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千生涯 - xp1024.com
《我的老千生涯》


正文 序 一个职业老千的泣血忏悔

2007年由天涯社区发端,影响整个中国各大互联网媒体的网络事件不计其数。从史上最牛钉子户到黑砖窑事件,从太湖蓝藻、周老虎到3377。然而,就是在这个轰轰烈烈的2007年,就是在网络民意集中爆发的天涯社区,最炙手可热的帖子,却不是那些引起海内外广泛关注的网络事件,也不是什么网络红人的精彩作品。而是只有高中文化,第一次上网发帖的腾飞发表在天涯杂谈的《我是怎样成为一个职业的老千的》。

半年多时间,600万点击,6万多回复。天涯从来都不缺少奇迹,当初慕容雪村的,只以20万点击,就已洛阳纸贵,成为网络文学的扛鼎之作。2006年《明朝那些事儿》沸沸扬扬之际,点击也不过才刚刚百万。而极少涉足网络,第一次混迹论坛的腾飞,一出手就是一个点击超过600万的年度热贴,再次印证了王小波“高手在圈子外”的说法。

说腾飞的帖子如此火爆,并不出人意料。第一次读到它,我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帖子肯定会火。一个职业老千的回忆录能引起天涯网民那么大的关注,并不是仅仅因为国人好赌者众,还因为它本来就是一段畸形人生的真实再述,真实得几乎令人窒息。没有太多华丽的词藻,没有刻意的修饰和渲染,就像是邻家大哥在给你讲述他当年行走江湖的故事。他已经归隐,也不需要仰视,他只是轻描淡写娓娓道来,告诉你江湖中处处都是陷阱和骗局。

不少国人嗜赌,腾飞帖子中的许多场景,在中国乡村、城市并不罕见,他并没有夸大和渲染这些赌局,没有用港台电影中那些一掷千金的豪赌场景来吸引眼球,没有炫耀所谓职业老千的呼风唤雨之能,而只是抽丝剥茧,一点点拆穿这些最司空见惯的场景背后所隐藏的玄机。正如他在帖子中开宗明义所说,“我写这个有一个原因:看了太多人因为赌博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是想规劝一下那些还痴迷于赌博的人——所谓十赌九骗,不要再赌了。”这是一件心怀大慈悲的义举、善举,是对赌徒们最有说服力的规劝、告诫,是一剂直击心灵的戒赌良方,所以,由不得不火。

在6万多个回帖里,许多人坦承,在看了这个帖子后,终于对赌博幡然悔悟,终于相信曾经让自己倾家荡产的原因并不是运气不好,而是入了别人设好的圈套。毋庸置疑,现在的社会环境已经比腾飞当年闯荡江湖时净化了很多很多,但是对赌博存在幻想的人仍然不在少数,因参赌所致的惨剧仍时有耳闻。

我的一个同事就曾经在刚到海南时误入地下赌场,被人设局骗走了30多万。而现在他最遗憾的是,当初没有像腾飞这样的人来点醒他。另外一个朋友给我讲了这样一段经历。1998年初,他带着钱去买回家的机票,上了一辆中巴,车上十几个人。突然,旁边一个小老板样子的人拿出一副扑克牌,拉前面两个人玩起了猜牌赌钱游戏。我朋友算是一个社会阅历比较丰富的人,知道这里面会有骗局,所以也没太在意。过了一会,几乎整车的人都参与进去了,玩得热火朝天。这时候,他看到对面坐着的一个壮汉,偷偷拿起一张牌,在上面咬了一个牙印,然后把牌放了回去。这个看似没有被庄家发现的举动,令他的心魔突然作祟,鬼使神差地随着那个壮汉压上了100块钱,结果自然是输了。然而,他又马上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小动作,似乎有机会让他翻本,利令智昏,他又跟了一把。就这样,每次总有不同的人让他感觉有翻本的机会,直到准备买机票的钱全都流入别人的口袋,他才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时,中巴停站,车上所有的人都同时下去了,除了他,只剩下司机和售票员。他听到司机问售票员,他们卷了多少?售票员看了一眼孤零零的他,说,一千多吧。这位朋友后来没有回家,整个春节假期都在为自己的愚蠢懊悔不已。

贪婪是魔鬼,骗子们能够成功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利用了人们的贪婪。然而,假如一开始就有人告诉他这是一个骗局,假如这种骗局早就被媒体深度关注并揭穿,我那个可怜的朋友,即使再愚蠢贪婪,也绝不会沦落异乡独自过年。

70年前,着名评书艺术家连阔如先生曾以他丰富的社会阅历和一颗正直善良的心,在北平《时言报》上以笔名“云游客”发表长篇连载《江湖丛谈》,以大量篇幅揭露了当时各种江湖行当背后的种种骗术,给那些以坑蒙拐骗为生的江湖术士们致命一击,产生了积极的社会影响。然而,随着年代更迭,人们对那些曾经销声匿迹的骗术日渐麻痹,一些江湖骗术重又粉墨登场。上世纪80年代,我就曾在街头多次目睹江湖术士拉场子行骗的场景,其中奥妙,与连阔如先生在《江湖丛谈》中所描述的如出一辙。幸好,如今这本书已经再版,那些被曝光的骗术,已经无法再谋财害人。

假如连阔如先生只把《江湖丛谈》作为弟子们的内部培训教材,那恐怕今天我们还会屡屡遭受那些江湖骗术的戕害。假如腾飞不写《我是怎样成为一个职业的老千的》这个帖子,他所掌握的种种千术就有可能为某些人保住财路,而让更多人倾家荡产。所有的障眼法原理都很简单,关键是有没有人敢于站出来拆穿他们。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连阔如和腾飞都是心怀大慈悲的勇士。如今,腾飞将这个天涯社区年度最热长帖整理定名为交由鹭江出版社出版,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曾经“失足”的江湖中人浪子回头与泣血忏悔,其中滋味,除了腾飞本人,相信一定会引起许多嗜赌之人的共鸣。

对于这样的勇士,我们除了致敬还能做些什么呢?让你身边的更多人读到这本书,让更多人读到这本书后彻底走出赌博泥潭,这是我们最好的致敬方式。

天涯社区执行总编 宋铮

正文 引子 惊梦,我就是传说中的老千

多少年来,我总在梦里看到那双求助的眼神,她哀求地看着我,一次一次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但自从那件事后,我常会在同一个梦里惊醒,每次都会吓出一身冷汗,然后久久不能睡去。那个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不知道她——确切地说是她们一现在怎么样了。连续多少年我都做这个梦,我诚恳地希望她(们)能原谅我,不管多少钱,我愿意用钱补偿她,虽然钱赎不回来什么,但如今我只能做这些了。

这事说来话长。2001年秋天,秋老虎还很厉害,我住的城市,赌场没人愿意带我玩,相熟的人见我来了,甩我几千块,打发我走。我没事可做,成天就是跟朋友们去看热闹,很闹心。

正没事可做,从前赌场的朋友大军给我来电话,要我到天津帮忙抓千。

电话里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一个北京老板开的赌场,开了好多年,因为根子硬,一直没倒。三个月前,赌场发现有人出千了,抓了很久也没抓到,请了不少高手去看,都没看出啥毛病。这个老板认准了非要搞个水落石出不可,所以还在到处找人。

那会儿我的技术早不是原来赌场小老千水准,大军就向老板推荐我去抓千。电话里大军还说他现在跟着这个老板做,老板对他很好;抓住有钱挣,看不出啥就当去旅游了。正好我们共同的朋友,也是带我入道的师傅大宾,也在天津,顺便聚一下。

那老板开出的价码是200万,我马上就心动了,当天就买了飞机票。下了飞机,大宾、大军都来接我,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得精干得体,大军给我介绍:“这是老板娘,特地欢迎你到天津来,老板有事,晚上就能见着。”

他们把我安顿到一家大酒店,留大宾陪着我,大军和老板娘就去忙了,还说晚上给我接风。生平头一回被人这样招待,忽然有了一种上等人的感觉。

下午快6点时,老板和老板娘都来了,看老板那样子有六十多(后来才知道那是个二老板娘)。吃饭时,我大致了解了一下赌场的内情,问老板赌场搞不搞鬼,大军接过话茬:“赌场百分百公平,所以这几年周边地区的大款都喜欢来这里赌。”

老板娘给了我两张卡,一张是会员卡,还有张VIP什么的金卡。这里没有会员卡是进不去的,包房里没有金卡也是进不去的。搞这么多规矩,我不由得心里暗暗骂娘。

赌场是晚上10点以后营业,我、大宾、大军约好,我假扮散客进去,大家装作互相不认识。

到了赌场才发现这地方规模真大,外面看是个很大门面的洗浴餐饮中心,各类设施都有。赌场在8楼,灯光映照下,一派华丽。大军让我自己去,结账时出示我的金卡就可以了。

晚上10点,要开工了,我到8楼,一个很开阔的大厅,有10多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人头攒动,我穿着牛仔裤和白t恤,像个乡巴佬。一个挂着“楼面经理”牌子的中年男子路过我身边,递给我一叠东西,他递得很巧妙,旁人看不出我们俩交接东西。到没人的地方一看,是5个筹码,每个10万,金黄色的。

我挨个地方溜达着看,大军说作弊发生在百家乐台上,但不确定是哪个台子。我看见大军也穿着制服在里面溜达,经过他身边,我看了看他的牌子:值班经理。他没有给我一点提示。

我只好继续乱看,三个百家乐的台子摆在外面大厅,每个台前都挤满了人。每个台子前我都看了半小时,基本都没啥毛病。随后我转到贵宾区。贵宾区在一个大包房中,就一个台子,在玩百家乐,赌注大得吓人,其中应该有些像当官的,看上去不怒自威的样子。不过也有一个不顾形象地不停擦汗的倒霉人,包间里空调开得很大,莫非他汗腺太发达?

我正走神,大宾在后面拉我,他让我注意外面3号台上的三男二女。我到了3号台前,仔细观察。人都说,小偷看眼,我说抓老千就看手。我也注意到那五个人,他们看上去互相都不认识,各玩各的,他们押的都不大,所以不能看牌,也没机会出千,偶尔押大可以看牌。我注意力很集中,他们并没出千!他们押得很随意,赢了不少,面前堆着高高的筹码。

直到早上5点散场,我也没看出什么毛病,觉得很郁闷。刚回酒店,大军就来问我观察的结果。大军说:“他们来了基本都赢钱,这五个人互相认识,但是从不说话,每天不是这个人赢,就是那个人赢,三个多月来一直这样。他们也不是天天来,也不是一起到来,但是可以肯定他们互相认识,几个人的账算下来,肯定赢,不会输。”

从他那里还了解到,怀疑归怀疑,各路人马来抓,都没抓到什么把柄。这个老板可以算是开赌场的领军人物了,对真本事赢钱走的,多少都奉陪;但是说人家出千,却没拿到把柄,说出去会坏了名誉。

我跟大军解释说:“整晚我都盯着他们,但是一直没发现什么毛病,他们押得很随便,大的7万,小的5000,不动牌,不可能出千。”

赌场事后也查过废牌,没查出什么毛病。第二天我又去,这五个人没来。

第三天,我在赌场又看到了他们,只是变成了两男一女。他们也是挨个到百家乐台去玩,并不固定。我特别注意了一下百家乐台上的牌楦和桌子,都是按照国际标准制作的东西,应该也没问题,我也一直在他们玩的台子上乱押。如果他们真是老千,应该是很高段的老千,有点要细水长流赢钱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我竟然完全看不出来。那时候,我自认为是一个千术高手了,不管是什么高科技还是再快的手法,很难瞒过我的眼睛。我又看了一夜,确定他们没出千,可是他们又赢了,这个又该如何解释呢?天天赢的人有,可是连续三个月都赢的人,我没见过。一个星期过去了,我还是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赌场的老板、老板娘表面不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人家对我的失望与冷落,他们托大军捎过话来“实在抓不到就别抓了”,还感谢我老远来捧场。听了这番话,我一阵脸热。我这个人脾气属于犟驴,怎么能叫人家这样轻看呢?

当天我就搬出了酒店,换了一家(因为那酒店的所有费用是大军老板掏的,我怎么还能老着脸继续去住啊)。

但是我和大军说:“我坚决不走,一定要看看到底啥毛病。”大军也没说啥,每次我进了赌场也都偷偷递码给我,卡也都没和我要,就当我免费给他。

我到天津12天了,事情出现了转机。那天,我早早去了赌场,坐在2号台子上,像别人一样优雅地喝着咖啡。赌场开局的时候,荷官(主持台面的司仪)带着赌具,身后跟了两个派码的小丫头,来到了台前。

确认场上的人都够了可以开局了,那个荷官丫头就把八副扑克都打开了,给大家验看。验完,就开始哗哗地洗牌。2001年开始,国内赌场跟着国际大赌场走,把自动洗牌机撤掉,改成手洗了,只准荷官洗牌;2003到2005年玩家也可以参与洗脾;2005年之后,大赌场开出一个专门房间,四面透明,玩家可以从外面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洗牌动作,牌洗好后,扑克走哪个桌上由抽签决定。

那个荷官小丫头长得不错,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很长,小脸鼓鼓的,皮肤特别好,看着就有要掐一下的冲动,所以不由得对她注意了起来。看着丫头哗哗地洗牌,我就研究起了她的手,像水葱似的。看着看着,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她密密麻麻地洗着扑克,洗得实在太好了,我的心不由一跳。这个荷官有问题!

但是当时不十分肯定,我起身去别的台子溜达去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大军喊去,问大军:“2号台子的荷官会不会有问题?”

大军被我问得一愣,摇摇头说:“怎么可能?那是老板的亲戚,老板一手栽培起来的。再说了,那牌楦是黑色的,按照国际赌场规格做的,绝对作不了假。”他拍拍我的肩膀,“三儿,你是不是抓不到有点神经了?”

我不理会他的嘲笑,又问大军:“是不是每次这个丫头的台子上那些人都赢呢?”大军却说:“不是,哪个台子都赢过。你不要瞎寻思了,荷官绝对不可能有问题,如果有问题也逃不出我的眼睛。”

我又迷糊了,难道我看错了?我怎么觉得这个手法这么熟悉呢?第一局八副牌快完了,我又凑过去,那个女人已经赢了20万了。这局结束,她去了1号台子,我顺着她走过去的地方看,经常和她一起的男人在1号台上押着钱。那台上的荷官是个岁数稍大的丫头,长得也不错,笑眯眯的样子,那个男人也赢了7万多的样子。真他妈邪门。

看到2号台又拆了新的八副牌,我又过去看丫头洗牌,还是很正常地洗,一样密密麻麻,她洗得真是太好了,难道我看岔眼了?

大军恰巧不在,我转身找到另一个值班经理,提出要看监视录像,他请示后,带我进了他们的录像室。我要求重看丫头洗牌那一段。他们只注重押钱看牌区,那个录像的角度不太好,看得不是很清楚。我又要求看了前几天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基本搬牌的动作还是可以看到的。看过后,我坚定了我的看法:是荷官出千了。但是我不敢肯定,我还要继续观察。

于是我又溜达去了场上,那几个人早走了,看着荷官下一轮的洗牌,也没看出啥来,但是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第二天,我摩拳擦掌准备出手,不想那几个倒霉蛋没来。第三天,我又早早进去,那几个倒霉蛋已经在那里了。我坐在2号桌子上,仔细观察那荷官洗牌,今天这台上是前天1号桌子上的那个丫头,那伙人在她台子上也赢了不少。当时,我装作数筹码,实际上是看她洗牌。

她也这样洗牌!我断定这两个荷官丫头靠洗牌帮助那几个人出千。她们的手法叫做完美洗牌,根据我第二个师傅的说法,1998年中国基本没人会,这个东西只存在于美国一些大赌场。简单地说,通过洗牌,牌都被编辑为有规律的顺序,只要计算准确,就能知道场上每个人将会发到什么牌。果然,那几个家伙遇到了熟识的顺序,他们基本都是下大注,他们吃不准的时候,就一通乱押。

我还吃不准牌的顺序,所以那天我没下手抓,早早回去,顺便买了台计算器和两副扑克,详细计算两副牌从洗牌1次至9次的详细顺序,直到第二天上午10点多才算完,然后我就硬背下来。

下午我早早就过去了,在他们酒吧喝酒,还给大军挂了个电话,让他来帮我付账:“我要了瓶好酒,包里钱不够了,你们的酒保想宰死我,一瓶酒要我6000多。”他听了哈哈大笑:“你这个傻X,应该宰。”不一会儿,二老板娘款款走来,大军跟在身后。我今天做好抓千的准备,心情很轻松,还有心开玩笑,说:“李姐,来给我付账啊。”

她笑了,回头对酒保说:“不用算了,这位先生的单一会儿我签。”然后转过头问我:“怎么还没走?”

我笑嘻嘻说:“抓不到我不走了,我得赚这200万回去讨老婆。”

她看我这样,大概猜出我心里有数,就说:“只要你抓到了,200万以外我还可以再给,你说吧,还要什么条件。”

我故意逗她,狮子大开口:“我相中你们大军开的那车了。”她很豪爽地说:“一点问题没有,只要你抓得到,我明天就给你提一辆过来。”

我马上说:“晚上给我准备100万筹码,今天晚上就给你抓到,除非他们不来!”

晚上他们果然来了。

我凑到他们台上,荷官丫头完美地洗了7次,然后把洗好的牌都放在一起,切好牌,削去牌,放进牌楦,赌局开始了。

刚开始,那几个倒霉蛋都心不在焉地押着钱,我也一样乱扔一通,心里默默计算着下一个应该是啥牌,那几个家伙也是很专注地看。当然了,场上所有玩家都很专注,赌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几轮过去,我终于看到了熟识的顺序,和我计算的一样,而那几个人也注意到了,他们开始下大筹码,每次都可以推算出下一张是什么牌,补出来的是哪些牌,当然会赢了。我觉得我应该出手了。

我站了起来,把裤兜里所有的筹码都掏出来,场上的玩家看我一下拿出这么多金黄色的大码,都很吃惊,好像还有小声嘀咕:“装×来了,有钱就去贵宾室玩呀!”我假装没听见。

我算好了,下次应该是闲家补了牌以后大,我就把所有的筹码都堆到了闲家,说:“闲家我包了,庄家押多少我都带着。”

荷官微笑着说:“先生你必须放个准确数字,不可以这样押钱的,别人没押,你最多只可以押10万,庄家增加了你才可以再增加。”

“是吗?那我就先10万,庄家上多少我都带。”大家拿看愣头青的眼神望着我,谁也不说话。荷官派牌,不用说我赢了。

下一把,我算出庄家会赢,就包了庄家,当然也赢了。第三次我又包了场上的钱,也赢了。可能我的举动太嚣张,很多人都不玩了,凑了过来看热闹。

大军这时站到了我的身后,表情很专注,一声不吭看着我表演。我连续六次通吃,那些说我装×的反过来都要求我带他们一点。这时候荷官小丫头的表情不再自然,笑得很僵硬。

当我包第11场的时候,那丫头可能明白了我已看出她的把戏,她说话的时候嘴角有点抖,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我,一次一次地看着我的眼睛,那眼神里分明说希望我能就此过去。可是我当时满脑子只想着钱,如果老天爷让我重新来过一次的话,我绝对不去揭穿她!

大军知道我抓住了,马上派来一些人维持现场秩序,无关的人都被清理到了一边,出千的那几个男女见势不妙,正要溜走,被赌场的人强行留下。

不一会儿,二老板娘也进来了,说发现赌场有人出千,需要核实,暂时停业一会儿,每个人到酒吧去,酒水全免单,就这样无关的人都被请到酒吧。

赌场的人把这张桌子团团围住,赌局还在继续,可那荷官丫头发牌的手越来越抖,最后连牌都发不出来了。

“继续发!”二老板娘大声呵斥着,那丫头已经掩面蹲在了桌子边上,呜呜哭着。我给大军解释下几张都是什么牌,为什么会有这个效果,然后我要了两副扑克,给大家演示完美洗牌,那些看场子的发出一片惊呼,以为我在变魔术。之后我又要了两副扑克,先后洗了7次(跟那个荷官丫头一样),然后展开在赌桌上,把牌楦里的扑克都拿出来展开,和我洗好的两副扑克对比,找出同样次序的,排列给大家看:一模一样!

二老板娘指着另一个会完美洗牌的荷官丫头问我:“老三,那边台子上呢?”我很得意,说:“1号、2号应该是这样的,3号没多大问题。”

话音刚落,一个男人过去把那边台的荷官像提小鸡一样提了过来。她知道被揭穿,也早抖成了筛子。

我正洋洋得意着,随后一幕让我的得意变成终生的悔恨。只听一声尖叫,地上多了一颗眼珠子,那个荷官丫头疼得满地打滚,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从那以后我经常做噩梦,到了晚上,高一点的声音就会让我汗毛直竖。从此,我也给自己定了个规矩,任何人找我抓千,必须事前约定不得伤人,否则不去抓。

后来,我听说赌场老板给这个荷官家200万摆平这件事。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丫头很大程度是因为我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补偿她们,但我不敢奢求她们的原谅。

这是我第一次出面抓千,当天就被人保护起来了。第二天,赌场给了我200万,我分给大军50万,要给大宾50万,大宾没要。这个赌场老板确实讲信用,真的把车钥匙给了我,并立刻拿给我所有手续。我一再表示那天我是开玩笑,奈何他非要给我,我不要就要打要杀的,我只好要了。走的时候把车给了大宾。

晚上老板在最豪华的饭店请了我,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还让我以后多和他联系。具体那两个丫头和那些倒霉蛋是啥关系我没问,她们怎么练的也没问。我打听怎么处理的,可是他们死活不说,问大军,他也不说。然后,我离开了那个城市。

正如你现在所知道的,我是个老千,赌场老千。

很多人都看过关于赌博的电影电视,里面的赌圣赌王们个个英俊潇洒、沉稳老练。跟这些天生的帅哥比起来,我很自卑。我相貌平庸,瘦瘦的、高高的,属于扔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很少有人会把我跟职业老千联想到一起。只有一次,一个看相的老人意味深长地点破了我的身份。当时我有点狼狈,职业老千怎么说也不是上得了台面的工作。看着他核桃皮一样的面孔和那双世故浑浊的眼神,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那老人家复杂的眼神一直深深印在我脑海中。如果我运气足够好,能够安稳地活到那么老,会是什么样子?

今年,我37岁,但我的心好像已经73岁了,在赌场拼搏,心老得特别快。30多年的生活,似乎已经让我透支了后半生的活力,没有什么能让我兴奋了。也许我真的老了。偶尔我也会问自己,我的人生就这样了?谁知道呢。

电影里的赌神们常常表演令人眼花缭乱的赌技,在我看来,那里演的都是些小儿科的东西。我接触、熟悉、使用过的作弊方式,在一般人看来简直匪夷所思,而现在高手的出千手法和高科技作弊手段更是五花八门。只有当你真正进入这一行,才能体会到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有多浑……

我现在早已金盆洗手,不再赌博了,至今,栽在我手里的老千可以说以几百人计,但是我隐藏得很好,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我平凡的相貌。一个英俊小生并不适合这个行当,太惹眼。抓老千很容易得罪人,所以非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自己出手抓千的。不过提起我的名字,在黄河以北开赌场、赌船的,大部分庄家都知道。每逢新赌场开业,遇到专业的老千,庄家自己又抓不到的情况,一般也都会来找我。抓老千的待遇相当优厚,只要抓到现行,可以连拿三天场子的利润的五分之一。这几年来,我基本上没怎么失手过,只有一次没有完成庄家的嘱托,因为那个老千以前有恩于我,实在没法抓。

一般来说,大型赌场的庄家都比较讲信用,只要抓住,都会按照事先约定给钱,当然也有不讲信用的,那得另说。

我写这本书,最重要的原因是:看了太多因为赌博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人间悲剧,这些我都经历过,被人逼债,还差点自杀,也有因为赌博出千被人抓到,差点丢了小命的时候。我想从过来人的角度规劝一下那些还痴迷于赌博的人,所谓十赌九骗,不要再赌了。

生活不能重来,人生不可以再一次选择,当我有所了悟的时候,我已经蹉跎了将近二十年的好时光,我最珍贵的青春岁月在赌博中无声无息流逝了,还有许多的美好情感在沉湎于赌博时没有好好珍惜。

前些天,我又在梦里看到那双求助的眼神,她哀求地看着我,一次一次地看着我的眼睛,嘴唇在发抖。醒来后我就开始想,想我是怎么踏上这条路的,想那些人,那些事。我仿佛又回到了家乡渔村门前的小桥边,当我走过去,回头看那桥上,赫然写着:奈何桥……

正文 1、初入赌局

还是从头说起吧。

我从小生长在一个赌博风气很盛的小渔村,耳濡目染,逢年过节跟同村的小孩瞎赌,从很早的时候起,我就已经知道一些简单常见的赌博方式。

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的我一门心思想进政法机关工作,可惜没有门路,别的安稳些的工作也找不到,整天闲晃,无聊的时候就去有赌局的地方看热闹,偶尔也下点小注。

好像有这么个规律,刚开始学赌博的人基本都会赢钱,我也不例外。开始只有几百元的赌资,渐渐地居然赢到快有一万元了。不工作也能挣这么多钱!我好像看到了一条发财的康庄大道,便一个猛子扎了进去,从此整天啥也不想了,一早起来就瞪眼到处去找“局”。恰好我最开始玩的就叫瞪眼。

瞪眼玩法很简单:一副扑克,每人发两个扑克牌比大小点,扑克一翻开,谁大谁小一目了然。输的就瞪眼看着赢家把钱拿走,这个名字还真形象。

开始,我只玩30元和50元的小局,等手上有了钱,野心也越来越大,总想去搞点大的。经人介绍,我终于找到瞪眼的大局,赌局设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宾馆,最小押500,封顶2000。但从那时候起,好运就离开了我,一直输钱。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手气不好。后来经人点拨,才知道是有人做手脚。那时我初涉赌场,对老千的手段并不了解,当时那些人具体怎样做手脚,我是一点也看不出来。那个时候的我很傻,心里明明知道有人在做手脚,但仍像飞蛾扑火一样,着了魔似的每天借钱去赶场子,结果越输越多。

那时候,我家已经搬到镇上,为了筹钱,我也会到小渔村去借钱,无一例外,那些钱在我这里没待多久就转到了别人的口袋。到了后来,再没人敢借钱给我了,仔细一算,先后借了亲戚朋友2万多。没了赌本,我每天照样去赌局,去了就在一旁呆呆地看人家赌,偶尔遇到熟识的庄家赢了钱,能甩点红(甩红是行话,就是赢钱的人给周围的熟人一点小费,也叫甩喜、派喜)。

在那里,我遇到了以前同个村子的熟人宝林,显然他是此间老手,偶尔也坐庄家(由于不是“正规”的赌场,谁有钱都可以坐庄家,庄家负责洗牌、派牌,和所有的散家赌),我亲眼看见他一天就赢了5万多,甭提有多羡慕了。

那天晚上宝林被我生拉硬拽到我家里住,由于是熟人,我父母也没多在意。晚上说起我这段时间输钱的过程,他连声说:“你真傻,你真傻。”说完,他拿起牌来演示给我看;在现在看来,那实在是三脚猫的功夫,但当时,却算得上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千术。

宝林的手法很简单,每次收牌的时候,在自己想要的牌中间放几张别的牌,庄家发牌,无论怎样发,那几张牌都能发出去。这里有一个关键,需要外面散家切牌时和他打个配合。庄家把牌收回来后,开始洗牌,上面七八张牌基本不洗;洗完后将牌在手里倒几下,经过倒牌,庄家收牌时编好的牌就被倒到中间,上面那张牌故意搞得有点翘,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其中的诀窍,但是如果拿拇指肚去切牌,就很容易把它们分离开。这时,庄家需要一个自己人切牌。

宝林的局里,庄家要练会洗牌,和他打配合的散家则要练好切牌技术。当时,我沉浸在学习千术的兴奋状态,压根没想到在赌场,一个人切牌、庄家屡屡通杀,其他玩家是不会同意的,会要求换人切牌。场上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押钱最多的人有权决定谁去切牌,或者他自己切牌。因为这个疏忽,我栽了大跟头。

那天晚上和宝林研究到半夜,最后宝林看我劲头很足,沉思片刻,说:“小三(我排行老三,现在道上的人都叫我三哥),你入股吧,赢了钱咱们平分。”我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我没钱了。

宝林像是激将,笑笑说:“谁不知道你老子是咱们村数一数二的富户,你还弄不来这点钱?”

宝林的话让我心动,说干就干,我一次就偷了家里5万元的存折(后来才知道,那是家里全部的存款)。宝林出10万坐庄,他的合伙人家东出5万当散家,我也出5万当散家,我俩负责切牌配合庄家。我永远都记得那是1993年秋天。

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我要时来运转,我学会了切牌,了解到瞪眼中庄家赢钱的秘诀,还有可以信赖的同伴,以后的赌局只有赢没有输。我似乎看到大把大把的钞票向我招手,我似乎看到赌场上风光无限的自己和垂头丧气的傻瓜们。

事后证明,我自以为遇到的真命天子实际是让我倾家荡产的阎罗王!

正文 2、想套人者终被套

第二天,我俩和家东会合,事先宝林详细给我俩分配了任务。之后,三人分开走去了那家酒店。去了以后才发现已经有人当庄了,我们只能当散户,由于知道当天当庄的手里有点玩意,就没有上去赌,只是看热闹。那会儿,我已经开始上心观察庄家的猫腻,也想偷学点技巧,但是怎么也没看出门道。

中午趁庄家请大家吃饭之际,宝林联系了几个人,说好开房间自己去玩,他当庄,最小1000,最大可以叫庄家的底。庄家的底就是每局庄家出3万元,输了庄家可以续钱继续当庄,赢了除非庄家提出不当庄了,才可以换人。只要还当庄,台面上赢的钱和本,散家可以一把和他赌输赢。10万元封顶,就是说庄家台面上超过10万的时候,要重新计算,庄家可以把赢了的钱放到包里,只拿3万元起庄。这个时候家东凑到我身边,神神秘秘地对我说:“那些人都是外地的凯子,不搞白不搞。就是出了事,他们也不敢如何。”宝林看上去信心十足,他告诉我,那些人都是外地来收购渔货的,手里很有钱,一个个彪得很。

“彪”是我们家乡的土话:傻的意思。

我一心惦记下午的赌局,中午吃了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到了约定的时间,我们就和这些外地人去开房间。赌局开始了。

宝林牌洗得很好,我在下面配合得也不错,不到一个小时的工夫,宝林台面上大概已有9万多元了。这里有他的3万,有我输进去的快2万元,其他的都是那些外地的傻瓜输进去的。这个时候为了保证台面上的钱不被别人一把叫走,家东就应该出面叫一把,把钱都赢走。于是宝林就发出了我们在一起合计好的暗号,提示家东该出手了。

家东收到信号,凑到跟前,把钱往台面上一丢,说:“庄家的底我叫了,大家没意见吧。”

我当然没意见了,心想这时候千万别横生枝节。

怕什么来什么,一个外地人说:“我要叫。这里有我输的钱。我可以优先叫。”他指指家东:“你一直看热闹,有什么资格优先我们叫牌?”说完,他抬手就把一把钱扔到桌面上:“我和你叫,要你的底!”其他的人也都跟着附和,我想想也没什么借口不让人家叫底。这样我们三个商量的计划根本不能实现:家东一直站着看,我手里只有三万五左右,我们俩都没资格叫底钱。

这个时候我只能期望老天爷保佑了,因为宝林的牌洗得再好,也得人家切牌切到了那个位置他才能赢。切不到呢?只能听天由命了。

宝林哗哗地洗着牌,洗完了往桌子上使劲一墩,示意可以开始了。那外地人没有用手去搬牌。只是拿起最上面一张牌,随手往牌里一插:“就这里了,我在出门叫。”所谓出门,就是庄家的右手的位置。

牌发完了,按照规矩谁压钱谁看牌。宝林先把牌亮了出来,是一个9和一个7,9+7=6点,那个外地人把自己的牌慢慢地拿起来。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然后把牌往台面上一丢,说:“我8点。”原来他的是一个0和一个8,带花的牌都按照0点计算。说完那个外地人依然慢条斯理把桌上的钱收到包里,那里面还有我从家里偷来的钱!

宝林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又从包里拿出3万元,放到台面上,说:“我续庄。”

整个下午都在重复上面那一幕:我们把其他散家的小钱聚起来,然后被人家一把赢走。

一直到下午5点,一直是我切牌,庄家总赢,快到封顶的时候就被人家一把叫走了。宝林的钱似乎也输没了,我不甘心就这么输了,就对家东说:“把你的钱借给我,我要翻本坐庄。”

开始我们三人在一起下股本的时候,只计算过赢钱怎样分,没想过输了怎么承担。眼见家东一点作用也没起,钱还一分也没动,我想拿这个钱翻本,即使输了,算大家倒霉,应该不存在还不还的问题,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当时我想得太天真。

家东也没犹豫,把包里的钱全部扔给了我,我当时那个感动,穷尽我肚里的文辞也形容不出来。

宝林手里没钱,只能站一边看。我生平第一次坐上庄家的位置,心里别提有多紧张,我用尽全力,也无法控制哆哆嗦嗦的洗牌的手。

第一把我下了2万的底,结果,一把就被人家连根拔走!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把3万元全摆在桌面上,天可怜见,我居然赢了,当下手里有了6万元。这6万块一下把我震懵了,我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做,一个微胖的外地人把6捆钱扔在桌面上说:“我叫一下。”

我心里迅速计算着:“赢了这一把,说啥也不干了。还家东5万,扣除我的成本5万,我还能赢2万……”

但是老天似乎和我故意作对,我赢的钱被人一把拿走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仅仅一个下午,我从家里偷来的5万块,就这样输光了!

牌局结束了,赢家丢给我500元算是采喜。

房间里只留下我和宝林、家东三人大眼瞪小眼。这时,我忽然冷静下来,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际:莫非他们都是一伙的???

正文 3、一波三折

我没有任何证据,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屋里一片死寂,我们三个人瞪着眼,一样的倒霉样。家东咽口唾沫,打破沉默:“小三,你那钱什么时候还我?这钱是我瞒着老婆拿出来的。”

我一下就懵了,傻傻地问:“这个钱是咱大家输的,怎么要我还呢?”家东沉着脸,一脸无辜地说:“我是看在和你家老二的关系不错才借给你的,输钱和我没关系。我一直没参与,这个账你自己和宝林算吧,如果要算的话,宝林输了10万,你输了10万,你俩直顶直了,和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不还的话,我去你家里找你父母要。”我还没说话,就听“砰”的一声,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宝林。

怎么办?我不但输了从家里偷出来的5万块,还欠了别人5万块!宝林拍拍我的肩膀,说:“想办法搞点钱,咱们不能就这么认输了,一定要捞回来。”

哪里不对劲?我脑子乱成一团,10万块,我输了10万块!不记得我和他是怎样分手的,不敢回家,我就顺着大街乱逛,手里紧紧攥着那500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翻本!”

我又跑回了酒店,那边房间的局一直没散,那几个外地收海鲜的都在做散户。我选了个视线好的位置,手里抓着500块,这时候我长了点心眼,凑到桌边做出一副随时要押钱的样子,偶尔故意帮押钱的助威,其实我一直盯着那个赢走我钱的外地人。

他取牌的姿势有点古怪:他总是手扣着向下去拿那两张牌,拿起来后扣在手里看,不让别人看,看完了继续扣着向桌面上送,快送到一半的时候猛然把牌翻开。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古怪呢?

晚上我不敢回家,住进宝林包的房间,他一直唉声叹气的,跟祥林嫂似的,一个劲念叨:“他妈的真不该让别人叫底。”我脑子里全是外地人古怪的取牌姿势,到底哪里有古怪?

忽然,宝林抓住我,两眼放光,说:“小三,我手里还有点钱,你要能帮我,咱们肯定能东山再起,不能放了那几个彪子。”我不耐烦地甩甩手,说:“我现在拿不出一个钱。”“小三,没关系,你不用出钱,就看我眼色,打个配合就行了,赢了给你百分之五,输了算我的。”宝林深思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我急需要钱,哪怕是几千块,有了钱,我就能翻本了。于是我又一次傻乎乎地把他当成救世主。当天晚上我俩好个研究,决定找时机大携一把。

第二天醒来,吃过饭就赶到那个房间,大家都说最近手气背,好像每个人都输了不少钱。

这个时候,几个不愿意玩扑克的就玩起了押宝。所谓押宝,就是庄家面前放一个本子或者白纸,他面前的代表1,天门的位置代表3,出门代表2,末门代表4;一根筷子折成4截,其中不刻记号代表4,刻一个坑代表1,刻两个坑代表2,刻三个坑代表3。玩的时候庄家把自己蒙在床单里,每次往一个空心玉米骨做成的小盒子里扔一根,让大家猜是几。庄家要选一个自己信任的人主持,负责维持秩序和分派赌注,并用喊话的方式告诉蒙在被单下的庄家场上的情况。

押法很简单,散家猜庄家最可能出几、最不可能出几,就押最有可能出的那一门,也可以选择输哪一门。比如,散家认为庄家出的是3,最不可能出2,就可以押3输2;如果出1和4,庄家和散家都保本,赔率1:1。散家也可以押两门输两门,赔率也是1:1。如果散家押一门输两门,输了就是押上的那些钱,赢了可以得双倍。此外也可以押“古丁”,就是押一门输三门,赢钱庄家赔你三倍。庄家每次出3000元做底,散家3000元到顶。也有叫底,就是押其他散家都输的那一门,可以连庄家的底和桌面上散户的钱一起叫。赌注最高的时候,连同庄家3000的底和外面散户的注有好几万。

打个比方,我押3输1,下注3000元,另一家可以押1输任何三门,这样盘面上有庄家的底和我的钱,共6000元。如果别人也选择输1,押1输的可以继续加码。当赌注超过1万,庄家要打去十分之一的水钱。也就是说,散家想净得1万元,需要押上11000元,赢了庄家3000元归你,还有盘面上的其他散户的7000元,赢家1万封顶。如果输了,就要把零头也输进去。这些钱用作支付酒店的烟酒钱和房费。

押宝比拼的是胆量和智慧,在我们这里流行了很久。上午,大家都被这个局吸引过去,没有人玩扑克。由于人多,看庄的需要很好的场上维持能力,才能保持场上的平衡。

中午,宝林拉我出去吃饭,兴奋地说:“我想下午坐庄,小三,你给我掌握台面,放心,你不用出一个钱,只要给我唱账。”看看四下没人,他压低声音说:“你得把谁押的大账告诉我。”很多时候,押宝就是庄家和连底带账都要的大散家之间比拼胆量和智力。

虽然我对他已经有几分戒心,但是听说不需要我出钱,还有钱拿,我马上答应了他。这个时候我要害他也很容易。他在被单里,外面什么状况都看不到,他把宝装好以后就直接把盒子递到我的手里,其他人都看不到盒子里的情况。我只要示意大家下注就可以了,然后维持一下场面,计算超过庄家底钱的大散家的赌注和散户台面上的钱,遇到散家押多的情况,我得及时提醒,否则很容易出现纠纷。比如,有多家押3,账上的钱和庄家的底都不够赔,可能会出现争吵。

我俩在饭桌上约定,每次他做几,都用脚给我提示。一般来说散户不会看我的脸色来猜是几,这样我可以半开玩笑地把别人押对的钱搞到别的门上,当然,也不能次次都这样,真真假假,都要看场上的形势决定。吃完饭后我陪他去银行取了5万元就直奔酒店而来。到了酒店,正好一个庄家赢了钱,宝林就劝说他把庄家让给他。一般赌桌上坐庄的输了,没人和他抢庄;赢钱的则一般都会让庄。

下午我俩配合得不错,一唱一和,赢了4万多。结束后他丢给我5000块,我简直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

晚上没有玩,宝林说见好就收,避避晦气,明天再战。于是,我们去吃烧烤,他约了个叫狗剩子的朋友。喝酒时,自然说起今天的赌局,狗剩子说他也想入股,但是他提出一个新的玩法,他要顶账做。所谓顶账就是他不用蒙在被单下,自己做自己看账,让大家随便看他的脸色,大家可以随便拿话试探他,然后决定下注。

我头回听说这种玩法,甚至有点仰慕他了,当时还问:“你咋这么厉害?”

狗剩子嘿嘿两声,说:“这得你俩配合才行。”我忙问:“怎么配合?”

他说:“我每次出几,都会让你俩事先知道。”

看我一脸彪子样,宝林解释说:“你不能押固定,你当全场人都是傻子?”然后狗剩子给我详细讲解怎么配合。押宝有个规矩,必须给庄家留个空门,四门不能全都有人押,必须保证一门不押钱。如果都要押的话,谁钱多谁说了算。比如说,四门都押了钱,庄家是只收不出的;如果场上门门都有注,场上的散家必须达成一致,要求出钱最少的那个把钱挪走,让出个空门。

所谓的配合就是要我和宝林扮演逼人搬彖的角色,当然不能总叫押对的人搬,容易引起怀疑。有时候要真,有时候要假,有时候要保护庄家的底钱,如果有人都要了,而且也知道他押中了,可以去要求分一杯羹,或者直接下大注,把庄家的钱和账面上的钱都要走。这样一来,钱总在我们三人手里流动。

我手里只有5000块,上了场也只能跟在人家后面扬扬沙子,狗剩子看我满脸尴尬又眼馋的糗样,拍拍我肩膀,说:“先给你2万,事后一起算,输了都算我的,交个朋友。”

这样的好事不干是傻瓜!

我们三人约好暗号:收钱时,把钱拿手里握一下就代表下次要出1,在台面上理一下钱,也是要出1,偶尔抬头和我对视一下,也是出1;他和宝林对视则是下把要出2;要烟抽,第一次要烟则下把出2;第2次要烟,则下把要出4;他抿嘴唇则代表下次要出3,伸一下腰,也是要出3;如果他吸鼻子,吸一下代表他要出3,吸两下则代表要出2……

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拿狗剩子给我的2万元去赌,我俩在下面配合得不错,当天就赢了2万多。这个狗剩子真是个怪人,他竟然连续出了17个1,把所有人都搞糊涂了,都不敢相信下把是1,还都不敢去输1。如果不是这17把1,会不会赢得更多?

当天他俩给了我5000块,这下,我又有了1万元的本钱,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发家的希望。

就在我准备大干一场,把输的钱都赢回来的时候,出了一个意外。

正文 4、执迷不悟

钱还没攥热,晚上家东就找到酒店,非要逼我还钱,我还想跟他分辩,谁知他,动了粗,生生把我手里1万多元抢走。我打不过他,又不能报警,只能吃哑巴亏。家东一闹,我又成了一个没本的小赌徒。

祸不单行,那天晚上,我哥哥在酒店找到了我。本来这些天来我连酒店的门都不敢出。我父母知道我拿了家里的钱跑了,毕竟我们这里是个小县城,我知道他们到处找我,平时都不敢出酒店大门。我二哥大概从家东那里打听到我的住处,生拉硬拽把我拖回家。家里气氛很不好。

妈妈一声不吭,坐在那里,眼睛红红的。父亲见我回来,二话不说,上来冲我脸上就是一记直拳:“败家玩意,你拿钱干吗去了?”

我开始嘴硬,死不承认,奈何取款条上有我的签字,只好说实话,赌输了,分文没剩。

父亲听了,气得直哆嗦,往死里打我,母亲护住我,让我快跑。就这样我就逃出家门,接下来几个星期我躲在村里姑姑家,不敢回家。手里没钱,不能去赌。眼看着总躲也不是个办法,我就偷偷回到了镇上,谁知短短几个星期,那个小酒店已经物是人非,因为被举报聚众赌博,酒店被封,好几个长期在那里包赌的大头也被抓走。

百无聊赖的我就满街穷溜达,无意间在街上遇见一个熟人,他告诉我宝林现在经常在一个水产品加工点和人家赌,还是玩押宝。

打听到宝林,就知道哪里有局,我想也没想,直奔那里,虽然口袋里没有一分钱,当时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宝林在那里,我就有希望!

到了那里,赌局正热闹,宝林只站在一边做散户。我问他:“你咋不坐庄。”

他叹口气,使劲吐口唾沫:“别提了,最近真背,钱都输光了,哪还能坐庄,现在这点钱还是跟场子上别的人借的。”

我本指望踉宝林混点本钱,没想到他也帮不上我。那天白天,我像个呆瓜一样站在桌子边,看着钱从这个人手里流到那个人的手里,任自己眼睛冒着红光,跃跃欲试却拿不出一毛钱。

晚上局散了,往回走的时候,遇见一个叫杰的老同学,他那会儿在一家银行做贷款员,我突然想到家里的房本上是我的名字,何不拿来抵押贷款?我就像着了魔,绞尽脑汁琢磨家里的房本,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把房本偷出来,经过复杂的手续,93平米的楼房作抵押,贷了3万多块。

拿着沉甸甸的3万块,我眼前一闪而过母亲那乞求的眼神。我顾不得了,当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赌!

从银行出来,我一头钻进了那个水产品加工点。

我兴冲冲找赌局,却发现所有人都坐着闲扯,并没有开局的意思。原来当天都是些小散家,都没有坐庄的能力。包里有3万元壮胆,我就要求当庄,给疑惑的众人看了我包里的钱,我就这样当庄了。

大家都说要玩押宝,可是这些人里面我找不到可以帮我看桌面的人,我自己顶账心里又没底,最后决定还是玩瞪眼,最小押300,3000封顶,不带叫底,众人都没意见。这时,进来一个外地人,瘦瘦的、眼睛很亮,我对外地人有点怵,看他意思也想玩,就说:“我坐庄不带外地人,只准看,不准动牌。”

那外地人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站在一边静静地看。刚开局我运气出奇的好,不到两个小时就赢了3万多,外面的散户手里都没钱了,陆续又来了些人,我动员他们上来押钱,他们都笑着说:“你今天太盛了,我们得避避你的锋芒,要是押宝的话还可以上场和你较量较量。”

没有熟人替我看账,我是绝对不会去坐庄的;当散户,还怀疑他们之间有猫腻。这犹豫间,狗剩子进来了。我看到他好像见到宝一样,拉住他,直接和他说:“咱俩出一担怎么样(就是合伙坐庄的意思)?”他没有反对,就和我合伙坐庄,我替他看账。

命运就喜欢捉弄我,从开局就一直输,不大一会儿,我前面赢的钱都输了进去,我俩每人输了3万多。我有点沉不住气,要狗剩子看账,我来坐庄。我把被单蒙在头上,自己也不听报账,四个棍子乱装一通就递出去,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装的是几。奇怪的是,外面的人都像长了透视眼一样,每次都连底带账给我掏个精光。

不到晚上,我又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正文 5、真相大白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别人都去吃饭了,我漫无目的走在街上,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走到海边,狠狠抽着烟,狠狠抽着自己耳光。这时我才想起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父母。“我上辈子欠你的,出了你这样一个败家东西!”父亲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还有母亲乞求的眼神。如果让他们知道我把房子也输了可怎么办?我又使劲抽了自己几个耳光,生着气,却不知道该生谁的气;惶恐着,却不知道为什么惶恐。

“小兄弟,输就输了,可别想不开呀。”我抬头看看,是下午看热闹的那个外地人。他走过来靠近我一起坐了下来。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他:“你看我像看不开要自杀?我就是要自杀也得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点了根烟,笑笑说:“你也开事(老千术语,指知道有人搞鬼的意思)嘛,怎么自己把握不住?”

是啊,明明知道有鬼还要冲上去,我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当我回想往事,依然没想明白当时我怎么那么鬼迷心窍。

忽然,他拉住我的手,我一个激灵,一把把他的手摔开。他笑了笑,说:“你以为我是玻璃(同性恋)?我下午就注意你的手了,你手长得不错,不弹钢琴可惜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寻思着要抓个大石头朝他脑壳上狠狠砸几下,他接着说:“看你的手,就知道你是个做老千的好料子,你相信我不?”

我被他说得满头雾水:“我凭什么信你,你以为你是谁,国家主席?”他也不恼,不急不缓地说:“我可以帮你把钱捞回来。”我听了两眼一亮,却又只能对他说实话:“我现在钱无一分,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好像没多大可能翻本。”

他又笑了,阴阴的,问我:“你想不想知道你下午是怎样输的?”

“当然想了,你能告诉我?”

他拿出一个传呼机递给我,仔细看看,外表是传呼机的样子,但确实不是传呼机,上面有一个图钉顶面模样的东西,他又拿出几根皮筋,什么也没说,就把那东西绑在我胳膊上。接着他在自己包里掏来掏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看我一脸迷惑的样子,说道:“老千有一张老头票(100元),就敢说场上人的钱都是他的!”

我问他:“你为什么帮我?”

他苦笑一下,幽幽地说:“不是帮你,而是帮我自己。”他拿出个小瓶子靠近了我,忽然我觉得胳膊一阵刺痛,似乎是他绑在我胳膊上的东西在电我,很轻,但是确实是电。

我一把就把那鬼东西抓下来,正要扔掉,他连忙护住,接过去,问我:“你明白没?”

我还是有点迷糊。

“这个是一种特殊的工业用水。”他解释道。这句话点醒了我。

原来那些人把这种药水涂抹在押宝的其中一根小棍上,当这根小棍出现在桌面上,携带小仪器的人就能感觉。比如说,把药水涂抹在3号棍上,庄家出3,外面的人就知道这次庄家出的是3;如果没反应,那就可能是1、2、4;散户可以押任何一门,选择输3就可以。可是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他看出我的疑惑,苦笑两声,讲了他的经历。他叫大伟,从营口过来,不久前听人说我们这边赌局很火,就想过来捞一票,带着押宝作弊的工具过来了,他也是通过宝林进入本地的赌局。

最初他们说好大伟出工具,宝林配合上场押钱,赢了钱对半分成。可是来了以后,很快他就发现被宝林耍了,他每次都把庄家要出的几用暗号告诉宝林,可是赌起来的时候,宝林对他的暗号好像总慢半拍,总是被场上别人先押到。于是他怀疑宝林放水给别人,大伟坐庄的时候,宝林根本没赢到钱。

大伟不是傻子,看出里面有猫腻,马上就和宝林终止了合作关系,改和狗剩子合作,由狗剩子带这个小机器上场,先后也没赢多少钱,分的那点钱和场上庄家输的差别很悬殊。后来经过大伟的观察,狗剩子放水(就是故意把庄家的底告诉了别人)。因为自己是外地人,又不能公开说这个事,吃了哑巴亏,回去也不甘心。

大伟还告诉我今天场上押宝的人,大部分和宝林、狗剩子都是一伙的,我一开局大家群拥而上,背地里说我很“宣”(老千的行话,大头的意思)。他之所以帮我是想出口恶气,捞点钱再走。

现在我才明白,我被宝林耍了!

我又和他说以前我们一起玩瞪眼输钱的事,大伟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拉起了我说:“小兄弟,走,我带你到我住的地方去,和你好好唠唠。”

到了他住的小酒店,他让我去买几副扑克,说要教我点东西,我一听,马上就跑出去买了几副。

他先给我讲解瞪眼作弊的方法:“你知道‘水云袖’吗?”我压根就没听说过。

他也不多说,把扑克哗哗洗了几次,扔在床上,让我随便切牌,我随手就切了一下,他示意让我发牌,我发了四门牌。他坐在我对面,问我:“你看看我面前是几点?”我拿起来看,一个K和一个2。他把牌拿起来,在手里看了看,往我面前一丢,老天,眼前竟然是一个4和一个5!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笑笑,不以为然说:“其实在我碰到牌的时候,我已经把牌上面的3到5张牌给弹到了袖子里了,现在你这副扑克少牌。”原来他偷牌,在他拿牌的瞬间,手里已经多了5张牌,加上发给他的2张牌,手里一共7张牌,他用手把牌都握着,我便看不到他手里有多少张牌。当他选好需要的点数后,把不需要的牌都摆放在上面,而在往桌子上放的瞬间,不需要的牌都已被他用手指头弹回袖子里了。

他让我站他后面,放慢速度又演示了一次,这次我可看明白了。真相原来是这样,原来我的钱是这样被人赢走的。

他像表演魔术一样,给我演示赌局中常见的出千方法。他把牌都收拢在自己手里,让我看最上面一张牌的花色,是个梅花4,然后他把梅花4扣回牌上面,连续发了四家牌,让我猜梅花4在谁家。

我毫不犹豫掀开他发的第一张牌,说:“就在这里嘛!”结果不是,我大吃一惊,把所有牌都掀起来看,都不是。他阴阴地笑着说:“那张4没发。”

说着把那梅花4翻给我看。我不相信,要他再演示一遍,我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他,他看着好笑,说:“别说你盯着,1000人都盯着也是那回事。”他又发了一遍,我依然没看出哪里作弊了。

那天晚上他教了我很多东西,虽然那些把戏在我今天看来,只是一些刚入门的初级老千的把戏,但在当时,我彻底被他的把戏折服,以为遇到了神。

那天晚上他教了我如何把一副牌最上面的牌留住,等到需要了再发;如何把最好的牌都留在最下面,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如何把牌给弹进袖子。

当然他还讲了有关“水云袖”的袖子活,初级老千一般喜欢在袖子里藏东西,这需要老千把衣服袖子处理一下,最早大都是在袖子里放个纸壳,作为滑道,方便扑克出来进去,或者把袖子用来水烫过,做出一个模糊的滑道。

这些初级千术也是功夫活,一时半刻学不会,也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他只是演示了慢动作给我看,让我平时勤加练习,并告诉我一个出千原则:你的手必须比场上的玩家眼快,要不就会被抓到。

他说了很多很多,但当时,我心里只关心一个问题:如何把钱捞回来?

正文 6、初战告捷

这些东西现学肯定来不及,大伟说没关系,他拿出押宝用的四个小棍和一个玉米骨,摩挲一会儿,把盒子递到我面前,让我猜是几。说来真他妈的邪,我说几就是几,几乎把把都猜得中!

我不敢相信,这也太巧了吧,大伟看我不解的样子,又阴阴地说:“不是你猜得准,是我让它是几就是个几。”随后他详细演示给我看,每次出来的都是空盒,那四个棍子一直在他手里夹着,压根就没放进盒子里!关键是往外出盒、外面的散家接盒子准备看里面是几的瞬间,把他想要的那个棍子给放进去。他详细给我分解了应该如何做的技巧及手上力度的把握。每个步骤都有应该注意的细节,还要利用外面散家去拿盒的时候做空当儿,诀窍是大胆、心细,千万不能怯场。总之心理素质一定要过硬,手一定要快。

我一夜没睡,反反复复练习,自我感觉马马虎虎,忽然间我想起一个问题:他们在棍上涂药水,我现在学这个管用吗?大伟起来后,我把顾虑讲给他听,他大笑起来,说:“不就是药水嘛,你把每个棍子都吐上口水,在手里来回使劲搓,药水就会串门,随便他怎么探测,每根棍出来,机器都会提醒他,几次下来,他自己先懵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大伟让我梳洗一下,然后检查我晚上练习的成果。我走到镜子前:乱蓬蓬的头发,血红的眼睛,镜子里的这个家伙就是我吗?

匆匆洗完,我给他演示,他看完十分满意,说:“果然没看错人,你天生就有这个天赋。当初我练到现在你这个水平,花了几个礼拜,没想到你一晚上就练出来了。”

听着他这番话,我一阵轻飘飙,好像在哪本武侠书上见过类似的说法,似乎我天生就是这块材料,想着想着,不由得跟着他傻傻笑起来。大伟正色道:“你还有钱没?”我不好意思地说:“身上就剩几块钱了。”

他没说什么,从包里拿了3万元丢给我,叮嘱我说:“你自己先进去,回头我去,你要装作不认识我,该咋做就咋做。记住你不能把把杀大的散家,也不能把把都赢钱,该放水还得放水。”

吃过早饭,他让我先去把头发理一下,用他的话说上场有个精神气,有个新面貌,万事才顺利。

跟大伟告别后,我揣着不属于自己的3万块,不知是因为整晚没睡还是什么原因,走路飘忽忽的,看着白晃晃的太阳,忽然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按照大伟的指示,我理发后来到水产品加工点,时间还早,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看到我,纷纷说:“老三,你来干吗,等大家给你甩喜啊?”

我没理会他们的嘲笑,说:“我来捞一下。”说着把1万元放在桌面上,马上就有人把押宝的工具放在桌子上,我假意推辞,直说要玩瞪眼,大家都说只玩押宝,瞪眼没意思,显不出智力水平。打蛇随棍上,我提出自己顶账做,自己出,自己看账。

我听到有人小声说:老三急眼了。我心里笑着,很阴的那种。

说话的工夫狗剩子进来了,非要和我合作,我做出一副输急眼的样子拒绝他:“你要押我,我也不反对。”我心里早把他家的祖坟翻了18次了。

大伟没出现,没他在眼前,我心里很轻松。

快开局的时候,狗剩子故意把胳膊放在桌面上,我就知道他要用机器来探测。我拿出那四个小棍,故意说:“他妈的,今天先得去去晦气。”一边说一边使劲吐了口水在棍子上,来回搓动,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保佑我,观音保佑我,关二爷爷保佑我。估计把药水都冲乱了,我才把手放下。

知道我开局,场面很是火爆。我出3000—回合,场上下注最多的时候竟然达到几万元。开局后我发现每次把盒子拿起来,狗剩子总不由自主发抖,他脸色越来越木,场上好几个人都有意无意看着他。我心里合计着他们都是一伙的,他大概想不明白机器怎么不好使了。我心里那个得意:该,操你妈的,我就要叫你输钱!

上午我作弊很成功,赢了8万元,场上的钱大部分都被我赢了。快到中午,看看没几个人有赌本,我就把棍子往桌子上一丢,说:“下午咱们继续。”

只是大伟去哪里了呢?

中午我去了他住的酒店,他还在睡大觉,这个人可真有意思。见我来了,他简单和我说了几句,问我上午战况如何,我把11万都扔在他的床上,等待他的赞赏。谁知他摇摇头,说:“你这个人,干吗这样猛,这样下去局做不长久。”

他拿回3万本钱,又给了我3万,他自己留了3万,把剩下2万单独放在一边,说:“你下午去把这2万给输出去,必须输,不准作弊,凭运气给输出去。”

我咽了咽口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说:“你跟钱有仇?”大伟看着我,嘿嘿一笑,“你懂不懂蓄水养鱼的道理?你天天赢钱,没鬼也是鬼,最后大家都不和你玩,你怎么赢钱?下午必须去输,就这2万,输了就拍屁股走人。”

下午我去把那2万元输得连根毛都没剩,走的时候我看那些赢钱的家伙一个个红光满面的样子,心想,这些傻X,被老子玩了还这么开心。想着想着,一种变态的快感油然而生。

我对大伟言听计从,晚上按照他的吩咐没去做局,而是呼呼大睡,把昨天缺的觉狠狠补了回来,一直到第二天9点多才醒。和他简单商量了一下,我又去了那个水产品加工厂。

就这样赢赢输输,蓄水养鱼,时间过得很快,不到一个月,我的收获很是丰厚:提前还了房子抵押的贷款,补上从家里偷来的钱,还了外债,手里还有大概9万多块。

后来来了一些外地人,大伟说这些都是老千,不让我玩,我们俩不知道他们是冲我来的,还是冲赌局来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对押宝开事。大伟看在这里继续住也没什么意思,就告辞回家了。而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正文 7、我的初恋故事

大伟走后,水产市场的局我也不去了,闲来无事,就天天在家里练习大伟教我的出千技巧:发牌、抽牌等。不管走到哪里,兜里总是揣着扑克,一有机会就练练手,偶尔也去瞪眼的小局上碰碰运气,不过一直没敢出千,那会儿对自己没什么把握。平时练习的时候总是很顺溜,但是真要真枪实弹地干,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大概那会儿心理素质还不过硬吧。不过如果真遇到呆人,偶尔也下手练胆。

晃晃悠悠,很快就到腊月了,我每天出去玩,靠耍小聪明,每天都能赢个百八十块,渐渐,手里的积蓄有13万左右。在那个年头,我算是很富有的一个小地主,该找个对象了,小荷就成了我的女朋友。

小荷在我家隔壁旅店做事,长得很漂亮,我总去找她,一来二去就成了男女朋友。她也知道我赌博,但看到我总拿钱回去,也就不说什么了。小荷生活的环境很苦,父亲很早过世,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改嫁,她跟着姐姐生活,刚读完初中就离开家做事。她寄住在旅馆,我觉得不太安全,就接到我家和我父母一起住。父母始终反对我不务正业地成天瞎混,不过看我能挣钱,还交了女朋友,以为我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了。

小荷和身边的小姐妹成天都在谈论谁谁嫁了不错的老公,谁谁买了多大的房子。当时我觉得她有点虚荣,现在回想起来,她大概一直渴望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庭,过安定正常的生活吧。我那会儿整天想着赶局,陪她的时间很少,也没给她买过什么贵重的礼物。快过年时,我才不情不愿地陪她去买了几身衣服,给她姐姐、姐夫买了礼物。

那时候,两家人都以为我们会结婚,然后过平静的生活。然而,下面我就要讲到的那次赌场失利,使我很快从小财主又变成了负,债累累的穷光蛋。日子没法过了,小荷便提出了分手,而我只给了小荷几百块,刚够她回家的路费,算是分手了。

几年后,我稍微混出点样子,闲着无聊,就想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出于虚荣,我跑去印了盒名片,名片上的头衔是某大公司的业务员。别看业务员,在那个小镇也会被看成混出样子来的人。

我知道她家的地址,特意选购了一套高档西装,把自己打扮得很牛X的样子,提了一大堆礼物,租车去找小荷。

快中午的时候我来到她家,那是一个小四合院,铁皮大门,门没上锁,估计家里有人。我使劲敲门,院子里,狗汪汪叫着,不一会儿,一个女人出来应门。她眉眼和小荷很像,我想应该是她姐姐。以前我和小荷处对象的时候通过电话,她问明白我是谁以后,很高兴地把我让进屋。

小荷不在家,跟她哥哥和嫂子去广州了。她哥哥最早搞出租车拉客,因为是黑车,总被抓,生意一直不好。后来把车卖了去广州帮朋友做生意,站稳脚跟以后把老婆接了过去,后来看小荷成天没事,就把小荷也接了过去帮忙。

我和她姐姐聊天,话题自然围绕着小荷。她对我俩的事很惋惜,她也没拿我当外人,狠狠训了我一顿,说她这么漂亮的妹妹我也不知道珍惜,还成天出去赌博,我也只能老实听着。

后来我问她能不能帮我联系小荷,她往广州打电话,没人接。中午她丈夫回来,留我吃饭,我看确实见不到小荷,再待下去也没意思,就起身告别。临走时,从包里掏出名片留了一张,让她姐姐转交给她,并请她转告小荷:回来后给我打个电话,说我想见她一面。那盒名片我就用了这么一张。

后来小荷从广州来过一次电话,告诉我她已经找对象了,让我也趁早去找,免得耽误了,她还说她再也不回来了。

我的初恋就这么彻底过去了,变成了回忆。

正文 8、第一次进赌场

记得那个冬天很冷。

镇上押宝的人好像集体消失了,大家似乎找到了新地方,把这个局给忘记了。有时候我有心想组织人玩,也组织不起来。

一天我正在街上闲溜达,迎头碰上狗剩子和宝林。前一阵子,他俩在押宝局上没少被我搞,但是由于没什么把柄,也说不出啥,见面都嘿嘿哈哈打招呼。

宝林神秘兮兮把我拉到一边,看周围没人,说:“老三,知道不,咱们这里有专业赌场了。”

好赌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怎么能错过?我马上拉着他问长问短,宝林大致讲了这个赌场的来历,有我们当地官员做后台,老板、伙计都是北京人,晚上8点开始营业,到第二天早上5点,有百家乐、21点啥的,据说电影里看得到的那里都有。

我终于可以到专业的“正规”赌场一展身手了,当时别提有多兴奋,事后证明这个赌场差点把我吃了。

第二天晚上我带了1万元早早就去了。进去一看,里面真是热闹,什么人都有,还有镇上的警察也穿便衣在赌。果真跟宝林说的一样,这里赌博项目特别全,百家乐、梭哈、21点、色子、28杠啥都有,看上去也很“正规”,每个桌子边上都有个穿蓝色统一服装的小丫头,她们都操一口标准的北京腔,一时间觉得眼界大开。

以前没接触过这些赌法,我就挨个桌子看热闹,先把规则掌握了。每个桌子都限码,百家乐最高限8万,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这个东西,当真摆在自己的面前,忽然有点不太适应。

百家乐开局是这样的,首先赌场拿出八副没开封的扑克牌,让场上的玩家验牌,扑克比市面上的要大一些,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是专门从澳门定做的。玩家看过都没意见的话,就把扑克打开,每一副都用手列开,让大家再验,都没意见后,再把扑克放进自动洗牌的机器洗,都洗完后垒在一起,由外面散家随便切一下。散家切的位置算牌头,切出去的算牌尾。所有的牌放进一个盒子里,然后把盖子盖上,只有一个出口可以往外拿牌。

牌放好以后,荷官会提示大家可以削牌’(所谓削牌是指散家可以提出前面多少张牌作废,由荷官直接拿出来扔到回收的盒子里去),之后,荷官宣布规则,敲铃以后,任何人不得动赌注,也就是电视里常听到的“买定离手”。谁押的注大,谁有权看牌,看牌只准在桌子面上看,扑克牌不得离开桌面,离开的算输。

正式开始后,主要由庄家和闲家赌,散家可以随便押庄押闲,还有可以买和(就是赌双方一样大),庄家和闲家的差额由赌场补齐。就是说闲家押了1万,庄家押了1000,剩下9000由赌场补齐,如果庄家赢了,那9000算作赌场的赢头。还有一些琐碎规矩。

我转悠了半天还是觉得百家乐最有意思,就在台前停了下来。看了一会儿,觉得很公平,如果押100,输了可以押200,再输了可以押400,一直这样押,总有中的时候。越想越兴奋,就去买了5000的码。

真正玩起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在场上总被庄闲输赢的几率左右。起初也顾不了许多,何况是小钱,也就500—注那样随便买着,看着场上那些押大的老板们的各种神色,也是享受。

现在想想,我自己何尝不也是随着场上的变化而表情变来变去。我看别人,别人未尝不也在看我。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手里筹码有了1万多。有了5000赢利,我准备收手。我去把筹码换成现金,留下800零头,都换成了50元的小筹码,装在兜里,一抖“哗哗”响,听着很享受。

我又挨个房间转悠,宝林在押色子的桌子前,我想凑过去看看,这时,一个大高个凑过来主动伸出手说:“你好,介绍一下,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叫我海哥好了,以后还得多来捧场啊。”

通常遇到自来熟的人,我只哼哈应付几句。

后来才知道,他是专门看场子的。赌场看场子的分两种:一种是专业打手,主要负责看那些来闹事的;还有一种就是像海哥这样的人,表面看着像这里的经理,其实是为了防止别人出千的,我们这里称他们为“暗灯”,在华北则叫“钉子”。

海哥和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打招呼,那时候我在他眼里只是个小瘪三的角色。

正文 9、吃人的赌场

不知不觉在赌场混了快一个月,我先后输了4万多,我死活搞不明白自己是咋输的。

当时正和小荷处对象,小荷哥哥借走3万,我手里还有5万多。一个月间,我的财产只剩下这么点,心里特别不痛快,就想去赌场大捞一笔,赢个几万就收手。

然而,越想赢钱输得越快,不到深夜,那5万块就不跟我姓了。没人肯借给我钱做赌本,无奈下,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家睡觉。之后一星期我每天都去,去了也只是看热闹,看人家钱来钱往,手痒得不行,可是没人肯借钱给我,就是这样我也收不住脚,还是每天去。

这一天,海哥过来,一脸和气地问我:“咋不玩了?”我把实情告诉他。他微微一笑:“早说呀,我可以借给你。”

我一听,高兴坏了,满心想着用这些钱翻本,没想到这个笑面虎差点让我丢了小命。

他随后提出条件:只借给我筹码,一次2万;我出门前必须把筹码还给他;赢了要甩喜给他;输了就写欠条。我还以为遇上好事,毫不犹豫答应了。

当天晚上他扔给我4张5000的筹码。这下,我又有了上场搏杀的资本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天不到凌晨3点我又输了借来的2万块。我本想再跟海哥借点,到处也没找到他,只得作罢。

第二天,我早早去了赌场,见到海哥,跟前一天一样,也是2万的筹码,不到半夜,输得一分不剩。

这样过了10多天,我就愣是没赢过钱!

