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千生涯Ⅳ - xp1024.com
《我的老千生涯Ⅳ》


正文 1、去丰收县搞局

先说说我参与的一个牌九局。可以说,过程很曲折,结局很悲催。

一个以前在牌桌上认识的哥们儿知道我会出千赢钱,就千方百计地找到了小海,让小海鼓动我跟他回他老家赌几下。小海不知道如何被他鼓动得活了心思,没事就跟我说这事儿。有一天我实在闲得无聊,于是就答应见那人一面,问问详细情况再决定,也正好找人蹭顿晚餐,要不总是自己吃饭没意思得很。

那哥们儿安排我们在一家酒店吃自助餐。我估计这是小海的主意,因为我最喜欢吃自助餐了。我曾经在一家酒店吃自助餐的时候把切生鱼片的师傅折腾到内伤。这一直是小海他们没事拿话挤对我的话题。

晚上我和小海就去跟那哥们儿碰面。小海给我介绍了一下,我才知道他叫德本。德本还带了一个女朋友,那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她满脸好奇地审视着我和小海,仿佛我俩是外星人。闲谈中,德本说他知道我喜欢吃生鱼片,所以安排在这里吃饭。小海又把我上次在别的地方吃自助,把生鱼片吃光了,还逼着切鱼片的师傅再切的经历又渲染了一番,搞得我臊得很。那女孩子也手脚利索地拿了一大盘子生鱼片放在我面前。这一餐到最后我也没吃多少生鱼片。被一个好奇的女孩子盯着看怎么吃得下?想想也挺郁闷的,可能是面皮薄吧。

德本就跟我说他老家玩的牌九。在他眼里,他老家那边牌九局大得很,而且大家玩得都很文明。他老家在一个叫丰收县的地方,拿他的话来说,都是农村,人玩得很傻,看地名就知道,钱很厚实。

我就跟德本说,找我去玩可以,但是有两个要求。第一,因为我去生地方玩,所以我不会带一分钱,所有本钱他出。德本说他知道这个规矩,问我需要多少本钱,他说那边玩一场下来有30万元的输赢。我就让他准备5万元,德本连说没问题。

第二,必须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别出现我赢了钱却带不走的情况。德本好像还有点没听明白,问我:“你是说你出老千被人抓到的时候?”我说:“不是的。我既然敢出千就不怕人家抓我。我都是文活,没人抓得住我。我担心的是别人欺负我是外乡人,赢走了钱他们会和我耍赖不让我带走。”对于这一点,德本好像没什么把握,他说:“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我说:“别说不可能,必须有人保证我在赢了钱,而且别人没抓到我任何出千证据的情况下,有人赖皮我也能带走钱。”德本好像准备不充分,连说等他和家乡那边的哥们儿联系联系。

我说:“好,那你联系。要是不能保证这一点,我是肯定不会去的。”德本问我:“那么赢了钱怎么分呢?”我说:“我和小海拿一半,剩下一半你们多少人自己分。”这个是规矩,想来他知道,所以很爽快就答应了。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有点顾虑,欲言又止。我知道他顾虑啥,我就对他说:“如果是个干净局,我输了,本钱我赔你。我是不是讲究人,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是个脏局,我输了,我告诉你哪里脏,你确定我说得对,那输了钱算你的。因为你告诉我那边的局是很干净的。”

对于我这个提议他比较能接受,很高兴地连连和我碰杯,在他看来,仿佛就等着坐地分赃了。但是我信心不大,因为在我看来,所有有赌的地方都有各种猫腻,这个也不例外。但是我也要去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人给拿路费,包吃包住,不能玩就当旅游了。其实现在想想,还是那个地名吸引了我——丰收县——嘿嘿,人嘛,都有贪念,我也不例外。

一切都谈妥后,我们就暂时分开,等德本的进一步消息。过了几天,德本来电话说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以出发。在火车上,我们把各种可能遇到的情况都设想了一遍,把相互的身份都重新设计了一个说法。就说我和小海是德本的朋友,他带我们去丰收县游览家乡的满族旅游区。刚好那边有个著名的旅游景点,是以满族习俗和风情为主的一个村子,每年去那里旅游的人也都不少。我还详细问了一下他找的当地社会上的朋友背景。德本说是他本家的一个表哥,是县里的,在当地很罩得住。赌钱的话,是去下边的村子,村里没什么癞子(癞子是他们家乡的土话,按照我的理解,就是地痞的意思)。

到了省城,德本的表哥开个大破车在车站等着接我们。德本把我们双方都介绍了一番,这个表哥叫德水。到了丰收县,他先给我们找了个地方安顿了下来。德本当地联系局的一个哥们儿跟着跑前跑后的,并说他先去村里看看,可以的话,明天一早就下乡去搞这个局。听他的话,好像不是很远。

看德水来回进出,很多人敬畏地跟他打着招呼。想来他在当地混得还是可以的,于是我也就觉得很是心安,起码不用担心赢了钱拿不走了。因为在北方很多农村和城乡结合的地方,普遍存在这样的问题,就是你赢多了人家不让你走,要么逼你继续赌,要么耍赖说你如何如何的,反正你是拿不走钱。一个外地人在那边赌钱就是这种待遇。

晚上那个哥们儿回来了,报告说赌局还在继续,我们随时可以过去。但考虑到是晚上了,白天一路上车马劳顿怪累的,也不差这一晚上,而且去不去局都在,于是就约定第二天上午再去,反正时间一大把。大家凑一起,又把各种说辞统一了一下,万事俱备。

正文 2、磨叽的六叔

第二天上午,德水就开着那辆大破车拉着我、小海、德本,还有联系局的哥们儿奔那乡下的局去了。到了那里才发现,严格来说,不是乡下,是在国道边上。局设在道边一个专门给车加水的铺子里。虽然去得早,可里面已经热火朝天地在赌了。一个老头在坐庄,局不大,一把几千元的输赢,不像德本跟我说的,搞好了能进账几十万元。但是既然来了,有局在,拿点走也不错。

没人对我们的到来表示怀疑。这是个流水局,过路的司机都能上来押几把,赢了就走人,也没人有异议。不过还是本地人居多,听说话的口音能分辨得出,看样子都是周围的居民和在国道边上做买卖的。

我照例还是先看局,看看这个局是否脏。那老头推得很慢,配牌也很慢,他喜欢摸,看来是个老手,基本上用手一摸就知道那张牌九是几。他很享受摸到手的牌九是几的感觉,明明已经摸出是几和几了,怎么配都清楚了,但他还是神色庄严地摸了一遍又一遍。看他那被太阳晒得黝黑的、满脸皱纹的脸,再看他摸牌九那个磨叽劲,真想上去呼他一巴掌!但我没押,没权力催他。那些押钱的也不着急,都在耐心地等他摸。后来我才知道,这些押钱的常年和这个老头一起玩,早就被他折磨服了,知道催也没有用。

大家早就把牌配完了,把头尾拉开放在那里,各自唠嗑,等他摸完。老头摸了许久,脸色忽然更加庄重起来,他用右手把左手握着的四张牌九抽出两张来,很夸张地举过头顶,“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点数面朝上,手慢慢地、一点点地从前到后移开,这样,牌九的点就会一点点地露出来。他移动得那个慢啊,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其实露出头我就看出来了,5配7,2点的头。但是被他搞得像个隆重的仪式,简直能叫人崩溃掉。

彻底把头亮出来以后,尾巴两张牌还在他左手里捏着。他空出右手就挨个去翻闲家的头牌,这个时候他的动作可不慢,一家家掀开,发现没超过2点的就龇着牙乐,好像自己已经赢了似的,还用手去扒拉人家押的多少钱,发现超过2点的头,就用手使劲捶一下桌子,好像在后悔自己配错了点。

他把三家头牌看完以后,显得很是不满足,左手拿两张尾牌对着桌子上啪地一放,还是那个做派,点数朝上,手不拿开,慢慢地移动,一点点地露出牌面来。下边的闲家早就不耐烦了,头大过他尾巴没大过他的就一把把钱收了回来。输的也不等他是收钱还是来翻自己牌看,直接一扑棱钱叫他赶紧拿走。赢的也不等他去翻自己尾牌,赶紧自己翻给他看,让他快给钱。可老头不着急,他非要把人家的头尾并排摆出来再端详端详,然后再把自己的头尾并排摆过去再端详一番,确定自己确实没人家的大,才慢吞吞地查人家押了多少钱,然后再到自己钱堆里一张一张地拿出来。

该收的钱都收了,该赔的钱都赔了以后,他还是不紧不慢地洗着牌,洗得很仔细,然后一个个慢吞吞地码好,接着再做一个手势,意思是问大家是否有来搬或者倒的。大家都没表情,好像都已经彻底对他无奈了。但是这个老头每次都这样,不管大家是否有反应,程序他是一定走到位的。确定都没意见了,他就开好门等大家押钱,别人押的钱他都要拿手过去扒拉一下。我只看了几把牌,就已经感觉我要疯掉了。别人推的话,起码推出去十手牌了,可他可能第二手刚推一半。

我也很纳闷,就这么一把手,怎么会叫他坐庄呢?听大家的言谈,应该是早上实在没人坐庄了,老头就要坐庄。从头天晚上玩到现在还没走的,基本都是输了钱想捞回去点的人。所谓局不倒他不倒,几乎全国所有各种赌局上都这样。这个时候,别说老头这样的人坐庄,就是鬼来坐庄他们都能押。

我看了几手牌,初步能确认没啥毛病,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一个慢字了得。德本在我身边站着看,看了一会儿也按捺不住,拿出钱,每次三五百元地跟着别人押。他押了一会儿,也怂恿我上去玩几把。他的意思我懂,先叫我上去混个脸熟,为以后坐庄打个基础。一来就要坐庄,说啥也说不过去。但德本如何怂恿我上去押,我都不干。因为这几把牌看下来,我心里早就被这个老头磨叽得疯掉了。叫我押他?还不如直接拿棒子打死我得了。

11点多的时候,人陆续地多了起来,各路赌徒都来这里集合了。看到这个老头在玩,大家都表现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但是都没有去押钱,一脸漠然地站在那里看热闹。在押这个老头庄的一直就是那么几个人,一个个瞪着熬得通红的小眼睛,偶尔外面路过的来丢几下石头,但是后面来的赌徒都在那里看,没人上来参加。

再看了一会儿,听他们互相打着招呼,我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好多人都叫德某。像德润、德业、德海、德泽、德平、德义、德佑等等,我身边还有德本和德水。我的娘亲哪(“娘亲哪”是他们当地的方言,表示很惊讶的意思。我去那里就跟着学了这句话,学完后说得特别溜),竟然全是,我好像忽然走进了一个满族大家庭的宗族里。

这些人都叫这个慢老头为叔,想来是他们的长辈。有的人,不好意思叫这个老头把庄让出来,但是很委婉地和他打着哈哈说:“叔啊,都中午了,还不回家吃饭哪?”老头听出话外音来,有点不满地说:“吵吵扒火的干什么?我都输了5000多了。我不能走,一定要捞回来再走。”听到他说的话,很多人选择到外面溜达去了。有人站在老头身后,挤眉弄眼地叫下面押老头钱的闲家别押了。那几个押钱的人虽然看到了大家的表情,但是不好意思不押,他们赢了这个老头一些钱,有点不好意思走,要给他捧局。老头依旧慢吞吞地推着,一副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爱押不押,不押也推的架势。

我一看,老头手里起码还有个七八千元钱,下面也都是几百元几百元地押。要按照这个速度,无论是老头赢回本钱不玩,还是输光了不玩,都是个漫长的过程。我可憋不了这么久,干脆出来站道边看看过路的车和人,万一看到个美女啥的,起码也能养养眼。

看到我出来,德水也跟着出来了。他也是这个镇子里出来的,来来往往好多人都和他打着招呼。德水拉我到边上一个卖电瓶和给电瓶充电的店里找了把椅子坐着抽烟唠嗑。说话中我了解到,他们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满族族群,这个镇子所有人都是一支,属于八旗子弟,他们这一辈的人名字里都有“德”字。

那老头是他们的长辈,大家都怵他,因为他就是个无赖油子,招惹不得,是打不得骂不得的。你就是推他一把,他都能在你家门口躺一天。你要是骂了他,你家就倒霉了,可能今天家里拴的驴被放掉,那还是他善心大发。以前有家人招惹了老头,半夜驴屁股上被砍得血肉模糊。也有的人家招惹了他后,半夜草垛子被点燃了。甚至还有的招惹了这个老头后,家里的水井被倒了汽油。他就是这么个人物,而且很倔强。所以大家奈何不得他,也没人愿意去抢他的庄。他坐庄也很少有人去押,除了输得还想继续翻本的人。而老头也知道,所以他总是在凌晨过来赶局,看看确实没人坐庄了,他就安安稳稳地坐一把庄过过瘾。对于他来说,赌牌九就是一种享受。

我故意兜着圈子问德水:“你们宗族哥们儿真多啊。我要是上去玩的话,赢了你堂兄弟还是表兄弟的钱怎么办啊?是不是要还给他们啊?”因为我把不准他们这些德字辈的人都咋个关系,万一赢了钱他们再说自己的表亲谁谁在上面输了多少多少,叫我还回去,好像也说得过去,那样我可就白忙乎了,所以这个我要先给问明白了。

德水没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问我:“他们有钱给我花不?”我说:“那谁知道给不给你花啊?”德水说:“操。我借1000块钱都借不出。”说完,好像想起我的问题来,就继续说:“既然他们钱不给我花,又不借给我,赢了他们的凭什么还给他们。我认得他们是谁?”听了德水说这句话,我心里稍微觉得安稳了一下,窝里不合嘛,嘿嘿,有门。

我故意逗德水说:“那万一我和你这些德哥们闹了别扭。你是不是不好出面啊?”德水鼻子“哼”了一声,很不屑地说:“我惯他们臭毛病。哪个敢招惹我带来的哥们儿,我弄不死他。”说完鼻子又“哧”的一声,好像是要给我吃个定心丸。说话的工夫,德本过来找我们了。我问德本:“赢了没啊?赢了分红啊。”德本举着手里的100元钱说:“赢100块,累得吭哧瘪肚的。”德水问德本:“六叔不推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大家都喊那个老头六叔。德本说:“你还不知道他?不光了,不见利,能不推?”看来这个老头真有战斗力,还在那边继续坐庄呢。

正文 3、赢钱的德明

时间就这样在等待中过去了,从一大早上来,到现在快中午了,啥也没干。我们几个人又过去看了看,那老头还推得起劲呢。周围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听大家说话,这些都是来赌的人,看到六叔在坐庄,都选择了等待和观望。德水和德本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就拉我和小海去找地方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们又研究了一番,看来今天只能去混个脸熟了,想坐庄那基本是没戏。就算六叔不玩了,我一个生人是抢不到坐庄的机会的。我的意思是就算有坐庄的机会也不坐,还得再看看,不能说六叔坐庄没有出千,就把所有玩的人都想象成没出千的,看看再说。换庄了可以拿钱上去溜溜局,当个消遣。

我们在饭店里吃了很久才出来。回去一看,六叔还在推呢,押钱的还是那几个人。六叔面前放的钱好像没多大变化。我悄悄问德本:“这么多人呢,怎么不另外组织个局啊,都在这里干等着要到哪一年月啊。”德本说:“必须在这里玩,这个是规矩。换了地方不行,就这个房主罩得住,没人抓。要不敢大白天在国道边上这样赌?”

大家拿鄙夷的眼神看着在押钱的几个人,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有的人不时拿话拐着弯说他们不懂事,还有人不时偷偷用脚踢那几个押钱的人的脚,叫他们别押了。有一个好像是熬了很久,通宵战到现在,看这个局实在抓不回来本钱,找个借口走了,不久又返回来,等着六叔不玩。

不知道等了多久,上面还在押钱的两个人中的一个由于家里人来找,无奈地走了,剩下一个人在和六叔战斗。六叔好像都不拿周围人当回事,也没邀请大家上来押钱。剩一个人押他也无所谓,还是那做派,不紧不慢地推。于是一群人围观他俩玩。

就是一个人押钱,也持续了好长时间,直到一个人来,给他们拆了局。这个人叫德明。我们正在围观,德明就进来了,他胖胖的,穿个牛仔裤,光着个膀子,衣服搭在肩膀上,哼个小曲。他一来就使劲往前凑,直接凑到六叔身边,拍着六叔的肩膀说:“怎么样了六叔?赢多少了啊?”六叔对他的话没啥反应,还在专心地推。德明也不介意,等六叔把牌都派完准备拿起来摸的时候,德明就抢先把六叔的四张牌拿了起来,笑嘻嘻地说:“我给你配一把六叔,我的手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六叔想把牌抢回来,可德明就是不给,还是笑嘻嘻地说:“六叔,就让我过下瘾吧。”六叔好像也拿他没办法,说:“就一把,别给我乱配,别走了点。”德明还是笑,说:“我也是老牌九了,怎么可能。”德明把牌捂在手里,看了几眼,利索地把牌一抽,把牌头放在桌子上,没亮,等着那押钱的哥们儿放牌出来。

押钱那哥们儿好像拿了大牌,嘴巴都笑歪了,亮出来8点头杠子尾巴的牌出来。德明一看,直接把尾牌丢了,说:“尾巴还撵不上头,输了。”翻开一看,一个4,一个杂8,一个8,一个7,怎么配都是个输。那哥们儿押的是400元,六叔慢悠悠地点出400元来赔给人家。正好这是第二手牌,要重新洗过重新开局。

六叔洗牌的工夫,德明就问下边押钱的哥们儿:“老叶啊,还没回家睡觉啊?老婆不找你啊?午饭也没吃吧?赶紧回家睡觉吧。再不回家,嫂子可发威了。”那哥们儿说:“是困了。再最后一把牌,点正兴旺呢,杀回来不少了。”六叔边码牌边说:“明子啊,你是来拆你六叔的台啊?”德明嬉皮笑脸地说:“六叔啊,你不稀玩吧,这么多人看你俩玩,让我们也过过瘾啊。”六叔有点不高兴:“我输了不少钱呢。”德明接着他的话说:“六叔啊,你哪天不输?你也回家休息休息吧,让老侄过过瘾。”可六叔不干,还要推。看来是没动员成。

德明看动员不下来他,就继续说下边押钱的哥们儿:“老叶,再一把你走吧,捞回来点得了,钱是一天赢的啊?想捞本钱还怕没地方捞?”那意思是说:你不玩了,别人庄你也可以继续捞。那个叫老叶的说:“就最后一把,输赢都不玩了。回家洗个澡再来,衣服都馊了。”

这一把老叶押了500元,德明还想去抢六叔的牌来配,可六叔早有准备,发牌的时候自己的牌不放在自己面前,直接攥在手里。

这一把完了,那个老叶又赢回去500元。这个哥们儿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还想继续押,毕竟现在他顺风顺水,连续多少把都赢了,换谁谁也不想下。但是德明上去连推带哄硬是把他弄得收起钱来回家了。六叔就不乐意了,他说:“明子啊,叔输钱了,你还把局给拆了。”说着话,手里还把着那些牌九,没有让地方的意思。德明上去是又拍又搂又安慰,可六叔牌九还是不撒手。德明说:“六叔,让我推会过下瘾,带你两个股,你推得实在太慢了,没看大家都没有捧你局的。我最近手气棒得很,跟我入股绝对没错。”

最后德明是连劝带拽,可算把牌九从六叔手里拿了过来。最后两人商议德明出8000元,六叔出2000元,凑成1万元做本钱,算是两人的股份。就这样德明做了庄家。德明和六叔说:“叔啊,你就等着分钱好了,我推你推都一样,你就是慢大家受不了。”六叔板着那张老脸也不说话。

大家看德明把庄抢了去,纷纷凑了过来。有的从口袋里拿出钱来准备上来押,有的急忙抢占有利位置准备做闲家。我照例还是看热闹,先看看怎么个光景再说。

德明把衣服往边上人手里一塞,就开始洗起牌来。我就观察起来这个德明是否会点活儿,要是玩得干净,我就上来玩玩。德明玩的是100~2000元,按照门算,一门最多2000元。下边的人虽然也没啥大户,都是你200元我400元地下,但架不住玩的人多,往往能把一门塞满。

我仔细观察德明洗牌、码牌和配牌的所有过程,看了十多手,确定没啥毛病,想着也该上去混个脸熟了。我从包里拿出5000元钱握在手里,考虑该押哪门好。上来溜局嘛,不想输,找个兴旺点的门去跟才好,以后能不能抢到坐庄的机会还两说呢。

德明全场掌控能力特别好。虽然他又要洗牌又要码牌,还要看谁押了多少钱,但是我拿钱出来准备上去押他也看到了,他招呼看眼的人说:“不玩的都让让,让这个哥们儿押。”说着话用下巴点着我。我稍微往前边凑了凑。德明说:“这个哥们儿眼生啊?”我讪讪地笑着说:“跟朋友来玩的。”德水在后面接着我的话说:“我带的朋友。”德明再不接话,专心地推了起来。

我为了显示自己是个大户,拿出1500元来直接丢在天门上。德水的话好像起了作用,天门的哥们儿看我先押了1500元在他门上,自己也点了500元把天门补满。一般来说,我要等人家坐门的先押,然后看剩余多少没满,才可以跟着填补余额去下注。我估计没德水那句话,我的钱能被他抓着扔出来。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我这样做,一是为了显示自己出手大气,二是看看德水的面子是否够。起码在目前看来,1500元在这个牌九局上算是有点大气的了。只是我不理解德本凭什么说这个局输赢有30来万元,估计水分居多。

德明把牌洗好,稍微等了一下看是不是有搬的。看没人有反应他就丢色子了。没押的时候我观察过德明丢色子,和六叔一样,过牌丢。过牌丢是说色子丢在牌跺上滚下去,丢得很随意,没有刻意去摆弄色子。如果用正常的色子过牌丢,很难利用手法来掌握色子的点数。但是如果是老千色子,则可以想打几点就打几点。不过通过前边的观察,我能肯定他们用的这个色子不是老千色子。而要掌握色子打几的前提条件是自己会码牌。德明码牌基本不怎么看,所以我对他放松了警惕。

德明丢完色子就开始发牌。天门的哥们儿把牌拿在手里配。别看我押得多,没坐门就没权力配牌,人家配啥就是啥,北方牌九局都这样。除非一配的牌,只要是两配,如何配,坐门的说了算。坐门的哥们儿看完牌,没配,直接把牌原样放回了桌子上,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样子是一配的牌,还很大。这个哥们儿还很讲究,转脸对我说:“两配的话我和你研究如何配,放心吧。德水的哥们儿我们不能糊弄。”

德明把牌配好以后直接来翻天门的牌看,天门是地杠带对子。德明说:“操,坐火箭也追不上。”表示自己输给天门。另外两家一输一赢。德明只推前手,后手直接划拉了表示不推。前面我观察的也是,他只推一手牌,除非大家和他商量再推一手,偶尔他会答应推第二手,但是拒绝的时候多。这个是庄家的权利,没人可以抗议。

捏着刚赢来的1500元,我正合计这把该押多少,天门的哥们儿这么讲究,我可不能蹬鼻子上脸,毕竟人家是坐门的。天门的哥们儿却主动问我:“还押不?押的话你先下。剩下的我补。”我说:“你坐门你先来。”那哥们儿不再说话,押了1500元,我跟着补了500元。另外两门也都押满了。有的人押不上钱,纷纷吵着叫德明涨涨码。德明不同意,说:“先紧着手里的钱玩,大了怕六叔吃不消。你们这些缺德的玩意儿,想把六叔的养老钱都赢走啊?”六叔在边上说:“一门可以多500块,多的算我的。”说着话,展示一下手里的钱,表示自己可以用手里没入股的钱来赔他说的一门500元。这个老头好玩,人家坐庄他入了股份还不过瘾,竟然又想来个庄外庄。

德明听了一点表情也没有。外面没押上钱的人听六叔这么一说,都纷纷再押钱,只是他们很自觉,都把钱放在闲家押钱的地方后面一点,把和押德明的钱前后错开了距离,表示这钱是格外押的,输了由六叔来赔,赢了由六叔收走。所以德明该干吗干吗,一点也不受这个打扰。好像这样的事情他们经常做,就我这个新来的看了西洋景。别看我经历这么多赌局,还是第一次在这里接触到四扇硬牌九的庄外庄。因为玩硬牌九的老玩家都喜欢看口,而庄家也都很忌讳别人看口,所以除了可以让人入股外基本没人喜欢自己庄外还出现个庄。后来,我还接触到了四扇牌九的押道钱,可以分出一道两道三道好多道钱来。一个地方一个赌法说得真是不错。我也曾在湖南益阳见他们当地人打麻将,他们的麻将打法叫任何外来的人都发懵,想来他们的打法是全国独一份。

德明玩得规规矩矩,玩到下午的时候输了1万多元。而六叔这个庄外庄因为大家有时候押,有时候不押,竟然赢了5000多元。真是见鬼了,都是庄,一样的牌,竟然一个输一个赢。我跟着溜局赢了不到2000元的样子。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德明手里的钱基本都输光了。他前期拿了8000元和六叔的2000元凑了1万元。输光以后,又自己出7000元,六叔出3000元,凑了1万元做本。当时是夏季,到吃晚饭的时间天还大亮,玩的人不觉得已经到了饭点了。不过赢到钱的人都纷纷找借口说回家吃饭,慢慢的人就少了。

我看庄家面前也没几个钱了,就马上停止了溜局,把钱放包里表示不玩了。但是赌嘛,有输就有赢,也总有局不倒他就不倒的人存在。德明这个时候只剩1000多元了,看他那个意思也是不想继续推了。六叔在边上满脸油光地着急,说:“乱来抢什么庄?跟着你输了。”德明对这个六叔永远是嬉皮笑脸的,他说:“六叔啊,你跟我赢的时候咋不抱怨我呢?输这点小钱你看看你在我耳边呜哩哇啦了一下午,叫你念叨的,不输就出鬼了。你能不能不说话?简直叫你闹死了。”六叔也不和他争,张着没几个牙的嘴不满地看着。

德明继续码着牌,边码边说:“就手里的钱,输光不玩了,谁一把叫走得了。”下边立刻就有人响应说:“我叫了,赶紧给你掏光得了,早光早滚蛋,你不玩我当庄。”说着话,把德明手边的钱拿了起来数了下,1300元,直接合自己钱堆里,再把自己的钱往出门一拍说:“就出门叫你,我先倒倒牌。”说着话,伸手去德明码好的牌上来回乱倒了几手。德明等他倒完,拿出四张来开门说:“开船了。”说着话色子一丢。

丢完色子,也不用分,根据色子的点数德明只拿自己的牌。那个哥们儿伸手去牌里把属于自己的牌拿了出来,互相配了起来。亮牌以后那个哥们儿输了,他正要点出2600元给德明,德明摇摇手说:“不用着急给,记得数就成,2600元,你还可以再叫。”那个哥们儿一听,就说:“那还继续出门要你2600元。”德明继续推第二手,还是刚才那样,各自拿起自己的牌配。那哥们儿也是倒霉催的,还是没叫动,又输了。

德明好像忽然转了风水,有点兴奋。原先码好的牌因为没分四家,都是各自拿走属于各自的牌,其他应该发天门和尾门的牌还是刚码好那样在那里放着的,德明索性把那些牌往一起一凑,正好够再推一方,还是用刚才的方式继续开门,说:“5200了,再让你叫。”那哥们儿好像也火了,也不去计较德明把剩下没翻的牌凑一起是否合规矩,说:“我还真是个犟汉,出门再叫。”德明边丢色子边说:“输的就是犟汉,走了,开船了。”

德明把牌拿在手里翻看,又用手去前两次开的牌里扒拉。那哥们儿说:“不带看前边出什么牌的,你记不住啊还是咋地?”德明好像也扒拉明白了,直接把牌一丢说:“你没配了。对对。”完了不等那哥们儿是否配好牌,主动把牌亮了出来:对板凳配对人8。德明扒拉前边出的牌就是看两个天都出了,皇帝牌也出了一张,地牌也出了一张。所以说无论那哥们儿如何配,即使把剩下的牌都拿给他让他挑选,都是配不过德明的。

那哥们儿好像急了,说:“操!1300叫你活了。”德明边洗牌边说:“你小子心不正。净手的钱你也想杀,那是你杀的吗?来,别废话,点钱来吧。”那哥们儿就哗哗地点出10400元,有点不情愿地丢在德明面前,说:“德明,我再叫你一方,继续出门叫。”六叔在边上好像很满足,说:“不叫了不叫了,大家押。”德明前边因为总是在输,一直没机会抽烟,现在他点了支烟,狠狠吸了一口,转脸说六叔:“叔啊,是你推还是我推?这钱全是他赞助的,他想再多赞助点你看着不好啊?就是叫走了也就是1300元。”

说完,他叼着烟,手脚利索地码好牌分好牌,说:“叫!我同意了。”那个哥们儿说:“继续出门。”德明看完牌以后,好像遇到了难题,停止了配牌,抬眼观察着那哥们儿,那哥们儿利索地把牌配好放在桌子上,等着德明配完牌来检查。

德明还不着急配牌,反复地把牌看来看去,好像很难作决定,还自言自语地说:“我是追呢还是坐呢?”所谓的追就是尽量去做大的头,坐就是尽量去做大的尾。看来是两配的牌。目前人家要一把叫走他的底,让他很为难,生怕配不好叫人家把钱一把叫走了。

犹豫了一会儿,德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用右手使劲拽出两张牌来,丢在桌子上,表示这个是头牌。丢出来的牌就是翻开的,是8配9,人7的头。他左手也把牌亮了出来,是个天配7,天9尾巴。这个小子为了多追2点头,把王爷拆了。很多人经常抓到这样的牌,往往纠结应该如何配。要是我,遇到人叫底,我肯定先王爷,首先保证自己不输,也经常看到胆子大的像德明这样配的,也有的配成6头杠尾。其实这个牌怎么配都行,看自己胆量了。

我写这个并不是渲染德明要出千,只是说德明把本钱抓了回来。前边我在看热闹的时候没有放过任何细节,包括后期他被人叫底,我都专注地看着他洗牌、码牌、丢色子、配牌的所有细节,以我的经验,德明只是个常玩牌九的,没有出千。这让我放松了警惕。

正文 4、坐庄是个问题

继续说这个局。德明配好牌亮开后就去翻那个叫底的哥们儿配好的牌。那哥们儿地牌配3,地5的头,9配长10,长9尾。假如德明像我这个胆量配成人5头王爷尾的话,双方互相保本。地5比人5大,杀不动头王爷也拿不到钱。德明看完后用拳头使劲擂一下桌子,表示兴奋。那个哥们儿一看自己输了,也不说话,在自己手里哗哗地点着钱,然后丢给德明。让人家1300元几把牌翻成20800元,他的点也真够背的。

德明把20800元往自己跟前一拿,说:“还可以叫,你叫不叫?”那哥们儿好像没带那么多钱,说:“叫不动了,有没有和我合伙叫的?”连问好几次,没人愿意跟他合伙叫德明的底。德明看他不继续叫底了,把牌九放在桌上说:“你既然叫不动,别说哥们儿不讲究啊,我抓个本回来,不玩了,晚上再来。”说完话,看了我一眼,到边上和六叔分钱去了。

我当时好像在抽烟,也不记得在看啥,反正我没看德明,但是我用眼睛的余光知道他看了我。后来回去的路上我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才明白他为什么看了我那一眼。

连叫好几把底的哥们儿看德明不坐庄了,一把把色子抓在手里说:“我来坐庄,一门2000块。”边说边把对面的牌九都拢到自己面前哗哗地洗着,还招呼大家去坐门。我一看,生意兴隆啊。这个人不玩马上就有另外的人抢着坐庄,想来我要坐庄的话,还真不好抢。毕竟我是个外来的。

六叔呲着嘴里那几颗牙晃着满是油光的瘦脸颠颠地走了。德水过来拉拉我故意说:“还玩啊?赢点得了,走吧,我带你吃饭去。”

吃饭的时候,我把我的想法和德本、德水说了一下。这俩人好像没太注意到是否能坐上庄还是个难题,都一时没了主意。牌九想赢大钱,非得坐庄不可,想不坐庄赢大钱,除非遇到牛局。所谓的牛局就是下1万元本钱,可以一把叫走,叫不走继续叫。提前说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上限,比如10万元,到了10万元可以把钱放起来,重新用1万元本钱起,哪怕9.9万元你想不玩都不行。这个就是牛局。而目前赶的这个局一门几千元就封死了,闲家要赢大钱那得到哪一年啊?

以前也有过和别人合作抢不到庄的情况,都是以本地朋友入股的方式先推,看手气不好我上去换手,这样顺理成章地当庄家。我就说:“德水,要不你抢庄来坐,我和你入股。”德水尴尬地说:“我不会牌九,像看天书一样,都知道我不赌钱,怎么抢庄?”搞半天是这么个选手,我很郁闷。我又把目光转向德本,希望他可以去抢庄。德本挠着头说:“三哥,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外人,也不好抢。别看我和他们都是本家,可我上小学时就搬走了,和他们也不熟。”

而帮德水联系局的哥们儿为了避嫌,不和我们在一起,也和我们装着不认识。看来上去坐庄还是得找机会。

而这样的机会需要死等。这个局不像别的局,别的局倒了一个庄可能会有冷场,而这个局目前看来是冷不了的。我们最后决定晚上不走了,和他们死耗时间,找机会先坐个小庄和他们玩玩。因为我在看热闹的时候,发现很多外围要押钱的人因为押满了没地方押,看来以后要是放个5000元一门的话,外围的人也能把钱凑够。所以这个局还是值得等的。

吃完饭,我们又去了那铺子里。那个哥们儿还在坐庄,押的人还是很多,只是换了一些面孔。可惜庄家限制得很死,一门最多就是2000元,很多人押不上钱。我找了一个很好的角度看这个哥们儿推。这个哥们儿很有意思,每次都想找小牌去开门,总去找46码前边,好像有了46就不好配。而色子在手的时候少,大家有的也能看出来,所以总去给他倒腾牌。因为他挑牌太显眼了。不过他除了这个小毛病也没别的可以挑剔的了。我也拿出钱来,看哪门没满偶尔帮着填满一下,但是绝对不去帮他倒腾牌。因为我是乱丢,一会儿这个门一会儿那个门,所以人家咋配我都说了不算。场上坐门的人显然都是老牌九了,配得我都很满意,也都小心地不让自己的牌泄露被人报了点子走。所以我不挑门,乱丢乱有理,争取早日和大家混个半熟。去外地赶场子需要这么个过程,哪都一样。

玩了一会儿,六叔拿了根黄瓜边吃边走了进来。他好像对现在在玩的局不太感兴趣,抓了把椅子坐在我身边啃黄瓜。一根黄瓜吃了半天,牙少,可以理解。吃完了他把解放胶鞋一脱,在椅子上歪着睡着了,一时间臭脚丫子的味道满屋子都是。这么吵他也能睡,这么多人他还放“毒气”,真是无奈了。

玩到晚上10点多钟,德明咋咋呼呼地来了,来了就把衣服脱了光着个膀子,拿钱凑上去玩,还不忘拍拍我肩膀说:“赢了没?”我说:“小赢几千。”他听了说:“嫌瘦就坐庄,输得快赢得也快。”我故意傻笑着说:“太大了,可没那么多钱去坐庄,跟着热闹热闹得了。”德明没再和我继续说下去,过去把一个赢了钱的闲家好一顿磨叽,嬉皮笑脸地要人家让给他来坐门。那原先坐门的哥们儿被他连拖带拽的,搞得很是哭笑不得,但看自己赢了,正好卖个人情,把地方让了出来。大家对满屋子的臭脚丫子味道都不在意,都专心地赌着。我却要偶尔去外边呼吸下新鲜空气,实在是太臭了。

那哥们儿不到11点就输光了。这次德明没有上去抢庄,庄家被另一个人抢了去。人实在是太多了,挤在一起很热。我就出去找个地方乘凉。外面小海和德水早就支起了烧烤架儿,啤酒也喝上了。这两个黑良心的,瞒着我吃独食。

酷热的夏夜,我们就在国道边上就着灰尘吃羊肉串,感觉也不错。过了一会儿,德明也出来了,看我们在喝酒就和德水打个招呼。德水招呼他过来和我们一起喝。喝酒的时候德明问我:“效益怎么样?”我告诉他赢了一些,满足了,不想玩了。看得出他好像对我很有兴趣,所以我就做出这个姿态来。我不知道他为啥对我有兴趣。小海也是新来的人,可他始终没和小海说一句话。虽然赌局上大家认识不认识的都互相说话,可我感觉得出德明还是对我很有兴趣。

看来我得演下戏。我问小海:“明天回去的车票搞到了没啊?”小海说:“晚上5点,票我同学都给拿到手了,你就别操心了。”德明听了,问:“不多玩几天啊?局多火啊。”小海把话接了过去:“回去上班呢,我们就是去满族风情村看看,顺路来看看朋友。打发下时间玩玩。”回头又和我说:“老三,赢点行了,别玩了,别都输光了。你那俩工资可别几把就输了。”我笑着说:“满足了。我爹来叫我玩也不玩了。”德水疑惑地看着我俩,好像我俩真的要走似的。我看他想问,赶紧用脚尖碰了碰他,叫他别说话。我俩演戏呢,他一说话可就露馅了。德水也是个聪明人,看我用脚碰他,到底把话憋了回去。

这样的戏我和小海演过无数次,不需要提前演练,随口就来,肯定是完美衔接。德明再没答理我们,去和德水说着一些他们的事,我也乐得清净。

德明喝完啤酒就继续回屋赌了,看来他已经对我失去了兴趣,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懒得和我打。

事后总结看来,开始这个德明不出千是对我有戒心,所以玩得很文明。他所戒备的是德水。德水虽然接触的人鱼龙混杂,可是从不赌钱,也从来不出现在赌钱的场合。他忽然出现在赌钱的场合,还带着生人,所以德明收敛了一点。我能拿回本钱,全靠运气。我也就知道当初他为啥那么看我。其实他看了我很多次,只是我专心看人家玩,没注意而已。

正文 5、抓德明出千

我们一直在外面喝了两个多小时,看到里面走了不少人,才再次进去。原先那个坐庄的哥们儿好像也输光了,现在是德明在坐庄。好多赢了钱的人可能家教严格,也可能是满足了,都走了,但是剩下的人数也很可观。我们三人进来之后,德明一点反应也没有,专心地推自己的牌九。

玩的人不多,但是都是铁杆,每个坐门的人手里都掐着不少钱。边上丢石头的不多,因为没多少机会能有地方押钱,坐门的大都给押满了。看来午夜场局还好一些。人少,愿意玩大点的都在这个时间出现。

进来之后,我就把钱从包里拿出来,准备丢下石头。什么我爹来叫我玩也不玩了的话,在好赌的人嘴里说出来那不叫话,有了局什么都忘记了。在德明看来只能理解为我赌瘾比较大。我丧失了应有的警惕,没有再观察德明,一门心思都放在下边闲家身上。我看哪个闲家配得比较能叫我满意,牌捂得严实,我可不想跟一个半吊子押,输了多冤枉啊。

最终我选择了出门的哥们儿。他配得谨慎,和我风格差不多,押的钱还总有空,我就没事在他那里丢石头。把钱丢上之后,我就去看六叔睡觉。六叔的呼噜震天响,那睡觉的姿势很怪异,一大串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好长,叫我那么睡打死我也做不到。我就趁押完钱人家配牌的空闲去捅小海,叫他来看。小海也够坏的,看到六叔的解放鞋,就用脚踢着给带出了房间。就是这个空隙,我错过了好几把能发现问题的地方。

当时也是押的小钱,三五百元的,也没太当回事。不知不觉进去2000元了,好像没见几把回头钱,大都是在保本和输上转悠。就在这个时候,那坐门的哥们儿对我说:“你来坐门啊?我玩太晚回家不好交代。”我脑子飞快转了一下,抢个庄都这么难,看来上来押押也不错,输了好有借口抢个庄来做,赢了更是皆大欢喜。我就说:“好,我来坐。”那哥们儿起身之后,我就坐到了板凳上去。

那哥们儿站那里理着钱,说:“本来赢2万多,又在你局上输进去了,玩个本钱不玩了,你最近手气太硬了,克不过你。”德明不置可否地洗着牌,说:“怎么就看我赢钱的时候?我输的时候你怎么没看到?”

我为了显摆一下自己在这里也算个大户,从包里又拿出1万元来。我对现在这个坐门的有个心理底线,输以不超过2万元为准,到2万元就不玩了,我可不和他们拼运气。

我2000元或者3000元随意押着钱,不管是谁在我门里丢石头要看我的牌我都不给看。前面玩了五六手,都很正常,当我输了1万多元的时候,我就有点专注了,毕竟坐门输了也不是很甘心。一专注起来,我就发现德明洗牌好像跟我原先看到的不一样。德明是大把地乱推乱洗,但是右手中指总是拖住一张牌,无论如何洗,那牌都没脱离过他的中指。洗完之后,他必先码右手中指那张牌,码起就归到左手那边,也就是咱们推第一方不出的牌。而德明很多时候不推第二手。

那张是什么牌呢?一般推牌九要想掌握牌,就把它放在对自己有利的位置,以利用色子的点数来控制这张牌去哪一家。而大家要控制的都是天牌,能控制一张天牌就基本不会输了。可他控制完了竟然不用,这让我很有兴趣。我脑海里偶尔会闪过这样的解释:那是他的一个小习惯。可多年玩牌的经验立刻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我得找机会看看这张牌是啥。

直接去翻看肯定是不妥当的,就只能等他推第二手的时候看了。这样的机会来得也快,德明上一手赢了,可能觉得好运继续,接着推第二手。他是两摞拿出来开门,色子打出末家发起,这样这最后的牌就分给了天门。牌发到我手里,我迅速拿起来以最快的速度配好。我牌虽然配好了,但是我还装作没配好的样子,继续端在那里。我的眼睛余光一直追着那张牌在天门那个哥们儿手里倒来倒去,看他拉了出来和另一张牌放在尾巴两张牌的上边。我把自己的牌也拉好,放在桌子上等着德明检验。德明翻开是10配6,长6头,3配4,7点尾。天门的哥们儿是4配6,鄙10头,地配7,地9尾。这样的牌就是一配。那个哥们儿配来配去地折腾,害得我眼睛很累。但我只能在心里暗暗地骂他一句,瞅他那块头,我可惹不起。我的阿Q精神学得很好的。

德明的牌是3、4、6、10,可以配成4和10的4点头、3和6的9点尾,或者配成6头7尾,都是正常的配法。可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他知道地牌去了外面,所以要使劲追头呢?我不太确定,因为知道一张牌在什么地方对于玩牌九的庄家还是闲家来说都无伤大雅,一切色子说了算。德明看追上了天门的头,虽然尾巴没人家的大,没杀到天门的钱,但他还是很得意。

我发现德明可能出千之后,就换成1000元一次押钱,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德明的一举一动。德明光着膀子,穿条普通的牛仔裤。要说牌九坐庄出千,无非就是偷牌换牌,再就是落汗后看人家如何配,或者是码大牌利用控制色子把大牌分到自己家。我研究过了,那牌九不是透视牌九,色子也是普通的色子。那德明是如何出千的呢?我所接触过的玩得最高级的牌九出千,就是把所有的牌都洗成两配的牌,然后通过观察别人配牌的方式来知道别人是如何配的,再根据自己拿到的牌来决定追头还是追尾。但德明好像没有这个水平。

他们推牌九的桌子其实是个铺了块钢板的铁架子,上面蒙着一块帆布,想在这个桌子上做文章几乎不可能。在牌堆里现场偷也瞒不过我的眼睛,而且德明光着膀子,如果他要藏牌,我也说不出来他可以藏在哪里。但联想到他把一张地牌摆到最后,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他不希望出现地牌。既然不希望地牌出现,那么他必有自己的用意。

后来德明在出千的时候,我发现了他的破绽。但我当时只是发现破绽,没有直接看清楚他的出千手法。因为我在出门,这个位置很难发现他那种出千手法。而且他的出千频率很低,可以说推五六手才偶尔出一次千。

那一把他还是一直用右手中指拖着地牌,放到左手边,然后开始推第一手。他配牌的时候,也是把牌端在胸前用手捂着看,把牌九分出来头和尾,这样四张还是摞在一起的状态,左手拿着。放的时候往下一顺,直接放在桌子上,然后两两分开,表示哪个是头,哪个是尾。本来这样的动作没毛病,可他往下放的时候太贴近身体了,显得有点别扭。大家一般都是往前一送放在桌子上就行了。

但德明这样顺着身体放下来也没问题,配完了牌也有人会缓慢地把牌放下来,可德明是用右手护着的。要说别人也有这样放的过程,右手也可能跟着。但是跟的动作和护的动作还是有区别的。而且别人这样放都很慢,放的过程都是在看别人配牌的脸色,希望从别人脸色上能看出点啥来。可德明放得快,而且根本不看别人脸色,全神贯注。

我坐在出门,刚好在德明右手边。他放牌的过程发生了什么,我看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发生什么事情呢?

等大家都配好牌,他开始翻牌。我注意到他有个地牌,配的是2加6,8点头,杂8一对做尾。这一把他通杀三家。看来我不能继续再坐门了,到目前为止,我已经输了快2万元了。我感觉我已经发现什么了,立刻收手,把剩下的钱点了点说:“不玩了,再输连回家的路费都没了。”说着话我站了起来,把出门让给了别人来坐。

我借故出去撒尿,回来的时候站在末门的位置看热闹,也就是德明左边。接下来他的运气很好,基本都来一些好牌,大概不需要出千,所以他没有什么动作。就这样六七手慢慢推了下来,其间,他还是一直掌握一张地牌。在我看来,他是随时为了再次出千作准备。

终于有一把牌来得不是很理想,我站的角度很好地观察到了他所做的一些动作。他配好了牌顺着身体向下放,虽然快,但是我看到了。如果这样放下来,最里面的牌会被裤腰带的扣子挡住去路,可是他那张牌在碰上腰带扣子时竟然没被挡住,进去了。而德明的动作没停顿,右手中指和无名指直接接住了从腰带扣子里顶出来的那张牌,继续走,直到把所有的牌都放在桌子上。

也就是说,那腰带扣子里本来就有一张牌,他利用放牌时顺着身体走的优势,用不需要的牌顶出了他想换的牌,而不需要的牌则继续留在腰带扣子里。那腰带扣子大小好像就是为了给牌九定做的,刚好大一圈。后来我才知道,那腰带扣子上下贯通,有个弹簧卡,进去的牌弹簧自然卡住,但是用另一张牌九去顶的话,那弹簧卡就自动让路,让那里的牌出来,之后力气消失又自动卡住顶进来的牌。就这么个东西,竟然害我输了快2万元。看来不懂的就是个凯子,我也不例外。

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继续装着啥也没看到似的脸色木然地看着热闹。德明把牌亮了出来:头4配5,是9点,尾巴地配8,杠子。又一次通杀。

德明很得意地拿着杠子说:“妈的,来可惜了。你们最大的尾巴才8个点。”说着话把手里两张牌在牌里一推,表示都和进牌堆里了,把第二手没推的牌也给划拉了。但是我分明看到那张地牌并没有和进牌堆里,他很有技巧地把那张地牌继续留在手掌里。接着他说:“来,继续押。老叶,你看你抠抠搜搜的,能不能把门抱满了,没钱抱满把地方让出来。人家站着押的都比你多。”

说着话,他两手很不经意地提了下裤子。这样的动作很多人都有,只不过德明是右手在前边腰带扣子的位置提,又一次完成了把地牌顶进去另一张牌走出来的过程。牌九不大,一张牌来回这样走,一只手就够了。看他娴熟的程度,应该是下过大工夫练过的。换出来后顺势伸手去洗牌,正好完成一系列动作。手里换出来的牌和其他牌一起在洗着。而大家的注意力或多或少被他的话吸引到了老叶的身上。其实,就是不被他的话所吸引,想发现也太难了,没人会注意他的手里有张牌。

原来我的钱是这样输的,可我一个外来的,能怎么样呢?上去揭穿?人家可都是本家,好像不太容易翻脸。我肯定也打不过人家,人家要耍横打我,我就惨了。可快2万元就这么输进去我还是很不甘心。

都看明白以后,我就出了屋。外面还有很多马扎,我就拖了一个坐在那里纳凉。小海看我不玩出来了,知道肯定有事,也跟了出来。我俩在那里说着话。一会儿德水和德本也都出来了,问我怎么不玩了。我详细地跟他们说了德明出千的事。德本好像还有点不信,问我怎么办。我把剩下的钱都从包里拿了出来,递给他说:“能怎么办?钱都输了,剩的钱还你。”因为本钱都是他出的,而当初也说好了,有毛病的局输了算他的。

我们正凑在一起鬼鬼祟祟地研究着,六叔出来找鞋。看到我们凑在那里,就摇晃着过来看我们是谁。看清楚后就问我们是否看到了他的鞋,我们都推说没看到,他嘴巴里不知道嘟囔啥继续去一边找他的鞋了。

德本问我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办。我说:“这个是你们的地界,最好别问我怎么办。你们自己拿主意,我不参与。”德水就问我:“那如果在你们的地界你会怎么办?”我说:“拆穿他,把钱要回来。”德水看来真是个赌的门外汉,跟着问:“怎么拆穿啊?”我说:“拽他裤腰带嘛。”德水点了支烟低着头不吭声了,好像在思考该怎么办。我是无所谓,反正输的不是我的钱,只是有点不甘心。

德本说:“这样吧三哥,你继续上去押,等他换了你把牌留住我们来查牌。”我说:“爱找谁找谁,我不干。”德本看我拒绝,讷讷地自言自语:“那怎么办?”看来这俩选手都是没主意的人。我心里想:谁管你怎么办?怎么办我都不想跟着参与,那是你们本家之间的事,我可别惹一身骚。

德水把烟狠狠地一掐,说:“德本你去押,完了看准了查牌。要不当场查出来,就他那无赖样死也不会认的。”德本说:“我押可以啊,只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去查牌。”我说:“不是有我吗?我告诉你啊。”我叫他去出门的位置押钱,我在末门站着。德明换了,我会给他提示。我的提示就是拢一下头发,看我拢头发,德本就要直接把第二手的牌护住要求查牌。这样一查,就明白牌里缺了一张地牌。德明要承认还好,不承认就去他腰带扣子里找。

可敲定后,德本又犹豫了。他畏缩的样子看着真叫人带恨,我真想一个马扎丢他脑壳上。他说:“这样做了德明要是打我怎么整啊?”一听他说这话就知道是个窝囊废,我甚至有点后悔来赶他联系的局了。

小海看出苗头了,接他话说:“怕他打你就别去了,那2万也别要了。”德水关键时刻给德本撑了腰,说:“有我呢,他敢不给我出面要。”

看德水这样说,德本的胆气稍微壮了起来,他理了理手里的钱,站起来说:“那我去押。”说着话就进了屋。德水也跟了进去。我和小海继续在外面磨叽了一会儿,也走了进去。进去的时候德本已经在出门押钱了。押得不多,200元一次。德本眼睛都不眨巴地看着德明的手。这个傻子,哪里有这么去看人家的。德水站在德本身后,一脸的严肃。

看我进来了,德本就总来看我。虽然别人根本不来注意我们几个,但是我感觉很别扭。我赶紧趁个空当给德本使眼色,让他不要总去看德明的手,偶尔抬头看我就好了。我使完眼色,发现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是六叔。他坐在出门身后的椅子上,没玩,也没跟德明合伙,也没有搞庄外庄,所以可能他的心思没在赌局上。他表情疑惑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啥对德本递眼色,看得我很是尴尬。我故意不去看他,装作熬夜犯困的样子揉了揉眼睛来掩饰自己。

我专心地等着德明出千,可德明连推十多手都没有出千。我一度甚至怀疑是不是惊到他了,可看他谈笑风生的样子又不像,而且他洗牌还是拖着一张地牌去洗。我需要的只是耐心而已。可德本好像没这个耐心,他不停地看我,我故意不接他的眼神,专心地看大家玩。因为我一去看德本,就能看到六叔在盯着我。

终于等到德明利索地把不需要的牌送进腰带扣子里换了一张地牌,我立刻伸出右手,夸张地拢着自己的头发。可德本竟然没来看我,专心地看大家配牌。我不能再等下次机会了,所以咳嗽一声来提示德本看我。德本的表现太叫我失望了,他直接来看我拢头发的动作,接着竟然马上就说:“别动,牌不对。”因为按照之前我给他交代的,必须等德明亮好牌后把地牌露出来再要求查牌。可这个时候大家都在配,谁也没亮牌,闲家不亮,德明当然也不可能亮出牌来了。想来可能是德本他太紧张了,但是再紧张也不能这样直接喊牌不对啊。

德本喊了那一句之后,大家停下了动作,都不明白德本为啥来这一嗓子,只有德明知道他为啥这么说。德明这个时候已经把牌放在桌子上了,但是他又拿了起来,没表现出什么慌乱的神色,只是拿着牌问德本:“什么不对?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说话时,拿牌的手靠近自己腰带扣子的地方。德本看德明把牌拿起来就急了,上去就要抢德明手里的牌。德明看他要来抢手里的牌当然不干了,就使劲护着牌不被他抢去,嘴上还说:“你要干什么?你个兔崽子想找揍啊?”他使劲挣脱德本的手,一把把他推开,又抬起脚把德本给踹出去老远。

德明把德本踢开之后,就把牌九扔桌子上了,上去一把揪住德本,说:“你怎么个意思来?你什么意思!”德本想抓德明,奈何人家光着上身,根本没地方下手。德水一看,觉得自己应该出面了,于是上去掰住德明的手腕子,说:“你把手给我放了。”德明也不示弱,说:“我不放能怎么了?”继续使劲地推搡德本。大家一看乱起来了,自己什么牌也不管了,赶紧把自己的钱都收在手里。六叔也赶紧把德明的钱都抓在手里。有上去劝的,拉的。抓人家出千还能演变成这个局面,是我所没想到的事。这个德本真是笨蛋得够可以了。

德水看德明不松手,就开始和德明较上了劲。俩人开始撕扯起来,德明叫德水松手,德水叫德明松手,双方都不想先松,好像谁先松了会在气势上输给对方一样。可俩人力气都差不多,都不想示弱,就僵持起来。不一会儿,德水就气喘吁吁了,可能是长期不做体力活的缘故。大家都想把他俩拉开,可德水说:“谁敢拉偏架我弄死他。”这话是带着喘说出来的,怎么看也不像能弄死人的气势,可是大家听他这样一说,都不来拉了,都围着看。我当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了,伸着脖子使劲看。

他俩边撕扯边理论。德明说:“有你什么事?”德水就说:“就有我事。你骗我朋友钱就是不给我面子。”德水说:“凭什么说我骗你朋友钱?说道说道来。”他俩互相倒着手抓对方的手腕子,有点像太极拳里的推手。我经常在公园看老头老太太这样推。只是他俩是抓,而且缺乏人家老头老太太玩的那个美感。我在心里说:打啊,拿拳头对脸捣,对着裤裆用脚踹,抓头发,挠脸。奈何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看着怪叫人着急的。这时,我想起一句话:能动手尽量少吵吵。可能就是遇到这样场景的看客们心里的呐喊。

他俩僵持了很长时间,到底谁也没扭过谁。边上的人也看出确实是打不起来,上来俩人一边拉一个。他俩也有了台阶下,互相撒开了手。德水被分开后,不是像我想的那样去和德明理论偷牌的事,而是拿出电话气哼哼地出去了。我们都听他在外面很大声地挂电话说:“老道(可能是绰号),你立刻给我带人来。我在××村,立刻来。多叫点人。”挂完电话,德水气哼哼地回来,找个椅子一坐,说:“你不是挺厉害的吗?等会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说完坐那里猛喘。

德明说:“你别整那没用的,好像我怕你似的。叫人来能怎么样?能打死我啊?呐,你现在打死我得了。”说着话凑德水面前去,把头伸给德水,那意思是叫他打。德水根本没有动手去打他的意思,喘着说:“我朋友大老远奔我来了,你骗他们钱我再不管,我以后在这一片就不用混了。”德明看他不打自己,就要走出门。德水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子,说:“想走?不说清楚别想出这个门。”于是他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抓手腕推搡。

德明可能是被德水前边的电话吓到了,因为德水有这个实力把人喊来打他,在气势上低了一头。他边倒着手抓德水的手腕子边说:“水哥,你想怎么办?什么意思你说出来。喊人来算什么本事。”德水也是边倒着手抓他的手腕子边喘着说:“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吗?骗我朋友钱就不行。”德明说:“出来咱俩好好弄弄来。”边说边拉着德水出门。德水继续喘着说:“出来就出来。”说着话俩人推推抓抓地一起出了屋子。可他俩出去以后还没有动手的意思,继续拉拉扯扯说着互相不服软的话,简直急死个人。

他俩好像很有默契,互相拉扯着离这个屋子越来越远。后面跟着看热闹的人想跟过去继续看热闹,可德明竟然能腾出一只手指着要跟过去看热闹的人说:“都别过来,我俩的事。”完了继续和德水纠缠在一起抓扯着,越来越远。终于俩人在一棵树下停住了。天黑了,看不清楚,但是偶尔借助国道上来往车辆的灯光,看到他俩不互相抓手了,一个在点烟抽,一个在讲着什么。

他俩在那边树下交流的时候,我身边的人也没闲着,纷纷议论着。有的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到处问发生什么事了;有的好像看出门道了,可能觉察到德本和德水是不是抓到德明什么把柄了,都找德本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德本就跟他们说抓到德明换牌如何如何的。听德本这样一说,大家纷纷说一会儿不让德明走,要把输的钱要回来。

他俩交流了半个多小时的样子,一前一后走了回来。大家都围了过来,说着各种话,话里话外就是叫德明还钱。

德明不接他们的话,问:“我钱呢?”六叔说:“我给你拿着呢。”说着话把德明的钱递了过去。德明拿了钱就进了屋子,大家又重新聚拢过来。好像从发生到结束,没人去查那牌九,都跟着看热闹了。那牌九还是老样子放在桌子上,闲家丢的还是原先丢的那样,桌子上的第二方没推还是整齐地码在那里。德明把钱放在桌子上,说:“都过来报个数谁输了多少钱。”大家纷纷说自己输了多少。我没说话,就是看着,好像一切和我无关。

可德明不这么认为,他看我没说话,主动问我:“哥们儿你输多少钱?”我说:“18600元。”德明就哗哗地点钱,点出18600元递给我,然后继续点剩下的钱。点完了他拿出2万元说:“这个是我本钱。”说着话把钱揣进了后屁股兜子里。剩下的钱大概有4万元的样子,他往桌子上一丢,说:“我一分没多拿,你们自己算。”说着话,抓起一把牌九使劲地摔到门外,说:“这他妈的玩个什么玩意。”摔完就气哼哼地走了,好像自己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六叔一看他把牌九摔了,赶紧去捡,边捡边说:“干吗都扔了,我还要坐庄呢。”说着话到处去找。这么黑的夜,去哪里找啊,看他那老眼昏花的样子,看来基本是找不全了。

德明一走,大家纷纷说自己输了多少钱。老叶手最快,把钱抓在手里,把自己输的先点出来,然后挨个给大家分。可最后还是一笔糊涂账,有的人只拿回来一小部分,有的没拿到。拿回一小部分和没拿到的都和前边先拿了钱的商量,看能不能均衡点。可前边拿钱的都说自己只拿回自己输的钱,多了一分没拿,不够去找德明要。

账算得差不多了,大家就都开始议论起来。有的说德明不是2万元本钱,应该是下了14000元做本钱,多拿走6000元。有的问德明到底是怎么偷牌了。这个时候德本就站出来说话了,他详细说德明是如何偷换牌的,好像自己是个英雄,而且越说越激动:“别看我不懂赌,可我什么没见过啊?想糊弄我的眼睛,不好使。想骗我带来的哥们儿的钱,不好使。我德本是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吗?骗我哥们儿谁都不好使。”

这番话被他说得无比豪气。如果我真是他哥们儿被人骗了被他这样找回了场子,我肯定激动得流泪。可目前我不是这个角色,我是被他请来骗人的。骗的钱也不是我的。所以我没有激动,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大家都看我,我只能用抽烟来掩饰自己,对着大家展示出被朋友护着的骄傲的笑容。

正文 6、逼赌惹出麻烦事

德明一走,暂时就出现了冷场。赌博工具没了,可看大家还没有散的意思。有的出去帮着六叔找,有的出主意叫谁回家拿一副来继续赌。看来局还是要继续的,我的机会还有。

我趁机赶紧在桌边拉把椅子坐了下来,先占据有利位置再说。一会儿,六叔沮丧地回来了,看样子是没找齐,嘴巴里嘟囔着在骂德明。他把剩下的牌九都放在桌子上,自己在那里摆弄着。看实在是找不齐全了,有个小子自告奋勇地回家去拿一副。大家都在谈论德明如何出老千的事。六叔听大家一议论,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我伸个大拇指说:“高人啊。高人!有点玩意儿。”我一听就明白六叔在指什么,敢情我们所有的事他都看在了眼里。

我故意装着傻乎乎的样子,说:“叔啊,我哪里是什么高人啊?我就是路过来玩几把。我要高还能把钱输了啊?”六叔听着我的话,嘴角一撇,说:“就小本能看出德明偷牌?就他?说谁我都信,说他能看出来我可不信。我都看见啦,你们在外面研究好了,然后进来玩,你还给小本使眼色叫他查牌呢。六叔虽然老了,可见得多了。”说着话,继续把大拇指举到我的面前,搞得我很是尴尬。

德本站在我身边,竟然没啥反应,该他出面来圆话可他不出声,你说气人不。我轻轻拿脚踢了他一下,意思是叫他出来打圆场。可这个小子的表现太叫我失望了,他竟然退后一步,看是谁踢他,看明白是我踢的,站那里愣怔了一会儿,可算反应了过来。他说:“我自己看出来的,开始看眼我就觉得不对劲,所以我上来押就是抓他的。”你看看他说的话,好好的话叫他说个稀碎。我一看,赶紧补充了一句说:“我俩是哥们儿。”别的话我也实在说不出了,再说就有点画蛇添足的意思了。

看六叔还有继续这话题的意思,我赶紧转移话题。我说德水:“你体格糠了啊,怎么就这么会儿就喘起来了。”德水已经不喘了,听我调侃他,立刻豪情了起来,说:“糠归糠了,真动起手来他不是个。”“不是个”是方言,就是不是他的对手的意思。大家一下被我的话题给吸引了过来。有的在恭维德水,有的在说德水光辉的历史,说以前组织过100多人去打架,哥们儿超级多。有的说他和县城里第一大混混是哥们儿,关系如何如何铁。大家好像都豪情起来,把他说得跟英雄似的。我心里冷笑:这样的选手,也就配在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叫你们崇拜一下。要是遇到小艾,那还不成了你们的神?

