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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挂跑路了》


第1章 花开满山春 一旨天下惊

大许承平四年,一场小雨过后的小苑山嫩芽吐绿,春林始盛。

山顶雾气缭绕,阳光不能尽透,四颗巨型锥形石块悬空而临,最高处有一三层古楼映在青松翠柏之中,飘飘渺渺,既真实又有虚幻之感。

山路上的求仙人都明白,那是小苑山仙人的住所。

“许国有座小苑山,山上有位修仙人。陈伯,我们终于进了小苑山了!没想到,这山路还蛮好走的!”

这是一辆在官道上的马车,马车上载着位女扮男装,却丝毫不掩饰女声的小姑娘,而她唱的前两句乃是从承平二年遍传天下的乡谣。

她说的陈伯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着布衫,胡子拉碴,此刻正坐在左边,车夫专属位。

右边的则是一个失神潦倒的年轻少年,他蜷缩身子倚靠,神情有些低迷,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显得颓废却也不失帅气!

陈伯应道:“是啊,承平三年我初至小苑山时,还没有这么好走的路呢,哈哈,也不知是为什么。”

那少年偏了一下眼珠,“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路。”

小苑山山势不险,山形不峻,无奇花异草,无人间胜景,原本确是无人问津,而如今这络绎不绝的人流,都是因为山上出了一位仙人。

仙人不常有,许人极尊之。

帘子后面传来声音,“你这个人刚刚讲的话颇有意思,是出自谁之口?”

“鲁迅。”少年略有调皮的露出怪笑。

“鲁迅?”清脆的女声藏满疑惑,手指点着下巴,“许国文盛,又以京都庐阳冠绝九州,却不曾听闻此人名声。”

这少年与这队人马并非一路人,只不过从天上掉下来时差点砸到人家马车,陈伯和少女很是心善,见他这一摔摔得失魂落魄,还躺在这路上,便好心将他救起带着一路同行。

概因这小苑山的野兽三年来多受仙人的灵气滋染,命道好的已修出人性,差些的则还带着妖性,而这样毫无修为的少年落在此处,一旦入夜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被救起的少年就是顾益。

“顾公子,你终于开口说话了。”陈伯架着马,攀谈着讲:“见你从高处摔落,与你问话你也不答,还以为是摔坏了呢。”

顾益不是话少,是受了那打击,心累,不想说话,这会儿倒是缓回来一些。

“还是要多谢和仙姑娘、陈伯伸出援手,顾某感念。”他像模像样作了个揖。

“啊,你怎知我是姑娘?!”

这。

“我家小姐纯善。”陈伯讪讪笑一声,随后问:“倒是顾公子,你为何会从天而落?”

顾益指了指天,简单回答:“飞掉下来了。”

“飞……飞掉……下来?”和仙似有些无法理解这个说法。

正行进间,忽闻急促的马蹄声。

并伴有人疾声高呼,其声高亢威严,其人必有修为。

“大许皇帝令!世俗凡人叨扰仙人清修渐至疯魔,无礼已极,不可再忍,即日起,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私登小苑山!”

“任何人不得私登小苑山!”

……

“任何人不得私登小苑山!”

这是一队军卒。

一边疾行,一边高呼!

顾益所坐的车马就被拦住了。

军卒身穿银鳞盔甲,腰系铁剑,骑在马上颇为高大!

“陛下明旨!封锁小苑山,尔等速速下山去!”

小苑山仙人在许国地位尊崇,这一路从庐阳和各地赶来的求仙者不止他们一队,然而心向仙道乃人之本性,上山的路上,忽然听闻封山的圣旨,叫人如何不惊!

陈伯人都有些发愣,随后才问:“敢问将军,我等本心向仙,此身求道,是为正途,再者进山跪拜仙人已成风尚,为何忽然之间封山?”

“莫问国事!遵旨即可!神林禁军已在山脚,我等快马传旨,若是到时诸位还在山间,视同抗旨!”

顾益拉着差点又要上前理论的陈伯,“算了算了,小苑山外围有四石成阵,仙人在里面若不主动现身,本来也见不着。”

和仙不以为然:“就算见不到,上山许愿问安也总是好的,我还听庙里的师太说,只要此心至诚,仙人或会感念现身相见。半年前,陛下为战事求见,仙人不就替许国守住了边城吗?”

顾益道:“那可能是因为仙人厌恶战争。”

“不管如何……”陈伯瞳孔中尽是不解,“也不该封山的……”

说的那么起劲有什么用,顾益就问他一个问题,“所以,二位是准备抗旨登山?”

“这……”

你看看,一顿操作,还不是得乖乖遵旨。

陈伯叹息,“他们穿的是银鳞盔甲,这是东海才有的四腮灵豚所褪下的,数量极少,只有神林禁军的将军才会穿。”

所以大许皇帝的圣旨不仅为真,而且架势很大。

和仙掀开帘子,急声道:“莫不是小苑山出事了?”

陈伯紧蹙着眉头,这事情,蹊跷。

可这山路是不能再往上走了。

陈伯倒也知晓自家小姐崇敬仙人,此次出城已是她期盼了许久的心愿,半道上有此遭遇的确是晴天霹雳。

“这样吧,我们做做样子往山下走,离开这将军的视线,我记得上山路上有一处木屋。我们可在那儿借住一晚,就算问起也可说夜间行路危险,天亮再走,待到明日,再观其他进山的人都是何态度。”

顾益翻了个白眼,这办法给你想的,拿出高考的脑子来了。

“那……好吧。”和仙貌似也不娇蛮,很是听话,开口应了下来。

木屋有两间,上边儿还给盖了树叶遮雨,地下悬空,要以楼梯登门。

和仙终于出了马车,这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她一身翠绿绸缎,乌黑长发束于脑后,瞳孔透黑而有神,右眼角下有一浅淡的痣,衬的皮肤白皙红润。在脚边,还有一只一只半大的金黄色小鸡,嘎嘎叫着模样甚是可爱。

“我看窗帘还是精美竹片所制,这山里怎会有人搭了这样完整的小屋却又不住呢?”小姑娘透着好奇的神色到处张望。

顾益从马车上跳下来,“如你所言,求见仙人此心至诚的话,仙人或会相见,许多人也是这样的想法,便在这搭起了屋子长住修行,不过大部分人都会耐心耗尽,或是已有所悟,然后就离去了。”

陈伯眼看他滔滔不绝的模样,疑问道:“你怎会如此清楚?”

顾益眉眼一闪,状若无意,“……小苑山你们来的少,这些事多来几次就会听人谈起了。”

“喔。”和仙点着头,又转过身问:“那你来的多可知是否有人得见仙人?”

“还未听说有人得见。”

“是否有人破开仙人所设的四石龙门阵?”

顾益奇道:“那四块巨石悬空成阵,你们就管它叫四石龙门阵?”

“此阵阻拦了俗世中的求仙者,就连陛下也是在阵外求见仙人。庐阳的人都叫它四石龙门阵,难道它有其它的名字?”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名字好,就是缺乏了些想象力。不像陈伯,”顾益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陈伯这个名字,就非常具有想象力。”

顾益想笑,尽量忍住了,随后到木屋里找了块干净的地儿躺着。

并祈祷今晚平安。

这对主仆因为山中妖兽而担忧顾益的安危,但实际上,这个地方因为出了位仙人,惹得天下侧目,邻国的许多势力都在此聚集。

人,比妖危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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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给我一把剑

山中不知岁月,一梦已过三载。

顾益就有些‘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感觉,躺在木屋的顶上,仰望这陌生又熟悉的漫天星空,他的思绪也不知飘向了何方。

在他前方空地上,是围绕火堆而坐的和仙及她的侍者,对了,还有那只金黄金黄的鸡。

在这一群人看来,顾益不像个坏人,因为看起来他连对他们的兴趣都没有。

这世上啊,的确是独来独往的修行者的。

大抵是和仙向往这样的修行人,因而忍耐了他某种程度的‘无礼’,还主动去到屋顶。

顾益缓缓睁开了眼睛,“小姑娘不睡觉吗?”

和仙叹了一口气,摸着鸡的脑袋,这一只灵物应该还无人性,不知主人的烦闷,只顾自己睡着。

“睡不着,我难得来一次小苑山,本来是想要求见仙人来着……”

喔,大概是白天被禁军赶走的事,令她有些失望。

顾益又闭上眼睛,“封山只是暂时的吧,不会很久的。”

和仙小小的嘴巴一抿,带着置气意味一屁股坐下。

“我本来也出不了几次门……那你呢?你来小苑山求仙也未见得,心中都不曾有失落么?”

“你真的很崇敬仙人?”顾益双手放在脑后,饶有趣味的问。

“那是自然,整个许国都崇敬仙人。”和仙眼神中确有期许色,再看顾益时又有些不忍,“我听陈伯说,你是脱境者?所以才心情不佳么?”

“脱境者?”

“就是从上修行境界掉到了下修行境界。”

修行一路千难万险,不是每一位都拥有运气走到最后的,或遭遇变故、或走岔了路,总之就是有不少人就是在修行上出了差错。

脱境者,则是给他们的称呼。

顾益倒是没想到,“这个还可以看出来的吗?”

和仙讲话有些小心,似乎是怕说的过分,“……因为,陈伯说,飞掉下来很像是发生在脱境者身上的事。”

便是以为自己能做到,但实力下降后实际上是做不到了。

林间的晚风吹拂顾益散在耳畔的鬓发,他的脸色未有变化,仿佛那残忍的三个字说的不是他。

“对不起,我……”和仙捏着食指,她似乎让气氛有些尴尬了起来,早知就不说了。

“你道什么歉。”顾益忍俊不禁,“好了,很晚了,去睡觉吧,明天遵皇帝旨,咱们快些下山。”

这是个善良的人,顾益希望她早些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以前有小苑山仙人在的时候,不管什么人都得老实。

但现在,小苑山是真正的险地。

翌日,山路上的行进人员果然都调转了方向,因为禁军真的声势浩大的在登山,也同样还会有穿着银色盔甲的禁军将军骑马巡视。

在看到有两个人被抓起来之后,剩下的求仙者大多都认清了事实。

顾益还是坐在马车的右侧座位。

昨晚他没有否认脱境者这个身份,早上则因为被同情而多吃了一块点心,这让他觉得这份职业非常有前途。

至少同行这一路上,很有前途。

“顾公子准备去往何方?”陈伯驾着马,闲聊着问。

顾益自己都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他真正要做的事好像很少,只有两件。

其中一件需要去庐阳,另外一件似乎也该去庐阳,那便去庐阳好了。

“我啊,我要寻一样东西,可若是只有我一个人,这天下之大实在是无处可寻,陈伯可知有什么人做这样的生意么?”

“我孤陋寡闻,还未听闻过,但想来庐阳城大,该是有这样的人。”陈伯询问:“不知顾公子要找什么?或许在下可以出力。”

这家主仆心肠倒都是热的,愿意救他便可见一斑。

不过大海捞针这种事,两个人和一个人没区别,他自己也仅是有猜测而来的线索。

“多谢陈伯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车帘后的和仙询问:“顾公子准备先从哪里找?”

“庐阳吧。”顾益眼睛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看似无意的说:“庐阳…毕竟热闹些。”

陈伯哈哈一笑,“那便顺路了,我快些赶车,也好早日到庐阳打听打听为何陛下下了这道旨意。”

顾益不关心旨意。也不关心求仙而不得的行人,尽管一路都有人一边下山一边转头遥望山顶那四颗悬空的巨石。

小苑山的一切都很平凡,道路也不陡,只是有些弯曲,一路上多有野花和树木生于路旁,偶尔还会有些动物探出脑袋来。

它们与人对望,不过人一靠近就立时跑开,那多是还未修出人性的普通动物。

这一路,一直有一只灰色的松鼠跟随陈伯的马车在大叔的枝丫间跳跃前行,似这样的,多少已经有修行的底子在了。

不过一路出山,所见到的普通动物越来越多,真正有修为的则愈发减少。

而那四块巨石远看竟有些像是路边的石子。

陈伯略有迷糊,最后在遥望山顶时说道:“总是有些不对劲的,陛下忽然不让人登山拜仙,而且那四石龙门阵……忽然小了许多。”

“离的远了,看着就是小。”

陈伯摇头,“我是说威势,小了。还记得上山时,我看着四石阵,忍不住便想屈膝跪拜,那就是威势。”

威势是个捉摸不透的词,虽然他这么说了,顾益却没有感同身受的理解到。

无所谓了,这一天下来能不出变故,安全赶路才是最重要的。

山的外围没有了那些个搭建好的木屋,今晚只能在野外将就,等到明天的傍晚就可以真正走出小苑山了。

和仙的侍者搬了凳子给她坐下,而他们自己则忙活着准备生火,顾益像个没事人一样也学和仙坐着。

有几人瞧了他一眼,意思是这人可真是个惫懒小子。

陈伯为他们找的地方还算空旷,不时的还能看到有下山的队伍还在赶路,那都是去而复返的人。

一路的求仙者没有人看起来心情好,也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伯离去一会儿终于回来,不知嘱咐了几位侍者什么,最后过来坐下和顾益悄悄说:“刚刚我与人打听,小苑山有胆大者,劫掠杀人。”

顾益并未有什么反应,还算镇定。

“你的修为,还剩多少?”陈伯问。

这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不像是为了在他‘伤口’上撒盐,而是很认真的在做搞清楚自己这一方的实力。

顾益不逞能,也没那么多虚荣,他只是说出实话,“若是一般的武者,伤不了我。”

“入定境呢?”陈伯想着,就算是脱境者,总不该掉的一点都不剩了,入定,可是修行的第一个境界。

“不好说。”顾益摇摇头,没有给出对方想要的答案。

陈伯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又拍拍他的背,“今晚我守夜,吃些东西休息吧。”

天黑了。

黑夜里的星空和昨晚似乎不太一样,有几颗很亮的星都不见了。和仙已经躺在马车里休息,七八个侍者相互依偎,倚靠在车轮上也进入梦乡,闪烁跳跃的火焰掩映着面色并不轻松的陈伯。

顾益也靠着一棵树坐下,离着他不远。

安静之中,中年人忽然问他:“以后还修仙吗?”

“应该会吧。”

“不找个别的营生试试?”

他大抵是在暗示,顾益已经不适合这条路了。修行如同生命,只有一次机会。

少年人则笑了笑。

“别的我也不会啊。我本来是要去搞信息安全的人,但是当码农的梦想在这里是实现不了了。”

顾益要是有本事,最想捣鼓点佐料什么的,真的,这地儿的东西太难吃了,有时候做梦都能梦到四川辣锅。

陈伯听着觉得奇怪,在说什么呢。

“虽然我没听懂,不过我能问你为什么脱境了吗?”

顾益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想扯个谎骗他,却也无法对他说出真相。

“奇了怪了,你为什么确定我是脱境者?”

陈伯说的胸有成竹:“你看着不凡,定然是修行者,然而未见重伤可身上灵气之感又很弱。而且,登山求仙的人中像我家主人只是崇敬的算是少数,大多人都是为了什么事而求仙。你来小苑山,是想知道仙人可有解救脱境者的方法是吗?”

我来上山求仙?

顾益笑了笑,想着这个理由不错,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小苑山。

也是忽然之间……不知是从何而来的一丝危险气息降临,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凉了些,四周的黑暗仿佛藏着未知的恐惧。

陈伯率先皱眉,站了起来警惕的望向周围。

顾益坐在原地没动,一手搭在弯曲起的右腿膝盖上,同时保持仰望的姿势淡淡的说:“给我一把剑吧。”

“你是剑修?”

“粗通一些。”

“既是剑修,那你自己的剑呢?”

“以前我打架时真正需要拔剑的时候很少,带着还麻烦,所以习惯了不带。”

第3章 愿为侍者

所有人都知道,大许皇帝陛下的圣旨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不同寻常的秘密,否则断无阻人登山求仙的理由。

可那个秘密是什么?

可以想见,各方实力早就忍不住行动了。顾益跟随这队人马至今享受平静,或是因和仙并不参与这些。

她只是个‘追星族’罢了。

空气中传递开的不安感也并非是针对他们而来,因为就在不远处已经有了火光和冲杀。

“感觉不在此处,好像…我们运气不错。”顾益说道。

运气是不错。

但有惨叫声,叫的陈伯眉头一紧。

“你要去救人吗?”

差点忘了这个家伙的性格。

纠结万分,中年人还是下了决心,他冲着马车方向作揖。

“顾公子,你稍坐,我一会儿就回。”

这大抵便是性格决定命运,第一天相遇时,见到顾益躺在地上的人他们不是唯一的,但最后救起他的是他们。

说是巧遇,也不完全是。

“陈伯,保护小姐为要,那边的事与咱们没有干系!”在中年人身后,借剑给顾益的年轻侍者急声相劝。

“我知道,所以我一个人去,你们都不准动。”

一个人?顾益叹了一口气。

随后走到他身侧拔出出声规劝的那位侍者的剑,同时很不解的问:“大哥,在这样的世道里,像你这样的人怎么活到四十多岁的?”

“你干什么?”陈伯震惊的瞧着少年的背影。

顾益向前行走:“我听人说,乐于助人的人其实并不奢望回报,只是希望被帮助的人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不知道这句话又是从哪里来的,但似乎有些道理。这个少年虽然有些惫懒,也无礼,不过某种程度上对了他的性子。

陈伯只是可惜,上天不该让他成为脱境者。

顾益也从未想过当什么大英雄,他只是想平安的走出小苑山,其他人出事就出事好了,这天下每时每刻都有人出事。

是这个中年人的坚持触动了他。

况且,和仙大概出不了什么事,她这队人马是过来旅游的酱油队,在如今大家都忙的紧要关头,不会有人有那个闲心来找他们。

陈伯从少年人的眼神中看到了笃定。

“那咱们屏息前行,先看清情况。”

顾益道:“修行者都是你的。”

“那是自然。”他爽朗的答应,说着刷的一下飞上了巨树的高枝。

顾益:“……”

陈伯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飞下来,“我们……地走过去吧。”

森林里的黑暗超乎想象,习武之人只是通过灵敏的感官避开一路上的阻拦物,偶尔有觅食的小动物直到人到身前才发现距离如此近了,惊得扔下食物飞奔而走。

越是临近越能听到激烈的打斗声,偶尔爆出的光芒势能不弱,前方的确是有修行者的。

陈伯嘱咐道:“禁军就在山上,行凶者欲速战速决,攻势必然迅猛,你要小心。”

顾益知道,“若是打不过,我会跑的。”

陈伯:“……”

距离已经很近了,陈伯准备猫在灌木丛里细细瞧着这一处营地的状况。

前方地上已经有尸体横列。

七八个蒙面人正在围攻一辆马车,马车旁的武者在奋力战斗,而马车上上衣着华贵的肥胖男人吓的直哆嗦,拼命教唆着他的侍者往前冲。

陈伯以为顾益一直跟着他,稍不注意却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只见他提着剑就这么径直走过去了。

这是干什么呢!