这一天我又一次输光了。海哥约我到一个房间,一本正经跟我说:“我们再也不能借筹码给你了。”说着他不紧不慢拿出一把我签过的欠条对我说,“你已经借了30万,按照赌场的规矩,你必须先还一部分才能继续借钱。”当时我就傻眼了:天啊,我怎么不知不觉就欠了他30万!我抓过欠条,每一张上都有我的签名,我确实欠了他30万,白纸黑字在那里呢。

我完全懵了。

忽然从小地主一下子变成负债30万的穷光蛋,我有点接受不了。为了翻本,我那段时间天天晚上赌,白天睡觉,从来没想过借钱的事。现在欠条摆在面前,我脑子一片空白。

海哥一改平时的和气样儿,一个劲逼问我什么时候还钱,我被他问急了,大声说:“我一个子也没有,想要我还钱,除非你再借点钱给我翻本。”现在看来这话要多幼稚就有多幼稚,可是当时我就是这么傻。

海哥板着脸,没说话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冲进来四个人,抓着我的领子把我扔到走廊上,紧接着就是一顿乱打。我抱着脑袋任他们踢来打去,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他们才停下。海哥走过来,蹲在我面前,还是那副腔调:“你去筹钱来还。我不指望你一次全部还清,但你要有个诚意,三天之内先还5万。不要想着赖账,我们认识你家,你可以想象得出我们会干什么。”说完他就走了。

我被人扔到楼下一个煤渣堆边。

正文 10、逃离家乡

那天我不记得怎样回的家,家人都吓坏了,问我怎么了,我能说什么?第二天,二哥去打听,知道我欠钱的详情,家里顿时炸开了锅,不用说,父亲又是一顿暴打,我就像一具走肉,任父亲打和骂,任他多用力,我好像一点也不疼。

五天过去了,我哪儿也没去,家里笼罩着一片悲哀的气氛,小荷天天哭,哭能解决啥问题呢?

眼看就过年了,满大街的人都忙着置办年货,大街小巷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这时候讨债鬼上门了,来了10多人,我很不客气地拖了凳子找地方自己坐着,我父亲赔着笑脸对讨债的人说好话,说了半天也没用,他们只是拿出我写的欠条来,态度十分坚决,就两个字:还钱!

最后我父亲拿出3万多块,好说歹说,那些煞星才答应其他的暂时先缓缓。

最后我父母商量带我去渔村老房子住,在那里过节,我那会儿偏偏犯了犟劲死活也不去。父母气得没辙,就让我和小荷先在镇上住着,他俩回老家看看能不能借点钱帮我堵堵窟窿。

送走了父母,小荷要我跟她回家过年,我也没答应。当时我总共就剩300来元,路费都是问题,拿什么去过节呢?

我把300块都给了她,让她自己回家过节,跟她说:“我住一天也回老家过年。”就这么,小荷走了,走的时候她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带走了,她再没回来,但当时我能说什么呢?

都走了,就剩我自己了,翻翻兜里还有40多元钱。我满家找钱,翻箱倒柜,合一起一共59元6毛钱,这个数字我一生也忘不了。

攥着手里这点钱我就出门了,还幻想遇到个小局出一把千捞点。可是我们这个地方很小,自从赌场开张后,基本就没有散局了,连打麻将的小局也很难找。

还有3天过年了,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说什么我也不能回去过年!手里的这些钱根本不够我过年,我得找地方捞点,赌场我不敢去,只好满大街的穷溜达。

溜达了3天一无所获。年到了,而我手里只剩下17元钱了。

新年的早上天刚亮,门就被人敲得山响,有人不停喊我的名字。要债的人来了!我憋住气没敢出声,外面吵吵嚷嚷了好一阵子,后来慢慢安静下来,大概他们也回家过年了吧。我偷偷藏在窗户边上看下边的动静,看到大概有五六个人,他们骂骂咧咧,渐渐走远了,我才敢开门出来。家门上被人用红色的油漆刷上了很大两个字:“还钱”,还有一排醒目的“!”。

我忽然产生了想杀人的冲动。我冲进厨房,把菜刀掖在裤腰上就出门了,我要找到那个海哥,我要砍得他屁滚尿流。

去了赌场才发现,人家关门了,门上写着:过年放假15天。于是我满街穷溜达起来,期望能看到参与打我的或者到我家要钱的人。可是很奇怪,他们仿佛都人间蒸发了,我用仇恨的目光去巡视着每个迎面走来的人,可是没人稀罕搭理我的挑衅。

夜幕降临,到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声声提醒着我现在是过年。

口袋里还有12元(打出租去赌场花去5元),走到一个小卖店附近,看里面亮着灯我就进去了,买了一桶方便面,加一根火腿肠,又花5元买了盒烟,捏着手里剩下的不足5元钱,忽然不知道该怎样花了。

想了半天,打个长途吧。于是用小卖店里的电话给小荷打电话,电话里我小心翼翼地问她:“没恨我吧?”

她说:“没呢,只是咱俩结束了,我可不愿意跟你过一辈子,你该找就抓紧时间找吧。”

“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絮絮叨叨说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说了句,“借给你哥的钱不用还了”,说完就把电话放下了。

打电话花了2元,手里还有2.5元,买了瓶啤酒,只剩两毛钱了。捏着这两毛钱和其他东西我就回家了。吃了面和火腿肠,身上出了很多汗,想来是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虚的。

家里很冷。我自己懒得生暖气,就把电热毯插上,灯也不开呆坐在被窝里,大口大口喝着啤酒。

听着外面热闹的鞭炮声,想起了有钱时候那洒脱的样子,想起了在赌场自己被猪油蒙了心的傻瓜样,想起了小荷美丽的模样和她走时候那凄凉的眼神,想起了父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想起了亲戚朋友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的样子……想起了林林总总的每件事和每个人,想起了以后没了出路,我不禁放声大哭。

哭累了,就那样蜷在被窝里。我忽然有个念头:我这样的人还活着干吗?不如死了算了。

一个激灵,我一下坐了起来。

对!去死吧,活着也是个废物,还拖累了一群人。

死!可是怎样去死呢?跳楼,我家住三楼,好像摔不死人。

摸电门,以前被电电过,那滋味可不好受。

吃药,没钱去买安眠药。

忽然想起厨房里有煤气罐,对,就开煤气自杀,还没啥痛苦。

我一头冲进厨房,拧开煤气,怕自己后悔,钻到被窝里蒙着头什么也不去想了。

煤气罐发出“嘶嘶”的出气声,一切就要结束。

不一会儿我的意识越来越远,想动,手脚像被人摁住了一样,动弹不了。我心里明白,可是喊不出,就这样我“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被外边放鞭炮的声音给吵醒了。我没死?我“呼”一下坐起来,只觉得头像裂开一样的疼。我仔细回想,我不是开煤气自杀了吗?现在又是什么状况?强忍着头疼,我去厨房一看,发现煤气罐的阀倒是开着,摇摇煤气罐,空的。

原来煤气罐里就剩一点气,那点气根本杀不死我,厨房的窗户还有很大一道缝。所以我没死成。

没死成,这让我有点懊恼,坐在被窝里抽了好几根烟。死的决心一点点退去,我他妈的为什么要死?就这么死了,多窝囊!

于是我穿好衣服,揣着菜刀出门了,我打算去找那个海哥,死之前也得抓个垫背的不是?

走在新年的大街上,虽然我穿得很厚,依然觉得冷,不停吸着鼻涕。我满大街乱晃,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他和他的爪牙。到了晚上,实在饿得支持不住了,只好回家,到家后,满厨房翻找,没找到现成可以吃的东西。厨房里有面粉和油,我和了点面,揉成面团,煤气没了,也不嫌麻烦生起了煤炉子,炸起了油条。可我炸出来的油条,很硬,实在太饿了,也顾不得许多了。

我还是天天揣着菜刀出去溜达,饿得不行就炸面团吃,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不知多少天。

这天我又出门去晃荡,在一家商场门口遇到了一个远房亲戚。他拉着我和我说话,问我怎么气色这么差。我没敢告诉他实话,拿话搪塞过去。他滔滔不绝地说起他哥哥被抓,挪用公款,马上要被起诉到法院了,家里人急得不行,正在想办法呢。

我问他:“在公安局那找找人。”

他说找了,但现在案子已经交到法院。我认识一个法院的司机,就随口说:“我认识法院的人,帮你问问吧。”他留下家里的电话号码,让我帮打听打听,又说了很多话。我自己当时满脑门子找海哥,再说大正月的,我去哪里帮打听啊?

我敷衍完他,就往家走。无巧不成书,我竟然就真的遇到那个司机。我就拉住他打听,他说自己只是单位开车的,所了解的不比我多到哪里去。看我有点失望,他说:“我帮你问问吧,明天告诉你消息。”

这件事我并没往心里去,依然满大街找海哥。很快正月过去,所有的机关单位都上班了,那天正路过法院的门口,猛地看到法院我那个哥们站在那里,就进去找他。他看到我显得有点尴尬,只说案子在一个姓孙的审判员手里。

出了法院大门,听见有人喊我,正是我那远房亲戚,他也是来法院打听情况的。我把刚听来的添油加醋和他说了一通,他一听我说得都对,抓住我的手让我帮忙想办法。

看着他急切的样子,一个邪恶的念头冒了出来。我忽悠他要想解决,必须送钱给法院的人。他见我说得头头是道,让我原地等着,转身回家拿了2万元钱,让我到法院送给那个姓孙的审判员。

我拿着2万块进了法院,直接去找那个姓孙的审判员。她很和气地接待了我,然后说了一些官话把我打发出来。我把那2万块全部放进了裤裆里,衬裤是扎在袜子里的,所以不怕钱掉出去。从法院出来,我面不改色,冷静地跟亲戚说:“钱都给她了,她让我晚上约你见个面,想好好和你谈谈怎么办。”还说了一些安慰他的话,告诉他送了钱应该可以搞定。

他乐得跟什么似的,连连抓着我的手说谢谢。我让他去找饭店准备招待审判员,并说我6点会带审判员到饭店找他。

他千恩万谢地走了,我飞快回到家里,胡乱收拾一下自己的衣物,把家里门窗都关好,直奔长途客运站而去。我要逃了,那一年我24岁。

我记得那一年的冬天好冷,是我生命中最冷的一个冬天!

正文 11、改变一生的小把戏

坐上长途汽车,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心里很害怕:人家会不会报案,我会不会被通缉?想归想,那时候也顾不了许多了。

晚上,车到一座大城市,车窗外到处是高楼大厦,满大街的红男绿女,我决定在这里下车。

我住进了一家小旅馆,一天10块,就这样,我算暂时安顿下来。狂睡两天后,我开始想该找点正经事做,先去了劳务市场,发现都是些民工在找活,自己吃不了那苦。翻翻报纸,尽是招聘经理、技术人员啥的,我又干不了。连续看了好多天报纸,终于发现有个职业很适合我——保安。

那会儿还没有什么保安公司,基本上都是派出所在招保安。我看见街上那些开三轮摩托的保安很神气,很是羡慕。于是选了一家去应聘,面试、填表,我很顺利地成了一家派出所的保安,还分了一套保安的冬装。等进了单位才知道,大街上开摩托满街跑的是联防队员,我们是被派到派出所辖区内的酒楼、宾馆、娱乐场所当保安的,一个月300块,管吃管住。虽然待遇低得很,起码我有了个正经身份,也不用害怕出门被警察查了。

其后半年时间里,我在迪斯科舞厅、大型酒楼、宾馆都干过,在一家潮州酒楼做保安时,我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那是一家规模很大的潮州酒楼,老板是广州人,整个厨房都是广州人。这个老板不用我们去维持酒楼的秩序,而是要我们监督员工的上下班打卡并检查有没有职工私自携带酒楼的物品出门,再就是晚上住在酒楼里打更。

闲来无聊的时候,我和其他保安在一起胡扯,扯得最多的自然是酒楼里哪个服务员漂亮。有时候我也拿出扑克给大家表演几下“魔术”,无非大伟教过的那些。

一天,正在和大家拿着扑克表演玩,厨房的老大溜达过来看我们玩,看了一会儿,他凑过来说:“我抽一张。”

我把牌凑到他手边,他抽了个红桃7,然后扔在桌上。我就把红桃7扣过去,放到牌的最下面,准备要发牌,让大家猜一下我能发在哪一堆里。

刚要发,那个老大说:“慢着,我检查一下是不是在下面,别被你小子偷着放上面去了。”我就把牌扔到了桌子上。他掀开看了一眼说:“是在下面。”我开始发牌,发了5张牌,让大家猜红桃7在哪里。有人猜第一张,也有人说还在下面没发,我们这里吵闹不休,老大转身回厨房去了。这时一个同事翻开第一张,说:“喏,这个不就是红桃7吗?”

可不是咋地,大家就闹哄着说猜到了,让我去买烟请客。我嘴里答应着,眼睛向厨房瞅了瞅,我是在发第四张时把红桃7发出去的啊,怎么会跑第一张去了呢?

想来是被老大换的,他怎么换得那么快啊,记得他的动作很慢。我开始留心厨房的老大,刻意去接近他。而他则刻意保持距离,好像没有一天不忙似的,见了我也只是用不标准的普通话打个招呼而已。

有一次我和同班的保安被厨房的人拉去吃烧烤,忘了因为什么原因,一个厨师和摊主起了争执,三言两语就动起手来。那些广州佬打架真猛,我们也参战了。当地人人多势众,我们被人家打得东跑西颠。虽然没打赢,但因此和厨房的老大交上朋友,从那以后,他常常带着我一起出去潇洒。

时间一长便跟老大推心置腹起来,他也知道些我的事情,那天喝了些酒,他问我:“你一个月300块,哪年才能在这个城市里买一套房子?”老大的话让我想起以前和家人,眼泪哗啦啦流下来,晚上回去我就失眠了。是啊,一个保安能当多久?当一辈子?

我开始为将来打算,不想浑浑噩噩过日子了。跟老大接触久了,才知道他根本就不会赌,他调牌的小把戏是无意中跟朋友学的,把下面的牌拿到牌上面,需要手面、大拇指、食指、中指的巧妙配合,没过多久我也学会了。现在看来这招不过是小把戏,但就是这招小把戏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正文 12、在赌场打工

转眼就到了1995年秋天,那时,国内地下赌场很多。我们派出所辖区也开了一家赌场,从别的保安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感觉浑身血液热烈地燃烧起来。

从此,下班后我经常去溜达,就穿保安制服,并没觉不妥。赌场设在一家酒吧里,六张桌子,每天晚上都吸引不少人赌钱。我虽然经常去,但很谨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去了我也只是看热闹,从不下注。在赌场,只要我们不闹事,赌场的人也懒得搭理我们,还提供饮料给我们。

我没事就去研究里面的名堂,期望能研究出点啥。虽然输钱的人更多,但我们的目光好像总被赢的人所吸引,看到了很多人赢钱,我的手也越来越痒,一个月后,魔鬼战胜理智。我从积蓄中取了1000块,换成筹码。倒没着急下注,溜达了很久才在21点的台子前停下,拿着个50的码在手里掂着。荷官丫头让大家验牌时,正好把牌放在我面前,脆生生地说:“请老板验牌。”一个保安被她称为老板,一阵脸热,后来才知道,赌场对所有玩家都这样称呼。得意中,随手耍了下换牌的把戏,把最下面的那张换到了最上面,“验完了”。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得意中,压根没发现,我的身边已多了两个“保镖”,原来赌场的暗灯发现了我的手法,就把我认定为小老千,赌场就派专人盯着我。那个时候会这个手法的人不多,所以他们认定我是老千。

我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家盯上了,还好当时不怎么贪心,每次我只带1000去,赢了500就收手,输光了坚决不玩。十几天下来,赢了3000来块。

赌场人发现我会换底牌,一直等我出千,但见我总不动手,有些沉不住气,派大宾接近我。大宾是赌场老板的侄子,是个混蓝道(老千行内称出千的为混蓝道)出身。一来二去,他把我的底细探得差不多,发现我只是个一知半解的新手,报告给赌场,也因此放弃了对我的盯梢。而我则跟大宾成了朋友,多少年来我俩一直很要好。

大宾听说我一个月才赚300块,十分不屑,要我到赌场干,一个月1000块,管吃管住。我一听可乐坏了,忙不迭应承下来,于是我就成了赌场一员。

一进赌场,先给我做了一套黑色西装,戴上了蝴蝶结(荷官以上的才有资格戴领带广还搞了个上岗前培训。每天下午培训,晚上就给客人端茶送水,散场的时候打扫卫生,收拾赌具。

大概培训了20多天,我上岗了。开始,我的工作是赔码,客人赢钱了,我得快速计算好水钱后把他应该得的筹码给他;输的我就用搂子收回筹码。赔码绝对不可以赔错钱。赔错了是绝对不允许和客人要的,如果在一个台面上赔错两次码,就会立刻被人换下,再从最低级的台面从头做起。赔错的钱则要从工资里扣。

赌场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低级台面上的服务人员和高一级台面上的人发生矛盾,会被立马撵走。只有在百家乐台上赔码很熟练了的人,才有可能被培训成荷官。

从最低级的台面做到荷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从摇色子到28杠,再到21点,再到梭哈,然后才有可能去百家乐的台上。

在赌场的日子是一段黑白颠倒的日子,晚上上班,白天睡觉,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1997年。

正文 13、跟大宾学千术

短短的几个月,我就成了荷官。大宾似乎很看重我,闲着没事就教我一些赌博的出千方法。大概我有这方面的天赋,他只演示几次我就能掌握全部的要领。不过出千是个功夫活,讲究一个字——快!不是只看就能会的,那段日子里,我只要睁开眼睛,手里就总拿着扑克练。

别看扑克只是一张张硬一点的小纸片,但那纸片快起来就成了刀片。为了练手法和速度,我的手被扑克割了无数小口子,出汗时伤口钻心般痛。也不知道练碎多少副扑克。

我从大宾那里学会了很多,以至于最后扑克方面他没东西教我了,大宾就教我一些打麻将的出千方式。

大宾出千的技术在那个年代应该是相当前卫的东西,似乎很少人会,不像现在这么普及。

他林林总总教了很多,有几种千术现在很多人在用了:

底抠:换出牌底下面倒数1-5张的任何牌,在别人看来我是从上面一张张地发牌。也有人会注意底牌,但只能看到最下面那张,所以,最底下那张我绝对不去动。底抠的前提是知道底下都是什么牌,需要哪张牌时就从下边直接拿出来发出去。

中取:想要中间的任何牌,只要做个很小的边,就可以拿出来发。当然,前提也是知道那张牌是不是自己需要的,自己需要就发玲自己,配的是个烂牌的话就发给别人。

收牌:把桌子上杂乱的牌迅速计算出哪些跟哪些应该相配,这些点数配完是什么顺序,再按场上人数计算配好的牌应该在谁手里。收的时候看似一把搂回去,其实已经把牌都编好了次序。

洗牌:也叫假洗,就是在大家面前哗哗地洗牌,其实牌一点也没动。只要手法巧妙,看的人发现不了,在外人眼中我是正常哗哗地洗牌。

偷牌:看中哪张牌,用手掌偷或者用手指头弹,弹的角度多种多样,可以弹到袖子里,也可以弹到自己面前的一叠钱里去。当着全场所有人的面把那张牌偷走,技术要过硬,反应要快。

换牌:换牌的形式多种多样,可以换一张牌,也可以换很多牌,甚至可以当众人的面把整副扑克都换成另外一副一样的事先编辑好的牌。有的在胸前换,有的在袖子里换,也有的直接在手掌里换,还有在身边自己人牌里换的。

边洗边编辑牌的顺序:配合收牌使用,计算场上的玩家人数,计算怎么样才能把好牌发到自己手里。比如说:一个2和一个7加起来是9点,场上四个玩家,需要发四门牌,我下一轮想要这两张牌配在一起,这样在洗牌的时候通过拇指的控制,在2和7之间摞三张牌,这样发牌的时候就可以很自然地把2和7发到一家去。具体发到哪一家,就在切牌上做文章了。

编辑记号:边发牌边做一些别人不会发现的记号。发好了牌,有时候发现别人的牌里有自己想要的牌,就要跟场上同伴打掩护在他没看牌之前将牌换成别的牌,也可以通过记号知道别人家都是什么牌。

还有一些利用工具达到换牌、偷牌、藏牌的技巧。有时你在赌桌上看到牌都是从顶上出去的,事实上它是从别的地方出来的;你听到牌哗哗地洗着,其实它没洗。

老千的技法概括起来就是:力学+速度。

现在很多人粗通一些基本千术,但在1995到2000年之间,凭这些应该可以叱咤一些小赌局了。

那时候,还没出现什么老千扑克,高科技的赌博出千工具也很少见,主要是靠手来实现一切。

有段时间电视上曾经播过一档劝赌的节目,节目里一个少两根手指头的瘸子,号称赌场高手,还有个公安局的人,在现场说法劝赌。记得节目主持人说这是一个什么赌王。看了所谓赌王的赌术表演,我是这样想的:尽是些小儿科的东西,竟然也敢上电视?难怪腿被人打断、手指头被人剁了去。

他当时表演背面认牌,每次都能准确地说出底牌,惹得下边的观众掌声一片。其实他就是靠了一枚图钉,说穿了一钱不值。现实里赌博的也有右手中指戴一个平面的银戒指来达到发牌的时候看底牌的目的,道理也是一样的。他将顶面的牌推出一个边的时候,已经通过夹在手指中间的图钉的反光看到了底牌。

记得他表演了洗牌,发牌就是三公(三个K),下次洗牌后发牌发出来是一家三个K、一家三个A,这个都是初级的东西。就是把三个K拿到牌的最上面,洗牌的时候把牌分成两份,三个K放在右手那叠的最上面。第一次洗牌的时候,前面洗是正常洗,右手剩下三张时先落一张K,同时左边留下的最后三张牌同时落下,再落下右面最后两张牌。然后第二次洗牌,也是分成两份,同样右手拿上半截的牌。前面正常洗,左边大拇指留三张,右手落下一个K,左边大拇指将留住的这三张牌落下,右手大拇指再放下最后一个K。这样需要发的牌都编辑完了。再简单地进行抽洗,其实不管怎么抽洗,上面那些牌是抽不乱的,都是在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之间压着的。随便立个小拱桥,自己切牌的时候直接切到拱桥的位置以方便发出去三个K。

也就是说K中间每次都编辑进去三张牌,发四家的话三个K肯定会发到一家去的。

发一家三个K—家三个A,同样通过自己找牌插牌的方式将三个K和A先编辑好了顺序。估计他的手法洗不出三个K对三个A,才会去展开牌去插牌。然后故意洗了一下牌,其实上面他编辑好了的六张牌他根本就没洗。然后装模作样地倒腾了一下牌,也就是把下边的牌给倒到上面。倒到上面的同时他留了个缝隙。切牌的时候他就照这个缝隙切下去。然后再去发牌,其实还是编辑好的六张牌。

还有一个曾被封为“中国赌神”的人,他的表演也没有特别神奇的地方。他表演背面认牌的功夫也利用了图钉,只是他藏在小指和无名指之间而已。除了图钉,还有其他东西做反光设备,比如镀银的打火机、墨镜、桌边的烟灰缸、浓茶、深色包装纸等,也是可以看到底牌的。

还记得他说可以从一整副牌里挑出观众点出的任意牌,还可以发一手全黑牌。其实他手里拿的是老千扑克,从背面可以直接认出来,我注意到他发牌时很用心地去看牌的背面、主持人说那是随便在外面商场买的,我觉得纯是胡扯。随便拿副牌,让大家随便洗,他在不动牌的情况下全部发出四个A或者全部找出来黑桃,神仙也做不到。应该说主持人和老郑一起出千了,现场观众拿牌出来他肯定不敢玩发四个A的把戏了,我要是观众我就死逼着他拿我的扑克发个一色的出来,吓死他(当然,如果他手指里夹一个枚图钉也可以做到)。

当然了他手里还是有点活的,比如他把第一张牌掀开,原来是个2,他慢动作去拿那张牌,拿出来翻过来却是个A。我发现,整副牌并不齐整,有错边,也就是说他拿了错边的牌。拿的一瞬间动作还是很快的,并不是他说的慢动作。那手法是老千行内很普及的东西,在外面散局上是没问题的,拿到大场子去比划,估计他也没这个胆量,我也不敢把这个手法拿到大的场子去。

还有一项表演说白就是洗牌切牌,他随便拿出了张牌,给大家亮一下,然后放进牌里让大家随便洗乱,然后再发。他拿牌的时候把这张牌微微掐压了一下。这个牌再怎么洗还是有印迹的,因此他切牌很容易就能把这张牌切到,切完了这个牌就在牌底,通过一些小手法很容易给人造成以顶面的位置发牌的错觉。如果在上面,可以直接通过发第二张牌的时候留下这张牌,在需要的时候把它发出来。

我注意过老郑洗牌,也是假洗,上面10来张牌不洗。

他也拿着观众洗完的牌发13张一样花色的牌,我注意到在发牌之前他的手拿回去放在桌子下边,这是赌家的大忌,想早点死的赌徒可以在大场上这样做,保证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他应该把一整副扑克给换了,故意假洗几下再拿出来发四家牌,每家都是同一种花色,那是他提前编辑好了的一副牌。

还有我看过他一下发三家Q三家K三家A,他让大家先拿牌随便洗。我也注意到他是把手先放在桌子下边的。后来镜头切换到观众洗牌的时候,就没盯着他,但是镜头拉回来的时候他的左手掌心是向下扣着的,那掌下应该是一副牌,就是他去拿牌的过程两副牌是重叠的。但是有个错开的位置,把下面原先人家洗好的牌在手掌的掩护下翻到上面去是很容易做到的,然后再把牌发在桌子上,放上的就是他换的牌,其实观众的牌已经被换成他编辑好了的牌。还有的就是应主持人要求全部发5、10、K,他的手也曾去了桌子下边,只是镜头摇走了。如果在他要发牌的时候忽然提出要求,再洗一下,我想他马上就会吐血。在大家面前把桌子上的牌换走,初级的老千都能做得到。

我觉得换牌的整个过程,主持人应该都是知道的。

我认为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劝诫大家别赌博。但是他所表演的那些东西看着很玄乎,但是拿到大场子上真的去赌,估计中国会诞生一个新瘸子。但是拿到一些小散局上,是没问题的。

如果有人在他表演的时候跟他提一个要求,手绝对不可以放回桌子下边去。哪怕他去挠痒痒也不可以,那时候他绝对不会去表演迅速发出5、10、K的把戏。

再后来有人说他被封为“中国的赌神”,我只能选择沉默。

正文 14、做了荷官

几个月后,一天下午我和大宾出去吃饭。饭桌上大宾问我:“想不想做荷官啊?”

我瞪他一眼:“废话,不想做早跑了。”

他拉着我很神秘地说:“让你当荷官就是没把你当外人,不过咱可得说好了,当荷官以后不准反水。”他看我不明白,就详细解释赌局上有的桌子是公正的赌局,有的桌子上是要搞鬼的,搞鬼一般都是通过荷官来实现的。荷官不能把这些东西对外人说,嘴巴必须严。

当我发誓不反水以后,他把我拉去见他舅舅,也就是赌场的老板。老板对我恩威并重教育一番算是正式任命了。考虑到我没做多长时间就被任命为荷官,可能会引起其他员工不满,还是让我从最底层的桌面做起,待遇涨成每个月3500,每换一次,调整一次工资。于是我成“白领”了,可以扎领带了。

成为荷官以后,我才知道那会儿的地下赌场有多么的黑暗,也渐渐知道我是怎么被海哥他们骗了的。

最早我做摇色子台的荷官。工作时我先把色子和盅拿给玩家验,都没异议了,我就拿起来上下摇;一般摇5次后,把盅放到台面上,示意大家下注;看众人都下好了,我会敲一下铃,表示买定离手,玩家不可以再动已经押在台面上的钱;大家没异议,就把盅子揭开,身边的小丫头就根据输赢情况赔码。

如果出现色子靠在别的色子上或者是重叠在一起,则宣布这局作废,场上玩家可以撤回下注,也有的赌场不让撤。

这个看起来很公道,实际上猫腻很多。客人验盅和色子都是白忙乎,根本验不出啥,因为啥毛病也没有。猫腻在台子里,就是说定做桌子的时候已经把机关下进去了。桌子不是普通的桌子,桌面下有一块超薄强磁感应板,色子是特制的,敲开、砸碎检查,也查不出毛病。

但是那东西很神奇,可以人为控制出“豹子”,通杀大小,当然大小也是可以控制的。

桌子外有个看起来无关紧要,像旁观者或者赌客模样的人(有时候也远远地站着),很可能就是这个人控制着那个感应板,一个很微小的遥控装置,具体上边那些钮是怎么操作的,我现在也没搞懂,因为人家根本没教我。

我的任务是放下色子盅的时候要准确地把盅放到指定位置,放偏了就不好用了;开盅的时机要恰到好处,一定要确认场外的人操作完了才开,绝对不能乱开。如果那个人还没操作,我就开盅,还好说。万一正赶上他要操作,我开盅,让玩家亲眼见证色子变化的全过程,赌场都会被人砸了。放下盅,我就要督促大家押钱,玩家押钱正好是控制色子人的操作时间,我得护着色子盅,提防有人突然过来掀开。

不过到了后来,一般有点规模的赌场都不这样做了,那年月“行业”不规范,“不道德”的赌场多了去了,有这样的事一点也不奇怪。

慢慢地我和这个场子里所有的荷官都成了朋友,这些家伙每个手里都有点绝活,场上的暗灯也成了我的好哥们,算起来华子、强哥、大军,都是那时候认识的。

在这些人身上我又学到了一些大宾那里没学到的东西,也结识了经常来串场子玩的大宾的一些朋友,没事的时候他们教我也是毫不保留。

出千这个东西千变万化,而且总在不断地更新,所以常常要去适应新的千术,去学新的千术,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出什么新花样。

大宾算是我的第一个师傅,是他把我真正带进了门。日子一天天飞快地过着,我的技术似乎也天天在提高。

这段日子里也见过形形色色来赌场出千的人(都被抓到了,所以不能说是行家),各种出千方式让人想都想不到。

我一个台面一个台面地升着,待遇也一天天提高。我每天都很卖力,按照我当时的想法,干个五六年,我就可以回家去见我父母了。

赚来的钱我不敢乱花,都一点点地存上。不止一次梦见我回到家乡,还清债务,全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也总是在梦里,想象着父母看到我出息了高兴的样子。

我很想家,但是我只能是想想而已。

1996年,可能是赌场的保护伞不行了,赌场转战去了上海。去上海的时候老板只保留了很少的一部分人,我成了幸运者。

我们搬到了上海一个高档住宅区,在这个赌场,我成了主力,终于熬到百家乐的荷官,平时练习的一些手法有了用武的地方了。

百家乐最早是这样作弊的。牌没毛病,随便验,洗牌、切牌、削牌都正常;然后把洗好的牌放进牌楦里,牌楦一般都是透明的,方便场外玩家监督。把牌放进牌楦后,上面用隔挡推进去。这样就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透明的盒子,外侧就一个出口,用于荷官发牌,一次只能出一张牌。

这些看起来没任何毛病,似乎很难捣鬼,问题就出在牌楦上。牌楦长短和扑克正好吻合,但是高低就稍微大一点。那东西做得很是巧妙,就高那么一点点,但是那一点对荷官来说足够了。发了庄家和闲家的牌以后,有的时候不是一把就能定输赢,需要补牌。这个时候就需要荷官的快速计算能力和临场的快速应变能力。

发牌的时候,荷官是用一根或两根手指头把牌从牌楦里拖出来,荷官的位置可以从第一张牌露出的边看出那张牌是什么,而外面玩家则看不到。这时候荷官可以选择这张牌是留是发。一般正常发牌的时候这个牌是要留的,如果是花牌一般是直接发出去不留。按照百家乐的规矩,补到花可以继续补,留下的牌荷官根据场上庄家和闲家的牌面和赌注来权衡。闲家少庄家多,那就是希望闲家赢,这样多出的利润就被赌场拿去了;反之庄家少闲家多,就希望庄家牌大,这时候需要荷官计算出庄家补了这张牌对赌场有利,还是补给闲家对赌场有利。

举例来说,庄家押了8万,闲家押了4万,闲家赢了对赌场有利益。如果留下的牌直接补给那庄家可以直接把他补死,那就毫不犹豫直接补给庄家。如果补出去相反会增加庄家的点数,就发下边那一张,庄家还可以补的时候,这张牌继续补出去如果会让庄家点数变小,那可以直接补给庄家,如果会增加点数就继续留。补给闲家有利于增加点数,就要补给闲家;相反也要留,再发下一张。

有时候直接发牌就把双方的输赢敲定了,那是避免不了的。荷官的主要作用体现在补牌的时候,全由荷官根据赌注来选择。

千万不要小瞧这一张牌,往往能决定生死。毕竟百家乐直接出现7:6、8:9,或者直接一家是9的时候不多。即使直接出8出9,另一家还可以通过补牌来打平的。

具体操作中,对荷官的技术和心理素质要求很高。每次发牌的时候,牌上面的切面还是很齐整的,只有在发的时候,荷官要通过手指头来错个牌边去发,这个边只有指甲那么厚,要用拇指肚把这个小边顺出去,没有点功夫是做不到的。场外的人任你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来。

赌场的规矩是荷官身后是不可以有玩家的,这可以算是国际惯例,所以提牌的时候不怕别人发现。就算有人站在身后看,就算能看到牌露了个边,也不会想很多。

露边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荷官必须抓住这个一刹那。荷官在场上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不能总低头看牌,所以不能专注地盯着看,而要作出扫一眼的样子,或者用眼睛的余光去看。

我终于知道我当初的钱是怎样输出去的,也知道30万是如何欠下的。当时我有这样的想法:那群北京的杂碎,再让我遇上,我非要了他们的小命不可。不知道在我这里输钱的凯子,是不是也有要我小命的冲动。

正文 15、赌场被查封

赌场搬到上海,依然很火爆。不知道哪里来的赌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别看平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到了这里一样的赌徒面孔,赌徒的心态,赌徒的嘴脸,赢了呼天号地,输了悲天怆地。

看了太多的人输,看了太多的形形色色的赌徒,我的心也终于麻木了起来。

赌场生意兴隆,我的待遇也水涨船高,早已不是一个月3500,而是计时工资,一小时1000元。当然了,我主持的台子也必须赢钱,不过也不能赢得太过火,有的场次老板还暗地里给荷官提示,让一些凯子赢一些。

好日子没过多久,1997年春末的一个晚上,那天跟平时一样人声鼎沸,赌徒们贪婪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局,没有人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大概是午夜1点多,我跟平常一样正主持百家乐的台子,那会儿我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主持一个台面了,不是特别忙的时候,还有时间帮赔码的小丫头算水钱。

忽然外面传来一片喧哗声,接着冲进来一群人,“警察,我们是警察!”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警察?警察咋了,了不起啊。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就被人一把按住,抬头一看才发现来的这伙人都穿着便装,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枪,五四、六四、微冲啥的。

后来才知道,那是一次“严打”行动,好像叫“春雷行动”什么的。当时我被要求双手抱着脑袋靠墙蹲着,然后有人搜身,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搜走了。现场乱哄哄的,警察的呵斥声,赌客的求饶声、申辩声,还有哭声,好一阵子。警察有条不紊地清点现场,收缴了桌面上所有筹码、钱,所有的台子当场就被砸了,木头碎片落得满地都是,我觉得赌桌里的机关他们没发现,因为那东西太不起眼了。

处理完物品,他们把参与赌博的分成了两拨:赌客和赌场的。我们都被要求抱着脑袋,不准互相说话。

趁着乱的时候我偷偷四下张望,发现大宾被分到了赌客里。他的身份极为隐蔽,即使场上的常客也都以为他也是一样来玩的。我看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我,用眼神示意我,对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立刻就懂了,进去啥也不能说,打死了也不能说!

这里不但是牵涉到赌场老板的利益,最最主要的,我如果都说了,会是个什么下场呢?这里面的利害我是知道的。

乱了不知道多久,现场大概清理完了,我们排好队,裤腰带都被人拽走了,我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抱在头上,被赶着往外走。到了外面,嚯,好多人,大都是穿制服的警察,由于是午夜,稀稀拉拉有些路过看热闹的,但都被隔得很远,还有很多辆警车。里面的人赌得忘乎所以,直到此刻才想起被抓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我们被分成好几拨分批装进了警车。

在警察局里,我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雇佣的员工,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赌百家乐的规则,所以在那里主持台子。其他事情我都和警察说实话,在另一个城市如何嫌赚钱少才来赌场打工的,我是跟着老板来到上海的,只管看台子,其他什么都不管。我还装可怜地跟警察说老板还欠着我的工资,那审我的警察斜着眼使劲瞅我,瞅得我一阵心慌,我觉得他肯定不信我说的话。

但是我心里明白,赌场每个人的待遇只有几个核心的人才知道,赌场的那几个老板不说,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别的什么的。这要说了,性质可就不仅仅是赌博那么简单了,老板们比我更清楚其中的道道。我一口咬定什么也不知道,警察也无从追问。

警察问我:“一个月挣多少钱?”

我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说:“不一定吧,看赌场效益,赢了就多给些,输了就是给个千八百和基本生活费。”

之后,再没人搭理我了。

审讯完了,我被撂在那儿,不准睡觉,我瞪着眼睛熬到天亮。第二天早上7点左右,我又被叫进去一个办公室里,问的还是那些问过的话,有专人记录,问过后让我看,按了手印,又把我带回原来的地方。大概10点多,宣布了对我的处罚结果:由于参与聚众赌博,拘留15天,罚款5000元。

半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进去后就一直没人和我提交罚款的事,直到拘留期满,大宾来接我,我才知道是他替我交了罚款。

大宾的舅舅也就是我的老板被抓走了,大宾正在想办法,可能有点麻烦,赌场只好歇业,而我,就这么失业了。

正文 16、“斗鸡”交朋友

出来后,一直给大宾帮忙跑腿,没几天发现自己确实也帮不了什么忙。大概过了有一个月左右,我觉得我继续待在上海只会是大宾的一个累赘,赌场继续开张似乎不大可能。上海离家很远,一直没能适应上海口音,听着满街“阿拉”、“侬好”,“我是外乡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一次喝酒,我跟大宾说我想离开上海,他当时反对得厉害,但也没撵过我。他见留不住我,给我买了一部手机做分手礼物。1997年还是满街大哥大配传呼的年代,小型手机很少人用,价格贵得吓人,带号一共要一万八千(估计现在扔在地上都没人捡)。大宾说他随时准备东山再起,那时候,还需要我来帮他。

于是我就接受了这份厚礼,又盘桓了几日,和这些朋友举行了几场告别宴,我离开上海,回到了离家近的一座城市,租了套房子,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

1997年,满街都是赌博机,游手好闲的我天天去那里玩,扑克机是死活不玩的,就去摇摇37机,10块钱换100个币,打发空虚无聊的时间,输了就输了,从来不和机器较真。

在游戏厅里慢慢又认识了一些人,那是一些投机的人。他们整天待在游戏机房里,也不正经去玩。但对哪些机器吃了多少分、吃了多少币、哪些机器啥时候爆过,研究得很清楚。一旦有机器吃的分多了,机器上的人离开,他们立刻占上去玩,事实上,他们费尽心思,也没捞到多少。

渐渐地彼此都混熟了些,经常一起去喝点扎啤吃点烧烤,这些人还是些小赌徒,没事的时候就凑一起玩“斗鸡”。

斗鸡是一种很普及的赌博方法,一副扑克,打法类似梭哈,三个一样的最大,依次下去就是同花的顺子、同花的杂牌、杂牌的顺子、杂牌;要是两家出一样的牌的时候,就比牌面最大的一张牌;三张都一样大的时候,则要比花色,依次是红桃、黑桃、方块、草花。有的地方也叫“斗智”,我觉得这个叫法更形象。一副牌多家玩都可以,三个人、七个人都可以玩。每人发三张牌,每人只能看到自己的牌,根据自己拿到的牌的大小决定下注还是跟注。你可以通过跟注的过程去试探别人;也可以通过察言观色来估计对方的底牌。整个过程就是斗智的过程,但是发到手里的牌的好坏也是输赢的关键。你分到了一手烂牌,任你演戏演得再好,人家底牌好,是不会被你轻易吓唬走的。

刚玩的时候,我每次下注的金额是1块钱。不要以为这个赌注小,底钱1元,封顶10元,只剩最后两家的时候才可以看底牌,要求看的那一家必须压双倍才可以去看;如果觉得牌好,可以在1-10元之间任意下注。下家要跟也必须押同样的注,也可以先闷一次,紧跟着的下家必须双倍跟,一局下来激烈的时候也能达到几百元。

开始大家都漫不经心地玩着,打发时间,图个乐乎。总有不认识的人加入进来,我也从不出千,一切听天由命。

直到有一天发现有人在我眼皮底下出千,我将计就计,狠赚一笔。那天,被打发去买扑克的人拿回来了一副魔术扑克,这东西我在赌场工作的时候接触过不少,我也不去说破,反正你认识,我也认识。

可能他眼神不够,只认得自家的牌,我可是全场都认识,也乐得捡现成的。我经常把自己的扑克故意收拢在一叠,这样他想看我的牌,也只能认出一张来,有时候他们故意碰到我的牌,想碰开看清所有的牌,我也装糊涂,从来不去说破。

我在场上就很容易认出联手搞鬼的人,也知道他们里面哪些是凯子。当然了,我可能也被当成凯子。

但是那些凯子也有不甘心就这么输的,想尽办法,比如把牌故意掐个边做记号什么的,我从不说破,我仗着认牌比他们快,每天都能赢个百十来元。我赢来的钱一分不留,都是请大家吃吃喝喝。一来,在这样的局上我从来不用手法;二来,大家看我经常赢钱但是从没把钱拿走,他们都愿意和我交朋友,都说我斗鸡玩得好,我呢,也乐得大家奉承我。

大概请了他们20多天的客,他们可能发现想赢我的钱不容易,就慢慢淡了。这期间,他们拿了多少种这样那样的扑克,我都不记得了。

从这个局里,我认识了三元。

三元是附近最繁华的步行街上的地头蛇,个子不高,但很壮实。据说他蹲了好几次监狱,也没有正经工作,养了几个小姐,专门在电影院陪人家看电影,他和几个哥们在电影院附近暗地里盯着,防止遇到有人不给小费的事情发生。小姐陪人进了电影院,他没事就跑到电影院附近的游戏厅里晃。

玩得久了,就经常一起去喝酒。有一次,我俩都喝得有点高,他搂着我的肩膀,舌头也大了,说:“老三,看得起我的话,咱哥们真心交个朋友。”

我还算清醒,有点不以为然,说:“你拉倒吧,还和我交朋友?差点把我当凯子。”

他喝了不少,却一点也不糊涂,竟有点不好意思了。我看他不好意思,也有点后悔说出这个话来。

“老三,哥们那会儿糊涂呀,真不是特别想搞你,大家说你从外地过来,看着像有点钱的,大家都这么说,我也不能拧着。结果呢,我们搞了半天,都让你赢了。老三,我为啥想跟你真心交朋友,知道不?你这人讲究,不是那种认钱不认人的鸡巴人,赢了多少也不拿走,都给兄弟们花了,我就看重你这样重情义的讲究人。老三,你不跟兄弟好,就是看不起我三元。”

喝了点酒,又给他这么捧,心里受用,借着酒劲,跟他好顿吹牛皮,几乎把我自己吹成了赌神。

从此往后,三元有意无意地帮我张罗局,最后和一个开练歌房的小老板接洽上了,小老板经常去玩斗鸡,玩得挺大,底钱100,封顶1000。拿这个小老板的话讲,本来想凭脑子赢钱,可是输得自己体格扛不住了,想捞点回来。这些年我发现,凡是想找人去出千捞点的人,大都是那些输得很多的人,正常赢钱的人才不会去找人走偏门。

在他练歌房的小包间里,我简单地给他演示了几把,他看了高兴得很,连说没问题。由他带我去,我扮作他练歌房的啤酒供应商。刚好我也有点小钱,不怕没本钱。

跟三元商量的结果是,我和练歌房老板上去玩,三元他们负责外围,怕赢了钱拿不走。赢了钱分三份:我一份,小老板一份,三元他们一份。

那个局设在洗头房里。那家洗头房共两层楼,一楼洗头、洗脚、洗面;二楼一半是员工的生活区,一半是做按摩的小包间。

我跟小老板事先约好,我假装溜达到那附近,一时兴起进去洗头的,“恰好”遇到有“生意合作”关系的小老板,然后他带我一起上桌玩。1997年赌博出老千不是很多,所以大家都没怀疑我。

开始我没玩,只是站在旁边看。有人让出地方让我上来玩,小老板也吵着说:“你赚那么多钱干吗?这点小局能输几个,快点来吧。”我推说对这个赌法不熟,要先看一会儿。

那个时候我对各种赌局都很谨慎,一定要先确定有没有人耍鬼。看了一段时间,确认扑克没问题,也没有用针挑过的痕迹,场上的人也都没问题。稍微有点小问题的就是有个家伙把四个K的背面都故意用指甲压了印,淡淡的,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每次4发到了他家总是先闷几次,这些小把戏当然瞒不过我的眼睛。

看了一会儿,大家总动员我玩,我半推半就也跟着下了注。斗鸡的规矩是赢家发下次的牌,每次发牌的时候,我都把一些需要的牌放到下面,发的时候看需要把大牌发给小老板(我自己洗牌发牌我自己大,很容易让大家发现问题的),大部分时候是发两家大牌或者三家大牌,但是发给小老板的都是最大的,然后给他提示。别家也是大牌,自然要跟了。他看到有人跟,就把牌拿起来看看,然后再选择跟。这样拿了大牌的人会以为他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牌,自然愿意和他斗下去。我在场上扮演一个看热闹的角色,偶尔也要故意跟几次才放弃。这样的一局就可以斗回来几万,当然也不能总这样去搞。

一下午小老板就赢了7万多,我则输了几千。

正文 17、抓“凯子”的日子

出师告捷,晚上我们六个人一起去娱乐了一通,把钱都分了。第二天又未,场上多了几个生面孔,我观察一阵,没有耍鬼的,也就上去和大家玩。几把下来,发现有点不对劲。其中有一个半秃的家伙好像知道自己的底牌和场上别家底牌一样。要么很利索地放弃,要么就总闷。不管他是闷到底还是翻看继续跟,总是他大。看他的发牌,似乎没啥毛病,但是我知道,肯定有鬼。

我格外注意他,仔细看他发牌的每个细节,他发牌很慢,而且每次都用左手拿牌,大拇指先将最上面的一张牌向右推出一个很大的牌边,右手食指和中指接牌后再发。还有一个细节,就是他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总是并拢在一起的。当时没搞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每次他发牌的时候只要他跟和闷牌,我多大也不跟,偶尔做样子跟几下,同时给小老板提示不让他跟牌。我发牌的时候,他似乎对我的手法没察觉,虽然出了这段插曲,但并没影响小老板赢钱,当天赢了大概3万左右。

晚上我打电话向大宾咨询,电话里,他先把我好一通数落:“你个傻瓜,这也看不出来,其实就是一个小把戏,那人食指跟中指之间夹了个图钉。”

我恍然大悟。太简单的小儿科把戏,我咋没看出来呢?看来赌博出千不是手法了得就是全能的。

前面说过,电视节目里那个瘸子和“赌神”的千术中也有利用图钉的把戏,这个谢顶的家伙也用图钉看牌:他左手大拇指将上面的牌推出一个边,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图钉去拿牌,通过图钉的反光看到了底牌。他的右手大拇指一直放在图钉上,右手闲的时候,别人根本看不到图钉;只有去拿牌的时候右手大拇指才挪开,只有在他的角度才可以看到图钉的反光,别人则看不到的。

这样玩了有几天,那个谢顶的家伙也不是常来。我对他挺闹心,记得有一次我是个K同花杂牌,他也是小同花顺。他发牌,看他闷了好几下我知道他不小,他可能知道我的底牌,不跟吧,怕他会怀疑我,硬着头皮跟了几次,输出去3000多。轮我发牌,我从不把大牌派给他。他不来的时候我心情很好,来了也不影响我捣鬼。我也不能总去,总让小老板赢钱会被人怀疑,我让小老板慢慢养这个局,不能一下把大家砸倒。

这样过了半个月左右,场上人来人去,不断有新人参加进来,也有人玩几次就不来的,核心就那几个人,这几个人都输了不少钱,偏偏这些不停输钱的最恋局。

我跟小老板赚了不少,我是内行,赢那些外行凯子很容易,不过很快这个局里又来了一个老千。

那天又来了几个新人,开始我对他们不是很在意,玩了一会儿,我发现其中一个人发牌的手法和洗牌的方式很专业,我知道遇到了同行。不过他手法还比较初级,只是也足以糊弄场上的凯子了。他总喜欢捡牌,捡好了就收在牌底,洗牌的时候下边的牌基本是不动的,发牌时留给自己;或者捡好了两家牌,分别发给自己和场上他想宰的凯子。我不能确定他对这些手法了解多少,所以当天没作弊,轮到他发牌时,我抢着切牌,切得比较深,这样他总不够发走顶张。

可能他把我也当成凯子,一次给我发了个567的同花顺,他是3个10。他玩得很谨慎,没有起手就闷牌,而是拿起来看。这时,我不能不说话,我笑着对他说:“大哥,你的点——真兴啊。”我故意把点字拖得长一点(在老千的行话里把凯子称作点、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我会直接把我手里3个10和进牌里去,让给对方,可是他对我的话有点无动于衷,也许是个刚出道的老千,我不能当冤大头,我没看牌,直接把牌推了说:“不跟。”

他这时才有些寻思过味来,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的表情,赔着笑脸说:“这个兄弟,输了多少啊?”

我没什么好气,用输钱的人常有的口吻说:“大概6000多吧。”他看似闲聊,认真跟我说:“兄弟,我看你下注挺爽快的,是个豪爽人,处个朋友吧,晚上我请你吃饭。”

人家伸棍子给我,焉有不顺着棍子爬的道理?

他再也没捣鬼,我也没捣鬼。散局的时候。他过来很亲热地拉着我的手,非要我和他一起去喝一杯,我说还有个哥们,他一点也没犹豫,说:“那一起去呀!”

吃饭的时候,他拿出6000元给我,知道他下午赢了不少,我也没推辞。吃了一会儿,我跟他就推心置腹起来。他知道我是和小老板一伙的,我也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他叫铁军,吉林人,平时帮他哥哥搞汽车长途货运代理的,平时没事了也是到处找人赌,知道的局不少。铁军也知道自己的手法还不是太好,也不敢搞大了。这个局是一个司法局的常客带他来的,那小子并不知道他有点手法。他还问我会多少,我说了几样,估摸着这些他是知道的。

一顿饭下来,我们就算认识了,决定一起合作抓凯子。这样一来,一次赢钱不得不分成四份,三元也没意见,我却觉得有点狼多肉少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赢,每天不是我赢,就是小老板赢,再就是铁军赢。时间久了,人越来越少了。

经过铁军的引荐,赶了不少局。这期间发生的事都很俗套,无非就是哪些人参与了,赢了怎么分账,牌桌子上该如何演戏。赢了钱,往家里汇了一些,自己留了10万左右。

正文 18、贪心的后果

通过铁军,我认识了一个叫小年的(姓年)哈尔滨人,因为这个小年,我吃了大亏。

小年也是一个靠赌博吃饭的人,手里没活,靠联络赌局分点红。经过我们的乱搞,去过的大局都散了,小局又看不上眼,整天没事,无聊得不行,心里痒痒的。一次闲聊,小年问我会不会玩押宝。我说会啊,然后就做了个简单的宝盒和宝棍,学着大伟的样子让他随便猜,他猜几我给出几,看得他是一愣一愣,缠着我问:“三哥,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没好气地说:“问那么多干吗,知道我会就行了,没听说过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的。”

那以后,他开始留心押宝的局,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这个局在哈尔滨。我心里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以我当时的扑克出千手法,跑那么远总是有点胆虚的。但押宝的局我可不怕,随便哪里我都敢去。我想如果是个烂局,还可以在场上捡漏,就是能看他们出千的暗号也能赢几个的。大伟教我的东西,这几年我从没放下,一直都在练习,手也不生,我还摸索了一些新的东西。

小年带来的消息,那边一场最小押2000,算起来这是很大的局了。当时我不担心赢不到钱,而是怕赢了拿不走。小年信誓旦旦说他哥在那片说话算数,一点问题也没有,就是出千被抓到了,他哥一句话的事,他还说他哥想砍谁就一句话,别的没有,就是哥们多。

于是我就信了他,后来才知道这小子吹牛没有把门的。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我、铁军、小年来到哈尔滨。这地方真冷,虽然我们都穿着皮袍子,还是感觉冻得要命。

第二天小年的哥哥赶来和我们会面,看样子确实是个混的人,露出来的胳膊上可以看到文身的痕迹,脖子上也有,颜色一样,估计全身都有,应该是一幅整图。

寒暄一阵,我先了解了一下他们这里押宝的规矩,然后商量怎么合作,分好工后,我们直奔赌局而去。

那是一家五星级的饭店。赌局就在房间里,不怕警察去查。我们去得有点早,大年带我们到饭店咖啡厅等,给我们每人要了杯咖啡,他去看局开了没。

头回坐在五星级酒店里,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够用,还一个劲提醒自己:我现在是上层人士,举止一定要得体。

喝完咖啡结账,嗬,一杯破咖啡120块,真他妈的黑呀,这倒霉地方。当时我不知道,更倒霉的事情还在后面。

大年回来带我们到一个大套间,大约有十来个人围在桌前玩,我们进来,他们似乎没看见,只顾玩自己的。我们有点尴尬,开始套好的开场白一句也没用上。

傻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我径直凑在桌子边上看热闹。一个中年人在看账,他们的出盒方式跟我原来玩的不一样。庄家在另一个房间里,把小棍子放进盒子里,然后由一个庄家的朋友拿出来交给看账的人。看账的人把盒子放到桌子上,用手护着,然后示意大家下注。

那个盒子和我以前用的玉米骨做的盒子不同,那个盒子有一个出口,我顶账做的时候可以利用那个敞开的出口来出千,而面前这个盒子,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个东西有盖子,我手法再快也做不到。事前小年也没说,可能他也不知道。

知道自己不能作弊,也不影响我的兴趣,既然来了,起码要看看这个局是不是干净,如果不干净,也可以捡点漏。

这个局很脏,应该存在很长一段时间了,场上总有占空门的,他们之间配合很好。几个回合下来,我约莫算出哪些人是一起占空门的,哪些是凯子。可是庄家如何将信息准确告诉场上同伙的,我还真没看出来。

那个看账的人,眼神、动作,都没有破绽;来回送盒子的人,拿盒子的手型、走路的姿势,也都没问题。庄家在套间里,外面人根本看不到他,我留心听,也没听到他出过什么声音。盒子做不了假的,棍子也是普通筷子刻的,场上占空门的人表情动作也没啥毛病,难道他们用了前面大伟说的那种工业药水?

也不对,玩家和宝盒都有段距离,除非用大功率的探测仪器,而大功率的仪器人体皮肤可不能承受,就是有人可以承受,也不可能不表现出来的。

看了大概两个小时,我排除了我所知道的各种出千可能性,一点头绪也没有。而场上那几个人又确实知道盒子里出的是几,庄家输了大概30万。我很清楚,表面上庄家输钱,实际上钱都流到了场上占空门的手里,回头分钱时庄家还是赢。到底哪里出鬼了?

场上一个散家引起我的注意。他大概输了5万多的样子,可看上去他一点也不着急,和正常人输钱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而且他也不下大注去捞,每次3000、2000乱押,从不下大注。输了就输了,好像他家里开印钞厂似的。他时赢时输,我又看了一会儿,发现他每次拿钱的姿势都不同,有时候持着尾端握着,有时候握在中间,有时候把着钱的前端,有时候干脆扔在台面上。根据他握钱的姿势和场上出几对照,发现一个规律:他拿着那叠钱尾端,庄家下次出1;拿在中间的时候庄家出2;拿在最前面时庄家下次出3;扔在桌子上去喝水或者抽烟什么的,下次一定是出4号。终于让我看出他们这些人的作弊方式了。

场上这人是指挥者,每次送盒子的人根据他拿钱的姿势告诉里面的庄家下次出几,那些占空门的根据他的提示下注。他从不去占空门赢钱,很多时候他都在输,不过每把输得都不多,他总是输,除了同伙,场上的凯子很少注意里面的猫腻。

刚来不熟,我不能贸然押钱,借口上厕所,我把大年拖过去。我简单和他说了下这个局脏在哪里,他显得很兴奋。于是我跟他约定,我根据那个人的信息给大年暗号,让他去押,做好暗号后,我反复交代他不要盯着场上指挥的手,就当它不存在;千万不要连底带账一起要,稍微搞点就行了;也不可以把把都去赢,掌握火候;该演戏还得演戏,输一点或者保本押。大年忙不迭地答应,一边说“是是是,我都听你的”,一边着急着往房间里走,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要不是我拽住他,他就要直接冲出去押钱了。

我俩先后出了厕所,我选了一个离桌子有段距离的地方站好,这里很轻易就能看到那个家伙拿钱的手型。大年则站在可以看得到我的地方。手里掐着1万元钱,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头两把大年都赢了,我的意思是他不该做得太露骨,适当输一点没关系,可是他根本不理会。有多少要赢多少。这个家伙也太急了,这样下去庄家会惊的,下几场我故意把包扔在边上的沙发上,没去提示大年。

看我没给他提示,他有点着急。按照我的思路,他应该随便押几下,哪怕一次押2000,凭运气去赢或输,才不会引人怀疑。但是他一点也不领会我的意图,别人也不是笨蛋,这么多人跟前,我也不好表示出什么。

大年一次次向我投来疑问和求助的眼神,我也不能不理他,有一次没一次地告诉他庄家出几。大年赢得兴起,早把我的嘱咐忘光了。有一把,我提示他庄家下次会出1,大年就把一叠钱扔到了1上。场上押哪门的都有,这样就出现了四门全押的情况。遇上这种情况,押钱少的会被逼走,大家互相不让,他们那伙似乎有把大年逼去别门的意思,毕竟他扔上去的钱不是大数,换了有眼色的,肯定会顺势押到别门,反正时间还长,肯定有机会捞回来。大年倒好,把钱往前一推,说:“我不让,我押固定,连底带账都要了!”所谓押固定就是死押这个1,出2、3、4他都输,没有保本的机会,赢了他得三倍,押固定带了庄家和底账,不能让空门,别人都不吭声。我心里那个气,连痛扁他一顿的心都有了。

那几个和庄家一伙的人戏演得也不错,没有人来要求和大年分一杯羹,都去了别的门,开出来果然是1,这一把大年赢了2万多。我看那指挥者下次要出4,便暗示大年输给这个4几千块。结果盒子一上场,有人就在4上叫底账,那人当然是庄家一伙,可大年偏要去分一点,又把钱扔到4上去。规矩是谁先押谁说了算,大年上去跟人家死磨硬泡带他1万。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又去了厕所。

从厕所出来,我知道人家没带他,很明显庄家被惊着了,那个指挥的人把钱放进了包里,不做任何表示,看来他怀疑有人知道他出千;庄家也没表示,闷着出了几盒。笨蛋大年一次次看我,我也不知道下次能出啥了,坐在沙发上看热闹。

五六回后,庄家放弃坐庄,从里边套间出来了。

庄家看上去很不起眼,又干又瘦,他做出一副输了很多的样子,苦笑着对大家说:“今天我做不动了,总是输,不做了,你们谁有兴趣谁来坐庄吧。”

凯子们大都输了,纷纷说:“今天输了不少,没能力坐庄。”庄家的同伙都做出很忙的样子,表示还有生意要谈,晚上再来,说完一个个都走了。房间里就剩下输钱的凯子和庄家,除了庄家做戏,其他输钱的认真地清点自己输多少,还有的在那里唉声叹气。庄家也做出一副同病相怜的样子,安慰鼓励这些凯子,下次就捞回来了!

快到中午,我示意大年该去吃饭了。

铁军一直都在看热闹,始终一句话也没说。吃饭的时候,等服务员出去,我对大年好一通教训,说:“你也太急了,哪有你这样玩的?你知道你演砸了不?要不是你这么贪心,咱们今天最少能掏出来10万。”这时他又是很老实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连连道歉,解释说主要是输得太多了,想捞回来点。喝了点酒,他拉着我说:“老三,今天上午是我不对,我也是输急眼了,前一阵我踉人玩三公,输了10多万,老婆天天磨叽,你不知道,这日子真他妈的难熬。最近那个庄家来了才玩押宝。小年说你扑克玩得不错,看看咱们能不能搞点。”

我实话告诉他我的手艺还不行,胆虚,在这个地方不太敢用。大年把胸脯拍得啪啪响,连声说:“老三你放心做,出啥事,我来搞定。”

经过上午的事情,我一点也不信他。冷笑着问他:“你的钱怎么输的,你知道吗?你怎么知道人家有没有鬼?”他咕哝了几句,把话岔开了。

吃完饭,铁军瞅了个大年哥俩不在的空当儿,跟我说:“这里的局这么烂,咱们别搞了,回去算了。”

我也是贪心,想到场上那一沓沓钱,没听他的劝,结果栽了大跟头。

正文 19、败走麦城

下午我们又去了,大都提议继续玩押宝,但是没人敢坐庄。有人又提议干脆玩三公吧,有人应和,于是就玩起了三公。

三公的玩法是每家三张牌,三张牌的点数相加,取尾数,就是他家的实际点数,同点比最大的牌,再一样就比颜色。三个花牌(JQK,即三公)最大,其次按照9、8、7、6往下排。

我注意到,上午那些人一个也没来,估计是知道自己的局被人破了,回去想法子。他们是否知道是谁破的局?我隐约觉得他们应该知道,从大年的表现来看很容易推断出是我在捣鬼(他们也在捣鬼),不过我也没去想太多,把主要精神放在下午的扑克上。

这次我也是先凑上去看热闹。看了好一阵,确认这个局很干净,庄家和下面散家都不捣鬼,一切凭牌的好坏。干净的局我也不能总看热闹吧,我来的时候手里有1万元本,上去随便押了几次,有输有赢,最后散场的时候我输了6000多。

玩了一下午,感觉场上所有人都是凯子,我的心就有点活动。第二天依然观察局上的情况,我和铁军都小玩了几次,互有输赢。通过两天观察,我确定这些人都不开事,就想搞点。

那些押宝的人走了以后没再来,我也乐得他们不来。晚上我和他俩合计一下,准备第三天出千搞点钱,就用我手里的那点本钱,我是生面孔,当庄家不好,就当散家坐一门。场上看热闹的人多,散家不洗牌也不发牌,要想出千,只能偷牌。我需要铁军和大年站在我身后,一来押点小钱,二来也能帮我做做掩护。

第三天上午我先把袖子简单做了个模糊的滑道,以备不时之需。等了半天,一个以前输很多、急于翻本的倒霉鬼去当了庄家,我就坐到了他的末门(庄家左手的位置)。

开始几把基本都是凭着运气玩。按规矩,每个坐门的散家必须最少押3000,旁边看热闹的最少可以押1000。我那1万多没几把就输光了,最后一把,我开了一个4点,庄家开了个7点,我故意装作帮庄家收牌,用右手小指和大拇指根夹了一张牌在手里。

铁军递1万给我,庄家发牌时,我用右手去拿牌的时候,顺便把手里的牌盖在他发的三张牌上。外面看不到我手里有四张牌的。

拿起来后在手里展开我才发现我偷了个花牌,为了防止侧面的玩家看到我手里是四张扑克,看牌的时候我用左手打掩护。我手上有一个4、一个7、一个10和一个花牌。7、10、花牌配在一起是个7点,我把那张4弹进袖子里的滑道里,赢了一把,下次洗牌趁乱把牌混进去。

靠着这个手法,我拿四张牌去配点,半个小时就赢了6万多了,场上的人都是凯子,没人看出我在出千。我赢得忘乎所以,忽略了一个人。

房间里有一个不起眼的中年人,看上去他只是给玩家跑腿买烟的,好像谁都可以指使他做事,所以我一直也没把他放在心上。一般五星级酒店包房的人基本是不参与赌局,专门为大家服务,并且负责联络好赌的人来参与赌局,这个人一般都是开事的,由他监督赌局的顺利进行。每天不管谁赢钱都要派喜给这个人。

他是专门抓老千的。我全副精神在牌桌上,这把牌又赢了,刚把牌配完了扔在桌上,多余的那张扑克还在袖子里。冷不丁边上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袖子,“完了,露馅了”,我拼命想甩开这只手,只有甩开了那只手,我才能处理了那张扑克。但那中年人显然很有经验,死拽着我,大声说:“你偷牌!”

