的触须，还有两对“眼睛”。

两对眼睛中有一对是探照灯，另一对则是光学潜望镜。由于摄像头中的精密电子元件会受到干扰，无法正常工作。所以只能依靠不受干扰的光学潜望镜来观察目标。

但是在靠近堆芯时，光学潜望镜的通道也会给有害辐射一个进入的通道。所以这时就只能“闭目塞听”，依靠触须的触觉反馈来辨别方向了。

为了方便在堆芯上定位和操作，它的头部还有三对机械足和一对机械手。

钢铁巨虾稍稍活动了一下几对肢体，然后从里面传出了陈枫的声音：【一切正常。功能完好。我可以出发了。】

胡德召唤出舰装，游到钢铁巨虾身边：【我陪你一起去。】

【不。你们在这里等我。】陈枫拒绝道，【堆芯附近的辐射对你们也足以致命。我一个人就够了。】

不等胡德再抗议，他已经把潜望镜转向了海伦娜：【海伦娜，有个东西需要你帮我保管一会儿。】

说着，钢铁巨虾从尾部排出了一个一个白色的钢瓶。钢瓶的大小和一个热水瓶差不多，但要稍微粗一些。

海伦娜捡起钢瓶，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未来能救我一命的东西。】陈枫回答，【所以你一定要把它保管好。前往不能弄丢、或者让它受到辐射伤害。】

海伦娜赶紧把钢瓶紧紧抱在怀里。

潜望镜又转向了前方：【我出发了。】

钢铁巨虾腹部的推进器开始嗡嗡作响，推动巨虾进入了充满幽蓝辐射光芒的巨大穹顶。

陈枫舰装的腰部以下都被牢牢地焊在了半米厚的钢铁中，动弹不得。他的上半身也只有非常狭小的空隙，连活动以下胳膊都困难。

还有一束束的电缆从舰装背后伸出、没入到钢铁之中。这是陈枫用来控制巨虾行动的信号线。

透过潜望镜的目镜，他可以看到周围洞壁上的幽幽绿光，以及顶天立地的十几根烟柱。

钢铁巨虾从穹顶上的洞口进入了开阔的洞穴大厅，仿佛是一只小虾进入了圆形的鱼缸。

陈枫又看了一眼舰装的辐射监测仪。上面显示的光柱还停留在绿色的区域。辐射屏蔽外壳确实起到了该有的效果。

钢铁巨虾在大厅顶端转了一个圈，然后向着一个较小的堆芯碎块缓缓落了下来。

这一块碎片差不多有家用轿车大小。它的体积比较小，只能勉强维持链式反应，所以上面只有一根稀薄的烟柱，周围的辐射蓝光也黯淡得几乎看不清。

钢铁巨虾落到碎片附近，六只机械足踏在横七竖八的粗大管道上。然后它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堆芯碎片。

陈枫看着表示辐射强度的光柱缓缓上升，然后变成了黄色。此时距离堆芯碎片只有两三米了。

陈枫关闭了潜望镜。光路通道被碳化硅填满，辐射剂量的光柱又落回了绿色区域。但他的眼前却变成了一片漆黑。

不过巨虾的四条触角已经碰到了堆芯碎片。在触角的指引下，巨虾的爪子抓住了碎片，然后慢慢地将头部靠了过去。

陈枫感觉他的舰装鞋底碰到了一个灼热的硬物。

【扫描开始。】

物资系统开始扫描碎片的结构。

【碳化硅填充。】

能够强烈吸收中子的碳化硅，从陈枫的鞋底涌入堆芯碎片的空隙，把水挤了出去。这就像插入了控制棒一样，立刻使链式反应停止了下来。

【定向采集开始。】

堆芯碎片中的重油酸盐等如长鲸吸水一般涌入系统堆栈。接着又回收了之前填充的碳化硅。

只用了两分多钟，这块堆芯碎片就只剩下了一堆被吸干的海绵状空壳。

陈枫重新打开潜望镜，又看了看辐射监测仪。

表示辐射强度的光柱已经降到了绿色区域。而表示他受到的累计辐射剂量的光柱，才刚刚从零上升了一点点。

非常顺利。

接下来，陈枫又如法炮制，抽干了一块又一块的堆芯碎片。

十几根烟柱一根接一根地熄灭。很快就只剩下最大的四个碎片了。不过这最后的四个碎片，却占了堆芯一半以上的质量。

只要再抽干这四个堆芯碎片，虫巢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没办法短时间凑出来足够重启反应堆的铀了。

于是陈枫驾驶着巨虾，慢慢靠近了面前这个有两层小楼大小的堆芯碎片。然后关闭了潜望镜，靠触角摸索着继续前进，直到双爪碰到碎片。

陈枫正要继续让巨虾靠近一点，忽然一股巨大的冲力从上方袭来，把钢铁巨虾一下子撞翻在地。左侧的两条机械腿发出了噼啪的断裂声。

陈枫被禁锢在狭小的钢茧中，被撞得头晕眼花。

还没等他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忽然又感到身体一坠。

近二十吨的巨虾被不知名的力量猛地举了起来，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然后又轰然砸在了水底。

陈枫顿时眼冒金星，浑身的骨头都差点散了架。

周围的钢铁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被磨盘碾压的核桃。

尖厉的警报声也不断地刺入耳膜，耀眼的红光照得陈枫睁不开眼睛。

他甩了甩头，眨了眨眼睛。但眼前却依然有亮闪闪的金星闪过。

陈枫的嘴里满是血液的咸腥味。头还是很痛，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耳边流过。虽然戴着头盔无法用手擦拭，但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血。

猛然间，一个念头犹如闪电划过脑海，陈枫心中狂震——

那不是什么“眼冒金星”。

那是高能粒子射入眼球造成的电离闪光！

辐射屏蔽层破损了！

170 破釜沉舟

虽然被滚烫的热水环绕，但陈枫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正在运转的堆芯碎片近在咫尺。这里的辐射强度足以在几秒内把活鸭做成北京烤鸭。

一旦辐射屏蔽破损——哪怕只是微小的破损，脆弱的人体也会受到致命的辐射伤害。

而那不知名的力量仍然在猛烈地撕扯着钢铁巨虾的外壳。隔着半米厚的钢铁，也能够听到外面的碳化硼层层崩裂的噼啪声。

陈枫已经几乎能感到死神那冰冷的手指触摸到了咽喉。

必须尽快脱身。

马上。

否则必死无疑。

来不及思考，本能已经代替大脑作出了决定。

炽热的火流瞬间从脊背燃遍全身，怒吼从胸膛中迸射而出：“打开潜望镜！”

唰！

眼前的黑暗被明亮的蓝光劈开。陈枫终于能看见敌人了。

但致命的辐射也随之侵入，辐射表的读数瞬间飙升到致命的紫红色。这表示只需要短短几分钟，强烈的核辐射就能杀死他。

但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打倒眼前的敌人。

那是一只形如蝎子的巨大生物。

它用八只毛茸茸的长腿牢牢踏在地上，两只巨钳分别抓住了巨虾的头和尾，正用尾巴上那个开罐器一样的钳子试图把巨虾切成两段。

陈枫让巨虾努力扭动身体。但巨蝎的大钳子牢牢地抓住了巨虾，完全无法挣脱。

巨虾又试图用钳子状的机械手攻击巨蝎的钳子、用剩余的爪子蹬踹巨蝎的身体。但这种挣扎完全无法撼动甲壳厚重的巨蝎。

巨虾拼命挣扎，但仍然无济于事。钢铁在巨蝎的尾钳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钢铁和钛合金骨架一寸寸断裂。直到最终砰然巨响，爆出一团耀眼的电光。

那是破损的电池在水中发生漏电。

电池受损，巨虾顿时失去了动力。所有的机械关节都瞬间僵住，像是猝死了一般。

陈枫周围的仪表都熄灭了，只剩下舰装本身的光还亮着。

“动啊！给我动啊！”陈枫拼命拉扯着操纵杆。

但任凭他再怎么努力，巨虾也没有了回应。

巨蝎的两只巨钳继续用力撕扯失去抵抗能力的巨虾。巨虾的身体突然从中间断裂开来，无数金属碎片抛洒在水中，在辐射蓝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巨虾只剩下钛合金脊椎还连着前后两段身体。连着一束束电缆的灰黑色巨卵也从破口中露出了半截。

巨蝎又扯了两下，但还是没有扯断巨虾坚固的钛合金脊椎。于是它又将尾钳对准这条脊椎剪了下去。

这时，似乎已经“死透”的巨虾忽然猛地向后一蹿，从前端喷出一大团银光闪闪的烟雾。

看起来这像是巨虾的垂死挣扎。但巨蝎的三只钳子牢牢地扼住了巨虾残破的身体，凭这点力量根本无法挣脱。

然而那银色的烟雾却猛然扩散开，将巨蝎和巨虾一同包裹了起来。

转瞬之间，明黄色的火焰在水下燃起。

银色的烟雾在水中猛烈地燃烧起来，把两个巨虫无差别地变成了燃烧的火炬。炽热的火焰粘附在所碰到的物体上，释放出足以融化金属的高温。

巨蝎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八只脚爪一阵乱蹬，但却始终无法扑灭身上的火焰，反而将火焰涂抹到了原本没有着火的部位。

巨虾身上也燃烧着火焰，但它却不为所动，仍然不断地喷射出闪亮银色液体。这些水银一样闪亮的液体一接触水，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这银色的液体，正是融化的金属钠。其中还掺入了一些金属镁。

钠和镁都是活泼的金属。其中钠可以和常温的水发生剧烈的反应，释放出大量热、并使钠融化成液态金属球浮在水面。镁不能和冷水反应，但在热水中可以和钠一样发生剧烈的放热反应并融化成液态金属。

在接近三百度的高压热水中，钠和镁的合金会在水中剧烈反应，燃起熊熊大火。明黄色的火焰可以达到上千度，足以融化钢铁、烧穿巨蝎的甲壳。

同时适当调配的钠镁合金和水的密度接近，因此不会像钠一样上浮、或像镁一样下沉。这使它很容易粘附在物体表面继续燃烧。

巨蝎越是挣扎，火焰就喷撒得越广，身上沾染的就越多。很快它就变成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

被炽热火焰包裹的巨蝎不得不放开不断喷射火焰的巨虾，狼狈地后退到火焰烧不到的地方。

“来啊！再来啊！”巨虾中传出陈枫的怒吼，“你不是很牛吗！你不是很厉害吗？烧烤爽不爽？再来啊！”

巨蝎似乎也听到了他的吼声。它的爪子抖动着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是一阵怒吼。

但巨蝎身上余火还未熄灭，一缕缕黑烟从它身上飘散到水中。它的八只步行足中，有四条腿歪歪扭扭地拖在身边，似乎是被烧穿了。因此一时之间它也不敢再冲上来。

趁此机会，陈枫赶紧修复巨虾的伤势。

巨虾“口中”吐出一团团流动的钢铁。这些钢铁顺着巨虾的身体表面蔓延，如同有生命的淤泥一般填满伤口。折断受创的机械腿根根脱落，然后钢铁流体中生长出新的、更粗壮的腿来。

当这流动的钢铁再次凝固消失时，巨虾的身体已经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了。

不仅如此，巨虾还长出了一对能够抓起轿车的巨螯。

新生的巨虾冲着畏缩的巨蝎示威地将巨螯开合几下。

于此同时，巨螯根部还各伸出一根粗如电线杆的锥子。随着砰砰几声爆鸣，这两根尖锥猛力伸缩了几下。

见过拆迁现场的人就能够认出，这是工程上用来破碎混凝土的液压破碎锤——俗称“炮头”。不管多坚硬的混凝土或石块，液压破碎锤只需要砰砰砰几下就能打出个洞来。就像是用钢钎钉进岩层一样。

如果巨蝎被这对巨螯抓住，液压破碎锤的连续猛击就能很快击碎它的甲壳，把里面的五脏六腑掏出来。

虽然巨虾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初，甚至还更威武了一些。但陈枫本身的情况却不太妙。

他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那是穿过眼睛的辐射正在使晶状体变得浑浊。不但如此，辐射粒子还杀死了他视网膜上的一些感光细胞。

头很疼，还很晕。

全身无力，像是几天几夜没休息一样。

一阵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面罩刚打开，陈枫就哇地一声吐在了狭小的驾驶舱里。

这是急性辐射病的症状。

陈枫咬牙保持清醒，召唤道：【脑伴，报告辐射剂量。】

【您受到的辐射剂量已达：3300毫希。】

【警告：您的辐射剂量已超安全值150倍！致死率：57%！请立即撤离并接受治疗！】

【闭嘴！不用你提醒。】陈枫骂了一句。

他用颤抖的手擦了擦嘴边的污物，喃喃道：【要是现在放弃，前面的就全都白费了。我现在怎么能退！】

呲！——机甲面罩再次合上。

【注射肾上腺素！】

灼热的火流再一次在体内流淌，驱散了疼痛和眩晕。力量再一次回到身体里。

陈枫大吼一声：“第二回合！我们再来！”

双螯互撞，轰然作响。巨虾迈开六条步足，口吐明黄的钠火，向巨蝎逼过去。

重伤的巨蝎步步后退，发出凄厉的嘶鸣。

然而，巨虾的脚步却突然停住了。

在重伤巨蝎的身边，另一个黑影迈着八条腿从蓝光中浮现。

第二只巨蝎。

然后是第三只。

第四只。

第五只。

除了重伤后撤的第一只，一共四只巨蝎从两翼缓缓包抄过来。

171 见敌必战

形势，再一次逆转了。

钢铁巨虾原本准备一鼓作气干掉对手，然后摧毁堆芯碎片。但现在却被数量占优的敌人逼得步步后退。不仅离目标越来越远，连自身都难保了。

陈枫的巨虾虽然有无坚不摧的巨螯和熔金蚀骨的钠火，但也无法同时对抗四只恐爪鲎。万一失手被它们抓到，瞬间就会被十二只钳子撕成碎片。

巨虾不得不缓缓后退，以免被恐爪鲎包围。同时还不时挥舞巨螯吓阻靠的太近的恐爪鲎。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五十米……对峙的巨虫距离堆芯碎片越来越远。碎片已经淹没在弥漫的蓝光中，只能勉强看见一个轮廓了。

忽然，步步紧逼的恐爪鲎整齐划一地停下了脚步。

它们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齐向上举起双钳，尾巴上的钳子也扬了起来。

突然，两道黑影如箭矢一般刺破弥漫的蓝光，从上方直插下来。

咣！咣！

粗如巨树的钢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两只恐爪鲎的头上。巨大的冲力将它们直接砸进了地面。

随着一阵爆豆般的噼噼啪啪声，恐爪鲎的八只步行足如芦苇般根根折断。

它们厚重的甲壳也挡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咔嚓一声塌陷下去。乳白的脓液喷得老高。

陈枫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之前被抛弃的水下运载器。

这两台水下运载器是他们之前用来运送水雷的。每个都有八米长，重达十二吨。

这个重量几乎和一辆满载的中型卡车相当。它们全速冲撞时堪称摧枯拉朽。

但这两只被撞击恐爪鲎却还没有死。它们挣扎着挥舞残存的步行足，奋力扭动身体，试图从水下运载器的压制中挣脱出来。

几个熟悉的身影从运载器后部跳了出来：【指挥官/神使大人/殿下！我们来了！】

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那位，一头黄金长发如战旗般猎猎作响。她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闪电，沿着运载器的表面直冲下来。

被压在下面的恐爪鲎奋力扭动身体，尾巴像鞭子一样迎着金色的身影猛地横抽过来。

电光火石间，金色闪电一个突兀的转折，沿着圆柱形的运载器表面转了个圈。

“当！”

恐爪鲎锋利的尾钳深深地没入运载器的表面，直插进去一尺多深。

但胡德已经毫发无伤地从另一侧绕了过来。

刚才的一瞬间，她用左手揽住运载器的圆柱形表面，把前冲的速度变成了侧滑的加速度。让运载器代替自己承受了恐爪鲎的拼死一击。

趁着恐爪鲎的尾钳被钢板卡住的短短瞬间，胡德直冲到恐爪鲎的背上。

只见寒芒一闪。胡德双手紧握短剑抵在身前，用整个人加上全副舰装的冲击力撞了上去。

呲——

短剑分毫不差地命中了恐爪鲎头部甲壳的接缝处。一尺多长的针状破甲锥完全没入了恐爪鲎的身体，只剩下藤蔓装饰的剑柄在外面。

但恐爪鲎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着一剑的影响。它的巨钳猛地横扫过来，在水中带起一串尾迹。

胡德顾不上取回破甲锥，赶紧撒手闪躲。但她还是没来得及避开。比人还大的巨钳横扫在她的舰装上。

胡德整个人连着舰装被打飞了出去。

好在力场盾及时挡下了这一击。

球形的光幕一阵闪烁。胡德在地上接连打了十多个滚，才重新稳住了身形。虽然看起来狼狈了点，但只是受了点轻伤。

轰轰轰！恐爪鲎身上突然冒出了三个球形闪光。

那是拉菲、夕立、和贝尔法斯特为了掩护胡德而投出的手雷。

按理来说，恐爪鲎的甲壳连十几吨的运载器都撞不破，手雷里那几十克炸药应该根本奈何不了它。

但手雷爆炸的瞬间，恐爪鲎的动作却突然僵住了。仿佛是触电的鱼儿一样。过了差不多一秒钟，恐爪鲎的爪子才重新活动起来。

不仅身处爆炸中心的那只恐爪鲎出现了异样。正要靠拢过来救援同伴的另外两只恐爪鲎，脚步也停滞了一下。

陈枫脑中灵光一闪。

一个声音与他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丢手雷炸它！它怕爆炸声！】

陈枫循声看去，正好迎上了列克星敦的视线。

黑发的女士微微颔首，又向其他人补了一句：【它们没有眼睛，靠回声‘看’东西。遇到爆炸就瞎了。】

就是这样。陈枫也是这么推测的。

轰轰轰！又是三颗手雷。

这一次可以十分明显地看出，每一次爆炸的声浪响起，附近的恐爪鲎都会有一瞬间的发蒙。

忽然身边“啪”地一声。陈枫转动潜望镜看过去，却见是胡德游到了巨虾的身边。

她又拍了拍巨虾的身体：【我需要更强的破甲武器。】

胡德的脸色呈现出不自然的灰暗色泽，黄金般的长发末梢也染上了铅灰色。随着她的动作，一些细碎的灰黑色粉末不断地从她的皮肤上飘散到水中，仿佛是缕缕烟尘。

那是严重损坏的纳米晶胞正从她的身体表面崩落。

这里的辐射，对舰娘身体的伤害也是非常严重的。

【你的脸……】

【不用管它。】胡德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我需要武器。手雷只能暂时拖延，没法彻底解决它们。】

巨虾再一次吐出一股流动的钢铁。不一会儿，地上出现了几根短矛。

【空心装药破甲矛。二级串联战斗部，撞击引信。延时三秒起爆，注意躲避！】

金属射流能够洞穿装甲，但在水中威力会严重削弱。因此需要使用二级串联战斗部。

第一级战斗部爆破排开水，形成空洞。第二级战斗部产生的金属射流穿过空洞，然后穿透装甲、杀伤目标。

胡德点点头，将短矛插在舰装上，只留一根握在手中。

【所有人，掩护我！】

她双脚一蹬，向头上插着破甲锥的那只恐爪鲎游去。

但列克星敦却拦在了她身前：【这里交给我们。你和贝尔法斯特去掩护指挥官。摧毁堆芯碎片才能胜利！】

两位舰娘的目光交汇了一瞬，然后胡德先退让了。她深吸一口气，回身游向巨虾，同时招呼道：【贝法，我们走！】

黄金公主和女仆长很快便追上巨虾，一左一右掩护在它身边，一起向堆芯碎片游去。

巨虾却停下了脚步：【等一下。你们没有屏蔽不能靠近堆芯。那里的辐射太强，你们撑不了一分钟的。】

胡德却哈哈大笑起来：【不是还能撑一分钟吗？我们不去，你怎么靠近堆芯？】

顺着她的手指，可以看到又有两只恐爪鲎正从堆芯碎片上爬下来。也不知道那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只。

此时，胡德忽然话锋一转：【你不会以为我只会耍那些小手段吧？我也是个骑士啊！】

陈枫哑然。

胡德平时确实很经常用一些不怎么光彩的手段来达到目的。陈枫虽然没说，但心中其实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因此对她始终有些疏远。

但不知为何，战斗中的胡德比平时少了几分阴沉，却又平添了几分英气。相比之下，这时的她显得不那么高不可攀了。

然而胡德并没有继续追问。她的目光已经投向了那些盘踞在堆芯碎片上的恐爪鲎。

黄金公主清冽的声音在深沉的水下响起：“皇家海军——”

女仆长踏前一步，与之肩并肩。

两个声音一同响起：“见敌必战！”

锋利的矛尖高高举起，指向前方：“进攻！”

172 车轮战

金发的女骑士高举长枪，策马冲向凶恶的怪兽。忠诚的扈从伴随在她的身边。庞大丑陋的怪兽昂起上半身，挥舞着巨钳。

这一幕宛如中世纪骑士小说的经典插画。

如果不是她们身后还跟着一只同样奇形怪状的巨虾的话。

双方接触的前一刻，七八个手臂粗的“黑鱼”带着尖啸声越过女骑士的头顶，一头冲向巨蝎。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火球在恐爪鲎的身上和身边炸响。它的脚步顿时为之一滞。

这是陈枫刚刚在巨虾身上安装的袖珍鱼雷。

它实际就是把手雷装在了一个电动推进器的前面。复杂程度和商店里两三百一个的儿童玩具潜艇差不多，只是动力更强一些而已。

这些没有制导的袖珍鱼雷根本没有准头，对恐爪鲎的威胁几乎为零。但它们的爆炸声浪却可以干扰恐爪鲎的听觉，掩护女骑士的冲锋。

胡德也果然没有浪费这个机会。

她将舰装的推进力开到最大，身体俯到几乎水平。整个人化作一道飞驰的利箭，在水底带起一串烟尘。

微型鱼雷的爆炸声还未停歇，胡德就已经冲过双钳的拦截，一脚踏上了恐爪鲎的头顶。

它头部中央那道甲壳接缝就在眼前。

胡德目光如电，双手紧握矛杆，将矛尖稳稳地对准了那道小小的缝隙。

当！

矛尖半尺长的三棱锥有一大半刺入了恐爪鲎的甲壳，冲力就已经耗尽了。

胡德将手一松，脚下一蹬。整个人从恐爪鲎头顶窜起一人多高，刚好避开了恐爪鲎横扫过来的钳子。

但恐爪鲎的尾钳已经对着她扎了过来。急速划过的钳子在水下带起了一串空泡。

这一次没有运载器帮她挡枪了。

但胡德却连正眼都没看一下疾速刺过来的尾钳。

因为她并不是一个人。

轰轰轰！一连串火球在恐爪鲎脚下炸开。爆炸的声浪和冲击波将恐爪鲎掀了个踉跄。尾钳自然也失去了力量和准头，什么也没碰着。

恐爪鲎恼怒地转身想要去找那个捣乱的“虫子”。但女仆长一击得手之后毫不恋战，已经撤到了它的攻击范围之外。

恐爪鲎胡乱挥舞了几下钳子，却什么也没抓到。

它正想循着这两个虫子带起的水声追过去，忽然轰地一声，头顶炸开了另一朵火莲。一道火光从头顶刺入，穿透了它的身体。

恐爪鲎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直径一百毫米的空心装药战斗部，威力足以击穿半米厚的均质装甲钢。恐爪鲎的甲壳虽然厚重，但也抵挡不了这样的穿透力。更不要说这里正好是甲壳的接缝处了。

金属射流在恐爪鲎的头上开了一个手指粗细的洞，穿透了厚重的甲壳，一直刺入到柔软的血肉中。

接着金属射流开始偏转、扩散。就像一根烧红的钢钎插入了恐爪鲎的身体，然后还使劲搅拌了一番。瞬间在它的体内挖出了一个水桶粗的巨大血洞。

对于体型大小如同中型卡车的恐爪鲎来说，这样的伤口并不致命。但胡德两次选择这个位置下手，其实是有目的的。

根据迈考尔教授提供的情报，目前发现的大多数有节肢的虫族都具有类似的链状神经系统。而它们头顶的这处甲壳缝隙下面，刚好是大脑和腹神经索连接的地方。

打个比方——这里对于虫族，就像人类最上面的那节颈椎一样重要。一旦这里受到破坏，即使不死，也是一个全身瘫痪的结果。

纵使恐爪鲎体型庞大、身体强韧，但也无法承受这一重击。顿时一头栽倒，只剩下爪子还在一阵阵抽搐。

高高漂浮在恐爪鲎尸体上空的金发的女骑士，却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个手下败将的下场。她的矛尖已经指向了另一只恐爪鲎。

【下一个。】

巨虾转向她指引的方向，头顶的发射管里已经重新装填了八枚袖珍鱼雷。贝尔法斯特也已经补充了弹药，将几颗手雷抓在了手中。

【进攻！】

嗖嗖嗖！

轰轰轰！

最后一只恐爪鲎在爆炸中轰然倒下。巨虾和堆芯碎片之间再无阻碍了。

陈枫赶紧驾驶巨虾靠拢过去开始扫描。

当然，在这么做之前，他也没忘记在巨虾的身体两侧各建造了一个蚕茧状的临时屏蔽所。

虽然这两个临时屏蔽所的防护效果比巨虾头部的那个要差很多，但已经足以保护胡德和贝尔法斯特不再继续受到辐射伤害了。

几分钟之后，这个堆芯碎片也被纳入了系统堆栈。

在陈枫的面前，还剩下最后三个堆芯碎片。

然而，挡在他和这三个堆芯碎片之间的，是黑压压的一群恐爪鲎。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都是翘起的尾钳。粗略估计恐怕要超过五十只！

【靠！】陈枫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tm还有完没完啊！？】

胡德却爽朗地一笑：【不管有多少，全部杀光就行了。】

话虽如此说，但胡德并没有无脑冲锋。她眯起眼睛左右扫视了一遍，然后矛尖指向了恐爪鲎群的左翼：【贝尔法斯特，你从右侧佯攻，引诱它们追击。神使大人，虫群开始移动后，请您对左侧进行火力压制，迟滞它们的行动。】

陈枫马上明白了胡德的意图。

她这是打算充分发挥自己这边机动性高和远程火力的优势。

先由女仆长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再以远程火力牵制干扰，分割包围。最后投入主力，集中兵力逐个歼灭。

这个战术并不复杂。但要以区区三个人来执行，分割消灭对面五十多只恐爪鲎……

这个计划可真是相当大胆。

不过，现在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就这么……】

轰！

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打断了陈枫的话。恐爪鲎群中忽然升起一个巨大的火球。

爆炸中心紧贴在水底，所以火球被挤成了一个半球形。但即使是这样，冲击波也瞬间形成了一个三层楼高的气泡，里面充满了红白的炽热火焰。

接着，汹涌的冲击波横扫整片水域，犹如海啸过境。几吨重的恐爪鲎像狂风中的树叶一样被掀翻。百米开外的钢铁巨虾也摇摇欲坠，差点被冲击波推倒。

u156（改）刀锋般的舰首劈开迷雾，从幽蓝的光雾中现身。在艇首两侧，四个黑洞洞的鱼雷发射口都已经打开了。

【别当我不存在啊！】安娜在通讯频道里高喊道。

紧接着又是一枚鱼雷从u156号上射出，一头扎进恐爪鲎最密集的地方。爆炸火球过处，碎片残肢如雨点般四散飞溅。

【刚才没动是怕误伤你们。别忘了这是水下，这里是我的主场啊！】

这意气风发的宣言才出口，就见剩下的恐爪鲎纷纷窜离水底。它们摆动着最后那对扁平的桨状后肢，向着新出现的威胁一拥而上。

我擦！原来它们还会游泳？

173 “主场优势”

u156号潜艇除了鱼雷，就没有其他能在水下使用的武器了。面对这种状况，她完全没辙，只能尽力躲闪。

但这个水下洞窟虽然大如鸟巢体育馆，但也没有多少空间供几十米长的潜艇机动。不一会儿，艇身上就爬满了恐爪鲎。

它们用开罐器一样锋利的尾钳在钢板上切开缝隙，再用前爪将缝隙撕开，在艇身上挖出一个个破口来。

突然增加的重量，以及被破坏的浮体，让u156号歪歪斜斜地沉了下来，一头扎在水底，掀起了好大一团烟尘。

这时安娜早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只能赶紧求救了：【谁来帮帮忙！我没有近防武器啊！】

然而她却只看见了三个背影，以及陈枫丢下的一句话：【坚持一下！我们破坏碎片之后就来救你。】

安娜：【……】

正在这时，她又看到列克星敦带着两个驱逐舰娘路过。她们也终于处理掉了那四只恐爪鲎，正准备去帮陈枫。

她们的剑术不如胡德，不能在闪躲恐爪鲎攻击的同时将聚能破甲矛插到它们头顶。但也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恐爪鲎身披重型甲壳，不惧一般的攻击。但它的步行足毕竟是要活动的，不可能有同样的防御力。所以列克星敦就指挥拉菲和夕立专门针对这些多节的腿下手，把手雷组成爆破筒挂到步行足的关节上去引爆。

等步行足都被炸断，强悍的恐爪鲎也就变成了只能在地上打滚的肉虫子。甚至都不需要再补刀了。

安娜赶紧求援：【列克星敦，救命啊！快帮我赶走这些虫子！】

列克星敦闻声停下了脚步。

她先是示意两个驱逐舰娘先去帮忙，然后仔细看了看挂满了恐爪鲎的u156号潜艇。

然后，列克星敦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加油，好好发挥你的‘主场优势’。我很看好你哦！】

说完，她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安娜顿时哭笑不得：【喂！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其实这并不是大家见死不救。

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其实安娜暂时并没有什么危险。

她的本体深藏在舰体深处的装甲舱内，和外面的恐爪鲎还隔着两层船体以及好几层舱室。即使恐爪鲎钻透了舰体，想要攻破装甲舱的特殊装甲也没没那么容易。

总之，安娜在短时间内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十几、二十分钟后再来救她也来得及。

既然如此，不如趁恐爪鲎都被安娜吸引过去、后方防御薄弱的机会，先摧毁剩下的几个堆芯碎片再说。

安娜自己也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没有立刻弹射逃生，而是在恐爪鲎的围攻下努力坚持。

而时间，对现在的众人来说，是最宝贵的东西。

恐爪鲎的繁殖速度远远超过她们击杀的速度。即使每个人都有胡德那样的身手也来不及杀光。

更不用说在这里停留越久，受到的辐射伤害就越大。

所以战斗拖得越久，她们离失败就越近。

所以列克星敦她们只是炸断恐爪鲎的腿，而不浪费时间去补刀。

所以大家会选择先去摧毁碎片，而不是先救人。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安娜没有选择更安全的弹射逃生，而是尽量拖延时间。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之下，陈枫很顺利地抽干了第二块、第三块堆芯碎片。很快陈枫就接触到了最后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堆芯碎片。

但恐爪鲎们也仿佛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不约而同地放弃正在面对的目标。连已经大半个身子钻进了潜艇外壳的那些恐爪鲎，都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猎物。所有的恐爪鲎都调转了目标，向巨虾的方向涌来。

手雷爆炸的声音顿时密集了一倍。但仍然挡不住水底、水中涌来的恐爪鲎群。

胡德一边从一只被炸穿甲壳的恐爪鲎身上离开，一边抽出下一根破甲矛，同时呼喊道：【拦住它们！不能让它们靠近神使！】

【我们在拦！】拉菲一边丢手雷一边喊道，【它们太多了！】

轰轰轰……贝尔法斯特丢完了身上的手雷，后退几步开始重新装填。趁着这个机会，她面色凝重地提醒道：【小心！手雷好像对它们没用了！】

轰！——另一边的列克星敦用破甲矛干掉了一只恐爪鲎，但自己也被它的垂死挣扎的尾鞭抽中，踉跄着后退了几米才站稳。

她喘了口气才道：【不是没用。它们还是会受到干扰。它们是在不计伤亡地硬冲。——被马刺刺痛的时候，战马蒙着眼睛也可以冲锋的。】

轰——胡德又干掉一只恐爪鲎。她锐利的目光朝列克星敦瞥了过来：【你想说这些虫子身后有个‘马刺’在刺它们？】

轰——虽然慢了一步，但列克星敦也在拉菲的掩护下，把破甲矛插在了另一只恐爪鲎头顶。她的娥眉一扬：【当然。‘虫巢意志’或者‘脑虫’之类的。你也应该想得到吧。】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当然没有。有我早就说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停住了。

胡德扭头看向身后趴在堆芯碎片上的巨虾：【神使大人，你那边还要多久？】

【两百二十秒！】

胡德又看向列克星敦。她们两人的皮肤都已经变成了灰白色，并且在水中飘散着缕缕烟尘。

胡德边抽出另一根破甲矛，边问：【你估计我们还能撑多久？】

列克星敦用左手提着破甲矛，右手把战斗中扯断的泳衣带子重新接上。但试了两次还是没有成功，只能放弃，任由左边白皙的肩膀裸露在外面。

【大概两分钟吧。】

列克星敦的话音刚落，另一边传来了夕立的喊声：【更多的恐爪鲎！从这边的洞里涌出来了！有五十只……不对，数不过来啦！】

伴随着这喊声的，是一连串的手雷爆炸声。

列克星敦无奈地耸耸肩：【也许一分钟？】

胡德正要开口，突然有两个巨大的火球在恐爪鲎最密集的地方爆炸开来。四五十只恐爪鲎顿时被碾成了齑粉。

【我说了‘别当我不存在’啊！】安娜怒吼着。

遍体鳞伤的u156号潜艇重新从它之前撞出的大坑里浮了起来。

得益于泡沫金属浮体优良的抗损能力，恐爪鲎虽然在外壳上钻出了十几个大洞，但u156仍然能够保持大半的浮力。

她的四枚鱼雷都已经发射了出去，仅有的武器都用完了。但安娜还没有放弃。

她丢下全部压载物，剩余的电池电力全部涌向仍然完好的那台电动机。七片螺旋桨叶隆隆地搅动着海水，带出一串螺旋形的气泡尾迹。

虽然舰体的腹部还不时拖到海底，随着前进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钢铁摩擦声。但u156号仍然拖着浑身泄漏的气泡和电火花，一点一点地加速，一点点地冲向目标。

【掩护我！】安娜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传到每个人的耳边。同时她的计划也通过海伦娜的心灵链接瞬间传到了每个人的脑海中。

174 撤离

不需要再通过语言沟通，速度最快的拉菲和夕立就已经冲了出去。她们抢先冲到恐爪鲎群上方，在u156舰首前方丢下了两排手雷。

手雷的爆炸声响彻水底，混淆了恐爪鲎的听觉。

虽然恐爪鲎群仍然毫不停歇地继续冲向最后一块堆芯碎片，但却正中了安娜的计策。

u156潜艇的艇首如利剑一般切进了恐爪鲎群。

恐爪鲎的厚重甲壳在两千吨的钢铁碾压下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裂声，犹如卡车车轮碾过满地的坚果。

潜艇一路碾过恐爪鲎群，在水底切出一道又深又宽的沟槽。在她的身后，只留下一地的残肢碎块。

最后，u156号直接撞上了洞壁才停了下来。她的艇首直插进恐爪鲎涌出的洞口中，将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随着隆隆的碾压声停歇，穹顶下忽然安静了下来。连幸存的恐爪鲎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

忽然，u156号潜艇上发生了一次小爆炸，从指挥塔的后面喷出了一大团气泡。

一个黑漆漆的圆球从这团气泡中窜了出来。它的后面还拖着四条气泡构成的尾迹。

黑色的球体仿佛一枚烟花，带着长长的尾迹，在穹顶下画出一道拱形弧线。然后它向着舰娘们的方位坠落下来，轰然砸在地面上。

拉菲和夕立立刻向黑色球体的落点冲了过去。

那是舰体的逃生舱。安娜就在里面。

还没等她们到达目标，黑色球体就发出了“砰”地一声，表面就爆出了一片气泡。

黑色球体迸裂开来，表面崩落了一大块。一个苗条的人影从球体中钻了出来。

安娜安然无恙。

仿佛被这动静惊醒，剩下的恐爪鲎又一次集结起来，向堆芯碎片包围过来。

挡在它们和巨虾之间的，只有胡德、列克星敦和贝尔法斯特三个人。

但是恐爪鲎也只剩下了十几只。

刚才安娜的两枚鱼雷刚好在恐爪鲎群最密集的位置炸开。而后鲎群又一头撞上了迎头碾过的舰体。大部分恐爪鲎都被这一波干掉了。

而它们涌出的洞口又被u156给堵得死死的。后面的援军一时间根本出不来。所以现在舰娘们“只需要”面对十几只恐爪鲎了。

看着冲上来的巨虫，列克星敦好整以暇地把几缕散乱的秀发拨到耳后，向旁边的胡德问道：【你觉得现在能挡几分钟？】

胡德的嘴角微微一翘：【你应该问：几分钟能把它们干掉。】

女仆长没有加入到两位女士的闲聊中。她提醒道：【它们来了。准备接战——3、2、1！】

恐爪鲎如同一辆辆装甲车隆隆冲来。爆炸声、怒吼声再次响起。

拉菲和夕立把安娜带回安全区域，然后马上也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中去。

这一边，舰娘们正努力阻止恐爪鲎接近堆芯碎片。

另一边，洞穴里的恐爪鲎正在拼命攻击堵住洞口的u156舰体。

现在就看是恐爪鲎先冲破洞口，还是陈枫先摧毁堆芯碎片了。

如果恐爪鲎先突破了堵住洞口的舰体，就能再次以数量优势压倒对手。用尽了一切手段的少女们将无法阻止它们围攻陈枫。

陈枫非常明白现在的局势，也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但他只能强令自己充耳不闻，将注意力放在扫描堆芯上，丝毫也不敢分心。

周围的一切，都只能交给舰娘们处理。

他相信她们会拼尽全力，保证扫描不会受到干扰。

他也坚信她们能做到。

爆炸声、呐喊声、巨虫的嘶鸣声……一切都仿佛和陈枫隔了一整个世界那么遥远。他的眼前就只剩下那不断跳动的数字：10，9，8，7，……，3，2，1，0。

堆芯碎片忽然化作一团流动的液体，百川归海般涌入巨虾的口中。瞬息之间，就只余下一堆残渣，然后迅速飘散在水中。

照亮洞穴的蓝光猝然熄灭，无尽的黑暗淹没了整个大厅。

系统提示也及时地弹了出来：【任务“耶梦加得之心”完成……】

但提示信息刚弹出来还不到零点一秒，就被陈枫一巴掌扇到旁边去了。

【好了！】他用尽力气喊道，【撤撤撤！】

吼完这一嗓子，他操纵巨虾一蹬水底，当先跃起。

巨虾的身上发出一连串的砰砰声，各种不再需要的附件纷纷从身体上脱落。

压载用的铁块、自卫用的液压冲击锤、探测用的触须、两侧的屏蔽仓、身上的装甲板……

抖落了一身的零碎，巨虾的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借着泡沫金属浮体的浮力和全速运转的推进器，它向着穹顶上的那几个排水洞口快速上升。

舰娘们也纷纷摆脱自己的对手，丢下最后的几颗手雷。借着手雷爆炸声的掩护，她们追着巨虾升向穹顶。

另一边，堵塞洞口的u156舰体也终于支撑到了极限。

恐爪鲎们攻破了舰体外壳，又撕开了隔舱壁，在舰体内钻出无数的孔洞。海水顺着恐爪鲎撕开的裂口涌入舰体，淹没了各种设备。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舰体内短路的电池引发了大爆炸。爆炸的电光犹如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地下大厅。两千吨的舰体从中间拦腰折断，碎片散落到百米开外。

已经钻入舰体内部的十几只恐爪鲎当即被炸成了齑粉，连拥挤在洞口的二三十只恐爪鲎也被冲击波震得甲壳破碎、浑身喷血。但它们也用自己的身体吸收了冲击波的能量，使冲击波没能继续向洞内蔓延。

后面幸存的恐爪鲎丝毫没有尊重“烈士遗体”的打算。

它们毫不犹豫地将挡路的同类尸体撕成碎片，然后踩着同类的残肢和血泊涌出洞口。

数以百计的恐爪鲎如潮水般涌入洞穴大厅。

陈枫从洞顶回头望去。虽然原先弥漫大厅的蓝光已经熄灭了，但只需要用耳朵就能听见上千只利爪节肢践踏摩擦的轰隆声。

恐爪鲎们很快发现反应堆已经熄灭了，稍大一些的堆芯碎片都不见了。

愤怒的恐爪鲎高举前肢，双钳迅速开合，发出一阵噼啪声。更多的恐爪鲎闻声也举起了双钳。

噼啪声犹如野火般迅速蔓延到整个洞穴大厅，汇合成海啸一般的连绵声浪。

然后第一只恐爪鲎窜离水底，向着洞顶的那几个异常回声的方向游去。周围的恐爪鲎立刻跟上，很快整个大厅里的恐爪鲎都游动起来。

黑压压的恐爪鲎群旋转着汇聚成一团，犹如一个倒悬的黑色旋涡。倒悬旋涡的顶端延伸出一条长长的黑影，宛如一条巨蟒，蜿蜒扭动着扑向洞顶。

陈枫的巨虾第一个冲到离开的洞口。通过洞口，已经能够看到不远处下锚的幽灵鲨号深潜器，以及抱着钢瓶焦急等待的海伦娜。

巨虾的六只步足勾住洞壁，攀附在洞口边。

陈枫把潜望镜转向后方，焦急地喊道：【快快快！快进洞！】

女孩们都已经把舰装的动力开到最大，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洞口。以至于她们的身后都拖出了一串串的空泡。

最先冲过洞口的是胡德，然后是列克星敦、贝尔法斯特和安娜。

陈枫焦急地向下张望，却见本应该速度最快的两个驱逐舰娘却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她们竟然被甩下了一百多米远，而且上升的速度也明显慢得不正常。

就在陈枫等得心焦时，却见拉菲突然又被夕立甩开了一大截。

夕立扭头发现拉菲落在了后面，赶紧回头去拉住拉菲的舰装，然后拉着她一起奋力向上游。

但是她们的速度明显比身后扭动着蹿升的巨蟒要慢了不少。

陈枫的心中猛地一沉：“糟糕！拉菲的电量耗尽了！”

175 不抛弃，不放弃

“可恶，就差这么一点儿了……”

看着不远处回首张望的钢铁巨虾以及焦急等待的同伴们，拉菲从没有感觉“一百米”是如此遥远的距离。

她的眼前，一个大大的“1%”字样闪烁着刺眼的血红光芒。舰装的电量已经枯竭，推力也时断时续，弱到几乎感觉不出来。

之前的那次舰体改装赋予了拉菲号澎湃的动力和高达41节的水上航速，但也极大地削弱了她原本优秀的续航能力。

这种改变反映到舰体上，就使拉菲获得了更高的速度和机动性，但也大大降低了燃料箱和电池的容量。以至于拉菲现在的续航能力甚至低于原本不擅长续航的日系驱逐夕立。

经过刚才那一阵的激烈战斗，夕立的电量还剩12%，虽然动力下降，但还能撑一段时间。但拉菲已经濒临断电了。

身后已经能够听清恐爪鲎钳子开合的咔吧声。拉菲的心中迅速闪过一连串的念头：

“夕立舰装的动力也已经衰减，再拉着一个人会慢很多。带着我，就是一起死。”

“那么如果丢弃我的舰装来减重呢？”

“……速度虽然能提高一点，但还是不够。不等我们到达洞口，恐爪鲎群就会抢先冲进去。”

“同伴们会因此陷入混战，无法轻易脱身。”

“而且在狭窄的洞内作战，大家的机动性优势发挥不出来。和恐爪鲎正面硬顶肯定要吃亏。”

“不能让它们冲进洞口……”

“不能让它们伤害到指挥官和海伦娜姐姐……”

“必须给他们争取时间……”

“唯一的方法就是……”

“和七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呢……”

“再见了……”

“可惜……好想要一个拥抱……”

转瞬之间想通了一切，拉菲原本焦急的脸色忽然平静了下来。她的嘴角甚至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另一边的陈枫突然发现系统划过一条提示：【技能生效：再装填。消耗：进攻手雷8枚。申请者：拉菲。】

陈枫一愣：现在这个紧要关头，拉菲申请再装填干什么？

再装填能够补满弹药和燃料，却不能补满电池的电量。对于解决拉菲现在的困境没有丝毫帮助。

而八枚进攻手雷，加起来也有几公斤的重量。虽然并不多，但现在这个需要逃命的时候，不是应该丢掉一切武器装备来减重吗？为什么反而要增重？

就在陈枫愣神的当口，拉菲突然开口道：【夕立，你先走吧。】

夕立断然摇头道：【不行。我们是同伴。我们一起走。】

拉菲却突然换了个话题：【那好吧。——你先帮我拿着这个……】

说着拉菲一手一个掏出自己的手枪和短剑，伸手递给夕立。

面对这突然转换的话题，夕立的脑子顿时有些跟不上了。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呃……好……】

说着，她就准备去接拉菲递来的东西。

但就在夕立准备松手的那一瞬间，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准松手！】

【殿下！】夕立浑身一个激灵，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的手比脑子更快地遵从了这个命令。五指瞬间收拢，像骤然合拢的捕兽夹一样牢牢钳住了拉菲的手臂。

下意识地做完这一切，夕立仍然有些发蒙：【呃……发生了什么事？】

拉菲却轻叹了一声。——差点就能骗这傻瓜松手了，结果却被指挥官喝破了。功亏一篑。

夕立这个笨蛋，虽然脑子笨了点，但却也极端死脑筋。既然有了命令，就绝对不可能骗她松手了。

【拉菲！】陈枫的声音又在拉菲耳边响起，【我命令你：马上丢弃舰装，跟随夕立回来。立刻！】

拉菲却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任何动作。

【拉菲，我知道你想干什么。】陈枫的声音前所未有地严厉，【听话，别逼我用‘敕令’！】

敕（音赤）令。这个词语的本意是帝王所发布的命令、法令或立法。这里则代表着系统赋予宿主的无上权威。

只要宿主以“敕令：某人去做某事”的格式说出命令，被指定的舰娘就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该命令——无论她是否愿意，无论这个要求是否合理。

但这个绝对的权力也是受限的——每十天只能使用一次。

陈枫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权力的存在，但从未使用过它，也从未打算使用它。

因为舰娘们无法反抗敕令，所以无论它是否合理，使用它都会伤害女孩们的尊严。而陈枫希望大家能够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而不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

但此时既然已经搬出了敕令，就意味着陈枫已经知道拉菲想要干什么，并且会不惜代价阻止她。

拉菲终于没有再坚持，顺从地解除了舰装。任由夕立抱着自己，向着穹顶上的洞口冲去。

拉菲原本的想法，是利用最后那百分之一的电力，为大家多争取一些撤离的时间。

她的技能“所罗门的战神”，可以让她在向指定目标冲锋时，极大地削弱其他敌人对自己的伤害。

所以拉菲可以指定她能够看见的、距离最远的一只恐爪鲎为目标开始冲锋。因为电量耗尽，她的“冲锋”将是一次无动力的下沉。

在这段时间里，由于技能的减伤特效，她可以在恐爪鲎的围攻下坚持很久——甚至可能会比战列舰娘撑得更久。

只要她能吸引尽可能多的虫群、坚持足够长的时间，指挥官和同伴们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撤离，并且抢在虫群接近前封闭洞口。

但现在，这都不可能了。

但……不知为何，拉菲的心底，在失落之余，却又有一丝丝的期待。

但正当陈枫准备跃出洞口时，一个高挑的身影却拦在了他面前。金色的长发如同旗帜般猎猎飘扬。

胡德面色肃然，正色道：【神使大人，请三思！】

虽然别人看不到，但陈枫还是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已经考虑过了。我可没有放弃同伴的习惯。】

【那就让我和贝尔法斯特去。】

【不行。你们救不了她们，搞不好自己也会陷进去。】

陈枫说着，用巨虾的前肢轻轻把胡德推开。

但胡德却死死地抓住了这根机械手，愤然反问道：【你知道我们去有危险，那你一个人岂不是更危险？】

巨虾轻轻地、但坚决地抽回了机械手：【有些事情，只有我能做得到。】

说完，巨虾迈动六条步足，从胡德身边走出了洞口。

擦身而过的时候，胡德突然怒喝道：【拿整个舰队冒险，就为了救一个拉菲？值得吗？】

然而巨虾的脚步却丝毫没有放缓。

巨虾头也不回地跃出洞口，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空中：【你们每一个，都值得我这么做。】

176 英雄救美

短短几句话的工夫，陈枫已经对巨虾做了进一步的改造。

巨虾的头部两侧各增加了三个圆柱体。每个圆柱体的尾部都有一个锥形的喷口。

这是六台固体火箭助推器。是从联合帝国沉船上“山寨”过来的技术。原本是用来把导弹推出垂直发射装置的。

虽然它们在水下的推力会被削弱，但用于短时间加速仍然是足够的。

除了这六个火箭发动机，巨虾的身体两侧还多出了一些管道。这些管道向前一只延伸到头部前端，像是给巨虾戴上了个呼吸面罩。

这些东西增加了额外的重量，使得巨虾从洞顶向下俯冲的时候可以抵抗浮力的阻碍。

陈枫把两台涵道推进器的动力推到底。超负荷运转的电动机发出噼啪的电火花声。螺旋桨叶急速搅动海水，向后喷出两条长长的白色尾迹。

钢铁巨虾从洞穴大厅的穹顶上垂直俯冲下来，迎头冲向洞底蜿蜒升起的“巨蟒”。

此时“巨蟒”最前端的恐爪鲎已经快要追上拉菲和夕立了。这些恐爪鲎开始向四周散开准备围捕目标。

远远看去，仿佛是这只庞大的巨蟒已经张开了巨口，准备把猎物一口生吞。

钢铁巨虾俯冲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在与拉菲夕立擦肩而过时也没有减速。仿佛一颗疾速坠落的流星，径直冲进了巨蟒的口中。

最前面的恐爪鲎纷纷迎着流星扬起了尾钳。

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迎头撞上了。

忽然，巨虾伸展开所有的步足，而步足之间也张开了黑色的翼膜。细密金属网构成的翼膜兜住扑面而来的水流，使巨虾的俯冲速度骤降。

与此同时，两枚火箭助推器也向下喷出长长的火舌。滚滚的火焰气浪劈头喷了最近的几只恐爪鲎一脸。

巨虾像是踩了急刹车一样猛地停在了空中。但巨虾腹部却有很大的一块东西脱落了下来，像是被急刹车甩掉的货物。

“巨蟒”的大嘴迅速合拢。周围的恐爪鲎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食人鱼一样扑了上来。

下一秒，耀眼的电光刺破了洞穴大厅中的黑暗。

蓝白的电光在“巨蟒”的咽喉里膨胀成一个直径二十米的火球。冲击波将恐爪鲎的尸体抛到了几十米外。

钢铁巨虾丢下的是挂在它腹部的电池组。

一吨多的高能化学电池，在短路的一瞬间能够放出巨大的能量。爆炸的威力与鱼雷战斗部相比也毫不逊色。

钢铁巨虾张开翼膜，乘着爆炸的冲击波高高抛起，很快就追上了夕立。

巨虾抛掉助推器，将六只步足轻轻合拢，小心地将两个少女抱在胸前。钢铁的步足此时却轻柔得如同母亲的臂弯，生怕一不小心弄伤了怀里的宝贝。

翼膜随之收缩。仿佛一个茧子一样，把汹涌的冲击波挡在了外面。

但爆炸也挡不住海啸般的虫群。伤痕累累的恐爪鲎拖着长长烟迹冲破了火球。更多的恐爪鲎绕过火球，从四面八方扑向钢铁巨虾。

然而只听噗噗噗一阵闷响，所有的恐爪鲎都猛地停住了，前冲之势顿时一滞。

它们仿佛是迎头撞上了某个看不见的屏障的苍蝇，又像是不小心冲进了沼泽的战马。任凭它们如何挣扎，却无法摆脱无形的束缚。

看到这个奇怪的景象，拉菲第一个明白过来：【粘液！】

这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之前虫群的七舌鳗用粘液困住拉菲和夕立，让她们差点被困住。

现在陈枫如法炮制，同样用粘液困住了恐爪鲎群，让它们动弹不得。

虽然陈枫并不能复制出七舌鳗的粘液，但其他水凝胶也可以起到类似的作用。

只要是亲水的长链有机物，在合适的浓度下都可以和水混合形成水凝胶。

水凝胶虽然看起来很像是水，但却粘稠而难以流动。它会裹住恐爪鲎的尾鳍和游泳足，让它们失去划水的作用。

而恐爪鲎的体内没有鱼鳔，因此一旦无法在水中借力，就会开始下沉。

对于现在的陈枫来说，通过聚合反应制造长链有机物已经不是问题了。虽然事发仓促，但还是临时合成了二十吨的亲水聚合物。

这些聚合物通过巨虾身体侧面的喷口喷入水中，又经过助推器尾流的搅拌和推送，就在水中形成了一个上千吨重的水凝胶云团。

恐爪鲎的回声定位被爆炸声干扰，完全没有提防这一招。结果前面的几十只恐爪鲎就陷入了这团粘液沼泽中脱身不得。

其他恐爪鲎也不得不绕更大的圈子，远远地避开这团粘液云。

陈枫却没有继续欣赏自己的杰作。

他轻声提醒怀中的女孩：【抓好。我们要加速了。】

一秒后，巨大呼啸声在翼膜外响起。

钢铁巨虾身体两侧的火箭助推器喷出六道火舌。巨虾猛地向上一窜，拖着长长的尾迹拔地而起。

俯冲、减速、投弹、喷粘液、救人、撤退。一连串的行动都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从巨虾离开洞口，到带着两个女孩回到洞口，全过程没超过二十秒。

这还是在水中，任何行动都要克服水的巨大阻力。所有动作都比在陆地上要慢好几倍。

陈枫没有骗人。

这个救援行动，除了他，任何人都没法完成。

钢铁巨虾抛掉助推器，顺着惯性滑入穹顶上的洞口。舰娘们立刻围拢上来。

巨虾缓缓落在洞壁上。它只用两只前爪和最后一对步足抠住岩壁，前面两对步足仍然小心地围拢在身下。直到完全站稳之后，巨虾才小心地放开前爪，把两个女孩轻轻放下来。

海伦娜和贝尔法斯特立刻过来查看两个女孩的情况。

巨虾转过身去，又吐出一大团铁流。铁流凝固成厚达两米的钢铁，把洞口封了个严严实实。

这样又可以多阻挡恐爪鲎十几分钟时间。

【全部登船。】陈枫催促道，【列克星敦，准备启航。我们马上离开！】

说完，陈枫又转过潜望镜查看带回来的两个女孩的情况。

除了刚才战斗中的一些擦伤，以及辐射的伤害之外。两个女孩看起来都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拉菲的脸色似乎有些红，目光也躲躲闪闪地不敢看向陈枫。见巨虾的潜望镜转过来，她干脆一头扑进了海伦娜的怀里。

而夕立……呃，夕立人呢？

巨虾的潜望镜转了几圈都没有看到夕立的影子。最后才顺着女仆长无奈的目光找到了她。

明明陈枫已经“松手”好一会儿了，夕立居然还抱着巨虾的腿，腻在上面不肯松手。不仅如此，这丫头还一边一脸陶醉地用脸蹭着巨虾的铁壳子，一边哼哼唧唧地自言自语。

陈枫仔细听了听，才发现她念叨的是：“殿下……抱抱……”