我一看,话题被成功转移了,赶紧站起来,离这个六叔远点,别叫他再把话题挑起来了。

我看回去取牌九的哥们儿还没回来,就想出去站一会儿,懒得听他们在那里吹牛皮。刚要出门就撞进来两个愣头青。一个顶着个大肚子,看来平时好东西没少吃,光着膀子,胳膊上纹得乱七八糟的。虽然肚子大,但是体格很健壮,手里居然还提支钢鞭。另一个是个小瘦子,看着很猥琐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好像是拱在什么地方睡觉被人抓来了没来得及梳理,手里拿俩鸡爪子。那可不是吃的鸡爪子,是风干后用麻油刷出来的。看那架势是要拿这个东西挠人用的。我刚走到门口就被那大肚子撞得一趔趄,就这么退了进来。

那大肚子进来就问:“谁在扎刺?谁?是不是不想混了?”我被人撞一下也没敢出声,就老实地站在那里。那人就很嚣张地挨个看,我也不敢接他的眼神。我可不想冒犯他。那个小瘦子更搞笑,他把两个鸡爪子拿在手里,腿在那里猛得瑟,挑衅地看着所有人,仿佛随时准备开战。我赶紧往后退了退,不去看他。这样的人我了解,你越是看着他,他就越认为你在挑战他的权威,会来找你茬。

大家都被这个阵势震住了,六叔也不例外。那老头恭敬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不吭声。最早我还以为是德明找的人呢,把我吓得够戗。可德水一看到他俩,立刻就豪气了起来,赶紧上去说:“操!来得真快。够哥们儿。”

原来是德水喊的援兵,我不禁舒了一口气。那哥们儿就问德水:“人呢?”德水说:“解决了,把钱都给他下下来了。妈的,偷牌还不承认,还想走,我能叫他走出这个屋啊也不想想?”我听着很想笑,可又不敢。

德水趁机又好个吹牛皮,大家纷纷附和着,气氛一下缓和了起来。原来这个大肚子叫“老道”,属于在当地混得响的一个人物。可那是个小地方,所谓混得响就是比谁好勇斗狠。

气氛一缓和了,大家就随意起来了。那些没走的人都纷纷上去攀关系、恭维,看着有点肉麻。说话的工夫,那回家拿牌九的哥们儿也回来了。大家一看工具来了,就纷纷凑桌子边上等着开局。

德水直接上去一把把牌九抓自己手里说:“我出钱找人给我坐庄,都别抢。”说着话,叫德本给他拿本钱。德本一共准备了5万元,我包里有2万元,他那里还有3万元。德本痛快地把钱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德水看没人敢有异议,就对我招手说:“来,老三,给我推一把。”我一看,哪里有这样玩的啊?演个局的过程都不走一走,有点太操之过急了,也太不像了。我连忙推辞说:“我不敢当庄,输赢太大了,我就小玩玩得了。”这话本是推辞话,意思是叫德水别这样做,局只要在,机会有的是。

可德水好像听不出我的话外音,他竟然过来拉我,想把我拉到坐庄的位置,说:“输了算我的,又不用你拿本钱,怕什么?”有点赶驴上架的意思。估计是不看好抢庄,才这样做的。我能怎么样呢?再拒绝就不好看了,只好站了过去。这时我心里忽然想起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想归想,但是事情的发展走向可不是我所能决定的,这大半夜的,想走都没地方走,咬咬牙,上吧。我站过去就把牌九打乱开始洗牌,可下边的人反应很冷淡,没人有要上来押钱的意思,都在看着。我故意笨拙地把牌洗完码好,等人押钱,竟然没有一个人押。我尴尬地站在那里。也是啊,赌钱的人也不都是傻瓜,六叔都把事挑明了是我示意德本去抓的德明,在不了解深浅的情况下,谁敢押呢?

德水看到没人来押钱,就说:“我的庄,大家捧一捧,别都站着啊。来,押钱。100也行,3000也行。就桌子上这些钱,输光了就不玩了,来,都捧捧。”

有人看德水这样说,就拿出100元押在天门。我正合计100元该不该推,看看实在没别人要继续押钱的意思。德水说:“先玩,玩起来就好了。”那话示意我开始推。我显得很为难的样子,说:“就一门100元,咋推啊?”德水继续动员叫人上来押钱,总算叫他动员了几个人不情愿地坐到了闲家的位置,都纷纷拿出钱来,要押。

可他们把钱拿出来是一回事,押的时候就变了。一个人押了200元,这样三门一家200元,看那意思是不准备加了,等我开色子分牌。我心里那个愁啊:这都叫啥事啊?可到了这个份上了,推吧,还能怎么样呢?谁叫咱摊上了呢。

我就丢色子发牌,两家赢我,一家输给我,第一局输了200元。我当时哭的心思都有了,心里想:输吧输吧,或许多输几把能叫他们丧失警惕。所以我也不出千,就是乱洗乱码乱丢色子。可我越希望输,那牌来得越邪,简直见了鬼了。有把我推的一手牌,自己拿起来一看:我个天啊,竟然来了对板凳头王爷尾。

我心里就打起鼓来了,我翻看所有人的牌:出门5头7尾,天门8头8尾,末门6头对尾。我有心思把对板凳头和王爷尾拆一下,告诉他们这个是我的尾巴。可咋拆都拆不了合适的尾巴,咋拆也拆不出比外面尾巴大的尾巴。干脆我把牌往二手牌里一划拉,都洗进了牌堆里,直接洗牌,告诉大家我没配了,大家都赢。

局就在这样的氛围里磨磨叽叽地一把把推着。坐门的无论是赢还是输,都雷打不动地只押200元。说不给德水面子?人家押钱捧门了,就是不多押,看来都对我有了戒心。

德水看着好像上火了,嘴巴开始不干不净起来,说:“都什么玩意儿,押那么点钱干吗?怎么还怕赢了我钱我和你们要,还是怕我不赔给你们?”老道也在旁边开始帮腔:“不爱玩都滚,耍谁玩呢押这么点钱?”这个时候我已经无奈了,哪里有这样的?还带逼赌的?

那个叫老叶的说:“不敢押大钱,人家是高手呢,能看出来。”我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的。但是人家这样说我了,我还不能不接话。我说:“我哪里是高手啊?高手还输给你们啊?你看我玩得有毛病吗?刚才推这些把我还输呢。”老道听老叶这么说就更不高兴了,对他说:“你是不是想挨扇啊?不敢押快滚。谁逼你玩了啊?”这话虽然是说你不玩可以走,但是那个小瘦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看样子老道一个眼色,他就会把手里的鸡爪子挠到这个叫老叶的脸上。老叶被骂得很尴尬,可又不敢回嘴,也不敢走,坐那里默默地押了200元钱。

老道继续说:“押,多押点。就押200耍人玩呢?不爱玩滚出去。”边上看眼的都拿出了钱,有的装作吃不准该押哪一门正在考虑的样子,有的干脆押上100元,算是个交代。坐门的也都格外拿出200元来竖着放在押钱的后面。我开始还没看明白,所以跟着问了一句:“你这个钱是押的还是放在那里的?”人家说:“是啊,押的钱。这个是二道的钱。”

押钱分二道三道我遇到过,只是两张牌九比大小的时候带道钱。8点可以杀他二道放的钱,9点可以杀他第三道放的钱,还有四道五道。同样,闲家如果够8点你坐庄输了就要赔他第二道押的钱。可玩四扇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押道钱。可人家这样押,你能说什么呢?都是德水和老道逼的。人家怕输,所以把钱放在道上,你难道还能把把出8点以上的头来杀人家的道钱?那也太假了。

六叔站在那里,小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巴里嘟囔着说:“押在几道上都杀你,人家现在不愿意杀而已。”老道看他这样说,就去看他。别看六叔在镇上没人敢惹,可也害怕老道,看老道看他,立刻不说话了,不过嘴巴里还在叨咕啥,声音很小,也听不清楚。估计在骂这个老道和德水呢。他俩好像也听到了,但是碍于他是个老头,也不太好过于计较。

下边就开始了漫长的拉锯战。我也不出千,他们也绝对不多押一分钱,那得多大的牌才能杀到一把啊,所以那些押在二道三道上的钱我根本不惦记。钱进进出出,总也看不到输赢。我也尝试着努力和他们多交流,也努力去说一些桌子上大家都常开的玩笑话,想挽救一下,奈何这些人都很严肃,怎么也不和我交流,一个个板着脸在押钱配牌。想想真是叫人郁闷。

看实在没有突破的余地,只好这样,权当磨手指玩了。在我看来,这样的情景持续下去到天亮,或者这些人借尿遁溜走,那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可偏偏这个不和谐的场景里总会产生事端。

正文 7、六叔是个无赖

六叔看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了,可是还有点畏惧老道,所以他不敢把气撒在老道这边。他看老叶总押,就说老叶:“什么局你都玩,不信你押个大钱试试?看看会怎样。输死你。”我还没反应过来六叔什么意思呢,那拿一对鸡爪的瘦子听了就不乐意了,他一下窜到六叔眼前,点着六叔的鼻子说:“哎你个老驴劲的。你什么意思你?”这句话也勾出了六叔的驴脾气,他一把把那瘦子的手打开,说:“我说我侄子,该你什么事?你骂谁老驴劲的?”

瘦子手被打开后,就有点急,又把手伸出来指着六叔咬牙说道:“你再打一下看看我不废了你?”我一看那架势,六叔要再打他手一下的话,那瘦子真能去打他。我也是发贱,我看要打起来了不好,就过去拉瘦子说:“怎么和老爷子一般见识。拉倒吧,不玩了。”

其实我庄坐得极度乏味,也想趁这个机会解脱,所以想钻这个空子顺便不玩了。谁知道六叔可不领情,竟然对我发起脾气来了。他使劲推了我一把,说:“有你什么事?我就叫他打我。打我来,打我来。”说着话对着瘦子一头撞了过去。

瘦子也机灵,一扒拉六叔,六叔就撞偏了,一头撞在我肚子上。我还没咋地呢,只见六叔一屁股坐地上,顺着一歪,腿开始蹬起来,就像临死前那回光返照似的,蹬两下不动了,看样子就不行了。就这个熟练程度来看,是经常干这事的。

我一看那架势,是准备放赖了,我得离他远点。我刚想出这个屋子,六叔竟然坐起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腿,然后又是一歪,腿蹬几下又不动了,又不行了。这个老头,也知道柿子找软的捏。

我一看他抱上我,知道坏事了,当务之急是挣脱他。我就拼命地拽自己的腿,小海看光景不对,也赶紧来帮我,想把我的腿从六叔怀里挣脱出来。可无论我们如何努力,都被他抱得死死的。

我当时汗就出来了,脑子飞快地转着:就目前的形势看是赖上我了,我可不想白捡个爹养活,也不想被他讹诈上,只要出这个屋,爱谁谁,赶紧溜,叫他找不到人。可目前能利用的只有德水、老道他们了。

这个时候那些家伙就跟着乱了起来,可能看我是个外地人,不能把他们如何。这个说:“六叔着急,羊痫疯犯了。”那个说:“赶紧送医院。”小海在一边说了句狠话:“是不是看外地人好欺负?别把我们惹急了。大不了都100来斤互相称一称。”大家一看小海这样说,就不跟着起哄了,都摆出了看热闹的架势来。

这个时候德水已经在六叔六叔地叫着,希望六叔能松手。可六叔好像是吃定我了,任德水如何说,就是不撒手。我问德水:“我可不想一直被抱得这么紧啊,你赶紧想办法解决了。再不给我解决别说我对这个老头动粗了。我要是急了什么也不管,大不了真给他打个羊痫疯,打完我一走,叫你们人都找不到。”

其实这话与其是说给德水听的,倒不如是说给装死的六叔听的。可这话说出来对六叔好像没起什么作用,他简直油盐不进,吓唬也不好用,还是把我抱得死死的。德水好话说了一箩筐,还是不行。我尝试着借助桌子使劲挪动了一下,可能也带动六叔跟着移动了一下,他忽然大喊一声:“别动,疼啊。”我只好停下,万一把他拖出个好歹怎么办,干脆站着让他抱着好了,看他累不累。我继续示意德水做六叔的思想工作。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进来两个警察。原来是店主跑去报警了,店主走的后门,谁也没去注意。而派出所就在马路对面的一个院子里,所以来得也快。大家一看警察来了,都纷纷让出道来让他俩过来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时候,瘦子拿在手里的鸡爪子不见了,老道的钢鞭也神奇地不见了。

警察过来后,可能看我是生面孔,也可能是六叔抱着我的腿,就直接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他们争吵,我来劝几句。他就倒地不起了,就抱着我腿,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那警察听了我说的话,皱了皱眉头,说:“走,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我倒是想跟他走来着,可腿上还带着个人呢。我说:“咋走啊?你看腿都挪不了。”

那警察就蹲了下来,拍拍六叔的肩膀说:“六叔,把手松开。六叔,听到没?把手松开。”但是六叔还是没啥反应。我能感觉到,在我腿上的力量没有丝毫放松。那警察继续说:“六叔啊,咱们有事去派出所解决,你在这里躺着不能解决问题,松了吧。”六叔还是不为所动。那警察抬头看了看我,我使劲挤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希望他能帮我想个好办法。可警察下边的话叫我心凉了一大截。他继续拍着六叔的肩膀,并试图用手去把六叔的手分开,嘴里喊着:“六叔啊,是我,我是德新啊。松手吧,这件事情我来处理。”我一听,完了,六叔的侄子,也属德字辈的,看来有麻烦了。

德新看自己的话不起作用,就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的人,用手做驱赶的架势说:“都让一让,别围得那么紧,都退退,有什么好看的。”边上看热闹的人好像不太买他账,都嬉皮笑脸的,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逗着趣。这个说:“德新啊,好好劝劝六叔,他平时最听你的话了。”那个说:“六叔又羊痫疯了,你可得给六叔治好了哇。”

德新看好像哄不动他们,就站到我身边,推着我身后的老道和瘦子说:“你俩让开下。”老道被他推了一下好像有点不爽,说:“推啥,我看热闹碍你什么事了?干吗来推我。”那德新一看自己被抢白了,也有点火,说:“你怎么说的话呢?我推你怎么了?你给我让让。”老道也不想丢面子,说:“我是县城来的老道。”德新说:“我管你老道还是和尚的,我叫你让下肯定是有原因的。”老道说:“我他妈的就不让怎么了?你还敢打我怎么的?”说着话横了起来,不但不让,还向前靠了一步,看那阵势是要和这个德新较一把劲,也可能是想在大家面前耍点威风。德新也不想丢了面子,还想再去推他一把。

和德新一起来的警察岁数稍微大一点,处事圆滑一些,他上去拉住德新的手说:“先处理事,别无谓地争吵。”那边拍着老道的肩膀说,“少说两句,少说两句。没看老爷子还躺在地上的吗?你就别跟着乱了。”老道好像也找回了脸面,就有点得意。那岁数大的警察又说:“来,配合一下工作,稍微让出点地方来。”老道听他这样一说,也很听话地把我身后的地方让了出来。

德新看我身后的地方被让出来以后,就示意我去看他。他对着我做了个抓的动作,然后又比画了一个叫我拔腿的动作。把我看得直迷糊,跟我说哑语呢?

他看我还没懂,就指着六叔,那意思是别叫他知道。我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他又比了个抓的动作,指着我的腰,然后又比了个叫我拔腿的动作。这下我是看懂了。德新一看我懂了,就蹲下了身,拍着六叔说:“六叔啊,你松手啊,你要抱到啥时候啊?”这边说着话,那边示意我准备。我点点头,意思是准备好了。他伸出手来使劲在六叔腰眼上一抓,六叔的手立刻就放松了,可能想用胳膊下意识地去护着腰眼。我一看,赶紧把腿一抽,可算是挣脱了六叔的控制。六叔可能还想抱,我没让他再抱到。他也可能知道有人来给他主持公道了,干脆腿又蹬了几下,继续休克了。

我一挣脱,第一个想法就是走人。刚走到门口,那个老警察就一把拽住了我,很威严地说:“你别走。”我尝试挣脱几下没挣脱动,干脆就老实起来。德新麻利地指挥着大家把六叔抬起来,让大家把他送到卫生所去。这一套动作下来,从如何能让六叔松手,到如何指挥大家,做得很是熟练,看得出他经常处理六叔休克的问题。

正文 8、被关进派出所

等大家把六叔抬走以后,警察就带我去派出所,其他的人也都跟了过去。到了派出所,小海坚持着跟我进去做笔录,其他人都在院子里等候。进去后,那岁数大的警察就叫德新自己处理,他继续睡觉去了。

德新让我俩找椅子坐下来。他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办公桌上,欠着身问我:“你看看该怎么办?”我说:“什么怎么办?我也没做什么事啊?”德新不接我的话,又问我:“你哪儿人啊?”我说我是×市的,他听了后点点头,说:“等着,那也别走了,等看看六叔那边有事没。”我一看,麻烦事来了。

天亮前我想了无数借口要趁机跑掉,可那个德新寸步不离,我们根本就没机会跑掉。妈的,我来赌钱竟然会被人讹诈!既然走不了,那就等着吧。天亮后,派出所来了一个小胡子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那女的一身肥肉,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她进来就直接抓住我的衣服撕扯,嘴里喊着:“你赔我爸爸命来。”我拼命地从她手里挣脱开,衬衫都被她给抓撕了一个大口子。

我挣脱后,那女的还要往前冲来继续抓我,小海就拦在我身前推开她不让她来抓我,那肥女看抓不到我,就去抓小海的衣服,小海就扭住了她的胳膊。

那小胡子男人看小海和他婆娘撕扯到一起,就也上去撕扯小海。我一看小海要吃亏,就上去帮着抓那小胡子男人。我们四个人就互相抓扯到了一起。小海体格还是很不错的,他一下把那肥女推到墙角去,就和小胡子撕扯起来,几下就把那小胡子掀翻在地,压在身下,用膝盖顶住。那肥女疯了一样冲上来抓住小海的头发使劲薅,开始我也帮小海,可那肥女薅住小海头发的时候,我想给拉开就是拉不开。干脆我也薅住那肥女的头发,使劲地拽。那肥女可能被我薅疼了,直接撒手不薅小海了,转身来抓我头发。可我头发短啊,她抓不住,手就乱挥来挠我。我就使劲地压着她的头,尽量不让她挠到我。可就是这样,胳膊上还是被她挖下一块肉来,拖着一道长长的抓痕。

德新开始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着,没有任何表示。我就喊:“你再不管就打起来了啊!你要负责任。”

德新听我这样喊,就赶紧过来拉。小海这边压着小胡子,我这边薅着肥女的头发,只敢薅不敢下手打,很是难受。现在回忆起当时的场面,可能大家觉得很好玩很可笑,可我那时候的心情是很憋屈、很惶恐的。

最后在德新的努力下,终于把这个肥婆子拉开了。拉开后,她还好几次撒泼要冲过来。德新一看事情要闹大,就挡在我前面说:“你要再这样我可就不管了,你们爱闹就闹好了。”这句话起了作用,那肥婆子一听这话,就不冲了,但还是指着我叫嚣着,那词简直难听死了。德新连哄带劝地把他夫妻俩给推出了派出所。我好像吃了亏,胳膊上被挖走一块肉的地方流了好多血。可我好像也占了点便宜,手上还有一大把肥女的头发,看着薅下来的头发,也觉得蛮解恨的。

那小胡子可能觉得被小海给压在身下丢了面子,指着小海叫嚣着说:“你给我出来,看我不弄死你。”小海脸色阴沉地看着他说:“你看你那样,谁弄死谁还不好说。”德新说:“你们要再闹一下,我就彻底不管了。你俩赶紧走,别在这里吵,等会儿所长来了看到你俩在这里闹就不好看了。”说着话使劲把门给关上。那夫妻俩也听话,不吵了也不闹了,在外面没了一点声音。

派出所的人陆续都来上班了,大概也就五个警察。德新开始拿纸给我俩做笔录,做完笔录后,他对我俩说:“这么着吧,你俩先押2万元医疗费在这里。人可以先回去,等确定六叔没事了,扣除所有费用后剩的钱返还给你们。”我一听,这简直是敲诈。我就问他:“六叔什么事都没有,他在放赖,我凭什么拿钱?”德新冷笑着说:“人现在还在医院,去了医院就要产生费用,还要检查,反正你要先拿钱垫着,都是这个程序。”说着话,他把刚才记的笔录丢到了我面前说:“看看吧,要没问题签个字。”

他那倒霉的字写得像蚂蚁爬似的,我一个字一个字好不容易才看完。写的大致内容是我在那里玩,然后就是我所描述的场面,但是玩什么,是不是赌钱,一个字也没写。我看完了把笔录递给小海看。我说:“我没钱,你看着办吧,是关是押都行。”

德新听我这样说,就火了,拍起了桌子,说:“你以为你在哪儿?这里是公安局,你给我想清楚了。”小海看完,大概看出了门道,说:“我不认可这份笔录,所以我拒绝签字。我们和一群人赌钱你咋不写呢?都写上,要处理都处理了。”德新一听小海这样说,就转向小海说:“我现在处理的是六叔和你们的事,赌钱的事再说。”看来他是准备把这一过程抹去,想来那些人大都是他的堂兄弟,他要维护。

小海说:“这个笔录是你自己做的,不是两个人共同询问,没有任何效力。再就是你把最重要的起因给省略了,所以我俩拒绝签字。你可以标注上我俩都拒绝签字,但是我要求见你们所长,我要把这个事说清楚。”因为在小海看来,这个德新想一手遮天,把这件事情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办理下去,所以小海提了这么一个要求,希望有人来主持公道。

德新说:“找所长?找谁都没有用。你不是想找所长吗?我去给你叫来。”说着话就去了另一个办公室。一会儿所长就进来了,我一看,这不就是昨天晚上和德新一起去现场那岁数大点的警察嘛。

这个警察很圆滑,他跟我们罗列了一些六叔的病,也说了一些六叔的光辉事迹,并且承认六叔目前是装病的。但是,现在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六叔都要借这个时候去医院住上,而且本身他啥病都有,如果这个病那个病地治疗起来,硬说是这件事引起的我们也没招。六叔的家属还在要说法,他们也有压力,不处理对家属不好交代。所以他劝我俩折中一下,拿俩钱消灾得了,犯不上和一个老无赖纠缠。以前还发生过六叔在派出所躺一天的事,所以他们也为难如何如何的。话叫他说得滴水不漏,这边显示出维护我俩的样子,那边还把利害关系说得特明白,就是不拿钱不行,也把自己推到一个左右为难的中间人的角色上来。

经过这个中年警察一说,我俩也有点害怕起来。虽然知道六叔是装的,可赖上来丢不掉就坏事了。小海很会看事,他看得出这个所长也避讳谈我们是在赌钱的事,也知道目前的状况是不拿钱别想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好像有个成语是这样说的吧?大家知道是这个意思就得了——我们只能接受讹诈了。于是他就和这个所长讨价还价,一直把钱数说到12000元。所长说去和家属商量下,就出去了。德新又得意洋洋地进来看着我们俩。

过了一会儿,所长回来了,说家属那边同意12000元私了,小海就出去找德本拿钱。出去好一会儿,德本跟着小海进来了。但是两个人之间发生了点争执,小海直说他不讲究。原来德本不想拿这个钱,因为在他看来,这个钱不应该他来拿,要是我俩实在需要用钱的话,他可以借给我们。

当时我只想尽早脱身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所以一口答应算借的,也没太去在乎这点钱,赶紧交钱走人才是硬道理。德本看我答应了,还是很不情愿地拿出了12000元出来交给德新。德新点完钱后直接写了个白条子,内容到现在我还记得:今有老三自愿赔偿六叔12000元,六叔以后再有任何身体不适,与老三无关。然后拿给我签字,签完字就直接锁抽屉里,也不给我收条,摆摆手意思叫我们可以走了。我们也没法去计较。

我右胳膊流了好多血,哪能这样出去啊。我和德新说希望他给我点水洗一下。德新很不耐烦地把刚才要我俩签字的笔录丢了过来说:“拿这个擦擦得了,没有水。”感情那笔录在他眼里是张废纸,那还记得起劲。但是当时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赶紧走。

出了派出所,太阳已经很高了,从路人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自己有多狼狈了。德水带我找了一家铺子,用水洗了洗身上的血。要说人倒霉吧,喝点凉水都塞牙缝,越想快点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越是不能。这个国道就双排道,不知道前边是出事了还是怎么了,竟然塞起车来,那车压得是两头都看不到边。德水说先找个地方休息,等不堵车了再走。可我急啊,我要求现在就走,哪怕一步步挪着走也比待在这里强。这个小地方连卖衣服的都找不到,总不能让我穿着不成样子的衣服在众人面前来回晃吧。就这样,德水开着那辆大破车拉我们上了国道,进入了浩浩荡荡排队的“大军”里面。

我看着对面道边上,肥婆和小胡子恭恭敬敬地跟在六叔后面快步地走着。六叔啥事都没有,他手背在身后边走边骂着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我看得窝囊死了,但是还能怎么做呢?瘦子也看到了,连忙指给车里其他人看,低声地骂:“这个老驴操的,就是欠揍。”骂归骂,可他也知道深浅,可能怕六叔听到,没敢大声。

在车里听德水说起,我才知道,我们玩的那个给车加水的铺子是派出所所长的舅哥开的。人家收水钱,这个水可不是给车加水的水,是坐庄的赢家要给红包的,规矩是赢钱的5%。要不就为过路的车辆加水,那基本没多少收入,所以才会出现我在派出所人家要抹去赌博这个过程来和我说事。

在车里,我把瘦子的鸡爪子要来看,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打架拿这个当武器的。拿来才发现不是什么鸡爪子,确切地说,是老鹰的爪子,被瘦子用麻油一过,做得很是精致,拿这个挠人,绝对无敌。瘦子自己也很是得意,他说:“动刀是管制刀具,动力气我打不过别人,就这个挺好。你打我一下,我叫你挂彩三个月。”的确,如果换成我,我宁可被老道的九节鞭打一顿,也不要被这样的爪子挠一下。

这一塞车,我们就一步步地挪,也就一公里左右的路程,起码挪了6个多小时才出来。到了丰收县,无论德水还是老道怎么要求我留下,说还有局可以去拿钱,我都拒绝了。就这样的人还保证我安全?我不信。我推辞说家里有事情着急处理,就和小海跑了。

和德水老道他们这样的人不是一路人,他们只看中我的手艺能帮他们有进账。虽然他们是社会人,有着这样那样的口头保证,能为我的安全提供保障,但是他们不会为我分担任何事。这样的人我一生遇到很多,大都成了过客,最后能沉淀下来成为我朋友的不多,只有小海、三元和小艾。虽然最早他们也是看我有出千的手艺来结交我的,我也确实能给他们带来收益,但是有事情的时候,他们都会站在我身前为我提供庇护,甚至可以帮我挡刀,所以我和他们交往,历来都是赢钱大家分,有钱大家花。值得。

说起这件事情来,我是想告诉大家:老千不都是风光的,赶局的时候遇到的让人灰头土脸的事很多很多,比这个更狼狈的事也有。挣扎在生活底层的那种艰辛,不是你们这些看客所能体会到的。

回来后,德本三天两头找我要那12000元,我不想给这个钱,所以一直推脱手头紧张。因为在我看来,这个钱应该他出。可德本很是执著,天天挂电话催,或者去我常玩的地方找我要,真叫他烦死了。有次和三元一起去常玩的地方,德本又来催着要钱,三元就很好奇,问我怎么欠他的钱。

我就详细跟三元说了事情的经过。三元是暴脾气,趁我没注意,把德本叫到没人的地方好一顿打,告诉他再敢来找我要钱就放他血。就这样,德本再没出现过。三元也很损,打完人也没告诉我,所以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后来,还是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三元说出来的。

正文 9、初识混混

事情的开头永远是那么俗套。小海说他有个朋友知道一个赌局,要带我去看看是否有机会可以捞一把。我的工作就是做这个的,当然要去看看。

小海就把那个哥们儿约出来一起吃饭。见面一看,那也就是个刚出社会的小混混,满嘴社会词,一见面就和我吹嘘如何去摆阵。所谓摆阵就是被人找去轧场子,站在那里显示人多势众,一般不需要动手,站一次发100元,动手的话发200元。说如果我俩要没事,也可以参加到他们摆阵的团队里去。拿他的话讲:“你就站那里看,给你胳膊上系个红色的小布条,什么也不用做,100元就到手了。”他说得很是得意,看我听了没什么兴趣,小海反应也很平淡,就越发地吹嘘起来。说自己认识好多学生,连师范大学的体育系都有哥们儿,想摆多大的阵他都能一手负责,最多一次摆过500人的阵势。

我一般不喜欢在人家吹牛的时候去打断人家。吹牛是很多人自我满足的一种方式,爱吹吹去,姑且听着。可能这个混混是想在我面前显摆自己如何有实力,可他自我吹嘘的实力也太不上台面了。

一直到饭快吃完了,他还在和我吹嘘,简直越吹越没有边了。说到他和几个哥们儿一分钱不带,可以到任何饭店吃霸王餐。他所说的霸王餐就是自己在什么地方抓几只蟑螂、苍蝇带在身上,等吃得差不多了,就偷偷放进菜里,然后以此来找饭店交涉。这样不但不用给饭钱,还能敲诈个三五百元来花花,不给就闹,就投诉。拿他的话说一般都乖乖地给,他就是以此为生的,不用去工作。他的理想是,准备带他几个哥们儿吃遍这个城市所有的饭店。

我看他越吹越没边了,甚至把为啥和我俩吃饭的事都忘记了,就故意逗他说:“××酒店那家菜不错,什么时候带我们去那里吃一顿吧。”其实我说的那家酒店是健哥开的。那混混一听,连连摆手说:“那家我可不敢去吃霸王餐。别说我不敢,全市没一个敢的。嫌自己活够了倒是可以去吃一吃的。我还没活够。”我逗他说:“我就敢。有什么了不得的,吃完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抹抹嘴就走。爱谁谁。”那混混听了瞪大眼睛说:“别吹了。就你?我不信。”我说:“不信可以啊,晚上带你去吃一顿,敢要我钱我把他桌子掀了。”那混混一听,就别着脑袋合计起来了,说:“老三?好像市里没名头啊,没听说过。你可别吹牛了,我可不跟你去吃,别到时候被人打得满地找牙。”

我就没继续逗他,其实我在那里吃饭,还真的是吃完了,嘴一抹,直接走人,没人跟我要饭钱,甚至连字都不用签。健哥对餐厅经理和所有领班都交代过,只是我脸皮薄很少去吃而已。也就在他酒店看局的那段时间总去吃,图个方便。

和混混对着吹了几句,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赶紧问他要介绍的局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混混说,那是个斗鸡局,很大,去的人都要先亮10万元的货才可以上场玩,要不人家不带。我就详细地问这个混混他们如何玩,具体怎么派牌,这个局多久了,参与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可这个混混回答不出来,他说是他一个哥们儿联系的局,他那个哥们儿本来也想来和我们见面,可是媳妇出去了,他要看店,所以就没来。要详细到我问的这些问题,就吃完饭去见见他那个哥们儿,因为他那个哥们儿总在那里玩。既然他这样说了,我就同意去见见。我觉得这个混混也不像是个能赌大钱的人,天天敲饭店那俩钱,攒一个月都不够他押一把的。

见我俩同意去见他那个哥们儿,他就在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张餐巾纸,回头看看是否有服务员在注意他。餐巾纸里面是只死蟑螂,看他那架势是准备把它放进菜里去。敢情他是准备请我俩客。我一看,赶紧阻止他,咱可丢不起那人。我说:“别着,这家我常来吃,你别这样做,给我个面子。”那边小海也赶紧喊服务员来结账。

服务员来的时候,我和小海已经笑得快不行了。人家告诉我多少钱,我使劲忍着笑把钱给了服务员,搞得服务员一头雾水,以为遇到了精神病,结个账也能笑成这样。

出了饭店,那混混还在可惜结账的饭钱。他抱怨说:“不如你俩先走,我自己在那里,也没你俩什么事。”

顺着他的指点,我们来到一家专门卖烟的商店。混混先进去,我俩把车停好后也都进去了。混混在那边跟一个平头男人说话,我就在那里看烟。有个服务员过来问我有什么需要,平时我都只抽长白山,虽然便宜,但是口感我很喜欢。不过既然要装有钱人去赌钱,得买两盒好烟。服务员把烟给我后,我也没仔细去看真假,就顺手撕开一盒的包装,把两盒都放进了包里。

混混转脸看我进来了,就把那平头哥们儿拉过来给我作介绍。正说着话,刚开始卖烟的服务员过来跟我说:“不好意思,刚才拿错了,给你换两包。”说着话就拿着两盒烟要跟我换。我刚想客气说有一包被我开封了,忽然意识到,这个卖烟姑娘对我出老千了,开始卖给我的是假的,后来老板和她说话,就拿真的换给我。看来在生活中老千无处不在。

烟草店的平头老板可能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和我解释说:“卖烟的都这样,过路客都给假的。要是当时验出是假的可以给换,出门了就不承认了,也没指望他当回头客。要不这样做,就指望卖真烟的利润根本不够开销。她不知道你是来找我办事的,你别介意。”一不注意我也当了次凯子,真是隔行如隔山。还好当这样的凯子不伤体格。

寒暄完了,他说他也不知道这个局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是他哥哥在玩,他只是偶尔去看看热闹。这家伙,又拽出一个中间人来。不过,这样的事很多,一个串一个,都想在中间分一杯羹。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事也很平常,不管你串了多少人,最后能让我上去玩拿走钱就成。而且具体多少人和我没太大关系,反正我是要拿走一半的赢利的,其余的他们自己分去。

烟草店小老板看我同意见他哥,就赶紧给他哥挂电话,让他哥来店里一下。看起来他哥离得不是很远,一会儿就来了。他哥哥很谨慎,把我拉去烟草店身后的巷子里说话,详细地问了我很多问题,好像是对我的手艺不太放心。他说:“这帮人都是老赌鬼,以前也有来这里捣鬼出千的,所以他们已经提防了不太好糊弄。你确定你能拿得下?”我说:“可以确定吧。”他还是不放心,说:“那你是偷牌换还是做记号啊?”我说:“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怎么做是我的事,输了和你没关系。”因为这个是当地的场子,所以我还是敢下赌本的,我不怕出现赢了钱拿不走的情况。

他看我这样说,还是不太放心,就继续问我:“你不接触牌,能不能行?”我说:“不接触牌?你这个是什么赌法啊?还不让接触牌?澳门还让接触牌呢。”他有点不好意思,说道:“主要大家被外来的那些老千整怕了。上次来个外地人,一下拿走了20万。”我就问他:“现在不让接触牌,那谁管发牌,谁管看点子啊?”他说:“也不是都不让接触牌,主要是新来玩的,都基本不让动牌。”我觉得有点好笑,还带这样的啊?要说忌讳外来的人,怕他们出千,那你不带他们玩不就完了嘛,干吗整这么多规矩。

我就又问他:“那我这把大牌了,下把应该我的发牌权,也不让动牌?你说的是哪个国家的规矩啊?”他说:“也不是,主要是说他们会提防新来的。”说话间,他的眼神闪着狡黠的光芒,我隐约觉得这个局不像前期混混介绍的那么简单。可我既然来了,还是想看一看。再说了,我还真是家门口的汉子,这一点德子说得很对。我怕他个球啊,咱有人。

正文 10、我也被人当猪牵了

烟草店老板的哥哥看我想去看看,就叫我在烟草店等着,说去看看情况再过来,看来离赌局的地方不远。

等了大概20分钟,他急匆匆地回来,说可以过去了。说着话,叫我和小海上路边一辆车里。烟草店老板要继续守店,那小混混也跟着上了车。上车后发现车里还有一个人,那哥们儿很是热情,跟我又是握手又是拍肩膀的,搞得像分别好久的朋友似的。

上了车,烟草店老板的哥哥不急于开车带我们去,他给我介绍车上坐的那个人,那人叫老苗。老苗趁着介绍的工夫,从包里拿出了一副扑克,说:“玩下我看看,你是怎么出千的。”我说:“不玩。这个没有必要。”老苗看我不想演示给他看,有点尴尬,说:“我就是有点不放心,看看你的手艺,也好心里有个谱。”我告诉他:“我能出千拿钱就是了,就是输了也和你们没关系。你还要看啥啊?”

老苗没继续坚持,示意可以出发了。这个时候我就有了一种预感,我不是去宰人家那边的猪。只是一种预感而已,要让我当时立刻反应过来,基本不可能。我虽然接受了他们说的那些人都很谨慎的说法,但是多年赶局的经验告诉我:这个局不简单。

车子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家旅馆门口。车子停好后,老苗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人家这里玩的是先亮货,10万元本钱,你带了没有?”

我说:“没带啊,我今天来又不是直接上去玩,我先看看再说。”他看看我,又看看烟草店老板的哥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抬头看我在盯着他看,有点尴尬地打着哈哈说:“到了到了,走,我带你上去看看。”我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是否带了10万元?我没表现出来,故意应和着他说:“这个地方环境不错,你开的旅馆啊?”

老苗说:“我哥们儿开的,所以我常来玩。”说着话,我们就进了这家旅馆。一进门就是服务台,那里坐了个中年妇女。她看我们来了,赶紧起身,伸手在墙上摘下一把钥匙,把挨着服务台的门打开,让我们进去。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里连着居民楼的楼道。老苗轻车熟路地带我们上了四楼。他站在一扇门前轻轻地敲着,里面确认是他才把门打开。一进去就看见厅里放着一张好大的麻将桌,有6个人已经在那里玩起来了。

老苗直接拿钱上去排队,等着下把牌多带他一门。他跟别人介绍说:“我哥们儿,也来玩玩,不是外人。”现在是7个人在围着麻将桌玩,可偏偏留下一把椅子。看情形,那椅子是给我留的。

我凑了过去,说:“看会儿热闹,没带那么多钱。”说着话我就站到了老苗身后,没去那把空的椅子上坐。那几个在玩的也都表示可以上来玩几把,老苗带的朋友就是他们的朋友,不见外。他们互相说着这样的话,在我看来是要给我吃定心丸。

我脑子里还在画着魂:不是上桌必须亮10万元才可以吗?怎么我没亮就喊我上去玩?

我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斗得很激烈了,三家谁也不让谁,都在1000元一次地互相跟着。一会儿桌子上的钱就起了堆,大概堆到了4万多元。老苗就伸头去看他身边一个哥们儿的牌。那哥们儿也有点犹豫,把牌拿给老苗看。我也趁机瞄了一眼,是个带9的同花。老苗看完了没有任何反应。那哥们儿回头看看我,好像鼓起勇气,又去跟了五手,看那两家还继续跟,显得有点不舍得的样子把牌丢了进去,不跟了。另两家又继续斗了好几手,终于,一家买了牌,Q同花买的A同花,输了。

赢家把钱都拿到自己面前理好。看那堆钱的大小,估计有6万元了。三家同花能斗出6万元来,是挺猛。

赢家开始洗牌发牌。一家看牌跟了200元。轮到老苗,他很猛,直接闷500元。接着下边两家也跟着闷了起来。一家看牌跑了。庄家看外面有闷的,也跟着闷了500元。头一家也不让,跟1000元。真是好局。这家伙,要是谁出一把千,不得拿个10万元进账啊?要分三家好牌,一把20万元是最少的。

烟草店老板的哥哥凑了过来,拍着我说:“看,多好的局,上去玩几把。”老苗也推了一下他隔了把椅子的哥们儿说:“你让让,让老三坐这里。”我说:“今天没带多少钱,跟一把都不够的,不玩了。你们玩你们的。”

他们看我实在没有上去玩的意思,就继续玩自己的,再没人理我。我就站那里看。他们玩的扑克在我这个城市里不多见,是一种曲别针扑克。我居住的这个城市一般商店里卖的都是敦煌扑克和三A扑克,曲别针扑克很少见。我站那里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的曲别针扑克是一种密码扑克。因为以前我就有过一副,所以简单看了几把就认出来了,这样我看任何一家的牌都是一目了然。

认出了扑克,再想想前边老苗和烟草店老板哥哥的一些表现,我就知道原因了。他们是一群老千,专门抓凯子呢。老苗和烟草店老板哥哥就是牵猪的,我有幸被他们当成一头猪牵到了这里来。

现在我想明白了,这些人在引我入套呢。就拿前边这个9同花的哥们儿来说,9的同花敢这么跟,我不看他吃的我看他穿的。他戴了个假的金戒指,好像刚戴上,还不是很习惯,总拿手去摸一下。本来我也看不出是假的,可他多摸几把我就注意到了。常戴戒指的人手指上都有痕迹,他那里毛痕迹都没有,一看就是临时装门面戴的。而且那戒指的光泽,怎么看都不像真的。

这样的群千局不怕你有手艺,你最好有点手艺才好,千得你更爽,而且你输了还哑巴吃黄连,怨自己点背。你发大牌人家都认得,不跟你就完了。你还能把把发牌?可能有人会问了:“你不是也认得吗?上去认啊?”

我虽然也认得,可他们人多,而且也都认得牌,我上去也是个死。虽然他们知道我是老千,但是对他们来说无所谓。一是我不好赢,二是我赢了,他们也会找我出千的证据来下我的钱。在他们看来,老千也不都是全能的,你可能会这样一些东西,但是你不可能认识所有的密码扑克。所以我一直在强调,老千没有高低之分,只看谁懂得更多,懂得多才不会上当。所以我虽然被人当猪牵来了,却一点也不生气,就当看个热闹,跟他们学习学习也不错。

所以我就饶有兴趣地挨个观察他们,看他们表演。有个哥们儿衬衫敞着,露出一条很大的金项链,真假就不知道了。看看刚才那个哥们儿的假戒指,再看看这个哥们儿粗粗的金项链,我想起一个笑话。那笑话说一个哥们儿买了条假的金项链,喝得醉醺醺的,去洗桑拿,结果一下池子,悲剧了,那金项链竟然浮了起来。

想到这里,我没控制住,自己笑了一下。大家虽然在表演,可都拿我当主角呢,可能我这个笑让他们觉得我在这样认为:这些人这么猛,要是上去搞一下能赢好多钱。所以那戴金项链的哥们儿说:“哥们儿,别看热闹啊,来,上来玩玩。你还想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局。”

我连连摆手说:“没带那么多钱,局是真好,我喜欢这样玩。这样,我去凑点钱来玩。”小海也跟着附和说:“局真不错,值得玩。”说着话,小海用手摸着自己的鼻子。这个是我俩的暗号:不好,撤!

原来不单是我看出来了,小海也看出来了,他在提醒我呢。估计小海不是看出扑克作假,而是看出这些人演戏的成分比较大,因为演戏他也算是半个行家了。

我也摸着鼻子,算是回应他我知道,让他放心,我没这么傻。就这样的千局想千到我?简直做梦。

说着话,我就找借口说下午还有事,明天凑钱来玩,还努力做出一种兴奋的表情来。临出门的时候,我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们虽然还在表演着,但是都带着一丝遗憾的表情,可能看我没上去玩,已经懈怠了,表演得也不那么卖力了。

下了楼,我们没走旅馆的门,直接从居民楼里出来了。那混混可能跟他们都不熟,也跟我俩出来。他很兴奋,直呼过瘾,好像是他在赌钱似的。我们溜达着往烟草店的方向走,小海就故意问那个小混混:“你怎么找的这么大的局?真不错。”那混混一听就说:“我和烟草店老板是哥们儿,我们经常一起去摆事。我听烟草店老板说有大局,所以就和你联系了。这个局真好,一次拿个40万都没问题。”说着还手舞足蹈起来,把这孩子兴奋的,走路都跳着走了。

小海推辞说:“我俩去凑钱,回头和你联系。”那混混说:“海哥,我联系的局啊,一定要带我一份,千万别把我扔了啊。我看海哥你也是个讲究人,以后我就什么也不干了,专门给你们联系局。我老家那边大局也不少,等我给联系看看。”

看样子混混真的没看出来,他就好像发现了一条发财的光明大道,这个可比他丢苍蝇蟑螂来钱快多了,怎么能不叫他兴奋。

看他还继续跟着我们,我就说:“这样,搞到本钱了再和你联系。我俩现在还有点事去办。”他一听我都这样说了,就跟我要电话号码。我说:“你找到小海就找到我了,我俩总在一起。”他就说:“那你们忙,我没什么事,一会儿我去上网。晚上我们要守城,我是行会老大,带了1000多个兄弟呢。”看来这个哥们儿蛮能吹的,网上带着1000多兄弟,有屁用啊。

回去的路上我问小海:“你小子行啊,有进步,能看出点事来啊。”小海说:“咱俩看的角度不一样,你看的是桌面,我看的是桌子下边,他们互相在拿腿碰呢。”原来桌子下边还有一番风景,看来这些家伙不懂得玩肢体语言。

本来这个事到此就算完了,我没有再去的打算,也没十分放在心上。当天晚上是小艾一个哥们儿过生日,所以我们都去吃蛋糕了。

晚上和小艾他们一起喝酒,完了去歌房唱歌。在歌房里一顿蛋糕大战,我最倒霉了,想跑没跑出去,被人按在那里,头发上、衣服上、脸上,几乎所有地方都被人抹了满满的蛋糕奶油。后来一看自己没了人样子,干脆也拿起蛋糕挨个追人家抹。那个晚上是个奶油漫天飞舞的晚上,所有参加的人衣服都没有干净的。

我们折腾到下半夜,都穿着奶油衣服,满头满脸挂着奶油去找桑拿洗澡。洗完了在休息的时候,我就把下午遇到的这个局当成笑话来说给小艾听。可能这个事说给任何人听都是个笑话,听听就完了,可小艾听了可不是笑话,在他看来,是来了进钱的买卖了。我一看小艾那兴奋的样子,那神色,立刻就后悔把这个局说给他听了。

可小艾不依啊,非要我说,我也不敢不继续说下去。小艾听完了,把他那几个朋友都叫一起合计去了,听那意思是准备去抓他们现行,然后以他们出老千为借口,没收他们的钱。我有点担心,怕最后搞成抢劫,那可不好。我一直是个良民,就是偶尔出点千赚点钱,可不想和抢劫挂上边。

小艾吩咐哥们儿把大家所有的衣服送到健哥的酒店去洗,明天中午前必须送回来。他又安排人去给我准备10万元的本钱,安排小海继续跟着我进去。需要他们进的时候,小海挂电话给他或者强行把门从里面打开,剩下的事情由他们来处理。我只负责教大家认扑克就完了。

我想反对,但小艾一直这么强势,他说要做什么,没人能阻止得了,包括我。主要是以前小艾吃过这样的甜头,抓到老千就意味着来钱了。躺在大沙发床上,我悄悄地使劲呼了自己一个嘴巴:叫你嘴贱。

正文 11、小艾抓赌

第二天起来,我就给那混混挂电话,说钱凑够了。想来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他们那里了。混混不久就给我回了话,说和烟草店老板的哥哥说好了,他到时候出来接我进去。

看来他们都准备好迎接我的到来了。中午我们一群人凑一起吃饭,又详细研究了一番,把那家如何从后面楼道进都说得很详细很明白,并约定玩起来之后,小海挂电话给小艾,小艾和三元他们就上来抓赌。

吃完了饭,我就和小海去那家烟草店找混混集合。小海用报纸把钱捆上,就那么提在手里,搞得人家一看那报纸的形状就知道那是一大捆人民币。

这次我们在烟草店等了好久,一度以为今天不成事了,就出来和混混在道边站着抽烟说话。我还老是不放心小海那样提着钱,不过看到路对面小艾他们坐在车里,也觉得放心了,谁不怕死就来抢吧。

过了好长时间,烟草店老板的哥哥才出现。他解释说:“中午有人赢了,请客喝酒去了,还没喝完呢。要不咱先过去等吧。”我就答应了,去那里等比在大道边上站着强多了,起码有个板凳可以坐。

烟草店老板的哥哥还想叫我们坐他的车过去,我推辞说自己开车,叫他在前边带路。这样,小艾他们的车就能跟着我。到旅馆楼下停好车,趁烟草店老板先进去的工夫,我看小艾的车远远地停在马路对面,用手比了一下,意思是让他们从后面楼道进。

上了楼,里面就那个中年妇女在。客厅那里的麻将桌子上扑克散乱地放着,我和小海就坐到桌子边上。烟草店老板的哥哥还不死心,把扑克递给我,说:“趁现在没人,你演我看看。”我说那也不演。因为我已经把他归为人家一伙的人了,演个屁。

说闲话的工夫,我看到边上有个大箱子,里面全是整条的曲别针扑克。想来和桌子上这副扑克一样,带密码的。看来这些人真是以这个为职业了,准备长期在这里宰猪呢。

说了大概快一个小时闲话,才陆陆续续地来人了,但是看他们的样子,肯定不是刚从酒桌上下来的。这个谎撒得一点也不高明。

昨天那个戴假戒指的哥们儿也来了。我还专门看了一眼他的手,戒指不见了。戴金项链的哥们儿也来了,看那项链像真的,不知道一会儿小艾是不是会把他项链下下来。我还在美美地想着:下下来我要来戴,真粗,我现在就挂个坠子,也该换换了。

我正想着好事,那戴金项链的哥们儿说话了:“差不多了,来吧,开始玩了。哎,你带了多少钱?”我看是在问我,就指着桌子上的报纸包的钱说:“10万啊。不够吗?”那哥们儿抓过去看,立刻笑了起来,说:“够了。你别在意啊哥们儿,我们这里的规矩是先亮货才能玩。”

我顺着他的话说:“我本钱亮了,你们是不是也亮亮本钱啊?”那哥们儿说:“我家就住这里,想拿多少钱就是这个屋和那个屋的事,不用亮了。我们总在一起玩,底子都厚着呢。”说着话,从包里拿出4万元来,显摆似的放在桌子上。老苗也拿出3万元来,说:“这些输了我随时去我弟弟店里取,来得及。”那戴过假戒指的哥们儿也从口袋里拿出了3万元,摔在桌子上。敢情10万元亮底就是对我来讲的,他们都有借口不用拿10万元。

但是,我既然觉得已经吃定他们了,也就没太去计较他们拿多少钱,反正我的钱他们也赢不走。

戴金项链的哥们儿利索地把桌子上的扑克拿去扔了,从箱子里又拿出一副来,正在开封,听见有人敲门,又有人进来了。我背对着门,没去看。新进来这个哥们儿说:“赶上了,带我一个玩。”说着话就一屁股坐在我身边一张凳子上。

戴金项链的哥们儿已经把扑克大小王丢掉了,正在洗着牌,来的人也都找位置自己坐了过来准备开始玩。刚进屋子那哥们儿欠身看了看我,忽然一巴掌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不是老三吗?怎么在这里?”

我一愣,转过脸来看看拍我这个哥们儿,面生得很,不认识。可人家叫出我的名字了,我就不能装傻了。我说:“我想不起来你是谁,咱们在哪儿见过啊?”

那哥们儿可能也怕是认错人,凑过来仔细再看看我,最后确认是没认错人,就说:“对,老三,以前你看场子的时候我去赌过钱,就健哥那里。你天天拿个破游戏机在那里打。”看他这样一说,那是真见过我。可我使劲想也没想起来他到底是谁。我就说:“我是老三,可我想不起你是哪个了。”当时确实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健哥那个局人去得很杂,也开了很久,谁能挨个去记他们长什么模样啊。

这话一说,那戴金项链的哥们儿就吭哧了一下鼻子,可能是瞧不起和我说话这个哥们儿,也可能想:人家都不认识你,还上脸去套近乎。这个哥们儿也没去在意,说:“我去玩过几次,我认识老六(小艾一个哥们儿)。”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老六的朋友啊,我和老六关系也不错。”

戴金项链的哥们儿有点不耐烦了,催着说:“开始玩了,别叨叨了。”说着话把洗好的扑克放桌子上,让大家都来搬一下,看谁牌面大,好确认第一个发牌的人。他搞得还很像那回事,自己先搬一下,说:“我5点,该你了王和。”说着话推了和我说话这哥们儿一把,我才知道那哥们儿叫王和。

王和看了我一下,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扑克,伸出手来一把把扑克给弄乱了,说:“别演了,老三是大行家,什么他都能看出来。”那戴金项链的哥们儿一愣,看了看我,还想装糊涂:“演什么?什么行家?”

我看王和给说破了,有点小尴尬,也不好说啥,只好跟着傻笑。王和就说:“不演了。这个哥们儿什么局没见过?糊弄不了他。”老苗这个时候也有点尴尬,也有点不信的样子,问我:“你知道我们摆的局是怎么回事?”我这个时候就不好再继续装糊涂了,点点头说:“是啊,我早看出来了,你们一帮人做戏演我呢。”

我这话一说,那戴金项链的哥们儿一把就把桌子上我带钱的报纸给撕开,可能他以为是假的呢,结果露出来的真是10扎人民币。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说:“哎,你既然看出来了,你还带钱来,你说说你怎么个意思?显你能呗?”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说:“不是的,不是的,就是凑凑热闹来了。”我也只能这样说了,要不还能怎么说?

那戴金项链的哥们儿不乐意了,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我说:“说说你咋个意思?带钱来耍我们玩呢?给我滚!”小海在边上听着不乐意了,站到我前边,把他的手给打开,说:“怎么叫耍你们玩?叫谁滚呢?”王和一看起了争执,就赶紧过去把着那戴金项链的哥们儿的肩膀,说:“怎么了大顺,老三是我朋友,就这么点事,说开就行了。你这是干吗?”大顺可能觉得自己也有点过分,顺着坐了下来。可他还有点不忿,用手一推我带的那10万元,说:“赶紧带上你的臭钱,出去。”这个人还恼羞成怒了。

小海指着他说:“你个傻样,就是揍轻了。”大顺一听这话,就又激动得站了起来,指着小海说:“你揍一下我看看来,我不叫你横着出去。”小海就往上凑:“来,看看谁叫谁横着出去?”

王和怕打起来,使劲地把着他。我一看,气氛不好,要干起来了,赶紧溜到门口挂电话。我一挂通就听小艾说:“开门。”我一开,发现他们都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外。

大顺一看进来人了,他也不认识,就说:“哎,谁叫你们来的?干什么?”我一看,来救兵了,就指着大顺说:“他还想来打我。”小艾看小海和大顺还在对峙着,上去示意小海让开,就过去看着大顺。他看人是打量着看,也不说话,就那么看,好像大顺脸上什么地方长得不协调似的。

王和认识小艾,一看小艾进来了,就知道是我带来的,上去想继续和事,说:“艾哥,都是误会。大顺就是说几句,没有要打老三的意思。再说我也不可能让他打老三。”可小艾好像也不认识他,看王和把着他胳膊,就低着头看王和的手,狠狠地说:“手拿开!”王和不敢不拿开,只好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一抬头看到小艾那个哥们儿老六,就急忙说:“我是跟六哥的,不信你问六哥。都是误会。”

老六站在那里没出声,小艾看了一眼老六,老六点点头。小艾还是没说话,也没再理王和。他转过身一把拽住我,把我一把拉到大顺面前,说:“打。来,打一下。”大顺有点傻眼了,看着小艾。他看出来了小艾不好惹,有点气短地说:“我打他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他了。你们来我家干什么?这里可是我家。”

小艾看他不打我,就把拽着我的手松了,我赶紧把桌子上我们带的10万元抓起来,站后面看热闹去。小艾做事的规矩就是谁也别插话。老六知道,所以他不说话。我知道,所以我也不再说话。

小艾说:“哦,这里是你家,是你家啊?”说着话,他伸手去摆弄大顺的金项链,还用手掂了掂。那家伙的项链实在太显眼了,谁都会注意。大顺一把就把项链给拽了回去,说:“你们强闯民宅,知道不?”小艾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直接打在大顺的脸上。大顺也不示弱,想操起板凳打小艾。王和赶紧冲上去抱住大顺,说:“他我都惹不起,是小艾。你可别乱来。”大顺听了立刻就软了。小艾看他想拿板凳,连地方都没动,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大顺放弃了拿板凳的想法,小艾把脑袋伸了过去说:“把板凳拿起来,对着这里砸,我不还手。”说着话,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壳。大顺赔着笑说:“不知道是小艾哥,别见怪,别见怪。”估计小艾说的不还手是真的,我知道大顺要拿起板凳来根本没机会砸,就会被人放倒了,根本不用小艾动手。小艾看他不打,就说:“现在知道也不晚。说说,怎么回事?听说你想骗老三钱?”

这个时候老苗站在门口,趁大家都看着桌子这里,想走。刚要开门,就被人一把抓着头发给拽了回来。老苗连声说:“疼,疼。松手,我不走。”那哥们儿才放手。他们到哪里办事都是堵着门,谁也出不去。

大顺说:“不是想骗他钱,就是随便玩玩。这不没玩起来嘛,发现王和认识老三就不玩了。不信你问问老三。”这个时候,那个中年妇女就在那边数落了起来:“你看你们弄些什么事,我就说这样早晚要出事,你们不听。这个钱这么好挣谁不这样挣,出事了吧。可怎么办啊?”想出去却出不去,她在那里急得团团转。

小艾没去理会,看着大顺说:“怎么办?说说来。我都来了。”王和就过去赔着小艾说:“大顺是我叔辈兄弟,给我个面子艾哥。你看我们也没想骗老三,发现是老三我及时叫停了。你不信问老三是不是这样。”

小艾没来问我,他看着王和问:“给你面子?你有什么面子在我这里?”看来小艾真的不认识他。王和被他这么一问,赶紧求救似地望着老六,说:“我跟过六哥。以前跟六哥的时候,六哥指哪里我打哪里。真的,不信问六哥。请艾哥好歹看在我和六哥这个交情上,卖兄弟个面子。”小艾又去看老六,老六点了点头。小艾脸色就缓和了起来,他自己拖一张凳子坐了下来,边摆弄桌子上的扑克边说:“好,既然跟过老六,这个面子给。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你说吧。”

我一看架势,没得玩了,一切都是水中月,和我昨天晚上想的一点都不一样,看来金项链也别想戴了。我就凑老六面前,捅捅老六:“真的啊?”老六又点点头。这个人怪,话少,但是狠,哑巴狠那种,是以前小艾在监狱里认识的。他俩蹲过一个号子,也就是他最早帮小艾废了黑老四。他一直这个做派,很少说话,整个一闷葫芦,但是动起手来很可怕。他就认得小艾,谁也不认,小艾走哪里都带着他。健哥出事后,他跑路了。后来我还见过贴着他照片的通缉令满街地张贴,我住那小区大门口、每家楼道外面都贴着,我都悄悄给撕了,也说不上出于什么心理。

王和一看小艾让他说怎么办,就有点放松了。他一直怕打起来。他知道要是真打起来,这个大顺会被打得很惨。他看那中年妇女还在自个儿嘀咕,就说:“姑妈,你别说了。”说着话,过去把他姑妈给推到了里面的卧室,劝慰说没事。看来这个女的是大顺妈妈,他俩也真是叔表亲。

王和把他姑妈劝进卧室后就来到桌子边上,他看了看小艾,又看了看小艾带的这些哥们儿,下了很大决心说道:“叫大顺摆赔罪酒,给老三赔罪。你看如何,艾哥?”我在心里嘀咕:不就一桌酒席嘛,还用下那么大决心,小气样。

小艾听王和说要摆酒赔罪,好像也很满意,说:“成,就这么着。”大顺可能也觉得这样可以。在他看来,王和就是很混得开的人了,可王和跟的大哥,竟然是人家小艾的小弟,他也能品出是怎么回事,所以也只能表示同意。就这样简单几句,大家都浩浩荡荡地从大顺家出来。和大顺一起摆局的那几个哥们儿可能不太想去,奈何小艾带的哥们儿是一个看一个,不去也得去,只好都装作很高兴去喝酒的样子跟着去了。

正文 12、大开眼界的赔罪酒

小艾挑了一家很高档的海鲜饭店,找了个大包间,我们就进去了。这个时候才下午4点多,离吃晚饭时间早着呢,可要摆赔罪酒就不在乎是几点。以前我还没经历过赔罪酒如何喝,这一次实在叫我大开眼界,也知道王和为什么要下这么大的决心了。

进去之后,大家纷纷把我推到了主位上。和事的王和坐我左边,主事的小艾坐我右边,大顺在最门口的位置,也就是上菜必经的地方。

服务员进来要点菜,大家都把菜单拿给我,可我不会点啊,我连连说着:“随意,什么都行。”小艾可能看出我没经历过,就做主把菜单拿在手上,跟服务员要了一支笔,在那菜单上一画,然后翻开再画,说:“我和老三点的。”就丢给王和让他继续点。

服务员还没整明白,就问:“这个是什么点菜方式啊?”原来小艾那一画表示菜单对开页上所有菜都要,他画了两笔,等于画了四页,画的是菜单头两个对开页,一般酒店最贵的菜都在这几页上。

别说服务员蒙了,我也有点蒙。哪里有这样点菜的啊?