“顾益,顾益!”他小声叫着。

顾益一步步向前,眼见其中一位武者将被刺中,他右手挥剑,插在尸体身上的匕首急速飞向那名黑衣人,逼得他不得不半路急停,一个翻转向后退去。

砰的一声,匕首插入后方的树木,大片树叶被抖落。

这力道,会死人的。

黑衣人惊了一身汗,黑暗之中如此犀利的冷箭真叫他恼火!此人不是普通小鬼!

“来者何人?!”

华贵服装的胖男人眼见救星,大声疾呼,声泪俱下,“壮士救命!壮士救命啊!这群歹徒意欲谋财害命!还请壮士救我!”

歹徒头目大致看了清楚,他冲着顾益叫喊:“哼!看来是多管闲事的,这世道还会有这样的蠢货,赶紧自己一边儿待着去吧!”

顾益对着身后跟上的陈伯说:“其实他说的很对,而且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你这个选择不算聪明。”

“可你还是来了。”陈伯略微观察了一下情况,“那位入定境界的修行者归我,剩下的归你。”

“都归我吧。”顾益提步向前,“你毕竟岁数大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陈伯:???

对他而言,顾益是半路上遇到的奇怪少年,说是奇怪,是因为他的确是从天上掉下来,更奇怪的是,没有摔死。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少年人主动走进那七八个人的包围圈,却毫无慌乱之状,“小苑山局势不稳,你们这群大山炮便忍不住了是吧?”

“小兄弟。”留着一个八字胡的领头对他说道:“这富商不是什么好人,抢了不少民女当小老婆,可就是生不出儿子,连上天都在惩罚他呢。你看不如咱们一起教训他如何?”

胖商人瞬间吓尿了,连声高喊:“壮士!壮士!我已经知错,这不上山诚心问仙求子,绝不会再做伤天害理之事的!”

“问仙求子?!”顾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生不出儿子这事儿找我……找小苑山仙人有什么用?!”

“这……有何不可?拜仙求愿而已。”富商委屈巴巴的。

“真扯淡,我自己都没儿子呢。”顾益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对着围住他的人招了招手,“动手吧。”

这里一共七个人,只有一个是入定境的修行者。

陈伯一直随时准备插手,因为在他看来顾益不是修行者。

然而,一个从天上掉下人还摔不死的人,身体其实是异常的。

他闭着眼,旋转,跳跃,那些刺过来的兵刃便都伤不着他,而他自己的剑势极为简单,一拨一刺便护得周身。

陈伯是懂的,或许这个人不是修行者,但他有一套好剑法。

且不知为何,他那身体,移动的很快。

顾益不会在今晚大开杀戒,也能够做到,因为那些武者的剑挥到他的身前,在他看来既慢且软,瞬身翻转间便是砰砰砰的将人击倒在地。

入定境的八字胡凝眉,随即以灵气运剑。

修行者的战斗和常人不同,即便他们使剑,却也不用握剑,剑会随心意而动,他只需这么走向前,而剑为其开道,周身缠绕着黄色的剑光,寻常武者甚至看不懂那些人是怎么被挑飞,又或是怎么被刺伤,只觉得像是施展了某种法术一般。

顾益见此状况,手腕微转,剑柄嘶鸣,嗡嗡一声,剑身伴有白色光芒,与此同时,这黑夜中的天地,黑夜中的树木,黑夜中的野草仿佛都具有了活力,稀稀拉拉荧光点般的灵气似乎受到召唤并聚集。

这区别在于:

八字胡的灵气是由内而外散发。

而顾益的灵气是由外向里聚集。

此情此景颇为异类。

看的陈伯也是大惊失色:这位小兄弟明明没有修为的啊!

八字胡也是懵,疑惑道:“你这是什么功法?!”

“反派死于话多,别想套路我多说话!”

顾益挥动剑身,肉眼可见的灵气随剑而动,速度极快,威力极强,向前冲刺时,白花花的一闪!

砰!

八字胡的剑,

掉在了地上。

一击,足够。

顾益没有杀他,但是吓到他了,刚刚只差毫厘,他绝对死。

之前被击倒的人也颤颤巍巍站起来,在八字胡惊恐喊着‘跑’时,全都一溜而尽。

“就这还想出来劫财。”

顾益觉得有些无趣,反手扔出自己的剑,它在空中不断旋转最后正好落在陈伯举起的手掌里。

“顾兄弟好剑法,可惜对手实力太弱,看的不全。”

“仙人!仙人!”刚刚散发光芒的场景震动了这位胖富商,此时歹徒已走,他急忙过来谢恩,“多谢仙人活命之恩!陈某实不知如何感谢!”

“这位先生,我们是路见不平,”陈伯上去扶人,“出门在外仗义相助本是应该的……”

“哎哎哎,”顾益眨了眨满是疑惑的眼睛,将这老好人拉到一边,这家伙在干什么呢,“刚刚我干的活儿,而且你没听那人讲这家伙抢小姑娘给他生儿子么?”

陈伯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些是歹徒,讲的话不能信的。”

“是啊!是啊!仙人,陈某绝不是强抢民女的人,陈某也不敢啊!陈某娶的都是真爱啊!”

做生意的人察言观色也厉害,此人瞧了顾益,立马又说:“不知仙人有何要求,在下必尽力所为。”

陈伯摆摆手,“不用不用,这就过于客气了。”

顾益却不这么想,他抄起了手,也没半点不好意思,“我呢,一个人离家,出门在外,没什么钱花。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仙人那也得花钱啊。”

“啊,好说好说!”富商一听是求财当即大喜,扭着屁股就回了车里,提溜着一个锦绣袋子眼神暧昧放在顾益的手里,“些许黄金,以表感谢,陈某再次谢过仙人活命之恩!”

“哎!”陈伯有些看不过去,伸出手去想阻拦。

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三个人将手放在一起要喊加油一样。

顾益则不管,挣脱开把袋子挂在自己腰间,“哎什么哎,我不赚钱,你养我啊?”

要不然这么无聊的战斗,出手的意义在哪儿呢?

这世上本来就有专门为了赚钱而受雇佣的修行者,反过来说平民若受到妖精侵扰,不聚集些财物请修行者,难道真的等着活菩萨救命嘛?

“顾兄弟……这……那也不该拿这么多金子啊。”

“此言差矣,我的命在先生这里值不了多少钱,但在我这里却是万金都不换的。可惜我带的不多,不然还要重重感谢才是。”

顾益大笑开来,“我不贪心的,咱们走吧。”

“顾兄弟!”陈伯还在聒噪。

不过走了没多远,

富商队伍的边缘有一个小乞丐模样的人反倒跟了他们两人过来,看模样是身着灰色布衫,脚穿破鞋,脸上还有着雀斑的女子,她直勾勾的瞧着顾益。

“这……男人有钱了之后的确是不一样哈?你要干嘛?”

她走到顾益面前,架势十足的低头跪拜,“愿为侍者!切恳收留!”

顾益道:“我自己也没有家,没法留。”

女子不为所动,头亦不抬。

顾益懒得理她,完全不认识的人收留个什么。这事简直莫名其妙。

陈伯也不太明白状况,“这怎么回事?”

但他是心善的人,见到这般可怜人,还是多问了些,“姑娘,你为何拜他?”

哪知这姑娘却不说话。

……

……

陈伯对着马车内的人讲述了离去的理由和结果,顾益还是靠着树休息。

不过这队人又多了一个人,刚刚那个二话不说见顾益就跪的女人。她没有离去,而是一直跟着,顾益当她不存在,她似乎也无所谓。

天放亮之后,和仙对这个装扮似逃荒的女人感到很好奇,仔细一瞧,发现她长的也不好看,皮肤泛黄,脸颊上还有黑黑的泥灰,头发不知多久没洗了,粘连在一起遮住了她右边眼睛。

但不知为何她对顾益却极尽尊敬,早晨时分,所有人都在梦乡,顾益也刚醒却发现这人用树叶包裹着煮熟的鱼肉奉献于他身前。

“你要跟着他?”

和仙问道。

这姑娘看了一眼顾益,然后快速点头。

“为什么?”

她不说话,又给拜了一下。

“你叫什么?”

她还是不说话。

顾益说道:“不必管她,咱们赶路吧。昨晚的事证明小苑山的情况或许有些失控。”

人人都知道许多显贵喜欢到这小苑山上来,如今山中有事,就连心术不正的小毛贼都开始出来浑水摸鱼了,更何况其他人。

和仙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顾益,怎么出去一趟就有这奇怪的女人呢……

“你这个人,好似藏着许多秘密。”小姑娘点着下巴,似乎要把顾益看透。

不止是她,其他人瞧着顾益也都有些异色,不过侍者们并不像和仙那样想,他们只是觉得顾益像是神经病。哪有人从天上掉下来的。

跟着他来的丑姑娘大概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一睁眼就见她跪着了,到现在动都没动过。

和仙心善,她说:“顾公子,要不你叫她起来吧,我们说话她都不听。”

“顾公子!”和仙朝着他的背影又喊一声。

于是顾益转过身来,解释道:“首先不是我要她跪的。而且,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她如此行事必是有所求,而她丝毫不怨那便说明她自知所求之事乃不情之请,既是不情之请,那便不用听了。”

他不喜欢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能遭受苦难还不黑化的,只有日漫男主角。

“可你怎么知道就是这样?”和仙很是疑虑,多有不信。

“见多了,自然就知道了。”顾益耸耸肩。

地上的人只是把头埋的更深,仿佛真是如此。

但她并未就此离去,而是跟随马车一路下山。

第4章 高山剑势 如风如雷

和仙对顾益很有意见。

她明知顾益就坐在帘子之外,陈伯的右侧。

还含沙射影的假装和自己的身边的灵物说话,“射黄,你看没看到后边儿那可怜的姑娘啊?”

小鸡当然是没什么动静。

和仙怒道:“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看你就是没良心的东西,以后要是我有危险了,怕是也指望不上你!”

听着这样的话,陈伯嘴角憋笑,余光扫了一眼顾益,发现他只是闭着眼。

“回头我就把你给大火炖了,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嘎~”射黄一脸委屈。

这一天赶路,依旧没什么危险,一切顺利的叫顾益反倒有些不安。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和仙叨叨的说了他一天。

路途中休息时,那姑娘照样献上食物。顾益也不领情,叫她自己果腹,看得和仙更为来气。

陈伯摸过来替自家小姐解释,“我家主人今天言语中多有得罪,在下代为赔礼。”

少年人却笑了。

“我没有生气,反倒是很欣赏她的天真烂漫,也很羡慕。”

两人说话还看着不远处玩闹的和仙,她让自己的宠物叼着食物送给这姑娘,而发现顾益在看她之后,毫不犹豫送给他一个白眼,和一个傲娇的下巴。

“顾兄弟,羡慕什么?”

顾益轻笑出声,“在她的世界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世界简单,人间值得,这难道不叫人羡慕吗?”

陈伯看着和仙的眼神也有宠溺,的确是他多心了,没有人会和这样一位天真而不娇蛮的小姑娘计较。

“喔,对了,过了前面那个山口会有几条岔路,其中一条通往庐阳,到了那里我们也算是真正出了小苑山,岔路上再走三里,就到了四石镇,今晚在那里歇脚,不必野外宿营。”

出了小苑山?

顾益忍不住心中触动,再回头看着上山的道路怔怔出神。

陈伯还在说话,“出山之后,危险便大大降低了,唯一可惜的是,我没有机会全览顾公子的剑法。而且昨晚顾兄弟聚集灵气的方式……”

他非常想问,但是修行者都有自己的秘密,那是活命的本钱,因而互相不好乱问,这是规矩,也是礼貌。

陈伯是个正直的人,所以憋了几个时辰了,他也不多问。

“只是平常剑法罢了。”

中年人可不信,“……却不知为什么,觉得顾公子非寻常人物,所以总是想见见的。”

就这么出了小苑山了吗?

顾益总感觉不对,尤其是陈伯还乌鸦嘴了一次。

……

下午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岔路口,依然一切正常,直到忽有一箭飞来……

“还真是个乌鸦嘴!”

顾益伸手抓住箭尾,他还没来得及叫唤,旁上的侍者全都惊醒,大喊出那句熟悉的台词,“有刺客!”

一时间混乱突至,所有侍者拔剑以待,如临大敌。

和仙问道:“陈伯,出什么事了?!”

“小姐请待在马车中不要露头!”陈伯立即跳上了车顶,手中捏着奇怪手势,已经是战斗状态。

顾益则跳了下来。

“别紧张,是冲我,不是冲你们。”

“何以见得?”

“只有我和你在箭的路径上,若是冲你……应该射你家主人才对。”顾益按下举着剑的侍者的胳膊,“放松点,放松点孩子,把剑借我使使。”

他拿着剑往前走,“我虽然懒,但既然是冲我的,那也不好麻烦其他人,你们都朝后站吧。”

和仙撩起马车侧面的帘子,偷偷瞧着这一幕。

陈伯摸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能先听顾益的,而且保护和仙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事。

只有一人不退,就是那个一直要跟随顾益的女人。

顾益平淡着问:“我这一战,生死难料,你不说说要跟着我所为何事吗?”

没什么回应。

“算了,你也退后吧。”大概是知道她要做什么,所以又讲了一句,“我不喜欢关键时候不听话的人。”

这样,她才乖乖让到一边。

和仙有些担心,“陈伯,顾益是脱境者,他……没问题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陈伯自己都不知道,但心里也有信任,“是脱境者,但是,他有些实力。”

与此同时,脑海中还是想着,究竟是为什么一个没有修为的人可以调动天地灵气。从他已有的见识看,当时那种状态很像是普通人上第一堂修行课的时候,即:感知并调动天地间的灵气。

然而怎么会有不是修行者的人初接触便能调动这么多的灵气呢?

冷箭过后,便不见箭矢飞来,不久后从几块石头后面出来三男一女,未曾蒙面,光明正大的现身。

他们的打扮如出一辙,都穿着黄黑服装,肩有甲,手有刀,唯一的女性大胆一些,长发飘飘,无袖无鞋。

看气势就知道不是昨夜那般的小毛贼,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然而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这四人屈膝大拜,跪下的动作整齐又划一。

“我家主人请先生一叙,望先生移步。”

陈伯:???

怎么回事,自己救的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你家主人是谁?”顾益问道。

“主人要向先生亲自言明身份,不让我等透露。”

顾益其实也奇怪,“那既然是邀请,为何射出冷箭?”

“是在下所射。”有个丑男主动承认,“躲过了箭,确认先生不凡。若先生愿移步,在下立即砍去右臂。”

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顾益举剑,“我不愿移步,也不认识你家主人。”

这四个人接连又磕了几下头,然后起身作揖,“请先生恕罪。”

说完那丑男以脚蹬地,转瞬间一刀已至身前。

“修行者!入定境!”

陈伯一眼瞧出来了。

和仙顿时有些焦急,那脱境者是连入定都没有的!

……

直线而来的刀看似凶猛,但若以力拨开,便不会有危险。

可顾益没有这么做,他是跳起身,随后剑势向下,丑男正在下方只得翻转身形向侧面躲开。

“……有些奇怪的剑法。”陈伯凝目细看。

刚刚若是以一般手段拨开,丑男定有应对之招,可顾益没有选择最平常、最简单的,而现在一个交手攻守便转换,怪异之中倒也有奇效。

不仅如此,还在空中的顾益本该无法借力,这一回合便到此为止,然而却见他挥剑顺时针,而身子却奇怪的逆时针转。

丑男也以为该是下一个回合了,没想到对方竟在空中转动身体,从高处而来的剑势迅疾如雷!

铛铛铛铛!!!

他只能不断出刀格挡!

顾益连续旋转身体直至落地,随后改砍为刺,为了加快速度直接掷出剑柄,丑男反应再快也只能堪堪挡住,但自身动作已经变形。

顾益快速向前接住剑柄,又改为挑,剑锋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在避让不及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迹。

“嘶!”伤口的疼痛叫那人吸了凉气。

高山剑势,如风如雷,本就是得机得势时,攻击更猛。

顾益眼见得手,眼睛一眯,又是一脚蹬地急速向前。

丑男自是觉察到形势不对,忍着胳膊的痛楚和已经被逼的歪扭的身形,咬着牙砍出一刀凌厉的绿色刀锋。

顾益以剑尖撑地,‘叮’的一声,起身腾空闪过,快速翻转间势大力沉的一脚扣在丑男的脖颈处!

“啊!”

他已经没戏了。

留下几道伤口,又一脚踹飞了他,顾益则借力落到陈伯的身侧,手中的剑身,嗡嗡布满白色灵气。

好诡异的剑法!好利落的对敌!

“刚刚你在空中已无处借力,为何还能发动攻势?”陈伯修行多年,还未见过这样的画面。

而他说的是第一个回合的瞬间,那次有意挥剑顺时针转。

顾益脸色平静,说:“当你站在一个完全光滑的平面上向右转动头时,就会发现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左转,这叫角动量守恒。”

陈伯:???

“剑法名称?”

“不,剑法名称为,高山剑。”

顾益右手持剑,直指向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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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作者,更是读者,看到那么多人喜欢我的书,真的很开心,同时更理解追更的痛苦,所以今天多更一章!

后面每天两章的更新稳定在下午和晚上,人老了,存货不多的,别把我榨干了……我又不像签约榜排名我下面的那个垃圾触手怪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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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从四石阵中走出的少年

眨眼之间,丑男已倒在地上,面色痛苦。不过另外的两男一女眼中不见悲色,反现狂喜!

“是他,就是他!”

唯一的女子看向顾益的眼神已经火热,“如此怪异的剑法,此子绝非常人,看他身上必有所长!”

而一旁誓要跟随顾益的小姑娘已经不受控制的磕起了头。

“三人,你能行吗?”陈伯知道顾益不凡,可对方毕竟是修行者。

顾益轻笑着调皮,“不行,你不会救我啊?”