呃……稍稍有点尴尬……

这会儿应该不是暧昧的时候，但推开她好像又有些不大好……

陈枫刚犹豫了一秒，就已经有人看不下去先出手了。

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揪住了夕立头上直竖的犬耳，用力一扯。

【哎呦哎呦！疼疼疼！】夕立龇牙咧嘴地叫着。

拉菲一声不吭，小脸拉得老长。但她还是毫不留情地把夕立从陈枫“身上”完全扯下来，才松了手。

【呜呜呜……】夕立揉着耳朵，小嘴撅得老高，【这么凶干嘛？刚才还是我救了你呢。】

拉菲气鼓鼓地瞪着夕立：【看你那花痴样就来气。】

夕立不服气地反驳道：【刚才在殿下怀里，你不也一样……】

夕立的话刚说了一半，拉菲已经唰地一下蹦了起来。

捂嘴、锁喉、放倒、拖走，一气呵成。

眨眼之间，就只能看到拉菲拖着某犬娘一路远去的背影了。

被锁喉加捂嘴的犬娘还在呜呜叫唤：【呜——已按哇？（你干嘛？）】

拉菲头也不回地大声道：【闭嘴。该上船啦！】

后面的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丫头的互动。

半晌之后，贝尔法斯特忽然道：【看来她们相处得不错呢。】

海伦娜一脸赞同地点点头。

陈枫却是一脸懵：这模样怎么看都是针尖对麦芒。哪里看出来“不错”了？

177 干细胞治疗

救回拉菲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利很多了。

陈枫把钢铁巨虾拆散，把他的耐压舱重新挂在幽灵鲨号的腹部。顺便还给幽灵鲨号换了新的电池和动力更大的推进器。

接着列克星敦启动幽灵鲨号深潜器，沿着曲折而交错的洞穴迷宫向安全的水面疾驶。

等恐爪鲎突破粘液和钢铁大门的阻挡，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此时空荡荡的洞穴中已经完全找不到入侵者留下的痕迹了。

另一边，虽然已经离开了危险区域，但陈枫并没有把自己周围的钢铁外壳重新换成玻璃耐压壳。

虽然玻璃球比钢铁耐压仓更轻，可以让幽灵鲨号跑得更快。但陈枫并不想让女孩们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

为了方便接下来的治疗，他还将行动指挥权暂时交给了胡德。

【脑伴，我的辐射剂量有多少了？】

【您受到的辐射剂量已达：6500毫希。当前您的生存率：201%。】

【警告！如果不能立刻接受治疗，您将在48小时内死亡。】

辐射剂量比预计的要高了不少。但陈枫也已经留了后手。

【海伦娜，我让你保管的东西呢？】

后座上的海伦娜立刻回答：【在我这里。现在就用吗？】

【是的。给我吧。】

耐压壳上蔓延出两道铁流，仿佛两只手一样伸到海伦娜身前。海伦娜赶紧把钢瓶递过去。

之前其他人战斗的时候，海伦娜一直紧紧抱着这个钢瓶待在安全的地方。

这不是因为她胆怯，而是她一直记着陈枫的交代：这是救命的东西，一定要保管在安全的地方。

铁流包裹住钢瓶，然后缓缓融入耐压壳。

陈枫把手掌按在钢瓶上，心中默念道：【脑伴，我把舰装的控制权暂时授予你。从现在开始，直到我恢复意识。】

脑伴的提示音在他脑中响起：【脑伴已获得授权。已可以使用舰装所有功能。请下达指令。】

【给我做辐射损伤治疗手术。手术编码：rg810114】

脑伴的提示音继续着：【已获得手术资料。……手术需要自体干细胞样本。】

【搜索自体干细胞样本……】

【已发现造血干细胞样本……】

【已发现神经干细胞样本……】

【已发现表皮干细胞样本……】

【已发现骨髓间质干细胞样本……】

【已发现……】

……

【已获得全部种类干细胞样本。】

【手术条件具备。手术即将开始。】

【麻醉倒计时：5，4，3，2，1，0】

后颈传来轻微的针刺感，然后陈枫的意识慢慢沉入了温暖的黑暗中……

陈枫事先交给海伦娜保管的，正是他自己的全类别干细胞样本。

像人类这样的高等生物，构成他们身体的绝大多数细胞都是不允许自我复制的。但只有干细胞是例外。

干细胞是一种具有自我复制能力的细胞。在一定条件下，它可以分裂产生各种不同功能的体细胞。所以干细胞可以称为是“体细胞之母”。

大多数种类的干细胞都只能分裂成一种或有限的几种体细胞。比如造血干细胞就只能分裂出血细胞，不能产生神经细胞。而胚胎干细胞却能够产生所有种类的体细胞。

但可惜的是，胚胎干细胞只存在于生物的胚胎中。所以陈枫体内并没有胚胎干细胞。所以他需要留下很多种干细胞样本。

核辐射穿过人体时，会破坏人体细胞里的分子，从而对人体产生杀伤。

人体细胞里的大部分分子都是可以修复的，所以大部分辐射伤害都不是永久的。但唯有dna分子是个例外。

dna分子是遗传基因的存储器。它可以告诉细胞需要生产什么样的蛋白质分子出来。如果dna分子被破坏了，人体细胞就无法生产出正确的蛋白质。这个细胞也就完蛋了。

人体内有约五十万亿个细胞。每分钟都有上亿个细胞死亡，又会产生同样数量的细胞来替代它们。而产生新细胞的，就是各种人体干细胞。

所以少数细胞被核辐射杀死，不会对人体造成致命的后果。干细胞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新的体细胞来取代它们。大多数辐射伤害都会逐渐痊愈。

但如果干细胞的dna也被辐射破坏了呢？

那这个人就死定了。

大量死亡的细胞无法被替代，身体组织便开始崩溃。

眩晕、呕吐、腹泻、高烧、痉挛、皮肤溃疡、失去愈合能力……各种症状都会开始出现。

随着越来越多的细胞死亡，器官会像雪崩一样加速崩溃。

昏厥、吐血、呼吸衰竭、皮肤渗血……直至死亡。

这种细胞层面的崩溃是现代医学也无法治疗的。医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从内向外“腐烂”掉。

旧时空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中，第一批冲上去的28名消防员就是这样死的。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几小时或几天内死亡，活得最长的也没超过三个月。

陈枫所受到的辐射剂量和他们相差无几。如果没有医疗兵舰装，他也会很快步上这些消防员的后尘，痛苦无比地死去。

但是借着医疗兵舰装的功能，陈枫可以把自己体内的干细胞抽取出来，并且克隆出成百上千份，保存在安全的地方。

等他从高辐射区域回来之后，再把这些健康的干细胞重新注入体内，替代被辐射杀死的干细胞。

这些干细胞样本，就是陈枫出发前交给海伦娜保管的“救命稻草”了。

虽然干细胞治疗不可能完全消除辐射的伤害，但至少这条小命应该是能保住的。

这才是陈枫敢去冒险的底牌。

…………

等陈枫从麻醉中苏醒，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他的身体还是很无力，反胃的感觉也没有消失。不过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干细胞的分裂也是需要时间的。治疗效果要在之后的几天里才会逐渐显现出来。

【脑伴？】陈枫在脑中呼唤道。

【脑伴在线。请指示。】

【报告手术结果。】

【干细胞注入手术已完成。效果评估：良好。当前您的生存率为：8732%。】

虽然生存率还不到九成，但比起原来的百分之二，已经好太多了。

【提示：干细胞分裂需要消耗大量营养。近期请多摄入蛋白质，注意休息。】

脑伴还在继续汇报，但陈枫已经不想再听了。他让脑伴停止汇报，回到后台工作模式。接着他接入了海伦娜的心灵链接。

他的进入顿时引起了女孩们的注意，一大堆信息顿时涌了过来。

陈枫的脑海里顿时充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指挥官/神使大人/殿下/元首您醒了？怎么样？治疗顺利吗？】

陈枫赶紧群发一个回复：【我回来了。治疗很成功，我没问题了。】

这条回复顿时又激起了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太好了太好了，我刚才好担心啊……】

陈枫无声地笑了笑，发了一条消息给列克星敦：【我们到哪里了？】

列克星敦道，【我们刚刚离开洞穴，已经进入开阔水域了。预计五分钟后登陆。】

【很好。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178 海伦娜的异变

听到可以回家了，女孩们纷纷欢呼起来。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胡德，脸上都露出了轻快的笑容。

这次出来已经大半个月了，身处危机四伏的虫巢内，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几次战斗也是意外频出，打得相当辛苦。

而最后这次更是要潜入到幽暗的深海洞穴，面对高温、高压、缺氧、充满致命辐射的环境，深入到虫巢最核心、最危险的地方去战斗。

除了安娜以外，其他人的舰装都不适合水下作战，所以大家都是绷紧了神经。

现在终于可以回到熟悉的水面以上，可以回金素帕、回家了。

柔软的床单！可口的食物！干净的浴池！以及不用担心敌人偷袭的房间！

在混乱的战场上呆了大半个月之后，这一切怎么能不让人欢呼雀跃呢？

陈枫没有加入到女孩们的欢呼中，但嘴角也露出了宠溺的微笑。

每当看到她们露出开心的笑容，就会觉得一切的辛苦和冒险都是值得的。

因为她们是这个世界上，和他最亲近的人。

她们是陈枫的家人。

回到岸边的时候，视线之内没有任何异样。女孩们换衣服的小屋仍旧竖在不远处，周围的样子也和离开时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好像他们只离开了几分钟一样。

呲——

动力装甲的面罩向上滑开了。新鲜的空气顿时涌了进来。

陈枫深深地吸了一口。略带着海洋腥气的空气顿时充满了胸腔。

虽然回到了水面，但负责行动指挥的胡德并没有放松警惕。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问道：【海伦娜，周围有什么异常吗？】

海伦娜的“洞察”技能对舰装的电子侦查设备有加成。如果周围有什么异常情况，她应该会第一个发现。

但海伦娜摇了摇头：【没有发现异常。】

于是胡德下令道：【夕立、贝尔法斯特，列克星敦，你们先去换衣服。其他人原地警戒。拉菲、安娜，你们去外围搜索一下。】

陈枫突然插话道：【胡德，你先去换衣服吧。】

【但我需要保护您的安全……】

陈枫指了指胡德身上的泳衣：【还是你先去换吧。这里有列克星敦和海伦娜陪着我呢。】

胡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无奈地答应了。

刚才她一直战斗在最前线，所以受伤也是最多的。虽然纳米晶胞可以修复她身体上的伤，但却无法修复破损的泳衣。所以胡德的泳衣已经快不能看了。

女孩们答应一声，便分头行动去了。只留下列克星敦和海伦娜陪在陈枫身边。

众人散去之后，列克星敦忽然道：“没想到你还挺绅士嘛。”

“呃，没什么，应该的。”陈枫随口答道。他扭头瞥了列克星敦一眼，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被那一大片白皙的肌肤带偏了。

列克星敦身上穿的是一件纯黑的深v泳衣，式样很是性感。泳衣中间的那条窄窄的领口从天鹅般的颈项向下，一直延伸到腹部。透过这道窄缝，隐约可见两道浑圆的弧线。

但在刚才的战斗中，这件泳衣左侧的肩带断了。所以这半边的泳衣就只能斜斜地耷拉下来。原本的双肩v字领，干脆变成了单肩斜领。列克星敦左肩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露在了外面。

如果不是泳衣的胸前还有一条细细的带子把两侧连接在一起，这肯定就要走光了。

但要命的是，陈枫刚好站在列克星敦的左边。这不经意的一眼看过去……那瓷器般光洁白皙的肌肤、以及破损泳衣下若隐若现的浑圆曲线，差点晃瞎他的氪金狗眼。

陈枫赶紧把脸转回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但这一切并没有逃过列克星敦的眼睛。她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说起来，任务已经确定完成了吗？周围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啊。”

陈枫查看了一下系统消息记录才答道，“系统信息说任务已经完成，任务奖励也已经发放了。我想系统应该不会犯错吧？迈考尔也说虫巢的自噬过程也需要几天时间。所以现在才没什么变化吧。”

列克星敦蹙眉想了想道：“除了任务信息……应该还有个线索，可以判断我们的行动是不是成功了。”

陈枫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还有什么线索？”

“你之前说过：系统告诉你，如果我们不战斗，就只剩下五年时间吧？”

陈枫点点头：“是的，准确地说是59个月。怎么了？”

“那么如果现在再问同样的问题，系统会如何回答？”

陈枫的眼睛一亮：“聪明！剩下的时间越长，就说明虫群受到的打击越大。——我来试试……”

陈枫闭上了眼睛，但几秒后便睁开了。但他的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了？”列克星敦关切地问。

“65个月。”陈枫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个数字。

陈枫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掌心，愤愤地嚷道：“开什么玩笑！我们拼到这个程度，差点把命都搭进去——才只拖延虫群六个月？”

列克星敦哑然。

陈枫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难倒这个办法并不能杀死虫巢？是迈考尔的推断出了问题，还是虫巢还有备用的能源？……如果虫巢不会陷入自噬的话，那么虫巢守卫恐怕不会如我们期望的那样陷入混乱……”

想到这里，陈枫猛然一惊：“海伦娜，提醒所有人：战斗可能还没结束！”

海伦娜的“心灵链接”是最适合快速发布战场情况的技能。

它实际上就是现代军队中常说的“战场数据链”。但是基于舰娘技能的心灵链接有更高的安全性，几乎不会被干扰。

所以陈枫发现问题后的第一时间就让海伦娜通知其他人。

但这一次，他却没能立刻得到海伦娜的回答。

【海伦娜？】陈枫诧异地扭头看去，却发现海伦娜毫无反应地站在他身后。

陈枫这才意识到，刚才有好一阵没听到海伦娜说话了。

她深深地低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肩膀和手臂像断线的木偶一样不自然地耷拉着。，

海伦娜这副诡异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如果不是被自动运行的舰装支撑着，她早就瘫倒在地了。

陈枫心中猛然一沉。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海伦娜的肩膀，急切地喊着：“海伦娜！你怎么了？醒醒！海伦娜？”

海伦娜晃动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仿佛正挣扎着要从噩梦中醒来。

“你在说什么？”陈枫凑近过去，但还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于是他伸手拨开那些乱发，把海伦娜的脸托了起来。

只见海伦娜的脸色苍白，牙关紧咬，空洞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前方。她的眸子中，两朵猩红的火光正幽幽闪动着。

她的喉咙一阵抽动，终于吐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快……逃……”

陈枫只觉得海伦娜眼中的两点猩红火光顿时暴涨开来，变成漫天的熊熊烈焰。与此同时，头顶的天空忽然熄灭，脚下的大地变成了无底的深渊。

陈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急速坠入了深渊的无边黑暗之中。

他本能地挥舞手臂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却什么也抓不着。整个人就这么坠落……坠落……坠落……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陈枫却突然发现自己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没有撞击，没有受伤，甚至都没有双脚落地的冲击感。

这完全不合逻辑的发展，让陈枫在把心放下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诡异。

他的心里充满了疑问：

“这是在哪里？”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179 虫群意志

这是在哪里？

举目四望，周围空无一物。

模糊的黑色地面，犹如平静的湖面，向四周一直延伸到视线不及的远方。

模糊的黑色天空，从四面八方垂下来，与同样黑色的大地交汇在地平线上。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呢？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在脑海中，陈枫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指挥官？”

拉菲一脸茫然地出现在他身边。

陈枫心中一松。

但他的心马上又立刻提了起来：她是从哪里出现的？刚才……这里明明什么人也没有……

陈枫才刚刚冒出这个念头……

“神使大人？”胡德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这是在哪儿？”女仆长疑惑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几个人。

“殿下！你果然在这里！”会这样猛然扑上来的，就只有夕立那个二货了。

“咳咳，”安娜也出现了，“我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刚才明明在侦查。”

“……”列克星敦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四下观察着。

陈枫已经诧异到麻木了。

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众人是如何出现的。好像每个人都是“嗖”地一下，毫无征兆地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趁着其他人没有动作，胡德已经悄悄后退了几步，和所有人都保持了三步以上的距离。

她拔出刺剑指向距离她最近的贝尔法斯特，喝道：“站住，不要过来。”

其他人闻声都莫名其妙地看向胡德。

拉菲连忙劝阻：“胡德你在干什么？她是贝尔法斯特啊。”

“我当然认得你们。但是……”胡德冷笑道，“你们，真的就是‘你们’吗？”

众人一脸懵逼。只有列克星敦松了口气：“你也发现了？”

陈枫心中一动，仿佛抓到了点什么灵感。

他在心中默默呼唤脑伴，但没有任何回音。再试着呼叫系统助手，也没有任何音讯。

胡德依然没有放下戒备：“我能百分之百地确定，刚开始我周围没有任何人。然后你们就突然出现了，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这绝对不正常。”

列克星敦也点点头：“对，在没去想之前，它就像不存在一样。而当你想了，它就会立刻出现。——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身上穿的都是初始服装。但我们明明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果然如列克星敦所说，每个人身上穿的都是被召唤出来时的那身衣服。

拉菲的是粉色水手服；胡德的是宝石蓝宫装长裙；贝尔法斯特的是黑白女仆装；夕立的是黑白水手服；列克星敦身上的是墨绿色礼服长裙。

而之前，除了安娜之外，其他人明明都穿着泳装。

“我和系统的联系被切断了。”陈枫补充道，“而且……我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就是想不起来……”

夕立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

拉菲却仿佛受到了提醒，突然嚷了起来：“海伦娜姐姐！她怎么不在？”

陈枫恍然发现这里只缺了海伦娜一个人。而且他在进入这里之前，不正是看到了海伦娜的异变吗？

仿佛是一瞬间心有所感，陈枫猛然转身。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高耸入云的悬崖。悬崖上长满了扭曲的黑色藤蔓。海伦娜正在这悬崖的峭壁上，被层层叠叠的黑色藤蔓缠绕着，几乎完全被掩埋在了里面。

“海伦娜！”陈枫撒腿就朝着悬崖跑去。但不知为何，明明看似触手可及的悬崖，却怎么跑也跑不到跟前。

海伦娜仿佛也感受到了陈枫的目光，开始挣扎起来。但无数的藤蔓却牢牢抓住了她，让她无法挣脱。

“快走！赶快切断心灵链接！”海伦娜声嘶力竭地喊道，“心灵链接被入侵了！”

入侵？谁？

陈枫一愣，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然而当这个疑问出现的瞬间，他马上就意识到了“祂”的存在。

陈枫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祂”。

无数猩红的星光从虚空中浮现，闪烁着、流动着，汇聚成一片血海星河，横贯长空。

猩红的星河从四面八方向中心流淌，形成无数道血脉般的蜿蜒支流，最终描绘出一个庞大到无法用文字描述的巨大眼眸。

一道漆黑无光、如同无尽深渊的十字形裂隙，就构成了那星河巨眼的眸子。

它横跨整个天际，正对着这片大地。

它仿佛能够洞察世界上发生的一切，却又对一切都视如尘埃。

这个眼眸中，没有喜，也没有悲。

没有爱，也没有恨。

没有欲，也无所求。

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

甚至祂的目光，也没有聚焦在众人身上。而是透过他们，注视着无垠宇宙之外的某个存在。

仿佛它所做的，只是“祂来了，祂走了，然后一切皆归于尘土。”

在心灵链接的具象世界里，一切信息都可以无碍地传达。因此不需要任何解释，所有人都明白了祂是谁。

虫群意志。

整个虫群的意识聚合体。

那个控制着每一个虫族个体，把它们凝聚成一个整体的意识体。

无尽星海之中，百亿个星球之上，无法计数的虫群个体汇聚起来的意志，几乎可以倒转星河。

如果是祂，那么侵入一介微尘之上、某个微尘都算不上的存在心灵链接恐怕没有任何难度。

甚至，哪怕只是祂不经意的一瞥，就能够彻底碾碎这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意识体。

不知为何，陈枫忽然对那句话有了切身的体会：

“毁灭你，与你何干。”

脚下的大地在震动，连绵的隆隆轰鸣从地底传来。白色的裂纹在黑色的地面上蔓延。无数细小的碎石和尘埃脱离了地表，汇成道道烟尘冉冉升起。

这片大地，是海伦娜心灵链接的具象化。

虫群意志仅仅是出现在这里，就使得海伦娜的意识开始渐渐崩溃了。

而陈枫却只能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束手无策。

“你们……快走……断开……连接……”海伦娜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

这一刻，绝望仿佛凝聚成了实体。绝望的深渊压得陈枫再也站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黑色的大地上。

“……快走……断开……”

“啊！——”陈枫突然发出一声非人的怒吼，猛地将额头砸在黑色的大地上。

黑色的大地发出轰然回响，肉眼可见的震波如水波般扩散开去。

“指挥官/神使大人/殿下！”舰娘们发出一声惊呼。

然而陈枫却在她们面前重新站了起来。

他抬起头，伸手指着那横贯星宇的血色巨瞳，一字一句地说道：“要我们死？没那么容易！今天你拿走的，他日必百倍相还。就算是死，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这句话，陈枫实际是说给自己听的。

根据系统提供的信息，虫群应该是无法沟通的存在。所以虫群意志应该不会去理会一只蝼蚁的渺小声音。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星海巨瞳仿佛听到了陈枫的誓言。它的十字瞳孔收缩了一下，将目光聚焦到了陈枫身上。

那目光中浮现的一丝情绪，似乎是……

有趣？

180 遇袭

一瞬间，整片大地都迸裂开来，无数山岳般巨大的碎块都腾空而起。

熊熊火焰瞬间在陈枫身上燃起，犹如一只被放在放大镜焦点下的蚂蚁。

陈枫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血色的火焰直接渗入了他的身体，无边的痛苦如同炽热的岩浆渗入每一个神经。

然而就在这火焰中，却仿佛有无数个声音争先恐后地呼喊着：“活下去……”

无数个声音汇聚成弘大的声浪，化作滚滚雷霆碾过陈枫的神经。代表着他意识的这具虚拟身体开始分崩离析。

活下去？活你妹啊！你这明明是要我死！

陈枫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海伦娜的呐喊突然响彻了整个世界：“心灵链接！断开！”

黑色的世界砰地迸裂成无数碎片，陈枫带着浑身血焰坠入深渊……

下一瞬间，陈枫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湿热的沙土地。脸颊在粗粝的沙粒上硌得生疼。鼻腔中满是海水的腥味。灼痛感还在全身每一处神经末梢燃烧。

那句“活下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虫群意志……祂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而且……系统不是说虫群无法沟通吗？

……

陈枫只觉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正脸朝下趴在沙滩。似乎是刚才失去意识后摔倒了。

陈枫手臂用力撑着地面。机械手臂立刻响应了他的意志，帮他撑起了沉重的动力装甲。

这是……现实世界。

海伦娜……主动切断了心灵链接。

最后关头，她终于在虫群意志的压制下夺得了一丝丝的控制权，拯救了他。

那其他人……

还有海伦娜……

她们逃出来了吗？

……

陈枫心中一阵绞痛，仿佛无数毒蛇正在啃噬他的内心。但这种痛苦与他心中的愤怒与不甘相比，反倒像是一种安慰。

砰！他的拳头砸在沙地上，溅起一片砂砾。

他喃喃自语着，“若是你们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会杀光虫群为你们报仇。哪怕让鲜血淹没整个星海也在所不惜！”

就在这时，原本静静在后台运行的脑伴忽然跳了出来，直接抢过了舰装的控制权。

【红色警报！一级战斗准备！】

动力装甲的面罩在零点一秒内迅速合拢。

同一瞬间，巨大的爆裂声就在陈枫眼前炸开。透明的防弹面罩上赫然出现三个铜钱大的白色圆斑。

陈枫愣了楞，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接着他的视线透过白斑之间的空隙，和两个士兵诧异的目光对上了。

熟悉的灰褐色迷彩。帝国陆战队的制服。

然后陈枫的目光落到了士兵端在手里的突击步枪上。

那枪口上，一缕青烟还未消散。

刚才……那是子弹？

“开火！干掉他！”一个布里塔尼亚语的声音喊道。

两个士兵的枪口立刻喷出道道火舌。

陈枫本能地举起手臂挡住脸。

弹雨从四面八方泼来。密集的子弹打在舰装的装甲板上，发出雨点般的噗噗声和叮叮声。

前者是子弹被碳化硼防弹板挡住的声音，后者是子弹击中钢铁后弹开的声音。

不仅是前面，左右和后面都有子弹射来。子弹的冲击仿佛是上百个拳头狠狠地砸在身上。尤其是挡在面前的手臂上受到的冲击力尤其密集。

很快，动力装甲表面就布满了弹孔。子弹激起的烟尘几乎笼罩住了钢铁巨人全身。

事起突然，舰装的动力和防御系统都还没来得及启动。所以陈枫只能依靠舰装的外装甲硬抗子弹。

“开火！继续开火！压制住它！准备手雷！”那个声音仍然在指挥士兵进攻。

然而引擎的尖啸声忽然响起。白色的钢铁巨人猛然翻身跃起，向着这个声音的方向猛扑过来。

士兵们连忙四散躲避。但钢铁巨人并不理会其他人，而是径直冲过人群，一把揪住了正要跑开的指挥者。

粗大的钢铁手指牢牢地扣住了这个军官的肩膀，把他举到机甲的面罩前。

“你也想杀我？”陈枫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眼前的这个人。被虫群意志激起的怒火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

钢铁巨人单手掐住这个陆战队军官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过头顶。

“那就都给我去死！”

强劲的电流随着他的意志涌入机甲手臂。电动肌肉纤维在电流驱动下骤然收缩。钢铁的手臂犹如发动的投石车一般猛然挥下。

…………

殷红的血，把白色机甲的下半身都染上了点点猩红。

陈枫松开了手指，呼呲呼呲地喘着粗气。

忍耐许久的怒火，宣泄之后却并没有畅快，反而有些眩晕和脱力。

“开枪！他杀了上尉！”周围的士兵喊叫着，纷纷向钢铁巨人开枪。

但一道球形的透明屏障出现在巨人身边，挡住了雨点般的子弹。

舰装一旦启动，就能够立刻展开力场盾。

陈枫抬起手臂，手掌一翻，将掌心朝向面前的陆战队士兵。

若是卡罗尔上尉手下的那些陆战队员看到这个动作，肯定第一时间四散开去找掩体。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陈枫喷射燃烧剂的起始动作。

但这些陆战队员不知道，所以没有人躲开。

下一秒，两道橘红的火流从陈枫掌心喷出，直射出十多米。汹涌的火流划出两个半圆，将陈枫周围十米范围内化作一片火海。

几个陆战队士兵顿时变成了火人，惨叫着倒在地上。其他士兵连滚带爬地逃出火焰喷射的范围，但他们手中的步枪却并没有停止射击。

密集的子弹仍然一阵阵地打在陈枫的力场盾上，溅起一圈圈的蓝色光晕。但他们所使用的556毫米小口径步枪弹威力不够，并不能打穿陈枫的力场盾。

很快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人出声喊道：“用手雷！”

“砰砰砰！”

陈枫左手继续喷射火焰驱散士兵，右手掏出了机甲的防身手枪，朝试图出声指挥的士官连开三枪。

有脑伴和动力装甲的辅助，二十米范围内几乎可以做到百发百中。三发9毫米子弹全部打在他的胸前。

士官仰面便倒，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但他只是就势打了个滚，便敏捷地躲到了人群中。

“切，防弹衣。”陈枫啐了一口。

9毫米手枪弹的穿透力不够。即使在20米内也打不穿军用防弹衣。而且看样子这家伙多半还在夹层里插了防弹板。

经过这么一耽搁，三枚手雷便在陈枫的身边接连炸开。

舰装的力场盾抗住了这一波爆炸，但护盾缓冲器的能量储备也顿时跌了一大截。如果再这样来两三次，力场盾就要过载了。

眼看着更多手雷被扔了过来，陈枫启动了舰装的悬浮推进器。他的脚下泛起一阵蓝色涟漪，接近一吨重的舰装猛地蹿了出去，正面冲向人群。

士兵们四散而逃。但人腿终究比不过机器，陈枫只用了几秒钟就冲进了人群。

当敌我混杂在一起时，手雷和枪械还不如刀剑好用。

陈枫抬手几枪，便把几个想要就地抵抗的士兵打倒在地。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每一枪都瞄准了他们的手和腿。

身上可以有防弹衣，头上可以有防弹头盔。但手臂和双腿总不能都裹在防弹衣里吧？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冲陈枫喊道：“不许动！不然就打死她们！”

陈枫猛然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陆战队士官正用步枪指着昏迷的列克星敦和海伦娜。

那士官的胸前，防弹衣上的三个弹孔还在冒着青烟。

181 攻守逆转

“糟。”陈枫不得不停下了脚步。那些受伤的士兵连忙连滚带爬地从他身边逃开。

个人就算再强，能以一当百。但终究还是分身乏术，难以在战斗时兼顾周全。

而舰娘在昏迷时没有力场盾的保护。普通子弹也是能够杀死她们的。

“你敢……”

陈枫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咚咚咚的机炮声打断了。

不等陈枫命令，舰装的ai就自动把“盾牌”挡在了陈枫身边。

曳光弹从侧面扫射过来，力场盾上顿时爆出一排带着电光的弹孔。

粗大的弹头蛮横地钻透力场盾，然后在塔盾上炸成一片火光。崩落的碎片四处横飞。

是步兵战车的25毫米机炮！

这帮混蛋下手真tm黑！根本不跟人瞎bb，逮到破绽直接就往死里整。

医疗兵舰装的力场盾抵挡不了25mm穿甲燃烧弹，只能稍稍抵消一些子弹的冲击力。

每秒十多发炮弹打在力场盾上。护盾缓冲器的能量槽顿时又掉下去一大截，还在不停地往下落。

雨点般的弹雨压得陈枫完全抬不起头，只能蜷缩在塔盾背后。

“手雷！”士官又喊道。

随即三四颗手雷便向陈枫飞去。

陈枫眼疾手快地接住一枚手雷，抬手便丢了回去。

来不及去看对面的狼狈相，他赶紧又拣起另一枚滚到他脚边的手雷。

但这一次他的手臂刚抬起一半，手背就像被铁锤砸到一样猛然一甩。

另一辆步兵战车出现在不远处的矮丘上，和第一辆战车形成了交叉火力。

一枚25毫米炮弹打中了陈枫机甲的手掌。手掌的上半截直接被打碎了。三根手指不翼而飞，另外两根手指也扭成了麻花。

幸好这是动力装甲的手掌，陈枫的手掌是包裹在机甲前臂里的。否则这一下右手直接就残废了。

轰轰！掉落在陈枫身边的手雷炸起了两团火光。保护着他的力场盾上闪过一阵电光，然后砰然破碎。

舰装的护盾缓冲器过载了。

陆战队士官眼睛一亮，立刻喊道：“手雷！不要停！炸死他！”

其实不用他指挥，其他士兵也发现了钢铁巨人的窘迫，开始愉快地落井下石。他们有的绕到巨人侧后用步枪进行掩护射击，其他人则丢出了更多的手雷。

士官的目光紧盯着那个钢铁巨人。他十分确信，只要再过几秒，这个难缠的家伙就会被炸成碎片了。

然而他期望的画面还没看到，却感觉手中的步枪被猛地向外扭转，一下子脱手而出。

士官悚然回头，却对上了列克星敦圆睁的怒目。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好美……”

然后他就被一脚踹飞了起来。

列克星敦翻身坐起，单膝跪在地上把突击步枪的子弹全部射到这人身上。然后她丢下步枪，舰装随着一阵白光出现在身边。

列克星敦的舰装并没有装备火炮，只有一支127毫米重机枪和四支冲锋枪。——毕竟航母的本职就不是炮战。

但这些枪械对于步兵来说也已经算是大杀器了。

127毫米重机枪的火链从背后扫向围攻陈枫的陆战队士兵，犹如死神的镰刀从人群中横扫而过。

防弹衣根本无法抵御重机枪的近距离射击。血雾过处，一整排士兵被直接腰斩，只留下一片惨叫。

陈枫立刻发现了情况的变化，就地一滚便躲开了陆战队员扔过来的几颗手雷。爆炸的烟尘反而遮挡了步兵战车的视线，使他们停止了射击。

列克星敦和海伦娜脱离了危险，他就不用待在原地挨打了。

【列克星敦归队！——抱歉我来迟了。指挥官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有你？海伦娜还没醒？】

列克星敦一边用机枪压制陆战队员，一边瞥了一眼海伦娜：【她还没有。】

陈枫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我去支援你……】

“咚咚咚……”炮声再次响起。

步兵战车的炮手终于发现现在威胁最大的不是陈枫，而是另一个目标。于是调转炮口，向列克星敦开火。

但机炮炮弹在力场盾上撞得粉碎。列克星敦毫发无损。

列克星敦立刻用127毫米重机枪还击。但重机枪子弹打在装甲车上只爆出了点点火花。

双方的火力都不能破防，一时间谁都奈何不了谁。反倒是那些已经隐蔽起来的陆战队士兵，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陈枫的目光扫视了一遍战场，下令道：【列克星敦，你保护海伦娜。注意防范步兵偷袭。我去干掉装甲车。】

列克星敦知道这种情况不利于自己发挥，于是退到昏迷的海伦娜身边。她一边继续用127毫米机枪吸引装甲车的注意，一边用另外四支冲锋枪对周围的陆战队士兵进行火力压制。

陈枫则利用沙滩上弹坑和硝烟的掩护，向装甲车摸过去。

虽然陈枫的舰装并没有大威力武器，但他的能力可以做个大号ied（简易爆炸装置）丢到车底，直接把他们送上天。

不过他对面的也是精锐部队，这种简单的声东击西马上就被识破了。其中一辆步兵战车很快重新把机炮转向了陈枫，用精准的短点射把他拦在了半路上。

陈枫的护盾缓冲器还没完成重启，没法硬抗机炮的射击。于是双方又一次陷入了僵持。

就在这时，装甲车突然轰地一声爆炸了。炮塔打着旋飞上了半空，然后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橘黄色的火焰从装甲车的各处向外汹涌喷出，还夹杂着噼噼啪啪的炮弹殉爆声。

【胡德归队！】

刚刚击毁陆战队装甲车的，正是胡德的76毫米炮弹。

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身影正向这边冲来。

【贝尔法斯特归队！】

【夕立归队！】随着这句话，一枚反坦克导弹把剩下的一辆步兵战车打成了燃烧的火把。

【拉菲归队！正在赶来。】

【安娜归队！】

除了海伦娜还没有苏醒，其他舰娘都安然归队了。陈枫稍稍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随我进攻！】胡德的舰装上喷吐出密集的火舌，带头冲向敌阵。【碾碎他们！】

跟随胡德冲锋的只有贝尔法斯特和夕立两人。虽然拉菲和安娜还来得及赶回来，但哪怕只有三个舰娘，也不是一群缺少重武器的步兵可以阻挡的。

由胡德、贝尔法斯特、夕立的三人战斗小组，战斗力相当于一支由轻型坦克、步兵战车、和战术突击车组成的装甲车队。失去了步兵战车之后，帝国陆战队士兵手中根本没有能够对她们造成威胁的武器。要么无法击穿力场盾，要么根本打不中目标。

三人小队在胡德的率领下，如同快刀切豆腐一般冲破了陆战队士兵的防线。失去斗志的士兵四散而逃。

胡德让贝尔法斯特和夕立分头驱散溃兵。她自己居中策应，用76毫米火炮摧毁任何重整队伍的企图。

眼看形势好转，陈枫刚想从藏身的凹地里站起身，忽然通讯频道里响起了安娜的喊声：【坦克！隐蔽！】

陈枫闻声重新伏下身体，同时扭头向安娜指示的方向看去。

但微微起伏的虫巢地形和淡淡的雾气遮挡了他的视线，一眼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看到一个亮点正在飞向远方。那是安娜发射的反坦克导弹。

顺着安娜共享过来的敌人方位，陈枫才勉强辨认出藏在矮丘后面的半个炮塔。

就在他找到对方的同时，那辆坦克上方炸开几团黑色的“花朵”。浓烟迅速遮住了正在全速倒车的坦克。

安娜的反坦克导弹径直飞进烟雾，但什么也没打中。

紧接着烟雾中闪过一团火光。一个模糊的黑点冲破烟雾，在陈枫的视野中迅速变大……

182 巡航导弹

【炮弹！】陈枫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同时他也意识到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附近的某个人。

但是还不等他开口提醒，那枚炮弹已经变成了一道流光，径直奔向众人中最显眼、看起来威胁最大的那个目标——

胡德还没来得及转过身，那道流光就已经后发先至。她的力场盾上爆起了一团不起眼的小火球。

但那能够抵挡火炮直射的力场盾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细不可查的流光径直穿过护盾，扩散成了手臂粗的流星，然后一头扎进了胡德的舰装中。

一瞬间，耀眼的火球把胡德整个人连同舰装一起吞没了。

无数燃烧的火星顺着流星飞射的方向，从火球中喷射而出，散落在方圆十几米的范围内。

“胡德！”陈枫大惊失色。

他从凹地里一跃而起，冲向尚未散去的火球。这时候也顾不得对面可能再次射过来的炮弹了。

【我没事！】硝烟中传来胡德的声音。

不过当陈枫冲进硝烟中，看到的景象绝不能说是“没事”。

胡德仰面躺着，斜靠在破损的舰装上。

舰装右边的船体上有个脸盆大的豁口。破口从左前方进入，穿过舰体一直通到右后方。船体的前半截差点被这个豁口斩断了。断口上还不时爆出一团团电火花。

右边的机械臂只剩下半截还连在舰装上。其他的部分，连同那门76毫米炮，一起飞到了十米开外。

但这些损伤陈枫只是扫了一眼就忽略过去了。因为舰装是可以修复的，只不过消耗些物资罢了。他最担心的是胡德本身。

见到陈枫跑过来，胡德又一次强调：【我没事。你赶快隐蔽。这里还不安全。】

【没事个p！】陈枫忍不住骂道，【手都断了还说没事！】

正如陈枫所说，胡德的右臂从肘部以下已经不见了。

【冷静一点。对我们来说，这种损伤是可以修复的。】胡德虽然脸色苍白，但仍然冷静地回答道，【但你的身体一旦受伤，可没那么容易修复。所以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应该等我们扫清了敌人再出来。】

陈枫知道胡德说的有没错。但他实在没法看着自己的女人战斗、受伤，而自己却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后面看戏。所以他只是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陈枫在胡德身边蹲下，展开医疗舰装的机械手开始扫描她的身体状况。扫描的结果让他稍稍放下了心。

【您不必担心我。】在接受扫描的过程中，胡德也没有停止说话，【只是一枚105毫米脱壳穿甲弹而已，对面也只是一辆轻型坦克。虽然它能击穿我的力场盾，但后效不够。只要没打中心智核心，它就伤不到我。】

就像胡德说的那样。她的外伤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深埋在胸腔内的心智核心仍然安然无恙。

理论上说，只要舰娘的心智核心完好，哪怕身体粉碎也是可以修复的。

不过陈枫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大概是你这次转运了……】

脱壳穿甲弹的弹丸实际上是一根钨合金或贫铀合金的实心金属针，也就是弹芯。它的周围有一个可以脱离的轻质弹托，尾部有飞镖状的尾翼。

这种锥子一样细长且沉重的弹芯可以穿透更厚的装甲，所以有非常好的破甲能力。但实心的弹芯并不能爆炸，所以击穿坦克后只能依靠碎片和燃烧来杀伤人员、或者引爆内部弹药。

历史上的胡德就是被俾斯麦在超远距离上一发穿甲弹诱爆了弹药库，然后瞬间毙命的。这极小概率的事件都能给她碰上，简直堪称史诗级的倒霉鬼。

刚才胡德中弹的时候，陈枫几乎以为胡德穿越时空之后还是没甩掉这份霉运。

幸好历史并没有重演。

这边陈枫刚开始治疗，胡德却突然喊道：【夕立你干什么？快回来！】

陈枫抬头一看，只见原本正在驱逐溃兵的夕立全身冒出火焰状的红光，正头也不回地冲向敌方坦克消失的方向。

夕立的状态栏里，一个血红的提示框正在熊熊燃烧——

【所罗门的噩梦】：同伴受到伤害时会增加夕立的怒气值，被守护目标（默认为旗舰）受到的伤害会极大地增加怒气值。怒气蓄满后，夕立会陷入无法遏制的狂暴中，冲向敌阵并猛烈开火。

此时怒气会逐渐消耗，怒气耗尽时狂暴状态就会结束。夕立的攻击或被攻击都会增加怒气值。

狂暴状态中，夕立的攻击力大幅增强，同时防御力大幅削弱。此时夕立即使受到致命伤害也能够继续战斗。

狂暴状态结束时，如果夕立的生命恢复到零以上，就不会死亡。

因为之前陈枫指派胡德暂时代理指挥，所以她就被夕立默认为临时旗舰了。因此当陈枫和胡德先后受伤时，夕立就触发了狂暴。

处于狂暴状态的夕立是根本听不进命令的。所以虽然胡德接连下令，但夕立仍然头也不回地冲向远处。

陈枫不由得扶额：夕立你个二货！那辆坦克距离这边差不多有一千五百米呢！

而且万一那边还有配合行动的步兵甚至其他坦克怎么办？你一个人冲过去是送菜吗？

正当陈枫头痛时，列克星敦主动请缨道：【指挥官你继续治疗。我来支援她们。】

一边这么说着，列克星敦舰装上的几个方形盖子向上翻开了。每一个盖子下面，都时一个圆滚滚的弹头。

和其他舰娘两侧对称的舰装不一样。列克星敦舰装的两侧船体大小相差很大。

她左侧的船体有两米多长、七八十厘米宽，并且顶部是平坦的方形甲板。看起来就像一张单人床。而右侧的船体却小得像个手提箱。

所以列克星敦整个人都挤到了舰装的右侧。看起来倒是和航空母舰的舰体有几分神似。

不过航母舰装的“飞行甲板”上并没有舰载机，而是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些长方形的盖子。

这些盖子下面，是两排九列、一共18具倾斜式导弹发射装置。

随着“砰”地一声和一阵淡淡的白烟，第一枚122毫米直径的细长弹体被火药气体弹射出来。

达到最高点的瞬间，两个细长的机翼像弹簧刀一样从弹体两侧弹出。“导弹”的腹部弹出了进气口，尾部展开了十字舵。

转瞬之间，“导弹”就变成了一架侦查无人机。

接着无人机的尾喷口喷出了淡蓝色的火焰，开始加速爬升。不一会儿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点了。

此时在陈枫的战术指挥界面中，原本隐藏在矮丘后面目标立刻显示了出来。

但那辆坦克也立刻发现了头顶上的无人机。它向周围射出了更多的烟雾弹，附近的士兵也纷纷丢出烟雾弹。几秒之后无人机就再次丢失了目标。

然而列克星敦的脸上却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很快又有三颗导弹从她的舰装上发射了出去。不过这次不再是侦察机，而是真正的巡航导弹了。

三颗巡航导弹从150米的高度上向矮丘背后的敌军俯冲下去，然后在距离地面50米的地方爆裂开来。

每一枚导弹里装有30颗反装甲子弹药。三枚导弹一共90颗小炸弹，完全覆盖了烟雾笼罩下的那片区域。连绵的爆炸顿时把烟雾都吹散了。

每一枚反装甲子弹药的金属射流都可以击穿100毫米的装甲。威力当然不能和大型穿甲弹比，但已经足以击穿大多数坦克的顶部装甲了。

果不其然。

短短几秒之后，矮丘后面就爆出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被弹药殉爆掀飞的炮塔甚至落到了矮丘这边。

183 意外变故

【还有一辆坦克。】潜行侦查的安娜提醒道。并且同时在战术数据链里标识出了第二辆坦克的位置。

虽然同伴已经被击毁，但这辆联合帝国的坦克却以攻代守，从另一个方向的矮丘后面露出炮塔来准备先发制人。

虽然是敌人，但陈枫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士兵的勇气和机智。

他们的坦克根本防御不了列克星敦的巡航导弹。若是换了二流军队的士兵，这时候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丢下坦克逃命了。

但对面这些士兵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反击。而且还准确地找到了反击的方法

若是比开火速度和命中时间，坦克炮明显优于巡航导弹。所以哪怕双方同时开火，列克星敦也会先中弹。

但他们还是忽略了陈枫这边的另一个主要战力。

胡德一个翻身跳起来，从侧卧变成了单膝跪着。陈枫原本正蹲在胡德身边给她治疗手臂，猝不及防下被她撞翻在地。

但这却是胡德有意为之。因为陈枫摔倒之后，对面射来的炮弹就会被起伏的地面挡住，打不到他了。

【退后！】胡德一边高喊，一边将尚且完好的左侧炮塔高高抬起。

76mm炮弹咣当一声塞入炮膛。炮膛闭锁。然后零点一秒都没耽搁就击发了。炮口风暴震得地面上弥漫起一片烟尘。

一枚小小的亮点离开胡德的炮口，直奔一千五百米外露出的那半个炮塔。不到一秒之后，那个炮塔上闪过一个小小的火花。

比弹丸飞行速度，胡德也有apfsds弹（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双方是平手。

而比开火速度，人工装弹的坦克还是比不过有自动装弹机的舰娘。

一瞬间的差距，就决定了双方的生死。

两三秒钟之后，熊熊火焰从那辆坦克的所有缝隙喷射出来。显然里面的乘员都活不了了。

看到这一幕，陈枫吃了一惊对面虽然是轻型坦克，但炮塔正面的防御也相当于800毫米装甲。居然会被区区76毫米炮弹击穿？

这到底是什么炮？炮弹的威力高得有些离谱啊！

不过现在不是追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反正舰装上的黑科技太多了，也不在乎再多发现一两个了。

由于半边舰装无法运转，炮击的后坐力无法完全抵消。胡德连同一吨多重的舰装后退了一米多，在地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沟壑。

用身体硬抗了这一炮后坐力之后，胡德也全身一软倒在地上，哇地吐出了一口血。只不过这血却是银白色的。

陈枫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给胡德注射了满满一支修复剂。

这修复剂是由纳米晶胞组成的，可以用来修复舰娘身体的损伤。

胡德的伤势有点严重，暂时不能再继续战斗了。

暂时稳定了胡德的伤势，陈枫举目四望，悲从心来。

原本以为摧毁虫群反应堆就已经通关了。结果却接连遇上虫群意志和帝国陆战队。

连番遇袭之后，胡德重伤、夕立失控，拉菲和安娜还没来得及赶回来。陈枫的舰装也严重损坏，基本失去战斗力。

而最让陈枫心痛的，是海伦娜仍然昏迷不醒。

海伦娜为了拯救同伴，拼死切断了心灵链接。接下来她就必须独自面对虫群意志毁灭性的碾压，得以幸免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片刻之间，原本完整的舰队就伤残大半。而且大部分损失都不是来自虫群，反而是陈枫想要保护的人类同胞造成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大敌当前。为什么人和人还不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明明双方都是人类宝贵的战斗力。为什么还要消耗在毫无意义的内耗中？

明明事实就摆在面前，为什么他们总是不肯承认？

陈枫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谦让、足够顾全大局了。为什么有些人非要步步紧逼？

到底还要怎么做，他们才肯坐下来讲讲道理？

想到此处，陈枫心里就像塞了一团火，憋屈得像是马上就要炸开一样。

如果这些人出现在陈枫面前，他真想把机甲的铁拳捣进他们的脸里，把他们的五脏六腑掏出来好好看一看……

正在这时，胡德忽然开口说：“神使大人？”

陈枫身体一震，赶紧收拢心绪。他可不想让舰娘们为自己的坏心情而担心。

等他转过身面对胡德时，脸上的怨愤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了。

“怎么了？”他尽量平静地问。

胡德建议道：“这里并不安全。我们需要尽快收拢队伍，离开这里。”

陈枫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是海伦娜还没苏醒……”

“可以让贝法带上她。”

其实胡德认为海伦娜很难从虫群意志手下幸免。但她识趣地没有说出来。

陈枫点点头。但还没等陈枫下令，贝尔法斯特却已经丢下溃兵往回赶来，同时急匆匆地喊道：【截获密码电报！有人在申请空中打击！这个人就在附近。】

这附近？

陈枫四下扫视一圈。但周围除了几个舰娘外，就只有一些陆战队士兵的尸体。没有看到哪个像是活人。

但很快，贝尔法斯特就从不远处的一个水坑里拖出了一个“尸体”。

女仆长扯掉了“尸体”身上的喉头通话器，然后把他重重地丢在陈枫面前。

“我破解了他们的通讯密码，正在伪装他与飞行员交涉。”贝尔法斯特匆匆汇报道。

陈枫定睛一看，发现居然还是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之前用海伦娜等人威胁陈枫的士官。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中尉士官，看起来只有二十刚出头的样子。

之前的战斗中，列克星敦把整个弹匣的子弹都打在了他身上。陆战队的制式防弹衣是挡不住556毫米步枪弹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而他还活着的原因也很明显防弹衣被子弹打穿的破洞里，露出了破碎的氧化铝粉末。

他自费买了硬质防弹板，插在胸前的夹层里。

这家伙也真是个硬汉。虽然双手和双腿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却硬是用勉强能动的几根手指打开通讯器、向飞行员发出了“向我开炮”的信息。

几秒钟后，贝尔法斯特忽然抽出匕首抵在士官的咽喉上，喝问道：“口令是什么？”

这个变故让陈枫有些意外。不过他也知道，先进的技术有时候也会被最原始的方法难住。

先进的数学密码在量子计算机面前都是摆设，可以依靠计算能力强行破解。但最原始的密码双方事先约定的口令，却是量子计算机也无从破解的。

很显然联合帝国的通讯人员也不是傻子。在发现陈枫他们能够破译自己的军用密码后，很快就找到了应对方法。

184 杀手锏

士官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回答：“巴卡迪斯……”

这是一种布里塔尼亚产白兰地的牌子。

但胡德立刻打断了士官的话：“他在撒谎！”

谎言被戳穿，士官却反而笑了起来：“没错，我是在撒谎。想要口令？做梦去吧！”

说着，他哈哈笑了起来：“来啊，来杀我啊！来看看我会不会怕！”

贝尔法斯特握紧匕首，却犯起了难：

有心想要刑讯逼供，但他这断手断脚的样子，再捅两刀也没什么差别了。

而若是杀了他，却还是问不出口令。

不过她很快就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

“对方切断了通讯。”女仆长汇报道，“雷达发现又一架攻击机正在转向我们。预计10分钟后到达。”

现在，就算他肯说出口令也没用了。

贝尔法斯特把士官丢在地上。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重伤的士官仰面躺着，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等一下。”刚才一直在旁观的陈枫拦住了贝尔法斯特，“我还想问他一个问题。”

地上的士官抢先说道：“开枪吧。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陈枫叹了口气：你这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搞得我们倒像是反派一样。到底是谁先开的枪、谁先挑的事啊？

陈枫蹲下身，扯过士官的臂章，读出了上面绣着的一句话：“‘荣誉即吾命。’你是联合帝国陆军学院的学生士官？……难怪。”

这一句是联合帝国陆军学院的校训。

这个学校名字很普通，但实际上是联合帝国的最高陆军学校。它的学生中出现过四百多个将军、六任帝国首相，以及更多的帝国高级官员。

这样的学校，普通人是根本进不去的。它的学生一般只有三个来源有军事传统的贵族子弟、因才华获得校友举荐的现役军人，以及作为一种特殊荣誉被国王授予立功的高级军官。

可想而知，这所学院的学生要么本身就是贵族，要么是未来的贵族。他们在联合帝国的立场来看都是绝对“根正苗红”的。

而这位被派到精锐部队实习的“学生士官”，多半是这一届学员中的佼佼者。这样的人，如果轻易就范反而会很奇怪。

不过只要能投其所好，再死硬的人也是可以交流的。

陈枫把“荣誉即吾命”这句话低声念了两遍，然后说道：“根据《国际战争公约》规定，被俘士兵有义务回答一些不涉及军事机密的问题，以换取符合人道的待遇。我记得你们联合帝国也是公约的缔约方吧。”

这个世界的《国际战争公约》基本等同于旧时空的《日内瓦公约》。只不过最初的缔约方是几个大帝国。其中当然包括士官所属的联合帝国。

本已闭目等死的士官猛然睁开了眼睛。

如果不用违背原则，谁愿意主动求死呢？

犹豫了片刻，他开口道：“我不会回答任何涉及机密的问题。”

“只是我个人的一个疑惑。如果你觉得涉及机密，你可以不回答。反正对你来说，情况也不会更坏了。”

“有道理。”士官点点头，“你想问什么？”

陈枫诚恳地问道：“一直以来，我们从没有主动攻击联合帝国，对你们的攻击也只是做最低限度的自卫。我相信我的诚意已经非常足够了。但为什么你们一直不肯和我们坐下来谈谈？”

陈枫是非常认真地问出这个问题，但那位士官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坐下来谈谈？你在做梦吧？帝国凭什么要和你谈？”士官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事情，忍不住大笑着反问，“你们也配？你算什么东西？……”

“你算什么东西？”

原来……陈枫一直以来为了联合人类而做的忍让和迁就，根本就没有被别人当回事。

原来……自己在他们眼里，一直是个拙劣的笑话。

陈枫仿佛听到了心中某个东西绷断的声音。

轰！钢铁的拳头擦过士官的鬓角，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的沙粒打在脸上，像是霰弹枪射出的铅弹一样。

“原来……如此……”陈枫重重地喘着粗气，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然后他不再理会士官，猛地站起身，转身便走。

女仆长面如寒霜上前一步，把机炮指向了地上的士官：“主人，让我杀掉这个冒犯您的狂徒吧。”

陈枫冷声道：“不。走了。”

“可这样太便宜他了……”

“我说了‘不’！”

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陈枫没有回头。他闭上眼睛，默默地做了两次深呼吸才重新控制住情绪。

然后他重新变回的平时的平和语调：“他确实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不想食言。”

顿了顿，陈枫背对着女仆长下令道：【贝法，你负责组织撤退。】

瞥了一眼系统中那个仍然在闪烁着红光的“所罗门的噩梦”状态栏，陈枫又叹了口气：【让拉菲去把夕立拖回来。……让安娜去帮忙。可能会需要动用她的治疗技能。】

贝尔法斯特收起机炮，低头应道：【遵命。】

女仆长马上开始给其他舰娘分发指令，布置撤离计划。

陈枫走了两步，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贝尔法斯特隐约听到一声低语：“抱歉。”

女仆长有些讶异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陈枫匆匆走开的背影。

自始至终，陈枫都没有回头。

贝尔法斯特愣了一会儿，嘴角慢慢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

【胡德、列克星敦，你们过来一下。】陈枫大步走向两位舰娘。

他看了一眼胡德，又问：【胡德，你能跟上吗？】

胡德试着启动了舰装。经过刚才的紧急修理，她的舰装已经能够运转了。

【我可以。虽然航速减慢了一点，但能跟上。可是您……】胡德担心地看了看陈枫面无表情的脸。

【那就好。】陈枫却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小心地抱起昏迷的海伦娜，然后启动了舰装推进器，【我们可以边撤边商量。现在我要对联合帝国的舰队展开反击，需要你们的协助。】

【等一下，】胡德又一次打断了陈枫，【请容我提醒一下：我们现在没有能够威胁到联合帝国舰队的武器装备。】

她看了一眼并肩前进的列克星敦，又补充道：【虽然航母舰装的巡航导弹射程能达到一百公里，但它根本不可能突破帝国舰队的防空网。而且舰装的武器也无法威胁到大型战舰。除非我们以人形趁夜潜入，再在近距离召唤舰体……】

【不，】陈枫断然否决，【那样即使偷袭成功也无法安全脱离。那不是冒险，那是自杀。】

【那我们如何才能威胁到海上的舰队？】列克星敦也问，【我们舰体的技术比联合帝国落后了好几代。无论是正面交战还是偷袭，我们都丝毫没有胜算。】

陈枫点了点头：【之前我们确实拿他们没办法。不过现在我们有了杀手锏。】

【什么杀手锏？】

陈枫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我刚刚制造了八颗核弹头。】

【什么？！】

185 勿谓言之不预也

【什么？核弹头？！】

这一下不仅胡德和列克星敦一齐惊呼出声，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舰娘都大吃了一惊。

胡德第一个醒悟过来：【是虫巢反应堆的核燃料！】

陈枫点点头：【正确。】

【但分离同位素需要很长时间和大量能源，绝不是这么短时间能分离出来的。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小时十三分钟前。】陈枫平静地回答。

胡德却暗暗抽了一口凉气：【那是刚采集第一个堆芯碎片之后……】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们会用到它的？】

【我不知道。】陈枫回答，【但我们迟早会需要它的，不是吗？这是大势所趋，有备无患。】

这个回答让胡德稍微安心了一点：看来并不是自己在谋略上输了，而是陈枫从更高的战略层面上留了后手。

【但计算核武器临界质量的参数只能从实验中获得。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机密数据的？】列克星敦也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但系统知道。只是它不肯告诉我。所以我就逼它‘说’出来。】

说着陈枫露出了一丝冷笑：【我刚才向系统输入了从5公斤到100公斤逐渐增加的、九百多张铀块的技术图纸，让它尝试制造。如果铀块超过临界质量，它就会被从内部炸毁。所以系统允许制造的，就是低于临界质量的。】