服务员就问:“先生,你确定这样点吗?很多是时价的,你难道不看看?”小艾笑着说:“妹妹,你拿菜单给你家经理看看,问问他是否可以这样点菜?”服务员也搞不懂我们这些人要干吗,疑惑地出去找经理了。一会儿经理就来了,看来她也没经历过,也反复确认是否这样点菜。说着话,饭店老板进来了,紧跟着送上两个大果盘。那饭店老总看来或者是懂,或者是以前小艾他们这样来吃过,挨个握手叫大家多关照,说一些多承蒙大家看得起来这里吃饭的客套话,还给这个包间临时加了5个服务员,并交代经理说:无论点什么都上,不准多问,这些人不差钱。

这样折腾一圈,老板拱着手说去忙了。我们又继续点菜。王和找了一页画了一笔,也替大顺画了一页,完了恭敬地把菜单递给老六,老六也画了一笔。然后小艾带的哥们儿和小海每人要点一个不在画的范围里的菜。服务员干脆不记了,直接拿着菜单走了,省事。

一会儿就开始上菜了,大概上了十多样,我一看,全是我喜欢吃的。大顺这些哥们儿都在和小艾带的哥们儿攀交情,没有动筷子的。我就自己甩开腮帮子吃。混混看我都开吃了,也操起了筷子要吃,被王和用眼神示意把筷子放下。

小艾看菜上得满了,就站起来,很郑重地提议大家先干一杯,说一些走在一起都是缘分的客套话。然后,王和站起来,说些谢谢大家给他面子如何如何的,先给我敬,再给小艾和老六敬,完了再挨个敬。接着,王和叫大顺自罚5杯,再跟我碰一杯,算是道歉,又再挨个敬酒。最后,和大顺一起那帮人挨个儿自罚5杯,再敬我,又挨个敬酒。全是白酒,这样一轮下来可真要命,还好我这个人知道喝白酒如何出老千。我把酒含在嘴巴里,借擦嘴巴的工夫都吐了。可惜我这个招数并不高明,人家都能发现,只是都不好意思说而已。我也乐得大家不说,毕竟酒量有限,要这样喝我早趴下了。

这样折腾完了,小艾就总结发言,说什么这个事就过去了,以后大家都是兄弟如何如何的,啰唆完了就召集大家开始吃。吃起来我才发现,这个菜上得是“川流不息”啊,桌子上摆不下去就摞起来,一直摞了好几层。我也知道为什么王和说摆赔罪酒时要下那么大决心了,他们可能知道小艾的点菜方式,这一顿下来估计怎么也得上万元。

吃饭的时候,大家主题还是说这个老千局。原来他们一直靠这个局养活着,主要就是勾引旅店过往的客人上局。麻将还是诈金花,全凭客人喜好,说玩什么就玩什么。他们也从外面钓一些凯子来。平时大家没事都各忙各的,有了凯子就全体集中来搞鬼。身边能宰的凯子都宰完了,也没人可以宰了,就到处找人去钓。前段时间钓来了一个小老千,拿了他不少钱,他们就吃腥了嘴,到处找那些一知半解的小老千来,所以就把我也钓来了。他们今天知道我要来玩,就临时调集人手来千我,王和一直是这个局的主要选手。

王和以前跟了老六半年多,后来结婚了,就不出来混了,也没个正经工作,所以就和他这个表兄弟组局骗人。

这样的局别说一知半解的小老千,就是我上去,也是个输。

混混对他们的事都不知道,只是认识烟草店老板,稀里糊涂地当了个牵猪人的角色。他还以为找到我能去赢很多钱然后和他分呢,看来以前我是有点误会他了。我一直以为他在那边起码占了点份子,原来人家根本把他也当成猪。这个局的“局长”就是大顺,也是这个局养好了他,车也买了,忒粗的金项链也挂上了,看来没少划拉钱。我甚至都有点后悔了,为什么不多画几页菜呢?可就目前这些已经摆不下了,菜还在上着,有很多菜根本就没动过。

这一顿下来一直吃到晚上10点多,我吃得肚皮溜圆,剩下的人一个个全都喝高了。有人喝多了倒也安静,歪着脖子睡了;有的喝多了闹人,端着酒杯数落着自己的种种,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看着是真带恨。王和也很是闹人,非要拉着我说话。具体说些啥我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猛说我就猛点头,最烦躁的是他还搂我肩膀说个没完没了,把我烦得快不行了。我头都点成拨浪鼓了,他还在说,后来不得不借着去厕所走水才摆脱他的纠缠。

吃得差不多了,大顺去结账,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可看到大家又不得不堆起笑脸。具体多少钱我没好意思问,反正不是我结。王和安排烟草店老板的哥哥去给我们这边的人一人拿了两条中华。走的时候看着满桌子菜,很多还没动几口呢,真是可惜。我看大闸蟹还有好多囫囵的,就抓了两只揣裤兜里了。混混看还剩好几只,干脆把剩下的都揣了起来。那时候还不流行打包带走,都好面子,不像现在。要换现在啊,我早都给打包带上了,现在想想,真是可惜。

正文 13、好玩的“摆阵”

混混就这样和我们交往了起来,他成天就是要帮我们联系赌局,今天哪哪有局喊我和小海去,明天啥啥地方有局要喊我们去。奈何他联系的局都不太靠谱。我就近去一个局看过,玩瞪眼,拿1000元都能坐一天的庄,瘦得可怜。可这样的局在混混看来,蚂蚱腿也是肉,非要鼓动我去玩。

后来看他找的局实在没谱,就没再去。可这样也没能停止他找局的兴趣,没事他就来找我,鞍前马后地帮着跑腿。虽然说没联系到好局,但是我也很喜欢他,没事带着他到处溜达。他也不讨厌,我要有事,他就去找地方杀。我也看过他玩,利用鼠标指挥小人到处跑,也不嫌累。每次见面我都翻混混的兜,终于把他走哪里都带着蟑螂的毛病给纠正了过来。

有一天正闲得无所事事,混混来找我,说带我去看热闹。我这个人就喜欢看热闹,于是就跟他去了。去了才知道,混混要参加摆阵。

事情的起因是一家房地产公司要准备强行拆迁几家不搬的居民,组织了很多人。可这家居民也不示弱,到处联络人手。混混就是帮着这家被拆迁户联系人手的一个小角色。混混跟我说规矩:站在那里到结束100元,动手200元,挂彩500元并负责医疗费。而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有着侠义意识:竟然逼人搬家?太不讲理了。所以混混跟我说要我去凑个人头摆阵,我就答应了。我倒没想着赚那100元,就是有点好奇,想去凑热闹。

混混到处挂电话联络人手,还真叫他联络了不少人。我们都被集合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中年男人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条绸子的丝带,要求统一系到右手的手腕上,并反复叮嘱大家一定不要摘下来。主要是来的人互相都不认识,用这个丝带互相认得是自己一方的人。接着就是交代注意事项,什么要听指挥啦,不要喧哗啦,带队的喊什么要一起鼓噪啦,等等。结束的时候要交回丝带,交丝带时领钱。

当时我们这里聚集了70多人,我已经觉得很多了。我们都整理好以后就跟着领队出发,就在我们聚集的地方不远处,一拐就到了,去了才发现,好壮观啊。

两边已经排上了。有挖掘机的那方有200多人,每个人都在胳膊上系着一个红布条,看来也是临时凑的人。前边主事的30来人,都穿得西装革履的,估计是房地产公司的工作人员。

而我们这边已经站了400多人了,加上我们这些人一汇入,声势立刻浩大了起来。开始我有点怕真打起来,就故意找个远点的角落,想着看景不对就跑,能跑多快跑多快。

我们这边还在不断地有人加入,看来这一家真是出血本了。大家都安静地站着,我就挨个看,高矮胖瘦,什么人都有。有的一看就是被拉来凑数的学生,有的看着像是工人,还穿着工作服。虽然我开始想着打起来就跑,但是站进去了,才知道什么叫群体的力量。

前边领队的开始喊:“拒绝不合理拆迁。”我们就一起扯着嗓子喊:“拒绝不合理拆迁。”前边再喊:“我们要居住权。”我们就跟着喊:“我们要居住权。”前边再喊:“我们要人权。”我们就跟着喊:“我们要人权。”大家情绪立刻高涨了起来。但是情绪高涨归高涨,我发现站在我身边的人好像都和我一样,看情景不对,就想溜。

这个时候警察来了,在中间做着双方领队的工作。我还在想,娘的,人家强拆的时候你们都不来,被拆的人找人来了你们就来了,真积极。

站了大概一个小时。双方都没动手的意思,就是一直在谈。最后拆迁方那边先被警察劝走了,我们在这里站着也没多大意思,领队就要求大家各自回原先聚集点交丝带领钱。想想也是挺好玩的。

混混简直出尽了风头,前后忙得简直累屁了。我还以为人家能多给他多少钱呢,后来才知道,也是一张老人头,不多给一分。不过也算是跟着混混经历了一次摆事,也了解到了,原来谁召集多少人并不是他有号召力,而是那张100元有号召力。所以后来再看到哪个地方有人召集了多少人摆事,我就想:这么多100元站在那里,真是好玩。

摆阵结束后,我就去小艾那里玩,和小艾一说赚了100元的事,小艾眼珠子立刻就瞪了起来。他说:“老三,这样的好事怎么不叫上我?”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问他:“你缺100块钱花啊?我这份归你了。”说着我把那100元丢过去。他都懒得看那100元,说:“你不懂。”

小艾找到那混混,和那混混说:“你去联系下房主,不用花那么多钱请人摆什么鸟阵,没用。这次请的有600人吧,怎么也得花了6万吧?只要再来强拆,给我半价,我搞定,搞不定不要钱。”

混混一听就颠颠地联系去了。原来,这个事在小艾看来又是个来钱的买卖。混混也真能联系,晚上那房主就约小艾吃饭。具体怎么谈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没跟着去吃,反正是谈成了。

后来听说那边又要来拆迁,小艾就组织了几个人,统一都穿和尚黑布鞋、黑裤子,腿脚处用白袜子扎起来,每个人背一把砍刀,外面套上夹克衫。到了那里,用白灰在房子前划出线来,还用人家道路施工的三角锥子摆上,用带子连起来,挂了个大黑板,上面写着:过线就放血。小艾则叫人摆了个烧烤的炉子,和他那几个哥们儿烤着羊肉串,喝着啤酒,有滋有味。

拆迁队的人来了,里面有很多社会上混的人,那些人几乎没有不知道小艾的,都说惹不起,有的远远和小艾打着招呼套近乎。可小艾根本不管,自己喝自己的,也不回话,就指着黑板上的字给他们看。最后到底也没有人敢过线。

据说房地产公司一直也不想放弃,想用钱和房主耗,看他能请多少人次次都摆阵。可这一次所有请的社会人都不敢靠近,更别说自己的员工了。这样耗了几次,也确实没办法了。靠近都不敢,拆个屁啊。最后好像是和房主妥协了,答应了他所有搬迁条件,这个事才算解决。小艾在中间也赚了一笔,具体多少咱就不知道了。

这个算是认识这个混混的一个小插曲,也叫大家知道小艾的很多赚钱方式。

接着和大家说说我遇到的一个最小的凯子。我在这个小凯子身上没少捞钱,但最后也引出了一串麻烦事。

正文 14、一个“二代”小凯子

有一次混混很兴奋地来找我,跟我说起一个人来,那个人是他索要零花钱的对象。原来混混还有一个进钱的渠道,就是在中学门口拦人要钱花,不给就揍。一般中学生都惧怕他,都能给个几十元的。看看混混的来钱渠道,看看小艾的来钱渠道,再看看我的来钱渠道,好像都不太正路。

混混告诉我,他堵学生要钱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二代”,这个二代具体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咱就不去讨论了,有点避讳。因为不知道名字,我们就叫他二代好了。混混最早和二代要30元,二代根本不在乎,要就给,像打发要饭的一样,不像别的学生需要恐吓。混混要了几次,看他都不在乎,就干脆加码。要50元,给。要100元,给。要200元,给。要500元,给。后来发展到要1000元,也拿出来就给,巨大方,连句话都不和他多说。只要要,说个数,直接给。于是混混就隔三差五地找这个学生要钱花,要着要着就成了“朋友”,他没事还帮二代去教训别的学生。有时候二代也带混混去玩电游、吃饭、找小姐、桑拿什么的,都是二代拿钱。

我听他说堵学生要钱还有点看不起他,可听他说起这么个人来,也有了点兴趣。我问混混:“真的假的?一个学生能有这么多钱?你不忽悠能死啊?”混混看我不信,就说:“真的啊三哥。那二代口袋里从没少于5000块的零花钱。我都见过。”混混的意思是叫我摆个局,千这个二代。他说由他负责拉来玩。我还在想:千他5000块好像有点瘦。混混的话彻底打消了我的顾虑。混混说:“那二代一天消费4000块左右,消费完了第二天口袋里又是5000块。你想吧三哥,要能千到他,肯定能拿很多钱。而且就是输给咱们了,他也不敢声张,他父母也不敢,肯定捂着盖着,怕学校知道,也怕露富。”

想想我以前刚高中毕业,一文不名还输出去几十万呢。看来是个买卖。左右也是闲得无聊,我就说:“你安排,演员我来找。地方嘛,就你住的地方。你先去套套话看看。”混混看我答应了,就乐颠颠地去张罗了。

下午混混就来电话了,说张罗得差不多了。不是说赌,而是说要介绍一个社会混得很好的大哥给他认识,一起出来玩。那二代很高兴,他也特别想结交社会上混得好的大哥。

这个社会大哥谁来演呢。小海的意思是叫我演,我不干。就我这个选手,见人来打嗷嗷地就逃了,还演社会大哥呢。而且就我这个体格,看着也不像能打过谁。小海也不想演这个。实在没办法,把三元抓来。可三元一听要在一个中学生面前当大哥,说什么也不干。实在没人演大哥了,最后干脆全是大哥。反正混混是小弟,而混混在那二代眼里本就是大哥。

晚上我们就找了个路边普通的小饭店要个包间吃饭。我们先到的,混混去学校门口等着放学接二代,接到后到饭店找我们集合。

我们先把菜都点了,先喝着,不能等二代来了再点。虽然主角是二代,但是不能让他以为我们就是为了请他吃饭的。而是我们在吃,混混临时带他来的而已。

二代来了以后很拘谨。三元不用装,本就是个社会人,看着凶凶的样子。我也努力装得很酷。二代挨个给我们敬烟,我接过来一看,娘哎,居然是苏烟。

我们都互相吹牛皮,什么把谁谁给打了,什么带人去把人家的店砸了,谁谁拿个酒瓶子对付5个人。吹嘛,反正不犯法。果然,二代听了之后看我们的眼神都是好崇拜的样子。

这些吹嘘完了,就开始互相讲自己最近赌钱,谁谁赢了多少多少,最近如何背运输了多少多少。总之在这个桌子上就两个话题:打架和赌钱。我们是出来混的嘛。二代从开始的拘谨到一点点参与到我们吹牛之中,很快就和我们说笑起来。气氛很是融洽。

吃完饭,二代非要抢着结账。我不让,我对他说:“你还是个学生,哪里有学生请我们吃饭的道理?我们出来混讲究的可都是仗义两个字。跟着我们混,随时罩着你,也不需要你花钱。”小海也跟着附和说:“我最近赢了老三不少钱,我来结,都别抢。”看得出二代眼中满是崇拜和自豪。我们和混混不一样,混混和他交往就是为了要钱花,而我们都是真正道上混的,讲究得很。

从饭店里出来,我们不谈去赌钱的事,先去找地方唱歌。到了一家歌房,我们要了一个小包间,虽然服务员极力给我们推荐小姐陪酒,都被我们一口回绝了,我们是来演戏的,找了小姐反而会碍事。我们在歌房继续喝着啤酒互相吹嘘着。

唱了一会儿歌,小海就说:“哎,老三,再赞助大家点钱花呗。”三元也跟着附和,意思是叫我和他们玩扑克赌钱。吃饭的时候我们已经把我最近玩扑克赌钱总输的概念传输给了这个二代。几个男人在这里唱歌肯定无聊,所以小海适时提出玩几把。

我故意不服气地说:“吃定我啦?还赞助给你钱花。谁赞助谁还真不好说呢。”说着话,打发服务员把扑克拿来了。我们就在小包间的桌子上玩了起来。

我们演戏嘛,玩诈金花,50元下底,可拿眼睛余光看二代,他好像兴趣不大。他看我们玩赌钱,就自己在那里点歌唱。

我们玩了20多把牌,可二代只是偶尔看几眼,其余大部分时间就自顾自地唱歌。我们演得也确实没什么兴致,本想直接喊他来参与,可看他的神态,估计喊了会产生不好的效果。可不喊他吧,他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唱个没完没了,也不来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趁着一把输了的牌,我装作很不愉快的样子说二代:“闹死了,别唱了。没看哥输钱了啊,你还唱。”

二代被我这样一说,就把歌关了,坐在一旁吃烤鱼片,偶尔也凑过来看几眼。他的种种表现,说明他不懂如何玩诈金花,看来需要改变策略了。又玩了几把,我说:“磨叽死了,不玩这个了,咱们玩一翻两瞪眼吧?”

瞪眼我早期说过,就是一个人坐庄,一人发两张扑克,互相比大小,9点最大。这个是最简单的玩法了,傻子都能看得懂。

小海和三元都懂我说这话的意思。小海也配合着我说:“玩什么都行,你最近这么面,玩什么都是输。行,你说玩什么咱就玩什么,我奉陪到底。”

于是我们就换了玩法,我来坐庄。而我坐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给自己发小牌,每次我都很生气地把发到自己家的小牌摔到桌子上,赔人家钱。而小海也能配合着说说笑话:“你看你那倒霉点,8还能赔个3,一副扑克里那么多1你都分不到家里去。”(我们玩的是花牌代表1)

二代看了一会儿就看懂了我们是怎么个玩法。混混也趁机鼓动二代说:“干坐着多没意思,看看三哥这个点子。来,咱也押。”说着话混混也从口袋里拿出钱上来押。

二代试探性地问我说:“三哥,我也可以押钱吗?”我暗自欢喜,就等你呢,就演你呢。可我面上没表情地对他说:“来,押,谁押都带。我可是输急了。是钱都要。”

二代拿出100元,小心翼翼地押在一门上。不容易啊,演了这么久可把他盼来了,我得鼓励鼓励他,他押的这100元我必须让他赢。等发完牌,二代拿起来看,4点,他知道自己点不大。我把我手里牌摔出来,说:“靠!邪门了。”我的牌是2点,于是赔钱给他。

就这样,二代100元200元地开始和我们玩上了。这个机会来之不易,我可要好好把握,不能让二代输了,今天必须让他赢钱走。因为我看出来他从来没赌过钱,这是他第一次赌钱,如果让他输了,那么以后他可能再不会玩这个东西了,必须让他尝到赢钱的乐趣。

我坐庄,所以我能很好地把握节奏,也能把握住让二代赢到多少钱。在我看来,让他赢个七八千元就可以了。因为玩的时候我发现:二代对输赢不是很计较,他比较喜欢赌的过程。这就好,只要他享受这个过程,我就敢输钱给他。

这个二代没事就查自己多少钱,看他的样子是在计算还差多少能赢到1万元。戏也演了好久,他也上套了,我可不能让他心想事成,该收手了。我故意说:“去你妈的,今天太背了,不玩了不玩了,我输3万多了。”除了二代赢去的七八千元,剩下的都被三元、小海和混混赢去了。

二代赢了钱很是兴奋,吵着要埋单。这样一来,小海结了饭钱,二代结了唱歌钱,三元也要表示表示。他说:“我也没少赢,就这么拿走了那多不好意思啊。我也得请客。我请你们去洗桑拿好了。”

就这样我们又集体去洗桑拿。三元竟然给二代叫了个小姐。别看二代那样子,还是个老手,他没相中三元给他找的小姐,自己面不改色地到小姐聚堆的地方挨个去看哪个漂亮一些。看来经常出来玩小姐,业务熟练得很。

晚上我们都没走,就在桑拿过夜。虽然二代是个学生,但看起来他父母不怎么管他,他自己也对我说彻夜不归是常事。分手的时候,我们约定第二天晚上继续玩。

正文 15、不会演戏的混混

第二天,我们白天各自忙各自的事情,晚上早早聚在了一起。吃饭的时候,二代就显得很着急的样子,催大家快点吃完好找地方玩扑克。

地方我们早就谋划好了,就在混混租的房子里。吃完饭我们就来到这里,当然还是我来坐庄。玩的时候我开玩笑地问二代:“看你急的,带多少钱来玩啊?”二代说:“1万2。”我一寻思,昨天赢我的,加上他自己本来的5000元,正好是12000元,看来这个二代是准备拿我下小崽儿呢。我连说:“玩得不大,1万2够了,够了。”

玩的时候,我观察二代,发现他确实很享受揭点的过程。无论押了多少钱,他总喜欢把两张牌一起拿起来,看了一张以后就慢慢地抿着扑克,一点点地把另一张扑克的点露出来。每当他发现两张牌配出大点的时候就会兴奋地大叫。

今晚可不会再放饵给他了,该把本钱收回来了。我们从6点多一直演到近11点,因为必须有个演来回的过程,急不得,不能在短时间内把他的钱赢光。可混混以前没和我们一起演过局,他觉得很磨叽。在我赢一把连赔四把的时候就开始急躁起来,在他看来,赶紧痛快地把二代12000元赢来得了。这样来回拉锯,赢一把再输一把的,那得什么时候才能把二代手里的钱赢光?所以混混没事总去动员二代多押钱,或者他自己多押,叫二代跟他,有的时候还故意说:“放放局得了。这样100、300的,要玩到什么时候?痛痛快快的,该死该活鸟朝上。”看我没反应,他就继续说一些其他暗示性的话,提醒我赶紧把二代的钱杀光。无论我如何拿眼睛看混混,他都不懂我的意思。还好,二代全部的心思都在扑克上,根本没注意混混话里话外的意思。

当然了,要把把用9点杀二代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我没有这样做。

有一把二代输了,本来他押了200元,输了以后他继续押200元。可混混着急啊,他看怎么提示我都没反应,再看二代这样押,就自作主张从二代钱堆里拿出700元,在二代本来押钱的那门补了100元,把600元分成两半,分别押在另外两门上。二代不同意,把混混押上的钱收了回来。混混很着急,说:“信哥哥的,你不是输了吗?只有这样押才能赢回来。”

按照我们当时的玩法,一人押300元是可以每门都押的。我们在一起玩了两天,二代也知道这个押法可以,但是混混这样做也太不像了。二代在专心看着牌,我拿眼睛看着混混,希望混混能看到我给他的暗示。可混混根本不看我,他在看二代的牌。当二代亮出是个7点,另外两家都是8点的时候,他装作很惋惜的样子使劲地捶着床垫,嘴巴里骂着二代,说如果听他的一把就可以赢回来900元。

我看混混演得太不像了,必须马上停止牌局。我拿起自己的牌,也是个7点,但是我没亮,直接把牌合了进去,给他们统赔。这段时间根本不用出千,很多时候自己来的大牌我装小点统赔。二代手里还有3000多元的样子,算起来他把昨天赢我的钱还了回来还输2000元左右。我赔完钱后,装作很满足的样子,把扑克一丢说:“今天赢满足了,不坐庄了,你们看谁想坐谁坐吧。”

表面上,小海输了16000元给我,三元输了23000元,混混输了6000元。其实这些都是假账,回头谁的钱谁还拿回去。本来就是我们几个人演二代,所以我不玩了自然就没人坐庄了。

我装作动员小海和三元他们坐庄,他们都说不做。我就说:“今晚我赢钱了,走,咱们出去玩去。”及时结束了牌局。

出来都快11点了,我们干脆去酒吧玩。到了酒吧,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我贴着混混的耳朵把他好一顿教训,告诉他以后不准这样做。具体怎么演,什么时候该叫二代输钱,我有数。

二代站在过道里,一手举着烟花,一手举支荧光棒,跟着音乐陶醉地起舞。看着他青涩的样子,我一度有过不忍。我那么大的时候不也一样被人当成猪来宰吗?他身上依稀有一点我以前的影子。

可转念一想:人家是二代,我算老几?渔民的儿子。人家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多得很,不千白不千。5000元还只是人家每天带的零花钱呢,人家天天抽苏烟。想到这里,我使劲喝了一口酒,该杀,是得好好杀杀。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还在想这个问题。我记得很清楚,我就从那天开始考虑人与人的不平等,这个不平等从出生就被打上了烙印。比如我,一个渔民的儿子,父亲辛苦一年攒的钱都不如人家二代一个星期的开销。我输了钱跑路,除了外债,还输掉了父母一辈子操劳积攒的血汗钱。就算我不输钱跑路,可我有什么?城市户口?广泛的人际关系?良好的教育?钱?统统都没有。再看看人家二代,天生的,什么都有。我彻底想明白了:人与人的不平等就是出生的不平等。

正文 16、帮小凯子出气

二代因为要考试,连续三天没有出来。第四天我正在家里睡觉,接到混混的电话,他说二代被人打了,打二代的人和他认识,他不好出面,所以叫我出面。看来我在混混眼里也是很能耐的嘛。不过我可不去和那些混混去打架,估计也打不过,我就给三元挂电话,让他解决。

三元二话没说就赶去二代学校门口和我们会合。混混和二代早就在学校门口等候了。原来还有一帮人在学校门口找学生要钱,跟混混一样,30元也要,50元也要,或者趁学生在哪个地方聚堆买东西就凑过去挤,如果哪个学生不小心踩了他们的脚,就上去讹诈100元,不给就借着人家踩了他们脚的由头打。

这些人以前也经常跟二代要钱,二代也都痛快地给,每次都给50元。可自从认识了我们,他可能觉得认识了真正的社会大哥,所以不想再给这个钱了。二代也跟要钱的那些人提了三哥,可人家不认识,也提了三元,奈何人家也不认识。看二代不给钱还跟他们提这些名号来吓唬他们,他们就把二代暴打一顿,并扬言见一次打一次。

三元问二代:“打你的人在哪里?”二代说:“还在学校门口晃悠呢。”我问:“几个人啊?”二代说:“七八个。”我一听,就问三元:“是不是挂电话再找几个人?”可三元对我的话没反应,他直接一推二代,说:“走,指给我看都是谁打你。”

学校门前有很多小店,在一个店门前,一个混子吊儿郎当地坐在板凳上,目光呆呆地看着远方。二代看见了,说:“有他一个。”

三元走过去,也不和人家打招呼,从侧面过去,用右手抓着混子的胳膊,左手抓着他的腰带,直接抓起来一扔,把他扔出老远。我一看,乖乖,这是什么打法。

那小子被三元这么一抓一扔,摔出去好远。他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看看三元,再看看三元身后的二代,明白了过来,是二代找人来打他,于是转身就跑。三元本来是把他扔出去要再上去打的,可看他跑了,顺手抓起板凳远远地砸了过去,奈何人家跑得太快,没砸上。我还在乐:就这熊样也敢在学校门口堵人要钱?

那小子跑进了一个胡同。本来以为人家吓跑了事就完了,我还在得意,没想到刚准备和二代吹嘘几句,就看到那小子带了五六个人从胡同里冲了出来。有的拿着棒子,有的提着砖头,还有的拿着啤酒瓶子,嗷嗷地喊着,往我们站的地方跑了过来。我一看,不好,要打起来了,满地寻找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

他们跑过来,不急着动手,先把三元围住。一个染着红头发的小子好像是这些人的首领,拿根棒子,在手里握来握去,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三元。大家都在等待他的动作。他指着三元说:“是你打我兄弟?”

他看到三元粗壮凶狠的样子,有点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上来打,所以还想问一下先确定三元是什么人。三元才懒得回答他,在腰里噌地一下就把军刺给拔了出来,那军刺被他磨得锃亮,二话不说对着那染着红头发的小子就刺了过去。我这个时候才了解什么叫气势。

那小子吓得打了个激灵,赶紧躲,可还是被三元一下刺到了胳膊。三元不等他有所动作,一拳就把他打倒在地,接着举起军刺又对着拿啤酒瓶子的小子劈了过去。那小子吓毛了,连啤酒瓶子都忘记砸了,带着恐怖的腔音大喊:“大哥大哥,服了服了。”三元本来想劈他来着,听他这样喊,就没劈下去,又奔着拿砖头那个小子去了,那小子简直太快了,砖头一扔,跑了。那速度,堪比刘翔。剩下几个一看,不好,都转身开跑。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三元看他们逃得太快了,知道自己追不上,就过去把砖头捡了起来,一把揪住红头发小子的头发,把他的脸提正,一砖头就直面拍在那小子脸上。那小子捂着脸号叫着躺在那里,腿疼得直踢。

我见过很多次三元打架,他不是拿大号烟灰缸对着人家脑门往死里拍,就是拿脚踹人家面门,或者操起花盆对人家脑壳使劲砸,或者抓人家头发对着电线杆子猛撞。这个打法我心脏可受不了,可三元跟没事人一样,他对着地上还在捂脸翻滚的小子吐了一口口水,说:“下次看清楚人了再收保护费,二代的钱也是你收的吗?呸!”

这个时候人越围越多,好多学生都围过来看热闹。三元一砖头拍完了还想上去打几下,我远远地看到学校的保安朝这边跑来,赶紧把他给拖走。

二代好神气,昂着脑袋,指着地上躺着打滚的红头发,声嘶力竭地喊:“你妈的,你打我呀,你打我呀。”我捅了一下二代,示意他赶紧撤。

我们拐了几条街。二代激动得满脸通红,说话都结巴了,可能是有人帮报仇了给激动的,也可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凶狠的打法。我们交代他回去上课,回头有时间凑一起玩。二代磕磕巴巴地说:“晚上我……我……我……请……请……客……都……都……给我面子。”我们都说好,约定等二代放学了一起去喝酒。

二代放学后叫我们在一个地方等他,他先回家拿东西再来找我们集合。见了面,他提着四条烟,两条黄色的南京,两条铂晶苏烟,给我们一人发了一条。那个时候我眼拙,就认得苏烟,没认出黄色的南京,结果选了苏烟,吃了个小亏。

晚上二代竟然带我们去了本地最豪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他熟门熟路地带我们到了中餐厅,叫我们随便点菜。看着那菜品的价格,我愣是没敢点太多。二代好像很不满意,他麻利地点了一些菜,还叫了红酒。吃完了他竟然用一张酒店的消费卡结账。他说那是别人送给他爸爸的卡,里面预存了3万元,可以在这个酒店里进行所有消费。这顿饭吃得我更想千他了。

正文 17、小凯子完全上钩

吃饭的时候,二代不停地给三元敬酒,原来以前的混混们在他看来已经是一些了不起的人物了,可看到三元打架,他总算见到猛人了。他告诉我们,一下午他在学校里腰杆都溜直。同学们都传开了,都拿畏惧的眼神看着他,他走在走廊上,以前在学校经常欺负他的学生都急忙给他让路,让他好有感觉。

趁着他意气风发,我装一脸的羡慕,旁敲侧击问他有多少钱。其实不用装,我确实也很羡慕。二代说:“我知道家里保险柜密码,里面有我妈的零花钱50来万。我没钱用了就去拿。我妈也懒得数。”他这样一说,我迅速和小海交换了一下眼神,50万元,得拿过来。

我和小海不约而同地拿酒灌他,劝了几杯三元也看出门道了,他也没事总和二代碰杯。二代看被几个道上大哥羡慕,越发得意起来,几乎是来者不拒,一会儿就有点醉意了。我们可不想他喝得烂醉,晕乎乎的刚好。

吃完饭,二代潇洒地在消费单上签了字,趁着酒劲他干脆在酒店里开了间房,让我们都去住。当然了,二代还是想继续赌钱。赌钱哪里能少了我们呢?我们就在房间的地毯上席地而坐开赌。二代带了1万元,我们一直演了3个小时才把他的钱演干净。二代输了钱好像还有点不服气,问我:“三哥,借2万我翻本,明天还你。”别说借2万元,借多少都行。所以我痛快地答应了他,点出2万元塞给他。

应二代的要求,赌注涨到了1000元一门。演到凌晨2点左右,二代还剩5000元,我就不太想继续玩了,不能让他输光了,局还长着呢。可二代不干,非要继续赌,我们只好把他的钱赢光。二代也不太在乎,输光了就去睡觉,好像输了3万元根本不叫事。

二代也讲究,第二天就要还我钱。我装作很大方的样子告诉他:“先用着,赢了再还,不着急,我又不等钱用。”对二代的大方程度我有数,不怕他不还,我只怕他不来赌。过了几天,二代放寒假了,他每天都来找我们报到,每次基本都拿两三万元来跟我们赌。我们也有来有往,赢他一半走,或者让他赢一些。这样和二代演了一个星期,二代彻底上道了。有一天他输了之后,竟然要求自己坐庄。局演到这个程度我们就不客气了,有多少钱下他多少钱。那段日子真是好日子,大家每天都找地方分二代送来的钱,然后拿出一些请二代到处吃喝玩乐。

一天,二代竟然早上7点就给我挂电话,要求赌钱。接到二代的电话,我迅速召集人手,去了混混租的房子里。二代背个书包就来了。当他打开书包的时候,我们吓了一跳。他竟然背了20万元来要求坐庄,一门放到5000元。

对于二代这个要求我们当然要满足了,不用一上午就把他带来的20万元赢了个精光。二代输了钱还要赌,就跟我借,借了5万元又输光了。他自己坐那里无奈地洗着扑克,我们纷纷查自己的胜利果实。二代忽然说了一句:“我输了50万了。”我当时听了第一反应是:有那么多?然后我们就算二代每次输的钱,加起来果然有50万元。

二代好像还不服气,他说:“你们都别走,我去弄点钱来,马上就回来,最多半个小时。”我们自然要等了。趁他离开的时间,我们大家就把钱分了。混混分到钱兴奋得像只猴子,他最近跟着没少分钱,说要买个电脑,准备在家里玩。

二代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他进屋就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来,说:“这个你们谁懂?帮我卖了。”我接过来一看:股票权证。我们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懂。可二代说很值钱。那时候我对股票一点概念也没有,那东西在我眼里还真不如一叠人民币。而且当时我们也都有点小满足,没有心思去帮二代操办卖股票的事。

二代问了一圈,看没人能帮上他,也有点着急,说:“你们不知道吗?这个很值钱的。我告诉你们,就这个不是内部人根本买不到。这个还是人家给我妈妈内部认购的。”我当时想:管你妈妈内部外部认购的呢,我们只认得钱,拿张废纸能干吗。

最后混混说他女朋友的妈妈炒股票,可以帮问问。接触这么久,我居然还不知道混混有女朋友呢。混混就带二代去找他女朋友,我们就散了,等着二代处理股票换了钱再一起来赌。

可是过了好几天也没动静,我就挂电话问混混:“那股票权证卖了没有啊?”混混说:“卖个屁,要交易密码,二代不知道密码,卖不了。”

原来混混女朋友真的懂,竟然带二代去操作交易,可惜不知道密码没卖出去。混混说下午去买电脑,希望我去帮着拉回来。因为我正好也要找他研究研究二代的事,所以就过去和混混集合了。

正文 18、教小凯子出千

见了混混带的女朋友,我大吃一惊。看混混那猥琐的样子,竟然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都找不出话来形容了。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可惜,满嘴脏话,不是“我日”,就是“我靠”,让我对她的好印象大打折扣。

在混混买电脑装机的时候,我问了个超级变态的问题。我对卖电脑的人说:“你把盘里的东西都装进了这个电脑,盘里的是不是空了,没用了给我吧,我拿来挡车牌子。”当时卖电脑的人和混混女朋友看我的眼神,无比复杂。

回来的路上我问混混:“二代怎么最近没动静了,是不是被榨干了啊?”混混说:“他输没钱了。可我听说他知道他家存折密码,可他不敢去取,怕他老爹知道。”我说:“那你不鼓动鼓动他啊?赶紧取了不就有本钱了。”混混说:“我鼓动了,可他就是不敢。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我问混混:“那你看他是不敢取他爸的钱呢?还是不想和咱们赌了?”混混歪着头想了半天,说:“主要还是不敢赌了。我听他说过那个话,说咱们都是以赌为生的人,没有工作,就指望赌钱混日子。他自己也承认确实赌不过咱们,所以不太敢和咱们赌了。”

当我知道这个二代还能搞到钱,而且不太敢和我们赌了,我就想了个办法,和混混一研究,混混拍手说肯定能行。

我的意思是教二代一点作弊出老千的方式,让他建立起赢我们的信心。只要他有了信心来赢我们,钱就好搞了。输了钱的人是皇帝卖马的钱都敢押,何况他家存折上的钱呢。

把混混连人带电脑送回他租的房子里,我就回家翻找一个赌博出千的工具。那是一个换牌的夹子,有个伸缩的机械手,能换一张牌,可以藏在袖子里。这个东西简单而且能马上学会,可以拿来用一下,让二代对自己赢钱有信心。

拿了东西我就去找混混,混混早就把电脑安装好了。他的女朋友正对着电脑砍,对着电脑里的小人猛喊:“我日,我日。”搞不懂她到底日什么。

我拿着机械手,先教混混如何用,如何利用手掌的拿牌方式挡住所有人的视线,如何把夹子上的牌取下,又如何把不需要的牌给放上去。可混混笨死了,教了无数次,就是掌握不好,给我气的。他的女朋友看我们在研究这个机械手,就过来看,看了一会儿她都懂了。

混混的女朋友叫许丽,许丽看混混笨蛋的样子,把机械手抢了过来,绑在自己手臂上操作几把,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不是老手绝对看不出来。我看许丽学会了,就不教混混了,毕竟最后这个东西是要混混来教二代如何操作的。混混既然学不会,就叫许丽来教二代好了。

混混好像也不太上心,他忙着去杀。我对混混说:“妈的,这个东西就是抓条狗,丢给它个饼子狗都会用,你咋这么笨蛋呢?”许丽看着混混懒散不愿意学这个机械手的样子,也有点生气,说了一句让我永生都记得的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当时就愣了,一个这么大的小姑娘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伸着大拇指说:“你这话是我听过最有哲理的话。”混混边打着边不屑地说:“哲理个屁,所有玩的人都会说这句。”可是这句话用在我以往所合作过的那些人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看许丽操作得很熟练了,我就叫混混约二代,让他来学这个机械手如何用,学习的地点是混混家。

混混找到二代,好一顿动员,又拿机械手演给二代看。二代据说很兴奋,在他看来,利用这个机械手抓回本钱是很容易的事情。许丽就教他如何使用。二代也学得很快,可学完了却告诉混混说自己不敢用,因为他面对的是我们这些社会上的大哥,没胆子使用。

听混混这么一说,我有点哭笑不得。人家不敢用,我总不能去告诉他说:你用吧,放心大胆地用吧,我们都装作看不见。

研究半天,我们决定这样做:混混和二代一起入股坐庄,由许丽来当庄家帮他俩玩,看看二代是否同意。二代听混混这样建议,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有这样可以赢钱的机会谁会拒绝呢?

当混混挂电话约我们去他家赌钱的时候,我知道事情成功了。我和小海、三元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混混家。那会儿二代还没到,他去银行取钱了。趁二代还没有来,我现场教了一下许丽瞪眼的游戏规则。毕竟这个游戏简单,好学易懂。为了方便许丽利用机械手出千,我们给她找了个坐在床垫子边上的位置,坐在一大包混混的衣服上,坐得高高的,利于机械手操作。而我们都还是坐在床垫子上。

等二代进门,看他从书包里往外拿钱的时候,我们眼睛都红了。他整整取了30万元!看那钱在床垫子上堆成那一堆,真是谗人。趁二代在拖床垫子(原先靠着墙,拖到中间来玩),混混斜了我一眼,和我眨眨眼睛。那高兴的样子,仿佛这个钱马上会归我们,被我们分掉。我和小海没有任何表情,这样的场面我们经历了很多,任何多余暗示的表情我们都不做。我也不去理会混混和我做的表情,低着头不看他。二代虽然被我们当猪杀,可难保他不会忽然看谁而看到彼此的表情。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人出千就是因为彼此搞表情而坏了事被人发觉的。所以老千之间在做局的时候都用肢体语言交流。

二代竟然也跟我们演起戏来。他出20万元和混混合股坐庄,混混出10万元,我和小海、三元一人押一门。二代先坐庄,也就玩了七八把牌,还没拉出个输赢来,他就说:“最近手气特别差。来,哥,你推吧。我给你把账。”说着话站了起来,意思是叫混混去坐庄。混混说:“我小股份,坐庄有压力,还是你来推。”二代好像早知道他会这么回答,看着许丽说:“姐,借你手气,给我推几把。这里全是男人,你是女的,能杀住他们。”看看他这个借口找的,多蹩脚。

可人家演戏,你得配合不是?所以我就接着二代的话说:“一般一群男人一个女人一起赌钱,就两个结果。女的赢光所有男人的钱,或者男人赢光女人的钱。一般没有保本的。很邪的。”也就属于话赶话,给二代一个定心丸,意思是:你换谁我都没意见。其实我心里在笑:别演了,都是我们给你安排好的,你就赶紧让地方给许丽吧。

小海也说:“谁推庄我都没意见,换妹妹上来玩,我可要趁机摸摸手吃吃豆腐,也不错。赶紧的。”许丽听小海这样说,就坐了过来,她先打了一下小海的手说:“我日,你敢摸我。我家的(指混混)还不把你丢窗外去。”

就这样,许丽笨手笨脚地开始坐庄。二代站在边上表情紧张地看着我们,我们也都集体给他吃定心丸:全部低着头专心看床垫子上的扑克点数,或者去数自己的钱,坚决不抬头看许丽换牌的过程。

三元和小海一人坐一门,玩了几把,许丽杀了好多把牌,可很难杀到我,小海和三元纷纷说:“老三点子真旺,带一下。”就选择带我这门,就是自己门押5000元,在我这一门也押5000元,这样无论许丽如何出千,想杀动我这一门很难。演戏嘛,还不能把自己门丢了或者少押,那样看着就太假了。

许丽每次三张牌配,我五张,往往是许丽杀了那两门来赔我一门,这样小海和三元都保本。所以大部分时间是我一个人5000元这样一点点赢,有时候我还不能太过分把把都给配出大点来,所以也是个艰苦的拉锯过程。许丽也有意思,每次都拐着胳膊偷换牌,虽然她玩得熟练,可是她不知道如何去掩饰。这些在我们看来都不是问题,我们看不见。许丽每次偷换一张没配出大点的牌来,就把牌摔一下,嘴里说:“我日。怎么这么小,日。”听着她满嘴的日,可惜了那漂亮脸蛋了。

二代一直紧张地站在许丽边上,他书包里的电话响个没完,可他不接,电话一直响,后来他干脆把电话关了。因为是在床垫子上坐着,很不得劲,要是围着桌子上玩,我还能帮他们翻几把牌,可现在盘腿坐着,只能管自己门前的牌了。小海和三元门前的牌就随天意了,来啥是啥。

中午前后的时候,我才把混混和二代一起入股的30万元给赢光。二代把剩下的10万元拿出来,混混再拿5万元继续入股。到下午两点来钟,我也把这15万元赢得差不多了。其间,我也一度嫌这样慢,想动员二代下来押,我坐庄,可二代不干,非要坐庄。

当许丽面前的钱剩2万元的时候,二代坐不住了,他说:“我再去取点钱来,你们先玩。许丽你继续给我推庄,我到楼下银行取钱。”这个孩子输蒙了,竟然不想想自己作弊为啥还输钱。

他急匆匆地出了门,许丽还一本正经地在发牌。我听门关上了,确定二代是出门了,就说:“人家走了,你还推毛啊?”许丽可能进入角色太深了,奇怪地看着我说:“怎么不推了?”混混上去把她手里的牌一把抓了过去丢在床垫子上说:“演给谁看呢?还演个没完了。”许丽这才反应过来,说:“我日。忘了这一茬了。”

大家趁机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放放水。混混说:“这2万元都分了,等他回来就说输光了。”说着话把那2万元拿起来丢在小海门前。我把那2万元给放回去,在我自己钱堆里拿出2万元放在二代那2万元上说:“不急,我加2万过去,等二代回来说赢了2万。”大家统一好了口径。钱早晚都是我们的,我不急。混混这样做有点太不像了。

听到二代回来敲门的声音,我们迅速归位,装出局一直还在进行当中的样子。二代气喘吁吁地进来,从书包里拿钱丢在许丽面前。天啊,他竟然又拿了30万元来。

许丽还装作很高兴地告诉二代:“我连杀好几把,点可好了。”二代得知在他离开的时间里许丽捞回2万多元的时候,没多大反应,可能是输麻木了。其间,二代看许丽虽然出千还是输,就把许丽换了下去,自己上来坐庄。奈何他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一群老千,无论谁坐庄,多旺盛的手气,在老千手里,都改变了。

不用说,天黑的时候这30万元又被我给赢了过来。

二代很沮丧,有心想继续去取钱,奈何银行都关门了。混混看二代还有想继续玩的意思,动员我借钱给二代继续玩。我没答应,我有点小满足,而且我相信他第二天还会继续取钱来找我们赌的,钱不是一天赢的。

写到这里,可能很多人说我卑鄙,连个高中生也千。我承认我卑鄙,一个老千能高尚到哪里去呢?而且,千这种二代,当时可能还认为自己是在“劫富济贫”。

我赢钱了,自然是要请客的。我先请大家吃饭,然后请大家唱歌。二代一直跟着我们吃喝,郁郁寡欢的样子,所以我们一直也没合适的机会分赃。可以一次分到这么多钱,混混兴奋得有点过头了,这个可比他用蟑螂去赚钱快多了,所以他到处碰杯,实在看不出他是个输钱的人,毕竟表面上他和二代入股输了15万元。可二代一直在场,我也不好去说,也不好去暗示,只好不理他。许丽一改白天的满口脏话,变得很稳重,巧笑嫣然地陪着二代说话,不停地安慰他。看二代食欲不大,还给他夹菜。当时在我看来,这个妹妹不错,适合做一个老千,或许她能勾引二代再取钱来和我们赌呢。

唱歌的时候,混混还在猛喝,直到喝大了,倒在沙发的软座上呼呼大睡了起来。看混混喝多了睡了,许丽竟然变了个人似的,不是拉着我去和她对唱,就是要关灯跳舞,累得满头汗。原来刚刚她表现那么好是怕混混不高兴。

我是个不会唱歌的人,别人唱我都跟着吃东西喝酒。许丽自己唱了一会儿,看我在那里闷头喝酒,就自己倒了一杯坐到我身边,执意要和我碰杯。我也是出于礼貌和许丽喝了两杯,可她喝完了竟然没有再去唱歌的意思,反而和我聊了起来,还不停地给我拿水果。我用手去接她还不让,非要喂给我吃,搞得我很是尴尬。她的眼神大胆而直白,就那么盯着我看,我是个成年男人,读得懂她眼神里勾引的意思。许丽也确实漂亮。可我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如果她不是混混的女朋友,这样来勾我,我肯定去。可她是混混的女朋友,我当时和混混是好朋友,所以我只能借口去和小海说话来回避这种尴尬。

许丽看我这种反应,很是不乐意,还跟着过来非要喂我水果吃。看我躲,竟然全身都依在我身上。小海看她闹得实在不像话,就去拽混混。许丽看小海去拽混混,就不高兴地把水果一摔,过去唱歌了,再没来答理我。

她自己唱了一会儿也很无聊,就过去拉着二代说话。这个二代也不讲究,竟然很老练地搂着许丽的腰,两人在那里小声地说笑着。

从歌房出来,二代也喝多了,踉跄地跟着我们。我们都很着急分赃呢,于是推说不玩了,要回家睡觉。混混就叫许丽打车把二代送回家。我们在车里迅速地分完赃,一共60万元,我、混混、小海、三元四个人,一人分13万元,给许丽5万元,剩下的拿出来当这几天的吃喝费用。许丽的钱我交给混混了。分完赃我们就各奔东西。可混混到底是个混混,被眼前的一点小利所吸引,他竟然没有把那5万元给许丽,导致许丽直接把我绑架了。这是后话。

过了一天,我没接到混混或者是二代的电话,本来按照我的想法是:二代还会继续取钱来找我们赌,他是不会甘心这么就输了钱的。输钱的人都这样,都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来继续赌,找翻本的机会。当年我明知道人家捣鬼也还是天天去赌呢。

等得实在不耐烦了,我就给混混挂电话,问混混二代那边怎么没动静了,是不是搞不到钱了?混混说不是,好像是二代取钱被他父母知道了,正关在家里审问二代钱被拿去干什么了。那天二代不接的电话就是他妈妈挂的。

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我也继续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哪里有赌钱的就去看看,小赢点。没有赌钱的就在家睡觉,看碟。其间,我也和混混联系了几次,混混告诉我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具体原因没有说。他无聊的时候也找我喝酒或者是说啥地方有局让一起去搞,我都找借口拒绝见面。在我看来,和混混的合作已经结束,没有再来往的必要了。

正文 19、我被绑架了

那是个无聊的冬天,外面很冷,没啥好局,我就出门租了一大包碟片,窝在自己的小出租房里看碟。忽然电话响了,是许丽打来的。她在电话里跟我寒暄几句,知道我正在家无聊,就说:“我也没什么事,干脆出来玩吧。”我不否认我当时有那啥的想法,美女有约,而且这个美女和混混散了,没啥可以忌讳的了,我就一口答应了。

我俩约在离电影院不远的地方见面,她说先去那里的一个饭馆吃点东西,然后一起去看电影。她说她现在就在那附近,叫我去了给她挂电话。

我兴冲冲地起床梳洗打扮,还故意挑了一套西装穿上,然后就奔约会的地点去了。路上,我设想了无数和许丽可能发生的美丽故事,想着吃完东西去看个电影?洗个澡?或者浪漫烛光晚餐?……唯独没想到她是来钓我的鱼的。

到了电影院附近,我给许丽挂电话:“我到了,你在哪呢?”许丽在电话里说:“我在电影院对面的青春宾馆门前,你过来吧。”青春宾馆正好在我们要去吃东西的饭馆旁边,我过了马路走到青春宾馆门前,看见许丽穿着一件黄色的羽绒服,在那里对我招手。我快步地走了过去。

刚走到许丽身前,我就发现有不对的地方。许丽并不是兴冲冲地来和我打招呼,反而向后躲闪。我刚要转头看周围有什么事发生,就有人拍我肩膀,接着肩膀被人搂住,搂我的那个人在我面前打开一个绿色的小证件一晃,说:“别动,警察,跟我走一趟。”我还想伸手去拿那证件看,奈何人家一打开就快速收了回去。我刚要挣扎,右边又上来一个人,抓住我的手,直接给我戴上了手铐,容不得我反抗,一边一个夹着我。这个时候我还没忘记去看许丽,我看到她高兴地跟在我们身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千二代的事被人报警了。这是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可他们很奇怪,不是把我拉去派出所,而是直接带到了宾馆的一个房间里,进去后他们把我铐在暖气管上。这个时候我才能仔细观察把我带进来的两个人是啥样。

开始拿证件给我看的是一个长得很滑稽的人,说他长得滑稽,主要是他的眼睛比较大,不是一般得大,那眼睛不瞪就跟牛眼似的,占了整张脸好大的比例。后来我才知道他有个绰号叫“大眼”,真是形象极了。

他穿了呢子警用大衣和警裤,没戴帽子,理个平头。另一个人胖胖的,很壮实,穿的警服裤子,上身穿了件灰色的夹克。这个胖子把我铐到暖气管子上就出门走了,没说一句话。大眼就坐在床边端详着我,然后问我:“知道怎么个事吗?”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我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对策:坚决不能承认,承认就是诈骗,打死我也不认。

他看我摇头,就去问许丽:“没搞错人吧?是他吗?”许丽说:“对,就他。”我装糊涂地问大眼:“怎么?泡妞犯法啊?”大眼看我竟然这样问,上来就踢了我一脚,说:“泡妞我们不管,你现在是我们诈骗案子的犯罪嫌疑人你知道吗?”我继续装:“什么诈骗?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大眼看我还在装糊涂,就问我:“许丽你认识不?”我说:“认识啊。”大眼继续问:“怎么认识的?”我说:“我认识他对象啊。在一起喝酒认识的。”大眼又问:“在一起喝酒还做什么了?想想。”我看了看许丽,说:“再没做什么啊?准备一起去看电影。没上过床。”大眼看我实在是答非所问,就火了,伸手就在腰里拽出个电警棍,按得火花直响,对着我脸说:“你忽悠谁呢?好好说。和许丽一起都做过什么事?不要我提醒你啊,要叫我提醒我就拿这个提醒你。”说着话,就拿电警棍电暖气片,电得我直哆嗦。

可我这个人嘴巴硬,我知道和警察承认的后果是什么,于是我继续装糊涂:“大哥,别电,我有心脏病,你别给我电坏了。我老实说。”

大眼看我要说,就把电警棍从暖气片上拿开,对着我脸,蹲了下来,说:“你说吧,我听着呢。”我说:“我还和许丽一起去唱过歌,什么也没再干。我没给过她小费。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小姐。不信你问许丽。”许丽在那边听了,腾一下站了起来,过来指着我说:“你妈的,你才是小姐呢。说谁是小姐呢?”说完了就过来踢我一脚,完了还不忘记说她的口头语:“我日。我成小姐了。”看来是对大眼的解释。

大眼看我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就是不说赌钱的事,也火了。他站起来,可能嫌大衣碍事,几下就把大衣脱了,转身去了厕所。他从厕所里出来,拿条湿毛巾,把水拧干,然后把毛巾敷在我的脖子上,接着用电警棍打着火花就电。把我电得啊,简直找不出词来形容了。我拼命咬牙忍着,可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大叫了起来。

我一叫,大眼好像有点忌讳,立刻把电警棍拿开,抬手给了我一个嘴巴,说:“不准叫,赶紧说做了什么事,要不还电你。”我喘着气说:“真没给她小费,也没和她上床。”大眼一听更加来气,又用电警棍来电我。是真疼啊,真难受啊,我又大叫。我一叫他立刻就把电警棍拿开,侧着耳朵听走廊里的声音,好像怕我的叫声会引来什么人来查看。

我立刻抓住了这一细节,当他还想电我的时候,不等电警棍靠近,我就嗷嗷大叫起来。他看我这样,就干脆把电警棍收了起来。这个时候我才注意起大眼来,他穿套警服,没肩章,领子上没警衔,腰带上隐约别着手铐和电警棍的套子,还有一把警用匕首。咋看那派头咋不像警察。

许丽看我不承认,就说我如何教她用机械手换牌,如何研究一起千二代的事。她说她的,我蹲在那里不出声。许丽说着话,把那机械手从包里拿出来,抖搂给我看,说:“你忘记了吗?这个东西是你教我怎么用的。”我看着许丽那漂亮的脸蛋,心里真有掐死她的冲动。可我被铐在暖气片上呢,只好继续装:“你拿的这个是什么?我什么时候给你这个了?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咱俩就一起吃过饭,一起去唱过歌,我什么时候给你这个了?”

许丽看我还不承认,就要上来打我。我又继续喊。大眼赶紧把许丽拉开,不让她打,把她气得,自己在那里哆嗦起来。

这个时候那胖子回来了,问:“怎么样?钱吐不吐?”大眼说:“妈的,遇到鬼了,就是不承认。”他好像被我搞糊涂了,又去问许丽:“你到底指对人了没有?”许丽诅咒发誓说就是我。胖子看我嘴硬,上来就要打我,我又开始嗷嗷叫。胖子也怕我叫,立刻停手。

无论他们如何威逼利诱,我就不承认有那回事。我一口咬定没和许丽上过床,更没给过小费,让他们认为我以为是找小姐被他们抓的。

我就这样和他们耗着。许丽气急败坏地说要找二代和我对质,于是出去挂电话了。大眼和那胖子坐在床边无奈地看着我。大眼说:“等二代来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大一会儿,许丽就拉着二代的手进来了。二代进门看到我被铐在暖气管上,就指着我说:“我钱都输给他了。”

我既然选择了装糊涂,干脆装到底,我说:“输什么钱?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啥。”二代听我否认,仗着警察在,仗着我被铐在暖气管上,过来就要打我。我瞅准了一脚踢在他的小肚子上,二代直接被我踢倒了,捂着小肚子半天没爬起来。大眼看我竟然敢踢二代,上来抓我头发。许丽也急了,上来对我乱打。我就继续嗷嗷叫。大眼立刻松手,并把许丽拉开。

许丽过去心疼地把二代扶起来,坐在床边给他揉肚子。看那做派,俨然一对小情侣。后来我才知道,许丽确实做了二代的对象,把混混甩了。主要是混混不讲究,千来的钱一分没分给许丽。而二代有钱,又喜欢她,这一对小狗男女一拍即合,成了对象。可怜我傻得,还以为佳人有约,哪知道掉陷阱里来了。

正文 20、原来是个假警察

眼看耗到天都黑了,我还是没有承认赌钱的事,大眼也有点无奈。他不知道给谁挂了个电话,说:“这个小子是茅坑里的石头,嘴硬得很,什么都不承认。你看怎么办?”电话那边不知道是谁说着什么,大眼连连说:“是,好的,好的,我马上办。”

放下电话,大眼就对我说:“我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把你赢的钱都给我交出来,少一分我就放你的血。”说着话,他在腰里拽出一把警用匕首,装作用手指去实验刀刃是否锋利的样子。我一看,警察还带动刀吓唬的?就问大眼:“你哪个派出所的?把你证件给我看看?”大眼拿刀比量一下我说:“看什么看?你还想看什么?”

这个时候我已经确认他俩不是警察了。否则,警察办案子会在旅店里?还怕人?还要拿刀放血?工作证不敢给我看清楚?

大眼示意那个胖子搜我的身。胖子翻得很仔细,把我所有口袋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在床上,连钢镚儿都没放过。我出门时口袋里揣了7000多元,一个手机,一个身份证,一个驾驶证,一串钥匙,一包烟。我出门从不带银行卡,他们找了一圈没找到,就拿着我的钥匙说:“你家住哪儿呢?走,带我们去看看。”我低着头干脆不说话。

他们看我不干,也一时没了主意,一起凑走廊里研究去了。我也在想如何脱身,看来不拿钱出来是脱不了身了。可带他们回家无论如何不行的,这几年辛苦千点钱的卡就在家里藏着呢,搜出来赔大了。但是不给钱还走不了,看来只好想歪主意了。

一会儿他们研究完了,大眼先进来。他从床上那7000多元里拿出400元来,打发许丽去买吃的和喝的。一会儿许丽就买回来好几大包,各种汉堡,饮料,小吃。大眼自己又从我那钱堆里拿出100元出去买了一些啤酒。他们就在旅店的床上吃喝起来。

二代也挺带恨的,他竟然叫许丽喂他薯条吃。许丽就一根根地抹上酱亲密地喂给二代吃。他们又是吃又是喝的,竟然没人给我点东西吃。我饿得肚子咕咕响,看着他们吃,我只能偷偷吞咽着口水。

由于确认了他们不是警察,我也不怕说赌钱骗二代的事了。他们吃喝差不多了,一个个酒足饭饱,二代和许丽手拉手出去了,胖子也走了。大眼把从我包里搜出的钱和我的身份证、驾驶证都揣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把电视打开以后就过去整理床,整理好后,舒服地躺着看电视,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就拿我手机翻看通讯录,估计他是在翻我家里人的电话,但是累死他他也翻不出。我爸爸的名字我用“白板”代替,妈妈的用“发财”代替,哥哥的用“9饼”代替,嫂子的是“8饼”。

大眼就是把脑袋想破也不会想到这些麻将代表我的家人。而我这样存电话,主要是怕万一电话丢了,有人冒充我跟家里人要钱,说我车祸了如何如何的,叫家里人给哪个账户汇款什么。这样的骗子很多。在这里我也建议大家把自己家人的电话存上自己知道的代号,别叫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大眼翻到了我这些标记的号码,可能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叫白板、发财、9饼的,自己小声地乐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说:“真是赌鬼,存个名字也是麻将,你的麻友吧?”我说:“是啊,经常一起玩麻将,但是叫不上名字。”他点点头,说:“麻将你也捣鬼骗钱了吧?”我说:“没啊,打得小,赢了都去吃喝了。”他不再问我,低着头继续研究我的手机。

我磨蹭着没话找话,说:“我以前在××派出所做过保安,认识好多警察,你是哪个所的啊,大哥?”大眼头也不抬地“哦”了一声,说:“你管我哪个所的干什么?你以前在的那个派出所所长是苍所长,现在退了。你都认识谁啊?说说。”那所长确实姓苍。虽然我做保安,但是跟他们接触不多,但是这会儿我一定得想起几个来。我努力地去想我遇到过的那些警察的名字,终于想出那么几个人来。

我说:“我知道所里有个老毕,嘴巴歪着,喜欢喝酒。还有个大庆,是个转业军人,出现场可猛了。对了,那老李还在当保安部长吗?”大眼看我说得都对,接着我话说:“你说的我都认识。老毕早调走了,去人民路所了,大庆还在所里,老李都多大岁数了。当保安部长那时候早都退休了,在所里发挥余热而已,现在早死了。”

我就借着他的话继续试探他:“大庆还那么胖吗?”大眼不耐烦地说了句:“他不胖,就脸圆。”看来我知道的他都认识。可他不像警察啊,怎么会认识我说的这些人呢?

我说:“我虽然不做保安了,可我现在和大庆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喝酒,也经常找他办事,他人不错,很是够义气。”其实我就是瞎说,人家大庆才不认识我呢。以前我这样的保安多了去了,我算老几呢。

大眼看我这样说,仔细打量了我一下,说:“大庆也是我哥们儿。你不早说,要认识大庆事情就好办了。”他主动递一支烟给我点上,并把我的手铐打开,说:“你这个案子没办法,必须要追回钱来。看你认识大庆,我卖个面子给你,你也不用嘴硬不承认骗了二代的钱。这件事情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不是你咬牙不承认就能赖过去的。这样,你要是就是咬着不承认,我也不问细节,也不追究你诈骗,你把骗人家的钱退回去,我就放了你。你看怎么样?”

我故意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钱我退。不过在我手里可没那么多,一来是大家都分了,二来出去吃喝玩乐也花了不少了,确实没那么多钱。只要你不办我个诈骗罪,我认。你说怎样就怎样。”大眼听我这样一说,马上来了精神,他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坐到我面前,又递给我一支烟,说:“早点这样嘛,你看看你浪费这些无用的时间。”

我讨好地说:“是不是给了钱就可以走了?”大眼看我这样说,简直乐坏了,说:“对,给钱就可以走,我就不办你个诈骗罪了。那你现在能退回来多少钱?”