闲话时间不多。

对方见一人不是对手,飘在空中的女子与同伴对视一眼,一齐攻来,而最后一人虽然独眼,但似乎实力最强,暂时还未动。

顾益持剑再从马车上跃起,弯月打弓,打他妈的。

他这个身子,灵气是没了,但长久修行,身体被灵气滋染,速度、力量、敏捷都好于常人,只是入定境的话,无法简单制住他,而且脑子里关于如何战斗、剑招精妙的记忆也都还在。

高山剑势亦是大开大合的剑法。

一剑刺出,有高山巍峨之感;

剑出如风,有泰山压顶之力。

不过刚刚也只是占了快速退敌,不给人反应时间的便宜,这次再来的两人则认真了许多,他们以灵气行走全身,以灵气握刀,以灵气砍出刀锋,其中凶险胜出刚刚十倍。

顾益却也不怕,入定境界的修行者运用灵气并不能如臂指使,所以如果自己速度够快……他们就追不上自己!

这是选择使用高山剑的原因。

不过两人同时以灵气运刀,这些刀锋威力巨大,顾益便不能硬抗,要以躲闪为主。

因而在高山剑势之外,还要辅以灵巧为主的身法,脑海里倒是几个,可惜这玩意儿适合腰肢柔软的女子练习,他使出来倒有些不伦不类。

一对二的连续攻守之间,顾益显然是落了下风。

陈伯已经是看的惊讶,“一个失去了修为的脱境者竟可以在两名入定境之间周旋,不可思议。”

正巧,顾益以胳膊挡住那女子带风的一脚,震的他往后飞出数米,有灵气裹挟,威力还是大,手臂都有些麻了。

还好她没穿鞋。

“你ob就算了,能不能别奶我?”他冲着身后不远的陈伯吐槽道。

陈伯:“啥?”

第一轮交手之后,顾益暂歇,他是为了临时应敌用了自己并不擅长的身法,可这样也只能防守,没有余力进攻……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进攻,即便防不住。

战斗时,顾益一改平时的懒惰,快速思量之后决定已下!

若要以弱胜强,就要攻其弱点。

唰!

顾益的步法多了几分刚强,剑锋直指那女子。

陈伯眼睛一眯,这是要拼命了。

此剑速度极快,所攻部位在其胸部,虽然平,但是有,

女孩子眉宇中有一丝分神,往哪儿指呢这是?

“小心!”

她的同伴大喊。

这一下惊醒,于是强行侧身躲开。

但顾益不依不饶,微微转动剑锋,由刺改扫。

女子毕竟是修行者,紧急之间刀身还是挡住了顾益的攻击。

铛!

“无……”她本想骂出那两个字。

但顾益似乎没有和她聊天的意思,右手挥剑被挡,干脆松了剑柄,伸手去抓。

女子顿时大惊,急忙向后退去。

掉落的剑被顾益的左手接住,同时左脚蹬地,如火箭炮一般再攻其胸部。

这真是叫女子处处难受,而且她也很担心,万一失手,那自己损失就大了。

“快来帮我,这家伙无耻的很!”

陈伯脸色有些垮,将一位入定境的人逼到喊出这句话的确不容易,只不过么……

就连和仙都看懂了一些,这家伙,不是好人啊……

顾益则微微眯眼笑了起来。

进攻的时候,就是破绽最大的时候。

这位更丑的巨丑男提刀来攻,那便浑身都是破绽,只用一招便扰乱了进攻的节奏。

嗖!

顾益挥动剑柄,连续激起地面上的三块石子,击打目标……是裆部!

巨丑男见状脸色一青,立即挥刀去挡。

顾益眼见刀失其位,随即舍了女子,直冲巨丑男上身的破绽。

“雕虫小技!”巨丑男有些惊吓后的怒火。

铛!

这一砍果然被挡住了。

与此同时……

砰!

第四块石子击中巨丑男的裆部。

他身上的整个绿色的灵气光芒忽然间便消退,下半身似僵硬了一般,颤颤巍巍的真是叫人心疼啊。

“你以为第一次是佯攻,其实第一次、第二次都是佯攻……”顾益不止有用剑击飞石子的能力,他的脚同样可以,刚刚在冲锋时这些泥土地被踏的全是尘土,做些小动作根本不会被发现。

哐当一声,巨丑男的刀从手里掉落。

“啊、啊……”这家伙跟反应神经慢半拍似的,这会儿才捂着裤裆蜷缩在地上,眼睛紧闭,翻来覆去的滚动,脑门上细细密密的汗一下就出来了。

“啊!你没事吧?”

后方的女子感觉比巨丑男还要慌,这要打坏了还得了。

因而疯也似的开始进攻。

顾益只做了一个手势,左手微握,然后就等着她过来,甚至还有间隙在不停翻滚的巨丑男身上划上几道伤口。

“可恶!”

最后一个人坐不住了,两个人都玩不过,剩下一个女人如今还处处顾虑,定然不是对手。

独眼男不简单,此人微微一动便惹得顾益心头一紧,背后有危险!

而他身前,这位女修行者看起来也是被激怒了。

夹击之势已成,令其他人有些紧张。

昨日一直以头跪地恳求顾益收留的姑娘动了,她猛然冲向顾益的背后,而那刀似乎在她的眼中越来越近。

“不好!”不远处的陈伯惊呼。

顾益气那女人擅自行动,他右手挥剑,以剑身打在那女人的背上,仓促之间便有些没轻没重,即便如此,这多余的动作一做,背后独眼男的刀已近在眼前。

就在他以为借着速度和身法堪堪躲过时,刀身之上包裹的灵气翁然一鸣!

砰!

刀气倏然之间炸开,顾益已无所遮挡!硬吃了这刀气的威力!

“啊!”

这一瞬间他们两个都飞了出去。

顾益只感觉热血翻涌,胸腔巨痛,侵袭全身。

毕竟是修行者,这一下的威力不是开玩笑的。

但好在他的身体有灵气滋染,底子好些,那个想要替她挡刀的姑娘更惨,呜哇一口大血喷了出来。

这他妈的,真是想骂都骂不出口。

而那最后一个人也学了顾益攻势不停的路数,还未等他从地上爬起便又提刀来攻。

来不及管伤势,顾益立即腾挪躲开,他不能再接招儿了,只能先避一会儿。

啪!

连续躲避之后,顾益一下把剑插在地上。

或许是他一直出奇招,令对方略有忌惮,一见此状,于是便停手了。

“你们到底为什么抓我?”

“不敢!是我家主人想请先生。”

顾益忍着痛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你在,说尼玛呢!”

这是争取时间,陈伯笑了笑,“临阵经验,的确是丰富。”

和仙不解,只是觉得说的对,看来这讨人厌的家伙还蛮厉害的。

也没多久,说了一句话,喘匀了几口气,顾益再提剑。

他的姿势变了,整个人跃向空中,扫、劈、拨、刺……人似出现了几道幻影,画出数道优美的剑招。

“高山剑势!如凌绝顶,如吞山河!”

陈伯看着眼睛放光,“剑势极美!我当助之!”

他飞跃空中以灵气加注,顿时剑势大盛!

地面上的最后一男一女面庞中满是震惊之色。

“此剑不可小觑,你我二人合力!”

独眼男双手握刀,身上绿色的光芒陡然耀眼,女子的刀则横与身前,双手连续交叉捏出美妙的手势。

“顾公子!就是此时!”

黄色的剑势,绿色的刀势在此刻轰然相撞!

砰!

高音刺耳,声不能闻!

顾益被刀势波及到,身体又遭一伤,一道刀伤,割在了他的大腿上,而且直到现在的战斗令他体能下降的很快,也无力保持站立,倒了下去。

另外一边,一男一女也未能从剑势中幸免。

区别在于,那不是一剑。

“呼,呼……”顾益缓了缓,正勉强着起身。

而在其前方,陈伯看着那一男一女身上的伤口,默然,不语。

顾益中了刀。

对方中了剑。

区别在于,那一招剑势所留下的伤口有十几道那么多!

不止如此,附近的树木、草石皆有剑痕!

“竟然……竟然有这样的剑法!”陈伯的脑海里回想着顾益在施展高山剑势时的剑招,他双拳紧握,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不知是兴奋,还是觉得恐惧。

顾益拖着受伤的腿走上前,气喘着问:“还活着吧?”

“你把人砍成这样,还指望人活着?”

“还活着。”顾益看到独眼男的眉头在皱,他走过去,再问一遍,“说,到底为什么抓我?”

战斗似乎结束了,和仙也跳下了马车一路跑过来。

陈伯讲:“你这样很难问出来吧?”

“说出来,我不杀你。”顾益像没听到劝。

“冒犯……先生,死不足惜!”

“是个汉子。”顾益去找那女子,有些残忍的是,脸都给割花了,“为什么抓我,说出来我不杀你!不说,我扒了你的衣服,挂在马车上去庐阳!”

陈伯嘴角一抖,本以为这个书生模样的公子只是稳重之余偶尔调皮,没想到行事风格也很特立独行。

女人已经相当虚弱,多个伤口出血,模样有些可怕。

“因,因为……你是,从四石……四石龙门阵中……走出的……少年……”

声音极小,但听在和仙和陈伯的心里却是轰的一声!

而那边受伤的姑娘听闻忽然之间开始以受伤之躯不停跪拜!

就连陈伯这个修行者,都退了半步。

目光全部都集中在那个看似平凡的少年身上……

顾益也有些意外,这……你随便弄个理由都行啊,

讲出这种话叫我怎么圆?

第6章 我的灵符……会比较舒服

一声春雷响彻,入夜之后这天便下雨了。

四石镇的客栈,陈伯将晕倒的顾益抬进了房间。

按道理说他不至于晕的,但就是……晕了。

而其他人都点着灯难以入眠。

是真的吗?

顾益真是从四石龙门阵里走出来的?

这个疑问一直敲击着他们的心头。

陈伯忽然想起来那个莫名其妙跪着顾益的姑娘,于是把她叫了过来,可她虚弱的嘴唇泛白,这对主仆又是正直之人,别人不愿说,干脆就让她休息去了。

和仙蹙着秀眉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忽然间一声惊叫。

“呀!”

陈伯吓得一激灵,“怎么了小姐?”

“我白日间……是不是一直骂他黑心来着?”小姑娘捂着嘴巴,圆圆的瞳孔之中有些慌的不知所措,而且满是懊悔,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中年人嘴角抖了又抖,按照他和顾益的谈话来看,应该是无碍,可再联系到四石龙门阵、小苑山仙人……总归是觉得这样的词与尊敬的小苑山联系在一起……

不过此时也只能安慰,“小姐不必忧心,我与顾公子提过这事。”

“当真?”和仙睁大了眼睛,“那他怎么说?”

“他……是有肚量的人,说不计较,且羡慕在小姐的世界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这叫什么话。

和仙眉目抬了抬,又问:“什么意思?难道对不是对?错不是错?”

“总之,是没什么大事的。”

和仙哼哼两声,“哎呀哎呀,怎么会没大事,肯定是完了,说什么人家是脱境者,原来是进了四石阵的人,他不会真的见过仙人吧?”

陈伯老脸也挂不住,脱境者,是他说的。

而就顾益的身份而言……进了四石阵,大几率是见过仙人,那诡异的剑法,确有可能是仙人所授。

相隔的房间里。

顾益已经醒了,他本是装晕,那种情况当然是直直的倒下去最简单。

陈伯这种正直的人还会把他背回来,一箭双雕。

简直不要太机灵。

当然后来是太累睡了过去,

现在么,一泡尿憋醒了。

他有自己的治疗方式,腿上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不过从茅房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姑娘在门口等他,估摸着是一直注意他的行踪。

黑夜之中只有几个房间的光亮,雨幕隐去了天上的月色,今晚尤其的黑,也很冷。

他终究是不忍受了伤的姑娘一直这样。

这世道不把人当人,而他不该帮着这世道。

顾益在进门之前说:“你去洗个澡,让我看的清你的模样。”

听到顾益的声音,女子的肩膀有些抖动,抬起双眸中满是动容。看清?这不就是叫自己来找他嘛。

“诺!”声音之中压着些激动。

淅淅沥沥的雨声遮掩了木门的声响,三年来,少年少见的没有修炼,而是坐在油灯旁细听这世界的声音。

算是一种偷懒,可他喜欢这种慵懒。

鼻间嗅到一阵清香,他知道是人进来了。

“你为我挡刀,如果真被砍中了呢?”

安静之中响起了他的声音。

“当时没来得及多想。”女孩儿出声道。

好吧。

“你叫什么名字?”顾益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

“小奴名为灿莲。”

“小奴?”顾益侧过头看着这皮肤泛黄的少女,笑了笑,懒得去纠正人家习惯而舒服的自称,“白日间,那个女刀客说的话你听到了?”

“嗯。”

“你也看见了?”

灿莲啪的一声又跪在了地上,“小奴从未对人说起。”

那就是说,她也看到了。

顾益倒没想过,出个四石阵还能生出这些节外之枝。本来还觉得能脱离麻烦,过些自由自在的清静日子呢。

灿莲低着头,“不过……小奴看到的与那刀客不一样……”

“喔?”顾益没理解,“哪里不一样?”

“她说先生是走出来的,这是诓言,先生明明是飞出来的。”

空气中有一阵沉默。

顾益老脸一红,眉毛也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你说的,还真他妈对呢。

“行了,起来吧。”顾益伸手去扶她,“今天我情急之下用剑身……”

“嗯~”这无意的一碰,像是伤到了她一般,灿莲像是死命忍着,可还是有些痛苦的哼出一声。

但真的只是扶人的动作,很轻很轻。

昏暗中,油灯摇曳,灿莲的脸庞忽明忽暗,顾益才发现,这姑娘脸色不佳,额头有细密的汗珠。

“衣服撩起来,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虽说许国的男女之防没那么重,但是这大半夜的……

“不敢……劳烦先生。”

“你不敢劳烦我,却敢不听我的话。”顾益已经起身,拿着油灯走到书案边。

好在当时用剑身打的是她的身后而不是身前,背,看看应该没什么。

“伤过些时日就会好的。”灿莲抿着小嘴思索了一会儿,始终还是有些不肯。

被那独眼刀客的灵气震的一下使她后背血肉红肿,虽然疼痛难忍,可与撩起背相比,她还是愿意自己忍着。

长的不好看,但似乎性格很烈,顾益不再坚持了,他只是展开纸张,手中动作不停,“好吧,你过来磨墨。”

“先生,我真的没事的。”

“我不看了,你过来替我磨墨便是。”

灿莲嘴巴微微张了张,所以不看也能治?刚刚自己要是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撩起来了?

顾益一脸正派,也不多做解释,反正他才不是想看呢。

“你的伤是因我而受,我会治好你,好了以后,你自行离去,像之前一样不要说出你看到的事即可。”

灿莲的心狠狠一沉,本来觉得愿意为她治伤是扭转了心意,没想到只是为了让她离去。

“既如此,那便不治我的伤好了!”

还有些犟。

顾益不理,他以笔沾墨,凝心写就,“我已知你个性刚强,宁折不弯,不过你的伤不治也出不了人命,你不必拿这个对我实施软强迫。至于你出于好意的帮倒忙,我谈不上感激,也不会责怪,所以就算不治你,让你就此离去我心中也不会多半分愧疚。”

“先生!”灿莲苦苦哀求,“小奴只是想要修仙,并无恶意,先生从四石阵中走出,想必得仙人授业,小女不敢心存妄念,只需引路之人即可!”

“这个事,回头我们再说,我先治你的伤。”

“灿莲不愿治伤,只求先生解惑!”

正在说着,顾益笔下的奇怪符号已经开始闪出光亮。

黑夜之中突生光芒,看的灿莲一呆。

“这是……”

周遭的空气中像是凭空而生出一些萤火虫一般,绿色光点由点成线,越来越长甚至伸出屋外,这些光点成漩涡形状,终点处随着顾益的笔尖缓缓渗入纸张之中,隐隐的还散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微响声,像是灵气精灵在欢快跳动。

“是调用灵气的符文!”灿莲惊喜,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有人亲手写就符文。

那笔下绿色的光线越来越亮甚至映照清楚了顾益的脸庞,灵气起势吹鼓了他的衣袍,来不及束起的头发也随势而动。

灿莲见他下笔挥毫,毫无停顿,熟练已极,这怎会是什么脱境者呢!

纸上的符文说是写就,反倒更像是绿色的灵气自己按照顺序陈列,最终形成四个背靠背的弧形,中央则是一个大大的绿色顾字。

房间里重归黑暗,而刚刚的灵气都凝聚在中央的那个顾字之上,一闪一闪的散发光亮。

当顾益放下笔,符也飘了起来,荡在空中。

“这是二元伤灵符,你不愿给我看伤,我只能用这种万金油的治伤符,转过身来。”

灿莲还是有些不肯。

顾益加重语气,“转过身来!”

“那……小奴谢过先生。”

“这屋子隔音怎么样?”顾益忽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不过想想也是很差,“我写的伤灵符……会很舒服,你不要乱叫。”

灿莲还不懂,扭头的侧脸有些疑惑,只是乖乖听了话,“小奴明白。”

顾益手指微动,横放的灵符竖了起来,其实很简单,伤灵符会自己捕捉伤势,就算隔着衣服也无妨,缓缓贴上去之后,灵气包裹纸张翁的一声化成绿色的方块随后没入这姑娘的后背。

“嗯~”

在那一瞬间,灿莲忽然紧闭了双眼,虽然经了提醒可后背传来那酥酥麻麻的温润之感还是差点淹没了理智,只记得顾益的关照,紧紧咬着嘴唇。

顾益:(“▔□▔|||)

“算了,是我的要求过分,我知道很舒服,你真想叫就叫出来吧,别忍着了。”

“啊~啊~”

灵气跑动的叮铃叮领声音似乎更大了些,那是在她的后背散开。

顾益心想还好长的不好看,灵符写的太好在某些情况下总感觉有些耍流氓,这可是冤枉了,咱是正经的文化人。

等了一分多钟,符上的灵气终于是跑尽散开。

灿莲呼呼喘息,小脸微红,她自己感觉了一下好像是有好转。

顾益嘱咐道:“现在灵气布满你的后背,但伤不会立即好的,需要几天缓慢滋润,自己注意。”

写灵符这样的事,只要修行者想学便没问题,区别只在于写的精与不精。灵符也不需要撰写者本身的灵气,或者说灵符本来就是通过某种特别的纹路引导调天地之间的灵气。

而顾益这手笔是好是坏,精与不精……灿莲切身感受,应该懂了。

从剑法到灵符,到从四石阵里飞出……结论已经在她的心里了。

“真的好舒服,这二元伤灵符便是小苑山仙人亲传吗?”