频道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这种疯狂的作死方法惊呆了。

列克星敦目瞪口呆地喃喃道：【如果猜错了。你就会和系统一起被炸成碎片。】

陈枫轻松地耸耸肩：【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带铀8中子反射外壳的铀5圆柱体的临界质量是227公斤。所以只要将两块15公斤的铀块快速合并起来，就能引发核爆炸。虽然枪式核弹的燃料利用率只有百分之一，但爆炸威力也应该超过五千吨当量。】

众人仍然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频道中一片寂静。

陈枫又继续说了下去：【加上引信、起爆药、以及中子源，弹头重量最低只能减到六十公斤。列克星敦，你的巡航导弹能够带得动吧？】

列克星敦这才缓过神来：【能。我的巡航导弹战斗部重40公斤。带60公斤弹头也能飞，只是射程大概会减半。】

【足够了。】陈枫点点头。

【真的要使用核武器？】列克星敦有些迟疑，【我的舰装装备有防空导弹，完全能够拦截这些攻击机和他们的导弹。没必要动用核武器吧？】

陈枫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你们觉得……那个士官说的，是不是联合帝国的真实想法？】

这个话题转换得太突然，让舰娘们的思路都有些跟不上。

冷场片刻之后，胡德最先接下了这个话题：【我认为，他说的应该能代表联合帝国里大部分人的想法。他们从一开始就没觉得需要和我们谈判。】

陈枫长叹一声：【这个世界上啊，总有一些人不愿意讲道理。他们总是把别人的妥协退让看成是懦弱，非要把便宜都占尽。】

【我们已经退让很多次了。但他们却毫不领情，反而步步紧逼。即使这次攻击被你拦截了，他们也不会收手的。他们只会换个办法再打过来。】

【事实证明，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我们的退让，换不来尊重与和平。】

众人皆默然。

陈枫又道：【既然退让换不来和平，那就开战吧。既然他们听不懂语言的道理，那就只有用拳头和他们‘讲道理’。必须一次性打到他们痛入骨髓。那时候，他们才会知道害怕、知道退让。】

【但是……他们的核武器肯定比我们更多更好……】列克星敦还是有些犹豫。

陈枫瞥了她一眼：【你怕了吗？】

列克星敦瞪了他一眼：【你不必拿激将法来激我。这对我没用。我只是担心引发全面核战，无法收场。】

【你太高估我们了。】陈枫自嘲地笑笑，【如何收场，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弱者没有结束战争的权力，更没有选择如何结束的权力。弱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举手投降’和‘奉陪到底’之间二选一罢了。而投降，就是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对方的仁慈上。你觉得他们会对我们仁慈吗？】

列克星敦想了想，叹息道：【不会。】

【所以，我们不去惹事，但也绝对不能怕事。敌人选择战争，我们就要坚决奉陪到底。只有让他们知道继续下去会得不偿失，才能争取到真正的和平。】

列克星敦点点头：【我明白了。请您放心，我会全力配合的。】

胡德问：【那么，我的任务就是确保他们准确无误地认识到我们‘奉陪到底’的能力和决心，对吗？】

【是的。而且我还想让你转告他们一句话。】

【什么话？】

【‘勿谓言之不预也。’】

……………………

几分钟后，三十公里外，阿拉巴号战列舰的舰队指挥室。

“砰！”一个拳头砸在了华贵的红衫木桌子上。桌上晶莹如玉的骨瓷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

“混蛋！”头发花白的海军中将怒喝着，“简直荒谬！什么时候一伙叛军也敢威胁强大的帝国舰队了？真是不知死活！”

指挥室里的其他军官虽然没有接话，但也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中将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问道：“我们的攻击机到哪里了？”

站在中将左手边的副官汇报道：“报告，攻击机已经到达目标区域，正在等待攻击许可。”

中将一挥手：“立刻发起攻击。彻底消灭他们！”

“是。”

中将走到电子沙盘边，双手抱胸看着沙盘上标注敌方目标的那几个红色标记，仍然愤怒难平。

“不过是几只虫子，一脚就能踩死，也敢说‘勿谓言之不预’？”中将不屑地自言自语，“踩死也就踩死了，你又能拿我怎样？”

他的话音刚落，指挥室里的灯光突然闪烁了起来。与此同时，雷达屏幕上出现了一大片白茫茫的雪花。

几秒之后，凄厉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指挥室。

“侦测到战术核攻击！”

186 一千个太阳

一分钟前，雾火山口上空，高度5000米。

一架联合帝国的a6双座攻击机接到了攻击命令，副驾驶开始执行攻击程序。

这时，主驾驶飞行员忽然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副驾驶：“嘿，伙计，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主驾驶的目光，副驾驶看到了一连串从雾海中延伸上来的白色烟迹。

十道白色烟迹从同一个地方升起，然后分裂、转向水平，犹如烟花绽放。每一道烟迹的前端，都可以看到一架闪亮的“小飞机”。

很快，十架“小飞机”自动分成了九个双机编队，在2000米的高度上展开了一松散的雁形阵。

几秒之后，又是十架“小飞机”升空。但这一次它们只上升到1000米的高度，就从左到右展开成一道密集的斜线，并排飞向联合帝国舰队方向。

“时速00公里，亚音速。这是巡航导弹？或者是无人机？”副驾驶猜测道。

这些“小飞机”的编队看起来很像是航母的攻击机群。位置低的是轰炸机群，位置高的是护航战斗机群。

只不过这些“飞机”未免太小了，根本不可能载人。

“不管它们是什么，它们的目标应该是舰队。”主驾驶道，“你继续攻击目标，我去通知舰队。”

“‘石斑鱼’集束炸弹，两枚，已发射。”副驾驶提醒道。

与此同时，攻击机上的雷达警告器骤然尖叫起来。

第三批十多枚导弹从雾海中腾空而起。其中有十枚直奔攻击机而来。与前两批不同，这些导弹的速度几乎翻了两倍。

“防空导弹！冲我们来的！”主驾驶喊道，“紧急规避！”

a6攻击机慌忙丢掉还没使用的炸弹和副油箱，然后向右横滚、掉头、打开加力燃烧器，随即开始急剧俯冲加速。与此同时，无数闪亮的碎屑从攻击机腹部飞散出来，在空中形成了一朵朵银色的云团。

防空导弹的有效射程一般只有不到十公里。飞机掉头逃跑可以延长被导弹追上的时间。只要能撑到导弹的燃料耗尽，就有希望逃出生天。

飞行员的决策完全正确，但a6毕竟是一种亚音速攻击机，在两倍音速的防空导弹面前还是太慢了。

先是四枚防空导弹准确地迎上了攻击机发射的“石斑鱼”滑翔炸弹。空中顿时绽放开两朵火焰之花。

另外六枚导弹中，有两枚在电子干扰下错误地选择了箔条云作为目标。剩下的四枚导弹紧紧地咬住了加速俯冲的攻击机。

很快，天空中又增添了一朵绽放的火焰之花和两朵随风飘荡的伞花。

两个攻击机飞行员挂在降落伞下，目送着另外的枚导弹从脚下鱼贯飞过。接着，排在最后的一枚导弹尾部喷出明显的火焰，离开队列开始急速爬升。

很快，一道闪光划破天际，犹如一千个太阳升上天空，天地为之色变。

………………

联合帝国舰队旗舰，指挥中心。

之前的轻松已经一扫而空，指挥室内的每个人都在匆忙奔走、大声通报情况。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递到中将的耳边：

“侦测到核武器特有的辐射，估计当量7000吨……”

“舰载和空中的雷达信号受到干扰……”

“攻击机失去联络……”

“核爆前侦测到大量来袭导弹……”

“这些导弹搭载的，都有可能是核弹头……”

……

砰！——中将的拳头重重地砸在电子沙盘上。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吼道：“立刻拦截！命令所有单位，动用所有拦截手段！必须拦住这些导弹！”

但是周围的军官们却没有执行这道命令。

他们相互交流了一阵眼色，终于有一个上校军官站了出来道：“报告，我们目前无法拦截目标。”

中将用吃人的眼光瞪着这个上校：“无法拦截目标？”

上校畏惧地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坚持回答道：“是的……我们的所有探测手段都受到了核爆的干扰……无法锁定目标。”

虽然当量只有数千吨，但核爆火球仍然能够产生上千万度的高温。高温火球在冷却过程中，会发射出强烈的电磁辐射。

对于雷达和其他光电观测设备来说，核爆火球犹如一千个太阳一样耀眼夺目。

雷达想要在这样“耀眼”的背景下发现来袭导弹的信号，就像是有人想要迎着正午的阳光看清飞来的苍蝇一样困难。

而来袭导弹的导引头却是背对耀眼的核爆火球，不会受到核爆电磁辐射的干扰。它们的攻击不会受到任何负面影响。

简而言之，帝国舰队现在完全就是个睁眼瞎，只能被动挨打。

一片难堪的沉默之后，有人试图鼓舞大家的士气：“没关系。核爆火球很快就会冷却。干扰最多持续半分钟而已。”

正如他所说的，雷达屏幕上的干扰雪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众人微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第二个象征核爆的红色警示标记又出现在电子沙盘上。雷达屏幕顿时又变成一片花白。

第二次核爆的位置，比第一次又接近了五公里。两次核爆的连线，笔直地指向舰队的位置。

沙盘上，那道表示来袭导弹的虚线还在继续向舰队延伸。

五公里、二十多秒后，第三个核爆火球准时在来袭导弹的背后升起。

指挥室里一片寂静。

“距离十三公里，六十秒后接触！”

“仍然无法锁定目标！”

直径两公里，间距五公里。沙盘上三个血红的核爆印记笔直地向舰队方向延伸，犹如死神步步逼近的脚印。而那四十多枚飞驰的导弹，则是渴望收割生命的死神镰刀。

一旦被七千吨的核弹头命中，六七万吨的战列舰也会瞬间灰飞烟灭。哪怕是近失弹，掀起的巨浪也足以把战舰掀翻。

如果这四十多枚导弹上都是核弹头，足够将这支帝国舰队毁灭两三遍。

“命令，立刻发射。”海军中将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词，“把防空导弹全部发射出去。立刻。”

一个军官疑惑道：“但是雷达无法锁定，无法引导攻击……”

一个细瓷茶杯盖呼地飞来，在他的身上砸得粉碎。

随之而来的是中将的咆哮：“那就等死吗？！让导弹接近后自己搜索目标！所有的拦截手段全都给我动起来！立刻！”

一道道白烟从联合帝国的战舰上垂直升起。三十多枚防空导弹迎着远处的蘑菇云疾驰而去。同时无形的电磁领域也开始了干扰与反干扰的战斗。

二十秒后，这些防空导弹迎上了刚从第四次核爆闪光下显现出来的攻击导弹群。

187 图穷匕见

虽然这里的电磁干扰十分强烈，但毕竟目标也更接近了。仍然有接近三分之一的防空导弹从耀眼的核爆辐射中找到了迅速接近的来袭导弹。

然而迎接它们的，却是从2000米高空以双机编队俯冲下来的那一批“护航”导弹。

这些护航导弹抛掉了装着机翼和喷气发动机的后半个机身，然后点燃二级火箭发动机。在火箭发动机推动下，它们迅速加速到2马赫以上，迎头撞向舰队的拦截导弹。

七八个火球凌空爆炸。大部分冲向导弹群的拦截弹反而被护航的导弹拦截了。只有两枚拦截弹命中了自己的目标。

但仍然有二十枚真正的攻击导弹在冲向目标。

距离只剩七公里！

无数烟花般的物体从外围的驱逐舰和巡洋舰上蜂拥而出。近程拦截导弹、诱饵弹、干扰弹等等……各种反导手段齐齐出手。

距离舰队仅剩三公里。

第五道核爆闪光如期而至。整个帝国舰队都笼罩在了刺眼的蓝白色光芒下。

拦截导弹与护航导弹的尾迹迎头相撞，顿时炸出一连串的火球。

护航导弹全数耗尽。

攻击导弹还残存十四枚。

图穷匕见。

所有的攻击导弹都抛去了后弹体，点燃火箭发动机开始向目标冲刺。

稍有不同的是，前排的十一枚导弹开始俯冲加速，直到贴近水面才拉平。同时后排三枚导弹却开始分头爬升。

距离两千米，前排导弹已经进入近防炮射程。

刹那间，舰队外围的所有战舰上都喷射出一道道火舌。数十道火线编织成密集的拦截火网。最先撞上火网的几枚导弹顿时变成了火球，坠入海中。

但就在同一时刻，第六次核爆发生了。

爆心距离舰队防空圈只有两千米。核爆火球几乎已经触到了外围驱逐舰的桅杆。

这几乎就像是在耳边炸响了一枚二踢脚。附近几艘驱逐舰上的雷达和光电传感器顿时陷入了“失明”加“失聪”的状态。近防炮的拦截火力也立刻失去了准头。

甚至各种电子干扰设备也在近距离核爆的电磁脉冲下瞬间失灵。

剩下的攻击导弹趁隙突破了拦截火网。外围的几艘驱逐舰上顿时腾起几个巨大的火球。

但令船员们惊讶又庆幸的是——我居然没死？

很显然，这一批攻击导弹携带的都不是核弹头。否则他们早就和战舰一起变成辐射尘埃了。

真正的核弹头，在剩下的两枚导弹之一上。而这两枚导弹已经朝着它们真正的目标进入了俯冲。

几秒后，舰队的上空同时亮起了第七次核爆的闪光。高度一千米，就在挂着指挥旗的战列舰的头顶上。

7000吨核弹头的有效杀伤半径约1300米。核爆的光芒瞬间吞没了山岳般的钢铁战舰。

电磁脉冲、光辐射、冲击波。

核爆三板斧洗礼过后，这艘这艘七万吨的战列舰舰体依然坚挺，但外观却宛如被拔了毛的公鸡。

冲击波将所有暴露在外的脆弱结构都从舰体上掀掉了。原本布满了天线的桅杆，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铁塔。甚至几座近防炮都被掀到了海里。

整个战舰上浓烟滚滚。光辐射点燃了所有暴露在外的可燃物。原本战舰上灰白色的油漆，干脆被烧成了黑色。

而如此近距离核爆的电磁辐射，也超出了舰上大多数电器的承受能力，造成了全舰的大停电。甚至连燃气轮机也因为失控而紧急停机了。

这艘七万吨的战列舰，直接变成了一条死鱼。

几分钟之内，整个舰队一半的战舰负伤或失去战斗力。剩下的那些也因为电子设备受损而战斗力大打折扣。

这就是核武器的威力。

即便只是一些几千吨当量的小型核武器，即使用的是并不先进的巡航导弹作为载体，也能够对一支现代化的舰队造成沉重打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只是一支掩护登陆的分舰队。

帝国舰队的真正主力，那艘排水量达十万吨的核动力航母，还安全地和护航编队一起待在一百公里外的海面上。

………………

灯光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重新照亮了战舰深处的指挥中心。也照亮了一张张惊魂未定的惨白面孔。

如果这是一艘七万吨的民用船舶，这艘船上的近千人现在应该已经在海里喂鱼了。

但战舰坚实的舰体和厚重的装甲保护了里面的乘员。除了少数在甲板上战斗的倒霉鬼，其他人都躲过了核爆的直接杀伤。

而战舰的电气设施也具有一定的抗emp能力，因此很快就恢复了供电。

一片寂静中，副官严厉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房间：“都吓破胆了吗！还不赶快报告损失！”

指挥中心里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爬回自己的位置上忙碌起来。

副官冷冽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房间，直到确定所有人都已经回到岗位上，才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他转向仍然呆若木鸡的中将说：“阁下您请放心。只有一枚千吨级核弹，我们舰队的损伤不会太大。而且我们的航母没有受到打击。我们可以立刻发动反击，将他们彻底消灭！”

虽然情况紧急，但这位副官的做法仍然有越权之嫌。毕竟他并不是舰队的指挥官。但周围的军人都没有觉得不对。

按照联合帝**队的传统，正职高级军官大多由贵族担任。这些贵族退役后大多都会向政坛发展。

他们与其说是军人，不如说是在军中镀金的政客。

所以联合帝**队会安排优秀的职业军人作为他们的副手。

这些职业军人才是联合帝国的真正核心。

不过这并不是说那些“政客军人”就是没用的酒囊饭袋。他们是确保帝**队为帝国利益服务的关键，重要的决策是必须征得他们同意的。

于是，现在所有军官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中将的身上。

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最终决定。

………………

距离三十公里的一片“树林”边，陈枫皱眉看着远处那犹如“摩西分海”一样劈开浓雾的一排蘑菇云。

良久之后，他扭头向站在身边的胡德问：“结果如何？”

从刚才起，胡德一直在通过刚刚恢复的无线电通讯，和联合帝国舰队进行交涉。

黄金公主没有说话，只是把通讯频道共享给了陈枫。

顿时，对面那气势汹汹的谴责声充斥了陈枫的耳鼓。其中不乏“绝不妥协”、“你们必将遭到毁灭”之类威胁之词。

陈枫只听了十几秒，就不耐烦地掐断了通讯。

“还想打吗？奉陪便是。”陈枫冷笑一声，“只要每过25分钟，我们就能生产出一枚核弹。”

“不，您误会了。”胡德却轻松地笑了起来，“他们已经怂了。”

陈枫一愣：“但他们不是说……”

胡德笑着说：“‘咬人的狗不叫唤’。他们叫得越响，越是打不起来。——你想：他们之前下狠手的时候，有说过狠话吗？”

“呃……没有。”

“所以恭喜您。——你赌赢了。”

陈枫却摇了摇头：“不。我们只是赢了第一局而已。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188 路还长着呢

“中将阁下，为什么您要反对攻击？”副官激动地质问道，“他们已经暴露了行踪。我们完全有把握彻底消灭他们。”

面对副官和其他军官质疑的目光，中将缓缓开口：“但代价是什么呢？”

中将环视一圈，提醒道：“你们没有发现吗？——他们采用的战术，和‘审判日计划’一模一样。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啊！……这帮丧心病狂的疯子！”

“审判日计划？果然是群疯子！”军官们闻言都是一惊。质疑声顿时消失了。

“审判日计划”，是联合帝国针对全面核战争的反击计划。

这个计划假定帝国遭到了对手的先手核打击，战争指挥能力遭到了破坏。这种情况下，帝国所有残存的核武器都会按预定的程序自动发射。

这些核弹头会分成数十个攻击波，按照预定的间隔飞临目标国家上空。

第一批核弹会瞄准摧毁最前线的预警和反导设施，为第二批核弹撕开突破口。同时核爆的emp电磁脉冲也可以干扰雷达，掩护后一批核弹突防。

接下来，第二批核弹会对最近的一批战略目标进行攻击。

军事设施、工厂、发电厂、水坝、以至于城市市区……统统都在攻击列表上。

每个目标都会受到多枚核弹头的重复攻击，以确保彻底摧毁目标。

然后第二批核爆的emp又可以掩护第三波弹头的攻击。

接着是第四波、第五波……

一波波的核弹头层层推进，成千上万朵绽放的蘑菇云将组成一道毁灭一切的核火墙。然后由近到远一路碾压过去，直到把敌方国土彻底变成一片充满致命辐射的废墟。

……

看到这里，对战争有所了解的人可能会产生一个疑问：

“这个作战计划居然不优先摧毁敌人的核武器？就不怕对方的核反击吗？难道指定计划的人脑子进水了？”

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审判日计划”是一个后手核反击计划。

它是建立在“我方已战败”的前提下的。所以它的作战目标根本就不是“取得战争胜利”，而是“确保无人能够获胜”。

在这个前提下，无论是当前的敌人、还是潜在的对手。他们的军事能力、工业能力、农业设施、甚至平民本身，都是必须毁灭的目标。

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反正老子是死定了，拼死也要拉你们全家垫背。”

这样的战争计划……残忍，冷酷，自私，而且灭绝人性。

但可悲的是，它却是确保敌我双方不会“灭绝人性”的最后一道保险。

这个时空的“四大帝国”，全部都有类似的末日反击计划。

而陈枫发动的这次小规模“末日攻势”，就是想要向联合帝国证明一件事——“我有，我敢用，并且我一定会使用它。”

………………

短短几分钟，中将仿佛老了二十岁，连脊背都佝偻了下来：

“明白了吗？继续打下去的话，他们肯定会被消灭。但我们也无法品尝胜利。最终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夺取外星生物的科技。把太多实力消耗在和叛军的对抗上，会影响这个目标的达成的。”

“但我们受到了核攻击！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副官仍然耿耿于怀。

“你还得庆幸他们攻击的是舰队。不要忘了，海滩上还有上万名陆战队士兵。——钢铁的战舰能抗住核弹，血肉之躯可抗不住。一旦出现大量伤亡……我们都得退役谢罪。”

一片愁云惨雾中，中将忽然又冷笑道：

“就让他们赢了这一局又如何？想要杀死毒蛇，就要避开它的毒牙、攻击它的弱点。——战场上杀不死它，还可以饿死、毒死、用陷阱坑死……”

“今后的路还长着呢。最后的胜利，必然属于联合帝国！”

………………

“今后的路还长着呢。”陈枫长长地叹了口气，“胡德，通知其他各小组撤离吧。”

之前为了避免被空中打击一锅端，陈枫和舰娘们分成了四个小组分头行动。

陈枫和胡德为第一组。胡德则负责交涉，并且贴身保护陈枫。

她作为战巡舰娘，拥有目前兼顾的力场盾。有她作为最后一道屏障，能够最大可能地保护陈枫的安全。

毕竟如果陈枫出了意外，就意味着她们这支舰队的覆灭。

列克星敦和夕立为第二组，负责执行战术核打击。

第三组的成员是贝尔法斯特和拉菲。她们的任务是照顾仍然昏迷不醒的海伦娜。

第四组只有安娜一个人，并且最后一枚核弹头也在她身上。因为只有安娜能够隐身。

按照陈枫的命令，如果万一他在空袭中死亡，安娜将负责为他复仇。——她将独自潜入联合帝国的首都，用最后一枚核弹头炸平王宫。

既然现在事情并没有恶化到那一步，安娜也就不用执行这个复仇计划了。

陈枫静静地看着胡德有条不紊地下达着一条又一条指令。

确定各小组的位置和人员情况；

收集各方面侦查到的敌情；

安排各自的撤离路线，避开虫群守卫和帝国陆战队；

约定集合地点和集合时间；

……

各种错综复杂的事情，在胡德的梳理下变成一条条明确的指令，然后事态就向着她的目的一步步地推进。

简直就像是一种艺术。

令人赏心悦目。

“神使，我们也该走了。”胡德忽然提醒道。

“哦？哦。好的。”陈枫这才回过神来。

启动舰装后，陈枫突然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谢谢你，胡德。”

胡德有些意外：“嗯？为什么？”

陈枫微笑着说：“因为你改进了我的作战计划。如果按照我原先的计划，事情可能会变得无法收场。”

陈枫原先的计划，是利用自己的“快速装填”技能，让列克星敦在短时间里发射出上百枚巡航导弹进行超饱和攻击。

联合帝国舰队肯定无法在短时间里拦截如此多的的导弹。而且他们也无法分辨这些导弹中哪些是带有核弹头的，只能碰运气。

只要有一半的导弹突防成功，这支舰队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七千吨当量的核弹头直接命中，足以直接撕碎那些几万吨级的主力战舰。

而其他数十枚携带常规弹头的导弹，也足以让其他驱逐舰失去战斗力。

但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事态很可能就会失去控制。

失去一支舰队，伤亡过万的联合帝国很可能会狗急跳墙，选择全面开战。

所以胡德临时修改了陈枫的作战计划，以核爆掩护常规导弹突防，并且让最后一枚弹头在空中引爆。

核武器的近距离空爆，足以摧毁舰艇外部的大多数电子设备。

现代舰艇的战斗力严重依赖电子设备。失去了电子设备，这些战舰就变成了又聋又瞎的废物，对陈枫不再构成威胁。

但同时，核弹空爆并不足以摧毁钢铁舰体，所以并不会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

这种损失足够让联合帝国肉痛，但又不至于让他们失去理智。

这就仿佛是在走钢丝。

一面是“被动挨打”，一面是“全面开战”。向任何一个方向多走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事实证明，胡德准确地找到了两个悬崖之间，那条窄窄的羊肠小道。

面对陈枫的感谢，胡德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推辞：“实际上，神使您这次也让我很是意外呢。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继续退缩让步？”

“是的。我曾经这么认为。”胡德也罕见地没有绕圈子。

陈枫自嘲地笑了笑：“胡德你知道吗。我生长在一个和平国度里，已经习惯了凡事讲道理、以和为贵。但来到这里之后，我才发现世界上大多数人并不和你讲道理。他们只认得拳头。所以……我别无选择。”

“而胡德，你的经历和我刚好相反。你的经验正好可以弥补我的不足。”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你是目前唯一敢于质疑我决定的人。所以……虽然你们对我都很重要，但你却是我最信任的。”

说完这些话，陈枫诚恳地看着胡德：“今后，也请你继续协助我。”

胡德静静地听完，却没有立刻回答陈枫。她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假如联合帝国没有收手，你会如何做？”

陈枫淡淡一笑，回答道：“如果他们在攻击中直接杀死了我，那算他们走运，只需要承受安娜的那一次攻击。如果我侥幸没死的话……在虫巢中获得的两千多吨核燃料，足够制造一千七百多颗核弹……”

陈枫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白了。

胡德眼中一亮，单膝跪下向陈枫深深致意：“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陈枫连忙把胡德拉了起来：“那么，我们也去集合地点吧。——贝法说海伦娜醒了。我也正好有个问题想要问她。”

“你想问她什么？”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我们最终的敌人，本该无法沟通的虫群意志，却会说出和系统创造者同样的一句话——‘努力活下去’？”

189 奖励与惩罚

虽然很希望立刻知道海伦娜的情况，但陈枫还是忍住了和她通话的想法。

为了避免被联合帝国通过无线电定位，几个舰娘小队在汇合之前都要保持无线电静默。

海伦娜的心灵链接虽然不会被无线电监听发现。但有了刚刚被虫群意志入侵的经历，谁也不敢冒险再试一下。

在汇合之前，陈枫只能先和胡德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

不过胡德所知道的，和海伦娜之前所说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舰娘系统告诉她们的信息，都说虫群是无法沟通的。从这一点来看，显然系统的制造者并不希望使用者和虫群进行交流。

陈枫甚至大胆地猜测这位“虫群意志”实际上很可能和自己一样是个人类。甚至他可能是另一个什么系统的宿主，只是比自己要早很多很多很多年而已。

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第一次接触中，虫群意志就能懂得人类的语言，而且还是用的汉语。

但仅凭这一件事也不能认定虫群意志是“友善”的。因为虫群一直以来的行动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善意”。

而且通过“活下去”这没头没脑的三个字，也根本搞不清楚这是在陈述、还是在讥讽。

无论如何，陈枫所能做的也只有拼尽全力“活下去”而已。

无论是谁挡在前面，都只有一个选择碾碎它们。

胡德选择的汇合地点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岛。

这是特莱湾中数百个无名小岛之一，长宽还不到百米。其实只是凸起在海面上的一块礁石而已，毫无任何特别之处。

对于搞土建，陈枫已经轻车熟路了。他很快就在小岛的岩石中掏出了一个临时隐蔽所，让女孩们住了进去。

海伦娜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好。虽然还是很虚弱，但看起来并没有留下什么永久性的伤害。

根据海伦娜的描述，陈枫估计可能是核弹爆炸的能量辐射干扰了虫群意志的远程扫描。

总之大家都平安无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切安顿好之后，陈枫本想让大家去休息。但女孩们却毫无睡意，纷纷催问他通过这次任务获得了什么奖励。

于是陈枫只好把系统的奖励一样样给她们展示了出来。

第一份奖励，是任务“耶梦加得之心”的奖励。

600功勋，600经验，外加一份科技图纸“耶梦加得之心”。

600点经验让陈枫直接升了一级。

而大家也终于看到了所谓的“耶梦加得之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就是虫巢反应堆的人类科技复制品。

它包含了沸水核反应堆和温差发电站两个部分。每个反应堆可以提供约一百万千瓦的电能。

这种核反应堆的技术只相当于人类的第二代核反应堆。而人类已经在研制第四代核反应堆了。

但它采用的温差发电技术就比人类掌握的要先进不少。而且这种核电站能够全自动独立运行，不需要控制人员。

看到这个图纸，列克星敦立刻建议直接输入建造系统来使用，而不是读取其中的技术。

只要把科技图纸输入建造系统，陈枫就可以不断地建造出同样的核反应堆来。

按照一个核反应堆每年30吨低浓度核燃料的消耗速度，陈枫手里的核燃料足够供应15座反应堆满功率工作五年。

这十五座反应堆的发电量，差不多相当于大半个三峡大坝了。这足以支撑相当大规模的工业生产，让陈枫能够快速扩充自己的舰队实力。

至于五年后人类还存不存在都难说。谁还顾得了之后的事情？

而读取科技图纸所能获得的技术，通过逆向工程同样可以测绘出来。反正图纸也只提供设计，不会提供制造方法。所以读取图纸的结果和测绘实物并没有区别。

于是陈枫就将“耶梦加得之心”的图纸输入了建造系统。建造系统中立刻出现了核电站的建造选项。

除了任务奖励，这次陈枫还获得了一个成就奖励。不过陈枫在展示出这个成就奖励的时候，却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成就：一千个太阳已完成

成就内容：制造并引爆第一枚裂变核武器。

成就奖励：2000功勋，1000经验，“蒙尘的勋章”一枚。

严重警告：由于宿主在完成成就过程中采用了极其恶劣的手段，扣除部分奖励作为惩罚。

实际获得奖励：1000功勋，500经验。

一千点功勋、五百经验啊！还有一个可以定向召唤的勋章！

比拼死拼活打一次虫巢反应堆的奖励都多！

就这么轻飘飘地飞走了。

女孩们顿时一片惋惜声。但陈枫却只是笑笑，什么也没有说。

本来这就是意外的收获。而当时如果不选择“胁迫系统”的非常规手段，现在大家也许已经被联合帝国的导弹干掉了。

用它换得大家的平安。陈枫觉得很值。

任务和成就的奖励就这么多了。但接下来的才是女孩们最关心的事情召唤新舰娘。

这次陈枫连升了两级，舰队编制也增加了两名。因此又可以召唤两名新舰娘了。

随即召唤，两次。确认。

第一阵绿色光芒之后，一个身材小巧的女孩出现在房间中。

女孩穿着暗绿色的猎装，身披长长的棕色连帽披风。她的背后背着一把小巧的短弓，腰胯左侧插着一把短剑，右侧挂着一个皮革箭袋。比较特别的是，那淡紫色的发丝下，露出了尖尖的耳廓。

这幅打扮，一看就是典型的精灵游侠。

女孩似乎是觉得传送门的光芒有些刺眼，所以刚开始一直紧闭着眼睛。过了好几秒，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女孩紫色的眸子左右看了看，然后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咦？”

呃这个“咦”是什么意思？

陈枫还没搞明白，女孩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几个音阶：“咦！！”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叫，把陈枫吓了一大跳。

我擦！这个“咦”又是什么意思？？

精灵女孩一脸惊惶，不敢相信地惊叫着：“是是是是我？真真真的是我？？怎怎怎么会是我？？我我我还没准备好啊！”

旁边的两位英国舰娘都忍不住捂住了脸：这个笨蛋，我可不可以装作不认识她？

190 二连召唤

这位新舰娘手足无措的样子，让贝尔法斯特不得不站了出来。

她向陈枫微微鞠了一躬，然后介绍道：“大人，这位是皇家海军的c级驱逐舰‘彗星’，舷号h00。被大人召唤，她有些太激动了。请大人原谅她的失礼。”

名叫彗星的精灵游侠也连连欠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陈枫连忙摆手：“没关系。不必在意。以后熟悉就好了。”

彗星号是英国在二战前建造的一艘c级驱逐舰。她的满载排水量为1895吨，航速36节，配备了四座120单管舰炮和两座四联鱼雷发射器。

大战期间，彗星号先是在地中海地区执行巡逻和护航任务。1938年改装后加入加拿大海军，在北海地区服役。1945年从加拿大海军退役。

作为一艘战前建造的驱逐舰，彗星号的性能并不优秀。她也并没有什么显赫的战斗功勋，所以系统给的评价也只是“普通”级别。

不过陈枫并没有因此而冷落这位新舰娘。

因为系统的评级只是对舰娘过往生平的评价，并且连带着影响她的技能而已。评级并不能完全决定一个舰娘的战斗力高低。

舰娘实际上是战舰的ai核心，舰装形态的战斗力还不到战舰形态的零头。因此只要换一个更好的舰体，舰娘的战斗力马上就能有一个质的飞跃。

而在测绘了联合帝国的沉船之后，陈枫已经有了足够的技术储备来给女孩们的舰体做一次彻底的升级换代。

所以虽然彗星只是一个“普通”的驱逐舰娘，但她的到来仍然可以明显提升舰队的实力。

毕竟“数量”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说话间，第二个光门已经展开了。大家一起看向光门，贝尔法斯特也趁机把彗星拉到自己那边。

传送的红光散去，一个身穿笔挺的黑色军礼服的少女站在陈枫面前。

和前一个一惊一乍的舰娘相反，这个女孩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亚麻色短发下，冷若寒冰的蓝灰色双眸在房间里扫过，然后停在了陈枫脸上。

帽檐上的鹰徽、领口的铁十字、红底的万字袖标，都显示出这是一位曾让人闻风丧胆的党卫军。

党卫军少女啪地一声站得下，第三帝国秘密警察部队，u551向您报到！”

“u551？”陈枫若有所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世界上第一次从水下发射对地攻击火箭的，就是你吧？”

党卫军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元首阁下。”

u551号，是德国在二战期间建造的7c型潜艇，水下排水量只有871吨。

这是一种在二战中广泛使用的常规潜艇，几乎在各个战区中都有使用过。电影《从海底出击》中主角群驾驶的潜艇u96号就和u551是同一个型号。

1945年，u551号的艇长弗里茨·斯泰因霍夫苦于难以对盟军的港口目标进行攻击。于是他找到火箭权威冯·布劳恩，请他为自己的潜艇安装一种能够从水下隐蔽攻击港口目标的武器。

不久之后，冯·布劳恩为他的u551安装了一套六连装钢制火箭发射架，每个发射架上装有一枚固体推进剂火箭弹。为了防止进水，喷管都用液蜡封死，并从中引出一根连接推进剂起爆点火器的电线，另一头穿过潜艇指挥台围壳，直通到控制中心。

在随后的测试中，u551顺利地从水下50米成功发射了火箭弹。

虽然这种火箭武器因为二战结束而未能得到实战运用，但它却是后来所有潜射导弹的雏形。u551号也因此获得了舰娘系统“优秀”的评价。

陈枫打开u551的属性界面，果然看到了这个历史所对应的技能：

看到这个技能说明，陈枫忍不住两眼放光：这可真是一个上上签！

u551号自带潜射武器。也就是说，召唤到她就等于得到了潜射导弹的技术！

虽然只是潜射导弹技术的初级版本，但只要结合现代科技进行改进，陈枫就有把握搞出实用版的潜射导弹来。

之前陈枫已经设计制造过几种深潜器，并且在虫巢反应堆一战中得到了验证。这就给了他设计一款能够携带导弹的潜艇的信心。

再结合上刚刚得到的核反应堆技术和裂变武器……

这岂不就是……

战略导弹核潜艇？！

那可是“三位一体”核反击能力中最重要、也最难实现的一个啊！

这可真是赚翻了！

眼看着陈枫两眼发直、视线发飘，所有人都知道他神游物外的老毛病又犯了。

事实上陈枫已经开始思考如何给u551设计建造一艘战略导弹核潜艇的舰体了。

安娜暗暗叹了口气，重重地咳了一声。

陈枫猛然惊醒，才发现u551还保持着敬礼的姿势呢。他赶紧让u551放下手。但这位党卫军少女仍然站得笔直，只是把“立正”姿势变成了“稍息”。

气氛有些尴尬。陈枫只好另外找个话题问道：“呃……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元首，我叫u551。”

我擦，你看这问的叫什么问题！

陈枫一边吐槽自己的笨嘴拙舌，一边不得不继续问道：“呃……我是说……你有别的名字吗？”

党卫军少女的表情第一次发生了变化。

她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问：“别的名字？什么名字？”

“咳咳，”安娜赶紧过来解围，“元首的意思是让你给自己取个名字。比如我，给自己起名叫：安娜哈尔滕斯泰因。”

u551看了看安娜：“哈尔滕斯泰因？你那位‘骑士’舰长的姓氏？”

安娜点点头。

u551小声嘀咕了一句：“原来这样……奇怪的习惯……”

不一会儿，她昂首说道：“那我就叫弗丽达吧。——弗丽达·施泰因霍夫。”

“施泰因霍夫”，正是那位建议安装潜射火箭的u551舰长的姓氏。

191 金素帕的烽烟

清点了任务奖励之后，陈枫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去休息了。

今天这一天连番战斗，他实在是累得够呛。好在有女仆长贝尔法斯特在，值夜放哨等琐事已经不用他操心了。

好好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一行人就开始赶回金素帕。

舰娘系统里存储的物资已经不多了，需要回基地补充。

碳氢氧氮这些轻元素还可以从大气和海水中获得补给。但铁铜铝钛等金属元素已经基本见底了。所以直到现在，陈枫都没能给

从特莱湾到金素帕的直线距离只有一百多公里。但因为需要绕过一个细长而陡峭的半岛，所以实际路程要翻两三倍。

由于担心被联合帝国的舰载机发现，陈枫他们也不敢大摇大摆地召唤出舰体来赶路，只能依靠舰装贴着海岸线走。一直到夕阳沉到群山后面的时候，陈枫才远远地看见金素帕湾的入口。

然而此时在前面警戒的拉菲却发信号让大家停止前进。

【怎么了？为什么在这里停下？】陈枫问道。

【前面有烟。不对劲。】拉菲道。

金素帕城的居民大部分还都在使用木柴和煤炭作为燃料，傍晚时分港湾上空有炊烟是正常的。但如果烟尘浓重到十几公里外都能看见，就有些反常了。

很快，列克星敦的无人侦察机就从一千五百米的空中越过环抱金素帕湾的半岛，飞向港湾深处的小城。

通过无人机的长焦距镜头，可以看到港口里有几艘船正在熊熊燃烧。其中一艘可能是油轮。从船舱里泄漏出来的燃油在海面上燃烧成一片火海，乌黑的浓烟遮住了半个港湾。

城区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城区几个重要路口都停有盖着防雨布的武装皮卡。

金素帕肯定是出事了。

陈枫并不担心城区被占领。他关心的是他手下的那些唐人，以及海沙矿场的人员设备是否安全。

无人机在港湾里又搜索了一圈，然后发现有三十艘矿场的船只停在港湾出口的小岛附近。

这里易守难攻，又便于控制海湾入口。因此陈枫攻占金素帕时，曾将俘虏的船只停放在这里。后来又把这里作为隔离区，把从虫巢救出来的水手和士兵看管在这里。

看起来似乎是海沙矿场的人撤退到了这里固守待援。

虽然有些担心矿场人员的情况，但为了防止中陷阱，陈枫还是先让安娜和弗丽达隐身潜入岛上侦查。

幽灵特工们确定了岛上人员身份之后，贝尔法斯特和拉菲才上岛联络。

很快她们就联系上了岛上的人，并且见到了目前管理他们的前消防队长老杨。通过老杨，陈枫也了解到了金素帕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枫离开后的最初一段时间，金素帕的情况一切正常。

城市的官员们都畏惧于他手中的强大武力和神秘的“法术”，对老杨等人多有恭敬。而这里的居民还没形成民族意识，对于在谁的管理下生活根本不在意。

但随着陈枫和舰娘们迟迟没有回来，城里的人心就开始慢慢浮躁起来。一些人开始猜测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这种心思在几天前特莱湾传来的巨大爆炸之后达到了高潮。

虫巢油气爆燃产生的冲击波和火球也影响到了一百多公里外的金素帕。爆燃火球的红光照亮了刚暗下来的夜空，犹如落山的夕阳再次升起。

奇异的天象只持续了十几分钟，但金素帕所有的居民都可以看到。然后一个流言随之不胫而走：“唐人的大巫师死了！”

老杨等人事后回忆这件事，都认为这是一些人蓄谋已久的阴谋。因为谣言传开的一天后，一伙两千多人的武装分子就乘坐武装皮卡来到了金素帕。而金素帕卫队的那个本地人分队毫无抵抗地就投靠了对方，并且开始进攻其他人。

面临人数、装备和局势的全面不利，负责管理卫队的陈家豪立刻联络了老杨。

他让老杨立刻组织金素帕的所有唐人和矿场工作人员上船撤离市区。而陈家豪自己则带着金素帕卫队的剩余兵力阻击敌人进攻，为撤离行动争取时间。

在大家的努力下，所有仍然忠于陈枫的人员都及时撤到了船上。

老杨让船队在港湾入口的这个小岛上集合，借助地形掩护暂时击退了这伙武装分子的快艇。

接连的几次战斗也让卫队手中的弹药快速消耗。尤其是对进攻者的快艇威胁较大的127毫米重机枪子弹已经所剩无几。

但老杨等人最担心的却还不是弹药问题，而是迟迟没有消息的陈枫。因为始终无法和陈枫联系上，所以岛上人人心浮动。已经不止一次有人询问陈枫会不会回来，也不止一次有人提议乘船撤离金素帕这个战乱之地。

这个建议被老杨压了下来。因为采矿船并不适合海上航行，他们离开金素帕时无法把采矿船带走。这就意味着矿场会完整地落入进攻者手中。

幸运的是，昨天那一连串核爆的闪光让众人的意见出现了摇摆。

毕竟，如果说之前那次是陈枫出事了，那么就无法解释后面这次更大规模的异象。

但老杨他们也无法一直压制所有人的意见。如果陈枫还不回来，他们估计最多还能在这里坚守两天。之后就必须撤离了。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出现在岛上的贝尔法斯特和拉菲带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陈枫回来了。

岛上的大部分人都认识这两个经常陪在陈枫身边的舰娘，对她们的话并不怀疑。于是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全岛。

陈枫踏上小岛海滩的时候，几乎全岛的人都涌到了海边来。站在最前面的就是老杨等几个唐人代表，他们的旁边是卫队的军官和矿场的主管。

陈枫简单安抚了他们几句，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他们身后的人们。

视线所及之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差不多要有两三千人。每张面孔上都刻上了战乱带来的伤痕、疲惫和恐惧，但却又因为他的到来而增添了几分希望。

纷乱中，一个有几分面熟的大妈向陈枫喊着：“将军，帮我们复仇啊！这帮家伙占了我的家。地里的庄稼都被他们糟蹋了！“

另一些声音喊道：“他们炸了我的房子！”

“我的孩子被他们杀了！”

……

陈枫的目光静静扫过，人群迅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看着这些希冀的目光，陈枫缓缓开口道：“动乱马上就会平息，叛乱者都会受到严惩。你们很快就能回家！——我回来了！”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欢呼声顿时冲入云霄，惊起了一片飞鸟。

此时陈枫却回头问老杨：“陈家豪呢？我怎么没看见他？”那个大个子是卫队的负责人。既然卫队的军官来了，他就不应该缺席才对。

听到这个问题，众人一下子沉默了。

老杨迟疑了一下才说道：“陈家豪他……快不行了。”

192 仿生义体

陈家豪受了重伤。陈枫见到他时，大个子的右半个身子都缠满了绷带，血。他的右手从肩膀向下都不见了。

为了掩护矿场的人上船撤退，陈家豪一直亲自带队殿后。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对面的手雷已经直接丢到了卫队的防线里。

大个子捡起手雷就丢回去，但是有一枚手雷在他手里爆炸了。

众人把陈家豪拖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陷入昏迷了。

他的右手完全被炸碎，右边脸颊也整个掀掉了。右侧肋骨断裂塌陷，刺穿了肺叶。几十个弹片扎进了他的身体。

老杨在陈枫身边说着：“已经两天了。他一直硬撑着，就在等你回来。”

听到动静，陈家豪忽然又惊醒了过来。他含糊不清地问道：“风子？”

陈枫俯身握住他的左手，应道：“是我。我回来了。”

大个子仅剩的左眼直勾勾地看向陈枫，艰难地吐出几个词：“人……都在。……后路……我……守住了……”

陈枫点点头：“是的，你守住了。大家都在。你放心睡吧。”

陈家豪的左半边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然后眼中的光芒慢慢暗了下去。围观的人群中有女人轻轻抽泣起来。

一片压抑中，陈枫却突然高声说道：“你们在哭什么？他还没死呢。”

众人皆愕然地看向他。

众目睽睽下，钢铁的人形机械从陈枫背后凭空浮现，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病床边，安娜正将麻醉枪从陈家豪的颈部移开。

高大的钢铁机甲中传出陈枫的声音：“就算死神亲临，也得先问问我肯不肯放手！”

人群外，传来了贝尔法斯特平静的声音：“主人，临时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仿佛是从幽暗的深海中缓缓上浮。

眼前的光越来越明亮，但窒息感也越来越，然后猛然冲出水面——

陈家豪猛地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几张熟悉的笑脸。

他茫然地转了转眼睛，又转了转脑袋。

脑子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他总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一时想不起来。

下一瞬间，陈家豪猛然惊醒。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脸颊的触感是那么真实，之前的伤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但他立刻发现自己的手也不对。

这只手掌的形状几乎和原本的手一模一样。手指的触觉也几乎完全一致，甚至能感受到海风拂过手指的轻柔触感。

但这只手肯定不是自己原来的那只。

浅黄色的织物和胶质材料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构成了这只手掌的皮肤。手指屈伸时，可以感受到内部肌腱的强劲收缩。

它的力量显然比原装货要强很多。

陈家豪顾不得周围还有人，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毯子从他的身上滑了下来。

以胸骨为分界线，他的右半边身体都被换成了相同风格的机械结构。但神奇的是：如果不是眼睛看到，几乎完全感觉不出区别来。

“hrnc03型仿生义体。”陈枫在旁边解释道，“钛合金骨架，碳纤维织物皮肤，电动肌肉驱动，神经接口连接。除了稍微重了一点，其他感觉和人体十分接近。”

陈枫的身上还穿着医疗兵舰装。机械手正在自动清理手术工具并收回到盾牌里。

在他们附近，女仆长正带着几个女孩把用竹子和防水布搭建的临时手术室拆掉。

“你的右边两个肺叶、部分肝脏和一些其他内脏损伤太严重。我也给你换了仿生器官。——为了救命嘛，不得已。”

陈枫在一边慢慢给他解释。但这个粗神经的大个子似乎并没有对这具半机械的身体感到恐惧和不适。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自己的新手臂，自言自语道：“这真的是机械的吗？虽然看着不同，但感觉和真的一样。”

看到他这个反应，陈枫也稍稍放下了心。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一下子接受自己的半个身体变成机械的现实。

“嗯……我得和你说一下。”陈枫耸耸肩，“这东西我还没办法量产，所以只能给你装个低档货暂时救急。等以后再给你换个性能更好的，保证比原装货更好用。”

大个子歪头想了想，忽然把手顺着小腹插到毯子底下掏了掏。

陈枫一愣，然后一巴掌糊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那个是原装的！”

“嘿嘿……其实这个也可以换一换的……”

“滚！”

…………

陈枫这边才安抚了想要下床试试新肢体的陈家豪，另一边的老杨就找了过来问能否给其他伤员也进行类似的治疗。

陈枫却告诉他：这种义体还不能量产，而自己的资金只够再买这样的两套仿生义体。所以这种治疗暂时还无法普及。

经过商议，陈枫只给另外两名重伤员移植了仿生器官。

这两个伤员都是现代医疗手段已经无计可施的。不进行义体移植就只有死路一条。并且给他们移植的也只是用来救命的最低限度的仿生器官。

当然，陈枫也向他们承诺：等他能够量产仿生义体之后，就立刻给他们进行移植，让他们能够像常人一样生活。

其实陈枫倒是有心把他们都治好。但奈何把系统兑换的东西给别人使用有200%的惩罚，而且移植手术本身还要额外扣除功勋点。

陈家豪身上那套最简陋的仿生义体，就用掉了陈枫一百六十点功勋。加上救活另外两个重伤员的花费，一共是两百二十点。

陈枫手头的功勋虽然已经上了两千，但也不敢敞开了使用。

而陈枫之所以花费宝贵的功勋点也要救活陈家豪。这一方面是对他忠心的回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鼓舞其他追随者的信心。

现在这个前途未卜的时刻，还有什么奇迹比“起死回生”更能够激起追随者的信心呢？

事情正如陈枫所料。

当看到原本必死的人可以用仿生器官直接替换掉受损的内脏，甚至像陈家豪一样立刻恢复健康之后。众人脸色的阴霾和疑虑顿时烟消云散了。

哪怕陈枫也说了这种手段暂时还不能普及，但也给了大家极大的信心。

不过只让追随者不畏惧死亡还不够，陈枫还要让他们看到胜利的希望。而这一点对舰娘们来说并不困难。

陈枫立刻命令：“胡德你来指挥。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要站在金素帕的市中心。”

胡德肃然应道：“吾必将如您所愿！”

但同时，她却在内部通讯中问道：【神使大人，我有一个疑问：这些人类追随者究竟有什么价值，以至于要把宝贵的功勋花费在他们身上？这真的值得吗？】

陈枫微微一笑：【你问得正好。】

说着他向所有舰娘发送了会议邀请。

下一瞬间，陈枫和舰娘们的意识体都出现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圆形会议厅中。所有人都围着大厅中间的圆桌坐了下来。

在这里，所有人的意识可以直接连接，直接传递信息。因此他们可以在这里交谈很多轮，外界才只过了短短一瞬。

陈枫环视了一圈，然后开口问道：“经过这次战斗之后，你们觉得系统的创造者真的希望我们赢吗？”

女孩们还在思索这个问题，陈枫已经冷笑着继续道：“或者可以换一种问法——这位创造者所预期的‘胜利’，真的会是我们想要的那种吗？”

193 天若不予，吾自取之

“系统创造者所预期的胜利，真的会是我们想要的那种吗？”

陈枫抛出的这个问题，似乎蕴含着某种危险的味道。

舰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良久之后，胡德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

陈枫的食指有节奏地敲着乌黑的桌面，字斟句酌地解释起来：“通过这几次战斗，我慢慢地想明白了这个舰娘系统给我们预设的套路。看起来，这位创造者感兴趣的，并不是我们战胜虫群，而是我们和虫群的战斗本身。”

“何以见得？”胡德又问。

“有三个理由。”陈枫解释道，“第一个理由是：虫群的能力还在我们能够理解和想象的范围内，而系统创造者的能力则远高于此。显然祂如果自己出手，本可以很轻易地抹杀虫群。祂根本不必假手于我们。”

“第二个理由是：系统对我们撒了谎。它告诉我们虫群是无法交流的，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显然创造者并不希望我们和虫群有战斗之外的接触。”

“第三个理由是：舰娘系统被严格地限制了权限。我现在可以确定，系统拥有超越虫群的力量和知识。但它却被严格限制，不允许我们直接获取这种力量和知识。”

列克星敦恍然：“你的意思是创造者希望我们的力量不高不低，使得我们能和虫群对抗、却又不能轻易取胜？”

陈枫赞许地点点头：“对。我是这么理解的。”

“但祂为什么这么做？”海伦娜觉得难以相信。

陈枫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就像人类观赏罐子里两只蛐蛐的死斗，只为取乐。或者是为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理由。但这都和我们的目的并不一致。”

“仅凭这几个理由，似乎并不能确定创造者是恶意的。”胡德却提出了异议，“也有可能是祂同样受到某种限制？”

“是的，这都是我个人的猜测。不过我还有一个旁证。”陈枫道，“那就是舰娘系统给我们预定好的发展模式。”

“一个设计优秀的游戏，应该让玩家的资源获取和使用达到平衡。既不会让资源过于匮乏，也不会让资源过于充裕。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功勋的获取和使用应该基本平衡，只是略有盈余。”

陈枫说到这里停了片刻，让女孩们有时间理解这个道理。

然后他又道：“但事实并非如此。”

“系统任务的奖励主要是功勋和经验两种资源。其中经验的多少决定了能够同时出现的舰娘数量。而功勋的主要去向就是舰娘召唤和物品兑换。按理来说功勋应该不会富余多少。”

“目前我们的舰队编制只有9个名额。但我在兑换了不少物品和图纸之后，依然还剩下一千多功勋，足够再召唤出十多名舰娘。这该如何解释？”

“显然，按照系统预定的发展道路，我们召唤出的舰娘应该会超出舰队编制的上限。这也就意味着，按系统设计者原本的估计”陈枫说着，目光渐渐转冷，“多出来的这十几名舰娘，应该已经在战斗中牺牲了。”

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脚底升起，让女孩们如坠冰窟。

良久，才有一个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战争，战争从未改变。”海伦娜幽幽叹道，“也许，这就是我们作为兵器的宿命吧。”

陈枫却冷哼一声：“宿命？这种狗屁的宿命，我才不接受。我召唤你们，可不是为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更何况这条路的终点未必通向胜利。”

“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打破系统安排的命运？”胡德问，“难倒这就是你特别看重外面那些人类的原因？”

“是的。”陈枫肯定道。

这里除了舰娘没有外人，所以他毫不避讳地继续说道：“你们的战斗力远胜人类，但数量太少经不起正面作战的消耗。而人类虽然个体弱却有几十亿的数量。”

“在我的计划中，他们将成为我们的工厂和盾牌。一边为我们生产额外的资源补给，一边在正面战场上牵制虫群主力的。等发现虫群的破绽之后，你们才会作为杀手锏投入关键战场，一剑封喉。”

“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陈枫解释道，“奇正相合，才是取胜之道。”

“事实上之前我就一直在向这个方向努力，并且获得了很好的效果。”陈枫说，“之所以我们并没有出现如同系统预测的那种高伤亡率，和这种努力有很大的关系。”

“比如我们用自己人控制金素帕矿场，所以才能获得足够这次战斗挥霍的物资补给。”

“又比如，因为我们和联合帝国的陆战队达成了暂时的同盟关系，所以在前期的战斗中才能够集中力量，对虫巢关键位置进行突破。”

舰娘们都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很容易就理解了陈枫的意思。

如果把和虫群的战争比喻成一场bss战的话。陈枫就是要把这个世界的人类组织起来，让他们成为正面承受bss伤害的“坦克”和治疗补给的“奶”。而舰娘们则是绕到bss背后疯狂输出的“”。

这个想法看起来不错，但胡德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一个漏洞：

“就算先不考虑如何团结全人类的问题。以这个世界人类的实力，恐怕也扛不住虫群的正面进攻。要知道系统给出的人类毁灭倒计时只有6年。实际上我认为人类根本撑不了三年就会陷入崩溃。”

听到胡德的质疑，陈枫却突然笑着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觉得一枚76毫米线膛坦克炮发射的脱壳穿甲弹，能够在1000米距离上击穿800毫米的均质装甲吗？”

这个问题对舰娘来说根本没有难度。

常识告诉她们：想要击穿800毫米等效装甲，至少需要使用105毫米以上口径的坦克炮。而105炮的炮口动能差不多是76炮的3倍。

于是胡德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能。”

但这个答案一出口，她却自己愣住了。

就在昨天，胡德用自己舰装的76毫米短管线膛炮发射的脱壳穿甲弹击毁了联合帝国的一辆2坦克。

而互联网上公开的数据显示，这种坦克的正面装甲防御能力肯定超过了800毫米。

军事常识告诉胡德76毫米穿甲弹无法击穿敌方坦克装甲。

但她又清楚地知道她舰装的76毫米穿甲弹能够击穿敌方坦克。

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陈枫缓缓开口：“系统一直禁止我扫描你们的舰装。直到昨天你丢了一门炮。然后我才搞明白它为什么不让我扫描。”

“那是一门电热化学炮。”

“这种火炮可以利用电能把火药气体加热到一万度以上，从而获得更大的膛压。并且它还可以通过电流来控制推力，使得膛压不会随着气体膨胀而下降。所以它能够在不提高极限膛压的情况下，把炮口动能提高50。”

“这门炮的炮管是用非晶态高强度钢材制造的。这种钢材通过消除金属内的晶界缺陷，可以承受两倍于普通坦克炮的膛压。所以胡德你才能用一门76毫米炮打出105炮的威力来。”

“炮管的内壁覆盖了一层零点一毫米厚的特殊陶瓷。这层陶瓷使炮管能够抵御一万多度的等离子体火焰烧蚀，以及高速弹丸的磨损。”