我说:“钱我有,都在我表弟那里放着,只是没有那么多啊,一共70万。我给他挂个电话叫他给送来,你看可以吗?”其实我们四个人平分了那些钱,我根本没70万元可以给他,我的目的是争取挂电话找人救我。

大眼说:“你早点这么坦白就好了嘛。看你费这劲,自己找罪受。”他好像又想起来我说的钱数,好像和他要的数字不一样,就问我,“怎么就70万呢?那些钱哪里去了?”我赔着笑脸说:“不是好几个人嘛,我们都分了。目前在我手里就这么多。我能不能先把这个钱拿出来,等完了我负责找那几个朋友要,叫他们都吐出来。”

大眼考虑了一下,好像在他看来有70万元也不错,他就说:“你今天先把70万元拿出来,剩下的钱我给你时间你去找你的同伙要。不过身份证得押在我这里,什么时候把钱还清了,什么时候把证件给你。”他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补充说,“钱不用叫你表弟送,你给他挂个电话,我派个人去取就可以了。”

我说:“那不行,那样他会以为我被人绑架了呢。”大眼说:“绑架?你放屁。我们是警察。”说着话,又把他那证件拿出来亮了一下,可惜我就看到个封皮:警官证。我看着那证件,有心还想要看看里面内容,可碰到大眼那牛一样的眼睛,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哪里能不答应啊,我主要还是想找帮手来弄他呢,不让我挂电话我根本没机会不是?而目前大眼好像很顾忌我叫人来送钱,看来我得再卖卖乖。我就说:“我给我表弟挂电话叫他送来吧,他是个老实人。他也知道我在外面做这些事,还总劝我不让我做了,总担心我哪天出事。这不,果然被他的臭嘴说中了。他的胆子可小了,要不然这样好的分钱买卖我还能不带着他啊?”

大眼看来被我说得有点动摇了,他又问了一句:“你表弟是做什么的?”我赔着笑脸说:“我表弟是去年从农村跟他父母搬来这里的,平时没工作,早上去水产品批发市场批点货出来在马路边上摆着卖,赚点辛苦钱。我知道错了,我承认我所做的一切事,这个钱我退。只要你们不关押我不办我个诈骗,怎么都行。”

这个时候许丽和二代手拉手进来了,可能是去看了场电影,互相讨论着电影里的事。大眼邀功似地对二代说:“这个小子被我修理老实了,他答应赔钱,先赔70万。”二代说:“我输了110万呢。干吗不都赔?”许丽也跟着这样问。我问许丽:“钱都分了,不是分你5万了吗?”许丽一听就火了:“你什么时候给我5万了?”这样一说起来,我才知道,混混竟然把他女朋友该得的那份私吞了,难怪人家把他踹了,该踹!

可任我怎么说退钱,大眼还是有顾虑,他不想让人把钱送到这里来,坚持叫我给我表弟挂电话,他派人去取。局面一时有点僵。

大眼考虑了一下,他说:“这样,你给你弟弟挂电话,但是你得按照我的话去说。你就说你骗了别人110万,被警察扣了,现在要退赃,叫他把钱送到电影院门口,到了挂电话,我安排人去拿。你要争取宽大处理,知道吗?”我唯唯诺诺地点头。他就把我电话递给我,又加了一句:“我看在你认识大庆的面子上同意这样处理,你可别给我耍花招啊。要不就给你带回所里处理,你知道后果的。为什么在招待所,就是要看你什么态度,你懂吗?”我继续猛点头,说一些感谢的话。大眼好像还不放心,说:“我可在边上听着呢,一定按照我的话去说。”我继续点头。

本想给三元挂电话,可是考虑他住得远。想来想去,还是挂电话给小艾。小艾离这里就几条街。我从电话里调出小艾的电话,挂了过去。小艾可能在喝酒,里面声音很嘈杂,听得到有人说干杯之类的话。小艾接电话,我说什么他根本听不清楚。他叫我等下说,可能他离开了饭桌,让我再说一次。我说:“我赌钱骗人钱犯事了,现在被人扣了。”

大眼紧张地凑到我身边,手虚伸着,好像我一说错话就要立刻把我电话抢过去。我故意瞪大眼睛装作很吃惊的样子看着房间门口。大眼看我表情不对,马上转头去看门口谁来了,其实门口鬼都没一个。我看大眼转头,立刻对着电话说:“在青春宾馆307,速送钱来。”大眼听我说得有点变味,就一把把电话抢了过去,踹了我一脚,问我:“怎么个事?为什么不按我说的话说?”我装着害怕的样子说:“我按照你的话说了啊,叫他送钱来。哪里说错了?”大眼对着我脸又打了一拳,但是力气不大,又骂我:“我叫你说被警察扣了,你怎么不说?再说你说房间号干什么?”

我说:“电影院和这里不就是一个地方嘛,我怕他到了电影院拿那么多钱不安全,电影院门口那么多小偷。”大眼拿着我的手机,仔细地翻看我刚才挂的电话。我存的是小艾的绰号:精神病。这个名字全市的混混没有不知道的,简直太响亮了。大眼看着电话里存的名字,又看看我,问:“你表弟叫精神病?”我说:“是啊,我俩开玩笑,我叫他精神病,他叫我神经病。”

大眼还有点疑虑,问我:“不是跟健哥那个脑子被人打坏了的精神病?”我本想继续装糊涂,可看样子好像大眼认识他,就干脆和大眼交了实底:“是他,他就是我表弟。”大眼不相信地看着我,说:“就你那样认识小艾?你不吹能死啊。”

我看出他的胆怯了,就说:“吹不吹一会儿来了不就知道了吗?他常住的酒店就和这里隔四条街,来得很快。”大眼继续瞪着我,还不想服软,强硬地说:“精神病怎么了?我这是警察办案。怎么还怕了他不成?你给我坐下。”说着又踢了我一脚。

大眼拿着我的手机,看着号码,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来,边看我的手机边按着号码出了门。不大一会儿,他就回到了房间,穿起大衣,把我的电话和钥匙都丢在床上,对我说:“你先别走,我去接你表弟。我认识他。记得,你别跑,你证件可是在我手里呢。”说着话拉着那胖子和许丽他们就出了门。

我才不走呢,我还等着小艾来弄他呢。可等了一会儿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大眼是不是跑了?我把房门打开,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走到楼梯那里试探性地往下走几步,也没人。我又回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还没见到大眼回来,我就又去楼梯那里看。

就在这个时候,小艾带几个人噔噔地上了楼梯,正好和我打个照面。小艾见面就说:“正喝酒呢,哪个混蛋把你扣了?我来带他去喝酒。”我说:“刚才还在这里呢。怎么没了?”小艾好奇地看着我说:“老三,不带耍兄弟玩的,到底你被没被人扣了啊?”

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了,这个叫我三言两语如何说得清楚啊?我说:“真的被人扣了,刚才不知道咋的人就跑了。你是不是接到什么电话了。”小艾说:“对啊,是接了个电话,问我是谁,还问我是不是和健哥在一起。”我一听就明白了,大眼挂的电话,试探呢。这个家伙好狡猾。

我一看,人跑了,身份证、驾驶证、钱都被人拿走了,没地方说理去了,而看目前的形势是没地方抓大眼了,干脆跟着小艾去喝酒。

正文 21、抓到假警察

在酒桌上,小艾详细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把前前后后都跟他说了,还告诉小艾那家伙冒充警察。小艾就问在座的谁认识叫大眼的,奈何谁都不认识。当我说到他认识派出所的人时,小艾的一个朋友说:“我和那所里叫安东的哥们儿关系很好,要不我问问他。”说着话,他就拿电话挂给他那派出所的朋友。

还别说,安东认识这个大眼。不过大眼不是警察,只是个联防队员,以前在他们所里做过联防,后来不干了,听说现在在分局扫黄队里帮忙。

听安东说,大眼不属于正式的协勤,属于眼线那种。比如晚上跟踪小姐和嫖客,跟到了地方就给扫黄队的警察挂电话叫他们来抓,罚了款给提成。

搞半天我被个假二狗子给绑架了。我被大眼他们限制了12个小时,也不知道这个大眼是谁找来的,太没水准了。当时我还以为是许丽找的人。可当最后搞明白了才知道,大眼是别人支使来抓我的,他只是个跑腿的,确实是听到小艾的名字吓跑的。

小艾说:“那就不怕他跑到山里去。大家继续喝酒,明天我撒下人马去给他抓出来。老三,你放心,你的东西我都给你要回来。”我还在边上出主意说:“叫你朋友派出所的哥们儿递个话,让大眼把东西还给我行了。”小艾瞪着眼看着我说:“递个屁话。他敢挂电话耍我,我就要找他好好谈谈。”原来小艾把这个事记上了。

由于被人铐了一天,也很累,我胡乱吃了点东西,就找地方去睡觉了,也没跟小艾他们继续去玩。

第二天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三元和小海,让他们小心一些,别叫人钓了去。可三元那个脾气,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正好赶上学校召集日,三元把二代堵在学校门口好一顿揍,据说把二代两只眼都打成了熊猫眼。打完了二代,三元告诉他:“以后还想继续上学,就别再去找老三,要不我放你血。”

混混也好像消失了似的,电话关机,租的房子也没人。他就这样在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不知道原因。

回头我和小海一起坐下来聊这事,也有点埋怨三元做事太不理智了。这样打那个二代,万一触及了一代的痛处,我一个小民可斗不过人家。而且这都等小艾八天了,也没见小艾把大眼抓到,把我身份证和钱要回来,让我觉得好没底气出门。

小海说他认识二代学校的一个副校长。我一想,或许能利用上,就让小海找个借口拜访一下这个副校长,婉转地提一下这个二代在社会上参与绑架的事,而且是绑架了小海的朋友,还好这个朋友不愿意深究,让那副校长回去好好教育教育,最好和他家长沟通一下,不要让孩子在社会上瞎混,一个高中生在社会上参与这些事不好。其实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要给这个二代身边的人一些压力。要么你来弄我,我肯定不把钱还给你,你这个儿子也别想好,叫他在学校丢人,还要继续堵着揍;要么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以后互相不骚扰。

从上次被大眼绑架算起,大概过了两个星期,小艾和他那帮哥们儿打听了好多人,愣是没找到这个大眼。他是典型的昼伏夜出,我们总不能去公安局门口等吧。那天大眼给小艾拨过一个电话,留下了号码,但是,我们打过去,他接了就挂,后来就直接关机了。

那天下午我和小艾在健哥的酒吧里喝茶聊天。小艾一脸郁闷,正好酒店里的小姐都陆续起来了,也有到这里来消遣的。小艾忽然有了主意,他招呼那些小姐说:“哎,都过来过来,艾哥跟你们打听个人。”那些小姐就都围拢了过来。小艾说:“你们谁认识咱区分局扫黄队一个叫大眼的?”

有个叫毛毛的小姐说:“我认识,我还请他吃过饭呢。”原来毛毛的一个好姐妹被扫黄队抓了,毛毛去打点,就认识了这个大眼。不过听毛毛说虽然请了大眼吃饭,还送了2000元钱和几条烟,但大眼拿了钱不办事,她那姐妹还是被罚了5000元,拘留了15天。她找过大眼,大眼说不劳动教养就不错了,都是他帮着在中间活动才没被教养,改成了拘留。

毛毛有点恨恨的样子说:“抓到了最重的就是拘留罚款。他以为我彪。抓了那么多,交代无数嫖客的也都没被教养过。我还请他吃饭给他钱,简直喂了狗。”

小艾一听也来精神了,说:“去哪里能抓到他?我去找他算账。”毛毛说:“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上次是在扫黄队办公室外面见到他的。”我插话说:“我们有他电话,你想办法帮我们把大眼钓出来,我要找他算账。”毛毛有点惊讶,说:“警察你也钓?”小艾使劲吐了一口唾沫说:“我呸,他算什么警察?就一个眼线。眼线你懂不?”毛毛还不信,说:“穿着警服呢,还带手铐,我都见过。是警察。”我看毛毛还在犟,就说:“你看到的警服上有警衔吗?有肩章吗?”毛毛想了想说:“好像没有。难道真是假的?可不对啊。我是去公安局办公室里见到他的。”看来大眼也糊弄了一批人。我和小艾好一通解释,终于让毛毛相信了这个大眼是个帮忙的眼线,要不毛毛死活不敢去钓大眼。

我想了套说辞,详细地讲给毛毛听。毛毛也很伶俐,马上就意会了我的想法。

小艾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让毛毛挂电话。毛毛就拿出电话挂给大眼:“大眼哥,在哪呢,我是毛毛。”那边不知道说的啥,毛毛又说:“你想起我啦。对,我就是上次为了圆圆那事找你的毛毛。对,对,我?我现在在一个歌房做呢。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喝酒啊。”可能那边大眼在推辞,毛毛就说:“是这样的,其实也不就是单纯为了喝酒。我在这家做,总被一个女的排挤,害我总上不了台,有时候还要被扣钱。我知道她租的房子在哪里。她每天都出台带人回去,我举报给你,你回头把她抓了。这样你能抓到人,我也出了一口气。”大眼那边可能还想再问详细一些,毛毛继续说:“长得还可以,做小姐好多年了。你要是把她抓到,她能交代出100多个嫖客。我见过她的电话本,上面都记满了电话,她包里的名片你随便提一张出来都是嫖客给她留的。对啊,全是经理老总级别的呢。”那边又说了什么,毛毛回:“我就是恨她,你到时候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指给你看他家住的地方,等她带客人走了我就挂电话给你,你就去等着,肯定一抓一个准。”那边大眼被说动了,就答应和毛毛晚上见面,当然了,毛毛说她请客。

毛毛放下电话,对我和小艾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小艾竖着大拇指说:“你他妈的说假话眼睛都不眨,厉害。”毛毛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说:“艾哥,那我给他钓出来了,以后他不会来报复我吧?”小艾说:“他敢,我弄死他。一个二狗子有什么怕的?就咱酒店的小姐,哪个警察不给健哥三分面子。你还怕个狗腿子?”毛毛听了就点头。

约的地方有点远,小艾就招呼人。开始我想去,可车里坐不下那么多人。我想开车跟着去,但是正下着大雪,小艾怕跟车不好跟,就没让我去。小艾说:“不用你去,毛毛去,她认识大眼,跑不了他这个卖雪糕的。我做什么事你不放心啊?你就在家等着。我去把你身份证和钱要回来。”就这样,我看着小艾带人和毛毛上了一辆吉普车,冒着大雪开走了。“妈的,我是主角。”我不满地嘟囔着。

我等得好无聊,只好坐那里喝茶。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忽然接到个电话,居然是大眼打给我的。他在电话里带着哭腔和我说:“老三吗?我是大眼。”我还纳闷,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我说:“大眼?你那天干吗跑了?我的身份证你还给我吧?”大眼那边不说话了。这个时候听到电话里传出扇嘴巴子的声音,好像是轮流扇那种,很是响亮。听到有人拼命地求饶:“别打了,别打了。真的不在我这里。”好像是大眼求饶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大眼好像又对着电话说:“老三,我错了,我给你道歉,那天我真的不知道你表弟……”话还没说完,电话好像被人一把抢了去,只听小艾说:“老三,我抓住他了。可他说身份证交给他队长了。”电话那头又传来打嘴巴子的声音与大眼求饶和喊疼的声音。我还没说话,小艾继续说:“扫黄队的姜队长。你等着,我找他去要。”说着话把电话挂了。

晚上,我请小艾那些兄弟和毛毛吃饭,听他们讲简直把我乐死了。他们去了以后,老远把毛毛放了下来。毛毛挂电话说到了,大眼就出现了。小艾和几个哥们儿因为离得远,而他们还不会装路人,竟然直接奔大眼冲了过去。大眼一看不对,就拼命跑,可惜穿警大衣跑不起来,正好一脚踩到冰上摔了个狗吃屎,被小艾他们追上按住。

小艾他们把大眼抬到胡同里。大眼竟然不认得小艾,还想摆谱说自己是警察,结果被小艾扇了十多个大耳刮子,手都打疼了才叫大眼知道自己是小艾。大眼竟然被打哭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艾那些哥们儿看他那窝囊相更加来气,也都轮流上去扇他嘴巴子,脸都被扇肿了。

我那些钱叫大眼花去3000多元,剩下的都要回来了。可我的身份证被他交到了扫黄队姜队长的手里。问他为什么要交给姜队长手里,他说这事是姜队长叫他做的。看来问题复杂了。

小艾也没了办法,总不能叫他去找姜队长要我身份证吧?看来这个是二代家里的关系,大眼只是个跑腿的。小艾就把大眼揍了一顿,把他身份证和工作证拿了过来,叫大眼回去要,要出来了交换。根据小艾带的几个哥们儿说,大眼被扇成了胖子,眼睛打肿了,变小了。走的时候小艾告诉大眼说:“毛毛是我马子,认准了。以后敢找毛毛事,我就割了你耳朵。”大眼哪里敢去找这个后气呢。

饭桌上,小艾把大眼的工作证拿给我看。外皮是绿色的警官证,翻开看,里面是大眼穿警察绿制服的照片,但是也没有肩章和警衔,上面写的“联防队员”,盖着所属派出所印章。原来他在那派出所不干了以后,联防证没有交,在外面套了个警察的证件的皮,狐假虎威呢。

我的证件怎么到了扫黄队的领导手里去了呢?看来确实是惹麻烦了。可小艾也不认识他,要是大眼换不回来怎么办?简直把我愁坏了。只好听天由命等大眼给我要回来了。看来这里事还挺麻烦的。小艾也表示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要是我还不解气,他说还去找这个大眼揍一顿。

次日,我去找小海,我的本意是想通过小海的关系找这个姜队长要我的身份证,顺便探探口风,是不是要办我一个诈骗罪。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找我?正在等小海的工夫,健哥给我来了电话,说:“老三,你是不是惹了麻烦事啊?”好奇怪,他怎么知道的?我说:“一点小事,没处理好善后工作,屁股没擦干净,惹了点小麻烦。你怎么知道,健哥?”

健哥在电话里乐,他笑着说:“晚上一起吃饭,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一下。”我还傻乎乎地问:“谁啊?和这个事有关系吗?”健哥在电话那头说:“扫黄队的姜队长,见了你就知道了。他也是托到我出面了,晚上一起吃点饭,好好谈谈。”我这个小肚鸡肠的还在问:“是不是要我退钱啊?”健哥说:“再说,我来安排。你先包个5万的红包拿着。晚上用。听姜队的口气,好像不用退,就是一起吃个饭,把事谈开了就好。”

和小海见面之后,我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了。我俩研究了半天,还是觉得先别找小海的姐夫,毕竟不是一个分局,而我俩做的事也确实很不光彩。先看看晚上啥情况再说。

晚上,我和小海早早地到了约会吃饭的地方,包间早就订好了。天刚落黑。健哥和小艾就陪着一个中年人进来了。那人戴副金丝边的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穿着套便装,一点架子也没有。健哥一介绍他就伸出手来握。

他很健谈,吃饭的时候和健哥聊得很是热乎,就是不谈我和二代的事,也不提我身份证的事,净聊一些谁谁提拔了,谁谁调到什么地方任职了,谁谁交流到哪里去当所长了,局里党组成员调整了如何如何的。我和小海插不上嘴,只好听着,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拘谨。

一直吃到酒足饭饱,姜队长看了一眼小艾,说:“你下次打人别这样打,你看你把大眼打得,眼都打封了。这样做不好。虽然他不是警察,但也是我们的人。”小艾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我是看他是你的人,才没放他血。”姜队长也不和他争辩,转头看看我说:“怎么弄的这个事?突鲁反仗的(当地土话:形容人说话办事不利索)。”我看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只能说:“做错了,再不做了。”

这个时候姜队长才正式说起这事。原来二代的父亲找到他,叫他帮忙处理一下。可这事还不能立案,因为二代家里也是有很大的顾忌,于是姜队长就打发大眼去查查看,能不能和我谈谈,让我退钱。谁知道事情最后演变成这样。二代被揍了,回去和父母吵着再不敢上学了,那边学校还找家长说二代在社会上参与绑架。大眼也被揍了,当姜队长得知是被小艾打了,就知道是跟健哥的这些兄弟惹的事,所以找健哥聊聊,想办法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健哥很是老道,直接问姜队长:“你看怎么处理为好?”姜队长有点为难,他说:“这样的事也拿不到台面上去说。叫你们退钱吧,我也不能保证你们不再找二代麻烦。那边家长也有话,说就算了,花钱买平安。闹起来都不好看。钱不用退了,以后你们也不准去学校找二代,大家和平共处。”

他说着话,把我的身份证和驾驶证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健哥也适当地递给我个眼色。我赶紧把5万元的红包拿了出来,健哥接着就放在姜队长面前。姜队长没多大反应,他好像习以为常。

小艾也把大眼的证件拿出来递给姜队长。说起大眼这个证件,姜队长对他在联防证外面套个警官证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以前大眼在跟小姐和嫖客的时候,有时候跟得远,小姐和嫖客都要散了,警察也没来,大眼就自己上去抓。但他既没证件,看着也不像警察,嫖客死活也不跟他走,在大道上纠缠,被人报警了,大眼被别的派出所扣了,据说差点拘留,还是被分局扫黄队的人去给捞了出来。从那以后,他就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警察似的,走哪里都带着警察的器械。因为他也确实能给扫黄队带来利益,所以大家对他的行为睁一眼闭一眼。

临散的时候,姜队长很熟练地把那红包抓起来放进口袋里。这件事情就算这样和平解决了,大家互不再追究,互不再骚扰。

写到这里我啰唆几句,我用差不多的方式千过很多人,二代、公务员、发廊小老板、公司小职员……对这些人我的总结是:输钱都从赢钱起,一切都是贪念。他们不贪,我能千到他们吗?肯定是不能的。

正文 22、街头猜硬币的把戏

下面讲讲我和德子一起做过的一件非常缺德的事。拿德子的话说:咱俩是缺德带冒烟。

这个事也得从一个赌局说起。这个赌局赌的是猜硬币。说起猜硬币大家可能都不陌生, 1997年左右这种猜硬币的街头骗局很多。

猜硬币的街头骗术一般是这样的,3~5个人一伙,一个负责摆弄硬币让大家猜硬币在哪里,两个人负责当托儿装路人上去押钱。当然了,他们是押哪中哪。另有两个人望风。他们会选择在人流众多的地方摆起摊子,比如市场附近、医院门口之类的。首先在地上铺一张红纸或者牛皮纸,放两个圆柱形的物体(也有用三个的,咱们为了能叙述方便就写两个,道理都是一样的)。这些圆柱形的东西是塑料杯子两头都给锯掉的那种,我也见过用橡胶握力器做的那种,反正是上下贯通的。上面用一个纸壳子裁剪成正好能盖住上面口子的大小的盖子,然后丢一枚硬币在纸上,用盖子盖住两个杯子(杯子底部锯掉,用盖子盖住,可随时打开盖子验看),用很慢的动作去盖这枚硬币,然后让你猜这枚硬币在哪个盖子里。

你明明看到了硬币进了左边的杯子,可你押上钱去,打开盖子,却发现硬币竟然神奇地出现在右边那个杯子里。你肯定不服。因为庄家的动作实在是太慢太慢了,慢到让你相信自己的眼睛绝对没有看错。可你再押,还是输。为什么?

其实这个骗局很简单,你随便押哪个都不会中。

以红纸铺在地上为例。骗子们裁剪两块红纸粘在圆筒下边的口上,完全盖住下边口,这样就形成一个杯子。其中一个杯子里面放上一枚硬币,数字朝上。用纸壳盖住杯子,让你看不到里面的硬币。再往地上的红纸上丢一枚硬币,确保也是数字朝上。为了方便描述,咱就分左右手杯子,放了硬币的为右边杯子。

首先,用右边的杯子盖住硬币,然后揭开纸壳盖子给你看,硬币确实被罩住了。可你看到的这枚硬币并不是盖住的那枚硬币,而是杯子里本来就有的硬币。由于底部都是红纸,所以你会认为那杯子是下边没口的。这样你的眼睛欺骗了你自己,以为那杯子底部的红纸就是地上放的红纸,其实不是。然后倒腾硬币,换到左边杯子里,他让你看杯子,显示硬币在左边杯子里,然后扣住盖子叫你猜,你当然去猜左边的杯子里有硬币了。

其实你猜得没错,地上那枚硬币确实在左边杯子下边,我是说下边。可骗子这个时候会不动杯子,他把纸壳盖子打开,里面啥也没有,其实硬币就在杯子底部红纸下边。你看到的只是杯子里的内容。确实啥也没有。底部的红纸会让你以为杯子确实是贯通的。于是你输了。

有的人知道人家变得快。可能以为是魔术手法,就会说两个杯子里都没硬币。骗子这个时候会把右边杯子的盖子打开。你会看到,那一元硬币确实在右边杯子里。而这枚硬币就是刚才叫你看的那个。如果他把杯子提起来就露馅了,可是没这么傻的骗子。

所以说你无论猜左猜右,都是输。窍门在于:打开盖子给你看还是提起杯子给你看。

我曾在医院门口看过这些人的街头诈骗。一个乡下的汉子可能是陪家人来看病,出门看围了一圈人,就凑了上去。看了一会儿发现人家都在赢,他就也拿出100元押,因为他觉得自己看得很准。可他不知道赢钱的都是托。当然了,等待他的是输。

可他不服,继续拿钱押,而托儿们也起哄鼓动他看准了在哪个杯子里。他是押哪里输哪里,可他总是不服,越押越大。我懂他的心理,他是希望扳回本钱就不玩了,结果一直输了18000多元。骗子看骗到钱了,而他又没钱继续押了,一哄而散。那钱可能是他亲人治病的钱。骗子们走后,他自己神情悲切地蹲在那里抽烟,边抽烟边拽自己的头发,久久不愿离去。

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是可怜,可他也可恨。因为他被骗,也是离不开一个字:贪。天上哪里有掉馅饼的事呢?要是不抱有不劳而获的侥幸心理,谁还敢去抢他的18000元不成?我只能为他叹一口气——希望他的家人不是什么紧急的病。

正文 23、结识老关

我下面要说的是一个硬币猜正反面的赌局。

德子每年都在我这个城市里忙着批发一些山货,像木耳、蘑菇、松子、榛子之类的,偶尔回去收山货。秋天本来是他那边收获的季节,但那一年他没有回去,在我居住的这个城市里搞了个小门面,没事就请人帮着看摊,自己到处赌。认识我以后,只要有赌局他肯定要喊上我,一起去捞钱。

一般德子带我去赌从不说是去赶赌局。不是见这个朋友,就是那个铁哥们儿在啥地方玩,带我去认识下,一起坐坐。可往往去了就会发现那里赌局正在火暴进行中。这次,他找到我,说要带我去见几个老乡,是他一个镇子上的,属于镇政府在这边的办事处,在家乡那边关系就不错,来到这边也经常互相联系互相照应。

德子带我去的这个办事处设在一家疗养院里,是一栋单独的小楼,挂着一个超级大的牌子:××政府驻××市办事处。德子熟门熟路地带我进了疗养院,来到办事处。小楼大门敞开着,一楼是几个办公室。我和德子挨个办公室溜达了一圈,发现没人,德子就带我去了二楼。二楼是住的地方,还没上楼,就听楼上一片喧哗,一听就知道是赌鬼们发出的声音。

我们循着声音进了一个房间,里面的摆设和普通宾馆客房没什么两样,只是房间很大。里面摆了两张单人床,一个电视机,中间大概是张吃饭的桌子,被围得满满的。听这些人的口音,全跟德子一个味道,看来都是老乡。

德子挨个拍人家的肩膀打着招呼,我就站在那里看他们玩:拿一个一角的硬币放在黑色的塑料杯子里,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拿起来猛摇晃,然后把杯子口朝下放在桌子上让大家猜是一角面朝上还是国徽面朝上。

看了一会儿我就懂了:每次最少押100元,上不封顶。所谓的不封顶是看庄家面前摆的钱数,并不是想押多少就押多少。庄家桌面放1万元就可以押1万元,放10万元就可以押10万元,押一角面朝上的押在左边,押国徽面朝上的押在右边。

但是这里也有讲究:左边和右边你都可以任意下注,但是双方的差额不得超过庄家桌面摆的钱。比如说:庄家手里有1万元,左边可以押1万元,右边就可以押2万元。右边押了2万元,左边可以押到3万元。总之,下边的人押两边的钱数差额不得超过1万元。押国徽面没中的就要拿押国徽面的钱赔给押一角面朝上的,多了归庄家,不够就由庄家出钱赔。但是你要押国徽面中了,你押100元只能给你95元,也就是庄家要抽头。拿他们的话说:替共和国抽税。如果你押一角面中了,则押100元给100元,不抽税。如果硬币立了起来,就通杀所有押的钱。大致的赌法就是这样的。

坐庄的是个30来岁的人,看到德子来了,就和德子打了个招呼,德子喊他老关。老关和德子打了个招呼就继续专心摇他那杯子,摇得哗啦响,那架势搞得跟电影里的赌神一样。他觉得差不多了,使劲把杯子放下,杯子口朝下扣着,让大家押钱。其实在他摇的时候已经有心急的玩家把钱都押在自己想押的那边了。等大家都把钱押好了,他就把杯子打开,让大家看是哪一面朝上,然后收输的钱,赔赢的钱。

我开始一看,还以为这些人是一群傻子呢,哪里有这样赌的。要说出的结果就两种:不是国徽面就是一角面,概率分别是50%。而要硬币立起来,简直是火星撞地球。我认为,从单一概率来说,押硬币的正反面是50%,从总的概率来讲也是50%,因此,硬币正反交错出现的概率相对大一点,所以,只要坚持以递增的方式押一门,就会保持不输,肯定能赢到钱。

我对扑克、麻将、牌九或者别的赌博方式有警惕心,会防备别人出千,可对这个基本没多大防备,所以看了一会儿我就想玩。我拿出1000元,跃跃欲试。德子拽了我一把说:“老三,悠着点,叫你来看热闹的,不是叫你来押钱的,别一会儿输了找我,我可不管。”我说:“就是玩几下,要不干看着怪没意思的。”德子说:“那别押太多啊,娱乐娱乐得了。”我点头。

等场上出现三次国徽面的时候,还不等老关摇硬币,大家都抢着把钱放在押一角面的区域里,场面一度火暴,都怕押不到钱似的。老关面前有3万多元本钱,大家你算一下我算一下,竟然把一角面朝上的区域押满了。我也是想押一角面朝上,奈何满了。有个哥们儿拿2000元也准备抢押一角面朝上,奈何和人争抢了半天,没抢到。他有点气愤,把2000元丢在押国徽面朝上的区域,说:“我诅咒你们,诅咒死你们,还出国徽。”我一看国徽那边多了2000元,就把1000元丢在了一角面押钱区域,还有1000元直接被一些小户给瓜分了。

老关扒拉扒拉桌子上押的钱,看押得一面倒,就说:“你们想弄死我啊?我还没摇呢。怎么都押满了?你们坐时光机器去前面看了啊?”大家都等得不耐烦,催老关赶紧摇。

老关把桌子上的硬币拿起来,把国徽面转向自己,用嘴亲了一口,说:“小心肝,小宝贝,亲爱的,你再给我出一次。”亲得那个肉麻啊,吧嗒地响,想来他亲他老婆都没这么肉麻过。那钱不知道流过多少人的手呢,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呢,他就这样亲,简直要血命了。

老关又亲了几下那硬币,把硬币丢进了杯子里,甩开膀子摇了起来,嘴巴里还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国徽国徽快出来。”那硬币在杯子里叮当碰撞的声音,在赌徒听来,不亚于仙乐。大家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杯子在那里摇动。

老关摇了好久,可能是摇累了,也可能是觉得差不多了,把杯子一下扣在桌子上,看着大家说:“国徽面还有机会,还有下的没?”大家都不耐烦地催他快开。老关看实在没人押了,嘴巴里大喊一声:“杀!”就把杯子打开了。大家纷纷去看:国徽面朝上。

马上有人拍桌子,捶胸顿足的,我那1000元也打了水漂。老关乐得,把那硬币拿起来对着嘴又是一顿猛亲,那肉麻劲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大家都输了,只有被逼着押了国徽面的那位哥们儿赢了。老关把钱收完赔完了,说:“我上一下钱。”上一下钱就是把桌面的钱放进口袋一些,桌面上留两三万元继续玩,大家只能叫桌面上的钱,不能叫口袋里的。可大家不干了,纷纷拿话讽刺他说:“你能不能行了?要么换人,要么别上钱。你没见过钱怎么地?”也有动员他的,说:“没有豹子胆,发不了财,你别上钱,别人哪那么好运叫走你的钱啊。再来一下再上钱。赌嘛,不是你的就是我的。”还有的说:“你还主任呢,平时总吹嘘自己多厉害。干吗上钱啊?”

老关被人用言语挤对得脸上也实在过不去,犹豫了一会儿,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好,这把我就不上钱了,你们这些兔崽子还能造反了。来,再来一把。”大家一听他不上钱了,纷纷又去抢着下一角面朝上的区域。桌面上现在有6万多元了。连续出四次国徽面,大家都认准这次肯定一角面朝上。抢归抢,但互相还是满和气的,都让上一把输在一角面朝上的人先押。我也押了2000元。

不用说,6万元立刻被人押满了。国徽面朝上那边没人去押,包括上把在那里赢钱的哥们儿也不信再出国徽面朝上了,而这边他没抢到押钱的地方。他就抱着手在那里看,嘴巴里说:“妈的,吃粑粑都赶不上热乎的。”自己在那里生闷气。

老关又拿起硬币亲了起来,非常虔诚,亲了一下又一下,没完没了。大家都不耐烦了,纷纷催促他赶紧摇。他不满地说:“你们还不让我亲啊?再说惹火我了我不坐庄了。”说完又继续猛亲那硬币。

老关亲了一会儿,把硬币丢进杯子里,又端详了一下桌面上押得一边倒的钱,咬着牙说:“我这么亲你爱你,你再给我出一角,我就把你拿去炼了。”“炼”是吉林那边土话,一般是指人死了送进火化炉子里烧的意思,想来他说的“炼”是要给那硬币融化了。

说完他就摇起了杯子,硬币在里面叮当地撞来撞去。他上下摇一会儿换左右摇,左右摇完了又斜着摇,一直把自己摇出汗水了,才呼地一下把杯子扣在桌子上。他使劲压着杯子,好像很紧张,大口吞了一下口水,说:“爷爷保佑,奶奶保佑。”大家纷纷催他开,有的人着急就来掰他的手,让他把杯子拿开。

老关使劲把来掰他手的手打走,说:“都急什么?我比你们还急。我还能不开怎么的?”说着话他一点点把杯子拿开。下边押钱的有眼尖的,嘘声一片。原来他们看到了硬币哪一面朝上。看表情听嘘声,应该是没中。我也着急,使劲伸着脖子去看。老关也看到了还是国徽面朝上,他乐得一下把杯子丢了,抓起硬币猛亲了起来,要多肉麻有多肉麻。边亲边说:“哎呀,小宝贝呀,真长脸啊。小心肝啊,爸爸爱死你了。”大家也都被他恶心到了。有的可能不好意思去说,皱着眉头;有的人说:“那硬币是你老婆顺产生的还是剖的啊?你看你恶心的,赢了就赢了,没见过钱啊。”

老关丝毫不在意别人如何说他,他把硬币放在桌子上,把别人押的钱收到自己面前,说:“我上一下钱。”说着话摆出1万元来,作为新的赌本,其他的算是被他入库的了。可大家都不乐意,纷纷要求他再来一次再上钱。老关反驳说:“说好了过2万就可以入一次库,怎么你们还没完了?”大家继续要求,老关把杯子一扔,划拉自己的钱起来说:“去你们些大爷的,我不玩了,你们谁爱坐庄谁坐好了,我满足了。”说着话把钱理顺都装了起来。

一个梳着三七分头的小子看老关不玩了,一把把杯子和硬币抢着抓在手里表示自己要坐庄。还有想坐庄的去跟他抢杯子,他就使劲护着杯子不让别人抢去。别人看实在抢不下来,只好放手。这个三七分头的哥们儿就拿出1万元来,表示这是他的本钱,让大家押,局面又火暴起来。

老关捧着钱坐到了床上开始清点起来。我进房间时,他是3万元的底钱,现在是12万元。他显摆地数着钱,有人凑上去要喜钱,他就丢一张,多要一分不给。他都点完了,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拿着钱出去,说是锁保险柜里。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里还抓着2万多元,看见德子站在那里看热闹,就点1000元给德子说:“拿着兄弟,买烟抽。喜钱。”德子也不客气,拿起来就放进了口袋里。他俩站在那里说着话,好像在说关于门面办证的事。我继续去看大家赌钱。

本来我还想把本钱抓回来,想想还是算了,别掉了进去。我今天口袋里就揣了4000多元出门,要是输光了,会被德子笑话死。

我继续看热闹。那个三七分头的哥们儿没坐几把庄就被人给本钱赢走了,又换了个哥们儿在坐庄。大概又看了一个多小时,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大家纷纷盘点着自己的输赢一起向楼下走去,德子也拉着我跟着出去。

他们好像很有默契,都出门一起走,原来是有定点的饭店吃饭。出了疗养院大门,走了几十米就是个饭店:东北杀猪菜。饭店门面不大,进去就两个包间,外面大概十来张桌子,两个包间里都摆上了吃的。饭店老板原来一直也在我们这些赌客中间,他招呼服务员上米饭。每个桌子上有五样简单的炒菜,还有满满两大盘包子,有不愿意吃米饭的就可以吃包子。

大家兴高采烈地吃着,这个时候我才慢慢和大家熟了起来。我和德子都吃包子。包子是萝卜丝虾皮馅儿的,味道不错。有的人要了啤酒,德子也要了两瓶,他打开一瓶递给我,我没要。桌子上的菜都是吃饭菜,什么土豆片炒青椒、炒茄子、西红柿炒鸡蛋,唯一见肉的是蒜薹炒肉,还没几块肉。这样的菜怎么喝酒啊。德子看我不要,嘲笑起我来:“你不会输了3000上火了吧。”我说:“3000块不至于叫我上火吧?”德子就把啤酒推给我说:“喝吧老三,这瓶酒值3000呢。”

吃完饭,大家互相说着话,话题离不开猜硬币这个赌。谁赢了多少钱啊,谁押得好啊,谁摇出过八次一角朝上面,等等。听得出德子这些老乡都很富裕,都在这边有买卖,有开小饭店的,有开桑拿房的,有倒腾山货的,有在工地做小工头的。

吃完饭,大家三三两两地回到办事处,局又一次支了起来。大家都要求老关坐庄,因为很多人都把钱输给他了,想在他身上找回来。而老关押别人都是一两千元地押,让人很不爽。

老关推辞几句,架不住大家的热情,就拿出1万元来坐庄。我继续看热闹。德子看我不押钱了,凑了过来,小声问我:“小样,是不是输没了?叫你不押,看看热闹就好。干吗不听。”我斜眼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妈的,骗我来输钱,输了不安慰我,还来讽刺我。去,一边待着去,我懒得和你说话。”德子听了,更加笑了起来,说:“不是给你一瓶啤酒喝了嘛?那啤酒是你3000元买的,延年益寿。”说着话,他从包里拿出1万元来,也不点,直接那么一分,分成两份,把其中一份押了上去。他押一角朝上面,说:“瞧好吧。我赢了晚上请你吃饭。”

老关那时候已经摇了好几把了,互相没多大输赢,基本没出现一边倒的局势。德子还拿胳膊拐了拐我问道:“哎!老三。你说我押哪里好?”我才懒得管他押哪里呢,就说:“谁管你押哪里啊,你放我兜里最好。”德子作势要把钱放我口袋里,可他没放。他说:“你又不是漂亮小妹妹,我凭什么把钱放你兜里?你以为我彪呢。”说着话他把钱押了上去。

德子把钱一押上来,老关就把他钱抓了起来,转身丢到了床上,说:“说了多少次了,不带你玩,你咋那么没脸没皮的呢?”德子还在狡辩说:“我哥们儿输了,我替他赢回来。要不你看看他那脸长的。”

我这个人吧,就赌品好,输了就是输了,绝对不可能生气、郁闷的。而且我也没拉着脸啊,可德子竟然这样说我。正好我站在床边的位置,德子和床之间隔着我。我一看,来买卖了,一哈腰,就把老关丢在床上的钱拿了起来,直接揣自己口袋里了。

德子使劲地看着我,额头上又出现好几条抬头纹。他说:“你怎么个意思老三?那是我的钱,你揣起来干吗?”我说:“你的钱我借来用不行啊?”德子说:“怎么看这个架势不像是借呢。也不问问,就直接揣起来了。是拿自己不当外人啊?”我随便他说,就是不吭声,捂住口袋,继续看热闹。德子围着我转了一圈,看实在没地方下手,也就不再坚持了。他要老关赔他的钱,说得还很有理:“老关,我是押你的钱。你送了人,我不管啊。你得给我钱。”

老关也看出我俩关系很要好,笑着说:“你啊,爱找谁找谁要去。我可不管你俩之间的事。”德子看赖不上老关,看了看我,把手里剩的一半钱作势要送给我,说:“干脆凑个整,都拿去。”我还惯他毛病啊,我伸手就去接。德子一把把我手打开,说:“看出来了,你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说着话,好像怕我上来抢似的,赶紧把钱放进口袋里,还不放心地拍了拍,说:“本来鼓鼓的,一下瘪了。我得卖多少蘑菇才能卖回来啊。”随便他如何说,我不理他,钱在我口袋里才是真的。

看了一会儿,德子说要帮姑父家的孩子预订个房间。原来他姑父家的孩子,也就是德子的一个表弟要参加高考,考试的地方离家有点远,就想在附近找个宾馆还是酒店吃住,这样也免去来回奔波,就近考试还能休息好。所以德子想去那考试的地方看看哪家环境比较理想。我也没押钱,就看热闹,所以德子就抓我当司机去帮他看。大忙帮不上,这样的忙还是要帮的,于是我和德子出了疗养院去找宾馆。

正文 24、利用碘131出千

路上,德子好像闲聊一样问我:“老三,输了3000,找到感觉没?”我一时没听懂,就问德子:“什么感觉啊?”德子看我专心开车,没太在意他说的话,就换了个方式说:“你觉得这个局能不能出千啊。”我想了想说:“难。太难了。”在我看来,要出千就要占据地利人和,要是这个局在我找的地方,我可以出千,我能下一套高科技产品在房间里。这样的产品我有过介绍,可以透视,提前看到杯子里硬币的正反面。可这个地方不是我的地方,我没有这样的条件去做,要说叫老关做,恐怕人家不会答应,而且还会轻看我们。毕竟人家是个主任,而那些赌的人都是他的老乡。

下设备不但要接线路,还要更换杯子,可人家用的就是很简单的杯子。根据我的观察,他们这个局不存在利用高科技的东西在里面出千,而且2000年的时候,这样的东西找起来也很难,不像现在到处可以买到。

德子看我这样说,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那完了,我5000多不是丢水里去了?”我还没听懂,就问他:“你什么5000多丢水里去了?”德子说:“被你揣走的钱,不是丢水里了那是去哪里了?”我就问德子:“你说能不能出千赢到钱和我揣你的5000元有什么关系呢?”德子说:“咋能没关系呢?要是能想到出千的好办法,你还能拿到好多个5000呢,我那5000也就回来了。我卖蘑菇一包包地从山上背回来晒,我容易嘛我。”这话听着叫人来气,我有点不高兴地问德子:“那你的意思就是叫我来研究研究这个局是否可以出千赚钱的吧?并不是像你说介绍哥们儿我认识,或者是带我来看热闹的吧?”

德子伸出个大拇指,说:“老三就是老三,聪明。”妈的,要干吗就直接说,干吗和我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可我没这样说,我顺着他的话说:“好啊,我想想看,万一想不出来呢,你也别惦记这5000了。反正这5000你是别想拿回去的。”德子瞪着眼珠说:“你把我看成是啥人了?你输了3000,我替你出了。剩下2000是给你的慰劳金。看哥们儿讲究不?你当我是你啊,小气巴拉的。”

他这话正中我下怀。我还真不想还他呢。说着话,我们到了地方。在学校附近找宾馆。还好是繁华地段,宾馆很多。可问了三家,都被学生家长预订满了,看来还很抢手。

到第四家,总算有空房间了。德子就要求看看房间朝向,要求不得临街。房间在11楼,我们看完后,德子很满意,我们就下去前台交订金。等我们进了电梯,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了。有两个好看的丫头,看样子是来旅游的,有一个中年女人,一对夫妻模样的人,一个老头,还有一个穿酒店衣服的服务员,也是蛮好看的。

电梯里,大家都保持静默状态。德子忽然问我:“老三,你中午吃的包子啥馅儿的?”我想都没想回答说:“萝卜丝馅啊。”我脑子里还在想:你不是也吃了嘛,干吗问我?真是没话找话。

德子问完了不再说话,以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我看他很奇怪地看着我,也没多想,忽然发现两个漂亮的丫头在鼻子前用手扇着,好像被什么气味熏到了。那夫妻俩也把手抬了起来,捏着鼻子。那老头也很奇怪地看着我。那中年女人嘀咕一句:缺德。再不说话,也拿手猛扇。那服务员好像在憋气。我正在奇怪,忽然闻到一股屁的味道,萝卜丝味道的,没错。谁放屁了。

我也下意识把手抬到鼻子那里去捏鼻子,可看看大家,都拿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再看看德子,那表情分明是说: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尴尬极了。想捂鼻子吧,好像不太合适;不捂吧,大家好像都会认为是我放的屁。可我心里明镜似的,我没放屁。可谁会信呢?我也只能拿手捂着鼻子,做出一种无辜的样子,表明不是我放的。可恶的德子,居然栽赃我。

电梯门一开,大家都逃似的奔出了电梯。我这个郁闷啊。往前台走的时候,我踢了德子屁股一脚,说:“你小子咋这么缺德呢?搞得我好没脸面。”德子好像很有理:“怎么?拿了我5000块钱,做一下替罪羊不行啊?出门了他们认得你算老几啊?有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咱再去坐一次电梯。你放,我告诉大家说是我放的,你给我5000。你看怎么样?”

德子看我不答应,就继续说:“1000块我也干。行不行老三?”我彻底无语了。

办完押金手续,德子继续跟我研究这个猜硬币的局,研究半天我俩也没研究出啥结果来。我说我认识一些常年玩押宝和猜棍子的老千,晚上去找他们问问,看谁能有办法。

跟德子办完事,我就去找以前认识的几个猜棍子的老千取取经。去见了好几个,都说猜硬币正反面不太好出千。没办法,挨个挂电话问吧。在电话里我把怎么猜硬币的过程都说了一下,看他们是否有好的办法。后来有一个叫海宏的哥们儿说他有办法。海宏在我认识的人里面算是学历最高的了,是个硕士。他常年赌押宝的局,知道各种押宝的局在哪里能找得到,也经常参与出千。他是个很沉稳的家伙,也是个典型高智商的家伙,没有把握赢钱的事绝对不做。这些年在押宝局上赢了不少钱,利用这些钱开了一家汽车用品装饰的门面。我们约定第二天在他店里谈。

第二天我早早就去店里找他。到了他店里,我又详细地跟他说了一遍那猜硬币的局。

海宏到处找硬币,他找出一角的硬币来,在手里摆弄着说:“老三,你说的这个局猜正反面,那咱们来钱了。有门。”

我问海宏:“你有什么门?赶紧说说。”海宏神秘地说:“咱们探测。”我一听就失望了:探测我用你啊?我说:“海宏,押宝那样探测?探个毛啊?人家是正反面,咋探?”

海宏看我失望,就更加神秘起来,说道:“三哥,你错了。押宝那药水和这个不一样。”他把那一角硬币递给我说:“你看看这个是什么材料?”我接过那硬币,看了看说:“铅嘛。”海宏看我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说:“三哥,你怎么这么没文化呢。这是一种铝合金。”我还是不明白海宏的意思,就问:“铝合金又怎么了?”海宏想跟我解释,又觉得跟我解释也是白费劲,就给他对象挂了个电话,让她来看店。海宏说带我去一个大学实验室去做个实验,他一个老同学在大学做化学讲师。

海宏媳妇来了以后,海宏撒谎说我是他客户,我们俩要去谈点事,就开车带我进了一所很大的师范学院,一直把车开到化学系大楼前才停了下来。海宏跟我说:“老三,我同学在这里是讲师。我昨天咨询他了,他说有办法区别看不到的硬币的正反面。我和他说好了,跟我来吧。”

我跟着海宏进了办公楼。海宏从办公室里叫出了一个咋看也不像大学老师的人,跟我介绍说是他大学同学。两个人在那里嘀咕半天,海宏的同学就带我们出了办公楼,去一个教学楼里。上了五楼,开门进了一个实验室,他给我和海宏一人发了一双鞋套,让套在鞋上。实验室里到处都是各种瓶瓶罐罐,还有各种拐弯的玻璃管子,很是叫我开眼界。

海宏的同学叫我俩坐下。他去取来一个金属的容器,问我:“这个是碘131,你知道做什么用的吗?”问我等于白问,不过我还不想被人看不起,装作很懂的样子回答道:“碘?是不是面碱啊?咱都叫面起子。熬粥的时候放一点,吃着滑溜,好像蒸馒头也用这个。”海宏的同学听完了看看海宏,那神色里流露出的意思是:你怎么带个白痴来了。

海宏装没看到,帮着解释说:“碘131是辐射物质,是核裂变产生的,能发射出伽马射线。伽马射线可以治疗大脖子病。”我好像听懂了,跟着说:“治大脖子病啊?那干吗非要什么裂变产生?海带里不是含有碘吗?”海宏那同学跟着解释说:“那不一样。那是碘127,可以食用。这个不能食用,接触多了会要人命的。”我装作懂了,点点头,其实我一点也没听懂。我来是找猜硬币正反面的方法,不是来听他讲课的。

那哥们儿继续卖弄,说了一套一套的理论,奈何我一句也听不懂。他讲了10多分钟还在滔滔不绝,看他没有结束的意思,我踢了海宏一脚,赶紧阻止他继续讲下去,要说正事。海宏适时打断了他的演说,把话题转移到了硬币上来。他戴上胶皮手套,用一个后背有囊的吸管吸了一点,然后小心地把那金属器皿给拧死,把吸管里的碘131滴在硬币国徽面上,然后点燃一个酒精炉,用镊子夹着硬币轻轻地烘烤。简单几下,就把硬币丢在桌子上,说:“可以了。”这个时候我还没懂:滴上了有啥用?

海宏就解释给我听,他说:“碘131是有辐射的。所以,当国徽面朝上的时候,可以探测得到。国徽面朝下的时候,也可以探测得到。”我就纳闷了,我问海宏:“都能探测得到?你在说废话呢?”海宏看我还没懂,就进一步解释说:“不是有硬币嘛。硬币是铝制品,铝是吸收碘131的。国徽面朝上,辐射值会保持在一个正常的范围内。当涂抹了碘131的国徽面朝下的时候,硬币本身的材质阻止了一部分,所以辐射值会急剧下降。”

海宏的同学这边听海宏和我讲解,那边提了一个大大的手提箱子来,说:“来,咱们做个实验,探测一下辐射强度。”说着话他把手提箱子打开,里面有个荧屏显示的屏幕。他把开关打开,从边上拿起个棍子一样的东西,一点点靠近硬币,屏幕上的数字就在嗖嗖增大。他先把棒子头端靠在硬币上,让我看箱子里屏幕的变化,然后逐渐拉远,停留在一米左右的位置,让我再看箱子里数字的变化。屏幕上的数字是1780(打个比方,忘记当时是多少了),然后棍子停住不动。他用镊子把硬币翻到国徽面朝下,让我看箱子里屏幕上的数字。这个时候屏幕上的数字竟神奇地降到180。再把硬币翻过来,数字一下又窜到了1780。

他看我张着嘴看着,很是得意,说:“现在你找个东西盖住,我就告诉你是正面还是反面朝上。”我想不用这样做了,这个已经说明问题了。

我的脑海里当时出现这样的画面:德子拿个棒子在上面玩猜硬币,海宏在下边车里看着手提箱,我和海宏用无线装置互相通气。不错,可以这样做。想到这里,我就问海宏的同学:“你这个箱子太大了。咋搬啊?如果搬过去的话,你这个棍子能不能做成无线的,要不还要拉个线进去?”海宏的同学又像看傻瓜一样地看着我。

他看了一会儿,可能也觉得这样看人不礼貌,就又去拿了个更小的仪器出来,那仪器有点像现在飞机场过安检的东西,不过稍微小一些。他拿着仪器对着硬币扫来扫去,上面也有个小的显示屏幕,就像电子表的显示屏那么大,上面也能显示辐射值是多少。本想问问他这个东西多少钱,我买了,可想想他看我那眼神,我生生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海宏看我憋着话,就主动跟我解释说:“三哥,这个是探辐射用的。一般咱看的电视都有辐射,这个可以读出辐射值有多少。现在孕妇都穿防辐射的衣服,一般都会宣称是纳米银做的,其实那是唬人的,就是用铝金属纤维做的。”

我问海宏:“拿这个去人家赌局上扫?”

海宏说:“三哥,没那么复杂。我可以找材料做个简易的。”海宏看他同学还那样看着我,就过去拉了他一下说:“三哥才读高中,你收起你那些大理论,去给我做个简单的装置去。”海宏的同学就说要去楼下实验室找点东西,让我俩在实验室里等候。

他出去后,海宏把那滴了碘131的硬币拿起来。我吓了一跳,叫他赶紧放下,别被辐射了。海宏看我那傻样子,也笑了,说:“三哥,没事。经过烘烤后,碘131已经很少量了,是无害的,甚至是有益处的,带在身上可以治疗和预防甲状腺疾病。”哎,没文化,真丢人。

海宏继续给我解释碘131。他说:“大量接触会引起死亡的,中量接触会引起生命肌体的毁坏,能引起病变。这样少量的不但无害,还有很多好处。在医院里就用这个治疗病人的大脖子病呢。”又跟我说了一些什么射程之类的,奈何一句也没听懂。

过了一会儿,海宏的同学回来了,带了不少工具。他和海宏轮流分工,一会儿就做出了一部手机那么大的东西出来,装上7号电池,把硬币又放在桌子上实验。硬币国徽面朝下时,这个装置开始微微震动,当把国徽面朝上的时候,震动就明显加强了。

看装置有效了,海宏就用焊锡把所有接点给加固。制作的时候,我和海宏对他同学说起这个猜硬币的赌局,想叫海宏的同学也跟着去分一杯羹,可海宏的同学说没时间,课程赶得很紧,表明不想和我们去分红。

我又从口袋里找出一些一角硬币,希望海宏的同学多给加工一些。可他告诉我:“碘131的生命期是8天,而烘烤后的碘131的生命周期是2天。你加工那么多没有用。”

我说:“那你给我一些啊,我拿回去自己加工嘛。”他支支吾吾的:“这个东西很贵的,我们实验室也不多。一豪居里不少钱呢。”

这个家伙,原来是想要钱。要钱就说嘛,咱又不是不懂事的人。我就直接问:“我拿钱买,你看怎么卖?”这个鸟人还摆起架子来了,说:“这个东西是危险物质,非法买卖是要被判刑的。《刑法》里有规定的,我可不敢卖。”我心里想:你妈个大坑啊。你不敢卖也不给,叫你去分红你还不去,那你跟着折腾这么半天干吗呢?

我知道他是坐地要价,就说:“我和海宏多少年的哥们儿,能出卖你吗?我拿这个肯定赢钱。你开个价,钱不是问题。我是个痛快人。”他好像还很为难的样子,我捅了捅海宏,让他说话。海宏也跟着象征性地动员说:“三哥不是外人。我给三哥打保票,他肯定不会说出去的。”海宏的同学咬咬牙说:“我和海宏读大学就是一个寝室的,多少年的关系,看在他面子上,行,卖给你一些。”说着话,他用吸管吸了一些装在一个小瓶子里,大概就满满两啤酒瓶子的瓶盖装的水那么多。他把瓶子盖上,说:“还是海宏的面子,我也不多要,你给500吧。”我一听就乐了,我以为能要多少呢。

我指指他们做的小东西说:“那东西呢?”海宏插话说:“那东西随便都能做。”那哥们儿看海宏这样说,也大度起来:“那东西送给你了,不要钱。”我从口袋里点出1000元说:“我买两份,等用没了我再来找你买。”海宏的哥们儿竟然推辞起来。

他推辞我还真不能当真,我干脆把钱帮他揣好,他乐颠颠地又去给我加了一些,然后把瓶子给密封好。海宏把那装置和药水拿起来,用盒子装好。我又把那吸管也要了过来。就这样,告别了海宏的同学,我俩去找德子会合。

正文 25、练习换硬币

我们三个人找了个地方吃饭。德子一听我找到解决办法了,乐得嘴巴都歪了,说:“老三,我就没看错你,就知道你小子能捣鼓点手段来。看来投资能收回来了。”

我们研究了一圈,德子的意思是老关坐庄的话不要去搞他。因为老关帮他联系的本地店面,帮他办理各种手续,他和老关的关系处得很不错,在老家那边互相没少照应。我说老关为啥不让他押钱呢,原来是关系到位了。

我问德子:“那么这个事带老关不?”德子想了想说:“还是不带了吧。他这个人耿直,告诉他的话咱就搞不成了。他好歹也是办事处的头头,里面好多人都是在他手底下干活的呢。他不会同意咱们千他手下的。”

所有东西都研究明白了,就剩一个问题,如何把我们的硬币拿上去用?研究来研究去,只能利用手法上去掉包了。要说掉包,扑克麻将牌九都行,可硬币我没玩过,得回家练练。不用太熟练,拿过来放回去就行。一般没人会往这个上面想的。我负责换硬币,德子负责带设备给我提示,具体要等我回家练熟练了才能上去换。我们下午先去看看热闹,再押几个钱玩玩打发下时间,顺便也带海宏去看看。

写到这里呢,我还想啰唆啰唆。一般用于探测的药水都是通过仪器电击皮肤来提示的。我们这次仪器是靠震动,这种震动不等同于伙伴之间利用装置来互相提示对方。我以前写过同伙之间的仪器震动,和这种震动不是一码事。

海宏还告诉我过,有一种化学物质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叫铯137。不过它的危害很大,少量就会破坏人体的免疫系统,所以不敢用。但是我记住了名字。像以前我写的满头疤的哥们儿就是用这个药水导致的。我还见过一个哥们儿,平时好好一个人,脸上忽然就长出牛皮癣来。他到处求医,说他祖上没有得过牛皮癣的。我自己估摸,他脸上得的不是什么牛皮癣,而是被这个药水辐射的后果。

下午我们三个人就直接奔办事处来了。老关在下边办公室里一本正经地挂着电话,德子和他打个招呼我们就直接上了楼。

楼上的局依然存在,只是小了很多,一个小子在坐庄,5000元的本钱。也就是说,两边押钱差额不能超过5000元。而且桌面上他赢到1万元就会立刻上一下钱,绝对不给大家机会一把押走。大家押得也不多,最多下1000元的。

看来暂时没有大手在场(所谓的大手就是押钱押得多的人),这样的局正合我意。我就200元一把、500元一把地押着玩,一是打发时间,二是和大家混混,搞得熟络一些。这个局不同于丢色子的局,丢色子的局是一片呼喊,而在这里大家都很安静,偶尔谁大声一点,就显得有点闹,大家都去说他。这可能是在疗养院里的缘故吧。

写到这里,我觉得有必要把大家都分一下,不然后面的事情不大好描述。因为不知道名字,就以他们的职业代替吧:一个饭店的老板,一个在建筑工地搞二包的哥们儿,一个自己开装修公司的小老板,一个开食杂店的小老板,一个专门于夏季在海边搞承包出租太阳伞游泳圈和卖烧烤的,一个专门在市场卖淡水鱼的,一个专门帮人介绍出国做劳务的。再就是老关办事处的五个哥们儿,还有一些和后期所发生的事情没有关系的,就不去说了。

德子闲不住,也拿钱上来押。当然了,我们都是玩,并没有现在要动用那些东西来作弊。海宏在外围看,我刻意站在靠近开杯子的地方,前边的人只要去拿什么或者是离开了,我立刻就去填补上位置。就这样,我直接站到了一伸手就能把硬币拿起来的位置。有一把我押了500元,输了。我趁庄家在查别人押的钱,随手把硬币拿了起来,在手里掂了掂,对着硬币说:“你妈的,下次我押一角面,你敢不出,我给你丢茅坑里去。”庄家对我拿起硬币毫不在意,大家听我这样对硬币说,都笑了。做劳务介绍的那哥们儿对我说:“人家都是敬硬币,你骂硬币,能赢就出鬼了。赌钱这个东西你别不信邪,你这样骂肯定中不了。”我说:“中不了我押国徽面总成吧。”搞装修的那个哥们儿接着说:“你骂它肯定是押哪哪不中。你看人家关大哥,心肝宝贝地捧着,它也争气,总能赢到钱。”大家纷纷附和。

我才懒得管邪不邪呢,我要的是位置是否方便,我要的是考察一下我要换硬币的话有多大难度。不过我常年赌,也有点忌讳这个。要不咋说我不出千玩总是输呢?等那哥们儿再摇的时候,我故意等硬币落稳当了,才把钱押上,当然,我押的是一角面朝上。开了后,果然是国徽面朝上。

大家看我骂完硬币没押中,都以嘲笑的神色瞅着我。尤其是德子,他使劲在我脑袋上擂了一拳说:“敬神有神在,别不敬。钱要是被你赢了去那就是光腚睡凉炕,全凭火力旺。”说着话他挤到我面前,一把把我手里的钱抓去,说:“你的运都不在了,别玩了,让我押几把过过瘾。”那会儿我手里大概有2500元,我还在愣神,就被他一把抓了过去。反正我是搞明白过程了,干脆就站外面看热闹。

德子拿着钱站在那里半天没押,在品下把会出啥面。有一把他好像是品准了,一把把所有钱都丢在国徽面上。我想叫他小点溜着玩,可又没好意思说。德子的命实在是好,竟然押中了。德子拿到庄家赔给他的钱,还不忘转身来说我:“学着点老三。你两三百地押,小脚老太太似的,哪年能奔上万元户?”