“你就当是好了。”顾益不多做解释,“治了伤就回去休息吧。”

她不想走,这怎么能走呢,这灵符真的很舒服。

“麻烦先生……小奴脚和腿也都有伤……”

第7章 不告而别

啪嗒。

一滴雨水从树叶上滴落地面的积水坑中,散开一圈涟漪分割了水面中顾益的脸庞。

雨停了,天亮了。

四石镇的客栈有些四合院的韵味,顾益趴在二楼的栏杆向下看,正好瞧见陈伯在…挥剑…做些奇怪的动作。

把头向右转,把身子向左转……

陈伯听到动静,仰面说道:“顾先生你醒了,身体感觉如何?”

“没什么大碍,你这是……”

“喔,对了。”陈伯提着剑一下飞上来,“你昨日说什么向右转、向左转……我试了好多次,为何我向右转脑袋,身体并无反应呢?”

顾益:( ̄△ ̄)

“……那是在完全光滑的平面上才会出现的现象。”

陈伯低着头,低喃道:“这木板,打磨的挺光滑的呀。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去叫小姐,告诉她你已经醒了。”

不久后,和仙抱着那只叫射黄的鸡急急忙忙跑上楼。

“顾公子,我昨天那些话骂的都是射黄,真不是说你的!”

射黄应该还睡着,听到这话忽然惊醒。

顾益忍不住轻笑出声,“可我怎么感觉你都是在说我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和仙连连摆手,人都慌乱了,嘴巴想秃噜了一样,说啥也说不好。

“好了,我开玩笑的。”顾益赶紧安抚下来,“我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知道小苑山仙人这几个字,以及与此有关的四石龙门阵在许国人的心中分量极重,和仙有此反应倒也正常,不过他还不至于和一个没长开的小姑娘计较。

和仙惊魂甫定,拍了拍平坦的胸脯又问道:“那陈伯所说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嗯……我举个例子好了,那个叫灿莲的姑娘,她挺身为我挡刀,但实际上打乱了我的对敌节奏,你说这是对,还是错呢?”

和仙一想,随即出言,“不畏生死,挺身相助,当然是对!”

顾益也不急。

“我若技艺不精,因此重伤不治而亡呢,是对是错?”

“这……”

顾益又讲:“你因我对弱者漠视而辱骂,当时的你认为这是对,可你听了一个刺客胡言乱语说一句我从四石阵中走出又匆忙过来道歉,那就是说你认为不该骂是对,可这是同一件事啊,到底是对是错呢?”

问题太难,和仙已经凌乱了。

她掰着手指头想说对,可一想那不就是骂了小苑山里的人,赶紧摇头又说不对……

顾益也不管她了。

“自己慢慢想吧,我去吃早饭了。哎,陈伯,咱们今天走不走?”

陈伯回答:“不走了,大雨过后土路泥泞,车马无法上路,我家主人不急着回到庐阳,顾先生呢?”

顾先生?

顾益转过头,第二次这么叫了。

“进入四石龙门阵?这么大的事昨日那个刀客凭空说了一句,你们就真的都信了?我要真是得了小苑山仙人的真传,会没有修为?”

只要矢口不认,这些人也很难作定论。

因为进了四石龙门阵……这事本来就很离奇,就连大许皇帝陛下都没进去过,眼下你说进去就进去了?不合常理。

“而且,假如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我打着这个旗号,能获得很多好处,直接承认了岂不是更好?”顾益一脸真挚的看着陈伯,眼神之中少说有数个回合的博弈和确认。

陈伯点点头:说的对啊!哎呀,我这榆木脑袋怎么就没想到呢!

主仆两人都给忽悠的思考人生去了。

这时候灿莲憋着笑从房间里走出来,这个不好忽悠,人家亲眼看到的。

顾益等她走到身旁,“如果他们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收留,你怎么回答?”

灿莲尊敬的问:“请先生明示。”

这事得有个说得过去,符合实际的理由。

“就说……因为我长得俊俏。”顾益想了想,这个理由很完美。

灿莲长大了嘴巴,但还是乖巧的点头,“诺。”

“只是这个理由……”

“没关系,混过今天就行了。”

灿莲眉目一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

……

大雨封路,实际上就是被困在这里了。

能做的就是在屋里吃饭,在屋里看书,在屋里睡觉。

顾益撵不走灿莲,他知道,所以也就不做这些无用功,让这个女人待着好了,反正她会保持安静。

和仙和护卫陈伯也赖着不走,那四个刀客的来意总归是在他们心里种了疑虑了,虽然当时用言语忽悠了过去,但时间一长都会反应过来的。

和仙瞧了瞧顾益,再瞧了瞧一旁的灿莲,其他的都好解释,就是这个‘因为他长的俊俏’很难叫人信服。即便它符合事实,但作为理由有些奇怪。

“既然灿莲的缘由很明确,你为何不愿意呢?”

顾益猛拍一下大腿,“这种荒唐的理由,你信?反正我是不信!”

灿莲有苦说不出,不是你叫我这么讲的嘛!

“可灿莲总归是没有恶意的,她也挺可怜,你收留她也是一桩美谈。”

这女子有侠义风范,一直为了别人说话。

“她长的不好看。你不嫌弃,你收留吧。”顾益眼睛盯着书,讲这种话叫明目张胆的不知羞。

“你……”

对这种爱慕女子容貌的,按和仙本来的脾气会直接斥责,可想想大概还是……不要骂的好。

不过心里却是腹诽,仙人怎么可能见这样的俗人!还进四石阵呢,呸呸呸!

憋下心中的气,和仙噘着嘴,“灿莲终究是女孩子,你不要这样子讲。”

“没事。”灿莲微微笑着,脸上的雀斑清晰可见。

陈伯见机插话,“顾先生,昨天那最后的一招……”

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顾益一早就知道是如此。

他从袖口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小书,上面写着高山剑。

“若是陈伯有兴趣,就赠与陈伯好了。”

这家伙一边眼睛盯着一边摆手,“这怎么好意思,修行之人不能挂念旁人的技艺,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收着吧,当做是感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这事儿和仙看着是高兴的,长辈们告诉她好人有好报,是该如此,是该如此。

不过灿莲的眉宇之中倒是有了些思索。

这一天都没再下雨了。

入夜之后,顾益留书一封,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偷摸的从客栈里溜了出来。

和仙与陈伯都对‘四石阵少年’心有疑虑,言语间总是打听,顾益不想与人说,还有个灿莲看着他撒谎,别别扭扭的,而且本来也没必要一起去庐阳。

反正赠了剑法,治了伤势,也不算忘恩。

又或者是这几年他也习惯了一个人。

总之,早上在窗口发呆,看着树叶上的雨水滴落时,顾益就已经做了决定。

客栈里的小二说四石镇前方四十里就到了全门县,过了全门县城,再走六十里就是都城庐阳。

至于留在客栈里的信上只有十六个字:刺客妄语,勿信勿传,三人成虎,徒增烦恼。

第8章 许国人的一天

许国的都城庐阳,是这天下第一繁华之都。

在庐阳中央,人间宫占地百公顷,真可谓是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其中建筑有抵天恢弘之气势,亭台楼阁挤挤挨挨,飞檐相连。

皇宫取名人间,并非随意。

天下皆知修仙一道的至高境,第七境是为人间。

人间宫的最高处修有高台,庐阳城中有长生河从台下流过,汇入庐江,雾气昭昭间灵兽在水上翻飞,立于高台时,蔼蔼白云近在身前,煌煌庐阳尽收眼底,甚至这庐阳周围那山脉绿色全部一览无余。

这是一种肃杀,也是一种浩阔。

高台上列有供君臣奏对的小亭,皇帝神仙似的躺倒在年轻貌美的四位女子中央,飘飘然,熏熏然。

跪在不远处的人黑色袍衣猎猎作响,满怀恭敬,无作放肆。

不久后,一道虽浑厚但有些虚弱的沧桑之音响起。

“小苑山,如何了啊?”

黑衣人单膝跪地,“禀陛下,四石龙门阵已失阵位,阵中不见仙人!”

皇帝落寞忧愁的神情隐约闪现。

“知道了。你去告诉姜本,继续…封山吧。”

“诺!”

……

……

咚咚咚咚!

“顾先生,已是午时了,顾先生?”和仙扒拉着门轻轻敲了两声。

不过却没什么动静。

陈伯猜道:“是不是出去了?”

和仙思索了些,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便自己动手把门给推开了。

床褥整齐,空无一人,桌椅无人动过,四只杯子卡在盘子里,整个房间只留有一封信。

“坏了!”和仙快步上前,眼睛一扫而过,“他走了!”

“走了?”陈伯凑过去瞧了眼,“为何要走?我们不是顺路一起去的庐阳吗?”

小姑娘撇了撇嘴,该不会是自己讨人厌了,不然顺路的情况下干嘛还走呢。

她把那封信提起来又看,有些疑惑:“这三人成虎可有什么典故?三个人可以修炼成老虎吗?”

陈伯一板一眼的分析道:“该是有他的用意的,这少年就算真不是四石阵里的人,也一定不凡,不会胡乱留字。一时想不起来也没事,以小姐的聪慧,花些时日总会明白三人成虎的要义。”

和仙脑补了一下,她一小姑娘修成老虎有什么好的?

不过想到顾益的不凡,怕是真如陈伯所言有什么深意。

“算了,以后慢慢再想把。”和仙把信折好收到袖口里去,“对了,那灿莲呢?”

……

顾益先行出发之后只用一夜功夫便赶到了前方的全门县。

进进出出的人们或三五成群而笑谈,或骑驴品书至高歌,其中亦不乏配剑的修行者。

“卖包子咯!卖包子咯!”

……

“客官,看看我们这早上刚摘的奇异果,食之可助修行!一日可破三境!”

……

“你这小孩儿懂什么!这书虽破,却是本仙自创的一套绝世功法!世上罕见!没有十文钱我谁都不让看!听到没?!十文钱都只能看看而已!”

……

县城里的人气就是比山里好的多,顾益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生机,忽然间也有个满脸土灰的七八岁小男孩跑到面前。

他举着手中用绿竹编织的花儿,挤过人群,用力卖笑却还是像哭。

“贵人,买一个吧?”

顾益站住脚步,他虽然出来不多,但也知道眼下不是好年头,花团锦簇之下有很多人返回到赤贫之中。

“多少钱?”

“三文!三文钱就够!”他大笑着喊!

手拿着竹花,顾益走进了一家客栈,今晚他要睡在这里,正好肚子也饿了。

“要说这小苑山仙人,那真是我许国三百年一见的修仙天才,承平初年冬时,无狂风、无寒潮,冬天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真是天有异变必生兆,您说怎么着?呼啦一声巨响,小苑山是灵气冲天,万兽奔腾!是夜,光芒大作,彻夜不灭,宵小闻声而遁走,妖兽埋首而臣服!”

这客栈之中还有一说书人,小扇子敲着,小嘴巴溜的不行,眉毛眼睛一拧一舒,阴阳顿挫间是把那夜的事实渲染的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顾益嗤笑一声,颇为不屑。

但这全门县的百姓听着极为开心,不时爆发掌声,甚至有人高声疾呼:妙哉!妙哉!来人,赏!

“……再说半年前对西凉国一战,陛下亲至小苑山。”说书人清了清嗓子,像模像样的模仿道:“叫仙人知晓,如今西凉来犯,虽将士用命,朝臣用心,然战事吃紧,北方离国亦蠢蠢欲动,欺我许国,辱我尹氏。”

仙人说:俗世于我无加焉。

陛下说:战事一起浮漂千里,天下生灵百万,旦夕不存,妇孺弱小皆翘首以盼亲人,还望仙人怜惜!

“怎么着?各位你们猜怎么着!”

人群之间个个眼睛炯炯有神,张着嘴巴等待下文!

啪!

随着说书人猛一敲击!所有人身子颤抖了一下!

“说起这芸芸众生!小苑山仙人终于出了那四石龙门阵!”

啪啪啪!

“好!仙人爱民!我当拜仙人!”

……

“诸位莫慌!听我说来!”说书人眼睛一眯,手臂一挥:“说时迟那时快,只消半日功夫,至晚间时仙人已至许凉边界的白凉城,是时凉国大将托尼领兵两万来犯,边城危如累卵,仙人来的是关键至极,晚到一分那便城破而人亡!只见仙人身着青衫,脚踩粉色的灵猪,叫各位知晓,据前线将士所言,那灵猪长着一对翅膀!”

竟有此事!

“此事非我胡诌!只见其身形挺拔而泛光芒,负手而立神似仙人下凡,其神逍遥、其意潇洒、其音淼淼、其貌轩轩,真可谓是综之如玉美少年,举殇白眼望青天,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写到天穷水尽处,终是那句是仙非人呐!”

“好!好!”

忽而一激荡之声响起,众人奇怪的向后一看,倒是一个俊美的后生。

“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顾益赞道:“我就是敬佩肯描述事实的说书人,你讲的很对,来来来,看赏!看赏!”

噗嗤!

二楼雅座有个面白的小公子捏着兰花指捂嘴轻笑,“说书而已,前方将士黑夜之中见的只是背影,他激动个什么劲?又怎知是事实呢?”

旁边立着个如画的俏姑娘,“怕是头次听,外地人吧。”

外地人?

俏公子眼咕噜一转。

“不急,再瞧瞧,再瞧瞧。”

全门县地处小苑山脚,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几年来这儿的人倒养成了‘县小却民骄’的心态,每与人交谈必言及小苑山,其中多有显摆与得意。

不知为何,官府也允许这般作态,有识之士则言此为战事不利,激励人心之举。不止全门县,许国人的一天总是会一边听着朝中何人弄鬼致使将士战败,一边也听着仙人的事迹,向往着小苑山的一草一木。

顾益在凑热闹的时候倒也是觉察到二楼似乎总有人看着他。一抬头竟发现有位十八九岁的小白脸摆出微笑朝他招手。

“他发现公子了。”旁边的俏姑娘说道。

白脸的公子微笑之中轻声言语,“发现了就发现了,我正打招呼呢,你瞧他年纪也不大,应该是个童男吧?”

俏姑娘娇羞捂了捂嘴巴,“过了今夜,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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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要开门

顾益给说书人打了赏,青衣小帽的店家小二眼珠子便盯着顾益转悠。

见他站起身果断殷勤上前。

“公子,有何吩咐?”

顾益讲:“我有些累了,想去房间休息。”

“哎,好嘞,您跟着我,我带您去房间。”

昨夜他连夜赶路,必须得补觉才行。

觉不能少,他这个修仙叫养生修仙。

“您脚底小心,我们这台阶有些陡。”这青衣小帽现在的态度和刚刚判若两人,顾益也明白他的用意,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

关门之前,顾益给了一块碎银,这样再有什么需要叫起来也方便。

小厮手拿银子极为高兴,哈着腰讲:“公子真是好人,那我就提醒您一句话。”

顾益转过身,“什么话?说来听听。”

小厮伸头到外边儿左右看看,确认无人,关上门小声道:“这天儿马上就入夜,公子切记,到了晚上,听到女子的声音不要开门!”

听了这话,顾益不免动作一滞,看这小厮的不苟言笑,眼神之中还有真挚,想来是没开什么玩笑。

“听到女子声音不要开门?”

“哎,对的。”

吓唬谁呢。

“那我问你,听到男人的声音呢?或者声音分辨不出男女呢?”

小二愣住,额……

没人这么问过呀。

“算了,你走吧,走吧。”

小厮笑容谄媚,“多谢公子体谅!”

“等会儿,我看这儿没有笔和纸,你帮我取一些来。”

“哎,成,我这就给您取去。”他小腿跑的倒快,不消三分钟便把东西给备齐了。

顾益一人在房里一边儿脱衣服一边想着他说的那句话及当时说话的神情。撇着嘴模仿:还不要开门?啊,开门能怎样?

不过也有些好奇,为什么

为什么是女子?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顾益忽然兴奋了起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门。

砰砰砰~砰砰砰~

床上的人慵懒的翻了个身,睁开眼发现跟没睁开似的,没有电的日子真是痛苦!

“谁啊?”

“是我,先生。”

顾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声音听着耳熟,也惊了他一下。

“灿莲?!”

“太好了,先生竟还记得小奴。”

他摸着黑好不容易点起了油灯,然后拿着油灯去开门,有些头疼的说:“你怎么跟上来了?不是说治好了伤,自行离去吗?”

“是小奴唐突,小奴一心只愿追随先生。”

手上传来木门的冰凉感,这驱散了顾益身体里最后一丝睡意,他忽然想到了小二白日里说的那句话:听到女子声音,不要开门!!

灿莲应该算女子,虽然丑了点,但属性上归类是这样的。

“你真是灿莲?”

四周黑暗,只有掌中的油灯点点火光,他这一觉从白天开始,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自然也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每一秒的寂静好像都蕴含内容。虽说他艺高人胆大,但独行在外一切小心,这是基本生存法则。

“先生何故有问此,小奴确是灿莲。”

‘哗!’

顾益瞬间开门,借着微弱的光定睛一瞧,然后又‘哗’的一声关上了。

门外的人晕了,“先生?”

“好了,你进来吧。”

他打开了门,单手负在身后,顺便又看了一眼,没有错。

“你这么晚不去睡觉,来找我做什么?”

灿莲默默的关上了门,冲着顾益微笑了一下,低眉娇羞:“小奴,自然是有事。”

娇羞……但是真不好看啊……简直出戏。

娇羞?!

顾益的心中忽然一声轰鸣!

事情不对!

那个灿莲,虽然丑,但是性格刚烈,宁愿忍着伤痛也不愿破男女大防,她绝对绝对不会在大半夜跑过来展现什么女子的娇羞!

顾益眉毛抖了抖,表面上依旧处变不惊,“有事?不会是后背的伤复发吧?要不撩起衣服来,我帮你瞧瞧?”

“啊?那里怎么可以?”灿莲捂着小嘴巴,“可背背的确有些痛痛……”

顾益眼见她故作羞意背着他的视线,伸手拉侧腰上的扣子真准备脱,

只在那一瞬间,

一秒钟。

他抬脚咣且一下就是一个飞踹!

“我痛尼玛!你到底是谁?!”

顾益的力道比有些实力的修行者要差,可也不是开玩笑的,这‘灿莲’刷的一下就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到了床柱上,然后来了个自由落体!