这个声音一出现,周围的人一下炸了窝。庄家就把扑克丢在桌上,也上来揪我,结果人赃并获!

当时大家都很平静,庄家也没多说话,冷冷地看着我,把我赢的钱都拿到了他跟前,和他的底钱都放在一起。其他的人都看着那抓我的中年人,等待他的裁决。

我该怎么办?听别人管那中年人叫成哥,我看他好像也没表现出要打要杀的意思,马上表示:“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把钱都吐出来,成吗?”

他挑挑眉,盯着我说:“吐出来?”我的心一阵阵发凉,成哥回头对其他玩家说:“这事我来处理,不能在这里搞,毕竟这里是涉外的地方,搞出事不好。”别人毕恭毕敬地听他指挥,然后他拿起电话,通知电话那头他抓到老千,过来处理一下。

那时候,我一点主意也没了,伸手拽着大年,说:“咱们走吧,我钱都不要了。”谁知道这个牛皮吹得山响的家伙根本没有要带我走的意思,也没有要帮助我的意思。他甩开我,很无辜地说:“你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别拉我,早知道就不带你小子来了。”说完他转身就要走,被那成哥拦住:“你也不能走,搞清楚了没你的事才能走。”

大年看来挺怵这个成哥,连忙上去搂着成哥的肩膀,做出亲密的样子,似乎解释这个事他一点也不知道,和他没什么关系。我几次想逃跑,都没成功,再看铁军也被人拽着。完了,今天被人抓了,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俩。

不知道等了多久,从外面来了四个人,一边一个架着我和铁军,要我们跟他们去把事情说清楚。我和铁军被人架着出了酒店上了一辆面包车,大年继续留在房间里。当时也想着找路人和酒店里的人求助,一想自己出千被抓,别人怎么能上来帮忙?

我和铁军被拉到一片平房区,这片很大,当时我还纳闷,这么大的城市怎么会有这么多平房。不容我多想,我俩被拉进一个房子,不由分说他们就开始打,不分头脸地乱打。打了很久,我连护着头的力气都没有了。铁军虽然争辩他没参与,但是由于我俩是一起的,人家也没放过他,也是一顿乱揍。他们打累了才停下,留下人看着我俩。我和铁军坐在地上,铁军的眼睛都被打得睁不开了,估计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俩包里的钱和手机都被人拿走了,大概是快4点的时候,成哥来了,进来就蹲在我面前,说:“你说说,该怎样处理你出千的事。按照我这里的规矩,我得要你的右手大拇指。”当时我脑子很清醒,也豁出去了,说:“如果你搞残废我,我就去见官。反正我豁出去了,要不好咱都不好,你不想我去见官就搞死我,我认了,反正就这么百来斤,死了也比废了好。”

他伸手就给了我一嘴巴:“你他妈嘴巴挺硬啊,不看看这里是谁的一亩三分地,还有你谈条件的份儿?”

不过我说见官的话应该起了作用,他溜达了一圈,回来拖个椅子坐我面前:“那你想怎么处理好?我听听你的意见。”

我能有啥意见?我死猪不怕开水烫,说:“我已经把钱都吐出来了,还想怎么样啊大哥。”

他们翻过我们的钱包,成哥要我们银行卡上的钱作为补偿,这个事就算完,也不卸我俩的手指头。我跟铁军没有选择,把密码告诉他们,晚上他们给我俩买了点饭过来,当时可能嘴唇里面打破了,疼得厉害,根本吃不下。晚上看守给我们生了个小炉子,就那么凑合了一夜。第二天晚上,成哥让我俩写了一个字条,内容无非是我俩出千骗人,自愿补偿被骗的人多少多少钱,我俩签字画押后,被人拉上面包车,乱转一通,停在一个巷子里,这伙人把我们俩拖下去又暴打一顿,扬长而去。

还好身份证和皮包还了回来。手机和卡都没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扶着铁军跌跌撞撞摸索着向远处有亮光的地方走去。当时可以听见火车声,想来离铁路不远。2004年我又去过一次,只是找不到那片平房区了。

最后拦到个出租车,司机是个好心人,把我们送回住的地方。他当时一直追问我俩怎么了,是不是遇到抢劫了,如果是的话可以帮我们报警。我们只好说和人家打架,以前没打过,所以搞得这么惨。

回到宾馆,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泥和脚印,才发现头发掉了好多,鼻子出了很多的血,嘴唇破得厉害,还好没其他内伤外伤。看看铁军,眼睛充血了,眉毛的地方打破了。

退了房,直奔火车站。一路上人们都像看动物一样看着我俩,我们也顾不得了。警察看我俩像逃犯,把我俩拦下好个检查,好个盘问。

正文 20、衣锦还乡

在火车上,我和铁军简单地交换了看法:我俩被大年哥俩给搞了。但能怎么样呢?这亏吃的,只好认了。回到了我们住的城市已是半夜,铁军没敢回家,就跟我回我租的房子里。

第二天,和三元、小老板他们取得联系。见了面被大家好个嘲笑,小老板很是讲究,知道我没钱了,马上就去提了3万让我先用着。三元他们发动一些哥们到处去找小年,找了很久也没找到,这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在家里待了半个月,脸上的伤基本上好了,我才出门。接着又是老一套的东西,到处去赶局,有三元他们做后盾,这次被打的事也没留下啥阴影。快过年的时候手里又存了不少钱,我买了手机并补了原先的号码。快过年了,我特别想家。

几个月前,我鼓起勇气,给二哥打了电话。电话里,二哥说这两年家里的日子很艰难,我骗走远房亲戚的2万元当晚,事情就败露了。亲戚没报警,直接找到我的父母,父母说了无数小话好话,母亲差点就给人家跪下了,才算把这事压了下来。我父母手里也没有钱,把那楼房卖了才还了亲戚的2万元。父母用剩下的钱把老家的旧房子修缮了一下,继续住回了老房子里。母亲身体不好,一直很挂念我,父亲总念叨让我早点死算了,白养这么个儿子。

那家赌场在我走的那年夏季就搬走了,我二哥去咨询过,说我欠的那些钱打的欠条不算事,即使打官司,法院也不支持,当然那些人根本没有要起诉我的意思。

忽然知道外债都没了,我有点解放了的感觉,但是心里也很不好受。当时想回去看看父母,可又没脸面对他们,没脸回去。我跟二哥要了个账户,给家里打了15万。二哥问我做什么工作,哪来的钱,我骗他说在这边找了个工作,很不错,做长途汽车货运配货的,其实这是铁军的职业,很赚钱,让他放心,还说我会时常汇钱给家里。

二哥当时说想找个时间来看我,我推托说要去广州出差,有时间我会和他常保持联系。我没敢给他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我母亲打来电话,我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年底再跟二哥通电话,他说家里想叫我回去过年,父亲也传了话,既往不咎,可以回来过年。

想到要回家过年。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毕竟离开家好几年了。我先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打扮一番,又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自己认为上档次的礼物。

我要回家了。

听说我要回家,母亲每天出门望,坐在大门口望着进村的路,一望就是半天。那天我起个大早,租了辆车,置办的年货装了满满一小车。刚到村口,远远地就看见路边等待的母亲。车停到母亲身边,母亲特别高兴。后来听我嫂子说,母亲天天这样在路边看着进村的人。

跟着母亲回到家里,看着她忙里忙外,心里也不好受,这几年是我把家里害得家不像家。而父亲虽然板着个脸,也跟着里外忙乎着,从不去提以前的事。全家人没有一个提的,好像那些事没发生一样。我心里沉甸甸的,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回来前,我就编了一套词儿,说自己在大城市找了一个相当好的工作,彻底不赌了,并且给全家每人都带了物,还给小侄子几千块压岁钱。现在想起来当时我就像乍富的土财主。

在家里那段时间快乐而且逍遥,每天睡到自然醒。母亲跟我有说不完的话,我睡觉的时候她总是默默看着我。见我醒了,她马上就别过脸去,好像怕我发现似的。我知道母亲的心意,她总是小心地打听我这几年过什么样的生活。我也总是拿话糊弄过去。

父亲也很欣慰,我变好了不赌博了,他们觉得我该找女朋友了。有意无意提起小荷,一提起来总要轻轻叹口气,总说我对不起人家。

过年,村里照常有赌博的,但是我从来不去。我想,装样子我也得装到过完年。

在家过年那段时间,我是个好人。

正文 21、魔术学习班

转眼就过了正月十五,合计着在家人看来自己是有单位上班的人了,不能总住在家里,就推说自己要回去上班。

我又回到这个城市,开始从前的生活。3月初总有局去赶,还是我们这套人马,基本都没放空过。3月末基本就没多少人赌了,好像大家都忙了起来。偶尔一星期也找不到好局,我每天没事可做,像走肉一样混日子。

那天,我在大街上乱溜达,看见路边围了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我这个人就喜欢看热闹,费了好大劲挤了进去。中间站着一个漂亮的小丫头,20多岁的样子,她正给大家表演魔术。我挤进去的时候正赶上她表演扑克魔术,她把一副扑克洗几下,然后在手里展开,全是红色的扑克面了;又洗了几次,在手里展开,就全部变成了黑色的。下个节目是她拿出来两个红人,把入反面、正面拿给观众看。在手里捂一会儿,再展开,两个红人之间多了三张别的牌。要说她从别的地方拿了扑克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但是她没从别的地方拿,就在她手里瞬间完成的。我一看来了兴趣,正想继续看,小丫头不表演了,大声问大家想不想学。我也和围观的人起哄,一起扯着嗓子喊:“想学啊!”

丫头看把大家胃口吊了起来,跟大家说:“想学的话请到这里,我教你们大家。”说着话顺手就指向身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里挂着“魔术学习班”的牌匾。

一大群人跟着这个小丫头进了“魔术学习班”。

里面的布局像个小教室,我抢了前面的位置坐下来。一是对她把两张扑克变成五张感兴趣,二是有点对漂亮小丫头感兴趣吧。坐在前面可以看得更清楚,也容易跟小丫头搭话。

大家都坐好以后,小丫头开讲了,先说了一些堂皇的理由,说要维持生意,大家必须拿点学费才能学,10元不嫌少,20元不嫌多。“骗人,刚才不是说免费的吗?”有人感觉上当了。

“交钱也行啊,哪有白学的。”也有人表示支持,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喊支持的人都是托。我也扯着嗓子喊支持。还率先拿出50元来当学费,无聊嘛,看着那些托得意的眼神,我觉得很好笑。不过我确实想搞明白那多出来的三张扑克是怎样变成的。

乱了一会儿,想学的人都交了10元20元不等的,在等着学。交钱的都留了下来,然后就见一个中年人出来主持讲课,那个漂亮的小丫头又出去忽悠拉人去了。

我心里有点遗憾,漫不经心地听那中年人胡扯。这中年人也先演示了小丫头表演过的魔术,有些我能看破,也没去说。看了他详细的分解我才知道,他纯粹拿我们这些人当了凯子,后面的魔术是,其中一张人的小边上用胶水粘了三个牌边,那三张牌翻到后面,展示正面的时候,下边那个粘了牌边的地方用另一个人挡着,弄了一个小三角区,正好看不到那三个牌边。展示反面的时候,两张牌是分开,四张牌在一起,外面的人看不到。再瞎鼓捣几下花样手势,然后把两个4换个方向展开,正好展开到粘了三个牌边的地方排列,拿给我们看,便变成了五张牌。

他洗全红全黑,也很简单。他拿了一副牌,把黑的扑克边都削去了很小的一个边。黑红扑克每隔一张放一个,怎么洗也洗不乱。有了记号,要红色的时候,就出红色,要黑色的时候就出黑色。他表演完,我忽然有点上当的感觉。

这个中年人意犹未尽,说:“我们还有更精彩的魔术节目可以教给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继续学,魔术节目不是谁想学都可以学的,这个东西要看机缘和为人,只有我觉得你为人不错,是个好人,我才教你。如果我觉得你为人不行,给多少钱也不教。”他还说了很多,总归就一个意思:想继续学就得继续交钱。

当时大家又起哄说:“是不是先表演一下啊,我们也得看看值得不值得学啊。”

可能开始我的大方给他留下了好骗的印象,这个中年人似乎受到鼓励,大声说:“刚才这个小兄弟大家也看到了,第一个交钱,出手就是50,我们学费是10元20元,就凭这份诚心,这个小兄弟可以免费学后面的。”

我一听我可以免费学,就没打断他的话头,随他继续忽悠。大概他忽悠得差不多了,走了一些人,留了一些人,留下的人每人又交了20元。这时候那小丫头又带了一群人进来,估计又靠刚才的手段从外面忽悠来的。

我们被带到另一个教室,这个时候换了另一个中年男人来表演,刚才那个中年人出去,我估计他又去教新来的那些傻瓜了。这个中年人教我们如何变手绢等一些小魔术,学完了大家一哄而散。

我留下没走,那中年人看我没走有点奇怪,问我怎么不走?当时主要是太无聊了,也有点看上那个漂亮的小姑娘,装出一副傻样,问他:“缺人不?缺人的话,我可以帮你打工。”

那中年人看我那傻瓜样没搭理我,用公事公办的口气说:“今天已经学完了,想学别的东西明天再来。”

从此后,我没事无聊了就去凑趣,一来二去和这个魔术班的人混熟了,没事的时候我也拿扑克给他们表演几下。大概看我的扑克小戏法有点意思,管事的人就答应我有时间来帮忙,但是不给我任何报酬。就这样,我也加入他们忽悠人的行列,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反正高兴了就去,不高兴了就在家睡觉,有局的时候去赌几下。

日子晃晃悠悠地过着,我知道那丫头叫小洁,从黑龙江过来打工的。

正文 22、给不起的爱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一个多月的样子,我常去帮他们忽悠几下,回想起来,我那么热心是为了小洁。

小洁是我爱过的第二个女人,只要有时间,我就去魔术班找她玩,一起去看电影、逛街。时间久了,她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但一点也没有轻看我的意思,对我还那么好。

那段日子可真快乐!我明确提出要和她处对象,可她从来不正面回答我,我以为她默许了我们的关系。吃吃喝喝玩玩,怎么开心怎么过,从来没去考虑房子、工作,以后生活怎么过这些很现实的问题。

1999年,她就离开那个魔术教学班,进了一家街道办事处。我去魔术班的时间少了,有事没事就去那家街道办事处找她。那会儿,街道办事处时兴联合执法,整天没事和一群工商、卫生、城管的一起满街撵小贩,很多戴大盖帽的经常出人那个街道办事处。这丝毫不影响我俩的约会,我经常和她一起跑去看通宵电影,我俩拉过手,也拥抱过,还亲吻过,那时候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对象。

再后来她又换了工作,调进综合执法队,综合执法队的人都是从各个部门和街道抽调的,她做后勤。我还是常去找她,她在一个很气派的地方办公,那里人态度很差,我感觉她被人当成了花瓶。她换了新单位,开始忙起来,我约她,她总是说陪领导在外面应酬,那领导我见过一次,一个快入土的老家伙,挺着个大肚腩,戴个大眼镜,总之让人很不爽的样子。再后来她和我慢慢淡了,我很难约到她。

过了大半年,我俩只是偶尔通通电话,我几次要约她出来玩,都被拒绝。直到后来有一次她突然主动来找我,我有点吃惊,我有很长时间没见她了。

我俩约好中午在一家电影院门前见面,当她出现在我面前,我简直不敢认了,她打扮得比城市女孩还时髦,和我印象里的小洁完全不同。

她非要请我吃饭,还去了一家很高档的酒店,那顿饭只有我们俩人,她却点了很多好菜,花了800多。我现在还记得,她付账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样子。

我有点蒙了,她吃错药了?

吃完饭,她非拉我陪她去逛商场,在商场里她看中一款很贵的西装,二话不说就推我到试衣间,我试完,她掏钱就买,我怎么拒绝也没有用。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话找话:“怎么,发财了?”

她笑了起来,笑得很苦涩。小洁笑的时候,鼻子会皱起来,很好看。她说:“不用你管,让你穿你就穿上,别磨叽了。”

那天她给我买了很多东西:手表、领带、西装、衬衫、皮鞋、提包,非要我都当场换上。

那天她很温柔地挽着我的胳膊,一家一家商店逛着,遇到有卖男士用品的摊位就要停下来,掂量一下哪些东西适合我,好像要给我置办好一辈子要用的东西。我就像个傻瓜一样被她摆布着。

整个下午我俩在商场转,小洁拼命买东西,到了晚餐时间,我实在逛累了,提出要去吃饭。她带我去一家西餐厅,看着她熟练地使用着那些刀叉,我忽然感觉她那么的陌生。

我第一次进西餐厅吃西餐,她耐心地教笨拙的我怎么使用刀叉,细心讲解怎样切肉才不会发出刺耳的声音,先吃哪个后吃哪个,听她说了那么多规矩,我紧张得出了一身汗。

那天我们还点了些酒,她喝得有点多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周围的人都拿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俩。我心里有预感,她要离开我了。

她放下酒杯,幽幽地看着我:“我要结婚了,不能和你好了。”我已经有心理准备,恭喜了她,还问:“你老公做什么的呀。”她眼神很复杂,慢慢说:“我老公比我大24岁,还离过婚。”我很惊讶,定定看着她:“那么老?”

她苦笑两声说:“我不在乎!以前我到处打工,累死累活干一年也攒不下一分钱。我不想离开这个城市,老家太穷了,真的,从我懂事开始就发誓要离开那里。可是我真正离开家乡,出来打工,没想到在这个城市里立足这么难。我觉得很累,他把我父母都接过来了,把我弟弟也接了过来,还拿钱让他考了驾驶执照,给他找了一家好单位做司机。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一阵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心情特别复杂,我喜欢她,可是我能给她什么?能给她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吗?我自己还是颠沛流离的,靠租房子过日子,又没有工作,靠出老千骗钱,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去哪里吃……越想越觉得自卑,也跟着喝起酒来。

那天晚上,我们都喝了不少,喝完酒我送她回家,在一个小区附近我们停下,她该下车了,问我:“是不是上去坐一会儿?”我说:“很晚了,改天吧。”她没吱声,看了我一眼,关了车门走了。

回去的路上,出租车司机对我说:“小兄弟,叫你上去坐为什么不去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可是我上去又能怎么样呢?她会取消婚约,跟我重归旧好?莫非她还没下定决心?直到今天我也理不清当时是解脱的心情还是后悔的感觉,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该上去坐一会儿还是该就这么结束好。

再后来我和小洁失去联系,她的传呼停了号,我们再没见过面,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也在这个城市,我一直都希望哪天走在大街上能碰上她。可是遇见了,我们又能说什么呢?

我不能给她一个安定富足的生活,一如我无法给小荷想要的生活。那会儿,我很自卑。现在我随便去抓个老千,就有很多钱赚,当我能够给她很多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正文 23、初识赵哥

算是机缘巧合,在魔术班瞎混的时候,我认识了第二个师傅赵哥。赵哥不是魔术班的人,他是魔术班的李哥师兄弟的朋友。

当时,本地新开了一家地下赌场,我偶尔去玩玩,主要是喜欢那里的氛围,输赢不大。魔术班的堂叔没把握住,一个多星期就输了两三万,他手里钱不多,输得唉声叹气,我拉堂叔、李哥去喝酒,把我以前所了解的赌场内幕和他们说了一些,末了,叹口气,说:“我手法不行,要不咱哥们就能搞点回来。”

李哥一直没说话,认真听我讲赌场里的事情,听我这么说,问我:“要是真有高手去搞,赌场的人又没发现,赢的钱能拿走吗?”

我连忙说:“这个没问题,我有个朋友,叫三元,很有些神通,打架拉一票人一点问题也没有,他在那一片很有办法,就是没有高手,有高手,不怕赌场不给钱。”

李哥点点头,他应该听说过三元的名声。这小子在这个城市的黑道里也算一号人物,魔术班打交道的人多,黑白两道知道的不少。

李哥沉思一下,说:“有三元他们撑腰就好,我来联系高手,我们好好搞他一票。”

李哥以前是一个表演班还是什么剧团里的魔术师,后来剧团解散,大家分道扬镳。一个跟他关系很好的专门玩扑克的魔术师,不知道从哪里学了手艺,成了一个专业的老千,手法相当高明,具体怎么搞法他也没说清楚。这些年里,他们之间还经常联系。

我有点担心那位高手不买李哥的账,李哥拍着胸脯说:“只要能拿走钱,喊他来就是一句话的事。”

之后,我把三元他们几个约出来,和李哥、堂叔碰头商量,最后决定试一把。

过了几天,李哥打电话说他师兄来了,叫我和三元过去见一面,当晚我们就约好在一家海鲜酒楼碰头,我提前去订了包间。

晚上我和三元他们早早过去,不一会儿,李哥就带了两个中年人来了。这两个人50来岁的样子,看上去没什么出奇,听口音是唐山人。

李哥指着那个头发少的给我介绍:“这是宝权,是我魔术团的师兄。”又指着另一个梳大背头的说:“这是赵哥,宝权的朋友。”他悄悄告诉我:“宝权觉得自己的手艺从场上拿钱走有点困难,才拖着赵哥一起来的,这个赵哥很有手段。”

赵哥后来成了我第二个师傅。不过当时没有拜师的念头,只是想从赌场里拿钱出来。

吃饭时,我详细讲述了赌场里的规矩和细节,还有我对本地赌场观察的结果,包括哪些是暗灯,他们多大年龄、什么口音之类的。—他俩反复跟三元他们确认赢了钱是不是能带走,会不会有麻烦,三元保证赢钱带走不是问题,他俩才有点放心了,不过提出晚上先去看一看再决定玩还是不玩。

那赌场是晚上9点开门,我们分开行动,各走各的,堂叔带这两个外地人进赌场,我们自己去,去了以后互相装作不认识,还约定当天只看不玩。

当天晚上进了赌场,我眼睛一直盯着他俩,有意无意跟着他俩转。他俩也不是只看热闹,一人买了5000筹码,挨个桌上乱押钱,除了色子和杠子的台面没押钱外,所有扑克牌桌面上他们都押了。他们也不是在一个桌子上停很久,赢了就赢了,输了就输了,而且每次都是跟别人押,也就两三百的样子。押得少当然没资格看牌,他俩一点也不在意。

到午夜1点,他俩手里的1万差不多都输光了,宝权又去换了1万筹码,继续乱押。

3点多,赵哥站在21点的桌子前,自己占了两门,一把500、800地押着钱。我也凑过去看热闹,也拿点小钱跟着别人后面丢。不过我特意不去跟赵哥那两门。不出一个小时,赵哥手里就没有筹码了,他又把宝权手里的码输没了,做出很无奈的样子,恋恋不舍地跟21点的荷官说:“输光了,今天太背了,不玩了。”然后就和宝权一起走了。

主角走了,我们再玩下去也没意思,也跟着走了。跟赵哥他们会合,赵哥说:“这个赌场还可以,可以搞,没问题,所以我才拿钱去输。”当时我有点过意不去,老远把人家叫来,哪里能让人家输钱呢?于是我提出输的钱我付。

赵哥嘿嘿一笑,他笑起来眼皮至少打四个褶,说:“不用了,这点小钱,一把就都回来了,不过你能保证赢了钱赌场不赖账?”

三元接过话头:“这么着吧,赵哥你去玩,赢了的码我去换现金。另外我找一些弟兄进去,万一赌场整事,咱也不怕他。”赵哥想了一下,觉得还成,点点头算是默许。

当时我倒不担心三元,对赵哥有点不放心,就说:“万一人家抓到你出老千,钱也不好拿走。”

宝权斩钉截铁地说:“放心,任何人抓不到的。”

虽然知道他们输钱是为了养局,我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又没看过他们的手段,空口白牙的,怕吃亏,自从吃过大年兄弟的亏,就不大相信吹牛皮的人了。

我问赵哥:“您什么水平,展示给我看看啊。”

赵哥说:“那可不是展示的事,那是吃饭的手艺呢,不能乱演。”我当时就和他别扭上了,拿出一副扑克。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装着扑克,练习手艺。赵哥见我拿扑克上来,不太高兴了,说:“我既然敢来,就肯定没问题。你小子太那个了。”

宝权说:“搞一个给他看看,要不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赵哥点点头。他让我自己洗牌自己发牌,按照瞪眼的规矩,发四家,9点最大。我哗哗洗着牌,他又笑了,说:“一看你手拿扑克的姿势,就不是好人。”

我也有点不好意思,都被人看出来了,没敢搞鬼。牌洗完了,他让我自己切牌、发牌。我随便发了四家的牌。

他大概要出出我的丑,教训我一下,假装不懂瞪眼的规矩,问我:“什么最大?”

“9点啊!”我给他问得心里很烦。

“哦。”他随手把我面前的两张牌掀起来:一个3和一个7,竟然是“比十”,是瞪眼里最小的点。因为我没搞鬼,压根不知道自己发的是几点,还以为就是给自己发了这么两张牌。我问他:“你搞一下看看啊?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

他理了理大背头,嘿嘿笑了,说:“我搞完了啊,你是比十,我的牌就不用看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根本不相信,就说:“大哥,你尽扯。”他看着我,好像看着一个傻瓜一样,说:“你再来,还是自己洗牌自己切牌自己发。”

我给他看得很不舒服,这一把就长了个心眼,自己收牌时,编辑了个7+2的9点,发完了以后,我说:“来吧,大哥,我这把是9点。”他好像没听见我的话一样,问我:“你怎么知道你是9点?”我也乐了,说:“我自己发的牌还不知道吗?”

“是吗,让我看看。”说着他伸手过来,把我的扑克给翻开,竟然是个9+1,还是个比十!

我傻在当场,遇上高人了!当时我们在洗浴中心,他穿着一次性浴衣,大半个胳膊露在外面,第一次他怎么动手我没在意,但第二次我一直死盯着他,而且我对给自己发什么牌的技术还是挺自信的。最神奇的是,他一直半倚在另一张大躺床上,只是在掀我牌的时候才探身过来,这么短时间怎么做鬼?做了鬼我怎么都没看见?我急忙去找编辑好的2和7,翻开发出去的牌,发现这两张牌竟然在天门(当时我在末门)。

当时心里想:“他妈的,不太可能吧,莫非是我发错牌了,应该没有啊,这家伙怎么做到的呢?”

我还是不服,还想继续跟他比试一下。可是人家赵哥好像睡着了,根本不理我的茬。人是我请来的,老是试探人家也不太好。躺回自己的大躺椅上,还是不敢相信,又仔细检查了手里的扑克,54张,没错。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失眠了。

正文 24、赌场大战

第二天晚上,我早早去了赵哥住的酒店,几个人合计了一下,三元确认他那边都准备好了。简单吃过晚饭,我们直奔赌场而去,在外面和三元会合,准备大干一场。

三元和他的两个哥们陪着赵哥去溜达一会儿,决定晚点再进去,其他人都分散着进去了。

我先进去,还没到营业时间,赌场的人正做着准备工作。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大家坐在休息区谈论着这几天的战况,唉声叹气的有,眉飞色舞的也有,一切都和我以前见到的那些赌鬼一个德行。终于到时间开局了。

我换了几千的筹码,去了28杠台,200码一次漫不经心地丢着,这个台上有个赔码的丫头长得实在俊俏,要不是有正经事(大捞一笔就是我们的正事)——我真不想换地方。

玩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找了一圈,看到赵哥坐在21点的台子上,好像已经玩上了。

他自己包了最末门的两家,三元坐在末门第三家,其他都是些散户。赌场规定21点一门封顶2000。赵哥两家基本都押满,三元不固定,有时候1000,有时候2000。我站在台子的另一面远远看着,主要想看赵哥如何作假。头天没看出门道,还有点耿耿于怀,心里巴望着能抓到他的把柄,这就是我当时的小心思。反正抓到了也没我的事,我就一个看热闹的人。

我一直看着赵哥的手,真没发现他作弊。不过还是让我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按照21点的规矩,发到了两个一样的牌面,散家可以选择分牌。所谓分牌就是另外分出一门来。赵哥手里有两张一样牌的时候,坚决不分。除非是两个人,他才去分一下,两个10他也不分。有一把他是4配8,荷官问他要不要补牌,他摇头表示不补,他是末家,庄家牌面不够必须补牌,结果庄家一补就把自己给补爆了。赵哥小点不补牌,而是把牌让给庄家,好几次庄家一补就爆。他偶尔补牌,单手接荷官出的牌,直接在桌子上翻开,按赌场的规矩,扑克不得离开桌面。

我看得眼睛疼也没看出有什么毛病。

不大一会,赵哥就赢了5万多,三元跟着也赢了2万多。其他场上押钱的散家大都也赢了。事前说好,我不可以和他在一个桌上下注,我就只有看热闹的份儿。

一个小时后,他把码丢给了三元,表示不在这桌玩了,只拿了1万的码四处溜达。他走到色子台前,胡乱押钱,每次都押300买豹子,不大工夫就输了3000多。

我不能总跟着他,就去百家乐台前下注,一把500,跟着大家穷喊。不一会儿,赵哥走到这个台前,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码,大方形,去过赌场的都知道,这是1万的筹码。

他站在桌子前,手里不停转着那个筹码玩,看上去好像头一回进赌场,还在犹豫该不该押钱,该押哪一门。看着他那双叠了好几道边的大眼皮和木讷的表情,我就想笑。

看了好一阵子,别人都押完了,他做出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把那个大方形码扔在闲家的位置上,他把大码一扔进去,就成了闲家押得最多的一个。

荷官把牌派给他,示意他先看,他用手按住了表示先不看,示意庄家先开。按照百家乐的规矩,一般闲家先开牌,庄家后开。庄家那哥们也没计较,翻开扑克,开出5点,很多押在闲家的人都喊着大点,他掀开牌,是个8点,闲家赢了。赔码的给他赔了码,他并没有收回来,继续把钱放在闲家,表示继续押闲,这一把自然又赢了。我心里乐开了花。

赵哥赢了将近4万就换地方去玩了,三元紧跟着他,三元的很多哥们在赌场里四处溜达。

快到2点的时候,三元换到13万,他们就离开了。我们也陆续离开赌场去分钱,按照事先约定,赵哥、宝权拿一半,剩下的我们瓜分了。感觉人太多,分到我手上没剩几个,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我。我觉得找到发财的门路了。

有人提出一次搞得大点,赵哥不让,他说:“先别搞太大,不好,细水长流慢慢搞,只要赌场在,大家就有钱分。”他是主力,这么说别人也没意见。

第二天照旧,还是分开去的赌场。三元换了2万筹码,赵哥先坐在百家乐台边乱押,3000、5000的,他下的注小,没机会去看底,不过他表情很自然,好像一切随天意的样子。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别的原因,他又赢了2万左右。我装成一个散家随便乱押,有时候押几百在赵哥的对家。虽然是他的对家,还是希望他赢。我这样的赌徒是不是很奇怪?

自己想着想着不由得就笑了,边上有一个和我押一门的哥们看我输了也在笑的傻样,大概很不爽,故意挤我,我也不去和他计较,赢钱高兴,啥事都无所谓!

赵哥赢到4万多的时候,把所有的码全扔上去,不用说,那把他又赢了。时间不知不觉就到午夜时分。

虽然赵哥表现得不像个老千,赌场还是注意到他了。不知什么时候派码边上忽然加了把椅子,一个30多岁的人坐在那里,虎着一张脸,直勾勾看着赵哥翻牌的手。我不由得紧张起来,估计那傻瓜和我一样也没看出啥东西来,因为他脸色一直很差,一副郁闷的倒霉相。

赵哥应该也知道赌场有人注意他,他没有一丝慌乱的表情,照样下注、赢钱。

那小子有点坐不住了,说要换一个荷官。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男子被派上来主持台面,我格外留心观察了一下那个荷官,估计他也没看出啥毛病。赵哥依然是那副沉稳的样子,继续押着钱,只是很少去动扑克了。这时他手里大概有20万,他把码都给了三元。

赌场的气氛有点紧张,赵哥的身后出现不少生面孔,这些人不押钱,作出看热闹的样子,眼睛都在赵哥身上。我还看到本地出名的地痞——他似乎在这家赌场做事——也在我们跟前溜达,还和三元打了个招呼。后来他看出来赵哥和三元是一伙,就把三元拉到一边,大概问三元是不是带老千进来搞赌场什么的吧。我看三元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接着三元那些朋友陆续进来站在赵哥身后。

要出事了!虽然三元带的这些人和那赌场的人互相打着招呼递着香烟,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可我知道要坏事了,心里紧张得不行。

赵哥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依然自顾自押着钱,偶尔也去翻牌看,有输有赢。他身后的10多号人可比他紧张多了,眼看一场混乱就要开始。三元他们跟赌场里的打手剑拔弩张,赌场里的人有点忌惮三元,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我脑子里混战打群架的暴力场面还没有出现,赌场一个主管就出来对大家说:“今天先到这里收场了,接到通知,公安局今天大检查。各位不好意思,今天就提前歇业,明天大家赶早来,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警察要来检查,大家乱哄哄地去把筹码换成钱都走了。我眼瞅着三元和赵哥他们也都和大家一起走了,走的时候三元好像还很不情愿,边走边骂骂咧咧的,我不方便上去问他,赶紧把筹码换成钱溜了出去。

出去后和三元取得联系,他们一切平安,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见面后,三元把事情原原本本讲给我听,赌场知道来了高手,想抓却没抓到什么把柄,他们知道赵哥是高手,本想让人把他“请”出去,看到有三元他们给赵哥撑腰,又考虑到自己的名声——没抓到人家的把柄强行撵人,传出去怕引起大家的误会,砸了自己的买卖。就找三元商量,意思是不要再搞了。三元不依不饶,一口咬定赵哥是他姐夫,根本没出老千,是赌场看自己输不起,如果赌场不给钱赖账,要打要杀他奉陪到底。赌场没招,就宣布说有检查的,暂时歇业,给赵哥、三元付了账。

三元把账和大家算了一下,28万多,分钱的时候,三元特有精神,还说:“那倒霉赌场,钱柜都让咱哥们捣鼓空了。”大家也不去追究,都哈哈地乐。分到我手里的钱不多,我也很高兴。

我问赵哥当时场上的事情,赵哥很平静地说:“那人一坐在边上,我就知道赌场有人知道我出千,再来十个坐在那儿我也不怕,照样赢钱,当然能不出就不出,那人也就那么回事,没抓到啥把柄。你看他换个荷官,估计是想抓我个现行。那荷官手法还可以,他派牌的时候推牌很慢,估计能看到我的底牌,我也不好做法儿,听天由命地随便押呗,他抓不住什么把柄。”我对赵哥佩服得一塌糊涂。

他顿了顿说:“嗯,这家赌场还是挺正规的,不黑,百家乐也公道,要不我也不敢出千。”

三元的兄弟见来钱这么快,一个个瞪着牛眼想继续搞,奈何赵哥死活不同意。赵哥说:“赌场既然起了警觉,就不能再搞了,咱把钱拿走,说明赌场已经很给面子了,再去搞就不合道上的规矩了,要逼死人家,弄不好人家要和你拼命。”三元他们磨叽了半天,赵哥主意很正,不为所动,三元也不好多说什么,让我带着赵哥在本地好好转一转。这个城市很漂亮,还有很多有名的旅游胜地。

当天晚上三元他们长个心眼,怕人跟踪,护送赵哥回酒店,他们也住进去,怕人来报复。

果然,第二天,三元他们就被别人“请”去喝酒了,我、李哥带着赵哥、宝权满城市观光。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城市里有这么多好地方,狂玩了一天。

回来后惦记三元他们,见了面,三元说:“就是赌场的人找我们,他们找来××(本地有名的一个混子)调解,赌场的意思是赵哥肯定出千了,只是赌场没证据,遇上高人,赌场也认了,只是希望我以后不要带他来搞事,不然大家都难看。咱们昨天晚上都商量好了的,赵哥不让咱们去了,我借坡下驴就应了。赵哥说得对,按照道上的规矩,人家出面,咱就得给人面子,不给会结仇。”赵哥连连点头,这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我带赵哥逛的时候,曾经探过赵哥,问他能不能教我几手,他只是笑,说:“吃饭的手艺,是坚决不教外人的。”

给赵哥他们饯行时,我留了个心眼,跟赵哥、宝权要了传呼和手机号,说是为了以后有好局随时联系他们俩。这就是我第一次和赵哥打交道的过程。

正文 25、跟赵哥学“手艺”

再次遇到赵哥是因为我惹下乱子,到他那里避难,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天,我却学到了真本事。

这事儿要从头说起。赵哥他们走后,我们又恢复到从前的日子,有局的时候抓凯子,没局就找小洁约会,不咸不淡地过日子。

一次抓凯子的时候,有个凯子天天输(我们下手也有点狠),有点急眼,怀疑我们下套(本来就下套赢他钱),因为一把牌吵起来,被三元打得很惨。那凯子说去报警,我们吓得四散逃命,很久没敢露头。

我跟大宾通过电话,知道大宾和大军一起在天津搞点小买卖,我正要逃命,还没去过天津,正好到他们那里躲躲风头。

到了天津才知道大宾和大军一起搞了个小公司,他俩见了我也挺高兴,带我把天津所有的地方都玩个遍。过了一个月,我挂电话给三元,没找到他,后来通过三元的朋友了解到三元被拘留了,打架斗殴,好像没定为赌博骗人,警察说要了解情况,正满世界找我。我一听这样,哪敢回去。

天天在大宾这里打秋风也不是个事儿,他们忙着生意,就我一个闲人。住了一段时间,实在有点无聊了,就试着跟赵哥联系了一下。我挂电话给他,电话里随口说了一句:“我去唐山拜访你吧。”他也是个爽快人,说:“好啊,你过来吧。”

我马上收拾东西去唐山找赵哥。赵哥就给我安排了住的地方,我没事就学唐山话,陪他钓鱼,日子过得很逍遥。

赵哥手上有活,他才是真正的高手,我很想跟他学两手,每每提到这个话茬,他不是拿话岔开,就是默不作声,假装没听见。我每天跟在他后面,就像个跟班的,偶尔给他跑跑腿啥的。赵哥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他们每天不是钓鱼,就是在茶楼喝茶唠嗑。赵哥去哪儿,我就跟哪儿。他不招呼我,也不撵我。

时间长了,赵哥的朋友们跟我也渐渐熟了,知道我想学艺赵哥没答应的事儿,偶尔还拿出来开玩笑。赵哥听了就呵呵乐,啥也不说,一点口风也不露,我也问过他怎么做他才肯教我,他也不说。那天我跟着他去茶楼,又遇见他的老哥们,打了招呼,他们又开始天南地北地聊。我偶尔插一句话,不知怎么说到我,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头说我:“你这小子,忒不懂事,拜师就得有拜师的礼数,你得磕头拜师,老赵才能教你手艺,这吃饭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学的。”其他老头跟着起哄,还说我要是诚心诚意拜师,就在当场给赵哥跪下磕三个响头,他保准收我,他不收他们也不答应,我要是不跪,就是没诚意。

茶楼上除了我们还有挺多客人,我从小受的教育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觉得给人下跪挺丢面子的。可是到了这份上,我想豁出去了,就跪在赵哥面前,“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众人都说:“嗯,这小子看来是真想学。”赵哥拉我起来,说:“你小子,我一看你就知道一肚子心眼。”众人又起哄说拜师光磕头不算完,还得敬酒点烟。茶楼里没有酒水,我一溜烟跑到烟酒店,兜里钱不多,买了一瓶中上档次的酒又跑回茶楼。我跪着给赵哥敬了三杯酒,自己又喝了三杯。敬酒仪式才算完,然后又拿出烟来,恭恭敬敬给他点上,总算完成拜师仪式。

赵哥答应教我的时候,我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那天晚上,我俩坐在一起,他让我先把我会的东西给他演示一次。

我铆足了劲,把从前跟大宾学的洗牌、发牌、切牌、编辑牌、换牌表演了一遍。

看完了,他摇摇头说:“你练偏了。首先你拿牌的手型就得纠正,遇到稍微开事的,一眼就可以看出你可能出千。其次你得记住身上带赃的东西要彻底扔掉,比如偷牌、换牌这些,带赃就容易给人抓住把柄,做你出千的证据。再就是你拿牌,动不动就有很大的响动(当时我不是从正经地方拿出的牌都是带响的,也就是扑克出的一刹那,能听到啪的一声),这也不对,绝不可以有声音,有了声音会被人怀疑了。虽然人家可能没抓住你(那瞬间很快,一般是抓不住的),但是人家一旦起了疑,不和你玩,跟你保持距离,你就多大的手艺也没有用。”

他彻底纠正了我很多坏习惯,要我从头练起。某种行为一旦形成了习惯,重新开始练特别难。

他总共教了我10天。就在这10天里,他把自己所有会的东西都展示给我看。千术一通百通,只要知道窍门,剩下的就看自己练习了。他教的东西花样繁多,扑克、色子、高科技等等,更重要的是他给我的一些出千忠告。

赵哥跟我说:魔术是天堂,千术是地狱。出千可以去借鉴魔术的一些东西,但是千万不要把魔术的东西带到赌局上去,那相当于把自己命送给人家。一个高段老千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使用道具,用了道具就是给别人留了把柄,也就意味着你拿自己的小命在开玩笑。带赃的东西不用,不等于不去学,作为老千也要学,只有知道其中的猫腻才能保证自己不被这样的手段欺骗到。所以偷牌、换牌、藏牌这些东西他要我全部丢掉,绝不能在赌局上应用。虽然用这些能达到赢钱的目的,但是很容易被人抓,事实上我实实在在吃过亏。

以前跟大宾学的假洗牌也被赵哥彻底否定了,他教我另一种假洗方法。正常洗,两叠牌插到一起,诀窍就在前后保持细微的小距离,这样洗第二手的时候可以利用这个细微的间距把他们完全分离,洗几手都无所谓,只要最后抽拉一下,就可以还原。

他要我把以前一些洗牌和切牌的花哨手法统统抛掉。他看过我洗牌,最初和大宾学的时候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在练习的时候总不自觉地去练怎么洗好看。赵哥告诫我:“记住,你是去赌钱,不是去表演。人家看你洗扑克这么溜,就会留心提防你,或者人家认为你是老手,不愿意和你玩。在赌场上要学会显得笨拙,让别人对你没有戒备。”用我们那里的话说就是要装彪,装作笨手笨脚的样子,被人当作凯子,有时更容易得手。我想起有一些初级的老千和我玩的时候把我当成了一个十足的凯子,很有意思。

他给我讲的另一个原则是:在大场子上千万不要频繁出千,关键一次就可以了,不要贪多,见好就收。很多老千就是因贪念左右了自己的意志,才被人抓到,有的下场很惨。他的这句话对我影响也很大。

赵哥说:“永远有比你高的老千存在,所以一定要谨慎。”这句话我时刻铭记,并一直当成座右铭,所以我现在才能安然无恙。出千这个东西确实是千人万样,猫有猫道狗有狗道,玩到最后总是在学,在更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赵哥也很讲究老千在场上的临场反应,他还教我如何读懂别人的肢体语言,要学会如何把肢体语言玩好,因为在场上主要靠肢体语言向同伴传达信息,是同伴之间的密码,很多老千都是靠这种密码互相传递信息。我在哈尔滨那里玩押宝时遇到的那些暗号,应该属于肢体语言的种类。

如何利用日常的动作习惯向同伴传达特定的信息,这要根据彼此间的约定,需要有很好的观察能力。赵哥的意思学这个不是拿来应用,而是预防。熟识这种作弊方式,可以防止以后自己在这个方面吃亏,因为老千常常团体作弊,很多时候都在利用各种肢体语言来和同伴传递信息。比如个人表情,看似随意的动作、话语暗号等等,要根据场上的情况找出这些看似杂乱随意背后的密码。

赵哥还教我怎么察言观色。一个老千一定要学会观察人,揣摩对方的心理。赌桌上也很简单,对方什么职业什么背景都无所谓,坐在赌局上他就是一个金钱的奴隶,赌徒心态都一样:拿了大牌高兴,拿了小的就沮丧。怎么才能看出他们的情绪,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直接观察对手的眼睛,任对方掩饰得再好,心理素质再高,眼睛都不会说谎。看眼睛就看瞳孔,拿了大牌瞳孔就缩小,相反就放大。但在实际操作中,直接看人家眼睛有点难度。有的人根本不看你,你总不能和人家脸对脸死盯着人家看吧。还有人在赌局上会把你看他当成一种挑衅,这样很容易激怒别人。

赵哥说了,这要看具体场合,看你自己怎么灵活掌握。需要斗智的赌局中,先去讨好和向对方示弱肯定对自己有帮助:咱是奔着钱去的,示弱了他就可能不在乎你,你还可以装出很真诚地要和他交流的样子,做出你是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重,所以才看着他的眼睛说话。这样才比较容易被对方接受。他愿意怎么轻看你就怎么轻看你,无所谓。赢了他才是目的。当然了,这也需要下大功夫练习,刚开始很难区别对方瞳孔的变化。

正文 26、重练基本功

有一次赵哥拿了一副扑克给我,说:“今天我要给你讲讲基本功。”我当时听着有点迷糊,就说:“这些东西我都知道了,只是没练会,还有啥其他的基本功?”赵哥说:“你以前练得不对,要全部忘掉,现在从头学洗牌、看牌、切牌、换牌、发牌,你得练会怎么不带赃地出千,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要快,一遍遍练习。”

现在随便什么人拿一副扑克,随便洗牌随便切牌,我来发牌,可以知道谁家都发了什么牌,自己家是什么牌,而且扑克决不作假。听起来匪夷所思,其实很简单:牌拿在手里的时候,利用连接大拇指根部的肌肉,通过很微小的变化把牌稍微掀开一点去看牌,边发边看。这种手法很巧妙,就算你坐在我身后也看不到。主要靠发牌的人掌握拿牌的角度,只有自己能看到,看一张发一张。当然了,这也需要手指握牌的力度恰到好处,才能配合拇指根部的肌肉,达到看牌的目的。

另一种看牌法是利用无名指和小拇指的轻微动作去看底牌,这样可以看到很多张底牌,具体的要领是利用无名指和手掌边缘的细微搓动把底牌蜷起来看。

学会了看牌,谁家啥牌一目了然,适用于一些先发牌后押钱的场合,不用搞什么记号、老千扑克,在斗鸡、梭哈等一些赌局上很管用。

原来学看底牌是为了底抠换牌,赵哥教的东西能当众捣鬼,就是说可以在众目睽睽下也能把底牌给搞到上面来,适当编辑牌序。这个也很难,需要长时间练习。通常我左手拿着牌,拇指搭在牌顶,手型就像要派牌一样(一般人都是左手拿扑克,右手来发牌),右手看似不经意地搭在左手的扑克上,就在这一瞬间,我可以把底牌拿到上面进行编辑,有右手仿掩护,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具体的动作是在右手接触扑克时,装作整理扑克的边,以右手拇指和食指把着牌下边一点(不让牌散架),其余三根手指头放松,整副扑克由左手小拇指、中指和无名指夹住,需要哪张牌就用左手小拇指、无名指和中指把底牌上面的那些扑克向右拉,把底牌和这些牌做成一个90度的直角;再把左手略微下沉,左大拇指的根部、右手抓牌的指头及与拇指接触的肌肉用力,使你要调换的扑克呈旋转状态,围绕右大拇指和食指为中心旋转;同时左手三个手指用力,将其控推回手掌里。

这一切都是在左手小小的空间完成,主要依靠手指头的灵活和各处肌肉的配合完成。右手的作用是把住扑克不使其他牌散架,另外也有掩护的作用。底牌出来的瞬间是在右手遮挡下进行,在别人眼里我的右手从头到结束也没有动过,左手做了什么,又看不见。

除了底牌,其他需要调换的扑克原理一样,下边第二张、第三张,或者第四张、第五张,直接拿到上面来都可以。换牌的关键就是两个字:速度。手法必须像闪电那么快。赵哥对我说:“除非你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做得到60次,否则千万不要在场上搬出来用,会被人家一眼看穿。”赵哥一分钟可以做72次,我现在可以做66-69次的样子。也可以这样说,除非我在一秒钟之内完成这个动作,否则就会被发现。在一秒内不但要完成所有动作,还要保证做完后各个手指头回到原始状态,以继续为拿下一张底牌做准备。

最早练这个的时候牌总散掉,主要是手指头力度不够,后来用个土办法,用皮筋把扑克捆上,单独放下边一张练习,熟了才再增加一张,一直加到8张,确定都可以了才把皮筋去掉。后来再练习就不会把牌搞散了。

这个手法有点类似魔术手法。大卫变魔术就是利用和这个差不多的手法完成的。我练成后,可以在众人眼皮子下边,随心所欲地根据底牌的点数编辑我需要的牌了。当然了,要练成实在很难,我也练习了很长时间,其中的艰辛只有自己知道。

赵哥教我的切牌也很实用。这里切牌不是大家想的那种做记号切牌,而是牌洗完以后放在桌子上,别人切牌,我拿过别人切好的牌发牌时再把牌切回我洗完的状态。换句话说,不管你在桌上怎么切我的牌,我发牌的时候都能恢复过来,旁人切也白切。练这个的目的很简单,洗牌时我已经编辑好牌的顺序,发牌时需要把顺序重新调整回来。

具体的动作是左手拿牌,拿的时候放在手掌里,左手大拇指自然伸直和牌边相平,牌要在左边手里露出一点,就一点点,食指、中指、无名指要贴住牌的右边,小指找到别人切牌的位置(一般我洗完的时候会把最上面或者最下面那张牌做个我能感觉到的小记号),食指放在牌的前端,防止牌走形。切牌也需要右手打掩护,具体方法是右手食指伸到扑克左边上方(能接触到左手大拇指尖),右手大拇指接触到扑克的左下角。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把切过的扑克拿住。换牌的时候,右手轻微往右移动,把牌放到左手大拇指的最根部的肌肉上,让小指所区分出来的缺口完全打开,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要同时插进张开的这道缝里,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将区分开的下半部分牌轻轻向右拉,拉的时候左手的大拇指一定要保持不动,这样两叠牌间便出现了一条缝。接着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尾端用力,把下面那叠牌往下压,让它能以左边大拇指为中心旋转起来。这样,两摞牌便互相脱离了。这还没完,紧接着弯曲右手的食指,伸直右手的中指,上半截扑克下坠,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再把另一半转过来,上半截也回到原来的位置。这时,用左手的大拇指把这两叠牌推齐。

写得这么啰唆,前后动作也就是1秒钟而已,你所看到的只是右手背过了一下牌背而已。我练这个练了将近两年时间,才达到可以欺骗别人眼睛的程度。

在赵哥那里学的最惊险的一招就是往牌楦里送牌,也就是往赌场的牌楦里送牌。我前后练了三年半的时间,才敢拿出来用,而且我最多只能送2张。这一点我远比不了赵哥,他可以一次送进去4张,主要是我的手指头弹东西的力度不够。不过在场上,送进去一张也就够了。而且这个东西在赌场里用,需要很多人配合才行,必须有人遮挡摄像头、转移荷官和派码的注意,转移桌边其他玩家的注意,属于顶级千术。

赵哥还教我洗牌的基本功,就是一开始说到的那种完美洗牌法。完美洗牌法是高级老千的基本功,我这些年来,只在天津见过那两个荷官丫头用过。所谓完美洗牌,就是把一副扑克去掉大小王,正好切在中间,一手拿26张,洗牌的时候左手牌和右手牌必须每次轮流只落一张,洗过8次后,牌会恢复为原来的顺序,所以只要记住八轮顺序就可以了。

要练成完美洗牌特别麻烦,我最早是用两堆扑克互相去顶角才能达到完美洗牌的效果。这样洗在赌局上肯定会被人家怀疑。完美洗牌是基本功,它可以演化成很多种,这么多年我只见到在天津那两个小丫头用拇指落牌进行完美洗牌。有人认为这和魔术表演差不多,实际上两者难度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魔术表演时,采取牌卡牌对角洗,任何人都可以在三天内练出来,但是要像正常洗牌一样去进行完美洗牌,没多少人可以做得到。我练了一年多,手指磨破多少层皮才做到的,练得猛的时候房间里摆满了扑克,最关键的是不好把握怎么能一把掐到最中间的地方,把一副牌均匀地分成两份。总之,为了练成完美洗牌,我付出的辛苦和努力,不是一句话可以形容出来的。

完美洗牌后,扑克牌根据一定的公式,可以准确计算出每张牌的位置。打个比方,左手拿26张红色(红桃方块),右手拿26张黑色(黑桃草花),这样洗牌一次,必须做到一副牌是黑红隔一张。一副刚开封的扑克,基本都是A在上,K在最下,如果用完美洗牌法洗牌的话,第一次洗一副新牌,顺序便是A A 2 2 3 3 4 4 5 5 6 6 7 7 8 8 9 9 10 10 J J Q Q K K A A 2 2 3 3 4 4 5 5 6 6 7 7 8 8 9 9 10 10 J J Q Q K K排列的;第二次继续完美洗牌,整个牌面的排列顺序是A A A A 2 2 2 2 3 3 3 3 4 4 4 4 5 5 5 5 6 6 6 6 7 7 7 7 8 8 8 8 9 9 9 9 10 10 10 10 J J J J Q Q Q Q K K K K;第三次继续按照对开完美洗牌,顺序就有点乱,但是这个不影响排列规律。最初我是靠死记硬背记下的牌面顺序,后来被师傅嘲笑了一番,他给我搞了个公式。比如两手分别26张洗牌,左手先落牌,右手后落,左边手最上面那一张第一次落在2的位置上,公式是2*1-1=1;第二次继续这样洗牌’公式是2*2-1=3;第三次继续这样洗牌,是2*3-1=5;第四次继续这样洗牌,是2*4-1=7。这就是最简单的计算方法。

每张牌有每张牌的计算公式,当初为了计算这个东西,我还专门请了理科家教,一个漂亮丫头,教了我两个月,主要是计算每次完美洗牌洗出来的每张牌的必然公式,即它处在第几张。此外还要记得每张牌都是什么顺序排列出来的,只能死背,花了很大工夫,我才把洗8次给背出来了。

最有意思的基本功是把一副扑克洗完后,可以让牌与牌之间的空气全部挤出去,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一些你不需要的牌互相有吸附力。比如洗完牌后,有些牌你不想让他们在切牌以后出现,你可以把这些牌洗在一起,并把里面的空气挤掉,他们就会粘在一起,散家切牌时,会把你不希望出现的牌起走。

打个比方,你把不希望出现的牌洗在11-20张之间,散家切牌在第11张的位置,后面的9张一起被切走。有人可能遇到这样的事:自己玩的时候切牌,一提上面牌的时候可能把整副扑克都带了起来,就和这个原理差不多。

现在回过头来看,赵哥教我的东西十分实用,就是遇到老千高手在我身边,我也不怕,因为他抓不到我的把柄,即使他看出我出千,来抓的时候我的动作都做完了,我可以说原先牌就这个样子,反正扑克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正文 27、高科技作弊法色子

赵哥主要教我扑克,我对扑克兴趣最浓,其他的马马虎虎学了一点。写这个主要是为了让人们了解千术的可怕。现在除了人工手法,高科技出千也是层出不穷。高科技出千杀伤力很大,而且近几年主要的出千手法以高科技为主,玩高科技不需要多下工夫,不用刻苦猛练,学会操作仪器就成。把那东西一架起来,就万事大吉。

拿色子来说,就有很多高科技手段。

色子的玩法很多:麻将、大小点、押单双、猜三八、玩杠子、牌九,很多赌局都需要色子,先从低级作弊手法说起。

最早有油色子、磁粉色子(可以拿磁铁去验证)、水银色子和铅色子(也有黄金色子),这几种色子可以做到想丢几点就丢几点,有的玩得好的,也不怕你验。即使你验,他也会很巧妙掉包。赌场上的色子,大部藏了油、水银或者膏状的东西,或夹带着铅。你把它轻轻地丢在木头一类的东西上,发出很闷的声音,那基本说明这里面掺和了东西,这个时候你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把它砸开。

我就遇到过一次黄金色子。那是在一个赌局上,我掉包偷来的三个。那次在牌九局上,跟三元他们一起去的,坐庄的人玩假色子。他做得很巧妙,在钱里夹了三个真色子,但丢出去的却是这三个做过手脚的色子。当时主要为了捣乱,就随手丢了一下给他掉包了,偷了这三个回来。庄家发现了色子被掉包,也不敢吭声。

过后我们没事的时候就砸开看里面是啥,砸开一个,里面是和在软膏里的一小块黄金,感觉很稀奇;又砸开一个看,也有一块黄金。第三个就没舍得去砸,一直留到现在。

色子的作弊方式多种多样,高科技色子这几年占了主角。我前面写到过赌场的作弊色子,还有一种用高科技材料合成的色子,没有专业的工具根本验不出来。

色子作弊需要一种叫接受器的仪器。接受器多种多样,有的是发声的,不同的声音代表不同的点数;只要放一个小豆大的东西在耳朵里(外人看不到)就可以知道出的是几。也有紧贴人体皮肤上的,通过对皮肤的刺激来判断是几点,那东西就像火柴盒一样大,一般都是紧贴着皮肤别在裤腰上。

一些不良的地下赌场也有引进遥控盅的,这种色子盅看上去和常见的没什么两样,但是底部带有像线圈之类的东西,那线圈做得很隐蔽(线掘在高科技作弊里最常用到,有的赌场俄罗斯转盘下边也带这个东西),打开也不怕你验看,放在外面也不会引人注意。

还有就是遥控色子,材料是什么我到现在也没搞懂,只知道想是几就是几,通过一个类似车钥匙的遥控器控制,也不怕玩家验。

现在不单是色子利用高科技作假,一般咱们玩的瓷碗、瓷杯都有可能作假,不过那东西成本很高,所以外面的小局很少见到。

我跟赵哥学玩色子,主要是为了识别有猫腻的各种色子,还有怎么利用他的猫腻色子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至于怎么样抛色子和丢色子,也是很难练的。反正是练得手腕子都疼,也只练了个半吊子水平。这方面我水平虽然不高,但里面的道道都懂。

正文 28、“烟熏火燎”

在赵哥那里住了很久,我整天像个拖油瓶似的跟在他身后,后来赵哥都有点烦我了。我也觉得总在这里烦着赵哥也不是个事儿,正好三元打来电话,他告诉我,那事已经了清,他从拘留所出来后把事都摆平了,叫我别躲了,赶快回去,最近的局很火爆。我在赵哥这里花了不少钱,于是就告辞了,赵哥也没留我。

回到原来的城市,见了三元,确认警察不找我了,才放松下来。之后的一段时间就是成天抓凯子,千篇一律,很多玩过的局都没啥印象了。到1999年春末才遇上一个很搞笑的局,里面也有高科技的东西,不过让我用巧招给破了,当然我自己也给折腾得够呛。

那会儿,本地基本没好局,我又开始成天乱晃。三元的一个哥们大久意思是想带我去沈阳玩玩,据他说,他弟弟小久在那边搞服装生意,没事的时候也玩斗鸡,那里斗得很凶狠,一把下来就有1万多。

记得他特不屑地说:“三哥,我去看过,那边都是搞服装生意的,特彪,玩起来特别的傻,啥也不懂,稍微懂点的去了就等于去拿钱了。”我正无聊着,跟三元商量了一下,反正本地也没什么可玩的,就决定去搞一下。当时,我每天都在练习赵哥教给我的基本功,进展还可以,除了一些高难手法没练熟外,一些小技巧都已经很熟练了。

我、三元、大久把手里的事情简单处理一下,就去了沈阳。出了火车站,大久的兄弟小久正在外面等着我们。他先把我们接到他住的地方,跟我们套好词,就说我们是来进货的,又现场培训了服装尺码什么的专业术语,还说好到场上怎么互相介绍的事。然后我们几个在沈阳穷逛,去了沈阳故宫之类的地方,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小久就拉着我们去局上。他们做服装生意的早上4点多出摊,下午2点多收摊,上午没人玩。去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个个看起来都是有钱人,一说起来都是输了几万几万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看他们这样,心里不禁暗自高兴。

不一会儿,牌局开始了。开始我没参与,只是看热闹。跟往常一样,我得先观察是不是有人在上面搞鬼,有的话我绝对不玩,看了好一阵,发现这些人除了猛以外,基本全是傻瓜。为啥说他们猛呢,这些彪子一对人就能扔进去几千元钱。

下午我就一直没玩,坐在边上看热闹。小久几次鼓动我玩,我就按照我们约好的,可怜兮兮地跟他说:“我怕输,带的钱是来上货的,万一输了回去不好交代呀。”

小久做出很大方的样子说:“没事,输了我先给你垫上货款,一个男人不嫖还不赌不如去出家得了。”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都热情地邀我上场。听众人的口气,如果我不赌两把,活着就没乐趣。

还有一个大嗓门问我:“你赚钱图个啥?”我一直和大家嘿嘿傻乐,装得很老实很本分的样子,说:“哎呀,以前没玩过,不太会玩,看你们玩得这么大,有点心虚,不太敢玩。”又是一阵爽朗的笑,他们大概真把我看成不爱玩一本正经过日子的人,我心里比他们还乐,不过火候还不到,我还得装着。

晚上跟他们一起去吃饭,这些人把我取笑了一顿,说我这么过日子实在没意思(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怎么过日子),挣了钱就是为了痛快痛快(呵呵,我想着他们的钱到了我的口袋就很痛快),吃到后来,好几个人都打包票,让我不必为货款担心,那几个钱他们都能给垫着。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做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样子,答应了晚上上去玩几把。

吃完饭有几个人走了,剩下的又回到了他们平时赌博的地方,我也跟着去了,理所当然地作为一家参与了。当时,我更重技巧,不像以前那样玩小聪明,但这些人都很猛,搞得我轻易拿不到牌。

我拿不到牌,就不能施展发牌的功夫,什么技巧都等于零,而且这些人确实是傻,就知道下大注,凭运气赢。于是,我决定用以前的手段搞搞。

一把结束时,我偷了两张扣在手掌里;第二把,我凑了个小同花杂牌,拿到了下一把的发牌权。

收牌时,我把那两张牌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扑克里,还故意装作从来没洗过牌的样子,很笨拙地洗着牌,放到桌子上切牌,把大牌发给了小久,把一些好牌发给别人,自己留一手烂牌,就跟帮小老板赢钱一样的路数。小久一晚上赢了很多钱,我们其他几家都输了不少。

一直玩到快4点,他们要出摊了,赌局结束,我苦着脸,作出一下子输了3万多很无奈很不甘心很可怜很想继续捞回去的样子,他们一点都没怀疑我。

回去我们就把钱分了,我跟小久说:“总赢肯定不行,这绝对是个好局,得多养养,慢慢搞。”

小久也是一个很聪明很上道的家伙,心领神会,跟我配合得很好。我们连续搞了半个月,我连连输钱,看上去好像是输红眼,什么也不管不顾,货也顾不上进,天天恋局期望赢点钱的样子。

这场上原来只有我一个老千搞鬼,大概有人输急了,也动起了歪脑筋。这天,我跟小久去晚了,开始后我发现场上的扑克不对,我用手一摸,发现当天的扑克是高科技扑克,用隐形眼镜可以从背面很清晰地看到牌的花色和点数。人还是那些人,肯定不是外人换的扑克,到底是谁呢?

虽然知道扑克有鬼,作为一个“刚学会赌博的老实人”,不能当场点破,只得上去做做样子。这不是做过记号的老千扑克——别人看得到花色点数我也能看到;这个高科技扑克是别人能看到,我看不到,人家有透视眼我就不能当人家面去搞鬼了。这天很老实凭运气上去和大家玩,小久不明就里,看我怎么也不出手,频频给我递眼色,有意无意来提示我,看来他有点急了。

我正想着破解办法,他来烦我,我还不能明说。趁上厕所的工夫,我没好气地跟他说:“总赢不是个事,该你输点了。”然后很郁闷地回到桌上继续想辙。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我得先查出是谁搞的鬼。我是外来的,只能装傻见机行事。

玩了一会儿,通过场上一些总闷的几个人,我大概估计出是谁搞鬼,应该是提供地方的房主和一个小平头,他俩大概输多了才想起这个方法来。人家是房主,换个扑克还不容易?1999年的时候,这样一副透视扑克和隐形眼镜要不少钱呢。

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装作给他们敬烟点火的工夫,仔细看他们的眼睛,他俩的眼睛被打火机的火映得分外红,其他人的眼睛都很正常。不能说破,也不能说走就走,眼看这么玩总是输,该怎么办?

忽然一个有点恶毒的想法冒出来,我自己都被这个想法给搞乐了,当然表面上还要装出输得惨兮兮的倒霉样。

原来,戴这样看扑克背面暗号的隐形眼镜有个弱点:怕烟熏。于是我利用这点,开始搞事。我唉声叹气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而且有意无意地把烟吐向他俩。

赌博的人输了多抽烟很正常,不光我自己抽,我瞅机会频频把烟递给那些输钱人的手里。不一会,桌上的烟就没了。我特意买了一条烟回来,使劲抽烟,递烟。很快屋子里烟雾缭绕,那两个人开始不停抹眼泪。我心里那个高兴,几次差点笑出来,使劲憋着,还要作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其他几家也不停地抽着,也都苦着个脸,不过他们是真的。

我继续使坏,吐烟的时候有意找角度吐到他俩下边,然后看着烟在灯光下慢慢升到他俩头部。看他俩抹眼泪,我忽然发现这个比赢钱还好玩。偶尔他俩被熏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到窗口去透透气,但那眼泪还是哗哗地流。别人似乎都没在意,他们的眼睛都盯在牌上,我当然也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不过场上只要他俩跟,我一般都跑。手里拿了大牌,就装几下押钱,里外下来输得不多,倒是小久输了不少。

半条烟抽完,那房主实在受不了了,就嚷嚷说:“大家能不能少抽点。”场上明面来看我几乎没赢过钱,我没好气地说:“大哥,钱输了,还不让抽烟啊,反正你的房子是租的,熏就熏几天吧。”我这么说别人也不会怀疑,他又嘟嚷着说:“你们这么抽,我库存的服装都给熏出味儿了,怎么出货?”