德子又看了半天,忽然一把把钱都押在一角朝上面,可那里已经有人押了钱,要是德子手里钱都押上的话,庄家面前的钱是不够赔的。那里有食杂店老板押的1500元,有卖鱼的哥们儿押的2000元,有在海边搞承包的哥们儿押的3000元,还有几个小户押的300元、500元的,加起来有7000多元,庄家桌面上也就6000元的样子。

德子就老着脸皮让人家让给他押,可人家都不搬,好像都看准了会出这一面。德子动员了半天也没人给他让,他犯了牛脾气,一把把押国徽面那边的钱抓起来数了数,问:“谁的钱?”那里本来只押了一份钱,是搞二包的哥们儿押的。德子确定完以后,点了点那里的钱说:“1200元啊。剩下多少我都要了。”说着话,从包里掏出一叠1万元的直接丢在那里。可能他觉得还不解气,又把手里的钱都扔了过去,说:“连底带庄钱都要了,你们好像都能看见里面似的,我就不信邪,开吧,我输了再算多少钱。”庄家还想再查一下自己和押一角钱面都是多少钱,德子一把把杯子拿了起来,说:“开完了查不行啊,你怎么赢定我了似的。”

根据规则,只要再没人押钱,别人是可以帮开杯子的,只是有的庄家喜欢自己开,不喜欢别人替开而已。德子开了杯子,一看,竟然真是国徽面朝上,乐得嘴巴都咧了,说:“你看你们这些倒霉样,我想叫你们少输点都不行。”说着话,他把桌面的钱一收,全部抓起来,都归他了。

他点出2400元丢给一起押这个门的那个搞工地二包的哥们儿,说:“你数数。”边说话边转到桌子那边,嘴巴里还直说,“我得到那边去数,别叫老三抢了去。这个小子拿我钱简直不拿自己当外人。防着点好。”

看德子赢钱我当然替他高兴了,不过我也没想抢他钱啊。德子点完钱,丢给我5000元说:“你的钱连本带利还你,不准再惦记我的钱。”昨天拿他5000元,今天拿他2500元,前期输了3000元,还是有得赚。德子又点了2000元给海宏分红,说:“你还上什么班啊你,赶紧天天来这里报到吧,来了不玩跟着采喜也比你上班强。”钱是真的分给海宏了,但是话是给海宏下次再来铺路。

坐庄的哥们儿可能是没钱了,大家纷纷要求德子坐庄。德子说:“我什么时候坐过庄啊?你们真能抓个人,我不坐,叫你们一点点抠,多少钱都得被你们抠没了。把老关喊上来,叫他坐,他的钱厚。”

和老关一个办公室的人都说老关在办公,等他办完事自然就上来了。最后大家好容易推举那个工地的二包上来坐庄。我就站那里看热闹。德子也不玩,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于是我们三个人就找借口走了。德子还不忘吹牛皮说:“看哥们儿的,一下就赢了。老三你拿我5000元,我还分你2500元。你去哪里找这么讲究的哥们儿。”

我们一起找地方吃饭,等上菜的时候,我就在桌子上放枚硬币,来回用手里的去换,奈何总不得要领。德子也尝试了几次,奈何他没毅力坚持,换几次都漏洞很大,他还火了,把硬币抓起来丢好远,干脆不练了。海宏就更不擅长了。

后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诀窍:手里的硬币用大拇指卡住,拿起桌子上的硬币,直接中指卡住,手翻开,把大拇指张开,食指去把大拇指夹的硬币和大拇指捏起来,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假象:硬币拿起来,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其实拿起的硬币被中指扣住了。因为你不可能把硬币拿起来就直接丢回桌子上,中间有个说话的过程嘛。

可当时玩得还不熟练。德子也乐得等现成的,叫他练他死活不干。他说:“有你老三动手,我等现成的就行了,哪里有老板出面干活的道理。”

吃完饭,德子潇洒地结了账。他对我说:“饭也吃完了,你回家去练吧,我还有事去办。”我也厚脸皮地说:“你是老板,我今天得跟你混,你去哪里我去哪里。这么早我回家干吗啊?”德子眼睛瞪老大,说:“你咋那么烦人呢,我真的有事。你赶紧去讨个媳妇,别没事总缠着我。”说着话,把电话拿了起来,低着头拨号,边拨边说:“我和我姑姑约好了,晚上去她家。孩子马上高考了。那边还不放心我宾馆订得如何呢。”我说:“你电话说不就行了吗?”德子严肃地说:“你以为是小事啊,电话里说?电话里有些事说不清楚。”

说着话,他那电话挂通了。他拿起电话说:“喂,老姑啊。我德子。对啊,我在外面和朋友吃了。我马上就吃完了,吃完饭就过去。宾馆地段不错,离学校就300多米吧。你放心吧,房间我看了……”德子正讲着电话,忽然有电话响了。我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海宏的电话。可马上觉得不对,分明是德子的电话在响。他不是在讲电话吗?电话怎么会响?

我忽然反应过来,这小子和我玩路子呢,他根本没挂电话,就拿着电话自己在那里瞎讲。我和海宏也不戳穿,就这么看着德子。德子被自己的电话响声吓了一跳,看看显示的号码,再看看我俩,竟然面不改色地说:“什么时候来电话不好,非得这个时间来电话。演砸了不是?”他见我们木木地看着他,说:“没演好,叫你俩笑话了。哈哈。”说完了他就接电话,是个女的,估计是和她约好了,所以才不想带我去玩。德子接完电话,说:“老三,你俩看怎么办?我错了我承认。你想怎么办你说就是了,可我真的有事。”

原来他约了个女的要去看电影,早说不就完了嘛,我们又不是当电灯泡的人。就这样才放了德子,约好第二天过去换硬币。德子根据哪面朝上给我提示:出国徽面咬上嘴唇,反之咬下嘴唇。

放走德子,把药水给海宏,他晚上负责回去加工五枚硬币第二天用,我就回去专心练掉包。在家一直练到12点多,觉得有把握了,才去睡觉。自己盘算虽好,可谁知道玩的时候还是遇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正文 26、出千对出千

第二天我们故意在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去。上去的时候,我只带了一枚硬币,剩下四枚都放在了车上,如果都带上去的话,离德子近了会被德子探测到,扰乱他的探测。

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赌了,开食杂店的哥们儿在坐庄,5000元一局。开始我也是站那里看,开食杂店的哥们儿看我在看热闹没有押钱的意思,就招呼我上去玩。我正有此意,就拿出1000元押了上去,故意说:“我是小户,轻点杀我啊。”海宏也100元、200元地押。我故意就死押在一角朝上的面,坚决不押国徽面朝上,输了就继续押1000元,再输我就押3000元,如果再输我就押6000元。表面上看大家会以为我以递增的方式押钱,因为赌徒有这样的押钱理论。

开始,总是正反面轮流出现,所以我一直在保本附近徘徊。有一把我先押了一角面1000元,摇出国徽面。我就继续追加到2000元,可又出了国徽面。我装作急了,一下押了5000元上去。庄家桌面上的钱不够上的,大概有8000多元,够1万元才可以上一次钱,所以有很大余地给别人押钱,可摇出来的还是国徽面朝上。我气急败坏地从包里拿出1万元来,一下全押在一角朝上的面。食杂店老板说:“押那么多干吗,我上一下钱,最大5000元啊。不给你机会。”人家钱够了上一下是规则允许的,但是我知道我机会来了,我把手伸进口袋里,用拇指卡住我口袋里的一枚硬币,然后装作整理自己的钱。

食杂店老板看我递增押钱输了进来,得意地对我说:“你知道吗老三?输钱就输你这样的人。如果递增押钱都能赢,大家都去澳门赌钱去了,谁还在这里赌。那理论不好用。”我当然知道不好用,我要的是这样的机会。当食杂店老板正在收钱的时候,我把那硬币拿起来一丢,说:“我就不信还是国徽面。”丢出来还是个国徽面朝上,大家哄的一声都笑了。有的说:“国徽面和你杠上了,你就别犟了。”还有的说:“还是国徽面,你下把怎么押?叫你弄得我也不知道押哪里了。”

其实我丢的时候,已经把手里大拇指卡着的上了碘131的硬币丢了出来,丢出啥都成。我要开始作弊了。我看了一眼德子,德子马上知道我成功地掉包了。他使劲往前凑了凑,说:“老三啊,输钱输犟汉。别犟,想押哪门就押哪门。跟着感觉走,别总死一门。”

食杂店老板根本不知道硬币被我掉了包。他收完钱继续摇,看着我说:“来,你押哪儿啊?”我装作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说:“我又丢了个国徽面,真是见鬼了。”这个时候他把杯子放了下来。我拿眼的余光看着德子咬着下嘴唇。我知道:一角来了。我装作很不服气的样子把钱都放在一角面上说:“我就犟。你继续出国徽面我输光了我认。别人押的钱和庄家的钱我都要了。”这一把不用说,死赢了。知道哪面朝上押钱哪里能不赢呢。

下边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看着德子的嘴唇押钱,我赢几把输几把地演戏,半个小时左右就让食杂店老板输光了口袋里的钱。他输光之后又借了开装修公司那哥们儿2万元继续5000元一局地坐庄,我又演了半个小时,连他的本钱和别的押钱人的钱都演过来不少。最后他又输光了,就放弃了坐庄。

这个时候又出来一个人坐庄。我表示赢满足了,500元一次押钱。其实每次出啥德子都提示我,可我不想一次大赢,局不是还一直在着,来日方长嘛。前期先赢多一点,是打个兔子在腰里先别着,剩下就是一点点地捞。就这样,午饭开始的时候我又掏来2万多元,算起来一上午拿了6万多元了,下午可以考虑输1万元进去。要是局好,可以考虑再拿点。一切看情况吧。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我的递增押法,有的说我赶巧了,要连出六次我就死定了。有的好像很有心得,说这个办法好用,等下午也这样押。我也装作和他们讨论押钱心得,说:“连着出六七次一面朝上我认了,问题是你没那本事连着摇出一面朝上六七次啊。只要你摇不出,我就必须赢。”其实我在心里笑死这些傻人了,屁递增理论呢,我只不过是知道里面是哪面朝上,选择大小注而已。

吃完饭大家都动员我坐庄,我不坐。最后是那个三七分头的哥们儿坐庄。上午的硬币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又找机会换了他的硬币。德子也拿钱上来押,我俩很有默契,他也给我提示,我就负责输,500元一把地输,反正押哪哪不中。德子就偶尔下个大的。那哥们儿带了4万元输光了。最后我输进去8000多元,德子赢了3万多元,海宏每把100元地乱押,也赢了不少。

这个时候老关办事处的人都上来了,一上午他们都在下边办公,偶尔上来看看热闹。办事处的一个姓刘的哥们儿说他来坐庄,另外几个哥们儿也都纷纷去找钱来押。

小刘就过去把硬币和杯子拿了起来,他要坐1万元的局。大家一听注码涨了,纷纷来了精神。开始和德子说好了不搞老关,可没说不搞这些人。我看了一下德子,德子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搞!

开始玩了十多把,德子都能很好地提示我哪面朝上,当连续出现三次一角朝上的时候,庄家面前的钱多了起来,有4万多元的样子。可小刘还没有上钱的意思,大家都信再不会出现一角面朝上了,纷纷抢着押国徽面朝上,还不等庄家摇就已经押满了。小刘笑着说:“你们都看准了啊?赢不赢钱看我这一把。这一把我会成为富人还是穷人呢?我相信老天爷对我是眷顾的。”说着话,他把硬币拿起来握在手里,使劲用力握成拳头样晃了晃,好像在为自己加油。

他给自己加完油就把硬币丢进了杯子,开始使劲摇,边摇边说:“还有下的赶紧押啊。”说着话他把杯子一下扣到了桌子上,让大家继续押钱。我看德子是咬上嘴唇,杯子里是国徽面朝上。看来大家都押准了,小刘必输无疑了。大家一面倒地押钱。这样的便宜我必须跟着沾点,还有3000多元的空隙,我就点了3000元也押在国徽面上。

小刘看看没人再继续押了,就把杯子一下提了起来,大喊一句:“杀!”我还在想:杀你妈个坑啊,你输了,叫你不上钱穷得瑟。可我看到的竟然是一角面朝上!

我第一感觉是,德子搞错了暗号?可不对啊,要说别人搞错了暗号我信,德子绝对不会搞错。德子不想搞这个小刘?不想搞就别给我提示嘛。

大家纷纷惋惜自己没押中,有的哇哇叫,有的叹气,有的捶桌子。我趁抬头的时候眼睛扫过德子,德子把手放在眉心处,这是我俩之间的暗号,是告诉我:准确。

什么准确?探测结果准确?那么怎么会出现一角面朝上呢?我挠了挠自己的眉毛,表示对他的怀疑。德子看出我对他怀疑,就把拳头握起来放在桌子上,意思是:看下把。他来回虚握几次,告诉我别下大钱。我表示同意,也对应把拳头握起来放在桌子上,告诉他我知道。

小刘得意地把钱都收了起来,任大家如何要求别上钱,坚持把钱入了库,又拿出1万元来做本钱继续坐庄。大家继续押国徽面朝上,也有不信的去押一角朝上的。他又拿起硬币做了个祈祷的样子,把硬币放进杯子里继续摇动杯子。当他放下杯子,我看德子咬着下嘴唇,看来出现一角朝上面了。鉴于上一把出的假报,我就押了500元在一角朝上面,可是见鬼了,竟然又出现差错,国徽面朝上。

大家大都押中了,一片欢呼,都埋怨小刘把钱入了库,要是不入库就一把把他全都赢光。小刘也好像很侥幸的样子,说:“妈的,幸亏入了库,要不就被你们给挖了老根了。”说着话,把面前该收的钱收了去,该赔的钱赔了去。这一把他输了7000元左右。他正在点3000元续底钱,下边办公室那边传来喊声,说有人找小刘。小刘不好意思地说:“上班时间,事多,等会儿回来继续坐庄,你们先玩。”他收起钱,急忙忙地跑下了楼。这一局下来他赢了6万多元。

我又去看德子,德子好像很无辜的样子,用手捧着右边脸,没任何表示,也不来看我。我尝试用肢体语言和他说话,可他一概不来看我。我自己穷比画了好几个动作,他都不回应。我真想拿起杯子一下砸在他脑门上。

卖淡水鱼的哥们儿输了不少钱,吵着要坐庄,一局3000元本钱。有些人带的钱输得差不多了,也有输光了在别人手里倒借的,但是3000元的局还是有人玩。当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我照例又去看德子,可德子竟然半张着嘴,不咬下边嘴唇也不咬上边嘴唇。

他自己也押了200元在一门上,我也拿出200元胡乱地押在一门上。德子知道我在看他,竟然把舌头在嘴巴里伸出来胡乱绕了几下。当时简直是把我气炸了,我真想从口袋里掏出硬币来丢在他张开的嘴巴里。

我知道出现状况了,可啥状况我不知道。是不是仪器不好用了呢?我还在想手工制作的东西真是操蛋。

后面我们都是胡乱地押着,坚决不押多,一直坚持到4点多钟。德子又拿起电话给他老姑挂电话说孩子高考房间的事。我知道他又是挂假电话,我还在想要是谁这个时候来电话那该多好玩。他装模作样地说了一通,然后放下电话,对我说:“老三,走,开车送我去我老姑家一下,我老姑找我有事。”就这样,我们找个借口走了,海宏见我们要撤,也找个借口走了。其实不用找借口也可以走,可德子这个人好面子。这里都是他老乡,赢了钱就走他觉得不太好。

上了车,我伸手就给德子一个板栗。德子捂着脑袋大呼冤枉,我就问德子是怎么回事。德子说:“怪了啊老三,我探测的结果是对的,可开出来就不对了。”我问他:“那么你张着大嘴干吗呢?吓唬我玩呢?”德子一脸委屈地说:“机器没反应,我也不知道哪面朝上。好奇怪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开始我以为坏了,这不上车又有反应了,机器没坏。”上车有反应,那是我车上还有四枚带碘131的硬币呢。

为什么在现场,机器告诉的结果是错误的呢?为什么会没反应呢?看来只有一种解释:小刘换了硬币。这才导致德子探测错误。小刘走的时候带走了我那枚硬币,才导致德子的仪器没反应。

小刘为什么要换走硬币?他带硬币走干吗?难道他知道我们用了碘131探测,才上来把我们硬币换走,然后带走?

可仔细想想好像不太可能。那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为什么呢?看来这个局不简单,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简单。我仔细回想小刘拿硬币的细节,大概是用手把硬币握在拳头里为自己加油的时候换了。看来关键是要搞清楚小刘为什么把我的硬币给掉包了?他如果知道我们给硬币涂了碘131,他不会这样去换的,以老关和德子的关系,会把事说开的。当时我也模糊地想到,小刘换了硬币是为了让自己赢钱,但是怎么赢的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我就迁怒于德子。我问德子:“这个局你早就知道有问题,你小子是故意叫我来当猪啊?”

德子说:“你知道吗,老三。他们办事处的人都赢。你是行家,你说一些人天天赢钱,是不是不对劲啊?所以我把你叫来了,一是想破破局,二是想看你是否有办法赢钱。我信你。”这个家伙,拿我当实验品呢。

我问德子:“你娘的知道局不对,第一天我押钱你还不拦着我,就看我把钱输进去了?”德子说:“冤枉啊老三,我提示过你了,你不听。”提示了吗?好像他有那么一说。德子继续说:“我只是怀疑。再说了,第一天你输的钱我不是给你报销了嘛。所以老三你不能怀疑我,我真的冤枉死了,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跳车。”

我把车窗摇了下来,示意他跳,我才不会拦着他呢,不跳我还想给他踢下去呢。德子又嬉皮笑脸起来,说:“老三,你开到170。我就跳出去,现在才40不到,跳出去干吗?”正赶上下班时间,能开到170的那是神,真能找借口。

我问德子:“开始你咋不说人家这个局不对劲呢?怎么拿了探测来搞事,发现硬币被人家掉包了你才说?是不是你小子装大个啊,典型事后诸葛亮嘛。”德子一点也不吃亏,说:“那也比你事前猪一样强,事前你也不是当个凯子?”

我虎着脸不接他的话,问他:“人家老关赢了给你分红,你押钱人家还不带。你还不让我去千老关,你们是不是合伙拿我当猪宰啊?”德子笑着说:“谁能宰到你啊,你赶上猴精了,再说他们也没告诉我是出千的局,也不让我玩。”

我说:“那以前我还被人宰过30多万元呢,没办法才逃离了家乡出来躲债,那是猴子精做的事?”德子说:“那能一样拿到一起比啊?”

研究归研究,但是还得要把事情搞清楚。最后我们达成一致:小刘出千了。要不他们办事处的人怎么能总赢呢?要不他换硬币干吗?看来问题出在这枚硬币上。要想知道他怎么出千的,得把小刘换掉的硬币拿来看看。于是我们决定,别人玩就再去探测,小刘再这样,就把他硬币拿来看看。

正文 27、抓千失败

第二天,海宏有事,我和德子去办事处玩,一切和前一天一样,我们继续重复昨天的把戏来赢钱。但是我多了个心眼,我的眼睛始终不离开庄家摇的硬币,任何人坐庄我都盯着桌子上的硬币,哪怕他拿起来的瞬间我的眼珠子都跟着。有的人也拿起来在手里握,但是后期看德子的提示,都没问题。看了一上午,我看出门道了,硬币只有被庄家握着,或者丢进杯子的一瞬间是视觉的盲区,小刘再上来玩要换硬币的话也只能在这两个环节换了。

快中午的时候,办事处的人都上来了,都围着这个局看热闹。老关没有坐庄的意思,他拿几千元出来乱押。大家纷纷要求他坐庄,因为他坐庄可以下到1万元的局,可他一直在推辞。上午我输了1万多元,德子赢了4万多元,我俩今天的目标也算是达成了。剩下的时间就是看情况,没大局,就在上面演个来回局,有大局,也不拒绝多拿点钱。

因为离开饭时间还早,坐庄的哥们儿总是5000元一局,够钱了立刻上一把钱,所以局面一直火暴不起来。办事处的大王看了一会儿就说:“你们玩得真小气,来,我坐庄,给大家分分红。”大家立刻拥护,就这样大王拿出1万元来坐庄。

联想到第一次我来玩时老关的种种表现,我觉得他们办事处的人都有可疑。所以我此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观察大王。

大王一玩,局面立刻火暴起来。我故意拿钱装作想押又很犹豫的样子,站在桌边上。右手拇指处我扣了一枚正常的硬币,假如德子给我的提示出现错误,我会用这枚硬币来换大王的硬币。可连续出一面朝上好几次的情况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大家一直处于拉锯的状态。我站得离大王有点远,所以想往大王面前凑。可是前边的人竟然没有给我让地方的。就我目前站的这个地方,必须哈一下腰使劲把身子向前探,才可以拿到硬币。

我努力了几次要挤到大王面前,可都不行。这个时候我又发现了问题,大王站在庄家的位置,左右两边分别都是他办事处的人。有利位置我站不到,而办事处的人也都在押钱,只是押得不大,也就1000元左右一把地押着。

我只好拿钱上来押,200元或者500元。德子自己也在上面押钱,他一边自己押钱一边继续给我准确的提示。等了很多把,机会终于来了。连续三次国徽面朝上,大家也都兴奋了起来。我故意装作看桌面上大家的钱,用眼睛余光死死盯着大王的一举一动。

大王好像也在等这个机会,他好像显得有点累了的样子,用双手叉着腰,就那么一叉,马上把手又摆在桌面上。他的右手是完全打开的状态,在扒拉自己桌子上的钱,故意说:“上一下钱,别被你们一下叫走了。”大家肯定要反对的,估计他就等大家反对呢。

他的右手手背朝外,看他指头的走向,我估计他是用右手在腰里拿出了一枚硬币。大王看大家极力地反对和怂恿他不要上钱,勉为其难地说:“好,就一下。要么你们都叫走,咱们去吃饭,我赢了的话也是最后一把,吃完饭回来再玩好不好?”也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了,老关也跟着附和说:“你就别上了,你就1万元的本钱,输就输了,整个大家乐。那边饭都摆上很久了。就一把,输赢不论。万一你头皮硬再摇出一个国徽面,你就赚了。”

大王好像还很为难,说:“算了,我桌面上3万多呢,我赢2万满足了,还是不玩了,咱去吃饭吧。”边说着话边两手去抓自己的钱,好像真的不想玩了似的。我继续盯着他的左手,那手也是个虚抓钱的动作。

老关说:“你看你个熊样,3万能买房子还是能娶媳妇,再来一把。刚才我也输了不少了,我先押3000。”说着话,他点出3000元丢在一角面朝上的位置。老关把钱押上后说:“给哥个面子,就一把好不好?”

大王看看大家,说:“我领导面子,说什么也得给。最后一把,我豁出去了。”

大家一看,大王还继续摇,纷纷抢着押钱。大王左手把硬币拿了起来,右手把杯子拿了起来,他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那硬币,看了看国徽面,又看了看一角面,说:“我真是心里没有底。”

小刘也在催促,说:“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赶紧的,上两把都输进一个月工资给你了,这一把我说什么也得给赢回来。”他也在一角面上押了2000元,剩下的钱都被大家瓜分了。

大王这个时候好像下定了决心,把硬币丢进了杯子里,用右手拿起杯子猛烈地摇晃了起来。可我注意到:他的左手立刻垂了下去。我的视线被桌子挡着,看不到他下一步动作了。德子咬着上嘴唇,看来我前期涂了药水的硬币稳定下来了,可杯子还在被大王剧烈地摇动,怎么可能稳定下来?看来只能是一个结果:硬币被换了,是在别的什么地方稳定下来了。

我押了200元国徽面朝上,主要是一角面朝上的地方被人押满了。可我要拿硬币,必须得押钱,哪有看热闹的去拿人家硬币的道理。

当大王把杯子放下的时候,可能他还想说点啥,小刘一把就把杯子给拿开了,说:“赶紧开了看看得了,没人再押钱了。”杯子一打开,果然还是国徽面朝上。我使劲拍了一下桌子说:“操,我押中了,早知道多押一点了。”说着话我就探身去拿那枚硬币。

可我手刚伸出来,就被老关用手给挡了回来。这个挡的姿势好像是无意的,也好像是嫌自己被人挤了,叫别人别挤他。老关说:“妈的又没中,再摇一把吧大王。”这个时候硬币还在桌子上,我装作去拿我的钱,又一次伸手,可办事处另一个叫老柳的哥们儿把我的200元和赢的200元直接递给了我。他递得很好,直接挡住了我手的前进路线,我又失败了,没有拿到硬币。

小刘一把就把桌子上的硬币拿了起来,说:“操你妈的,你就认准一个面出了是不是。”说着话,一把把硬币对着墙摔了出去,可以理解为他输得有点气恼。可我知道,他丢出去的不是桌子上的硬币,应该是他手里事先准备好的。

卖淡水鱼的哥们儿去把硬币捡了起来说:“我得留着这枚硬币,下午我就拿这枚硬币坐庄。”说着话,还拿起床上的被单擦了擦,很宝贝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他擦的时候我也看到,那硬币正常得很。

大王很高兴地收着钱,说:“说好了最后一把,走,吃饭去。”于是大家纷纷收起自己的钱跟着去吃饭。正应了那句话:输的人垂头丧气,赢的人兴高采烈。

走在路上,德子走在我身边,他很技巧地把探测器放进了我的口袋里,让我握着。大家走得有点分散,德子就故意用身体挤着我让我跟着大王。果然,跟着近了仪器就提醒我,和大王距离远了仪器就没反应。看来我那抹了碘131的硬币在大王身上。

我俩故意和大家拉开距离互相交流了一下,想拿他们的硬币很有难度,暂时不去拿了。不管他们办事处的人如何玩,反正不影响我俩继续出千。我只是想不通,他们如何控制硬币出哪一面呢?但是他们出千是肯定的了。我脑海里隐约有了个模糊的答案,但不是很确定。

吃饭的时候我忽然有了自己的小算盘:等再出现这样提前一边倒的情况时,我是不是可以连底带账全要过来呢?想来是个好买卖。不过我不能去告诉德子,德子这个小子会考虑老关的面子不让我这样做,我必须先斩后奏才可以。想到这里,我有点小小的得意,偷偷看看德子,他正在猛吃米饭呢。这个吃货。

正文 28、让人讨厌的人

下午,办事处的人在上面做散家小小地玩了一会儿,就都下去办公了。我和德子继续合作,一切都没有影响我和德子之间出千赢钱,一下午我俩分别拿了1万多元在手里。赢这么多在这个局上很正常,而且我俩是反复地输输赢赢,更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了。再说,我俩也不想一下把自己吃肥,慢慢地捞。只要这个局存在,那这个局就是我俩的银行账户。

5点多钟,办事处的人陆续上来参加了赌局。小刘上来就拿了1万多元在手里显摆似的晃来晃去。当时的局显得有点瘦,在工地做二包的哥们儿坐5000元的庄,而且够钱就上,也没有出现什么高潮。所以当小刘拿钱显摆的时候,大家都动员他来坐庄。

小刘小小地推辞了一会儿,就做了庄家。可大家都押得不大,也很少能连续摇出一个面朝上的局面。大家一点点地抠,一会儿就把小刘这1万元抠没了。但是我算了一下,小刘这1万元被自己办事处的人赢去了起码一半。他们办事处的人也都在上面押钱,他们还都是占据了与小刘相邻的位置。也就是说,假设我还要去拿硬币,肯定会被他们有意或者无意地挡住。

我在等待连续出现一面朝上的火暴局面,好像办事处这些哥们儿也都在等这样的机会,可这样的机会小刘竟然没有摇出来就流了局。

小刘看上一把输了,也不着急继续拿钱坐庄,大王就自告奋勇要坐庄,小刘顺势就把庄家让给了大王。大王简单摇了七次就摇出了三次国徽面朝上,局面一下就火了起来,大家纷纷抢着押反面。我知道,我赢钱的机会来了。对散户我蓄水养鱼,对他们我既然认定他们出千了,那钱必须给拿过来。

写到这里,我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因为前边我写得很简单,实际上,我来赶这个局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总能拿钱走人。而老关他们办事处的人坐庄也不都是出现提前押钱一边倒的时候就换硬币,很多时候是直接选择不玩。我只是挑出重点来写他们换了硬币的时候,没有哪个老千会傻到连续一出单面就去换硬币,只是为了大家看得方便我没写而已。

这个时候大王手里底钱有4万多元,而他也没有继续上的意思。毕竟这个机会他等了很久才出现。大家纷纷把钱押了上去后查庄家还有多少钱,都想一把给端光了。我也悄悄地查自己的钱,要连底带账都拿过来。

我手里有不到3万元,看来连底带账我还要不动。我眼睛瞄着大王的手,他把我们涂了碘131的硬币拿了起来,对着嘴吹了一口气,说:“来点仙气。噗噗。”这个时候硬币被他抓在左手里,握在手里吹的时候我是看不见硬币的。他吹完了就把硬币丢进了右手拿的杯子里,然后开始剧烈地摇晃杯子。硬币在杯子里叮当地撞击着,大家都紧张地看着杯子。

我没去看杯子,而是看着大王的右手。他可能嫌老关挤到他了,在老关腰的位置推了一把说:“你往那边一点,你坐庄还是我坐庄!”大家都笑。可我分明看到大王的左手推的是老关西服口袋的位置。我知道:大王换了硬币。

大王还在摇,我把手里的钱一把都下在了国徽面朝上的位置,可桌面上庄家连底带账有8万多元呢。我看德子手里拿了一叠钱,一探手就把那钱拿来,直接码在我的钱堆上了。德子没有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一点也不奇怪我这样做。

我说德子:“你把你口袋里的钱都拿给我用。我就不信邪,赌这一手。输了就当今天没赢钱。”德子继续无表情地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了4万元丢给我。我把钱继续码在我押的钱上,说:“就这些,开完了算。大王你赢了直接拿走,你输了咱再查多少钱。”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嚷嚷,那些哥们儿表示要继续在一角面朝上继续追加,也有人用实际行动往上押钱。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了,好像他们也都看准了一样。我心里无奈地想:猪永远是猪,可惜我钱就这么多了,要不你们追加多少我都要了。

这个时候大王已经停止摇动杯子了,把杯子放了下来。因为大家还都在算钱,所以任何人不可以去动杯子,庄家也不可以开,除非都押完了才可以开。我一直盯死了杯子,任何人想再把硬币换掉那是不可能的。不但我盯死了,而且所有押钱的人都把杯子盯死了。

老关看我把钱押得这么肯定,他就开始演戏了。他说:“老三,你真看准了啊?叫你这么一弄我也感觉不好,要不我看一把吧。”说着话,他把跟大家押的钱抽了回去,他押的是5000元。可能他对德子借钱给我有点不满,可他又说不出啥来,就在那里自说自话:“德子,你也不怕老三把你钱输了。”德子龇牙一乐说:“不怕,输没了我把他那车拿来抵债。正好我在这个城市没车开呢。”老柳也显得动摇了,说:“我叫你们弄得也不敢押了,我也撤注。”说着话,他把自己押的3000元也给撤了回来。

小刘也会演戏,他看老关和老柳都撤了注,也把自己押的1万元拿了起来,说:“叫你们一说我也不押这边了,我跟老三押一把看看。”说着话,他把自己押的钱放在我押的钱旁边,另两个办事处的哥们儿也把自己押的钱收了回来,表示跟小刘押。这样他们几个一撤注,大概撤下来2万多元。这样算起来我的钱就押超了,可小刘和那两个同事非要让我分点给他们。

原来他们都在配合大王呢。他们除了阻止别人在关键时刻拿起大王的硬币,还充当托儿的角色,带领大家都在一门押钱。现在看我死中了,就都不想损失自己的钱纷纷撤了注。原先庄家连底带账8万多元,可他们一撤就变成连底带账6万元左右。我原本押了7万多元,现在我一下就押超了,小刘还过来要求分一点。局面一时有点小乱起来。

小刘话说得很是委婉,他说:“老三,给个面子,带我1万,我信你了,跟你押。你看我刚才坐庄都输了1万了。让我也抓抓本,输了我也不怨你。交个朋友了。”要是按照规矩来说,我先押的钱,我可以选择不带他。可他既然这样提起来了,而且这个是他们的办事处,我以后还要来玩不是,所以只能同意带他1万元。可那两个同事也都要求带,我没答应。我说:“死活不带了,就带小刘1万。”我硬是不同意,他俩也就没再坚持。

我还在想:这些人太黑了。假设换成是我,我肯定不来要求分一杯羹。

大王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也在查自己的钱。他知道自己是要输了,好像有点舍不得自己面前摆的钱。但是也没法有任何表示,只能以查钱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无奈。

小刘看局上都稳定了,说:“我开了啊。”说着话他把杯子提了起来,这个时候我是不担心他作弊的,可我还是看着他的手。小刘把杯子打开一看,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国徽。大家纷纷骂娘,抱怨自己没押中。

小刘随手把硬币拿了起来,好像很高兴似的在桌子上一拍:“耶!我本钱回来了。”其实我知道他这一拍,硬币又被他换回了正常的硬币。反正我够不着,拿不到。不过我赢了,爱咋换咋换好了。

大王看底钱都被叫走了,就表示自己不再续底钱了。大家纷纷伸手要分红,我就象征性地一人给了200元,两个没带的办事处的哥们儿一人分1000元。

庄家又换了人,我象征性地继续小玩。看来不能再这样连底带账的要了,也要不到多少钱。而且看目前的趋势,会挡了人家办事处的财路,以后肯定不太受欢迎。老关看我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说不出啥来。他们办事处的人互相无奈地看着对方,可能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我这么个人,要了底钱和账上的钱。

我的顾虑马上就变成了现实。晚上散局的时候,老关叫住了德子,俩人在下边办公室说话,我就在外面等候。俩人说了半个多小时。德子出来后也不说话,上了车点点指头叫我开车。开出好远,德子就说给我听。原来老关是和他说门面房的事,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了。

老关对德子说:“咱们都是吉林老乡整一起玩,你干吗带外人来呢?看那个老三鬼头蛤蟆眼的,不像个好人,以后尽量别带他来。”德子解释说是自己的铁哥们儿。可老关话里话外就是希望德子以后不要带我去,说我是社会上的乱人,还交代德子以后别再乱带人去了,说什么他那里好歹也是个政府办事处,就一些老乡凑一起娱乐,把社会人都带去了,怕以后整出什么影响不好的事来。

我问德子:“那你什么意思?”德子说:“我没任何意思,一切你老三说了算,你想去我就和你并肩去。你要不去我照样去拿钱分给你。”我又问德子:“那老关他们出千,他们告诉你了没?怎么做到的?”德子一脸郁闷地说:“人家根本不说这个事,你叫我怎么先提出来?”

很多时候办事处的人坐庄我都很少押钱。在我这边看呢,是我不想搞他们。在老关他们看来,是我怀疑他们了,我忽然叫了他们的底钱,是不是让他们惊到了呢?

德子言谈之间也有点埋怨我,怨我没事先和他打个招呼。按照德子的理论是:他们搞他们的,咱们搞咱们的,反正总有钱拿,他们也不知道咱的出千方式。我也有点后悔,可事情已经做了,还能去哪里买后悔药呢?

德子和老关的谈话也不都是老关在说,德子也狡猾得很,德子旁敲侧击地问老关是不是发现我在局上有捣鬼的迹象。可老关的回答让德子很生气。老关这样说:“就那硬币,一揭开一目了然,谁能捣鬼呢?还能怎么捣鬼?”就目前发生的情形来看,老关他们不可能怀疑我,而且觉得我不可能知道他们出千,只是我有点叫人讨厌。

看来还是拿德子当外人,那就好办了。这样的“银行”我怎么能轻易就放弃呢?我得做点什么让他们知道我知道他们出千,不带我不行。我脸皮就这么厚。换谁有钱拿脸皮能不厚呢?他不是不想带我玩吗?我要“强行”入伙。不是武力解决,是凭本事参与到他们之中去分一杯羹。

我想找个时机把他们用的硬币给拿到手里来,但是绝对不当场拆穿他们,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找借口说我是外人而不欢迎我了。我把我的想法和德子一说,德子也很拥护。

晚上在家想了好多方案,合计该如何把他们的硬币拿到手,想了很多个都被我否定了。最后我觉得还是给他们来个栽赃,利用栽赃吸引他们的视线,我就有机会拿到他们调包的硬币了。以前我玩的时候收到过三张假钱,一直就丢在家里的抽屉里,我把那三张假钱找出来,放进我的钱里面。我要给挡我去拿硬币的人小小栽赃一下,这样我才有机会入伙。

正文 29、两面一样的硬币

第二天我和海宏、德子早早地去赶局。去得早,人还不齐,我就拿出5000元坐了个小庄,奈何半个小时不到就被人一次几百元地掏没了。办事处的人对我都不冷不热的。我和老关打招呼,他也爱理不理的样子。我也只能继续厚着脸皮嬉皮笑脸的。

上午人就陆续都到齐了,我也不押钱,躺在床上装睡,偶尔起来看看热闹,或者丢几下小钱。办事处的人上来,我就很恭维地跟他们点头哈腰的。我要让他们认为我示弱了。一上午德子在上面轻松地拿了2万元。快到午饭时间了,办事处的人上完班上来,还是老一套的东西。最后老关说要坐一庄,看来他们真的只是讨厌我,没有怀疑到我。我的机会来了。

我故意把钱拿出来说:“关哥的庄我必须捧门。”老关也不以为意,说:“小心别捧沟里去。”我不知道他这个是不是双关语,但是我继续恭维着说:“你看你说的关哥,我再不敢押大钱了。钱都被拿去给大哥买房子了,手里就剩1万元了,就是掉沟里也摔不多远。”老关说:“你不是有德子嘛。他能借钱给你。”德子也看出点门道来了,把眼一瞪说:“爱找谁找谁啊。老三这个毛人真不讲究,昨天赢了钱,看眼的都能分200元,借我4万还回来4万。以后爱谁借谁借去,我是不借了,太不讲究了。”

老关可能是吃到了定心丸,脸色缓和了下来,就不再理我,开始专心坐庄。我点出2000元拿在手里,也在上面500元一下地押着钱。可他点很背,直到把1万元输光了也没摇出一边倒的局来。他表示不服,继续拿了1万元来坐庄。这个时候,我站在他的左手隔两个人的位置。这个位置是我最接近他的位置了,前边是小刘和他们办事处另一个哥们儿在押钱。

我装作懒得起身押钱,把钱在小刘面前一丢,说:“押国徽面500元。”小刘也勤快,就帮我把钱放到押注的区域。输了就输了,赢了我也懒得去拿。一般赢了的散家都是庄家把他押的钱拿起来问:“谁的?”确定了人之后赔钱。赢的人自然高兴主动伸手去接钱,可我一般不接,只是答应说:“我押的钱。”然后庄家把钱点出来一丢,小刘就帮着传递一下。

等了好久,终于出现一边倒的局面了。

老关连续摇出了三次国徽面朝上,桌面上也已经攒了3万多元。我一看,来机会了。我不等大家押钱,就把自己手里的1万元直接押在一角朝上面,先占了再说。我故意押到输的地方,让老关对我不再有所怀疑,也让他们都对我失去戒心。

大家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抢注,瞬间就把一角朝上面押满了。老关看了我一眼,说:“你一把叫了得了。”我讨好地说:“叫不了啊,关大哥。就1万,输了回家。”老关接着说:“你不是喜欢接底钱和账面钱嘛,我给你机会,你接一下。”我表示手里就1万多元,再没钱了,实在叫不动底钱和账面上的钱了。

这边我和老关说着话,那边我就把那三张假钱拿了出来放在我手里剩的几百元当中。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桌子上,没人看见我拿假钱。这个钱还是上一把小刘递过来的钱加手里一直押的钱。押上的那1万元是成捆没开封的,一直在口袋里。前边老关输了1万元,大部分人都赢了钱。而我也是乱押,人家都赢就我输,直到剩800元在手里。我就故意一直不进口袋。

老关可能是觉得我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的配合和出千手段,看大家押的钱都呈一面倒的局势,他就用左手把硬币拿起来心肝宝贝地叫着。大家对他的做派都习以为常,可我知道他要开始作弊了。我右手也伸到口袋里把一枚正常的硬币用大拇指卡住,拿了出来,仍然关注着老关的手。

老关亲了几下,就把硬币丢进了杯子里,开始摇了起来。左手迅速地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应该是把掉了包的硬币放进了西装上边的口袋里。这个动作做得太自然了,不是我这样的有心人,是不会发现的。他周围自己办事处的人立刻都打起了精神,胳膊支着桌子的,在查押的钱的,手里拿着钱停留在半空的,所有的姿势都是在配合着老关,如果谁在开杯子瞬间去动硬币,那是做不到的事。他们不会让你碰到硬币的。

老关摇了一会儿就把杯子放了下来,问大家:“还有下的没?”一角那边都下满了,国徽这边一张钱都不见。大家纷纷表示不下了,催促他赶紧开杯子。老关有点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把杯子打开。结果和我预料的一样,国徽面朝上。

我把手里的钱使劲摔在小刘面前,好像刚发现钱里出现了假币似的,嚷嚷说:“刚才给我的钱是假钱,赶紧给我换了。”那钱假得实在是不能再假了,一眼就看出来了。小刘被我一嚷,下意识地拿起了我丢在桌子上的假钱说:“怎么可能有假钱?你哪来的?”我说:“就你给我的,我这钱可一直在手里拿着的,没入过口袋。不信你问老关。”说着话,我用右手指着老关。

德子也很配合,老关那边站着的是大王和老柳,德子伸手在大王肩膀上一拍,问老柳:“老柳啊,你押了多少钱?”他俩几乎同时去看德子。

趁小刘和老关一愣神,我一探身就把老关杯子里开的硬币给拿在了手里。

老关本来说了半句:“干吗问我?谁……”下半句还没说出来,看我来拿硬币,赶紧去护着硬币。可他还是晚了一步,硬币已经被我拿到了手里。站在老关和小刘中间那个哥们儿一把把我手抓住。这个时候小刘才反应了过来,也来抓我的手。我立刻把那硬币松开,他们看我松了手,就不再抓我的手,老关直接把硬币拿了起来。

他们看老关把硬币拿了回去,好像都松了一口气,可抓我手的办事处那个哥们儿好像很生气我这样做,想要找地方撒气。他指着我说:“你他妈的,你拿假钱来捣乱怎么的?”

他们的硬币还在我手里,有人骂我我肯定不干了。我说:“你能不能把嘴巴放干净点?你骂谁呢?怎么是我拿的假钱?”那个办事处的哥们儿对我说:“你爱玩就玩,不爱玩滚蛋。这里不欢迎你。你知道不?”

我说:“这里是你家啊?你说不让谁来就不让谁来?”老关把硬币拿在手里,看了一下,马上变了脸色。他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有疑虑,有惊讶,有讨好。那个哥们儿还在说:“以后你别来了,我们这里不欢迎用假钱赌钱的人。”

我用问询的目光看着老关,不接那哥们儿的话。老关才反应过来,他拉了一把办事处那个哥们儿说:“那假钱是我的,吵什么?我昨天收的,忘记了就放在口袋里,可能不小心拿了出来。不怨老三。你给我少说一句。”

那哥们儿还没想明白是咋回事,还在说:“那钱是我从保险柜里拿的。怎么可能有假钱?我昨天入的账。”老关又疑虑地看了我一眼,看我没有表示,就赶紧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这点小事不值得生气啊,老三,假钱我赔给你,另外我给你分红500元。你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说着话,使劲用手在我肩膀上捏了捏,意思是叫我别给他戳穿了。我在他手上拍了拍,也趁机捏了捏他的手,说:“我不看别人面子,我也得看你和德子的面子啊,我没生气。真的。”

我当然不能给戳穿了,我还想入伙呢。

我说:“你看你那哥们儿还没完了。”那哥们儿还在那里噼里啪啦地说。德子咳嗽了一声说:“是不是拿我不存在啊?怎么?老三说你拿假钱赔给他,说错了啊?你怎么还想动手啊?告诉你,打老三和打我一样。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

老关也接着说:“你闭嘴,出去。这里没你事。”那哥们儿看德子这样说,赶紧给德子赔着笑说:“德哥,我没有动打的意思,我就是说说,有很多话是口头语,并不是要真的骂人。”德子脸色阴沉地看着那骂我的哥们儿,不说话。

老关看德子这样,就过去拽着德子说:“你看人家都不说话了,也说自己不对了,你这是干吗?”说着话就拥着德子的肩膀出了门,出门还不忘回头说:“那假钱真的是我的,给老三换了。就这么点事,吵什么?把局收了去吃饭。”

大家纷纷抱怨。卖淡水鱼的哥们儿还跟着说:“你们都傻啊?假钱都不认得,一天能有起码3个人拿假钱来买鱼,我手一过就知道真假。”

小刘也不清楚我把硬币换了。可他看老关说假币是他的,便将信将疑地把钱给我换成了真的。那个骂我的哥们儿被德子说得有点郁闷,还在那里生闷气说:“德哥这是怎么了?我要再说两句,看他那样子还能打我。”小刘把老关的钱和赢的钱都收了起来交给他说:“都叫你闭嘴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地嚷嚷。走,吃饭去。”

大家纷纷盘点着自己的输赢,三三两两地走出了办事处去饭店吃饭。德子不知道被老关拉到哪里去说话了。海宏和我走在一起,我看周围没人,把手里换到的硬币拿起来看。天啊,竟然有这样的硬币:两面都是国徽,而且周边严丝合缝,放在那里你如何看也不会想到两面都是一样的。想来这样的硬币他们有不少,而且还有两边都是一角的。

快走到饭店门口的时候,德子追了上来。他把我押输的1万元放进了我的口袋,说:“老关把钱还给你了,等回头还要找你聊聊,那硬币你拿给我看看。”我就把硬币拿给德子看。德子左看看右看看,想用手掰也掰不动,就用牙齿去咬,咬得咯吱响,也没咬出啥结果出来。他伸出个大拇指,说:“厉害,这都想得出来。五千年的文明啊。”他潇洒地把硬币一抛,用手接住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问他和老关谈啥了,正好饭店老板出来招呼说:“里面都吃上了,赶紧的。”德子说:“吃完饭再说。”我们就进去和大家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骂我的那个办事处的哥们儿拿着啤酒来和德子赔不是,也给我赔不是。其他办事处的哥们儿一个个都当我不存在似的,可能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里面发生的这些事,看起来一个个很是讨厌我。我也装看不见,该吃吃该喝喝。我也知道自己确实有点让人讨厌。

吃了一会儿,老关来了,他故意坐在德子身边,要了一碗米饭。他看看德子的脸色,再看看我的脸色,看我俩都没什么反应,知道德子和我说了,就开始说笑起来。说自己如何不小心收了假钱,如何忘记便拿了出来,并解释说绝对没有想拿这个来混给大家的意思。大家也都捧臭脚,说关哥不是这样的人。我也假装跟着点头。老关说完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也放下姿态对他友善地笑着点头。他看我这样,好像彻底放心了。

吃完饭局还继续,老关也没再来找我说,他们继续在下边办公。德子偷偷告诉我说晚上老关请客,叫我晚上玩完了别走。这里的局都是白天局,晚上疗养院里出外进的显得不好,所以老关从不让人晚上在这里玩。

下午我和德子继续我俩的出千,换掉庄家的硬币继续探测,演着戏拿着钱。在我看来,老关算我入伙了,局还长着呢,一切都稳定下来了。每天就是不出千躺着睡觉都有钱分,好事。

下午办事处的人也偶尔趁空隙上来看热闹,见了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大概老关都交代过他们了。上午骂我的哥们儿还关心地问我赢没赢,主动给我点根烟,搞得我受宠若惊。但是直到晚上结束,他们办事处的人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上来坐庄。

散的时候,我和德子还有海宏故意先走,直接去了一个饭店,是老关下午订好的。等了不到半个小时,老关就带着他们办事处的人来了。德子在桌子上没事就转着那两边都是国徽的硬币,那几个哥们儿都尴尬地笑着。老关一把就把硬币拿了过去说:“德子你能不能不拿这个来气我?”

德子看着老关说:“有这样的好事不带我啊老关。有你的啊?我告诉你啊老关,我可在你们这些哥们儿身上没少输钱。怎么说吧。”老关笑着说:“什么都带,可就是不带赖的啊。我这些哥们儿可从没赢过你的钱。”大家纷纷附和着。老关说:“虽然没带你,但是我也拿你当自己哥们儿,你押我从来都不让你押。这个没错吧?赢了我还都甩钱给你。你还要怎么着啊德子?”德子说:“趁这个机会能赖赶紧赖两个,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老三你在他们身上输多少钱?”

老柳说:“老三也太狡猾了,他知道了连底带账这么一叫就叫去了5万多,他怎么可能输钱?”我有点不好意思,说:“那时候真不知道,只是感觉你们捣鬼了,跟着感觉叫了一次。”

话一说开,大家就都成自己人了。这样,我就参与到他们这个团伙里来了。我也负责帮着阻挡别人拿硬币和配合把硬币换回正常的。因为他们这里只有小刘、大王和老关换得没有破绽,其他的人都是帮着打个掩护。这枚硬币,是老关找人制作的,就是用机床把一面打磨掉一半的面积,把另一半镶嵌上去,再用铝合金在边缘浇灌后再打磨。所以单从外观上你是发现不了的。

说起这个局,不是你所能想到的,就像最开始我说的街头玩硬币的把戏一样,你的思维绝对不会去想他是拿起杯子还是打开杯子的盖给你看的道理一样,这个属于正常人的思维盲区。当初我玩的时候也从没往这上面去想过,只是当我们涂了碘131的硬币跟人走了才有所怀疑。

最后大家尽欢而散,也说好了,千好了所有钱大家平分。其实算下来也千不到多少钱,一局摇出来一面倒的时候,最多能拿个30000元而已,其他的都是自己人的钱,分下来一人也分不到几个。我也没看上这几个钱,我要的是他们不讨厌我,不赶我走。我和德子之间还有办法拿钱?当然了,这个是我和德子之间的秘密。不能和他们说。

正文 30、做“对缝”的神仙日子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一段神仙一样的日子。办事处的人都很谨慎,他们隔几天拿一次,偶尔也输点进去。他们是要把这个局长期养着,所以拿一次钱分下来一人就3000元左右。其间,老关也动员我,让我坐庄去换硬币,我总推辞自己手艺不精,委婉拒绝了。我还是比较喜欢给他们打配合当托儿,不操心不上火的。

中间我也多次去找海宏的同学,每次都买1000元的碘131来用。他也很乐意我去买,有时候甚至还给我送出来。

时间久了,他们也看我只分钱不干活,就开始稍有怨言,但是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可我能感觉得到。我和德子出千,办事处的人出千,这个局渐渐瘦了起来,很多人输得没了钱,但也有的人去借钱来赌。

忽然有那么一天,所有办事处的人都不坐庄了。他们偶尔押点小钱,偶尔看着热闹。开始我还没注意到,毕竟他们坐庄千一次才能分寥寥的几个钱。但是时间久了,还有办事处的人对我、德子和海宏不冷不热的表情,我察觉到,他们嫌分钱的人多了。谁会没事天天给三个只看热闹不干活的人分钱呢?换我我也有怨言。人嘛,都是这样的趋利动物。看来我在这里玩的局不长久了。

德子也察觉到了,所以我俩就天天赢钱走人,捞一点是一点。办事处的人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难看,看得出他们烦死我们了。

直到有一天我、德子和海宏兴冲冲地去办事处赶局的时候,办事处竟然关着门。看外面停的车,在工地做二包的哥们儿车在,老关的车在,开装修公司的小老板车在。可敲了半天,也没人来给我们开门。

德子给老关挂电话,竟然关机。二楼住的地方挂着窗帘,偶尔有人掀开窗帘的一个小角在偷看我们。我们在外面喊了很久也没人理,只得无奈离去。

第二天再去还是这样的状况。德子说:“老三,人家不带咱们玩了,咱就别讨人厌了。”既然人家不带你玩,你也进不去,还能怎么样呢?可我憋着一口气啊。

后来德子和老关联系上了,老关说大家都不喜欢我和海宏,说我俩总赢钱,肯定有毛病。具体毛病在哪里,大家虽然不知道,但是都不想和我玩了。他说的大家不是说办事处的人,是那些猪们。虽然知道他在找借口,但是他这样说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是他的办事处嘛。后来也努力了几次,但是人家就是不给我们开门,我们三个彻底被抛弃了。我觉得很是窝囊。

后来,德子陪着他侄子去高考,我自己一个人无聊,不死心又去了疗养院,可还是大门紧闭。我转了好久,打算等别人来,这样他们开门的时候趁机溜进去,可一个人也不来。我很郁闷,就去边上市场溜达,听说卖淡水鱼的哥们儿在这里摆摊。正溜达呢,忽然有人喊我。我一看,正是卖淡水鱼的哥们儿。他戴着胶皮手套,用一个勺子在刮鱼鳞。我就站在他的摊位前和他攀谈起来。

原来老关有交代,说以后我们三个人来,大家都要装不在,谁也不准去给我们开门。我问卖淡水鱼的哥们儿:“你怎么没去啊?”他说:“最近输得伤体格了,实在没钱了,再输摊位钱都要交不起了。”

看着卖淡水鱼的哥们儿在收拾鱼,我的坏主意冒了上来,我说:“妈的,正好我研究出来了怎么猜硬币,可人家不带我玩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卖淡水鱼的哥们儿一听我这样说,就眼睛冒光地问我:“什么办法?你说说看。”我很神秘地告诉他:“这个说不清楚,必须得操作给你看。”他一听立刻就把手套和围裙摘了,叮嘱边上的人看一下摊位,就跟我去让我操作给他看。

我把他带到车里,把涂了碘131的硬币拿出一枚,剩下的全部丢出车外,拿仪器测给他看,他看完了大呼神奇。接着他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你那段时间总赢钱,是不是用这个东西?”我说:“我说没用过这个东西,你信吗?”他看了看我,说:“用就用了,谁也没在现场抓到你,没事,谁还能把你怎么样。”我说:“你是来审我呢?还是来看这个东西怎么用?”他打个哈哈说:“对,不说这个。老三,你这个东西给我吧,我拿去用,赢了给你分红。”

我为难地说:“这个是我买的,花了不少钱呢,哪里能给你,我还得去别的地方找局用呢。”卖淡水鱼的哥们儿一听就急了,软磨硬泡地要买。最后,一份碘131药水,我卖了3000元,加上仪器,一共6000元。我详细地教他如何操作,如何涂抹。卖淡水鱼的哥们儿拿着东西高兴得手舞足蹈。他要了我的电话,摊也不看了,去赶局了。我本想告诉卖淡水鱼的哥们儿老关他们整个办事处的人都在出千,可想想做这样的事损人不利己,最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德子陪侄子考完试,跟我见面,问我一天都跑哪里去了。我告诉他我把东西卖了6000元。德子端详了我半天,说:“你行啊,老三。这个钱比在局上演戏来得快啊。你赶紧问问还有没有了,我也去卖点。”

我赶紧联系海宏和他同学,海宏说:“三哥,你就卖吧。那仪器想做多少个我都能做出来。”海宏的同学说:“我这里你要多少我有多少。”有他俩这话,德子就找做工程二包的哥们儿,竟然也推销出了一份。不过德子要了8000元,回头还故意来气我。

卖淡水鱼的哥们儿几天就把药水浪费光了,又给我挂电话,说还要水,要6000元两份。我就做了对缝的了,跑学校,送药水,收钱。听卖淡水鱼的哥们儿说,他一天捞回来了5万多元,还格外甩给我500元红包。

德子那边在工地做二包的哥们儿也要货,可他说好像还有人在局上用碘131探测。德子就告诉他,是卖淡水鱼的哥们儿在做,让他俩联合,省得你涂这面我涂那面的,都把自己搞乱了。他俩也真联合起来了,高峰时候一天下光了所有人的钱。真猛。

于是我就专心跑起了“送药水”的任务。渐渐的,开装修公司的小老板也知道了,要买一套去用,最后食杂店小老板、做劳务出国的那哥们儿、夏季在海边出租救生圈的哥们儿都来找德子要买碘131和仪器。这个局就这样乱了。

但是老关他们后来是不是也出千换硬币了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测没测糊涂也没和我说,反正最后我们三个人的利润比每天去赌还要多。最多的时候,一天跑去送三趟药水呢。开车跑在路上都在乐。

有一天听德子说:搞工程二包的哥们儿和小刘为了硬币打起来了,动了手。估计是小刘换硬币东窗事发了。反正是打得头破血流。我听着蛮开心的。

这个局就这样被我在背后搞得不兴旺了,很久也没人来找我买药水了。

后来老关知道了是我和德子在背后搞的鬼,就专门找德子说这件事,说还想继续把这个局立起来,希望德子和我别在背后捣乱了,也想跟我见一面,谈谈如何重新把这个局开起来,让我帮着出出主意。

我给出了个馊主意:“叫老关也买一份药水,没事放桌子上,这样谁也测不了了。这不一切都解决了?问他买不买?爱买不买。”最后老关无奈地答应了。我就把药水灌进打火机里,让德子教老关坐庄的时候在手里拿着打火机,这样谁也探测不了。当然了,我也要价5000元。

再后来,虽然老关买了药水,也把局支起来了几天,但是猪大都被宰杀完了,偶尔有几个肥猪,买了药水的人都把猪拉到别的地方偷偷地杀去了。这个局就被我搅和黄了,也没人来买药水了,我的对缝时光就这样结束了,盘点下来也不少赚。写到这里,我想说:作为一个老千,嘴巴紧是多么的重要。

正文 31、所谓的认牌特异功能

有人说他认识一个有特异功能的朋友,可以认得一副牌的顺序。他说牌肯定没作假,而且是在他自己手里给朋友认的。那个朋友能记住50多张牌的排列顺序。他感觉很神奇,于是问我在赌博上是不是有这样的特异功能。在我看来,这简直是胡扯,哪有什么特异功能!

其实这个连千术都算不上,只是个口诀而已。下边我来教你,你也学得会。

把一整副扑克牌打乱重新排列,看着混乱,其实是有一定顺序的:按照方块黑桃草花红桃这样依次排列,4张一组,排列成13组牌。这其中就有个口诀:方块黑桃草花红桃下依次加3。比如你拿了一张牌,是草花7,你就可以算出下张牌是红桃10。按照这个顺序加起来,可以把整副扑克都理顺,保证不多牌。

如果让重新洗牌,假洗就行了,假洗完之后,倒一下看看最下边那张牌是什么。然后开始表演。如果最下边那张是黑桃8,那上边第一张加3就是草花J,第二张加3是红桃A,第三张加3就是方片4。具体摸只是做样子耍大神而已。一把做完了把扑克放牌底或者上面,注意别插进去,这样其他牌的顺序还在,可以继续装神弄鬼唬人玩,绝对让别人以为你很神奇。

正文 32、纸牌擂台

有一次和小海在街上闲逛,看到道边围了一群人。我很喜欢凑热闹,就赶紧过去看,原来是一个中年人在摆擂台。

他面前放了一张纸,纸上写着游戏规则:

玩家甲:AAJJ四张牌

玩家乙:草2方K草K黑K草Q方Q红Q草9红9方7红7红6黑6黑5方5草4方4草3。

规则:乙方先出,只能走单张、对子、五张顺、五张同花、三张、三张带两张。

玩法:任意选一门,乙方先出牌。你赢我给你100元,你输你给我50元。

边上是扑克。AAJJ展开放在一边。草2方K草K黑K草Q方Q红Q草9红9方7红7红6黑6黑5方5草4方4草3,也展开放在那里。

大家都围在那里研究,七嘴八舌地议论应该如何来打。有个哥们儿可能是研究很久了,觉得自己有把握,拿出50元上来先作为甲方和摊主打了一把,结果打输了。另一个哥们儿可能也看出点门道,拿出50元来和摊主打了一把,他选的是乙方,结果打下来也输了。他挠挠头,不解地说:“刚才想得好好的,怎么一打就迷糊。让我再想想。”然后又埋头思考了起来。

小海不知道啥时候也凑在前边蹲在那里跟人家穷研究了起来,研究之后还觉得不过瘾,还跟人家争论起来,搞得自己好像十分正确似的。我一看,太无聊了,就要过去拉小海走,和他们能争出啥结果呢?

摊主看小海来劲地在那里争应该怎么打,就极力鼓动小海上去和他实战一把。小海这个傻子还真拿出50元来要打。我就去拖小海,说:“你有病啊?怎么打怎么输,别玩了,走。”

摊主眼看50元要押上来,可人被我拉着不让玩,就对我说:“哎,那哥们儿,别急啊。50元当个乐子而已,什么叫怎么打怎么输啊?你自己选一门,而且让你先选,我又不作弊。你别乱说话耽误我的买卖好不好?”

我就问摊主:“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和我朋友说话你跟着掺和啥?”那摊主较劲起来,激我说:“怎么搞得你好像会点什么似的,要不你来打一把我看看。”

这么多人看着,我还被人将军了。本来我没想惦记他那100元,结果他自己想送给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就蹲了过去说:“这个可是你叫我上来打的啊,别一会儿输了赖账。”

那摊主底气十足地说:“我这里白纸黑字写着呢,怎么会赖账?来,你选一门,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我低头看扑克,从口袋里拿出50元来丢在纸上,说:“咱们俩先不着急打,我先问明白规则。”那摊主手指着纸上写的内容说:“规则?规则都写在这里,你不认识字啊?”边上的人都跟着起哄,说:“对啊,那里不是写得很明白嘛。”

我没理看热闹的,指着扑克里的草花2说:“这个是主牌?”摊主说:“你到底会不会玩?草花2当然是主牌了。咱这个是斗地主打法,2不是主牌能是什么?”