就在此时,空间像破碎一般开始崩塌,眼前的画面也裂开了。

周围的景色开始变换,手上的油灯没有了,身边的桌子不见了,黑暗被驱散,四盏灯点亮了整个屋子,红色的,喜床、喜被,还有穿着大红衣服的姑娘。

看着窗户上贴着的喜字,顾益还真有些意外,这一脚是踹出了个啥。

那女子捂着后背起来,一转头有些惊艳了整副画面,灵动的大眼睛忽闪一乍像是射出了某种电光,而且,瞳孔是绿色的。

那张脸也没了灿莲脸上的麻子,洁白而有光泽,感觉都可以捏出个软软的汤圆出来,真真是嫩得快要滴出水,似那无暇的白玉一般。

小萝莉眼神带媚,“你,竟然发现了?不过就算你发现了又如何,我已进入立心之境,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言语间一挥衣袖,像人一样。

顾益一瞬间也有些被那容貌晃了神,而且,声音还有些好听。

不过那双淡绿色的双瞳……太明显了。

“瞳孔都还未全黑,小妖而已,这么点修行就出来为祸人间了?”

被戳穿后她立即有意捂了捂眼睛,还侧过身去,这是应急反应,不过很快她便不再掩饰,知道已经被人家看去了。

知道妖兽幻化人形时以瞳孔颜色辨别是否成败,想来也不是凡人。

“你是如何发现的?”她看起来,谨慎了些。

顾益坐下倒了杯茶喝,优哉游哉的说:“你所施的是妖术,虽然准确的映出了我心中所想,不过那个人真的不好看,她那么一娇羞,吓的我心肝都颤儿,这账我一会儿找你算!”

“不…不好看?”淡绿色的眸子中有某种迷茫。

这种迷茫,顾益很熟悉,有人形却不懂人性,便是如此了,看来这第二境立心,修的不到家。

“对于人来说,世间繁华,精彩无数,人的天性却是年少贪玩,因而在踏入修行之道时,第一境入定最难。有些浮躁之人,待到三十多岁才达入境也是有的。而对于妖来说,入定感知天地相对容易些,可第二境立心则是难上加难,你可知为何?”

绿色的瞳孔中神色已经变了。

却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声音,“知花小姐,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小的心中不安,白龙公子叫我来问,今儿给您指的人,可还满意吗?”

是那个小二的声音,想来那个人还提醒自己来着。

顾益摩挲着手指的动作瞬间一停顿,随后没入潇洒写意的神态中。

“滚!”

她一声喝斥,外面的人则被吓个半死,慌不跌的跑开。

随后,这知花一改之前作态,老实而恭敬,“之前是小妖不识泰山,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顾益略自沉思,“……你在这里,勾了多少男人?”

“不多,三五人而已,但是……”

“修为不够,要么露爪,要么露尾巴,吓跑了吧?”顾益一猜就是。

知花也没有否认。

“看你的样子,大概也到了年纪了。对于妖兽来说,立心之境最难,立心是立足己心,顺乎己意,我心即我仙,可因为自小不受教导,是非不分,妖兽通常会将立心修成了立欲,到了你这个年岁,开始泛春思动……可你知不知道,行周公之礼并不能助你进入立心之境?”

至于她自己声称的什么已是第二境,那都是临敌时的虚张声势而已。

知花听后顺势往下一跪,“还请先生教我。”

她这么一跪,顾益却瞧见了一样勾起回忆的东西,那是右肩的后侧有有一道梅花样的小小伤疤。

记得是承平初年,有一个母狐狸抱着自己受伤的孩子在阵外的雪地里哭诉乞求,顾益忙着修行,一连三月闭关,那只母狐狸运气不算好也不算差,在近第二个月来的,到顾益出关时,她已整整跪了三十多个日夜。

那一瞬间,顾益感念万物皆是生灵,是夜,小苑山光芒整夜而不灭,甚至照亮百里之外的庐阳城,而他也突破至第六境芸圣。

说起来还有些特别的缘分。

“你的母亲呢?”

知花面色一惊,“先生见过我的母亲?!”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你的母亲教过你吧?”顾益微微俯下身,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训斥:“教过了还悟不了,你这天分差扬猪太多了!”

此前三句一说,知花猛然抬头,神色之中满是惊恐!

这人是……这人是!

第10章 人间不是第七境(求推荐求收藏)

门缝中偷溜进来的微风晃动着红烛的灯火,火势飘摇,一如颤颤不已的房间主人。

“你可曾杀人?”顾益站起身,负手而立。

“未曾!母亲教导不可杀戮,知花不敢违!”小狐狸哭声已不止,如果说是人的话,她大概就是青春期的少女,在这样的压力小,早已经心神慌乱不能自已。

“嗯,还可以。起来吧,我与你母亲是旧识,不会对你怎样,不必害怕。”

顾益也相信这种情况下这小妖大抵是不敢撒谎的。而只要没杀人就还好,就算吓到了一些男人,最多就是吓出些病来。

“喏。”小狐狸迟疑了一下之后应声。

给了几秒钟,让她稳稳心神。

随后顾益又问,“你怎么跑下了山,你的母亲呢?”

知花悲痛道:“母亲在半年前的病痛中离世……不久后扬猪大人失踪,以我的修为在山中难以乞活,无奈之下这才下山来。仙人可知……”

离世了啊,真是可惜。

顾益伤感之中略显无奈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扬猪去了哪儿,不仅他突然离开……小依依也离我而去了,还带走我一身功力。”

“怎会?”知花满脸的震惊,“连小依依大人也……”

“扬猪的离去比较突然,我的确是没什么头绪。”说起来真是有些失踪的莫名其妙,也只有在山里养的小妖面前,顾益才会多说两句,“不过小依依在离开时,我看出些端倪,大体上有些像你的状态。”

“嗯?”

“贪恋世间繁华吧。现在想想,它曾好几次跟我打听阵外世界的消息,可我自己都了解不深,他还劝过我下山游历,不过当时我已是芸圣,心中好奇神秘的人间境,有些忽略了他心思的变化。”

知花问道:“那这样说来,小依依大人也修出了人性?”

“它……修出人性?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表述吧……”顾益皱紧了眉头,

至少模样很像,因为那家伙开始向往都城、甚至打听那些眠花宿柳之事,还有各种稀奇古怪之玩法。

不过也只是猜测罢了。

事后想起来,那段日子,那个家伙隔几天就不一样,隔几天就不一样,除了贪慕繁华,大概也隐藏了些心思。

“小依依大人也如扬猪大人一样不告而别吗?”

“倒不是。”顾益负手转身,眉宇中回忆着当日,“它还留下了两句很莫名其妙的话,其中一句你可以听听看:人间不是第七境。这七个字就算是我,也想不通。”

“人间不是第七境?”知花咀嚼着就更加迷糊了,“这从何说起?修行分七境,入定、立心、守神、返璞、合道、芸圣、人间,第七境就是人间境啊。”

是啊,连大许皇宫都叫人间宫。

因此单纯的从字面意思解释,真的是完全不通。若是隐含着什么,顾益却也参悟不透。

……

为什么走、那两句话什么意思、走就算了为什么还带走了他一身功力,顾益可是藏了一肚子的疑问。

“先这样吧。知花,现在你善恶混沌,是非难分,心思单纯,随欲而动,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会暂留此处,助你走上正轨,免得危害了他人还损伤了自己。”

小狐狸刷的一下就跪下来,感动不已,“求之不得!多谢仙人慈悲!”

“既然你逃下山来……”顾益细细分析,“想来也还会有其他不听话的家伙下山,我与你们接触的不多,都是扬猪陪你们玩,不过有一些多少学了我的东西,希望都记着我的话,不要肆意妄为。”

知花急忙说:“不敢的,私下里,我母亲与几位前辈都将仙人教诲铭记于心。”

说着说着,她竟然偷偷笑了起来。

顾益奇怪,“你笑什么?”

“从小……只听母亲日夜讲起仙人,我的性命也是仙人所救……不过一直未曾见过仙人,因而今晚心中欢喜。”知花双手交叉放在腹前,立在一侧安静乖巧。

好吧,顾益倒不是不想见他们,只不过修行后期的闭关时间极长,没有了时间概念,老实说从承平初年冬到承平三年冬,这段日子在顾益的感觉里就是一个冬天还没过完。

“我们既然出了小苑山,从此后你不要叫我仙人了,叫我顾益。”

“知花不敢。”

“不是敢不敢,是不能叫,再说我是你母亲心中尊敬的前辈,你却敢带我到这里来,还有什么你不敢的?”顾益警告她,“我理解你现在是发情的小狐狸,这是自然赋予动物的天性,但是不要对我动歪心思,我会打人的。”

小狐狸缩着脑袋,心中尽是懊悔,自己这是做了件愚蠢至极的事啊!

“知道了,知花……知花一定控制。”

说是这样说,但顾益不相信她的自制力。

因而提醒道:“话说在前头,妖兽立心极难,你要有心理准备,不可小觑,你的母亲只能算立了一半,不是她不努力,而是要想立心不立欲,首要在于控制欲望……这一点别说你们这些无礼义廉耻概念的妖了,就是那些每日在仁义道德里熏陶的人,也很难做到。”

知花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现在已经没有恐惧了,知道自己逃出生天,还有大的运气。

相比起来,顾益的遭遇反倒是霉运三连击。

“仙人,知花有一事不解,我听有些人说过,控制欲望乃违反人性,以违反人性的方式……可以修成人?”

“此乃诡辩。压抑欲望才是违反人性,控制欲望是彰显人性,其中微妙的确难辨,可你要记得,若修炼成人便只是随欲而行,那么与兽何异呢?”

知花面露难解之色,顾益的话第她来说太过高深,只能理解后半句。

果然是任重而道远。

倒也不急,顾益知道这的确是很难很难。

“仙人……”知花又开口。

“叫我顾益。”

“那我便学他们称呼公子吧。”

“随你,都一样,你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了吧?”

知花来回走了走,思索中带着憧憬,“修成人已经是万分艰难,不知……仙又是怎样的?”

“我不知道。”顾益脱口而出,语气中含着感慨,“虽然入了五境可绵延寿命,移山倒海,世人称之为仙,可小依依说过,连六境芸圣都不算是仙,所以你的问题我不知道。”

知花闻言甚至都有些泄气,那就得是七境人间了,这得修到什么时候才能成仙。

顾益倒是一眼瞧了出来,“不要自我否定,修仙一途在入定、立心,而后守神、返璞至合道,人难在入定,妖难在立心,因而普通人多,总受妖物侵扰无力还手。不过立心之后,守神一境对于人和妖就都没那么难了。”

知花可不这么想:对您来说……当然是没那么难了,可对我这个小妖,那是难上加难。

本来聊的好好的,突然间知花夹紧双腿闷哼一声。

顾益一愣,他知道这个反应,但第一次近距离的看。

“来的这么突然……能控制住吗?”

知花支撑不住连连向后退去倚靠着墙壁,小脸的潮红一阵一阵的泛起,呼吸之声骤然加重,看向顾益的眼神带有某种程度的迷离。

“好…好痛苦。”

妖兽和人不一样,只要到了季节,个体与个体之间会形成某种共鸣,所以谈不上什么情情爱爱,也不管什么颜值不颜值。

一公一母就行了。

知花身上有微弱的红光隐隐闪现,嗡嗡嗡的好似有某种啼鸣,不多时便惹的院子里的猫咪忽然开始嚎叫,叫声焦躁不安,像是婴儿哭闹,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知花听到了这声音,摇摇晃晃的想要去开门,却在忽然之间一头冲向安坐一旁的顾益……

面对一个飞扑而来的小萝莉。

啪!

顾益一巴掌就扇飞了她。

“痴心妄想,大晚上的逼我扇你。”

第11章 那一夜(求推荐,求收藏)

一巴掌扇完了之后,在疼痛的刺激下,知花稍微稍微清醒了些,但忍不住不断颤抖的身体还是告诉顾益,他得想个法子。

虽然明知她不是人类,可那白花花的大腿又不是假的,嫩红嫩红的小脸蛋揉一揉的话触感想来也不会差。

好在,顾益是个正直而帅气的人。

“很难受吗?”他有些心疼的问。

仿佛有一阵一阵的感觉冲击着她的脑袋,一嗡一嗡的总是看她猛的闭上眼睛,知花点点头,眼神中还有求助的意味,“难…难受,特别…难受。”

“那我把你绑起来吧。”

知花:???

说做就做,顾益翻箱倒柜的找了根很粗很粗的麻绳,选中了还算结实的床柱子。

慢慢接近知花时,可以感受到她的挣扎,白色的小尾巴已经从裙子里面露出来,眼神里妖兽的感觉越来越浓。

她毕竟还是入定境的小妖。

为以防万一,顾益没有立即接近她。

“借你的灵气一用。”

并竖起食指和中指,轻轻一点已经失去控制散在空气中的红色灵气,引导之下竟随指尖而动,像是在空中书写文字。

这灵符会暂时控制住她的行动,不过要想控制一整夜显然是不行,之前写的伤灵符碍于他现在修为不够,只不过一分多钟就用完了。

因此还是需要绳子。

捆绑的过程比较简单,只不过知花还是一直嗯嗯啊啊的在挣扎。

顾益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他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小萝莉,说道:“绑都绑好了,你不要再叫了,试着稳定心神,控制体内灵气。”

“啊~”

似乎又有一阵感觉冲上她的脑袋,知花猛的一闭双眼,面庞略有狰狞。

算了,顾益知道说也是白说。

小狐狸似乎意志到此为止,有些梨花带雨的哭诉,“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帮……帮帮我吧,公子,帮帮我……”

顾益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帮她。

就像人类在入定时没有什么外力能有所帮助一样,妖兽立心时,也很难有旁人能够提供直接帮助。

这是天性,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

有些人修进入定境很快,天分如此,人们称之为狗日的天才。

就是那种明明什么也没有多做,但总是比别人多获得一些什么的人。

类似的,有些种类的妖发情不那么厉害,这也是上天奖励。

“如果觉得修行之路实在困难,那便放弃也是可以的,当一只狐狸没什么不好。”

“不……不要!”

这小萝莉模样的狐狸使劲摇头,甩动间头发也渐渐恢复了白色,那张脸一闪一闪开始变得虚幻,似是维持不了人形了。

好吧。

顾益盘腿坐到床上去,“你知道,小苑山的妖物是受我灵气滋染的吧?用心感受。”

说完他闭上了双眼。

那一瞬间披散在后背的头发忽而飘起,周围空气中的灵气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静谧的黑夜开始变得活跃了起来,滴滴答答的小声响伴随着五颜六色的灵气奔腾而向顾益。

而他本身也隐隐的有某种白色的光晕缠绕,那些汇聚过来的灵气开始在他的头顶盘旋,然后是身子,然后是双臂,双腿,在碰撞之中那些颜色各异的灵气不断变为白色。

顾益并非在修行,他只是在感受天地灵气,

人类的修行者以能在多大程度能感受并激活天地间的灵气,散发多么大的光芒作为标准来判定一个人是否真的适合修行。

或如萤火颤颤巍巍,或如日月普照人间,此二者便是天差地别。

当然顾益此刻要略加控制,否则似那种整座山彻夜而不熄的盛况总归是要闹出动静的。

知花从小就是在这种灵气滋染的环境中长大的,如果不是顾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苑山,似这样的小狐狸根本进不了入定,修不成人形。

那些白色的灵气使得顾益看着刺眼而帅气,可惜它并不能直接抚平躁动的红色灵气,但是可以加强知花的意志,她会知道那是谁在帮助她。

知花也紧闭了双眼,开始专注己身,尝试控制那些在身体某些特殊部位不断冲击的灵气。

这一夜,极难。

……

……

阳光不远万里照射进这贴着喜字的房间,空气中飘荡着飘起的尘埃,桌子上红烛已燃尽终留下一片凌乱。

顾益睁开眼便看见知花恭敬立于一旁。

“公子,昨晚知花不懂事了,请公子责罚。”

“有什么好罚的,不是你主观意愿,也肯定不是最后一次。”顾益伸了伸懒腰,

知花想起昨晚就有些心有余悸,“像是这样,大概还要几次?”

“昨晚可有感觉到小腹之处有一股灵气不受你的控制?”

“确实如此。”

“那是随母胎而来,藏在身体血液里,你慢慢长大,它们也慢慢长大,你可以称之为野性,或者用人类的称呼,妖气。当你完全炼化控制了它们,这个过程就结束了。”

知花听完心里就一怵,拼着忍受一整夜的痛苦,她也只是炼化了冰山一角而已!

顾益看明白了她的心思,“天地法则在这一块的确不够公平,真正修成人,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又或者需有特别的机缘。”

反过来说,如果这么容易就成功,那满天下都是妖兽变过来的人了。

“当然我也从未说过,这种欲望一次都不能得到满足。”

小狐狸眼中升起了希望。

顾益继续说:“我记得扬猪在回忆他立心过程时曾说,越往后修炼,发情的频率会降低,每一次的时间会缩短,痛苦也大大降低,直到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即使有欲望,却还是会挑选对象、时机,那便可以无所顾忌了。”

虽然如此,但立心还是很难很难。

知花倒也不是刚修仙的人,对于困难是有心理准备的。她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处,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公子,入了世以后,我多方打听,据说人类中的茉族人也有类似的母胎之物。那一族的修行都以此为基石,人类聪慧,办法极多,说不定茉族会有祖传的好办法。”

顾益入世不算特别深,这类特殊的人也很少关心,有些意外道,“有人类是这样的?”

“嗯,他们以族立国,就是以前的茉国,不过已经被大许杀了个大败,据传言,茉族女子个个美艳,都是因为她们的小腹之处拥有随母胎而来的不散灵雾,灵雾炼化的越完美,人的外表便越是美丽,且青春延长,容颜常驻,即使成年女子身高体型固定,容颜也会随破境而逐步变的完美。”

“此事为真?”顾益有些不信,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那茉族男人咋办?

更恐怖的是万一来个超可爱的小少女,结果一问已经四十六了,这……

知花则认真的点点头、

顾益讲道:“那行吧,若是以后我有遇到茉族之人,会为你打听一下,不过此乃他族之秘,能不能有结果我无法保证。”

小狐狸认真作拜,“多谢仙人。”

在这里她临时还改了称呼。

起床后简单洗漱一番,又有昨日的小二送来饭菜,他见着顾益和知花在一起,眼神之中满是暧昧,放下东西就跑了。

“我这个地方原本是一处空置的宅子。”

顾益还能不懂么,住的地儿是‘免费’的,吃的么,也难说。

“给我一间房,我会暂住,你勤快些修炼,之后我会离开此处,去往庐阳。”

“知花一定努力。”小狐狸乖巧的问,“公子,你为何想要去庐阳?”

顾益想起来小依依留下的两句话中的另外一句话。

“我要去庐阳的修仙院证实一件事,还要寻找小依依的踪迹。”

第12章 捉妖

修仙院?

知花眼中有些憧憬和羡慕。

“人类比我们更重授业传道,修仙院是许国最大的传授修仙之道的学院,公子是要进去学习再塑修为么?”