我也没理会,继续抽。基本上是一根扔了马上点第二根。最后他俩实在受不了了,先后找机会出去把眼镜摘了,这时他俩也赢了不少钱了,但是比较前些日子输的还是微不足道。确定他俩没了眼镜,我打起精神开始搞事,抓个机会我发了好几家大牌,自然把最大的发给小久,我就在边上看热闹,看他们斗,反正不管怎么斗也是小久赢。

我正兴致勃勃看他们来回斗,忽然觉得眼前朦胧了起来,恶心想吐,后来我才知道,我醉烟了。

那天抽得太猛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抽到最后一盒,我不行了,就像晕车、晕船似的。开始我还能插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厕所哇哇好一顿呕吐,差点要把心肝肺都给吐出来。不光恶心得厉害,头也很晕,看什么都在晃,那滋味太难受了。小久结束战斗,急忙跑到厕所问我怎么了,我吐得连话也说不出来,难受得不知道该咋好了,直摆手意思是我想躺一会儿。当时小久吓坏了,急忙要送我去医院,我说不用。

这样局就散了,小久把我送回住处,一路上我又趴着车窗狂吐,差点把绿胆都吐了出来。回去我就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三元过来用毛巾帮我擦脸,也被我吐了一身,后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的时候已经到半夜了,大家都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跟他们解释我是抽烟抽醉了,然后又讲那个房主和小平头怎么搞鬼,我为什么要猛抽烟,没想到我就抽醉了。

大家听完,把我好个笑话。算了一下,最后那把小久捞回来不少,没怎么输钱。后来我们陆续又去了几次,也没法去揭人家的底,我在沈阳待得够久了,就借口必须得进货了,然后离开了那里。

正文 29、轰动全城的自杀事件

从1998年开始到现在,我赶过无数的赌局,也认识了各个地方的老千,有的成了朋友,偶尔互相都交流手艺和经验,在他们身上也学到了很多之前我不知道的东西。此外,自己没事的时候琢磨出了很多东西。出千这个事,说破了就一张纸,但是就这一张纸绝对可以蒙住你的眼睛。

有的则成了敌人,在赌局上两个老千遇见,要么合作继续搞,要么本地的抓了外地的或外地的先发现撤出来。我到底会多少种千术,我也大概计算过,精通多少不敢说,知道的起码有3000多种吧。初级的、高级的、高科技的,很多东西在现在一些懂行的人看来,简直是小儿科,但是刚出现时绝对是一项新鲜事物。打个比方,现在的人都知道透视麻将或者记号扑克,这些算最简单的千术,刚出现的时候,你知道多少呢?那会儿拿出来蒙你,一蒙一个准。

现在很多人仍然用最原始的方式出千,偷牌、换牌,在赌局里搞,一样可以得手。所以说,出千这个东西我觉得没有高低之分,达到目的没被人发现,那就是好手。这几年能在澳门或者别的大型赌场出千成功的,主要还是靠最原始的藏牌和换牌,只不过每个人的方式不同而已。

如果你不知道赌博中的门道,打算凭侥幸和所谓的概率发财,那你离倾家荡产也就不远了。

一般人去赌场,喜欢玩百家乐和21点,看上去很公道,很正规,实际上每家有每家的道道。

赌场用的扑克都是产地为美国或者澳门的蜜蜂扑克,浅红色或棕色的背面上有一道道的十字纹。

玩的时候,荷官会当着你面开封,实际上扑克早就给动了手脚了。早期作弊的方法是用薄刀片从侧面切开,把整副扑克拿出来,用一种叫做“司班80”的化学试剂在扑克背面和正面边缘处做记号,也有用三氯甲烷勾兑油性墨水和一些白矿油做。从外观上谁也看不出毛病,只有赌场内部的人知道。在2002年以前高科技手段还很少的时候,很多赌场都是先在扑克上做好记号,安排自己人在场上冒充散客。

一般在21点的台子上,这些人都把持着最后的尾门,荷官也有意识将牌楦摆一个好角度能让他看到牌边,这样他知道下一张是什么牌,他选择补牌还是不补,对上几家来说,还在牌楦里的牌便是杀人的刀!

在百家乐台上,牌楦是黑色的(黑色的牌楦也可以让扑克错开一个小边),比较低级的做法是由假装看热闹的内部人给荷官暗示,第一张牌补还是要保留到第二张,这也能要人命。

后来科技发达了,就用摄像探头了。很多赌场在摄像探头外面覆盖上特殊的材料,在监控室里指挥荷官。荷官的耳朵里都会别一个很小的麦克(一般人很难发现,特别是女荷官,可以用头发遮住),那时候人彪,很少人能看出里面的门道。

探头安装的地方匪夷所思,灯管里,盆景上,荷官的腰带扣上,荷官的领带商标上,客人携带的手机上等等,你想不到的地方,任何地方都可以。有一句话这样说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可以说是赌场作弊最好的写照。

也还有一直用透明牌楦的,除了我前面提到的手法外,还有把牌楦后部的横梁用镀银加工,那就像一个小型的反光镜子,荷官一低头就可以看到自己错边的第一张是啥牌,不站到荷官的角度,外人绝对发现不了的。这样荷官就可以随心所欲选择。

现在科技更加发达,高科技的牌楦也出现了,黑颜色,可以让玩家随便验看。但是你要记住,你看到的永远只是表面,你总不能把人家牌楦给砸开看吧,毛病就在牌楦的里面。

那牌楦稍微厚一点,下边设置暗格,可以放进去一副牌,那副牌在里面分两叠排列,一般一叠全是花牌,一叠全是2或者3的小牌,机关在荷官的膝盖处或者在后背腰带上。荷官的手指去拖牌时,膝盖顶一下桌子边,那暗格里的牌就自动弹出来落在第一张上,具体弹花牌还是小牌就看荷官根据场上的情况而定。在后腰带的可以把手伸后面去做,按照百家乐的规矩,荷官在牌楦里拖牌的时候另一只手必须背在身后。这种也叫遥控牌楦。

还有最早用机器洗牌的时候(现在也有很多仍用机器洗牌),外观是看不出啥来的,但那可能是带有一种电子扫描仪的洗牌机,电子扫描设备藏在内部,洗出的牌经过电脑比对,这边局还没开始,那边电脑的牌序结果就出来了。剩下的事就是找人装赌客占空门了。赌场人知道哪家会赢,几个人轮流去占,散家还怎么赢钱?

科技进一步发达了,就出现了高科技扑克分析仪器,随便谁的扑克,洗完了叠好,这机器都能扫描出来并排列好牌序,一副牌54张在分析仪上很容易算出结果。

想赢赌场的钱?拿啥和人家斗?

记得去澳门闲逛的时候,遇到一个傻瓜,可能是输急眼了,还迷信风水。手里拿个罗盘,在金沙赌场里相风水,挨个桌子前看风水。赌场如临大敌,还报了警。后来拿出很多仪器去检测那罗盘,终于搞明白那就是一个罗盘。由此可见,赌场对高科技十分警惕,而一般的散家很难识破赌场的高科技,除了扔钱还能怎么样?

赌徒输了钱,很容易走极端,甚至做疯狂的事情。有人赌博输红了眼睛来抢劫,我也遇到过。哪一年不记得了,在郊区的大仓库里,我拿了1万元去赌,我去什么局,无论多大,我就只带1万,对我来说有1万够用了。那天赢了是不少,三元帮我拿着钱。正玩着,5个拿着霰弹枪的人冲了进来,三两下把所有的钱都抢了个精光。我可以肯定抢钱的人应该是这个局上玩过的人,可能是输得光光的,实在没钱翻本了才这样吧。当时大家都是很配合,叫他别激动,他就把所有人的钱都抢走了。事后很多人发动关系要抓他报复,奈何这人消失了,这种事任何人都不敢去报案,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想起那人当时的疯狂样子,现在还有点后怕。赌博会让人很疯狂啊!

因为赌博发生的疯狂和不幸,大概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上演吧,我自己曾经见过一个女子输钱后跳楼自杀,这件事当时很轰动,还上了报纸。但是报纸上没说是因为赌博,只是说有人从大酒店跳楼了,警察正在调查死亡原因。市民中流传着很多版本,有的说是个小姐,被外国人搞得受不了了跳的楼;也有人说是酒店的服务员,被客人强奸了跳的楼。总之,说啥的都有,可是我知道,她是因为赌博送了命的。

那年的夏天,原来赌场的朋友大民带我去他住的城市搞一个赌局。赌局设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包房里。这个赌局应该存在了很长时间,房间在19楼,是一个很大的套房,有一个牌九局,一个瞪眼局,一个押宝局。我初来乍到,还在熟悉环境,做一个散家随意挨个桌子押钱,偶尔搞搞小动作,不敢赢得太多,赢几手就要故意输出去。

在热身的过程中,我留意到一个长得不错的少妇,一直沉着脸押钱,押得有点疯狂,她应该是这个局的老玩家了。凡是这样,基本都是输得很多,妄想一把就捞回来。很快,她手上的钱就输没了。

她一脸不甘心的样子,挨个和场上玩的人借,估计跟很多人借过钱,基本都不借给她,还有一些输的人总在追问她什么时候还债。后来她好像实在借不到钱,就去找包房的人借。无意中听他们的对话,她之前似乎已经借过不少了,人家不愿意再借给她,还有很多人对她很凶。我断断续续了解到她是一个大单位的出纳,自从来赌钱,花光了积蓄,还借了很多外债,也挪用了单位很多钱。

看从场上熟人那里借不来,她竟然向我这个陌生人张口借钱。当时可以说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自然而然一口回绝了她。她不放弃,挨个找跟我一样才参与进来的人借,可是没人愿意借。

后来大家的心思都在赌局上,我也没怎么留意她。玩了一会儿,忽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紧跟着有人喊:“有人跳楼了!”

房间里立刻乱成一团,我第一个反应是马上离开这里,于是拖着大民迅速离开酒店,当天我就跑回了自己住的城市,多一秒我也没敢待。

只记得那个少妇曾站在窗前大口抽烟,她可能不会抽烟,一边抽,一边大口地咳嗽。再然后,看没人注意,她就跳楼了吧。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在我面前消失了,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有时候我也问自己:是不是被你千过的人里也有这样的事存在?我不确定,也不敢多想。

正文 30、长沙之行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整天无所事事,本城也没什么可以让我玩的赌局了。接下来就发生了开篇里说的抓千事件,天津抓千以前,我是赌场暗灯需要提防的老千,自从天津赌场抓内鬼一战成名,我现在成了专业抓老千的“编外暗灯”。

那应该是2001年的冬天,整天没事帮朋友看局,这一天正躺着看武侠小说,忽然电话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个陌生的长途。接起来,电话里一个南方口音的男人和我说着蹩脚的普通话,问我:“你是不是老三?”我说:“是啊,你有什么事?”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好像是久仰之类的客套话。然后转到正题,说:“我也是开赌档,听朋友引荐知道了你的电话。我最近遇到一些不正常的事,一直没摸到头绪,先后也请了不少人,都没破解了。”然后他又说了一些话,大致是他很真诚地希望我能过去帮忙看看。

我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就问他:“你说你是朋友引荐的,这个朋友是谁啊?”他说出一个名字,我感觉很陌生,就和他说:“你别跟我扯淡了,我压根不认识这个人。”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我也怕被人钓鱼。

但是那南方人很执着,打了好几次电话,啰唆个没完,我被他烦得不行,跟他说:“你这个朋友我不认识,如果他认识我,就叫他来电话和我说,我倒要看看是哪方大仙!”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那个南方人果然再没打电话过来。

晚上7点左右,又接了一个长途,区号是天津的,估计是大军或大宾,没想到电话里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问我:“三儿,听说你不认识你李姐了?”我一听,不就是天津那个二老板娘嘛!我赶紧打哈哈说:“别人我不认识,李姐你我咋能不认识呢?”李姐口气挺冲地说:“你拉倒吧,人家在电话里提我的名字,你告诉人家说你不认识。”

我被她问得一愣,就说:“绝对没这事!”李姐问我:“你接没接到一个南方人的电话?”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赔罪,末了我还跟她说:“其实这个事也不能都怪我,我只知道你姓李,全名真不知道,大军当初给我介绍的时候就一句——这个是李姐。让我去哪里知道你的名字?再说那个南方人普通话太烂,比我还烂,当时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把这个南方人和你想到一处啊。”

李姐听了哈哈大笑,她希望我去帮帮他。李姐开口,我哪能不答应呢?和李姐通完电话不长时间,电话又响了,是那个南方人的。在电话里简单交流了一下,我第二天坐飞机赶过去,他在机场接我。

这是我第一次去长沙,那里的冬天真奇怪,成天下毛毛雨,我在那里待了20多天,愣是没看到太阳长啥模样。成天下雨,又阴又冷,弄得我很是烦躁,后来回来看见太阳,我乐得好几天没合上嘴。

在机场,我见到了打电话的人,寒暄几句,他们就拉我去市内,找酒店安排我住下。晚上给我接风,来了三个中年人,大个的是赌场老板阎哥,中等个的是一家房地产的老总夏哥,小个的是一家私人俱乐部的老板王哥。

我的普通话不怎么好,他们哥仨的也很烂,交流起来很别扭,费了很大力气我才听明白:他们三个人是同学加好朋友,这次喊我来不是给阎哥的赌场抓千(按照阎哥的说法,没人敢去他的场子出老千),叫我来是帮夏哥抓千的。

夏哥在当地有点身份,和一帮地位差不多的人经常一起在王哥的俱乐部里玩扑克(王哥的俱乐部是私人会所,会员才可以进),他们玩的游戏叫扯马古。玩到现在已经输了很多钱,他输这么多钱本来也不在乎,撤出来不玩了。后来听王哥说,有个人几乎天天赢钱,肯定有毛病。夏哥也怀疑起来,他这个人也是犟驴脾气,遇事总想搞个明白,于是他又参加进去,按照他本人的说法,死了也要明白怎么死。可是玩了一段时间,又输了不少,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又找阎哥去看,阎哥对赌博出千很开事,居然也没看出来。但是阎哥说敢拿脑袋担保,肯定有问题,先后找了很多高手去看,也没看明白哪里出千了。正好赶上李姐去长沙办事,阎哥认识李姐,李姐就把赌场夏天出内鬼的事和阎哥说了,于是他们决定找我查查,如果我实在看不出啥来,他也就认了。

我以前没玩过扯马古,经过他们的解说和实战演练,我大致明白怎么玩了:一副扑克去掉大小王,几个人都可以玩,一个人发5张扑克,其中3张加出来一个“斗”(就是10或者是20,比如1、2、7三张加起来等于10,这3张就是一个斗;),扣掉这3张牌,再把剩下的两张相加比大小,最大加到10(10就是马古的意思),可巧通杀。5张牌里必须要有“斗”,如果没有斗还比,那就铁定是输家。

最后我们互相约好了,我扮成夏哥的妹夫,这次是没事来长沙玩的,阎哥不出面,王哥装作不认识我。第二天晚上由夏哥带我去,他们白天还要上班,一般就只在晚上玩,也不是天天玩,一星期玩三四次。

当时我先和他们谈好条件:抓不到就算了,抓到了不准伤人。有了夏天天津那两个荷官丫头的经验,我抓千事先都要讲好条件。夏哥让我放心,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不会搞出格的事,抓到了把钱要回来再补偿点就行了;对方也是有身份的人,抓到了,不用说也会把钱吐出来。

第二天晚上,跟夏哥到王哥的俱乐部,那儿可真不赖,桑拿、健身都很全,棋牌休息室在楼上,等了一会儿,人才到齐。

人都到齐以后,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一个个看着都很富态的样子,互相打着招呼寒暄着。他们之间都说长沙本地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明白,感觉自己到了外国一样。夏哥给我介绍了他们,也把我介绍给他们。那些人都很热情地跟我握手,说了几句闲话,喝了一会儿茶水,他们就去找了大包间开战了。我则继续留在外面的沙发上吃点心,坐了一阵子,我才找了个借口进去,拉个椅子坐在夏哥后面看热闹。

我了解过扑克是俱乐部进的货,标准的蜜蜂扑克。我坐下来看热闹,大家好像都不介意,仍然互相说着笑话,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他们赌得都很文明,没有一般赌局上大呼小叫的阵势。

夏哥要我去观察一个很胖的中年男人,他是这个局里的常胜将军,夏哥怀疑他出老千。还是那句话,出千看手,我看着他那双蒲扇一样的大手,心里就想乐,这样的手也能出千?一看就不像劳动人民的手。

不过他天天赢就有点奇怪了,运气再怎么壮也不能壮到那个地步呀。这些人赌得很文明,我看着却很难受:他们都有一个毛病,喜欢去晕牌。所谓晕牌,就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打开看牌边。一张牌他们最少能看上一分钟,这让我很烦躁。

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啥毛病,根据我的观察,那胖子起码没偷牌、藏牌。而且不管谁洗牌都没毛病,我仔细看了场上每一个人的洗牌动作,都没毛病。

怪就怪在这里,什么毛病都没有的赌局,那胖子还能总赢钱。当时在我眼皮底下作假一般是逃不过我的眼睛,哪怕你再快我也能看得出。看了大概一个小时,我假装凑上去拿着茶壶给大家续茶水,然后借机换了个角度坐下,还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开始我坐在胖子的对面,后来坐到他的侧面。那胖子坐在靠里面的位置,不太可能到他后面看热闹。一般来说,相互不认识就坐在赌钱人的身后会惹人家反感,而且这样的赌局不是赌场里的局,赌场上谁都可以到其他人的后面。

换了位置还是没看出啥毛病来,这个胖子一直很兴,一会儿工夫就赢了很多筹码。我发现他有个习惯,他晕牌晕得很慢,晕得慢很正常(赌钱的人大都这样,越慢点开牌越觉得有意思)。但他慢得离谱,总是大家都亮完了,他还要晕半天才亮牌。当天我是没看明白他哪里作弊了,明明知道他赢的架势不正常,具体哪里不正常说不出,这让我很闹心。

连续看了一个多星期,也没看出来究竟哪里不妥,这个时候夏哥又输进去好多钱了,我感觉压力好大,毕竟他是看我来了才又上场去搏杀的,万一我再抓不到,心里怎么能过意得去呢?

夏哥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总安慰我,让我不要着急,其实我知道他的心里比我还急,那可不是几个小钱娱乐着玩的事。

正文 31、揭开谜底

那人绝对没有藏牌,看他洗牌,似乎也没什么手法,而且那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做老千的料,但是他天天赢,肯定有鬼,可是鬼在哪里呢?我很郁闷!

由于我对长沙冬天的气候不适应,再加上着急,一个多星期后,我病倒了,晚上发着高烧,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夏哥找人送我到医院打点滴,打点滴时,我诅咒那个死胖子,把我知道的所有恶毒的字眼都用上了。

我仔细回忆那胖子拿牌、洗牌的姿势,他肯定不是一个职业老千,但是出千,千人千样,难道是哪个环节我没注意到?

连续几天,我不是打喷嚏就是流鼻涕,走到哪里,都带着一打面巾纸。夏哥又输了很多,看着夏哥输钱,我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们散场,我还坐在那里发呆,他们互相说笑着收拾自己的筹码,这时我发现一个很重要的细节:那胖子把扑克都收起来揣在兜里。我忽然有个想法,是不是扑克不对呢?

常规蜜蜂扑克作假就是在背面做暗号,可是扯马古这个东西做暗号没用,该几点还是几点,发出去的牌能透视看到,在这个游戏规则里也没多大的用处。我想不明白扑克有什么问题,不过还是留了个心眼,下次去的时候我让夏哥早点带我去,我得找王哥聊一聊。

第二天下午3点多,天就黑了,又开始下雨,还下得很大。见了王哥,我问他:“你们的扑克从哪里来的?”

他说是从专门渠道进的货,绝对没问题。也是啊,根据这个游戏的规则,扑克作假应该起不了啥多大作用。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王哥和夏哥看我病怏怏的,都来宽慰我,他们越宽慰我,我就越不好意思。还真不如直接鄙视我,那样我还可以心安理得逃离那里。当时我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待了,偶尔也想:没事跑这里来逞啥能呢?

当天晚上他们继续玩,我还是像个瞎子一样看热闹。我想确认一下,那胖子走时会不会把扑克带走。果然,牌局结束后,他又随手把扑克一起拿走了。直觉告诉我那扑克有猫腻。联系到每次开始玩都是胖子主动去服务台拿扑克,我想肯定是扑克有问题。但是具体哪里有问题,我还没整明白。其他在扑克上作假的赌博游戏往往是通过看别人的底牌,但他们玩的这个游戏没必要提前知道别人的底牌,知道了也没用。

但那个死胖子为什么要带走剩下的扑克呢?我想这个绝对是关键所在,于是我留心观察,每次他都自告奋勇去拿扑克,按理说这样的会所服务绝对到位,喊一句话,会有很多服务员提供服务。他自己拿牌不合常理,于是我决定看看他是怎样拿牌的,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这一天我早早去了,坐在服务台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他们的会所杂志假装漫不经心地看。等了很久,他们一群人悠悠然上来了,那胖子直接去服务台拿了两副扑克,我的眼睛就跟着他一路进了包间,我发现他把扑克揣在兜里的。我也晃悠进去,那两副扑克已经躺在了他们玩的桌子上了。

照例我又是看热闹,还是没看出结果,夏哥又输了很多钱。看热闹的时候,那胖子和我说:“天天来也不玩,多没意思啊,要是没事可以上来玩玩。”我随口说:“我没那么多钱,玩这么大手会抖的。”他听了,哈哈笑起来,说:“没事,你姐夫有的是钱。”

我说:“我姐夫不会让我玩,我只是个公司小职员,没他那么多钱。”话没说完,我就后悔了,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抽了自己两耳光,大好机会被我错过了。如果当时我上去玩,起码我能知道我发出去的都是什么牌,那样我会早点看到结果。

那胖子换了扑克,问题是换了扑克又怎样呢?他到底换了什么扑克,里面有什么古怪?他换的扑克跟我常见到的老千扑克肯定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呢?我感觉离答案越来越近了,可是揭开谜团的关键我还没找到。我决定先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换了扑克。

第三天,我在一家卖殡葬用品的商店买了一根白蜡烛。然后提前去了会所,大概1点多我就去了,直接去找王哥,要求他把所有要提供给那个包间的扑克都拿给我,而且要求他把服务台的人给支开。

我担心服务人员可能也是他的同伙,我当时变得很敏感,除了王哥和夏哥,其他人在我的眼睛里都是可疑分子。王哥照我说的,支开服务员,把所有扑克都拿给我。然后我找了个空房间,用蜡烛在所有的扑克上都做了记号(记号在外面的包装纸上,我做得很巧妙,就是有心人去看也看不出我做的记号),随后我又把扑克原样放回去。

等待的时间可真漫长,晚上他们又聚集在一起,我还是假装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着那胖子拿了扑克进了包间。他们还是老样子,聊天喝茶,一点也不着急玩。我心里有事,也只能干着急。

可算等到他们开始了,照例又是开封,拿掉大小王,洗牌,下注。不过我的心思没在那上面,我的眼睛一直盯在那扑克的塑料包装纸上!

包装纸被他们随手丢在烟灰缸里,我马上出去找了个干净的烟灰缸进去给他们换上。那些人好像又在开我的玩笑,大概意思我听明白了,是说夏哥带了个服务员来了。我跟着大家傻笑了一通就出去了,到了没人的地方把那包装纸仔细展开找我用蜡烛做过的记号,啥也没有。

扑克被那死胖子给换了,这下我敢百分百肯定,他在扑克上作了假。接着我又检查了另一副,也是被掉包了。扑克有毛病,但是毛病在哪里呢?我一点谱也没有。

但是总算看到了曙光不是?奶奶的,我心里把那个死胖子又骂了百十来遍,末了还加了句,死胖子,我要干死你!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能再等,必须得做点什么,于是我出去找王哥要了一副扑克;自己找了个房间打起了单人扑克,练练手法,晕晕牌,洗洗牌,隔几分钟去他们房间看看热闹。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那死胖子每次走的时候要把玩过的扑克给拿走,我估计他拿走就会扔掉,他不太可能收藏一副旧扑克。当然我也不是十分确定,我也和自己赌赌看,我要把一副新扑克玩得和他们的一样旧,然后去偷换他们玩过的扑克。

他们几个人热火朝天地玩着,我在这边也热火朝天地自己玩着。玩着玩着我禁不住傻笑起来,这个叫啥事啊?

终于,我也把扑克搞旧,然后揣进兜里,若无其事地进去看热闹,他们还没换扑克,但是夏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两眼,他最近输得很多,我有点脸红。但是我木着脸没去回应他。我集中精神观察那胖子的一举一动,看他怎么晕牌。

我发现他晕牌和别人不一样,正常人晕一张牌,是拿一张已知花色面的牌把那张不知道的牌铲起来去晕,一点点地露出边,一点点地看。那胖子也作出晕牌的动作,不过他是拿一张知道牌面的牌覆盖在那张不知道的扑克上,这样一拿起牌,他直接看到是什么牌,他一点点推去看的其实是已知花色牌的背面!

这个很细微的动作我以前没注意到,场上那些人跟他玩了那么久,谁也不知道,是啊,谁去注意这个环节啊?而且那胖子手也大,只能从他拿牌的动作去推测。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他们总算换了副新扑克。我没敢去偷,当时不是最佳时机。我又看了很久,还是没看出啥问题。他们的局可算快结束了。按照他们的规矩,有一家筹码完了,牌局就可以结束了。我看着有一家快完了,就等他们推牌说结束。

感谢老天爷,他们终于结束了,在我的感觉中这可能是我经历的最长的牌局。我把玩旧的那副牌藏在右手掌下,那胖子把扑克给叠整齐放在桌子上,数着自己的筹码。机会来了!我装作帮收拾桌子的样子,先把茶壶和茶杯拿到一边,作出把他先前用过的那副牌拿起来放在桌上的样子,其实在拿起来和放下去的过程,我已经把扑克给换掉了。以我当时的技术,他瞪大眼睛盯着我也是看不到的。

大家三三两两出去,伸着懒腰。我拿眼睛的余光看着胖子,他故意数筹码拖到最后,估计他要继续把扑克揣走,我已经换到他的牌,他下面的动作我也就不怎么关心了。

下了楼到夏哥的车里,夏哥问我有没有头绪。因为我还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的毛病,所以说还没发现。夏哥就透露出不想再继续搞的意思。也是,就我来的这段时间,他起码输了快500万了,那些钱码在一个桌子上,得多大一堆!

但是我得沉住气,还没彻底弄明白之前,什么都不能说。夏哥把我送回酒店。回去后,我迫不及待地把偷换来的扑克都放在床上,认真研究。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没啥毛病呀,就是普通的蜜蜂扑克,跟我成天摸的没什么区别。我仔细回忆着那胖子晕牌的动作,一边想一边模仿着做,还是一无所获。

这是怎么了?我丧气极了,不甘心,我又检查了所有扑克的边,没有任何地方做过手脚,也没有短牌长牌。看着看着我就恼火起来,想着这几天被折腾得病怏怏的,想起夏哥对我期望的样子。越想越气,恼怒之下,抓起来扑克,一把摔出去,一时间,满房间都是牌。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想累了,脑子乱成了麻团。索性先不想了,手机发出电量不足的提示,我起来去给手机充电。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灯火,不禁笑起来,嘲笑刚才摔扑克的发疯的傻样,我和扑克生什么气呢?

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我从地毯上又捡起了一些,拿在手里反复翻看,还是啥毛病也没看出来。我感觉像是被放了气的车轱辘,模仿那胖子的动作,反复把扑克捏在手上,还是没头绪。我起来去拿啤酒,随手把手里的那张牌丢回床上,丢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眼,不对,这个牌有毛病,我急忙又拿起了那张扑克。

这是一个草花5,扔在床上还是个草花5,但是这个草花5最中间那个点没了!大家都知道,5的花色是四周一个角中间一个点,我捏的位置恰好是5中间那个点。

这个发现让我一下子又兴奋起来,想来是我手热的原因,这张牌边上还是数字,我跳上了床,死死捏住了那张扑克,好像怕它从我手里飞走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它。

那草花5在我面前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中间那个花渐渐清晰起来,那个5竟然变了回来。太奇妙了!

就在我眼前,一个写着草花5牌面却是草花4的牌变成了真正的草花5。我又使劲摩擦那个数字5,不一会儿,数字竟然又变化了,成了一个4。我太开心了,当时就围着床跑了几圈,表示庆祝。我把所有摔出去的扑克都捡起来,放回床上来研究。我拼命地把每张牌按在肚皮上搓,搓完了看都变成了啥。我发现的结果很有意思,除了花牌、A和9、10不能变,其他的都可以变。我找笔记下变化的结果,发现这些扑克也不是乱变一通,基本都是按照原来的花色或者增加1、2个,或者减少1、2个。比如2可以变成3,4可以变成5,6可以变成8,5可以变成4,7可以变成6。

A变不了,我想是因为它的花色排列位置增加或者减少了就没有相匹配的。9也一样不能变化,因为9就中间一个点,两边一边4个点,8呢是两边三个点,中间两个点,9变成8不可能;9变10也不可能,因为10那中间两个点都是分开在上下的,而9中间那个点在中央。花牌也不能变,还有3和6、7、8都不能互相变,因为他们的花排列不在一个位置。

我还发现变过的牌要很久才能变回来,这样在牌局上就不会露馅,但是洗牌时牌背一摩擦就能立刻变回去。

终于让我找到谜底,当时我确实是乐坏了,激动之下,拿起电话就要往外拨,一看才知道都凌晨4点多了。本来想给他们挂电话告诉他们我的发现,想想这个时候了就算了,为了祝贺自己找出答案,我把房间冰箱里所有的啤酒喝了个精光。然后倒在床上就睡。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胡乱吃了点东西给夏哥挂电话,告诉他我搞出来了。夏哥二话没说开车就来了。

我把扑克拿出来,和他解释是怎么回事,并表演给他看,他看后很惊讶,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看他那表情有点不对,像是要杀人的样子,赶紧劝他不要急,一点点来,只要那胖子还玩,就能搞得了他。

我告诉夏哥胖子作弊的手法,那死胖子每次晕牌的过程实际上是用手去给扑克加热,我还想起他总是有意无意把手放在衣服上和胳膊搓动(其实衣服里应该有一个保温小手炉,他的手总去小手炉上加热,不过没有确实的证据,我只是个旁观者,夏哥碍于身份没法去搜身。在日常赌局中,很多人用这种扑克出千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冬天用手炉做掩护,夏天用正在泡的茶水杯来给手加热)。当时没太注意他这个动作,现在知道答案了,一切都能连在一起了。别小看这一个点数的变化,那是能要人命的。

那个胖子每次都晕牌很久,就是等着看大家都亮出牌了他才决定搓还是不搓,那样就能防止两个一样花色的扑克出现撞车的事情,想来他做得很谨慎。

我和夏哥闲谈了一会儿,问他每次都是那胖子去拿扑克,他们怎么没注意?

他回忆说也不都每次他去拿,有时候也是别人去拿或者服务员来送。夏哥想了半天,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还说:“每次服务员送来或者别人去拿的时候,那胖子基本不下大注。”

夏哥知道答案后,拿起电话先后打了好几个,电话里都是呜哩哇啦地说一通,他阴着一张脸,表情有点吓人,在房间里溜达来溜达去。一会儿,阎哥和王哥都来了,他们三个人凑一起说着我听不懂的长沙话,夏哥说激动了就去拿扑克给他们比划。他们商量了半天,见我没什么反应(他们说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明白),就用普通话问我:在牌桌上直接拿他现行,然后再和他要钱可不可行,而且他们把握不好胖子什么时候会出千。我不想出面,给他们出主意,让他们自己去搞。

首先我们去了那家会所,我把所有的扑克都用蜡烛打好了很显眼的记号,然后给放回去。我告诉他们,回头可以在他身上搜出这其中的两副扑克,在扑克上做的记号我先画出来;赌的时候我得确认他是不是掉包了,不掉包就不好整了,不过我估计他肯定会继续掉包的。

接下来就是引君入瓮了。我跟夏哥说好,在牌桌上,看准胖子出千了就提示夏哥,让夏哥留住胖子最后晕的那张牌,而且不准洗牌,等着那牌在大家面前变化。当然我必须看清那把确实是他给搓变的。

我和夏哥约好了暗号:我叹口气,做出有心思的样子,夏哥看我这样,马上行动,不准大家动牌。万一我提示错了也没关系,他可以拿起来验,然后再拿他藏在兜里的牌说事。兜里的牌有我做的记号,可以和在白纸上画的相对应,这样他就无话可说了。

事情准备得差不多,我担心那胖子知道我掉包的事,就把顾虑和大家说了,阎哥说应该没事,那副旧牌估计是拿回家一放,或者直接在开车的途中扔掉了。夏哥要给那胖子打电话,我没让,担心打草惊蛇,他今天不来还有明天不是?

王哥又准备了小摄像机,要录下全过程,以后拿着这个不怕他不吐钱。

正文 32、高科技扑克作弊五花八门

晚上吃过饭,直奔私人会所。我坐在夏哥的车上,外面下着雨,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夏哥车后始终跟着一辆商务面包。我在副驾驶的位置,看那辆车一直紧跟在我们后面,就跟夏哥说。他说:“老三,这车里都是我的人。万一那小子死不承认,我就来个霸王硬上弓,你不要担心。”在人家的地头,我也说不出阴来了,只能听之任之。晚上那死胖子也来了,一切按照我们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拿牌、开封、洗牌、下注。夏哥一直在笑,只不过眼里隐隐闪着阴阴的光,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我知道那是豺狼的微笑。

我还是做出看热闹的样子,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趁人不注意我把开封的塑料纸拿出去辨认,我做的记号没了,牌又被他换过了。王哥一直在沙发上闲坐着,假装休息,我把那包装纸递给他看,他做了一个一切都准备好了的动作,告诉我就等着揭穿胖子了。

我点点头,又进去看热闹了。心里有数,抓他就不难。

我像一个等猎物上钩的猎人,等待着机会。夏哥表现得很平静,还是输钱。终于,我看到胖子熟悉的晕牌动作了。那把牌他是10、2、8、3、6,他晕的是6(刨去10、2、8两个斗,3十6是9点),原来那张6应该是个8。8和6是那副牌里可以互相变化对应的点数,他把中间的两个点晕走了。那把我确定他变牌了,叹了一口粗气,夏哥马上就接到了我给他的暗号。

他站起身来,哇啦一通,具体说什么不清楚,应该是不让大家动牌,他把那个6拖到了桌子中间,阴险地笑着和那胖子说着什么,那胖子也急急地争论着。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吵起来,都站起来了,那胖子想出去,被其他人拦下,让他说清楚。

夏哥似乎很激动的样子,把我提前画好记号的纸拿出来摔在桌子上,用手指着那胖子的兜,可能是说他换牌的事。守在外面的王哥这时也走进来了,他身后跟着好几个愣头青,其中一个还拿着微型摄像机。几个上来二话不说过去把那胖子架了起来,搜出了两副没开封的扑克,夏哥当场给大家看我用蜡烛在没开封的牌上做的记号,然后又把那白纸拿起来,在那胖子面前抖着,他的动作很大,输了那么多钱,终于找到被骗的原因,平时很斯文的人也会变得很激动。

这时桌上那个6变回了原形,果然是个8!大家一阵哗然,那个胖子被人当面揭穿,做出妥协的样子,不停赔礼道歉,场面有点混乱,我看这里没我什么事了,就出去找了个房间坐着抽烟。

夏哥处理完那里的事情,猛抓着我好像说了好些感谢的话(具体是啥,因为他说话速度很快,我一句也没听明白)。

第二天,他们按照事先的约定付给我“劳务费”,我打听了一下,他们没把那个胖子如何,钱都吐出来了,其他输家的钱也都吐完了,另外要了300万赔偿,没再追究了。

我想回去了,长沙天天下雨,我实在要崩溃了。奈何那三个人死活不放,热情得叫我没法拒绝,阎哥当场就给李姐挂了个电话,特别用普通话把我夸奖一通,也把李姐好个感谢。说了一会儿,他把电话递给我,李姐在电话那头笑开了花,一个劲说我没丢她的面子(说得好像我是她儿子似的,奶奶的)。她还邀我去天津盘桓几天,我马上就答应了,当时我的心思,只要随便去一个不下雨的地方就成。死活又被他们留了一天,我才上了飞往天津的飞机。天津竟然在下雪,住了几天,找个借口跑回了家。回家那天是个太阳天,我可乐坏了。

去长沙我就学了两个词语,他们说“吃”不说吃,说“呷”,“知道了”叫“晓得喽”。这两个词我现在还说得挺溜,算是我在那里的额外收获吧。

后来又看“赌神”上节目,那次他表演了号称全国最高千术:变牌。节目里他说只有他和一个老头会,结果我一看就乐了,他就是用这种扑克,故意不动牌,让观众去用手捂热,跟着扑克变了点数。那时候高科技扑克还没推广,从外观上绝对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和平常的扑克一样,当你用热手摸它或压它就会变点。这样的扑克现在有很多种类,主要根据温度的不同区分,有的是15度,也有20度和25度就变的,以表演为目的的一般都是20度。

现在有很多高科技扑克的出千方式,也是变换牌上的点数来作弊,不过不是靠加热来实现,而是贴膜,就是往上贴东西的意思。一种全部贴,一种局部贴。

先说局部贴。局部贴就是只贴数字,局部贴有很大的局限性,不是什么牌都能贴的,只限于几个相近的牌,比如2—3、4一5、6—7—8、9—10?只有这些可以贴。但是也不是乱贴的,只能从大牌往下去贴,比如说,2不可以贴成3,因为得多贴一个花色的点。而多的这个花色点有四个可能,分别是草花、黑祧、方块、红桃,一般人手里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准备,所以一般只能是3贴成2。

一般来说只能准备2、4、7、9四个数字,这四个数字做成小方形,需要的时候,直接覆盖到原先的数字上就可以。覆盖的时候讲究速度和准确,保证不被人发现,没有误差。准备作弊的时候要提前计算好,胆子要大,手法要细腻。比如要把3变成2,先要把2的小边给贴到数字3上面去,还不能歪,贴完了还不算完。2比3少一个点,还得贴去一个花点,配套的有一个空白的膜,直接压在那个中间多余的花色点上就可以了。(那东西做得是真好,得佩服咱们中国人的大脑,贴完了不使劲用指甲去刮,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有不对的地方,跟原来的一模一样。)同样的原理,可以把5贴成4、7贴成6、8贴成7、10贴成9。

8一般不能贴成6,因为多两个花色点,操作起来一是拖沓,二是时间不太够,前面贴两个数字和一个花色点已经用去了很多的时间(也有手特别快的也这样去贴、这样的东西不是一般人可以玩的,除了被赌债缠身、走投无路的人才敢去拼)。这个千术一般只发生在百家乐局上(只有百家乐的局不容易露馅),平时玩的小局可操作性不大。拿斗鸡来说,你贴了一次,下把牌就容易出来两个一样的牌或相应少一张牌,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除非那把是生死牌,搞一下直接走人。生死牌里这几个数字配法的几率也不是很大,所以没有一定稳赢的把握,轻易不在这种局上作假。而在百家乐上就不一样了,选择的方式很多,机会也很多。

如果你在百家乐台子上或者大局的生死牌局上看到手上贴有创可贴的人,一定要注意了,极可能他会这样出千。老千一般把创可贴贴在手掌内侧(方便操作,创可贴里一般就是这样的膜),一共5种牌的花边,一种贴去点的东西,也有的直接藏在打火机或者扑克表面的。晕牌的时候假装在烟盒和打火机前晕,暗地里操作。

真的拿去百家乐的台子上操作需要有人配合,晕牌的时候肯定有身后的人帮你喊点一起看的。一般好手不需要别人打配合,直接自己搞定。去了大赌场这样搞,押在自己一门的人看到牌下的内容和你的小动作,一般也不会去说,除非他脑袋不正常。

在百家乐上,不能把扑克拿起来操作,只能背着扑克操作,具有一定难度,但是这在熟练的老千眼里不是什么障碍。在外面的散局上直接拿在手里操作,容易得多。

一把就走人,绝对不恋战。如果你遇到这样的老千,他一把之后离开,下把你就发现了两个一样的牌,去找谁呢?别说人家走出去多远,就是在你面前继续站着,你能说是他搞的鬼?证据呢?在赌桌上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说,否则容易引起纠纷甚至引发斗殴事件,除非你抓到了对方的手腕子。但是不知道这样的千术,谁能抓得到?

还有一种是全部贴。扑克大小和香烟盒子大小一样,于是就有了专门作弊的香烟盒。里面装着香烟,外观看着是香烟盒,膜就贴在烟盒上。有段时间流行一种特供烟,烟盒上没有什么图案,整面都是白色,侧面有字。需要换牌的时候,把牌贴在烟盒上,整张膜就往扑克面上顺就可以了。技术好的人换好的牌,不亚于扑克生产厂家生产的纸牌。

这种千术很隐蔽,很多大局中应该有不少人在用。

正文 33、鞍山地下赌场

还是说说我抓千失手的那次经历吧。

那是2003年秋冬之际,那个时候我已经有点名气了,很多人都来找我帮忙抓千,当时我已经转入正行,不再给朋友帮忙看场,抓千不是绝对好哥们介绍,肯定不敢去的。

一个朋友让我去帮忙,地点是鞍山,我骗媳妇说要出差,去了鞍山。赌场好像有四个股东,在当地小有名气,说是遇到老千,抓不到证据,只能干瞪眼,到处找人帮忙。我的一个哥们推荐我来,听了他们的介绍,是在百家乐台子上出千。

我去赌场看了一下,这家赌场规模不大,但是赌得很大,拿百家乐来说,庄家和闲家就有5万差额。赌场在一个很大的迪厅里面,有一道暗门可以进入,迪厅里闹哄哄的,负责看门的那个人一直在那里跳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普通的客人。赌场的人带我到门口的时候,那人很麻利地打开门。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走过一个长长的走廊,便来到了一个类似防空洞一样的地下室里,地方很宽敞,桌子少得可怜,只有一些老虎机,一个吹球的机器,一个21点台,一个大小色子台,一个杠子台,一个百家乐台子。空地大都被老虎机占了,还有扑克机(那时扑克机在街面上几乎看不到了)。

里面人很多,当时还奇怪啥时候进来的这么多人,后来才知道,一些老客基本都是走别的门进来。这里一共有四个出口,其中一个连着地下的管道,从那里可以直接上到街面的下水井(大概是留着跑路用的)。

进去了没人搭理我,大家都专心赌着,跟别的赌场里的赌徒没啥两样,赢了大声喊好,输了就惋惜自己没押中,还有骂娘和边晕牌边喊点的声音。站在门口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个超级菜市场呢。

没人理我,我也不能这么干站着。以前抓千的经验,进了赌场应该会有人塞给我筹码,我以为这家也会这样,谁知道他们好像压根没想着这事。我就自己舰个脸挨个台子上找赌场的股东,瞅了一圈也没看到人,我就站那里看热闹。因为没筹码,没得坐,只能站那里看。

看着别人赌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先前他们跟我说这里不出千对付赌客,玩得很正规,百家乐的桌子靠着墙边,荷官和派码的都站在里面,边上还站着一个人,防止玩家站到他们后边去。我很无聊,挨个桌子溜达了一圈,看了一会儿,赌场确实玩得很正规,没有搞事的人。

我像个野鬼一样满场溜达了快一夜,既没看见赌场的股东,也没看见有谁出千,白白熬了一夜,感觉特别累。因为在这之前,很久不熬夜了,忽然又熬夜有点不适应,觉得很乏,散场了我就直接回酒店睡觉。

中午,赌场一个股东来了,安排吃饭,我问他:“能不能晚上再去的时候给我一些筹码,我总站着看热闹也不是个事。”

他连声道歉,说:“是我们疏忽了,晚上一定给你。”然后我俩分析了那人没来的原因,那个股东说他还会来,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下午我睡不着,就出去逛,又实在找不到好玩的地方,正站在原地发呆,一辆出租车在我身边停下,看他的眼神应该是问我想不想打车。我上了车,问他:“你们这里有没有好玩的地方?”

他说:“有啊,去拜佛吧,这附近有一个庙,庙里有一尊大佛,玉石做成的。”我有点不信,问他:“大佛,有多大,真的是玉做成的?”他给我比量,说:“别不信,有三层楼那么高。”我觉得稀奇,有那么大的玉,说啥也得看看去,还想着能不能偷偷敲下来一块带回家。

车走了半天,才来到一座半山腰,进去一看,果然有一尊大玉佛。看着佛像,心里不由得感觉神圣起来,急忙买了香去磕头,祈祷自己和家人平安,也祈求佛祖原谅我以前千人无数。在佛前我暗下决心,再也不干出千的事了。

可恶的是庙里的出家人很势利眼,啥都要钱,还总凑上来要给我算命。我特地买了个玉器护身符,还很虔诚地戴上。一年后被朋友拿去鉴定,说是赝品,我生了好几天气,为这个常被人取笑。后来想,我千过那么多人,才被出家人千了一次,心理也就平衡了很多。

晚上又去,一个股东递给我20万的筹码。有了筹码就可以在桌子边坐下。听赌场的人说,那个老千就在这张桌上出千,我就守株待兔起来,等了很久,那人也没来。我总坐着也不行,正好有筹码,我也想看看自己真的赌起来凭运气是啥结果,就玩上了。

我不像别的玩家,着意看牌路,算几率,有的人还拿了笔和纸仔细计算着,我看了好笑。我凭感觉乱押,玩了一个多小时,很惨,输了10万多,输得自己都笑:看来不出千,我啥也不是,连赌徒的资格也没有。

这个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我一看,正是赌场怀疑的那个老千,太好了,他竟然直接坐在我身边。我和他点点头,赌场上玩的人都是自来熟。他问我:“怎么样呀,兄弟?”

我摆摆手,撇撇嘴说:“输了10多万了,点一直很背。”他手里握着一叠码,“哗”的一下全摊到了自己跟前,一只胳膊支着桌子,抽着烟,眯着眼睛研究牌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他好像并不急着下注,我说:“大哥,你来了我就跟着你押可以不,我自己输得有点傻了,押哪门都不敢了。”

那人笑着说:“别,别,可别跟我押,我要是输了,你会埋怨我的。你自己凭心意押吧。”

看了几手,他就押钱了。开始押得不多,偶尔可以看牌,有时候钱确实押得少没资格看牌。我也随意押着钱,不过视线从没离开他的手。有几把他押得很大,几乎把一门都包了,我几乎没有跟他押的机会。玩了很长时间,我还是没看出他哪里有啥毛病,当然他还是赢的时候多,输的时候少。

大概一个多小时,他只押了寥寥可数的几把大注,其他时候都处在观望或者拿小注试探的状态。我大概算了一下,他押了五把大的,输了一次赢了四次,小注他没资格看牌,没什么发现;大注认真观察了,也没看出具体有啥毛病。但是给他喊加油的人不少。他溜了很久小注,这时很多人押庄家,看牌路闲家输的多,庄家一会儿就押满了,他眯着眼翻了翻面前的筹码,数出10万,一把推到闲家。

我装作不太会玩的样子,也拿出2万筹码放在闲家位置,还没等荷官撵我,他就对我说:“小兄弟,这个门满了,不可以再继续押了。”我装着傻,说:“为什么啊?”

还没等他说话,荷官开口了:“这位老板,闲家已经满了,请收回你的筹码,或者去庄家。”我瞪着荷官,做出一副很不理解规则的样子,打着商量:“就一把啊,下次不押了,可以吧?”

我在等机会,在他敲铃前万一有的小户买了庄家,不管多少,我就能在闲家上一点。果然机会被我等来了,这工夫,有人在庄家下了1000筹码。我要的就是这个机会,荷官说只能下1000,少是少了点,毕竟我可以名正言顺和这人在一个战壕,可以站他后面帮他喊,看他晕牌也不会引起怀疑了。

铃响了,荷官用铲子把牌送过来,第一张是个草花10,10就是0点,桌子上还有一张没有翻开,他就用两只手搭上去,顺着牌的长边一点点翻,边翻边大喊:“四边四边!”四边是说牌上两边的花有四个,也就是9或10。我也跟着大喊四边,印象里不止我俩喊,竟然还有人在我身后跟着喊的,当时也没顾上去看,就是感觉那几个人太热情了。闲家就我和他押了钱,没别人的钱,估计是看热闹的帮他喊,喊正了能得点小费?

他没有继续翻下去,把扑克掉了个方向,轻轻地一点点翻,边翻边大口地吹着。吹牌也是爱玩牌人的一种毛病,手里如果是10,有人觉得吹一下可以把中间的那个点吹走,10就变成了9。其实还是10,已经客观存在的,不是吹就能吹走的。

我也押了1000,也能厚着脸皮上去吹,他翻开看边的时候,我迅速扫了一下,是个四边不假。但是他好像怕别人看到,死死捂着自己看。

他把牌翻过来的时候,我把嘴也凑上去呼呼地帮着吹,主要是想看他是否有其他小动作。我边吹着气边和他一起叫着:“吹吹吹!”拼命把脑袋凑过去,就为了看看牌面,直到四个边全露完了,我基本可以肯定那还是个10。但是他好像还不甘心,又是拍又是拧的,换了短边继续一点点翻,边翻边吹,身后好几个人都凑过来,也有跟着又喊又吹的。

看着他晕牌的样子,我有点奇怪,那就是个10,他应该也看到了中间那两个花点,我心想:就不信你能给它变没了?

我还在观察他,等着看他下一步的行动,如果他有什么异常的行动,我马上下手捉他个现行!

为了叙述方便,就暂时先称呼他为老杨。

老杨下了大注,正在对着牌狂吹,巴望把中间那一点给吹走。我也跟着狂吹一通,虽然我知道那还是个10,两张合在一起,是个比十。老杨应该也知道,但是他就是不把牌翻开,我死死盯着他,看他所有手上的动作。他把那牌晕完了,翻开放在桌面上,还是那个10!

正文 34、神奇换牌包

再看那扑克给他摧残得不像样子,一张新牌,基本被折断了,像从垃圾堆里找出来的一样。我当时还以为他会把10变成9了呢。看来老杨又晕又吹,折腾得不轻,他大喘着气,对荷官招手,示意要补牌。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老杨身上,也没去看庄家是几点,这个10他绝对没捣鬼。荷官给他补了一张牌,他跟刚才一样,还没翻开就大喊着:“三边、三边!”边喊边用手一点点去掀牌边,一点点地推进,我又把脑袋伸过去和他一起喊着:“三边。”上一把我卖力喊,估计在他心目中把我当成一伙的,就没避讳我,让我一起看牌边。慢慢掀开果然是个三边,我不禁佩服他那张嘴。他又把那牌掉个方向,从另一个短边上慢慢地推进,我跟刚才一样拼命把脑袋伸过去和他一起喊:“顶啊!顶啊!”

所谓三边就是三种牌,6、7、8,这三种牌边上有三个花,从牌的短边推进去,如果前边啥也没有,说明底牌是个6;如果是7或8,从短边推进可以看到中间的花色点,中间有一个花色点是7,中间有两个花色点是8。喊“顶”的意思就是说希望看到牌中间有点,有点了就意味着不是7就是8。由于他没避讳我,我看到中间没顶出来。他又换了另外一个短边继续蹂躏那张牌,大声喊着:“顶、顶、顶!”我做戏做到底,大声地跟着喊,还是个6。我给折腾得够呛,就坐了回来,等着看他怎么做。

他又揉着牌拍了半天,然后很不情愿地把那扑克翻开,我凑上去看,还是个6!荷官把牌收回去,把那个6整理了半天才展平(可以想见这张牌受了啥样的罪),庄家点没他大,他赢了。

他晕牌、吹牌、拍牌、喊牌的过程我都参与了,啥毛病也没有。但是人家又赢了,这就古怪了。老杨累得够呛,大口喘着气,露出轻松的表情。荷官把钱赔给他,我给他献媚,跟他说:“大哥你真厉害!”他笑着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狠狠吸了一口,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我的奉承他接受了。

他赢了一大票后,又开始1000、2000地小得溜地押着。其后的几个小时里,他又下了几次大注,或者连续两个庄的时候去抓一下庄,两个闲的时候抓一下闲。他下大注的时候,基本都会带我一点,估计我的献媚起了很大作用,他对我很友善。看来人这个东西,千穿万穿还是马屁不穿,难怪古代多少英明的帝王都喜欢人奉承,想来是个人差不多都好这一口。

几次他下大注,所有看牌、晕牌的过程我基本都参与了,跟着喊牌、吹牌,嗓子喊得生疼(以前从没喊过),但是里面有啥毛病就是没看出来!往往牌还没完全露出来我就知道是个啥,翻开一看还是那张,总之他肯定没在牌上动手脚。但是他总赢,真是太奇怪了。那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千术可以骗得过我,这点我很自信。

根据当时的侦察结果,我确定毛病没出在他身上。排除了老杨,我开始注意其他人。荷官也没毛病,我敢确认。

这时对面坐的几个人引起我的注意。开始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老杨一个人身上,对其他人很少注意。现在我改变了调查思路,开始找跟老杨合作的人,应该是这些人出千,让老杨赢。老杨押钱下大注的时候很少,所以我得观察老杨下大注时,对家的牌是谁看,我怀疑这些人做手脚把自己的牌变小了。

自己押钱自己把自己牌变小?怎么可能?绝对有这个可能。比如说那人押了5万,老杨押了10万,老杨如果赢了,那人的5万赔给老杨,赌场要赔其中的差额5万,里外一算,赚了赌场赔付的差额。

老杨对面坐了5个人,有一个30来岁的女人,打扮得妖里妖气,猩红的嘴巴跟吃了血似的,一直叽叽喳喳开开合合,大概在讲赌博的一些道道什么的;一个胖子,很富态的样子,手里拿个纸和笔在记录,好像很认真在计算出了多少闲出了多少庄的样子;一个瘦点的年轻人,看穿着跟个白领差不多,不过看上去好像输了不少,垂头丧气的;还有两个中年人,一个瘦点,打扮得很整齐,脸上没啥表情,另一个胖一点,脸上泛着油光,低头抽着烟。我不再关注老杨,而是认真观察起这几个人,忽然觉得那个脸上泛着油光的人很熟悉,以前肯定见过。到底在哪儿见过,怎么也想不起来。可能这些年接触的人太多了,只觉得他很面熟,就是没想起来。

我观察了很久,发现只要那个带着油光的中年人、那女的或者那瘦的中年人下大注,老杨基本会选另一家下大注。那个妖艳的女人和那个脸上带着油光的男子认识。这女人下大注的时候,基本上都把牌让给那个脸上泛油的人去看,瘦子则自己看。发现这个规律后,我站起,故意苦着脸对老杨说:“今天输得太多了,不玩了。”

离开桌子,我选了一个视线好的地方去观察。这个时候老杨也嘟嚷着说:“差不多了,今天不能玩了,得回家去,要不老婆要怀疑我出门鬼混了。”边说边收拾筹码,离开了赌场。而那几个人还在桌子前赌着,只是注下得很小,最多也就是押个5000的样子。他们又玩了两个多小时,便陆陆续续离开了。

当天也就这样过去了,无功而返。不过还是有重大发现,他们应该是一伙,虽然他们装作互不认识,从他们互相之间的眼神中我能读出某种信号,看来这是一个老千团伙。这次这个活还挺轻松,刚来就看见曙光了,我心里这么想的。

次日去扑了个空,人家没来。只有那个中年瘦子来了,也只玩了一会儿就走了。其后两天,一个人也没看到,这让我很是郁闷,只能耐心地等猎物送上门来。

我把他们惊着了?仔细回想那天的情形,估摸他们看不出来我是干吗的。

第五天他们终于来了,几个人分开陆续来的,除了那中年瘦子没来外,其他的都来了。老杨坐上去,其他的人都去了别的桌,没人来这个桌子上玩。难道我看错了,估计错了?于是我还是盯住老杨,毕竟他是要赢钱走的人,别人我就没去管。

一会儿,又上了一个大概30来岁的人,一副暴发户的打扮。他每次下大注的时候,老杨也下大注。我开始留意上这个人,选了个最佳的角度观察起来。那个暴发户看牌很利索,很少去晕牌,牌递到他手里,他总是把两张牌并在一起,简单看一眼就翻开在桌面上,然后就看着老杨费劲地晕牌,看起来嫌老杨麻烦,一副很着急的架势。

他是怕老杨牌大过他,还是希望老杨牌大过他?总之他的表情很复杂,我颇有兴味地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当他拿牌时,我仔细观察他的手,那小子的手关节动了,虽然动作很微小,但我知道他走牌了(所谓的走牌就是牌被换了),只是我拿不准走哪里去了,看那样子和角度不是在袖子里。

我仔细观察后,不得不承认他玩得很高明。荷官把牌递到他面前,他拿起来,应该已经很巧妙地看了那两张牌是什么,但他装作不知道。牌始终没有离开桌面,他先看最下边那一张,然后把下边那一张倒到最上面去,继续看最下边那一张,再把牌倒回来,直接翻开。他在倒牌的时候就把牌换了,问题是牌走到哪里去了呢?

看了很久,我把这个暴发户周围仔仔细细看了个遍,也没什么头绪。又一把老杨下大注,我又有机会观察那暴发户走牌了,不过我要找到他把牌藏到哪儿了,这样才能起赃。

走牌必须是平行着走,所以扑克面的角度很关键,顺放顺走,横放横走,离不开一个平移的过程。只要有一个东西跟扑克平行,那很有可能就是藏牌和换牌的道具。我发现能和那扑克角度平行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小子的手包。那个手包看起来很不打眼,而且被随意地放在桌子上。换牌的一瞬间,我没看清走到了包的什么位置。

我又换了一个角度观察那个包。这个家伙技术不错,走牌的过程很快,用眼睛抓不住,只能看他右手食指关节从蓄力到后来放松的细微变化。那小子玩得不错,押小注的时候,他把包推躺在桌上,一般人不会注意;押大注的时候不经意扶一下包,为了走牌做准备。

我还发现荷官没发牌的时候,以及桌上人押钱的时候,包都是斜的,他拿牌的瞬间胳臂不经意碰一下那包,包就立起来。拿牌的过程中,包一直搁在他胳膊内侧,基本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因为我选择的角度好,又特别看,才发现那个包立起来的时候有个很微细的缝隙,大小比扑克宽,想来扑克是被走进了那缝隙里。但是走了牌,那小子手里也不见少牌,还是两张。我不由感叹,这个包机关还挺复杂。

正文 35、十年之后的重逢

我已经看出这伙人的手段,但是我还不能去揭穿他,不如先给赌场的人演示了,让他们来捉,反正他们还继续玩,不用太着急。赌场人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会动手,没我什么事了,完事就能回家了。想到这,心情也愉快起来。

一会儿,那暴发户好像输了很多,做出很扫兴的样子,连连说:“不玩了,不玩了,真他妈点背。”提着包离开台子。那女的马上从别的台子过来了,她也带着个包,一样“不经意”地放在台子边上,她胡乱押了几把,就喊:“大伟过来,我输没了,拿点钱我用!”那个脸上泛着油光的男人一边应着,一边颠颠跑过来,一屁股坐在了那妖艳女子身边。

“大伟”,我一听她喊大伟,原来是他!难怪我看他这么面熟,我又仔细端详了半天,认真听他们说话,听他的说话口音,绝对没错,真的是大伟!

当时我特别激动!想来有十年了吧,当初如果不是他,真不知道我会是什么样子了。心里感慨万千,当初要不是大伟,我现在是啥样还真不好说,搞不好现在成了一个乞丐。这么些年没见,他变化挺大,以前他很瘦,现在胖得厉害。要不是忽然听这个女人叫他,我绝对不会想到是他。

我在赌场抓千,而他是出千的。在这里,我不能去和他相认;他也没认出我来,估计十年来我的容貌变化也很大吧。

当时我心里太激动了,从一个要抓他的人一下子变成替他担心的人了。我把眼光放在别处,主要担心赌场里的人因我的目光而去注意他们。我眼睛看着老杨,只敢用余光去看着大伟,大伟就利用女的那包搞了起来,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担心赌场里的暗灯跟我一样发现他们的秘密。

现在谜底全面解开,老杨身后那些人都不怎么押钱,应该是老杨带的人,听口音都是本地人。老杨折磨扑克和后面人跟着乱喊帮忙加油的,都是吸引场上人的注意力,他们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来,对面大伟他们这些人趁机搞鬼。我本来还纳闷,咋有那么多为他加油呐喊的人,当下全明白了。

看他们大帮子人出千,不禁让我想起以前和赵哥搞赌场,那会儿我们也是一大票人,只不过方式不一样而已。

我一边看,一边盘算怎么给大伟通风,告诉他赌场在查他们,让他们赶紧离开。老天帮忙,恰好那女人不知道给谁挂电话,我离得近,她可能和谁说事儿,她要找的人又不在,于是她把自己的号码留给接电话的人。都说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我当时就是那个有心人。我心里记住那串号码,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拿眼睛的余光扫扫大伟,他走牌走得很利索,也是把牌拿起来简单一处理,就直接在桌子上翻开。

他走一遍牌,我的心跟着紧张一次,心里急急的,又不能表现出来,就这样,整个晚上在煎熬中度过。

时间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散局了,我故意磨蹭到最后,赌场的一个股东走到我跟前,征询地看着我,意思很明白,问我有什么收获没有。我摇摇头,表示没看出什么来。他有点失望,也没说什么,走过去帮忙收拾残局,我转身离开赌场。

走了很远,我确认没有人跟踪我,赶紧拿出电话拨了那个女人的号码。“快接呀,快接呀!”我的心都到嗓子眼了,电话响了很久,通了,传来那女人懒洋洋的声音。

我说:“麻烦你让大伟接一下电话,好吗?”

她很警觉,似乎马上就从梦中惊醒一般,问我:“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说:“你把电话给大伟,他知道我是谁。”一阵沉默,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大伟的声音:“你好,谁找我?”我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说:“大伟,我是老三,记得我不?”他喃喃地说:“老三?”好像正在回想我是哪个老三,我轻轻地提醒他:“大伟,你不记得了吗,10年前,你到我们镇上押宝,海边那个输了很多钱,被人骗得惨兮兮的小青年。”

大伟:“老三,你怎么找到我的,好多年没联系了,你现在好吗?”他终于想起来了。

我长话短说:“在赌场,我听那个大姐给别人说了这个号码,我想拨这个号肯定能找到你,我要见你,有很重要的事情。”

大伟沉吟片刻,说:“现在不太方便,你中午前后给我挂电话,我也想见见你,咱好好唠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心急,刚过10点就挂电话给他,他说了一个地方,让我去找他。我出了酒店,看周围没有赌场的人,打个出租车让司机先把我送到一个广场。我自己在广场附近的商场转了几圈,换个出口出去,又换了个车,确定身后没人跟的时候,我让司机送我去了见面的地方,感觉自己跟个间谍似的,那是一家酒店。

找到了他们住的房间,暴发户模样的人开门把我让进房间,房间里乱得很,大概是因为住很久的缘故吧。大伟不在房间里,那几个人对我有点印象,都说:“你不是在赌场玩的那个人吗?”我笑着说:“是啊。”

这时大伟从洗手间出来,把我端详了好一会儿,上来拉住我的手,说:“我说呢,那个小子怎么这么面熟,原来是你啊。”说着在我胸前捣了一拳。我哈哈大笑,故友重逢,可开心了。

在那里我们俩好个唠,我先简单把来鞍山的目的和他们说了,也说破了他们咋作弊的,但是知道是大伟,就没去捅破。我们还说起分手后各自的生活,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唏嘘不已。

中午一群人找了个地方吃饭。在那儿,我又看到老杨、那个女的、中年瘦子,还有场上站在老杨身后加油的几个人。大伟给我一一介绍,老杨知道我是来抓千的,想到了头回遇见我的表现,指着我哈哈大笑,我回想起来也觉得很好笑。我们就像遇见十分开心的事,如果不是遇见大伟,场面该是另一番景象吧。

和他们一起吃饭聊天,进一步了解到他们中三个人会弹牌,大伟、暴发户、中年瘦子,这两个都是和大伟经常一起搞赌场的同伙。他们配合老杨在桌子上拿钱,因为他们几个人总换,在赌场上互相都装着不认识,所以一直没人怀疑到他们是团伙出千。

老杨是当地人,有几个小兄弟作后盾,老杨的角色就是大呼小叫吸引别人视线。他总赢钱,又没出千,赌场人就是怀疑,也找不到证据。每次他去都带一票人,主要为了防止赢了钱拿不走,带的那些人在当地都小有名气。

他们还把走牌的包拿给我看。这包是特制的出千专用包,里面有个很精巧的机关,提前嵌入一张和赌桌上一样的牌,把手里的牌弹进去以后,里面机关会自动把那张牌弹出来,需要出千人有很好的技巧弹牌接牌,而且弹的时候角度一定要找好。

这个包也有弊病。虽然他们这样走牌配合老杨,但也不见得每次都成功。因为走来走去牌就是那么一张,还并不都能发挥好作用,有时候甚至还是一张废牌,不起作用。所以,老杨也经常输,搞得他们自己都哭笑不得。所以他们常常下小注,也是为了找机会把机关里的牌换成一个花牌(按照百家乐的规矩,补到花牌就不能再补)好为下次做好准备。不管怎么说,有一张牌可以换,想输更容易些。

他们作弊用的包,目前市面上很多,还有一些类似的道具。有的外表是100元一张的一捆钱,里面藏着机关;有的做成香烟盒子;也有的弄在衣服上,就是人们经常穿的衬衫,俗称变牌衣。日常生活中不起眼的用品,大都能设置成这样的机关。

那机关做得相当巧妙,里面是压簧,嵌住牌,上边一个口下边一个口,间隔很近,也很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这样的缝隙。牌弹进上边缝里,下边被机关触动,另一张同时被弹出来。只能在荷官把两个扑克发过来的一瞬间搞定。一张牌没法作假,手里有两张就可以靠另一张来做掩护。

我估计他们下了很大工夫,一共准备了四个包,押钱的时候放在桌子上自己身前。我鼓捣了一番,也找扑克试着弹了几下,确实挺好用,关键就是找角度的问题。弹牌是老千的基本功,稍微好点的老千都会。

那天那顿饭吃了很久,一直到下午3点多还不散,其实也没吃啥,都聊天了。主要是我和大伟絮絮叨叨地叙着旧,其他人都嫌磨叽,先后找借口离开了。

大伟知道赌场要抓他们,表示就此收手,再不去那家搞了。我因为是朋友引荐,还得去装装样子,之后又去了三天。大伟他们没再露面。我找个借口就离开了。那时候大伟还没离开鞍山,当天我们凑一起租车去沈阳玩了几天,主要感觉在鞍山不安全。

那次我失手了,但是我没有任何怨言。后来介绍我去的朋友问我怎么没抓到,我敷衍他说:“人家消失了,我抓谁去?”