“用来传输电流的，是人类梦寐以求的常温超导电缆。不需要零下196度的液氮，不需要几百帕的超高压。只需要零下20度，就可以把超导带回家！”

一个又一个的名词，让列克星敦的眼睛越来越亮，也让其他舰娘眼中冒起了星星。

“这不是什么神秘的力量。这都是科技，真正的黑科技。”

“仅仅一门火炮的残骸，就能辨认出这么多东西。那么整个舰娘系统里，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舰装的力场盾、我的脑伴、航母巡航导弹的智能战斗芯片、建造系统的工作原理每一个都是可以改变世界的黑科技。这简直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

“所以我需要更多的人来帮我挖掘这座金山。我需要上百万的研究者、上千万的工程师、数以亿计的技术工人，都来为我工作。”

“他们的工作成果，将千百倍地增强人类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也最终会转化成我们自己的力量。”

“到那个时候，我们还需要畏惧什么所谓的宿命？”

“系统不给的，我们自己去拿便是。”

“天若不予，吾自取之！”

194 杀人诛心

舰娘们都没有想到，陈枫居然是要突破系统的约束。

虽然已经一起战斗生活了几个月，但谁也想不到这个总是温和地微笑的青年居然有这样弘大的野心。

就连一向野心勃勃的胡德，也被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列克星敦才叹道“原来这才是您选择我的真正目的吗？——需要我协助您破解系统的科技？”

面对这个问题，陈枫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胡德也从短暂的震惊中醒悟过来，深吸一口气道“想要执行这个计划，只靠您和列克星敦两个人还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招募更多的优秀科学家，还需要控制更多的工业人口。”

陈枫点点头“是的。”

“那么，我建议调整一下这次的作战行动。这样一来，在解决了这次危机之后，我们或许能有几个意外的收获。”

陈枫好奇地问“什么意外收获？”

胡德唇角微翘，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请容我暂时保密。”

陈枫无奈地耸耸肩“好吧。那你需要我怎么调整作战行动？”

“两个要求。”胡德竖起了第一根手指“第一，这次战斗中，我们必须展示一些超越时代的科技力量，但又必须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理解的。”

陈枫点点头“明白。这是为了展示我们掌握的科技力量，吸引志同道合的人。”说着他看向列克星敦，“正好可以用实战测试一下我们这段时间的研究成果。”

列克星敦笑盈盈地微微颔首。

陈枫接着问胡德道“那么你的第二个要求呢？”

胡德微笑着竖起第二根手指“我希望把作战分为两个阶段，并且由我来全权指挥。”

“两个阶段？”

“是的。我们将在今晚在舰炮掩护下对港区的堆场进行一次突袭，但并不进攻市区。明天上午，再全面进攻市区。”

陈枫思索了片刻才说“我大致能看出来两个理由突袭堆场是为了获得补充物资弹药；白天攻击市区是为了让‘观众们’能够看得更清楚。但我觉得你应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胡德赞许地笑了“是的。”

陈枫却皱起了眉头，稍稍有些犹豫。

他很清楚胡德没有明说的那个理由。但也正是这个理由，或者说是胡德的真正目的，让他有些犹豫。

胡德的作战计划，与其说是军事行动，不如说是一次政治作秀。

今晚突袭堆场的行动其实只是个幌子。名义上用于“掩护行动”的舰炮火力，才是这次行动真正需要展示的。目的是要把恐惧深深地植入那两千叛军的心中。

突袭行动之后的几个小时平静，则是要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当他们认识到自己的失败无法避免时，绝望的种子就会在心中发芽。然后，在暴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中，在恐惧和绝望驱使下的叛军必然会把绝望发泄在更弱者身上。

而金素帕城里的弱者，就是那些曾经同情和支持他们的土人居民。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金素帕城中的疯狂和绝望将达到顶峰。

而这个时候，舰娘们将以金素帕的拯救者和保护者的身份进入城市，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拨乱反正、救民于水火。

按胡德的计划，陈枫不仅可以迅速恢复对金素帕城的军事占领，而且还可以迅速收拢和稳固人心。

从此之后，一旦有人企图再引入外部势力，金素帕本地人就马上回想起今日的苦难，然后群起而攻之。

这是个“杀人诛心”之计。一旦成功，金素帕就再无反叛的可能。

但如果按这个计划行动，金素帕城的居民就必然要经历一场浩劫，死伤在所难免。这也是陈枫犹豫的原因。

这时列克星敦却忽然站起身来说“我赞同胡德的计划。”

陈枫有些惊讶地看向列克星敦。他的印象里，列克星敦一直表现得温和善良，并非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列克星敦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解释道“虫群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而金素帕太小了。这只是一个，而不是我们的全部。”

“时间不多了……”陈枫喃喃重复了两遍，终于下定了决心，“胡德，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

…………

金素帕城的核心是港口。港区周围有大量的混凝土房屋。

除了“城主豪宅”之外，这差不多就是全城最好的房子了。因此有四百多叛军占据了这里。

但今天晚上，他们的噩梦骤然降临。

第一声雷鸣轰然碾过，将熟睡的叛军士兵从床上掀翻在地。破碎的玻璃犹如骤雨横扫过他们的身体，划破皮肤、刺入肌肉。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雷霆在窗外炸开。雷鸣和暴风破窗而入，把屋里的一切都统统掀翻。

惊惶失措的叛军士兵如没头苍蝇一样涌出房门。门外却是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一枚枚152毫米榴弹分不出点儿地落下，刺眼的爆炸闪光接二连三地划破了黑暗。

光芒骤然闪耀又熄灭，瞬间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眼睛还没适应黑暗，刺目的光芒又再次闪过。

光芒与黑暗走马灯般急速交替，眼前只看得见一片破碎而扭曲的景象。倒塌的房屋、破碎的汽车、飞舞的残肢，一切都如同恐怖电影中一闪而过的鬼影。

每一张脸孔都扭曲得不似人形，惨白得如同鬼魅。

每一张面孔都张大了嘴，似乎在歇斯底里地喊叫。但耳边却什么也听不见。人类渺小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炮火轰鸣之中。

近在眼前却看不清，拼命嘶吼却听不见。

弹片和爆风无差别地横扫一切。犹如死神的无形镰刀，随机地散布死亡。

所有人都在拼命逃窜，却没有人知道哪里能逃离。

明明是真实的世界，却如同最荒诞的噩梦。

正当叛军们以为末日降临时，炮火却骤然停歇了。周围的一切重新隐入黑暗，只余几点斑驳的残火点缀着满目疮痍的大地。

幸存的叛军们惶恐地四处张望，茫然不知所措。

贝尔法斯特号轻巡洋舰上的12门舰炮，2分钟的急速射。192枚152毫米榴弹，直接把整个港区洗了一遍。四百多叛军只剩下寥寥二三十个残兵。

忽然一阵弹雨从黑暗中袭来。残兵犹如从噩梦中惊醒，疯狂呼号着逃离枪声。少数几个跑错方向的，瞬间就被子弹撕成了碎片。

片刻后，两个娇小的身影走入火光的范围。

黑发的犬娘四处张望了一圈，皱起鼻子一脸嫌弃地说“切，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没劲！”

粉发的猫娘垂着眼帘跟上来，嘴里没精打采地汇报着清扫完毕。四十万吨矿砂基本完好，损失很少。

这四十万吨铁矿砂，是陈枫离开的大半个月里矿场的产量。

这也是让一些人垂涎三尺、最终引来外部势力的原因。

…………

金素帕“城主别墅”里，被爆炸声惊醒的叛军首领推开床上的女仆，赤着脚跑到阳台上。

金素帕港区已经燃起一片火光。

海湾里，一艘高如山岳的钢铁战舰正在另一艘战舰的陪同下缓缓巡弋。两艘战舰都是灯火通明，完全不担心灯光招来炮火。

事实上叛军也根本没有能够威胁到她们的武器。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猛然一沉——那个曾统治金素帕城的大巫师，他回来了！

恐惧如同野火，在所有叛军的心中蔓延开来。

在这种恐惧的驱使下，局势开始渐渐失去控制。

很快，金素帕城里冒出了数十处火光。枪声、呼号声、惨叫声，也随着火光渐渐蔓延开来。

195 学徒（上）

天蒙蒙亮。

“狐猴”布卡一脸郁闷地坐在破旧皮卡的车斗里。他的怀里抱着一支破旧步枪，屁股底下坐着铁皮的弹药箱，身体随着车身的颠簸左右晃动。

布卡的郁闷是有原因的。

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布卡已经是个老兵了。因为年龄小、身体瘦弱，所以布卡以前在金素帕卫队里经常受其他民兵欺负。

这种状况直到他成为机枪手才发生改变。

在一次和其他军阀争夺地盘的战斗中，布卡这边的机枪手就被对方重金雇佣的狙击手一枪爆头。

混乱之中，是布卡凭借敏锐的直觉最先猜出对方的位置，并冒着被爆头的危险夺过皮卡上的机枪，打出了扭转了局势的一串子弹。

从此之后，这挺127重机枪就成了布卡的专属。而他在民兵中的地位也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人尽可欺的弱鸡，变成了carry全场的团队核心。

但现在，

——至少一天前是这样。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随着“大巫师”的命令，布卡眼睁睁地看着他视若珍宝的重机枪被从皮卡上拆了下来，扔进了废品堆。而这辆原本的武装皮卡，也重新变成了一辆普普通通的小货车。

没了那挺重机枪，布卡也就失去了他的“特权”，重新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兵。而且还是受欺负的那种。

但是布卡却丝毫不敢表示不满。

昨晚港区那场“毁天灭地”的炮击，已经远远超出民兵们的想象。面对具有如此“法力”的唐人大巫师，没有人敢违逆他的命令。

至于投靠对面那些叛军，这些民兵也不敢。因为一个多月前那场内讧，本地的桑族人已经和他们这些“外族人”结了血仇。他们投降过去也只有死路一条。（见062章）

所以布卡除了郁闷之外，也没有其他选择。

忽然皮卡吱嘎一声停了下来。有人重重地拍了拍布卡的脑袋，一个粗野的嗓子喊道“起来！起来！干活了！”

布卡赶紧跳了起来，和其他人一起跳下车。

一身城市迷彩的唐人军官从副驾驶座上跳了下来。他的身上穿着防弹背心和头盔，背着个大背包。但他却没有带步枪，只在腰间挎了支手枪。

这个唐人就是布卡他们这次的领队军官，一个姓王的中士。

王中士的靴子刚落地就吼了起来“布卡！你头盔呢？”

布卡一个激灵，慌忙答道“报告中士，我忘记了。在车上。”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戴上！”中士的唾沫星子直接喷了布卡满脸。

布卡连滚带爬地爬上车，结果一脚踩空，在车斗里摔了个狗吃屎。身后响起了一阵压低的哄笑声。

“笑！笑个毛线！”中士的火力顿时转向了其他几个民兵，“我跟你们强调了n遍‘头盔是敌我识别的标志’，你们总是记不住！非得有哪个家伙被‘那些家伙’一枪爆头，你们才能长点记性吗？”

在中士的骂骂咧咧中，布卡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头盔。当他戴上头盔归队时，中士口中的“那些家伙”也出现在了街角。

随着一阵轮胎碾压碎石的呼呼声，三个狼狗大小的黑影出现在巷口，以整齐划一的漂移过弯动作转进了巷口。

眨眼之间，这些黑影就已经冲过一百多米的碎石路，然后嘎吱一个急刹车稳稳地停在了皮卡前面。

每个黑影都是一辆低矮的小车，四个独立支撑的车轮甚至高过了车体侧面。低矮的车体中央竖着一个小型武器站。

每个武器站都装备了一支762毫米机枪和一具80毫米火箭发射筒。武器站上几个亮晶晶的镜头就是小车的眼睛。

武装小车四个麻花状的轮胎分别转动，车体灵活地旋转、平移。传感器镜头和同轴机枪的枪口从几个民兵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中士的身上。

虽然这些小车看起来就像是大号的儿童玩具，但原本嬉皮笑脸的土人民兵们都顿时噤若寒蝉。因为之前他们已经见识过这些“玩具”的厉害了。

这些武装小车的速度比田里的野兔还快，而且不需要转向就能前后左右平移。所以很难用枪打中它们。

而且它们的枪法奇准，一两百米内几乎从不落空。目标距离再远一点时，直接就是一发火箭弹过去炸翻一片。

所以小股叛军面对这些“大玩具”时毫无还手之力。

布卡他们甚至见过一个“女武士”（夕立）带着几辆武装小车正面消灭一股百来人的叛军的场景。那场面简直是砍瓜切菜。

看到这些武装小车，布卡不由得会去想一个问题有了这些更擅长打仗的家伙，“大巫师”还会需要自己这些人吗？

大概是确认了这些人的“友军”身份，武装小车又扭头散开，分别把守几个路口的方向。

几秒之后，一个身着暗绿色猎装、手执猎弓的精灵少女驾着舰装出现在众人面前。

紫色头发的精灵少女抬手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开口道“阿尔法4小队，彗星小队前来接受补给。”

接下来布卡和其他民兵都忙碌了起来。

皮卡的车斗里满载的都是成箱的弹药和补给。有武装小车用的762的步枪弹和80毫米火箭弹，也有舰装用的20炮弹和120毫米反坦克导弹。甚至还有一桶一桶的甲醇燃料。

民兵们的任务就是给从前线轮换下来的舰娘和武装小车补充弹药和燃料。每当这时候，皮卡周围都有武装小车负责安全警戒。民兵们已经做了好几次，对这种工作已经很熟练了。

不过战场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

正当布卡费力地把一箱炮弹塞进紫发少女舰装时，突然听到“当”地一声重响，仿佛是什么重物砸在了皮卡车厢上。

众人一齐扭头看去，只见车斗里搬东西的两个民兵正茫然地看向脚下。而在他们的脚下，车斗里正窜起一团青色的烟。

转眼之间，淡淡的青烟就变成了飞溅的火花。

“快跑！车要炸了！”

中士的喊声未落，皮卡车斗就轰然爆开，变成了一根巨大的烟花。白炽的火焰从车斗里喷到两层楼高，两个来不及跳车的民兵瞬间就被吞没了。

火焰中夹杂着子弹殉爆的噼啪声，流弹漫天飞舞。中间还夹杂着火箭弹殉爆的沉闷爆炸。

布卡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堵矮墙后面，幸运地没有受伤。刚才他恰好躲在舰娘身后，力场盾挡住了飞溅的弹片和子弹。

回过神后，布卡才发现王中士和另一个民兵也在这里躲避流弹。

王中士的额头正在流血，似乎被弹片擦伤了。但他仍在破口大骂“那两个白痴！我说了多少次要小心轻放、小心轻放！……”

布卡却忍不住插话道“不、不是他们……”

几乎同时，一个少女的声音也纠正道“不是他们，是狙击手。”

“对、对！是狙击手！”布卡连忙赞同。再一回头，却见说话的是名叫彗星的紫发少女。

少女正从矮墙后面探头出去张望，丝毫不在意窜天猴一样漫天乱窜的流弹。

一个武装小车从街对面的小巷中窜出来。看起来是想要去救援躺在皮卡旁边的伤员。

但小车刚到街道中央就突然猛然栽倒，像挨了一记重击的鸡蛋壳一样，碎片撒了一地。

196 学徒（下）

“反器材狙击枪，穿甲燃烧弹，口径至少127。”彗星缩回了矮墙后面，对中士说道，“从东边来的。可惜具体位置无法判断，被殉爆的烟火挡住了。”

找不到狙击手的位置，就难以消灭他。而不干掉这家伙，他们这个小队就没法行动了。而且其他前来救援的人也要冒风险。

王中士正感觉棘手，布卡却畏畏缩缩地插了一句“我看见了……”

“不可能。”彗星想了想反驳道，“那个方向根本没有视界。而且你刚才甚至都没探头出去，不可能看到对面的枪口焰。”

中士正要喝骂，另一个民兵却凑过来劝道“让布卡试试吧。他有种特别的本事，没有哪个枪手能在他面前隐藏起来。所以我们都叫他‘鹰眼’来着。”

还有这种本事？

中士和精灵少女一齐看向这个瘦猴一样的小个子。

可惜布卡却没法说清楚狙击手的准确位置。

于是中士制止了布卡颠三倒四的描述，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架四轴无人机和两副目镜。

他自己戴上了一副目镜，然后又把另一副扣在了布卡的头盔上。

戴上目镜之后，布卡发现自己的视野仿佛是贴着地面趴在地上的。但紧接着，他眼前的景物忽然急速下坠，仿佛他自己急速窜向了天空。几秒之内，地面已经远在几十米之下。

布卡一惊之下差点跳起来，但马上就被中士铁钳一样的手掌按住了。

“别动，你看到的是无人机的视角。”中士的声音在布卡耳边响起，“你扭头试试。”

其实不用他说，布卡已经发现目镜中的景象会随着自己头部的转动而变化。

短短几秒钟，无人机就飞升到了上百米的空中。布卡已经能够看到仍在剧烈燃烧的皮卡，以及缩在矮墙后面的自己一行人。

更远一些的地方，可以看到正在劫掠市民的叛军，以及率领武装机器人和叛军作战的两个舰娘。甚至能够清晰的辨认出一个是粉色的头发，一个是黑色的头发。

与此同时，布卡也发现视野中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十字跑来跑去。

布卡下意识地看向那个东西。但当他的视线与这个红色十字重合后，它就突然静止了下来，并且变成了黄色的。

布卡顿时明白过来这个东西似乎是追着自己的视线跑的。

中士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别乱看。找找那个狙击手的位置。”

布卡不敢怠慢，赶紧四下寻找自己印象中那个狙击手隐藏的小屋。

和其他土人认为的不一样，布卡其实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超能力”。只是出于幼年迫于饥饿在街头行窃、以及被人追打逃窜的痛苦经历，他对于隐藏自己和偷窥情况有种近乎强迫症的习惯。

只要一身处开阔的区域，布卡总会习惯性地四下寻找可以隐藏和偷窥的角落。俗话说的“贼眉鼠眼”，其实就是指的布卡这种习惯。

因此布卡只要换位思考一下，就可以猜到对方的枪手会选择哪里隐藏。

和平时一样，布卡刚下车就下意识地留意了附近可以隐蔽的地方。所以当彗星说出大致方位，布卡就已经猜到那个狙击手的藏身之处了。

虽然从无人机的视角看去过很多景色都有了变化，但布卡还是很快找到了自己留意过的那个角落——一座破旧房子的屋顶，堆满杂物的角落。

随着布卡的确认，黄色的十字线变成了绿色。

紧接着，布卡听到身边传来“呲”地一声尖啸，一股猛烈的热风拍在脸上。虽然戴着目镜看不见身边的景象，但布卡还是不由自主地侧身避让，视线也离开了目标。

布卡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吓得脖子一缩，以为自己又干了错事要挨打。但中士的铁掌迟迟没有落在他头上。

布卡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那个绿色的十字线并没有跟随自己的视线离开目标。而在无人机视野的一角，一个细小的针状物体正带着明亮的尾焰越飞越高。

尾焰只燃烧了几秒钟就熄灭了。但那个东西仍然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目标，然后一头扎进布卡标记的那个杂物堆。

下一秒，整个屋顶都被爆炸的硝烟笼罩。无数碎片飞上半空，又如雨点般洒落在周围。

目镜里的视角倾斜了一下，然后那个小屋在布卡的眼里急速放大。无人机向着爆炸点急速俯冲了过去，一头冲进了弥漫的硝烟中。

很快，布卡就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屋顶。

原本堆在屋顶的各种破烂杂物都被反坦克导弹的爆炸掀飞了。变得空荡荡的屋顶上满是蜂窝状的弹孔，露出了水泥下面红色的砖块。

无人机绕着小屋转了一圈，终于在楼下发现了那支127反器材狙击步枪，以及它主人支离破碎的尸体。

“居然这么轻松就干掉了……”布卡仍然有些难以相信。

这一切都和布卡所熟悉的完全不同。

没有使用他熟悉的重机枪，没有使用他见过的40机炮，也没有动用他昨晚见到的炮火覆盖。甚至没有动用那些有“法力”的“女武士”。

只有一个根本不像鸟的“无人机”，和几个怪模怪样的“墨镜”。布卡甚至连手指都没动一下，只是用眼睛看看。

然后一个难缠的对手就变成一堆破烂了？

布卡完全无法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他在刚刚的某个瞬间，触摸到了某个强大“力量”的冰山一角。

这种掌握“力量”的感觉，就如同第一次握住机枪手柄的那个瞬间，仿佛“力量”融入身体的感觉……

不，这一次的力量比之前强大千百万倍。与之相比，区区机枪不过是一只蚂蚁。

布卡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曾视若珍宝的重机枪，在“大巫师”的眼里一钱不值了。

布卡眼前的目镜忽然被摘掉了。王中士开心的笑脸出现在布卡眼前。

“干得不错！”中士的“铁掌”重重地拍着布卡瘦小的肩膀，“居然真的被你找到了。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布卡勉强笑了笑，但心里却突然感到一阵空荡荡地，仿佛又一次失去了某种珍贵的东西。这感觉比失去重机枪那次更加强烈。

布卡的目光不由得飘向中士手中那个带着天线的“墨镜”。

那才是能够改变他命运的“力量”。

他想要那种“力量”。

沉浸在这种怅然若失中，布卡差点错过了中士后面说的话“小子……骨骼惊奇……想不想……”

“什、什么？”布卡被某个词猛然惊醒。

年轻中士的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神色，又晃了晃手中的目镜重复道“小子，我看你骨骼惊奇、眼力不错，算是有点悟性。想不想学开无人机？”

布卡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想！我想学！”

197 忠诚僚机

投影画面中，反坦克导弹爆炸的硝烟尚未散尽。中士和士兵的对话清晰地传入观看者的耳中。

“啪啪啪——”胡德手中的教鞭轻轻拍了拍投影屏。房间里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等待她的讲解。

这群人都是陈枫势力目前的骨干力量。除了正在讲解的胡德外，海伦娜和列克星敦坐在陈枫的身边。陈枫的左手边是以老杨为首的几个唐人骨干。他的右手边则是戴维德一系的采矿场负责人，以及零星几个逃过叛军清洗的前金素帕官员。

“正如大家所见，本地土人虽然总体上愚昧、懦弱、缺乏远见，但其中也偶尔会出现一些不那么愚蠢的家伙。”胡德轻蔑地嘲讽道。

她这句话实际上很有种族歧视的味道，但所有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在场的几个土人官员都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胡德又继续解说道“但是我们完全不在意他们那浅薄的野心。因为他们的野心和神使冕下的事业相比只是沧海一粟，随便施舍一点就可以让他们感激涕零。而只有有野心的棋子，才是最好用的棋子。”

“所以我们将接纳他们、教育他们、重用他们，给他们远超其他人的丰厚待遇。而他们将成为我们给土人树立的旗帜，也是鞭策他们前进的鞭子。只有胡萝卜和鞭子双管齐下，才能更好地达成神使冕下的期望。——这就是我的计划。”

胡德的计划都是经过陈枫批准的。这一次的讲解只是把发展规划通报给在座的骨干成员，以便他们在未来的执行中不出差错。因此胡德讲完之后，陈枫只是点点头，然后便示意列克星敦上台。

随着列克星敦走上讲台，墙上投影出了整个金素帕的鸟瞰景象。这是贝尔法斯特携带的侦察机传来的图像。

列克星敦用教鞭指了指金素帕的一角。投影图像骤然放大，显示出了快速掠过街道的拉菲，以及跟在她身边的几辆武装小车。另外几辆武装小车正从另一条街道上快速前进，准备包抄一伙叛军的后路。

投影图像没有在拉菲身上停留，而是直接指向了她身边的一辆武装小车。然后图像旁边投影出了武装小车的3d图像。

“这是我们用于城市战场的智能机器人士兵，代号‘跳鼠’。”列克星敦指着投影上的武装小车讲解道。

“‘跳鼠’采用航空铝合金车体以及甲醇燃料电池，战斗续航时间可达9小时。能够满足大多数战斗的需要。”

陈枫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一下为了甲醇燃料电池技术，他花了120功勋兑换了科技图纸。又通过系统测绘了胡德的舰装碎片，才完全掌握了这项技术。

虽然山寨品的比功率（单位指令的功率输出）还不到原装货的一半，和普通内燃机接近，但已经能够满足目前的需要了。

而且由于原理上的天然差别，甲醇燃料电池的能量利用率可以达到80以上。相比能量效率只有30的内燃机，燃料电池的续航能力可以提高两倍多。

列克星敦继续讲解着“运动系统上，跳鼠采用了四个独立电机驱动的全向轮（麦克纳姆轮）。因此它拥有全向移动能力，可以同时进行前进后退、左右平移、以及左右转向。最高时速可以达到120公里每小时。”

“跳鼠的车轮分别安装在四个独立的扭力悬挂系统上。这种悬挂系统采用电动肌肉缓冲阻尼和主动控制，因此跳鼠可以高速驶过碎石路面、建筑废墟，甚至可以攀爬楼梯。”

电动肌肉也是陈枫通过系统扫描测绘出来的技术。但它不是从舰装残骸中测绘的，而是从螳螂机器人水手身上测绘出来的。

这些电动肌肉由一系列多层复合纤维束组成。它们可以在通电时收缩，从而驱动机械手运动。电动肌肉的运动方式和动物的肌肉类似，但力量却比动物肌肉纤维要强500倍，响应速度快100倍。

和现代机器人所使用的电磁关节相比，电动肌肉不仅力量更大、速度更快，并且还可以作为缓冲器使用。把它用在主动悬挂系统上，可以大大减轻重量、提高车辆通过崎岖地形的能力。

“在我们的规划中，‘跳鼠’以及今后将推出的各类智能作战平台统称为‘忠诚僚机’。它们将作为普通士兵的战斗助手，不仅可以成倍地增强军队的战斗力，还可以大大减少人类士兵的伤亡。”列克星敦最后总结道。

陈枫见列克星敦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便笑道“列克星敦，这里面最关键的东西你还没有讲啊。”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陈枫解释道“‘忠诚僚机系统’最关键的技术并不是刚才所说的机器士兵，而是其中的战术ai（人工智能）。不过列克星敦太谦虚了，所以没有把自己的功劳讲出来。”

“这种战术ai是列克星敦的。它能够控制机器士兵完成基本的战斗。比如理解指令、路径规划、目标识别、以及自动攻击等。”

“有了这套战术ai，战斗平台才能成为真正的忠诚僚机。士兵可以通过简单的命令指挥大量机器人作战，而不需要一个个去遥控。”

“当然，这套战术ai还不能完全自主地战斗，还需要别人指挥。所以目前仍然只有我的亲卫们能够完全发挥它们的潜力。而未来，拥有脑机接口的士兵也能够指挥它们如臂使指。”

陈枫口中的“亲卫”，在外人面前对舰娘们的称呼。这样可以避免别人猜到她们的真正来历。

当然，即使补充说明了战术ai的重要性，但陈枫仍然保留了很多秘密没有向手下公开。比如这种战术ai的真正来历和使用方法。

事实上，这种战术ai确实是列克星敦“”的，但兵不是她“编写”的。

原本陈枫曾试图破解螳螂机器人水手的智能核心，并用来制造无人军队。但后来发现这种智能核心采用的技术太过先进了，完全无法理解。

列克星敦认为，以人类目前对人工智能的研究水平，至少还需要三次革命性的突破才能够理解智能核心是如何运行的。所以这个想法只能暂时作罢。

后来在攻击联合帝国舰队的战斗中，陈枫敏锐地发现列克星敦舰装发射的导弹具有相当智能的战斗表现。这些导弹不仅能够执行相当复杂的战术任务，还能很好地相互配合。简直就如同有人驾驶的舰载机机群一样。

于是陈枫和列克星敦一起对这种导弹的控制器进行了拆解分析。

舰装导弹使用的智能ai仍然比人类已知的技术更先进，但又还不至于产生“代沟”。至少属于能够基于已知技术进行学习的范畴。

这些人工智能程序中，已经具备了很多的功能模块。例如飞行控制模块、指令编译模块、目标识别模块、通讯协作模块等。所以列克星敦只需要稍微修改一些接口和参数，就能够让它完成不同的作战任务。

在配合从舰装导弹中测绘出来的专用智能芯片，一套通用战术ai就搞定了。剩下的就只需要给它配个合适的平台。

把它装在飞机上，就是无人战机。

把它装在船上，就是无人战舰。

把它装在武装车辆上，就是无人战车。

陈枫也很容易理解系统为何给区区导弹配备如此高智能的控制程序。

——舰娘系统一贯有喜欢玩梗的恶趣味。航母舰装和巡航导弹的关系，完全就是从航母和舰载机衍生来的。那么导弹的控制器，实际上就是个弱化版的舰载机飞行员嘛！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所以人类飞行员能做的事，这套ai程序也要能做。

而这就给了陈枫可以利用的机会。

于是在陈枫和列克星敦的努力下，“忠诚僚机系统”就这样诞生了。

有了能够无限量产的机器人军团，陈枫才有了对抗虫群虫海战术的底气。

然而可惜的是，陈枫却发现他的大多数手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除了已经事先了解了陈枫战略规划的舰娘们之外，其他人对于这种革命性的技术进步还不如胡德的权术手腕感兴趣。

这会儿他们的目光更多地是停留在投影上的前线战况上。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拉菲和她的“跳鼠们”已经完成了对这股叛军的包抄、切割，很快就要结束战斗了。

陈枫不由得暗叹一声“唉，天才就是寂寞啊！”

环视一圈之后，陈枫惊喜地发现还是有两个人的表现与众不同。

其中一个是他从虫巢救回来的船员之一，那个自称生物学家的老头。

另一个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瘦高唐人青年。陈枫很确定他之前从没见过这个人。如果曾经见过，脑伴不可能没有他的记忆。

陈枫稍微一问，老杨赶紧出来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杨怀宇。之前在外面读书的，现在……”

名叫杨怀宇的青年一手轻按父亲的手臂止住了他的话，自己顺势站了起来向陈枫微微鞠躬，自我介绍道“总督阁下您好。我是杨怀宇，一个普通物理老师。我这次来，是想要接我的父亲退休的。还望您恩准。”

“物理老师？”陈枫的目光深深地看着瘦高青年的眼睛，看着这张和老杨十分相似的脸庞，沉默了好一会儿。

“普通的物理老师”能够敏锐地看出忠诚僚机系统的潜力？

“普通的物理老师”会有孤身深入战乱地区、面对掌握生杀大权的军阀神色不变的勇气和气魄吗？

突然到来的沉默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异样起来。

杨怀宇神态自若，老杨却显然有些紧张起来。

大概过了一二十秒，陈枫忽然微笑了起来“这么急着走吗？——联合帝国皇家理工学院的‘普通物理老师’？”

198 招揽（上）

“联合帝国皇家理工学院的普通物理老师？”

陈枫的话一出口，老杨顿时脸色刷白。杨怀宇倒是还算镇定。

在他们听不到的内部频道中，陈枫问道：胡德，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在脑伴面前，互联网上的一切信息都是单向透明的。而现代社会中的大多数民用信息都是联网的，所以也就无法瞒过陈枫的眼睛。

既然已经知道了杨怀宇是老杨的儿子，那么只要顺着菲南民政系统中杨涛老杨的居民档案入手，顺藤摸瓜就可以查出来。

档案显示，陈枫面前这位青年是个14岁就从殖民地中学考入联合帝国皇家理工学院的天才，并很快获得了六个专业的学士学位。

他博士还未毕业就被皇家理工特聘成为粒子物理学教授。现年24岁的杨怀宇就已经是一个百人研究团队的领导者了。

嗯从广义上来说，他确实是个“物理老师”。只不过一点也不“普通”。

半个多月前，杨怀宇借口参加学术会议来到菲南。却在会议中途不告而别，孤身来到了金素帕。

看这份履历，简直就是个学霸文的主角模板嘛！

考虑到陈枫目前和联合帝国的敌对关系，这位青年才俊孤身前来的行为可以算是极为冒险了。再加上他隐瞒身份的谎言被陈枫瞬间揭穿，所以老杨才会那么紧张。

万一这位事实上的“土皇帝”因此恼火，恐怕父子俩的小命就要撂在这里了。

老杨正盘算该如何为儿子求情，却听陈枫笑道：“老杨啊，你有个这么能干的儿子，早该跟去享享清福了。还辛苦当什么消防员啊。”

调侃了老杨两句，缓和了紧张的气氛之后，陈枫又对杨怀宇说道：“你的孝心让我跟感动。但我暂时还不能让你们离开。”

“因为是我们最近刚和联合帝国闹了点矛盾，而老杨他又是我的核心成员之一。如果你们现在离开，恐怕一到达菲南政府的控制区就会被逮捕。皇家理工教授的身份也保不住你们。”

杨怀宇平静地问：“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最短一个月，最长一年。我们与联合帝国的关系一缓和，他就可以离开。而你可以在这里等，也可以留下联络方式之后先行离开。”

停了一下，陈枫又说：“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再多呆一段时间，利用这段时间到处看看。毕竟你离开之后想再回来就不容易了。而作为一个基础科学研究者，你应该可以从我们这里得到很多启发。”

杨怀宇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讶异：“你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带出去？”

事实上，他之所以急于将父亲带走，就是因为有这个担心。

作为一流的物理学家，杨怀宇对于“反常现象”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因为“反常”在科学研究中往往意味着新的发现。

但陈枫等人回到金素帕还不满一天，杨怀宇看到的“反常现象”就数不胜数，甚至足以彻底改变他对物理学的认识。

面对这样颠覆性的反常，杨怀宇在好奇之余，也感到异常恐惧。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晰地认识到这些秘密中蕴含的价值。任何一个势力都不可能放任别人窃取这样宝贵的秘密。

他在这里呆得越久，看出的东西就越多。说不定哪天就会听到那句经典的台词：“你知道的太多了”

陈枫却只是淡淡一笑：“科学无国界。科学发现是属于全人类的。只要你的发现是公开的，只要它不被用于人类间的互相伤害，那我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杨怀宇顿时肃然起敬。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军阀”居然能够心怀世界，拥有如此崇高的精神境界。

另一边，胡德却在内部通讯里给陈枫点了个赞。

胡德是希望能够留下这个物理学家为自己所用。但陈枫目前不过是个小小的军阀割据势力，还不足以获得一流学者的青睐。所以不妨把姿态放高一点，卖个人情、交个朋友。

反正就算放开给他看，他现在能够看到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系统里还有更多的科技图纸等着陈枫兑换呢。

而无论他从中获得了什么启发，在没有实物参照的情况下，联合帝国想要将它实用化也至少需要五年以上。

而五年之后如果那时人类还在内斗，那么也就不用担心什么联合帝国了。大家早就都成了虫群的排泄物了。

另外，陈枫也不是随便唱唱高调。他的这段话，也将是他们未来一段时间的外交宣传口径。

经过了这次和虫群的交锋，陈枫已经认识到人类的任何一个势力都不是虫群的对手，唯一出路是团结起来。

在这个未来的人类同盟中，陈枫掌握话语权的唯一依仗就是系统带来的科技优势。而他可以用来和其他势力进行利益交换的最大砝码，也是这些未来科技。

一定程度地分享科技成果，可以从同盟势力吸引更多的人力物力来协助自己的研究科技。而更多的人力物力又可以转换成更多的科技成果，从而巩固自己的科技优势。

这原本就是旧时空中美帝一直以来建立科技优势的方法。而陈枫打算在这个时空复制出来。

而和旧时空相比，陈枫更大的依仗在于系统内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科技成果，根本不用担心学习者的“后发优势”。

只要能够把这个时空的人类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借他们的力量于虫群战斗换取功勋，然后就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功勋兑换科技图纸。

这对于陈枫来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也是这个时空人类在虫群威胁下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这是真正的双赢。

只要让更多人认识到这一点，陈枫不担心他们不接受。

“物理老师”的事情暂告一段落之后，胡德便将另一个“惊喜”带了上来。陈枫笑容可掬地微微颔首：“很高兴再次见面。欢迎您的加入，汉考克教授。”

199 招揽（下）

招揽汉考克教授并没有花陈枫多少力气。因为胡德已经事先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但是这个人的意义却一点也不逊色，甚至可能还要更重要一些。

这个老头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生物学家。他以前是个狂热的“赛博极客”，坚信电子化、机械化、以及意识上传才是人类的未来。

青年时期，汉考克就在自己身体中植入了多个芯片，成为了世界上第一批“赛博格”。后来他还参与过一些关于脑机接口的研究，试图实现他对“人体改造”和“人机融合”的理想。

但汉考克的观点在这个时代太超前、太激进了。不仅是社会观念难以接受，而且科学技术也远未成熟。所以他的研究很快遭遇了失败。

汉考克的一次人体试验出现了意外，导致一个志愿者脑死亡。事件调查者发现汉考克的人体试验并没有经过批准，并且类似未经批准的人体试验还有好多次。

这个丑闻立刻葬送了汉考克的科研生涯，并把他送进了监狱。

五年后，出狱的汉考克已经孑然一身。事业完蛋，个人破产，老婆也离婚了。但当他去找前妻试图复合时，却赫然发现老婆已经再婚。而她的新任丈夫正是自己之前的合作者，生物学家迈考尔。

而最先向调查组揭发汉考克非法人体试验的，也正是迈考尔。

事业被毁之仇，加上夺妻之恨。接下来的剧情就如同那些狗血的电视剧一样，汉考克余生唯一的目标就变成了向迈考尔复仇。不仅要从肉体上复仇，还要如法炮制毁掉他的事业。

但无论是能力还是人脉，汉考克都无法与迈考尔相比。一晃二十多年，汉考克只能靠非法行医和研究一些非法药物来维持生计。他的复仇丝毫没有进展。迈考尔反而成了世界一流的分子生物学家。

陈枫并不关心两个老头的恩怨情仇。但他需要尽快掌握脑机接口的技术，而汉考克刚好是个适合的人选。

脑机接口，是将人类大脑和电脑进行连接，使两者能够直接交换信息的技术。在陈枫的规划中，脑机接口是个非常重要的技术，优先度很高。

一方面，脑机接口能够把很多技术中人的潜力发挥到极限。

例如陈枫刚刚搞出来的“忠诚僚机系统”。目前只能是舰娘们的专属部队，普通人是根本无法发挥最大效果的。

因为士兵在战场上面对的并不是“f2-a”的即时战略游戏，而更类似于cf之类第一人称射击游戏。而忠诚僚机的ai还没有智能到能够像人类士兵一样完全自主决策的程度。

所以如果仍用常规的语言和图形交流方式，一个士兵最多能够指挥两三个智能僚机战斗。就像职业游戏高手也很难在双开甚至三开的情况下打赢一场cf一样。

但如果掌握了脑机接口，士兵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给僚机下达指令，甚至可以反过来共享僚机的视野。一个拥有脑机接口的人类士兵能够在战斗的同时指挥十几个僚机，并且做到真正的如臂指使。

这样一来才能把无人士兵的数量优势发挥到极致，真正实现用“无人机海”对抗虫海。

于此类似，陈枫未来打算推广的动力装甲战斗服、义体强化改造、以及无人工厂等技术，也需要脑机接口才能发挥到极致。

另一方面，只有脑机接口技术才能让普通人跟上即将到来的技术大爆炸。

科技的进步是逐渐加速的，新技术、新行业的更替也会越来越快。

一千年前的人们可以用一生、甚至几代人的时间来磨练一个技艺。因为在他们的时代，一个行业可以延续数百年。

但是在现代社会，一个热门行业从兴盛到衰落往往只有十几二十年，甚至只有几年。所以往往从学校毕业之后就得面临所学知识已经过时的问题。于是不得不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新技能。

随着科技进步越来越快，人们用来学习一项技能的时间越来越长，但这个技能能够适用的时间却越来越短。总有一天，人们会发现自己学习的速度已经跟不上行业更替了。“毕业就失业”、甚至“没毕业就失业”将成为普遍现象。

到那个时候，人类自身的学习能力就会成为限制科技发展速度的瓶颈。

但陈枫一旦将系统科技推向世界，就一定会十倍百倍地加速人类科技进步——同时也会十倍百倍地加快行业的更替速度。

如果大多数人、甚至手下都跟不上自己前进的脚步，那么陈枫就无法从这个世界借到力量来对抗虫群。但如果放慢前进的脚步，又会被不断滚雪球的虫群淹没。

而脑机接口可以让人类大脑直接利用电脑的计算能力和存储能力。它可以让电脑成为大脑的外挂，从而十倍百倍地加快学习的速度。

陈枫自己已经体验过了这种开挂般的感觉。——两变成自己的记忆库。

如果能把脑伴，哪怕是弱化版的脑伴普及下去，都可以让这个时空的人类成为陈枫的助力。

汉考克是这个世界上少数认识到脑机接口价值的人。而且他有足够的知识和经验，又落魄到可以被陈枫招揽。

但招揽汉考克教授的最大难题是他本人的复仇执念。这个执念在他脑中盘桓二十多年，已经变成了他的人生支柱。一般人真没办法劝得他改变心意。

但胡德并不是一般人，而是“帝国外交家”。也不知道胡德和汉考克谈了些什么，反正现在这位钻了三十年牛角尖的老头居然真的被她说服了。

现在，在胡德的引导下，汉考克教授在陈枫面前单膝跪地宣誓。陈枫则弯腰将手掌放在汉考克花白的头顶，高声道：“‘神明’在上，我接受你的效忠。我们将一同开启人类的新时代。”

随着这句话，陈枫的掌心透出一阵柔和的白光，宛如神迹降临。

这场面宛如中世纪的骑士效忠仪式。但实际上是陈枫在通过系统兑换并给汉考克植入脑伴。而他口中的“神明”，指的就是舰娘系统。

汉考克本身能力并非一流，想要尽快看到成果就得增强他的能力。而且也可以通过系统确保他的可靠。

植入过程只持续了几秒，但付出的代价并不低。

基础型脑伴（科研专业版）兑换价只有83功勋。但需要另加用于他人的许可费加83，系统代理植入手术费用45。所以一共花费了201功勋，相当于两次普通召唤的价格。

这也是为什么陈枫没有给自己的班底都植入脑伴。因为他没那么多功勋，只能先留给最需要的人。

陈枫原本也可以用医疗舰装给汉考克做植入手术。但考虑到脑外科手术的高风险和漫长的恢复期，所以还是采用了100安全可靠且无创伤的系统代理方式。

虽然是初次接触脑伴，但汉考克还是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尝试。在外人看来，这个老头忽然莫名其妙地发起了呆，但陈枫知道他正在尝试快速搜索和浏览信息。

片刻之后，汉考克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变得明亮而炽热，充满了热情和欲望，犹如一瞬间回到了少年时代。

他再次郑重地向陈枫行了一礼：“感谢您的恩赐。我的大脑从没有这么强大过。相比之下，之前的我简直原始得像个猴子。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工作了！”

“不用那么急。”陈枫微笑道，“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你今后的负责人和同僚。”

200 恩威并施上

虽然手握舰娘系统，但陈枫的势力目前仍然只能算个小军阀。他手下的舰娘和官员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人，所以也不需要太复杂的官僚体系。

最重要的权力当然要优先交给舰娘们掌管。

军事、外交、商贸，这些对外事务全部交给了擅长交涉的胡德。

科研和工业，理所当然地交给了列克星敦。

医疗卫生暂时由安娜（u156）代管。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个位置是陈枫留给光辉的。他已经承诺过，下一次指定召唤的机会就是她的。

海伦娜罕见地主动提出想收拢这次动乱中产生的孤儿。因此陈枫干脆把教育交给了她。

剩下的民政和司法工作，则全部交由女仆长贝尔法斯特暂时代管。等以后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再进行分配。

陈枫手下其他几个舰娘，并不适合做这些管理工作。

比如拉菲除了打仗之外基本都处于睡着和即将睡着的状态。夕立则是个精力过剩的熊孩子，哪天不闯点祸就阿弥陀佛了。新人彗星胆怯又缺乏自信，驾驭不住那些油滑的官僚。

另一个新人，党卫军少女弗丽达（u551）虽然比较可靠，不过陈枫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她，所以也没有安排。

对舰娘之外的其他手下，陈枫都一视同仁地按照各自的履历和能力安排了合适的职位。大部分人都维持了原有的职位，或者略有提升。

这边的会议接近尾声的时候，另一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三个驱逐舰娘带着上百辆“跳鼠”和卫队士兵，一步步地将分散在金素帕城内各处劫掠的叛军驱赶到了城外。

这些叛军根本就不是陈枫的对手。如果不是担心炮火误伤平民，原本都不需要舰娘们进入城区。只需要胡德展开舰装，一夜之间就能把整个城市碾成齑粉。

现在，被赶出市区的叛军正在几个军官的指挥下开始集中整队。二十多辆武装皮卡大大咧咧地停在简易公路上，排成上百米的长龙。黑压压的人群如蚂蚁搬家一样乱哄哄地围着车辆打转。

陈枫看着侦察机传回的景象，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这些家伙竟然还敢聚集起来……挨了昨天那一顿炮火，居然一点都没长进？”

胡德轻蔑地说：“您太高估他们了。以他们那原始的猿猴脑子，恐怕要死个一百次才会长点记性。”

陈枫叹了口气，放弃了理解土人思想的努力：“算了，通知安娜和贝法动手吧。”

随着一声令下，叛军附近的丛林里传出“砰砰”两声不易察觉的炮声。两发20毫米炮弹从密林阴暗处急射而出，分别奔向车队前后的两辆皮卡。

这是潜伏在附近的安娜和弗丽达在开火。

炮弹准确地命中了皮卡的油箱，把两辆车炸成了两团火球。拥挤在皮卡附近的叛军顿时躺倒一片。

惊慌的叛军涌向其他皮卡，试图像往常一样搭车离开。车上的射手漫无目的地向丛林开火，却只惊起了一些飞鸟。

很快幸存的皮卡车也纷纷轰鸣起来。但燃烧的车辆堵住了原本就不宽的简易公路，整个车队仍然动弹不得。

一些脑筋灵活的车手开始把皮卡开下公路，试图从野地里绕过障碍。但这些车辆要么很快陷入了泥地中，要么没开多远就遭到了20毫米炮弹的狙击，变成了更多燃烧的火炬。

这时叛军才明白过来，车辆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依仗。车上的叛军纷纷跳下车来，迈开双腿沿着公路向北跑。

但此时醒悟已然迟了。

死神带着隆隆的狂笑从天而降。

一个呼吸之间，四五十发高爆炮弹几乎同时落到这段公路附近。

整个车队顿时被层层叠叠的几层楼高的黑色烟柱彻底覆盖。锋利的弹片如横扫的镰刀，把叛军一片片割倒。

片刻之后，残肢断臂和皮卡的碎片如樱花雨般纷纷扬扬地落下。

“同时弹着战术”。这一曾被海伦娜使用过的精妙炮术，再一次在贝尔法斯特的手中施展出来。举手之间，一千多全副武装的叛军便灰飞烟灭。

接下来，贝尔法斯特又在两位潜艇舰娘的引导下进行了几轮炮击。直到残兵分散逃入丛林才作罢。

经此一役，入侵金素帕的两千多叛军全军覆没。只有三五十个吓破胆的幸运儿活着离开。他们还需要步行穿越上百公里的丛林，才能回到自己的家乡。

彻底扫清了城中的叛军之后，胡德为陈枫举办了“盛大”的入城仪式。

入城的士兵加上“跳鼠”还不到两百，跟在后面的是之前逃到沙洲上的四五百平民和官员。

在陈枫看来这点规模的“入城式”简直如同儿戏。但在围观者看来感受却绝不相同。

从港区通向市中心的道路两旁站满了人。金素帕的居民，无论老少，也不论是不是被从家里赶出来的，都战战兢兢地在街道边列队。甚至有不少人惊恐地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已经在卫队的看管下去过城北。名义上是清理公路附近那遍地的碎肉和破铜烂铁，实际上是让他们亲眼看看叛军的下场。因此叛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

对于叛军的凄惨下场，金素帕人的心中可谓是惊喜交集。

虽然在陈枫看来，金素帕人和这些叛军都是土人，但其实他们并不认为对方是同族。

金素帕大多数居民都自称“桑人”。他们是原先居住在金素帕湾附近的渔民和猎人后代，传说都源自同一个祖先“桑”。之前统治金素帕的军阀桑托斯就是桑人。

而这伙叛军则来自西北方、丛林另一侧的一个大族“甘”。

在桑托斯的时代，桑族和甘族为了金素帕的铁矿收益经常发生矛盾。在这种矛盾中，人数较少的桑族经常吃亏，不得不转让一些收益以换取平安。

因此金素帕的桑人并不喜欢连年盘剥自己的甘族人。只是相对于更陌生的外族唐人，他们好歹还算知根知底。

所以当一部分金素帕官员密谋引入甘族军阀、希望成为桑托斯继承者的时候，大部分桑族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而甘族人一开始也还算和气，没用动当地桑人，只是把“外族人”的财富占据了大半。

但是当唐人的“大巫师”带着雷霆归来之后，这些甘族人马上就换了一副面孔。眼看对手不可战胜，甘族叛军就开始劫掠桑族人的财产作为撤退时的战利品。

而随着劫掠行为从零星变成集体行动，人性之恶也愈发显露无疑。

叛军从勒索钱财发展到暴力抢劫，又从单纯劫掠钱财发展到劫财再劫色。而随着桑族人的反抗，劫掠又迅速演变成了烧杀。

桑族人赫然发现，原来看似“知根知底”的甘族才是吃人的财狼。而原本更疏远的“外族人”反而成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因此在看到叛军的下场时，金素帕人的心中满是大仇得报的畅快。

但畅快之后，他们又不得不担心“大巫师”的愤怒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了。——毕竟当时引狼入室的，也是桑族人啊！

而他们的担心似乎很快就要变成现实——大巫师的卫队开始搜捕曾经为叛军办事的人了！

201 恩威并施下

最开始的时候，卫队只是把几个勾结叛军的地方官抓了起来。其他金素帕人本来就对这些引狼入室的败类心有怨愤，自然不会为他们叫屈。

接下来，这些官员的亲信和手下也被卫队抓了起来。在金素帕人看来，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然后，在入侵期间曾经为叛军工作过的各级官员也被抓走了。金素帕人渐渐感到不安。人们都躲回自己的家中，开始担忧自己的命运。

不安在人群中渐渐扩散开来。但随着曾经为叛军工作过的政府雇员和商贩也被卫队逮捕，金素帕的居民们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组织起来的可能。因为平日里那些有号召力的人，都已经在卫队的监狱里了。

这个时候，被卫队逮捕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千人。卫队的监狱已经全部塞满。最后几批人甚至只能十人一组圈在营区操场上。用石灰粉画的几个圈就是他们的“牢房”。

但是没有人敢走出这个画在地上的“牢房”。因为操场四角的塔楼上架着重机枪，而牢房之间巡逻的看守是那些无法沟通的武装机器人。

心急如焚的桑族人无奈，只得推举了十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起去城主府向“大巫师”求情。

但他们根本没能见到陈枫。接待他们的胡德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被逮捕的人会先接受审判。无罪的人将被释放，有罪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老人们将信将疑地回去了。

然后胡德向陈枫请求借弗丽达（u551）去做临时法官。

听到这个要求，陈枫吃惊地盯着胡德看了好一会儿。不过从这张雕塑般俊美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她的想法。于是本着“疑人不用”的原则，陈枫答应了胡德的请求。

他也很想知道胡德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陈枫所料。

党卫军少女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全部审判，工作效率堪称“神速”。

两个小时，120分钟，7200秒。完成一千人的审判。

平均每个人只用了72秒。其中还包括把罪犯拖上来和拖下去的时间。差不多只够确定罪犯姓名的。

审判结果也不出所料。

九成以上的名字上面都盖着鲜红的印章——“批准枪决。”

完成任务的弗丽达迈着尺子一样精准的步伐走进办公室，把那份被红章盖满的名单轻轻放在陈枫面前。

陈枫不用看就知道这上面肯定有95的人罪不至死。但他还是把名单递给了身边的胡德。

这时候总该揭开谜底了吧？

却见胡德看都没看这份名单，直接又把名单递还给了党卫军少女：“弗丽达，接下来的事情还要麻烦你一下。”

弗丽达从帽檐下看了看陈枫。见陈枫没有反对，她才伸手接过了名单，麻利地敬了个礼，然后迈着尺子一样精准的步子走了出去。

陈枫看着面前这两个女人三两下就把一千多人送去见了上帝，下巴差点掉到了地板上。

党卫军少女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门口，陈枫就忍不住问道：“胡德，你不会真的打算把这些人都枪毙了吧？”

胡德却神秘地抿嘴一笑，竖起一根玉葱般的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她就施施然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甚至还端起了红茶抿了一口。

陈枫眨巴眨巴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欠我一个解释。”

窗外很快喧闹了起来。

卫队士兵随着口哨声从营房里涌出来整队。弗丽达宣布了命令，

士兵们把罪犯们以二十人一组捆成一串，然后一队队押送到军营门口。

一千多“罪犯”就这样在全副武装的卫队士兵、武装皮卡和武装机器人的押运下向城外走去。

虽然并没有公开宣布，但处决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数以千计的人涌向城北，希望找到自己被捕的亲人。

人流很快挤满了街道，哭喊声不绝于耳。但卫队士兵们毫不客气地用枪托在人群中开出了一条道路。

现在的金素帕卫队中已经没有桑族士兵了。原来的桑族士兵大多参与了这次叛乱，剩下的也怕被波及而当了逃兵。这些士兵如果没有死于战场，现在多半都在罪犯的队伍里。

现在的卫队士兵大多都是被卫队养大的孤儿。他们或是外族工人的后代，或者是混血儿。因此他们下手也毫不留情，甚至很是幸灾乐祸。

毕竟他们或多或少有着幼年流浪时被本地人欺辱、或者在旧卫队时期本地士兵欺凌的经历。

而面对这样的局面，桑族人已经完全绝望了。

因为他们族中的青壮和骨干几乎被一扫而空，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而即便让他们反抗，他们现在也不敢。

这种绝望在队伍走出城镇之后达到了顶峰。

道路在这里中断了，前面就是一千多甘族叛军覆灭的地方。方圆数百米的空地上坑坑洼洼满是弹坑。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

在弗丽达的命令下，卫队士兵开始分头驱赶周围的桑族人。哭声震天，但仍然没有人敢反抗。

第一个“人串”被拖到弹坑前跪成一排。一辆武装皮卡开到路边，车上的射手把重机枪转了过来，副射手把鲨鱼牙般锋利的弹链塞进了枪机。

就在射手伸手准备拉开枪机时，一个声音在人群后喊道：“都住手！不准开枪！”

卫队士兵们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党卫军少女冰冷的视线循声扫了过去，手按枪柄冷声喝到：“是谁！”

这视线如同冰冷的刀锋，人群纷纷向两边散开。

一个驾着舰装的高挑身影走了出来，温暖人心的声音答道：“是我，列克星敦。我来接管这批罪犯。请把他们交给我吧。”

弗丽达却依然手按枪柄，毫不退让：“我接到的命令是处决。”

列克星敦走到弗丽达面前，递过去一张纸：“但我申请到了新的命令。”

党卫军少女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周围的桑族人也意识到事情有了新的转机，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把期盼的目光投向列克星敦。

在他们的眼中，在这位高贵夫人沐浴在热带下午金色的阳光下，气质高雅而尊贵，仿佛一尊光铸的神祗。与那位刀锋一样阴冷的黑军装少女犹如天使和魔鬼般截然相反。

在桑族人焦急的目光中，弗丽达一字一句地看完了整张纸。然后她转过身去，高声叫出了几个名字。

卫队士兵把被叫到名字的人从“罪犯”中拖了出来。一共二十四个人，全部被拖到了弹坑边上。这些都是事前就与甘族叛军密谋的官员，以及他们参与此事的亲信。

党卫军少女向皮卡上的射手做了个手势。震耳欲聋的枪声顿时响起。弹坑边的人身上顿时爆出一朵朵血花，纷纷栽进了弹坑。

弗丽达一边示意士兵去检查尸体，一边把文件交还给列克星敦，然后冷淡地说道：“剩余罪犯987名，已按照命令移交给你。”

列克星敦接过文件，然后转身向焦急的桑族人宣布的剩余罪犯的处理决定：

这些人虽然参与了叛乱，但罪行较轻。宽宏大量的城主赦免了他们的死罪，但他们仍然需要接受一定时间的强制劳动才能获得重获自由。

周围的桑族人顿时欢呼起来。

劫后余生的“罪犯”们喜极而泣。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相比之下，强制劳动根本就不算什么。