我继续问:“那我就想问问,这个草花2是不是可以连在顺子里。”摊主狐疑地看着我,可能内心在纠结。他问我:“斗地主主牌你可以把2连在顺子里吗?”我说:“不可以啊,所以我要问清楚嘛。”他犹豫了一会儿,仔细看着我说:“不可以连在顺子里。”

我听他这样一说,就把AAJJ拿了起来,说:“既然不可以连在主牌里,那么我选甲。你出牌吧。”

那摊主又反悔了,说:“我纸上没写,那就是可以连在顺子里。”我盯着他说:“怎么回事?又可以了?”他把乙方扑克拿起来说:“刚才忘记了,还是可以连在顺子里的。”我把手里的扑克丢在纸上,说:“要是可以连在顺子里,那么我要求换牌,我要乙方的牌。”

摊主愣了一下,看我很认真的样子,没有把扑克给我,站起来拉着我说:“大哥,借一步说话。”

我没动,继续蹲在那里说:“打啊,大家都看着呢,和你有啥说的啊?”摊主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小声地和我说:“兄弟落难了,才没办法摆个街头的摊子。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多多原谅。咱不打了好不好?”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咱还能咋说?我收起我的50元拉着小海离开了。那摊主就把摊子收了起来,换地方摆摊骗人去了。

其实,这个骗局的中心骗法在于这个2。你如果选乙方的牌,他就会告诉你草花2是特殊的主牌,不可以连在同花顺里。如果你选了甲方的牌,他就会说草花2可以连在同花顺里。

那么这个牌局具体怎么打,乙方才能赢呢?

第一张打出红桃6,看甲方接不接。接有接的打法,不接有不接的打法。

手里剩下的牌可以是这样的组合:34567顺,457QK方片顺,99QQKK。如果甲方出A,死输。如果甲方出J,就用Q打死,然后再打6或3,用单张一直打下去。

也可以是第二种组合:花顺34QK2,4,557799QQKK。如果甲方出J,就用第一种组合来打。如果甲方出A,就用第二种组合来打。如果甲方过,乙方就继续打3出来。这样甲方出任何牌都是输,只能选择过。乙方再打一个红桃9出来。

手里剩的牌可以是第三种组合:9445577QQQKKK2,或者是第四种组合:45577QQKK,49QK2花顺。如果甲方出J,就用第三种组合打他。如果甲方出A,就用第四种组合打他。有兴趣的话,大家可以自己研究一下看看。

正文 33、又见宝林

有一年,我大舅的儿子娶媳妇,在老家举行婚礼,我借了一台好车赶回去参加婚礼,顺便当头车拉新娘,在喝喜酒的时候遇到了宝林。宝林我以前写过,是我妈妈那边的远房亲戚,当时他和别人合伙出千千我,我心里非常痛恨他。

可毕竟还是亲戚,面上的事还要过得去。见面了也是互相寒暄,然后坐在一个桌上喝酒。回了老家,装逼是必须要做的事。我把小邢给我印的名片到处派发,名片上的头衔是副总经理,起码面子上有点光彩,也装作这些年在外面混得不错的样子。

宝林坐在我身边,拿着我的名片仔细地看,感叹着说:“行啊老三。你混得不错啊。”我故意谦虚:“一般啊一般。”言谈中听说我在城里买了房买了车,甚至拉新娘那车就是我的车的时候,他一脸羡慕地问我:“老三,你那车起码100多万吧?”我说:“180万裸车,加上税和办手续的钱过200万了。”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着,其实心里很没底。宝林更是羡慕得拉着我的手家长里短地说个没完没了。

他说起以前在镇里赌钱的时候,他也被人骗了。我心里说:谁信?就你娘的骗了我。可我嘴巴里不这样说,我说:“幸亏那时候跑了,才混到现在这个样子呢。人嘛,都是逼出来的,那时候要不是赌输了跑路,现在估计也就是个出海打鱼的料。要说还得感谢那时候输了钱呢。”

宝林这些年整了两条80马力的渔船,主要在近海拉底网。拉底网就是拉蛤子,海底泥里的一种贝壳。据我大舅说出一次海能有差不多2万元的收入。这几年宝林就靠这两条船发家了,在镇里盖了一栋二层小楼。

我对宝林说:“我现在做的这个生意呢,和海事局、边防、港口监督、渔业监督还有渔政都有接触。以后你的船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我和那些头头们都很熟。”这话很是有吹牛的水分,他们认得我是谁啊?何况我根本就是挂个名而已,从不去上班。可我必须吹,一是在亲戚里赚一点羡慕,再就是我希望宝林有朝一日来找我办事,我或许能找一些人暴打他一顿。

可能我名片上公司的名字和我的吹牛起了作用,宝林说还真的需要我帮忙。他说自己的渔船在作业的时候经常会被渔政和渔监检查、罚款。因为他的船舶证书不符,而且所有船员的资格证书都过期了。

他说的资格证书其实跟我说的海员的资格证书完全是两个概念。海员的所有证书是海事局颁发的,而他渔船上的人的资格证书是由渔监颁发的。我在小邢那里还是学了点业务的,稍微懂一些,就顺着他的话吹牛。他看我说得头头是道,连连和我碰杯,好像自己找到了可以帮他大忙的人似的。

这顿酒一直喝到晚上才散。分手的时候,宝林拉着我的手叫我无论如何帮他的忙。他明天就把船员的资格证书拿来,看我是否能帮他换了。宝林说:“过期的证书要换新的,还要参加培训和考试。你看我这个船一天也不能停,停一天得多少钱啊?老三你帮帮忙,需要花多少钱送礼我出,帮我问问看。”我一口答应,心想:就是不能揍你一顿,骗你俩钱也不错。

晚上回家,我妈对我说:“你离宝林远点,以前被他骗得还不够啊?你怎么吃一百个豆子还不知道豆子是什么味儿呢?”我告诉我妈:“乱说什么呢妈?他托我帮他换证书呢,我也顺便赚两个手续钱。怎么会被骗?”我妈还是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留个心眼,别再被宝林坑了。我妈说:“他太坏了,当初把你骗的。三儿啊,一定要留个心眼啊!”我嘴巴里答应着,心里说:妈啊,宝林算个屁坏人,你儿子我才是坏人呢。看我不整死他。

第二天一大早,宝林就把那些在他渔船上工作的船员过期的证书拿过来给我看,我大包大揽地一口应承了下来。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我叫他先别给我钱。我说先拿证书去咨询一下,需要钱的话我先垫着。他乐得屁颠屁颠地回去了。我妈又对我好一顿抱怨,说我不应该帮他忙。可我妈哪里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呢?

按照我的思路,就说办下来了,让他进城来拿,我找人暴打他一顿。可我还是咨询了一下小邢,小邢帮着一打听,说证书过期了,在一年以内是可以免费更换的,不需要再参加考试和培训,只要交纳10元的工本费就可以了。一看有这样好的事,我就叫小邢去帮着把新证书换了下来。回头我给宝林挂电话,自己吹嘘说和他们渔监的处长关系如何到位,不用培训也不用考试就把新证书拿到手了。宝林听了也高兴得不得了,当天就打发人来城里找我拿证书。

本来想着他能来,可他竟然没来,让我很是郁闷。但是既然来拿了,也不能不给。我就装作大方一次,把证书给了他叫来的人,没要钱。还有机会不是?

记得宝林跟我说过,他的船舶证书不符。我得帮帮他的忙,取得他的信任。把证书交给他打发来的人的时候,我给宝林挂电话,详细地问他证书如何不符,我可以帮他办理。

宝林说:“我是80马力的渔船,可我手里是45马力的渔船手续。”原来,宝林当初买船的时候就是买的没有手续的船,这个45马力的手续还是他自己花高价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他想给自己的船办理手续,可全省都停办了。而且现在省里有规定,到年限的渔业船舶必须强制报废,对于新建造的渔业船舶一律不给上户口。

我问宝林:“既然这样,你咋不买80马力的渔船的手续啊?你干吗买个45马力的?”宝林说:“80马力的根本没有卖的了,能买到45马力的手续就不错了。”宝林还说:“有船,有手续,这样每年国家都要给燃油补贴,一年不少钱呢。”原来是这样。具体他还说了很多,可现在我都没记住,我的本意也不是要给他办理证书,而且我也没那个本事,我只是想跟他见面。我又大包大揽说自己认识人,他可以把证书拿来,我帮着问问。宝林说好,等他有时间来城里。

大概等了一个多月,宝林也没动静。我有时候憋不住想给他挂电话,可每次都在拿起电话的时候放弃。主动上竿子的事咱不做,要让他来找我。反正我的办事能力他也看到了,我相信他会继续来找我的。

有一天正在赌钱,宝林就来电话,说进城了,要和我见面谈谈证书的事。我急忙收拾赢的钱就去见他。因为得知他那两本证书很值钱,我决定不找人揍他了,先把证书骗到手再说。

见了面,宝林像拿宝贝似的把两本证书拿给我看,说证书是他一本30多万元买来的。我故意装作很懂似的看着证书,上面显示了对船(两个船在一起作业)、船号、港口、籍贯、拥有人,其他的都没看懂。他说证书上的船到了年限报废了,船主就把证书给卖了,现在很多渔业船只都只能用别人的手续。只是他的马力不符,所以总被罚。

我故意当他面拿起电话给小海挂了个电话。小海是我的最佳拍档,我们俩的配合总是天衣无缝。我故意把电话靠近宝林的耳朵让他也听。我说:“王处长吗?我是老三。”我必须先说,而且我听小邢说起过,渔监的一个处长确实姓王。

那边小海说:“对啊,是我。你是老三吧,很久没见了,发财了也不来看哥哥。”我就知道小海不会给我掉链子。我跟小海寒暄几句,切入了正题:“王处长啊,我家有个亲戚养了两条船,可是拿了别人的手续。那船没证书,你看看能不能帮下忙?”小海可能是不太懂这个业务,但是他回答得很好。他说:“我在开会。这样,等哪天有时间咱俩见一面。”我连忙说:“好的,王处长,你不忙了一定要给我电话。”小海加了一句:“你前些日子和我说的那个事我办好了。你看还有问题吗?”我知道这个是小海问我是否还有别的事或者我是不是被人限制自由了。我说:“没问题的,王处长,我等你电话。”意思是告诉他没什么问题,就是叫他配合一下而已。

宝林听完了说:“哎,老三,你混得太明白了。”说着话要拉着我去吃饭,我也没客气,就跟他去吃饭。吃饭的时候宝林还问我:“你车呢?怎么开了这么个车?”我说:“现在是上班时间,开单位车。自己车不烧油啊?”宝林说:“你看看你现在成城里人了,还会过起来了。”我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

宝林问我:“老三,你还赌钱吗?”我说:“我早就不赌了,彻底不赌了。”宝林说他也不赌了,但是偶尔也去澳门溜达溜达。那年休渔期他还去了澳门,赢了4万元就不玩了。他说起去澳门玩的时候眼睛放着异样的光彩。我太熟识这样的眼神了,这样的眼神只有赌徒才有。看来这个宝林还是有赌瘾,于是我有了新的打算。

可我知道宝林这个人鬼得很,不是那么好骗的。假如我用赌来骗他,肯定不好使。别看他现在表现出对我这么好,可我知道在赌上他肯定防备我,毕竟他千过我。

我也故意把话题往赌博上靠拢。他说起赌来那是滔滔不绝,还举例说一些他知道的千术。我也故意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趁机套套他都知道什么千术。他知道的确实不少,看来那几年一直靠这个吃饭呢。说着话才知道,他是靠赌赢的本钱开始做买卖,一点点发家的。这样的人要骗他还真不容易,我立刻打消了在赌上骗他的主意。

吃完饭,我把证书要了过来,让他等消息,说什么时候我去渔监问问王处长看看。他再三叮嘱我别把证书搞丢了。

我拿了两本证书就去找小海,让小海帮着找人看看值多少钱,能不能给卖了换成钱。小海就拿着证书去打听去了。

第二天宝林就给我来电话了,问我办理得怎么样。我推辞说还没去见王处长,他就说他在我单位门口。我立刻赶了过去,看来他还挺着急的。

我装模作样地叫他上单位坐一会儿,他同意了。单位上午没多少人在。翎子看我带了个人,就赶紧端茶倒水的,正好小邢不在,我就大大咧咧地坐在老总的位置上继续忽悠宝林。翎子听了一会儿也察觉出点味道了,不知道从哪里搞了张需要签字的报销单子,进来恭敬地说:“经理,这个是我出差的费用,您看一下,要是没问题您签字我找财务报销。”我当时都想笑,可看翎子严肃的表情,愣是把笑憋了回去。

我潇洒地签了字,继续忽悠宝林。可宝林还是有点问题多多的样子,看来他不是很放心,我决定带他去渔监走一趟。我开着车就拉着宝林到了渔监办公的地方。在大厅里,有渔监的所有工作人员的照片和相关职务介绍。我指着王处长的照片小声和宝林说:“这个就是和我通电话的王处长。”宝林看到墙上的照片,好像心里有了底。我对宝林说:“你在下边等我,我上去找王处长。”宝林想跟我上去,我说:“你懂不懂事啊?你要跟着上去这个事就没法谈了。”他想想也确实是这样,于是就在下边等我。我上了楼,找个厕所蹲着抽烟耗时间,大概抽了三支,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兴冲冲地下来了。

宝林看我高兴地从楼上下来,赶紧问事情如何了。我轻描淡写地说:“证书先交给王处长了,王处长说这个马力不符要换新证的话,必须一把手签字才可以换。可现在一把手在外地开会呢,所以要等他回来。”宝林简直一点也不怀疑,乐得跟什么似的,好像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了。

宝林问我:“你看需要多少钱,老三?我现在去取。”我大气地手一挥,说:“用什么钱?我和王处长的关系到位,不用钱。等新证下来看看多少工本费吧,估计50元到天了。”宝林乐得拉着我的手,非要请我去吃大餐。我当然不客气了。

吃饭的时候宝林问我大概需要多久,我说:“人家一把手去外地开会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哪里知道啊?你耐心地等吧,实在不愿意等你就先回家,等证件出来了我找人捎给你。”宝林说:“现在回去也是没事,休渔期呢。我就在这边等着吧,反正也是闲着。”我在饭桌上继续对着他好一顿吹,宝林也跟着捧,很是叫我受用。

吃饭的时候,宝林说:“老三,我自己怪没意思的,你打麻将不?要不找几个人打麻将吧?”我问宝林:“玩多大的啊?”宝林说:“20到50的吧。”

20到50元,我就是把把和牌,能赢几个钱呢?我一想到这里,就把他这个想法否定了。我说:“我还要上班呢,哪里有时间打麻将啊?再说我现在早就不玩了,那东西害人,现在老实上班,赚的钱够吃够用,心里也踏实。”宝林说:“就是娱乐娱乐,老三你想多了。”

我试探地问宝林:“我有个合作单位的哥们儿好像天天在玩,你要想玩我告诉你地方,我可坚决不去玩。”宝林说:“现在玩的捣鬼的太多了,打个小麻将娱乐娱乐还行,或者斗鸡小玩玩也行,别的可不敢玩。”看来他的戒备心还很重。

于是我不再进一步试探他了,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上面去。那时候我没想过在赌上千他,开始时是想揍他,后来觉得揍一顿不解气,还是把他证书拿来卖掉,到时就说没办下来或者搞丢了。他爱去哪里告就去哪里告。可宝林自己上竿子,他说自己现在瞪眼、牌九、押宝都不玩,现在只玩斗鸡。

他说:“我也是被人整怕了,所以坚决不玩了。就斗鸡还行。在斗鸡上没人能耍得了我,无论是别人洗牌,还是做桥,还是拿老千扑克,还是做记号,还是用隐性药水,都别想瞒住我。我可是行家。”他说这话我信。那时候我傻,什么也不懂的时候,他就会洗牌捡牌做桥了。

我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向他讨教。他问我:“你不是不玩了嘛,怎么还请教上了?”我打着哈哈说:“我也是想学两手,偶尔跟同事一起玩玩,起码能保证不输啊。”他于是显摆上了,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都跟我说了一遍,说到兴头上还打发服务员拿一副扑克来演给我看。

他演得很好玩。他教我玩斗鸡做记号。一般人把记号都打在扑克背面,方便直观地看到扑克上的记号,可宝林做的记号竟然是打在扑克里面,用指甲在印刷花色那一面轻轻压上印痕,虽然没人会注意扑克里面,但是,做在里面怎么去看啊。

宝林说:“简单得很,你坐对光的位置就看到了。”我拿起一张扑克,在扑克里面用指甲轻轻划一下,对光看,果然看得一清二楚。不对光是如何看都不会发现的。谁会去注意扑克里面的记号呢?看来这个属于逆向思维。

我很兴奋地向他讨教,他也很显摆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和听说过的都告诉了我。我兴奋地说:“好用,我得去我合作单位那个哥们儿的局上捞点去。”宝林也得意洋洋的,仿佛大师在讲自己的心得。

他显摆完了,不经意地问了我一句:“你那合作单位哥们儿他们玩多大的?”我说:“5块的10块的。”宝林好像很是鄙视,说:“操,我以为玩多大的局呢。”我惊讶地说:“5块的还小啊?一局下来1000多块都不够呢。”宝林鄙夷地说:“我拉一网能在上面飘一年。”他说的飘是指斗鸡时候的闷牌,就是不看底牌直接跟注。

吃完饭我借口回去上班,让他自己回住的酒店。我才懒得送他呢。在我看来,剩下的事就是去卖他的证件了。他来找我要,我就说丢了,他也不敢把我怎么着,只能自认倒霉。

正文 34、新式老千扑克

记得古人有句话说:人要想死,鬼都拦不住。宝林也是这样的。晚上他竟然挂电话对我说:“闷死我了,老三。要不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你合作单位哥们儿那儿消遣消遣吧。”他自己在城里没有熟人,就我这么个熟人呢还不带他去潇洒,当然会闷了。我一听,好事来了,我得研究研究他。但是我还得说:“人家都是上班的人,那两个工资你也不嫌弃啊?再说了,大半夜的,都早回家陪老婆了,谁晚上还玩啊?”我给推辞了。

因为我要给自己时间,帮宝林物色一个“好”局。

晚上睡不着,我就坐在沙发上猛想,想得脑子都乱了。想了无数种方式,都觉得对付不了这个宝林。忽然我想到了高胖子。我最早是在健哥摆的赌局上认识的高胖子。他长得很胖,一脸的憨厚,单从外貌上看,你绝对想象不出他是个老千。特别是他一笑的时候,简直就让你觉得他就是和你做铁哥们儿的那种,能让你把自己想要倾诉的事情都去找他倾诉。

那时候我看局他来玩,他输了不少钱就不来玩了,自己组织了一个局天天在玩,我也去过。可高胖子很不喜欢看见我出现,他知道我是老千,他很讨厌我。我知道。

所以每次我一去,他就告诉庄家说:“老三如果押钱不带他啊,输了不赔给他,赢了也不要收他的钱。”很多时候我去只是看个热闹,并不是想从他那里赢点钱啥的,主要是打发一下时间,所以他如何说我都不在意。可去了几次之后,他就直接丢2000元钱给我,让我去桑拿消遣,连热闹也不让我看了。遇到这样的事,我再去就真有点讨人厌了,所以我就再没去过。可我知道高胖子摆的是群蜂局。

第二天早上醒了,我就直奔高胖子摆的局上。他的局摆在一家四星级酒店的房间里,我去敲门,里面磨叽很久才给我开门,开门就看见高胖子一脸的不乐意。里面有五个人围着桌子研究什么,局好像还没开始。高胖子手里捏着1000元,开门就直接塞给我说:“老三啊,你怎么又来了?喏,拿去喝茶。”我推开他来递钱的手,说:“你出来,我和你说个事。”

高胖子把房门关上,摇晃着巨大的身躯跟我来到逃生楼梯,一脸疑问地对着我。我知道他快要烦死我了,碍于脸面不好意思发作。我说:“胖子,我给你牵个猪来,你杀不杀?”高胖子没说话,他可能在品我这话的意思。我捏了一下他身上的肥肉说:“问你呢,我给你牵头猪来,杀不杀?”

高胖子慢吞吞地说:“有猪你自己不杀?牵给我?你老三咋那么好心呢?”我看高胖子不信,就把我和宝林之间的恩怨都详细地跟高胖子说了。高胖子听完说:“你是找个猪叫我杀呢,还是找个狼来吃我们呢?我怎么听着是个高手啊?”

我说:“高个屁,懂得多一点而已。我就专门来找你研究下,看怎么能千到他。”高胖子还有点不太信,我就一顿动员。高胖子问我:“那你想要多少股?”我说:“千到了钱不给我都行,我只要一口气。”最后高胖子相信我确实需要他来杀宝林这头猪。虽然他讨厌我,可谁会拒绝送上门的买卖呢?在老千这个行业,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高胖子把我带到同楼层的另一个房间。他打开一个大箱子,里面有很多赌博工具,牌九、押宝的都有,还有传递信息的各种耳机和带机关的贴身提醒的东西。高胖子详细地问宝林都懂什么,我也尽可能详细地把宝林对我显摆的东西说了出来。

我对高胖子说:“他养了两条船,你要千好了能拿不少钱呢。他只玩斗鸡,而且很多东西都开事。”高胖子说:“这个可不太好整。但是我们一群人玩他是没问题的,就怕他惊了不玩,那就白忙乎了。咱俩一起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千到他。”

群蜂局,手再高也是没用的,这个我和高胖子都知道。所以当高胖子知道我将要牵来的猪很有钱的时候,他就动心了。

我在他的箱子里翻找,忽然发现一条赌场专用的蜜蜂扑克。我拿起一副来,问胖子:“你还有收集这个的爱好啊?”高胖子正在想事,忽然被我一问,抬头看我手里拿的扑克,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站起来一把把我手里的扑克拿了过去说:“就用这个和他玩斗鸡,没跑了。”

他手脚麻利地把扑克打开,递给我说:“你看看,能看出问题吗?”记得我以前接触过蜜蜂老千扑克,是在斜线上偶尔有断开的地方,主要通过看在哪里断开来分辨花色和点数。所以我就拿起扑克仔细地端详,可我没看出哪里有不妥当的地方。高胖子又把各种眼镜拿给我看。眼镜是专门看那种隐性药水的眼镜。我前后上下左右看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上过药水的痕迹。

高胖子有点得意,说:“这一副送给你了,你带回去研究,你要是研究不出来,那就用这个扑克和他干。绝对干得他一根毛不剩。”

于是我俩就说好了。高胖子理局,我负责把宝林牵来。收益我拿两成,剩下的全归高胖子他们所有。

高胖子组织人演戏,我就带着这副扑克走了。下午我只要坐下来就拿扑克看,可我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没看出哪里有毛病,只是觉得印刷的色彩稍微有点鲜艳。晚上回家我继续看,把几张不一样花色点数的摆在一起对比,甚至用直尺一点点地挪动,把每个细微的地方都做了详细对比……我累惨了,也没看出哪里有不妥当的地方。我甚至用水泡,把牌分了好几层,又点火烧,观察牌背面的变化。结果折腾到晚上12点,也没找出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第二天我就挂电话问高胖子。高胖子在电话里乐得像只母鸡。他问我:“扑克没毛病吧?”我说:“确实没毛病。没毛病的扑克你怎么用啊?”高胖子说:“你去买个放大镜看,你会有发现的。”用放大镜看?这个高胖子有病吧?

想归想,我还是去买了放大镜。我用放大镜仔细看扑克背面每个条纹。还是没发现有不一样的地方,敢情这个高胖子耍我玩呢。我就去找他。

去找高胖子的路上,宝林来电话问渔监的领导是否回来了。看来他很着急。我推辞说:“没回来,回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宝林在电话里又说他要在这里等着证书办好了再回去。这就好办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这里等证书。

我找到高胖子,高胖子说:“老三,以前觉得你很精的一个人,现在怎么比猪都笨呢?我都告诉你用放大镜看了,你还看不出来,简直叫我没话说了。这样,你拿扑克我认。”我就抽出一张,他说:“你放桌子上。”我拿的那张是方片9,我把牌背面朝上丢在桌子上。高胖子提着一瓶崂山矿泉水,打开瓶子咕咚喝了一口,顺手把瓶子放在桌子上,看了看我放在桌子上的扑克,没有犹豫地说出了我放在桌子上的花色点数。看来,这真的是老千扑克。

我连忙请教他怎么认。高胖子还拿把起来了,非要我中午请客。我只好老实地挨宰。

高胖子把放大镜拿了起来,放在扑克上,对我说:“你来看老三。”我就凑了过去。放大镜里的扑克还那样,只是条纹显得大了一点而已。高胖子示意我别说话,他把放大镜慢慢地拿起来,慢慢地离开扑克,越离越远,问我:“看到没?看到没?”可能我和他站的角度不同,我看到的是扑克越来越模糊。

高胖子看我没看出啥,就把边上一个快递袋子拿了过来,指着上面的一个字说:“认得这个快字吗?”废话。他把放大镜递给我说:“慢慢挪远了看,这个快字有什么变化?”我就按照他说的把放大镜一点点挪远了来看。好奇怪,这个“快”字倒过来了。

高胖子说:“对,你就这样看扑克背面。到了临界点,也就是字可以倒过来的时候你就发现了。”于是我就对着扑克一点点挪远,好神奇,我竟然在放大镜里看到了9的数字,这个数字是扑克上的条纹扭曲而成的。可把放大镜挪开了看,什么都没有,只是扑克的条纹。

高胖子得意地说:“你懂什么叫视觉的临界点吗?”我何止不懂啊,听都是第一次听。我问高胖子:“玩的时候用放大镜看?”高胖子说:“你傻谁都和你一样傻吗?刚才我不是也没用放大镜就看出是方片9吗?”我连忙请教。高胖子指着桌子上一瓶矿泉水说:“那就是我的放大镜。”

我把矿泉水拿过来,对着扑克仔细观察,可是看得很是模糊,要使劲分辨才可以看得出来。我问高胖子:“你这样玩下来眼珠子不得累坏了啊?”高胖子又得意了一把,说:“这个得练,练好了看个大概就能估计是几了。你得散着眼睛去看。”

还好高胖子没想着宰我,去了饭店就是简单点了一些菜。可这个家伙太能吃了,光米饭就吃了8碗。

以前记得接触过三维扑克,需要把俩眼珠子对着看,就像看三维图画似的那样看,看到神游天外的状态就看出扑克是啥了。但是他现在要求我散着俩眼珠子看,可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啥来。高胖子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笨呢?你别看扑克,你看矿泉水的瓶子盖。这样扑克就在矿泉水瓶子另一边,在你眼里是个模糊的形态,你就看到了。”

我按照他教我的方法去看瓶盖,果然能神奇地看到条纹扭曲起来了,竟然扭曲成一个9的形状。具体分花色,则要看条纹扭曲的方向。当然了,必须是崂山矿泉水,换别的矿泉水瓶子还不行。我用娃哈哈实验过,看不出来。而且放瓶子的距离要自己掌握好。要不怎么说中国人伟大呢,连这样的事都能琢磨出来。

看来出千这个东西并不是会啥招数或者多精通啥招数就能搞定一切的。就这么个初级的东西你不懂,你也是个凯子。对于不懂的道具和千术你是提防不来的。

这种扑克具体的原理我就不知道了,不知道是否有学这个专业的可以帮助解答一下。反正我是会看了。

高胖子很是得意地说:“老三,我讲究吧?其实要千你也能千,但是我从没想着千你。你也够意思,能给我牵回猪。”能不能牵来还两说呢,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气。和高胖子研究好细节,高胖子就回去伺候局了。他那里有头小猪也得宰宰。虽然很瘦,但是一天的吃喝拉撒和房费起码能出来。

下午宝林又挂电话问渔监那边是否有信,我告诉他还没有信。可他今天在电话里不说自己无聊或者闷,问完就挂了。我也不好主动提出来。

晚上我给他挂电话,说请他吃饭。毕竟我是地主,人家来了请了我两次,我起码要请他吃次饭才好。其实吃饭是假,我还得勾引勾引他,他不是无聊待着没事嘛,我给他找个局排解下寂寞。

晚饭我请他吃烤鱼,吃完了他提议去找地方唱歌,找俩小姐陪着。我借口说自己不会唱歌,从不去歌房。他又提议去洗桑拿,我也找借口拒绝。宝林就奚落我:“你是不是男人?怎么一天就知道上班,就没有一点娱乐活动?”我说:“有啊,一般我都自驾游,去很远的地方看风景,或者去旅游。”宝林一脸的郁闷,他说:“现在是夜生活,夜生活你懂不?大半夜的你去哪儿自驾游?去哪儿旅游?”我就提议说:“带你去看海吧,海边这个时候很凉快,风景也不错。”宝林更郁闷,说:“我天天漂在海上,你叫我看海?你是不是脑子坏了。”我很无辜地说:“城里人这个时候都往海边跑呢。”宝林看了看我说:“忘记了,老三你现在是城里人了。”话里带着一丝鄙夷。

我就是不说和赌有关的消遣,反正就是绕,最后宝林憋不住了,又问我说:“老三啊,什么时候你带我去你说的那个小草局上玩玩。在这里简直能闷死。”折腾到现在,我就等他这句话。我故意问:“草局你也不嫌弃啊?”宝林无奈地说:“不是把我闷的嘛。”

他说“小草局”的意思是那局玩得太小了。我答应明天带他去看看。

晚上回到家我就给高胖子挂电话。高胖子答应明天找一帮人来演局,看来还有点谱。不过我实在没多大信心高胖子能千到宝林多少钱。一是局小,我对宝林说他们是玩5元底钱的,后来和高胖子核计了一下,高胖子说玩10元底的开始,一点点陷他进去再提价码。这么小的局能千到宝林几个钱?再就是宝林这么狡猾,他能上当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小海给我来了电话。他说那证书他找很多人问了,目前卖不出价格,主要是因为近期出台了一个政策:没有证书的船舶到期要报废的话,国家也给补贴。这个补贴的价格很高,所以这个证书现在不值钱,没人买。买去一年才能多给点燃油补贴,寥寥的几个钱,而且现在要拿燃油补贴必须要有年检的印章,他这个证书都三年没检了。

最主要的是近些年来这样大的近海捕捞渔船很少了,都是小船(一般都是7.5马力的或者是12马力的)下网作业,跑远洋稍微大一点的或者同等吨位的,都是证书齐全的。

小海还告诉我:“我通过别人介绍认识了一个渔政的人,是渔政船上的大副,也是渔业检查员,叫林敏。他告诉我,这个证书在前几年确实值30万一本,可现在连2万都没人买。”

搞半天白折腾了,那宝林还拿这个证书当宝贝,看来他也是不了解政策。虽然证书不值钱,但是我也不想还给他。

第二天我给宝林挂电话,叫他见一面。见了面,我告诉宝林:“渔监一把手回来了,材料递上去了,估计这几天就能批了。”宝林听了很兴奋,跑商店里买了几条烟,非要我收下。我推辞一番收下了。我说:“等我去见王处长,给他送去,顺便看看哪天能拿证。”

昨天不是答应带他去那小局上看看吗?宝林也很急,不用我说,他自己就催我带他去。我就带着宝林去找高胖子,去之前我给高胖子打了一个电话,响了一声就挂。进去的时候高胖子已经把局摆上了,带高胖子一共四个人在玩。宝林就坐床边看起热闹。

我也看了一会儿高胖子他们演局,觉得他们应该是配合很久了,演得都很到位,互相没有太多诈底的行为,也互相斗得很稳。要是提前我不知道的话,我会认为他们是在真玩。看了一会儿宝林还没有上去玩的意思,而高胖子也没有邀请他玩的表现。高胖子边玩边和我说着一些闲话。

我故意装作不认识那扑克,说:“你们玩的是啥扑克啊?我在市面上咋没看到有卖的呢?”宝林显得很懂行地说:“你外路了不是?这个是赌场专用扑克。”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对,想起来了,以前咱老家的赌场就是这样的扑克。”高胖子接我的问题回答道:“妈的,现在商店里的扑克谁还敢买啊?都叫人做好了记号提前下在商店里。这个扑克好,质量好,谁要掐边压角做记号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国际通用。”

边上高胖子一起的哥们儿说:“操他妈的,都没见过钱啊?就10元的小局,你们谁也不准在牌上乱掐。玩不起别玩,别来丢人。”另一个哥们儿接口说:“你有病啊?谁掐扑克了?吵个鸡巴。”那哥们儿把手里扑克一摔,说:“我就说说,给大家打个预防针,不行啊?”那哥们儿也不示弱,说:“我玩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别输两个钱就唧唧歪歪的。”

高胖子跟着做和事老,说:“你俩玩不玩了?不玩咱散局。我还没去单位报到呢。”他俩听高胖子这样一说,就都不再争吵了。

我跟高胖子说:“这个是我亲戚,来这个城市也找不到啥消遣的地方,放你们这里存着啊,我去上班了。”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这一天我都在想,宝林玩了吗?输了多少呢?就这样的小局输能输几个钱呢?

下午快到晚上的时候我接到高胖子的电话。高胖子把我好一通骂。他说:“老三我操你妹妹,你在哪里找来这个猪?”我以为出了啥事故,赶紧辩解说:“真的是我远房亲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高胖子在电话里恨恨地说:“他妈的。他坐那里看了一天的眼,叫他上来玩他不玩,叫他走他也不走。我们演了一小天的戏,纯粹浪费我们哥几个的感情。”我听了,就乐起来。

高胖子听我在电话里笑,更加来气,他说:“我恨不得打他一顿,恨死我了。”我告诉高胖子:“打,使劲打,我支持你。”高胖子郁闷地问我:“老三,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呢?”我说:“怎么可能?我吃饱了撑的啊去这样整你玩?”那边高胖子气愤地挂断了电话。看来这条路也不通。

正文 35、偷鸡不成蚀把米

接电话的时候我正和小海在一起,小海听完了乐得直蹦。正好宝林也给我来电话了,一是问我证书是否办理好了,再就是想叫我介绍认识一下渔政的林敏。前边我跟他吹牛说认识渔政的林敏。

小海说:“找个高档的海鲜饭店,宰他一顿去。”于是小海就给渔政的林敏挂电话把他约了出来,又找了个特别贵的饭店。

宝林是哼着小曲来的。给他俩互相介绍完了,宝林就像儿子见到了爹。宝林见过执法船,也见过林敏这个人,宝林还被林敏处罚过几次,每次找人说情都不好用,有一次林敏他们甚至把他的船给扣了3天。

按照宝林说的,他早就想结识林敏了,可就是一直没有缘分在一起喝酒。好像林敏认识宝林现在那个县城渔政的所有人,而宝林也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俩人就围绕着谁谁如何如何,那里的船如何如何说了起来。我和小海也插不上话,干脆大吃起来。

他俩说了一会儿说到了证书的事。林敏告诉宝林说现在证书都不值钱了,不用折腾去换证。宝林说:“要不换个证的话,谁抓到谁罚款啊。天天罚谁能受得了?”林敏业务很熟练地说:“你看城里的大街上到处都是黑车,有的黑车竟然挂着出租车的假牌子天天在跑,可你见哪个车被抓了被罚了?”

宝林好像没懂,林敏就进一步解释说:“那些黑车要么是管车单位的人开的,要么就是每个月交份子钱。”宝林还没懂,就问:“出租车都有份子钱吧?”林敏干脆把话说开了,他说:“不是,我说的这个份子钱是指给管车人每个月上供的钱,这样他们就不抓他了。船也是一样。你看那个谁谁谁的船,哪家渔政去罚过他的钱?他也是没证,不一样干得好好的?”

宝林说:“也对啊,可人家有门路认识人,我不行啊,谁也不认识。”小海听出林敏话里的意思了,说:“现在坐的这个不就认识了?船上的大副你懂吧?出去执法说了算。全船都得听。”宝林这个时候才醒悟林敏是啥意思,原来要交保护费,然后林敏挨艘执法船都给打好招呼,这样大家都不抓他了。

按照林敏的说法,是这样的:别的执法船也有上供的,每个月都交份子钱,也有自己家亲戚养船的。而这个城市渔政系统人也不多,互相都认识,包括市里的,区里的,县里的。互相都打个招呼,你照顾我的,我就照顾你的。这个属于行业潜规则。谁还没有几个亲戚朋友呢?

宝林一听就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开始敬酒,说:“那以后宝林我就认林大哥了。一般都是出多少份子钱?”林敏说:“一条船一个月交5000,从4月1日算起到11月底(其他时间为冬季)。平时没人抓你,万一被没打到招呼的人抓到了,我负责去说情,罚款都在1000元以内。交钱后,哪些船在哪里执法,我会提前和你通气。这样休渔期也可以出海作业。”

宝林自己算了一下,很合算,因为平时一天就能赚2万多元。要是被抓的话,货物都要被没收不说,还要罚款,不交罚款船就被人扣去,折腾下来一天就要损失不少钱。而且适合捕捞的好天气不是很多,好不容易有了好天气还被人抓了干不了活,确实很窝囊。对宝林最大的诱惑是,休渔期可以掌握执法船的动向,可以作业,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就这样,他俩竟然谈成了。宝林一个月固定交1万元,林敏负责帮他到处打招呼。这个饭把我吃郁闷了,竟然成就了他俩的好事。

吃完饭,宝林继续请我们去玩,看着他对林敏的奴才相我就更生气。我是来祸害宝林的,怎么就帮上忙了呢?可我当时也不好表现出什么来,装作很为宝林高兴的样子,频频和宝林碰杯祝贺。

唱歌的时候,宝林从包里拿出扑克来玩。我一看,这不是高胖子的扑克嘛。原来宝林借口说这个扑克少见,就跟高胖子要来了。反正高胖子他们演了一天也把扑克搓搓的要扔了,既然宝林要就给了他。

我装作好奇地过去拿扑克。宝林拿扑克在那里研究,看样子是想找出点啥蛛丝马迹。我问宝林:“这个扑克质量就是好啊。怎么?你觉得是老千扑克?”宝林说:“不是老千扑克,是正宗的蜜蜂扑克,我研究过了。”我故意随口一问,就不再继续这话题,也没去问他为什么不玩,就当一切没有发生。因为在我看来都过去了。我前边走了弯路,想揍他吧,没揍成,想千他吧,也没千成,想宰顿好饭吧,还无意成就了他的好事,让我非常郁闷。

散的时候,宝林执意要请林敏去桑拿。我和小海先走了,走后越想越窝囊,怎么还成就了他的好事呢?想着想着我就使劲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小海也知道我和宝林的渊源,可他和林敏的关系一般,也是别人介绍认识的,根本说不上话。小海也很坏,他竟然也跟着捡便宜给了我一巴掌,更加让我郁闷。

宝林算是在这个城市里找到了玩伴,白天去陪林敏打小麻将,晚上就请林敏去各种“潇洒”,除了问证书是否办理好了,就不再找我了。我想想也挺后悔的,要不是介绍林敏给宝林认识,搞不准他无聊会去高胖子的局上玩呢!

不过宝林虽然找到了靠山,还是想让我继续把证书给换到手。我也只能找借口继续推说人家还没给我话,让他继续等待。

时间久了宝林就不耐烦了,一天六七个电话打给我,有时候甚至去小邢办公室等我。还好翎子机灵,每次都告诉他我去办事了。我把所能想好的借口都找出来了,最后实在没借口找了,就躲出去了。

正文 36、坑爹的济州岛赌场

我这个躲也碰巧了。正好那时候一个旅行社推出济州岛豪华5日游的项目,虽然是韩国,但是只要持中国护照可免签证进入济州岛15天,而且还很便宜。最主要的是,济州岛有很多家赌场。

我交代翎子说宝林再去单位找我,就说我去韩国送海员上船了,正好在那边有些船的事务要办理,可能要去很久。翎子也明白我的意思。

等飞机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妹妹。这个妹妹长得超级胖,所有部位都是圆圆的。眼睛、脑袋、大腿,都是圆的,远看像个球。而且最有意思的是,走路竟然和高胖子一样,一摆一摆的。

我脑子里立刻出现这样的场景:假如她和高胖子成为夫妻,那该多好玩啊。两堆肉凑一起,亲嘴都是问题,但是绝对般配。因为等一个旅游团的人集中在导游周围,也是很无聊的事,我就乱想。我竟然想到她和高胖子如果睡在一张床上,那床得承担多大的重量,一般酒店的床说不定得直接塌掉。我越想越歪,最后自己竟然在那里傻笑起来。

那妹妹直接走到我面前,问我:“你是不是在笑我啊?”我一愣,她什么时候走我身边了?我一点没发觉。她不等我说话,从包里掏出旅行社派发的帽子戴上,主动伸出手来自我介绍说:“你好,我也是这个旅行团的,我叫荣儿,以后在一起要互相照顾。”

我都被她问傻了,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她倒是很大方地说:“见了我没有不笑的,我都习惯了。我就是开心果。”我赶紧自我介绍。

我边介绍还边在想:蓉儿?不是《射雕》里的黄蓉嘛,就你这样也叫蓉儿?她好像能看穿我的心思似的,问我:“你是不是在想黄蓉啊?别乱想,我姓荣,光荣的荣。”说完了她又爽朗地笑了起来,继续说:“几乎每个知道我名字的人都这样想。你别不承认哦。”我也被她感染得笑了起来。遇到这样的妹妹能怎样呢?只好承认我想到黄蓉了。

握完手以后她竟然提出了一个问题,她说:“你握我的手是不是感觉左手握右手啊?”把我问得十分尴尬。回答是吧?伤人。不是吧?违心。她倒是特别大方,自己哈哈大笑起来,说:“左手握右手就对了。我和所有男人都是哥们儿。”

就这样认识了荣儿,她说得没错,最后我和她成为了好哥们儿。她是我在济州岛赌场的贵人。

早就听说韩国美女巨多,可我在济州岛一共4天5夜,竟然没有看见一个美女。那些韩国妹妹一个个小眼巴巴的,说话呜哩哇啦的,真是不能看,和电视里的韩国美女一点都不搭边。荣儿好像对这个也很关心,每遇到一个女的,她嘴里就嘟囔说:“丑,不好看。我是来看韩国美女的。”我都快被她笑死了。

当天下午我们就抵达韩国,住在新罗酒店。来济州岛,我不是奔着赌,主要是玩,可有赌场,我还是想去看看的。

第一天,我忍住心里直蹦的小兔子,没去赌场,去参观了泰迪馆。那里很好玩,猫王、蒙娜丽莎等名人都被做成泰迪熊的样子,还有用放大镜才能看到的小泰迪熊,甚至有纯金打造的泰迪熊,让我大流口水。参观完后,我们就在酒店里洗温泉,那里的温泉24小时供应而且免费,很是享受。晚上被荣儿拉着去酒店下边游泳池边上听歌手唱歌。这一天她的嘴巴都没闲着,就是不停吃,不胖才怪呢。

第二天,我还惦记着是不是去赌场溜达溜达,可是被荣儿强行拉去看土地公和一个打仗时期留下的防空洞。还去爬山,最后实在爬不动了,还是荣儿把我拽上山的。别看她胖,爬起山来飞快。

第三天,我又被荣儿抓去看小矮马和小人国,然后去海边看潜水的妇女。晚上本想去赌场溜达溜达,结果又被荣儿拉去看风车。这几天都没怎么正经吃饭,胃里都被她的各种零食给提前塞满了。

而且也确实没啥吃的,那三天,最常吃的,除了泡菜还是泡菜。弄得我现在看见咸菜都害怕。我十分佩服韩国人,竟然能吃一辈子泡菜,而且吃起来还很享受的样子。后来,也吃了人参鸡汤,烤肉,石锅拌饭之类的。只是他们那里烤肉很贵,据说当地普通人家在重大节日才会吃烤肉,富裕人家招待客人的最好方式就是烤肉。不过我不喜欢吃。

第四天,我内心又挣扎了一番,还是被荣儿抓去采购,一直折腾到晚上。吃完晚饭,内心的魔鬼终于战胜了天使,我鬼使神差地溜进了一家大赌场。我想,拿3万玩玩,输光了就不玩了。我甚至有自己的小算盘,先看准机会一把押2万,赢了立刻走人,输了,就拿剩下的1万抓本钱看看,就当消遣了,输光3万我就认了。我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自己绝对有这个定力。

韩国赌场服务很是周到,你可以拿银行卡刷,只要是银联的就行。不过手续费很高,而且还要兑换成美元,再换成韩元,因为赌场只接受韩元买筹码。

因为出境限制,所以我只带了美元,用美元兑换成韩元后买了合3万元人民币的筹码。那筹码拿着很是吓人,最小面值的竟然是5000韩元(因是韩元下注,我下边说的押钱金额都是实际人民币的数字)。我就到处溜达了起来。我的目标是百家乐。

我记得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很少有赌徒记得自己是怎么赢的,但是所有的赌徒都记得自己是如何输掉的。确实是这样,我现在脑海里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我拿了筹码并不急于马上就玩,而是先挨个桌子看看热闹。

虽然我是个老千,但是在正规赌场里,绝对没有想出千的念头,只是想娱乐一下。我知道监控无处不在,没有我出千的余地。

我的心情很好,手里拿着筹码,先跑去看大小点,因为那里有个漂亮的中国妹妹在押钱。那妹妹有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和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她专注地玩着大小点,我专心地看她。我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儿呢?

她手里捏着几个筹码站在那里望着每次出的是大还是小,也不着急押钱,应该是拿不准该押哪里。她观望了20多分钟,好像有了主意,小心地把几个筹码押在小上。我也在心里暗暗为她加油。开出来果然是小。妹妹把荷官赔的筹码拿在手里,又开始观望。看了好几把,她又一次下注。她每次都是把手里的筹码全押上去,一个不留。这一次她又押中了,她很高兴,抬头看我在看她,给了我一个甜美的微笑。

我也很绅士地回报她一个微笑。妹妹又开始了她的观察,看来下一把她还准备把前期赢的所有筹码都押上去。她一直拿不定主意,手里捏着一个筹码在轻轻地敲击,终于又看准了,把所有筹码都押在了小上。我也在心里使劲地给她鼓劲,无声地喊着:小,小。

奈何老天不帮忙,这一把竟然出了个13点大。荷官笑眯眯地用铲子把她的筹码划走。妹妹好像很不甘心,站在那里使劲地咬着下嘴唇,那样子,好看极了。

我就凑了过去,装作很懂行地说:“妹子,哪里有你这样押钱的?”那妹妹看我跟她说话,抬头看着我,但是并没有要和我攀谈的意思。我也不能不接着往下说:“押这个我有心得,第一次赢了就把本钱撤回来,用赢的钱去押,这样万一输了起码本钱还在。或者你找个路子提前预订好了去押钱……”

那妹妹使劲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去,好像很讨厌陌生男人的搭讪。妹妹走了,可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在心里说:“我赌色子大小的路子是这样的,只赌一把走人。提前定好的路是小小大大,就这四把,理论上赢一把就成。四把中只押一把,就押最后那个大。这个要等待机会,等待桌子上出现大大小的时候,就可以押钱了。因为在理论上说,前边三把都没押中,如果下注的话已经输了三把了。这样无论从概率上来说还是从心理上来说,你都赢了。所以第四把你要追大,把所有你要押的钱都押上去。难道还能连续四把不中?要果真四把不中,那今天就不是你的幸运日,别玩了。不要去管开了几点,也不要临时更改主意。”这就是我自己玩百家乐的理论。曾经我一度以为这套理论很实用,可以通过这套理论在百家乐上赢得金钱。

我站在那里默默地把我要对妹妹说的理论在心里说完,感觉自己有点像赌神了。

我路过一个14人的台子,这个赌桌不是很兴旺,只有6个人在玩,也没有围观的人和站着下注的人。我就站在那里看牌路,牌路上显示的是:庄庄闲和闲闲和。荷官正在挨个确认是否有保的。保就是出现和局的时候,在你押钱的反面也押上同样的筹码。因为出现和是不准赌客拿回筹码的,只可以选择继续押在那里或者选保。闲保了可以拿回本钱,庄保了赌场抽水钱。这个游戏规则是赌场赢钱的优势所在。当然,你可以选择不保,继续押在原位,可很多赌客都相信牌路一说,所以选保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我连看了三把,三把出的都是闲。第四把我有想把2万元一下押在庄上的冲动,可我又在犹豫,赌场开长庄长闲的多了去了,我曾经见过连开20多把连闲的呢,所以一直拿不定主意。我心里这两个小人正在打架的时候,那边荷官已经提示买定离手了。这个时候想再押钱已经来不及了。结果竟然真的出来个庄!我心里那个懊悔啊!

可我认为还会再出一次闲,不会出连庄。于是我不再犹豫,把2万元筹码押在了闲家上。正好还有空余的位置,我就顺势坐了下来。

大家也都纷纷押钱下注。他们玩得都不大,所以我押2万元就是最高的筹码了。荷官把看牌的塑料板推到了我面前。这个塑料板是要放在牌桌上押最多的人面前的,提示大家:这个人押得最大,他有看牌权。

荷官把牌派给了我,我也没去晕牌,直接给翻开。两个4,是8点。我想:基本是稳赢了,赢了我拿起筹码就走人,不玩了。

对面押庄家的一个人在晕牌,他的牌面是5,押了6000多元。他很紧张,小心地一点点掀起另一张牌的一边,因为憋着劲脸显得通红,手指因为用力弄得关节处有点苍白。他憋了半天劲,忽然欢呼一声,把牌打开,竟然是个4。真是倒霉,我8点被庄家9点杀了。

我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还在埋怨自己上一把为什么不押钱,也为自己的8点可惜。这样,我输了2万元,手里还有1万元的筹码。我要利用这点钱慢慢地赢回来。我拿出2000元,继续追闲。

这个时候,赌场的服务生过来,手里有个托盘,放着各种饮料。她殷勤地小声问我:“老板,需要喝点什么吗?”我点了份果汁,美滋滋地喝了起来,心里还想着:大赌场就是服务周到,饮料都主动送过来。这让我有了一点上帝的感觉。

这一把很给力,闲家补牌赢了。我继续拿2000元追闲。钱这个东西输得快,可赢起来很慢。这把闲没追上。这个时候,周边空余的椅子陆续被赌客坐满。我想扳回一手,就下了4000元跟庄,这一把也下对了,庄家连补牌的机会都不给闲家,直接7点杀6点搞定。我好像找到了一点感觉,继续连本带利8000元追庄。桌子边上坐的人也好像都感觉会再来庄,所以都纷纷押庄,没有人去闲家,一会就把庄押满了,有的人竟然没抢上押钱的地方。

开牌后,结果和大家预想的不一样,闲家直接9点秒杀了庄家的2点。大家纷纷惋惜。边上一个中年人和我交流着心得,他说:“兄弟,我看咱可以继续捧庄。我就看好这一口牌了。”叫他这么一说,再看看牌路,好像真的是这样。于是我不再犹豫,把手里剩的所有筹码都押在了庄家上。那中年人也用实际行动来响应他的理论,他一下押了3万元。

等扑克翻开我就傻眼了,输了。我有点无奈,既然输了,就不玩了,本来自己想好的就3万元输光不玩嘛,于是我站了起来。那中年人好像还不服气,继续追庄,他一把押上了5万元。我心里也对他押的这5万会赢还是会输很有兴趣,就想看一下结果再走。

他押的钱最多,所以他在看牌。闲家已经亮出了是个5点。他有张是K,使劲地晕着另一张牌,忽然他对着牌吹了起来。我也赶紧猫腰侧脸去看他晕的那张牌,4个边有了,不是9就是10,出10就惨了。所以他在吹,我也跟着兴奋了起来,也凑上去吹。其实吹这个东西就是自己的一种心理安慰,那牌如果就是10,不是你吹两口气就能把它吹成9的。可赌桌上都要有这么个过程,一是刺激,享受慢慢揭开看结果的过程;二是乐趣,赌博的乐趣。

这个中年人慢慢地把扑克揭开,是个9点。他使劲地在自己胸前握了一下拳头,把扑克潇洒地往桌子上一丢,显摆似的看了看我,说:“怎么样?一下把本钱打回来了还赚2万。”人都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被中年人这么一刺激,我就忘记了给自己设置的红线了。我拿出银行卡来想去提款机上取钱。我想取5万元做本钱,把前边输的3万元给抓回来。我信心百倍,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信心十足,我就是神。

我刚拿出银行卡要找提款机,马上就有个妹妹凑了上来,表示她可以给我提供人民币本钱。我还以为遇到大耳窟了呢。大耳窟是澳门的产物,就是一些专门在赌场放高利贷的人,最早他们把一枚硬币放在耳郭里,表示可以借钱给你用,所以叫大耳窟。

我对这个妹妹说我不需要借钱,我自己可以取钱。妹妹马上向我解释说,她就是想赚点手续费,并不是要借给我用,而是拿给我5万元用的同时我要在账户里把5万元走账给她,这样我只需要付出提款机上取钱手续费的一半给她就可以。看来是个吃中间差的妹妹。一可以省钱,二可以避免把人民币兑换成美元再兑换成韩元的汇率损失,这样的买卖当然要成交了。

于是我拿着5万元的本钱,继续坐在这个中年人身边开始赌。我也像模像样地要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开始自己记牌路。我很久没真正赌过钱了,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今天晚上我要好好赌几把过过瘾。周围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有的人由于没有坐的地方,就直接站着下注。这个中年人押得很大,所以总能看牌。我就3000元或者5000元地押。偶尔和中年人意见相同押在一个门上,中年人就和我一起晕牌。他晕牌很有意思,总去吓唬周围的人。比如亮了一张7点,他再晕手里那张牌,我可以凑着脑袋一起去看的,而后边押钱的人都看不到,我都看出是个2点了,和7点正好凑成无敌的9点,可他竟然喊:“3!竟然是个3。完了完了,鄙10了。”等后面站的人纷纷懊悔的时候,他就把2点很利索地摔在桌子上,说:“3我也给你变成2。”结果惹得大家一阵哄笑。然后他自己就转过身,挨个拱手。

而有的时候,我和他分押两个不同的地方,比如我押闲,闲家我没有看牌权,看牌权在桌子对面的人手里,我也想去看这个中年人晕牌。可他故意遮挡着不让我看,还笑嘻嘻地说:“不能让你看见,你看牌都是往小里去想,不给你看。”如果确实很小,他就亮出来说:“呐,没人家大,你满意了?”如果是大,他就说:“你看你,干吗不跟我押。”这个人是一个开心果,很有意思。

正文 37、赌场的猫腻

我总被牌路所左右,出了庄我就追庄,追不上我就跟着跳,跳不准了我就追完了加码继续追,还追不上我就继续加码再追。有一把我连追庄三手没追上,一着急就把手里的钱都押了上去继续追。那中年人也好像看准了庄,也押了庄。可老天竟然不保佑我,荷官把牌派过来,那中年人晕了半天竟然亮出两张花牌来,补牌又补了一张花牌,没点。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5万元又被我输了。

我不甘心就这么输了8万元,又转身去找刚才那个妹妹。我叫她给我拿5万元,她手脚麻利地拿来5万元筹码给我。我去那边办理完转账后,就继续回到这个台子上。我那张椅子已经被一个小年轻坐下了,我就站着押。那中年人发现我拿钱回来继续玩,就动员那年轻人把椅子让给我,说:“这个哥们儿刚才坐在这里,你让让,我俩在一起比较合财。”那年轻人每次就押几百元,所以也没争辩,就把座位让给了我。

我改变了策略,5000元一注地押,希望能早点翻本。5000元不中我追1万元,也杀了好多个回合,最多的时候抓回来3万元。可好景不长,连续出了7个闲把我坑在里面了,因为我总在追庄。当第八手还是闲的时候,我发现,我手里又没有一个筹码了。

妈的,怎么又输了?看来是我太倔犟了,既然连出闲就别总犟在庄上啊。再就是自己胆子太小了,要是胆子大的话,看准了连追闲,几把下大点不就追回来了?我在心里总结着。眼睛就落在了那个妹妹身上。那妹妹从未离开,一找就有。这次我要了10万元。可我理论归理论,一押钱这些理论都变成了肥皂泡。牌路?押哪里?都让我不确定起来。但是我胆子大了起来,最大一手我一下在闲家押了5万元,竟然出了个和。我就没选择保,继续闲家。天见可怜,我押中了。看来赌钱这个东西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大家都纷纷以羡慕的眼光看着我。那中年人没跟我押一门,他押了3万元在庄家,也没投保,输了。他有点不乐意地对我说:“哥们儿,看准了不告诉我一声啊?不够意思啊,下次看准了一定要带我。”

我有点小得意,但是也谦虚地说:“我要真看准了还不都押上啊?也就是个估计。”那中年人说:“对,看准了,几把就回来了,我也输了不少了。今天必须翻本。”

可接下来,好运就不在了。真他妈见鬼了,押庄家庄家输,押闲家闲家输。大家都取笑我是“明灯”。那中年人甚至都不看牌路了,就等我押钱。我押闲他就去押庄,我押庄他就去押闲。甚至有一把我本来押在闲上,忽然感觉不会再出闲了,我就把筹码挪到庄上去,可好多人纷纷把本来已经押在庄家上的筹码拿了回来,表示不和我押一门。那中年人甚至笑着说:“哥们儿,不好意思啊,真不敢和你押一门。你上庄我必须上闲。”也真叫他们说对了,我就是遇到倒霉点了,押哪里输哪里。

这10万元就这样慢慢地变成了14000元。我正拿着14000元的筹码在研究最后押在啥地方合适,脑子里还在想卡上的钱还有,再取10万元,今天输这么多,一定要抓回本钱。

这个时候有人在拍我的肩膀,耳边传来荣儿的声音:“小哥,我到处抓你,你竟然藏在这里赌钱。”我有点不耐烦地回头,看着荣儿。荣儿带着一个帽子,打扮得像个假小子。她奇怪地看着我,说:“好啊你,来赌钱也不带我。赢钱没?赢钱请我喝酒去。”我说:“赢个屁,输了,你别捣乱,正上火呢。”她就使劲把脸凑了过来,捏了捏我的脸说:“小哥,你喝酒了啊?看你小脸蛋红扑扑的。”这边说着话,那边捏我的脸,看我还想押钱,就一把拽起我来,说:“不玩了不玩了。走,跟我去看风车去。”

我很是不耐烦,把她的手扒拉开,说:“你别拉拉扯扯的,这么多人呢!”荣儿不管那一套,使劲拽着我的胳膊,说:“你是来旅游的还是来赌钱的?”

一听这话,我猛一个激灵:对啊!我来干吗来了?我是来旅游的,怎么赌上了呢?这个时候桌子上已经开牌了。那中年人赢了,正在拍桌子。我看那中年人高兴的样子和那荷官的微笑,那是一个会意的微笑。我有点愣住了。

记得有人说过:如果你在赌桌上10分钟内不能发现谁是猪,那么这头猪就是你自己。可我玩到最后还没发现哪个人是猪,那这头猪不是我是谁呢?

我这会儿才感觉不对劲起来。我怎么傻子一样赌起钱来了呢?记得我从会出老千以来,一直秉承一个原则:没有绝对赢钱的把握我是绝对不伸手的,除非演戏需要才会伸手主动输一些进去,可今天怎么在这里赌上了呢?我站在那里,耳朵里是大厅里嘈杂的人声,我的脑子被他们吵得乱糟糟的,甚至连荣儿对我说什么我都没听到。我感觉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

荣儿看我发愣,一把抓着我的胳膊,拉着我就走。我走的时候还转头看了一下那中年人,那中年人当时在和边上的人说话。我分明看到他和荷官之间互相递了一个会意的微笑,而荷官则是一副得意的神色。再看看另外几个人,也在望着我,脸上写满了鄙夷的表情。鄙夷谁?我吗?他们发现我回头看他们,马上都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不再看我。

出了赌场,被海风一吹,我就感觉到了什么。在我赌的这段时间里,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哪里不对劲呢?不行,我得返回赌场再看一眼。荣儿在我保证说不赌就去看一眼的情况下,陪我回到了赌场。再找到那张台子,台子已经空了,没一个人在那里押钱。中年人不见了,那其他人呢?怎么都没了?去哪里了?这么快就撤得一个不剩?

那荷官还在,我就站在那里看那荷官,那荷官被我看得表情不自然起来。她知道我在看她,可她装作没看到我的样子低头在整理箱子里的筹码。我去看那牌靴,那牌靴是黑色的,出口面的挡板是灰色的。我当时还在想:这个牌靴如果放在地下赌场是可以出千的,那挡板里起码能放进去30张牌来调换。就算这里怕检查不放牌,可现在科技发达了,赌场完全可以在牌靴里面装个探头去看每次要派出来的牌是啥牌。当这张牌有利于对方的时候,荷官可以通过多种渠道知道这个牌不能派,可以利用技巧来派下一张。可这里是正规赌场啊,不应该出现千客人的情况吧?

我凑了过去,那荷官也发现了,但是她装作没见到我,继续整理露珠。一般赌场荷官在有客人接近赌桌的时候都会主动报以微笑,可她却装作没看见我。但她左手抬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问荷官:“你好,我可以查看牌靴吗?”因为她是中国人,这个赌场大多都是中国的工作人员,所以都用汉语交流。

荷官好像是刚发现我站在台前一样,有点不自然地抬起头来说:“老板晚上好。”这个时候我身边站过来一个穿赌场服装的女人。她把我的话接了过来,她说:“你有问题吗老板?”我说:“是否可以让我看看牌靴?”那女人很奇怪地看着我,说:“你要验看吗?”我点头说:“是的,我想验看一下。”她马上换上微笑,很委婉地说:“我们这里是正规赌场,你觉得有问题吗?”说着话她示意荷官把牌靴里的扑克取出来放在台面上。她指着扑克对我说:“可以验看,你看吧。”

我说:“我不验扑克,我想看牌靴。”说着话,我还用手指指着牌靴。她也做了个左手摸耳朵的动作,继续对我微笑着说:“老板,实在不好意思。为了防止客人对牌靴动手脚,我们这里规定只有荷官可以动牌靴,我都无权去动。”我问他:“你在这里看着,我能动什么手脚?”这个时候那女人身边又站过来两个黑衣男子,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那女人强硬了起来,很严肃地对我说:“这个是我们赌场的规定,我再重申一次,除了荷官,任何人无权动牌靴。你还有问题吗?”