正文 36、差点就被“朋友”插两刀

这么些年,我走南闯北,认识了不少人,有三元、大伟、大宾这样的,也有一些准备算计我的“朋友”,我想华子应该是后一类吧。

华子是我以前在赌场打工时认识的,他也或多或少教过我一些出千的方法,所以我把他当成很值得信任的朋友。赌场被查封后,我们一度失去联系,大概在2000年,七拐八拐地又联系上了。

他一直待在上海,我到上海抓凯子的时候,他也帮我联系了很多赌局。有一次,华子问我:“敢不敢去赌场搞一下。”我听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说不敢去。当时我是啥水平自己心里清楚,在外面的散局上敢随便搞,去赌场搞事是想也不敢想的。华子很神秘地和我说:“放心,咱在赌场里有哥们做内应,可以放心大胆搞一下。”刚开始我还挺坚持,可总架不住他三番五次动员,我就敷衍他:“什么时候把你哥们叫出来见一面?”他说:“没问题,找时间一起坐下来唠唠。”

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跟往常一样混日子。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华子来电话说都安排妥当了,叫我去天津和他会合,跟赌场的朋友见面去搞赌场。我带着三元一起去了,想着多个人一起有个照应。三元对我的手艺很有信心,我说去搞赌场,他乐得跟什么似的。但是我自己清楚,当时的手艺去赌场,当着内行人面出千,心里没底。

到了天津,华子带一个大高个子的年轻人来见我。华子介绍说这是赌场的一个主管,叫大忠。那赌场在塘沽附近,因为大忠在塘沽有点名气,怕被人看见,所以就换在天津见面。

我问大忠:“赌场待遇应该不错,做到主管,是老板的心腹了吧。”

他听了,哼哼两声,好像很生气,烟屁股一扔,说:“待遇好个屁!老板抠死了,就知道压榨底下人。当初说得天花乱坠,给这给那,一样也没见着。我们拼死拼活卖命,赌场生意很好,老板还天天哭穷,从不提加钱的事。前阵子,有人在赌场里出千拿走很多钱,赌场也没发现到底是怎么出千的,没证据,怀疑半天也没法子。那人几天就赚走一大笔,老子一个月才那么点。我看开了,不搞他一下,太对不起自己了。”

我仔细打听赌场的一些赌法,想知道那里黑不黑。如果黑,我是肯定不敢去出千的,大忠说:“放心,绝对公平,赌场一点鬼也不搞。赌场里所有开事、监督台面的人,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们那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

我还了解到大忠看的是百家乐的台子,希望我在那个台面上出千拿钱。我有点犹豫,就说:“我不是不想搞,就是水平不行,怕坏事。”大忠嘿嘿一笑:“没事,那台子我自己看,只要别人看不到,我不说谁能知道。”他又问我都会什么技术,我也没和他详细说,研究来研究去,决定用换牌的方式搞一下。

大忠带了两张他们赌场专用的扑克,我比划了一下,一只手掌正好可以藏得住。那时候,我要把牌送进袖子里已经不需要在袖子里做滑道和槽了,空间够就能把扑克送进去、接出来。大忠从四个角度看了我藏牌的过程,连连点头,说:“老三,你这技术没问题,我也算个行家了,看着很自然,那些不开事的赌客和荷官根本看不出来。”我觉得两张牌有点费事,只要了一张黑桃7,我就准备用这个牌去台面上轮换一些不利于自己的牌。我们还约好在赌场装作互不认识,然后就分开了。

第二天,华子带我俩去了塘沽,先找个地方住下,晚上带我们去了赌场。

那赌场在靠海边的一个别墅区里,是一个住家形式的小三层楼别墅。一楼是客厅厨房餐厅之类,二楼看起来都是卧室,三楼所有房间都打通了,是个200多平米的大厅,里面放了4张桌子,两个百家乐、一个21点、一个色子台,中间围起了一个小吧台,提供饮料、水果,也在这里换取筹码。

我去得有点早,还是老规矩,挨个台子溜达,赌局没有开始,几个小丫头在那里给大家送水果吃。简单看了一下,这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和摄像头之类的东西。我的心放下一大半,心里一阵窃喜:看来今天有钱拿了。

这个时候,吧台开始把筹码都拿到了桌面,很多常客都聚集在那里拿钱换取筹码。我也凑过去,换了2万筹码,然后坐到百家乐的一个台子上。

桌上荷官正做着准备工作,大忠也出现在三楼,正在和一些老顾客打着招呼。我专心地看着荷官做准备工作,荷官是一个小伙子,很瘦,看样子也就26岁左右,赔码的是两个小丫头。我注意看了一下牌楦,黑色的,外观没什么毛病,因为大忠说他们的赌场很规矩,我也没多想。

我无聊,就把一个筹码丢给小丫头让她给我拆开,她问我怎样拆,我说:“4个1000的,2个500的。”荷官拿出了八副扑克让大家验看,有的人说不用验看了,有的要拿手里看看。这个时候有一个客人拽了一下牌楦,说:“这个我也看看。”那荷官小子呵呵笑着说:“随便验。”

那丫头把我拆的码都推过来,一个500的码滚在那客人拽的牌楦前。我站起来伸直了身子去拿,那台子做得很大,拿的时候我得把牌楦拿开,这一拿不要紧,我知道不对劲,牌楦重量不对,比正常的牌楦沉。我不动声色把牌楦放了回去,把自己的码拿回来。

多少年后,我一直感谢那个滚出去的500块筹码。

我又仔细端详起那牌楦,底座很厚,按照我的经验,下边应该是做了暗格,暗格里放进两叠牌,根据需要荷官换牌千赌客。不良赌场常在牌楦做手脚,不过这种牌楦并不常见。最常见的作弊牌楦,暗格在横档处,可以放十几张牌。里面有很精致的机关控制,在补牌的时候下面的牌能弹出来。可是大忠说这个赌场不搞事,是我的判断有问题,还是大忠搞鬼?牌楦这东西我接触过很多,多重我有数,而且也知道怎样分辨有暗格和有反光设备的牌楦。这可是我在刀尖上换回来的经验,我很肯定这个牌楦有问题。但是大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呢?难道他也不知道?不对,他已经是赌场的主管级人物,能让他罩一个桌子,老板就不会和他隐瞒这个。我回头望了望大忠,他还在吧台喝东西,和几个客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开心事,笑得很灿烂。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隐瞒这个?很明显,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情况要比他让我来赢钱复杂。我的脑子转得极快,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必须谨慎行事。

这会工夫赌局开始了。

我站起身来,做出看热闹的样子,四处晃悠,三元也在兴致勃勃地看热闹。我拉他到别人不注意的地方,小声说了我的发现。三元第一句话就问我:“华子可靠吗?”我迟疑了一下,说:“应该可靠吧。”三元有点恼火,问我:“什么叫应该可靠?”

我也糊涂了,印象中华子是可以信赖的哥们。但是眼前这出,该怎么解释呢?我是该信他还是不该信他?要不要直接去问问他?

我向三元讨个意见,三元摇摇头,说:“别去问,先看看,你最好先别搞,等弄明白场子里什么情况再搞。”他有点紧张,把匕首倒放在衣服里,刀刃贴着胳膊,手里握着匕首把手。

他拍拍我,意思是:万一有啥事,他也不是吃素的。我以前亲眼见过他打架的场面,别看他个子小小的,和人动起手来完全是一个亡命的家伙。我拉拉他,说:“别冲动,还不知道咋个事呢,别紧张,我有办法,先去试探一下虚实再说。”

我转了一圈,又回到那百家乐的台前,站在外圈看热闹。大忠坐在派码丫头边上看着台子,那架势绝对不是赌场一般员工那么简单。看来他确实是对我隐瞒了很重要的事情。人不多的时候,他也帮那两个小丫头算水钱,过了会他看我站在外圈,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下外面押钱的空地方。我明白他是让我上场搞事的意思。

那天他还说过有人来出千他们没抓到的事情,莫非他下个圈套来抓我当替死鬼,好去邀功?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兜里那张黑桃7变得无比沉重,搞不好那张牌会要了我的命!我必须处理掉这张扑克,于是我找个丫头问厕所在哪里,我想进厕所把那扑克给丢掉,总之它绝对不能继续放在身上。

去了厕所,发现后面竟然跟了个人。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更坚定了我的想法。大忠找我做替死鬼,那华子在局里是啥角色呢?

有人跟着,不好下手,我又返回来,站那里看热闹。我身上有扑克,不玩应该没啥毛病吧!我就看着热闹,脸上做出很虔诚很彪的样子看着别人赌。

如果我想错了呢?不管怎么样,身上有赃,我肯定不上去搞事。我不会傻乎乎地让人家抓赃。我得凭运气赌几下,但身上那张扑克就像刺一样,就是不搞鬼,心里也是突突的。

我又转了几圈,百家乐的台子上有个人连中好几次,大家都凑去看热闹。21点的台子很冷清,就一个女的在那里玩。我看了一会儿,看她500一注押着钱,一次就一门。我就站了过去,拿出几个500的筹码扔到桌子上,让那荷官给我打开,先前和我一起上厕所的人正在吧台坐着喝啤酒,周围就我和这个女人。当时都没心思去研究她长得漂亮还是丑,我注意力都在荷官和偶尔向这个桌子靠近的人身上。21点一共7门,我要了6门,那女的占一门,每门的小圆圈里我都放了一个500的筹码。

我故意站在离桌子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示意那荷官可以开始了。荷官客客气气跟我说:“先生,您可以坐下来玩。”我摇摇头说:“妹子,我先来看看手气,好的话,我就坐下来,不好我就不和你玩了,看咱俩是不是相克。”她看我很固执,就没再邀请我去坐。我故意远点站,以防止兜里的扑克被别人当成口实。

我第一手就过了。第二手是个1和2,共3点,荷官看着我问:“补吗,先生?”我用手敲了一下台子边示意还要,补出来一个9,12点;我又敲,又补一个5点。荷官意思是不错了,我继续敲,又补出一个花来,爆掉了。500元筹码被人收了去,然后我第二手牌也被拿走了。

我想多要牌,然后趁机把兜里的牌给混进去,牌多好销赃。前两把我有点急了,把自己要爆了,心里有点后悔。六手牌就是12张,稍微补一点就可能多出几张来,蛮可以混进去,却忘记自己爆的牌和筹码要被人家及时收去的。

我漫不经心地玩着21点,主要精力都在身后那群走动的人身上。我已经把牌从兜里拿出来了,准备在庄家赢的时候,故意装作很沮丧地把牌给混进去。别人都想着赢,我却巴不得输,偏偏这把我赢了。

赢了还沮丧会被人怀疑。我得继续玩,我还是选了6门,一门500,那女的还是在第一门。这时荷官微笑着跟我说:“先生你赢了,是否可以坐下来玩?”我还是摇头,表示要再看一把,还是在与桌子保持一定距离的地方,用余光看着身后那些人。三元也在那里,好像随时要冲过来帮忙的样子,我没表示,他就在原地等着。

这次比较遂我的心愿,我每一门都补了很多牌,而且没让自己爆掉。庄家补了一个人,全场通杀。我把7扣在手里,要收牌之前,故意很生气地划拉了一下自己的6门牌,狠狠地骂了句:“烂牌,操你妈的!”趁机把那7给混了进去。

那小荷官可能经验不足,看到我骂人,就板着个小脸正色和我说:“先生,不可以这样。”我连忙向她解释说:“我骂牌,不是说你。”余光扫到那个黑7有点翘起(在手里抠得时间长的缘故),担心荷官可能发觉,急忙拿出一个500的筹码,扔在了那个7上,压住了翘起来的部分,对荷官说:“不好意思,这个给你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正文 37、将计就计

可能她第一次遇到输了钱还给小费的人,那荷官眼神怪怪地看着我,说:“谢谢。”我摆摆手,转身离开了那张桌子。那张倒霉的黑桃7就这样被我处理了。

当时也想着直接离开算了,但是我想搞清楚华子在这里扮演个什么角色。我性格里有股犟劲,遇到事情总想搞个清楚,况且得个朋友不易,我不能没有证据就稀里糊涂地把他想成陷害朋友的人。花2万块钱认清一个人,我觉得值得。

我心里还有另外的盘算,既然知道赌场牌楦里有鬼,那我根据场上的形势赢一点钱走,也没什么不对。大老远来一趟,空手回去说不过去。我赌赢了钱,又抓不到赃,赌场不敢对我怎么样,毕竟他们开业纳客,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知道赌场有千的情况下还去出千,那就是嫌自己命长了。我的想法是破解开他们作弊的方法。如果知道了赌场如何千人,是很容易赢到钱的,就像在外面的赌局上,知道了别人如何作弊,你就容易捡漏赢钱一个道理。我得赢点再走,既然开了赌场,就不怕客人正常赢钱,是不?

我走到了大忠的台前,挨到桌子边上,先看了一会儿,正好桌上一个人接电话,可能嫌吵出去接了。他一走开我就坐了下去,赌场的规矩是有人拿着筹码离开了,任何人都可以坐上去。我把不到2万筹码摊在自己跟前,点了根烟,狠狠抽了两口,装作认真研究牌路。其实我主要想看他们是如何千这些赌客的,只有研究出了这个,我才能赢到钱。

大忠见我坐到桌子前,好像猎物上钩一样,眼神总会意味深长地飘向我这里,还大声故意和很多人打趣说笑话。我觉得他主要是说给我听的,那意思无非是:放心搞吧,快点下手。

我得装傻到底,研究牌路,只500一门慢慢押着钱,把自己搞得像刚进赌场玩的小凯子一样,按照牌路去找规律。我得先看看这个桌子是不是杀大赔小,因为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只有杀大赔小赌场才有得赚。

不过高明点的赌场一般不这么做,总杀大赔小,谁还来玩?应该有更复杂的赢钱方法,常常是赌场内部的人在下边打配合。押了大概20多手,确实不是杀大赔小,赢钱的只是固定几个人。可以肯定,这些人打配合宰桌上的凯子,只不过他们做得很巧妙,玩得不大,从来没有包一门去赢,一点也不嚣张,所以很少有人会去怀疑有人捣鬼。

我一直跟了50多手,也没搞明白他们怎么配合,牌楦暗格里的牌到底在什么时候起作用。这时我手里就剩3000来块了,他们不是千固定的客人,他们是在千所有的客人。我很烦闷,使劲挠了挠头,大忠看我一直下小注,表面上看一点也不在意,一边继续和大家谈笑,一边监视着桌面。

我又去看那个牌楦,牌楦做得巧妙,里面需要弹牌出来的时候,外面是看不到的;而且有时候就是补了暗格里的牌,也不一定让哪一门稳赢,所以要抓他们之间的出千规律很难。我快没钱了,差点都想放弃了,只带了2万多块钱出来,再输就没回家的路费了。于是我把筹码换成100的,一小注一小注地押。

派码丫头有点看不起我,我押庄赢的时候,她总是最后一个给我赔;押庄赢钱要抽水钱,也是给完别人最后才轮到我。我苦笑两声,干脆把所有的100筹码雷打不动地放到闲家,省得她难受我也难受。

我觉得还是应该从赢钱人那里找找答案,我观察那几个总是赢钱的人,从他们抽烟姿势、手势、动作、表情来看,也没有什么异常,再看那荷官,也不是能做主的样子。

看来还有一个大总管在指挥操纵这伙人。那荷官小子也是很鬼,场上无论谁在指挥,总要给他提示,所以他眼神应该有个固定的点。但他的眼神很飘,东看一眼西瞅一下,很难抓到关键的东西。看了很久,终于让我摸出点门道,他的眼神经常去一个他不该去的地方。

玩过的人都知道,荷官的眼神一般在牌上、揭牌人的手上和一些筹码上。这些地方我都考察过了,包括那几个经常赢钱客人的筹码摆放位置,和每次押钱钱数是单是双我都考虑了进去,都没有异常。不过这个荷官总有意无意低头,他低头能看到哪里呢?

我也低头拿眼睛的余光看着周围的光景,能看到的东西不多。我发现他的佘光应该可以看到大忠的手。刚开始我也观察过大忠的手,无论是他喝水、抽烟、双手交叉还是其他不经意的动作,都没啥规律。如果我没想错,他能给我下套,就应该有资格去指挥台面上的一切。他能罩着一个台子,说明在赌场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赌场作弊一般都是出于保证赌场的钱不外流的目的,绝对不会临时决定该千哪一门,临时决定漏洞就大了。按照常规,应该是每次押完钱以后,临时决定千哪一门才对,但是那样也很不好把握,往往容易演变成总想杀大赔小的局面。这样一来,赌场开不长久。赌场要长久经营,必须让一些内部人大赢来刺激外来客人的神经,让他们前赴后继地扔钱。我观察的结果是赌场事先决定千哪一门,下边人去押钱,荷官让那一门赢钱。这种作弊手法比较隐蔽,不容易暴露。

想来我也太背了,离开作弊赌啥输啥,不一会儿,连100的小筹码都快输没了,我不禁笑了起来(我经常这样发神经傻笑)。我的笑被大忠捕捉到,他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跟我说:“哥们,你这样一百一百地押,哪一年能赢钱啊?想赢就瞅准押个大的,这里赢钱的都是这样。”我估摸他是催我该作弊了,除了我俩,别人耳朵听来都是很平常的套话。

我心里早把他骂了几百来遍:“妈的,和老子装纯情,我操!”我苦笑着说:“输光屁股了。”说完双手一摊,表示没钱了。桌子上一个筹码也没有剩下,真是输得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输光了我不能腆着脸继续坐那里了,只好站在一边看热闹。大忠左一眼右一眼看了我几次,我故意把脸别开,装作没看见他。我是不是高估了自己?本来想着既然你有鬼,找着鬼在哪里,我上去捡漏,捞几个,也没白来。谁知道这么久也没有弄明白,场上谁指挥着桌子上的一切,他又是怎么指挥的。三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跟前,看我输光,问我:“还用不用钱?我这儿还有3000多,要不换了筹码?”我摆摆手说:“不用了,咱们总得给自己留点吃住和路费钱吧。再说明知道人家有鬼又没找到鬼在哪里,还继续往上冲,除非脑子进水了。咱这么输了钱,人家不但不感谢你,还得笑话你。在大街上撒几把,还能换几句好话。我还得再观察观察,那2万输得太冤枉。”三元点点头,又站到远处看热闹了。

随便乱押肯定要输,跟场上赢钱的几家押钱,也不行。人家可不是傻子,跟一次两次,赌场就会有所警觉,几下就能把我带进死胡同。何况桌上起码有4个人在打配合,该跟哪家?而且人家戏演得确实很好,一般点的演员根本演不出来,想来应该是很多人经常参与,熟能生巧,演着演着就成了自然而然的动作神情了。

我必须找到场上的中枢,破解了他们的联络密码,根据场上的情况,随机而动。只要我知道了指挥密码,就可以先一步押钱。先押钱的话,就不会引起怀疑,同时指挥者决定了千哪一门,很少临时变动,因为变来变去只会让自己人乱了阵脚。荷官在操作的时候不可能接收指挥者第二次传递的信息,就是接收到了,也会搞得手忙脚乱,容易露馅,而下边配合的人也会发蒙。

焦点就在大忠手上,我再一次确认自己的想法。他坐的位置太好了,正好面对赌客,所有赌客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手,荷官一低头也能看得到。他的手有时候拿茶水,有时候摆弄手机上的小绳,有时候自然放在桌上,有时候合拢在一起。都是很随意的没有规律性的动作。

我又观察操作牌楦暗格的荷官。可能站得久了,他总是用一条腿支撑着全身重量,另一条腿休息。有时候左边腿起主要支撑作用,右边腿休息,有时候相反。我发现,他左腿起主要支撑作用的时候,那几个打配合的赌客赢得多,补出来的牌都是有利的牌(牌楦里的暗格一般是两个格,一个格里全是花牌,一个格里全是2、3这样的小牌)。我基本能估计出他左边腿靠桌子补的基本是花牌,右边腿靠近桌子上的时候基本补小牌。想来两个暗格的遥控装置应该在他两个膝盖上,需要的时候用膝盖顶着桌子就可以了。但是这些都是过去式的东西,押了钱后荷官才操作,知道这个好像作用不大。我必须知道押钱以前他们决定搞哪一门的暗号,那样我才能赢。

看了一会儿,大忠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喜欢去摸戒指。他的戒指戴在右手上,都说男左女右,按说这个家伙应该戴在左手上,这就有点不对劲了。我盯着他的戒指好一通细看,终于让我理顺了。

他没事总去转那戒指,每次开完牌,在那两丫头赔码、荷官收牌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地动戒指。他动戒指的方式很多,有时候右手大拇指直接去挤中指的戒指,有时候左手看似无意地转几下右手的戒指。我连续算了其后10多手牌,对照场上那几个托的押钱形式和荷官发牌的情况,终于找出场上作弊的暗号。很多时候也不去动,每次他动了戒指,下把双方的牌发完以后,补出来的牌对庄家相对有利;不动的时候,下把闲家赢的几率比较高。

“奶奶的,终于让我看出来了。”我阴阴地笑着,得去押点钱了,找到鬼,不利用鬼捞一点就是傻瓜。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可以搏一搏,反正都是赌嘛。

我转身去找三元,正好看见华子在21点上100一门聚精会神地玩着,我在他侧面,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看他,眼睛始终在赌桌上。以前在赌场打工,彼此间称兄道弟,他对我很是照顾,难道是为了钱?一时间我竟然生出无限感慨来。再看看满房间里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在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大呼小叫,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每个人都在算计猎到别人,结果呢?我又发神经似的笑了,我何尝不是呢?

除了赌客,看场子的人偶尔会经过我身边,他们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大概在等大忠一声令下,抓我现行吧。要不要揭穿他们?不管华子现在怎么对我,毕竟还有过去的情谊,何况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惹出事来肯定会吃亏。想了10来分钟,我决定不冒险了,但也不能就这么走了,一定要赢点钱走,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冤大头!

想到这里我凑了过去,在华子身边坐了下来。

正文 38、虎口脱险

华子看我过来,问我怎么样了,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问我还搞不搞了。我不置可否,只问他:“你带了多少钱?”

“6000多吧。”他想了一下说。

我说:“都拿来,我用用。”

他没有犹豫就拿出来给了我,我到吧台换成筹码,转身站在百家乐桌子边上。我不想坐上去,大忠没安好心,虽然身上没了赃,谁知道他会怎么搞我。

我盘算着怎么押、押多少才能保证自己不是最大注,这样牌就不会派给我,我不用动牌;我不动牌,他就是有一万个理由也不可能来找我毛病。那几个看场子的人时不时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我觉得还是谨慎为妙,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头,小心没有过错的。

我把6000块筹码分成四份,一份1500,准备分四次下注(有时候就是荷官要帮某一门补有利的牌,也不是百分百能让那一门赢,一下押下去,输了就没机会翻本了。所以我买了4个1000,4个500的)。

一局牌刚刚结束,正在赔码。大忠喝着水,没碰手上的戒指,下把应该在闲家。我就把两个筹码先放到了闲家,果然其中一个托也押了闲家,大概不到2万的样子。其他玩家的注下得很散,看大家都下完了,荷官敲了铃,示意下注结束,削了一个牌就开始派牌,还没等补牌,闲家就输了,看来我的点真是背。

下把大忠还没反应,我继续押闲,赢回了本钱。

知道了他们的猫腻,看什么都明朗起来。刚开始几把,我多赢了些,捞回本钱。之后就是演戏了,看谁演得像!

我敢说我演得没让大忠看出来,输输赢赢,我演到早上3点多,手边的筹码越来越多,大约有9万多。中间我最大一次押了5000,再没下过大注。

大忠几次叫我坐下来玩,都被我拒绝了。我每次都说:“随便看看,输了就走。”我赢得多,输得少,输了我也不走,看他的脸渐渐变得难看,我心里一阵乐呵。

我总是先押钱,偶尔也上人家的套。有一把押了4100在庄家(多押100是为了得个整钱),很多人跟着押庄,钱都很少,居然没有再比我大的钱了。

我有心撤注,又怕人家怀疑,只得硬着头皮上。

荷官把牌派到我面前,大忠热切地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狡诈的豺狼般的笑。我肯定不能去动牌,即使没赃,一场冲突免不了,我跟三元肯定要吃亏,怎么办?

正好我身边有个老头,也押了庄家,不到1000的样子。我灵机一动,对老头说:“大爷,我今天手气不好,怕把好牌翻走了,您帮着掀开,我没有晕牌那习惯,是个啥就是啥。”

那大爷是个爽快人,二话不说直接给翻开了,大忠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了。我觉得大忠应该有点怀疑我看出门道了。我趁他去厕所的工夫,收好筹码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赢了9万多,对赌场来说这个数字可以接受,带走没什么问题,再赢多了怕出事。比起钱,小命更重要,我不再恋战,把码给三元,让他去换现金,特别嘱咐他说:“华子的钱你先别还,万一遇见他,他问起来,你就说我没跟你说这事,让他直接来找我。换了钱直接出门,出门的时候不要让华子看到,先别回去,我出去后跟你联系。”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我看着他去换现钱。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半夜三更的谁给我挂电话?是大忠。估计他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问:“你怎么不搞?”我早就编好瞎话等他来问:“哎呀,别提了,来的时候晕乎乎的,那东西(扑克)掉车里了,一直在玩,也没机会跟你说。要不明天吧,肯定让你满意,今天我得去谈个生意,生意成了分你一半,肯定能谈成。”他嘿嘿笑两声,在电话里说:“你是指你赢的7万多有我份?”我得稳住他,说:“那当然,咱哥们谁跟谁啊,明天找个机会碰一面吧,我那东西丢了,你再给我补一个新货。”当时还在赌场,说话都模棱两可。他连声说好,就这样结束了通话。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他又坐到了那桌子边。华子走过来,他可能看到我赢了不少,过来搭讪。我故意没提还他钱的事,他也没好意思问。我说:“今天有点晚了,咱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玩。”我故意提高音量:“今天玩得真有意思,差点全军覆没,幸好没输,明天我多带点钱过来,玩一下大的。”这时三元换完钱走了。我故意去吧台要了瓶水,慢慢喝了起来,计算着三元大概走远了,打个哈欠,晃悠出了赌场。<bdo>?99lib.</bdo>

我长吁一口气,总算平安无恙地离开这倒霉地方了。出去没走多远,华子就追了上来,问我:“你怎么不叫我就走了。”虽然出了赌场,我也不敢大意,还在人家的地界上。我皱皱眉,做出一副忧虑的样子,说:“我那朋友换完钱不见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想先去旅店看看。”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拨了另外一个朋友的号码(那朋友晚上关机),还故意拿给华子看,自言自语又像说给华子听:“他怎么关机了,不行,我得去旅店看看,别出什么事。”说完,“担心”地往旅店赶。

他跟在我后面,我心里那个腻歪!从来没这么反感他,我也不好说什么,我对他有戒心,跟他一起很累人。

到了旅店,三元没在,我趁机说:“我得出去找找他,你留在这等他,他回来,给我挂个电话;我找到他,也给你挂电话。”说完就出了门。

折腾下来已经到4点多,天开始亮了。我看华子没跟着,就给三元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他在一个路口,正等我电话。

我俩会合后,我简单说了刚才的事。三元听了,要往回走,说得揍这小子一顿,好好逼问逼问。我没让,人家不承认,多尴尬?现在毕竟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要冒险比较好。

我拨通华子的电话,试探他说:“你和大忠是很铁的哥们吗?”他可能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说:“废话,铁得不行。”我又追问:“有多铁啊,形容给我听听?”

我听见他在电话里笑了,好像有点尴尬,说:“就像我和你的关系一样,你俩都是我的铁子。”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很不痛快,没好气地说:“我还有点急事,中午回去,你约一下大忠,中午见个面,咱们好好研究研究,你先去睡一觉。”挂了电话,我和三元说:“咱们得马上走,那些破烂东西都别要。”三元点点头,于是我俩拦了辆出租车,和司机商量去天津。那司机看我俩不像好人,死活不干,多给钱也不走。后来我说实在不行咱找个派出所登记一下可以吧,这样他才迟疑着拉我俩去一家派出所登记完,直奔天津去了。车快到天津的时候,我想终于把华子给甩了,心情很轻松。

快到中午了,眼看到了我和他约的时间,电话响了,是华子,他问我在哪儿,我跟他说:“大忠知道我在哪里,你问问他嘛。”

当时他俩可能在一块,我听见他在电话里喃喃自语:“大忠知道你在哪儿?”我说:“嗯,你问他嘛,他肯定知道我去了哪里,他要是不知道,你再给我来电话。”没等他回话,我直接挂了机。到了天津,我俩直接转车回了家。

回家后,我打电话给大宾,把这事儿和他说了一下,征求大宾的意见。大宾想了半晌,跟我说:“这个事也没法求证,我看还是算了,以后避讳点他就可以了。”我想想,也只有这样。

事后我又假惺惺地跟华子联系了一次,说:“当时有急事,没和你打招呼就离开了,真不好意思。”还说了一些其他废话,要了个账号,给他汇了1万,也没认真较真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从此慢慢疏远了他,那以后他也不主动和我联系了。

我联系大忠前后的行动,断定他肯定参与了套我的局。后来回想当时他说话的表情,躲躲闪闪的,也不敢跟我对视。那天我说大忠知道我在哪里以后,他俩都没打电话跟我联系,也没催我再见面。如果他们心里没鬼,应该会和我联系的。起码华子也得质问我不跟他说一声就走什么的,但是他一直没来问。用我的小肚鸡肠揣摩一下后面的事情:他俩一合计,知道我看出来他们的圈套,也不好意思再联系了。大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但是他再没给我来过电话。

有时候我想起这件事,脑海里偶尔会蹦出一个念头:我会不会错怪了华子?他可能真的不知道大忠起坏心害我呢?

这个事成了我心里一个小小的疙瘩,一直没解开。

正文 39、海岛复仇记

一般来说,我不太敢在赌场搞事,所以很少去搞赌场,除了塘沽赌场那次,在一个小岛上搞事印象也很深。

大概是2001年,也许是2002年了,是个春天,一个朋友找到我,说附近海岛上开了个地下赌场,局很大,问我想不想去搞一下。开始我没什么兴趣,听那人说是北京一票人开的。北京人?当年我被海哥坑得差点自杀,家里阴云惨淡的种种情形过电影一样闪过我脑海,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怨恨瞬间爆发,我一口答应下来,说可以去搞。

稍微准备了一下,我就和两个朋友奔那里去了。

赌场在一个海岛上,得从陆地乘船过去。当天下午2点多,我们到海岛对面的陆地,打听了一下,已经错过当天的航班,那地方从上午7点到下午1点通航。那两个朋友联系了一个小快艇,不到40分钟就把我们送到了海岛上的小码头。海岛上负责接头的小辉和小锦正等着我们,开着车带我们四处转了转。进去了才知道,那个岛很大,规模相当于一个县城,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当天我们就找地方住了下来。

小辉和小锦忙里忙外、,对我们很殷勤,跑前跑后的。跟他俩聊渐渐知道他们的一些事情:小辉是个小公务员,小锦是个小混混,两人在赌场玩的时间不长,但每个人都输了不少,一个人差不多10万的样子。那县城不大,他们的熟人也不少,他俩走到哪里都要看四周有没有熟悉的面孔,我觉得有点搞笑,感觉自己快成地下党了。

他俩大致讲了赌场的概况,那个赌场在当地很有名,而且公开营业,谁都可以进,晚上随便在街上找个出租车说去赌场,就能找到那地方。吃过晚饭,我让小辉、小锦回去,我们三个人顺着海堤花园溜达,那里景色真是不错,一个港口,被海堤包围着,就像花园一样。

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去赌场。果然,那司机就拉着我们去了。不一会儿,车在一个海边度假村停下,司机告诉我们4楼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当时是旅游淡季,这里有点冷清。

到了4楼,传来三七机呜呜的声音,估计是有人抓到了7,机器哗哗地吐着硬币。我们来得有点早了,赌局还没开始,我先大致浏览了一下这个赌场的布局。这个赌场好像是旅店改建而成,大部分房间的门都被卸去了,在走廊里可以随便串进其他房间,每个敞开的房间里都有一张桌子,有三七机,有百家乐,有21点,有色子,有28杠子,有啤酒机(吹球)。还有几个房间门上有锁,估计是放筹码的地方。赌场的监视设备很简单,每个房间都有两个简陋的摄像头,正对桌子上玩家看牌的地方。

人陆陆续续到了不少,三三两两谈论着最近的收获输赢,有的人眉飞色舞,有的人愁眉苦脸。大概21:30左右,赌场开始准备营业了,每个桌上都能看到荷官忙碌的身影。

我凑到百家乐的台边站着,做出第一次到赌场看西洋景的傻样,专注地看着荷官。他们的牌楦是透明的,后部镀银。前面说过,镀银的牌楦方便荷官作弊,看来这个赌场有点黑。我得研究一下他们具体黑到什么程度,便继续饶有兴致地演戏。

照惯例,荷官把牌拿出来让玩家验看,然后要洗牌了。他把扑克打乱次序,在桌子上划拉着,桌子被围得满满的,押钱的和看热闹的一半一半,看热闹的人里也有赌场专门监视桌子、防止玩家作弊的。他们一般都站在视野好的地方,可以看到双方开牌,赔码丫头身边也站着一个暗灯,眼睛炯炯地看着大家翻牌。

荷官丫头把牌楦侧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她提一下小边就能知道牌楦里下一张牌是什么。她提得很有技巧,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不过她提出来的边很大,我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场子上押钱的人好像对百家乐上的猫腻不了解,眼睛就在牌路和钱上。我心里有点失望,一是失望来了一家黑赌场,人家知道我是什么牌,搞鬼很容易被抓,我不知道荷官每次派牌时是否看过牌,但是很多时候应该都知道,这样我又如何去捣鬼呢?二是我看着桌上大家认真的样子,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当作进钱的铜商。小辉也坐在桌子边上押钱,他眼睛红红的,好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他胡乱押着钱,我好像看到几年前的我,也是这样往水里扔钱,我有点替他着急起来。眼看百家乐上不能作弊,我想去色子台上碰碰运气。那里还有点意思,有三个长得很甜的小丫头在忙乎着,没几个人玩。我找个椅子坐下,荷官问我:“老板,可以开始了吗?”我装成第一次来的样子,问她:“这个东西该怎么玩啊,给我解释一下好不?”

那小丫头也不嫌烦,声音甜甜的,耐心地跟我解释色子应该怎样玩,有哪些规则。这里的规矩,最大可以押1000元。看着丫头甜甜的笑,我真想去使劲拧她的脸蛋。

我故意逗那丫头,狐疑地说:“色子不会有毛病吧?”那丫头拿了三个色子递给我,说:“老板可以验一下嘛。”估计她把我当成二百五,我接过色子的时候,在食指和中指的指缝里已经夹了个小磁铁,我把色子拿在手里掂量着,又问她:“怎么验看啊,我不会啊,你教教我得了。”这个时候我基本可以确定,那色子有毛病,6和5上面的点里装有磁粉。

我哪里能去说破?那丫头教我该怎么验,还说:“你可以把色子砸开看,要是没毛病的话你要给50元钱;有毛病的话你可以向在场所有人宣布。”

我心里骂了两句娘,表面上还是傻傻地,说:“我穷啊,妹子,赔不起。”我学别人像模像样地在桌上扔了几下,说:“好像没毛病。”心里话:这丫头长这么甜,咋这么会骗人呢!毛病在色子点上,砸开了也没用。我又从包里掏出100元放在押注区说:“我押一下。”那丫头说:“老板,不可以这样押钱的,必须去换成筹码,拿筹码来下注。”我装不懂,疑惑地看着她。这时边上那配码的丫头替我去换筹码的地方,买了5000元的筹码颠颠地回来。

色子已经开局,不是人工摇的,色子盅下边有个把,用手拍下去,那个把延伸到盅里把色子震动起来。每次完了,丫头都提醒桌上的人下注,大都是50、100的下着,最多的时候一个哥们下了500。这个局也太瘦了。我得做做样子才能走,随便押了几次100,有输有赢。我来的目的不是来看漂亮妹妹的,又看了几眼,有些不舍地走出了那个房间。

对面28杠子的房间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也没见荷官的影子。桌子上那些杠子堆在那里。

还有什么可以搞呢?

正文 40、遥控墨水笔

我又到啤酒机上看热闹,啤酒机的玩法跟福利彩票开奖有点像,不同的是福利彩票的球往下落,啤酒机里开出的球会被顶到上面。箱子里有32(或36)个同色球,两个彩色球,15(或口)以下为小,以上为大,可以押大小,押一赔一。还可以押得更精确,赔率相应变化。就32个球来说,简单押大小外,还可以押1-8、8-16、16-24、24-32,赔率变成押一赔二;押1-4、4-8、8-12……押一赔四;彩色球大小通吃,押中赔率高达32(或64)倍。赌注3000元封顶,不过不管押多少、押哪个,都要拿出3000元放在下注区。摇球前,每个人拿笔在赌场发给的下注单填写号码和赌注。

我仔细观察里面的球,很明显也是由赌场控制的,球是普通乒乓球,外面刷了含磁粉的漆。两个彩球的机关在半球结合部位,这里加了一圈磁铁做成的特殊材质,彩球底座装有可操控的磁铁石,需要时启动开关,彩球就会蹦上去。只有赌场作假的份儿,我有点懊恼,难道这趟要白跑了?看着屋里的人热火朝天地下单、宣布结果,我计上心来。

别的地方啤酒机的单据有三联,自己存根一联,给荷官一联,对账的一联。这里只有两联,对账一联,自己保存一联,几乎没人要求查看存根。单子始终不会离桌很远。我把小辉、小锦叫出来,硬拉他俩离开赌场。

回到旅店,我给大军挂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帮我搞两支特殊的墨水笔,大军答应帮我联系一下,让我等他消息。很快大军传话来说搞得到,找人给我捎来。我叫小辉他们先去忙,笔搞到之前先不要去赌场当凯子,我在岛上各处看风景。

要等两天才能拿到笔,短短两天小辉来过很多次,看他一副猴急样儿,我安慰他说:“别着急,肯定可以搞定,稍微有耐心一点。”他的心情我绝对能够理解,因为我当年也是这个样子!第三天上午终于拿到这两支魔法笔。这两支笔都装了特殊的油墨,由两个感应器控制;这个东西很奇妙,可以让已经写出来的字迹瞬间消失掉,不过笔和感应器的距离不能太远,否则就不灵光了。不过没处理的写出来的东西也很短命,只能保存3-4个小时,过后就自动氧化了。

我又买了两根常用的笔,换上魔法笔芯,从外观上应该是看不出啥毛病了。我把小辉和小锦叫来,把笔拿出来教他俩写字。使用这种笔很需要技巧,写的时候一定要轻,不能留下划痕,写得重了,字迹消失的时候留下划痕会被人发现。写的时候,还要把复印纸拿走,存根另写一份(赌场单子没有编号,被我们钻了空子),数额项统一填3000,这样即便赌场的人来查,也可以随便拿出一个搪塞过去。

毕竟是去搞事,所以一定要把各种细节都考虑到才行。这两只笔外观上都一样,我做了个记号,一个专门填写大号区,一个专门填写小号区,让他俩仔细分辨清楚,决不能搞错的。

麻烦的是赌场有自己的笔,忽然拿出来自己的笔,容易引人怀疑,还是要做得自然一些。我让他俩填写的时候不要让赌场的暗灯看到,要避开摄像头。因为下注填写的时候怕人看很正常,所以他们躲着不让别人看不会引人侧目。我还特别交代他俩,笔不能借给第三个人用,如果其他人用了,我操作的时候万一第三个人的出了问题,搞不好会引起麻烦。

直到确定他俩都会了,我告诉他们先去别的房间玩,我上去押球,等到大家都进入赌博状态后,他俩再过去。又约好了我们如何对暗号,怎么赢赢输输不让赌场的人怀疑。

当时,这种魔法笔还是高新科技,我估摸着赌场的人不能看出其中的奥秘。

晚上21点多,我们三个人进了赌场。

我直接进了那个吹球的机器房间,那时候就一个哥们在那里押。我上去先玩了几下,我玩的目的不是赢钱而是输。一般情况下,我不捣鬼肯定是输的,机器是人家控制的嘛,我得跟这个局上的人交流交流感情。因为那两个感应器只在1米的有效距离内有用,超过这个距离就玩不转了。我得保证小辉、小锦过来的时候,我是站在他们放单子的罐子边上而不会让人家撵我。

按照啤酒机的玩法,每次玩家填写单子,由服务员把罐子送到玩家面前,玩家把填好的单子放进罐子盖好,再把罐子送到开球的地方。开球以后由荷官打开罐子检查是否押中。整个过程玩家不让赌场的人看到填写区域很正常,而且每次递罐子的服务员都要在送上罐子以后背转身,等玩家自己把单子放进去并盖上盖子,才转过身来拿走罐子。

我一过去就参加了战斗,买了1万筹码,我500一注地胡乱填写,每次都狠狠地填单,故意在输的时候骂上两句,埋怨油笔怎么不下水。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我还把赌场的油笔在墙上划几下,使笔芯滚珠脱落。一共就5支笔,被我搞坏了3支。这时我大大方方拿出魔法笔,在单子上填写(写的东西都是实实在在的),最后不管开出啥结果,我都没去作假,听天由命。估计那操纵机器的哥们想让我多美一会儿,搞了快到一个小时了,才把1万元给输完。

在我剩最后1500元筹码的时候,我让同行的人出去给小辉递了暗号,他们进来后坐到我身边,看似随意地把魔法笔拿在手里。之前我跟他俩交代过,以抽烟为暗号,在我没抽烟的时候,下小注去押,正常去玩,我抽烟的时候搞事。

看他俩拿到笔,我装作没钱了,在包里翻了半天找出个银行卡让人出去找个提款机取钱,我就站了起来表示等拿钱来了再下注。顺手把那剩下的300块筹码丢给了每次揭罐子的小伙计,当给他的小费,我趁机也站到了那罐子的附近。那小伙计可能是得了我的。小费,而且知道我托别人拿钱了,还有可能继续玩,所以对我站在他旁边不是很在意。

站那里我就假装无聊和那小伙计聊天,使劲恭维他手狠,每次我怎么押都不中。我还拿出烟敬他一根,并给他点上,跟他说我哥们去取钱了,取完钱回来我要和你们好好赌一赌。听了我的话,小伙计很受用,一直没嫌我不下注还占着地方。那操纵机器的人注意力也没在我身上,那人眼睛始终盯着玩家写单子的手和桌子上圈里的筹码。

这时,我点了根烟,暗示小辉和小锦可以开始了。

前一局罐子送出去、等待开球和计算筹码的空当,小辉取来20多张新单子,用1号笔在下边大球区域填,小锦用2号笔在下边很多小球区填。然后两人换笔把剩下的区域也填好。

一个单子上大球押了3000,小球押了3000。小辉在绿球上偶尔也下500,小锦在红球上偶尔也下500。他俩负责填写,剩下由我来决定输还是赢,遥控器在我裤兜里,这样赌场无论出啥球:我都可以根据需要选择让一些字迹消失。演戏关键看配合和把握,我要求他俩无论开出啥球都不准喊“我中了!”或者是“我没中!”之类的话。这样容易干扰到我的操作,万一他们喊中了,而我那一把想去输,就可能露馅。这点上,他俩做得很好,我也努力演戏,不让别人看出来我们在搞鬼。我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每把都赢,还要保证他俩输得很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中间发生个小插曲,一个玩家估计拿到了桌子上坏掉的笔,写不出字来,和小锦借笔用。小锦瞪着眼说:“没看老子输这么多钱啊,借个屁,好容易兴了点,想沾我兴点子啊?”那人很不高兴,两个人差点吵起来。小锦有点急了,说:“就不给你用。”

我看那小伙计膀子上套了支笔,就跟他说:“拿给他们用吧,反正你也没用,吵得都开不了球了。”那人拿了笔,嘟嘟囔囔了两句,这事才过去。

演到大概23点多的时候,他俩每人赢了10多万的样子。赌场好多人都进来看,不一会儿,房间就满了,小辉、小锦赢得高兴,我的同伴取了3000给我,悄悄跟我说:“赌场钱不多。”那伙计总动员我上去玩,我看差不多了,提示他俩该去把筹码换成钱了。

小锦先出去了,小辉还继续在押。不一会儿小锦吵嚷着回来了,因为只换到了8万元,大声说赌场赖账,其他的钱让他等一等云云。

别人听他这么说,赶紧都去换筹码。我合计一下,那8万多大概是当晚玩家买筹码的钱,赌场根本没有备用金。想来也是啊,每个台子上都有鬼可以搞,还用啥备用金,等着进账就行了。

既然他让等,我们又搞了一会儿。刚才去换钱的人因为没换到现金,在换筹码的地方跟赌场的人吵起来了,群情激昂的样子。赌场的人解释了半天,奈何没见真金白银,那些人越聚越多,赌场的人也很紧张,很多人都不赌钱了,跑过去看热闹,一时间赌场里闹哄哄的。僵持了快一个小时,赌场一个管事的进来了,跟大家说:“今天暂时停止营业,因为管钱的人出了点事,今天没来就开局了,等到现在也没来,我们也正打发人到处找。”

这种蹩脚的谎言就像一颗炸弹,一下在人群中炸了窝。那主管被人围住,那些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有筹码,要求他立即付账。他头上冒着汗,脸上赔着笑,不停解释,说可以先打个条子,明天赔付云云。奈何大家都不买账,都说自己拿了现金过来,换回去的竟然是张白纸。

所有台子都停下来,所有人都在打听为什么赌场没钱往外放,很多人围在卖筹码那里谩骂,声援里面跟主管谈判的人。有这么多人支持,围着主管的那几个更凶了。

场面一度很是混乱,围着那主管的赌徒们,你拽一把我揪一下地质问他:“没钱开什么赌场?”

小辉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大沓的筹码。他很冷静,他手里筹码最多。那地方小,大家都认识他,公推他跟赌场交涉。小辉想了一下,说:“可以打条,不过用你们那车作抵押。”他们赌场有一台很高级的商务车,平时用来接员工上下班的(那些员工都是外地来的,平时统一住)。虽然那主管不情愿,但是架不住大家要揍他,只好签字。赌场理亏,虽然有很多为他们罩场子的本地人,那些人也不好出声,只能充当中间人的角色。

就这样,赌场跟手里有筹码的人都打了条。小锦和小辉就把那车给开走了。

后来,我们大致算了一下,刨去我们的花销和输的钱、笔钱,小锦手里没剩多少现金。我们抓着一堆白条,看着外面停的那辆车,大眼瞪小眼,暂时也没什么主意,只好等等了。

我们研究了一下,都认为就算赌场第二天给钱了也不能继续搞了。他俩一共赢了34万,结果才付了8万现金。万一钱要不回来,赌场一直赖账,我们也白搞。更何况那东西过几个小时就失效了,纸上的字会全部消失,万一让赌场发现,我们也会很麻烦。另一方面我估计赌场不会去盘点那些单子,就算想到单子有问题,盘点到了,他们也说不出啥来,毕竟当时没抓到,只能自认倒霉。只要停手,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第二天,我们先没有走,等着赌场付账,结果还没付。小锦说本地一个大混混出头调停做担保,保证一星期内给钱。我们就没再等,次日买票离开了那海岛。

后来小辉联系了我们,告诉我赌场快一个月才把钱给付了,又重新开业了。不过他说他再也不赌钱了,会安心地工作生活。之后我跟他总有联系,而小锦则失去了联系。

那赌场很短命,重新开张才两个月,就被当地的综合执法大队给端了窝。

正文 41、牌九桌上见人心

牌九出千,常常是针对自己的熟人。我看过很多牌九局上押钱的人或是坐庄的人,被自己朋友所出卖,于此,我基本都是摇头走开。

这样的事发生在别人的场上,我从不去说破,但发生在我看的局上,就不能装不知道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在酒店包房里给朋友看局,防止别人来捣鬼出千。我一般不上局,即使遇到老千,一般也不直接插手,有专门维持秩序的小兄弟出面。久了很多常客都知道我是看局的,但是也有很多不常来的,不知道我在房间里是干什么的,有时上来搞事,基本都被我摆平了。

我通常不靠近他们玩的桌子看,有新人参加进来我才会去看几眼。一般都是他们玩他们的,我忙我的。我看电视,看武侠小说,玩俄罗斯方块,虽然很多人说那游戏过时了,但那个时候我还是很喜欢玩的,经常玩完了晚上睡觉,就梦见各种俄罗斯方块下雨一样地落着。

那天恰好我很无聊,无聊到了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就挨个房间看大家玩。这里一般开三个桌子:瞪眼、押宝和牌九。房间除了主卧,还有两个套间,一个房间里玩一种。大家玩得都很干净,因为我一直看局,基本没啥人来出千。我溜达到牌九局边上看了几眼,就确定这个牌九局有人在上面搞事。

坐庄的人叫韩庆,总来玩,我认识他。我过来时,正在开牌。韩庆是比十领个9,牌面是头4带6,算比十,最小的点;尾巴是地2杂7,算地9。在牌九扑克里,管大王叫皇6,小王叫皇3,K代表天,2代表地。一般坐庄怕输,基本都这样配牌,使劲向后坐,把大牌留到后面,也有坐庄猛的去配成6+7,2+4,这样就成3头6尾。但是当时韩庆就是把四张牌配成了0头9尾。

下边一个坐门的小子叫大鹏。是一个皇3,一个7;—个天,一个9,这样的牌基本算是一配的牌,0头王爷尾巴,有王爷尾巴很少有人杀得动,是一副保本的牌。但是那大鹏却把牌给配成了3+9=2的头,尾巴是天+7=天9的牌。我一看,这个牌面有点蹊跷。就是你再狠,顶多这样配:3+天=5的头,7+9=6的尾巴。很少有人敢在头牌配成2点的。

大鹏就这样把牌给配出来了,而且还赢了。我一看,有点意思,好像他知道庄家的头牌多大一样,所以才有无恐地用2点的头牌追庄家。

他这样配牌,桌上其他人都没在意,因为大鹏看上去不太会玩,还故意去数牌面上的点,假装听不懂哪些长哪些短,总去问别人,表现出来的是一副凯子样。但是我看他摸牌的手型和拿起牌看的姿势,以及抽牌九咔嗒的样子,我断定他是一个老牌九。

老手在牌桌上养成的习惯很难瞒过别人。

大鹏肯定知道庄家牌面大小的,不然不能这么配牌。他能从牌九背面看到庄家的牌?不可能,因为这里所有赌具都是我置办的,很正规。看看牌九的背面,虽然玩了很多天,但是想从背面花纹磨损程度去认牌,我也得上去好好玩很多圈才能做得到。而且玩的时间稍长,我基本都会拿出去丢掉,再置办一副新的,以防止有人在上面打记号。但是我印象中这小子来的时间不是很长,那他是如何知道庄家配的牌面呢?

想来是有人告诉了他。韩庆不会自己傻到告诉他牌面的,那样做还不如直接把钱扔给他,干脆别赌了。这个时候我注意到,韩庆不是自己在玩,还有一个小子和他坐一起,帮着他看账配牌,韩庆喊他良子。韩庆和他的朋友良子坐庄,良子不是简单地看热闹,他也拿钱人了股,输赢和韩庆一人一半。有了股份,自然可以一起看牌配牌,还时不时帮韩庆拿拿主意,这个牌应该如何去配什么的。韩庆也总是表现得很着急,总是先拿起来看,良子就凑过去一起看,帮着配。

难道是他?我就仔细研究起他来。看了一会儿我基本是看明白了,就是他,良子在挖庄家韩庆的地沟!他把庄家的头牌报给了下边押钱的大鹏,他们利用肢体语言传递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暗号。

韩庆配牌的过程,良子就把韩庆的牌头报给大鹏。这样,无论输还是赢,良子都是旱涝保收的。如果他俩坐庄输了,钱被大鹏赢去,扣掉良子的成本,还有盈余。他俩如果直接赢了,也可以获得分成。想来这个良子对下套坑朋友狠下了一番苦心,居然让他找到了这样左右逢源的好角色。

良子坐在韩庆身边,他用小动作传递信息,支着个胳膊,右手托着脸,右手的位置随着庄家头牌的点数有规律的移动,表示不同的数字。把手放在后脑勺是0,放耳根上方是1,耳垂下是2,鬓角边上是3,眼帘边上是4,鼻子边上是5,放嘴角边上是6,放到脸骨的位置是7,拿开了是8或者9。头是8或者9,基本上是没必要去报了,对其他散家来说是没得配了,报不报出去作用不大。

但是这样的东西你没法去抓人家现行的,总不能直接说你的手放在哪里是代表几和几吧?换谁谁也不会承认。人家来个死不承认,没证据也没把柄,你能怎样?搞不好还得被人糗一顿。这样的赌博场合又不像大赌场,有监控摄像头,可以回放作弊的过程。

不过我得想办法把他叫破,竟然敢到这里来搞事?想来是把这里人都当成凯子了。

我又转到别的房间,一边想着应该如何去做,既能把他们叫破,又得有证据。我到押宝的局那里抽了根烟。押宝的那些人兴奋地喊着:“中了!”也有人叹气输了,我眼睛看着窗户外边车水马龙的大街,心里想着辙:我看的局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搞事,我一定要想个周全的方式把他给叫破了,既要让他们无话可说,还要让大家信服。

在韩庆没翻开之前,可以根据良子的暗号说出庄家的头牌,然后把韩庆的头牌翻开进行对比。但是这样做,好像没多大说服力。万一有误报,我就是自讨没趣了;就算说对了,人家来个死不承认,说我猜的,完全可以赖过去。这么做的把握不是很大,这个方案被我否决了。

抽完烟我溜达回去又看他们推牌九,韩庆桌子上还有不少钱,估计他一时之间输不光,足够我抓住良子和大鹏,我决定和他们磨时间。

当时韩庆输了很多钱,他没赢钱我就不怕他忽然收庄不玩了。他要么赢钱走人,要么输光了走人,这是人最常见的心理。忽然之间,我想出一个坏招。

我去瞪眼局上拿了一副他们换下来不用的扑克,站到了桌子边上韩庆右边隔一个人的地方,从这里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良子报出来的点数,良子和大鹏看不到我的手,而韩庆能看到。

发了牌,我都得欠着身子去看良子的手放在哪个位置。怕他注意,每次我故意作出探头去看门口谁进来的样子(牌九局在套间里,外面是押宝的局),其实门口谁也没来。每次探头看门口的时候顺便勾一眼良子的手。良子报出来是几的时候,大鹏就根据良子报的去配牌。我就在韩庆配完了等大家亮牌的空当儿,拿出相应的扑克点数来给韩庆看。

有一把良子把手放到了颧骨的位置,我知道庄家配了个7点的头,韩庆表现出急不可耐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透着兴奋,估计是拿了大牌高兴的。我摆弄着手里的扑克,右手拿着整副扑克,把整副扑克竖立起来,花色朝下,在左手里一下一下地颠着,拿出一张7放在最下边,横面朝下。韩庆的眼睛扫过我手的位置,我就放慢颠牌的速度,怕他看不清楚,把扑克7的面稍微扭一下,处在一个他眼睛可以看到的角度。但是他的心思不在我手上,眼睛很快就离开我的手,像豺狼一样盯着桌子,看样子要大杀一局。

大鹏知道庄家的头很大,他配自己牌的时候把大牌都放在后面,既然头追不上人家,基本就是输了,要想保本,只有在尾上配成最大了,尾巴大过庄家,这样才有机会不输钱。于是,大鹏做了个很大的尾巴,庄家亮出来是个头7尾8,大鹏尾巴做得比8大。

一开始韩庆可能没太注意我的小动作,视线很少停在我扑克上超过1秒。但是架不住次数多,韩庆可能偶尔扫过来几眼,有个模糊的印象,后来见我给他看的牌总能跟他的头牌对上号,就开始注意起我来。他好像很迷惑,想着从我站的角度不太可能知道他的头牌……

他偶尔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愣愣的,似乎在思考中,好像一直没能反应过来。我心里那个气啊,“笨蛋,彪子……”,所有形容呆瓜的词都在我脑子里走了一遍。韩庆还是一副傻样,我连连摇头:凯子就是凯子,笨得没治了,我当时都有把一把扑克摔他头上的想法。

不知道有多少把了,最后他总算反应过来了,开始注意我了,我心里叹口气。他配完牌不去看场上,直接来看我的扑克。我看他眼神过来,就偏一下扑克的角度,让他看到我最外边那扑克是几。

几乎把把都能对得上,他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大概是实在忍不住了,把牌九都扔到桌子上,大声问我:“你怎么知道我的牌头?而且次次都知道?”我没想到他忽然发声,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看样子他要找我好好理论理论,压根没从他朋友身上找原因。我当时就笑了,头一回遇上天生的凯子。我心平气和地说:“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复杂,最好让你这个好哥们给你解释解释,我想只有他最能解释得明白。”说着我拿手指了指良子。

良子当时就把钱摔到了桌子上,做出一副很无辜很恼火的样子,瞪着我说:“什么,问我,你他妈的什么意思?你小子别乱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是不是活腻味了。”还用手指着我的鼻子,一副挑衅的架势。

说着还要过来揪我,我低下眼看着鼻尖面前的手指头说:“我很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的鼻子。”

他很激动,大喊:“我就指着你,怎么了?我还要揍你,我操你妈的。”大鹏也跟着喊了起来:“你一个看眼的(指看热闹的人)来这里掺和什么?想捣乱怎么地?知道不知道这个局是谁支起来的?知道我们都什么关系吗?没事给我滚开,想找揍就说一声。”估计他还不知道我在这个局里是什么角色。他们这一吵,当时这个牌九局就乱了。

我那朋友开局引人来玩,当然是在当地吃得开的人物。他一般不在,搞几个哥们来这里看场子防止别人闹事。那几个哥们一看这边乱了,就过来站到我身边,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你们先叫大家安静下来,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不明白。我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其中一个很凶的叫小艾,在当地也是一个很响亮的狠角色。他说:“都给我老实坐好了,听三哥说,三哥没发话以前,谁也不可以离开,谁也不可以说话,都把嘴给我闭上。”

那个良子可能认识小艾,就说:“小艾,你得给我做主。”说着又跟韩庆说:“这小子什么意思?操他妈的。”那模样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艾看看我,我也扭头看着小艾说:“好像有人在骂我。我是不是听错了?”

小艾一听这话,过去一把就把良子揪住,抓住他的头发几记直拳连续招呼在他脸上,良子脸上当时就开了花。大鹏想拉架,站起来说:“艾哥有话好说,别打。”正要动,被另一个看场子的人拿刀架着,乖乖坐下来。那人说:“没叫你动,老实坐着,再动就捅了你,你信不?”大鹏连说:“我信我信,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说着老实坐了下来。

小艾把良子压在椅子上,让他摆正姿势坐好,说:“三哥叫你说话了没?一点规矩也不懂,还敢骂三哥?你小子活腻味了?”良子被揍了一顿就不出声了,只顾着低头擦脸上的鼻血,他脸也花了,眼角也打破了,看来小艾这个家伙拳头挺狠的。

我看场面基本都控制住了,就把韩庆叫过来:“你输了多少?”他说了个数字,我跟他说我怎么知道他的牌头,他好像还有点迷糊。这人怎么这么笨呢,我又问他:“我知道了也没有押钱上去,你说为什么?”我就比划了良子的动作给他看。

好一阵,他终于恍然大悟,特别生气,想过去打良子,被我一把拉住,递了眼色给小艾,小艾从大鹏包里把钱全部拿出来,放到桌上。我问他:“桌上这些够不?”

他挺老实,简单点了一下,说:“够了,还富余。”我说:“那好,你输了多少就在那里拿多少,剩下的放桌子上。良子和你入股的钱就都算你赢的了,他输掉的钱不算是你俩股份,让他以后找大鹏算去。”

良子身上的钱也都被小艾给拿了出来,我简单看了一下,拿出2万给韩庆,说:“这个算是给你的补偿,在我这里玩竟然被人家搞了鬼,没及时发现,所以得补偿你。”

这时候有人说输了,意思是也想要点补偿。我和他们解释说:“这样出千是单向出千,不影响别门的输赢,所以不能补偿。”这些人一听,又看见小艾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没人再提了。

小艾他们把良子和大鹏按到墙角跪着,等老板回来处理。因为他们的单向出千,对另两门没影响,只是有几个在大鹏那一门扔石头的人,或多或少跟着大鹏赢了一些钱。扔石头就是自己做散家,但是没能坐上一门,只能跟着人家押钱,既没机会看牌,怎么配牌自己说了也不算,坐门的把4张牌九怎么配都可以,坐门的赢了他就赢了,输了他也跟着输。我们把这样的叫扔石头,很形象,把钱扔上去,没你的事了,看着就行了。

小艾问我该怎么办,我想人家赢得正常,扔石头嘛,也没机会配牌。赢了就是他们的,没有要回来的道理。毕竟他们不知道这里的事,要是有人知道里面的猫腻,押钱也不会东一门西一门了。

记得我说了句:“大鹏那门知道庄家的头牌而去配牌,赢的机会比较多,在大鹏押钱这一门扔石头没赢到钱的,基本都是傻瓜蛋。”大家听了都乐了,互相找着谁在那一门输了,谁是傻瓜蛋,好像还真有这样的一个人。一群人你摸他一把,我捅他一下的,都取笑他是傻瓜蛋。所有人都在笑那人,气氛就这样缓和了下来。

为了保证赌局的公平性,只有把他俩清理出去。只有相对公平的赌局,大家才愿意玩,才愿意拉人来玩,赌局才会长久。

不到5分钟,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大家淡忘,牌九局又支了起来,大家又全情投入赌博中,场面很快又火爆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房间里一群人围着赌博,兴奋得又叫嚷又叹气,那俩倒霉蛋跪在墙角等候发落。这样的场景我想在其他场合再找不出第二个来,只有在赌的地方能找得到。

很多人配牌时可能不避讳自己的朋友,往往像韩庆一样被良子这种所谓的朋友出卖;玩牌的时候眼睛向前,看着牌九,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很少观察身后的朋友;就在你专注地盯着牌九时,他可能已经通过各种暗号将你配好的头牌报给别家。虽然庄家有权等大家配完了再配自己的牌,但头牌被朋友报出去,别家知道庄家的头牌,追上头牌就基本保证不输钱了,剩下就等着赢了。追不上的话,就拼命地配尾牌,撵上尾巴,也有可能保本。

我那朋友回来,找个椅子坐下,很和气地把良子、大鹏叫来,问他俩想怎么办?他俩很害怕。因为我那哥们在这里名声太大了,这两个小子唯唯诺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俩出千抵赖不了,就承认了。

看他俩都说不出来,那哥们就说:“今天你俩带、的钱都赔给人家,再拿5万来做补偿。还有,你们两个听着,别想着报复老三,只要你俩在这个城市里,我就能找着你俩。老三的车轱辘如果哪天被别人放了气,你俩得去给老三买新轮胎并支付所有的费用。老三如果因为别的任何事和别人起了争执,挨了跟你俩无关的人一拳,我就捅你俩一人一刀。挨了任何一个无关的人一脚,我就找到你俩让你俩上医院去做接骨手术。今后别让我在这附近看见你俩,就是有天大的事要到附近来办,也不行,最好绕开走,让我看见,你俩保证很快就得到医院急症室报到。”这番话一出,那两个小子忙不迭应承下来。想来当时他的话没人敢去怀疑,他当时也确实可以做得到。当天这俩就把钱给赔了过来,后来就消失了,我再也没见到这俩家伙。

正文 42、不打不相识

也是在我看的牌九局上,我认识了德子。那是一个下午,一个偶尔来玩的小徐带了两个人进来玩,因为是生面孔,我格外注意了一下。

小徐总是喜欢玩牌九,特别喜欢坐庄,但是他推得确实很烂,总输钱,那些日子他没少输。这人比较有个性,属于那种输了就直接出门,赢到了自己理想的数额也是直接就走的主儿,从不恋局,对身边的人从不关心,虽然来过几次,但他并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其实很佩服小徐,他不像很多人,赢了还想赢,总想把所有人的口袋都给掏光,最好一毛钱不剩;输了没钱还不走,看热闹也能满足。曾经我就是这样的人!