…………………………

城主府里，胡德正把自己的策略娓娓道来：“菲南的土人，实际上是被强行拖入现代社会的原始人。他们的身体在现代社会，头脑却还停留在原始的部族社会中。所以想要统治他们，就得从部族角度去思考。”

“土人没有什么法制观念。无论我们是搞依法审判还是搞大屠杀，他们都会看成是一场部族复仇行动。无论杀一人还是杀一千人，都会让土人留下对我们的仇恨。为了将来的统治稳固，我们不能留下这个隐患。”

胡德稍停了一下，端起红茶轻轻抿了一口：“我听过一个寓言故事：房间太暗，住户想在墙上开个窗户，但主人不允许。于是他装作要拆掉屋顶来采光，主人大吃一惊，连忙阻止。这时住户再退一步要开窗，主人就很高兴地同意了。”

陈枫问：“所以弗丽达的判决就是要拆屋顶，而列克星敦的强制劳动就是开窗户了？”

胡德点点头：“这样一来，土人反而会觉得这个‘惩罚’即公正又合理，并且乐于接受。”

停了停，胡德又继续解释道：“这么做还有三个附带的好处。”

“首先是在本地桑族人面前树立了我们中强硬派和温和派的标杆。今后他们会对列克星敦感激涕零，而对弗丽达畏如猛虎。我们推行任何政策都会更加顺利。”

陈枫叹道：“恩威并施。果然是胡德你的风格啊！——那么另外两个好处呢？”

“第二个好处，是我们也可以完全掌握金素帕的劳动力资源。——这些土人实在是懒到了骨头里，不到饿肚子就不肯干活。工资很高也招不到工人，甚至工资高了他们反而会干一天歇三天。”

说到土人的懒惰，陈枫也不得不摇头苦笑。在亲眼见到之前，他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这么懒。

“至于第三个好处，”胡德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陈枫，“是要恭喜您获得了一把‘好刀’。”

陈枫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他知道胡德说的是弗丽达。

在陈枫的规划中，弗丽达（u551）将来会掌握战略核潜艇部队。这是陈枫在各大帝国之间周旋的最重要的底牌。所以掌握这张底牌的人必须足够可靠。

这个人必须对陈枫绝对忠诚，不会受其他任何人控制。她也必须有钢铁般的意志，必要时会毫不迟疑地按下那个将杀死数十亿人的核按钮。

弗丽达并不知道这是一次测试。而她的表现堪称完美。

但这种对内的心机并不光彩，所以陈枫换了一个话题：“这件事情你干得很好。——不过俗话说‘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你难道不担心权术手段的副作用吗？”

胡德笑了笑：“但如果我们撑不过这前五年，就不用担心十年二十年后的事情了。而等五年之后，我们还会窝在这个小地方吗？”

“更何况，”胡德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我们还可以再给这些土人找个箭靶子。——神使您觉得甘族余孽如何？”

202 劳动改变世界

正如胡德所说，陈枫不可能轻易放过发动入侵的土著势力。至少也要彻底消除他们对金素帕的威胁才行。

但是陈枫原本打算先用几天时间稳定金素帕的局势，然后才会发动攻击。但胡德坚持立刻出动军队，趁对手没有防备的时候进攻。

胡德认为快速攻击可以避免对手把族人疏散到丛林里，从而一次彻底解决问题。而且彻底稳定金素帕的最好方法，就是把甘族首领押过来示众。

陈枫略作思考就同意了胡德的建议。只不过这样一来，他手头可以动用的力量就有点紧张了。

根据俘虏的供词，这些甘族人的根据地在甘多雷斯。这个城镇人口约七万，位于金素帕北方，直线距离大约一百公里。两地之间有一条200公里长的简易公路相连。

考虑到舰娘们的后勤补给，陈枫本想亲自带队。但胡德劝他留在金素帕，因为这边即将开展的基础建设更需要他。后勤问题则可以让金素帕卫队的十几辆皮卡来携带。

这也可以作为舰娘和人类军队协同作战的首次尝试。

但让舰娘离开自己去上百公里外战斗，这还是第一次。因此派有舰体的舰娘执行这个任务比较保险。

这样即便意外失去全部补给，舰体的弹药和燃料储备也足够她们返回途中使用了。

但是现在有舰体的舰娘只有三个——胡德、贝尔法斯特、以及拉菲。

贝尔法斯特需要留在金素帕主持基础设施的恢复和建设。并且港内常驻一艘巡洋舰也有助于稳定局势。所以只有拉菲可以跟胡德前往甘多雷斯了。

在胡德坐镇海上炮火支援的时候，陆上至少还需要两个舰娘来指挥战斗。而系统从昨晚到现在才刚提炼了三千吨钢，只够造一艘驱逐舰。

于是胡德选择了夕立。

旧时空的夕立号驱逐舰满载排水量2293吨，最高航速33节，续航里程4000海里18节。舰上装备了一座单装、两座双联127炮塔，两门40毫米机关炮，两座610毫米四联装鱼雷发射装置。

通过对联合帝国沉船的研究，陈枫掌握的技术已经超过了夕立号建造的那个年代。本来陈枫是打算给她做个彻底升级的。但现在时间来不及，只能先用旧型号舰体了。

虽然说是要“兵贵神速”，但金素帕卫队士兵的军事素质太差，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做好出发准备。再考虑到土人所谓的“公路”其实只是年久失修的碎石路，以及处理战后事宜的时间，所以这次“远征”估计需要十多天时间。

好在这次的对手也一样菜，所以陈枫不用担心失利。

胡德带队远征的这些日子里，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一天又一天，金素帕都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

远征军离开的那天早晨，近九百名“劳改人员”就在士兵的监管下开始了一天的集体劳动。

他们的第一个任务是清理港区的废墟，平整土地。把废墟中的尸体和杂物清理出来，然后把损坏的房屋推倒，填平密布的弹坑。

劳工们脖子上的电子项圈会标识他们的身份、确定位置，并且传达工作指令。所以十名士兵加上三十个跳鼠机器人就能很好地完成监管工作。

清理出第一块平地之后，陈枫就在劳工们面前瞬间建起了一排房屋，作为采矿场和港区的办公楼。

这些办公楼由二十四个高3米、宽3米、长6米的白色集装箱房组成。每个集装箱房自重25吨，内衬防火隔热材料，地板中内置水电接口。这种集装箱房屋廉价而方便移动，经常被用作建筑工地的临时宿舍和办公室。

每12个集装箱房组成一栋2x6的两层楼房，相互之间用钢架和螺栓固定。两栋楼房前后并列，斜对着海岸上的码头。

朝向大海的两个集装箱只有一层铁壳子，里面是空的。今后会用碎石、沙子和生石膏（硫酸钙）混合而成的简易混凝土填满它们。

这样做是为了对抗这里夏季常有的台风。

这种混着海沙的简易混凝土质量很差，只能勉强保证自身不散开。但装满混凝土的两个集装箱，总重已经超过了五百吨。

每栋小楼的迎风面建起这样一堵防风墙之后，别说是台风了，就是炮弹打上来也未必能撼动。

随着三十多台燃料电池动力的工程机械陆续投入使用，劳工们把土地一片片平整了出来。集装箱建筑也随之渐渐向高处延伸。

先是一排办公楼和宿舍，然后是一座自带宿舍和操场的学校。

金素帕原来只有一所简陋的小学，两三个志愿者带着几十个孩子在棚屋里上课。学校建成之后，海伦娜就把这个小学搬了过来。同时她这段时间收拢的孤儿也被安置进了学校里。

与此同时，在稍远的河口边，一座小型燃料电池发电站和净水厂也被建立了起来。夜间的港区和学校变得灯火通明，和黑暗的旧城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接下来，学校旁边建起了第一个集装箱房小区。

这段时间里，劳工们都实行着严格的军事化管理。每天集体上工、集体吃饭，每天工作12个小时，晚上住在二十人一间的帐篷里。虽然每天允许30分钟的探视，但不允许和家人住在一起。

因为男人没法干活养家，所以这些劳工的家属不得不来到工地附近找机会。

女仆长趁机把这些女人也雇佣了过来，让她们负责做饭、洗衣、或者干一些比较轻松的杂活。她们的孩子也全部被塞到了海伦娜的学校里进行集体管理。

这样一来，原本分属于各个族群的男人女人和孩子被全部打散，然后按照工种重新组织起来集体行动。根据血缘划分的社会组织逐渐被现代的社会分工所取代。

随着第一栋居民楼建成，女仆长适时地宣布了一个新政策——这些住房将借给表现优秀、或者有特殊技能的劳工，允许他们的家庭住在一起。

这个政策在劳工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虽然和混凝土建筑相比，集装箱房屋既不舒适也不漂亮，寿命也只有15年左右。但在金素帕人眼中，这些漂亮整洁、有水有电的房屋已经可以算是“豪宅”了。大多数金素帕人还住在四面透风的破烂木头棚子里。

为了和家人团聚，为了住上“豪宅”，这些劳工开始努力干活，至少要胜过身边的人。

而另一些劳工则动起了其他的脑筋。因为所谓“特殊技能”包括读写和操纵工程机械，所以他们开始利用晚上的空闲时间学写字、学开推土机。

毕竟这些劳工原本就是各个部族的骨干。要么头脑灵活，要么上过几年学，要么曾有一些手艺。所以一旦有了努力的目标，也比大多数土人要轻松得多。

而这正是陈枫所想要的结果。

随着一个个家庭住进小区，土人的社会结构就会在潜移默化见分裂成一个一个的独立家庭。而这些被围墙环绕、有门禁和门卫的住宅小区，也会在不动声色间完成一次阶级分化。

而这些不知不觉中从“劳工”变成了“职工”的土人，为了能够继续保持高出同侪的地位和生活，又必须继续参加单位的集体劳动以换取居住权和各种福利供应。

在旧时空，陈枫的祖父母和父母也曾经有相当长的时间生活在这样的集体生活中。他们称这种工作单位叫做“大集体”；而这种小区叫做——单位大院。

注像本文这种外力强行推进、并且十分不彻底的社会变革的速度会别自然变革要快一些。但人心稳定下来通常也需要几年时间。

因为剧情需要，这里我把所需时间大大缩短了。请见谅。

203 凯旋

作为金素帕社会变革的“幕后黑手”，陈枫的日子却过得相当悠闲。

“远征军”出发之后，陈枫就住到了“温泉别墅”里。

“城主府”被破坏得比较严重。之前桑托斯积攒下来的一些值钱玩意都被叛军拆走，然后一同毁于炮火了。所以陈枫干脆把这栋楼交给女仆长改造成市政厅。

温泉别墅虽然也有叛军进来过，但土人欣赏不了陈枫这种极简主义加自然主义的装饰风格。所以这里基本上没有遭到破坏。

贝尔法斯特重新召集了女仆们，很快就把温泉别墅收拾得干干净净。接下来，陈枫重又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惬意生活。

下面的工作都已经安排人在做了，陈枫只需要确定一切都在正常运转就行了。

每天早晨睡到自然醒，起来后先到安娜的医疗中心溜达一圈。然后再去女仆长主持的建筑工地上帮帮忙、向土人显露一下“法力”。回来时顺便把矿场前一天生产的铁矿砂收到系统堆栈里。

午睡之后，再去科研区和列克星敦做做测绘、聊聊新点子，顺便看看汉考克教授的工作进展。然后和列克星敦一起吃个下午茶，听听她自弹自唱的钢琴曲。结束时去军营边的教育区遛个弯，把海伦娜拉上车一起回别墅。

晚饭后和海伦娜一起泡温泉，然后就是没羞没臊、不可告人的二人世界了。

远征军离开的第三天，前线的胡德发来了大获全胜的消息。这场胜利是意料之中的，倒是在甘多雷斯城缴获大量粮食的消息算个意外的惊喜。

有了这批粮食，至少半年内不用担心金素帕的粮食供应了。

又过了两三天，每日忙着修整城区的劳工们发现港湾里换了一批新战舰。

其中最大的那艘驱逐舰排水量约四千吨，外形简洁优美，但却只装备了两门舰炮。它旁边的泊位上是十几艘一百吨左右的导弹艇。

从此之后，这艘驱逐舰就常驻在港口泊位。而那些导弹艇则接管了海湾内的巡逻和领航任务，每天如同忙碌的蜂群一样来来往往。

第十天的傍晚，三十名卫队士兵押运着四十多辆满载粮食和战利品的卡车回来了。同时还带回了一百多个甘族俘虏。

另外有七十多名士兵被留在新占领的甘多雷斯，以确保当地局势不会出现变化。

车队进入金素帕时受到了热烈欢迎，几乎全城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贝尔法斯特也格外开恩地停工了半天，让劳工们一起去迎接凯旋的金素帕卫队。

不过陈枫并没有去城里凑热闹。那边有贝法主持就可以了。

天黑之后，女仆长带着夕立来到了温泉别墅。陈枫就在大厅里等着她们。

一见到陈枫，夕立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殿下！”

走在后面的贝尔法斯特闻声便知不妙，赶紧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夕立已经像脱缰的哈士奇一样蹿了出去，一蹦一跳地往陈枫扑过去。拖在身后的尾巴摆得像个超速的螺旋桨。

“卧槽！”

陈枫见到这个架势便是一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刻沉肩坠肘，双脚前后分开摆了个弓步，双臂交叉在胸前准备抵御冲击。

夕立浑然不觉给别人造成的困扰，三蹦两蹦就冲到了陈枫面前，隔着两三米远就一蹦而起，双臂张开便往陈枫凌空扑下。这架势怕是换了张三丰来了也扛不住。

眼看陈枫就要重蹈上次被扑倒的覆辙。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纤纤玉手伸过来抓住陈枫的肩膀一拉。陈枫这么个大老爷们硬生生被往旁边拉开了一米多远，刚好多开了夕立的“夺命飞扑”。

“哎呀”扑了个空的夕立刹不住车，直往地上扑去。

只见她身在空中忽地一缩双腿，上身便往前探了出来。夕立双手在地上一撑，身体一团，就势便是一个前滚翻。

但前冲的势头还是止不住。于是就看夕立一边“哎呀哎呀”地叫个不停，一边像皮球一样沿着大厅的水磨石地面骨碌碌滚个不停。直到撞上了大厅的落地窗才停了下来。

落地窗的钢化玻璃被撞得一阵咣咣乱响。

虽然知道舰娘没那么容易受伤，但这架势陈枫看着都替她疼。

这时贝尔法斯特才追了过来，紧张地问道：“主人！您没受伤吧？”

陈枫摆摆手道：“我没事。刚才海伦娜把我拉开了。你赶紧去看看夕立有没有事吧。”

事实证明舰娘的身体真的很经得住折腾。夕立身上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一会儿功夫就自己愈合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女仆长再也不放心让他和主人在一间屋子了。贝尔法斯特板着脸，揪着夕立头上的犬耳把她拖了出去。

原本的欢迎晚宴就这么被熊孩子变成了一场闹剧。陈枫甚至都没来得及问胡德和拉菲为什么没一起回来。

一直到准备休息时，女仆长才在内部频道里向陈枫汇报了情况。

原来胡德在甘多雷斯接到消息，说有一艘戴维德派来的船只被马萨港扣押了。所以她让夕立押送车队先回来，自己和拉菲一起去马萨港接船。

目前她们已经在回程中，估计今晚或明早就能到。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陈枫也就放心地搂着海伦娜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晨，陈枫被哗哗的水声吵醒。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透过洁白窗纱斜斜地撒在地毯上的阳光。

显然时间还早。

于是陈枫重新闭上眼睛缩回毯子下面。他翻了个身，手在毯子下面摸索了几下，然后手指触到了一个温软的身体。

陈枫自然而然地靠了过去，伸手搂住佳人的腰肢。他像每天早晨一样把下巴抵在她颈窝后面闻了闻那诱人的发香，然后手指不老实地上下游走起来。

怀里的人儿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示反对。

海伦娜的肌肤还是那么丝滑温软，让人爱不释手啊只不过怎么今天感觉握在手里小了好多？

陈枫迷迷糊糊地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忽然听见浴室的门响。然后是拖鞋踩在地毯上的沙沙声。

“屋里还有一个人？！”

陈枫睁眼看去，却见裹着浴袍的海伦娜正从浴室里走出来。

毯子下的手突然僵住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

“浴室里的是海伦娜”

“那床上的是谁？”

陈枫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不等他想明白，海伦娜已经掀起了毯子的一角，露出了黑色的长发和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海伦娜显然也吓了一跳，惊诧的目光看了一眼陈枫，然后停在了他还没来得及抽回来的那只手上。

陈枫如同触电一样抽回那只手，急忙喊道：“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什么也没做！”

海伦娜正要说话，外面的走廊上忽然咚咚咚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紧接着房间的门砰地一声从门框里飞了出来。一个粉色的身影带着猛虎下山的气势冲了进来。

“果然在你这里！”

下一瞬间，整个别墅的女仆们都听到了一声惨叫：“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204 熊孩子，疯丫头

片刻之后，陈枫赤着上身盘腿坐在床上，脸颊上清晰地印着四条红印。已经换了衣服的海伦娜正拿着冰袋在给他做冰敷。

“凶手”拉菲第一时间就逃之夭夭了。

“罪魁祸首”夕立被闻讯赶来的女仆长逮了个正着。现在正跪在床前作低头谢罪状。

“我说夕立啊，”陈枫没好气地问，“你不好好睡觉，怎么会跑到我床上来的？”

黑发犬娘扁着嘴委屈巴巴地答道“夕立是殿下的忍卫，当然要日夜‘贴身’保护殿下咯。”

陈枫忍不住骂道“你个笨蛋。‘贴身’是个夸张的说法，哪有你这样真的贴到身上来的？”

夕立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问“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哦。那以后我就躲在床底下好了。”

“那也不行！”陈枫吼道，“晚上你给我回自己房间睡去！”

“诶？！”夕立失望地喊道，“那我怎么保护殿下？”

“不用。晚上我和海伦娜在一起，她会保护我的安全。”

如果让她听床脚，还怎么和海伦娜过二人世界？

夕立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看陈枫，又看了看海伦娜，忽然问道“她被殿下压着怎么战斗？”

“噗——”陈枫一口气转岔喷了出来，差点被这笨蛋给噎死。

海伦娜红着脸别过身，不着痕迹地拧了陈枫的大腿一下。

贝尔法斯特也涨红了脸憋得很辛苦，连忙转身捂着嘴假咳了两声。

“夕立啊，”陈枫咬牙切齿地问，“你昨晚什么时候进我房间的？”

夕立心虚地瞥了女仆长一眼，说“也没太早……大概……就是在你们洗澡的时候。”

也就是陈枫和海伦娜刚回房间没多久。

“然后你就一直躲在床底下？”

“嗯。夕立很擅长夜间行动的。绝不会发出声音的。”夕立一脸无辜地说。

这也就是说……陈枫和海伦娜在床上这样那样的时候，这二货就全程躺在床底下听着。直到早上海伦娜起床洗澡，夕立才爬上来“贴身”保护熟睡的陈枫。

我勒个去！你这二货得有多缺乏基本常识啊！这脑子，真和哈士奇有得一拼了。

贝尔法斯特虽然还在极力保持皇家女仆的风度，但肩膀已经忍不住一耸一耸地。陈枫也不得不捂住了脸。

但是再笨也是自家的娃。越笨越得教啊。

陈枫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夕立啊。你今后一定要记住女孩子要矜持一点，是不能随便跑到男人房间去的。”

“哦，我记住了。”夕立委屈地嘟起了嘴，两只犬耳也垂了下去。

虽然看起来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但陈枫却隐约听到了一句嘟囔“我要是男孩子就好了……”

陈枫忍不住大吼一声“男孩子也不行！”

神呐！救救我吧！

陈枫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辅导孩子作业也能辅导出心脏病了。

这些熊孩子神出鬼没的奇葩脑回路，总能出其不意地打中你思维的软肋。

旁边的贝尔法斯特实在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海伦娜也忍俊不禁，头抵着陈枫的肩膀笑得直打颤。右手一个劲在他后背上捶。

反倒是夕立一脸的莫名其妙，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快笑断气的两人。

陈枫扶额半晌，终于决定放弃亲自教夕立基本常识的努力。

他无力地挥挥手“贝法，这熊孩子就交给你了。麻烦你教教她怎么做个普通女孩子吧。”

贝尔法斯特忍住笑，向陈枫微微欠身“是，主人。我会把她培养成一个淑女的。”

女仆长把这只二货提走之后，陈枫仍然有些难以释怀。

海伦娜本来已经笑过了，在看到陈枫这气鼓鼓的样子之后，又忍不住笑了一回。

于是陈枫就更加恼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笑什么笑？早跟你说了我什么也没做！”

“是是是，”海伦娜连忙板起脸，故作正经地说，“你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我一直都相信你的！”

陈枫眯起眼睛，不信地问“真的？那刚才拉菲那一巴掌你怎么没拦下来？”

刚才拉菲一脚踢破门板冲进来，陈枫立刻就知道不好。

拉菲这丫头虽然平时懒洋洋地，似乎什么都提不起劲。但她其实很容易钻牛角尖，而且脾气一上来八匹马都拉不住。所以她看到这个“修罗场”肯定要暴走。

果然，在一脚把夕立踹下床之后，拉菲顺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来。可怜陈枫这缺乏锻炼的肉体凡胎，根本连看都没看清就挨了一记。

好在拉菲还算手下留情，最后关头收了力气，只是手指尖稍稍擦了一下。但陈枫已经感觉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似的，脸上马上就多了四条红印。

看到陈枫脸上的伤痕，拉菲顿时就愣了。

虽然是一时急火攻心，但拉菲也并没有真想打下去，心里还只是想吓吓他。

拉菲原本以为海伦娜会出手拦住自己，然后她正好顺势骂两句出出气。毕竟海伦娜就站在陈枫身边，而且她应该能跟上自己的动作才对。

可拉菲没想到海伦娜只是抬了抬手，却刚好比拉菲的动作慢了一点点。结果这一巴掌就真扇到了陈枫脸上。

陈枫倒是还没怎么样，但拉菲是真吓呆了。

目瞪口呆了几秒之后，拉菲愣愣地后退一步。她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陈枫脸上的红印。然后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一转身风一样地冲出了房间。

陈枫也察觉到了海伦娜在那一瞬间的迟缓，所以才有这么一问“你怎么没拦下来？”

海伦娜马上双手合十挡在唇前，微微歪头讨饶道“我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嘛……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说着还讨好地抛来一个乖巧的媚眼。

看着海伦娜拇指和食指之间那能夹死蚂蚁的“一点点”，陈枫也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脸上的红印虽然看起来有点吓人，但其实只是一点表皮擦伤而已，根本不严重。经过了这么一场闹剧之后，甚至都已经不怎么疼了。

他只是觉得海伦娜那一瞬间的犹豫有些不爽罢了。

“好啦好啦。你去看看拉菲吧。她好像吓得不轻。”陈枫努力板起脸撵海伦娜走。其实是不想显得自己那么容易被她“哄”过去。

不过这种拙劣的演技是根本瞒不住洞察一切的海伦娜的。

海伦娜微微一笑，忽地搂住了陈枫的脖子，在那几道红印上轻轻啄了一口。然后在他耳边柔声耳语道“乖，别生气啦。晚上好好补偿你哦！”

陈枫差点脱口而出问会有什么“补偿”。

毕竟陈枫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男女之事根本没有抵抗力。被有过肌肤之亲的绝色佳人这么一挑逗，他马上就有了本能的反应。

他赶紧别过脸去以免被看破，装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海伦娜微微一笑，又亲了他一下才翩然出了房间。

…………

在走廊上，海伦娜迎面碰到了提着医药箱的安娜。

一见海伦娜，安娜就问道“元首呢？你怎么出来了？他的伤没事了吗？”

海伦娜道“他没事，只是一点轻微擦伤。我找你来是想问另一件事情。”

说着海伦娜牵起安娜的手，把她拉到一间空着的房间里。

关上门之后，海伦娜才郑重其事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指挥官这几天到你那里是做什么的？”

“没、没什么事啊。”

海伦娜缓缓摇摇“不对。虽然指挥官不肯说，但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而且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你们的眼神瞒不过我。”

安娜咬了咬嘴唇，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安娜才叹了口气“元首让我不要告诉其他人的……”

“多发型癌变？全身浸润性扩散？”听到消息的海伦娜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不是接受过干细胞治疗了吗？”

“干细胞只能替代死亡的体细胞，但无法去除因辐射变异的癌细胞啊。”安娜叹道，“干细胞治疗中促进细胞分裂的药物，也促进了癌细胞的增殖。所以现在他体内的正常细胞和癌细胞完全混在了一起，就像是混在白沙子里的黑沙子，根本无法彻底清除。”

“系统呢？”海伦娜连忙问，“系统里应该有特效药吧？”

安娜摇了摇头“目前可兑换的范围内，没有能根治的药物。”

“现在我只能兑换了一些纳米医疗机器人。每天给他注射一剂来破坏他体内的癌细胞。但纳米机器人也没法做到百分之百的根治，只能暂时压制病情发展。”

“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安娜赞同地点点头“是啊。不彻底的杀灭反而会促使癌细胞加速变异。万一产生了能抵抗纳米机器人的超级癌细胞，那就糟糕了。”

“那为什么他不跟我们商量呢？”

“说起来，元首刚知道的那天看起来很是消沉，但是第二天忽然就像没事了一样。难道……”安娜猜测着，“他是破罐子破摔，打算放弃治疗了？”

此言一出，两个舰娘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安娜才试探着说“也许……你可以试着劝劝他？”

海伦娜郑重地点点头“我会想办法的。”

停了一下，她又握紧了拳头“一定有办法的。一定！”

205 钢铁联合体

陈枫并不知道海伦娜和安娜的私下谈论。这会儿他正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趿拉着拖鞋往餐厅溜达呢。

一进餐厅，陈枫就看见了餐桌边的胡德。

长长的餐桌足够五六十人一起用餐，但现在却空荡荡地只有胡德一个。一身黑西装的胡德正不慌不忙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耀眼的金发束成一束马尾。两个推着餐车的女仆笔挺地站在她身后。

见到陈枫走过来，女仆赶紧帮他拉开胡德旁边的椅子、放上餐巾和早餐。

胡德抬头看了看陈枫的脸，似笑非笑地问“听说你后院起火了？”

陈枫尴尬地笑道“没什么，一个小误会而已。”

胡德耸耸肩“以后慢慢就会习惯的。”

呃……这意思是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修罗场”吗？

陈枫摸不透胡德的话中是不是有其他意思，赶紧岔开了话题“你们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上顺利吗？”

“下半夜进的港。没遇到什么麻烦。”胡德举杯抿了一口红酒，“这次戴维德收购了一家破产的炼钢厂送来。因为设备拆卸需要时间，所以他先把人送了过来。不过，有了这些工人之后，设备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枫也很是开心。

目前建造系统的产能大部分都消耗在各种金属矿的提取上了。这其实是个相当大的浪费。

因为限制建造系统产能的主要是两个条件一个条件是系统能量炉的功率；一个是系统打印产品的速度。

从矿石中把金属元素分离出来需要消耗大量能源，因此能量炉功率是瓶颈。目前陈枫的铁元素提炼速度只有每天不到一万吨。

如果能够大量获得简单冶炼后的金属，那么建造系统能耗就会很低。此时制约建造速度的就只有系统打印产品的速度了。

而用系统打印一般产品的速度，大约是冶炼速度的十倍。

打个比方——如果现在有足够的生铁等初级金属原材料，陈枫可以在两天之内给现在的九名舰娘全部更换一次舰装。

由此可见一座钢铁厂对陈枫有多大好处。

于是陈枫马上决定修改今天的行程，中午再去安娜那边。

早餐之后他就先和胡德一起前去会见了这批钢铁厂的管理者和技术骨干。

这个钢铁厂本来就是因为技术落后、产品质量低而破产的。所以这些人的技术力量也不高，只是一线工作经验比较丰富罢了。因此在工厂破产出售的时候，他们的未来很不乐观。

但是戴维德却与他们签下了十年的合同，并且付了大笔定金。条件就是需要他们随工厂搬到这个偏远的小城来工作。所以他们对这位慷慨的雇主很是感激。

不过陈枫可以很容易从互联网上查到钢铁厂的设计资料，却很难了解到那些仅存在于技术工人头脑里、口耳相传的经验。所以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些工厂一线的人员。

当陈枫把自己的钢铁联合体规划图摆在桌上的时候，这些人顿时犯了难。因为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么奇葩的炼铁生产工艺流程。

人类用铁矿石炼铁炼钢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也尝试过了很多种生产工艺。

现代大多数钢铁厂里，从铁矿石到生铁的过程都是在高炉里完成的。基本的化学原理就是用焦炭来还原铁氧化物，然后产生二氧化碳和生铁。其中的反应原理和高炉生产过程在中学化学课本里就有详细的介绍。

之后虽然又产生了一些其他的炼铁方法，但都没有跳出用碳置换铁的基本原理。

然而在陈枫的这份规划中，却是要用氢气炼铁。

虽然原理上氢气确实可以把铁从矿石中置换出来，但以前却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

这不仅是因为氢气昂贵、危险、难以获取和储存，又难以控制。还因为高温下氢原子很容易融入到铁水中。

在铁水凝固之后，其中溶解的氢原子会造成一种叫做“氢脆”的现象，搞不好钢铁就会变得像玻璃一样易碎。

既然有这么多的问题，这位雇主又为何不用便宜好用的焦炭，非要用氢气呢？

这些在钢铁厂干了一辈子的老技工都有些为难了。

他们既怕第一次见面就得罪了未来十年的雇主，又怕今后生产不出合格的铁来。真是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

陈枫很清楚他们在担心什么，但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选择的这个生产方法。

菲南是个海底火山形成的群岛。因此岛上有相当多的金属矿和非金属矿储量，并且很容易开采。

但煤矿是古代植物残骸形成的，需要长期稳定的地质条件。因此地质活跃的菲南极度缺少煤矿。只在南部的兰缅岛上有零星几处煤矿，而且还是不适合炼钢的褐煤。

菲南的钢铁行业用的焦炭全部是从国外进口的。

但是这些海上航线几乎都在联合帝国的控制下。陈枫一旦开始大规模进口焦炭，就必然要面对联合帝国的封锁禁运。所以他必须寻找一种不依赖煤炭的炼铁工艺。

不过政治上的事情并不适合对这些雇员说，所以陈枫也没有多解释。他只是再次向技工们强调了自己就是要用氢气炼出铁来。至于铁的质量和用途，他们不需要考虑。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技工们虽然有满腹的问题，却也只能先按雇主的要求开始研究了。

陈枫的炼铁工艺，其实并非纯粹异想天开。这个时空已经有了一种不使用煤炭的炼铁方法——气基直接还原法。

气基直接还原法使用的原料是天然气，而非煤炭。在一些缺煤炭、多油气资源的国家，经常会使用这种方法。并且它还有生产效率高、能耗低、操作容易的优点。

在较为常用的idrex竖炉法中，首先要把天然气中的甲烷通过催化裂化变成一氧化碳和氢气1:2的还原气。然后在竖炉里用还原气把球团或块矿直接还原成纯度92的海绵铁。

与idrex竖炉法稍有不同的是陈枫直接用纯氢气作为还原气体，所以省去了天然气催化裂化的过程。除此之外几乎完全一样。

至于氢气的来源，则是电解水。将直流电通过稀氢氧化钠溶液，就可以把水分解成氢气和氧气。这就是碱性槽电解水制氢的工业生产方法，电解效率可以达到70~80。

炼铁竖炉的废热可以用于海水蒸馏提取制氢所需的纯净水。

电解水需要的电能来自于核电站。

经过之前的虫巢任务，陈枫手里已经有了沸水反应堆核电站需要的科技图纸和核燃料。

甚至核电站、制氢厂、钢铁厂的选址和规划都早已做好了。

可谓一切具备，只欠东风。

现在只需要这些熟练技工把细节检查丰富起来，陈枫的钢铁联合体就可以开工建造了。

按照这个规划，一座百万千瓦的核电站就可以支撑每日八九千吨铁的产量。

而在陈枫的计划中，未来的金素帕钢铁联合体将有八座核电站，日产钢铁七万多吨。略高于旧时空意大利的钢铁产能。

…………

与此同时，温泉别墅的一处偏僻的储藏室里。粉色头发的猫娘正把脸埋在海伦娜的胸前哭得稀里哗啦。把海伦娜的衬衣都打湿了。

“好啦好啦，”海伦娜温柔地拍着拉菲的背，“他没有责怪你哦。”

拉菲这才抽泣着抬起了头“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们都知道的。所以没有人怪你啊。”海伦娜仔细地用手绢擦去拉菲脸上的泪水，“别哭啦。你看都变成花脸猫了。”

海伦娜柔声劝慰了一会儿，拉菲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拉菲静静地靠在海伦娜胸口，海伦娜搂着拉菲的肩膀。姐妹俩相互依偎着坐在黑暗中，良久没有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海伦娜轻轻开口说道“拉菲，姐姐遇到了一个难题。你愿意帮我吗？”

206 学生补助

把难题丢给钢铁厂的工程师之后，陈枫一身轻松地走出了会议厅的门。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虽然有些迟，但陈枫还是打算和往常一样去贝尔法斯特的新城区建设工地看看。

陈枫和胡德坐车来到工地，迎面就看到一派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

数十台推土机、压路机、搅拌车等工程机械在各自的位置上忙碌。橘黄色的载重卡车来来往往。人群如辛勤的蚂蚁一样围着这些钢铁造物忙忙碌碌。

他们这是在铲平地面，在凹处铺上碎石和泥土，然后用压路机反复压平。最后再在平整后的地面上铺上一层水泥砂浆。

金素帕是个坐落在海边山坡上的小城。由于降水丰富、土壤容易流失，所以土层很薄。工人们只需要铲去表层土壤，再用碎石铺平，就可以作为建筑地基了。

反正陈枫也不打算在这里建摩天大楼。新城区全部是两层的集装箱房屋，这种简易地基已经足够了。

陈枫的车停在了工地边上的一间集装箱房边。这里是工地的临时办公室。贝尔法斯特已经在门口等待他们了。

陈枫刚从吉普车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就迎面而来“殿下！——”

声音戛然而止。一身女仆装的夕立刚想从女仆长身后蹦出来，却像是被试了定身法一样僵住了。连欣喜的表情和张开双臂作势欲扑的动作都凝固住了，只剩下眼睛还在滴溜溜乱转。看起来就像一座栩栩如生的蜡像。

陈枫好奇地问旁边的贝尔法斯特“她这是这么了？”

女仆长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回答“按照主人的意思，要把她教育成一个合格的淑女。所以夕立她同意让我获得她身体的控制权，以便随时进行纠正。”

原来是这样啊。

陈枫饶有兴趣地绕着名为夕立的“雕像”转了一圈，上下打量。

说起来这身打扮还挺适合夕立的。带蕾丝边的黑白女仆短裙穿在娇小的夕立身上，让这个元气女孩的气质也柔和了一些。而那绸缎般的黑色长发和毛茸茸的犬耳，又更添了几分娇俏可爱。

陈枫忍不住捏了捏那双毛茸茸的耳朵，又恶作剧地捏了捏夕立的腮帮子“淑女啊，淑女！要稍微矜持一点啊！”

可怜的夕立动弹不得，只能拿眼睛可怜兮兮地讨饶。

这边陈枫在“调戏”惨遭示众的夕立。另一边的胡德环视一遍工地，赞许地对女仆长说“看来你干得的不错。这里应该不止一千人了吧。”

贝尔法斯特连忙道“这都仰赖主人的决策。我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而已。”

正如胡德所言，现在在工地上干活的人数已经明显超出了一千人。除了原来强制劳动的劳工，还有很多本地人也在工地上打工。

除了作为“优秀员工奖”的集装箱房外，工地的免费三餐和按日发放的少量工钱也是吸引他们到来的重要原因。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来工地找工作的当地人中却是女人占了大半。

和习惯“男人赚钱养家，女人相夫教子”的唐人不同，菲南土人中只有女人会参与日常劳动，男人则每日无所事事。

这其实是一种原始社会遗留下来的习俗。因为原始的狩猎采集社会中，一般是男人负责狩猎和战斗、女人负责采集和带孩子。

这种原始的社会分工被带入到现代社会，就出现了女人整日忙碌、男人游手好闲的奇特现象。

发现到这个现象之后，陈枫马上意识到这也许是个好事。

于是他马上颁布了一个“学生补助”政策。让海伦娜给学校的学生按人发放补助。并且特别规定夜间住校的学生可以获得更高的补助。

对土人来说，这就等于孩子不仅不用花钱养，还可以为家里赚钱。

于是这些土人妇女每天都把孩子送到学校，下班后再去接回家。等于是赚了双份的工钱。

而稍微大一些的孩子，父母都很乐于让他们住校。住校不仅“工钱”更高，而且母亲还可以节省精力去照顾更年幼的孩子。

这样一来，陈枫不仅得到了大量的廉价劳动力，还控制了金素帕人的未来。

成年人的思想已经很难改变。但青少年的思想就很容易受到教育的影响。经过几年的半军事化管理和思想教育之后，这些孩子就可以成为对陈枫有用的人才。

这个“学生补助”政策可谓深谋远虑，但缺点是要几年之后才能初见成效。而陈枫他们几年之内会面临与虫群的决战，很可能享受不到它带来的好处了。

听了女仆长介绍的情况，胡德立刻向陈枫提出了一个建议——马上开始在金素帕招募土人士兵。

刚开始陈枫和贝尔法斯特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胡德便在内部通讯中向他们解释了一番。

胡德认为，虽然土人男性不喜欢生产劳动，但也不能浪费了这些人力。这些好勇斗狠的土人打仗的水平差劲，但作为治安军派驻外地使用还是可以的。

随着金素帕钢铁联合体的建设，势必会需要更多的矿产资源。因此向周边地区扩张是必然的趋势。土人治安军将能够极大地弥补舰娘们数量不足的弱点。

之前胡德没有提这个建议，是因为觉得土人治安军不可靠。但现在他们的妇孺都掌握在陈枫的手里，也就不用担心他们有二心了。

陈枫爽快地批准了胡德的建议，然后就把后面的事情丢给胡德和贝尔法斯特操心了。

不过在离开工地的时候，陈枫顺便把夕立也带走了。理由是胡德有事要办不能一起走，而他需要一个贴身保镖。

终于摆脱了贝法大魔王的夕立欣喜万分。

吉普车刚一离开工地大门，刚刚还安安静静端坐一旁的夕立就换了一副模样。她整个人都挂到了陈枫的胳膊上，一脸幸福地嚷道“主人你一定是来拯救夕立的吧！主人真好！夕立爱死你了！”

淑女啊！矜持啊！

陈枫无奈地摇摇头，随她去了。

他确实是故意把夕立带走的。

毕竟以夕立这一秒都停不下来的顽皮性子，被一板一眼的贝法管束了半天，肯定已经憋得要死了。

不过下一站的主人可不怎么欢迎陈枫的这个举动。

安娜看了看在陈枫身后东张西望的夕立，幽幽地叹了口气“元首，你这是打算拆了我这间小诊所吗？”

“放心放心，”陈枫劝道，“我已经跟夕立交代过不要乱碰了。”

安娜没有回答陈枫的话，而是歪头把视线投向了他身后。

“咣当——轰！”

“夕—立—！你这拆家的二货！”

“饶命啊主人！我只是想看一看，是它自己掉下来的啊！”

207 奉旨纳妾

两分钟后，闻讯赶来的海伦娜和安娜在花园的长椅上找到了陈枫。陈枫才刚被又羞又恼的拉菲踹出来，才刚提好裤子，又被不分由说地押往研究中心。

得到消息的列克星敦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事实上她这几天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实验室。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列克星敦领着三人穿过几道隔离门，进入了一个布置得像手术室的大房间。房间中间摆着一个轿车大小的长方形容器。

这个巨大的容器外表呈柔和的乳白色，形状圆润而光滑，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它明显不是现代工业的产品，而更像是某种未来风格的艺术品。

“哦！我尊贵的主人，欢迎您的大驾光临！”一个身穿无尘工作服的人迎了上来，用诗歌朗诵般的夸张语调说道，“我刚刚有了一个划时代的发现。您一定要来看看……”

但列克星敦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阿谀奉承：“你的事情先等会儿，汉考克。指挥官有更重要的事情。”

列克星敦在内线通讯里吐槽道：

把汉考克赶回他的实验台之后，列克星敦把手掌随意地按在了容器表面。她手掌接触的地方忽然泛起了微光，勾勒出了手掌的轮廓。轮廓旁边，几行文字浮现出来。

电子女声忽然响起：“欢迎您，列克星敦。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原来这容器的表面还可以兼做指纹识别和显示屏。

“打开维护舱。”

随着列克星敦的语音指令，方形的容器忽然横着裂开了一道口子。接着上半个容器被精巧灵活的支架向上升起，维护舱内的人体也被精细复杂的支架托举起来，呈现在众人面前。

“啊……”看到这个人体的容貌，海伦娜忍不住轻轻惊呼了一声。

它几乎就是陈枫本人的精细复制品。从五官到身材，甚至连睫毛都栩栩如生。如果不是知道陈枫就站在身边，海伦娜几乎要认为是他本人躺在那里。

不过维护舱内的这个“陈枫”的右臂被从中间剖开，露出了暗金色的金属骨骼。灰黑色的人造皮肤和电动肌肉像解剖课上的青蛙一样钉在台板上。

这使得这具人体看起来有些渗人。

列克星敦的手指在空中轻轻点了两下，维护舱中便凭空浮现出了仿生义体的结构透视图。

“cb3000系列，‘探索者’型仿生义体。义体框架由钛合金和碳纤维制造，以电力驱动，可以提供数十倍于常人的身体机能。”列克星敦介绍道。

安娜又问：“为什么要把手臂拆开呢？这样不会把义体搞坏吗？”

列克星敦代替陈枫回答：“那是为了趁这个机会研究学习一下其中的科技。比如汉考克就在研究学习其中的脑机接口技术。等到完成移植之后系统就不允许对它做扫描了。”

“而且我们也要对它有足够的了解，才能更好地使用和维护。这种程度的轻微损伤，维护舱很容易修复。”

随着列克星敦的讲解，维护舱中的结构透视图也不断变幻，以便其他人看到正在讲解的局部结构。

“仿生义体在设计时就要求能够完美地实现人体的大多数功能。”列克星敦解释道，“这也就意味着，义体人的日常生活可以和正常人完全一样。外人几乎无法察觉其中差别。”

义体人，又称赛博格（cyb），即人类与电子机械的融合系统。这本是一个科幻概念，但陈枫借助舰娘系统的力量，让它提前出现在了这个世界、这个时代。

虽然人体是40亿年地球生物进化的杰作，但人体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陈枫已经不止一次地触摸到人体的适应极限了。凭借这具血肉之躯，他已经明显感到无法跟上舰娘们的前进步伐。

如果不是灵活运用了舰娘系统的超凡能力，他根本无法支撑到今天。早在第一次遭遇虫群的时候，他就应该死在厄贝尼了。

但到了特莱湾虫巢这一战，陈枫的身体显然已经没法再靠小聪明撑下去了。

即使医治好了这次的癌症，那下一次呢？天知道下一次又会碰到什么难题。也许一个不小心，就这副脆弱的身体就挂掉了。

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而害死自己和手下舰娘们，可实在是有点冤。

想要强化人体的能力，通常只有两条路——基因改造，或者机械改造。

基因改造这条路走到极致的代表，可能就是虫群了。陈枫不觉得可以在这条路上和虫群相比，也不想把自己改造成那种怪物。

那么他可以选择的，就只有机械改造这条路了。

事实上现在的陈枫已经可以算是一定程度的“义体人”了。他大脑中的脑伴，以及足以乱真的机械义肢双腿，用的其实就是初步的义体人改造技术。

但现在他需要再前进一大步，把除了大脑和脊髓外的大部分器官都替换成机械。

海伦娜忍不住拉住他的手劝道：“可是，那就意味着你要放弃现在的身体，把自己改造成半人半机器的模样。你想清楚了吗？”

陈枫满不在乎地笑了：“当然想清楚了。就算改造了，我仍然是我啊。”

“我的大脑、记忆和人格都完整地保存着，所以后天的‘我’没有任何改变。而我的遗传基因也完整地保存在身体里，所以先天的‘我’也依然存在。”

“但毕竟不是原来的身体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陈枫耸耸肩：“正常情况下，人体每半年就会更换掉80的细胞。这不等于是换了一个新身体吗？——而不会被替换的那部分人体细胞，刚好就是会被移植到仿生义体里的那些啊。”

人体中最容易受到辐射而癌变的，就是那些新城代谢最快的细胞。例如皮肤、造血、消化道、免疫等器官的细胞。神经细胞几乎不能再生，反而最不容易产生癌症。

在义体化改造过程中，完整移植过去的正是不易癌变的身体组织。而已经出现癌症的那些身体组织，可以选择健康的体细胞重新克隆、或者直接用人造器官取代。

这样一来就可以彻底解决陈枫体内的癌症。

陈枫早就已经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血肉苦弱。”

大自然赐予的人体已经接近极限。

人类想要继续前进，就必须抛弃这脆弱的血肉之躯，踏上机械飞升之路。

他只不过比其他人更早迈出了这一步而已。

209 机械飞升

陈枫走到维护舱的另一边，伸开手掌放在外壳上。随着他的操作，原本折叠在维护舱中的十二条纤细的机械臂向上展开。

机械臂头部准确地穿过托着仿生义体的支架空隙处，插入义体脊椎两侧的接口。然后连接在机械臂上的黑色线缆像蛇一样钻了进去。

随着一连串咔嚓咔嚓的机关解锁声，维护舱内那个“陈枫”的上半身忽然坐了起来。

但“坐起来”的仅仅是前胸、咽喉和一张脸。身体的其他部分依然躺在原处，看起来犹如同灵魂出窍一般。

海伦娜和安娜都这惊悚的场面吓了一跳。但再仔细一瞧，原来弹起来的这部分只是个“盖子”。

随着肩部和脊椎两侧的更多机关依次解锁，义体的颅骨、脊椎和胸腔被完整地抽了出来。

暗金色的钛合金与灰黑色的碳纤维一起构成了它的骨架。无数纠缠盘绕的线缆和管道连接在上面，一些地方可以看到无色的和红色的液体在管道中流淌。

这一系列东西被机械臂树立起来，仿佛是个拉长的希腊字母β。

陈枫拍了拍那个“β”，感慨道：“这就是我今后住的地方了。”

这是整个仿生义体的核心维生系统。

使用者的大脑和脊椎被充满脊髓液的钛合金容器牢固地保护在其中。从颅骨下端和脊椎两侧延伸出来的上百个神经接口可以把内部的中枢神经和外部的机械连接起来。

胸腔内的是用克隆的陈枫体细胞和生体机械融合而成的人造内脏。它提供了新身体所需的呼吸、循环、免疫等人体的核心功能，犹如一个缩小版的身体。

在去掉运动和消化等身体消耗之后，人体需要的营养和氧气还不到原来的10。只需要这样一套缩小的内脏就完全可以满足了。

有了这套维生系统，使用者几乎可以适应任何自然环境。从极寒真空的太空，到高温高压的深海热泉都无所畏惧——只要他不脑子进水往岩浆里跳就行。

安娜好奇地问道：“那个‘探索者型’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来解释吧。”陈枫走上前来，“其实你们可以把核心维生系统之外的机械义体看成一套衣服。去不同的地方，就需要更换不同的衣服。而‘探索者型’是一种泛用型仿生义体，就类似于户外运动常用的冲锋衣。——日常城里可以穿，户外山野里也可以穿。”

“也就是说还有其他型号的仿生义体？”

陈枫耸耸肩：“是啊，还有生活型、专业型、战斗型等等很多型号。只需要用维护舱把核心维生系统接入，就可以很方便地换一个身体了。”

“但是哪怕不算免费赠送的维护舱，这一套‘衣服’就要花500功勋。我可买不起第二套了。所以只能选个能兼顾日常生活和大多数自然环境的泛用型号了。”

500功勋是陈枫现有身家的一半。这个价格相当昂贵，但也相当值得。

海伦娜拉住了他的手臂，不安地问：“可是很多人恐怕很难接受这样的‘人’吧？”

列克星敦冷哼一声：“人类？什么是人类？是指人科、人亚科、人属、还是智人种？那些同为人属的另外十六个人种算不算人类？”

“如果人类单指智人种，那么现代人体内百分之三的尼安德特人基因又怎么算？——别忘了：仅仅两百年前，同为智人的某些人种还不被归类为‘人类’呢。”

陈枫也赞同道：“‘人类’的定义不应该那么狭隘。我们的祖先早在两千多年前就相信‘夷入华则华，华入夷则夷’。由此才形成的数千年不绝的大一统文化。”

“人类也应该有这种海纳百川的气度。只要是能够与人接受相同的文化、一起生活的智慧生命都应该算‘人类’。大家只不过是各有特点的不同人种而已。”

安娜好奇地问：“你的意思是，我们也算是人类？”

陈枫点点头：“当然算是。普通人是自然人。义体化改造后是义体人。你们则是智慧机械体，简称智械，或者叫合成人。”

列克星敦又问：“那如果有人不接受这种定义呢？”

陈枫冷笑道：“那他们就是蛮夷。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

从研究中心回来的时候，陈枫习惯性地就想跟着海伦娜回房间。但海伦娜却拦住了他：“你现在应该去拉菲那里。不然她又该生气了。”

陈枫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扭头看向海伦娜。

见他这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海伦娜绣眉微扬，问道：“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海伦娜绽开了温柔的笑容：“因为这是拉菲想要的呀。”

“可是……”陈枫并不傻。他早就知道那小丫头的想法，但他不明白海伦娜为什么要推这一把。

海伦娜无奈地摇摇头：“你啊。明明大事上能看得很清楚，却总是在这些小事上纠结。”

陈枫抗议道：“我哪里纠结了？”

“你总会忘记我们是舰娘啊。”海伦娜轻叹一声，“我们本就是因你而生，你就是我们的一切。我们又怎么可能不心系于你？”

“没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陈枫想起了系统商城里那个“誓约之戒-蓝”。

“就算有可能。你会愿意看到我们跟别的男人离开吗？”

陈枫哑然。

只要想象一下海伦娜、拉菲、或任何一个舰娘，有可能和其他男人……他的心里就涌起一股杀意。

“所以你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海伦娜追问道，“你既不愿意放手，又不肯垂青，难道想让姐妹们就这么孤独终老吗？那样我又怎么可能会开心？”

“可是我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照顾到你们所有人？”陈枫犹豫道。

“你没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海伦娜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能多照顾一个，就多照顾一个。而且……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陈枫没有回答。但海伦娜已经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答案——他早就知道那个办法，只是担心伤害她而一直。

“难道是你不愿意吗？”

呃……这个问题好难回答。说实话是找死，说假话又瞒不过去。

陈枫轻轻吻了吻海伦娜的手心：“只是委屈你了。”

海伦娜展颜一笑：“只要姐妹们能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我就不委屈。”

说着，海伦娜扳着陈枫的肩膀把他转过，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啦，赶紧去哄哄拉菲吧。——如果明天她还不开心，小心我找你算账哦！”

………………

同一时间，一艘客轮正航行在从剌尼玛到马萨市的航线上。

大明公主赵舜英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黑黝黝的夜色。

过了半晌，她忽然开口：“我们还要多久能到金素帕？”

笔挺地站在她身后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地答道：“回殿下，还要三天时间。您看是不是先去休息一下？”

赵舜英没有回答，而是喃喃自语着：“还有三天……陈枫，‘天命者’……这么早就使用了核武器，后面你还有什么底牌？联合帝国的这张牌，你能接得下来吗？”

210 大明使节

陈枫得知大明使节到来的消息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上午了。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消息了。

“交好大明、抵御联合帝国，争取发展空间”的政策早在厄贝尼就已经定下。但局势发展太快，还没等与大明联络上，就发生了特莱湾虫巢之战。陈枫不得不又一次面临两面作战的困境。好在他撑过来了。

现在陈枫虽然实力增强了许多，但对于盟友的需求却更加强烈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成了联合帝国的一根眼中钉肉中刺。只要能抽出手来，联合帝国肯定会立刻对他下手。

于是他立刻叫上胡德，一起在温泉别墅的会客厅里会见了这位大明使节。

这次前来的官员并不是大使或者公使，只是一位代办。但这并非是对陈枫的轻蔑或侮辱，而是外交惯例。

毕竟陈枫代表的并不是一个国际承认的“国家”，只能算个地方势力。按照对等的外交原则，也只适合派一个代办前来。

如果来的是大使，那就等于大明正式承认金素帕是个独立国家了。联合帝国和菲南政府非要吵翻天不可。

但令陈枫失望的是，这位代办并不是来谈合作的。他的使命是撤侨。

“为什么要撤侨？”陈枫有些不快，“金素帕的局势已经得到了控制，敌对势力也已经覆灭。大明公民在我这里并没有安全问题。而且这里正在蓬勃发展，有着巨大的机遇。他们现在撤走恐怕会受到重大的经济损失。”

陈枫当然不愿意让大明把金素帕的唐人都带走。毕竟这些人要么已经是金素帕的核心班底，要么是依附于他们的商人和家属。哪怕后来自行来金素帕的那些唐人，至少也是倾向于陈枫的。

如果这些人都走了，陈枫对金素帕的控制就算不瘫痪，也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困境。

对面的中年人并没有因为陈枫的拒绝而恼怒。他仍然彬彬有礼地回答：“我们看到了金素帕奇迹般的发展，也很感激您在保护同胞方面的努力。但我们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您应该注意到了联合帝国第七舰队一个分舰队离港南下的消息吧？我们认为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陈枫当然知道。但他并不认为联合帝国会冒着挨核弹的可能进攻金素帕。

联合帝国的舰队调动并没有进行消息封锁，很容易就能从互联网上查到。

这个分舰队是由两艘航母、一艘战列舰为核心，再配备三十多艘辅助战舰组成的。对外宣称是与驻扎菲南军事基地的舰队进行轮换。但陈枫很明白是为了支援在特莱湾受到攻击的那个分舰队。

原本联合帝国在菲南就驻扎有两个分舰队，一共三艘航母和三艘战列舰。其中一个分舰队在特莱湾与陈枫发生战斗，两艘战列舰被核弹瘫痪。但藏在远海的航母编队依然完好无损。

这次调动之后，联合帝国在菲南的舰队实力虽然不降反升，但主力舰数量变成了五航母二战列。这个舰队编成也说明联合帝国并不打算冲上来贴身肉搏。

联合帝国显然是担心过于靠近海岸会再挨一顿核弹。但如果他们隔着几百公里丢十几发导弹过来炸一下，陈枫也确实没什么确保万无一失的办法。

即便陈枫从联合帝国沉船上复制出了导弹拦截技术，也缺乏远程预警和远程侦查能力。既无法提前预知敌方导弹来袭，也无法确定敌方战舰的位置。防御和反击都无从谈起，只能被动挨打。

陈枫最近一直在和列克星敦研究能够提升舰载机性能的技术。但可惜航空发动机技术太过高端了，目前依然没有头绪。

虽然陈枫已经扫描了船用燃气轮机和巡航导弹的发动机，但这两者都只是涡轮喷气发动机的变种。通过它们，陈枫能够学到很多技术，但仅靠他和列克星敦仍然无法凭空搞出可以实用的航空发动机来。

所以目前列克星敦仍然只能使用二战时期的螺旋桨飞机。这些老飞机甚至连雷达都没有。

在与联合帝国的对抗中，这些飞机还不如航母舰装配备的防空导弹有用。起码还可以增强一些关键区域的防空。

现实情况就是如此，所以陈枫也不能拒绝大明的撤侨要求。于是他便不再多言，让胡德去和这位代办商谈具体的行动细节。

陈枫提出的底线，是让在金素帕的唐人自己决定是否离开。

虽然这些人的离开肯定会造成一些麻烦，但这也是一个考验的机会。俗话说“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经过这次危机考验，留下的才会是真正值得信任的人。

由于陈枫很爽快地答应配合，这位代办也很爽快地表示将赠送一些常用药品作为“人道主义支援”。但是对于陈枫提出的“开展其他合作”的要求，他却马上以“大明向来不干涉他国内政”为借口搪塞了过去。

既然最想要的东西暂时拿不到，陈枫对接下来的谈判细节就兴趣缺缺了。但是出于礼貌，他又不能起身离开，只好静静地坐在一旁当个背景板。

胡德和代办两人的太极很快就看腻了。陈枫便百无聊赖地一个个观察起了代办的几个随从。

除了船上那些挂着水手名头的武装护卫，这位大明代办只带了三个随从。

其中一个手掌关节粗大的中年男子是负责安全的武官。

另一个是负责接待和安置的中年女性文职官员。

最后一个随从是个年轻的女翻译。不过陈枫和胡德都能够说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所以她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代办身后。