这个时候那个女荷官已经收拾好桌子上的牌靴和露珠等赌具,脚步轻盈地拿着牌靴离开了。那两个黑衣男子一直挡在我前面。我脑海里翻滚过无数的念头。我是谁?我是老三。来干什么?来旅游的。和谁?一个胖丫头。在哪?在韩国。我能阻止那荷官离开吗?不能。我找谁投诉好呢?没地方可以投诉。那么我还坚持验看牌靴吗?不了,人家不可能让我看的。

想到这里,我无奈地对那女人说:“我没问题了。”因为我知道,假如我要阻止荷官离开,后果会是什么。那女人看我这样说,脸上又恢复了职业笑容,转身离去。

那两个黑衣男子就站在赌桌前边,继续看着我。扑克验到天亮也没问题,牌靴人家不让验,我还在这里耗什么劲呢?

这真是一个让我蛋疼的赌场。

我一直以为:正规赌场只要有人来赌,就这些游戏规则而言,是根本不需要出千的。只要和赌场赌钱,赌场就永远是赢家,没必要利用出老千的手段来达到赢钱的目的。万一事情败露,赌场损失的就不单是声誉了。他们投资那么大做起来的酒店,就是抽水一天也能把客人抽干,是忌讳出千的事情的。

那么我这是怎么了呢?我为什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一是我基于对正规赌场的信任,二是我怀疑我喝的那果汁有问题。而那一年我还不知道有下赌药一说,所以一直就是怀疑而已,毕竟没证据。一度我以为我又恢复了赌徒的本性,其实不是。这个后来在我遇到小绺的时候得到了印证。

我正站在那里胡思乱想,荣儿小声地问我:“怎么了小哥?”我没回答她,拉着她转身离开了赌场。我心里憋屈,愤恨,可是我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用我的左手摸着自己的耳朵,以这样的方式来告诉监控里盯着我的家伙:你们的把戏我懂。荣儿不知道刚才那一刻发生的事情,迷惑地问我:“小哥,你为什么要看那黑盒子?”我没回答她,说了她也不懂。

她看我不说话,就又一次使劲捏着我的脸说:“小哥,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自己去喝酒了不带我。”我说:“真的没喝酒,就晚饭还是咱们一起吃的呢。”可荣儿说我不对,说我脸红扑扑的。我自己摸着脸也是很热的感觉。我用双手使劲揉揉脸,脑子里还混响着赌场里嘈杂的人声和赌徒的骂声。要不是荣儿的出现,我还会继续赌下去,我敢肯定是这个结局:我会把我带的那张卡里的钱都赌进去才会停止。

正文 38、害人不浅的赌药

半年后我遇到了小绺。小绺是吉林延边朝鲜族人,一个会嘎嘎笑的小妹妹,笑得很可怕。小绺就是专门给济州岛赌场洗码和拉客人的。认识她以后我才把这个问题完全搞清楚。小绺是通过别人介绍认识我的,当她知道我是个职业老千的时候很是兴奋。她告诉我她也会出老千,非要缠着我给我表演几手她会的千术。纠缠不过,我只好答应。她就自己买了副扑克说要表演给我看发二张。

她自己把扑克打开,笨拙地洗着牌。看她拿牌的姿势和洗牌的手法,我就敢确定,她是个不怎么玩扑克的人,那牌被她手里拿着,就像一个鸡爪子搂着牌。这个比喻可能不恰当,但是很形象。

她给我表演的发二张简直把我笑毁了。

她大大方方地把第一张扑克慢慢挪开,挪开得很大,把第二张扑克直接发给我。做完之后,自己嘎嘎笑起来,问我:“是不是发二张?”任何一个不会发二张的人都是这样发的,这样说大家能理解吧?我问她:“你是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发啊?”她还一脸无辜地点头说:“难道不行吗?”她那发牌的速度,和乌龟一个速度,不是瞎子的人都能看到她在发二张。

看我对她的发二张没啥兴趣,她还不依不饶地要表演发底牌给我看。她表演的发底牌简直能叫我崩溃。她是先发上面牌,发完到自己的时候,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把自己扑克里的底牌用很慢的速度拿出来发给自己。发第二轮的时候竟然把扑克都给搞散架了,掉得满桌子都是。

她自己表演完了,非要我做给她看如何出老千。我就给她玩最简单的洗一家大牌。她看完了竟然尖叫,饭店那么多人她都不管不顾的。完了让我丢色子,我随意乱丢一下,是个杂点,她非叫我再丢,于是我就再丢,碰巧是个豹子。我对丢色子没有100%的把握,十次中能有七八次要到自己想要的点数。她看见是个豹子就又尖叫,非要用手机拍下来,也不管别的客人的目光。这个就是小绺。

小绺后来动员我和她一起去做济州岛赌场洗码的。她说她现在跟她表姐在做,专门把认识的客人带到济州岛赌场去玩,她们拿赌场的回扣。回扣高得吓人,竟然达到50%。也就是说,她带过去的客人输了10万元,给她的佣金是5万元。可她告诉我:“有的小赌场回扣可以给到60%呢。”用她的话说:“拉到一个大客户,就解决了好几年的花销。”

她看我没兴趣,竟然又鼓动我跟她一起去济州岛赌场捡漏。我故意装傻问她:“那里赌场出老千吗?还可以捡漏?”她嘴巴一撇,说:“不出老千能给一半的水钱?”我就来了兴趣,详细地问她。她很神秘地告诉我:“你知道有一种药物吗?给客人喝了,客人会好斗,不输光不罢休。那里的赌场里就有这种药物。”原来,我当初真是被下药了。

她说:“你知道吗?我们有时候也装成客人,从码房拿筹码在赌台上装赌客。我的百家乐很厉害的。我那个表姐更有意思,她装赌客竟然能装到输得直擦汗,而且输了还骂荷官,还摔筹码呢。”她说完了又嘎嘎的好一阵乐。

她的理想很远大,她一直想把表姐丢开自己单干,可她表姐和那边所有的赌场都有关系。她说她准备转战云南边境云顶赌场,去那里开辟一块新天地。她一个姐妹在那里洗码,很有得赚。而且她老公是云南人,她也想在云南定居下来。

后来她看无论如何动员,我也不去做洗码的或者去跟着她捡漏,就动员我跟着她去济州岛旅游。她说那里美极了,还问我去没去过。这是我的心理阴影,哪里敢对漂亮妹妹说呢。我就没好意思说起我在济州岛旅游输钱的事,毕竟还想着在妹妹心目中保持光辉形象。所以我就一口否认自己去过济州岛,还装傻地问她:“那是出国,那么好去啊?不得用签证啊?”她好像遇到土包子一样又是嘎嘎乐,说:“有护照,坐飞机就走。”

后来听说小绺真的去了云南,不知道她是否把洗码的事业做大了。

也就是遇到小绺,我才把所有的问题都想清楚了。我说的不是是否被下药的事,被下药是肯定的。我说的是他们不能算正规赌场。

济州岛这家赌场不但是一个让我蛋疼的赌场,而且还是一个坑爹的赌场。

那么什么样的赌场才算是正规赌场呢?

有博彩委员会监管的才叫正规赌场。

只有这样的赌场才不会出千千客人。比如中国的澳门,博彩委员会会24小时不间断地对所有赌场进行监控。不单是为了监视客人是否出老千,当客人遇到什么牌或者觉得什么事情不对,可以向博彩委员会投诉。一旦有赌场被投诉了,博彩委员会就会调取当时的录像监控资料来核查,或者直接去赌桌上查看。如果核查发现赌场有出千的情况,赌场会被停掉赌牌。所谓赌牌就是经营许可证书。

再就是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场,也是被监管的。其余国家和地区的赌场,都是黑的,都是可以出老千的。

正规赌场绝对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因为游戏规则本来就决定了,赌场是恒久不变的赢家,赌场所需要做的就是规范服务细水长流而已,所以出千对它们来说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一旦被监管委员会查到,那么等待它们的将是破产。

而济州岛的赌场,谁去监管它们?你有事情投诉甚至都找不到地方。政府?政府里的官员都是外行,自己去了被千都不知道,如何监管别人?

既然写到这里,那我就继续啰唆啰唆。像缅甸、老挝、越南等在我国边境开的一些赌场,不管是谁开的,表面上挂着正规赌场的外衣,其实做的都是坑爹的买卖。当地政府想管,但不懂。还有那些到公海去的赌船,也都是出老千的,没人去公海监管,所以它们可以为所欲为地出老千。

有一些公仆,在赌场怕遇到熟人,基本都喜欢到公海豪赌一番,动辄输掉上亿元。几百次的豪赌,竟然一次也没有赢钱。还有一些宁波的大老板也喜欢去公海赌博,最后搞得血本无归。为什么?因为被赌船出老千了。他们可能是政界和商界的精英,可是在老千眼里,他们也只能算是一头猪,一头可以任意被宰杀的超级大肥猪。他们对赌场的把戏不了解。就算我这样了解的也会被宰,何况他们。

前几年,一些南方边境的赌场,比如缅甸的迈扎央,还以传销拉人头的方式拉客人去赌。不管你是否有钱,只要你人去了就行,也不问你是否有财力,去了就借10万元给你玩。你想赢?做梦!人家千不死你!输了怎么办?关水牢,叫家里人出钱赎,不赎就弄残废。最近几年这方面的报导很多,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找找看。出现这样的事情当地政府都不管,出千就更不会管了,给政府交钱就行。

这些被千的大猪小猪可怜吗?我看不可怜。嗜赌都没好结果。从坐上赌桌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已注定。难道他们不知道赌博不好吗?他们知道,比谁都清楚,可是他们总是妄想幸运之神会眷顾他们。可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幸运之神,特别是赌桌上。你要不是自己坐上去的,谁会用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去赌呢?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戴子郎,他的团队也去济州岛各个赌场算过牌。大家可以参考我博客里一个台湾人的点评:奇书共赏析——评。作者当初跟戴子郎一起去济州岛赌场算牌,后来他发现赌场出老千,要求查牌,最后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来,因为他不知道出千要领。但是他就算知道赌场是在牌靴上出千,估计下场和我一样。人家不会给他看的。可怜的他和我一样最后连投诉都找不到地方,看来并不是我一个人在那里吃了亏。

后来我也接触了一些去济州岛赌钱的朋友,他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当一个人落单的时候,赌场会殷勤地为你奉上饮料和点心,吃了的无不中招而输得一分不剩。有同伴的还强一点。但无论是否有同伴,没有一个人是赢钱回来的,都是孔夫子搬家——各种书(输)。对比起来只不过是输光屁股回来和输一些回来而已。

所以从那以后,我在赌钱的时候从不吃别人递过来的东西,也不喝赌场提供的饮料。想起以前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到了地下赌场就逮免费的饮料、免费的水果猛吃猛喝的场景,有时候我自己都想笑。还好,那个年代赌药不是那么泛滥。

既然写到了赌药,那咱就说说这是个什么药。很多人说是兴奋剂,也有人认为是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其实都不是。这个药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人发明的,只应用于赌钱,所以被业内的人称为赌药。

在我后来的赌博生涯里,我也接触过好多这样的药品,也抓到过下赌药骗钱的局,因此,我有机会搞明白这种药是如何刺激人脑的。有一位在澳门赌场里包赌厅的广东人,他详细给我说明了赌药是怎么一回事。他说得很复杂,我就简化来说。

他说人在赌博的时候,大脑中的化学物质虽然不能保持在正常的水平,但是也互相有所牵制。要让赌徒彻底放下警惕进行赌钱,就要用药物进行刺激。

赌药其实是一种多巴胺化合物。其实人脑本身也会分泌这样的多巴胺,只不过是少量的。多巴胺主要起激发愉悦感觉的作用。比如你买彩票中奖了,你的大脑里就会分泌多巴胺。多巴胺传递到你的大脑里的时候,你会感到非常高兴。为什么高兴?因为多巴胺会不断刺激你的利益估计区域。

人的脑子里有相关的两个区域,一个是利益估计区域,一个是风险估计区域。这两个都是人类长期社会性活动里最活跃的区域,也就是人脑子里的赌博区域。这个赌博不单是赌桌上的赌博,表现在生活和工作中的方方面面。人天生有赌性就是这么来的。

当你服用了多巴胺化合物,你脑子里的利益估计区域会非常活跃,同时你的风险估计区域会反应迟钝。就像杠杆原理一样。所以当你面对一次赌博,如果被下了这样的药物,那么你脑子里的利益估计区域总能敏锐地作出各种反应,而风险估计区域基本处于迟钝状态。当这种药物在你脑子里发挥了作用,你就会奋不顾身地去赌你的所有,而不会考虑任何后果。

也有很多人说自己在赌钱的时候怀疑被人下药了,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知道。这有可能是他自己输蒙了。我只能很负责地告诉大家:真正被下了药的人都会很清楚地记得自己输钱的过程。

赌药就是这么个东西,最早出现在美国的地下赌场,后来流进了中国的澳门。慢慢的,因为配方简单,而被广泛应用于诈赌方面。

我还记得我问过这个包赌厅的广东哥们儿一个问题:“你们是不是也给客人喝这样的药啊?你这么熟悉。”他笑着摇头说:“哪里敢呢?中国澳门的司警会不定时抽查赌场给客人提供的饮品,如果抽查出来的饮料里含有多巴胺等物质,那么你和赌场都要倒霉了。面临的不单是停掉业务,你还会被起诉,会坐牢的,所以没人敢用。而自己内部也有专人负责检测,防止同行人为使坏。所以赌场不允许客人自己带饮料进去,就是这个原因。”

但是他还说:“我们既然不能给客人下化学药品,但我们会主动刺激客人大脑里多分泌这样的物质。”他看我一脸的惊奇,哈哈笑着说,“都是合法的手段啦。大厅里都是精心设置的声音,光线,用各种方式来刺激你。赌厅里的灯光都是经过严密测算的,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你都不会发觉。这样的灯光亮度会让你很舒适,同时也会让你忘记时间。所以任何赌场都坚决不允许出现显示时间的工具。去过澳门赌场的人都知道,没有一家赌场墙上有钟。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你在里面玩一天还以为只是过了一下午而已。而我们VIP包厢假如来了大赌客,那我们会给包厢里24小时不间断充入新鲜的高纯度氧气,让他有精力连续奋战。他想不多分泌都难。”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还说:“只要你不离开,我保证让你输得鼻青脸肿。”

正文 39、正规赌场的把戏

既然写到这里,咱就再稍微扯远一点,说说正规赌场里的一些游戏和把戏。拿大小点这个游戏来说。大小点游戏是以什么来赢钱的呢?是以少数客人买单点或者小范围的点数来赢钱的。如果客人单纯押大小的话,那么赌场还可以利用游戏规则里的豹子来赢钱。单从概率的角度计算,包括百家乐在内,上一把出现大还是小对下一把出大还是小没有任何关系。就算连出10次小,也不意味着下把就肯定会出大。也就是说上几次出什么和下一次要出什么,跟概率无关。

但是赌场会误导你。典型的做法就是露珠,也就是我说的牌路。牌路里所有要出大还是小、庄还是闲,互相之间没有一毛钱关系。赌场自己从不记录牌路的出现趋势,它们只显示给赌客看,让你认为牌路和下一把会出什么有必然的关系。赌场只是让你进入一种思维怪圈。许多赌徒都以为把牌路全部记录下来,可能就会从出大小或者庄闲的数据中发现规律,并用于指导自己下一次押注的方向。

实际上这种做法是很荒唐的。赌场故意搞牌路来诱导你,其实是利用你的潜意识。当你看到某个牌路,你就会联想起自己好像看过这个牌路,于是你就会关注并继续押钱。这一把的输赢对赌场来说是无所谓的,重要的是你又坐下来开始玩了。

再就是正规赌场里赌桌的安排。你在赌场里无论如何走,都会被赌桌挡住去路。千万不要以为赌桌都是随意摆放的,那都是经过无数次演算得来的。赌场会尽量利用桌子的摆放来延迟你离开赌场的时间和路线。在赌场里,每天有多少本来赢了钱要离开的人,往往都是遇到各种桌子,被桌子上的所谓牌路所引诱而又押了起来,最终输光了所有。

还有就是敲铃。表面上看,敲铃是为了提醒客人买定离手,其实不是。这是赌场故意设置的一种条件反射。大家都记得小时候老师讲过的条件反射的定义吧?我还记得我的老师是这样说的:一个人养狗,最开始是一吹哨子然后喂食物,后来只吹哨子不给食物的时候,那狗的口水已经出来了。就是这个道理。当你不想玩要走的时候,就这样叮当一声铃,你下意识地就想掏出筹码来押。

赌博其实是一种随机现象。所谓的概率一说,只能表明游戏规则里的概率是倾向于赌场的。出大还是小,出庄还是闲,都与概率无关。所以赌场自己从来不去猜,它只记录给你看来误导你,让你无休止地猜下去,让你走火入魔。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游戏都是这样的,概率对于21点还是有用的。这个算是我的一家之言吧。

因为早期21点是一副牌玩,所以可以根据出现过的牌来计算剩下的牌出现的概率,也确实有这样一群聪明人利用概率在21点上算牌来赚取赌场的钱。所以赌场就把21点增加为2副、4副、6副,甚至后期只发一半牌就停止换牌,就是为了防止精通概率的客人算牌。

如果最后还是有人可以利用概率算出牌,赌场就会耍无赖,声称这里是私人地方,不欢迎你,请出去。这个人就会上赌场黑名单。我是这样认为的。

赌场耍无赖这样的事情我在澳门就遇到过。我有一次在澳门永利赌场游荡的时候遇到了爆桌。所谓的爆桌就是一个客人在百家乐赌桌上押哪里都赢,于是吸引了所有周边玩家去跟风下注。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了,周围根本就挤不进去人。那个客人买哪里大家都一窝蜂地跟着下注,而且把把都押对,根本没有人去押对门。

最后发展到哪怕这个客人押的钱不多,根本没有看牌权,所有玩家都把看牌权让给他来看。赌场则如临大敌,保安都过来维持秩序,荷官都出汗了,领班更是满头大汗地在边上看,主管也都在桌子边上紧张地看着。

但是赌场的做法叫大家很是不满。大厅主管宣布这个桌子暂停营业,因为他们怀疑扑克牌有问题,也怀疑有人出千,所以要把扑克牌拿去检查。他自己的扑克,还检查个屁啊。如果客人真的出千,监控早就发现了,不用核实。再说,也没有哪个老千会傻到让人家爆桌。但赌场就是以这样的借口把这个赌桌停止了营业。这就是正规赌场和你耍无赖,你还能怎么样?

除了有游戏规则的优势倾向于赌场外,赌场的优势还在于资金无限。所谓的资金无限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限红,二是赢利。限红就是规定客人最大可以下多少钱,多了不接受下注。赌场为什么要限红?赌场给出的理由是:不希望客人赌得太大。难道真是这样吗?这个是胡说,是赌场的陷阱。

咱们来个假设:某阿拉伯石油王子来赌博,一次押50亿元。赌场敢接吗?

不敢,输了他们就得破产。限红是针对那些大赌客,将他们带的钱以限红的借口分割,以达到自己不可明说的目的,使自己的资金在比例上占据绝对优势。而且可以利用客人小资金的反复流动来回抽水。好比一桶水,倒到另一个桶里,再倒回来,反复来做,倒到最后就剩一碗了。小数怕长计,说的就是这个理。

赌场是小刀慢慢割,割到最后结果你懂的。赌场任何一个桌子开张,都要准备备用金。以百家乐为例,一个9人的小台,最低的下注金额是100元,限红3万元,那么赌场就要准备72万元的筹码。如果再详细分割,客人不可能每个人都次次把限红押满。假设客人要押5000元平注的话,押一天下来输赢各50%,那你可以被赌场抽水抽走多少钱呢?估计超过5万元。我没有详细计算过,但是我觉得我说得没错。

所以在限红这个游戏规则的制约下,你拿再多的钱也是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的。假设你带350万元来赌,可以说钱数上你是这个桌子上备用金的5倍,你有资金优势。可由于限红,你根本无法去体现你资金雄厚的优势,你只会被分割,一点点损失你的钱。这样的事情在赌场里每天都在发生。就像海洋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样。

这个就是自然法则,被赌场用得淋漓尽致。

再说说正规赌场的赢利。有的人说过,小姐大腿一张,黄金万两。赌场更是一本万利。其实,赌场每赚1元钱就必须动用1000元的资金来运作。这主要是通过抽水来体现的。

大家都知道,赌场有时候要抽取一定比例的水钱。比如拿大家熟识的百家乐来说,如果在庄家押了100元的话,赌场会抽去5元的水钱,只会给你95元。但是你知道和了解抽水的误区和陷阱吗?

写到这里,可能有人会问:“什么误区?庄家赢了抽5%的水钱是百家乐的规矩。你可以不押庄家的嘛。你押闲家。闲家赢了不抽。”

那么咱们用计算来说明问题吧。根据百家乐的游戏规则,我们可以算出,庄家的优势百分比是50.63%,闲家是49.37%。

按照游戏规则里的概率来计算的话,庄家是这样的公式:[(5063-4937)÷5063]×100%=2.488643%。这样算起来庄家赢了应该抽你2.49元的水钱,可他抽你5元,多抽了你2.51元。

多抽的2.51元是从哪里来的?是闲家的。闲家按照规则里的概率来计算的话,是这样的:[(4937-5063)÷4937]×100%≈-2.552157%。当你在闲家押100元赢了的话,闲家理论上应该多补你2.55元,实际上赌场不会补的。因为补的话赌场就没多大优势可言了。因此赌场在庄上把这钱也给当水钱抽走了,这个等于地下水,你看不见。所以,无论你押庄家还是闲家,都会被赌场拿走正常赔率以外的水钱,这就是赌场“抽水”的陷阱。

所以,正规赌场确实没必要来出千千客人的。就游戏规则而言,赌场赢的概率永远优于客人。只要有人来玩,正规赌场都是稳赚不亏的。有一句话说,不怕你赢,不怕你精,就怕你不来。就是这个道理。

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前赴后继地冲进赌场去赌钱呢?因为中国人都相信幸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以赌徒来说,为什么叫赌徒?因为他是输了还想赢回来,赢了还想继续赢下去,使自己的占有欲得到极大的满足。赌场就是利用赌徒这样的心理来赢利的。

赌场会在一夜之间改变你的生活方式。很多人开始运气好时赢些钱,便以为自己是赌神,结果逢赌必输,输了想翻本,停不住手,直到输干净才后悔,很多人最后堕落成职业赌徒而不能自拔。为什么?因为他有不劳而获的心理。

所以,别总想着赌。赌博赌博,越赌越薄。走进地下赌场或者赌局,有老千在窥视着你的腰包。走进正规赌场,游戏规则决定你必然是个输家。你实在想赌钱,还想进赌场小博一下,那么我要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你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吗?第二,你有绝对赢的把握吗?第三,输了的话你会有一颗平常心吗?如果你的回答是能,那么你就去赌吧,因为你的智商绝对是无敌的,最起码过30。注意,是30不是300,我没有少写个0。

既然说远了,跑题了,索性跑得更远一点。近年来很多人声称发现了百家乐的必胜玩法。比如双倍下注理论,但是人家有限红,所以理论不成立。还有长闲怎么打,长庄怎么打,跳路怎么打……有的计算出了各种公式,1赢1平或者2赢2平或者3赢1平,都是他妈的扯淡,都是赌徒的谬论。谁有这样赢钱的理论会告诉外人呢?换成是我,我肯定不告诉大家,我会去澳门长包个总统套房住着,赢死赌场。

就像现在很多炒股秘籍、指南,还有彩票秘籍啥的,他们要真的有秘籍还会告诉你?不过也有无数的猪去相信这些所谓的秘籍,说起秘籍里的理论都一套一套的,谁也驳不倒他。遇到这样的人,你唯一的选择就是跑。

这些赌徒是赌虫上脑了,他们总以为赌场的游戏规则是公平的,所以希望通过科学的办法来打败赌场。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呢?他们在生活和工作中,每天都在抱怨老天为什么如此不公平,但是在赌场上,他们却不会怀疑这里所进行的一切是否公平。无论输赢,他们似乎都喜欢将原因归于运气,从不会去怀疑赌局的公平。可是我来告诉你,全世界没有任何一家赌场是公平的。

不赌即是赢,这个是无数赌徒用无数金钱和悲惨的下场证明出来的,但是我有理由相信,仅仅凭着“不赌即是赢”这几个字,是没人会放在心上的。所以我会写下这些文字,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正文 40、“吃”多“吐”少的老虎机

再说说赌场里的老虎机。大家可能以为赌场里的老虎机只是个娱乐,其实不是。老虎机在赌场里占了很大的份额,赌场里起码有五分之一的收入来自老虎机。老虎机是赌场里“唯一不出千”的赌博。

首先,老虎机用机器代替了荷官,可以24小时无休止地工作。其次,老虎机都是提前设定了程序调控,假定一个出奖的范畴,比如说你押进100枚硬币,他会给你吐出来30个。当然了,地下赌场都是这个赔率,正规赌场可能会更高,可以高达70%。

老虎机首先是简单,大家玩这个不用动脑子,再就是投入本钱小,一元钱就可以玩。老虎机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直线机,单投单出,画面出现指定的就给奖金;一种是连线机,会有累积奖金。

由于我对老虎机接触不是很多,也很少去玩,所以对老虎机内部设置的程序也不了解,我只是简单地给大家说说大家不可能赢得了老虎机。首先是程序,你不可能打败程序。程序注定了你送100元,只还你一部分。

老虎机也是利用人赌博的心理和贪婪的念头,只不过它针对的群体不一样。老虎机针对的是小钱赌客,它的宗旨是:让每一个人都能玩得起。但是你别指望从老虎机上赢到钱,你只能把它当做娱乐。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人把全部家产丢在了老虎机上,这样的人是猪中之极品,咱就叫他们荷兰猪吧。要说老虎机的程序这些荷兰猪也懂,也知道是吃100吐50。但是他们为什么还继续去玩呢?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幻想,把老虎机打爆机。可他们不知道,在地下赌场里能把老虎机打爆机的都是内部人,只是爆给你看让你眼红而已。在赌场里你想把老虎机打爆是永远不可能的。换个角度想想,要是你开赌场,你会给大家这样的机会吗?

正规赌场里的老虎机也会爆,但是这样的几率不亚于彗星撞地球。2003年左右,澳门赌场出过一份连线老虎机的爆机大奖,1000多万港币。可我从开始玩到现在,也就只听说过这一次。澳门赌场会摆个高级小轿车放在那里,诱惑你用少数的钱去玩老虎机。但是你别忘记了,老虎机为什么叫老虎机,因为它是以吃人不吐骨头而命名的。它会不停地诱惑你再投入一枚硬币,一直把你的硬币掏光为止,然后再掏你的纸币。那些轿车、老虎机上的音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来拿轿车,差一把轿车就归你了。于是你总是相信再投一枚硬币,大奖马上就会出现,于是你口袋里的钱就一点点被吃了。

还是小数怕长计,看起来很便宜的游戏,只能让你输得更多。可能有人会问,那么赌场怎么会开出这么大的奖呢?我来告诉你:赌场里的老虎机一年赢的钱超过一亿元,就算拿出1000万元来诱惑你一下,也是九牛一毛。就好像买彩票似的,你天天看报纸,这个人中了500万元,那个人中了1000万元,但是没中的人有多少,看彩票站里人头攒动的样子就知道了。

我的这些话只说给那些不赌的和将要赌的人。大家都知道,一个人染上赌博要让他不赌,和戒毒瘾的难度是一样的。所以对于已经染上赌瘾无法自拔的人来说,这些话就显得很苍白!你说给他们听,他们只会觉得你在放屁。

正文 41、东窗事发

扯得远了,咱们再绕回来。

回来以后,我给翎子挂电话,问她最近宝林是否来找过我。翎子说:“几乎天天来,来了就坐这里等,叫他烦死了。”看来宝林很着急要证书。

手机开机不久,宝林就来电话。开始我还找各种借口,后来实在是找不出来了,一看到宝林的电话,我就对着手机说:“喂!喂!谁啊?谁?你大点声,电话信号不好……”边说话边把手机后盖打开,把电池抠出来。宝林如果再挂,语音提示他的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但宝林十分执著,几乎我一开机他就会把电话打进来,没办法,我只好耍起了无赖,每次都直接给摁掉。摁了几十次,宝林可能知道了原因,就不再给我挂电话了。

不来电话也好,清净!

过了大概半个月,我爸忽然来了。他见了我就虎着一张脸说:“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能给人家办事就办,不能办就把证书还给人家。宝林他妈天天来咱家找你妈说,还在村里到处说你骗了宝林的证书,你还叫不叫我们在亲戚那抬起头来了?”

我想跟我爸狡辩,可我的狡辩本领在我爸看来简直是小儿科,他就是看着我狡辩长大的嘛。他就一句话:“你把证书给我。”那边我妈也给我来电话,叫我别拿人家证书。我妈还小心地问我:“三儿,你是不是缺钱用,把人家证书卖了?”被父母这样一搞,我只好投降,乖乖把证书交给我爸带回去。我送我爸走的那天,想到了一句话: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我当时心情的真实写照。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我也没再惦记。谁知道,第二年10月份的一天上午,我正在打麻将,翎子忽然来电话说:“三哥,刚才有电视台的记者来单位找你,说是要采访你。”采访我?我怎么和记者有了瓜葛?我就问翎子:“没说什么事啊?”翎子说:“问了,记者不说。我告诉记者说你早辞职去别的单位了。记者问我哪里能找到你,我说我也不知道。”

接了翎子的电话我就犯了嘀咕:记者找我啥事?我最近一直是良民啊,没什么事可以上电视的吧?是不是搞错了啊?

下午还是在打麻将,电话响了,我就接了,通话内容我详细记录了下来:

记者:“请问,你是老三经理吗?”

我:“是啊,你是谁?”

记者:“我是电视台新视点专栏的记者,想采访你一下,你看看你有时间吗?咱们见一面。”

我一合计,记者找我,不是啥好事,这个面不能见,于是我就说:“我很忙,现在在外地,你有什么事情就在电话里和我说吧。”

记者:“请问你认识宝林吗?”

我:“认识啊,宝林怎么了?”

记者:“请问林敏是你介绍给宝林认识的吧?”

我:“是啊,怎么了?你有什么事直接说。”

记者:“据说你是专门给宝林这样的船主介绍渔政人员的,是这样的吗?”

我当时听了,总觉得这话里有陷阱,于是没直接回答他,我就问:“专门介绍?你说话啥意思?我咋听不懂呢?”

记者:“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他俩是不是你介绍认识的吧?”

我也干脆:“是啊,怎么啦?”

记者:“那宝林和林敏达成协议的时候你在场吧?”

我当时就想到了林敏和宝林之间所谈成的事。但是这个事和我有啥关系啊?听着这个记者的话不像好话,我就问:“什么协议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听我这样说,他就不再和我绕圈子,说:“宝林每个月每条船都要向林敏交纳5000元钱,这个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是知道,可我不能这样回答。我说:“交什么钱?交不交钱关我什么事呢?”

记者又问:“宝林每个月每条船交5000元给林敏,其中林敏给你多少提成?”

这个记者简直是在胡说八道,我就有点恼怒,说:“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给我提成?关我什么事?他俩之间是我介绍认识的不假,但是他俩之间具体做了什么事情我可不知道。关于你说的交钱的事啊,我建议你谁收了钱你找谁。怎么能来找我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呢?”

那记者还在绕我的话头:“这么说你承认是你做中间人给宝林和林敏搭的桥,进行交易的?”

我就火了,说话也不客气起来,我说:“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搭的桥?他俩是通过我认识的不假,但是他俩之间做过啥事我一概不清楚。假如我给你记者介绍个女的新闻报料人,你俩认识以后,是不是生个孩子也要我给你俩养着啊?”

那记者听我这样说,就换了个方式,说:“有人举报,说你专门做渔政和一些船主之间的中间人,利用船主没有证件怕罚款来赚取费用,是这样的吗?”

我一听就火了,说:“你他妈的放屁。”他还问了个啥问题,我没听清,我当时把电话拿开了,直接扣死了。实在懒得和他说,什么狗屁记者,净惹人生气。

可静下心来一想,宝林和林敏之间出啥事了?怎么找我采访起来了?于是我就找小海让他帮打听一下,可小海说他也找不到林敏。

当天晚上,有好多朋友给我挂电话,说:“老三,你上电视了。”我详细问了才知道,我竟然上了本地电视台最火的一个栏目:新视点专栏。我看了半天电视,也没有找到这个节目。别人提醒我说,第二天早上会有重播。

于是第二天我早早地就转到那个台,端坐在电视机前等候。这个时间,也有很多人给我挂电话,特别是德子,他在电话里说:“行啊老三,都能上电视了,看不出老三你还有副业啊?这个副业不错啊,没少赚吧?”我把德子臭骂一顿,就不再答理他。

等电视里重播新视点专栏的时候,我支棱着耳朵,睁大了眼睛,专心地看了起来。电视画面里出现了记者拿着话筒在采访宝林的画面。

记者:“你的船只为什么不去办理证件呢?”

宝林:“我本来是要去办理证件的,可渔政的工作人员说我不用办理也可以作业。”

记者:“没有证件怎么可以作业?这个是不允许的。”

宝林:“因为渔政的人说可以对我的船只作业的时候视而不见。”

记者:“渔政的人为什么会对你的船只视而不见?”

宝林:“我必须私下向他们交纳费用,这个费用相对于正常办理证书的船只要少一些,所以我们这里很多船只都不用办理证件,直接私下每个月给渔政的人员钱就完了。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检查我们。”

记者:“那一条船要给多少钱?”

宝林:“一条船作业期间一个月要交5000元。”

记者:“都在哪里给的?有收据吗?”

宝林:“车里、饭店、街上,都有。每个月都会来催你要,没有收据。”

于是记者自己对着镜头啰唆了一通,说:“请看记者详细采访的画面。”

接着画面切换到偷拍:画面上,林敏穿着一套渔政制服,喝得小脸通红。宝林的手在点钱,点出1万元给林敏,说:“我那两条船这个月的费用,你收好。”林敏叼着烟,把钱接了过去,醉醺醺地说:“你放心吧,你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没人抓你。不信你问问他们。”说着话指着桌子上的人。

宝林:“我还是什么时候把证办了吧,这样总是提心吊胆的。”

林敏手一挥,舌头都打卷了,说:“不用办。每个月1万你还舍不得啊?你去哪里找这么便宜的事?要是办了证,我跟你说,一个月1万都下不来。你就是有双拖都不允许。再说了,这一年谁抓过你了?我说不用办就不用办,那证书没用。”

宝林:“是,是,我知道。”

画面里显示林敏把钱放进口袋里,端起酒杯,吆喝着说:“喝,接着喝。”接着画面开始移动,桌子边上竟然坐了三个穿渔政制服的人,一个个喝得小脸红扑扑的,醉态可掬。

接着电视画面切了回来,还是正常采访的镜头。记者问宝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交纳这样的费用?”宝林说:“从去年7月一直交到现在。”

记者:“就你自己交这个钱吗?”

宝林:“还有很多,都是没有证件的船。”

画面又切到另一个船主那,那船主也表示每个月要交这样的费用。我估计这个人是宝林找来的托儿在接受采访。

记者又采访宝林:“那么是渔政的工作人员主动找到你要这个费用,还是你主动找他们要这样做的?”

宝林:“我们都不知道可以这样,是一个叫老三的人给我们介绍的。”

记者:“老三也是渔政的吗?你要给老三钱吗?”

宝林:“他不是渔政的,但是他就是专门做这个的,他看到谁的船没有证件,就会告诉你可以不办理证件,通过他介绍认识渔政的人就可以。钱不归我给,林敏他们收了钱会按照比例给老三提成。”

记者:“由于老三目前不在这个城市,我们电话对他进行了采访。”

接着电视画面显示的是一个电话免提的状态,一个话筒放在电话上,记者对着电话说:

“请问,你是老三经理吗?”

我的声音:“是啊,你谁?”

记者:“我是电视台新视点专栏的记者,想采访你一下,你看看你有时间吗?咱们见一面。”

我:“我很忙,现在在外地,你有什么事情就在电话里和我说吧。”

记者:“据说你是专门给宝林这样的船主介绍渔政人员的,是这样的吗?”

我:“是啊。”

记者:“宝林每个月每条船都要向林敏交纳5000元钱,这个事你知道吗?”

我:“是啊,怎么啦?”

记者:“宝林每个月每条船交5000元给林敏,其中林敏给你多少提成?”

我:“关于你说的交钱的事啊,我建议你谁收了钱你找谁。”

接着响起我扣掉电话的声音。记者又发表了一番评论,说些啥我现在记不住了。然后是找林敏单位采访,画面上林敏捂着脸走进一间办公室把门关死拒绝采访。接着画面显示的是采访水产局的一个副局长。渔政归水产局管。那领导说要严肃处理如何如何的。

看完了电视里的报导,我在房间里来回转了五个圈,太他妈的气人了,怎么把我的话剪接得乱七八糟,弄成我不但承认自己是专门给渔政和船主做中间人的,好像我还在中间收取提成似的。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何况我还有著名的他和新闻女报料人生孩子的理论,干吗把这个理论给掐了啊?

可是光转圈解决不了问题啊。难怪人家说防火防盗防记者,简直是至理名言啊。所以,以后遇到记者,就要把嘴巴闭上,啥也不要说。这是我的经验。

后来小海去打听清楚了,原来宝林在休渔期间拖网作业,被省渔监(渔监和渔政不是一个部门)的执法船只碰到了。渔监执法船放下一个小艇要登船检查,宝林当时也在船上,他一看不是渔政的船只,害怕一旦检查出来是没有证件的船就要倒霉了,硬是不让人家执法人员上船,指挥渔民丢石头打人家,还开大马力要逃跑。

渔监执法船放下四个小艇在海上追逐宝林的船,最后强行登船,把他们这些渔民全部控制住。检查发现,休渔期间拖网作业不说,船舶还没证书,于是强行把船给拖走了。

船只被拖走后,宝林因为暴力抗法被拘留了15天,出来后他就找关系想把船赎回来。可到了港口,他发现,船上机舱里的机器都被拆除了,船上所有的雷达、导航,都被渔监部门给没收了。他想找林敏,可林敏的船一直在海上巡视,电话也挂不通,一直等休渔期过了,林敏的船才上岸。

在休渔期间作业,暴力抗法,简直是自取灭亡。林敏他们上岸后,船只已经被渔监强制报废了,可林敏还不知道。宝林觉得窝火,就找到了记者进行反映,于是就出现了电视里新视点记者所采访的这些镜头,也就有了宝林去继续交钱的场景。想来是我当初在家参加婚礼时给他的名片,他给了记者。这个宝林也不长脑子,要不是有林敏撑腰,他绝对不会在休渔期间出海作业,还导致船被强制报废。他挺恨林敏的,他以为找到记者就能把以前交过的钱要回来,反正船都没了,也不用继续讨好林敏了。

不过这件事情对我而言就这样过去了,再没有任何部门的人来找我问话,仅仅是我的声音在电视里出现过而已。

可从那以后,宝林一家就不再和我家来往,我母亲去世他们家一个人也没来。为此我父亲还对我很有怨言,说我做得不地道,一门亲戚从此不走动了。我嘴巴上没敢和父亲争论,心里其实想的是,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给母亲烧周年的时候,我和我哥回家。走的时候,因为哥在县城有事要处理,我和他就在县城里住了一夜。在县城的步行街上看到了宝林,他也看到了我,只是他装陌生人一样走了过去,我也懒得理他,也装没看见。

在县城里还遇到了一些熟人,听熟人说:宝林的船被没收以后,就和别人合伙又搞了两条船继续拖网,还办理了证书。但是这个地方从县到区到市到省的所有渔政都来抓他。听说是所有渔政执法船都跟周围的船主打了招呼,只要宝林的船一动,立刻通知。所以只要他的船一动,不出一个小时,肯定会有执法艇过来。在海上,从你耳朵听到执法艇马达的轰鸣起,你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那执法艇在海上跑简直像在水面上飞一样,几分钟就到了你的船前。从你作业的方式、网眼的大小,到捞上来鱼的大小,怎么检查都有毛病。往往是不但被罚款,东西还全部被没收。他勉强支撑了半年就干不下去了,最后只得把船卖掉。可周围的渔民都不敢买他的船,因为渔政有话,谁买就弄谁。最后他把船以很便宜的价格卖到了外地。

据说宝林被这么折腾两次,家境已经开始败落了。他现在在别人承包的海区以当潜水员为生,前段时间还得了潜水病,专门到城里去降压。而且也没有人和他赌钱了,他名声已经在外了,谁都知道他赌钱会出老千,所有人都不带他玩。

也听说狗剩子输光了所有,和老婆离婚后消失了,这个人现在在哪里,谁也不知道。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是不是说狗剩子这样的呢?

荣儿也在我认识螃蟹后失去了联系。螃蟹霸道,把我电话本都烧了,让我和以前所有认识的人都断绝了来往。

正文 49、去辽海市帮人看赌场

说说我在辽海市赌场的经历吧。

辽海市赌场老板丁浩,最早是一个机关干部,后来因为沉迷于赌博被“双开”。之后,他不思悔改,仍旧烂赌,赌到最后醒悟了:赌徒是永远不可能赢到钱的。所以,他就开了个地下赌场。说来说去,还是没有离开赌博这个行当。

他是通过他的一个战友找到我的,希望我帮他开赌场。找到我的时候,他的赌场已经营业一个多月了。以前他盘算得很好,按照游戏规则,他是稳赢钱的,可他干了一个多月,却发现没啥进账,每天进账几万元,勉强够开销。大家也都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小的地下赌场其实也就是一个小社会,需要有工作人员,需要租场地,这些都是很大的开销。甚至,每个星期还要给保人交纳几万元的费用,这样才能保证不会被抓。所以他就动用关系到处找人,就这样找到了我。

我一听,还有这样的地下赌场?竟然连开销的钱勉强才能赚到?也太搞笑了吧!于是我就答应去帮忙。那是个冬天,下着好大的雪,我本想等雪停了再去,可丁浩非常着急,非要冒雪赶路,就这样,我被丁浩“抓”去了辽海市。

到了辽海市都快晚上了,丁浩电话联系那些股东来给我接风,留一个股东在照看场子。我们就在一家饭店找了个包间见面。陆续来了两男一女,丁浩就挨个给我介绍:刘长彬,是一个公职人员,在当地很有威望;何刚,是专门做服装贴牌生意的,就是自己加工制作服装,用正规名牌的商标和合格证;女的40来岁,还算有点风韵。等要介绍她的时候,她自己抢着说:“我是丁浩的老婆,我叫朱晓梅。很高兴认识你。”说着话还使劲挽着丁浩的胳膊,显得特别恩爱的样子。

他们一般都是在下午2点开业,一直到凌晨3点。因为他们的客人大多都是周边那些批发服装的人们,批发服装都是凌晨3点开始忙。

吃饭的时候我问丁浩:“你开赌场不出老千赢钱?就凭概率?”丁浩本来想说,可朱晓梅听我这样问,在下边使劲捅了一下丁浩,对我说:“听说你很厉害,吃完饭你去看看我们是如何出千的。看看你到底能不能看出来。”

既然找我来,还和我打闷子。我对这个女人第一印象就不好,可我也不好说啥,我只能干笑着说:“嫂子这是考我呢?那我得好好去看看。”我看大家都叫他嫂子,于是也跟着这样称呼。

吃完饭。他们就开车拉我去赌场。

丁浩的地下赌场开在一个不用了的服装加工厂里,是何刚提供的场地。去了辽海市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商场里卖的品牌服装都不可靠。他们那里有很多人专门做服装生意,自己生产服装,而知名的品牌公司给他们提供服装的商标和证明,他们再把商标缝上去,然后拿到大商场卖。

何刚还给我专门做了几套西装,是很著名的牌子。我穿着西装去了这个品牌的专卖店溜达过,专卖店的人“咬牙切齿”地告诉我,那是百分之百的真货。何刚说那是他们自己加工生产的。我见过他们加工衣服,那商标是论麻袋运过来的,拿他们行内的话叫贴牌。

看来不单是赌博有老千,各个行业都有出老千的。

想想吧,你是不是见过假烟、假酒、假鞋、假品牌服装?连猪肉、鸡蛋、食用油都有假的,甚至男人、女人也有假的,生个儿子搞不好还不是自己的。这个年月,什么都在出千,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就老千是真的。

这个赌场的客人大都是附近做服装批发生意的人,还有一些远道来进货的小老板。按理说,都是很有钱的客人,可怎么会混得每天钱都赚不到呢?

到了赌场外边,我要求先别公开我的身份,装成一个普通的赌客先去看看。于是他们就先进去,我磨蹭了一会儿也走了进去。他们基本属于半公开的,人来了就来了,没人问是谁带来的。

赌场一进门的地方供着一个很大的关公像,香炉里积了很多香灰,不时会有赌徒过来敬香。转过去是一个休息室,休息室里放着几张沙发。再进去才是赌场,赌场的面积很大,可赌桌不多。有两张百家乐桌子,一张是9人的小桌,一张是14人的大桌。还有一张21点的桌子,一张大小点的桌子,一张轮盘赌的桌子。另外还有四张桌子被布蒙起来了,估计也是赌桌,但是还没启用。大厅里摆放着很多盆栽,刚开始我以为是装饰品。后来听丁浩说,我才知道,那是一种树木,叫青皮树。青皮什么意思大家懂吧?就是叫客人全部都输光的意思。

赌的人大都集中在14人的大百家乐台子上,小台子是空的,其他桌子上的客人也很稀疏,好像中国人都对百家乐有很大的兴致。我挨个桌子去看,21点限红200元,大小点和轮盘限红500元,百家乐限红3000元。这么个大场子开着,竟然限红这么小,难怪赚得少。

转了一会儿,我也没看出啥来,就在百家乐桌子前站住看热闹了。丁浩也很是搞笑,竟然在荷官身后的墙上贴了一个大大的员工守则,搞得挺正规的。

由于限红3000元,所以经常会出现客人之间的争执。往往很多人都想押一门,于是会出现钱押多的情况。这个时候,客人之间谁也不想让谁,都不撤注,而对门也没人加。有的人干脆把一堆筹码都拍上去支着脸看笑话。有时候开一把牌起码要争个五六分钟。

荷官不是辽海市口音,也不是老手,根本掌握不了台面,往往被客人闹得满脸通红。其实,这个东西谁先下就是谁的,有权要求后下的把钱拿回去,同时下的话,荷官就要去动员和协调一下。可荷官也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负责赔码的两个丫头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竟然让客人自己吵,而她们在桌子上练习摊码。摊码就是抓起一摞筹码给摊开。一般做荷官的都喜欢这样做,以此来检验自己手抓筹码的分量。熟练的荷官想抓几个就能抓几个,这样也方便快速赔给客人筹码。

好不容易有人作了调停,开了牌。赢钱的人兴高采烈地等着拿回赢来的筹码,输光了的人有的骂骂咧咧起身离座,有的一言不发紧绷着自己那张倒霉脸,也有的在跟身边的人抱怨刚刚看走了眼。在这里,你能观察到每个人不同的表情。焦虑,紧张,疯狂,新鲜,好奇,兴奋,揪心,飘然,失意,恍惚,麻木,悔恨……可我忽然想起,我来这里不是来看他们表情的,朱晓梅不让说的出千方式是什么呢?我得观察观察。

正文 43、雷人的出千手法

我打起精神,先看牌靴。牌靴是用透明塑料板做的,中间横梁也是个透明的圆柱子,看来透过反光来看牌,他们还不会。看看荷官发牌补牌的手法,也很正规。我观察了好久,也没发现他们是通过控制牌来出千的。难道有别的方法?出千这个东西可真说不准,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有一把开完牌以后,有个50多岁的人好像是看准了还会出闲,直接押了5000元在闲家上。有个中年女人也押了2000元在闲家。其他的都是300元或者500元。庄家虽然也有押钱的,但一共就2500元的样子,而闲家算起来已经超过8000元了。这样就超出了台面的限红。荷官无动于衷地看着,等他们自己解决好这个问题后再发牌。

台面上于是又出现了小小的争吵。那中年人说什么也不撤注,说自己是最先押的,那中年女人也坚决不撤。其他押小钱的都自觉地把自己押在闲家的钱拿了回来。最后这个中年男子和这个女的还犟了起来,谁也不撤。局面出现了小小的停顿。

这个时候,台子边上一个穿西装的30多岁的男人出来给他们打圆场。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这个赌场的另一个股东,叫刘军。但是刘军打圆场人家根本不买账。那中年男子说:“我不管啊,我先押的。反正我不撤。”那女人说:“刘军,把限红放宽一点。就3000元,玩得很是不爽。”刘军没回答她,转脸看看桌子边上的人说:“娱乐娱乐,别拼命啊。谁在庄家上再添一点吧,这样僵持着都玩不了了。”

刘军这样一说,桌子边上一个脸上有麻子的客人拿出7000元的筹码放在庄家上说:“都不用撤了,我补了,我就不信还有闲。”这样他在庄上加了7000元,台面立刻活了,大家都纷纷继续下注。那中年男人好像还在算台面上有多少钱的差额,他在数自己的筹码,要把闲家全部叫满。

桌子边上最靠里面坐的是一个帅小伙,耳朵上还钉了个耳钉。他喝着咖啡,拿出200元的筹码丢在闲上,顺手把咖啡往桌子边上一放。荷官还在看着热闹,配码的丫头继续做着无聊的游戏,把一叠筹码拿起来在台面上摊开,收起,摊开,收起。看那配码丫头手上戴的廉价手表,就知道是穷人家的孩子。

局正式开始了。刘军示意荷官发牌,可我总觉得靠近那帅小伙的丫头在桌子上摊开筹码的手势有问题。因为她摊开筹码是散开,散开后手掌不放松,不像荷官培训时要求的那种轻轻地摔开。配码的都希望自己摊开筹码时的手势潇洒一点嘛。于是我对她多了一份留意。

荷官发完牌后,把庄家的牌推给庄家押得最多的麻子。麻子好像不急着看,他把牌用手掌压住,示意闲家那个中年人先看牌。

闲家的中年人也好像有点紧张,他慢慢地晕牌,大家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特别是站在他后面的人,都纷纷偏着脑袋去看牌边。我的眼睛看着三个点:一是这个中年人看牌,二是庄家的麻子压着牌的手,三是那配码的丫头。

押庄家的麻子看闲家的中年人在晕牌,他很淡定,把扑克继续用手盖着,只是稍许地往自己身前挪了挪。桌子边上有隔挡,也就没地方可以挪了,我还很注意他压扑克的手,就仅仅是压着而已,再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哪怕是细微的都没有。

两边配码的丫头一看马上要揭开点数了,就把筹码都放回筹码格里,等待配码。可能靠近那帅小伙的丫头觉得那小伙子的咖啡杯子放得有点太靠近她了,她就用手掌从上环着拿起咖啡的杯子,轻轻地给挪得离那小伙子近一些。谁都不去注意这个细节,都在看会出什么牌,可我知道她这一挪有问题。

那些筹码都是一样的大小,只是上面数字和颜色不同而已。刚才我分明看到那丫头收起的是8个5000元的筹码,可她放回格子里的是7个,少了1个。再看她拿起咖啡杯子的手势,我相信,那个筹码是被她放进咖啡杯子里去了。限红那么小,还有家贼,能赢个屁钱。

但我只是看着,没说。毕竟我还不太了解情况。

那中年人这个时候也把牌亮了出来,是个7点。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押庄家的麻子身上,麻子也痛快,说:“有什么可晕的?”说着话,把手拿开,把扑克直接在桌子上亮开,3+6,是个9点。那麻子哈哈大笑:“我还以为真的能再出个闲呢,搞得我心脏都蹦得好快。”

庄家点亮出来以后,没押中的纷纷抱怨。这个时候朱晓梅也站到了桌子边上,她是站在押闲家那中年人身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说:“老李大哥,娱乐哈。别动气,气坏了嫂子该来找我算账了。”她好像认识全场的人似的,问问这个输了还是赢了,问问那个最近怎么样了。

又一把押钱,朱晓梅干脆拿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像模像样地坐在那里给那个她称为老李的指起路来了,可能指了几把指对了,她很是得意。看见我在桌子边上没有表情地看着,就站了起来,凑我身边,在我耳朵边上小声地问:“怎么样?你看出来了没?”我摇摇头,表示啥也没看出来。她显得很是得意。这个时候丁浩也站了过来看热闹。朱晓梅扭着那老腰几步上前挽着丁浩的胳膊说:“刚才去哪里跑风了?”

我眼睛瞄着那个戴耳钉的帅小子,他那把押了200元输了就不玩了,端起咖啡离开了桌子。我估计是找地方拿咖啡杯子里的筹码去了。

我没再管他,继续看热闹。可要结束了我也没看出哪里出千了,但是我一直觉得那个脸上有麻子的男人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一时还真说不好。他也没押几次钱,细数下来一晚上就押了五次大钱,三次赢,都是押在庄家,两次输,一庄一闲,其他时间都是一两百元地押。要是再详细统计的话,三次都是他看牌赢的,输的两次,一次是别人押的大,他没有看牌,再有一次是他自己看牌,看出个0点,补牌的时候他在荷官刚把牌派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打开,是个A,1点输掉了。要细算起来,那把庄家和闲家押的钱都一样多。那一把的输赢是不是无所谓呢?

说不出来,只不过他喜欢把牌用手盖着,拖在自己面前不动,等闲家先看。百家乐的桌子大家都知道,桌子边缘都是突出的围子,拖到围子那里就拖不动了。要说扑克离开我眼睛的监视范围也就在那一段时间,可那麻子根本不是每次都把扑克拖在一个地方不动,只是随意拖着靠近桌子边上。

我当时真没看出啥来,只是觉得他这样盖着牌有点奇怪。要说换牌,那起码要先看看发给自己的是什么牌吧?可这个麻子根本不看。要说换牌桌子,那起码每次都得在一个固定的位置换吧?换的时候手上起码有细微的动作吧?可这个麻子没有。所以我一度认为,麻子没有出老千。后来才知道,他根本不需要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也不用管把牌拖在什么位置。

凌晨3点半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人了,剩下一些输了钱的小户,押大钱的都去店里准备营业了。丁浩挨个动员叫他们明天再来,说要休息了。等人都散了,何刚开车去送工作人员回住的地方,丁浩介绍刘军给我认识。刘军在当地道上算得上是一个叫得响的人物,曾因参与过打死人的事件,蹲过很多年监狱。后来不知道怎么出来了,出监狱以后仗着自己打死过人还没有事的经历,在当地几乎没人敢招惹他。他带一帮人负责赌场里的秩序。他笑着说:“我还奇怪呢,这个人竟然能看热闹看了一夜,一分钱不押。”介绍的时候,朱晓梅就凑了过来,挽着丁浩的胳膊,问我:“老三,你看出我们哪里出千了吗?”

我说:“还真没看出来。”朱晓梅更是得意,过来也挽着我的胳膊,说:“嫂子来告诉你,跟我来。”说着话她把我拖到百家乐桌子前,然后用脚使劲踢那桌子,边踢边说:“出来吧,再不出来我们走了,锁门了不管了啊。”

这个时候,桌子里出声音了,说:“别啊,别把我丢下。千万别锁门啊。”接着,从荷官站的位置钻出来一个小孩,可仔细看不是小孩,是个侏儒。他出来就要烟,朱晓梅从自己包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给他,他马上点上,贪婪地吸了起来。

我围着桌子仔细地看起来,原来在荷官站的位置有个暗门,侏儒就是从那里钻进去的。他手里有牌,专门在里面负责给那麻子脸换扑克。他根据暗语,来决定是给9点还是小点。换扑克的位置就是那麻子用手掌捂着牌的位置。桌面和围子之间有缝隙,麻子把牌拖过来的时候,有部分扑克边缘进了围子的缝隙里,侏儒就把扑克抽进去,把想换成的点数的扑克再换出来。麻子是刘军的铁哥们儿,所以刘军叫他来做这个事。

原来麻子是这样出老千的。我说这个麻子咋捂着扑克不用看是几点呢,原来里面有侏儒直接把他的牌换成大的牌。我说他为什么只是捂着就不动,我说为什么随便桌子边上都可以呢,原来侏儒在里面做剩余的事情。

还有这样的出千方式。我觉的头上滚过隆隆的雷声,简直太雷人了。但是我装作见怪不怪的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朱晓梅本来准备吹嘘一顿,但是看我没有惊讶之类的表情,就没继续说下去。

我心里在想,万一哪天这个侏儒坏了肚子,在里面憋不住了,要是拉在里面,大家正在玩,忽然一股味道传来……那可就好玩了。想到这里,我就想笑,又只能拼命忍住,最后借口去厕所,偷偷乐了很久。

这样的出千方式虽然低劣,但是好用,起码我要是今天晚上上来玩,肯定会被千。我虽然是个职业的老千,但是我就是不知道他们是这样出千的。所以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那侏儒抬起脚尖,使劲去拽朱晓梅的胳膊,说:“嫂子,商量个事,明天我再进去,你就批准我带一盒烟进去嘛,在里面简直瘾坏了。”朱晓梅眼睛一瞪,说:“不行。说了多少次了,这个没商量。人家看桌子冒烟,那还了得。”那侏儒有点不满,但是也不敢说。朱晓梅也看到了,她立刻蹲下身来,显得很亲热地搂着那侏儒的肩膀说:“听话啊,趁现在赶紧赚钱,等以后攒够了钱娶一房媳妇。”那侏儒一听娶媳妇,立刻振奋了起来,说:“嫂子你不是答应给我介绍一个吗?什么时候介绍啊?”

等何刚送完人回来,我们就在百家乐桌子前坐了下来。丁浩问我:“怎么样老三,你有没有建设性意见?”我就问丁浩:“你这些荷官哪里来的?”丁浩说:“从吉林那边弄过来的,原先是一家中介给朝鲜英皇培训的荷官,可培训完了人家英皇不要,我就从中介那里给弄过来了。”我又问丁浩:“那这些荷官知道桌子里有人的事吗?”丁浩说:“不知道。都是荷官进来之前进去的,走了以后再出来。除了现在在场的人,再没别人知道。”

我说了我的几点意见。第一,荷官必须换掉,找自己信得过的人做荷官。因为百家乐出千要通过荷官来实现,在外面招来的不可信。第二,必须放红,放到3万元,让大家畅开了押。当3万元不够的时候,可以根据桌子上的情况适当再放一些。这个要有可以拿主意的人随时在桌子边上给荷官权限。第三,别再搞人钻桌子了,没必要。看把孩子憋的,刚抽完一支马上又点了一支。

话一说完,嫂子就不同意,她说:“换了人,新人都不会,谁来培训?放红到3万,要是输了怎么办?再说本来也没有太多的资金,目前赚的钱勉强才够开销,一周还要交几万元的保费给相关人。场子的费用、人工的费用、那么多吃喝拉撒睡都要钱。不钻桌子换牌,那怎么赢钱?”

我详细跟嫂子解释了一番,一切有我,他们负责招人就行了。等解释明白了,大家都同意,就嫂子还有点不乐意,但是她不直接说,只在脸上表现出很不满的神色。她好像很安于现状,怕放开了赌把自己本钱都输了,因为她说能以抽水的钱养活大家就可以了。

最后研究一致,目前这些荷官先用着,侏儒也先用着,等招来人培训好了再换掉,没换掉之前保持3000元的限红。但是我没说那个配码丫头偷筹码的事,反正不是偷我的钱。再就是我怕给她带来麻烦,一个农村出来的丫头跑这么远,不就是为了赚点钱嘛。万一给说破了,钱没赚到,可能还惹了一身的麻烦。这些人可不是善茬,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正文 44、偷筹码的配码丫头

何刚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开始陆续招人来给我看。我先看手,手满意了我就留下。再看他们的脑子转得是否快。因为荷官或者是配码的要算抽水,脑子必须要计算得快。毕竟荷官是直接面对客人和客人对赌的,好的荷官,可以让客人赌得更起劲。这可是直接影响赌场生意的事。

剩下的事情就是教他们各种玩法的理论,我在其中考察,找那些做事伶俐、嘴巴严谨的来做百家乐的荷官。预订的可以出千的牌靴陆续都到了,是该找个好荷官了。记得最早看准了一个丫头各个方面都不错,她叫小雨。等她业务熟练了,我就专门找她谈了一次。当她得知我要教她在扑克牌靴里发牌出千后很是吃惊,但是想了半天她还是答应了。我告诉她:这个秘密你要永远烂在你的肚子里,除非你想和刘军那些人作对。

培训那段时间,晚上我也去赌场看。那丫头还在偷筹码,几乎每天都偷,还是那样放在帅小伙的咖啡杯里去。我要继续装看不见吧,他们也太不知道收敛了。最关键的就是,从那时起,赌场有我的股份了,他们偷筹码就跟偷我口袋里的钱一样,我怎么会允许!