小徐进来照样是玩牌九,他带了生面孔过来,我留心看了一下,果然有问题。

他带来的德子跟我一样,也是一个老千,他来我看的局出老千,被我揭穿,不过这小子滑头得厉害,也很上道,事情很圆满解决,我们也成了哥们。回想我们的认识过程,可谓不打不相识。

以后和他很熟了,他也问过我第一次在赌局上相遇是怎么想的,把他当猎物吗?这还不算,他又加了一句:“你说当时的情形是不是这样,我是一只豹子,正在扑杀一群鹿;你呢,是一个猎人,在等着我。可是我当时眼睛里只有那群鹿,才会被你抓到。”我笑着说:“我可没你小子想得多,当时就想在你脑壳上敲一下,敲个栗子,好让你快点从那个局上滚蛋。”我一说这话,他就灌我酒喝。

言归正传,还是说说我俩在牌九桌上交手的事情吧。德子每次发完牌,散家还在看牌配牌,他就握着自己的牌,挑衅地看着下边坐门的人,问:“你有我大吗?”好像在探听他们底牌有多大。别家分出头和尾巴放好,他就把手里的牌九直接丢到桌子上,当着大家的面去配牌。偶尔他还研究一下散家的脸色,然后再决定应该怎么去配。

他嚣张得很,赢多输少,有一把我眼瞅着两个天牌被他码进牌的最下面。但是他开牌的时候手里居然有一张天牌,真是奇怪了,难道我看错了?

不对,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天牌分明被码到最后一叠的最里面去了,怎么能跑他家里去了呢?

我又仔细看了几手,终于明白他的鬼。为什么我要看几手才能确定呢?因为我也没看清楚那两个天牌都被他码在最后一手的什么位置去了,所以我得多观察一会儿。

玩牌九的规矩一般是庄家码好32张牌,放在自己面前。推前手的时候,每人4张牌发出去,还有16张牌在自己面前码着的。一般都是前一把完了,洗牌重新开局。德子坐庄洗牌,他把天牌都码在尾端的最上面。场上谁家都没有天牌,而且除了洗牌的德子,其他人都不知道天牌在哪里。

我看出他是如何搞鬼的了,因为这样换牌我也会,只是他换牌速度很快,眼睛抓不到而已。

德子发好牌后,看上去牌是扣着的,其实他已经都知道自己是啥底牌;然后就故意拿在手里等着大家配牌。别人配牌的时候他手并不闲着,他把手里四张牌来回倒腾,看起来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手里是什么牌,其实他已经把一张自己最不想要的牌倒腾到最下边。

等大家都配好了牌,分出头和尾巴摆好的时候。他是把牌直接给摊开亮出来在大家面前的,当着大家的面配牌。他出千就是出在往桌子上送牌的一刹那间,原来手里最底下那张牌是他不需要,想要换掉的。送的时候必须掌握好角度,四颗牌九叠成一叠,右手握着牌九往外送,天牌就在后一手最上面,也是他送牌出去的必经之路。手里拿的四张牌九的最下边一张和这个天牌在一个平行面上,他是用手指根的肉使劲卡住上面三张牌九,最下边那牌九被食指最后一个指肚虚把着,路过下边天牌的过程,就是把他不要的那张牌九顶出去换了天牌的过程。他速度很快。

他用小手指蜷起来顶着最下边那张牌九去顶一叠牌上那张天牌,天牌被顶出后中指立刻扣住,让它和上面三张牌九连成一体。小手指推着最下边那一张不需要的牌九继续走,一直走到和那叠牌平齐的位置,立刻闪开(防止跟着继续走把那张放上去的牌九给带倒)。这个时候他的手很快,虽然他手里握的四个牌九有个参差不齐的过程(因为顶出来一张代替原来的一张,切面肯定不是齐的),但他的食指在前面打掩护,无名指用力,把上面三张牌九向外推压;食指也同时向后推最下边那个天牌,在瞬间将他们推到一个切面上;中指则一直扣住牌不让他们散架。分解来说,过程就是这个过程,做的时候就是眨眼的工夫做完了。

他的色子没有毛病,基本是乱丢的。丢到几就是几,很随意,但他还是有本事把天牌留在闲牌中。我不得不承认他做得很高明,我也很欣赏他,但是他来我看的局上出千,我必须阻止他。

想抓他没那么容易,他换牌也就是眨眼的工夫,抓不了现行,拿出来说没证据。怎么办才好?我虽然有点欣赏他,也有点懊恼,真愁人,怎么遇到这么个人啊?这是我当时真实的想法。

我看了一下场上的形势,他拿10万作底,可以一把叫走,不到30万不可以下桌。过30万可以放弃不玩;或者把钱收进包里,继续拿10万作底。10万没光别人不能抢庄。他前面已经有很多筹码了,连底钱带赢的大概有20万,只要再杀几把就够30万,或者把钱放回去重新开始,或者不玩。我没有太多时间了,要是他不玩了,我彻底没招了。

我看着德子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似乎在跟我示威,当时真想上去踢他一脚,踢他的屁股。还没有我破不了的局,这个德子技术不错,但也不能由着他这么嚣张是不?

他这样的千和以前我遇到的那些千不一样,以前遇到的大都是在这里输多了才想起搞点事的,值得同情。但是面前这小子第一次来就敢这么搞,估计他也知道自己换牌没人可以抓得了他现行。确实没法抓,除非有摄像头录下来慢放。但这是小局,没这个设备。我想了好一阵也想不出应该怎样抓他,很头疼,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绝对不能让他继续搞了。

看他那张狂样,我决定以毒攻毒,心说我抓不到你证据,你也抓不到我,我得让你知道一下这里有人看场,容不得出千。他在明处,我在暗处,我是抓千的,相当于兵,他是出千的,就像贼,所以我更理直气壮些。

他自然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还是很坦然地继续搞。当然他也不是次次都去换,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点小了才去换一下(每次都出天牌别人也会怀疑)。

我等着机会,我等的是天牌在最后那叠牌里的机会,我想叫他一方(就是一把赌他的底钱)。我上来赌一把,要先他一步把那天偷走,告诉他有人知道他的把戏,而且这个我也会,我得用他的办法治他,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机会终于来了,洗好牌,大家正要下注,我把手放上去说:“这一把我叫了,叫你桌子上所有的底钱。”有认识我的散家,看到我把手放桌子中间,马上就给我让出了个地方要让我坐。

我没坐,因为坐了就不好出鬼了,我站到了天门的位置。德子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搞不清我要干什么,还跟我开玩笑:“叫底可以,押手不带的,要押拿钱过来押。”

我说:“我知道,钱马上就送来。”

他还挺贫,讽刺我说:“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等你去了银行取了钱回来再开牌呗。”说话间,小艾把钱送到桌子上,我就把手抽了回来。放手上去主要是怕大家押钱他开始。

他定定地盯着我看了很久,问我:“你押哪一门?”

我说:“就天门。”

他没犹豫,把色子丢了出来,然后按照色子显示的点发起牌,他把四颗牌九送到了我门前。我故意学他的样叠起来拿,拿的时候我看了眼都是些什么牌,然后把一张烂牌倒腾到最下边,还做出刚才没看清楚是几的样子。

牌在他跟前,我得找个理由把手伸在他前面才能搞鬼。照规矩,色子丢出来后就被庄家原样拿到自己门前的位置。我假装没看清几点,用拿着牌九的左手去他门前动色子:“色子打得对吗?是几来着?我怎么忘记了。”

那天牌在他右手外侧,我站在天门,跟他相对,我只能用左手操作才有空余的地方施展,右手不好用。

他应该有所察觉,眼睛一直看着我的手。我不怕他看,就怕他不看,我要让他看着我也能把天给换出来,让他知道他的把戏已经被人看穿,让他知道这里不是所有人都是凯子,可以任意宰割。

我以极快的速度把那个天牌换到手里,用的是和他一样的手法。场上其他人看不出,我想德子是看出来了。他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额头出现一层抬头纹,大概在想我在这个地方的地位,胆子怎么这么大。这会儿,估计他大概知道我是看局的人了。

这样的事只有看局的人敢去搞,换谁都不能这样明目张胆搞别人。他当时就有点慌乱,面对我公然的挑衅,他没有接招,也不敢跟我对眼神,而是低头看手里的牌。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明灯一样了。

我得给他时间,做人不能太霸道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我也没催他开牌,等着他自己放弃,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如果他不放弃,只有亮开牌了,我大,他就没必要继续搞了。他大,也带不走桌子上的钱,这样的钱被人带走,传出去我和朋友都会被人笑话死的,如果有必要我就给他来硬的。我脑子里算计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看热闹的似乎比我们都着急,催着开牌。按照牌九局的规矩应该是我先配牌把头和尾巴分出来,然后等庄家看牌,几个看热闹的都催我配牌,我没去理会。

我握着四张牌九站那里定定地看着德子,看他啥反应。他的眼神有点慌乱,估计他也在算计该怎么做吧。一旁的小徐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在那里冲着我嚷嚷说:“牌发完了你快开牌啊,磨叽什么?”

我扭头瞅着小徐,问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把嘴巴闭上,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爱开就开,不爱开你说了不算。”

小徐很恼火,很不客气地用下命令的口吻跟我说:“你怎么说话的?我的钱,他是帮我推的,我当然有资格说话了。赶紧把牌开了!”我也有点恼火,说:“你给我一边待着去,这里没你啥事。”他还要说什么,德子的配牌动作阻止了他,让他再没机会说话了。德子反应是相当的快。他没犹豫,把牌九拿手里看了几下,迅速倒腾了几下说:“倒霉,比十领个俩(一个4,三个6,这样四张牌是牌九里最小的牌,只能配成头0尾巴2,俗称比十领个俩),没配了,我输了。”说完直接就把牌九给和进没推的牌里去了。

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牌,肯定大多了,不过具体几配几我也不知道。这时小徐不干了,他急忙去抓德子丢进去的牌,嘴里说:“比十也别丢啊。万一他也比十头呢?”

德子也有点恼,使劲耸了小徐一把,差点就把他推倒了,说:“没你什么事,想死啊。”

我冷眼看着小徐,小徐好像很生气,估计是以为我和德子合伙千他的钱,正想上来抓桌子上的钱,被一起来的一个哥们死死抱住拖到了门厅,叽叽咕咕说些什么,估计那哥们也看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我才知道,那小子弄不少事呢,是和德子一伙的,专门到处抓凯子。他看出来了,也明白德子的处境很危险,搞不好三个人都撂倒在这里,所以赶紧把小徐拖一边,防止他做出格的事。

小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这个房间声音不对也跑了过来。我怕小艾激动(因为他经常乱激动),就示意他出去,意思是这里啥事也没有,小艾很疑惑地出去了。

正文 43、化敌为友

德子放弃了,很明显他示弱,我也不能太过分。

任何庄拿了比十这样最小的牌也不会放弃,毕竟外面也有可能出现比十头,有机会保本的。但是他直接就放弃了,连我的牌都没看,还把桌子上所有的钱推给了我,赔着笑脸说:“大哥,你点真好,你赢了。”

我对着他笑了,说:“你这个哥们不错,赌得爽快,是个爽快人。”他也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有点尴尬,说:“不好意思大哥,输光了,我不玩了。”

人家都认输了也认栽了,我也不能逼人太甚,语气缓和了许多,说:“别叫我大哥啊,我还没你大吧,叫兄弟吧。”

他顺竿就爬,伸出手来对我说:“认识一下,我叫德子。”我和他装腔作势地握了一下手说:“我叫老三。”

德子马上站起来把庄让给别人,说自己没钱不玩了。我很欣赏他的机灵劲,当时只是很短的时间,他就把自己可能面临的危险给化解了。

很多人都想看看我拿的是什么牌,我没给大家看,也直接和进了牌里面去。大家都有点晕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去理会,把钱整理一下,拿给小艾保管。

德子就继续站那里看热闹,神情有点尴尬。

我走回床边,聚精会神打俄罗斯方块去了。玩了一会儿,再抬头看那边,德子已经不在了,我估计他差不多是走了,也没多想。正好我要出去上厕所,走到门厅。德子和小徐也在那里,德子跟小徐解释着什么,估计是告诉小徐千术给人破了。

他看见我,不躲,反倒走过来,跟我说:“不好意思,哥们,不知道是你看的局,出丑了!谢谢你放了哥们一马,交个朋友吧。”

就这么跟德子寒暄起来,聊了一会儿挺对路子,能聊到一起去。我就叫他过去坐着说,坐下来和他泡了壶茶。我们聊了很久,他是吉林人,在吉林那边包了一片山,没事就到处去玩。几乎每个月都去赌场玩几次。澳门、英皇都去过,输多赢少。没事也被朋友介绍到处去抓凯子,这次来这里抓凯子,可能是小徐没和他说清楚有人看局。他还说当时看我换了牌,心里“咯噔”一下,合计这下完了,没想到我没点破,放过了他,又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就这样我俩就交往了起来,他没事总来我这里。后来我把他那次的本还给了他,也许有人觉得我装×,10万块说送人就送人了。其实不是这样的,那钱不是我的,属于我那哥们的,钱怎么分配由他来说了算,我只不过拿人家的钱送人情而已。我找了个理由,说其实是德子和我合作搞了一下场上的钱。

后来我俩成无话不说的朋友,我跟他说:“这10万还给你,我就后悔了。”他总说:“小样,我还不信整不了你。叫你老老实实地把钱给我送回来,你就得老老实实地送回来。”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就真的在他屁股上踢一脚。

简单说一下牌九局上的千术。推牌九的时候,大都是采取换牌方式来出千的。先来玩几天,看准赌局牌九的式样,自己买一副,拿出大牌,磨损得和牌局里的差不多,再拿到牌九局上趁机换牌。想来换牌的人基本都是只推前手不推后手,遇到这样的人,不管我认识还是不认识,也不管赢了还是输了,只要被我第一时间发现,一般很少主动去抓,先给他个暗示,让他不要搞了。懂事的看我提示了他,马上收敛不继续搞,我也一般一笑了之,不再继续追究一人不是被逼到了一定的程度,也不会主动来出老千。

像那个良子这样搞朋友的人,我基本上要治一治的。我知道被朋友出卖的心情,所以痛恨这样的人,有一个坚决抓一个。也有不懂事的,我怎么暗示也没反应,或许他没看懂我的暗示,或许他很专心在搞事,没注意到。实在没办法,我只好走到他身后拽他衣服,明白了最好。还有那种被逮到还不明白,一脸愤怒问我拽他干吗,遇上这样的,我也只能当场揭穿他。虽然有点尴尬,那是他自己找的。

我也见过自己带跟我桌子上一样式样的老千色子来的,玩的时候偶尔换几把,把一些关键牌打到自己手里。这样的一般我也不去说破,我就凑过去看热闹,在他们配牌的时候,拿出一副新的没毛病的色子,瞅他们不注意的工夫把做了手脚的色子换下来。我做得巧妙,一般带老千色子的人当时根本察觉不了,到下把他继续搞就知道色子被人掉包了,基本上都很懂事,不再继续搞了。几乎没有敢去说色子被人换掉的,因为他自己有鬼在先。

正文 44、器张的小混子

牌九或扑克局上捣鬼的方式千差万别,色子、老千扑克都是老套路,还有一些“别出心裁”的出千方式让人防不胜防,用精盐、润手油等常用的物品也能出千。不要以为我拿话诓人,我就在牌九桌上见过有人用精盐出千,最后那个小老千被三元好个修理。

2003年某天,三元找我,说他和以前老在一处抓凯子的小老板联系上了。我很久没小老板的消息,他听说三元和我保持着联系,非要和我叙叙旧。那个小老板挺够意思,我哪能不去。

晚上见了面,发现小老板发福了,腆个大大的肚子,好像怀孕了一样。我上去使劲拍他的肚皮,取笑他:“你怎么也腐败成这样了?”他也取笑我:“你咋还这么瘦,要不我匀点肉给你。”我赶紧就拒绝了:“我才不要呢,全是肥肉。”

吃饭时互相说着分别这几年的情形,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小老板继续做小老板,开了一家专门给人松骨的按摩馆,听他说洗澡完了松骨有减肥的功效,我就乐了,说:“就你,站那里说是松骨馆的老板,鬼才信呢?”

吃完饭小老板带我们去他那里松一下骨头,让我体验一下。我以前没接触过,去了才知道,哪里是松骨,简直是拆骨。可能我瘦,那东西着实享受不了,看那些肉长得多的人很享受的样子,我不禁有点不平衡。

小老板问我舒服不舒服,人家热情招待,我也不好意思给他泼凉水,就说要去大厅里休息看看电视。小老板拉着我小声说:“我们这里有个包间,天天有人在里面赌,我偶尔也上去玩,你要没事也去玩玩?”

我看着三元,说:“是不是小老板给咱俩下的套啊,故意让咱们上来给他赢钱?”

三元懒懒地说:“保不齐,反正他不是啥好干粮。”

小老板也不分辩,随便我俩怎么说。

我想闲着也是无事,进去看看热闹也不错。小老板说他在这里输了不少钱,帮朋友看看有没有啥毛病也不错。凡赌必有鬼,尤其是这样的小局。

进去了一看,有六七个人正围着一个麻将桌在玩,他们正推牌九,不过是用扑克玩的。扑克是小老板提供的,想来牌应该没问题。

牌九扑克就是把一副扑克拣出32张,大王代表皇帝6,小王代表皇帝3,K代表天,2代表地。玩法也简单,一家坐庄,下边四门,庄家洗牌后放在桌子上,由散家随意切牌。根据切的牌面决定发牌顺序,比如切出来是7,就从天门开始发牌。由于32张有点薄,所以切出来的牌要放在下边,以防切完以后不够发。他们玩得很简单,一个人就发两张牌,同样大只比天地人鹅长短,不分头和尾巴。

庄家坐在里面,脸正对着包间的门(差不多所有赌桌上坐庄的都这样),麻将桌子是可以随时收起来的那种,桌上放了两个大个的硬化玻璃材质做的烟灰缸。庄家身后有一个按摩床,本来在房间中间,被推到了最里面靠墙的地方。

坐庄的是个有点像混混的家伙,说话很粗鲁,牌不好的时候就说粗话,骂骂咧咧的。他剃个寸头,肩膀上一边刺了一个丘比特小爱神刺青,看着不伦不类很滑稽。这个人赢了不少,面前堆了很多钱。他看我进门后一直看热闹,有点不高兴,很不客气地说我:“不玩出去,这里不要看眼的。”

小老板连忙说:“他是我朋友,进来看看热闹。”看小老板点头哈腰赔小心的样子,好像有点惧这个小子。

还好三元不在这包间里,他要在这里,当下就得闹起来。看小老板的神色,我估计这小子有点来路,不过我没回他的话,依然看着热闹。

他们玩的是500-2000的局,最小押500,最大不超过2000。这样的输赢也很可观,那小子大概赢了四五万了。他似乎还不满足,听他说话的口气,不赢到10万就不放弃坐庄。下边那些人基本都输了,都很冲动地把把满额押钱。

小老板一会儿工夫也输进去3000多。

那小子点兴得邪乎,多次抓到天牌,有天牌在手里,就不会出现比十,都可以配出好点来。

根据我的经验,这个局有点脏。你就再兴,大部分时间天牌在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于是我就有意注意那小子洗牌,他嘴巴里叼根烟,光着膀子,洗牌的手很笨拙,不过他每次收牌时都特别留意去收那天牌,把天牌放在某些牌的下边。根据我的观察,他在天牌上面放了或5或9,切到这两张牌,庄家先拿牌;有时候故意多一张牌,上面是4或者8,切到这两个,末门先拿牌;有时候故意多放三张牌,上面是2、6、10,切到这三个,出门先拿牌;或者多两张牌上面是3、7、J,切到这三个,天门先拿牌。这样一来,无论切到什么牌,那个天(K)都会走到庄家去。他牌洗得很粗糙,基本在手里倒腾几下就扔桌子上让大家切。

看他这样,肯定是在切牌上捣鬼了。要说他留个桥,起码得弯曲一下牌或者做一个拱,让下边人中招,但是他没有。莫非是他在牌上抹了油?有的老千会在某张特定的扑克背面涂抹胰子(早些年洗衣服用的那种黄色方块肥皂),洗牌时把自己编辑好的牌或者是自己想要的牌放在背面涂抹了胰子的牌的下面,可以让自己同伙很容易切到这个牌。有点像老千平常搭的桥,虽不是桥,但更为隐蔽。也有人用蜡烛油来做,但效果不是很好。这种抹油的千术很好识破,只要使劲压住整副牌,均匀发力向前推一下整副扑克,看看牌从哪张断开,那张牌下面是几;然后把那张牌放牌中间去,反复几次,如果次次都能把这个特定的牌推出来,说明牌被抹了油。我仔细看看,发现这小子没有在牌上抹油。

抹油法被排除,那是不是宽边法呢?同一品种的扑克虽然是一个厂家出的,但是不同的牌还是有很细微的差别。有的老千买好几副,先找出其中的差别,何况现在很多品牌的扑克假货很多,很容易找到其中的不同。通过对比找出两副扑克中边宽的那副,其中的差别非常细微,但是足够捣鬼了。从宽边扑克里拿出某张需要的牌换到窄一点的牌里面去,这样散家切牌的时候也很容易就切到。扑克牌的牌九局上这招尤其常用,扑克牌九都是通过切牌来确定从谁家开始发牌,如果宽一点的那张牌是5或者9,在收牌的时候把K放在宽边5或9下面,随便洗牌,这两张不洗开。押得少就把这张牌放在最下或者最上,让人切不到,需要的时候,就放在中间,无论谁切牌,都很容易中招。虽然就一张,但也是足以致命的杀人刀。也有人用裁纸刀把一副扑克重新切割一次,留一张宽边牌,原理一样。

宽边法似乎也不对,因为切出去的牌各种各样,啥都有。奇怪的是,每次他把牌放上去,随便谁去切牌,大部分都会中招,也就是说都会切到他想要的天牌的那个位置上。那小子不是傻瓜,并不是次次都这么做。他看点背了就收牌编辑一下。看样子他场上也没有同伙,小老板也切牌,也中招,也会给小混子切出一个天牌。

我一时有点不懂了,看那小子收牌时候笨拙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个老千。装的?也不像,怎么看都是一个混混。

有点意思,我遇到自己不了解的千术,总有研究一下里面是什么内容的兴趣,千术千人千样,我得了解一下。

我本来不想多事来坏混混的“好事”,但小老板在上面玩,我就这样看着他被人千也不太妥当,我跟小老板说:“小老板,你还欠我的钱呢,什么时候还?”

这个话是我们以前在一起合作时候的暗语,就是不让他玩了的意思。小老板很聪明,一听我这样说,马上就收手不玩了。这时他大概输了4000多的样子。

那混子不乐意了,叼着烟半眯着眼斜着看我,恶狠狠地说:“没看我点正兴,我兴了你来要账,你是来搅局的吧?”

我没跟他一般见识,笑着说:“看你这大哥说的,我哪儿能搅你的局啊。”

小老板也打着圆场说着好话。

但是那混子似乎是个滚刀肉,不依不饶的,还是那个口气,挑衅说:“想玩就坐下来玩,不想玩就出去。”说着话用手指着包间的门,大概是告诉我门在那儿,从那里可以出去。

就这么我被人将上军了,我脾气犟得很,本来不想搞他,他这样威逼,就这么出去很没面子,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走到小老板身边把他手里的钱拿过来,说:“这钱你先还我,我上来玩几把。”我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坐下,就在天门的边上。

混子看我坐上来要玩,露出点笑容,往我脸上吐了一口烟,跟我说:“我叫蒿子,去街上打听,都认识我。”

“噢,听说过。”我赔着笑脸说,心里想:蒿子是谁啊?没听说过。我好像是被人逼上赌桌被迫赌钱,不知道一会儿我赢了要走,那混子会不会善罢甘休?那混子嘴里骂骂叨叨,洗着牌,我心说怎么有人连洗牌都是一副欠揍样。

我既然趟了这浑水,就得看看这个混子到底是咋做到让人家一切牌就中招的,顺便帮小老板捞点回来,钱被这种人赢走了,我心里有点不太平衡。

混子看我坐上来有点得意,毫不掩饰遇到新凯子的样子,仿佛我手里的钱已经安安稳稳放在自己腰包里了似的,开始吹了起来,他的哥们如何多,在他的地盘如何吃得开,大概是想威胁我乖乖送钱给他最好,否则有我好瞧。他以黑社会大佬自居,大佬我见过,可不是他这熊样。

开始我装作不怎么会玩,500一次的押着小钱。由于有人坐门,我是扔石头的,所以没机会去动他的牌,也没机会去切牌。发完牌我就看人家翻牌,人家输我就输,人家赢我就跟着赢,我还装作分不出哪几个是长牌哪几个是短牌,他说大就大,他说小就小,我从不去争辩。小老板在身边磨磨叽叽,我有点烦他,借故把他打发出去,别在我跟前添乱。他一走,我就清静多了。

开始我并不想出千搞那个混子,只想看看水有多深。但是手里只有小老板留下的5000块,每次押500,还没弄明白就会都输光,因为别人切牌我总是中招。不大一会儿就剩1000块了。我把1000块拿在手里,暂时不想押了。我不是坐门的,不必每次都押钱,同样我也很少有机会去切牌。虽然我知道我去切他一下,能把天牌切到外面散家去,但是一个扔石头的基本没有机会动牌。

看来我得换个方式搞他一下。

我脑子里正想着,那混子看我不押钱了,问我:“怎么不玩了?”

说话的时候也是歪着头斜着眼,好像我这1000块不是我的,一定要赌桌上输给他才行。

我很看不惯他的流氓样,就说:“没意思,有点小,提不起神,在边上扔石头,找不到感觉。”

话一出口,混子就不乐意了,问我:“你想玩多大的?我陪你玩!没钱别吹牛×。这个局还小?我看你是输那几个小钱不敢玩了是真的。”

好,这小子上钩了,看来有时候刺激一下别人效果也不错。

我得再下点饵彻底钓到他,假装漫不经心地说:“你把局提一下。我今天收的货款还没来得及上银行存呢,都在包里,你只要把局给提一下,多大我都敢和你玩。”

混子一听就来了劲,问我:“多少钱啊?”

我说:“不多,也就2万多点的货款吧。”

混子故意撇撇嘴,好像嫌我寒酸,说:“2万?2万就敢叫我提局?知道他们都带了多少钱来玩的吗?哪个人随身带的零花钱都不止2万。”

我听了在心里偷偷乐,心说:你小子连我手里1000都不放过,在这里充什么百万富翁。你看我是凯子中的凯子,我今天也叫你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正文 45、精盐作弊法

我为什么要引诱这个混子提局呢?因为我已经看出他是怎样出千的了,但是没法说,说出来也没用,我得利用他的鬼赢点。

前面4000块也不是白输出去的,在前面的几局,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混子收牌的时候喜欢拿一张牌紧贴着桌子的绒布摩擦摩擦。有一把混子收牌,把K收到牌面以后,看到桌子上还有一个7,在收牌的时候他在K上面放两张牌,然后把7牌背面朝下紧贴绒布摩擦一下,才放到前面两张牌上面去,最后收其他的牌。他很少故意让K在绒布上蹭,即便要蹭,也是K面朝上,用背面去摩擦绒布,那时K上面常常是5或者9。他每次摩檫过某张牌,散家切牌都容易中招,翻开他摩擦过的那张。

4和8也是这样翻开的,他收牌时在K上面放一张别的牌,把4或8摩擦一下桌面,再简单倒几下牌,别人切牌也容易把那4或者8切出来。

他这样摩擦有什么奥秘呢?桌布上有什么东西吗?我注意到一些不起眼的东西,白色的小粉末,桌上稀稀拉拉有不少呢。我当时也不知道那是啥,我把小手指头放嘴里润湿了,抽烟磕烟灰时用小指头沽了点回来,放嘴巴里尝了一下,竟然是盐,精盐。

这下我就全想明白了。原来每次他甚通过摩擦桌布把精盐沾在他想被切牌的花面。别看盐粒小小的,不打眼,但沾了盐粒就把牌分成两部分,别不信,就是这样神奇,撒上盐粒相当于在两牌之间加了滑轮,一碰就会分离成上下两部分。如果不知道其中的道道,很容易中招。

我能说他啥?啥也说不出,也没法说。

所以我故意引诱他提局,好把小老板的本钱给赢回来,顺便也想搞搞他,赌钱我最恨逼别人赌了。

其他散家可能都输得很多,也都纷纷附和着我,要求提提局。混子装作在考虑的样子,用扑克在桌子上不经意地蹭着,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好,一人押5000,最小还是500。”说完他好像感觉遗漏了什么东西,用手指着我补充说:“你要求提局,你得坐门。要是不坐门,提局被你他妈的赢了,老子有点不爽。”

我听了心里一阵开心:好嘛,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不坐门动动扑克去哪里赢你?虽然他表现出一副输了可能要找我算账的架势,但是我一点也不怕他。只是我的脸上还表现出很恭敬的样子,连连点头不算,还给他敬了一支烟。看他享受着我拍马屁的样子,我有点好笑,心里合计:小样,一会儿把你面前的钱赢光,看你还咋得瑟。

我说先得到衣服箱子里拿钱,就走出包间。小老板看到我出来了,连忙过来问我成果怎样,我告诉他输了,小老板有点迷糊:我说:“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一会儿给你搞回来。”他听我说要去换衣箱里拿钱,死活不让,非在他的服务台拿了2万给我用。

我俩正在那里鬼鬼祟祟说着话,三元凑了过来。我简单和三元说了一下那小子出千了,是用精盐,三元听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自言自语喃喃道:“精盐怎么出千呢?”

我说:“你自己想去。”转身我又回到了包间里。进去了发现混子还没开局,好像专门在等我一样,其他散家都很着急。看我进来迅速围拢到了桌子边上,人到齐了,意味着牌局可以开始了。

混子把原先的扑克扔到身后的按摩床上,又换了一副新扑克,拣出32个牌九的扑克,一边洗牌一边不怀好意看着我。我当时很纳闷,这么多人,他咋老是和我过不去呢?我没招他没惹他。莫非是欺生,还是天生就是这副欠扁样?

我不看他,专心致志点着自己手里的钱,好像在算有多少钱,我真想去踢他一脚,但是说实话有点不敢。

我数着钱,眼珠子却一刻也没离他的手。

第一把牌他不知道K在哪里,也可能第一手牌就出千有点太露了,就没去摩擦扑克,他应该是等着大家都亮牌以后,第二把收牌时去刮,那样动作做起来自然不容易让人怀疑。

第一把我押了1000,混子当时就不乐意了,问我:“你他妈的什么鸟意思?让我提局就押这么点?我简直叫你开了(地方土话,耍他的意思)。”

我心里特无奈,真是什么鸟人都有。但是他把话提出来了,我又不能不接啊,我赔着笑脸,无奈地说:“大哥,第一把天门一般都输,溜溜局啊。”混子说:“是吗?这是哪里的说法?我们这第一把都赌天门!”

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可能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分了吧。下面的局就好办多了,让他输简直是跟喝水一样简单。虽然他总是摩擦牌,但是我伸手去切牌总能把他的天牌切走,切到外面,散家去,这点手感我还是有的。我切了几次他没赢,他有点恼,又开始唧唧歪歪起来,粗话也来了,边上的人可能都习惯了。

大家都下大注,输赢很快。我担心这样搞下去混子钱输光了,我可能还分不到几个。于是我偶尔故意切到他理想的地方去,押点小钱,养一养局。时间一大把,不着急。同时,我还真有点怵他,不太敢把他搞急了。

就这样来来回回玩起拉锯战,时间也一点一点过去,我面前的钱慢慢增加,混子的钱一点点减少。混子手里剩了不到2万,我赢了3万多,其他散家有赢有输。我想收手了,想给这个混子留点钱,别全都搞走了,小老板的本钱回来了,还盈余。

这时,身后的门开了,有人进来了,我等着混子说:“看眼的出去。”一般有人进来,他都这么说。但是混子向门口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我还纳闷,那人过来,一看是三元,难怪。

别看三元个子不高,可长得绝对凶狠,估计那混子看到三元凶神恶煞似的没敢说话,恶人自有恶人磨,一点不假。三元进来了就站末门那里看热闹,手里还拿了个棉布毛巾,毛巾里不知道包着些什么。看起来他兴致很高,在一旁看我们赌着。

我无心恋战,不下大注,改成500元一注地押钱,也不去动牌了。我计划着再输两手就借口输钱不玩了,500元500元地溜局。

那混子也是没事找事,看我总押小钱,他那几把都赢了,赢不到我的大注,又不乐意了,问我:“怎么赢了钱就这样玩?”

我答道:“这样是规则允许的吧?”

混子恶狠狠盯着我,说:“妈个×的,钱被你赢了真是冤。我简直叫你开了,你输了就叫我提局,你赢了就来溜我?有你这样玩的吗?想不玩就快点滚。赢钱了也不是不让你拿走,别在这里溜,想不玩就直接说。”

他这话着实难听,我没想和他对着来,钱在我手里,管他咋说呢。但是有人不干了,三元那脾气,哪能听这样的话,何况他本来就是进来找茬的。他进来后,看我赢钱就一直没什么表示,站那里捏着毛中的四个角在手里一掂一掂看热闹。

混子嘴里不干不净,三元接着那混子的话说:“哥们,别吵,和他一样干什么?来,我陪你赌,死了驴卖不了磨。”

混子转头看着三元,没说话,大概在想应该怎么接他的话吧。三元又说:“我在天门赌你手里所有的钱。”

混子满头雾水,随口接了句:“不带要手里钱的,最大只能押5000。”其他散家纷纷附和。

三元根本没理他们,直勾勾看着混子说:“我拿这个赌你桌面上所有钱。”说着话就把毛巾甩到桌子上。毛巾摊开了,里面全是盐。原来他刚才打发人去外面买了一包精盐,在外面做完试验,知道怎么回事后就扔了包装袋,用毛巾把盐包起来进来观战。

那混子刚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一看精盐全明白了,张着嘴不知要说什么。

他话还没出口,三元就动上手了,抓起一把盐就直接扬在混子的脸上。混子扔了扑克去抹脸上的盐巴。大概是有盐粒进了眼睛,停顿了一下,就这时间三元从他左边(三元站在末门,也就是那混子的左边)顺势用左边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混子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让三元给搂住了,动弹不得。三元右手操起桌上的烟灰缸照那混子的脑门拍了下去。这一系列动作非常之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混子的脑袋被打开花,麻将桌也倒了,桌上的钱撒得满地都是。我就弯腰去捡钱,也没个数儿,反正捡了很多。其他玩家都愣在那里,没人敢上来拉架,估计是被三元的凶狠模样吓坏了。我快速捡完钱,抬头一看,混子被三元搂着脖子压在身后的按摩床上,正拿拳头一下一下地捣着那混子的脸。那混子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就是哇哇大叫。

我看他脑袋上全是血,再看烟灰缸被砸碎了,碎片到处都是。我也吓坏了,那烟灰缸有成人两个手指头并拢那么厚,这一下砸下去,得把人打成什么样?

我怕三元把人打坏了,急忙拉住他不让再打了。三元也打累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那小子没有还手的余地,三元松开了胳膊把那混子随手扔到地上。我看了眼,刚才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混子变得惨不忍睹,脑袋上全是血。我有点害怕,说三元:“干吗下那样的死手。”

三元喘了一会,骂他:“你妈个×的,毛没长齐就敢出来出老千,嘴巴还不干不净的,不打你一顿我晚上肯定睡不着。”他觉得还不过瘾,从地上抓了一把盐使劲在混子头上和脸上搓了几把,说:“你不是喜欢盐吗?我给你多下点盐。”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三元拉出包间,我俩刚走到门口,那混子终于反应过来,哭嚎着说:“你留个名,我一定要找回来。”一边说,一边手撑着地想起来。三元猛地挣脱我,上去就朝他面门上又是一脚,像踢球射门一样。混子号叫了一声捂着脸又不动了。

三元说:“我叫三元,自己打听去,随时等着你。”拉着三元出来,他穿的浴袍上全是血,他换了衣服又进了那包间,说是找那混子谈去了。具体咋谈的不知道,反正后来那混子满头是血地走出来了,艰难地换了衣服走了,连钱都不要了。

三元说:“放心,我都摆平了,那小子以后再也不敢来了。”想来三元这个名字还是在当地有点名头的,镇住这个混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把三元好个埋怨,让他以后打人别下那么重的手,万一把人家打坏了咋整。他一脸的不在乎,不过他光脚射门那一下自己也吃点亏,脚背肿了一个星期才好。

正文 46、澳门看风景

有一天,德子没事找我说闲话,得知我从没去过“正规”大赌场,他先嘿嘿地乐,嘲笑我说:“赌了这么多年没去过正规赌场,干脆出门直接找个正跑的车,往车轱辘下一钻死了得了,还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也不理他,我还不敢到大赌场搞事。

时间长了,总听他在耳朵后面啰唆澳门这个如何那个如何的。不觉也动了心眼,合计自己长这么大,流窜了半个中国的地下赌场,还没看过真正大赌场呢。正好那段时间也无聊得很,再被德子一磨叽,就想去看看大赌场到底是啥样子。

以前在电视剧里经常看到澳门赌场的画面,心里还真有点向往。但是去的时候就只是想去玩玩,打发时间,绝对没有想去出千的意思,也根本没有这个念头。

那是深秋的季节,德子神通广大,没几天就把我去澳门的通行证给办妥了。一路无话,我俩到了澳门,找酒店住了下来。德子急不可耐地想去赌场,我死拽着没让他去。

我事先看到了旅行指南,澳门的赌马好像很出名,这个东西我以前没接触过,看上去是个好玩的东西,我想去感受一下也是好的。结果说了半天,没说过德子(德子口才比我好),他说:“你没见过的赌多了去了,来澳门就是去大赌场看光景的。”反正还有一大堆话头,总之我败下阵来,被他死拽着进了赌场。

当天去了葡京赌场。

那地方检查真是严格,包都不让带进去,只能寄存。进了赌场放眼望去,太壮观了,整个大厅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赌桌一眼望不到边,到处都是灯,整个地方灯火通明。每个桌子前都围着一大群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形形色色,好不热闹。有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进了一个巨大的菜市场。

我好像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四处瞅,德子熟门熟路地拉着我去换筹码。换筹码那里有很多人,好家伙,现金都论捆,人民币、美金、港币,都是按捆来,一捆10万。我买了5万的筹码,来消遣嘛,也没想和赌场拼命。德子提了个纸口袋,哗哗倒出30万来,一次都换成筹码。我劝他说:“你来拼命啊?”

德子嘿嘿笑着,说:“用这些钱下小崽子,体格不好下不下来崽儿。”

换好筹码,路过一家百家乐时,他的腿就拔不动了,坐下来开始玩。我不理他,决定自己瞅啾热闹去。我挨个桌子转悠着,看看都是些什么内容。赌场真是大,什么样的赌博样式都有,二楼是老虎机,人也是满满的;三楼全是些小厅,很清静的样子,我上去一看,有的厅上写着:仅供会员。我手里就这点筹码,知趣地下到了一楼。

来了不赌几手,好像对不起大老远的车马劳顿。我什么都玩了几下,过了十多张桌子,还真赢了一点。大赌场就是不一样,特别周到,旁边有教学片,教给你详细的游戏规则。

最后我把所有的游戏都玩了一下,居然赢了3万多。这个时候我不想玩了,就去找德子。

看到德子的时候,那家伙已经进入赌博的迷狂状态,输了10多万。我在他身边坐下,那是一个百家乐的迷你台。德子有点冲动,一次下很大的注。当然了,相对于那些大赌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了,那边我就看见一下一把推上去800万的。我连忙阻止了他,输钱不能输红了眼,很多人往往都是这样掉进去的。

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冲动,及时收敛起来,也开始小得溜地玩。别说,还有点起色,临走时,我俩都小有收获。

晚上我俩到处溜达看看夜景。

第二天,德子和我去看跑马,还逛了很多名胜,炮台、妈祖庙、大牌坊……反正绕澳门转了一圈,也累得够呛。

次日我们又到处玩了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德子问我:“老三,你觉得赌场有漏洞没?”

我说:“漏洞不多,也不能说没有,想千一下两下也不是没有可能。”当时只是闲扯,根本没去当真。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我第一天在赌场乱玩,玩加勒比海盗时,心里不由得动了一下,这个游戏漏洞太大了,如果有人上来出千的话,一点问题也没有。不过我当时心里只是这么一想,绝对没去动什么歪心眼。

正文 47、德子下套

澳门赌场里加勒比海盗的规则是这样的,一副扑克,一个荷官对下边5个散玩家(也有7个的)。玩家先在自己门前下注,下注金额可以是2000到5万。每次荷官为自己和所有玩家每人发5张牌,荷官自己不可以看自己的牌,下边玩家有权先看牌;玩家看完牌以后,可以改变自己的下注金额。就是说,你押上去1万元,觉得自己的牌很小,有可能输给荷官,可以自动投降认输;投降认输,可以拿回自己押的一半钱,即5000元。如果你自认为手上的牌面很大,能够赢过荷官,可以选择增加一倍筹码。

这个游戏有一个漏洞:它不是玩一次就换牌,和别的赌博游戏不同,它是间隔两个小时换一副新扑克。我认为这里可以大做文章。

德子听我这么一说,眼珠子马上放出贪婪的光芒。我一看他的表情,别提多后悔了,真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奈何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他左动员一次右动员一次,我就是不答应。他很是沮丧,看我坚持不去搞,就不再继续动员我了。

我松了口气,以为德子会放弃,没想到他给我设置了一个小小的圈套,很快就让我乖乖听他的摆布。

那天下午德子好像是有人壮了胆儿,玩的时候大手大脚,输了也不在乎,仿佛他拿来的钱是一堆废纸。别说,他的运气还真不赖,一下午工夫就赢了50来万,嘴巴都咧到了耳朵边上了。晚上回去,随手就丢给我10万,说是给我的采喜钱,还说有富同享,不要还不行。我说不过他,只有接了,这样就掉进了他的圈套里去了。

晚上德子提议说上赌船去逛逛,我没答应他,意思是赢点钱就消停,别像个没头苍蝇一样。

第二天,德子还是上去猛打猛冲,这回幸运女神不再眷顾他了,一上午他就输了50多万。不过他一点也不沮丧,还是很豪迈地下注。我屡屡阻止他下大注,他不听。好不容易他听我一回,那把他押上去就中了,我也只能干瞪眼。他敲着手里的筹码,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事后我才知道,那小子是有目的的。虽然我阻止他下大注很多时候是正确的,但是人往往只看到那几次没押中的,就像人们只看到谁赢钱了谁中彩票了,却很少关注到很多人输了和无数人买彩票花了很多钱却连一毛钱也没中过一样。现在想来,那只是被他放大的一个焦点而已,好让我感到内疚惭愧,一步步上套。以后每每谈起此事,他都一脸严肃地否认。

下午,他声称把身上最后的家当——20万都兑换成筹码,拿到一个赌桌前看着牌路。那把牌路是这样的,和闲闲庄庄闲闲庄庄闲,德子认为不可能继续再出闲了,下把应该是开庄,所以他想一把把20万都押到庄上去。我拉住他说:“别看牌路了,多少人死在看牌路上呢。”

他瞪着我问:“不看牌路看什么?”

我也多嘴,说:“你就凭感觉押一下嘛。”

他转问我:“那你感觉是什么?”

我哪有什么感觉,不出老千,就是输钱。说话这工夫桌子上的计时已经完了,荷官说:“买定离手。”意味着不可以再继续下注了,德子想押,跟人家磨叽半天,人家没让,因为牌已经削了。

结果真的开出一个庄来,这下德子来劲了,说:“你看你,老三,尽耽误事,我的20万就这么让你磨叽没了,你说咋办吧?”我也有点傻眼,说:“我赔你行不?”他阴险地笑笑说:“,不用,知道有这么一把牌就行了。”我心里亮起红灯,隐隐约约感觉这小子在给我下套呢。他就像啥事也没发生一样,2万2万地押了起来。我又问他:“德子,怎么不是一把20万直接押上去啊?好像你有这个意思。”话刚出口,我就知道我说傻话,他正等着呢。他说:“你也这样想啊,老三,要不你干脆给我说押哪门,我就押哪门,行不?”

听他说这个,我真是哭不得笑不得,真想打自己一嘴巴子,没事儿多啥嘴呢?

我说:“我才不说呢,我可没那么傻,坚决不说。赢了又没我份,输了都是我的责任。”

德子笑了说:“你说你这个老三,把我德子看成是什么人了呢?赢了给你一半,输了就都算我的。我德子什么时候为了钱和你老三计较过呢?输了的话我德子肯定半句怨言没有,你就说一门吧。”

我坚决不说,他就一个劲让我给他挑一门,那意思我是个半仙一样,能掐会算。说实话,能看准我自己早押了,还用给他指路?

我没理他,拿出一个1万的筹码,押在闲家上。

他翻着白眼看我,我装作不看他,他做出一个要把20万都押上去的动作,我装没看见。他比划了半天,没押。结果也真邪门,那把闲家还真赢了!

他又不满起来,嚷着说我吃独食,一副不讲理的样子,非说:“你小子看准了怎么不带我一手。”

唉,哪里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呢?为图清静,我索性把赢的筹码都丢给他。可是他不依不饶,非要和我理论理论。

他这样一闹,把周围的人都给搞乐了,荷官也在偷偷掩嘴笑。一个广东人跟我说:“他那么信任你,你就给他指一手嘛,输就输了。这个东西谁能看出哪家赢哪家输呢?就看你俩合不合财。”

我心说:真有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他怎么能知道德子啥居心呢?再说,知道了也跟他没关系,奶奶的!我又不能说开了,我被德子弄得烦躁得不行,说:“你想死,简单,来,我押庄,你小子有本事全部跟了。”说着话我就把1万筹码放在庄上,他也不客气,真把20万筹码都给放了上去。老天爷也不开眼,那把庄家连补牌的机会都不给,就输了。德子幽幽地看着我,好像我故意把他领入歧途似的,不过我怎么看他都是诡计得逞的样子。

我也没法,就说:“不是输了半句怨言也没有吗?怎么这样看着我啊?”

德子幽幽地说:“我说话了吗?我什么话也没说过嘛,你又不是大姑娘,怕人看?你要是怕人看,回家藏起来。”

我实在是不想和他斗嘴了,根据我的经验,和德子斗嘴我从来就没赢过,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得想办法安抚他,只好从我的筹码里拿出5万筹码给他,他竟然双手抱在胸前,表示不要。我心说不要就不要,我还求你要似的。

我又押了好几手都没中,就换了一个台子玩,德子一言不发,双手抱在胸前跟着我走,搞得就跟我带的保镖一样。我斜了他一眼,说:“跟着我干吗?给你钱叫你自己去玩你又不要。”

德子说:“不跟着你跟着谁?看看满大厅里还有第二个人我认识吗?你是不是怕我跟着你给你带来晦气啊?”

我回嘴道:“是啊。”

德子冷笑着说:“不愧是老三,我也正好有这个意思。我也要看看你是怎么输的。”

我懒得理他,就自己乱押起来,他也没闲着,就在一边损起我来。我押钱赢的时候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输的时候他就乐了,对着我说:“该!”

赌钱的时候身边站有这么一号人物,赢了钱也郁闷!我说又说不过他,撵又撵不走,我只好装聋作哑,当他是空气,凭他咋说,就不搭理他。

那天上午运气不错,一会儿就赢了20多万。到了吃饭的时间,我就收手不玩了,把筹码都拿出来给德子,他竟然转身表示不要。

我也毛了,问他:“你什么毛病?不是把你本钱抓回来了吗?”

德子说:“本钱,我本钱可不是20万,多了去了呢。”

我说:“我知道,这是刚才那20万。”

德子继续激我:“你要是真好心,就该把我输的所有本钱都给我,那老三你就太地道了,我德子走哪里都会竖起大拇指夸你。”

我头都大了,说:“你做梦呢?你输给赌场,找我要,你当赌场是我开的啊?就这20万,要就要,不要滚犊子!”

他就是不要,歪着头看着我,我给他看得一肚子气。我求着给人钱,还落满身不是。我转身把筹码换成现金离开了赌场,出了安检,随便找个购物袋装着钱,就去找吃饭的地方。德子这时彻底消停了,一句话也不说,跟着我走。

清静没多久,吃饭的时候,他又开始啰唆起来,对我是冷嘲热讽的,说:“唉,有人是赢钱了,吃饭就是香!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的饥。”

我给他说得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放下筷子,问他:“饭也堵不住你德子的嘴巴吗?”

他也来劲了,筷子一扔不吃了,说:“输钱的人吃得下才怪,输钱的人志短啊,吃个饭自己不能买单,还得看买单人的脸色,这饭我吃不下。”

还有这样的人?当时感觉真是没地方讲理了。我没好气地说:“你好像还有点钱嘛,不至于输到连吃饭的钱和回家的路费都拿不出吧?”

他一听眼睛就瞪了起来,说:“你的意思是你赢了钱,我输得很惨,我还得请你吃饭呗?”

我说不过他,只好投降了。不停说好话劝他吃,他才不情不愿拿起筷子。吃了一会儿,我无意中问他一句:“你还剩下多少钱?”

这句话又没说对,他说:“怎么回事你老三,赢了钱还惦记我手里那几个回家的机票钱?”

我哭笑不得,就把那袋子里的20多万推给他,说:“这个给你当本钱,不用还,就是给你的。”

他当时正低头用筷子在摆弄一根鱼刺,连头也没抬,说:“不要,拿了你的钱手短。”

整个一下午,他处处找我茬儿,身边跟着一个长吁短叹的人,处处跟你顶着来,换谁谁也闹心。比如说我一要买点啥,他就说:“哎呀,有人是赢钱了,赢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买这个买那个的,风光啊,输钱的人只有跟着眼馋啊。”

我要给他带一份,他又不要,还瞪起牛眼说:“你把我当成要饭的了?”

到了晚上,我彻底投降,问德子:“你什么意思直接说,别跟我身边拐来拐去绕我。”

他好像就等着我说这句。

正文 48、制定作战计划

德子笑嘻嘻说:“你老三脑袋瓜子还不知道我什么意思?你装傻有一套啊。”

我说:“你要当我是朋友,就彻底打消那念头,我肯定是不干。”

他不睬我,竟然说了一句:“看看,赢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牛×坏了。”

找地方消遣的时候,他有意无意请教我一些出老千的东西,很有针对性,就只针对加勒比海盗的。

我对他说别去想了,他火气大了起来,说:“老三,你不去搞我也没说你啥,总不能教几手也这么抠门吧?”

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说:“那东西一个人玩容易暴露,想好好玩必须俩人配合。”

他一听更来劲了,说:“怎么听着你老三说话的口气,像地球缺了你不转似的,我就不信一个人搞不了,告诉你老三,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搞不好少了你老三,转得更欢腾。你不搞我不难为你就是了,我自己去搞。抓到了算我德子倒霉,也认清你老三是啥样的朋友了。抓不到当然更好,赢了钱我德子少不了你的,一人一半。看我德子讲究吧?”

我说:“哪里有这样比方的?这和讲究不讲究能扯上啥关系?赢了我也不会要,不稀罕。”

“不稀罕?那我赢了50万送你10万的时候你咋要了呢?”他这一说,我知道钻进这小子套里了。

我冷眼看着他,说:“敢情是你小子一开始就给我下套呢?”

他有点激动,说:“下套?谁能套得住你啊,跟个猴精似的。话又说回来了,我拿这么多钱去下一个不知道结果的套,你看我有那么彪?”

我说:“那样最好,我不希望被朋友藏心眼。”

德子被这句话刺激了,起身拿了手包就要走,说:“咱哥俩我和你藏什么心眼?我直来直去,你不搞我自己去搞,多大个事?你当死了驴还得把磨给卖了不成。”

说完就开门走了,临走还很大声地说:“你老实睡一觉,等着明天我给你送钱来,看我讲究吧?”

我坐在沙发上没动,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德子没回房间,看样子是下楼去赌场了。

我发了会儿呆,看样子德子真的去搞了。那小子啥都能干出来,别出什么事儿,我穿上衣服,着急忙慌去了赌场。

到了赌场,我直奔加勒比海盗扑克区,果然看见德子那小平头坐在台子边上,手边有大约5万筹码。

我凑了过去,他好像也看到我了,低着头理筹码,表现出一副懒得搭理我的样子。

我过去一把把他的筹码抓在手里,转身就走,刚走几步就被保安给拦了下来,好像我是抢劫犯一样。德子马上跟了过来,急忙跟他们解释说:“这个是我小舅子,他不让我赌了,没事,我们家里事。”

好不容易和他们解释清楚,出了赌场,我问德子:“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小舅子?”

他说:“那时候能说什么?就小舅子贴边。你别耽误我发财,哪里凉快就到哪里凉快去。”

我咬牙只有认了,谁叫我摊上这么个哥们呢?

我说:“你实在想搞,咱俩就坐下来好好搞,先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搞,没你这样的。”

他一听,乐得不行了,说:“我就等你这句话,等很久了。”

唉,我算是完全跌到他的套子里了。

我俩回到酒店,首先我和他确定了一点,葡京就别搞了,人家已经知道我俩认识了。要搞去别的赌场搞,比如凯悦赌场或文化东方赌场。去了要装作互不认的样子,先各自玩各自的,这样配合才不会出事。

然后又研究如何搞。那赌场两个小时一换扑克。所以想出千,最好用最原始的方式出千:做记号。

很多时候,往往是最原始的出老千方式最管用。在大赌场,偷牌换牌基本不可能,逃不过摄像头的监视,但做记号就不同了,我可以在每一张扑克上打上一种只有自己人知道的记号,而且绝对隐蔽,也绝对不重样,54张扑克我可以分别打上54种不同的记号。

有人做记号的时候,把一样点数的扑克打成一种记号。我不那样做,四个一样点的扑克,我打的记号绝对不相同,这是我的强项,德子一直知道。所以他才总来动员搞一下。

为了防止万一,我跟他说明打了记号,我不能根据记号去和庄家斗,只根据自己的牌面做出选择。虽然我能根据我做的记号看出庄家是什么牌的组合。但这样贸然出手,会叫别人怀疑。这就需要有人打个配合,让不知道记号的德子根据我的提示(告诉他庄家是什么牌面),和庄家来斗。

我做什么记号也不能让德子知道,防止他总去看。这样一来,我怎么把信息传给德子变得格外重要。最后我俩研究出一个方案,因为我能看两家牌,所以我只要告诉德子庄家是否比他的牌面大:大过德子,就逃跑,逃跑就可以保住一半的筹码;没德子大,德子就加倍。

不过我要求德子根据自己的牌去演戏,不能说知道庄家牌比他大就得逃跑。有时候要装作不跑,当自己牌面看起来很大的时候,即使知道没有庄家大,也绝不可以逃跑。不过,这一点我对德子还是有信心的。

我们大致设计了冒险的步骤。第一步,由于互相装作不认识,我先进赌场找到一个加勒比海盗桌子先玩着。大概一小时左右,我利用这个时间把所有经过我手的扑克都打上记号。这时德子也上桌来玩,我看牌面去玩,不受庄家牌面的影响,一般没什么问题的。

第二步,德子坐上来以后,我俩并排坐着,他不用转头就能看见我的动作。事先我俩详细地把所有手关节每次弯曲的不同组合都做了区分,定了近40种组合方式。

为了防止信号的单一性,光让他逃跑投降就做了20种暗号,而且这样每次给他的信号都不一样,以防止出现重复的动作被人发觉。想来这些暗号每次只用一种,绝对够用1个小时不重复。

事先不能预见德子坐我左边还是右边,所以把左手和右手都做了区分。这样保证他不管坐我左边或者是右边,一低头就可以看到我手上的内容。我呢就专心做暗号,看庄家和德子的牌面来做出判断,让德子知道自己的牌是否大过庄家,然后由他根据自己押钱多少和场上形势投降还是加倍。

我做记号方式多样、隐蔽,敢和他们监视镜头叫板,随便看,挑不出我什么毛病来。就是他能牵强地挑出我一点什么毛病,但我是输钱的——我必须让自己输钱来保证别人不注意我,一般监控的人都是喜欢去监控那些赢家。德子呢,尽量少去动牌,以保证赢钱的情况下不被人怀疑。

我专心看牌,场上的情况,包括赌场人员的行动,就由德子来观察,他把观察到的周围情况,通过手的姿势传递给我。比如有巡场人过来或离开,他都会用不同的暗号传达给我。

正文 49、赌场捉“海盗”

我们把所有可能遇到的问题都想了相应的对策,保险起见,第二天我俩啥也没干,就是挨家赌场溜达看热闹,选择地点。

当然了,我俩各走各的,装作谁也不认识谁。我上凯悦赌场、文化东方赌场和假日赌场去看,德子负责去法老王宫殿赌场、金城赌场和新世纪赌场看。晚上回来再碰头。

晚上我俩一碰头,发现所有赌场里都有这个赌博内容,而且玩家都很多,看来是选择哪一家的问题。这样,我俩把目标都定在文化东方赌场。

第三天早上一直睡到9点多起来,我拿出20万要给德子用,他竟然说自己够用。他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30万,气得我把他按在床上好一顿捶。他耍赖皮,哈哈笑着不还手,随便打。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样?放弃?不可能了。

我先去了文化东方赌场,在柜台我买了10万筹码,先找个小百家乐台子上小玩了起来。玩了一会儿,我注意到一家加勒比海盗扑克桌子上新换了一副扑克,那里还有空座位,我就坐了上去。

我边玩边打记号,还用余光观察周围的情况,不时有身着黑色西服的人来桌子边溜达看着,估计是赌场巡场的,还有很多穿黑马甲的帅哥在桌子前忙乎着,那应该是服务员。我努力让自己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在第一时间判断发到我手里的扑克是不是我已经做过记号的,哪些牌我已经做上记号了,哪些还没做过,我都做出去了什么样的记号。这是个慢功夫,急是急不来的,我随手翻扑克看牌或每把完了把牌推给庄家的时候,都顺手给没做过的扑克做上记号。

我自己绝对不根据庄家的牌面去决定自己的牌是不是要逃跑,是不是要加倍,一切凭着自家牌面的大小来判断。我玩得很小,一次只下5000的筹码,这样才能保证我不被桌子上的筹码左右。

我拼命遏制住自己内心深处的贪念,有时明明看见庄家的牌很小,也只能忍痛逃跑,因为我也很小,不过比庄家要大。

时间差不多了,我的记号也都基本打完了。在我看来庄家的牌面,基本是透明的了。但是又出了状况,我们事前没想到的状况:德子坐不上来了。

我身边都坐满了人,没有空位置可以让德子上来。德子站得远远的,在另一个桌子前看着热闹。

我俩都在等着这个桌子上某个家伙忽然去换别的游戏玩,或者输光了不玩了。但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着急那几个家伙越不动。我算了一下他们的筹码,看来不是一两小时能输光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就是没有人离开。事情就是这样,永远有你想象不到的状况出现。

这时,我想出了一个更好的作弊方式,我不玩,换德子上来玩,我在旁边看热闹更稳妥一点。

我偷偷观察德子,希望他能看过来或者溜达过来,那样我就可以马上站起身来。不行,这样好像不太妥当。最好我输光了站一边看热闹,表现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不甘心输光光,还没有钱上来玩,外人才不会起疑,似乎更是保险。

我站起身来,示意德子先从赌场出来。

出了赌场,我俩找了个喝咖啡的地方,我把我的想法跟他说了一下,他也表示赞同。这样我俩又调整了一番作战计划:我拿出7万筹码上去玩。先小小的跟,等记号打完了,上大钱故意输光,快打完时候,我挠头,给德子暗号,让他准备。我输光了就站起来不玩,德子马上接上去。或者边上有空余的地方,德子也要坐上去,我也要输光了不玩。

文化东方赌场是不能再去了,看来只有换一家了。德子说这里离法老王宫殿赌场很近,于是我俩就选择去了这家赌场,这家赌场的装修风格确实和名字差不多。

我俩分别进入赌场,我先观察哪个加勒比海盗的桌子上快要换扑克了,每个桌子上都有自动计时器,看到有一个桌子上时间已经过了1小时30多分了,而且还有地方,我马上去换了筹码坐了上去。

前期我只2000一注地玩着,就等着换牌的时间。这桌上的荷官是一个典型南方脸孔的丫头。由于是抱着来出千的心态来的,所以觉得这半个小时真是漫长,以前赌博的时候过一天都觉得快,人这个东西真是太奇怪了。

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小时到了,马上就有专人送了一副新扑克上来,看来赌场的监控无时不在。丫头到了下班的时间,也站到了一边,她把两只手抬起来,拍了拍袖子,正手反手展示了一下,表示自己没有带走桌子上的筹码或扑克。接着另一个荷官上来接班,这是赌场的规矩,所有荷官在交班的时候都要向摄像头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表示自己没有携带筹码或扑克离开。我事先知道这个规矩,不然看她冷不丁做那些动作,肯定会被吓一跳。

我一看新换了荷官,开始加大筹码,偶尔2000,偶尔5000。前边半小时我基本在输。我要表现出一个赌徒输了想翻本的样子出来,同时我还要很小心地把每个经过我手的扑克都做出记号,力争每个记号都做得不引人注意、不重复。这可是个慢功夫、细微活,很多时候有的牌就是不来我家,只有耐心再耐心,大概过了50分钟,我算了一下,应该是差不多了,只有四五张我没有做,想来影响不大。我挠着头,给德子暗号,让他准备。

我表现出输急眼的样子,把兜里5万筹码都拿出来,加大赌注。玩加勒比海盗扑克想输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何况我知道庄家的牌。

我每次押1万。很快我就输光了,连一个小筹码都没剩下,最后一把全部扔了上去——手里要是留一个小筹码还站那里看热闹不符合赌徒性格的,只有输光光的人才那样做。当我所有筹码都被庄家收走后,我装作很舍不得的样子慢慢站了起来,德子这个时候已经过来了,我下去他就很自然地坐了上去。

我站到了一边,位置不太理想,是德子视线很不好的地方。我没有马上换位置,我先看了一手,没有任何表示。德子直接下了5万的筹码,表现得跟暴发户似的。还说说笑笑和他身边一个台湾客人互相研究庄家可能出现的牌面,彼此说着赌博心得,交流着玩加勒比海盗扑克的经验,搞得他是这个游戏的老手似的。

我不禁有点想笑,才会玩一天就敢吹。

第一把,德子好像牌不大,直接投降,收回去25000的筹码,等庄家亮牌的时候,牌面比他还小。虽然我知道他俩的牌,但是我啥反应也没有,也没有给德子任何暗号。德子输了一半,表现得很懊恼,那台湾人好像很赏识他的作风,安慰德子说这该跑还得跑。

我故意做出要走又不愿意走的样子,慢慢移动了几步,边走边翻自己所有的口袋,好像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了,装作很丧气很无奈很不甘心的样子又凑到了赌桌前。这个时候我站的位置很好了,德子不用扭头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我手上的内容。

那把我看到庄家的牌很大,我给了德子跑的暗号,但是德子没有跑,选择了加倍。我的注意力都在庄家牌面的记号上面,没有去看德子的牌面。德子的牌面也很大,他不能跑,跑的话会引起注意。开牌了,果然德子很大,但是德子没有人家庄大,第一把10万就被人家拿走了。德子转头去看那台湾人,做出一个哭的表情。那台湾人乐了,说经常有这样的事情。

第二把,庄家牌面不大,德子根据我的提示,继续加倍,收回了上一把的钱。我装作很眼馋的样子,贪婪地看着他们的筹码。

就这样我俩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会儿工夫德子面前的筹码越来越多了,庄家收筹码或者派牌时,我都会注意身边所有经过的人,虽然我知道赌场主要是监控器来监视一切,但我也得注意来回巡逻的人。

德子上去玩了大概半个小时,赢了很多钱。这中间发生一段插曲,差点把我吓破胆。

有一把庄家派完了牌,我看到了庄家牌上的记号,给了德子应该加倍的暗号。忽然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我的心一沉:“怎么了,露馅了?”

我故作茫然转过头去,心跳得厉害。转头看一个穿着夹克的男子站在身后,我满脸迷惑看着他(确实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他低声问我:“兄弟,输了多少了?”

听说话,应该是澳门本地人的口音,看穿着又不像赌场的工作人员。远处有巡场的工作人员,看上去他们的注意力不在我这边,不应该露啊,我心里合计着,但是我嘴上也答应着说:“全部都输光了,等会儿挂电话让他们给我打点钱。”我努力使自己沉着下来,德子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但是他什么表示也没有。

那男子就和我攀谈了起来。原来他是想借钱给我用。一场虚惊!

我有点恼怒,还好我心脏承受能力很强,要不非给吓出病来不可。我知道他是专门放债务的人以后,了解这样的人得罪不起,找个理由很委婉地拒绝了他,我苦哈哈说:“我没能力借钱,目前还没正经工作,没房子也没有任何财产。我得求我姐姐给我打钱来作为路费回家,我坚决不玩了。”

他看从我身上捞不到油水,就放弃了,转身去找别的输光蛋的人去了。之后一切都顺利得无法想象。

或者有人以为当时会是很刺激很危险的场面,不过我后来回想起来,确实没有这个感觉。我一直装作一个恋局的输光了的人傻傻在一旁看,又到了重新换扑克的时候,我转身离开了赌场,德子赢了大概250万的样子。出了赌场我招了个车回到酒店。过了一个小时,德子也回来了。他很兴奋,刨去我俩前面输的钱,把剩余的钱分了一下。德子问我怎么办,还搞不搞了?