女性官员陈枫见得也不少了，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漂亮的。所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她一身黑色的西装短裙，显得相当知性典雅。论容貌、论身材，她甚至在胡德面前也并不显逊色。

女翻译大概是察觉了陈枫的目光，礼貌地对他微笑了一下。这反倒让陈枫感觉有些尴尬。毕竟像他这样随便打量别人是有些不礼貌的。

陈枫刚转开视线，就听胡德在内线里调侃地问：

胡德的轻笑从内线里清晰地传来，

虽然听起来仍然像是在调侃，但陈枫还是察觉到胡德话中有话。

他用脑伴调取刚才的视觉图像查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女翻译。于是陈枫立刻开始用脑伴查找互联网上的类似照片。

瞬间对比了数以十亿计的照片之后，陈枫忍不住惊呼一声：

211 无法拒绝的礼物

呵呵，看来这位才是真正的使节呢。胡德分心两用。一边毫无破绽地和代办商谈，一边和陈枫聊了起来。

陈枫顿时精神大振这么说，大明确实有和我们合作的意向？

先别高兴得太早。她没有一开始表明身份，就说明还在观察我们有没有合作的价值呢。胡德马上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如果我们没能表现出足够的价值，那这就是一次普通的撤侨行动，什么合作都不会有。就算事后被人发现，也可以说是公主殿下体恤国民的私人行动。

足够的价值？陈枫忍不住咧开了嘴，我这里有的是。我不怕他们看，只怕他们不识货。

他这忽然的一笑，让大明使节团的人都看了过来。谁也不知道这个“军阀头子”为什么突然发笑。

陈枫也顾不上解释，立刻发了一份资料给胡德给他们看看这个。

看到这份资料，胡德也忍不住扬起了剑眉你确定？

我很确定。陈枫点点头，我不想玩‘你试探我、我试探你’的游戏了。既然都有意愿，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胡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如您所愿。

使节团的人不明白对面这两人在打的什么哑谜，因为他们听不到陈枫和舰娘们的内线通讯。但他们很快就不需要猜了。

房间里的打印机忽然自己动了起来，一张接一张吐出了厚厚一沓纸。原本侍立在旁的女仆长取过这沓纸，放在了代办面前。

他拿起来细细一瞧，只见第一张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一种常温超导电缆的结构与材料”。

代办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陈枫。而陈枫一脸微笑地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代办又往后翻了翻。后面的纸张上写满了文字和图纸。其中有大量的线缆结构、材料分子结构等图纸。

半晌之后，代办放下了这沓纸“恕我冒昧。我无法确定这份文件的真假，但我是否能问一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枫答道“这是我给大明的礼物，也是第一合作的项目。我们技术的样本和分析结果，并且保证它是可行的。你们找到把它量产的方法，然后与我们共享。这对我们是个双赢的合作。而且这个技术也是大明需要的，不是吗？”

代办看了看那份文件，手心已经冒出了汗来。他十分清楚常温超导技术的价值。

在陈枫前世的那个时空，在超导材料研究这个小小的领域里，108年时间就产生了十个诺贝尔奖。这些研究的目的就是为了实现常温超导。而直到陈枫穿越之前，科学家们距离常温超导仍然有一百多度的差距。

由此可见常温超导技术是多么地珍贵。

而大明帝国又何止是“需要”这项技术？这简直可以让大明的国力直接产生巨大的飞跃。

哪怕是只用来做远程输电线，也可以产生巨大的效益。要知道明帝国为了在巨大的国土上实现电力的远程调配，不得不拼命提高输电电压，搞特高压输电。现在输电电压已经提高到了一百万伏以上，但每年仍有7的电力被白白浪费在了输电线上。

而如果能够全部换成常温超导电缆，不仅可以避免输电损耗，还不需要再和输电电压死磕了。单这一项节省的电力就相当于四个半三峡的发电量。

而且常温超导材料还可以用于磁悬浮铁路、ct机、超导储能等几乎所有领域。甚至号称“人造太阳”的可控核聚变研究也可以向前推进一大步。

如果利用得当，这份“礼物”甚至可以把大明帝国的国力向前推进十年！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份“礼物”。

但作为一个外交官，代办也知道接受任何“礼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越贵重的“礼物”，背后要付出的代价就越高。

哪怕是拿到好处后赖账，也要付出承受报复和信誉受损的代价。

纠结了好一会儿，代办才回答说“这超出了我的权限。”

陈枫微微一笑“那就让有决定权的人来决定嘛。”

有决定权的人当然是有的，但她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所以代办托词道“我还需要向国内请示……”

“不必了。”

一个清澈的声音打断了代办的推脱。之前一直安静地坐在代办身后的“女翻译”站了起来，对代办微微点头致意“辛苦了。下面由我来吧。”

“是，殿下。”代办如释重负地躬身退开。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大明公主赵舜瑛。”公主殿下与陈枫握了握手，然后坐到了之前代办的位置上，“很抱歉之前隐瞒了身份。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这么快认出我的。”

陈枫笑着说“那是因为公主殿下太过耀眼了。您的到来让这里蓬荜生辉，任何人都无法忽视。”

听到他的恭维，赵舜瑛不由得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胡德，然后心里吐槽了一句“虚伪”。

虽然赵舜瑛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容貌气质都很有自信，但在这位黄金公主面前仍然有受挫感。赵舜瑛的优势只是她身后明帝国的加成而已。

不过她表面上仍然礼貌地笑了笑“谢谢您的恭维，也谢谢你的礼物。那么，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陈枫想要的东西可多了。从人才到技术、从矿产到设备，只要大明能拿得出来的他都需要。甚至都不需要明帝国拿出真金白银的实物。

陈枫最希望的是大明宣布保护金素帕。这样他就可以避免和联合帝国的军事冲突，专心发展了。

但可惜的是大明帝国近百年来一直都坚持不结盟的原则，从来不加入任何军事同盟，也不对外军事保护。所以这个想法是不可能达成的。

赵舜瑛告诉陈枫，大明可以做的只有对金素帕的局势表示关注、并且在国际联盟（类似于联合国的机构）中否决联合帝国的武力干涉提案。

这个表态和常温超导技术相比肯定不能算等价交换。但国际关系讲的是实力而不是公平。陈枫和明帝国的实力地位相差都太过悬殊，他们之间的交易本来就不可能真正公平。

当然，陈枫一方也可以借此提出其他的补偿条件。比如一些对大明来说很廉价的基础工业技术等等。

这些东西对大明来说很廉价，但对正需要建立基础工业的陈枫却很有用。至少可以节省他大量的摸索时间。但那就是胡德的任务了。

确定了基本的意向之后，陈枫和赵舜瑛就不需要参与具体细节的谈判了。那些细节自有胡德和大明代办去讨价还价。

于是赵舜瑛提出要自己主持撤侨的行动，并且拒绝了陈枫提出的陪同建议。

陈枫知道她其实是想要观察自己的实力。但这也是应有之理，于是他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安排了安娜作为陪同。

离开会议大厅之后，陈枫把上班时间公然睡觉的拉菲丢到后座上，径直开车去了研究中心。

“列克星敦，有客人来。我们的新玩具也该亮亮相了。”

212 阅兵式（上）

一个消息很快在金素帕的居民中间传开了——他们的“总督”几天后要举行一场盛大的阅兵式！

虽然金素帕人不懂什么叫阅兵式，但至少不用上班和免费发放食物是他们明白的。

这段时间以来，金素帕人有一半的劳动力都在“总督大人”的手下干活了。他们也很快发现这位大人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为“总督”，而不是“大巫师”。

虽然给总督大人干活可以过上好日子，但这些活也是真的累。

至少这些土人祖祖辈辈都是干两天歇三天的，肚子不饿的时候从来不用出门找食。他们还从来就没有五天一休、天天十小时地上过班。

这种唐人习以为常的生活节奏，在本地人看来简直难以忍受。

还好总督大人能够体恤他们的“辛苦”，仁慈地允许他们多休息一天，并且只要去看看热闹就可以获得免费的食物。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于是到了阅兵式的那天，几乎整个金素帕的人都涌到了滨海大道旁。

这条滨海大道是个有四个车道的宽阔水泥路。道路的东边是黑色的沙滩，西边则是沿着山坡层层叠叠的集装箱房屋。这些都是劳工们这段时间的劳动成果。

在几百名警察的指挥下，两三万金素帕人在滨海大道的西边站成了长长的人墙，等着阅兵式的开始。

虽然现场还是有些乱哄哄的，但比起一个多月前陈枫第一次在金素帕组织活动时已经好太多了。

这不仅是因为金素帕人对他的敬畏加深了，也是因为他们中那些“工人”已经在严厉的管教和集体劳动中逐渐习惯了服从管理。

作为嘉宾的大明公主当然不用和土人们挤在一起。她和陈枫一起坐在高高的观礼台上。陪在他们身边的是陈枫手下的主要官员们。

令赵舜瑛感到舒服的是，这位年轻的军阀表现得相当绅士。

虽然他也对大明公主的身份有些兴趣，但并没有像赵舜瑛以往遇到的那些家伙一样绕着自己献媚。

当赵舜瑛稍微透露了想要安静看阅兵的意思之后，这位军阀就很大度地把她的座椅放到了观礼台的边上。这样一来赵舜瑛就不用费心去应付他的“关心”了。

阅兵式的安排几乎照搬了旧时空某兔的模式。毕竟那也是陈枫最熟悉的模式。

当然，他并没有期望能再现记忆中那种“千人如一”的震撼。

无论是兵员素质、训练程度、精神士气，金素帕卫队都不可能达到那种水平，甚至还不如旧时空中学生的军训汇报。

既然水平如此低下，陈枫也就不要他们排什么方阵了。干脆就以两列纵队的形式走个过场。

反正他真正想要展现给赵舜瑛看的是那些新装备。

最先进场的就是十六辆装甲突击车。

陈枫已经淘汰了原本装备金素帕卫队的那些武装吉普和武装皮卡，把它们直接当废铁回收了。用来替换它们的，正是这种六轮装甲突击车。

突击车的车体仿造的是联合帝国陆战队的装甲车。但是尺寸缩小到了与小型卡车相仿。动力也换成了甲醇燃料电池。

六个宽大的轮胎和独立驱动提供了比吉普车更好的越野性能。因此这种突击车可以方便地在马萨岛的简易公路和泥泞土路上行驶，甚至可以穿越不太茂密的丛林。

突击车的表面被一层复合装甲板包裹，提供了良好的防弹性能。

这种装甲板的表面有一层薄钢板钢板，向内依次是一层氧化铝陶瓷、一层凯夫拉织物、一层铝合金背板。因此这种装甲突击车虽然只有两三吨重，却能够免疫一般步枪弹的射击。

装甲突击车的武器是并列的一门20毫米机炮和一挺762毫米机枪。车体周围还有多个射击孔，可供车内乘员向外射击。

对一向把武装皮卡当成主战装备的金素帕人来说，这种装甲突击车堪称是大杀器了。它的亮相立刻在观众中引起了一片惊呼。

但在赵舜瑛看来，这东西除了动力装置之外一点都不新鲜。她的目光很快就移到了第二个编队上。

不过这个编队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只是两百名刚刚进行了简单队列训练的新兵而已。

当然，和菲南其他军阀相比已经有不少长进了。起码这些士兵还能排成两列纵队，而不是赶鸭子一样乱哄哄地一群。

这些新兵的出现，在观众中又引起了一阵骚动。因为他们是最近才从本地桑族人中招募的。许多观众都从这个方阵中认出了自己的熟人，于是乱哄哄地向他们欢呼起来。

第三个编队是荷枪实弹的步兵纵队。这些人都是之前跟着舰娘们打回金素帕的“老兵”。

因为有一部分士兵被胡德派去甘多雷斯了，所以金素帕这里只剩下这一百名士兵。

第四个编队登场时，却造成了片刻的冷场。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观众们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但这个方阵却引起了赵舜瑛的兴趣。

他们看起来应该是一群士兵，但全身都包裹在厚重的铠甲内，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这使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身材魁梧的大胖子。

这些士兵的腰间又伸出了一支机械臂。机械臂的末端连接在一挺127毫米重机枪的枪柄上。

这支机械臂应该有一定的支撑作用，可以承受枪械的大部分重量和后坐力。所以士兵们只用一只手就能轻松地操作二三十公斤的重机枪。

铠甲、背包、重机枪加上弹药。这些装备的重量加起来要超过一百公斤。

这显然不是普通士兵能够扛得动的。但这些士兵的步伐虽然不怎么灵活，却似乎一点都不费力。

赵舜瑛微微偏头问道：“李叔，你觉得这是动力装甲吗？”

被她叫作“李叔”的中年武官凑上来小声说：“应该是动力外骨骼，外面套了全身重型防弹衣。这套东西可以免疫大多数步枪子弹和手榴弹了。说不定连反步兵地雷都能扛得住。”

“这应该是世界上第一种投入实用的单兵机甲了。”赵舜瑛笑道，“看起来应该挺好用啊？”

武官轻蔑地哼了一声：“再厚的乌龟壳也挡不住炮。不过在菲南这个缺少重武器的地方，在城区作战里基本是无敌了。只是不知道它的续航能力如何。现在各国的机甲最难解决的就是续航和动作协调问题了。”

事实上这套简陋的动力装甲续航能力完全没有问题。它的甲醇燃料电池足够提供八小时的作战所需。而且燃料加注只需要半分钟，完全可以在战场上进行。

而它的协调性也足以满足大多数情况需要。因为这些士兵都在腿部皮肤下植入了汉考克设计的微型芯片，用来检测肌肉收缩的电信号。

机甲的智能芯片可以根据士兵的肌肉电信号来控制机甲的电动肌肉。而且智能芯片还能够逐渐学习并适应士兵的运动习惯，从而更好地配合他们的行动。

除此之外，动力装甲的头盔内还装有眼球瞄准器。它可以追踪士兵正在看的东西，然后通过机械臂对枪械的瞄准进行修正。

这就解决了菲南士兵普遍差劲的枪法问题。即使是第一次摸枪的新兵也可以做到百发百中了。

虽然从外观上看不出这些细节，但这“世界第一”的单兵动力装甲还是让赵舜瑛提起了兴趣。

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就让我们看看，你究竟还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吧。”

213 阅兵式下

在机甲士兵编队之后登场的是四门卡车炮，后面跟着给它们配套的弹药运输车。

这种卡车炮实际上是陈枫用汽车吊机改造的。他加强了汽车吊的底盘和支架强度，然后把吊车换成了一门100毫米长管火炮。只要找一片比较坚实的平地，放下支架就可以开火。陈枫就是把它当做自行火炮来使用的。

虽然这些火炮的口径只有100毫米，但在金素帕周边地区已经是绝无仅有。而且更大口径的火炮就需要更大更重的车辆底盘，也就难以在岛屿丛林间的山路上通行了。

接下来出场的是跳鼠战斗车编队。

这一次终于有足够的数量、也有足够的纪律性来摆方队了。

陈枫一下子派上了整整两百辆跳鼠。这些无人战斗车以每横排十辆的密集队形整齐划一地开了过来。每两辆战斗车之间的间距甚至无法插进一只脚。

当跳鼠战斗车编队行进到观礼台前时，队形忽然一变。整个方队眨眼间就从十个纵队变成了五个纵队，而整个队列依然保持原来的速度不变。

接下来，跳鼠战斗车编队一边继续行进，一边开始了复杂的队列变换。两百台战斗车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左右前后平移。不同队列之间相互穿插变换，令人眼花缭乱。战斗车交错时相互之间几乎看不出缝隙。

金素帕人从没看过队列表演，一个个看得如痴如醉。欢呼声顿时又高了好几个分贝。

不过外行看的是热闹，内行看的则是门道。

赵舜瑛身边的武官就是在场人中少有的内行。

之前那些装备上场时，他都是一副看猴戏的轻蔑表情。甚至连明显有更高科技含量的初代动力装甲都没能打动他。

毕竟在军人眼中，“能不能打”是远比“技术高不高”更重要的事情。而以明帝国标准来衡量，前面这些都不过是一些小孩子扮家家的把戏而已。

虽然跳鼠战斗车看起来像是遥控玩具，但在武官的眼里却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边行进边变换队形的无人战斗车编队，口中念念有词“这种协调性……不可能是遥控。是预先编好的程序，还是智能决策？”

赵舜瑛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武官深吸了一口气，答道“这应该就是国内那些专家正在搞的‘无人战场’和‘蜂群无人机’概念了。让大量无人作战单位相互配合行动，自动完成任务。如果能够解决目标识别和自主决策问题，它们就能取代人类步兵的作用。这个技术将会彻底改变战争的形态。”

赵舜瑛满意地微笑起来“果然没让我失望呢。”

跳鼠战斗车编队之后，滨海大道上就没有其他编队驶过了。一直循环播放的进行曲出现了短暂的转场。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阅兵式的结束，而只是两场表演中间的过渡。

武官凑到赵舜瑛身边，低声提醒道“他的那些女性近卫都没有出场，而且也不在观礼台上。”

赵舜瑛也不无遗憾地道“是啊。本以为可以看到那些号称‘刀枪不入’的近卫战士有什么特别之处的。”

她的目光扫过观礼台中央的那个年轻人。他的身边只有一个身穿黑白裙装的女仆。其他几个近卫，包括那位有着华丽金发的女性都不在这里。

“也许那才是他真正的底牌吧。”赵舜瑛猜测道。

随着一阵马达声从北边天空传来，排着整齐编队的机群低低地掠过海湾上空。这标志着阅兵式的舞台从陆地转到了海上。

观礼台上的赵舜瑛却有些愕然“怎么都是螺旋桨飞机？完全是百年前那次大战的水平。这落差有些太大了吧？”

“也许这就是他想要喷气发动机技术的原因吧。”武官猜测道。

和武官猜测的一样，陈枫和列克星敦一直没能突破航空喷气发动机这个技术。

他们按船用燃气轮机缩小的发动机依然太重，飞机载不动。而按照巡航导弹发动机放大的发动机寿命不够，上天飞一次回来就报废了。想要在重量和寿命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就需要用无数次的试验来摸索。也就是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人力和时间。

但陈枫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列克星敦目前仍然只能使用这些老旧的螺旋桨飞机。

航母的战斗力最主要的影响因素就是舰载机。既然舰载机的性能没法提升，那么航母本身也就没多少可改进的了。陈枫只是在列克星敦级（cv2）的舰体基础上增加了斜角甲板、换装了更先进的电子设备和近防炮。

斜角甲板可以给航母一条额外的跑道。因此斜角甲板航母可以选择用双倍的速度起飞舰载机，也可以选择一边起飞一边降落。这就大幅度提高了航母的作战性能。

由于埃塞克斯级的列克星敦号（cv16）是美国第一批做斜角甲板改装的航母之一，所以列克星敦本人相当熟悉这种舰体。而且电子电器也是她擅长的方面。所以大部分的改装设计都是她自己完成的，几乎没要陈枫帮忙。

而她选择旧列克星敦级而不是更先进的埃塞克斯级舰体的原因，是前者的长度、吨位和动力都更大，有更大的改造余量。

改造后的列克星敦号航母有91架螺旋桨舰载机。虽然不能和联合帝国的喷气战机对抗，但在菲南本地的菜鸡互啄之中已经无敌手了。而且舰载机三百到五百公里的作战半径足够覆盖马萨岛全岛，以及金素帕南方的那些小岛。

不过列克星敦的本体并未出现在阅兵式上，而是在海湾外放飞了舰载机。一部分舰载机被远远放出去组成了侦查网，防止敌方飞机偷袭。另一部舰载机则会在海湾上空展示后回到航母上待机。海伦娜和她在一起作为护卫。

这次阅兵式的海上部分中，最先登场的是三十艘无人导弹艇。

它们排成两个整齐的雁形阵，以五十节的航速从靠近岸边的海面上飞驰而过。

这些导弹艇的排水量只有一百吨，采用高速滑行船体。它们使用一台燃气轮机作为动力，最高航速可以达到六十节（111公里小时）。每艘导弹艇上都背着四个长方形的反舰导弹发射箱。除此之外就只有一门二十毫米机炮作为自卫武器了。

显然这些无人导弹艇就是陈枫用来阻止敌方舰队靠近海岸的

接下来三艘四千多吨的驱逐舰排成一列，在两侧的导弹艇护卫下缓缓通过。

看到这些驱逐舰，赵舜瑛和武官都不由得发出了“咦”的一声。

它们看起来实在是太像联合帝国的驱逐舰了。从船型、布局、以及很多设计风格上几乎都非常相似，几乎不可能是巧合。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陈枫和联合帝国有过节，外人一定会认为这是从联合帝国的造船厂出来。

再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三艘驱逐舰虽然外形相似，但武器配置却是不同的。显然是采用了模块化的设计，以方便按照不同需求换装武器设备。

舰体上一共有三个主武器槽位和四个副武器槽位。从前到后按照“主主副副2副主”的顺序布置。

前面领头的拉菲号安装的依次是两座双联100毫米舰炮、四座双联40毫米近防炮，以及一套有24个模块的导弹垂直发射系统。这显然是偏向近战的炮击配置。

由于采用了自动装弹机和水冷系统，每门舰炮可以打出每分钟四十发的射速。这两个双联炮塔的弹药投送量比六门炮的萨姆纳级还要高。

中间的彗星号上，前后主武器是单装舰炮，垂直发射系统放在了中间，副武器换成了前后两座20毫米近防炮和两侧的鱼雷发射架。这是比较中庸的布置方式。

而在最后的夕立号上，中间的垂直发生系统并不是64的布置，而是22的四联布局。这个垂发系统不仅更粗，而且还比甲板凸起了一层楼的高度。

显然这是为了容纳更大体积的导弹而专门做的改进型。而有一种导弹就需要这么大的体积，那就是远程弹道导弹。可以推测这是一种使用核弹头的“决战兵器”。

一般的驱逐舰往往要兼顾防空、反潜、对海攻击、电子侦查对抗等各种任务，所以武器配置需要均衡。但这样一来单项能力就没法做太强，否则吨位就控制不住了。这也是为什么旧时空各国的驱逐舰越做越大、越造越的原因。

但陈枫的建造系统只需要几个小时就可以给舰体更换全套装备，所以不需要追求大而全。同时舰娘作为战舰智能核心，能够最大限度地整合利用各种电子设备，所以雷达等设备也可以减少很多。

这样就可以用不到五千吨的排水量，获得七千吨级驱逐舰的单项性能。

甚至还可以搞出更极端的型号。比如有72发防空导弹和四座近防炮的极限防空型，或者三座双联炮塔加四座高平两用炮的极限炮击型。这几乎能够与万吨级驱逐舰的单项能力相提并论。

外人不会知道他还能有这种操作，所以现在只是展示了三种普通的配置。

赵舜瑛最先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传闻说联合帝国前些日子在菲南损失了几艘驱逐舰。”

“但那还不到一个月，而建造一艘驱逐舰怎么也得一年多。”武官质疑道。

赵舜瑛摇摇头“应该是某种快速测绘和快速建造的手段。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只有这样才是合理的推测。”

接下来作为压轴出场的战列舰从侧面证明了赵舜瑛的猜测。

这艘战列巡洋舰的舰体修长优美，但风格显然和联合帝国的战舰大相径庭。而且科技水平也显然比前面的驱逐舰要低。

一般来说先进的科技都会优先用于主力舰。除非主力舰是很久之前留下的老底子，否则很少会出现辅助舰只比主力舰先进的情况。

不过金素帕人并不是专家。他们看不懂那个战舰的技术更先进，只知道后面这个战舰更大、炮也更大更多。

所以胡德号用主炮鸣放礼炮时获得了分贝最高的欢呼声。而阅兵式也在这个高潮之后结束了。

之后就是金素帕居民们期待已久的免费食物酒水和自由欢庆的时间了。

居民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欢乐开怀的时候，刚刚走下阅兵式的金素帕卫队就开始整队登车了。

这支军队的下一个任务，就是扫清周边的其他军事势力，让陈枫的统治覆盖马萨岛全境。

214 明枪易躲

马萨岛上的公路就像一个歪歪扭扭的“目”字。外面的一圈是沿着海岸围绕全岛的环岛公路，中间两横则是从山脉和丛林中穿过的公路。

岛上的大多数城镇都是沿着环岛公路分布的。比如首府马萨市就在目字的左上角，金素帕城在右下角的位置。而之前进犯金素帕的甘族人的城镇在靠近右下的那个公路交汇点上。

和上一次不同，这次金素帕卫队已经完全摩托化了。上百辆燃料电池动力的炮车、卡车、装甲车等车辆可以把所有士兵和他们的装备补给全部装载上去。

而且这一次不需要对城镇进行清扫和整顿，只需要征服并收编当地势力就可以了。所以整支军队的行进速度大大地提高了。

马萨岛上大多数城镇都控制在地方民团势力手中。他们面对胡德率领的这支军队根本没有抵抗能力，也不会有反抗的意志。预计只有仍受菲南殖民政府控制的马萨市有可能会出现抵抗。

所以这次出征实际上更像是一次宣示控制权的“环岛武装巡游”行动。

胡德的行动肯定会引起联合帝国和菲南殖民政府的不满。但反正已经打起来了，不满再多一点又能怎样呢？

在胡德率领金素帕卫队进行“环岛巡游”的几天里，联合帝国的增援舰队也在不断南下、靠近金素帕。

这段时间陈枫每天都会和大明公主见一次面，聊上几句。

虽然在阅兵展示肌肉之后赵舜瑛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但在建立合作关系的问题上却始终没有松口。看来陈枫展示的实力依然未能让明帝国感到动心。

随着联合帝国舰队渐渐逼近，金素帕的局势也变得紧张起来。市面上开始有流言说联合帝国会全面进攻金素帕，甚至有说会烧毁全城的谣言。

陈枫知道联合帝国不可能冒着巨大的风险正面进攻金素帕，最多只会搞搞非接触战争。否则他就用那上百艘导弹艇来个超饱和攻击也能让联合帝国吃个大亏。

但是金素帕的居民们并没有这样清醒的认识。贝尔法斯特多次公开辟谣，老杨的警察也抓了有些人。但流言依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显然这是有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的结果。这些人也许是联合帝国的间谍，也许只是倾向于帝国，但一定是反对陈枫的。

老杨还为此专门来找过陈枫。他希望能够请弗丽达出面协助控制局面。

自从上次党卫军少女挥挥手把一千多人送上刑场之后，她在金素帕的名声几乎可以止小儿夜啼。

但这次老杨并没有见到弗丽达。陈枫只是让列克星敦出面安抚了一下，然后就听之任之了。

另一方面，陈枫通过明帝国的外交渠道号召人类联合起来对抗外星虫群的入侵，并且放出了舰娘们与虫群战斗的视频和“胜利阅兵”的视频。

之前他试图直接在互联网上公布真相，但立刻遭到了删帖。毕竟国际互联网的数据中心就在联合帝国境内。所以除非陈枫打算发动全面网络战，否则信息的主动权就掌握在对方手里。

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一个互联网。明帝国、卢西亚帝国和神圣罗马帝国都有自己的数据中心。只要他们不反对，陈枫发布的信息就可以被保留下来。

然后，这么劲爆的消息就会有人自发地搬运和转发。联合帝国的信息封锁就会大打折扣。

当然这并不能阻止联合帝国的军事行动，只能让他们稍微多一点顾虑。陈枫还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抵抗。

于是，他对外宣布将在金素帕外三百公里的海域进行弹道导弹试射，并划定了一块军事禁区。

联合帝国舰队当然不会在乎这个所谓的“禁区”。但他们也不会傻乎乎地进去挨导弹。

所以增援舰队的航母在陈枫划定的禁区东边两百公里的海面上绕起了圈子。只派了一艘驱逐舰在舰载机掩护下靠近禁区边缘。

联合帝国舰队的这个安排是有讲究的。

首先，他们已经确认了，明帝国的撤侨船只已经离开。所以对金素帕的武力打击不会引起严重的外交问题。

其次，他们认真分析了金素帕的“阅兵式”，然后认为陈枫试射的导弹射程不超过五百公里。而联合帝国的舰载机作战半径有七百公里。

因此航母编队待在五百公里的距离上，刚好是他们可以自由攻击、又不会被对手攻击到的最佳位置。

与此同时，联合帝国舰队派一艘驱逐舰逼近禁区，是个一举三得的行动。

一方面可以就近搜集弹道导弹的性能数据，甚至可以尝试捞点东西回去分析。

另一方面可以借此逼陈枫的战舰暴露行踪。

而万一发生冲突，这艘驱逐舰又可以为后面的舰队早期预警，以防对手用反舰导弹突袭。

联合帝国舰队的盘算可谓精明至极。对手无论如何应对，他们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令他们意外的是，禁区周围只有一些小型导弹艇在巡逻，一艘驱逐舰都没看到。

这反而让联合帝国舰队犯起了嘀咕“难道他们不怕导弹性能泄密？或者所谓‘试射’根本就是骗人的？”

可惜任他们怎么猜测，也猜不到陈枫的真实意图。

陈枫只是宝贝他的舰娘们，不肯拿她们去赌对手会不会先动手罢了。

至于导弹的性能，被看了也无所谓。

反正陈枫手里的技术更新换代极快，过不了几天现在的导弹就会被新型号取代。对手若是按旧型号性能去应对，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预定的时间，联合帝国驱逐舰的防空雷达上果然出现了一个速度极快的飞行物。

这东西从西边飞来，越来越快地沿着高高的抛物线坠落下来，速度很快超过了十马赫（音速）。可以确定这就是从金素帕发射过来的弹道导弹了。

不过联合帝国方面很快发现，这枚导弹实在是……偏得厉害。

预计落点距离目标区中心超过了两千米。哪怕上面带的是一枚核弹头，这也打不到目标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陈枫根本就没想着打那么准！

打不准？打不准就打不准呗——

一个弹头打不准，那换散弹就是了。

不会分弹头制导技术？不会就不装呗——

一枚导弹不够就打十枚。几十个分弹头撒下来，总有蒙对了的。

这种导弹的技术水平比旧时空的v2高不了多少。区别只在于使用了更好的电子元件而已。

驱逐舰上的水手们一脸无语地看着天上一道道烟花般的弹道痕迹。

十二枚弹道导弹，六十个分弹头。犹如熊孩子胡乱抛洒的饭粒一样，洒在了方圆十几公里的海面上。只不过每个“米粒”都重达一百公斤，速度是子弹的十倍。

甚至有些分弹头都掉在了划定的禁区之外。最近的一个弹头甚至被扔到了驱逐舰的东边，炸起了冲天的水柱。

他们没被砸到，纯粹只是运气好而已。

一头冷汗的驱逐舰舰长赶紧下令后撤了十公里。

死于对手的子弹可以算英勇。但死于流弹，那就是个笑话了。

这个意外虽然让联合帝国舰队吓了一跳，但也仅限于此了。

这种操作只不过是证明了金素帕拥有“核武器短程弹道导弹”的投射能力罢了。但还不至于让联合帝国不敢动手。

因为导弹防御并不一定要拦截导弹本身。直接攻击导弹的运载工具，把导弹消灭在发射架上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这种导弹的射程才四百公里。而运载它的驱逐舰根本不可能突破联合帝国的海上防御网，逼近到帝国本土海岸四百公里内。

所以它对联合帝国的实际威胁近似于零。

至于说它能打到附近的菲南城市……殖民地土著也算人吗？

联合帝国舰队的航母已经开始把舰载攻击机提升到飞行甲板上了。等预告中的第二批试射结束，它们就会让对手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威慑”。

就在航母甲板上一片忙碌时，跟在航母后面十海里的驱逐舰却发现了一个意外情况。

这艘驱逐舰的任务是反潜，防止有潜艇借助航母的尾流进行潜入和攻击。

舰桥里，大副抓着内线电话快步跑过来“舰长，声纳侦测到发射管注水声！”

潜艇的鱼雷或导弹发射管里通常是没有水的。这样可以避免鱼雷和导弹被海水侵蚀损坏。

当潜艇需要攻击时，就需要先向发射管里注水来平衡内外压力。否则发射管的盖子会被水压压住无法打开。

而且很多鱼雷中的电池都是接触海水后自动启动的。所以发射管注水就等于是拔下了鱼雷的保险销，发射程序就无法终止了。

因此发射管注水时汩汩的流水声，就是潜艇即将发起攻击的最后预兆。就如拉枪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样。

驱逐舰舰长难以置信地瞪了一眼大副，一把抢过话筒“报告方位！”

声纳兵焦急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方向123度，距离101（海里）！——它就在我们内部！”

但这个警告已经迟了。

舰长举着话筒的手已经慢慢放了下来。

整个舰队都用肉眼看见了那根从航母编队内拔地而起的白色烟迹。

一枚流星转瞬便消失在天空中，犹如一根刺向苍穹的剧毒暗箭。

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

215 暗箭难防

很多人都看过那些“航母编队”的航拍照片。但实际上舰队不会像照片上那样拥挤在一起航行。

真正的航母编队，是一个半径六七十公里的巨大圆阵。

这个圆阵的中心是航母等主力编队，其他护航舰只按照任务不同向外排成几个同心圆。同时在水下还有攻击潜艇暗中保护。空中的战斗机、反潜机、预警机巡逻区域更会远达数百公里外。

任何敌军想要突破这个巨大的防御体系都是极其困难的。无论他们走水面、空中、还是水下，都要面对这层层叠叠的、从天空到水下的立体防御网。

然而这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变成了现实。那直冲云霄的烟迹，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恨恨抽在了联合帝国舰队的脸上。

整个舰队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附近的几艘驱逐舰立刻调头冲向这艘潜艇的位置。但比他们更快的是五六架舰载直升机。

导弹的烟迹还未被海风吹散，直升机就冲过去在周围丢下了声纳浮标。

更高一些的空中，一架尾巴上拖着磁异探测器的反潜机也以烟柱为中心，开始呈螺旋形向外搜索。

几十架飞机、十几艘驱逐舰、好几艘潜艇。它们组成的立体反潜搜索网，像筛子一样把方圆几十公里的海域细细地筛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几个小时的紧张搜索却一无所获。

那艘潜艇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扇了帝国舰队一巴掌，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如同它的突然出现一样诡异。

既然它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到防守严密的航母舰队内部发射导弹，那也一定能够直接向任何一艘战舰发射鱼雷。

既然它进出航母编队如入无人之境，那也一定能够同样地突破本土防御网，逼近到任意一处海岸边。

如果它的那些弹道导弹上携带着核弹头，那么联合帝国百分之九十的人口都在它的射程之内。

舰队所有人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还没接到命令，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还没打响就已经结束了。

但令所有人迷惑不解的是这艘终结了战争的神秘潜艇，究竟是个怎样神奇的存在？

……………………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如墨般深蓝的海面上波浪微微起伏。热带正午的阳光透过海面洒下来，在海水中形成一道道变幻不定的光柱。

这里距离最近海岸也有四百公里，海水本该十分干净。但此时海面却有一些零星的漂浮物正随波飘荡。那是不久之前从这里驶过的战舰抛撒下来的生活垃圾。

这些漂浮物也吸引了一些本地居民。一群小鱼正围着垃圾打转，不时从中啄下一块。忽然一个梭形的黑影从昏暗的深海窜上来，直冲向鱼群。

鱼群顿时如鸟兽散。大部分小鱼聚拢到漂浮的垃圾旁边。黑影在接近海面时一个急转，避免了一头撞上垃圾的结果。小鱼们也因此躲过了被大鱼捕食的命运。

但也有零星的几条小鱼逃错了方向，反而游到了空旷的海域中。长着尖牙的捕食者转了个圈，然后猛地冲向了这些落入绝境的猎物。

然而它却在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撞了个头晕眼花。

大鱼停了停，眼珠子四处张望。但它贫乏的大脑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猎物就在眼前。于是它又一次直冲了过去。

“噗。”凭空出现的匕首从它的下颚刺了进去，又从头顶穿了出来。一击毙命。

接着，从握着匕首的手开始，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渐渐显露出一个黑色的人形来。宛如一瓶墨水倒进了清水里。

弗丽达面无表情地端详了一会儿匕首上穿着的大鱼，又抬头看了看趁机回到鱼群中的那些小鱼。

然后她缓缓抽出了匕首。一缕淡淡的血迹飘散出来，大鱼的尸体缓缓沉向漆黑的深海。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弗丽达舰装上的细长天线一直伸在海面上。

无论是驱逐舰还是反潜机上的探测器，都是为了寻找潜艇踪迹的。潜艇的排水量从几百吨到上万吨不等，但都比人的体型大了好几个数量级。所以无论是擦身而过的驱逐舰还是头顶盘旋的反潜机，都没有发现她。

很快，弗丽达就接到了等待已久的那个行动密语“明枪易躲。”

弗丽达一言不发地收回天线，启动舰装开始下潜，然后在五十米深处停了下来。

u551，召唤舰体。

暗红的光芒闪过，弗丽达的身影被一艘造型奇特的潜艇所取代。

和大多数潜艇长圆柱形的舰体不同。这艘潜艇长七十八米，宽只有八米，最大高度却有近二十五米。

这使它看起来就像一条侧扁的热带观赏鱼。

这种体型显然不适合长距离航行。但当u551舰体最高处那两排导弹发射口打开时，就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陈枫从沉船上山寨出来的弹道导弹长十三米，直径接近一米。这个体型比联合帝国的类似导弹大了好几圈。所以需要更大的空间来存放和发射。

当它装在驱逐舰上时，就已经需要让发射装置高出甲板了。而放到潜艇中时，发射筒的体型会变得更加庞大。

因为陈枫的潜射导弹技术还相当原始。它需要用一个类似鱼雷的水下运载器把导弹送到水面以上，才能启动导弹本身的火箭发动机。以至于耐压发射筒的直径超过了两米五，长度更是突破了二十米。

同时又因为导弹的命中精度太低，所以u551不得不携带了左右两排、共十个发射筒。结果硬是把潜艇撑成了这幅热带鱼的模样。

虽然长了这么个非主流的造型，但这艘潜艇却是货真价实的“核动力”。

陈枫暂时还没有压水反应堆的技术。“耶梦加得之心”的沸水反应堆体积太大，也不适合作为潜艇的动力。

但“核动力”并非只有反应堆一种形式。

陈枫选用的是采用锶90作为燃料的“放射性同位素电池”。

锶90，是铀235裂变的产物，半衰期30年。由于锶90的衰变过程中不产生危险的中子辐射，所以很适合做成同位素电池。

建造系统从虫巢的核燃料中提取了差不多两吨的锶90。

u551上用了一吨的锶90同位素发热体，配上“耶梦加得之心”的高效温差发电装置，就能持续不断地输出350马力的电能。

如此孱弱的动力，只有一般潜艇的二十分之一。再配上一副高航行阻力的非主流外形，想要驱动三千四百吨的船体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这仍然难不倒陈枫。

他干脆把u551做成了一艘大型水下滑翔器。

潜艇的首位各有一个可以调节浮力的浮体，两侧各安装了一个巨大的水下滑翔翼。

它可以通过调节自身浮力，可以在水中反复下沉和上浮。然后通过滑翔翼把沉浮运动转变成向前的滑翔运动。

因此即使只有这么一点点动力，它也可以在水下航行几年时间。

而且由于动力极其孱弱，使得它航行时几乎不产生噪音。所以它反而不会被声呐发现，能够悄悄穿过联合帝国的反潜防御网。

只不过这个速度就不敢恭维了。

全速航行也只有五节（每小时93公里），和自行车差不多。从金素帕到联合帝国本土需要一个半月。

但即使是这简陋到寒酸的山寨版“战略核潜艇”，也足以让对手不敢轻易玩火了。

毕竟她携带的核弹头足以摧毁十座城市。再疯狂的国家在动手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这个后果。

按照“暗箭”行动计划，弗丽达把十枚携带常规弹头的潜射导弹一次性发射了出去，然后便撤离了现场。

靠着那简陋又笨拙的舰体当然逃不过联合帝国舰队的天罗地网。

那冲天的烟迹就等于在大声喊“我在这里”。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她的大概位置了。

而不发出声音只能躲过被动声呐，但还是会被主动声呐抓到。如果不能在被发现之前逃出主动声呐的搜索范围，就依然会被抓到。

既然速度太慢跑不掉，于是弗丽达直接把舰体收回了异空间，甚至连舰装也收了起来。

即使不借助舰装，弗丽达也可以清楚地听见嗡嗡的螺旋桨声和清脆的声呐尖啸。那是气急败坏的联合帝国舰队正在发疯般地搜索。

然而他们注定一无所获。

用来搜索潜艇的声呐根本无法发现百米水下的一个人体。即使能察觉到一丝回声，也会以为那是鲨鱼之类的海洋生物。

弗丽达的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冷笑。

她转过身，像鱼儿一样游向更深的深海。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216 列克星敦的实验室

事实证明，拳头的说服力远胜于语言。

自弹道导弹的烟柱从编队中升起之后，整个联合帝国舰队立刻后撤了一千多公里。一直撤退到了远离海岸的大洋中央。

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列克星敦舰载机的作战半径。但这也同样超出了联合帝国舰载机的作战半径。等于是完全放弃了作战任务。

即使这样，帝国舰队还是感觉不够保险。整个舰队一直保持无线电静默和高速机动，生怕再被那艘神出鬼没的潜艇给抓到。

实际上陈枫根本没有手段可以侦查到近两千公里外的帝国舰队，而弗丽达的“核潜艇”也跟不上航母编队的速度。帝国舰队这完全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

既然战争危险已经暂时解除，陈枫也就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安逸生活中。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金素帕城里转悠，收集一下矿场的铁矿砂、四处探望一下忙碌的舰娘们。

和以前不同的是，最近这些日子作为贴身侍卫陪在他身边的一直是拉菲。

虽然有了半个月前的那次“误会”，但拉菲对陈枫的态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改变。吐槽的言辞还是一如既往地犀利，踹小腿的力度也并没有减轻。

不过陈枫自己倒是挺乐在其中。

他不仅没被拉菲的“凶悍”吓到，反而时不时要撩拨一下，以欣赏小猫儿张牙舞爪的姿态为乐。

但其实他最喜欢欣赏的，却是每天晚上的固定戏码。

每次小猫儿都先是严词拒绝，然后在他的进攻下一点点变得温驯顺从，直到最后情不自禁地反客为主。

虽然陈枫是个标准的钢铁直男，但也能够看得出拉菲对此并不反感。她只是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因不肯服输罢了。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傲娇。

而驯服这桀骜不逊的小猫儿，也让陈枫的成就感爆棚。

相比之下，白天里的那些小小冒犯只不过是给晚上的“惩戒”增加了一点额外的动力和乐趣。为此陈枫最近一些日子都很少去找海伦娜了。

如果是以前的陈枫，估计在开心之余也会感到内疚和自责。但自从被海伦娜开导之后，陈枫感觉仿佛解开了某种锁链，节操也是越来越贬值了。

在他看来，反正自己都打算“不做人”了，还有什么必要用自然人的道德来约束自己呢？

以前陈枫对舰娘们更多的是爱护和尊重。而被海伦娜点破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还有着很强的独占欲。

虽然他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舰娘们身上，但也不会再刻意压制这种本能。

所以当他远远看到列克星敦正和一个英俊帅气青年谈笑甚欢时，脸上顿时就有些不快。原本轻快的脚步也在停了下来。

陈枫远远地站定。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视线穿过虚掩的门缝盯着屋里的两人。

虽然还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陈枫能够看出两人都很开心的样子。

那个青年一边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一边兴高采烈地向列克星敦讲解着什么。而列克星敦也兴致盎然地听着，时不时点头轻笑。

真不愧是被称为“列克丝太太”的大明星，列克星敦的美貌即使在舰娘中也算出类拔萃。

一身朴素的白大褂也遮不住她高挑婀娜的身材，反而更衬托出了她的知性和优雅。古典雕塑般的面容和波浪般的黑色长发，即使距离甚远也能够牢牢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虽然陈枫离两人还有二三十米远，但也能够清晰地看出那青年看向列克星敦时欣赏的目光。

有时列克星敦还会凑过去指着黑板上的东西和那青年讨论。两人的肩膀都几乎碰在了一起。

陈枫并没有看太久。他只是稍稍停了十来秒，便又大步走了过去，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在谈什么呢？这么开心？”陈枫故意大声问道，脸上若无其事地笑着。

列克星敦蓦然回首，然后绽放出了明媚的笑容“指挥官？你来得正好。我正想请您过来看看呢。”

说着列克星敦快步迎了上来，毫不避讳地挽住了陈枫的胳膊，把他拉到黑板前。

列克星敦的亲昵举动无疑表示了陈枫在她心中更为重要。而且她不介意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

这让陈枫大为受用，原本的一点不快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他不由得暗暗瞥了那个站在黑板前的英俊青年一眼，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这个青年正是陈枫试图招揽的那位帝国理工教授、疑似学霸文主角的杨怀宇。

看到列克星敦和陈枫的亲密举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目光中满是惋惜，又有些失望，却似乎并没有受伤和愤怒的样子。

看起来对方并不像是争风吃醋的样子。这让陈枫更加安心了一些。但他总感觉对方是在感叹“一朵鲜花怎么就插在了牛粪上”。

我擦，老子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在你眼里怎么就成了坨臭烘烘的牛粪了？

陈枫正有些不爽，但列克星敦一开口就把他的注意力拉了过去“指挥官你看，这是杨怀宇提出的一个猜想他认为力场盾的本质可能就是一种特殊调制的电磁场。”

陈枫吃了一惊“你们刚才是在讨论力场盾的原理？”

他其实已经猜到列克星敦和杨怀宇刚才是在讨论某种科学问题。因为黑板上写得满满的都是公式和图形。

但陈枫本以为他们讨论的是更容易一点的理论，而不是一看就科幻度爆表的力场盾。

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用现有科学理论解释的。

列克星敦似乎看出了陈枫的疑问“事实上，这还只是一个猜想。如果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么力场盾的原理很可能并没有我们原以为的那么高深。”

接着列克星敦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个猜想。

杨怀宇认为力场盾借助的并不是什么未知的神秘力量，而是人类所熟知的电磁力。因为在四种基本力，引力、电磁力、强作用力和弱作用力中，只有电磁力既有足够的作用距离、又有容易被操控。

按照他的猜想，力场盾应该就是在飞来的子弹前方建立了一种特殊的电磁场。

这种电磁场能够模拟物质原子之间的排斥力。因此子弹撞上这个电磁场时，就如同撞上钢板一样会被挡住。

陈枫马上提出了一个疑问“但电磁场应该是在源头附近最强，越向外越弱。如果这个电磁场能够在远处挡住子弹，那么更靠近发射源的舰装零件应该会受到大几万倍的排斥力。为什么舰装自身没被电磁场撕碎呢？”

“因为在量子力学里，所有力场的本质都是波。”杨怀宇解释道，“甚至物质本身也可以看成一种波。既然孤立的物质粒子是真实存着的，那么按照同样的道理，任何一种波都可以形成一个孤立的实体。”

陈枫顿时哑然。

虽然他在脑伴的帮助下自学过量子力学，但还是无法理解杨怀宇描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毕竟在这个领域里有个词叫“不自量力”的——“不要自学量子力学”。

于是陈枫只得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列克星敦。

列克星敦显然是能够听懂杨怀宇的猜想，但她也很难向外行解释这个超越常识的场景。即使是研究这一领域的学者，一般也无法用文字来描述超常识的世界，只能依靠数学工具来推算。

列克星敦解释了半天，陈枫也只是听懂了一个大概。

这个模型是利用数千个电磁波源的干涉和叠加，在需要的位置上产生一个类原子的电磁场。

由于其他位置上的电磁场能够相互抵消，所以最终电磁力只会作用到指定的物体上，而对近在咫尺的舰装没有任何影响。

当然，离电磁波源非常近的区域里，电磁场并不能完全抵消。但这些区域厚度只有几毫米，并且只会产生较弱且分散的吸力，不会造成破坏。

陈枫想了想道“听起来……这怎么有点像量子纠缠啊？”

杨怀宇却摇了摇头“不，那不是一回事。量子纠缠其实是……”

陈枫听了一会儿，却越听越糊涂了。于是他只得放弃搞明白的努力，问列克星敦道“那么，你们讨论的结果是什么？”

“我推导出了一个公式。想借用研究中心的计算机验算一下。”杨怀宇说。

“结果呢？”

“我模拟的结果证明，他的公式是错的。”列克星敦耸耸肩，轻飘飘地答道。

舰娘本身就是强人工智能，拥有远胜超级计算机的计算能力。列克星敦只需要“心算”就可以完成这样的计算任务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猜想不对？”陈枫又问。

虽然直到幸灾乐祸不好，但对于杨怀宇的失败，他还是有些窃喜的感觉。

“那倒不是。”列克星敦回答，“这个猜想并没有被证伪。我认为它的方向应该没有错。只是我们还没找到正确的解题方法。”

陈枫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听到列克星敦从内线传来的通讯指挥官，我现在才算是搞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您花费时间保护和培养普通人类的原因吗？

陈枫问怎么？你很看好这个猜想？

列克星敦道是的。它指出了一个我们完全没想到的可能，并且极有可能是正确的。而且如果它是正确的，我们可以在很多领域中实现重大突破。比如新武器、新材料、远程输电等等，甚至于可控核聚变技术。

陈枫微微一笑然后呢？

列克星敦感叹道这样的人才可以对我们的事业产生巨大的效益。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出现，他的价值也已经足够弥补花在其他人身上的资源和时间了。

最后，列克星敦郑重地向陈枫进言所以，请您务必将这个人留下。哪怕用强制手段，也绝不能让他落到其他势力手中。

217 人工智能与大数据

听到列克星敦的建议，陈枫并没有马上回答。但他已经默默将杨怀宇的价值上调了好几个档次。

留下这个人并不困难。毕竟现在整个马萨岛都在陈枫的控制下。只要他发话，任何人都不可能跑得出去。

但留下人只是第一步，还要想办法让他自愿为自己工作才能获得收益。

尤其是对这种动脑子搞研究的人，外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划水。如果再玩个“身在曹营心在汉”，那不但没什么收益，搞不好还会坏事。

所以陈枫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先拖着。一直拖到胡德回来，再看看她有没有好办法。

想到这里，陈枫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向列克星敦问起了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进展。

提到这个话题，列克星敦马上吐槽道：“进展是有一点，但还是太慢了。我们现在的所谓‘人工智能’实在是太笨了，很多事情都做不了。我看还不如叫‘人工智障’更贴切。”

听到“人工智障”这个吐槽，陈枫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在对外宣传的时候，陈枫一直声称自己的“忠诚僚机”系统能够自主作战。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目前的“忠诚僚机”实际上不比蟑螂更聪明。它甚至还无法准确地辨认目标和听懂命令。一旦脱离了舰娘的掌控，它们就只会朝着眼前的移动目标一通乱射。

列克星敦这段时间已经对此进行过上亿次的模拟测试。因此也目睹过“忠诚僚机系统”数以万计的犯错方式。

所以没有谁会比列克星敦更清楚这些小东西的奇葩程度。吐槽一句“人工智障”实在是相当有涵养的说法了。

不过笑归笑，但帮下属解决实际困难是领导者的职责。所以陈枫还是问道：“那么你需要什么？是更大型的计算机？还是助手？”

列克星敦摇摇头：“助手不需要。计算机的性能也足够了。”

说着她挽起陈枫的手臂，领着他和杨怀宇一起走到一排集装箱房前。推开其中一间的房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书柜一样的计算机组。

这里是列克星敦的数据中心。

一整排集装箱房里都装满了服务器，存储并处理着从马萨岛各地传输过来的数据。这些服务器中安装的是陈枫用系统仿制的cu和专用ai芯片。

整个数据中心需要配备一个独立的小型燃料电池发电站，并且有一条专用的暗渠抽取海水进行冷却。

列克星敦拍了拍矗立的刀片机阵列，说道：“这个数据中心的运算能力对我们来说目前已经足够了。但它现在根本没有满负荷运转。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数据来‘喂养’它。”

正如列克星敦所言。陈枫现在所掌握的只是很初级的人工智能技术。它是根据“深度学习”原理运行的。

“深度学习”原理是建立在“模式识别”技术基础上的。

小学数学课上，大家都做过一类叫“找规律”的题目。比如列出一串数字“1，3，5，7……”，然后让学生去猜测后面的数字是什么。

这种“看现象找规律”的题目，就是在做“模式识别”。

计算机最初并不知道什么是规律，只是在胡乱猜测。这种猜测当然绝大多数都是错误的。

但每一次“找规律”之后，都会由人类或某种游戏规则作为“老师”来判断对错。计算机会记住那些正确的规律，然后尝试在下一次题目中套用。如果不能套用，就继续猜答案。

这种方法就是“试错法”。通过不断尝试新做法、排除错误猜测，最后留下最接近正确答案的那一个“规律”或者“模型”。这就是“模式识别”。

它不仅是ai学习的基础，也是人类探索新领域的常见做法。

而所谓“深度学习”，就是在识别出现象的浅层“模式”之后，再把“模式”作为现象来归纳更深一层的“模式中的模式”。

以此类推，就会有“模式中的模式中的模式”，以及“模式中的模式中模式中的模式”……

识别的“模式”的层次越多，学习的“深度”就越深。这样人工智能程序才能从更加复杂的现象中总结出规律来。

但是学习网络的深度每增加一层，它所需要的原始数据就会以指数级别暴增。

假如一层学习只需要一百个样本。那么两层的学习就需要一万个样本，三层的学习需要一百万个，四层的学习就需要一亿个样本……

如果学习的深度达到十层，需要的样本数量将是……一万亿亿个。相当于世界上每个人都要给它提供一百亿个样本数据。

而随着样本数量的增加，深度学习对计算能力的需求也急剧增加。所以计算能力和样本数据多少是人工智能发展的两个主要制约因素。

所以当陈枫问列克星敦需要什么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需要更多的数据”。

“我们的数据还不够吗？”陈枫有些吃惊，“我们每天都记录了几万人的工作和活动数据。这些还不够吗？”

陈枫所说的“几万人”是指他目前直接掌握的劳工、军队、和学生的数量。

他要求所有在他这里工作学习的人都必须佩戴有记录和上传功能的智能设备。而他给工人提供的工程机械，和给士兵提供的所有武器装备，都具备同样的记录和上传功能。

这些人的所见所闻、所做所说都会被传输到这个数据中心。

数据中心的处理器会分析这些数据，从中学习人类是如何识别物体、如何听懂语言、如何规划路线、如何驾驶车辆、如何使用武器、如何相互配合等等。

事实上在陈枫的心目中，这些人无论表面上干的是什么活，其实都同时兼了另一份工作——ai训练师。

陈枫最关心的并不是工人们本身工作产生的价值，而是他们将要训练出来的、未来将取代他们工作的智能机器人的价值。

无论他们工作如何努力，他们在这些简单劳动中创造的价值都不可能超过未来海量的ai工人大军。

这才是占领马萨岛给陈枫带来的最大收益——岛上一百多万居民带来的人口红利。

然而列克星敦却斩钉截铁地说：“不够。这还远远、远远、远远不够。按照我的研究计划，收集数据的速度至少要增加一万倍。”

听到这话，陈枫顿时哭笑不得：“列克星敦啊，我从哪里找来那么多数据给你？难道你要我先去占领全世界？”

一百万人乘以一万倍，可不就需要一百亿人来提供吗？刚好是这个世界的人口总数。

217 列克丝太太

“不不不，您搞错了。”列克星敦笑道，“菲南有一亿人口。您只要控制了整个菲南，人口就是现在的一百倍。”

“这也还差一百倍。”陈枫说。

列克星敦继续解释“我们现在只能覆盖百分之三的居民，而且的数据质量很差。如果能够让所有居民都高质量的数据，那么提高一百倍并不困难。”

“这不太可能吧？你怎么可能采集到每个人的数据？”杨怀宇问出了陈枫也想问的问题。

“先不说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的难度，而且这种压迫也一定会引起反感甚至反抗。至少也会出现消极怠工现象，从而影响采集数据的质量。”

列克星敦莞尔一笑“谁说一定会引起反感呢？真正的好办法，应该是让人一边为你卖力干活、一边还对你感恩戴德才对。”

陈枫和杨怀宇都愣住了还有这种好事？难道这些人都是傻子吗？

列克星敦叹息道“你们男人啊，都是一根筋的直线思维。你命令别人按你的规矩做事，他当然会反感。但如果你诱导别人主动按你的需要去做事，他只会越做越开心，反而会感激你了机会呢。”