我故意站到那个偷筹码的丫头旁边,装着看热闹。手里拿着赌场给客人准备的点心,一摞夹心的曲奇饼干,在吃。那帅小伙也早早地来抢这个位置的椅子坐,还是拿一杯咖啡放在那里,偶尔小抿一口。看得出,他俩都在等桌子上出现高潮大家的目光都过去看的时候,找机会放筹码。那丫头继续她的伎俩,把筹码放进筹码盒子时,手虚张着去拿那咖啡杯子。我看她的手伸出来,我也伸出手来,抢先一步把杯子挪到小伙子面前。

那丫头惊恐地看着我。我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手里有筹码,让她把筹码放回去。她看我没声张,就装作整理筹码的样子,把筹码放了回去。她知道我是丁浩请来的,看起来很害怕,总来看我,好像怕我会说破。我微笑地看着她,又以别人不能察觉的动作对她摇了摇头,给她个定心丸吃。她也看懂了,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那小伙子可能没察觉,因为他坐着,看不到我,只是知道我帮他挪了一下杯子。他可能以为我是无意的,就又把杯子拿起来抿了一小口,放了过去。

我把左手放在那个小伙子的肩膀上,右手又把他的杯子挪了回来,帮他拿杯子的时候我把手里的曲奇饼干给掉进了咖啡杯子里。我对他说:“小心别打翻脏了桌面。”左手顺便使劲捏了捏他的肩膀。他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那配码的丫头。那丫头脸有点苍白,低着头不去看他。他低头看自己的咖啡,看到我放进去之后浮起来的曲奇饼干,一下就懂了,连忙点头说:“是是。”我拍拍他的肩膀说:“不打扰你玩了。”就离开了那桌子。

晚上停业的时候,那配码的丫头故意路过我身边,蚊子似地说了一声:“谢谢。”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她说完急忙加快脚步走开了。

从那天起,他俩就不再做这个勾当了。那小子也总来,每次看到我就猛点头和我打招呼。我也都基本和他点头致意。

正文 45、赌场内鬼

看培训差不多了,我就让丁浩把其他闲置的桌子拿出来用,让她们几个从21点开始做起,因为21点是最基本的游戏,主要练习手头的熟练程度。

练习得差不多了,我就让丁浩把吉林那群荷官给打发回家了。

第一天,我让小雨做百家乐的荷官,同时丁浩也宣布放红,台面限红3万元。可能是小雨第一次面对这么多赌客,一直不在状态,不是算错水钱就是把该补给庄家的牌补给闲家。客人一度起哄闹场,还好刘军比较能压得住场面。可越是这样小雨越不在状态,没办法,我只好先上台做荷官。嫂子满脸写着不乐意,可她碍于丁浩的面子没说出什么来,好像是我把原先的一切给搞乱了似的,她坐在那里故意使劲撇着个嘴,脸拉得三尺有余。

我知道小雨过不了心理关,看来还得让她适应一段时间才好,于是就让她在边上赔码。我做起了临时荷官,不能显得太熟练,怕给客人增加心理压力。所以我就尽量放慢桌子上的节奏。

有个客人很是坏,他总想把桌子上的节奏搞乱。他是通过押钱来进行的。他每次只押庄家,押得不多,几千元地押。可是他故意不押整数,净押一些很难算的金额让我算,好像在故意为难我。

这个客人我见过几次,听他叫嫂子为姐,好像是嫂子的一个远房亲戚。记得他最早要来玩的时候,何刚还劝过他,不让他玩。可他一句话把何刚憋得说不出话来,他说:“怎么?晓梅有钱给我花啊?”而嫂子呢,对他是否上来玩也不在意,背地里还这样说过:“没见过钱啊?怎么不输死他。”所以我对这个客人有印象,他叫小东。

算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太小儿科了,任何数字我张口就来。因为我做这个做了很久了,就是拆开了算十位、百位、千位,然后互相一加。可是我总觉得小东这样做是有目的的,我装作不是很会算的样子,让小雨去算,也是当锻炼她。因为以后小雨是这个台面的主角,所以一切节奏我都按照她的走。她算好了我这边也就好了,毕竟我不能总站在荷官的位置上。

有时候我也故意帮小雨算,不过装作业务不熟练的样子。小雨偶尔算错了我也不纠正,多赔几十就多赔了,越纠正小雨越发慌。可嫂子总盯着呢,她有时候也在那里算,不过她也是脑子慢的那种,都是到小雨把筹码派给人家了才想起来小雨算错了。可码赔完了,不能再跟客人要,所以嫂子坐那里继续拉长着脸,很是叫人不舒服。有时候她想说话,但是被丁浩给拉住了。

嫂子几次下来就没了耐心,生气地就要走,临走时对何刚大声地说:“准备钱吧,有得输了。”嘴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我既然站到荷官的位置上来了,怎么会让赌场输钱呢?这个嫂子也真是的,台面上进账看不到?竟去注意小雨赔出去那几个小钱,真有点要命了。

小东这样做是有目的的,他主要是试探我是不是老手。老百家乐荷官是会轻易发现客人出千的。他试探得差不多了,可能觉得我也是个新手,就开始出千了。

小东面前放了一叠人民币。在这里可以押筹码,也可以押现金。有一把小东一下押了8735元,押在庄家上。闲家都被大家押满了。按理说我应该叫庄赢,这样赌场有收入。可我也不能总出千杀大赔小,所以我还是把小牌发给了庄家。透过牌靴里横梁的反光,我能清晰地看到我派给小东的是一张花牌一张方片2。小东在桌子上晕着牌,忽然他欢呼一声,把扑克亮了出来,一张花牌一张方片9。通过他手上的细微动作,我知道他通过桌子上那叠钱换了牌。

那其实不是一叠真正意义的钱,只是个换牌的工具,但是被伪装成一叠钱。两边都是真钱,中间是外观上钱的厚度。但那里是有机关的,里面有卡簧,一张扑克走进去,马上会把里面的扑克弹出来。

我没声张,毕竟我还不了解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毕竟他叫朱晓梅姐姐。再说了,我一个外来的,没必要为这个在桌面上去叫破人家。最关键一点的是:他不但自己赢了钱,还帮赌场赢了钱。

反正我知道他那叠钱里面还有个方片2等着换,我会根据桌子上押钱的情况和我能看到的牌,决定给他什么牌,以此来决定谁输谁赢。一张方片2对我也构不成威胁。

又有一把,小东在闲上押了15000元。我知道他又要出千了,派牌的时候我看到有两张花牌,就派给了他。他在那里故意晕着牌,可能觉得有点比没点好,就把那里的方片2换了出来,这样成了2点。补牌的时候,我看到张9点的牌,就又补给了他。他好像很无奈的样子,捶着桌子。我差点乐出声来了,但是我故意不去看他。庄家5点,他怎么换都是输。

可能他觉得自己毕竟多一张牌可以换,认为还有机会,所以继续加大押注。他一下又押了2万元,正好牌靴里我能看到的牌里有4,我直接派给了庄家,让他就算换牌都没机会赢。虽然这两把赌场赔出去4万多元,可是这个小东我必须叫他输。姐姐开的场子,他居然也来出老千。我最恨这样的人了,为了钱,亲情都可以抛弃。

小东连续叫了两把没有叫动,又发现手里钱不多了,坐那里发起呆来。赌局继续,我也不去管他。他开始小押起来。

临近下半夜,赌场快要结束营业了,他可能觉得不甘心,把手里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闲上。我目测了一下,零碎加起来有12000多元。这一把所有的人都下了大注,大都是那些输了钱想最后拼一下的人。本来按照我想的,可以让他赢一把,可他选的门不好。有一个银行的科长和他押同一门,那科长玩扑克总是骂骂咧咧的,每次点不大就骂人,骂了我好几次,而且骂得特别难听。有时候刘军就站在桌子边上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意思是如果我不满的话,他可以把这个银行科长拖出去打一顿。我理解刘军的意思,摇头表示没关系。

荷官被客人骂很正常,我虽然不能还嘴,但是我能叫你输,这可比打他还要让他难受。我不是次次都出千,大部分时候都是正常派牌出去。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派给这个科长什么牌,可那科长每次晕牌我都跟他较劲。比如他亮出第一张是花牌,第2张他要晕。他就会喊:“三边,三边。”我就在心里喊:公,公!想想自己也是很坏的。

那科长押了2万多元,小东就跟那科长商量由他来看牌。那科长被小东磨叽得实在过不去了,就只好答应。

这一把我要把握住,不能让他俩赢了,因为他俩太叫我憎恨了。我知道小东那钱里有张花牌,可这一把要派出去的牌实在没多大选择的余地。第一张我看是张9,不能派给他,于是我留住,把下一张派给小东,9派给了闲家。再看一张,是张8,也不能派给小东,我就又留住,把下一张派给了小东。因为我在牌靴的反光里只能看到上面第一张牌,这样,小东拿去了两张我不知道的牌。庄家派去了一张8,一张9。

小东在手里鼓捣了半天,亮出来是6+花牌,6点。那花牌是他上一把换去的。他也是倒霉蛋,竟然给自己配成了6点,等庄亮出了牌,他直接输掉了,连补牌的机会都没有。他骂骂咧咧地起身,说:“没钱玩了,走了。”嫂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她站那里看着,可能是不放心,怕今天晚上大输,所以来看看。

晚上关门后,盘点出来,竟然赚了49万元。嫂子兴奋坏了,她笑眯眯地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说:“哎呀老三,嫂子就知道你行,嫂子没看错你,你果然有一套。”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回头我跟丁浩详细说了小东换牌的事,嫂子听了很是不相信,她说:“怎么可能?换牌还能把自己搞输了?我不信。老三,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说:“什么我都有可能搞错,就牌桌上的事我错不了。”嫂子竟然说:“那水钱你都算错过。”我说:“我故意的。”她一脸的不相信,竟然说:“为什么要故意算错水钱呢?没这个必要。” 跟这样的女人没法沟通,还好丁浩懂。丁浩也是很有脾气的人,看她这样说,就冲她大吼一句:“你闭嘴。”别说,真是好用,嫂子果然闭嘴了。

接触久了才知道,丁浩为什么这么强势。反正嫂子话一多,丁浩要是不愿意听,就大吼一声“你闭嘴”,她肯定就乖乖把嘴巴闭上了。

嫂子憋不住事,第二天就去找小东问,小东肯定是不承认了。嫂子竟然告诉小东说:“老三都看见你换扑克了。你别不承认了,老三是什么人?是你姐夫专程请来的高人,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就这样把我给卖了出去。

因为没抓到现场,小东还输钱了,嫂子这样一说,他肯定不干了,他就来我住的地方找我说道说道。小东来的时候,我正和丁浩、刘军给小雨做动员呢,我不可能天天当荷官的。

小东进来就指着我说:“哎,就你叫老三啊?来,出来来,出来我和你说个事。你凭什么说我在桌子上出老千呢?”我当然是装无辜的样子了,我说:“我没说啊?怎么啦?”小东可能是输了钱找不到地方撒气,就不依不饶了起来,说:“老三,你今天必须给我说道说道,别诬蔑好人,你要是不说道说道,别说我今天不给你面子。”

人家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样呢?跟他出去说道能说出啥?不跟他出去吧,人家将我军呢。没办法我就看丁浩,心想:我是你请来的人,被人威胁了,你咋处理?

丁浩也看懂了我的表情,他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小东说:“你和谁这样没大没小地说话呢?”

小东看丁浩火了,就赶紧换了笑脸拉着丁浩赔着笑说:“姐夫,你怎么了?我就是问问老三,没和你说,也没有别的意思。”

丁浩说:“我和你姐姐什么关系你也知道,你别给我抓鼻子上脸的。老三说你换扑克了就是换扑克了,你怎么还不服啊?要不要我打得你满地爬你才能服?”

刘军想说话,可能考虑到丁浩和小东的关系,就没说。

小东看丁浩真的火了,就说:“姐夫,姐夫,你怎么了?”丁浩上前一步,抓着小东的衣服领子拽了一把,说:“过来,给老三道歉。就说刚才态度不好,希望老三原谅。”小东还是继续赔着笑说:“你怎么了啊姐夫?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你看你怎么这样?”刘军看出门道了,上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小东当时鼻子就被打得流血了。刘军打完小东嘴巴就抓住小东的头发,要拖出去打,边拖边说:“走,我和你出去说道说道。”

我赶紧去拉,丁浩也上去给拉开,继续拉着小东说:“叫你赔礼道歉你没听见怎么的?是不是给你腿打断了才好用?”小东赶紧对我说:“老三,我错了,刚才说话语气不好,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丁浩跟着说:“老三是我请到辽海市来的,对老三不敬就是对我不敬。你以后小心着点,别以为他是外地来的你就扎刺。告诉你,不好使。”小东唯唯诺诺地应着。

刘军斜着眼看着小东,说:“你要想早点死就告诉我,我会成全你。你别嘴巴服心里不服。”小东连连点头,血都顾不上擦。

丁浩很会处理事,他找小东谈了谈,最终还是让小东承认了自己换扑克的事。小东把那换牌的假钱垛上缴给丁浩,丁浩就把小东输的钱还给了他,说:“这个是看你姐姐的面子上把钱还给了你。以后我这个场子你再敢这样做,我就弄残废了你。别以为你是他表弟我就不敢弄你。惹急了我把你姐弟俩一起都收拾了。一个个抓鼻子上脸的货。”我听着一头雾水,怎么这个丁浩连自己老婆都要收拾?太狠了吧。

后来小东也总来,见了我客客气气的,也刻意和我交往了起来。和小东交往后我才知道,朱晓梅根本不是丁浩的老婆。原来丁浩有老婆,朱晓梅也有老公。丁浩认识朱晓梅以后,俩人就发展成了情人关系,后来约定一起离婚,俩人结婚。可丁浩回去和老婆离婚以后,朱晓梅却告诉丁浩说她离不了。主要是她老公不同意,还有就是她和她老公都是公职,而且她老公是一个大机关的一把手,离了婚社会影响不好。还有就是他们有很多房产,要是强行离婚的,一分钱也分不到。

朱晓梅老公对朱晓梅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俩人基本处于分居状态。朱晓梅总说这样也不耽误丁浩再找,可丁浩先后谈了几个,都被朱晓梅给搅和黄了。朱晓梅也觉得亏欠丁浩,还不想这个男人离开她,所以有钱就使劲在丁浩身上花,大到车子,小到衣服、烟,全部都管。

我还问过小东:“丁浩不缺这个吧?”小东很邪恶地笑着说:“有免费炮打,天天跟着付账给钱花,你不干啊?”搞了半天丁浩是个老白脸。

中午吃饭的时候,丁浩把朱晓梅好一顿骂。朱晓梅本来想争辩几句,可丁浩总是在她要开口的时候大吼一句:“你闭嘴。”朱晓梅就乖乖把嘴巴闭上了,满脸的委屈,不敢再说一句。而何刚,还有长彬,刘军,他们对这些都见怪不怪了。

晚上就由小雨来继续做百家乐的荷官,她好像也放得开了,做得超级好。我就负责通过暗号指挥她去杀哪一门。这个场子的百家乐就火暴了起来,每天晚上都挤得满满的人。这个桌子搞定了,就要开小台子。我们把小桌百家乐也给支了起来,限红5000元给那些小户玩。忙了有10多天,所有闲置的桌子都派上了用场,所有的荷官都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也把指挥杀哪一门的活交给了何刚来做,自己到处溜达看热闹。

地下赌场的荷官很累的,要从下午2点站到半夜3点。每次我站到百家乐台前都看到小雨很疲倦的样子,她发牌,唱牌。本想再培训一个替换她的,可真找不到这样合适的人选了,她也就成了这个赌场的台柱子。

那侏儒也成了专职的服务员,跑前跑后给大家端茶倒水,很多人都喜欢逗他玩。

正文 46、银行科长的自杀

凡是进过地下赌场的人都知道,所有赌场老板,无论大小,都是穿着一身名牌,悠闲地看着赌客们赌钱。而赌客们往往都是慌张的、烦躁的、焦虑的,甚至是脸不洗牙不刷的。我想,你可能曾经也是这样的一个赌客。你能想起自己钱输完的那一刻起身要离开的心情吗?你见过哪个赌客以赌博发家致富了吗?没有,一个也没有。赌场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赢钱的永远是组织者。

为什么要说这个呢?因为一个月后,那个银行科长出事了。银行科长几乎天天下班就准时来报到。每次都用牛皮袋子装着几捆钱来赌。那天晚上他来得有点晚,看得出来很疲惫,和以往不同的是,谁和他打招呼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换了筹码就专心赌钱。

可他怎么可能赢钱呢?那些钱不到凌晨2点就全输光了。他不甘心地站了起来,盯着小雨,眼睛里有种仇恨,他把双手放在桌子上,说:“我押手。你带不带?”小雨这个时候很老到地主持着台面,她说:“老板,你如果不押钱的话,请把手拿开。”

那科长看了看周围的赌客,无奈地把手收了回来,喃喃地说:“都输了,都没了,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说着话,他默默地离开了桌子,好像对这个地方还很舍不得,神情悲切地到处看。任谁问他什么,他都一言不发。他看了很久,才蹒跚着离开。

当时没以为他能怎么样,这样的赌客多了去了。第二天他还会精神百倍地出现在赌场里,我这样想。

可第二天早上我还没醒,丁浩就急忙进来,他说那科长自杀了,从一个下边跑火车的桥上跳了下去,正好过火车,直接碾成了肉泥。听到这个消息,我忽然觉得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一直蔓延到全身。

算起来他在这里输了300多万元。从开始小赢让他上瘾,到最后这个结果,不是我能想得到的。我不知道他的钱从哪里来。人说输钱皆因赢钱起,这话对这个科长来说,再恰当不过了。难道他不知道赌博是害人的?我想他知道。可他为什么还要输进来这么多呢?赌徒都这样,没有人想着回头是岸,赢了钱的人还想再赢,因为不劳而获的钱拿起来花最痛快了,而输钱的人还总想着翻本。可有这样的赌场千术,你怎么可能会赢到钱呢?

这边科长自杀的消息一传来,赌场立刻作出了反应,暂时停止营业,连续停了一个星期。他们发动所有的关系到处打听,最后决定搬家,把赌场迁到一个很大的地下室里去。这是赌场第一次搬家,起因是这个科长的死。第二次搬家是因为把人砍成了残废。被砍的人是一些老千,出千是在这个赌场的轮盘赌上。他们那种简单的出千方式把我憋得要命,发现的过程让我死了无数脑细胞。发现后才知道,这个出千方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可是出千这个东西你不懂,就没有简单一说。

正文 47、极品嫂子

地下室超级大,起码有1000多平方米,除了摆两个百家乐台面、21点、大小点、龙虎斗、轮盘赌外,还有吹球的机器,另外还增加了好多扑克机。

搬家后,赌场就收敛了很多,基本上是以客人带客人的方式进入,风声很是紧了一阵子。地下室有七道门,可以快速地把人分流出去,每个门都有专人把守。最后还在外面设置了流动暗哨,一度把暗哨设置到了公安局门前,只要公安局出动车,都要严密监视甚至跟踪。只要方向是对着赌场来的,那立刻解散走人,可以在3分钟内让人走得一个不剩。

刘军也专门成立了一个队伍,看场子的、把门的、放哨的,一律都是小平头。场子里的都戴墨镜,搞得很酷。每个人都发了金属指环,用于打架。专门准备了砍刀集中放在一起,以备不时之需。他们那些人的平头是强制剃的,主要为了打架时不会被人抓住头发而丧失主动权。不过戴墨镜我就搞不明白了。嫂子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她说:戴了墨镜看人和物都是黑的,所以是黑社会。

刘军还多了个活儿,专门放高利贷。谁要是输光了,他就借钱给人家玩。借9500元打1万元的借条。那500元是当天的利息直接扣掉,以后每天都有利息。

小雨也越来越受嫂子喜欢,没事嫂子就带她出去逛街,给她买好多衣服化妆品什么的,出去吃饭基本都喜欢带着她。有的时候跟别人介绍就说:“这个是我妹妹。”有的时候很肉麻。当晚上盘点完赢多少钱的时候,她总是很高兴地搂着小雨说:“哎呀,真是带亲啊,看我妹妹多能赢钱啊。”有时候她给员工开会,也总表扬小雨。小雨也很乖巧,慢慢地不用人指挥就可以自己掌握台面上该如何做了。

因为小雨是台面上赢钱的最大主力,而总有一些鞍山或者沈阳专门来赌的大老板,赌得都很大,所以丁浩总是叮嘱小雨应该注意的事项。因为小雨出千的事在荷官之间也是秘密,没几个人知道,所以丁浩每次嘱咐她的时候就专门在房间里悄悄说。当然了,丁浩绝对没那个男女之间的意思,有时候我参与,有时候何刚参与。

可是有一次我出去了,何刚也不在。当天要来一个盘锦的大客人,据说带了200万元现金来赌。丁浩不放心,就又找小雨研究对策。这个东西必须和小雨研究,毕竟她是主持台面的人。

当嫂子发现小雨和丁浩在房间里偷偷地说着什么的时候,她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摔起了东西。她觉得小雨和丁浩之间有什么男女私情。从那以后,嫂子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没事总是指桑骂槐,骂得很难听。话里话外都是说小雨不要脸,勾引丁浩。小雨也没办法去辩解。丁浩可不惯嫂子毛病,每次遇到嫂子指桑骂槐就大吼一声:“操你妈的,把嘴闭上。”

于是嫂子就挨个找人去说,跟别人如何说的我不知道,但她是这样对我说的:“我看小雨就是欠揍,敢去勾引丁浩,惹我火了,我找一些男人轮奸了她,不是想找男人操吗?我叫她挨操挨个够。”

我能怎么说呢?我只能帮小雨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是研究台面上的事。可嫂子眼一瞪,说:“研究什么还用关门研究啊?”跟她简直讲不通道理,自己把人家勾引过来还不和人家结婚咋不说呢?怎么还有脸去说别人?可这些都是我肚子里的话,我可不敢说出来。

小雨每天都小心翼翼的,毕竟这个工作是她遇到的待遇最好的工作,她很不想放弃。但渐渐的,小雨被那些荷官孤立起来,走到哪里身边都没有伴,谁都不敢和她走得太近,走近了也会被安上“也想找操”的名头。还有很多嫉妒小雨拿钱多的,也都在背后指指点点。

到了开工资那个月,丁浩发给小雨3万元。嫂子知道后,就更不乐意了,趁丁浩不在的时候就这样骂:“当我不知道3万元怎么来的啊?操出来的。你也就值3万元,多了一分都不值。”

我就劝嫂子说:“小雨拿得够少的了。一天她进账多少你怎么不算?没她能赚这么多钱?”嫂子一脸不忿地说:“3万还少?看她那穷倒霉样,一年全家在土里也刨不出3000块,她还想拿多少?把赌场给她算了。怎么缺了她地球还不转了?我告诉你老三,你别为她说话,没她地球转得更欢畅。”

我因为总帮小雨说话,于是也成了坏人。嫂子不敢在丁浩面前说我,就跑刘军面前说我:“你看看老三,我就说那骚货几句,看把他给心疼的。”在何刚面前也说我:“这个老三怎么回事?就想捡别人玩剩的货玩?你问问他还有追求没?”

可她在我面前不这样说,她总是嘘寒问暖:“哎呀,老三,你这个衣服哪里买的?穿得可带劲了。”“老三,吃了没?嫂子怕你饿,给你带好吃的。”“老三,你看你穿这么少,现在是冬天,等嫂子去给你买个毛衫,别冻坏了。”记得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用手拍拍我的脸表示关心。

刘军有点看不下去了,有一次就顶撞了她。可她在我面前又说起了刘军:“老三,你可得离刘军远点,那是个无赖油子,沾边就赖。以前还打死过人。你可长点心眼啊,别什么人都交。”

我简直被这个嫂子烦死了,可咱是男人,也不好意思去和丁浩说。那段时间,赌场简直被这个假嫂子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小雨隐忍了快一个月,终于崩溃了。她找到我说:“三哥,我是真的干不下去了。我是真舍不得走,可是这样我实在没法待了。”

也是,她每天得承受多少压力啊。而我也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我比较支持她走。那段时间正好有个珠海的老板要开场子,还问起我,叫我帮他忙,我就想趁这个机会把小雨送过去。我把我的想法跟小雨一说,小雨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了,毕竟这个对她来说是个好工作。而我想,那珠海的老板也喜欢这样的老到荷官,任何一个开场子的都喜欢。

小雨坚持到开工资就不干了。但是那时候丁浩不在辽海市,去外地办事了,工资只领到可怜的基本工资,业绩提成和客人的小费都没有她的份。按照嫂子的说法,既然不干了,小费就不给了。这里是客人给的小费都记下来,一个月算总账,全体工作人员均分的。嫂子把的钱,我说了也不算。但小费干吗不给人家呢?人家天天从下午2点站到晚上3点,多累啊。业绩提成干吗不给人家呢?做荷官都指望这个钱过日子呢。嫂子做得太过分了。

小雨来找我,希望我跟嫂子商量一下,别扣她的业绩提成和小费。于是我去找嫂子说。嫂子说得很坚决:“谁说也不行,这个骚货,敢勾引我男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和我争男人,能争过我吗?”事没商量成,还听了她一个钟头的胡言乱语,我快郁闷死了。

没办法,我去告诉小雨说嫂子死活不给。小雨就哭。天天从下午2点一直站到晚上3点,上个厕所还得一路小跑着去,站着还要不停地唱牌。强度这么大的活,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呢?看着小雨的可怜样,我忽然来了坏水。我就问小雨:“你现在手里一共有多少钱?”小雨说:“开的钱我一直都攒的,一分也没多花,包括客人给的小费和工资,现在手里攒了有6万多。”

我把我的坏水倒了出来,我问小雨:“你敢不敢把这6万拿到赌场里来赌了?”

小雨说:“怎么赌?赌场就这样出千谁能赢到钱?”

因为小雨要不干了,我还要带一个荷官,晚上肯定是我临时代替荷官了。我想叫小雨赢还不简单!

于是就问小雨:“你敢不敢信三哥的,把这6万都取出来赌一把?”小雨毫不犹豫回答说:“我信你三哥,敢赌。”

好,既然丫头敢赌就好办了。小雨肯定是不能出面了,她还有个哥哥。我让她哥哥出面进赌场赌,6万元一把,随便压哪一门,我会叫他赢的。

我带小雨去商场,买了一条条纹很好认而又不常见的领带,让她回去给他哥哥套上,方便我到时候认人。我到时候提前攒一手9点的牌出来,攒出来了我就挠下头,这个时候他哥哥随便押庄和闲,千万别押和。这个时候台面已经放宽到10万的限红了,所以一把押上去是可以的。具体让小雨回去给她哥哥多培训几下。

下午开业,我就一直等戴这种领带的人,但是一直到晚上了还没来,我正着急,一抬头看到了一个眉眼和小雨很像的年轻人。他长得很是憨厚,粗粗的身材,戴的领带正是上午我带小雨去买的。于是我捏了一下右耳朵和他确认,他看到我捏右耳朵,也拽了一下自己的耳垂,这个是我交代给小雨的暗号。我知道是他了。

于是我就留意在牌靴里找9,发了好多次牌终于遇到一张9。于是,我就把这张9留住,不去管台面上闲家还是庄家的牌是什么,需要补什么。这一刻,闲赢还是庄赢,和我无关。9留住以后,剩下的事就好办了。这么多花牌,随便遇到一张就能凑成9点。于是上把牌一结束,我就挠下自己的头,小雨的哥哥就一把押了9万元到了闲家上去。天啊,不是说好了6万嘛,怎么押了9万?

简直要命了,这个小雨胆子真大,不但敢做,还敢想,而且只押闲。敢情我忘记了,庄赢的话还要抽水!

因为我只能看到这张9,我就发牌,这个9直接发给了闲家。这样我就可以再提一张牌来看了。是张6,不留,给庄发出去。再提一张,天啊,竟然是3,假如我把这张3发给闲家,那么闲家是2点。不发给闲家的话,留住发下一张是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我的心狂跳了起来,可不能把小雨的钱整输了,她是那么信任我。不行,我必须冒险。

我用食指把3使劲提起来,在牌靴里提高到了极限,中指立刻去提第二张牌,让第二张牌在牌靴里也错开。我看牌靴里横梁的反光,竟然还是张3。这张如果发给闲家,小雨还是2点。可是赌局还在继续,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荷官发牌讲究流畅,闲一张,庄一张,大家都等我继续给闲家派牌呢。

没办法,我故意装作好像后面脖子很痒的样子,左手去挠了挠,给自己争取一点可怜的时间,但是我的右手没有闲着。这个时候右手还是在牌靴出口准备拖牌出来发的状态。我右手中指继续使劲把第二张3提到极限。趁挠脖子的时候,无名指和中指快速放回。食指压住已经提上来的两张牌,中指又提起第三张牌看(无名指闲置着挡着牌靴下边扑克被我错出边的位置。因为我提得很高,要是没指头遮挡的话,眼尖的客人会看到牌被错了边)。老天爷保佑,是张10。看到是张10,我甚至都没有经过大脑,中指直接把10拖了出来,派给了闲家(因为这张10我没有提到极限,只是个小边,和前两张3不在同一水平线上,所以我中指在下边还是能切住这张10的一个小边)。

上面还是一张3,我当然不能派给庄家了,那样都是9点,和局。第二张牌还是张3。但是这个时候这两张3都是被发牌的时候给顺整齐了,在牌靴出口是正常牌的状态,第三张是什么牌我不知道。我右手派出去10以后,快速收了回来。这一次我是食指中指连续提第一张3和第二张3,无名指直接压住第三张牌,时间根本不允许我去看,直接把第三张牌派了出来给庄家。什么牌我不知道,但愿不会再是张3。

就这样,我的动作还是出现了停顿。

有个押钱的客人发现了我派牌的停顿动作,狐疑地看着我,甚至都不去看牌是什么点。我看他这样盯着我看,赶紧点头向他微笑。但是我的心跳得很快,该不是他看出什么来了吧?一般百家乐出千就只看一张,而我看了三张,动作肯定大过了头。

还好,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心跳稳定了下来。他瞪着眼,呵斥着我说:“你看你发个牌那些毛病。抓耳挠腮的,磨磨叽叽的,能不能干了?不能干赶紧换人。”我也只能陪着笑说:“大哥,忽然脖子痒得厉害,就挠了一下,您别生气啊。”他很是生气,但架不住我总是对他点头赔笑脸,于是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看牌上面。

那一张我事先不知道的牌亮开之后,是个2点,庄家一共8点,输了。我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

赔码的丫头利索地把庄家押的筹码都收了过来,分别给闲家的人赔钱。我发现刚才骂我的客人也在闲家押的钱,押了3万元,他也赢了。

小雨的哥哥拿了钱就走,连一点犹豫都没有,于是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赌神,稳准狠,一把得手,决不下第二把,拿钱走人。

小雨的哥哥走了以后,我就盯上了刚才骂我的客人:你不是骂我吗?你倒霉了,我不能还嘴,但是能叫你输光屁股。结果不到11点,我就让他输得一分不剩。以后的日子他也总来玩,但是他押的大注我基本都指挥荷官给他杀掉,最后输到没多少钱了,几百元地押我也不放过。我对他实行的是日军焦土政策。有时候,向你示弱的人不一定是羊,他可能是一头狼。

事后我私下和刘军、何刚这样说:“我以为来个大户呢,叫他赢一把,别一来就杀了人家不好。娘个腿的,赢了就跑没影了。”

可嫂子不这样看。嫂子说:“老三,不是你家亲戚吧?”真是一针见血。我肯定是极力否认了,我说:“赢钱不需要用以这个办法挖自己合伙人墙脚吧?”嫂子还想说,可丁浩大吼一声,于是她就成了闷葫芦,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嘟嘟囔囔。

怀疑去,我才不怕呢。爱咋怀疑咋怀疑。再说了,这样赢钱的人很多,都是我亲戚啊?

说实话,我很烦这个假嫂子。在谁面前她都是好人,那么亲热,转脸背后就说你坏话。不过,长彬对这个假嫂子有段很高的理论,他这样说:“机关混的人都这样啊老三,别和她一样见识。在机关里不会这一手早就被人弄死了。特别是机关里那些坐办公室的女的,她们可以当面直接给你身上扎一刀,然后会抱着你号啕大哭,边哭边说: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一刀扎的不是我!”

我就问长彬:“你也是机关里的,你遇到这样的女人你怎么办啊?”长彬笑着说:“她扎我一刀抱着我哭,我就趁她哭的时候扎她一刀,也跟着哭喊说:姐啊,这一刀扎的虽然是你,可是疼在兄弟的心上啊。机关里的人都这样做。”

听完长彬的坐办公室理论,我没憋住,直接笑喷了。

小雨后来去了珠海那家赌场做,那家赌场兴旺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后来也被警察打掉了。再后来,小雨就去了皇家公主号邮轮做了荷官。有一年休假,她还来找过我,站在那里等我的时候,那气质,我都不敢认了。她说话还总蹦外语,自己还有个外国名字:司噶令。我还问她:“司令就司令呗,干吗嘎一下。”她笑得都不行了。

听小雨说,她现在做到了主管的位置,不再当荷官了。现在一个月5万元人民币工资,一年拿15个月工资,每年还有带薪休假,跟着邮轮去过好多国家。我羡慕了好一阵子。这个也算是嫂子无意当中做的一件功德事吧。

正文 48、轮盘赌出千

小雨走了以后,我先后带了好几个荷官,都不行。她们要么怯场不敢发第二张,要么不会去计算几张牌怎么配,要么根本不能掌握台面上的节奏,搞得桌面上乱哄哄的。桌面上荷官是老大,如果荷官掌握不了节奏,那就会很乱。我也尝试换成男的荷官来试,但是也找不到心理素质过硬的。这导致百家乐大台收入急剧下降。我临时做了几天荷官,但是一些大客都不喜欢我做荷官,都要求换人。

嫂子也开始着急了起来,每次我要带哪个荷官,她都跟在后面伺候着,嘴巴里妹妹长妹妹短地叫着,私下给人家做思想工作。她不做还好,越做人家越慌。我也不好说什么。人家心理素质不行,不是你亲热地搂着叫几句妹妹就能行的。

丁浩每天都对嫂子拉长个脸,嫂子每次看见丁浩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丁浩发火。丁浩每句话都是她的圣旨。每次她和别人呱呱说着话的时候,丁浩一进来她立刻就把嘴巴闭上。

最后我好不容易带出了一个男荷官,做得勉强像那么回事,不过他不像小雨那样可以全面掌控台面节奏和决定怎么做,何刚必须在桌子边上给他提示。

就是这样,还浪费了快一个月的赚钱好时光。这一个月,嫂子像只耗子似的,走路都轻手轻脚的。当这个男荷官上手后,收入又大了起来,嫂子又开始得瑟起来了,每天对所有人嘘寒问暖。可那些丫头们都知道了她的为人,表面上恭敬地叫嫂子,背地里都骂她。而嫂子专门看哪个荷官对丁浩有好感,只要她觉得有,那女孩子就倒霉了。她总是背地里骂人家,要多恶毒有多恶毒,先后骂走了好多漂亮丫头。可能她觉得漂亮的女孩子就是对她有威胁,必须找点茬给骂走。这个嫂子也算我见过的一个极品的女人了。

有天盘点的时候,轮盘赌连续两天都是亏本的状态,每天能亏四五万元。要说大小点遇到只押大或者只押小或者不押任何别的点数花色和豹子的玩家时亏本,是正常的,可是轮盘赌亏本就不正常了。

玩过轮盘赌的人都知道,要是谨慎地玩,客人会有一些胜算的。可是来这里玩轮盘赌的都不怎么熟识轮盘赌的玩法,基本都是客人赢了之后,有些零碎筹码,会去押一下。有时一些进货的周边城市的小老板看个热闹,偶尔会去押个几百元。再就是一些女的喜欢玩这个。这些人大都是玩百家乐的客人带过来的,过去凑个热闹而已。

这家地下赌场是欧式轮盘,35个数字加一个0。另外一种常见的是美式的,35个数字加0之外,还多了00。轮盘赌一般是放置在桌子上的,方便大家围观。轮盘赌里的数字不是按照固定顺序而是打乱顺序排列出来的。荷官要用一颗珠子打出去,打出去的时候,只要荷官没喊停,客人都是可以下注的。珠子最后落进的格子就是最终的结果。

客人在桌子上画的押注区下注。数字是3、6、9、12、15、18、21、24、27、30、33一排,2、5、8、11、14、17、20、23、26、29、32一排,1、4、7、10、13、16、19、22、25、28、31一排。数字分别用红色和黑色表示,0则是单独用绿色表示。

出0就是通杀,除非押的是0。单押中一个数字,赔35倍。可以押两个数字,就是把筹码放在两个数字的交界处,赔17倍。也可以把筹码放在四个格子的交界处,赔8倍。玩法有点像现在的复式彩票。轮盘有很多押法,比如孤丁,半边,四角,单双,红黑什么的,详细的我就不一一解说了。

当发现轮盘赌连续两天赔钱以后,我就对玩轮盘赌的人留意起来。

第三天下午,就有客人在轮盘赌那里玩。我远远地看着那些客人,是一些女的在那里乱玩。5点左右,我去看荷官面前的筹码,还是处于赢利状态。我去吃完晚饭回来已经是7点多了,轮盘赌周围围了不少人。轮盘赌限注200元,也就是最多只可以押200元。我们当时没想着在轮盘赌上出千,只把它当做一个吸引人眼球的东西而已。一般赌场如果出千的话,基本都是限注3000元,可以狂捞你口袋里的钱。

几个年轻人围在轮盘桌子前,和周围那些女客一起卖命地吆喝着,显得有点突兀。于是我就凑过去看热闹。他们押得很没章法,基本也是乱押,一二十元地下着。看了一会儿,我觉得没啥看头,就去百家乐桌子边上看。

看了一会儿,听见轮盘赌那边一片叫好声。其实这样的叫好声哪个桌子上都有,每天都很多。但是因为连续两天赔钱的缘故,所以我就赶紧过去看。

一个手上虎口处文着锚的年轻人押中了一个单独的数字200元,赌场要赔35倍给他。这一把这个年轻人押了5个数字,都是单押,押满注。5个数字分别是4、15、19、21、32,押5中1,一下赢了6200元。他好像被这一把赢钱所激励,下把荷官把珠子打出来,他又继续下满注200元,同样是这5个数字。这一把他没有中,珠子掉进了0里去了。这一手他输了1000元。

他显得很懊恼,使劲挥动一下拳头,咒骂道:“妈的,我想押这个0来着。”

第三把,他继续押满注,还是这5个数字。珠子在轮盘上滚了半天,渐渐运行得慢起来。荷官已经喊停了,珠子也慢慢地停了下来,掉进了19里面。这个小子第二次中35倍。他继续追了5把,结果是2中1赔2中。他又继续追这5个数字,结果没中。但他好像赢满足了,立刻收拾筹码不玩了,去把筹码换成现金。

这5个数字在桌子上押注区域内是分散的,但是在轮盘里是相连的,而这个相连的区域恰恰是对应桌子的一角。假设桌子不是水平的话,那么是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的。当我发现这种情况后,我第一反应是桌子是不是倾斜了?因为这5个数字只有在桌子倾斜的时候,才有可能连出。可开业前我们就专门找水平线测量过,桌子绝对是平的,当时测量桌子,也是为了防止出现总掉在一个区域的情况发生。

我又蹲下身去看桌子腿,心里还在想:是不是谁把右边靠荷官位置的桌子腿垫高了?可我蹲下看了半天,发现桌子腿没有被人垫什么东西。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轮盘测速的东西,但是我听说过一个很出名的故事。那故事是这样的:英国有一个工程师,他雇佣了一些人专门在赌场里记录每个轮盘每次都停留在哪个数字上。连续记录6天以后,他把所有出现的数字统计了一下,发现其中有一个轮盘的36个数字出现的次数不是很均等,有几个数字出现的次数稍微偏高。当他发现这个漏洞以后,就全天泡在赌场的这个轮盘桌子前,专门押这几个数字,连续去赌了很多天。赌场发现他总是在赢钱,但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没有抓到他有任何作弊出千的行为。

后来赌场对轮盘检查过后才发现,轮盘里的滚动轴承有磨损,所以导致珠子慢下来的时候经常掉进这些数字里面去。最后赌场把磨损的部件给换了,才阻止这个工程师继续赢钱,可工程师利用轮盘赌的漏洞已经赢了近百万美元了。

不过那是上个世纪的故事了,现在的轮盘已经很精密了,怎么会出现磨损的情况呢?可是人家总押一个地方赢走了钱是真实的。那些女客有的跟着他押50元的也赢了一些。

晚上再次盘点,我发现这个桌子又赔了5万多元。我心里很别扭,就去找透明的塑料管子,装上水,把轮盘桌子四个角的高矮又测量了一次,还是在一个水平线上。

嫂子也在,她看我用管子装水在测桌子,就说:“反正也没指望这个赚钱,干脆关了得了。”丁浩一口否决:“不能关。赢点小钱就赢了,也是帮咱赌场打个广告。要都输,谁还来玩?”嫂子很不满地撇着嘴说:“小钱?每天5万多也叫小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丁浩使劲瞪了她一眼,她也看出苗头不对,立刻收声不说了。

丁浩问我:“老三,你测这个干吗?”我说:“我觉得那小子出千了,但是咋出的我还说不出。”丁浩就说:“那你多注意看看这个桌子啊老三,我相信你,只要有问题你会看出来的。”我点头。嫂子又插嘴说:“这个钱人家都拿走老远了,现在就是能看出来你去哪里撵人家去?”

我讨厌她,不想跟她说话,所以她说啥话我都不接,继续看轮盘的各个部件。嫂子看我不接话,鼻子“哧”的一声,走了。丁浩使劲瞪了她的背影一眼,回头跟我说:“你别见怪啊老三,你嫂子人不错,就是嘴不好。有什么事看在哥哥我的面子上,多担待担待吧。”

既然丁浩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说呢?丁浩还主动跟我说起了这个嫂子,说他俩不是真夫妻,他是为了她离婚的,房子和孩子都归女方,他是净身出户,可她那边离不下来。但是对外都是以夫妻相称。我就随口问丁浩:“那你都为了她离婚了,她为什么就不离婚呢?”

丁浩说:“她说等她女儿出国了就和她老公离婚。现在要是离婚了的话,女儿就死活不出国。”

我也是嘴贱,就继续问:“那她总这样拖着你也不是个事啊。等你老了怎么办?那时候可就不好找了。”丁浩无奈地说:“再等两年看吧。”我劝慰丁浩说:“有合适的,赶紧找吧。别拖了。你要是男人就和她说,要么结婚,要么滚蛋。”

丁浩说:“哪有那么多合适的啊?有合适的我早就不和她来往了,谈了好几个,都被她搅和黄了。”我就当开玩笑似的说:“等我有时间在我那里给你介绍一个哈。她还能搅和到别的城市去啊?”丁浩也是当我开玩笑,随口说了句:“好啊,那我就等着啊。”

我俩继续闲谈。这个时候那侏儒忽然从桌子下钻了出来,说:“老三,别缺德,宁拆一庙,别拆人家对象俩。”这个小大人儿,啥时候钻到桌子下边去了?我就说:“什么拆不拆啊,开玩笑呢。”

虽然是玩笑话,可这话很快就传到了嫂子那里去。赌场里没有漂亮妹妹了,剩下的全是丑的胖的,于是我就成了她的敌人,因为她觉得我威胁到了她和丁浩之间的关系。

第二天我继续守在轮盘赌的桌子边上,那个手上虎口处文锚的小子也准时出现了。不过我不仅仅是看他,我要看的是这个桌子边上昨天也出现过的人。一般大赌场有监控,也有先进的人脸部识别系统和技术分析。他们对一些总能赢钱的人进行分析,主要分析一些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是否会经常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张桌子上。这个也是我在澳门出老千只出一次的理由,再去肯定被抓。

这个地下赌场没有这样的高级系统,所以我只有用眼看,用回忆去观察。有一个穿棕色夹克的年轻人昨天也在,还有一个小个子脑袋粗粗的男人、一个穿军大衣的哥们儿也在。可他们三个一直没下过大注,基本是10元一押。

玩到晚上9点多,基本没有多大的输赢,和昨天的情况差不多。但是,手上有文身的小子忽然加大了筹码,换了押钱的区域。他押第二手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我脑子里就想着要查看什么,这个时候嫂子站过来了。她冷眼看着那小子押钱,悄悄地问我:“看出什么没?”因为她要和我说话,我还不能不理。我就回答说:“暂时没看出来。”嫂子好像很是鄙视我,说:“把桌子关了得了,我根本不指望你能看出什么来,就连毛头(那侏儒的名字)藏在桌子里换牌你都看不出来,你还想看出这个小子什么来呢?”话里充满了讽刺。

我只能尴尬地笑着,说:“嫂子,你要关了这个桌子我没意见,你是不是应该和丁大哥说一声呢。”她的鼻子又“哧”了一声,不屑地说:“什么意思,老三?嫂子我就做不了主吗?问他干吗?”人家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就实在没话说了,于是我就不再说话,看着那小子押钱。

嫂子又凑过来一点,把嘴放我耳朵边上说:“怎么听说你要给丁浩介绍对象?”我一听就知道是侏儒传的话,但是人家这样问我不能不说。我只好笑着说:“男人之间的玩笑话,不能当真,我自己还没对象呢,还给别人介绍?我吃饱了撑的啊。”

嫂子又说:“我俩不是夫妻,但是快了,开春就结婚。”说完看我没反应,她又恨恨地说,“等我拿结婚证摔到那些胡说八道人的脸上。我已经给他们面子了,天天像个长舌妇似的。”

我不知道她这话是在说我还是在说别人,但是不能不接啊。我就轻声地说:“行啊嫂子,结婚了我要给丁大哥当伴郎。”

嫂子好像还不算完,又和我东扯西扯说了一大堆,原话都不太记得了。但是主题是一个:她和丁浩很恩爱,她俩会结婚。

等嫂子啰唆完了,人家早结束了战斗,也就6分钟左右,那小子又赢了4万多元。虽然这边和嫂子说着话,但是那边我心里有个统计,他押了7把,7中5。7把都是在5个数字上,5个数字虽然和昨天的不同,但是都在轮盘相邻的区域里。

人走了很久,我还在回味嫂子对我说的话,是警告我?还是提醒我?品了半天没品出味道来。刘军过来拽了我一把,我才发现我在发呆。我就回想这个赢钱小子押钱的过程。想半天我想起来了,那个穿军大衣的小子把钥匙掉地上了,他蹲下身去捡。昨天他好像也去地上捡什么东西来着。于是我就走了过去,蹲下身查看,没发现什么啊。可是,假设说那小子在那片区域押钱总能赢的话,那还是桌子不平才能导致的结果。再仔细回想,蹲下捡东西的小子,两次蹲的地方都是押钱那小子押钱区域的对角线。

于是我就查看起来,桌子腿底下没加什么东西,只是有一摊水。我在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放着昨天我查看桌子腿的镜头,昨天也有一摊水。记得当时我脑子里还在想:哪个缺德的,饮料不喝乱倒。

我伸出手来摸了摸那摊水,很凉,刺骨的凉。我终于明白那几个小子是如何出千的了。原来这么简单!害我费了半天劲。

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他们是在桌子腿下边加了一块冰。大家都知道,轮盘赌对水平线是否一致要求很高。如果在桌子下垫一个筹码那么厚的东西,珠子在最低面停下来的几率就会很大。在冰块没融化之前,就押倾斜的面,基本十拿九稳。室内温度很高,冰会很快地融化掉,也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回头我跟丁浩一说,嫂子在旁边就笑得像朵狗尾巴花似的,拉着我的胳膊亲热地跟我说:“哎呀,老三,真行。怎么这么能呢?这个也能发现。”

于是丁浩就做了安排,由侏儒站在远处视线好的地方看,看到那人往桌子腿下垫冰,就发出暗号,刘军他们就拿人。我是个旁观者,不参与。

晚上那几个人又来了,知道他们的把戏后再看他们的动作就连贯起来了。小个子男人和穿夹克衫的男人手扶着桌子。说是扶,其实就是缓慢地、一点点地抬起那个边。他们做得很隐蔽。而他俩在做这个的时候,手上有文身的小子就故意换筹码,一会要求把手里的小筹码换成大的,一会儿又要拆成零的。

客人这样要求,荷官必须要听的,哪怕他再无理。何况这样的要求本身并不无理。荷官的注意力就被这个小子所吸引。他俩以蜗牛的速度把桌子稍微升起来后,那穿军大衣的小子就借口掉了东西去捡,从怀里拿出包,从包里取出冰块立刻塞到桌子腿下边。一切就完成了。

当他塞完冰还没站起来时,刘军就冲了过去,一拳就把他打倒了。周围看场子的人都围了上来要拉他们几个出去。那小个子从腰里拔出一把刀来,紧张地比画着说:“我有刀,你们都别乱来。”手上文身的小子也拔出了一把刀来。

不拔刀出来还好,一把刀拿出来就惹了乱子。赌场这些家伙谁会怕你有刀啊。那边看场子的刘军的兄弟从装备室里拿出马刀和砍刀出来,都冲了过来。于是,赌场里就好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一样,乱套了。客人纷纷拿钱找地方躲闪,胆子大的围过去看,工作人员都护着筹码,还有女人在尖叫。

刘军那些人提着马刀、砍刀上去,没头没脸地就开始乱砍,一会儿就把四个人砍成了血葫芦。那四个人拿的刀太小了,根本不起作用。我不敢上前围观,就跳到了桌子上站着看,一目了然:那四个小子被放倒后,刘军还不解气,把那个手上有文身的哥们儿的匕首拿了过来,说:“你敢和大爷玩刀,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说着话,一匕首插在了那个人大腿上。周围打手又上去乱踢乱打。把四个人打得都像死人一样,再没半点声息。打完以后,四个人被这些看场子的七手八脚地抬了出去,用车不知道拉到什么地方去了。

既然讲到了轮盘赌的出千,我就再啰唆几句。我还接触过一种针对轮盘赌出千的小型仪器,不是我带去英皇的那一种,是一种类似香烟盒子那么大的设备,里面由12个晶体管构成,可以放在衣服口袋里,在口袋上钻个小眼,进行监测。用这个仪器可以测量出珠子和转子这两个移动的起始位置和速度。

仪器的工作原理是这样的:首先要选定一个轮盘上固定的点作为参照点,当珠子经过这个参照点的时候,触动藏在鞋子里的开关。当珠子再一次经过这个参照点的时候,再按一次开关,这样就会得到珠子在轮盘上转动一圈所需要的时间。这样如此反复计算,就可以得到珠子各圈滚动所需要的时间。然后把这些数据发给计算机,计算机就会计算出小球落在哪个区域。计算机算出后把信号发回来,就可以押钱了。

这个是算时间的,而我带去英皇的那个是测速度的,不一样的出千方式,但原理差不多。

最后听刘军说那四个人的钱都要了回来,还敲了一些作为补偿。但是那个穿夹克的人报警了,好像是被砍坏,落了残疾。丁浩赔了那个穿夹克的10多万元。但是最终也没有说把谁抓起来,就都摆平了。不过因为这件事情的影响,赌场又一次搬家了。

正文 49、赌场第二次搬家

赌场的新地点是个半地下室,面积更大了。丁浩也发现机器来钱很快,正好场地够用,于是他就把所有桌子赌博放进了小厅里,大厅里全是各种扑克机、老虎机和皇冠之类的机器。

不过从那以后,我就没好日子过了,嫂子天天在大家面前说我的种种不是。

她对刘军说:“这个老三不是个好东西,你可注意着点。我都怀疑他故意输钱给人家,特别是上次一下押了9万的那个人,怎么就那么巧,赢了一把就走了?老三不是可以控制输赢的吗?”

她对何刚说:“这个老三,我早就看出他和小雨眉来眼去的,他俩肯定有事。后来小雨不干了老三还来帮她要钱。看他那个流氓样,看那个丫头长得好,你看他那个笑,真流氓。你可盯着点,别叫老三把谁肚子搞大了。传出去多不好。”

她对长彬说:“整这么个老三在这里干什么?整天横草不拿竖草不捡的什么也不干,天天满场子像个鬼似的穷溜达。不是养个老爷吗?你们是不是没人养了啊?”

她对丁浩说:“老三也不拿钱入股,怎么还给他股份?我看这个人不地道。老公,你多长点心眼。”

她还跟赌场工作人员说:“我叫谁干谁就干,我叫谁滚蛋谁就滚蛋。别天天跟在老三屁股后面。告诉你们,没用,过几天我就叫他滚蛋。”

开始我还能装着没听见,后来发展到在我面前指桑骂槐的,还摔东西,于是我就有了要走的想法。

赌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很讨厌她,可都不敢表现出来,于是大家都在她身后疯传她和丁浩是情人的事。这话也被侏儒告了密。结果有一天,嫂子在所有人面前说:“我不知道是谁传的话,叫我抓到我把他舌头拽出来,不是夫妻怎么了?每天还不是在我被窝里搂着的?我告诉你们,丁浩是我的男人,不管结婚不结婚。结婚不就是一张纸吗?那张纸有用吗?没感情就是一张废纸。”

众人想用口水淹死她,奈何这货学会了游泳。刘军私下跟我说,这个女人绝对无敌。我举双手赞成。

那天我故意说我过生日,请大家吃饭。我请了赌场里所有的工作人员,让大家好好热闹一番。吃饭的时候我对丁浩说:“大哥,我家里有事,我要回去照料,就不在这里帮你了。”丁浩再三挽留我也不松口,只是推说家里确实有大事。丁浩也知道我为什么要走,他喝得有点多,拉着我的手说:“老三,听哥说。这里我说了算,别人说什么都不好用。咱处咱的,有一些人乱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啊。这里也幸亏有你才兴旺到现在这个程度。你怎么说走就要走呢?哥哥不放你走,你走不了的。”

嫂子也在身边,她说:“老三家里有事,你干吗不让人走?”丁浩有点恼,说了句:“男人说话,你闭嘴。”嫂子就不乐意了,嘴里嘀咕着:“拿热脸贴凉屁股。走就走呗,缺谁地球还不转?”她的声音不小,这个桌子上所有的人都听得见,丁浩转过身去,大吼一声:“我叫你闭嘴,你没听见啊!”嫂子又嘀咕了一句,声音很小,说的什么没听清楚。丁浩一下火了,站起来,给了嫂子一个大嘴巴,把嫂子连人带椅子打倒在地,还说:“操你妈,不打你你不知道我是男人是不是?”

大家赶紧上来拉。嫂子反应也快,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捂着脸哭着说:“你打我,我不活了。”说着话,捂着脸跑了出去,说要去死。有人想去追,丁浩大喝一声:“谁敢去我把他腿敲断了,叫她死去。”于是大家都不敢去追。

但是这个嫂子最终也没自杀。就这样,我坚持离开了辽海市。为此丁浩总是过意不去。嫂子后来也给我挂过电话,在电话里又是秧歌又是戏的,说:“老三,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什么时候来玩啊?”我借口在谈事情,挂了她的电话。

很多人看到这里可能会问我:假嫂子最后成为真嫂子没有?最后怎么样了?我以无比沉痛的心情告诉大家:我也不知道。

2005年快过春节的时候,这个赌场被省公安厅治安总队端了窝。当时很轰动,辽海市公安局局长,政委,四个副局长,三个处长,所在地派出所所长、副所长,全部就地革职。

正文 尾声 赌博赌博博,越赌越薄

有人问我:为什么敢于把自己做老千的经历写出来?不怕有人对号入座,找你麻烦吗?其实,我写自己的老千生涯,是因为一个人,那就是我的表弟小磊。因为他的自杀,我才能鼓起勇气,写出我的经历,曝光所有千术。

我的奶奶和他的爷爷是亲兄妹,小时候我们住在一起,总在一起玩。后来因为家里穷,父母把我送到了姥姥家养着,他们家搬到了县城,我们就分开了。再遇到他,是我去县城读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他读初中,经常到我家玩。后来我高中毕业,输了钱跑路,就和他没了联系。

后来在我落脚的这个城市里,又遇到了他。其实也不是遇到,是我和家里重新取得了联系后,家里人告诉我的。毕竟表兄弟都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互相可以有个照应。

小磊也只读完高中就出来闯荡了。他很能吃苦,在轧钢厂当过工人,在服装厂做过销售,自己也捣鼓点小买卖,比如在商场做滑车,倒腾点羊毛衫啥的。后来家里出钱帮他在这个城市买了一套小房子。我当初买房子,就选在和小磊住得不远的地方。

我俩没事就在一起聚,一般每个星期都一起吃个饭。认识小螃蟹以后,我就总带螃蟹去和他见面。他嘴巴很甜,一口一个三嫂地叫,加上人又超级勤快,长得也超级帅,一米八的大个子,所以很得螃蟹的喜欢。螃蟹没事就帮他张罗着找对象。

我表弟也争气,自己找了个本地姑娘。筹备婚礼那些日子,螃蟹跑前跑后的,简直忙坏了,简直比亲弟弟结婚都卖力。

小磊结婚以后,更加勤快了,每天到处去找项目,找到什么项目就找我分析看是否可以赚钱,很有一股拼劲。后来他找到一家做橱柜的公司,帮人家推销橱柜,做了大概两年,就到处借钱要开一家做橱柜的厂子。那时候这个城市到处搞拆迁,建了很多新房子,所以家具什么的,也卖得很好。最早他做这个的时候,全是家里帮他借的钱,他也没有告诉我。等他完全把厂子开起来的时候,才邀请我去参观。这个小家伙很能折腾,我也很佩服他。

小磊不知道我常去赌钱,更不知道我是个老千,后来我和螃蟹好了以后也不常去玩了,所以小磊一直以为我是在一家海员公司做副总经理。何况小磊是个好孩子,根本不赌钱,更不知道如何赌。

后来,小磊想引进一套机床,可那套机床很贵,但如果上了机床,可以提高效率。以前他们一天能出30套橱柜箱体,可是根本赶不上人家要货的进度。如果上了机床,一天起码能出300套箱体。我知道后,主动借钱给他买机床。因为这个行业很赚钱,我也很看好他的拼劲。

小磊也很勤奋,每天天不亮就去上班,下班基本都是在晚上10点左右。他的厂子除了两个绘图的,全是工人。他自己又做采购又做推销,又做会计又做后勤,基本包了所有的活儿。我也先后介绍了很多人在他那里定做橱柜,他的买卖一天天地做大了起来。

小磊一忙起来就不像以前那样一个星期和我们聚一次了,有时候给他挂电话,他不是在客户家里量尺寸,就是在厂里加班,一般一个月能见一次就不错了。

2007年3月的一天晚上,都已经下半夜了,我忽然被电话吵醒,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那边传来表弟妹嘶哑的哭声。我意识到出了事,迅速穿上衣服,跑到小磊家。螃蟹也被我惊醒,跟我一起去。

那个时候小磊已经不行了,叫救护车也来不及了。表弟妹那会儿已经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要把小磊送到医院去,可他实在是太健壮了,我们三个人都抬不动他,只好连拖带拽地把他弄到车上,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医院。

到了医院就直接把他送进了急救室。医生说小磊喝了一种叫“百草枯”的农药。我在医院的走廊里问我表弟妹:“他怎么会喝农药呢?”可她哭得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医生出来说:“没抢救过来,准备后事吧。”虽然在他家里已经能预见到这个结果了,可从医生嘴里说出来,我还是有点不信。忽然有要哭的冲动,我使劲忍着。表弟妹已经哭得快昏死过去,螃蟹抱着她,也哭成了泪人。

天亮的时候,表弟妹的父母都来了。他们也都不相信,小磊怎么会喝农药自杀呢?

医院把小磊的尸体送到了停尸房。摸着小磊,他身上还是温热的,嘴唇一片乌黑,牙关紧咬着,好像有什么不平的事要向我倾诉。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了。

医生说死亡证明已经开了,可以拉到殡仪馆去了。可怎么去,怎么个程序,我都不知道。没办法,去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做殡葬一条龙的帮着张罗。

但是暂时还不能火化,还要等小磊父母来见上最后一面。那时候我还和小海有着联系,于是叫小海帮我跑一趟老家,把小磊父母接过来。

做殡葬服务的哥们儿把一切手续都跑好了,我们就先拉着小磊的尸体去殡仪馆。去了殡仪馆找了个冷柜把尸体先存着。可那柜子在最上面,我和小磊的岳父、螃蟹三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他的尸体抬了起来,送进了柜子里去。

晚上小海已经把小磊父母接来了,又是个无眠的夜晚。大家都很悲伤,没有人睡得着,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他自杀上来了。表弟妹也不知道原因。大家就满屋子地翻找,最后在他的抽屉里找到了遗书。遗书上说:“输了。输了所有。妈妈对不起,爸爸对不起。老婆对不起。恨啊。恨!!!”

下边是所有的账单,包括借了谁的钱干什么,谁还欠他的钱,都一笔一笔罗列得很清楚。还有那些人的联系方式。

记得最近那次和我见面,我还问他效益怎么样。他开玩笑说:“外面欠我的钱100万的话,我欠别人200万的话,我就破产。欠的钱都很难要回来。”我当时还跟着问:“给谁干活不都是先交定金吗?怎么还能欠你钱?”他笑着说:“那才几个钱。”当时我没有怎么在意,现在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所有的银行卡都在抽屉里,我叫螃蟹第二天去查一下。

第二天火化的时候,我们把小磊从冰柜里取出来,他脸色已经煞白了。我虽然想哭,可是还得照顾他父母,还得来回跑那些程序。火化完了,人家递过来用托盘盛着的骨灰。170多斤的人,就这样被托盘托着,什么都不存在了。

晚上,我把骨灰带回了小磊家,准备明天护送他回老家安葬。那边螃蟹去查了他所有银行的账号。最多一个里面剩了27元,其他的一分都没有,还有一个账号甚至透支了5000多元。好歹他也有个厂子,好歹也是天天有活干,钱都被他整哪里去了?输了?赌钱输的?怎么会?他可从不赌钱啊。

从老家办完后事,我就去处理他厂子的一些事。他那边还欠着工人两个月的工资。听工人说,小磊后期不怎么忙业务了,天天和一帮做木头生意的人一起赌钱,输了很多很多。可具体在哪里赌的,他们也不知道。

他赌钱我竟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是个老千啊。我不能帮他赢,但是起码能帮他把本钱搞回来啊。可是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表哥是老千,我也从没对他吐露过半个字。他短时间内输了那么多钱,难保不是被人家千了。是不是我要遇到报应了呢?那段日子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再后来,我就接手了表弟的厂子。可是对这个东西一窍不通,也不会经营,只好请表姐夫来帮忙打理。回老家烧了百天回来,我就在天涯论坛发了我的第一个帖子《我是如何成为一个职业老千的》。我决定把我所知道的千术都公布于众,让更多的人知道,有赌就有诈。我不能让表弟白白地死去。虽然我找不到那些和他赌的人,但是我可以借助互联网让更多人知道千术是的的确确存在的,赌博赌博,只会让大家的财产越赌越薄,人们是不可能靠赌博发家致富的。我希望这样的悲剧不再重演,于你,于我,还有我们身边的所有亲朋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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