顾益摇了摇头,“再塑修为我不必依靠修仙院,尽管那里会有些好东西,但我的确只是想去修仙院的功法馆确认些东西而已。”

若是以前芸圣境的顾益,不管他说去哪儿,这几只小妖都只会觉得好玩,不过此时此刻知花却是有些忧虑。

这便需要说些历史。

许国立国之初,那些超脱世俗的修行者不遵皇帝令,他们本身实力强大,又依托宗门抱团,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开国皇帝是雄才大略之主,哪里容得下这些吊儿郎当的修仙宗门,在登帝位之后,穷尽十年之功,使用战争等各种手段灭掉了宗门。

此后,许律禁止民间私自成立宗门或是类似宗门的机构,那段敏感的特殊时期内,修行者收徒三人以上,都会被认定是培植势力。

总之一句话,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自那时起,天下幼童若想修行,可以,但必须进入庐阳及各州首府设立的修仙院,学习文史与修仙两个部分。

修仙院则会将成绩合格的学生送进军方,不过后来天下承平百年,军方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战力,因此修仙院开始提高招收门槛。

天下大势也是一个轮回,既然诸多想要修仙的普通子弟进入不了各地的修仙院,许国对于宗门可怕的记忆也渐渐远去,这便使得私自收徒的禁令也逐步成了摆设,对于仙人的尊崇也重新被官方承认和接受。

不过总的来说,皇权依然独大,官方的修仙院也掌控了全国最好的修仙资源,那里始终是修仙最光明的大道。

这也是为何灿莲非得要跟着他学习,不仅仅是因为这姑娘看到了顾益从四石阵中飞出来,也是因为她这样的平民,在修仙院高标准的招收门槛前,很难有其他选择。

所以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顾益眼前,庐阳城的修仙院不仅仅是一所学校,那里是全国修行的核心区域,以现在顾益的实力,远远没有到达‘想要去看一下,便去看一下’的轻松写意。

更遑论,是贮藏功法的功法馆了。

知花也不知公子如何打算,“修为还未恢复,如果不以学习的名义进入,如何顺利进入藏有功法馆这样的重地呢?”

的确是个麻烦。

硬闯肯定不行,那和送死无异,不过办法总是有的,到时候试试看吧。

‘人间不是第七境’,这句话顾益暂时是搞不懂了。

但另一句话,他还是想要试试,所以这修行院的功法馆是一定要去的。

“除此之外,”顾益笑了笑,“进庐阳也是为了寻找小依依的踪迹,我本来有些气他离我而去,不过亲眼看了你昨晚的疯狂,现在倒有些理解了。”

小狐狸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她只是害怕顾益怪罪。

“或许……或许不用找,如果小依依大人只是进城嫖宿,很快会回来的。”

“指望他自己回来是不可能了,要回来早回来了。”

知花猜测,“可能是怕责罚?”

“怕也没有用,找到他必是一顿毒打。”顾益眯了眯眼睛,他这个决心已下。

小狐狸吓的吐了吐舌头,回想起以前的记忆,只有一个家伙被真正责罚过,仙人是一般不出手,出手不一般,那是一只山羊,却被一根一根拔掉了所有的毛。

许是责罚起了作用,拔毛之后,实力精进便快了许多。

……

……

这日子终于放晴了起来,顾益搬了个躺椅,在这院里摇啊摇。顺便写了些缚灵符,只因他要相助知花,日夜相处,因而以防万一这小狐狸发起情来不管不顾。

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这事倒也不不难,这会儿已经写了些了,过往几年的日子,他都没这么悠闲过。

也不知自己如何到了这个地方,不知这具身体的身份,只是遇见了一个像孩童一样单纯的小依依。

小依依并不是个人,他更像是幻化成人形的……灵气集合体。

功能上有点像是顾益概念里的系统,什么宝贝都能从他那儿掏出来,但这个家伙小气,最初相遇的时候,什么都说不记得了,拿出来的功法也并不好,相识越来越久之后才肯慢慢拿出好东西。

他指导顾益修行,解答关于修行的方方面面。

原本这对装逼组合是无敌的,但就在顾益到达芸圣境之时,

他跑了,还带走了顾益身体里的功力。

一顿毒打都是轻了的。

‘但是,究竟要到哪里去找回小依依呢?’

这样的装逼神器丢了怪可惜的。

‘人间不是第七境。’

摇椅旁边的桌上放着白纸,这句话顾益是亲自写上去的。

在这宅子的门外,昨日客栈那个白脸的小公子犹犹豫豫的摸在墙根不知该进来还是不该进,他还记得顾益,那是昨日在客栈听书大呼小叫的那个外地人,但现在……怎么躺在院里的椅子上?

难道不该躺在床上吗?

顾益用余光扫见了他,动作自然的收起旁边桌上的纸张,问道:“你是来找知花的么?她刚刚出去了。”

“在下白龙,是知花大人的侍者,敢问兄台……可是妖怪?”

顾益:“……”

“我当然不是。”

不是?

不是你这么悠闲的坐在这儿?

白脸小生将信将疑,嘴上则低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正在此时,忽然有一声雄性的低吼!

“妖怪!哪~里跑!”

噗通一声,白龙毫不犹豫冲着顾益往地上一跪,“妖怪大人饶命!捉妖人不是我带来的!”

顾益:“……”

不多时,只见从院墙外飞起两人,那是刚刚出门的知花,还有一个手持一柄钢剑,衣着灰布衫的和尚。

“公子,”知花落地匆忙躲到顾益的身后,平坦的胸脯有些起伏,“这好色的和尚不讲道理,非要捉我,我不是他的对手!”

“哟呵,”大和尚一挥手,挑着眉毛道,“今日莫不是让我撞见个妖窝?昨日晚间我就发现这屋子灵气波动异常,遂潜伏于此,果有收获!”

捉妖的吗?

还提前潜伏,难怪知花刚出去就被撵了回来。

地上的白脸小生啪的一下来了个山羊跳,调转了跪的方向,“马爷救我!我是被他们捉来的!”

顾益:“……”

你不是自己进来的吗?

眼看他啪啪的就爬到了和尚的身前。

大和尚问:“皮肤如此细腻,你是个女子么?”

“嘿嘿,不是,不是,在下是纯男子。”

“不是?那还不滚一边儿去!”大和尚略有失望的呵斥,随后目光落在顾益和知花身上,“看来,你们就是近日搅动全门县的小妖了吧?”

这和尚并不瘦高,反倒有些矮胖,小脸蛋还有肥肉,也不知道天天吃菜咋吃出来的。

“公子……”知花有些担心,她的修为是不如这和尚的,况且这些捉妖人总有专门的法子对付她们。

顾益倒也不慌,只是奇怪,“许律有规定,佛门只是宗教,并不允许传授修仙法门,你这和尚,如何得来的立心修为?”

胖和尚抖落了两下,掉了一地神气,“谁说我是佛门的了,我乃庐阳修仙院所出,自小就不认得佛字怎么写!”

“没文化你还骄傲了。”顾益有些无语,“既不是和尚,那你怎么秃了?”

紧张之中这样一说惹得知花忍不住扑哧一笑,现在想来他的头顶是没有香疤。

胖秃子气急败坏,“哎呀呀,戳人痛处欺人太甚!我看你没有妖气,你且让开,待我收了这小妖再与你计较!”

“那可不行,知花是我收养的小狐狸,你不能收她。”

“你莫要说胡话,哪有男人收养会发情的小狐……”讲到此处,这秃子的笑容暧昧了起来,“喔~还是兄台有高见啊,佩服佩服。”

“不管怎样,你不能收她。”顾益不与他废话,“这院里有我布置的缚灵符阵,你不要乱动,免得被困住。”

“缚灵符阵?”他滴溜溜的眼睛来回转悠,“你不是我道中之人,没有修为,还会写符布阵?诓我的吧?”

“知花快跑!”顾益转身拉上她就要溜。

“果然诓我!”胖秃子眼睛一抖,瞬间体内运功,脚步之下已有黄色的灵气闪动,踏出两步之后院里果真没有动静,秃子放下心来,“雕虫小技尔!今日我就要除妖伏魔,看你们哪里跑!”

眼见他追来,

回头望月时的顾益,

露出了一个邪邪的笑容。

第13章 北方有乌云

和尚跟在顾益的身后追赶,却在某个时刻异变突生。

嗡!

忽然之间院落里光芒大作,数十道灵符一同被触发,变故太过突然,而且缚灵符数量有十几道之多,只在瞬间便将他的手脚缠住,黄色的灵气汇聚成线,他越动便收的越紧。

顾益则是拉着知花跟荡了个秋千一样,跳上去又落下来。

“可恶!你诈我!”

“谁诈你了,都告诉你这儿有缚灵符阵了,怎么样,踩着蘑菇的感觉如何?”

知花也是个看戏的,不禁赞道:“还是公子聪明!”

本来已经准备溜走的白脸小生一见妖怪赢了,腿脚麻利的过来跪下,“大人!此人叫马源!近一年一直在小苑山附近游荡,性好色、好酒、好肉,不过因为光头平常人大多不知其恶习!”

顾益:“……”

这墙头草,要不了二级风就能把他吹出个马赛大回旋。

“废什么话,找绳子来。”

“好嘞!您等好!”

“哎呀呀!气煞我马爷!想我立心修为竟着了尔等的道,一个小人,一个诡诈,一个妖怪,有能耐你放开我。”

“我放开你?”顾益忍不住想笑,“你是掉头发的时候,也掉了智商吗?”

“啊!”他好像又被激怒了,“不准你再说我头发!”

“喔,好吧,但我真的好奇,你到底怎么秃的?”

顾益将他在椅子上来了个五花大绑,手掌摸着那滑溜溜的脑袋,不高兴了就拍一下。

“那个小白脸,说你好酒、好肉、好色,此事可是真的?”

胖秃子倒似乎有几分硬气,落于人手嘴还不软,傲娇如故,“是又如何?!人各有所好,你管天管地,还管我喝酒吃肉逛窑子?”

嘿嘿嘿。

“哎,马爷,说真的,似你这般人物肯定很熟悉庐阳城吃喝玩乐的地方了吧?”

“当然!马爷我就是从庐阳来的,庐阳之繁华岂是你们这些县城之人所能想象的!”

顾益明白了,“好吧,我不管你,而且我还要看着你喝酒吃肉逛窑子。”

马源:“你神经病吧?!”

顾益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他身前,双手抱在胸前思考着该怎么制这个家伙。

“有话快说,要想对我马爷做点什么尽管招呼着,了不起就是一死!可你没有修为却跟狐狸精混在一起,怕是将来也没有好下场!”

“毕竟是人妖殊途,不如你放了我,我灭了妖,领了钱,咱俩去城里最好的酒楼点一桌最好的酒菜岂不快哉?”

啪!

顾益站起来拍了一下那大脑袋。

“做什么美梦呢,吃货的脑子里是不是只有吃?”

“你!”马源真的怒了,“你要么就杀我,要么就放我,可不准打我的头!否则待我脱了身,我一定也把你剃光头!”

顾益忍不住笑起来,这家伙倒也有趣,如此暴怒还以为会说什么杀人之类的呢。

“公子要如何处置他?”

“哼!”马源气的别过头去,一副英勇赴死的派头。

“我……想好了。”

胖和尚虽偏着头,但小眼珠子还是慢慢移了过来,他自然在意的。

“首先我得制住他,叫他听我的。”

“呜哈哈哈!”马源大笑一声,“马爷我宁死不辱,我乃立心修仙者,庐阳修仙院所出,怎会听命于你这个普通人?!真是痴心妄想!”

对于这种有欲望的人,控制起来最容易不过了。

顾益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药瓶,“知花,我告诉过你妖兽立心时最大的障碍乃情欲,可你知道因为这个过程过于困难,有些人为了修行会自废功能么?虽后患无穷,但暂时可免痛苦。”

知花不解,“公子何意?”

“所谓一刀斩尽是非根,既然发情太过痛苦,不如就人为避免这个灾难……”

撇了一眼胖秃子,他盯着顾益手中的小黑瓶咽了一口唾沫,印堂有些泛青,脸皮崩的很紧。

“别慌,用药比用刀好,不疼的。”

知花兴奋了,小拳紧握,张大着嘴巴叫唤,“还有这种好事?快快快,给他吃下,瞧瞧会发生什么!”

马源:可恶的小狐狸精!

“好,你用灵气控制他,叫他嘴张而不闭。”

胖秃子终于绷不住了,“别别别,小兄弟,我刚刚就是脾气大了些,咱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我……我这以后还想疼好妹妹呢,您千万别这样做,再说就算我吃了,也不能保证我一直听你的是不是?”

“能叫死鸭子嘴软,想来是真戳到了痛处。”他一下把手里的药丸扔进嘴巴里,“只是平常的小灵丸而已。”

知花又忍不住笑了,笑的马源更加生气,“狡诈的小子!你可敢报上姓名?!”

顾益也不与他开玩笑了,右手捏了个指形,嗡嗡嗡的灵气开始由四周向此处汇聚,“小依依那家伙也是无聊,竟然教了我这个……马爷是吧,接下来我会用封灵符暂时封了你的肾路经穴,以后你若是听我的,我心里满意便为你解开,若是不听我的,你可能得和你的好妹妹说再见了。”

马源睁大了眼睛,每一帧的画面都似乎在说着‘不’。

顾益却还是砰砰砰的在他的小腹处勾画了一道小巧精美的灵符,过程是有些疼的,但这个家伙算是汉子一下也不喊,倒是让顾益……不得不下手再重一些,不然还以为没到位呢。

最终这秃子是疼得胀红了脸,忍不住咳嗽几声。

“这样便行了?”知花眼睛放光,羡慕到蹦脚,“公子,那我也要!”

“你们……都是变态吧!”马源闭着双眼,对他来说今天真是邪了门,你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

马源低头看了看那已经没入身体的灵符,“你这小子奸诈的很,以为会几道灵符就想唬住我?我才不信有此种灵符。”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顾益师从一个怪物,他这一手写就灵符的本事就是跟小依依学的,既然真的施了,那便没有被人轻易解开的道理。

……

……

翌日。

天空放晴,找不见一片云彩,暖暖的微风吹过这个院落,东北角的那一刻槐树随风而扭。少年人坐在院子里中央的石凳上,提笔凝心会写。

这画面本是宁静祥和却忽然被‘砰’的一下推门声破坏。

顾益嘴角勾起,“试过了么?行不行?”

马爷三步并两步冲到他的面前,拔剑以指,“我这人讲道理,你解开我身上的灵符,我便不伤你,你打不过我的!”

“你拿剑指着我,然后说跟我讲道理?”

少年人没有理会这般大呼小叫,只是下笔勾转间稍稍用力,登时间院落中沉寂的灵气忽然便的活跃,笔锋微微闪烁着光芒。

马爷不禁凝目震惊:厉害!天下间竟有人写的出此等漂亮绝妙的灵符!

“灵符并非功法,也不是阵法,只是绘出特殊的纹路与天地产生共鸣,马爷可知蜜蜂的窝都是极为规则的正六边形么?天地万物皆有灵,笔锋一落惊鬼神,灵符也挺有意思不是么?”

顾益抬了笔,鼓动不安的灵气忽然归于寂静。

这秃子正被美妙的事物吸引,忽然听住叫他忍不住‘诶’了一声,“你……别停啊……”

诶什么诶,就是不让你看。

“灵符不难,即便不是真正的修行者也有学的条件,不过每一道灵符都是创造者的私产,不会轻易示人。写法不同效果便不同,我的缚灵符……便是不能给你看的。”

不久前他还提醒过灿莲,他写的伤灵符比较好,所产生的效果自然也不是其他写法所能比的。

马爷切了一声,“看看又怎么了,一个大老爷们那么小气,就这么一会儿我还能偷学了不成?”

“难说,我当时就是看一眼便记住的。”

“吹牛。”

的确,看一眼便学会这是理论上的可能,马秃子不信也有他的道理,顾益也无意与他争论,只是问道:“咱们之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有个忙叫你帮,帮好了我便替你解开灵符。”

秃子绕着这石桌绕了几圈,摸着下巴观察顾益,“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这么神秘?似乎很懂修仙却无修为,莫不是是脱境者?再者我见过灵符,却没见过有人在自身没有修为的情况下只用笔锋便调动天地灵气,还冒着危险与一个小妖在一起,怎么看你都不太正常。”

“想了解我的话,就帮我的忙,你会有很多时间分析我。”

“你的灵符跟谁学的?”

“你以后得习惯不要像这样问我太多问题。”

大约是过了数息,这秃子有了些计较,他一屁股坐在石桌上,“我本来很生气,准备以武逼你为我解符,不过我也不是手段狠厉的人,不如这符我自己来解如何?至于帮忙,马爷是仗义的人,举手之劳定没问题!”

“你自己解?”顾益还真不是瞧不起他,等他慢慢研究出怎么解大概也快要‘绝经’了。

马秃子嘿嘿笑,“当然是你教我怎么写,我学会了,自己不就解开了吗。”

原来如此,难怪这家伙脾气这么好呢。

“可以啊,跟我耍小聪明,想学我的缚灵符?”

却是个识货之人,见了顾益的笔法登时便心动了。

虽然之前骗了他几次,但今天所说的都是真的,许多修行者都可以创造出自己的灵符,甚至有些基本的写法大家都懂,比如基本的伤灵符,只不过用处没那么大而已。

只有一些厉害的人物精心创造出的那些才叫人赞叹不已,这便是独孤九剑和普通剑法的区别。

可也因为珍贵,精妙的灵符是不会轻易外传。

马爷扔了剑,开始不要脸来了,“你看以我的资质,学这道缚灵符要多久?”

“我什么时候说要教你了?”

秃子开始没脸没皮起来,“不急不急,你先说,什么忙?”

嘴上这样讲,而心理想的则是:等学会了灵符我自己解开,就不帮你找人能拿我怎么办?。

顾益心中也有了计较,“我这个忙也简单,你和我一起去庐阳,然后帮我到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寻一个人。”

“寻人?就这么简单?”

“emm……”顾益眼咕噜一转想起来前几天那四个刀客,虽然四个人都留下了,但难保不会再派人过来,这样一来寻人反而是次要,得先顺利走到庐阳才行,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对的,就是这么简单,没有危险!”

“好!那我帮你!”

马爷哈哈大笑。

顾益也嘿嘿一笑。

正此时,知花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公子!公子!远处有大片乌云,天快黑了!”

小萝莉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一颗汗珠从她细嫩的鼻尖滑落。

“乌云?在哪儿?”