两个男人都皱起了眉头苦思冥想。

这道理听起来很对，但真的能够实现吗？

“是游戏啊。”列克星敦点拨道，“游戏是人类的天性。只要合适的游戏项目，他们就会乐此不疲地反复进行，并且会非常专注。而在这个过程中，精心设计的游戏机制就可以为我们非常高质量的测试数据。”

“例如在射击类游戏中，玩家会以很高的频率和质量重复‘辨别目标’和‘瞄准射击’的动作。我们的ai可以同步进行‘辨别目标’的学习，然后以玩家的‘瞄准射击’动作来判断识别结果是否正确。这样获得的样本数据质量是非常高的。”

“而且游戏中射击的频率也非常高。某些游戏中玩家甚至一秒可以进行多次射击动作。一局十几分钟的游戏下来，获得的数据比士兵训练一个月的都多。”

“与此相似的，不同的游戏可以获得不同的数据。比如竞速游戏可以获取驾驶和路径规划数据；即时战略游戏可以获取战术指挥数据；多人在线战术竞技游戏可以获得小群体的战术配合数据。”

“更重要的是，这些游戏在收集海量数据的同时，还可以让人类娱乐放松，提高他们的生活满意度。他们甚至会很乐意为之付钱。”

说到这里，列克星敦对面的两个男人下巴都已经掉到了脚面上。

这种把人卖了还要收钱的好事，居然真的可以实现！

陈枫不有得暗叹一声“真不愧是‘列克丝太太’。”

技能“列克丝太太”——“列克星敦的到来可以使该地区居民的满意度显著上升。”

……………………

陈枫几人从数据中心回来时，拉菲已经蜷在实验室的沙发上睡着了。甚至还发出了轻轻的呼噜声。

陈枫并没有叫醒小丫头，而是一边轻轻呼唤拉菲的名字，一边小心地把她横抱了起来。

之所以把拉菲抱起来之前要先和她说话，是因为这只懒猫其实是非常警觉的。哪怕是在睡着的时候也一样。

如果有人想趁拉菲睡着的时候去捉弄她，那么就要做好挨上一记“睡梦猫猫拳”的准备。陈枫对此有着十分深刻的认识。

向列克星敦道别之后，陈枫把依旧打着呼噜的小猫儿轻轻放到了吉普车后座上。然后就准备开车去接海伦娜。

这时，一直默默跟着的杨怀宇忽然问道“能搭个便车吗？”

陈枫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爽快地说“好啊。去新城区？”

他本想找机会说服杨怀宇留下，没想到他却主动找了上来。这真是瞌睡送个枕头过来了。

不过奇怪的是，杨怀宇上了车之后却又沉默了。车子一路开到新城区，他都没说话。对陈枫挑起的话题也只是敷衍地回应两句。

难不成这家伙真的就为了蹭个车？

眼看前面就要到住宅区了，杨怀宇才突然开口“她的科研天分非常高，是个百年不遇的天才。”

陈枫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他说的是列克星敦。于是笑道“是啊。”

杨怀宇又说“如果给她安心研究的环境，不被其他杂事分心，她可以有更大的成就。甚至可能成为划时代的科学巨匠。”

陈枫闻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这还没想好如何把你挖过来，你这倒是挖起我的墙脚来了？胆子真不小啊！

把吉普车停在了路边，陈枫忍俊不禁地问“你也许是对的。但那是你想要的未来，不是列克星敦想要的。你不懂她。”

杨怀宇诧异地看着陈枫。

陈枫却没有看他，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列克星敦确实很有天分。她的天分是学任何东西都特别容易。”

“别人钻研一辈子的学问，她稍微看看就能学个七八成。别人一辈子只能钻研一门学问，她却可以博闻广识无所不通。但也正因为如此，列克星敦不会成为你想象中的科学开拓者。”

杨怀宇奇道“这是为什么？”

陈枫同情地看了看他，耸了耸肩“因为自然界的事情都是确定的，对列克星敦而言太简单、太没有挑战性了啊。变幻莫测的人心才是对她有点难度的挑战。而科学研究只是她用来放松调剂的娱乐工具罢了。”

杨怀宇遗憾地叹道“那太可惜了。这是全人类的损失。”

“损失？你确定这是损失？”陈枫嗤笑道，“专精一门的专家多得是。但博闻广识带来的‘触类旁通’和‘高瞻远瞩’才是最稀有的能力。”

“如果说‘专家’带来的是战术优势，那么‘通才’带来的就是掌控全局的战略优势。列克星敦是真正的战略科学家，是可以规划指挥全社会科学研究的领袖人物。她远比你以为的要重要得多。”

杨怀宇原本认为列克星敦这样的科学天才被困在这个小地方太过屈才。但他没想到陈枫对她的评价如此之高。他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军阀”居然有这样深远的考虑。

愣了半晌，杨怀宇才喃喃道“但……让她去搞娱乐业也未免太浪费了吧？”

陈枫却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没关系。既然她喜欢，就让她去玩玩呗。我现在还扛得住。而且列克星敦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说到这里，陈枫忽然把话题一转“且不论别人，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在别的地方，你可看不到那么多超现代技术。你不觉得可惜吗？”

杨怀宇摇摇头“你很有远见，也是个值得信赖的领袖。但我和列克星敦想要的并不一样。你现在还不具备让我投效的条件。”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杨怀宇淡淡一笑“起码得有一座大型粒子对撞机吧。不然我的猜想连验证的机会都没有，那我留下来又能干什么呢？”

陈枫也爽朗地笑了起来。他伸出了右手“那一天不会太远的。到时候欢迎你再来，也欢迎你的朋友一起来。”

杨怀宇握住了陈枫的手“一言为定。”

219 又见公主

杨怀宇的离开并没有在金素帕引起什么波澜。只有列克星敦向陈枫抱怨了两句，认为他不该轻易放走这个人才。

但既然人已经走了，列克星敦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她更关心的是陈枫何时能够满足她对大数据的要求。

说实话，列克星敦的要求并不像她描述的那么简单。

虽然陈枫手里的兵力经历了一轮急剧膨胀，但真正能够动用的兵力依然只有不到四百人的金素帕卫队。其他两千多人的都是迫于实力悬殊投降的各地民兵。

凭借这一点儿机动兵力，想要控制一亿菲南人口简直是痴心妄想。

而利用娱乐行业把现有人口融入数据终端也没那么容易。这起码得把道路、电力、网络的末端接入到每个家庭中。

但放眼全世界，能够做到村村通路、通电、通网的国家也没几个。菲南并不是其中之一。马萨岛在菲南也属于最落后的地区之一。

想要实现列克星敦的目标，陈枫首先就得把基础建设铺到全岛。

想要搞基础建设，就必须先把钢铁和水泥的产能提上来。这又需要大量的工业人口。

马萨岛的百万人口听起来挺多，但放到大明不过是一个小城市的规模。而且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农业人口。真正从事工业生产的只有十分之一，约十万人。

如果再细分到从事重工业的人口，全岛也不过一万出头。

对陈枫来说，这些人都是宝贵的财富。所以他命令胡德在率军控制马萨岛各城市的时候，用最优厚的待遇招募当地的工人。

当胡德完成环岛巡游回到金素帕的时候，就带回了一千多有重工业经验的工人。

虽然这些人大多只是来碰碰运气的基层工人，而且大多只在一些私人作坊干过活。但他们至少已经习惯了工厂里上班的生活，并且知道应该遵守工厂的各种繁琐纪律。

有了这些工人，再加上戴维德招募的那些技师，陈枫规划中的钢铁联合体就能够运转起来了。

当大明公主赵舜英再一次来到金素帕时，她刚下船就被邀请参加了钢铁厂的剪彩仪式。

一艘交通艇快速穿越金素帕湾，把她和随从送到了城区对面的半岛上。

距离上次来还不到一个月，这里已经从一片乱石滩变成了设备林立的工业区。即便赵舜英从父皇那里知道一些内情，但在她看来这依然可以称为“奇迹”。

在大明传统的鞭炮声中，陈枫手持大剪刀剪断了红绸。他们身后的高炉也开始点火。

来自电解水厂的氢气顺着管道被吹进高炉底部。而高炉中早已堆满了被制成球团状的高品质铁矿砂。

随着高炉底部的另一个喷气嘴喷入氧气并点燃，充满高炉的氢气开始燃烧。

炽热的氢氧焰很快把底层的球团矿烧成明亮的红色。然后氢气开始与铁矿砂中的四氧化三铁发生反应，并放出大量的热。

高炉技师监控着球团矿的温度。随着温度升高，工人一点点减少通入高炉的氧气流量，直到炉内温度稳定在一千度左右。

这时高炉已经可以依靠氢气和铁矿砂的反应热维持炉温了。但技师还是继续向高炉内通入少量的氧气。

这样虽然要多消耗一些氢气，但却可以把炉温提高一两百度，从而把冶炼一炉铁的时间减少到十个小时。

陈枫当然不会在这里十个小时、等到高炉出铁。

其实这已经是钢铁厂的二号高炉了。一号高炉早在一周前就已经做过了试生产。今天只是来补办个仪式而已。

钢铁厂的一期工程有两座高炉，日产海绵铁九千吨。这刚好可以消耗完一座“耶梦加得之心”核电站的电能。

但这已经和建造系统的产量不相上下了。陈枫也终于可以挪出一些宝贵的系统产能，用来提炼其他需要的材料了。

不过钢铁厂的技师和工人都不知道这个钢铁联合体赖以运转的电力究竟来自何处。

他们只知道输电线翻越山脊到半岛朝向外海的另一侧，一直连接到海边的一座不允许外人接近的变电站。而那座变电站似乎凭空就获得了巨大的电能。

陈枫并没有把他的核电站放到别人的眼皮底下。毕竟战争的威胁并没有完全消除。而一旦这些反应堆受攻击出现核泄漏，整个金素帕都会变成死城。

所以他干脆仿造了虫群的做法。

得益于“耶梦加得之心”的全自动化设计，他可以把反应堆深埋在了海底的岩层下。

一百米的海水和两百米厚的花岗岩层可以阻挡人类所有常规武器的攻击。而反应堆可以借助深层低温海水进行冷却，高温冷却水也可以直接排入外海。

海边的变电站实际上只是庞大地下建筑的一个出入口。外人根本无法从这里找到核电站真实位置的线索。

赵舜英当然无从知道这些细节。但她的随从里并不乏专业人士，仅从高炉的外形和体积就能够估算出钢铁产量。

刚才观礼的中途，她的专家就已经悄悄告诉她这座钢铁厂的年产量超过三百万吨。这几乎是菲南去年全国粗钢产量的三倍多。

因此在开工仪式结束，赵舜瑛见到陈枫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您的事业又上了一个台阶。”

陈枫也显得很是开心。他和赵舜瑛握了握手，笑道“欢迎您的到来。希望你这次带来的是好消息。”

赵舜瑛笑了笑“我也希望如此，但我带来并不全是好消息。你想先从哪个开始？”

陈枫耸耸肩“那就先说说好消息吧。”

周围的人都已经被警卫隔开老远，只有两人的随从在。所以赵舜瑛直截了当地回答“第一个好消息是特莱湾的那支舰队撤退了。”

这个消息并没有出乎陈枫的意外。

大约十天前，这支舰队绕过金素帕东南一百二十公里的半岛，径直驶向公海。他们并没有隐瞒行踪，甚至没有驱逐列克星敦的侦察机。

很显然，联合帝国在特莱湾虫巢的行动已经结束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从那具腐烂的虫巢残骸上发现了多少东西。

然而赵舜瑛的话却让陈枫大吃一惊“虽然他们极力隐瞒，但我们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他们遭到了大规模虫群袭击，损失惨重。所以才会慌忙撤离。”

陈枫立刻想要反驳虫巢明明已经被毁了，怎么可能出现大规模虫群？

但赵舜瑛的话音刚落，陈枫眼前已经弹出了系统提示

发现任务星火燎原

说明虫巢的尸体中诞生了大量漫游巢虫。必须碾碎这些虫子，一个不留。否则世界会陷入火海。

任务目标消灭巢虫（或主巢）

任务奖励巢虫10功勋只；主巢30功勋只

任务进度078

220 不寻常的一票

虽然赵舜瑛看不到系统任务提示，但只要看看陈枫那凝重的脸色就知道他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联合帝国舰队撤走当然是好事，但撤走的原因却让人很是闹心。

明明陈枫已经把虫巢反应堆整个儿拆走了，系统也确认了任务完成。这过程中陈枫还差点把小命给丢了。

但这恶心的怪物偏偏就是不肯乖乖就范，临死还要搞出这么个幺蛾子来。

漫游巢虫，这东西陈枫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穿越过来的第一个任务目标就是它。当时陈枫面对的只有一只巢虫，但它还是差点毁掉整一个城市。

漫游巢虫这东西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火种。一旦碰到合适的环境，很快就会蔓延成一场致命的大火。

结果现在呼啦一下子就冒出来七八十只。一旦控制不好扩散开去，简直就是往油库里丢了一把燃烧的火柴。

“你也不用太担心。”赵舜瑛好心地劝慰道，“虽然你这边可能会有点麻烦，但布里塔尼亚人那边的麻烦更大。——他们在澳新州也发现了一个大型虫巢，所以他们才会忙不迭地撤军走人。”

这也算是好消息吗？陈枫感到一阵头疼。

澳新州的大堡礁在菲南的东南方，距离金素帕约四千公里。中间还隔着一个比菲南面积还大的莱马群岛。

陈枫终于明白为什么特莱湾虫巢被摧毁之后，系统仍然认为人类会在六七年内完蛋了。

原来那个时候地球上已经有不止一个虫巢了。而只要还剩一个虫巢没毁灭，虫群就始终是悬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但陈枫现在还面临漫游巢虫的威胁。他不可能丢下老家不管，到几千公里外去帮别人。

更何况澳新州也是联合帝国的附庸国，他们未必会欢迎陈枫的帮忙。搞不好去了反而要被两边轮着打。

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布里塔尼亚人能够给力一点，干脆利落地把大堡礁虫巢给毁掉。不然拖得越久，虫巢就会越难对付。

反正是鞭长莫及，所以陈枫也干脆不去操心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既然‘好消息’都这么劲爆，那不知道‘坏消息’会是怎样的？”

赵舜瑛微笑着说：“布里塔尼亚人向所有帝国都提交了照会。他们将在国联大会上提出对你们的战争罪和反人类罪提案，要求发动对你们的联合军事行动。——而且并不限于常规手段。”

和前面的两个“好消息”比起来，这个“坏消息”反倒没有让陈枫意外。

他之前就和胡德讨论过联合帝国可能采取的行动。

陈枫和胡德都不认为联合帝国会善罢甘休，但他们肯定也不愿意独自承担开战可能的后果。所以“喊帮手壮胆”应该是联合帝国最可能采取的行动了。

不过布里塔尼亚人能够喊到的朋友并不多。

和前世某个小弟遍天下的超级大国不同，这个时空的联合帝国对世界的掌控并没有那么牢固。其他的几个帝国，大多数和布里塔尼亚人并不一条心。

前世的“五大流氓”虽然相互之间也经常斗争，但至少都是在二战里蹲一条战壕的“战友”。彼此之间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但这个时空的世界大战并没有彻底分出胜负。

虽然世人公认联合帝国是胜利者，但也仅仅做到了“逼迫对手和谈”的程度。

真正终止了这场战争的，并不是其中一方失去战争能力，而是“一弹毁一城”的核武器。

而且是双方阵营的核心国都先后拥有了核武器。

所以战后成立的“国联”也并没有联合国的权威性，只是给几大帝国提供一个和平协商的场地而已。胡德估计布里塔尼亚人的提议获得通过不难，但想要获得实质的支持很难。

国联的“七巨头”中，除了联合帝国自己的那一票之外，估计还有三个帝国会投赞成票。西塔尼亚（南美）向来都是联合帝国的小跟班。扶桑和博斯坦两个帝国是在上次大战中被联合帝国打服的，估计也不敢违逆老大的意思。

这样一来，联合帝国的提案已经能够获得四比三的多数票了。只要其他三个帝国不动用“一票否决权”，就无法阻止提案的通过。

但陈枫和胡德都不认为这三家中有哪个会投反对票。

大明、卢西亚、神罗，再加上联合帝国。这四位就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有核国家”。

作为世界秩序的维护者和受益者，他们都不会希望再冒出第五个来。对于试图挑战旧秩序的家伙，尤其是敢于动手的愣头青，四位大佬都会觉得有必要杀鸡儆猴。

但与此同时，这四位老狐狸又都希望别人带头出力、自己跟在后面捡便宜。尤其是对那位如日中天的老大，后面三位会很乐意看到他在愣头青身上吃瘪。若是能斗个两败俱伤，他们会更开心。

甚至于扶桑和博斯坦两家，背地里也打着同样的小算盘。所以指望他们真正出力是不可能的。

到最后，陈枫真正要面对的仍然只有联合帝国一家。

至于西塔尼亚……它其实和联合帝国的一个行省没啥区别。在七巨头里纯粹就是一个凑数的。

于是陈枫漫不经心地问：“然后你们投了弃权票？”

“不。”赵舜瑛神秘地一笑，“我们投了反对票。”

陈枫脚下一趔趄，差点被自己的脚后跟绊倒。跟在他身边的胡德也惊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虽然想过大明投反对票的可能性，但自己也认为这几乎不可能。

大明的这张反对票一投出来，就是给陈枫之前的行动做了背书。这就代表着明帝国公开站到了其他三大帝国的对立面。也代表着大明从旧世界秩序的维护者和受益者，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挑战者。

接下来，明帝国就需要承受所有其他帝国的敌视、指责、甚至攻击。

如果万一陈枫再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往哪个帝国的本土丢一颗核弹。那就会被其他帝国视为明帝国的攻击，从而引发核报复行动。

更可怕的是，各国的二次核反击是可以全自动触发的，并且还会瞄准第三国。所以这种情况一旦出现，几小时之内就会演变成全球核战争，全人类一起“gar”的剧情。

大明皇帝陛下这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即便是拿了常温超导技术的好处，即便是还想要更多的技术，大明也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一张弃权票，外加一份和平倡议，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陈枫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他向胡德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然而这次胡德也没法给他一个解释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陈枫决定放弃猜谜的游戏，直截了当地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想得到什么？”

赵舜瑛仍然带着那神秘莫测的微笑：“我不知道。”

不知道？

你居然说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投反对票？

你是在耍我吗？

陈枫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所以赵舜瑛噗呲一声直接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赵舜瑛才缓过来：“这是太上皇陛下的旨意。所以我们是真不知道为什么。”

一听是那位“疑似穿越者”的意思，陈枫的神经马上绷紧了起来。如果说这个世界的人的想法还有迹可循，那么一个“疑似穿越者”的想法就实在是天马行空、难以捉摸了。

“父皇还让我问你一个问题。”赵舜瑛继续说道。

“您请说。”

大明公主停了一下，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陈枫，缓缓问出了那个在旧时空耳熟能详的问题：“黑猫和白猫，你选哪个？”

221 来自穿越者的问候

“黑猫和白猫，你选哪个？”

这其实就是前世历史上“姓资还是姓社”的经典问题。

陈枫当然知道那个标准答案。但他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大脑正在急速运转，试图搞清楚这位大明太上皇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很明显，这位太上皇陛下自己是知道那个标准答案的。因此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他也是穿越者，并且穿越前的年代不会早于上世纪80年代。因为这个问题是开放之后才广为人知的。

那么他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陈枫试图把自己代入到对方的角度来思考。如果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在面对另一个“疑似穿越者”时会怎么想呢？

首先肯定是要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穿越者。

然后必须要确定对方是敌是友。

这个问题……似乎能够同时实现这两个目的。

那么大明太上皇究竟是在试探陈枫的身份，还是在试探他的立场呢？

看到陈枫沉默不语，赵舜瑛试探道“你知道答案，对不对？”

陈枫看了看大明公主，又瞥了一眼系统提示框。那里面血红的数字“73”并没有发生变化，对赵舜瑛的问题毫无反应。

于是他反问道“你知道答案？”

赵舜瑛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道“父皇给我讲过这个寓言故事。”

陈枫又问“故事的结局是怎样的？”

这次赵舜瑛却白了他一眼“你这是企图作弊。”

果然被看穿了呀！

陈枫却也不懊恼，又继续琢磨起了大明太上皇的意图。

以一个广为人知的问题作为试探，那么获得的答案多半也是广为人知的那个。因为这样回答最保险。所以用它来试探敌友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

既然如此，陈枫猜测这位“前任穿越者”的目的应该是询问自己前世的年代。

但他的问题本身也会暴露自己的年代特征。

而既然对方这样做不会触发系统抹杀，那么自己回答问题应该也风险不大。

于是陈枫试探着回答“答案是‘能抓老鼠的那只’。”

为了保险起见，陈枫稍稍篡改了标准答案的文字，只保留了基本意思。这样即使中了对方的计策，也可以托辞是时隔年代太远而出现了偏差。从而模糊自己的时代特征，避免系统做出过激的反应。

但系统提示没有任何变化。显然这并不是个圈套，而是对方很确信这种程度的试探不会引发系统的抹杀。

现在双方透露的信息，都已经能够证明对方是穿越者了。并且多半是来自同一个时空的。

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了吧？

但那位太上皇似乎没有配合一下的意思。陈枫等来等去也没见赵舜瑛继续提问。

陈枫忍不住问道“没有其他问题了吗？”

“不需要了。”赵舜瑛干脆地回答，“父皇说你若能答出这个问题，就不需要再问了。”

“为什么？”陈枫还是搞不明白。

难道只要是来自同一个时空，就一定是朋友吗？这位当了一辈子皇帝的穿越者，不至于这么天真吧？

赵舜瑛显然猜到了他没说出来的那层意思，微笑了起来“因为你身负‘天命”，对吗？”

陈枫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反驳。

赵舜瑛没有继续追问。她甚至都不再关心陈枫的反应，而是惬意地沿着滨海道路信步而行。

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也让薄薄的丝绸长裙贴在了身上，勾勒出高挑玲珑的身材曲线。

虽然知道她贵为公主，但周围男人的视线仍然免不了会在经过时停留一瞬。然而赵舜瑛却毫不在意那些灼热的目光，反而伸开双臂去拥抱那凉爽的热带海风。

恍惚间，陈枫有种时空倒错的感觉。似乎他又回到了旧时空，和他并肩而行的是他前世那个时代的女性。

和这个时空深受千年帝国传统影响，更加保守而怯懦的女人不同。旧时空的女性更加开朗而自信，气质上有很大的差别。

而这位大明公主给陈枫的感觉更接近他前世的女性。显然是受到那位穿越者太上皇的影响。

这让陈枫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

陈枫向四周看了看。警卫们都站得比较远，只有胡德紧跟在他身边。所以不会有其他人听到他和赵舜瑛的谈话内容。

于是陈枫低声问道“你对我们了解多少？”

这里陈枫用了“我们”这个词，等于是承认了他和那位太上皇是一类人。但系统的警示值只是象征性地提高了百分之一。显然这位大明公主是了解一些内情的。

“应该足够多了。”赵舜瑛回答，“虽然很多事情父皇也不能说。所以父皇办了一个‘历史研究院’。我对你们的了解大多来自于这个机构的研究成果。”

虽然赵舜瑛并没有详细解释，但陈枫还是明白了那位太上皇的办法。

他和陈枫一样受到某种限制，不能对别人透露“系统”或“天命”的存在。但任何客观存在的事情都是可以被研究和认知的，穿越者也不例外。

就像陈枫曾经做过的那样。通过研究历史，可以辨认出那些穿越者的事迹。然后分析这些事迹，就能找出他们的共同特征。

之所以其他人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们无法区分真正的穿越者和天赋卓越的本土人。

正如我们看古代那些杰出人士的事迹，往往会感叹“这人莫不是穿越的吧”一样。

但是本身就是穿越者的陈枫和大明太上皇赵元朗，就能够从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白猫黑猫”中准确地分辨出对方的来历。他们看古代其他穿越者的事迹也是一样的明显。

当然无论陈枫还是赵元朗，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但赵元朗完全可以在历史研究院的众多研究课题中选择支持谁、不支持谁。

这种操作并不会被系统认为是泄露秘密。因为所有的发现都是本土人士自己的推测。但“选择正确的努力方向”本身就已经是对研究的极大推动了。

同样的道理。当赵舜瑛纵览这些研究成果，并且探寻它们背后的秘密时。赵元朗也可以通过让她看什么、不让她看什么，间接地指引她思考的方向。

最终的结果，就是赵元朗这位穿越者虽然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吐露，但实际上已经把可以说的都告诉了赵舜瑛。

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陈枫也不得不叹服这位穿越者前辈的缜密心思和长线布局。

“这就是你们信任我的原因？”陈枫问。

“是的。”赵舜瑛答道，“我们发现历史上每一个‘天命者’都有自己的独特使命。而这个使命，或者叫‘天命’，最终都会让他所属的国家或民族受益。所以我们认为你也不会例外。”

“一个反例都没有？”陈枫好奇地问。

“也许有吧。”赵舜瑛耸耸肩，“但他们都没能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也就是说，试图反抗“天命”的家伙都早早地挂了。

“你可不要以为身负‘天命’就无敌了。历史上半途挂掉的天命者也不在少数。”

陈枫连忙点头

赵舜瑛又提醒他“而且其他帝国也不是傻瓜。他们虽然没有我们的便利，但历史上也不乏天命者。所以当我们摆明立场支持你的同时，他们就该怀疑你的身份了。”

“从今往后，他们会时刻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一旦他们认定你是威胁，就会不择手段地先下手为强。”

陈枫顿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被人盯着的感觉可不太好。而且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历史上的其他穿越者都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因为不借助国家的力量，在群狼环视之下实在是太危险啊。

而陈枫偏偏是个降临到祖国国土之外的例外。

“那我该怎么做？”他有些紧张地问。

“你也不用太担心。”赵舜瑛安慰道，“他们还是要顾忌大明的反应的。毕竟谁也不想当出头鸟，结果帮别人挡了灾。而且你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

稍停了片刻，赵舜瑛又说“当然，他们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们也不能全部驳回。为了避免其他帝国亲自出手，需要你做出一定承诺作为交换。大明可以为你做担保。”

“什么承诺？”陈枫问。

赵舜瑛一字一句地说道“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承诺。”

222 代理人战争

陈枫并不反感“不首先使用核武器”。但在做出承诺之前，他需要先确保这不会成为被别人利用的弱点。

因此他问道：“但如果联合帝国对我发动常规战争，不使用核武器我恐怕挡不住。”

“他们不会亲自出手。”赵舜瑛立刻回答，“这是交换条件之一。”

陈枫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那几大帝国不出手，马萨岛周围的国家都不能对现在的陈枫构成威胁。

赵舜瑛看出了他的想法，立刻提醒道：“可不要麻痹大意了。布里塔尼亚人只是承诺不会‘亲自动手’，但不代表他们不可以支持别人动手。别忘了，你脚下的土地在法理上是属于菲南的。”

陈枫表面上点头称是，但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这不过是常见的“代理人战争”把戏而已。但布里塔尼亚人想靠菲南这个代理人和陈枫斗，恐怕是在做梦。

别看陈枫手里陆上兵力不过两千，还大多是不太可靠的治安军。但他们却已经是拥有两位数战舰的“海军强国”了。而且其中还包括航母和战列舰。

相比之下，菲南的“海军”不过是四艘老旧驱逐舰，加上一些缉私船而已。

更不要说这些战舰都是买来的二手货。而陈枫所有的战舰都可以自己建造。两者战争潜力的差距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悬殊。

菲南毕竟是个群岛国家，海军才是军队的核心力量。以陈枫的海军实力完全可以封锁整个菲南，只是他没有足够的手下来控制全国而已。

赵舜瑛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联合帝国驻菲南基地前几天低价‘卖’了七艘驱逐舰和一批战机给菲南。而且都是现役型号。”

陈枫有些诧异地问：“菲南这穷国哪来的钱买这批军火？而且就算买了，他们有人会开吗？”

赵舜瑛轻笑一声：“没钱可以贷款嘛。至于人——菲南和‘黑铁安保公司’签了合同，雇佣了两千名‘保安’。”

陈枫很快从互联网上查到了“黑铁安保公司”的资料。

这个公司名义上只提供“安保服务”，但实际上是个雇佣兵公司。公司的雇员基本上都是联合帝国的退伍兵，常年活跃在世界各个热点地区。

很明显这就是个替联合帝国干“脏活”的打手。

至于他们能接的“生意”……从贴身保镖到开武装直升机都可以承接。这一次显然又增加了“驾驶战斗机”和“驾驶战舰”两项。

搞不好这一次的“雇员”就是跟着战舰和战斗机一起从联合帝国军中“退役”的“志愿者”呢！

布里塔尼亚人的这一手让陈枫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名义上没有动手，只是做了笔生意。但举手之间就把菲南的军事实力提升到了和陈枫持平、甚至略有超出的水准。

毕竟列克星敦用的还是螺旋桨舰载机，没法和喷气式战机争夺制空权。

更麻烦的是另一边还有漫游巢虫的威胁。

陈枫需要在没有制空权保护的情况下进行两线作战。如果不是有忠诚僚机作为后备，陈枫这会儿恐怕头发都要愁白了。

不过既然联合帝国可以卖战舰飞机给陈枫的对手，那么大明是不是也该给点援助呢？

然而赵舜瑛却遗憾地摇了摇头：“布里塔尼亚人可以送军火，是因为有军事基地的便利。大明在菲南可没有驻军。”

正当陈枫以为没戏时，赵舜瑛却又冲他眨了眨眼睛：“军火没有，但给技术是可以的。——只要你能拿得出东西来找我换。”

技术交换也不错啊。对陈枫来说，能反复使用的科技比一次性的军火要值钱多了。

不过他嘴上还是要抱怨一下的：“啊？还要拿东西换啊。你这也太抠门了吧？”

赵舜瑛俏皮地一笑：“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小气嘛。我回去破解那些东西也是要花不少功夫的。总得让我这小女子赚点零花钱嘛。”

陈枫顿时被她给逗笑了：“你一个公主还会没零花钱？”

不管赵舜瑛是不是要靠这“小生意”赚零花钱，他们的协议都算是基本达成了。

赵舜瑛给了陈枫一个卫星秘钥。用这个秘钥，陈枫可以通过大明的卫星通讯从赵舜瑛手里换取大明的工业科技。

………………

虽然还有很多交易细节需要详谈，但陈枫并没有急着开始谈判。

把永宁公主送到住处之后，陈枫立刻与胡德一起前往列克星敦的科研中心。

除了轮到带着核弹头进行战备值班的安娜，其他舰娘们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陈枫的势力范围扩张到马萨全岛，所以舰娘们也经常要往外跑。尤其是有职责在身的胡德、贝尔法斯特和海伦娜等人，其他的舰娘也要轮班出海巡逻。

所以像这样几乎全员到齐的机会并不常有。

这一次女孩们齐聚一堂，是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陈枫计划在今天完成自己的义体化改造。

义体化改造不仅是一次身体机能的彻底强化，同时也会把陈枫的理论预期寿命提高到三百岁。

因为舰娘本身没有寿命限制，陈枫的寿命长短就决定了她们在这个世界能够存在的时间。所以陈枫的义体化改造对所有舰娘来说都意义重大。

虽然之前并不知道永宁公主会这时候到来，也无法提前知道她会带来新的系统任务。

但既然碰上了，正好可以趁这个大家凑齐的机会，先商量一下今后的行动计划。顺便还可以完成之前的一个承诺。

行动计划相对比较好办。

实际上陈枫他们一直以来的各种行动都是在为未来的战争做准备。

贝尔法斯特做的就是搞经济建设。这不仅能够增强整个团体的“造血”能力，而且可以把更多的人口吸纳进来变成自己的力量。

而列克星敦的主要任务则是“攀科技”。然后用发展出来的科技支持贝法的经济建设。

胡德则是在经济和科技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扩充军队的规模。这些人类军队将用来牵制和分散虫群的兵力，给舰娘们制造给虫群致命一击的机会。

而所有军事行动，又都是为了延缓虫群的进攻，为经济和科技发展争取时间。

经济、科技、军事，构成了陈枫实力的三个支点。而它们相互之间又可以相互促进，形成滚雪球式的发展。

在陈枫前世所熟悉的那些游戏里，这种滚雪球的指数增长模式随处可见。

不管是星际争霸、群星、还是王者荣耀，都可以看到类似的滚雪球发展模式。而这也正是陈枫最擅长的事情。

陈枫这几个月的努力，就是要把这场战争引到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中来。

而他现在所做的，只是再一次检查经济科技和军事三个方面的进展，从而确保战争到来时一切准备都已就绪而已。

令陈枫满意的是，胡德、列克星敦和贝尔法斯特都没有让他失望。所以接下来可以聊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了。

陈枫示意女孩们安静下来，然后看向胡德笑着说：“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情吗？”

胡德原本是斜倚在沙发的扶手上，闻言立刻挺直了脊背：“你拿到了？什么时候？”

“刚才和永宁公主聊天的时候。”陈枫微笑着说，“系统提示我获得了‘虫巢杀手’成就。”

这个成就奖励了一百功勋和一百经验。这点奖励现在并不算多，只是刚好凑够了升级的经验，所以多了一个舰队编制名额。

不过奖励中最有价值的却是另一件东西。

陈枫缓缓张开手掌。

一枚其貌不扬的古旧勋章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蒙尘的徽章”1。

223 光辉圣女

“蒙尘的徽章”，制定召唤道具。消耗该道具并支付一定功勋值，可以选择召唤某个特定的舰娘。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陈枫已经获得过两个“蒙尘的徽章”。第一个徽章指定召唤了女仆长贝尔法斯特，第二个徽章召唤了科学天才列克星敦。她们与黄金公主胡德一起，成为了陈枫的三个最重要的助手。

因此当第三枚徽章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女孩的关注。所有人，包括陈枫自己，都想知道这第三位指定召唤的舰娘会给大舰队带来怎样的贡献。

女孩们都知道陈枫已经把这次机会许诺给了皇家海军。所以其他阵营的女孩们都不由得向胡德那边投去羡慕的目光。

其中又以夕立的羡慕最为强烈。毕竟到目前为止，日系舰娘仍然只有她孤零零一个。

当然，女孩们都不得不承认胡德和贝尔法斯特对大舰队的贡献。因此她们也只能把羡慕和嫉妒放在心底了。

于是大家把实验室里的桌椅挪开，腾出一块空地。

然后女孩们自发地围拢在陈枫身边。一边等着看热闹，一边叽叽喳喳地闲聊着。

陈枫左右看了看，心中也稍稍有些激动。

努力了这么久，他身边终于不再是小猫两三只了。

他的左边是以胡德为首的三个皇家舰娘，右边则是以列克星敦为首的三个美系舰娘。这两方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个阵营，分别占据了离陈枫最近的位置。而海伦娜更是亲昵地搂住了他的手臂。

陈枫又看了看拉菲。这丫头并没有和海伦娜一样靠近他，反而站到了列克星敦的另一边。

小猫儿立刻察觉到了陈枫的目光。但她非但没有会意地过来，反而白了他一眼。

陈枫又看向另外两个女孩。

弗丽达双手抱胸，腰杆挺得笔直。她站的位置在陈枫对面，离两个阵营都有些距离。显然她和哪边都不怎么亲密。

和弗丽达在一起的是夕立。

这丫头正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桌子上，头上的犬耳竖得笔直，蓬松的尾巴在身后摆来摆去。看起来很是悠然自得，丝毫没留意短裙已经掀到了大腿根。

加上没能到场的安娜，陈枫身边已经有九个舰娘了。

接下来他将迎来他的第十位舰娘。

指定召唤——光辉。

众人围绕的空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点。然后光点迅速扩大成一个散发着明亮白光的光团。牛奶般的白光洒满整个实验室，仿佛春天的阳光一样，既温暖又柔和。

随着光芒散去，光团也渐渐凝聚成实体。

一对洁白的羽翼围拢在一起，遮住了众人的视线。羽翼上的羽毛根根洁白灿烂，如水晶般透明，又如同阳光般灿烂。仿佛是光明凝结而成的实体。恐怕只有神话中的天使，才配得上这样一对圣洁而脱俗的羽翼。

羽翼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向两边伸展开，圣洁的光辉也随之弥漫到整个房间。

随着羽翼伸展到极限，几乎触到了两侧的墙壁。忽然间，光之羽翼如同肥皂泡一样解体，分解成无数圣洁的光点飘散开来，四散飞舞。

这梦幻般的景象让女孩们情不自禁地齐声赞叹。纷纷伸手去触碰那些飞舞的光点。

光点散落到众人身上，然后瞬间消融。

陈枫感觉身体犹如浸入了温水中一样暖洋洋地。他的身体原本因为每天接受抗癌治疗而疲乏无力，但现在却充满了活力。仿佛病痛瞬间都消失了。

圣洁的光辉渐渐消散。那原本笼罩在圣光中的身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原本喧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了。

所有看到那个身影的人，都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即使是一向缺心眼的夕立，也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那个沐浴在圣洁光辉中的女子身上只有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隐约可见婀娜的身姿。如同光辉凝结而成的耀眼银白长发直垂到脚踝。

与那令人血脉偾张的妖娆身材相配的，却是一张让人无法起一丝邪念的纯洁面容。一条纯白丝带遮住了双眼，更称托出了挺拔的鼻梁和樱桃小口。

在这样的美貌面前，再华丽的辞藻都显得苍白而贫乏。

如果有一种语言能够形容这种美，那它一定来自天堂。

面对这样的美貌，所有人都一时失声。即使是普遍拥有过人容貌的舰娘们也不例外。

身披圣光的女子轻轻迈出一步，向着陈枫盈盈拜倒。女子轻启朱唇，阳光般柔和的嗓音在每个人的心头流过。

“感谢圣光让我得见您的容颜，神使大人。我是您虔诚的侍女，皇家海军舰队航母，光辉。圣光在上，我将顺服您的旨意，将我全部的生命和灵魂奉献在您面前。”

陈枫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像条缺氧的鱼一样张嘴闭嘴，又张嘴再闭嘴。憋了好半天，才终于憋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叹“哇喔……”

这实在不是个合适的回答。但这时候可没人有心思嘲笑他的失礼。

胡德带着胜利的微笑傲然看向对面的美系三人组。

海伦娜不由得收紧了搂着陈枫胳膊的手。拉菲则眯起了眼睛，轻轻咬住了嘴唇。就连列克星敦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把自己的傲人身材显露出来。

现在任谁都能看出胡德推荐这位圣女殿下的动机了。

虽然对胡德的争宠手段有些不齿，但她们也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个大杀器。

若只比较相貌身材，其实光辉和胡德、列克星敦三人各有千秋、难分高下。甚至在女人看来，光辉的皮肤太白、胸太大、腰太细，身材比例太过夸张了。

但在男人眼里，这些却都是吸引眼球的亮点。

再加上她神秘的面纱、圣洁的气质、纯真的容颜、火爆的身材，每一个都堪称直男斩、超必杀。

陈枫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眼见这位圣女还跪伏在面前，他才想起来要扶她起来。

但他才刚迈出半步，却发现海伦娜的手指仍然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她不仅没有松手，反而下意识地拉了一下。

海伦娜的这个反应让陈枫很是意外。

一直以来，无论陈枫和哪个舰娘如何亲昵，海伦娜都没有过吃醋的表现。不仅如此，她还经常会在背后推他一把。比如之前和拉菲的那次。

真没想到一向大度的海伦娜居然也会有这种小女人的表现。陈枫不由得扭头看了她一眼。

但海伦娜的下意识动作只持续了零点几秒。

下一瞬间她就如同被针扎了一样赶紧松开了手。然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和列克星敦小声聊了起来，就是不敢面对陈枫探寻的目光。

陈枫顿时忍俊不禁原来你也会吃醋啊？

他抓住海伦娜的手拉了拉。可海伦娜反而缩了缩胳膊，想要把手抽出来。

但陈枫可不会让她轻易逃掉。

他马上收紧了手指，牢牢地抓住了海伦娜的手，强硬地把她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这一次海伦娜没有再躲开了。

然后陈枫才对面前的圣女道“免礼。起来吧，光辉。今后不需要行这么隆重的礼节，像其他人一样问好就可以了。”

“遵命。您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光铸的圣女再一次深深鞠躬，然后顺从地站了起来。贝尔法斯特连忙把她拉了过去。

这时女孩们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刚才光辉的美貌给她们的压力实在是有点大。

看到陈枫的举动，胡德面色微冷。但她很快收起了心底那一点点小失望。毕竟今后的日子还长，有的是滴水穿石的机会。

于是胡德收起了傲气，把话题转向了另一件事情上“神使大人，您今天不是准备进行义体化改造吗。我正好有个小建议。”

“什么建议？”陈枫好奇地问。

“由于您对大舰队的重要性，我们不能承受任何癌细胞扩散的风险。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您在改造后再定期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以彻底清除任何可能残留的癌细胞。”

“但是我们没有百分之百清除癌细胞的手段吧？”陈枫问。

陈枫之前就每天接受安娜的治疗，但一直不能完全清除癌细胞。

就算是用了“系统出品”的纳米机器人药物，也不能做到这一点。其他的治疗方法就更不用说了。

胡德再次露出了骄傲的笑容“之前确实没有。但现在我们有了光辉。”

224 义体化改造

既然胡德敢这么确信，那么陈枫相信光辉多半真的能够做到。因为胡德还从没有在重要的事情上对陈枫撒过谎。

而光辉本身是有治疗技能的。再联想到刚才那些飘散的光点落到身上时的轻松感，确实很像是疾病得到了缓解的感觉。

于是陈枫看向光辉道：“光辉，你的技能不仅能治疗舰娘，也可以治疗人类？”

光辉肯定地点头道：“是的，大人。圣光是仁慈的，不会拒绝任何善良的人。无论他是哪个种族。”

话音未落，列克星敦忽然冷哼一声，不屑地插话道：“什么圣光。就是些纳米机器而已。”

海伦娜和弗丽达闻言微微颔首。胡德和贝尔法斯特则有些不快，但也没有出言反驳。

倒是光辉出声抗辩道：“圣光不会在意你叫它什么名字。无论以什么形态展现在世人面前，它都是神祗意志的媒介。所以请不要以凡人的眼光去揣测神祗的意志。”

眼看情况不对，陈枫赶紧抬手制止了双方的辩论：“它是什么可以今后再说。现在只要看有没有作用就可以了。”

见他这么说，列克星敦和光辉都停止了争辩。但很显然她们都不能接受对方的观点，而且还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在。

陈枫忍不住暗暗苦笑。

面对这个场面，是不是该夸胡德“真不愧是大嘤帝国的真传”呢？

这位圣女一出场，立刻就把陈枫手下几大阵营的暗中较劲公开化了。

但就像胡德曾经对陈枫说的那样，这也是一种“平衡”的权术手段。手下两大阵营的适度竞争，会让作为主人的陈枫获利。

君不见这才刚开始，就连原本地位超然的列克星敦都开始争宠了。

所以陈枫不仅不能指责胡德，反而要赞赏她的“忠心”。

陈枫如果想要不浪费胡德的一片“好意”，就需要顺势改变原本偏向美系的倾向，表现出对英系舰娘们的亲密。

而这正是胡德所期望的。

无论于公于私，陈枫都没有理由拒绝的理由。所以现在他只能和稀泥了。

其实陈枫内心更相信列克星敦的看法。因为舰娘的身体构成与人体不同。普通人类可能无法察觉渗入身体的纳米机器人，但舰娘也许可以察觉到。

但他也不会贸然断定光辉是错的。

作为一个真正的唯物主义者，陈枫相信“存在即合理”。虽然他并不信神，但如果有证据证明“神”这种东西真实存在，那么他也会欣然接受。

既然魂穿这种荒唐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呢？

而且系统这种东西显然不是自然现象。它的背后一定有某个超越人类认知的智慧体存在。

但不管是多么超出常识的事物，只要它是现实存在的，就一定遵循确定的规律。

只要有规律，人类就一定有办法认识它。

只要规律能被人类认知，就可以被利用。

能被利用的规律，就可以成为人类自己的力量。

即使是所谓的“神”，也不会例外。

“神”的力量，终有一天也可以被人类所掌握。

至于现在，对陈枫最重要的还是确保自己能活到那一天。所以义体化改造才会是必由之路。

陈枫先向光辉确认了一下，确定清除癌细胞的工作可以在改造后进行。然后又和列克星敦确认了她对仿生义体的研究已经完成。

确认这些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之后，陈枫就脱去外衣，躺到了手术台上。

手术台的旁边，就是打开的维护仓。那个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仿生义体就与他并排躺着。

在舰娘们的围观下，陈枫唤出系统界面，点下了进行义体化改造的按钮。

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他眼前的系统提示已经从“确认”变成了“已完成”。

陈枫自己的感觉仿佛只是稍稍打了个盹。但在舰娘们看来，却是一团白光包裹住他的身体，然后迅速融入到仿生义体中。之后陈枫原本的肉体就凭空消失了，手术台上只留下了几件内衣。而旁边的仿生义体则醒了过来。

随着一阵呲呲的声响，连接仿生义体和维护仓的管束纷纷脱离。然后陈枫从维护仓中坐了起来。

他先是端详了一会儿的双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虽然目前几乎感觉不出异样，但陈枫能够肯定这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具躯体了。曾经的辛苦工作在手掌上留下的老茧都不见了。而且他原来虽然并不胖，但也没有线条清晰的八块腹肌。

陈枫抬头看向列克星敦：“完成了？用了多长时间？”

“六秒钟。”

“有什么发现吗？”

列克星敦摇摇头：“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除了轻度的电离辐射痕迹，我的仪器只记录到了一些影像扭曲的画面。估计其中涉及到了空间折叠之类的效应。系统的手段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没关系。以后机会还多得是。”陈枫安慰道。说完他一个鲤鱼打挺从维护仓的折叠床上蹦了起来，然后双脚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换了这具新身体之后，陈枫感觉身体前所未有地轻盈，忍不住想要活动一下。就像在家困久了的二哈一般，急不可耐地想要要出门撒欢。

但他的双脚刚一落地，周围立刻一片哗然。女孩们都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陈枫自己也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具身体上原本只是在腰间盖了一个小毯子，根本没有穿衣服。他这么一蹦，毯子立刻就掀飞了。

陈枫涨红了脸，赶紧捡起毯子裹在腰上。女孩们纷纷转过脸去，只有胡德和弗丽达毫不在意。

“身材不错啊。堪比大卫了。”胡德上下打量着，目光里满是调侃。

弗丽达则一直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胡德所说的“大卫”，指的是意大利佛罗伦萨市博物馆的那座雕像。

这座雕像是文艺复兴雕塑巨匠米开朗基罗的代表作，被视为西方美术史上最优秀的男性人体雕像之一。

胡德真不愧是外交家，极为擅长语言艺术。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包含了两层意思、两个嘲讽。

第一层笑话陈枫定制义体时刻意美化了体型。第二层则是借没穿衣服的雕像，笑话光屁股的某人。

好在陈枫的脸皮够厚，直接无视了胡德话语里的调笑。

“咳咳，谢谢夸奖。”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捡起自己的衣服，三下两下套上。然后他向列克星敦道：“我们去做几个测试吧。看看这个新身体的机能怎么样。”

225 测试

测试的结果毫无悬念，各方面都很这是价值六百功勋“巨款”的高级货了。

这具仿生义体不仅是外观上与人体毫无区别，皮肤的触感也与常人无异。而且它也有呼吸、有心跳、有体温。

正常人体有的功能它都可以惟妙惟肖地模拟出来。常人几乎无法察觉这个身体的异常。

为了不影响使用者的日常生活，义体的运动能力被限制在了“正常人”的范围内。但如果陈枫现在去参加奥运会，还是可以毫无悬念地包揽所有田径项目的奥运金牌。

一百米稍稍冲刺就能跑进十秒。

原地起跳能轻松摸到蓝框的上边缘。

七公斤的铅球，随手一扔就是二十米。

一系列堪比奥运会决赛的大负荷运动之后，他也只是呼吸变快了一点、体温稍微高了一点。甚至连一滴汗都还没出。

陈枫还从来没有过感受过如此强劲的身体机能。感觉就像一下子变成了超人似的。

舰娘们对此倒是并不意外。只有夕立很是兴奋。

她不仅在旁边一个劲地给陈枫加油鼓劲，还跳进运动场和他一起疯。

然而这还远远不是这具身体的极限。

当陈枫查看控制面板时，发现表示机体负荷的柱状图上才只有了浅浅的一层。看起来机体出力还不到百分之十。

既然百分之十的出力就可以打破世界纪录，那么如果全力而为会怎样呢？

陈枫很是好奇。

试试看吧？

“自我限制，解除。”他轻声道。

一条提示信息立刻弹了出来：

陈枫轻轻踮起脚尖原地跳了跳，又做了几个深蹲。但似乎并没有“一股力量涌了上来”的感觉。

想想也难怪——这力量本来就在身体里，只是被限制了而已。当然也不会有突然改变的感觉。

那就全力跳一下试试吧！

陈枫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身体前倾、双腿弯曲……

列克星敦原本还只是笑吟吟地在旁边看热闹，此时却忽然变了脸色，大叫一声：“别——”

但列克星敦的提醒还是太迟了。陈枫已经双腿一蹬、纵身一跃……

起跳的一瞬间，陈枫感觉一股强劲的电流从腰间迸发出来。它分成数道热流，沿着脊背和双腿一路蔓延，瞬间贯穿了全身。

电流所过之处，肌肉瞬间变得如同绷紧的钢筋一样坚韧，甚至发出了弓弦破空一样的嗡鸣。

巨大的力量从肌肉束中迸发出来，沿着脊椎和双腿重重地轰击在地面。脚下的土地轰然巨响，迸裂出网状的裂纹。

在围观者眼中，陈枫的身影仿佛瞬间消失了。

“啊！~~~救~~~命~~~”惊恐的怪叫如同窜天猴一样直冲云霄。

众人循声抬头一看，只见陈枫像个被大力抽射的足球一样，滴溜溜翻滚着飞上了半空。足足飞到了四五层楼高。

陈枫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眼前天旋地转，空气在耳边尖啸，衬衣被风撕扯得噼啪作响，像鞭子一样抽打着身体。

嘀嘀的刺耳警报声在脑中回荡：

他倒是想控制身体，也不是不知道这样下去会脑袋着地。但奈何身在空中根本无处借力啊！

常人头脑中的“跳一下”最多只有几十厘米高，腾空时间只有零点几秒。所以根本不需要刻意控制身体姿态。

但事前谁能想到他这一蹦居然能这么高？

这已经完全和一般人印象中“跳”不是一回事了。反而更接近高台跳水的感觉。

但跳水运动员是需要长年特殊训练，才能掌握控制姿态的技巧。而陈枫根本就没有过这种训练！

正在陈枫手脚乱舞的时候，耳边的风声忽然停了。这是他已经升到了抛物线的最高点。

然后风声再次呼啸，地面如同山崩一样迎面冲来。但陈枫仍然无法控制地不停翻滚。

仿佛是唤醒了某个沉睡的记忆。海量的信息猛然涌入陈枫的大脑。他的手脚不经思考地自己动了起来。

团身、屈膝、抱臂。

陈枫的身体缩成了一团。

由于转动惯量守恒，他的翻滚速度顿时提高了好几倍。转瞬之间就完成了一个前滚翻，从头朝下变成了侧身横躺的角度。

伸腿、挺腰。双脚并拢，双手紧紧抱在胸前。

身体从一个球变成了一根伸直的棍子。前滚翻的趋势立刻放缓，但扭身旋转的速度反而加快了。

地面已经近在眼前。

双臂伸直，向外打开成一字形。

侧旋的速度立刻降低。陈枫已经变成了脚朝下、脸向前的姿势。

双腿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弯、脚绷直。

冲击最先从脚尖传来，然后脚跟也重重地砸在地上。冲击力沿着脚踝、膝盖、大腿一路直冲而上。

钛合金关节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小腿和大腿上的人造肌肉鼓胀起来，如同弓弦一样嘣嘣作响。

冲击力沿着腰椎继续向上冲。脊背上的肌肉也像绷紧的钢缆一样嗡鸣起来。

泥土四散飞溅。陈枫的脚掌深深地陷进了操场的硬土地中。

愣了好一会儿，陈枫才缓缓直起身。

舰娘们都三步并作两步涌了过来，把陈枫扶到了一边坐下。

这时候陈枫才回过神来。

从四五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稳稳地站住了？而且一点伤都没受？

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这简直是个奇迹。

然而列克星敦立刻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指挥官大人，我们的主人。麻烦你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好不好？这次只是侥幸没事，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们怎么办？”

旁边的海伦娜虽然没说话，但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也是一样的想法。

陈枫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可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跳那么高？”

列克星敦又叹了口气：“义体的腿部力量人体的十二倍。运动员原地起跳高度08米。你自己算算十二倍的力量可以跳起多高？”

这是个简单的中学物理题，用的是能量守恒定理。陈枫只用一秒就算出了结果。

然后他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十米……”

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没有事先想到！

在看到机体负荷不到百分之十的时候，就应该能预见到这个结果才对。

都怪自己得到“新玩具”之后只顾着玩，忘了先计算一下了。

结果搞了这么大个乌龙。

不过，哪个男人能拒绝这样强大的“新玩具”呢？

就像新买了辆马力强劲的摩托车，怎么能不想骑出去兜兜风呢？

虽然陈枫心里还有点后怕，但已经又跃跃欲试地想再尝试一下刚才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了。

不过这次也许可以换种更安全的方法。

于是，不久之后女孩们又不得不在操场边坐成一排，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们的指挥官、神使大人像个熊孩子一样又跑又跳，精力旺盛地尝试各种运动。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总算摸清楚了这具身体的性能。

因为原本就是“生存型”义体，在设计时就要求能应对各种野外环境的威胁。所以它的性能是远超出日常生活所需的。

解除限制之后，空手打虎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即便是处于日常使用的安全模式下，体能也比普通人要强很多。

把各种运动项目都尝试了一遍之后，陈枫才意犹未尽地走下了运动场。女孩们都围了过来。

海伦娜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干净毛巾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口中埋怨道：“看你疯得一头汗。累了吧？”

陈枫顺势接过毛巾，在头发和脖子上揉了一把。嘴里笑道：“不累不累。一点都不累。”

海伦娜哼了一声，一点都不信。

看着眼前娇艳的容颜，陈枫心中忽然一动，悄悄发了个消息过去：

海伦娜先是一愣，然后很快醒悟过来。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嗔道：

陈枫嘿嘿坏笑：

姐妹花耶！比翼双飞哦！陈枫还没试过呢。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海伦娜面色飞红，一脚跺在他脚趾上：

226 “内部”测试

不管怎么嘴硬，海伦娜还是没能拗过陈枫。最终她还是和拉菲一起被拉上了床，被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虽然刚得了“新玩具”有些兴奋难耐，但陈枫并没有忘了怜香惜玉。他知道拉菲后半夜嗜睡，所以只是稍微满足了一下自己“比翼双飞”的恶趣味就放过了她。

但放过了拉菲，可就苦了海伦娜了。陈枫兴致勃勃地把以往力量和耐力不够玩不了的“奇淫巧技”都在她身上尝试了一遍。直到海伦娜连连告饶，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

虽然折腾了大半夜，但陈枫却仍然没有丝毫睡意。

获得新身体的兴奋过去之后，即将到来的战事就涌上了心头。

虽然一直在为战斗做准备，也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但即将再次面对虫群的时候，陈枫仍然无法确定自己的顺便是否充分。

纷乱的想法总是萦绕在脑海中，让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等海伦娜的呼吸声也渐渐平稳，陈枫轻轻地把搭在身上的粉臂挪开。然后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阳台上。