我权衡了一下对他说:“不要再继续去了,哪有这样巧宗宗等着我们。”

德子还不想放弃,想去别的赌场继续按照这个路子来一下。

我不想干,我跟德子说:“咱们也不能小看了人家专业开赌场的人,搞一点就可以了,千万别贪心,多少人就是在贪心上栽了大跟头。”

德子说:“就最后一次,做完咱就收手回家。”

我正色说:“就凭这个最后一次也不能去搞了,多少人栽在这个最后一次上啊。”

德子看我死活不松口,只得作罢。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俩离开了澳门。对澳门出千这一段我想说说题外话:任何人不要去模仿。因为这种骗术已经引起了有关赌场的关注了。我不敢说自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虽然我吃到了,但是我坚决不会再去吃一次。

几乎所有去赌场的人都这样,玩了多少把牌,算不过来,绝对输多赢少,很少有拿一大笔钱去就押一下,输赢都收手不玩的。多数都是赢了想继续赢,输了就想翻本,结果越输越多,古人早说过:久赌神仙输。我想也是这个道理。

不要被赌场所谓的赔率和百分比迷惑,如果没有高额利润,谁会傻兮兮投资开赌场。就拿百家乐来说,根据游戏规则,赌场是50.5%,玩家是49.59%,赌场比散家多0.5个百分比。这样算没错,但这个算法只是针对一把牌来算的。对个人而言,如果你带2万元钱去赌场里赌,你把2万元直接押到桌子上,你的概率是这样的:即使你赢了,人家要抽你水钱,2万元赢的概率是49.57%。如果你把2万分两次押(一次1万),那你赢的概率应该是49%的一半,即24.75%。如果你分四次押(一次5000),那么你赢的概率是12.375%。不断分下去,你赢的概率越分越小。赌场不同,赌场赢的概率是倍数递增的。如果你想靠所谓的赔率和运气去赌场发财,很可能血本无归。

正文 50、老金和老连

我和德子能在澳门大搞成功,很大程度上因为我俩吸取了在英皇吃亏的教训。在我的赌博生涯中,也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

在赌桌上搞事,搭档特别重要,我在英皇落荒而逃,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事情还要从老金和老连说起。

2000年春天,一个朋友找到我,叫我到珲春去搞一下。那时候本地几乎没人带我玩,我没当场答应,说考虑考虑,很快一些日子忙忙叨叨就过去了。

一天晚上,这个朋友请我喝酒,酒桌上他给我介绍一个人,老金。老金是珲春一家做韩国、朝鲜生意的外贸公司经理,50来岁,鲜族人,个子小小的,跟我们说汉语,接电话时候全是朝鲜话,一句也听不懂,像放鞭炮,噼里啪啦的。

酒桌上,我才知道老金大老远跑来请我去珲春,当时把我好个感动。吃饭的时候,他一个劲说我多么多么有名,又说那个斗鸡大局一晚上进出100万都很正常,就是出事他也罩得住,最让我动心的是他说:“老三,你不知道,那些玩的人都是开公司的,跟社会上混的不一样,玩起来都傻得要命,想搞肯定能搞成。”他这番话说得我心痒痒的,我还是不太放心,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在那里扔了不少钱了,就问他:“你是不是输了很多了?”

这几年我总结出一个规律,凡是出来找我去搞事的人,大都是输得没力气翻身了,赢了钱的很少去找老千搞事。老金听了有点不好意思,干咳两声,举着酒杯说:“喝酒,喝酒,不说这个。”

聊天中我了解到那局存在很长时间了,在我印象中,凡是时间久的局或多或少都有人在里面搞点鬼。老金喝得有点高了,把胸脯拍得咚咚直响,说:“绝对没有鬼,要有鬼,就把我百来斤给你!”

我不信他,心说:人家要出鬼还能让你知道,看你那样子就是个凯子。当然,人家专程来请我,我也没明确表露出来。

权衡再三,我决定去一次,第二天我就跟着老金去了珲春。到了珲春后先住下安顿好,跟其他局一样,先要给我一个正式身份:我作为老金客户,来这里谈生意,“恰好有点空闲”,就被老金拉来玩几把。然后就是怎么把我介绍给其他人,为了演得逼真,我还了解了一下他业务方面的东西,免得在桌上穿帮。反复练习好些遍,确定都没问题了,当天晚上跟着老金去了他们玩的地方。

赌局设在一家酒店的包房,玩家都是四五十来岁,听他们说话,不是经理就是主任,看来是一群成功人士。

到了一个新局,我照常还是不先上去玩,先看看这个局干净不干净,干净了才上去搞,不干净是绝对不会上的。大概到12点左右,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局很干净,没人在上面搞鬼,连最基本的做小记号的都没有,而且大家玩得都很文明。

不过这时已经快结束了,他们这些人都有正经工作,还要留着精力上班,从晚上吃完饭玩到12点多就结束。期间也有人邀请我上去玩几把,我推说:“我带的钱不多,明天吧。”

看明白了形势,就决定次日上去搞几下。在回去的路上我和老金简单合计了一下,准备和他一起上去玩,把大牌主要派给老金。我详细交代他应该怎样去玩才不至于露馅,切忌贪心,保持不输最好,不能大赢。交代了很久,老金也算一个老赌徒了,很快领会到了我的意思,让我放心。

第二天晚上,我早早跟着老金去了,上去就玩起来了,第一天没敢多搞,大体持平,刚上去就赢肯定不好。

老金做得十分到位,我俩这样连续配合了不到一星期,多多少少赢了一些,直到老连加入进来,形势就发生了变化。

大概有五六天后,我发现包房中多了一个人,老金给我介绍说他叫老连,本姓连,熟人都叫他老脸。我觉得这个名字真的很形象,他每天阴着一张脸,好像每个人都欠他800吊似的。

当时我主动伸出手来想和他握手,可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搞得我很尴尬。不过场上的人好像都挺尊敬他的,我看他蔫头耷脑的样子,真看不出是个什么人物。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银行的一个中层干部,赌局中很多人都有求于他,比如找他办贷款什么的。

老连给我的第一印象很糟糕,他头发油乎乎的,看起来似乎很多天没洗澡了。话也不多,从来不主动跟别人搭话,别人找他说话,也爱答不理的。

当天他也上来玩,我照例要收敛。因为我得小心,怕他会千或者懂千,开始我也根据手里的牌跟大家玩,不敢捣鬼。我主要想看看这个老连手里有没有玩意,看了一会儿我发现他耍鬼了。他每次自己发牌的时候,好像知道每家都什么牌一样,知道什么时候该上,什么时候该跑,而且表现得很明显。

可是场上这些人愣是没丝毫怀疑,也可能我整天在赌桌上打滚,见得多,才会怀疑他吧。

我仔细观察他玩牌的每个环节。他发牌没什么技巧,发得又笨又慢。凭我的经验,他发牌没毛病,那他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底牌呢?

桌子上有一个搪瓷烟灰缸,几包烟,一只一次性打火机,还有他带的一个钢化饮水保温杯。保温杯看上去也很普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可能起到反光的作用。保温杯有一个黑色塑料做成的底座,我估计这个黑色的底座里应该有机关。

有一种经过特殊处理的摄像头可以透过黑漆来达到看牌的目的,虽然我不能十分肯定,但从他发牌时将扑克送出去的角度大致能猜出来。每次他或上下家拿到大牌赢了,下次轮到他们发牌,他总有意无意去喝水,然后把杯子选择靠近他们的位置放下来。这样一来,他或他上下家发牌,都可以知道发出去的是什么牌了。

观察了很久,我基本肯定他是通过杯子底座看到底牌的,想来应该在另外的房间有他的同伙,看着监视器,通知他谁家什么牌,他耳朵里应该有耳机一类的东西。那时候我不能站起来检查他的耳朵,只有提防而已,我也不敢出千,谁知道别的地方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东西正在看着我呢?

不过这个老连还算讲究,场上几个人(大概是熟人),他明知道自己牌大,也不去狠斗别人,大部分都直接亮开看看谁大谁拿走。而对我和其他几家,他一再下死手,基本不看牌能闷我好几次。我很恼火,又不能说破,只好装傻。老金的待遇就很好了,老连基本也不怎么和老金斗。

有一把大家都跑了,就剩他两家在,老金是个小顺子,可能老金也不好意思和他斗,就说:“我是顺子,咱们翻开看看谁大谁拿走吧。”老连点点头,直接翻开比大小,三个5,豹子,大过老金。这要换成旁人狠斗起来,起码能斗好几万出来。回去的路上,老金口气很不好,似乎对我很不满,问我:“老三,你怎么不发大牌给我了。”我也没生气,也没直接回答,反问道:“老金,你觉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瞪着他的肿眼泡说:“没有哪里不对劲啊!”看着他那凯子样,我是又好气又好笑。

正文 51、电子信息接收器

回到住处,我一句话也没说,老金觉得自己说话语气有点重,连忙踉我解释说:“老三,你别往心里去,我有嘴无心,刚才你说有不对劲的地方,哪里不对劲呢?”

我没正面回答他,只是问他:“你跟老连关系很好吧,他拿了大牌也不斗你,你拿了大的也不斗他。”

他说:“那当然,我俩那关系,没得说。”

我又问他:“那他捣鬼怎么不带你啊?”

老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任我怎么说也不相信我说的话:“怎么可能?就老连那熊样还能捣鬼?”

我又和他说那保温杯的事,他依然一副固执的样子,好像听到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样。我没和他犟,让他自己去问老连。

老金马上拿起电话就拨,我劝他冷静点,他摆摆手,说:“你别打岔,你不知道我们俩什么关系,没事。”

电话通了,老金对着电话嚷着:“老连,你在哪儿?”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不?”

老金有点激动,大声说:“我在××酒店,你立刻过来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说道说道。”

当时已经过了午夜12点,大概老连推辞,说不想来,老金大发脾气,嘴里也不干净了,说:“你他妈个×的连我也耍,怎么好意思?你今天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老金放下电话,告诉我老连就来。但看老金那神色,对我的话还是半信半疑。

不一会儿,老连来了,空着手,没带那个保温杯,后面还跟了一个人,也50多岁,小个,有点胖,小眯眯眼,半截眉毛。老连进来了就往床上一坐,那小眯眯眼坐到了床的另一边。

当时房间里电视还开着,老连很不客气地拿起遥控把电视关了。老金斜着眼看着老连,神情古怪,好像正研究着他,又好像等他辩解。

这老连竟一句话也没有,自顾自地点起烟抽了起来,抽着烟看着我。他大概嫌我是外人,老金看出了他的意思,就和老连说:“这个是老三,有什么话不用避讳他。”

这个时候那个小眯眯眼开始说话了,不过说了啥,我一句也没听懂,他说鲜族话。老金也哇啦哇啦和他说起来,说着说着老金就激动起来,手一直挥舞着,唾沫星子乱飞。那小眯眯眼很沉得住气,没和老金一样激动。

他俩大概哇啦了半个多小时,老连一句话也没说,闷头抽烟。我那个别扭,听不懂,也插不上话。

又见小眯眯眼拿出一沓钱,放在床上,又说了些什么。老金更激动了,指着老连,似乎数落着老连。老连抬起头看着指着他的手指头,忽然也哇啦了起来。嗬,这个家伙也会鲜族话。我看看这个的表情,又瞅瞅那个的表情,跟看哑剧似的。

好不容易他们停下来,老金指着小眯眯眼跟我说:“介绍一下,这个是老白。”又把我介绍给他,老白过来跟我握握手,递给我一支烟给我点上,我们算是正式认识了。

老白是老连的妹夫,做朝韩贝类生意的(朝鲜、韩国的贝类生意主要是通过船舶运输的,从朝鲜港口运输到韩国一些港口),因此认识很多内地沿海跑船的和有船的,老白通过这些朋友在南方搞了这种可以看牌的工具下到局里。当天是第一次用,没想就被我识破了。老金还说老连总去英皇玩,输了很多。老白也经常跟着去,也没少输,输多了他俩就动了歪心眼。最早还是想带着老金的,但是当时时间来不及,他们刚搞到手就另包了个房间,就想迅速搞点钱。

我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人这个东西,输多了啥事都能干出来的,老金不也背着老连找我来出千?

后来老金还说:“老白把今天赢的钱拿出来,要给我,我没要,他们说明天带着东西到我办公室看。”

两家说开了,没什么误会,看来他们确实不是一般的朋友。

第二天,和老金先去他的公司。他做船舶运输生意,听他说,朝鲜、韩国老死不相往来,主要靠他们这些中国商人做中间人,他们从中赚点差价。老白的生意也是这样,不过老白没老金做得大。

后来跟老白通了电话,让我俩到老金常玩的酒店去,那设备搬来搬去很麻烦,老白的意思是让我俩去看看设备,然后研究一下下一步怎么合作。老金放下电话,说:“洗牌!”

我一愣,问老金:“现在洗啥牌?你是不是赌得神魂颠倒了?”

老金解释说:“洗牌是鲜族话,骂人的意思。”

有这样的事!洗牌是骂人,我听着觉得有点搞笑。到了酒店,来到我们常玩的房间斜对面的另一个房间里。老白正等着我俩,进去后,他把门给锁上。我四下看看,桌上摆着一个台式电脑样子的大家伙,应该就是那东西了。

老白给我俩一人冲了一杯咖啡,就开始把那东西演示给我俩看。摄像头在保温杯底座的位置,保温杯外皮是环绕螺旋状横纹图案,只有一个地方竖纹,摄像头就在这里。

这种东西在我看来并不稀奇,不过当时我也假装没见过西洋景,凑过去看热闹(我不想让老白知道我啥都明白)。老白演示了一会儿,老金问东问西,好像对这个大家伙很感兴趣。老白显得很骄傲,跟老金说:“置办这家伙,我可是下了很大的成本!”说话间,他又拿出一个微型耳机给老金,让他塞进耳朵里,他拿个小麦克“忽忽”吹了几下,问老金清楚不,老金点着头连声称赞。

老白看我兴趣不高,就把耳机拿给我,让我也试验试验。我摇摇头,说:“不了,我可不戴这东西上场。”

老金反应过来,就和老白说:“老三不用你这东西,他是专业玩扑克的。”

老白有点不信,他就拿出来一副扑克让我玩几下。我拒绝了老白,老金打圆场说:“已经玩了好几天了,他本事很大,叫你家牌最大肯定就是最大的,这一点不用再演示了。”

老白责怪地看着老金,还说:“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下大本钱搞了这样的东西来。”后来就是这个东西把我给坑苦了,这是后话。

中午老连也跟我们会合,吃饭的时候,老金说起那设备是我看出来的,老白也跟着说我玩扑克很有一套,是老金大老远找来上去搞的,并不是他什么客户。他们两人为了这个又争吵了一番,老白居中调停,好容易才消停下来。

知道我的身份后,老连那老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容,拉着我问东问西。老连已经输得有点走投无路了,家底都输得差不多了,还借了外面很多钱。他的钱都是在英皇输出去的,他输得急了,几乎每个大礼拜都要去英皇,想翻本,结果越捞越深。老白看这样不是个事,就劝他收手,又搞了这么套东西,合计着捞一点是一点。

老连兴冲冲出去买了一副扑克回来,非要我弄给他看看。难得这个老阴天有了笑容,我也不能再拿乔了,就给他演示了几下。

我演示的时候他一会儿趴桌子边上看,一会儿又让我慢点。我尽量达到最慢的速度让他看,看完以后他特别兴奋,好像遇到了什么特大的好事,非要和我多喝几杯。

喝得差不多了,他问我:“敢不敢一起去英皇看看?本钱由我来出。”我连连摆手,说:“不是不敢,是坚决不敢去的。”去正规赌场搞事,是我想也没想过的事情。他动员再三,我坚决不松口,他有点黯然,又不甘心,就说:“我出本钱,一起玩玩,不用搞鬼,就去看看嘛。”

我也没答应,毕竟自己多大的刷子心里很清楚。不说别的,当你坐上赌场的桌子,不知道有多少摄像头从各个角度锁定你这双手,嫌自己命长了想自杀的那天,我或许会去搞一下。

当天我们就一起研究怎么继续搞目前这个局,这样跟我在场上做伙伴的多了一家——老连。

老白则很少上来玩。

正文 52、冲动的惩罚

当时我提出一个问题,场上有好几个人老连都不好意思去斗,我想把老连这个想法扭转过来,做了他很多思想工作也没做通。没辙,看来这个人无论输多少,对他认可的朋友,还是很讲究的。看他坚持,我也不好去说什么,只能把目标定到另外几个人身上了。我又跟他说要演戏,不要知道自己牌大了就总去闷,交代再三,他算是有点明白了应该如何去玩。

当时我约定好了,每次我得到发牌权的时候,肯定给他俩任意一家发大牌,另外几家也发大的,但是派给老连或者老金的牌最大,这个时候他们可以放心地把钱投进去。我发完牌后,把剩余的牌放到桌子上,牌前面左边的尖角度对着老连,就表示老连的牌小,最大牌在老金家里;这时候老连就不可以看牌,直接闷牌把场上赌注提高起来。一手两手三手闷都可以,反正最后拿起牌来看自己不大是可以跑掉的,但是钱还是在场上,没人比老金大,钱就还是我们的。如果跟的家多了不要去多次闷。如果牌的最左边尖角对着老金,就说明最大牌在老连家里,他也要这样去闷,把局给提起来。我自己发牌当然不能自己最大了,我就当个旁观者。别家派牌,要见机行事,确信自己牌很大的时候,就摆弄下火机,我和另外一家都不要跑,什么牌都要跟上;三家都上,别人如果是小牌,肯定会跑掉,这个时候他俩家无论什么牌都要跑掉,让我赢,这样我才能拿到发牌权。我特别交代他俩,自己的牌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万一你家是豹子,没买我底牌就跑了,别人看了就知道我们几个有鬼。

我把细节详详细细讲给他俩听,他俩一个劲保证密切合作,还说就等着晚上上去拿钱了。我心里的想法是大牌尽量派给老金,他演得比较好,而且他和老连不一样,老连输那么多钱还穷讲究,这个不能斗,那个不能斗的。当然我不能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心里清楚就可以了。

晚上又开始了,老白也进了房间,给大家端茶送水,看来那套设备没用了。一切和设想的一样,局面进行得很顺利。但是我发现老连有个毛病,就是别人派牌出来的时候,当他手里是大牌的时候,照样猛打猛冲。

别人派牌,谁家多大具体什么牌,我是不知道的。老连不知道放弃,经常胡乱押钱。按照我们原先定的计划,只要不确定,就不要陷得太深,该跑就跑,该买就买。别人派牌出来,什么组合都有可能。别看自己手里牌不小,往往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但是在桌子上我也不好去提醒他,故意用手指敲着桌子,希望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他眼里根本没我这个手指头。他吃了好几次亏,依然死性不改。每次他认为自己大的时候,跟了很多,最后才发现自己牌不大。他这样丢进去的钱不少,看老金的脸色,他也很着急。老金看着我,暗示我想想办法,我怕别人怀疑,故意不去看老金。

牌局结束,因为老连的冲动,我们赢得不多。我不能次次拿到牌就给他们发大牌,也不能直接三个A对三个K,那样是傻子做法。我经常看到很多人说拿三个A去搞别人三个K,那不叫做局,那是抢劫。三个K的人输了认为不对劲,会想方设法抢回输的钱。这样就是找架打。

场上一般都是五六把我才能拿到一次牌,赢一次大钱,但是这五六把之间,老连也能冲进去输不少冤枉钱。他如果不这样搞,还能赢更多。输得太多的人,比常人更冲动,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他,毕竟是我们三个人出来搞事,得讲个配合。

我想得给他一个教训,在局上小小搞了他一下。

那把除了我,还有三家跟牌,我是一个小杂牌,三张不同色也不顺,老连也跟,估计不小,其他两家什么牌不知道,跟了四手,谁也没有跑的意思。老连把牌又拿起来看了看,我看他再次看牌,估计他不是很大。谁知他看完牌,直接就提到了1000(前面都是500),一下子把局提起来了,下边的人都要跟1000。这个时候跑了一家,另外一家还继续跟,我也跟了1000。又转了两圈,我们三个人都没放弃。老连看看我研究着我的表情,拿不准我手里什么牌,又好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如果我大,他就让给我他跑掉;如果我小,我就跑了,他好去买另外一家牌看。

我更确定他的牌不是很大了,但是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咬牙跟了一下,那家也再次跟,我也没犹豫跟了一把。他又来看我,我把头扭到一边,拿起一根烟点着了自己抽。他看我这样没放弃,很不情愿地跑了。看老连跑了,那家还跟,我也直接把牌丢了进去,表示不跟了。

老连看我跑了,顺手拿起我的牌看了一眼,发现我是杂牌,啥也没有,有点恼火,使劲把我牌扔到桌子上。我也不理会他,爱咋生气咋生气去。也有别家很好奇,我是什么牌跟了这么多次没去买,伸手就要翻我的牌看看。老连手快,抢先一步把我的牌和进牌堆里。

之后他在场上收敛了很多,晚上散场后,老金把他训了一通,老白也给老连分析了一通,告诉他场上赢的钱是大家的,不可以自己拿大家的钱胡冲,这样玩只能是送钱给人家。这时他大概也反应过来了,表示再不猛冲猛打的了。

以后的日子很顺利,搞了一个星期左右,基本是把局给搞黄了,没几个人玩了,互相留了电话后我回家了。

以后老金也多次找我去帮着赌钱,有时候因为生意的原因也总来我住的城市找我玩。2003年春天老连因为经济问题被抓了,老白在韩国落根了,成立了一家代理社,专门帮朝鲜、韩国的货运公司做一些业务中介的活儿,也先后回国几次。他来我住的城市办事,都会找我出去坐坐,叙叙闲话,看那样子应该是混得不错。

正文 53、去英皇前的装备筹备

强哥也是我在赌场打工时候认识的,自从赌场被端了以后,很久没他的消息,后来通过大宾取得了联系。有一次,他带着媳妇来我这里旅游,我做了一个全程接待。我在赌场的时候他也很照顾我,分手这些年,他在广州和几个哥们搞了个小公司,专门卖那些赌博工具,比如作弊扑克和教学光碟什么的,偶尔还打打广告招收学徒,实际上就是教人出老千。

大概在2003年,我在南京抓完老千,就去了广州找强子玩。强子的小公司在一个居民楼里,他就住在附近,整天没事就是到处喝茶聊天。强子有个七八岁的儿子,我们开玩笑说让他认我做干爹。那小东西也经常来公司玩,我没事就逗他玩。我说:“儿子,我来考考你,给你出个题,你算一下,7+9是多少?”那小孩定定地看着我,忽然很生气说:“你自己不会算啊,你傻啊,叫我算!”我愣在了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说:“你这倒霉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那小孩反应真快,回嘴道:“你才倒霉,你倒了八辈子血霉。”

强子回来后,我跟他说:“别叫你儿子来这儿了,你看看这小子都变成了啥样?”强子居然很光荣,把他儿子在我看来是坏习惯的表现都当荣耀显摆了一番。我无话可说,只是可惜了这孩子。

他对儿子尚且如此,对那些学艺的可想而知。那天他带来一个据说跨了三省来找他学手艺的小伙子。一进房间他就开始在那茶几边上忽悠那个人,我坐在椅子上听他忽悠。为了让那小伙儿信服,他又拿起扑克表演了起来。强子拿起一副老千扑克,故意装作很玄乎的样子发了几手牌,然后把牌给报出来,看得那小子一愣一愣的。然后又换了一副牌,洗了几次,放在我跟前,对我说:“老三,你来切一下。”我知道他让我从他留的缝隙里去切牌,当时我有心坏他一下,但想到这是人家养家糊口的方式,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沿着他做的桥给他切了一下牌。他就发了三个K给人家,自己是三个A。

那小子看完表演,简直把他看成了神仙,然后他又拿出麻将表演了起来。我一看,那是偏光麻将,也就是找好角度对着光线可以找到印记的那种麻将。

强子这里的作弊麻将很多,偏光麻将只是其中一种,一般是好几层材料复合制作而成,但是在外观上与大家常见的麻将没有什么两样。在透明层和不透明层之间夹人一层特殊的偏光片,利用偏光镜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牌。房间里阳光光线好,找个角度也可以看到的。当然前提是要知道怎么去看,偏光技术也有用在牌九上的。

同类利用光学原理做成的麻将,还有红外线透视麻将和三维麻将。红外线透视麻将就是在麻将中间加一种PVC片,用特殊油墨把麻将的花色点数印在PVC片上,戴上红外线眼镜或者通过有类似功能的器具如玻璃茶杯,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你想看的每张牌。

三维麻将的原理和三维图画差不多,在两米以内都可以准确知道哪张是什么牌。当然了,前提是要知道看牌的诀窍,怎么用双眼的模糊点去看牌,我一般叫它斗鸡眼麻将。因为看的人都是把两个眼睛使劲往中间转。

还有全方位五面透视麻将,两张叠起来,也可以看到最下面那张牌的底面。

偏光麻将的运用不如记号麻将广泛。所谓记号麻将就是从麻将背面或者侧面做上记号,通过外观就能辨认。有的在厂家出厂时就已经把记号做出来,还附有说明书,教人如何认识这些记号。有的印在花纹上,也有用化学药水直接加工在麻将背面上,戴上专用隐形眼镜来看背后的记号。桌上有一副记号麻将,对有心作弊的人而言,基本是亮开牌打的。

除了看牌,也有换牌作弊的,即变点麻将,麻将桌上不一定都是你来提供牌,用别人的麻将赌博这种麻将最好用。麻将规格也就那几种,想出千的人就携带同样“壳”的麻将来玩,需要啥牌,直接把那壳套到他摸到手的任何一张牌上就可以了。不过使用变点麻将要求作弊的人记性要好,一定要算出这个牌是不是已经出现4张。

除了麻将,麻将桌也很有说道。强子这里就有自动广角扫描麻将桌,麻将桌的四个角都被装上针孔摄像头,摄像头可以把每家都是什么牌显示在电脑的显示器上,由同伙用单频无线电通知桌上的人谁家都什么牌。还有麻将专用变牌桌,外观与大家在茶楼里看到的麻将桌子一样,只要稍稍加工一下,在隐蔽的地方安上机关,把麻将固定地方,触动机关,在瞬间就可以把自己不需要的牌换成想要的那张。

还有遥控麻将桌,可以在洗牌的时候洗出一手天和的牌来,拿到手就是和牌,一般都是由一个车钥匙大小的遥控器来遥控,配合遥控色子使用,可以打出自己想要的任何点数,想给谁家洗出清一色、大三元都不成问题。赌神来了也白搭。

说远了,总之强子把他这里的作弊工具变戏法似的给那小子看了一遍,吹得天花乱坠,反正把那小子好一顿忽悠。

那小子当时就表示想学扑克发牌和认牌,马上交了学费。他就开始“教学工作”,他教那小子最简单的作弊手法和如何利用老千扑克上场作假,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那小子露出失望的表情,强子又开始推销起了自己的商品:麻将、扑克、换牌手、隐形眼镜、药水之类的东西。那价格仿佛是十年才遇到一个冤大头,贵得离谱。那小子当场就不干了,要强子退钱,说他教的这些东西真要拿上去用很悬。

强子露出了无赖的神情,两人起了争执,强子的几个朋友也从别的房间出来了,准备强行驱赶那小子。

我有点同情那小子,先前他好像说过输得很惨,他爸爸下岗了,妈妈天天去给人打临时工。他原先有个很不错的工作,输钱后把工作搞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外债。那些人天天在家门口堵着他要赌债,他现在有家难回,来广州的钱还是骗对象的钱。

我劝住大家说:“我和这个小兄弟谈谈,谈不好再说。”

那些人知道我的来历,都很给面子,又进了里面房间。我把骂骂咧咧的强子推到里面房间,关上门就说他:“你这简直是误人子弟,你不是教他出千,你是教他被抓!你消停点,我来给你搞定。”

强子嘱咐说:“那小子想退钱门也没有。”

我说:“我知道,你就别啰唆了。”

我教了一点简单的东西,才把这小子打发走了,那是我“学成”后唯一一次教别人出千。当时如果强子把人打跑了,那小子回来报复,后果可能很可怕。赌徒的报复我很清楚,有时候近乎疯狂。

那小子走后我问强子:“教什么不好偏要教人家这个东西,还都是一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他满不在乎,还说广州和他一样搞的人多了去了。教学其实只是个名头,他主要还是靠卖赌博工具赚钱。

他技术不行,不过见过的设备比我多多了。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喝酒,说起他的生意,他那里绝大多数作弊工具我都知道,大概为了显摆,他很神秘地跟我说:“有一样好东西,你肯定没有见过,不过我现在手上没货,我一个哥们从澳门搞到的,目前内地没人在用这个东西。”

我也有点好奇,问他:“多少钱一套?”

他说了一个有点玄乎的进货价,大概要10万。好家伙,这么贵,就让他把说明书之类的东西先搞过来给我看看。

强子问我:“你是不是想买,我给你优惠点。”

我说:“我买那玩意干吗?就是想知道怎么回事,不想买。”

我从广州回去没几天,强子果然把那东西的说明书快递给我。德子来找我,我拿给他看,感慨地说:“现在的科技真是吓死人,啥东西都出来了。”

他拿着研究了一会,跟我说:“这个东西可以拿出来用一下。”

我问他怎么用,他说:“去赌场用啊。”

我啐他一口,说:“你拉倒吧。”

他不依不饶,反复解释这个东西只要配合好了,绝对没有问题。反正跟德子在一块,最后让步的肯定是我。更何况我虽然总是说不敢去赌场搞,潜意识里还是想去“正规”赌场较量一下,谁说赌场不能搞呢?搞一下看看,他们应该抓不到。

德子建议去英皇搞,那里才开不久,漏洞不少,不像澳门开了很多年了,基本没多少漏洞了。而且那设备从澳门过来,难保澳门赌场不知道。

英皇在朝鲜境内,这个仪器哪能带过去?就是带过去了,进赌场要搜身,也是个大问题。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老金,他肯定有办法把仪器带过去。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老金挂了个电话。老金问我带过去干什么?我跟他实话实说,表示要参加得负责把东西带过去。听他的意思,朝鲜的海关几包烟就能打发。

我跟德子亲自到广州找到强子,让强子搞一套设备看看是否真如说明书上那样神奇。一看货,确实是这样,我们就出资买了一套,强子很快把那东西从澳门带了过来。

这是一个激光扫描测速仪器,一个分析仪,一台电脑,一部手机;手机上有机关,可以发出一束肉眼看不到的激光到滚动的球上,然后把结果反馈到分析仪上;分析仪连着电脑,电脑有专门的计算速度的程序,可以在收到信号的几秒钟内计算出球的落点;然后把分析完的数据传回手机的显示屏上。

我们准备拿这个东西去搞赌场的轮盘赌。大赌场一般都有轮盘赌,就是一个很大的转盘,分为36个区,刻有35个数字,外加一个0。与数字相对应,转盘最外端有36个凹槽,轮盘的数字不是按顺序排列。庄家放出一个小球在转盘里转,看小球能停在哪个数字的凹槽里。玩家可以押单数字或者双数字,也可以押具体的数字,单押一个具体数字也可以,押很多数字也可以。赌桌上画出各种数字的组合,玩家选好后把筹码放在上面就可以了。押中了单一的数字,叫押固定,赔率最高,高达35倍。也押大小,17以下为小,以上为大,押色彩,红黑两色,押中赔两倍。

轮盘的荷官也叫操作手,负责打珠。珠子打出来以后,可以根据荷官出球的力道和球的转速判定球会落在哪个区域。激光扫描测速仪就是用来测算那球的速度的,说明书上说左右误差不超过2个点。

东西运过来以后,我发动所有的关系,想测试一下是不是真像说明书上说的那么神准,最后找到海城一家地下赌场做测试,确实和说明书上说的一样,误差不超过2个点。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这时德子又提出新问题:手机带不过去。朝鲜海关不让带,赌场里也不让带。

我听了,就想去踢他一脚,说:“纯粹是马后炮,干吗不早说?”

他摸着脑壳傻笑说:“忘记了。”一脸无辜的样子。

没办法,谢过赌场老板,我俩又去广州找到强子。让他联系他那哥们,能不能给加工一下或者换个接收信号的东西。又花了一大笔钱,把手机改装成手表的样子,旋钮发送激光束,表盘里接受回馈的信息。

前后折腾了半个月,设备才调试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正文 54、队伍越来越庞大

东西搞好后,我跟老金取得了联系,让他把东西带过去,这时才发现老金先前说了大话。虽然搞运输的船舶都是老金的,但租出去给货主后,在出租期间他说了不算,货主说了算。想把这套仪器运到目的地他做不了,看来一切都白忙乎了。当时有点泄气,就想放弃,但是老金说:“我不行,不是还有个老白吗?”

很快他把老白叫回了国,当天和他在一家酒店见了面。我、德子、老金、老白,已经四个人了,没想到老白竟然带了个女的。那女人,四十来岁,染了黄头发,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打扮得很时髦。老白给我们介绍说这是他公司在国内的代理,姓李,叫李容。

李容才是我们朝鲜之行的主角,她有老公,儿子都读高三了。她倚仗老白在韩国的关系,介绍人去韩国打工赚钱,她在中间收取费用,好像挺黑,一个人要5万多。老白负责安排这些人在那边的工作,没事的时候她也搞个护照过去韩国和老白幽会,顺便到那些人面前威风一通。

这次老白回国,她也赶了过来和老白见面。俩人是不是住在一起,我们也不好问。当天主要研究怎样把设备带到朝鲜去,老白说他可以办得到。首先由他给带到韩国,然后他在那边找跑货运的船给转道朝鲜,带到英皇的客房里。

因为他有收发信息的经验,就由他在客房里操作,接收器由我戴着,德子负责上场押钱,我和老金看热闹。

我们把设备拿出来给老白演示了一下,很快他就搞懂了。老白在里边一个人摆弄那机器,我、德子、李容在外面说话,商量什么时间过去、手续谁去办理等琐事。这个时候李容就在一边说:“我来给你们办理手续吧,你们把身份证和护照给我,我找人发邀请函,找旅行社到领事馆办理签证。因为我常办理这些事,有经验。”

咋出来了个护照、邀请函、领事馆什么的?德子以前说过去英皇很简单,几张照片和身份证就完了。我转头去看德子,向他求证,德子面不改色,就说:“行啊,护照、身份证、照片都带着的,需要多少钱?”

李容像个神婆一样眯着眼睛算了算,说:“一个人8000元费用,只负责签证,路费自理。”

德子给我递了个眼色,我马上就明白了,顺着李容的话说:“有点贵啊,能不能便宜点啊?”

李容很为难地说:“都是老白的朋友,我这个价已经很便宜了。我要亲自跑这件事,路费、吃住的花销我还都没算呢。再说,你们都这么有钱,还和我算计这点小钱?”

看着她那副算计的嘴脸,我是笑也不是,恼也不是,又不能发作,继续还价:“还是有点贵。”

李容有点不高兴,说:“我看你们都是老白的朋友,已经把价格压到最低了。你们这是出国,以为是从北京到上海,买张票就到了啊?”

见第一面这个女人就给我留下极为恶劣的印象,德子还在做戏,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说:“好,就这么办了,明天给你送钱,今天钱没带够。明天中午在这里等我俩,钱、护照、照片、身份证一样不少地给你送来。”

李容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这笔钱马上就到了她兜里似的。跟老白、李容告别,在电梯上,我俩对着看了看,同时大笑了起来,搞得一起坐电梯的人莫名其妙,还以为遇见两个精神病。

第二天中午,我当然没去交钱,她竟然给我俩挂电话,问我俩为啥没去交钱。德子敷衍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你再等等,马上就到。”

推来推去一直推到下午2点多,她竟然还没有放弃。我和德子都无语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就凭这锲而不舍的做事态度,这女人是个人物。

她一直没放弃,又跑去问老金我俩怎么还没去交钱。碍于老白的面子,老金没说破,只说手续由他来办理,叫她别管了。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到李容想从我和德子身上赚钱的欲望,见了面总说起她如何把谁谁谁送到韩国打工,赚了多少多少钱的。说得有鼻子有眼,那意思是不马上就把我俩送上飞机,到韩国做奋斗青年誓不罢休。还大言不惭地说:“看在朋友的面子上,费用一切都好说,保准在韩国能赚到大钱。”我俩很无奈,只好支支吾吾胡乱应付她。

我和德子还有正事。我设计了一套很复杂的暗号,每次我接收到最后计算出来的数据,只能通过隐蔽的别人不易识破的肢体语言提示他。

我们把押注区域划分成7个区,每个区域准备了5种对应的暗号。36个数字也设置了相应的暗号,每个数字又设置了3种暗号,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总重复一个动作容易被人家发现,赌场有全方位的监控摄像。我设计了平时看起来很随意的动作,即使专家来破也不怕。关键是德子,接收到我的提示后应该怎样演戏,他不能我提示啥就去押啥,该装着输还得装着输钱,要玩得隐蔽不要让人家怀疑。我要求德子要多去选半角或者单双押,总下固定门容易让人家怀疑。老白在房间里怎么操作都没问题,关起门来谁也不会去打扰他。

所有事情都办理妥当了,我们决定在珲春集合。

正文 55、差点被贪婪的女人害死

到了英皇,老白已经到了,住在能够接收到信号的地方。来之前,我特意准备了一块外观上和接收器一模一样的手表。我要先戴这个真手表进赌场看看有没有问题。

都安顿好了以后,我就溜达着去了赌场,德子也自己溜达去了。我们装作互不认识,过安检的时候,跟机场一样,啥都要检查,还好没人注意我的手表。无关的倒被他们好个查。其实手表查了也没事,那是一块真的。我主要是看看能不能带得进去,带得进去以后就好搞了,果然带得进去。

进去了我就挨个地方看风景,有五个百家乐的台子,还有21点。我注意力主要在轮盘上,看了一下我不禁有点失望,没人在那里玩,冷冷清清的。那里坐了一个荷官,是个小伙子,打着瞌睡。德子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站在一张百家乐的台子边上看热闹。

我也溜达到百家乐台边,10美金起步。看了一会儿觉得不是个事,来赌场哪里有不玩的,不是明显找怀疑吗,我就去换了2000美金的筹码。钱都是老金带过来的,他在出关那里很熟,别人都限制为6000元人民币,我们带多少钱都没人管。

第一天别说那轮盘冷清,就是热闹也不能去玩,起码得先混个脸熟不是?拿了2000美金的筹码,我就挨个桌子看,我主要去看荷官,看哪个桌子的荷官妹子漂亮,就多留一会儿。结果看了一圈大失所望,也不知道老板咋想的,尽搞了些丑女。

找个相对最好的一个荷官的台子,我坐过去100美金、200美金押着钱。我看谁输得多,他押哪里我就押他的反门,也不能次次这样,搞不好会被骂。我心思主要在赌场里看场子人的身上,想知道这里的场监都是些啥人。

大概看了一会儿,看他们那样子也不是啥了不得的家伙,一个个目光炯炯的。我心里不禁冷笑,基本可以确定如果没有监控,我上去搞点啥事,顶多也就算个凯子。还有一些女场监,看她们挨个桌子边上显摆威风,也大概知道没啥玩意。

真正懂老千的人才不会像他们这样去观察人呢。但是我知道,这里有无数的摄像头从各个角落看着下边呢,基本都是看着翻牌的区域和赌客的手。我得跟德子分开搞,他押钱我看热闹,想来监控的人不会无聊到来仔细看我一个看热闹的人吧。

我也看到老金在里面到处玩着,李容和她老公到处看着热闹,但是没玩。事前我们都约好了,互相谁也不认识谁,各玩各的,各管各的。

我三心二意地玩,居然赢了4000多。真是奇怪,心思没在上面都能赢钱,当时觉得真是个好兆头。

当天就在看热闹中度过。晚上我们去海边溜达,商量的结果是第二天看情况,设备先架上,手表也带进赌场,如果有人玩轮盘,就上去搞。如果没有人玩再说。

第二天一早我就进赌场去了,安检没换人,昨天我来回走了好几次,每次都和他们很有礼貌地打着招呼。他们对我有点印象,我跟平时一样溜达了过去。安检看见我,老远就说:“要把塞要(朝鲜话‘你好’的意思)。”

看来他们对我有印象,我换了一些筹码乱玩了一会儿,装作回房间拿东西,跟老白打个招呼,换了手表,很顺利又进了赌场。

那轮盘依然闲置在那里,我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怎么还是没人玩。德子、李容、小秦、老金也都陆续进来了,大家都分散着去了各个自己感兴趣的桌子上玩了起来。

快中午的时候,来了好几群人,好像都是旅游团。赌场一下子就喧哗了起来,各桌的荷官都打起了精神,几乎所有赌桌前面都有人在玩。

机会来了!

德子正在一个桌子上专心地玩着,我看了他很久他都没反应。看来我得提醒一下他。我俩装作不认识,我不能去直接和他说,他也不看我,所有心思都在桌子上的牌上面。

我就凑上去,他押闲,我就押庄;他押庄,我就押闲,总是跟他对着干。德子发现是我,看了我一眼:“你怎么总跟我作对?”我看看轮盘,意思是“可以开始了”。他马上就明白了,收起筹码转悠去了轮盘那边。他先玩,我找角度,然后再给他提示。一会儿,我也走过去了。很多来看新鲜的游客都乱押一通,我也装作啥也不懂,上去乱押着钱,赢了也表现出兴高采烈的样子。趁人不注意,我就把表旋给按了下去,启动了探测设备。

老白在房间里应该可以收到信号了,我抱着胳膊,让表旋和轮盘的位置保持平角。荷官打着珠子让珠子快速转动起来,这个时候旁边的人还是可以下注的。我按了一下表门边上的小钮,应该是发出激光了,就等着老白把计算结果传回来。一会儿老白就传了回来,是个9。

我马上给德子做了暗示,但是德子没去9的附近,他押了个黑色(轮盘上的数字有红黑两种,红黑间隔,也是押一赔一)和单,下了小注,毕竟大家玩得都小。我故意押了个大,开出来一看果然是9边上的数字,我俩都输了,不过一点也不沮丧,这个东西还真管用。

那荷官小伙子珠打得很不错,他“哗哗”转着轮盘,很严肃,还能利索整理筹码。

就这样我俩搞了起来。

德子负责掏庄上的钱,我负责测。但是我很少去押中钱,输的时候多。德子也很少去押固定,大概搞了三手的样子,德子输两次中一次。眼看我们就要大赚一笔,出了意外,李容和她老公也凑了过来。

他俩拿着筹码跃跃欲试,我看着李容,就怕她上去押钱,更怕她跟着德子去押钱。越怕啥就越来啥,她还真没客气上去押了起来,还真的跟着德子押了起来。

第四手上,德子和李容都赢了,我不禁有点恼火:这个女人怎么了?赢了钱还不分你一些咋的?

恼火归恼火,没法说,只是希望德子把她带到沟里去,摔她几下。德子跟我想到一处了,在第五手我提示他是25的时候,德子押了小号。我俩的意思是带她输一些,别再上来坏事。

万一暴露,我们几个后果是啥,不用想也知道。看着德子去了小号,我为他喝彩起来,不愧是德子。可是李容根本没信德子的,好像她知道德子要给他带进歧途一样,她竟然押了25和它附近四个号的固定,一样押了500美金。我当时就有点傻了,哪能这样押钱,就算你知道号,也不可以这样去押钱啊。这不是把赌场的人都当傻瓜了?押中的话是36倍,人家很快就会注意到你呀。

更来气的是我在那儿上火,她又眯起眼睛像个大神似的算了起来,好像在算出几号,也好像在算中了她能赢多少。可是不对啊,她完全是自己拿主意,还是固定?难道德子告诉了她怎么看我的暗号?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意味深长地看看德子,发现德子正抽烟,还故意侧着头吐了一口烟,装作漫不经心地看我。

“哇,中了!”当球最后停在25上的时候,看热闹的、在玩的发出一片的惊愕的欢呼。这个德子还和我留了一手?我有点看不清场上的形势了,他们想干吗?嫌命长吗?那也不能拖我下水呀,我得看看德子想干啥。

第六手我接到的结果是个20,我又传递给了德子。在合作出千的赌局,任何时候也不能给同伴错误的暗号。德子接到信号,选择了中间区域,带上了20。李容竟然包了20和它相邻的四个号,又是固定!

结果又中了,李容很大方地扔给那小伙子一个筹码当作小费。

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我真想上去抓住她头发把她拖出去。我多么希望李容下次千万别去押中了,心想:“姑奶奶,求求你了,收手吧,没你这么玩的。”我是多么希望她输一把。

我要和自己赌一把,我赌李容还是有点脑子,下把会去输。我又测了一把,如果她还押,这个事就完了。不押的话,也不能玩了,回去再合计。事后想想,当时不测就好了,大家聚一起好好聊聊,说不定最后不会那么惨,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按照我的意愿去发展的。

我正做激烈思想斗争,李容又在眯着眼睛研究号码,多少年后我依然记得她鬼上身一样的表情。球转起来的时候,我给了德子暗号,他故意押错了,要输,还和李容说:“大姐,跟我押吧,肯定中。”但是她没理德子,果断押了上去,竟然又中了!

老天爷,我当时简直要崩溃了,场上惊呼一片,她也好像被封了赌神一样洋洋得意,和边上人说着心得。

德子有点惊愕,那表情应该不是他把信息传达给李容的,可是我也没有给李容暗示啊。怎么回事?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周围,有两个穿着制服巡场的人来到桌子边上。我很快镇静下来,没做任何表示,德子也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踱着方步过来了,很有兴味地看着李容,好像在研究着什么。我感觉得出巡场人对他的尊敬,也能看出荷官对他的尊敬。大概是赌场里一个大人物,穿着很随意,很利落,还有点帅气。

我看他的时候,他也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我知道,这下被人注意上了。“完了,要露馅了,马上得停了。”一边也在心里骂德子:“妈的,还跟我留一手。看她那老腥样儿,德子啊德子,你咋啥样的都不嫌弃呢?”我努力想厘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时间不允许了。

我立刻停止了探测,把胳膊放了下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乱押着钱。德子也很精,也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押着钱。李容看德子没给他信号,竟然直直盯着我看,那意思好像在质问我怎么不继续探测扫描了。

我没接她的目光,眼睛盯在筹码和下注区,假装研究应该如何押。在心里我早就开骂了:“死女人,看我干什么?不看我能死啊!赶快把眼睛拿开。”

老白,应该是老白!看来我误会德子了。老白和老连有过同样的操作,一个耳机,一个单频就可以了。应该是老白把测试结果告诉李容的,我愧疚地看看德子,德子还是原先那样子。但是他绝对不来看我,可能他知道被人注意上了。

我停止了探测,老白就没有传递结果过来,李容没了主意,也不下注了,总来看我,好像在责备我为啥不探测。她身边的人也都等着她押钱,准备跟她押,毕竟她连中三把。

我那个急啊,心里想:“大姐啊,我喊大妈可以吧?你就押几下吧,随便押,算我求你了。”

但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就拿着筹码在那里看着球转着。我双手支着赌桌站着,歪头看着轮盘哗哗转着,脑子也哗哗翻过无数个念头。应该怎么办?被人家注意上了。我得在人家把目标锁定在我身上前,尽快把东西处理掉。慢了让人家抓住,说啥也来不及了,耽误一秒就不知道出啥变数呢。

可是这东西处理到哪儿合适?赌场门口有一块苞米地,对,就是那里了。主意一定,我就要马上实施。

我收拾了一下筹码,转身去了单双的色子台,余光看着是不是有人跟着我走,还好没人。但是我不知道监控室的人是否也在注意着我,简单押了几下我又去了百家乐,看来没人跟我瞎转悠。我慢慢朝赌场出口走去,出口那里站了很多赌场工作人员,我笑着跟他们打着招呼,故意显摆似的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筹码,意思是我赢钱了。那些人没看出我的心虚和紧张,都很有礼貌地朝我笑着,算是我和他们打招呼的回应。

出了赌场大门,我装作内急的样子,跑到酒店门前的苞米地边上小解。四下没人,我迅速把表摘下,又蹲下身捡了块石头,装作打飞过的麻雀,把表和石头一起远远丢进了苞米地。

东西扔了,我一下子轻松了。看看确实没人注意我,我返身又回了赌场。心想这15万多的投资是白瞎了,不扔又能怎么办?只能这样做。

当时我还有个邪恶的念头,希望赌场的人发现李容耳朵里的耳机。李容被他们发现,也和我没关系,东西在李容身上,设备在老白的房间里,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咬到我,我死不承认,毕竟表现出来的是我们互相不认识嘛。转头一想,事情败露,他们把我供出来,不承认有用吗,人家信吗?我得去看看,别出什么状况,必须看着李容没出啥事才能安心。

我返回酒店自己住的房间,把那只一样的真手表戴上,下楼又回到了赌场。

德子正在21点台子前坐着,一边玩一边跟旁边的小妹妹打情骂俏。李容还在轮盘的台子边上,那中年男子还是那个角度看着她。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注意上了,还是那个大仙儿表情,眯着眼睛算计。

我凑了过去,她好像输进去了一些,手边还有4万多美金的筹码。她看到了我,求助似的看着我,意思是咋不搞了。

我像遇到了鬼,急忙逃离那个桌子,想:“呸呸呸,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不过心情还是很放松的,反正我身上没赃。

我在一个百家乐桌子边玩着,眼睛余光一直没离李容和那个中年男子。在李容连续多次没押中以后,那男子对她好像也失去了兴趣,从边上一个门出去了。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总算天下太平了。

吃完晚饭我去了海边,德子正在那儿等我,他是找我算账的?

我哭笑不得,真被我猜中了,好容易和他解释明白了,一会儿老金老白都来了。

我们四个人坐一起说这个事,我问老白:“你这样搞有征求过我们意见没有?你知道里面有多危险不?想搞也没有这样搞的,你们这么干不是伸出头来等人家拧吗?”

开始他还不承认,抵赖了几句,但事实摆在那里,最后还是很不情愿地承认了,然后又说了一句让我们吐血的话:“我想办法不让李容参与就是了。”

德子翻着白眼,抢白他:“还想搞?知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今天没露就不错了。要不是老三不扫描了,肯定会出事。知道场子里多少人盯着李容不?知道当时我急成什么样了不?老三扫描了你就肯定能告诉她是不?这个臭老娘们,我叫她跟我走一个门去押钱也不跟着去,要不在赌场里,我早就给她一个大嘴巴了。”

老白还护着她,说:“李容不就是想赢点钱嘛,值得你们这么夸张?”

德子一听就火了,要找老白说理。老金和我斡旋半天,老金把老白给拽回了酒店。我就继续和德子在沙滩边上抽烟说话,德子又把他们骂了一通,说:“咱大老远跑来了,干脆放开手真正赌一下,赢了最好,输了按倒霉蛋处理。”

我说:“好呀,不过今天别玩了,心情都让那女人搞糟了,不适合上去赌。”

德子点点头,当时把衣服都脱了,跳进了海里游起泳来了。我看他游得很带劲,也干脆下去游了几圈。

正文 56、数学天才还是国际倒爷

赌场的赌博游戏中,在不出千的情况下,只有21点玩家可以和赌场搏一搏,不是靠运气,而是靠天才的计算能力。不过现在随着科技的发展,利用高科技也能在21点上捞一些,不过只要是出千,或者利用设备出千,就容易被人抓到。我在英皇那次,幸亏及时把赃物处理掉,否则难保不被人家逮到。

某年冬天,朋友引荐我到边境的一个赌场抓千。在我印象中,边境不是好玩的地方,啥人都有,又脏又乱,本来不想去,奈何他几次三番磨我,就答应了。

赌场在满洲里,我半夜从沈阳上火车,车厢上写着“北京——莫斯科”,我当时还有点担心火车会把我送到外国去。到满洲里是上午时分,赌场开在一个酒店里,赌场的人直接把我接到酒店。

老板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据说在当地很吃得开。据老板介绍,他们赌场玩得很正规。最近,赌场发现一帮人经常赢,怀疑是不是被人出了老千。那些人常在21点的台子上,在他们观察以后,没发现那几个人出千的证据,只是概率玩得好。一开始他们都认为那几个人是计算高手,在所有赌场里,都有这种计算很厉害的人,一般大赌场都把这样的人列为不受欢迎的人,可以找个很堂皇的理由把他们请出去,而他们几个股东也认为这个事情不用请人来破,直接把他们列为不受欢迎的人就可以了,毕竟这种事情是有先例可循的。

但是老板不这样认为,他查找过相关资料,发现在赌场玩21点赚赌场钱的都是一些数学家或者高学历的人,可是日前在他们赌场经常玩21点的这些人,都是倒卖服装去俄罗斯的贩子,已经在国境线上干了好多年了。所以他认为这些人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计算头脑,要是有这样的聪明脑袋,也不会来辛辛苦苦做国际倒爷了。所以老板没听大家的,就想找人来破一下。一是看看是不是真有这样的数学天才,二是觉得把不是计算天才的老千当成数学高手对待,传出去丢不起这个人。

当天跟老板约好,如果那几个人来了他会适当提示我。我先扮作一个散客自己进去随便玩,临走时,老板塞给我20万筹码,让我晚上用。

晚上去了赌场,里面很是热闹,四张百家乐的台子,两个21点台,两个色子台,一个数番的台子,还有一个俄罗斯轮盘。外面那两张百家乐的台子,被两张屏风隔开,以区分普通区和贵宾区的不同。来赌钱的人各种各样,还有个穿着工商制服的人在台子边上押钱。

我找了个21点的台子坐了下来,守株待兔。

这里的21点限注2000,最大可以加到4000。左右闲着无事,我把筹码拿了出来,看看凭脑子玩是啥结果。说实话,以前还真没怎么在21点的台子上好好玩过,那几个小子没来,我正好趁机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有数学天才的基因?

我就要了两门,500一注慢慢地押着,一会儿工夫我就进入了角色。点不是很大我就一直要牌,荷官是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长得很可爱,心肠好像也不错,每次我牌很大还表示继续要牌的时候,她都小声提醒我说:“先生,你的牌已经很大了,你确定还继续要一张吗?”说话声音柔柔的,很好听。

我点点头说:“要啊,不是不到21点吗?”

她看我坚持,继续给我派牌,可能以为我不了解21点的规矩,边派牌边和我说起21点的规矩。她不知道我押上去的筹码没有一分是我自己的,输了也没关系。这丫头心肠好,每次只要我赢了,我就扔100筹码给丫头当小费。

大概玩到凌晨1点多,那几个人也没来。后来21点台子特火爆,我总在上面占位置不好,就不玩了。我在赌场里转悠着看热闹,俄罗斯人也在这里赌,好奇之下,近距离研究了一下俄罗斯人,发现除了身上有味道,没啥不一样,特别是赌,输了就哇哇叫,赢了也大呼小叫。看来赌徒不分国界,走哪儿都一个德行。

第一天就这么无聊地过去了,连那些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第二天下午没事,跑车站附近去看从俄罗斯过来的火车换车轱辘,觉得挺有意思的,把整个车厢吊起来,把轱辘拿下来换成咱中国的。问了边上的人才知道,俄罗斯的铁轨比咱中国的宽。我像个刚见世面的小孩一样看了很久,这是我对满洲里印象最深的记忆。

晚上又得工作了,我还是在那个21点台子上守着,荷官还是那小丫头。她好像记得我,很有礼貌地跟我打着招呼。我进去得有点早,这个桌子就我自己,我问丫头:“我自己,可以玩不?”

丫头说:“可以。”于是我要了一门在上面打发着时间,就500—次,每次我把自己搞爆掉的时候,或者丫头自己不够17点继续补牌补到了整点或者21点杀了我筹码的时候,她都表露出愧疚的样子。看来她是希望我赢的,但是牌在那里放着的,啥也变不了。所有赌场的荷官都有这样的心思,输赢是老板的事,大方的赌客赢了还能给点小费。经常给小费的常客输了钱,荷官一般都会替他着急。虽然明着帮不上忙,暗地里也会改变以往习惯的洗牌方式,希望这样能给客人带来好运气。

玩了一会儿,下边几家陆续都坐上了人,这几个人都满面风尘,大概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这个时候我电话响了,是赌场老板打来的,他说:“老三,你下手最后三家就是我要你注意的人了。”

我身边这几个人就是我要抓的老千?我不禁有点兴奋,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端详起这几个人来。

最后一家是个很瘦很瘦的小伙子,估计七级风就能把他给吹跑了,说着蹩脚的普通话,听口音像是四川人。中间那个大大的脸庞,高高的颧骨,膀大腰圆,后来才知道是个内蒙人。最靠近我的是个岁数有点大的中年女人,个子不高,听口音像沈阳一带的。这几个人天南地北的怎么搞在一块的?我留心听着他们聊天,才有点眉目,他们刚从俄罗斯回来,一下火车就来玩了,主要的话题还是这次谁的货物比较好,销路不错,从哪儿能进好货什么的。

那个内蒙人一看就是老赌徒,他把筹码放在手里不停地转,拇指和食指很快就能把上面第一个筹码挪到最下边去,再把最下边的倒腾上来,如此来来回回倒腾。这是赌场赌徒的标准动作。

他们旁若无人地聊着天、要着牌、挪动着筹码。荷官丫头似乎很讨厌他们,这一点从他们补牌时,她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内蒙人16点时,丫头直直地看着他问他是否需要补牌,他手指头习惯性地敲着桌子,但嘴里没说补还是不补,这丫头飞快地从牌楦里拖出一张补给他,好像怕他忽然反悔似的。那把补出来一个花牌,爆掉了。内蒙人有点不乐意,问丫头:“我还没说要补,你怎么回事?”丫头也不是软弱人,大声反驳他:“先生,你敲了桌子就代表你要求补牌的,我只能看你的手势。”在21点台上,只要玩家敲了桌子,就是表明需要补牌。

看了一会儿,我就知道丫头为什么不喜欢他们了。不管赢几手,这几个人不但一点小费也不给,还总骂骂咧咧的。

他们每次都押2000,一个人守一门或者两门,好像真的是计算高手似的,赢的次数特别多。有时候最后一家就是10点也不要牌,直接把牌让给庄家,庄家一补牌就会爆掉。牌面点数小不要补牌,这在21点中是规则允许的,只看这个就断定他们作弊了,说不过去,因为很多老玩家经常这样玩,等着庄家自己爆掉。

不大一会儿他们就赢了5万多。他们并不贪心,赢了钱就不玩了,呼啦一下全走了。我很迷糊,怎么回事我还没看清楚呢,人家就赢钱走了!

这个叫啥事啊?人都走了,我还没看出啥呢?我很郁闷,反复回想他们每次要牌或者不要牌的场景。丫头看我在那里发呆,大声叫我一声,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了。

我心不在焉,继续在桌子上打发着无聊的时间,心里很窝火。竟然有我看不出的老千!看他们那样子既不是什么计算高手,也不是啥专业的老千,就是一些国际倒爷而已。莫非我看岔了?

他们走了一会儿,我也离开了,主角都走了,我还瞅个啥劲呢?晚上脑子里总在回忆他们在21点台子赢钱的场景,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但人家就是赢钱走了却千真万确。

次日,我又去赌场等他们。我决定不上去玩,就在旁边看他们玩,等那几个人都来了我再找机会过去看。晚上那四川人、内蒙人和中年沈阳女人准时出现在21点的台子上。我蹭过去准备看热闹,但是那个中年女人很警觉地看了我一眼。我想站着看热闹有点不好,正好有个空位置,就坐下来,也上去玩。

那女的见我坐下,就跟我攀谈起来:“昨天咱们一个台子上玩过。”我仔细看了看,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是啊,好像有点印象。”那女的很健谈,很快我们就聊得很热络了,原来昨天晚上他们都去车站接货,所以走得早。我三心二意地跟她聊着天,认真观察他们的手。

他们的次序是最后一门那四川人,上一手是那女人,再上一手是内蒙人,边上那个瘦瘦的四川人是我注意的重点。因为庄家爆不爆…很多时候是由最后一家补牌还是不补牌所决定的。我注意到很多的时候,中年女人和内蒙人都听他的,他说放弃,什么牌也不要,这两个人都听他的话,坚决不补牌;那人说补牌,多大都敢去补。

按照21点的规矩,补出来的牌可以荷官直接给翻开,也可以根据客人要求去晕一下牌。但是看他们翻牌的手型,应该是很少接触过扑克。常玩扑克的人拿扑克牌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而且他们很少去要求晕牌,都是直接叫荷官给打开。即使这样也是总赢,还总自动叫庄家自己爆掉,或者要牌的时候总是把自己的牌要得正合适,自己爆掉的情况很少。有的时候最后那个瘦子把自己要爆了,如果那张牌不给他,发到庄家手里,就是一副好牌。有一把四川人是个17点,庄家的面是个Q(也就是10点),那四川人很果断地要继续补牌,补出一个花牌,把自己补得爆掉了。然后庄家补牌,补出一个5。如果那四川人不补这一手的话,庄家就是20点,也杀他;但当时中年女人手里是19点,内蒙人手里是18点,庄家20点也杀他俩。但是因为那个花牌被那四川人提前要了去,庄家只有15点,由于不够口点,庄家必须继续补,又补出来一个9,便爆掉了。这样那四川人输了2000,内蒙人和中年女人都赢了。这种情况出现过很多次,基本都是四川人宁可庄家补给自己坏牌爆掉,也要保证让那两个人赢钱。

如果他们都是老千的话,应该是配合很默契的团伙,很隐蔽也很高明。我不能光佩服他们,我得找到他们在哪里出千才行?

我先排除了换扑克,要想在我面前换牌而不被我发现,基本不可能。要么是他们知道牌序?也不可能。扑克从开封到洗牌,到最后玩家切一下,我都用眼睛盯着呢,这个环节也没有毛病。他们认识牌,在牌上作了记号?我事先问过赌场老板,他连连摇手,每副扑克都是他弟妹保管和分发的,任何人在上面做不了手脚。从扑克采购、入库、出库、拿到场上、摆到桌子上,都有专人负责,任何人别想给扑克背面做记号。扑克都是从正规厂家采购的,正规厂家绝对不会出售背面有印记的扑克,万一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扑克生产厂家的人到几千里之外的赌场来赢赌场的钱轻而易举,这样一来,估计再也没人敢买这家的扑克了。

我想了很多,都被我一一排除,我有点烦躁了,我看了半天,一点破绽也没看出来。

看来只有一种解释了,那家伙真的是概率计算高手,但是这样的人只是听闻过,就眼前这个,我有点不敢相信。高手就那德行?瘦成那样了,狼看到了也得掉几滴眼泪,风一吹,不抱着电线杆子就能吹跑了。他除了瘦,真没其他起眼的地方,跟我想象中的数学家差得太远了。

那晚上看他们持续赢着钱,我也跟着赢了不少,我每次都下满注,小牌我都不要,就等着庄家自己爆,庄家爆的次数多得不正常。可能庄家觉得那丫头点太背了还是怎么了,又换了个荷官上来。

那可爱的小丫头又上来了,看到我也在,跟我点个头算是招呼了。但她一看到那几个人,脸马上拉了下来,嘟着嘴表示她的不高兴。

她上来发牌派牌,也没什么变化,他们一直一直赢,别小看一次2000,一晚上他们就赢了15万多了,我跟着也赢了3万多,扔给小丫头的小费也有3000多。

那丫头反应很快的,他们只要敲了桌子,她总是不等发话就把牌给派了过去。有时牌面对他们没有利,补来的牌让他们爆掉的时候,他们就骂那丫头。丫头看着挺委屈,也不敢还嘴,使劲地咬着嘴唇任他们说些难听的话。但是只要客人不过分,这样的事在赌场里经常发生的,没人会阻止。“顾客是上帝”这句话,在赌场里永远是最好的体现。

丫头的伶俐对他们也没产生多大的影响。他们似乎计算好了什么时候要牌能让庄家爆掉,真是邪了门了。

他们一边玩,一边说着闲话,他们买了两天后到莫斯科的火车票,去送货。我主动跟他们搭话,打听国际列车的情况,听他们说那火车跑到莫斯科得六天六夜。我很难想象火车跑六天六夜,火车上的人得啥模样!他们习以为常,说这样跑了好多年了,火车里每个地方几个铆钉数得比列车员都仔细。

想想他们也怪不容易的,但是他们这一走光去一趟就得六天六夜。回来不得20天后了?我不可能等这么久,看来我必须在这两天之内抓住他们,想到这里,我有点着急了。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他们怎么出千的,莫非他们长的透视眼,有特异功能不成,能看穿底牌不成?不像啊,要是有这个本事干吗这么辛苦当国际倒爷,换我有这样的功能,我早就跑澳门挣大钱去了。

正文 57、可疑的手机

他们肯定知道底牌,难道有什么新设备可以穿透扑克的背面去看到底牌?以前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设备啊。扫描仪我见过,扫描的前提是得扫到扑克底牌的一面,莫非他们带了类似的新玩意?

想到这里,我仔细看桌上,注意上了一个物件,瘦子的手机。那个四川人带的,很自然放在桌子上,还有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回想一下,前一天这个手机就在桌子上了。但是当时我没有在意,一晚上也没听见他手机响一次,他就随手扔在自己手边。

很多人玩的时候都喜欢把手机和香烟放在自己手边上,我是不是多疑了呢?我又仔细看那手机,这是一款很时髦的新款,我以前没见过,大大的屏幕,没有明键,键盘数字似乎在屏幕上。由于隔了两个人,看得不是很真切。中间我也借上厕所回座位的时候,故意在那四川人跟前停留了一下,又啾了眼那手机,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劲,和普通手机一样。如果那手机有猫腻,具体怎么操作的呢?

我心里没谱,以前从没接触过这个东西,只见过探测、扫描这些东西,一般是用手机做掩护,但是那些东西都有个摄像头一类的东西,可这个手机没有。唯一可疑的是那四川人的眼神经常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做出看时间的样子。

那天晚上也没收获,散场时候眼睁睁看人家把钱都拿走了。走的时候我故意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想听听他们都说啥。出了赌场,我站在路边,点根烟,风很大,点不着。他们上了一辆破金杯面包,顶上有很多巨大的包裹,想来应该是货物。内蒙人一踩油门,他们的车远远地消失了。

我有点迷糊,看来我得找人解答一下我心里的疑惑。我打电话给赌场老板,没打通。我返回赌场,让赌场工作人员给老板捎个话,让他来找我。

我回到房间睡觉,脑袋碰到枕头就呼呼睡了过去。以前我好赌的时候,可以连续奋战很多天不睡觉。这时的我早就没有了年轻时候的精力跟体力,睡得很死,做梦梦到有人砸我的房门,扑通扑通的,我被砸门声吵醒,原来真有人在砸门。

是赌场老板。我迷迷糊糊打开房门,只见他一脸的兴奋,问我:“是不是抓到了。”

我揉揉眼睛,说:“没有。”

他有点失望,但表现得还很热情,一个劲解释说门铃按了很久没人应,我的电话又没人接,就直接砸出响来了。看看时间都11点了,老板拉我出去吃饭,正好我有事要咨询他,简单梳洗后跟他去了餐厅。

吃饭的时候我就和他聊起了手机的话题,我问他:“像他们这样天天跑国境线的小贩子,一般都拿手机吗?”

老板说:“不一定,有的回国就拿着。出了国境都提前找个地方放着,出去了网不一样,用不了。俄罗斯那边满街都是公用电话,费用很便宜。10卢布的硬币可以打很久国际长途,甚至比咱们国内跨市的长途都便宜,所以几乎没有中国人在俄罗斯用手机。”

我又问他:“这些人一般都用新款手机吗?”