躲在这四周都是山的县城里,不借高处便看不到远方,顾益顺着知花指的北方一跃而上房顶,霎时间果然是成片的乌云迅速在天空中扩散开,无闪电、无风雨,但似乎含着一些不可轻视的威势扑面而来!

“这是……”立在高处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

知花浑身战栗,说话打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本能有些颤栗。

马爷做了个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的嘲弄表情,“乌云忽而蔽日,这是要下大雨了啊?”

“sb。”

第14章 一片遮天穹

正午时,天空忽然成片乌云蔽日。

翻山而来的乌云将全门县带入黑暗,使得街道陷入某种混乱,有的人大呼小叫,有的人不知所谓,还有人兴奋莫名。

院子外的街道上哄闹声忽然大了起来,行人都被慢慢暗下的天空给吸引了过去,各个屋顶上不断有人跳上来向北望去,却没有人真的喊出这是发生了什么。

除了顾益。

“知花,你进屋去。运转功法,打坐修炼,看看能不能感悟到什么!”

“啊?”小狐狸蹲坐房顶,有些不理解这个要求。

“记得我说的话嘛,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妖兽立心极难,除非有大的机缘,这异象是有人在突破芸圣境,你快去修炼,说不定会有收获。”

知花虽未完全理解通透,但慢慢睁大的眼睛开始显露惊喜,到底还是听明白了顾益的要求。

“多谢公子指点!”

于是连滚带跑的爬到床上坐下,并且立即幻化成狐狸本体形态,红色的灵气忽然大盛,滋滋的发出声响,空气中某种香气的味道渐次弥漫,勾动着**。

顾益也从房梁上下来了,现在这场景有点像印象里的日全食,但他知道这不是,此时是乌云而非行星挡住阳光,算不上天文现象。

站在门口的马秃子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的眼里都是床榻上的知花,甜美可口的萝莉,美艳已极。

“那是狐狸!”

顾益大吼一声,这一声是提醒他不要被迷惑,随即立即关上房门。

马源被他以后抖了一下,“吓我一跳,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我知道那是狐狸,又怎么了?”

这色秃子。

顾益只庆幸还好给他施了灵符,也真是巧了,要不然光凭喊能不能叫得醒这秃子还是问题,万一破坏了这祖坟冒青烟才会有的机遇可就麻烦了。

“你过来,不要去打扰她!”

相识的时间不久,秃子还不知道原来这个气人的小家伙也会这么认真,“刚刚那个小妖为什么那么惊讶?偶尔遇见暴雨雷电天气也会天暗,你为何要她特意去修行?”

顾益凝目看了看近在眼前似是触手可及的乌云,些许光线不服却也很快被挤出了天地之间,外面是混乱中的全门县,男女老少都走出门对着这异象指指点点。

天,完全是黑的。

只有微弱的烛光在苦苦支撑。

“这不是下雨,你看不到嘛,根本没有闪电。”顾益瞧着马源完全无动于衷其实有些不理解,“出身庐阳修仙院,难道院里的老师没人教过你们吗?”

“教什么?”

“六境芸圣,突破之时会发生什么。”

当时他到了芸圣之后无论如何都始终无法更进一步,越是难便越是渴望,请教小依依他也记的不全,只是说:天会黑,黑很久。

“芸圣?!那可是六境!”马爷显的很夸张,“就连许国的左右将军都只是五境呢,你不知道大多五境的人都要到那两座岛上去的嘛?在大陆上,不可能有人从五境合道突破至六境芸圣。”

顾益皱眉,“谁说的?”

“什么谁说的,我从修仙的那一天起就有人告诉过我。”

那么就是修仙院说的,可这明显是骗人的。

因为就在大陆上,小苑山,顾益从合道突破至芸圣。

“我可以告诉你,乌云连天,白日如同黑夜,势同天地借光,犹如人间失色,这便是有人在突破芸圣。”

而且方位在北。

“天黑便是有人进入人间境?”马爷似乎有些不信,“人间境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了,你是如何确定此刻就这样出现了?”

顾益遥望北方,“我也想知道,他是怎么突破芸圣的。”

“说的跟真的似的,你这乡下来的小子,我告诉你吧,等你去了庐阳进了修仙院你便知道,这大陆上五境之人都少之又少,有所突破的也都进入了海外的两座岛上,那里灵气充裕,只有在那儿才有可能进入芸圣,至于这儿?”

马爷轻笑了一声,“根本不可能。”

哗!

房门被知花打开,她周身围绕光芒,渐渐隐入脚踝直至不见,脸上又喜又可惜,“公子,我果真有些收获,可它在散去……”

春江水暖鸭先知。

此刻天还是黑,顾益与马源都没觉得乌云在散去,知花在感悟必然先有知觉,就在话音刚落时,所有的乌云像是结晶的雪花一样滋啦一下全都消散无形。

天地间忽然之间复归光亮。

说起来这一黑一白之间还挺壮观。

“怎么会呢?”顾益负手在后,来回走动,心中便是有些不解了,“才几分钟而已,几分钟算很久吗?”

天会黑,黑很久。

想着这句话,总感觉这次的现象怪怪的。

所以到底是破镜还是没破镜?

马爷还是不信,或许在他看来,合道已经是不可触摸,至于那芸圣、人间则更加是天方夜谭了,“所以这就代表……现在有了个人间境的仙人?”

顾益不去管他,转而问知花,“感悟如何?”

只见知花纤细如葱的食指点画出一个规则而弯绕的纹路,轻点小腹之上的一团红气,由凝固而化散,布满周遭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炼透,不过刚刚的现象的确暗含着天地象分的规律,我在旁窥伺,所得甚少,却也明白了爱欲应由心,不应由性,我想,这可能是一位女性。但还是时间太短了,知花没有办法完全进入立心,叫公子失望。”

“没事,短短的几分钟,能有收获也不错了。这种现象虽有助修行,但也不是每一位修行者都能从中借力,这算是你的机缘,原本你要花上数年时间的。”顾益替她高兴,“马爷,来试试,还能不能如上次一样轻易打伤知花。”

知花初获力量,也很有试试的冲动,因而主动进攻,身形闪动间劈落的一掌没什么杀意却饱含灵气。

马秃子总是得意洋洋的欠揍样,面对知花的一掌还有些悠哉悠哉,直到掌近身前,风势凌厉他才忽然觉得不对,急忙运功阻挡!

轰!

灵气对撞的火花瞬间击退两人,带起的冲击波使得一旁的顾益都后退两步。

马秃子人惊了,“早晨我刚与你对战过,你怎会进步如此神速?”

顾益解释说,“其实……在突破芸圣时会有天地异象发生,因为有仙人在参悟这世界真正的规律,此时灵气活跃,像是有人在揭开神秘之源的面纱,其他修行者若认真体会,便有机会有所收获,虽是小概率事件,但我让知花试试却也无妨。”

马爷眉毛一跳,这小狐狸确实与几个时辰之前有些不同。难不成还是真的?

“所以你才叫她立即打坐修炼?”

“公子当然是有深意的,我当时虽不懂却也坚信不疑,只有你这呆子才不信呢。”知花满怀欣喜,“以后若是再想捉我可没那么容易了!”

这才叫真正的运气好。

原本顾益的确觉得帮她进入立心得花费不少功夫,缚灵符都写了很多了,没成想会遇上有人突破芸圣。

“那么好的机会,你自己为何不抓着?”马源的疑惑或许也是知花的疑惑。

“我不需要。”天复归亮,那人所在的北方应该也很远,与这儿没什么关系,顾益重新坐在院落里的石凳上。

“也对,你都没有修为。”这家伙嘀咕了两句随后忽然顿住,“若你说的是真的,我刚刚岂不是……”

马爷指着自己的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你错过了。”

知花忍不住捂嘴轻笑,她就是喜欢看着家伙吃瘪的模样。

马爷忍不住哇哇大叫,“哎呀哎呀,咱们相识一场,你可真太不地道了,既然识得这异象,为何不提醒我呢?说不定我能借此破入守神!”

“错过了就错过了,马爷你可是庐阳修仙院出身,多厉害啊,这机会重要吗?”顾益有些挖苦道。

知花终于忍不住放肆笑出了口,笑声如风铃般清脆动听。

其实这倒也不是故意的,因为顾益真的以为会持续一段时间很久,因而准备慢慢解释,却不想几分钟一闪而逝。

……

……

他们这里是笑声惨声连绵,但百里外的庐阳城则陷入紧张,许国皇帝立即召集心腹近臣于身前商议。

异变之源在庐阳城往北数百里,那便不是许国,是离国了……

“宫中曾有典籍记载,芸圣之人在突破时即可引发人间异象,今日北方有乌云,一片遮天穹,虽持续时间较短,但离国确有大修行者不假。”

皇帝陛下面有忧色:小苑山仙人失踪之事悬而未决,北方离国又传来芸圣强者突破……

总觉得有什么势力在搞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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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灵符奥义

这事儿的确是巧了。

顾益看着散了一桌的缚灵符,如今都没什么用处了,为了帮助知花立心,他原以为会在全门待上一段时间因此多写了些,却没想过会遇上有人尝试突破芸圣这样千载难逢机会。

“不知庐阳……究竟是什么样?”

别看他来了这世界好几年,却始终没有去过那一座城。

马爷还在失去机会的哀伤中,抱着把剑坐在角落的台阶上暗自不语。顾益捡起一个石子砸了他锃光瓦亮的脑袋。

“干什么?”他不耐烦道,哼哼的像是小孩子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那事儿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就很难受。

就像……考424分的人其实比不去考的难受多了,尽管结果一样。

“知花在修行,这儿就我们两个,我讲话你怎么不听我的?”顾益招了招手,他发现无聊的话,气一气这个家伙还是蛮有意思的呢。

“哼!我在想事情。”

顾益问:“什么事?”

秃子说:“小苑山啊,你也听说了吧,这几日不断有人从山上下来,说是陛下派了禁军封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管他呢,这事儿与你不会有干系的,你去想它干什么。”

马源没有听他的,似乎陷在里面出不来了。

顾益没有办法,“马爷,你可知世上共有几种灵符?”

马源眼皮抖了抖,扭着屁股不情不愿但脚步很快的过来了。

这家伙倒也有意思。

“修仙院里教过,灵符为辅,有医治之伤灵符,困敌之缚灵符,制敌之封灵符以及施于兵刃上的器灵符。”

“答的不错,”顾益微微一笑,“不过却也不准确,灵符乃是天地元气于自然之中运行的神秘纹路,理论上它有无数种,只是我们修行者掌握的不够,为人熟知的也主要就这四种。”

“真的?这我倒鲜有听闻,你还会写其他的灵符么?”

这秃子搬了个小凳凳坐好,显得乖巧。

当然了。

顾益将杯中水倒在桌上,随后再执笔,笔尖轻点一下空气随后笔势如行云流水般的挥动,有水之蜿蜒感觉。

“大自然里,水自上而下。遇石则跳,遇阻则绕,遇渊则欢,遇鱼则抱。灵动久远,生生不息。”

他边写边说,笔锋中藏有叫人赞叹的美感。

而桌面上的水则像是受到了某种引力,很快被吸聚于顾益的笔下,纸张飘然,最后落在马源长大的嘴巴前。

“这这这……还有这种灵符?”马爷惊中有喜,喜中有惊,“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我刚刚都没看清!”

只是小玩意儿而已,顾益现在自身没多少修为,只能调动这一点点水,才哪儿到哪儿啊。

“你捏一下试试。”

哗啦啦的水滴从纸张里滴落,沾湿了符纸,也淋湿了他的手。

“这……是刚刚桌上的水!”马爷瞪大了眼睛,“哈哈,厉害厉害!你果然神奇!”

虽然心中有怀疑顾益是脱境者,不过这一手灵符却假不了。

顾益问:“那你现在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庐阳,是什么样?”

马源也不是真的很笨,这样接触下来,自然也有感觉到顾益的不平常,“你便真的只是要去寻个人吗?这哪里需要我帮忙?”

“需要,我对那种眠花宿柳的地方不熟悉,也混不开。”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正直的人,并且帅气。”

马源:(;¬д¬)

“你也不要问我太多的问题。”顾益不想费那些心思去回答。

马爷翘了一下嘴皮,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他故作神秘,不过这世上和修行有关的人的确都神秘兮兮的,反倒是他打听的有些多了。

“可你总得让我知道咱要找的人什么模样吧?”

顾益摇头,“我也不知道。”

“逗我玩儿呢?!那你要我怎么找?”

要是有那么好找,顾益早就去庐阳了,就是觉得毫无头绪所以才悠哉悠哉。

这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那要是我找不到呢?”马爷又自己吓自己,“你是不是就准备困住我二弟一辈子?!”

要是找不到呢。

对啊,要是就找不到呢。

顾益摩挲着手指微微思索,“要是找不到……便找不到吧,那我也要在这人间好好活下去。”

马爷翻了个白眼,“谁说你了,你爱活不活,我说我!我怎么办!”

“急什么,我这人恩怨分明,你若是真心帮我,到了时机我自会教你封灵符解开身体禁锢。”

“你说的喔,你说的喔,你会教我的!”秃子忽然兴奋的围着他吵闹起来。

顾益所会的灵符的确精妙,但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恩怨分明,他是不会坑人的正直的人。

“是,我会教你的。”

“哈哈,好!”马源略有兴奋,盖因这年头学点东西不容易,皇家掌控修仙资源使得平常人难以获得,而且这么好的灵符师的确少见。

“总算有了喜事,值得我去喝上一顿!”秃子叉腰转悠了好几圈,“诶,我看你也无事,一起去不?”

顾益躺在了摇椅上,“不想动,你去吧。记得我与你讲的话一个字都不准与旁人说。”

喝酒吃肉都不去,真是个无聊的人。马爷没好气的摆了摆手,不去拉倒,还给我省钱呢,你不去我去。

他背上剑走到门口,脚步却越来越慢,随后又折返回来站在顾益的面前。眉宇之中有难为情和一些傲娇。

“我懂修行之道,传授灵符并非小事,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那……那……”

顾益不解,“你要做什么?”

哎!大秃子一咬牙,一闭眼,把手里的剑扔在地上,啪的一下双膝跪下,砰砰砰的磕三个头。

“师父,我去喝酒了!”

也不等顾益回话,他自己便起来了,随后低头闷声拿着剑有些不甘的离开,在他看来,自己可是立心之境呢。

出了门口瞬间给自己来一嘴巴,“太他么丢人了!”

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样,一路奔跑抖落了好几分钟,太难受了。

“小二,给马爷来两斤酒!再来一盆鸡肉!必须喝酒,必须喝醉,我受不了了!”

人声鼎沸的客栈里,过往人流络绎不绝,全门县近日迎来了热闹,都因禁军封山,山上的人无奈只能叹息返程。

小二堆着笑脸上前,“马爷,今儿心情不好啊?刚刚这天黑了又白,众人不知为何,正要请教你呢,却不知是谁不开眼触了你眉头?”

“我当然知道刚刚异象是怎么一回事,可我师父不让我说。还有你,说谁不开眼呢?”马爷瞪了他一眼,“那是我新拜的师父,他若教训了我,我也只能在这喝闷酒,你算哪根葱说我师父不开眼?”

小二登时吃了个闷亏,好家伙,谁知道您那么大年纪还拜师父啊?

但在各色客人之中求活路,那脸皮也是被盖长城的刀挖过的,厚的很。

小二自己给自己来了个大嘴巴子,“对对对,瞧我这嘴真是该打,我要知道那是马爷您的师父我都该跪他,不过马爷,怎么半日不见,你忽然拜了师?还有比您强大的修行者么?”

“马爷,您在哪儿拜的师父?你真的知道这天为何黑吗?哈哈哈!”

不止小二,客栈其余人似乎也认识这熟客,起哄着都在问他。

马爷一想,咱还能给自己丢脸么?

“嘿!我拜的师父,那能是一般人么?!”这秃子忽然神气了起来,“马爷我到这全门县有被谁治过?杀妖伏魔,无所畏惧,只有妖怕我,没有我怕妖。可我这师父不同,他能制住我,就冲这点,你们说我这师父厉害不厉害?”

“哟!那该是庐阳城来的大人物吧?看来马爷以后要到庐阳城干大事,前途无量啊!”

“我是要回庐阳的,今儿就现在这跟各位提前招呼一声,各位放心,日后我马爷发达了,不会忘记各位的。”秃子这么吹,心里却也有些没底,哪里是什么庐阳的大人物,干大事。

他么的,叫他回去混窑子的。

离他桌不远处,陈伯不愿听这些人说这些无聊的话,只是守着默默用餐的和仙。话说那日顾益不告而别之后,灿莲也跟着不见了,这莫名其妙的事搞得主仆二人很是不解。

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

和仙还有些担心,“我虽气那家伙不告而别,但这两日心里总在想,那四个刀客不像是随意而行动的人,不是说了还有主人么?若真是如此,他们会不会还继续寻他?”

陈伯两只手揣在袖口里,神情严峻,“我也有些担心他的安危,虽说顾公子有些能耐,可他毕竟没什么修为,而对方可都是修行者。”

马爷乃立心境,耳力过于常人,虽在闹市中,但还是刮到了这对话,随后定睛细瞧了眼这对主仆。

顾公子?没有修为?

该不会说的就是那家伙吧?

马爷喝了酒已经微醺,笑呵呵的自己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天下没那么巧的事,此行安全。

第16章 庐阳城外 长生河畔(一)

知花捏着小手,在顾益的房门外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像是练习着什么,确定之后便想去敲门,可手举到半空中又落了下来,反复如此,持续了约半个时辰。

以至于她都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马爷一路进来,看到胳膊细白如嫩藕,身形苗条似杨柳的小狐狸,登时便开心了起来,小心偷摸到身后,嘿嘿笑道:“知花小妹妹,你在此处做什么呀?是在等我吗?”

知花一个闪身离的远远的,嫌弃道:“好色的秃子,你来这里做什么?!嗯~”

她捏住鼻子,好大的酒味啊,真是恶臭。

“我自然是来找我师父……呸,找那个家伙,你来干什么?”

“师父?!”

知花可爱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竟有些不服气,恰在此时顾益自己把门也开了。虽然还未开口,但小狐狸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脸上有些不舍的神情。

“往后自己好好修行吧。”顾益亲切的嘱咐。

他原本计划多留几日,不过知花有此机缘,他已经没理由留着了。

“公子……准备何时启程前往庐阳?”

顾益说:“就今天吧。”

马爷双手抱胸点了点头,今天好,早些启程就能早些学到灵符,不过忽然又发现哪里不对,“她不去吗?”