清凉的热带海风吹在身上，让他的头脑也稍稍冷静了一点。

温泉别墅的前面就是陡峭的山坡。因此从阳台可以俯瞰整个金素帕湾。

午夜的海湾风平浪静，倒映着点点星光，犹如一面平铺的镜子。而沿着海岸排开的璀璨灯火，犹如给漆黑的镜子镶上了一道金边。

虽然来到这里才短短两个月，但陈枫和他的舰娘们已经深刻地改变了这个城市。

原本小镇的贫民窟和肮脏街道，已经被整齐的集装箱房和宽阔水泥路取代。

原本暗淡稀疏的灯火，也已经被璀璨的灯光取代。

然而最大的变化，却是海湾对面的乱石滩变成了烟囱林立的工业区。

高炉和烟囱的火光昼夜不息。一船一船的铁矿石被运送进去，然后源源不断的铁砂、电力和甲醇从厂区里输送出来。

凭借这些资源，陈枫不仅给所有舰娘都建造了舰体，还把资源系统升到了三级。

白手起家，短短数月发展到如此规模。陈枫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

但这是否已经足够了呢？

陈枫的心里仍然没有底。

与虫群仅有的几次交锋中，陈枫学到的最大教训就是“永远不要低估对手”。

每一次你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虫群总能给你意外的“惊喜”。

万一他的决策出现了错误……眼前的璀璨灯火，就将变成冲天大火。众人努力的成果，也将付之一炬。

一想到那个场景，眼前的宁静夜色就仿佛变成了万丈深渊。

只要踏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身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陈枫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海伦娜。

“怎么不睡？”海伦娜柔声问。

陈枫转过身，把佳人拥入怀中“在想些事情。本来打算一会儿就回去的。”

“在想什么呢？”海伦娜碧绿的眸子在陈枫脸上扫了一圈。

然后她忽然撅起了小嘴，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戳了戳陈枫的胸膛，“又在想你的那位圣女吗？”

陈枫尴尬地笑了笑。

他原本真是在想正事来着。但在看到海伦娜的时候，心思就不由得往男女之事上飘，然后白天那惊艳的一幕就忽然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却不料这一瞬间的思绪刚好被海伦娜逮了个正着。

两人面对面时，海伦娜的“洞察”技能可以探查到别人的浅层思想。所以在海伦娜面前撒谎可不是个好主意。

不过陈枫也没打算对她撒谎。

他嘿嘿一笑“没办法。谁让俺们是‘胸奴人’呢？俺们对这个就是没有抵抗力啊。”

说着，他的手也不规矩地一路向上，冷不防就攀上了顶峰。

海伦娜被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那点儿幽怨顿时丢到了九霄云外。她慌忙推开陈枫的手，嗔道“你还没够啊！”

“那哪能够啊。”陈枫恬着脸把海伦娜挤到了栏杆边，“一辈子都不够。”

海伦娜推了两下见推不开他，便干脆放弃了抵抗，咬着嘴唇嗔道“你就会仗着这副身体欺负我！”

若是单论身体强度，陈枫现在的仿生义体是比舰娘的身体更强的。因为钛合金骨骼和碳纳米管肌肉纤维都是由原子直接连接而成的。它自然比纳米颗粒拼接而成的身体要强韧得多。

因此陈枫坏笑着说“嘿嘿，没办法。俺们野蛮人唯一的长处就是体能好啊。”

陈枫停了停，欣赏了一下海伦娜半嗔半喜的表情。然后他又凑到她耳边小声调笑“你的身体也很不错啊。至少恢复起来很快嘛。”

海伦娜顿时羞红了脸，咬牙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舰娘这种由纳米晶胞构成的身体，虽然强度上稍微逊色，但优点就是有自我修复能力。

仿生义体一旦损伤之后无法自行修复，必须用维护仓才能修复。而舰娘的身体可以通过纳米晶胞的重组快速修复大部分伤害。

如果身体受损严重、或随时间损耗较多，舰娘们还可以通过注射晶胞液来弥补身体的消耗。

所以纳米晶胞液是她们的日常必须品之一。就像人类要定期进食来满足身体新陈代谢所需一样。

但这种能力，在陈枫这里就被玩坏了。

仿生义体虽然看起来、用起来都和血肉之躯很像，但毕竟本质上是一种复杂机械。所以它有很多功能是可以“自定义“的。

然后陈枫就非常恶趣味地把某种体液换成了纳米晶胞液。

结果某些动漫世界里的“补魔”就这么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海伦娜这么快恢复体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海伦娜的“指控”根本戳不穿陈枫的厚脸皮。他也知道海伦娜并不是真的生气，所以只当是对自己的夸奖了。

于是他的手脚愈发不规矩。海伦娜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紊乱起来。

眼看情况不对，海伦娜挣扎着按住了陈枫的手，央求道“别在这里……到房间里去。”

陈枫四下看了看，也觉得有点不保险。

这阳台下面就是个花园。虽然现在大半夜的应该没什么人，但也保不准万一有哪个夜猫子心血来潮到花园里溜达溜达。

陈枫自己倒是不介意。但海伦娜被人看到，他可就不乐意了。

不过既然是海伦娜主动提出来，若是不借机提点条件岂不是傻？

于是陈枫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海伦娜都不需要动用洞察技能，只需要看表情就知道他又要使坏。但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只能无奈地问“什么条件？”

陈枫露出了奸计得逞的坏笑“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学校里上课吗。旁边的会议室里正好有讲台和黑板……”

海伦娜顿时羞红了脸，一把揪住他腰间的一块肉使劲拧“你的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陈枫立刻关闭了痛觉，嬉皮笑脸地把海伦娜横抱了起来“有这么‘龌龊’的学生，才更您需要的‘鞭策’啊。是不是啊，海伦娜‘老师’？”

…………

在云收雨歇之后，陈枫在海伦娜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海伦娜老师。”

海伦娜没有回答，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她就沉沉睡去了。

心有灵犀一点通。无需解释，她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海伦娜并不是因为睡不着才起床的。

她是察觉到了陈枫在大战将至时的紧张情绪，才特意来找他的。而她后面所做的，其实都是在安抚他的心情。

而陈枫的这句话，则是告诉海伦娜自己的心情已经平复、她不需要再担心了。

所以海伦娜听到之后就放心地休息了。

………………

那对“狗男女”从阳台上消失之后，花园的树屏背后缓缓走出了一个身影。

贝尔法斯特从树丛背后走了出来。她仰起头，目光复杂地盯着那个亮着灯的窗口看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227 女仆长的烦恼

【前章概要：

面临大战，陈枫有些“考前焦虑”。半夜睡不着跑阳台上看风景。

海伦娜察觉到他的焦虑，出来陪他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穿插介绍仿生义体和纳米晶胞身体的区别。前者高性能，后者能自我修复。）

心情平复的陈枫把海伦娜抱回房间。

这个场景被花园里的贝法看见。】

…………

那对“狗男女”从阳台上消失之后，花园的树屏背后缓缓走出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贝尔法斯特从树丛背后走了出来。她仰起头，目光复杂地盯着那个亮着灯的窗口看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贝尔法斯特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小声自言自语着：“真是羡慕……为什么每个人都把事情丢给我？我也想偶尔偷个懒啊！”

她现在的样子，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平时的女仆长是个极度重视仪容仪表的人。哪怕是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也绝对不会倚靠在墙上歇歇脚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她居然会毫无风度地坐在地上。

贝尔法斯特会出现在这里，其实只是想要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散散心。却没想到会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虽然女仆长平时表现得云淡风轻，似乎再多的事情都难不倒她。但其实现在她肩上的担子可能是所有舰娘中最大的。

陈枫有大局决策的责任，但并不过问执行的细节。

胡德和列克星敦虽然一个负责军务外交、一个负责科技研发，责任都非常重要。但她们也只需要做好自己的那一块工作就可以了。

剩下的繁琐工作就都落到了贝尔法斯特身上。

工厂矿场需要她管理，铺路建房需要她安排，地方官员的工作需要她检查，民生民政遇到麻烦还是来找她。与此同时贝法还得安排好主人和舰娘们的日常生活。

贝尔法斯特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女仆长，实际上却干了大管家的活儿。只不过这个管家要管理的“庄园”方圆几百里、有一百多万人口，而且还极度缺乏得力的助手。

手头的事情千头万绪，偏偏贝法又是个完美主义者。凡是交代给她的事情，她总是怕做得不好让别人失望。

但越是怕什么，偏偏就越是来什么。

胡德向陈枫推荐光辉的意思，贝尔法斯特也是心知肚明。但在贝法看来，胡德这明显是在表示对自己的失望。

贝尔法斯特的召唤名额是胡德特意争取来的。但贝法却并没有完成胡德交代的争宠任务。

直到今天，她们的指挥官还是明显与美系舰娘更亲近一些。

就像刚才贝尔法斯特亲眼目睹的那样。这其中海伦娜显然起了关键的作用。

胡德推荐贝尔法斯特的用意就是和海伦娜竞争。期望让神使大人更加关注她们这边，从而给英系舰娘们争取更多的指定召唤名额。

但由于贝尔法斯特一直摇摆不定，所以这第二个名额仍然是靠胡德争取来的。

虽然胡德并没有明说，但贝尔法斯特知道她对自己是相当失望的。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胡德才会把这宝贵的第二个指定召唤名额给光辉吧。

其实贝尔法斯特对这位主人并不反感。

在女仆长的眼中，这位主人虽然出身平凡、不修边幅，但却真正的贵族品质。

有智慧、有勇气、有担当，心地善良却不迂腐。尤其是对女孩们很有绅士风度。这些事情贝法都悄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如果要她选择的话，选这样的主人侍奉终生也挺不错的。

但出于心底那点完美主义的小坚持，贝尔法斯特对“爱情”还是有一些期待和坚持的。

但不管她怎么明示暗示，她这位榆木脑袋的主人就是没有反应。结果一拖就是一两个月，把事情拖成了今天这个尴尬的局面。

贝尔法斯特长叹一声向后仰倒，躺在草坪上。整个人摆成了一个“大”字。

看着满天闪烁的星辰，贝尔法斯特幽幽叹息一声：“为什么总把这些难题丢给我？……好怀念泰晤士河上温暖的阳光啊……”

作为一个经历了二战全程的“老兵”，贝尔法斯特很幸运地逃过了被拆解的命运，得以作为战争博物馆颐养天年。

在伦敦的河面上休息了大半个世纪之后，贝法虽然没有丢失战士的勇气和坚韧，但还是更怀念那种晒晒太阳、品品红茶的闲适生活。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贝尔法斯特一惊，猛然坐了起来。

她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片刻。发觉那脚步声正在往花园这边过来。

贝尔法斯特连忙跳了起来。

只见她三下两下掸去身上的草屑，手脚麻利地整理裙摆和衣服的皱褶，然后把长发甩到身后。

几秒之后，那个一丝不苟的完美女仆长就重新回来了。

不一会儿，两个女仆沿着花园中的小路走了过来。

贝尔法斯特认出她们是负责今天早餐的厨师。

女仆们吃了一惊，赶紧向女仆长鞠躬。贝尔法斯特矜持地点头回礼，然后径直走开了。

和往常一样，没人察觉到女仆长的异样。

离开了别人的视线之后，贝尔法斯特稍稍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给自己鼓劲道：“加油！你能行的！只要努力，就没有什么难题是不可战胜的！”

喝完这碗“鸡汤”，女仆长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干劲，已经准备好迎接新一天的挑战了。

………………

第二天一早，难题果然如约找上了门。

贝尔法斯特一字一句地把陈枫的备战计划读了三遍。她捏着那薄薄几张纸的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放下报告，女仆长垂下头，暗暗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她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问道：“主人，您考虑过这份计划需要消耗多少人力吗？”

陈枫有些心虚地问：“我只是大概估计了一下……有困难吗？”

女仆长重新打开报告，指着其中一条念道：“环岛公路干线，按三级公路标准，工期一个月。”

陈枫眨巴眨巴眼睛：“这有问题吗？三级公路，只是县道而已。而且可以直接在原本的碎石路基上铺水泥啊。”

“但我们要这些公路干什么？我们是在一个岛上啊。需要在城市之间运输物资的话，还不如把这资源用来建造货船吧？”

陈枫点点头：“和平时期确实是这样。但我们的工业都在岛屿东侧，但虫群应该会从西侧过来。海运需要绕一个大圈子。而且我们的战舰数量并不足以保证航线安全。一旦海上航线被切断，就需要靠更安全的陆上运输给前线补给了。”

“就算你说得对吧。”女仆长叹了口气，“可是我们根本没有这么多建筑工人。而且你还想要建工厂、还要运输车队、还要大规模扩军……您的计划至少需要十万熟练工人。”

“可以继续招募啊。”陈枫一脸茫然，“我们现在控制了一百万人口。招募十万人应该没问题吧？”

贝尔法斯特感到一阵头疼，但还是耐心解释道：“临时招募的工人只能打打杂，不经过几个月的训练是派不上用场的。我们需要的是‘熟练工人’，但目前也只有不到五千。”

陈枫闻言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解决了。”

贝法闻言一愣：“问题解决了？怎么解决？”

陈枫挠了挠头，憨笑道：“都怪我忘了告诉你：列克星敦的第一代智能助手已经实用化了。”

“智能助手？就是士兵机甲上那个协助瞄准的程序？”

陈枫点点头：“对。现在它已经学习了熟练工人的工作习惯。虽然不能代替人做决策，但已经能够自动纠正操作偏差了。所以这些工程机械已经完全‘傻瓜化’，新手只需要几个小时的培训就可以上岗工作了。”

贝尔法斯特恍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以原先的五千熟练工人指挥十万学徒工，确实有可能满足整个工程的需要。

见女仆长没有再反驳，陈枫又说：“贝法，你千万不要小看这些不起眼的基础建设。它们是我们事业的基础。不管是胡德还是列克星敦的工作，都必须借助它们的帮助。所以你的工作才是我们之中最重要的那个。”

听到主人这样说，贝尔法斯特也不由得赞同地点点头。

陈枫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的担子很重。但这个重要的任务，只有你能够扛得起来。我也只信任你一个人。”

这一席话说得女仆长心头一阵火热。

主人居然如此信任我，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我。我又怎能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

等女仆长心情平静下来，陈枫早已溜了。

贝尔法斯特又细细盘算了一会儿，猛然发现自己先前忽略了一个问题：

智能助手可以让新手干熟练工的活，但并不能完全取代人的判断。所以只是减少了工人的培训时间，工人的总数其实还是大大增加了。

也就是说，今后女仆长又得额外多管这十万工人的工作和生活了。

又上当了！

“咚！”贝法的额头重重地砸在厚厚的文件上，发出一阵哀鸣：“啊——为什么又是我啊！……呜——我想回家……”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敲响。

仅仅零点一秒后，贝法重新切换回了端庄优雅的完美女仆长状态。刚才的颓唐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一样。

“进来。什么事？”

生活还要继续，女仆长的工作也不能停止。

但……真的好想念泰晤士河的温暖阳光啊！

228 空中侦查

虽然陈枫确实是用鸡汤忽悠了贝尔法斯特一下，但这并不是在坑人。包括陈枫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没有闲着。

今天的太阳还没升起，支援舰队就已经出海了。

就在贝尔法斯特头疼的同时，金素帕湾东北四十公里的海面上，一艘驱逐舰、一艘航空母舰和几十艘导弹艇组成的编队正迎着海风高速行驶。

锐利的舰首劈开蔚蓝的海水，激起两道白色的浪花。高高的桅杆上，绘着九头怪蛇的旗帜在强劲的海风中猎猎作响。

前面领路的驱逐舰是夕立。跟在后面的是光辉。

她们的周围环绕着三十多艘无人战斗艇，组成了一个简单的环形编队。

这个舰队的规模当然不能和联合帝国的航母编队比，防空和反潜能力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所以陈枫才派夕立过来。

虽然这个二货平时很不靠谱，但毕竟有个旗舰守护类技能。

她的“守护犬神”技能可以为友军拦截一部分伤害。关键时候可以用来保护主力舰的安全。

光辉号航母的飞行甲板后半部分都整齐地停着几十架舰载机。其中大部分飞机的螺旋桨已经开始缓缓转动预热。

这艘航母舰体虽然大体上仍然沿用了历史上的光辉号的设计，但也做了一些修改。其中最明显的是采用了斜角甲板设计。

直通甲板的形状就是一个孤零零的“1”，从头到尾只有一条跑道。起飞降落都使用这条跑道。

斜角甲板的形状则有点像个“中”字。其中舰岛占据了右侧，剩余的部分形成了反y形的、两条相交的跑道。

这个改动看起来很简单，但却是个革命性的变化。

因为有两条跑道，所以航母上可以有两架飞机同时起飞。于是舰载机的起飞效率就直接翻了一番。

随着航速逐渐提高，甲板风也渐渐增强。前排的舰载机开始鱼贯进入起飞位置，然后渐渐加速滑跑。

在接近甲板尽头时，舰载机机头一抬，猛然窜向空中。此时后一架舰载机已经开始了加速。

由于航母舰娘的舰载机都是受她们遥控的“无人机”，所以能够做到人类飞行员难以企及的协调性。这些舰载机可以毫不间断地进行起飞作业，几乎每一分钟都有舰载机从甲板上起飞。

不一会儿，十五架俯冲轰炸机就腾空而起。

舰载机起飞后先是分头向南北方向飞去，然后在各自的位置转向西。

十五架舰载机以三十公里的间隔，组成了一个宽达四百五十公里的横队。整个遍队形像一把宽大的梳子，搜索范围比马萨岛还要宽大。

这些舰载机的航程超过两千公里。即使从马萨岛东部海域起飞，也足以横穿整个特莱湾。所以用它们作为侦察机搜索漫游巢虫的踪迹非常合适。

它们的原型是旧时空美军的SBD俯冲轰炸机。

那个时代的舰载机已经接近了活塞螺旋桨飞机的性能极限。在搞到喷气发动机技术之前，陈枫也很难再提升它们的性能。

所以陈枫只是去掉了已经无用的驾驶舱和维生系统，又把笨重的电子管航电系统换成了现代电子设备来节省重量。

光辉原本装备的剑鱼和贼鸥攻击机性能都不怎样，所以都被陈枫换成了这种改进的俯冲轰炸机。

不过因为装甲航母的机库容量比较小，所以光辉的舰载机数量也只有四十九架。除去舰队上空掩护的战斗机，这一次的侦查任务就派出了光辉一半的舰载机。

而且因为是执行侦查任务，这十几架舰载机都没有携带炸弹。所以光辉并不是这次行动的攻击主力。

空载的舰载轰炸机平飞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三百公里。几分钟之后就到达了马萨岛的海岸。

环岛公路正在紧张的施工中，地面上繁忙的景象也通过舰载机的数据链进入了光辉的视野。

光辉一下子就从十五个视野中辨认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的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丝微笑。

金素帕半岛的一处偏僻海岸边，陈枫正仰头看着天上飞过的舰载机使劲挥手。粉色头发的女孩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一起仰头看着舰载机飞过。

在陈枫的身后，是一座崭新的变电站。这是第二座“耶梦加得之心”核电站的地面部分。

随着舰队扩建，燃料消耗也会急剧增加。这会占用物资系统的很大一部分产能。所以陈枫必须建设新的燃料合成工厂。

陈枫的控制区没有石油，所以他的燃料工厂是利用电能制造氢气，然后与二氧化碳合成为甲醇燃料的。

而这座核电站就是给燃料工厂提供电能的。

舰载机在光辉的指挥下晃动了几下机翼，向陈枫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飞过了他们的头顶。

海岸和城市很快被甩在身后，舰载机的机翼下变成了茂密的热带雨林。地势也渐渐升高。

舰载机稍稍爬升，越过了马萨岛的中央山脊。前方再次现出了海洋的蓝色。

岛屿西北角的马萨港很快出现在光辉的视野中。

整个港口已经被封闭，所有民用船舶都停在泊位里。但同时却有一艘接一艘的导弹艇正在鱼贯驶出港口。

港口外不远处，已出港的导弹艇每十艘一队，在海上组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圆形。近百艘导弹艇的航迹在海面上画出了九个清晰圆形。

稍远处，一艘七千吨的驱逐舰正在缓缓移动。这是负责指挥这些导弹艇的彗星。

这上百艘无人导弹艇，才是这一次攻击行动的主力。

无人战斗艇不是系统认可的作战单位，所以无法像舰娘的舰体一样在系统内完成补给，也不能随时随地召唤。陈枫只能事先把它们布置在几个主要港口中待命。

由于漫游巢虫来自特莱湾所在的西方，所以昨晚彗星就带着陈枫的命令连夜赶往马萨港，调动驻扎在这里的导弹艇部队。

拉菲原本想要争取这个前锋的位置。

但这个丫头以往就有过几次打红了眼、不听指挥的前科。陈枫担心自己不在现场不能及时制止她，所以换了胆小但更听话的彗星。

为了这个事情，拉菲一整天都臭着一张脸没理他。

舰载机的搜索线继续向前推进，很快进入了广阔的海域。

陈枫本以为光辉需要花些功夫才能找到那些漫游巢虫。但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消息：【找到了。】

陈枫皱起了眉头。

按时间算，光辉的舰载机才刚刚越过马萨岛西海岸不到五分钟。

也就是说，最近的一只漫游巢虫距离海岸还不到三十公里。

这么近的距离，虫群的攻击部队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威胁到马萨岛西部的城市！

于是陈枫向所有舰娘发出了虚拟会议邀请：【召开作战会议。——要开打了。】

229 刀颚飞蝗

陈枫发出会议邀请之后不到一分钟，所有舰娘的投影都出现在了虚拟会议室中。

借助架设在马萨岛中央山脉上的通讯中继站，远在数百公里外的彗星也可以实时参与这次的会议。

女孩们环绕着会议室中央的虚拟沙盘，看着光辉的侦察机分享过来的图像小声议论了起来。

陈枫没有参与到女孩们的讨论中。他正在仔细端详这个跑到自己家门口的漫游巢虫。

特莱湾是一片宽阔的浅海海域。其中分布着大量的珊瑚礁和小岛。

这只巢虫就占据了其中一个环形珊瑚礁。它安静地停留在珊瑚礁环绕的潟湖中央，大半个身体都浸泡在海水中。

这一只和陈枫几个月前见过的那只大同小异，都是一只近百米长的超大皮皮虾。

但是这只巢虫看起来胖了很多，整个身体都鼓胀成了一个椭圆形。并且虫体上正升起一片浓密的白色蒸汽，仿佛那片海域被烧开了一样。

就像陈枫在厄贝尼港口曾见过的一样，巢虫的身体周围蔓延出了大片的黑色藤蔓。

这些藤蔓编织成一张厚厚的大网，铺满了整片潟湖。藤蔓网甚至已经局部溢出潟湖，蔓延到了珊瑚礁周围的礁坪上。宛如腐烂的黑色伤口。

藤蔓所过之处，可以清晰地看出原本黄绿色的繁盛珊瑚礁变成了惨白的不毛之地。很显然这些藤蔓正在吞噬珊瑚礁中的生物质来供应巢虫的消耗。

在鼓胀的巢虫周围，密密麻麻的肿块在藤蔓网上蓬勃生长。一些肿块已经褪去了畸形的外膜，开始生长出蘑菇一样的伞状结构。

光辉的侦察机稍微靠近了一些。图像变得更加清晰了，但巢虫也立刻做出了反应。

这只巢虫并不是孤零零一个来到这里的。

侦察机早就发现潟湖上空有几个飞行物在盘旋。、

靠近一些后，陈枫发现它们是在特莱湾虫巢见过的那种会飞的巨型豆青虫。系统给它们起的名字叫“蜉蝣领主”。

陈枫一直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名不符实。因为“蜉蝣”是一种体型极小的飞虫，而这种会飞的胖虫子体型接近民航客机，怎么看都和“蜉蝣”这个词搭不上关系。

不过不管名字是什么，但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东西的作用应该类似于预警机。

蜉蝣领主的头部长着一对巨大的复眼，每个眼睛的直径都超过五米。每个体节的两侧还都有一对较小的复眼。

侦察机还在四五十公里外的时候，其中一只蜉蝣领主就已经转过头来，把两只大复眼对准了飞机飞来的方向。

当侦察机再飞近一点，巢虫就开始做出了反应。大量小飞虫从巢虫周围的伞状建筑中飞出来，开始围绕着巢虫盘旋飞舞。

这些飞虫很快组成了一团蠕动的黑色云团，在巢虫上空不断旋转。犹如夏夜路灯下飞舞的成群蚊虫。

不过很快，大部分飞虫又重新落回了巢穴上。只有约二十只飞虫继续盘旋爬升，很快升到了两三千米的高度。从侦察机传回的图像中，已经可以分辨出那些与飞蝗相似的外形。

那是刀颚飞蝗。算上附在飞虫巢穴上的那些，总数大概有近千只。

上一次陈枫见到这种虫族的时候，它们可没有这么强的飞行能力。当时它们最多也就飞到七八百米，依靠快速俯冲接近敌人进入近身攻击。

看来“虫”别三日，也得要刮目相看了。这段时间里虫群显然大幅度提升了刀颚飞蝗的飞行能力，让它们从一种对地攻击兵种变成了空战单位。

看到这个场景，陈枫也明白了为什么联合帝国的舰队会在区区一群漫游巢虫面前吃个大亏。

实际上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上百只巨型巢虫，还有它们的护卫。

当超过十万只刀颚飞蝗遮天蔽日地席卷而来时，以防空导弹为主要武器的舰队防空系统根本是杯水车薪。

在设计之初，防空导弹对抗的目标就是高价值、但数量较少的战机和反舰导弹。就算在预期最激烈的战斗中，一次来袭的导弹也不会超过一百枚。

因此整个联合帝国舰队携带的防空导弹也没超过五百枚。经过上一次与陈枫的战斗之后更是已经消耗近半。

就算一枚导弹可以击落十只刀颚飞蝗，把所有防空导弹全打出去也不过能消灭两三千只飞蝗。对虫群的杀伤效果还不到百分之三，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就算再加上近防炮，帝国舰队也无法阻止刀颚飞蝗群降落到战舰上。

接下来，战斗就变成了血腥残酷的接舷战。

战舰上威力强大的舰炮和飞机都变成了废物。舰员们只能依靠步枪和血肉之躯，与武装到牙齿的刀颚跳虫近身肉搏。

而与此同时，战舰还要面对锤头爆虫和漫游巢虫的威胁。

内外交困之下，这支舰队没有全军覆没已经可以算是幸运了。

现在，面对近千只刀颚飞蝗的护卫，孤零零的一架舰载机根本自身难保。

不过既然虫群的“进化”是根据需要一点点推进的，那么陈枫猜测刀颚飞蝗的飞行能力并不会一下子提升太多。

【光辉，让你的舰载机爬升高度。能飞多高就飞多高。】

【是。】光辉应道。投影中的舰载机随即开始急速爬升。

俯冲轰炸机的爬升率一般都很好。因为它们需要携带重型炸弹，又需要在投掷炸弹后快速脱离战舰的防空火力网，所以动力都很强劲。

而且执行侦查任务的俯冲轰炸机并没有携带炸弹，所以爬升起来更加轻松。短短几分钟，这架舰载机就爬升到了一万米的高空。

正如陈枫所料，刀颚飞蝗群追着舰载机飞到五千多米的高度就不再爬升了。

光辉又让舰载机反复下降高度，引飞蝗群来追。但每一次它们都没能超过六千米。

并且飞蝗的平飞速度也略低于俯冲轰炸机，大约每小时两百七十公里左右。

看起来这就是刀颚飞蝗的极限了。

虽然惨遭调戏，但刀颚飞蝗的飞行能力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弱。

除了升限低了点外，它们的飞行速度和机动性已经超过二战前期的很多战斗机了。

如果陈枫穿越之初遇到的是这只巢虫，他就可以直接打出GG了。

但几个月之后的今天，陈枫不但毫不慌张，甚至都不需要亲临一线。

几个月的拼搏和建设，带来的就是这样的变化。

陈枫双手抱胸闭上眼睛，心中再次检查每个方面的准备工作。然后得出结论：能提前想到的、能提前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手臂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陈枫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海伦娜关切的目光。

他不禁微笑起来。笑容自信而轻松。

之前陈枫看似镇定自若，其实心里是很紧张的。但在亲眼看到虫群时，他反而镇定了下来。

未知的威胁才最可怕。

就像陈枫以前每次参加考试一样。试卷发下来之前是最紧张的时候，但等到试卷放在面前，他的心里反而会安定下来。

看到他的笑容，海伦娜也放下了心。

陈枫的目光一一扫过大厅内的女孩们，最后落在了胡德身上。

【胡德，接下来交给你了。】

230 无人舰队，出击！（上）

胡德接过指挥权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彗星派出十艘无人导弹艇离开编队、前往发射阵位。而彗星率领其他导弹艇转向西航行，远离虫巢。

彗星的快艇编队距离这个巢穴还有七十多公里。目前她们还没有被蜉蝣领主发现。

但导弹艇上的反舰导弹射程只有四十五公里左右。编队进入攻击位置时，也会同时暴露在虫群的视野中。

这对于彗星自身是相当危险的。

如果攻击行动被发现，目标明显的彗星号很容易成为虫群围攻的对象。而导弹艇只有一门20毫米机炮作为自卫武器。它们很难为彗星有力的支援。

因此胡德打算用十艘导弹艇做一次试探性攻击。这样即使攻击失败，损失的也只是一些可以批量生产的机器而已。

这种无人导弹艇排水量只有一百多吨，但却配备了一台燃气轮机，因此最高航速可以达到六十节（111公里小时）以上。全速前进只需要二十分钟就可以把巢虫纳入导弹的射程。

每艘无人导弹艇上都携带着四枚反舰导弹。每枚导弹长六点五米，重达两吨半，形似一架小飞机。

这种导弹是陈枫用手头技术拼凑的产物。

它使用了从大明换的老式液体火箭发动机、列克星敦的智能芯片、以及模仿舰载机的气动设计。最后在里面塞上了一个三百公斤的聚能破甲战斗部。

最终成品的外形看起来既粗糙又简陋，很有毛子的设计风格。

事实上，陈枫就是在模仿旧时空六十年代的苏制“冥河”反舰导弹。他甚至把这个仿制品也起了个“冥河”的名字。

陈枫选择冥河导弹作为原型的原因，是因为它所需要的生产技术相对比较简单。

在未来的战争中，无人导弹艇本身就是一种消耗品。而导弹则是“消耗品的消耗品”，要的是数量而不是质量。

所以它的生产要求必须尽可能低，这样才方便在今后转由当地的工厂生产，节约舰娘系统的加工能力。

而陈枫只要把控制芯片的生产抓在手里，就不用怕别人偷了这个技术对付自己。

但是“冥河”的电子设备太老，面对现代军舰时容易受到电子干扰。所以陈枫给它换了光学成像制导，并且使用了仿制的人工智能芯片。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免疫大部分电子干扰手段，而且对付虫群时也更精准有效。

“冥河”虽老，但战斗部的威力并不低。当年埃及的蚊式导弹艇用一枚“冥河”就瘫痪了近两千吨的以色列埃拉特号驱逐舰，四枚就把它彻底击沉。

现在胡德用十艘导弹艇、四十枚导弹来对付一只漫游巢虫，已经是留了足够的后手了。

二十分钟后，十艘导弹艇到达了预定的发射阵位。虫巢一进入射程，每艘导弹艇上就各有一条火龙腾空而起。

十枚反舰导弹拖着长长的烟迹窜出发射箱。每一枚导弹都有六米长，重达二点六吨，犹如一架小型战斗机。

几秒后固体火箭助推器脱落，陈枫版“冥河”导弹展开折叠的弹翼，向前加速飞去。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天边的几个亮点。

发射完第一批导弹后，导弹艇仍在继续向着虫巢前进。

大约半分钟后，第二批导弹腾空而起。接着是第三批、第四批。

打空所有发射箱之后，导弹艇也不管导弹是否命中，立刻掉头向北全速逃跑。

发射完导弹之后，导弹艇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哪怕它们能冲到虫巢面前，它们的机炮给巢虫挠痒痒都嫌不给力。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已经顾不上注意这些导弹艇了。会议厅里，陈枫和所有舰娘的目光都落在了沙盘上那急速前进的四十个个小红点上。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这次攻击的结果。只有胡德把目光投向了披着白纱裙的光辉。

光辉的眼睛虽然被丝带遮住，但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胡德的意思。她会意地点了点头。

早在第一批导弹发射后不到半分钟，盘旋在虫群巢穴上空的蜉蝣领主就敏锐地发现了这些贴着海面急速飞来的“小飞机”。

刹那间，原本停在伞状虫巢建筑上的刀颚飞蝗纷纷腾空而起，犹如平地升起了黑压压一片乌云。

数百只飞蝗离开虫群，迎着冥河导弹来袭的方向直扑过去。

冥河导弹的平飞高度只有不到五十米，没有超出刀颚飞蝗的升限。所以它们不能像舰载机一样从高空绕过虫群的拦截。

但它们也不需要绕路。

虽然冥河导弹外表看起来胖墩墩地，似乎很笨重。但液体火箭发动机给了它强劲的动力，使它的飞行速度能够达到一千公里每小时。几乎接近音速。

这个速度几乎是刀颚飞蝗的四倍。它们根本无法追上这些致命的家伙。

并且刀颚飞蝗并不是防空拦截特化的兵种。它们完全没有远程攻击手段，唯一能够拦截冥河导弹的方法就是迎头撞上去。而它们也正是这么做的。

但两者的相对速度实在太大了。这种迎头拦截的难度几乎等同于用棒球棍拦截迎面射来的手枪子弹。

当刀颚飞蝗群试图以密集队形提高拦截成功率时，对面的冥河导弹却突然向两侧散开了。

——这些导弹并不是只知道蒙头猛冲的傻瓜。现在指挥着它们的，是远在马萨岛另一边的光辉。

列克星敦的智能芯片目前还只能算是“人工智障”。它们只能完成一些简单的工作，并不能很好地应对复杂的战场环境。所以仍然需要有人给出战术指令。

驱逐舰娘们并不擅长指挥大量僚机战斗。按目前无人导弹艇的智能水平，一个舰娘搭配二十艘导弹艇是最佳配比。更多僚机会降低指挥反应速度，就像顶着高延迟打网络游戏一样。

彗星这次带了一百艘导弹艇，已经差不多达到了她的极限。她只能保证这些导弹艇组成队形一起行动，但无法精细地协调每一艘导弹艇的行动。

现实战场比游戏环境要复杂得多，没法简单地“f2a”。

但是彗星做不到的事情，并不代表所有舰娘都做不到。

有一类舰娘的天赋能力，恰好就是多线程微操。

231 无人舰队，出击！（下）

航母舰娘的舰载机全部都是无人机。

上百架舰载机分布在数百公里的范围内作战。它们不但要进行激烈的空战，还要能够执行精细的战术配合。每一架舰载机都仿佛是航母延伸出去的触手一样，必须如臂指使。

这种多线程微操能力正是航母舰娘的基本天赋，列克星敦和光辉都擅长做这个。

但是微操指令需要稳定可靠、低延时的通讯信号来传递。

继承了系统一向的风格。航母舰娘和舰载机的数据链接相当地不讲道理。

只要舰载机还在航程范围内，航母舰娘就能毫无延迟地指挥它们。哪怕距离上千公里、中间被崇山峻岭阻隔也一样。

陈枫还无法搞懂这种通讯的原理，所以他也无法把它用在自己制造的导弹艇上。

目前他的导弹艇用的仍然是2ghz左右的电磁波通讯，频段与3g信号接近。因此信号传输很容易被距离和地形阻挡。

一般的3g基站只能覆盖半径五公里范围。列克星敦使用了大功率发射器和波束整形技术，才把通讯距离提高到三十公里。基本上已经可以覆盖到海平线附近了。

但这几艘导弹艇一直在和彗星背道而驰，现在距离已经接近七十公里。

它们早就超出了彗星的通讯距离，只是在按照事先接受的命令行动而已。更不用说飞得更远的导弹了。

但光辉却可以把巢虫上空的舰载机作为信号中继站，直接把命令发送到几百公里外的战场上。

光辉的指令通过舰载机上的小型基站发射到导弹上。于是这些导弹就做出了相应的战术机动。

飞蝗群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继续以密集队形拦截，就只能拦截中间四五枚导弹；如果分头拦截，就会降低拦截每个导弹的成功率。

但时间已经不够让它们作出反应了。

转瞬之间，飞蝗群以密集队形迎上了中间的几枚反舰导弹。其中两枚导弹拖着火球坠入海面，但更多的导弹越过飞蝗群的拦截，径直冲向珊瑚礁上的巢穴。

盘旋在巢穴上空的飞蝗群倾巢而出。黑压压的虫群犹如雪崩般从高空倾泻下来，变成贴着海面席卷而来的黑色海啸。

第一批的十枚冥河导弹，在这种不计代价的超饱和拦截下全部被击落。虽然也有近百只刀颚飞蝗被炸死、烧死、或者一头栽进海里撞死，但这点损失对虫群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这时，一直盘旋在高空的蜉蝣领主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鸣叫。

第二批导弹已经逼近了巢穴。

这时漫游巢虫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所有飞蝗都拥挤到低空去拦截第一批导弹了。

而第二批导弹的飞行高度是两千米！

由于高空的空气比海平面附近稀薄、飞行阻力较小，所以第二批导弹的速度比前一批更快。它们现在已经几乎快到巢穴上空了。

看到这一幕，陈枫猛地一握拳“成了！”

在拦截前一批导弹时，刀颚飞蝗已经损失了高度势能，又在稠密的海面大气中消耗了动能。现在，它们的剩余能量已经不足以快速爬升到足够的高度去组成拦截网了。

这是“能量空战”的典型战术。

为了挡下第一批导弹，刀颚飞蝗们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这个陷阱中。而这个失误是致命的。

十枚“冥河”高速掠过刀颚飞蝗群头顶，把拼命爬升的飞蝗远远地甩在身后。然后这些两吨多重的杀手灵巧地转动尾翼，以接近垂直的角度径直俯冲下来。

另一些刀颚飞蝗拼命振动双翼，试图从低空抢到“冥河”的前面。

但迎面拦截已经非常困难，更不用提从侧面拦截了。这种努力在速度快几倍的对手面前，注定是徒劳的。

漫游巢虫已经无处可逃了。它的身体已经膨大到原本的五六倍，并且大半个身体已经和藤蔓网融合在了一起，早已失去了移动能力。

但巢虫的大脑中并没有“束手就擒”这个选项。它身体的表面的纹理忽然亮了起来。接着一个半球形的透明防护罩出现在漫游巢虫的身体周围。

又是力场盾。当初在厄贝尼拦下拉菲主炮炮弹的力场盾。

这只漫游巢虫发育的时间比厄贝尼那只更长、体型更大，所以力场盾也明显要强很多。

但陈枫的“矛”也比当初要锋利得多了。

第一枚“冥河”撞在了巢虫的力场盾上，爆炸成了一个明亮的火球。

几百公斤烈性炸药瞬间引爆。爆炸冲击波以超音速传播，向着空心药型罩的内部汇聚。铜质药型罩被冲击波挤压成炽热锋利的金属长枪，以难以想象的高速刺向漫游巢虫的力场盾。

冥河导弹的空心装药战斗部，在设计之初是要面对衣阿华级战列舰的厚重装甲的。因此它的理论破甲厚度超过了四百毫米。

炽热的金属射流毫不费力地穿透了力场盾，在漫游巢虫身上开了一个手臂粗的大洞。

但这对巢虫来说还不是致命伤。更致命的是射流和之后的冲击波，让力场盾瞬间过载。半球形的力场盾像肥皂泡一样破碎了。

紧随其后的九枚导弹，接二连三地直接砸在巢虫身上。

下一瞬间，漫游巢虫的身影消失在巨大的火球中。

红黑掺杂的火球刚刚膨胀开来，忽然被笼罩在一圈诡异的光晕中。

仿佛由绿、红、紫、白杂糅在一起的妖艳光芒从火球中投射出来，给火球镶上了一圈令人作呕的邪恶光晕。

诡异光芒刚刚亮起，侦察机的画面突然中断了。

“e。”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陈枫还是认出了那诡异光芒的本质。——那是电离辐射。

漫游巢虫体内的小型核反应堆被炸开时，还在进行链式反应的核燃料暴露在了空气中。各种高能粒子射线被泄露到空气中，撞击大气分子产生了剧烈的电离放电。

由此产生的可见光造成了那道诡异的光晕。同时伴随的e电磁脉冲则干扰了侦察机的通讯信号。

黑屏了十几秒后，信号才突然恢复。但那光芒已经消失不见了。

画面中只剩下一朵百米高的红黑色蘑菇云。腥臭的血液和碎肉如同倾盆大雨一般，从黑云中抛洒出来。

反应堆内的核燃料和减速剂被爆炸抛散，链式反应立刻停止。电离辐射也随之消失了。

珊瑚礁的潟湖先是被冲掀了个见底，然后又迅速变成了一片浑浊的血池。原本巢虫所在的位置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弹坑，而巢虫已经只剩下四分五裂的几块残片了。

系统提示立刻弹了出来

击杀巢虫1。

摧毁主巢0。

任务进度178。

系统提示来得太快，反而让陈枫吃了一惊“我擦这就干掉一个了？这么容易？骗人的吧？”

232 贪婪的欢愉，亦将终于贪婪

陈枫没有想到这次得手得这么轻松。

一个已经开始筑巢的漫游巢虫，有上千只飞蝗护卫，还有类似预警机的飞虫警戒。这样的配置居然没能扛过胡德的一次试探性攻击？

但系统提示不会错的。奖励已经到账，这只巢虫肯定是死透了。

陈枫感到吃惊的时候，其他舰娘也大多松了口气。看起来她们之前多少也是有点紧张的。

只有胡德是个例外。

胡德微微昂首盯着重新恢复的图像，挺拔的身形纹丝不动，耀眼的金发犹如女王的披风一般熠熠生辉。从她的脸色丝毫看不出惊讶或者欣慰的表情，似乎这个结果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一般。

与此同时，光辉则是还在忙于指挥。e刚过去，她立刻就开始尝试重新连接，并且发出了新的遥控指令。

别忘了还有二十发反舰导弹在天上飞着呢！

失去了漫游巢虫的指挥，刀颚飞蝗群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二十发冥河导弹趁着这个短暂的空档冲破了拦截网，分头扑向那些畸形的虫巢建筑。

大概是没有了巢虫能量供应的原因。这一次，大多数虫巢建筑都没有了力场盾的保护。个别能勉强撑起力场盾的，强度也弱了许多。

反舰导弹直接撞破了薄薄的力场盾，径直撞进了虫巢建筑内部才爆炸。火球和血雨再一次弥漫在珊瑚礁潟湖上空。所有虫巢建筑都在这一轮攻击中被炸成了碎片。

这一次并没有新的奖励到账。看起来系统认为失去巢虫的巢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但陈枫也并不敢留着这些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虫巢建筑。

天知道它们会不会有什么办法恢复元气。不斩草除根的话，说不定过几天就“春风吹又生”了。

至于那些刀颚飞蝗，陈枫倒是并不太担心。

这些虫子都是一些特化的生物兵器，根本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它们甚至都无法进食。一旦失去了虫巢的滋养和指挥，它们几天之内就会自己死掉。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然后意外就来了。

短短几分钟后，刀颚飞蝗群渐渐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它们像是一群无头苍蝇一样满天乱飞，甚至还会相互攻击。

但很快，一盘散沙的飞蝗群被某个看不见的巨手重新捏合在了一起。近千只飞蝗重新组合成一个庞大的黑色旋涡，自动围绕着两只蜉蝣领主缓缓旋转起来。

看起来，漫游巢虫死掉之后，这两只蜉蝣领主就成了虫群新的控制节点。

正当陈枫以为这些幸存虫族会组成新的虫群时，大部分飞蝗都抛下蜉蝣领主，径直向北飞去。水下的锤头爆虫也全部向北涌去。

片刻之间，蜉蝣领主身边只剩下了二三十只刀颚飞蝗在护卫。

见此情景，夕立喊了起来糟糕！它们是去攻击我们的导弹艇了。怎么办？

不用她提醒，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

杀死漫游巢虫的反舰导弹是从北边过来的，而且蜉蝣领主肯定发现了胡德的导弹艇。

飞蝗毕竟是在天上飞的，水上跑的导弹艇是跑不掉的。

陈枫还没来得及开口，海伦娜就抢先回答了不用管那些导弹艇。它们本来就是消耗品。我最担心的是沿海的城市的安全。

不用担心。这次回答的是安娜，我们在那些城市都建了防空堡垒。它们足够牵制零散的飞虫了。

正如安娜所言。陈枫他们已经在沿海的每个城市外围的高地上建设了数个高耸的碉堡。

这些碉堡都是按照安娜和弗丽达的设计建设的。

它们是旧时空第三帝国防空堡垒的仿制品。拥有厚重的外墙和大量各式自动火炮，并且储存了大量弹药补给。它们能够对附近的空中和地面单位造成严重威胁。

虫群有个特点，就是很容易受到战斗的吸引。它们如同扑火的飞蛾一样，会主动向战况最激烈的区域聚集。

所以猛烈开火的防空堡垒能够牢牢吸引虫群的注意力。只要堡垒还在开火，虫群多半不会绕开它们去攻击城市。

只要防空堡垒成功吸引了虫群，就能给列克星敦的攻击机群一网打尽的机会。

旧时空的二战中，第三帝国的这些防御塔没有一座是被敌人攻陷的。陈枫希望它们在这个时空也能够起到同样的作用。

虽然听了解释，但夕立还是惋惜地叹道好可惜。十艘导弹艇毕竟是一千多吨物资呢……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赶紧献宝似地提了出来既然巢虫这么弱，我们不如等它们完成筑巢之后再打吧？一个主巢奖励二十点功勋，是巢虫的两倍呢！

听到这话，陈枫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夕立。

这个傻瓜。

刚刚还在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损失而惋惜，转眼就贪心地想要纵敌来获得更多奖励？

见小利而忘大局，贪心不足蛇吞象……这贪小便宜的性子倒是很有岛国风范。

夕立这段时间闯祸不断，也被陈枫揪了不少次耳朵。此时见他的眼神不善，这丫头已经第一时间抱头蹲防了。

她口中连忙叫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打我！

陈枫哭笑不得地问知道错了？你知道错哪了？

夕立倒也老实，干脆地回答不知道。但主人一定没错。主人说我错了，我就一定是错了。

好吧。至少这个敢于认错的态度一点都不像岛国人。

就冲这一点，陈枫决定原谅她了。

起来吧。不打你了。他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胜利。不值得为这么一点点奖励而冒险。

夕立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不过还是忍不住低声嘀咕道差七八百功勋和经验呢。不能说‘一点点’了吧？

陈枫没理她。

但显然还有几个舰娘的想法和夕立类似。所以他又解释了几句这才刚是个开始，后面的不一定都这么容易。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一个成熟的主巢是什么样的，所以存在养虎为患的可能性。面对几十个主巢，我们并没有轻松到可以留手。

众女孩都点头称是。

不过胡德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不过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您考虑捕获一只巢虫或者主巢的可能。

为什么？

这是明帝国公主的建议。胡德答道，我正和她在一起。她听说我们的行动之后就告诉我，说巢虫体内的是小型熔盐反应堆。这是一种第四代核反应堆。

一代反应堆是技术验证用的，属于试验品。

二代反应堆是慢中子反应堆，主要是沸水堆和压水堆。旧时空早期的核电站大多是这一类。

三代反应堆都是压水堆，主要是提高安全性。

四代反应堆则是一大堆新方案的集合。它们需要在经济性、安全性、废料处理等方面都有革命性的提升。

漫游巢虫体内的钍熔盐反应堆就是其中的一类。它可以用储量更丰富的钍232作为燃料，并且不需要浓缩。这就使得它的经济性非常高。

直到陈枫穿越前，第四代核反应堆还是旧时空各国科技竞争的重要领域。这个时空的科技水平比旧时空落后一些，所以各大帝国在这方面还刚刚起步。

大明对这个感兴趣？陈枫捏着下巴问。

很感兴趣。胡德重重地点点头，明帝国的那只巢虫残骸太破碎，没研究出多少东西。他们认为联合帝国从厄贝尼那只巢虫身上获得了一些技术。

大明已经从陈枫这里获得了常温超导材料的资料，想必很快就会有技术突破。如果再获得廉价安全的第四代核电技术，大明将能够彻底摆脱能源问题的困扰。

而且这东西对陈枫也是很有用的。不仅可以廉价发电，而且因为它是小型化的，所以能够军用。——既然巢虫体内能塞下，就一定能塞进潜艇舰体里。

那可就是真正的核潜艇了。

所以这次他们想要一只活的巢虫？陈枫仔细思考了一阵。

赵舜瑛的这个要求并非不可能。

但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生存最大的障碍，除了傲慢之外，就是贪婪啊！

正如他刚才批评夕立的理由一样。她前世所属的那个岛国，正是这样一步步走向灭亡的。

从甲午之后，他们一次次“赌国运”成功，进而暴富。而贪欲也随之越来越大，渐渐蒙蔽了理智。最终在失控暴走的狂欢之后走向毁灭。

这样的故事在人类历史上数不胜数，并且必将在未来反复重现。

但无论重复多少次，结局都不曾改变。控制不住贪欲的，最终必因贪婪而暴毙。

莎士比亚的一句话稍微改几个词，就很适用于这个场合“一切贪婪的欢愉，都将终结于贪婪。”

陈枫不是圣人。他知道自己心中的贪欲，因此才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重蹈历史的覆辙。

他思考了一会儿，才下令道胡德，接下来的战事由你负责。所有无人艇你都可以动用，不够就直接向我要。

停了停，陈枫又说不用担心损耗。我们现在的物资足够再制造一千艘导弹艇。狮子搏兔亦尽全力。只有干掉所有巢虫，我才能安心。

胡德答应一声，又有些犹豫地问那明帝国的要求……

陈枫微微点了点头转告她我会尽力的。

言下之意就是在确保胜利之前，他不会考虑这个要求。除非杀到最后剩下的一两只，并且刚好是没变成主巢的巢虫。

是。胡德应道。

233 王不见王

把指挥权交给胡德之后，陈枫就退出了虚拟会议室。

看了一场战斗，他已经放心了。

只要前期的运营做得足够好，战斗过程只要一路a过去就可以了。

这种循规蹈矩的战斗，并不值得他花时间。只要让胡德盯着，有什么意外情况再通知他也不迟。

更何况在战斗之外，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陈枫。

离开安放核电站的海边，陈枫首先带着拉菲来到了金素帕的南港区。

这个港区紧邻着金素帕湾南部半岛上的钢铁联合体，海陆交通都很方便。因此它现在已经是金素帕主要的货物码头。而原本的北港区已经变成了彻底的民用码头。

随着金素帕的工业化，南港区也日益繁忙起来。每天都有近十艘货轮在这里靠岸。

这些货轮来自马萨岛各地的港口，满载着当地出产的各种矿石。每天到港的矿石总量接近十万吨。

其中数量最多的铁矿石会被送到海湾南部的钢铁联合体，在高炉中冶炼成粗铁锭。

其他的泥煤、石灰石、铝土矿、石英砂等矿石现在还没有相应的工厂，还需要依靠系统的处理能力。

陈枫开着吉普车来到货场，把堆在这里的矿石和粗铁锭都收入系统。

接下来他悠哉悠哉地在脑伴中打开一份文档，按照清单开始出货。

一堆堆的钢材凭空出现在他的身边，整整齐齐地码成一垛垛。然后出现的是各种金属制品。最后是一辆辆崭新的工程机械。

码头工人们已经看过很多次，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货船上的水手有很多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奇景，纷纷喝彩起来。

陈枫没有理会这些咋咋呼呼的水手。他只是向旁边恭敬地等着的几个货船船长点了点头，就带着拉菲离开了。

陈枫一离开，码头工人就开始忙碌着把他留下的工业制品装上船。

虽然陈枫名义上与菲南政府处于敌对状态，但霍夫曼商会的船队仍然不断地来到金素帕。

这些货船上的钢铁和工业制品，回去一转手就是百分之百的利润。

而最近才开始对外销售的那些智能化工程机械，利润更是高达百分之三百。

马克思说过：“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目着被绞死的危险。”

有这么高的利润，就没有商人们不敢去的地方。即使是冒着危险穿越封锁线也不在话下。

在私下里喂饱了菲南巡逻艇上的所有人之后，霍夫曼商会的货船就在这片海域畅通无阻了。

一艘艘货船满载着工业品驶出金素帕，又满载着粮食和各种生活必需品从菲南的港口南下。

它们在马萨岛各地的港口卸下生活用品，然后装上矿石再次前往金素帕。

矿石换工业品，工业品换粮食，粮食再换矿石。

这样的三角贸易给霍夫曼商会带来了超额的利润。以至于短短一个月内船队规模就翻了两番。

而陈枫也从贸易中获得了大量的好处。

马萨岛上除了矿山就是热带雨林，几乎没有多少农田。如果不是货船运来的粮食和生活用品，陈枫根本没办法养活岛上的百万居民。

有了食物和生活用品，就能雇佣工人开采矿石。

而有了矿石，才能制造出各种工业制品。

这个过程每进行一次循环，在刨去商队的利润之后仍然有大量的剩余。陈枫正是利用这些剩余物资来升级系统、升级舰队，才能让舰队的实力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现在每一天，陈枫的势力都会有明显的增强。但制约这种增长的，仍然是“人”的数量。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工业人口”的数量。

马萨本地的教育基础还是太差了。大部分人口都没有经过完整的基础教育，根本无法成为合格的工人。

虽然海伦娜已经在马萨岛各地推广义务教育，但这些学生派上用场至少得好几年后。远水解不了近渴。

短期内就只能期待列克星敦的智能工业机器人技术出现突破了。

于是陈枫从货场离开后，第一个去的就是列克星敦的研究中心。

不过当他来到研究中心时，却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永宁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永宁公主赵舜瑛却并没有回答，反而皱眉上下打量了他一阵才说：“你是谁？”

陈枫闻言一愣：“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陈枫啊。”

昨晚咱俩还交谈甚欢，怎么天一亮就翻脸不认人了？

赵舜瑛冷笑一声：“说话语气还真像。你倒是蛮敬业的。不过作为一个替身，你连身高都不一样，未免也太容易识破了。”

列克星敦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陈枫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都怪他自己太贪心。在定制义体的时候，他偷偷把新身体的身高增加了好几公分，相貌也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

这样一来确实帅了不少，但落在熟人眼里就很容易看出改造前后的区别来了。

现在该如何向永宁公主解释呢？

一般人应该不会相信“义体化改造”这种超出常识的事情吧？

陈枫还在犹豫中，列克星敦却先开口了：“虽然样子有些变化，但他确实是昨天那个‘陈枫’。”

接着列克星敦向永宁简单解释了几句。

令陈枫出乎意料的是，永宁很轻易地就理解了他身上发生的变化。

不仅如此，她还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么说，你是换了一个新的人造躯体？这技术应该可以大大延长人的寿命吧？”

“是的。理论寿命可以达到三百多岁。不过需要定期维护保养，有些麻烦。”

“这种技术能用在其他人身上吗？”永宁又问。

“其他人？”陈枫马上想到了大明的那位太上皇。

难道永宁是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给这位前穿越者延寿？

只要“价钱”合适，这也不是不可以。

他马上回答：“确实可以做到。你可以安排他老人家来我这里一趟就行，只要……”

不料永宁却断然拒绝：“这不行！”

“为什么？”陈枫不解——他还没提条件呢！怎么就一口回绝了？

永宁稍停了片刻，才答道：“抱歉。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必须自己掌握全套技术。”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正常。大明确实不可能把太上皇的命交到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人手里。

不过永宁并没有说出她真正的顾虑。

根据大明历史研究所的统计，这个时空的“天命者”所处的时代和地区虽然经常有交叉，但从来没有过相互见面的历史记载。

历史上最接近“王见王”的一次，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的古代神罗帝国和博斯坦帝国之间。两个帝国在几次交战互有胜负之后，约定进行一次和谈。

但就在即将见面的那天早上，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博斯坦皇帝陛下，在出发前吃早餐时被一颗枣核噎住了。

几分钟内，戎马一生数十载、历经百战毫发无伤的帝国皇帝，在数千随从的众目睽睽下咽了气。

最终，两位天命者还是没能见面。

没人能确定这是否只是一次意外。但永宁绝不敢拿太上皇冒这个险。

虽然太上皇明确告诉过永宁，自己的“天命”已经结束。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但这位曾经力挽狂澜的太上皇，对大明帝国来说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但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没有人敢打大明的主意。

虽然永宁希望利用陈枫的义体人技术给太上皇延寿，但她绝对不敢让两人有见面的可能。

而且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否则这就可能成为被别人用来打击大明的破绽。

不过陈枫并没有察觉到永宁的心思。

他想了想说：“那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了。毕竟义体化的技术水平相当高。我们短时间内还无法破解它，而且还需要大明科学界的大力支持。”

永宁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不是问题。算在我们的技术交换条件里。”

谈妥了这个问题，接下来的话题就轻松多了。

按照上次技术交换的约定，永宁带来了大明对陈枫的常温超导样品的研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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