老板摇摇头,说:“很少。带手机到了俄罗斯,那就是一种标志,有钱人的标志。而带上了这样的标志就意味着会经常被人抢劫。那边抢劫中国人的风气很厉害,中国人别说带手机上街,就是穿好点也可能被人家抢一下。就是俄罗斯那边的有钱人在那边入了网,用的也都是那种老旧的手机。发了财的俄罗斯倒爷一般都是老旧手机两边拿着用,到了中国这边换中国的卡,到了俄罗斯换俄罗斯的卡。而中国人基本不拿手机过境,就只在中国这边使用。”

听他这样说,我就心里有了谱,那个四川人的手机太好了。按照外观来看,那是一款高档的手机,要是只能在国内用,拿到俄罗斯用不着,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我凑过去看过,怎么看都是个手机,上面所有显示的内容也都是手机显示的内容,可是两天愣是一声没响。他们所有的物件中,能够作弊的应该就是这个手机了。不过我还没有证据,手机上具体有啥功能我也说不好,所以不能硬去拿过来检查。万一啥毛病也没有,那可不只是丢人的事,整个赌场的声誉就坏了。传出去人家会说:赌场看人家赢钱了找毛病,结果还没有毛病。万一真出现这种情况,不啻把这个赌场直接判了死刑。

很多稍微正规的赌场都把自己的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有了声誉就意味着有客源,有了人玩才能赚到钱,满洲里这家就是这样一家赌场。

因此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能贸然出手,于是我跟赌场老板提出了个要求,让他把21点桌子上那个可爱的小荷官丫头叫过来,我只说我想找她谈谈。

老板虽然有点吃惊,不过他很有城府,并没追问我为什么要找那个小丫头,二话没说就打发司机去把那丫头接来。

我跟老板到赌场,跟他说要布个局抓那几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老板点头应下。不一会儿,那小丫头就到了。

那丫头进来以后,发现满赌场里就我和老板,有点吃惊:为什么一个赌客在这种场合找她。

我赶忙安慰她:“没事,妹子你别怕,只是想跟你合作设个局,验证一下我的想法。”

看丫头还有点搞不清状况,老板说话了:“这个是三哥,他说怎么做你就怎么去做。”

那丫头点点头。

我把她带到桌子边上,先跟她详细说了我来这里的目的,然后告诉她下一步计划:“今天晚上我需要你的配合。”

她有点畏缩,说:“我怕配合不来,不知道该怎样做,万一弄砸了就不好了。”

我说:“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我会详细教你,一点都不难。”

我找了笔、格尺和牌楦,演练了起来。我把牌楦递给丫头,让她按照自己发牌的习惯把牌楦放在桌子上,就像她平常发牌的样子。丫头照我说的做了,然后我把牌楦摆放的角度做了几次调整,每次调整一个角度,就用笔和尺子画一个很不明显的记号出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我让丫头记住我画的三个角度的暗记,又在另一个桌子上也标记上同样的三个角度位置的暗记。

然后我把这三个角度都给编上号,设计了三种暗号。在牌桌上,让丫头看我手势摆放牌楦。担心暗号复杂她记不住,我让她看我的右手,到时候我把右手自然地放在桌子上,如果我大拇指缩进手里,她就把牌楦调整到第一个角度上去;中指弯曲起来,就把牌楦调整在第二个角度上去;弯着食指则是第三个。

桌上的暗记是个半十字码,也就是一个很小的直角。到时候丫头就负责把牌楦的直角与暗记的直角放重叠就可以了。

然后跟丫头演习了一下,确定她都明白了,嘱咐她不要直接用眼看我的手指头,而要一带而过,一切都要在很自然的状态下做完。我还告诉她不要有任何压力,一切都要作出跟平时没两样的自然状态,丫头很懂事地点点头。

回头和赌场管事的交代了一下,这个丫头晚上别让她上桌,留着替换,那几个人来了上哪个桌子,就替换哪个桌子上的荷官。替换荷官的事在赌场里经常发生,想来不会引起他们注意的。

正文 58、都是辛苦的可怜人

老板知道要出结果了,很兴奋,问我有什么安排。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十足把握,就说:“晚上看看效果再决定。你把人准备好,给我一个对讲机,一旦我抓住证据,会把对讲机打开,一直按住发话的按键,接到我的信号你们过去拿人就是了。”

老板说:“好好好,一切都配合。”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晚上他们来了。天公似乎不作美,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我有点担心,万一雪大他们不来怎么办?

晚上他们还是来了,看来金钱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我见到他们非常高兴,今天晚上再没有结果,他们就要离开,去那遥远的莫斯科了。

我先在色子台上玩了一会儿,他们也是乱转了一通,也看到了我,还和我打了声招呼。我也笑着回应他们,毕竟昨天晚上跟着他们赢了不少钱。

他们还是蒙古人、四川人、沈阳那个中年女人的组合,现在看来当时我走了一步险棋,万一搞错了那就太丢人了,但是我的经验告诉我应该这么做。

他们三个终于坐到了21点的桌子上,我一看还有位置,一溜烟小跑过去也坐了上去。那内蒙人不满地看了我一眼,不客气地说:“没门了,我包了4门。”我赔着笑脸和他点点头,说:“大哥,带我一门吧,我也喜欢玩这个东西,昨天和你们配合得不错。”

我求助地望着那个女的,讨好她说:“是吧,大姐。”

那女的轻轻推了一下那内蒙人,说:“一起玩吧,你包这么多门干什么,最多包两门,不准再多了,输了拿什么上货去?”

于是,那内蒙人不再坚持,我赔着笑脸坐了一门。那个瘦子自己一门,那中年女人包了两门,内蒙人包了两门,还剩一门空着的,那瘦子依然坚持坐在最后一门。

他们是次日上午的火车,当天就准备在这里玩通宵,第二天上车睡觉,货物都处理好了。我暗暗高兴,看来我的时间是绝对够用的。

瘦子还是老样子,手机也是放在他手边。时机到了,我把手放在头上挠着痒痒,传递暗号给赌场的人,告诉他们该换荷官了。

很快,那可爱的小丫头被换了上去。刚开始,她有点紧张,不停地看我,我木着脸不理她,她也总有意无意看我的手,显然,她还没进入状态。我没给她任何暗示,还把右手拿开,我想等她有了状态再给她信号。还好,一会儿,丫头逐渐适应了。我和她说笑,她也能回答自如了。可以开始了,我把右手平铺在桌子上使劲压着台布,作出擦汗的动作,把大拇指放在手下边。丫头很机灵,不经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随手把牌楦调整到了第一个直角的角度上。她做得非常自然,恰好那把赢了,我随手就扔给她一枚200的筹码。丫头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拿眼神鼓励她收起来。我眼睛的余光一直没离开那手机,果然,那个瘦子也在做戏,他假装去拿烟抽,把手机调整了一下位置。我一看,果然有鬼啊!

玩了半个小时,我故意又把中指蜷了起来放在桌子上。那丫头做出输了要调整牌楦转运的狠心样,故意在自己爆牌的时候使劲推了一下牌楦,又往回挪牌楦的头,把牌楦挪到了第二个角度位置。那几个人没有察觉,那个瘦子紧接着也摆弄着手机调整着角度。

我基本确定了是怎么回事了,确实是这个手机的毛病了,没得跑了。我斜着眼看了看瘦子,他正专心清点自己面前的筹码。我心里盘算着,万一他知道有人要抓他,把手机故意搞坏了,来个死不承认,我不是丢人了吗?看来我得先把手机拿过来才好。

我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先拿到手机。

赌局一直进行着,大约两个半小时,我都没有动手指头,我怕荷官频繁的动作会打草惊蛇,得等没有防备的时候下手。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已经赢了16万。我把手又放在桌子台布上搓动,以引起丫头的注意。

看丫头注意到我的动作,我看她会意的眼神,就把食指曲了起来。丫头这个时候就很随意把牌楦的头又挪动了一下角度,瘦子也把手机给正了一下,估计是又重新对了上去。

接着,我蜷起了中指,没多长时间,我又把大拇指给蜷了起来。丫头看我频率快了,也频繁地调整牌楦的角度。这时候那内蒙人不乐意了,说:“你干吗扭来扭去的?他妈的,能不能好好玩?”

那瘦子正在调整手机的角度,丫头忽然挨了骂,满脸委屈,我冲她笑笑表示对她的鼓励。我心里合计:丫头,千万别哭,一会儿哥哥给你找回来就是了。

丫头有点犹豫是不是应该挪动牌楦,我点点头给她肯定的答案。她鼓足勇气,又把牌楦轻轻挪了一下,这下,那个瘦子可能是给惊到了,有点慌乱,下意识转头去看是否来了什么人。那内蒙人大发光火,指着丫头说:“你是什么毛病?你说?”那中年女人拉着内蒙人,意思是不让他说话。

就是现在了,我把手放在兜里,启动了对讲机后,站起来,做出要上厕所的架势,绕到那个瘦子身后,一把抢过桌上的手机。这个时候赌场的人已经到了我的身边,那瘦子发现不对,扑上来就要抢手机,我闪身藏到赌场打手身后。我身边一个小伙见状,一脚直接踹到了他胸口上,他太瘦了,直接就跌倒在桌子边上,捂着胸口,看样子伤得不轻。

场面一下乱起来,我示意那丫头赶紧离开,她扔下牌楦就跑了,连桌子上的筹码也不管了,她跑得很急,要不是当时那种局面,我会笑出来。一边赔码的丫头很快也明白怎么回事,托起筹码架子也跑了。

我怕那内蒙人要冲上来跟我理论,我接着他前面的话说:“没什么毛病,就是这个手机好像有一点毛病。”

那内蒙人知道被人发现,脸刷一下就白了,说:“大哥,别打别打,有什么事情慢慢说,都出门在外的,不容易,有话好说。”看来他是个银样蜡枪头,开始很凶,我还以为他会冲上来呢,吓得我一直躲在大家身后。

这边一乱,大厅里起了连锁反应,所有人都不赌了,围过来看热闹,一个蓄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走过来说:“都别看了,只是点小事,大家都去玩自己的,我们出去解决。”一边示意身边的几个小伙子把他们搞走,那几个也很利索,两人一个架起来拖着就走。

我拿着手机到一个清静的地方研究了一下,试着打一下电话,在屏幕上怎么按那些键也没啥反应,看来这不是个手机。我就找张扑克按照那瘦子选的角度去对着看手机内容,好像也没啥反应,还是那几个键,我有点搞不懂了。

我换了很多张扑克试着按照瘦子的角度去对,比照每次手机屏幕上的变化,终于发现那手机里的奥秘。

手机屏幕上的键盘数字,边上都有字母对应着,很小很小,比如数字2边上有ABC三个字母,如果扫描分析完的结果是2,那三个小字母就消失了。如果是花牌,0键上的+号什么的都消失了。而且效果很清晰,只要对着露出牌楦的半截不动就可以了。前一张扫完,后一张马上就有结果了。比如开始是张2,2边上的字母没了,2被拖出去以后,下一张8,8边上的字母也没了,但2上面的字母又出来了。真是太神奇了!

我研究明白了,就把手机揣兜里,回到大厅,赌场已经恢复了营业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大家都在专心赌钱,没人对刚才发生了什么感兴趣。

这个时候,老板来到了我身边,跟我说:“老三,你来一下。”跟着老板进了房间,他问我具体怎么回事。我拿出那东西操作给他看,看完了他连说:“神奇!”

详细问了那瘦子才知道,这东西叫油墨感应器,是那内蒙人在莫斯科赌场里从一个德国人那里搞的,花了很多钱。2004年,这个东西开始在沿海泛滥起来,想来在很多赌局上也都开始普及了。只是咱们中国人不叫它油墨感应器,叫做扑克测点仪。只要用这个机器对准扑克,马上就知道底牌。如果只探测半截扑克,误差不过1点,偶尔出现误差也是2和3,4和5,或6、7、8,9和10的误差。想来这个误差在21点上确实不叫误差,啥时候需要继续补牌,啥时候放弃,等于把扑克翻开了去玩,哪有不赢的道理呢?

唯一可惜的是,那东西我拿给德子显摆的时候,被他没收了,说是上缴国库,没地方说理去。

接着赌场老板挨个把他们叫来问话,他意思很简单,让他们把所有赢的钱都吐出来,从此在满洲里消失。我就在旁边看着,他们包里所有的钱和护照都被翻出来放在一边。

老板挨个和他们研究怎样吐钱的事。但是他们的钱都押在了货物上,听他们说我才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段辛酸的经历,都挺可怜的。尤其是那个女人。她一直在哭,开始可能是害怕,后面大概是感伤。

她断断续续说着自己怎么想起搞赌场的钱,都是因为钱逼的。她借了很多外债,多到下辈子也还不清。10年前她就跟老公一起做边贸生意,最早一人背几包皮夹克到俄罗斯去倒卖,攒了一些钱,越做越大,后来发展成大批量批发货物。手里积蓄更多了,于是夫妻俩准备大干一场。他们四处借钱,把所有的钱都进了货物,可是运气不好,正赶上了俄罗斯通货膨胀。

由于语言不通,他们不知道俄罗斯发生货币贬值的事,所有货物被俄罗斯本地人收购了,本来以为狠赚了一大笔,钱多得拿麻袋装。结果忙完了才知道卢布疯狂地跌。“早上出门的时候一个大面包是300卢布一个,晚上就涨到了4000卢布一个。”她说永远忘不了那时他们是多么惊愕,夫妻俩发疯一样到处去兑换美元和人民币。奈何所有银行都拒绝兑换美元,又去找中国人换人民币,可是大多数中国人都卖货,没人和他们兑换。

在短短的三天里,他们手上的钱从800万人民币变成了50来万。她老公一时想不开,跳了楼。她不认命,继续做这个生意,但当时摔得太惨了,一直没有翻过身来。后来加入他们一起,来赌场搞事,也是被债务压的,才冒险走到了这一步。她说她有点积蓄就马上汇给了父母还债,搞赌场的钱基本都汇回家还债了,这么多年了她不敢回沈阳,虽然那里有她的家和她的父母。

根据我的观察,那女人说的是实话。但是我能做什么呢?只能暗自同情和保持沉默。

后来具体怎么处理,我不得而知,也没去问。老板奖励了那丫头5万元,丫头高兴坏了,我走的时候非要去送我。我也认了这样一个妹妹,只是后来失去了联系,想想挺遗憾的。

正文 59、大鱼吃小鱼

2002年,我基本都是在找局,找各种各样的局,很多时候都能在各个局上遇到形形色色初级的老千,出千的方式也是林林总总。一般遇到了,基本都不会去揭露人家,遇到精明一点的我基本不上去搞,遇到傻一点的小老千,也只是上去拿点小钱就走。赌博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过程,那些啥也不懂的就是别人嘴里的美味了。

那次是小海带我去了一个做海参代理生意的地方。这是一个独立的小楼房,坐落在半山腰上,一些南来北往的海参贩子常在这里落脚。里面是加工海参的地方,还有客房,可以住人。没事了大家都凑在那里玩斗鸡,据说那个局存在很久了。周边地区所有做海参生意的人,来这个城市进货都在那里落脚,每天晚上都开局。

小海通过一个熟人带我去了,开始只是看大家玩,因为新来就上去玩不好。一是看看是否有人在捣鬼出千,另一个也是看看这个局咋样,先确定没人在上面捣鬼,再研究如何去搞鬼。看过后基本确定可以上去搞一下,这些人虽然是一些海参贩子,但是赌得都很谨慎,100底,1000封顶;如果一家拿清一色龙,另一家拿了豹子,最多也就斗十几手。看来想在这里拿走大钱是不太容易,最后我们合计了一下,慢慢掏,一次掏个3万5万,够吃喝玩乐就可以了。

第二天,我就找了理由上了场,当天我自然没有赢他们的钱,但也没让自己输太多,半个晚上时间大概输了7000多的样子,为了养局,开始都要输点的。

第三天,三元也参加了进来,但也是看眼的角色,就我自己上去玩,他。跟着分个红啥的。我还是很愿意带三元去的,有他在我胆子比较大,可能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吧。当天比较顺利,以前的打法是我和别人一起上场玩,我把大牌派给自己人,然后由自己人赢钱,我充当输钱的角色。但是这次是我自己上去单干,小海演戏不太好,所以就没让他上去玩;三元刚参加进来,没有和大家熟识的过程,上来就直接玩也不太好;介绍人胆子比较小,也只是个看热闹的角色。

就我自己上场,不能次次都拿到牌去洗,所以只能在上面偶尔杀几个大户,就是赢那些押钱跟钱都比较猛的主儿。他们都很有钱,不够到他们的肉,他们不会下大注去跟的。看着他们包里一沓沓的钱,我一阵阵眼馋。那是他们来收购海参干品的钱,不是拿来赌博的钱,但只有让他们动用这些钱上来赌,我们才有赚不是?

那只有一个方法,让他们输得够到肉了,那时什么钱都可能拿上场来搏杀的。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的,赌的人哪一个不是这样的呢?我没遇到几个不是这样的。

第三天晚上,到凌晨2点左右结束的时候,我很轻松地从场上拿走4万多元,而且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几乎所有人都说我的赌品好,点很兴。但是他们哪里知道遇到了一个专业的老千,我游刃有余地千走了他们的钱,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散伙的时候,大家都约我明天晚上继续过来玩,我哪能不答应呢,晚上我们往回走的时候,还互相开玩笑说这些人傻得可以。

晚上又一起合计了一番,决定不要养这个局了,这个局不能太长久,他们货物收齐全了就回去了,不会恋战的。要想留住这些人继续玩,就只能让他们输到一定的程度才可以,而且还不能让大家怀疑我出千。

又玩了三天,场上玩的人都输得够到肉了,赌注一天天上升,我仿佛看到他们包里那一扎扎的钱都跑到我包里了。我也准备调整一下打法,找个合伙人,毕竟人是留住了,但是我天天赢,没鬼也是鬼嘛。所以晚上就又合计准备让那个中间人也上去玩。大家都知道我、小海和三元是一起来的,他俩上去肯定不妥当。我把这个想法和大家一说,大家都同意。中间人也看到了我的水平,兴高采烈地答应了。我现场给他培训了一下,让他看我的暗号行事。

考虑他刚接触这个,我也不能搞得太复杂,只是让他知道他家的牌是不是最大就可以了。我和他约定看我的大拇指盖:如果他能看到我右手大拇指甲,就表示他家的牌最大,可以闷牌起步,抬高赌注,或者自己发挥;如果看不到我的右手大拇指甲,就表示我不确定场上谁家大,让他自己根据牌面大小自己选择。没想到无论自己怎样选择,最多只可以跟3000元极限,多了不可以。这样主要为了防止他被胜利冲昏脑袋,不小心掉进去,毕竟啥牌都不敢保证自己是最大。按照这些人的赌法,235杀豹A,也就是说,你有三个八也有被人杀的可能。

当天晚上我详细跟他讲了演戏的要诀,我们几个人又演习了一下,直到我们认为他都掌握了才结束。约好第二天他自己过去,我们走我们自己的,看来一切都天衣无缝,就等着拿钱了。

正文 60、横生枝节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这话一点没错。

第二天,我们早早就去了,就等着大家到齐了开局,没想到居然来了一个警察。他骑了台摩托车,马达轰鸣地停到楼下。因为他是穿制服来的,我们在楼上房间里面面相觑,看来是玩不了了。

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这么晚了警察来干吗?我和三元、小海心里都没有谱,只好看情况了,反正那时候我们还没玩呢。那警察好像是这里的熟人,提着车钥匙熟门熟路地上到了4楼大家住的地方。路过我们的房间还推门看了一眼,看到我们几个还点点头,没等我们反应,就去了别的房间。

小海悄悄地问我:“老三,还能玩不?”

我说:“天知道啊?”

稍微坐了一会儿,那些收购海参的老客陆续都回来了。听他们在各个房间里大声打着招呼,好像也和那警察说着什么,我也趁机挨个房间溜达了一圈。好像这个警察和大家很熟识,说话间都不避讳,基本都是谈论马上要开始的局,什么昨天你输了多少,今天你准备赢多少之类的话题;或者议论哪把牌谁谁什么牌面,跟错了还是跟少了。这些话当着那警察面说的,那警察也参与其中,和大家说得很融洽,难道他也是一个来赌博的赌徒?

看来我们虚惊一场。之前我见过一些法院和检察院的人在赌场里搏杀,也偶尔碰见过警察、工商人员。看来这个小子是来赶局的,这个警察小子以前常来赌,只是我出现的这段时间他有事没来而已,看来人家是常客,而我才是路过的。

大家都齐了就开局了。但是那天我注意到了一件事情,以前玩都是现打发人去买扑克,那天的扑克是警察自告奋勇去买的,看来这个哥们不是一般热心。我觉得那警察哥们不应该是个跑腿的角色,但是当时也没有多去想,没想到这个警察也会出老千。

照例又和以前一样开始玩,但是玩了几把我就注意上了警察,谁叫他穿制服呢,他好像认识一些扑克似的,想到扑克是他去买的,我就怀疑上了。我仔细一看,扑克有点问题,当然这些都不影响我出千,该怎么赢还得怎么赢。

现在想来,那警察出千蹩脚得很,因为他很仔细地去看扑克的背面。当然了,这个只是我眼里的景色,在那些凯子眼里没有什么异常!凯子嘛,永远是凯子。

我注意到以后就上了心。要我去看,一下我还看不出那些细微的差别。我估计他是后来做的暗号。一副新扑克,在印刷的时候直接印刷上暗号,不需要像这个警察那样分辨。虽然他努力装作很随意的样子,但是在内行人眼里,确实是太小儿科了。

我知道他在牌背上留下暗号了,但是如何做的我就不知道了。按照我的推测,他提前买了新的敦煌扑克,揭开塑料包装,把扑克拿出来做上暗号以后,再按照原来的包装装好,带在身上;借口去买扑克,其实拿回来的就是他加工过的扑克。

斗鸡局上这样出千的人很多。

既然他加工了扑克背面,那应该是很难发现的,不过我会摸。于是我趁着玩的时候用手去仔细摸了摸扑克的背面,还真被我摸到了异样。我又仔细看了看桌上其他人面前的扑克,终于被我看出了端倪。

敦煌扑克背面有类似小花的图案,每个小花两片叶子,中间一个小小的花骨朵,短边11个,宽面22个。他用针把花骨朵的不同部分抠掉做记号,比如抠掉牌面第一个花骨朵代表黑桃,抠掉第二个代表梅花,抠掉第三个是红桃,抠掉第四个是方块等。这样花色区分出来了,剩下就是在点数上做文章了。他抠掉宽面不同的花骨朵来依次标记A一K。这样一来,牌在他看来是透明的。

这些年遇到不少这样出千的人,方式多样。就拿敦煌扑克来说,记号做在哪里,怎么个顺序,全看个人喜好。不过这只是一种不常用的针抠法,真正的老千不会做这样的记号,针抠法容易让人家抓把柄的,也不屑去做。

他虽然做了记号,但是一点也不影响我通过别的方式去出千,总之并不妨碍我赢钱,只是因为他;搞得我很费劲。在场上我有个同伙,我得随时提示他不要跟那警察闷牌。那警察看自己牌很大,就使劲闷,典型的傻子作风。可能是眼神不够用,他看不到别人的,我的小眼还行,能看到好几家。虽然有时候看不到别人下边的牌,但是能看到上面一张就够了。斗鸡局,知道别人一个牌的牌面,很容易根据那人跟牌的表现推算出他是唬人的还是真有大牌,大能大到什么地步。所以我还是能保证把桌子上这些凯子的钱赢来,而这个警察总在保本附近徘徊。

我开始比较忌讳他,所以不想去搞他。从小警察在我心里形象比较光辉,因此遇到了这样的警察我也不太想去搞。我小时候多希望自己当个警察啊,造化弄人,我没成为警察,却成了个不光彩的老千。

这样也没能最后阻止他输掉,现在回想起来,他的钱都输给了别人。他总是看自己牌大就闷,结果人家牌更大,哪里有不跟的道理?他输给了别人,最后那钱又被我俩从别人手里赢去了。整场一直都这样转,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还互相开着玩笑,说那警察输给甲,甲再输给乙,乙再输给丙,大家都在乐。虽然那警察不是场上输得最多的,但大家都喜欢拿他开玩笑。可能是对他那身制服比较敬畏,众人玩笑中恭维的成分比较多。那警察输了绝对和我没关系,我敢拍胸脯保证。

结果钱都被我和同伙赢了,这才是麻烦所在。快结束的时候,那警察输了不少,他就有点急了,注也下得特别大,嘴巴也开始不干净起来,好像要在气势上压倒众人,以为声音大别人就会放弃大牌把钱送给他。在赌场上谁稀罕你嗓门大啊!

那警察也是倒霉,马上要完的时候,别人发牌,给我发了个三个7的豹子。因为快要完局了,所以那人发牌的时候我也没有去看谁家都有什么牌。拿起自己的牌一看发现自己是个豹子,就高兴起来,先跟了一手最小的注100元(我怕大了把人吓跑了),然后探听别人的虚实,看看后面几家跟的情况再决定是否加注。有个老客跟了一下200元,稍微提了一下注,他的下家就放弃了。轮到警察,他一下跟了500元,警察的下家也是一个老客跟了500。

我注意到那老客最上面的牌面是个Q,下边两个不知道。警察跟了,我也看了看他的牌,应该是个方块5。轮到我的同伙,我示意他放弃。如果就一家跟牌,我会示意他跟几手,把凯子夹住,不给他买底牌的机会,这样就可以多勒点钱到场中间来。目前三家跟我,他就没必要跟了。他不常赌钱,牌大牌小基本都写在脸上,我估摸他不大,他也很爽快地放弃了。再下那两家也放弃了。这样局上就我、警察和两个老客。

轮到我了,我跟了500,也没有加注,也没有犹豫。斗鸡局上很多人会把你的犹豫当成你是大牌故意装小,我脸上啥表情也没有,只是用手指头把牌合在一起压住,不想让那警察看到我的牌面。

我下家的老客是诈唬,看这么多家跟的,就放弃了,看来他是个Q的杂牌,或者有一对就不错了。那警察看了我一眼,顺手拿出1000放上去,他又加了500的注。他下家的老客竟然没跑,也跟了1000,看来都是不小的牌。警察那牌我是不怕的,5的牌面,大到天也是3个5,没我大。但是这个老客竟然也毫不犹豫跟了。

又轮到我了,我说那老客:“你还跟啥,能有我大啊,你跑了吧。”那老客也不客气,问我:“你怎么不跑,想知道我多大,现在三家,你不可以买,想看就跟下去。”

于是我也跟了1000。趁这个工夫我认出了那老客最上面的牌是个花A,下边两张还不知道是啥,难道是三个A?这几率也太小了吧,我没着急去看那下边是啥牌,机会有的是,我不着急。

轮到警察了,可能他牌不小,马上又提局,升到1500。那老客也跟了1500。我继续没表情地跟了1500。那警察恶狠狠瞪着我俩,好像我俩故意抬他的杠似的。他把牌拿起来看看,做出考虑跟还是不跟的样子。我心里在笑,心说:“哥们,别演戏了,知道你的牌大,要不主动提啥局呢?”

我对他下面的牌已经失去兴趣,真正想知道的是那老客下面的牌。警察把自己的牌好个研究,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继续跟了1500,那意思是我俩有一个继续跟,他就跑了。但是他这样表演就是要让人以为他不大,老客也差不多是这个路子,也拿起来看。我在他抽牌的瞬间看明白了他手里有一张不是A,具体是几没看明白,看来他最大也就是草花同花顺,要么就是草花的同色杂牌,看来我是桌面最大的牌了。他也装腔作势摆弄了几下,继续跟了一手。我心里高兴,哈哈,钱来了。既然俩家装小牌引诱别人,我还犹豫啥呢?

我直接上到了2000元(封顶2000,买底4000),押钱时我故意说:“你俩都不大,还研究啥,都直接跑了吧,底钱归我了。”警察还以为自己演戏奏效了,看上去挺高兴的,也跟了2000,说:“最后一把,我认了。”那老客也没客气,上了2000,看着我,意思是:“看你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斗到这个时候就没必要继续装了,就看谁心理承受能力大。我毫不犹豫跟,警察也继续跟,谁都懒得再演戏了,老客也继续跟。这样跟了大概4手。看我俩咬得这么紧,老客犹豫起来,这次他真的犹豫了,他想了半天,决定放弃,把牌亮在桌子上,不跟了,他是个的同花牌。

就剩我和警察了,我肯定不会去买底,我俩又跟了4手。警察说:“你买了吧。”看来他心里开始发虚了,我笑着对他说:“想买啊,但是一想,还是别买了,我跟两手让你买我多好。”那警察嘿嘿笑着说:“正好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也不买。”我心说:“大哥,我喊你大爷,千万别买。”

这样我俩又跟了两手,警察好像没多少钱了,他马上要买了,跟没钱了是不可以的,那就意味着我直接赢了。警察没钱的时候跟身边一个老客借了1万,又跟了我3手,剩下最后4000的时候买了底。

他买的时候,我故意叹了口气说:“完了,我可能是输了。”说完我装作无奈的样子把三个7翻开亮在桌子上,那警察的眼神马上就变成一个输光赌徒那种绝望的眼神。

他特别愤怒,使劲把自己的牌摔在桌子上,是3个5的豹子,我赢了。我装作为他可惜的样子整理桌子上的钱,收完钱基本就是结束了。一是时间到了,大家都有散的意思;二是我今天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不想继续搞了;再就是场上也光了两家了,继续玩也没多大意思了。

我把钱收好后站起来准备要走,但是警察不让我走,他指着我说:“小子,站住。”我站住了,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啥。

正文 61、赌桌上的袭警事件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你赢得不少啊。”

我说:“点好啊。”

他说:“我怎么感觉有点蹊跷,你作弊了。”

我愣了一下,说:“大哥,你这个叫啥话?扑克是你买的,牌是别人发的,我怎么可能作弊了?牌都在桌子上,可以查张啊,看看多7不多7。”

过后想来,可能我是外地口音,三元和小海看着像是看热闹的人——我玩的时候他们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他可能以为我好欺负,想诈我。或者这个家伙输急眼了,一下发作了。我又说:“大哥,不带这样玩的,输光了就说我作弊,赢的时候咋不说自己作弊呢?”可能这话有点刺激到他了,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问我:“我赢了吗?”我接他的话说:“你输了,所以你玩赖。”

他就有点恼了,指着我说:“你说谁玩赖呢?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我也有点恼了,盯着他说:“你的意思是我不说清楚你不让我走吧?”

他说:“对,就是这样的,不说清楚想走也可以,把钱都给我放下。”

我问他:“凭什么?凭你是警察?”

他说:“不凭这个,就凭那钱是我的,被你作弊赢了,就这么简单。”

我彻底被他激怒了,没好气地说:“你的钱,真是笑话,你叫叫它们,看看它们能不能答应你啊?在我兜里凭什么说是你的?”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实在是懒得和他扯下去。

他过来把我拽住,抓着我袖子,说:“不说明白就想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看着他说:“你最好把手给我放开。”

他说:“我就不放,你能怎么着吧?”

我问他:“你想打架是吧?”

他说:“怎么,打架你是个啊?”

我问他:“你放不放?”

他使劲推了我一把,说:“就不放怎么了,把钱放下再走。”

我也没惧他,使劲推了他一把。他马上改抓住我的衣领,看样子就要动手。三元一看真要动手了,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抓住了那小子的衣领说:“你他妈没完了是吧?你马上把手给我松开。”

那警察也不示弱,说:“我就不松你能怎么着?”

三元说:“你不松手的话,别看你穿这身制服,我一样掂(地方话:打的意思)你。”

那警察问:“你算老几?多管闲事。”

小海忍不住冲了过来照他脸上就是一个嘴巴子,说:“我是你爹,你懂不?”

可能那警察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一瞬间有点愣,随即反应过来,冲小海说:“你敢打我,我操你妈的。”

说着就要去抓小海,看样子要打小海。但他被三元抓住了,够不着小海。

三元一看动手了,什么也不管了,架住警察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小海上来“啪啪”又是好几个耳光。那警察拼命挣扎,小海表弟(他开车送我们过来)也冲了进来,抓着那警察的头发就在他的头上擂了几拳。他们三个人一动手,我也跟着过去踢了几脚。好像当时我们都很有默契,跟大街上和别人打架不一样,基本都不拿拳头招呼他的脸,就是在全身乱打一通。

那些老客一看,基本也都害怕,没有过来拉架的。有人去喊这里的老板,老板马上过来劝和。我看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能不说开了。三元和小海使劲压着他,小海表弟拉着老板。我把扑克拿了起来说:“你他妈的还装无辜,你以为你拿了记号扑克上场没人知道,当别人都是傻瓜啊?”

随后我把扑克拿给大家看,大家看完了竟然没啥太大的反应,似乎跟他们没关系一样,也好像他们没输钱一样,甚至没人来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时候三元和小海基本把那警察给揍老实了,他坐在床边顺理着自己的头发,不停地看自己掉了多少头发,嘴里说着“这个事不算完”之类的话。

我拿扑克站他面前说:“你拿个记号扑克出千作弊,输了还想抢劫,怎么个没完法你说说看,我都接着你,报警吧?”

说着我把电话拿了出来递给他说:“来,你挂电话报警,我陪着你,坚决不走,谁走谁是狗操的。”

他就是不接我的电话,只是拿着眼睛恶狠狠看着我,嘴上不依不饶:“你给我记得,这个事情不算完。”

我一听就恼了,抬手使劲打了他一个大嘴巴子,他还是很凶狠地看着我。三元也恼了,抬手又是两个嘴巴子,说:“顺便把我也记上,操你妈的,你吓唬谁啊?这些哥们是你吓唬大的啊。”

小海冲上来又是几个嘴巴子,又踢了他几脚,然后使劲拽住他说:“操你妈的,这身衣服叫你穿可惜了。走,我给你找个地方说理去,找你们局长说理去,你说你哪个局的。”任凭小海怎么拉,他就是不动地方。说起来小海这话也不全是吓唬他,小海家里有个什么亲戚在公安局是个小领导,好像权限很大,专门负责考核各个派出所所长的。

小海看拽不动就更来气了,抓着他说:“你看你那倒霉样,怎么穿上这身了?你要是没这身衣服,走大街上不用我动手,早就被人打死了。”我一看人家都不动了,任打任骂,再闹下去实在不好,就拉他们走。三元松开他,骂骂咧咧跟着我们下了楼。到楼下他的气还没出顺当,看到警察的摩托车,还上去使劲踹了一脚,把车给踢倒了。

我们四个人坐上车扬长而去。不一会儿,跟我合伙的哥们也赶来了。听他说我们走后,那警察也灰头土脸走了。

我们几个人把钱分了一下,又合计了一番,这个局这样一闹,基本不能再玩了,我们就又消停了一阵子。

正文 62、比我大的大老千

别以为我成天抓老千,实际上我千过的人不比我抓到的老千少,对那些被我当凯子千过的人,我的心情很复杂。抓凯子出老千是我从前的生活,让我赎罪,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也许等我更老一些,才能把这些想明白了,会有一个答案吧。我本应把笔墨更多用在这些事情上,因为这些在我以前的岁月里占据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但是我现在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脸皮去写,也许以后我能有勇气面对这些不光彩的过去吧。

我只是在赌局上靠小聪明骗钱,真正的大老千玩得更高明,像我这样的也只是人家的一枚棋子。

大概在2002年,一个叫五哥的人找到了我。这个五哥在当地和邻近的城市很有名气。

在一个酒店的咖啡厅,我见到了闻名已久的五哥。他50来岁,个子不高,一脸沧桑精明样。

互相认识以后,他把其他人支走,只留下我,先说了些客套话,他就进入正题,说:“我要跟你谈个大买卖。”

我有点奇怪,多大的买卖,搞得这么神秘?再说我一个赌博汉,跟他们能做什么买卖?我就问他:“五哥,你们的买卖好像我帮不了什么忙吧?我只是个开点事的小赌徒。”

五哥笑了,看样子对我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开事?不是吧,听说你很厉害,你看的场子没人敢去出千,这就很了不起了。”

我一时没搞明白他什么意思,正在合计是不是他想提示我什么。他接着说:“别乱想,我找你只是想让你来帮个忙,我就要用你开事这点本事。前面我考察了很多人,都不理想。听人推荐你,就想和你唠唠。”

他拿出一副扑克放在桌子上,说:“虽然我很少赌博,但是我基本都开事。你和我玩一局,赢了我,而且我没看出来你出千了,咱们就可以谈下去;被我看出来了,咱们就到此为止,当我什么也没说。”

我被他说得满头雾水,就问他:“能不能透露点,听你说得怪怕人的。”他让我安心,于是我就和他赌了几下,没筹码,没钱,就是我出千,他观察。我简单洗了几下牌,扔桌子上让他随便切。他切了三下,觉得满意了才让我发牌。我发了四家,说出每家都什么牌,庄家吃三家。他好像没看仔细,又让我搞了一次,还让我以能达到的最慢动作做一次,我按照他的意思又做了一次。看来他很满意:“我看不出来就没问题了,以前找过几个人,活不利索,我都能看出一点来,就都否决了。对了,你玩百家乐的时候可以做到控制场上人的输赢不?”

我给他肯定的回答,他好像挺放心,就没再继续问。这时,他才告诉我他要干什么。

他想让我开个局,他出场地、所有资金和相关人员,让我千一群人。那群人都是他想巴结的一些政府官员。他想承包一个靠海边、渔船聚集的地方,在那里建一个码头,建一个水产品批发市场。但是在具体操作过程中阻力很大,每个地方都要打点,很多地方打点人家,人家还不认。他就想一下把他们都拉下水,通过我来实现。他会分批带他们出来玩,让我出局千他们,他负责给这些人买单,买得多了,他以后的事自然就好办了。

我听了大开眼界:我来千他们,他们钱输了由五哥来掏,而我赢的钱和流动资金都是五哥的,钱从他左边兜里转到右边,还让那些人欠他大人情。这个五哥也挺绝的,只赚不赔,是个老狐狸啊。

当天谈好了我的酬劳和一些细节,他就去准备东西,让我随时和他联系。

没多久,他准备得差不多了,就把我叫过去,在郊区一个酒店里,把房间东西腾空,弄了一个大大的桌子,上面画了百家乐的一些押注区,房间也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型赌场的样子。

五哥让我做个荷官,他带了两个小丫头,让我培训她们百家乐赔码和打水钱的规矩,我用了好几天才把这两个丫头教会。

真正开始是一个周末,按照五哥的安排,我早早过去准备,就等着他带那些人来蒲洒。五哥导演这场戏力求逼真,他特别安排了很多人在里面当散家。他没来之前,我们在里面坐着互相扯淡,他快到的时候我们立刻行动起来。

开始先像模像样地赌起来,过了20多分钟,五哥带人来了,进来很多人,看样子一个个酒足饭饱的样子,大家都表演得很卖力(收了人家钱嘛),假装全神贯注赌钱,没人搭理他们。

他们好像也是奔着这个赌局来的,一个个兴致勃勃地围着桌子看,但是没人参与,都在评论着。

我瞅见五哥里外走了几次,在卖码那里换了很多筹码,拿过来给这些人分。好像每人分了20多万的样子。于是大家都找地方坐了下来,没地方坐的都站到桌边上去押。

按照“剧本”,我要把这一群人其中几个都给搞输了,可是真的要操作起来又很费事。这些人各自有各自的玩法和打算,根本不去同一门,有的下注庄家,有的下注闲家。赢了这个,输了那个。

我放慢发牌的速度,故意慢慢拖着牌,有时候要停顿下来帮两个丫头赔码、算水。看五哥走到谁身后抽烟,那个人就是我必须让他输的人。他们大概来了9个人。看五哥的意思,是要把其中三个人给搞输了:王局长、廖处长、郭主任,这三个人是我要千的对象。

起初他们玩得很谨慎,拿小筹码一点点试探押着。这个时候我还不能搞,一切凭运气,反正他们是奔着这里来的,不可能赢几千就走,何况那又不是他们的钱,得先有个过程让他们热起来。我故意调动桌子上的气氛,果然一会儿桌上就热烈起来。

对于这些人,我几乎没什么顾虑,他们不像久经战场的老赌棍,多少知道一些赌博的出千方式。看他们那彪子样,基本是一些对赌博出千门道一无所知的呆瓜。

果然,他们溜了一会儿,廖处长率先下了个大注,5万,押在庄家的位置。可能他觉得很大,接我递过去的牌时,紧张得脸通红。我想笑,拼命忍住。这个大注是个诱饵,我肯定不会吃他的,我要让他赢,给其他两个家伙做做表率。

发完牌,切出去一张后,我已经知道了下一张和后面一张是什么牌了,一个10,一个5。发牌的时候我很巧妙地把5给先提出来发给了庄家,发5的时候我看到10下边那张是个6。我留住6,把10发给了闲家。发10的时候我注意到6下边是个2,我暗自高兴,把2掏出来给了庄家,6派给了闲家。庄家7、闲家6,这样的牌是直接定输赢的,就不用补牌了,我就这么让廖处长直接赢了。

当然这只有我自己知道,牌发出去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所以他们要晕牌,廖处长很紧张地把那个2慢慢掀开看,我心里说:“笨蛋,你赢了,快翻开吧,良宵苦短,抓紧时间啊。”但是我没有表现出来。看来他不是第一次接触百家乐,从他晕牌的动作和他提醒押在闲家的人牌不可以拿起来看的行为来看,这家伙以前赌过。

终于他把牌亮了出来,看来他对自己是个7点比较满意。当闲家亮出了个6点的时候,他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兴奋得不行,说:“强奸了,我赢了。”“强奸”的意思就是当百家乐出现直接7点对6点,直接定输赢,不用补牌了,很多人称之为“强奸”牌。丫头给他赔完钱,他拿出一个200的小码丢给了丫头算小费。丫头接过来放到了一边,我看丫头没反应,就替她说:“谢谢老板,恭喜您发财。”并在下边踢了那丫头一下,提示她也这样说。丫头马上跟着复述了一遍,他露出很享受的表情,我不禁在肚子里骂了一句娘:“他妈的,给多少小费也白搭,形式而已。”

他赢了一次大注,还以为找到感觉了,同时也刺激到了王局长他们。下把廖处长继续把5万送上来押一门,说:“输了权当刚才没押钱。”王局长也跟着下了个大注。这回我就不必客气了,直接把他们给搞输了,看着他们惋惜的样子,我知道已经勾起了他们心底最原始的贪欲。

就这样半夜时间,让他们输输赢赢,到最后他们每人基本都输了30多万。散局的时候他们还意犹未尽,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再来玩,我告诉他们随时都可以,每天晚上都开局。

他们始终没自己掏一分钱,都是五哥给他们拿的,当然我赢来的也都是五哥的。第一次这样赌钱,真是局中有局。

这样连续搞了三个礼拜,五哥说可以了,不搞了,他已经“借”给他们每个人400多万了,让我撤出去,告诉他们这一家被警察盯上了,转移了。

他的目的达到了,就这样这个局彻底结束了。在这里我只扮演一个小千的角色,真正的老千是五哥。

后来也去过五哥那个码头,一派热火朝天的施工景象,规模很大,水产品交易市场的地基都打出来了,看着那蓝图,应该能发展得不错。只是那几个被千的政府官员,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好吗?

正文 63、走入正途

没有小螃蟹,我现在可能还深陷赌博的泥潭不能自拔吧,是她让我鼓起勇气告别过去,开始新生活。我得感谢老天爷,我对感情一直很迟钝,应该也错过了一些对我有意思的女孩子,但老天没让我再错过她。

说起我们的交往,要追溯到很远。在认识她前,我有了个正式的社会身份,如果没有这个身份,说不定真追不到手呢。

大概是1999年,我经常去赶一个在大酒店里设的赌局。那里人很杂,什么人都有。那时候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贪,基本每次搞几万就收手。几万在那局上是毛毛雨,有一个搞工程监理的小子一晚上输了200多万,眼睛都不眨一下,想来那钱不是啥好道来的。我玩得巧妙,他们也不怀疑我。

他们玩押宝,很乱,各种作弊方式都有,药水探测,互相递暗号的,还有用其他办法抓凯子。我去了就先破译他们的暗号,虽然他们的暗号天天变,但我基本都能给破译出来,破出来后我偶尔押几下,赢个三四万就收手了。在那里我认识了小邢,他比我小3岁,现在我俩成了最好的哥们,不过当时他只是别人眼里的一个凯子。

我每次去几乎都能看到他,他每次都输钱,听别人说他大概输出去40多万。他是一个远洋海员,回来参加海员升级考试,被朋友拽来这里玩,去得比我早,结果很快就把所有积蓄都输进去了,还借了很多外债。我每天都能听到他在电话里低声下气求人家宽限几天。

一开始我对小邢没有啥印象,在我的脑子里他就是一个凯子,跟我以前抓过的凯子一样,这样的凯子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那天我玩了一会儿就想走,出了房间路过大堂的时候,看到小邢坐在大堂沙发上,身边有个女孩在不停数落着他,很激动的样子。那女孩子的样子让我忽然想起了小荷,她的神情和小荷数落我一样。小邢低着头一声不吭,那女孩似乎要哭了。

我向他们走了过去,在他俩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我听到那女孩子教训小邢,无非是“都输光了,以后咋生活”、“借了这么多的钱拿什么去还账”之类的。我默默听着,如果我跟他合作出千,他俩能赢回本钱,我也能利用小邢赢点钱。他是这个局的老人,他下大注没人怀疑,比我一点点抠要强多了。

做了决定后,我向他俩靠近了一点。小邢抬头看见我,跟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我问他:“输了多少了?”

小邢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对象白了我一眼,对我打扰他们很不满意。我没理她,就问小邢:“想赢不?”

这句话马上起了作用,他直勾勾看着我。我说:“想赢就跟我走,这里说话不方便。”然后我就站起来,小邢也跟着站了起来要和我走,被他对象一把拽回到沙发上,不想让他去。

我坐途去跟他对象说:“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我可以给你出本钱把钱赢回来。我也没必要去骗你,你现在输光腚了,我能骗到你们什么?信我就跟我走,正好中午了,我请你俩吃饭慢慢唠。”又说了一些话,他俩才跟我出了酒店。

我们三个人找了一家饭店要了个包间,互相介绍了一下才知道他俩是一对小夫妻,刚登记还没举行婚礼。女孩叫翎子,她对我很戒备,问我:“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呢?”这让我想起了当初我遇见大伟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们本来想准备在小邢回来参加升级考试的时候举办婚礼,没想到他一下都输了进去。跟其他输钱的人一样,他的想法是只要捞回本钱说啥也不玩了。

我告诉他们这个局很脏,很多人在捣鬼。然后我详细跟他们解释里面都是什么猫腻,翎子当时就要去找那些人要钱,她很激动,还说不给就报警。我好不容易才劝住她,跟她说:“你要没人会给你,你说人家局脏,人家会问你脏在哪里?有把抦没?你咋回答?就算你报警了,小邢怎么办?那钱永远要不回来,就算追回来也是当成赌资没收的,到不了你口袋。”小邢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我说:“其实也不算帮,只是让你上去帮我赢点钱,咱俩互利。”小邢表示自己没钱了。我说我可以提供给他赌本。随后我跟他介绍了一些他们赌博耍鬼的伎俩,我让他上去好好表演。我负责破译那一帮人的暗号,然后给他提示。我跟他约定坐庄的没有鬼或者我没破译出来的情况下,不得去押钱。我还让他学会演戏,千万别总去赢,这一点小邢做得十分到位。

我俩合作了不到一星期,他就把本钱都抓了回来,我也赢了很多。又过了半个多月,那些捣鬼的人都消失了。小邢退出了这个局,专心筹办结婚。

这对小夫妻对我谢了又谢,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因为当时我只是想利用他赢钱。可他们不这么认为,结婚那天非要我做主婚人,怎么都拒绝不了。这样我们就成了朋友,从那以后小邢再也没有赌过。

2001年,小邢不再出海,他想开个小公司,主要帮一些船舶办理报关手续,并为船员提供服务。他跟我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很支持他,虽然我对那些业务啥也不懂,为了表示支持他,我也出了15万元入了股。

当时就是朋友之间的信任,没有签合同。后来公司壮大了,他非要和我做个完整的入股协议。在小邢的努力下,这家小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他给我留了个办公桌,还给我印制了一份名片,上面头衔是:经理。小邢把几盒名片给我的当天晚上,我回家翻看了很久。

这样我算是有了正式的社会身份,虽然我啥业务也不会,也从来没去公司好好上班,但是我遇到朋友都喜欢拿出名片来发。

2001年,我买了房,还解决了户口的问题,我成了一个城里人;又去考了驾照,买了个八成新的二手车整天开着,把自己装扮成钻石王老五的模样。

那时候我基本没啥局可以玩了,都是帮朋友看局,防止别人来出老千,偶尔朋友介绍我去外地赌场帮着抓抓老千,基本不参与赌博了。但是收入也很多,不比自己出千去抓凯子少。

正文 64、麻将桌上的配合

没事的时候也被小邢拉出去应酬,不去不行,主要是他的一些业务合作伙伴,还有相关机关的工作人员。每次小邢都郑重跟大家介绍:“这个是我们公司的副总,老三。”我也做做样子拿出名片派几张,也接受他们递过来的名片。

在一次饭局上,我认识了一个边防检查站的朋友一吕哥。小邢公司的业务主要是和海关、边防、检疫、港监、海事等一些部门打交道,所以小邢经常宴请他们。吕哥算是一个中层干部吧,一个科长,时间长了经常一起出去玩,他是一个很有人缘的大哥。

他这个人好打麻将,最早他告诉我,他自己取个名字叫月月输(就是卫生巾月月舒的谐音)。他的麻将圈子很小,一般不叫外人。有一天晚上,我打电话找他晚上一起去玩,当时我接触他是为了小邢和公司,小邢很多业务要经过他手。那时候小邢都分我红利,记得第一次拿到红利的时候我激动了很久,好像第一次赚到了干净钱的感觉。我特别开了个账户把钱存了起来,对我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吕哥正在麻将桌上,叫我开车找他,我去的时候他们还没散。他们在一个招待所的小麻将室玩,都是手码牌。我就在边上看热闹,他们玩的是10、50元的小局,点背了也能输上1000多。吕哥给我介绍了一下,一个是他的战友,在消防队,一个是税务局的,另一个是个医生。他们玩的是穷和,这样的局我肯定不会去玩的,主要是怕玩得无聊睡到桌子上去。

看了一会儿热闹,我发现吕哥和他战友应该是凯子,那医生和税务局的小子在对暗号。看来出老千这个东西不分社会阶层,也不是某些人的专利,忽然我有点想笑的感觉。

我虽然看出来,但绝不能去说破。四圈下来,我就知道他俩是如何递暗号的了,但还是当作啥也不知道看热闹。他们散了,吕哥又输了2000多,他那战友也输了1000多。走的时候吕哥非要拽上那三个人一起去吃饭,但是那税务局的小子说有安排了,那医生和他一起走了。

我开车拉着吕哥和他战友一起去吃饭,等上菜的工夫,我问吕哥一共输了多少,吕哥说大概不到2万,他战友也输了1万多。

我问他:“你咋天天输啊,就从来没赢过?”

他自嘲说:“月月舒嘛。”

我犹豫是不是该和他说明白,他的战友插话说:“天天输,我觉得不太对劲呢。”

我问:“哪里不对劲?”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那医生点也太兴了,几乎次次赢钱。

我就顺着他的话说:“我看他俩有点玩意。”

吕哥一脸狐疑,说:“不能吧。”

任我怎么说他都摆手坚决不信。那时候我和吕哥的关系还可以,我就直接和他说:“你俩被人家搞了。”

他还是不信,看他摇头的样子,我当时就想拿起酒瓶子照他脑袋上砸一下。我给他俩把场上的暗号解释了一番:那两个小子右手扶麻将,食指扶在最外边的时候是要1、4、7;扶第二颗是要2、5、8;扶第三颗是要3、6、9;扶第四颗是要中、发、白;扶第5颗是要风牌。

他听着听着来了兴头,要我说详细点。1、4、7具体分出来是摸上去不动是1,来回地摸是4,手指头轻点是7;扶第二个牌上要2、5、8,也是这样;3、6、9也是。

万、筒、条的区分也很简单,出牌时把牌一扣,代表自己开始要牌了,提醒对家注意。出牌时把出的那张牌放在牌堆里万字上面就是要条,放在条字上面就是要筒,放在牌堆里筒上面就是要万。中发白和风就不用提示了。想来这是他俩之间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相对简单些。吕哥他们不明就里,可是我一眼就能根据他要和的牌面破译出来。

说完了我看吕哥还是将信将疑的神色,也没多说,只让他下次玩的时候自己观察去。

大概过了两个星期,吕哥给我打电话,说要请我吃饭。我去了,见那战友也在。他见了我,拉着我说:“确实是你说的那样,那两个人作弊了,当场就把他俩点破了,他俩把钱退了回来。”

我看他很兴奋,就问他是怎么破的。他说那把牌看那医生要和六筒,吕哥家一个五筒、一个六筒、一对八筒,抽出六筒直接扔到了那医生面前,开玩笑说:“你和得了。”

那医生也没客气,当场就把牌推倒了。吕哥把自己的牌也推了,让大家看自己为什么出六筒。按照穷和打法,和牌不能缺门,吕哥家筒子里只有五、六并带一对八筒,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出六筒。吕哥打出来还给送到了门口,说明他知道了才这样打的。当时的场景我没见到,不过就听他俩说,我也乐得够呛。

从那以后,吕哥把我当成了一个真正的朋友,而不是酒肉朋友,我能感觉得到。之后,他朋友之间的饭局也经常喊上我一起,这样我就进入了他的朋友圈子。

正文 65、“要我还是要继续赌博”

夏天里,吕哥给我挂电话说想让我帮着出一次车,他们机关一个科室要去海边玩,携家带口的车不够。我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反正我也是闲人一个。那天是个大礼拜,我也准备了一套游泳装备,早早把油加满,去了他们集合的地点。

去了以后发现真热闹,老的小的一大群人。当他们知道我这个车也是他们车队一员,有个丫头先抢占了副驾驶的位置(好像这些丫头都比较钟情副驾驶的位置)。这个丫头个子高高的,头发扎了个马尾巴,很漂亮。她一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就和我约法一章:不得抽烟。看着她那盛气凌人的架势,我只有答应了。

等大家都到齐以后就出发了,那丫头好像有多动症,一会儿搞搞车里的收音机,一会儿搞搞录音带,一路上也没听个完整的歌,总是在倒带、换带、换频道,反正就是一路穷折腾,我也不好去说什么。

到了浴场,大家都疯一样玩。我在渔村长大,水性也不赖,当场博得了一片喝彩声。当天就这样度过了,并没有什么艳遇。

过后,我去边防检查站找吕哥办事,在吕哥办公室跟他聊天的时候,进来一个穿着武警少尉制服的丫头,很威武的样子,当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女子是谁。她也是找吕哥在什么文件上签字的,看我在那里抽烟,就用命令的口气叫我把烟掐了,还翻着白眼说:“没看到有女同志在场啊?怎么还抽烟!”

她说话很不客气,我仔细地端详了她一下,才发现她是那天去浴场坐在我车上副驾座上那个很能折腾的丫头。上次她穿便装,这天她穿武警制服,没太敢认。自己被她不让抽烟的命令搞得有点尴尬,想说句话缓缓气氛,随口说:“妹子是你啊,穿衣服了还真没敢认。”话出口了没感觉哪里不妥,可看她脸一下就红了,恶狠狠地瞪着我。吕哥在一边早就笑岔了气。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刚才那句话有语病,马上就解释说:“不对,我是说你穿了制服我真没敢认,真没别的意思。”一边说一边忙不迭地赔礼,弄出一头汗来。她没听我解释摔门就走了。吕哥笑得都爬不起来,我尴尬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这样我跟她算是结下梁子了,之后我没事一般不敢去边防大楼晃。有一次又和吕哥、小邢一起吃饭,吕哥把这个事在饭桌上当笑话讲,桌上众人都给笑翻了。

我问吕哥:“她没骂我吧?”

吕哥说:“现在我们科室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儿了,大家经常开玩笑,你那句话现在成了我们科室里最流行的打招呼词儿,搞得她很尴尬。”

我问吕哥:“那咋办,这样也太不好意思了。”

吕哥说:“怎么办,你自己想去。”说完又哈哈乐。

我说:“要不哪天请出来,我请客算赔礼道歉。”

吕哥说:“可以啊,我给你问问。”

过了几天,吕哥给我挂电话说那女的给我次赔礼道歉的机会,但是不是这么便宜的,地点由她来选,我就负责去买单就是了,当时一口应承下来。

定好时间地点后,吕哥说:“我们先去了,你必须自己去,不能带人,带人去了没诚意。”

我赶过去,他们都在一个大包间里。

进去后着实吓了我一大跳,那大包间里起码有15个人。除了吕哥和他战友,还有一个吕哥科室里的男的,其他全是女的。我一进去,吕哥就向大家大声介绍说:“这个就是故事的男主角。”大家“哄”就笑开了,当时我脸上一阵阵发烧,估摸着肯定红了。

那些全是他们检查站的,看来是准备好好宰我一下。她们一点也不客气,什么贵点什么。当天被大家罚了很多次才算过关,罚我喝酒罚我唱歌,折腾得不得了。可是那个丫头就是不松口说接受我的道歉,很开心地看着我被大家折腾。

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认识,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名字很好听,叫雨笛。吃完饭大家都起哄让我把电话号码留给她,准备随时随地接受今天这样的惩罚。那一瞬间,我好像成了她们的免费粮票。

之后常能收到雨笛的短信,总是一些拐弯抹角骂人的短信,比如叫我大声朗读“鹅是绿”之类的,骂我是猪什么的等等。我也没客气,她咋骂过来我就咋骂回去。就这样在短信里互相对着干,一来二去就算是熟识了。

当时我根本就没敢往那方面去想,我内心很自卑,感觉配不上人家。我自己是干吗出身的,人家是干吗的,我心里很清楚,因此虽然对她有好感,却一直没有用心去再进一步,根本不敢去追。

后来吕哥说她还没对象,鼓动我去追,我就把话岔开,也没敢。再后来经常和吕哥他们一些同事吃饭,有几个大姐也鼓动我去追,还经常把我俩捏在一起开玩笑,给我们制造机会。这时我才鼓起勇气,厚着脸皮,试着单独约她出去玩。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就这样我们开始交往了。

后来的发展和所有人一样,有点俗套。大概有半年多吧,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这个期间她一直不知道我的底细,我也刻意不去面对,我不敢跟她说实话。

2002年,我32岁,她24岁,我带她回老家去见我父母。父母亲很高兴,家里也整天来人不断。我们这个地方有这个风俗,谁家有媳妇登门,所有人都要来看看,不管大人小孩都来看。

大家都要看看我领回一个啥样媳妇,趴窗户上瞅的有,进来直接看的也有。这个时候她才害羞起来,我终于发现她也会害羞。我经常趁没人的时候问她:“怎么不横了?”她就使劲掐我,我就大声喊疼,意思是想让别人听到。她一看我大喊,就变温柔了。忘了说了,我们交往的时候,她就是野蛮女友,横得要命,说一不二的,我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小螃蟹。

我们那里,新媳妇第一次登门,父母要给押腰钱,我母亲的意思是给3000,我怕拿不出手,就拿了1万让我妈妈给她,她也收下了。这个事情就算定了下来,马上要谈论婚嫁了。

从我家回去后,她也带我去见了她的父母。她父母在外地,父亲是当地武装部的一把手,说话很威严。在她家我装得相当斯文,她也表现得很乖巧。由于我装得比较好,她父母对我基本也很满意。

到了谈论婚嫁的地步,大礼拜她也经常来我这里住,平时住单位宿舍。

2003年,我还是向她坦白了我的过去。那天是周末,她来我这里,浪漫完了她逼着我,让我说说我以前的生活,都在哪里做过什么。那天我也没隐瞒,就都和她说了。她听完后傍在当场,很是震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大骂我是个骗子。当天死活要走,要离开我,那会儿是晚上12点多了。

我把住门死活没让她出去,我跟她说:“现在很晚了,一个女孩子出去不安全,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她不听,对我拳打脚踢,拼命要走。我随便她打,就是不让走。我和她说:“实在要走明天天亮了走,我坚决不拦你,走了以后咱俩怎么办一切随你,但是现在这么晚我是肯定不会让你走的,你出去了能去哪里?宿舍都关门了。”后来她也打累了,看实在出不去了,也没继续勉强,跑进一个房间里呜呜地哭。我一夜没睡,想东想西,脑子乱得很。

第二天她走了以后就不理我了。我也厚着脸皮去找过她,但她那地方有哨兵,必须通报经过同意才能进去。我每次去都吃闭门羹,心里烦闷到极点。之前她经常给我父母打电话,或是问候,也有时候告状。有段日子我父母没接到她的电话,就打电话问我是不是闹意见了。

这时候小邢的媳妇帮了我大忙。翎子把她约了出来,姐妹俩说了很多知心话,又劝她给我一次机会。经过她“调停”,小螃蟹才答应继续和我交往,但是和我约法更多条款,让我和以前的生活彻底说再见。我自然都答应了,后来很多次抓千也都是打着出差的名义瞒着她去的。

记得她凶巴巴地问我:“你要我还是要继续赌博?”

我抱住她说:“我要你,再也不沾赌了。”

小螃蟹听了很感动的样子。

我俩是2003年结婚的,结婚那天母亲高兴得掉了眼泪。她待我母亲绝对没得说,就像亲妈妈一样,婚后接父母一起来住,一家人生活得很融洽。

2005年冬天,她把我以前的电话号码统统烧掉,支持我自己干点买卖,我才算是真正脱离了这个“行业”。现在我自己投资做点生意,有了固定的收入,自己赚的钱,用得心安理得,日子比以前过得舒坦多了。

不过婚后我基本是处于被压迫状态,谁叫我打不过人家呢,我认了。她整天“破事”很多,又是工作总结,又是理论学习,也很闹心。孩子暂时没要,她要多玩几年,我是干着急也得随着她。现在家里没地方抽烟了,厕所也不可以,只好躲父母那边抽。有时候她追过来,看我和我父亲一起在抽烟,也没辙。

只是她的脾气很大,她是地主,我基本是长工,她的压迫对象。这样的生活我很享受,虽然她有时候打我也很痛,但我很快乐。

正文 写写在结束的时候

赌博中有个颠扑不破的真理:生手怕熟手,熟手怕高手,高手怕千手,千手怕失手;所谓十赌九骗,唯一不骗你的那次是为了钓你的鱼。

一般沉迷赌博的人都经历过:好奇——观看——小试——小赌一大赌到豪赌的过程。从开始小输到最后输得没地方翻身,借外债,骗朋友,骗家人,输的就不仅仅是金钱,还有你的时光、你的亲情,以及那些失去之后才会痛惜的美好。

有人说赌输了是你赌运不好。不对!赌局里有各种各样的老千伎俩,这些老千伎俩都是在背地里进行的,让人防不胜防。不要以为自己脑袋比别人聪明,智商比别人高。当你产生了这种想法,你已经被人家列为一号凯子了。在赌桌上,凭运气和真本事赢钱的有几个呢?那些总赢总赢的家伙,你知道他们的底细和手段吗?

赌局中的黑暗深不可测,各种骗术也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电视综艺节目里有什么赌王表演背面认底牌的功夫,多少人看过以后都觉得那简直是个神,苦思不得其解,说破了只是一个图钉在搞鬼。赌博出老千自古就有,现在高科技出千更层出不穷,别人都是精良的装备,你想靠运气发横财,怎么可能?

我们身边有很多人输得倾家荡产,他们都是怎么输的,输在哪里,你有想过吗?而且现在很多赌博出千都是熟人骗熟人,朋友骗朋友。你没有勘破朋友的骗局,你就只有输钱,当你知道是朋友设局套你,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很多人都问我如何防止别人出老千,我只能回答说:不赌!不赌,别人就千不着你。

可能有人在大赌场真的赢钱走了,而你所看到的可能只是几千万来赌场碰运气的一个幸运儿而已,也可能是这个人千百次来赌场中偶尔的一次小胜利,也许他只赢回来输出去的很小一部分。有多少人把钱像扔进太平洋一样扔进赌场,能够拿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赌场出千坑赌客,另一方面他们在防范赌客出千上下了很大工夫,你凭什么去跟人家斗!

现在很多赌场的皮条客(所有的赌场都有这样一群人,包括正规大赌场,他们还有一个好听的各字:博彩经纪人),拉一个人进大赌场玩,赢了跟你收30%提成。他们会把某人一次赢钱夸大为所有赌客都赢了钱,把一次赢小钱夸大为一夜暴富。这个时候,如果你被他们的说辞蒙蔽,被脑海里的贪念所左右,很容易就掉进巨大的陷阱。

或许你认为自己的智商很高,是所谓的社会精英,对赌博出千这类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屑一顾,认为自己什么大风浪都见识过,什么人心都看过,想赢别人非常容易。切记,只要你赌了,你就什么也不是,只是个赌徒而已。赌桌上不分社会阶层,不讲教育背景;赌桌上,你也只是无数个被金钱和欲望奴役的赌徒之一,还是我们这些老千眼中的凯子,哪怕你有超高的智商或有很大的权力,都是一样。

我这一路走过来,其中的艰辛折磨,不是普通看客所能理解,个中滋味,我没能写出万分之一。某些经历和场景,一想起来我仍有想哭的冲动。如果有来生,如果可以选择,我肯定不会走这条路,这是一个畸形的人生。

幸好我遇到了我一生的爱,把我从这个泥潭里拉了出来,否则我现在是人是鬼我都不敢想象。

希望我的经历对你的人生有点小小的帮助。

本意是想揭露赌博的黑暗,可是后来写成了个人回忆,有点变味道了。我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是个俗人,希望大家担待。

这本书里涉及的千术,不到我老千生涯中见过的十分之一。记得赵哥说过,永远存在我所不知道的出千方式。这些看起来刺激、新鲜的东西背后,可能是一个个饱含血泪的家庭悲剧和人生低谷,只有远离赌博,才能避免被这些杀人不见血的千术伤害。

感谢在天涯社区给我回帖、一直支持我的网友们,有一段时间我都想要放弃了,正是你们的鼓励,使得我能够坚持下来,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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