“我可以去吗?”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知花这么讲,顾益不意外,但这死秃子竟然也表露出不舍的神态,明明都不行了,还那么多坏心思。

马爷迎着顾益的目光,神色一正,“不是,我没有其他意思,你看总得有人伺候你,我一大男人毛手毛脚的,先说好生活起居我可做不来!”

知花今日犹豫着要说的也是这件事,只是一直不敢,借着讨厌的光头替她讲话,她也开口,“是啊公子,你这一路无人照顾可怎么行?”

“你的心意我明白。”顾益虚抬手臂,“但我不需要人照顾,而且你妖气未去,庐阳城又是百万之都,总归是不方便的,还是自己好好修炼,我会回来的。”

小狐狸不敢逆了他的意思,虽然心里不愿,但还是应了声喏,心里头却也明白妖兽一般是不会进入庐阳城的,除非是那些达官贵人养的灵物。

倒是马爷不乐意了,他不知顾益身份也没那么多敬畏,缠着他就开始讲道理,“师父,这么一来知花小妹妹就得一个人,不仅叫她伤心,女孩子家家的也危险啊,你看那眼泪珠子都要掉落了,咱总得怜香惜玉一次吧?至于进庐阳你不必担心,出了事我摆平!”

这时候开始叫师父了。

知花则升起了一点希望。

不过顾益还是不会带她,对于知花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静心修炼,早日破入立心,而不是跟着一起去庐阳。

“别说了,出发吧。”

“你!”

大光头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这种事都干的出,还是不是男人!

他自己跑过去安慰知花,“知花妹妹,你不必伤心,我这一路多多替你劝说,总有一日叫他改变主意。平时呢,若是你想知道我俩的近况,咱们也可以书信往来,多多交流,你觉得怎么样啊?”

知花是真没想到,到了最后这大光头竟然愿意这么为她!悲苦之中心有感动,想说些软话却始终不好意思开口。

顾益受不了了,他转过身揪住这家伙的耳朵,“你这秃子怎么那么好色!赶紧走!”

“诶,诶,疼啊!知花,记得啊,我会给你写信的!啊!混蛋你轻点!”

简单的告别被这家伙弄出了三步一回头的浓浓情感,缓缓关闭的大门、渐渐远去的绝美面庞叫马爷的心又苦又痛。

……

……

出了全门县,沿官道一路向北,一日便可抵达庐阳。顾益和马爷两人,一人一马,也无行李,就这么一点一点往北走去。

“顾小公子,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顾益道:“我一直觉得我是个调皮的人,没想到还有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又胡说八道什么呢,还有,你到底准备叫我什么?”

“师父我心里记着,但是叫不出口。”马爷揉了揉泛红的眼眶,“真的,我从来都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要是以前,有个姑娘在离别时始终不舍的看着我,说什么我也会留下的。”

那是看你的嘛,顾益嗤笑一声,放肆嘲弄,“我怎么记得,就在三天以前,你还要除妖伏魔来着。”

马爷道:“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除妖伏魔又不是要杀死她,我是想向您老人家学习,带回家好好教导。”

教导?

顾益只得摇摇头,难怪是庐阳修仙院出身还未入守神境,心神涣散的不行这要怎么守。

而且,这家伙还是个话痨。

“小公子,你说我这第一封信要给知花写什么好呢?”秃子坐在马背上摇晃,偶尔想到什么还鸡贼般的狂笑,“这我得好好想想,可不能瞎写,不说叫她感动的泪流满面,但也要体会到我的诚意才行。”

“要不吟诗一首如何?”

顾益笑了,“她是狐狸啊,不是人。你是不是思想出了什么问题?”

“喔,对对对……”马爷右手托着下巴思索,“吟诗的话过于含蓄知花可能理解不了。”

“什么含蓄不含蓄,我说她是狐狸的意思是:知花不识字的,不管你写诗还是作词,就是大白话她都看不懂,也不可能给你回信,因为她不会写字。”

马爷:???

“什么?!”仿佛是一片心碎了一地,“这怎么可能?你骗我呢吧!你是不是心里就想着拆散我们两个呢?!”

他捂着大脑袋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心理防线已经崩溃。

“你这死秃子真是叫人伤脑筋。”顾益解释道:“动动肩膀上的东西好不好?知花从小在山林长大,她的母亲我认识,原本只是普通的狐狸,只是因为特殊的机缘才有幸入了修仙之道,她都不认字,那么谁来教知花呢?既然如此,没上过私塾,也无人教导,不认字不很正常嘛?”

这年头不识字的人都是一大把,不识字的妖那更是漫山遍野。

小时候光修炼,不上学,认字本领难不成是娘胎自带功能还怎么的。

马爷一阵痛心疾首,“那我以后这一腔心意知花都感受不到了?!师父,咱还是回去把她给带上吧!”

“不行!”

“你可真够坑的!还有,你以后不要喊我秃子!”

顾益眉头忽然一皱,吓的马爷开玩笑的心思都没了,“师父,我就是……那么一说……”

马蹄停了下来,官道就在河水之畔,前后有路,有树,但无人,无车。

“有问题。”顾益讲道。

“没问题,没问题,我真的只是嘴快而已。”马爷以为他要追究自己的‘不敬’。

吭嗤吭嗤!

顾益不听他废话,而是拉着马匹在原地兜圈观察了一番,“一直听你咕咕叨叨的我都有些忽视了。你可还记得,小苑山封山致使众多求仙者返回?按道理说这天气应该有人赶路才对,官道上不说人山人海,可我们一个人都没见到……有四五分钟了吧?”

经他提醒,马爷瞬间换了一副神情,双眉落下细心感知,“这是使人致幻的妖术,知花也曾对我使过。”

道路、树木、河流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路的前方应该已经不是通往庐阳的了!

第17章 庐阳城外 长生河畔(二)

大概是清楚顾益什么修为,马源主动上前拔出了剑,对着隐隐有感觉的方位指道:“出来吧,已经发现你了!”

那个方向只有河畔的一颗老杨树,枝叶摇晃,一切透明,并无人影,不过就在这透明之中,空气仿佛是发生了蠕动一般渐渐显出一个人形。

“……情报有误,是什么时候伴您身边的车队变成了一个秃子?”

马爷脑门上瞬间一个大大的‘井’字出现。

顾益噗嗤一声:“这不是我讲的。”

“我知道!”

烦躁。

不仅被人说成了秃子,而且这群人明显是奔着顾益而来……当时说好的,只是去庐阳找人,没有危险。

马爷忽然想起来在客栈那对主仆的对话。

难道真是我师父?!

原来如此,这好气啊,

再回头看看那张脸,特么的长的像个人样,干的事也太贼了。

老杨树下一个男子执箫,身穿长白布衫,故作潇洒却显得闷骚,可眼睛细小,嘴巴奇大,长的奇丑。

顾益也注意到这家伙虽执箫,右手却只有四根手指,什么畜生爪子就四根指头来着?

正想着,那边人忽然开始吟诗:

“曾忆诗仙身潇洒,也梦酒仙醉人间。

大许立国三百载,许应仙人满天下?”

“长生见过先生,这厢有礼了。”他立在远处微微拱手。

“小公子,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马爷是个文盲,他连佛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顾益是知道的,“诗仙与酒仙是大许立国之前的两位修道天才,传说他们半日悟一境,半年便成仙。这首打油诗追忆过往又带着讽刺许国的意思。”

“先生果然大才,自许立国,三百年而未见仙人,先生……”

应当是有马秃子在所以他不多说了,估摸着是想问小苑山仙人是如何短短几年之内便进入芸圣的。

“这一次是请,还是捉?”顾益冲他问道。

“长生不敢,自然是请。”这家伙立即作揖。

“可我要去庐阳,不愿意跟你走。”

“那废什么话,”马爷一直都没插上嘴,很是气愤,“哎,就你,你刚刚说了我秃子,这事儿我还要和你算账呢。”

长生单手负在身后,“长生并无恶意,只是用了最明显的特征来代指,再说我听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马爷斥道:“我师父骂我,他毕竟是我师父,就算骂了我也会磕头谢恩,你算哪根葱也敢这么叫我?”

长生依然淡定,“师父?长生不想伤害谁,可长生观之,你对自己的师父并不敬重,应该不了解先生的身份,更看不出你与先生的师徒情,所以你本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

马爷火了,“我骂我师父,再怎么不敬那是我的事,你当着我的面就想带走我师父,这传出去我岂不是贪生怕死又欺师灭祖之人?!”

顾益:“……”

这家伙的歪理真是多,搞的对面的人都受不了。

“长生不解,先生怎么会收这样的无赖之人为徒。”

马爷:<(`^′)>

“多说无益!”

白刃剑光冲天而起,枝条落叶随势而动,马秃子浑身充盈着黄色灵气,身形快若虚影,到底还是立心之境的修行者。

一时间草木皆飞,河面雾气也尽散去,顾益瞧那闷骚公子实力也是不俗,马爷的招式又疾又狠却都被他云淡风轻般的接下,动作行云流水,神情写意放松。

说好的,每次派强一点点的人来给猪脚刷经验,哪有初接触之后就弄个高手过来的道理啊!

只见那家伙挥箫而挡,只用单手便叫马爷找不出破绽,身形侧闪躲剑,还能以箫攻其弱处。

“后退吧,你打不过他。”顾益唤了一声马源。

马秃子不似平时那般嬉皮笑脸,几番对敌这会儿也紧张了起来,两人对脚时他借力落在顾益的身旁,口中微微喘气,咬着牙说:“打不过也要打,难道跪地求饶啊?还是叫他把你捉去?”

眼前的人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但那根箫在他的手中灵巧异常,几番操弄间又横于身前,微微低头,“误会了。长生说过,只是邀请先生一叙,从未想过要捉先生。”

顾益问:“你是那四个刀客的主人?”

“都怪下人办事不力,那不成器的下属给先生添麻烦了。”

“我不管什么力不力,邀请没有邀请的样子,我就是不应。”顾益过往那些日子心思全在修行上,虽说小依依带走了功力,但也不会说就是完全打不过,只是和这样的人动起手来必得费一番功夫。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受伤,疼。

四指先生也是难办了,他应该真的不是想捉顾益,微微一想便道:“这样吧先生,若先生解我所惑,我便也替先生办一件事,互惠而公平,先生您只管开口,长生必为驱策。”

还有这好事?

顾益直接喊道:“那你带我闯进庐阳修仙院功法馆!”

那是天下修仙之首地,可以说高手如云。

长生不由眼角抖了抖,“先生,请不要与我开玩笑,这是要长生去送死了。”

“哈哈哈,”马爷嘲笑他,“这家伙实力虽强但人可真怂,既然怕死还说什么‘您只管开口’,你这个老大当的太逊了!”

顾益眼睛一亮,看着马源赞道:“好好好,没想到你竟然不怕,被你喊一声师父我倒不亏了,回头咱商量商量这事。”

马爷:???

“那你替我找一个人吧!”顾益又对他说。

马爷:“师父,那是我的活,他干了,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到时候谁还教我灵符?

长生笑了,“此乃小事,不知先生要我寻得何人?”

“不行!我不同意!”马爷竟然被抢活儿了。

顾益真想杀了他!

妈的,劳资费多大劲才有机会把他忽悠走!这死秃子还跟着捣乱!

“我是你师父!我做事还要你同意了?!滚开!”

马爷委屈巴巴的,又吼那么大声凶我。

长生继续保持笑眯眯的模样,“先生说吧,要寻何人?”

顾益开口:“他的名字叫谢依依,长相猥琐,身材矮小,左脸略白,右脸略黑,病体怏怏的模样,但应该经常流连人间繁华俗地,还有一个可以确认他身份的特征,此人腰间围的是树皮,记住,真树皮,且绝不会拿下。你若找到此人,便到庐阳来找我。”

说的跟真的一样,马爷则一脑门的问号,

不是说……没什么特征的吗?

长生认真听了下去,同时也足够机敏,“先生的话在下记住了。不过这几日来,长生寻得先生也不容易,几句话便将我打发走,总归是没有这个道理的。先不说这天下有没有这个人,要是长生一直找不到呢?”

马爷怒了:“你这家伙当真不要脸!你说的找人简单,现在却又怕找不到,做人那么怂下次不要学人耍帅夸下海口!”

“哎。”顾益伸出胳膊示意他不要大呼小叫,“你应当不止一个疑惑,捡一个说来我听听。”

“先生果然畅快。”长生手指翻转,箫已入腰,“人生之路伴有红尘滚滚,又有黄叶孤寂,山阔水长时便易不辨方向,必得登高望远,勘察路径方知案书何达,因而立心是为寻志,继而守神,守神即守志,所谓废寝忘食、孜孜以求,下了一番苦功夫才当的起‘守’字,只是在下不解,历经艰辛才终得守神,何以返璞呢?所谓返璞又返至何处?”

顾益问:“你可还记得你修仙伊始立的志,是什么志?”

长生低眉沉思,随后道谢,“多谢先生指点!长生必不辞辛劳为先生寻得谢依依。”

马爷:???

不就是反问了一下吗?这就懂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前四境乃人生一个轮回,势必要回溯起点,不然五境合道的‘合’字,难道合空气吗?”

长生弯腰更胜,他已知顾益不凡,心中略有敬畏,“此一句可抵长生修行三载!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先生宽恕。”

马爷看着顾益忽然觉得高大了起来,他都没到的更高的修行境界,师父竟然懂?

“长生还有一问,若我有幸找到了人,又到何处寻先生呢?”

“到庐阳。”

“庐阳哪儿?”

“庐阳就够了,那时候我肯定是名人了。”

第18章 庐阳城外 长生河畔(三)

长生河流经庐阳,入庐江,最后归入大海。

这位恰巧也叫长生的修行者最后是离去了,马爷支支吾吾半天没缓过神来。

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去打,结果师父说了几句话便叫那人退去——我的师父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但是他自从灵符开始便知道了,只是现在觉得可能更加不普通。

长生说的身份是什么?

想不通也不让他问,但想来这声师父得叫啊……

马爷忽然觉得自己赚了。

“师父,前面有家休息的茶馆,咱到那里休息一下。”

看他鸡贼般的笑,顾益也乐了,“你不是说师父叫不出口的吗?”

“怎么会!”马爷一本正经的说:“头都磕过了,当然叫得出口。规矩我懂,多的不问,不过师父你让那怂货找人所形容的特征是真的吗?怎么你之前不与我讲?”

“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

马爷蒙圈了:我的师父讲话果然很有深意!

顾益的确没有骗他,“如果谢依依没有改变装扮那就是真的,如果他故意躲着我,那我说活的就是假的。”

可怜的长生,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师父忽悠起人来真是太狠了。马爷又问:“谢依依是谁?他为什么躲着师父?”

顾益说:“我更在意那人所念的诗句,大许真的三百年没有出过仙人了吗?”

“没有啊,小苑山仙人不就是?”

顾益放弃了,跟这个智障聊不出什么来,倒不如早些赶路。

时近傍晚,他们终于可以看到了庐阳城的轮廓,不过却进不去。

马爷说:“现在许国与离国关系紧张,北方的战事一触即发,庐阳城的城门只有白天才开,师父我们明天再进城。”

顾益看着有如山脉一样宽阔高大的城墙阴影,绵延数百米不知其尽头,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那要是我这种身份不明的人呢?进得去吗?”

马秃子叫嚣道:“当然进得去!谁说你身份不明了,你是我马源的师父!”

乖乖,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你爸爸。

“如果你这么牛,我们今晚就进城不可以吗?”

马爷:“……”

他老老实实的在河边生起了火,抓了几条肥美的鱼充饥,屁股撺掇撺掇着靠着顾益坐下,状似无意的问:“师父啊,你说这灵符,应该从何处练起呢?”

“从画一个鸡蛋开始吧。”

画,画鸡蛋?

想到了长生被忽悠,马爷有些心有余悸,“师父,您跟我说的是真的吗?”

“想学就听我的。”

“听听听,我那么乖肯定听师父您的话,明天进城我就去买一斤鸡蛋。”

“买那玩意儿多浪费钱啊,明天去客栈吃饭的时候,问店家借几个,看着说完就行了。”

马源愣住,没想到他浪荡红尘这么久竟然还是没骚过他。

提到买,顾益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家伙不仅是好吃好色,而且还抠。

抠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人没有单位上班,应该也没什么存款。

顾益问:“马爷,你身上有几两银子?”

马源忽然坐得离他远了些,你这么骚的人,难道还惦记我身上这点钱不成?拜个师父可别把自己给整的破产了。

“师父,您吃好喝好,赶紧休息吧。”他像是没听到一样,完全忽略。

嘿,看来是没钱。

看着气势磅礴的长生河,顾益没什么论古述今的感慨,胸腔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这家伙扔进河里算了,让他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今晚月明星稀,无人入眠。

“师父,白天你们说的酒仙、诗仙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故事?”

“我告诉过你了,那是两位天才。”

“师父,我以前也是天才。”

“我不信。”

“这可是真的!”

他躺着躺着忽然一下坐了起来。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因为你贪吃好色,浪费了天赋。”

“那师父你呢,一看就不普通,为何也不修炼?难道真是脱境者?”

“不是。我不修仙是因为仙,不是修出来的,而是悟出来的,顺其自然的悟境,这是我的仙。”

马源想着白天他们说的诗仙和酒仙,说什么三日悟一境之类的,“既然如此,为何还想要去修仙院的功法馆呢?”

处处都有说不通的逻辑。

顾益也坐了起来,“你在修仙院学习的时候,知道公式这两个字的含义吗?”

“公式?师父你什么意思?”

“功法、剑术……其实都是人类取巧的办法,因为不会使剑所以按照固定的剑招去学,因为不懂修仙所以采用已有的功法去套,这些东西就像公式一样,普通人知道公式如何用,天才知道公式怎么来的,可真正的仙人,他们是不需要借助这些的。”

“像是酒仙和诗仙?”

“嗯,半日便悟一境,他们怕是连一卷功法都来不及看,也很难快速融会贯通,又怎能破境呢?”

马爷翘了翘嘴皮子,翻着白眼道:“像我这种一般的天才当然要借助功法去修炼了。”

“师父你说的那些人,从感知天地灵气开始就能调动草木树石、身边所有活物、死物的灵气,传说他们入定感知之时五颜六色的灵气都会活跃并汇聚,散发光芒如日月临人间,以那般才能自然是想怎么修炼就怎么修炼了。”

顾益在思考这个回答。

是他自己钻了牛角尖了嘛,普通人必得借助功法嘛?

可入芸圣境后他始终无法突破,渐渐感受到功法的无力……功已练到极致,境却无法突破。

那感觉就像一个平时认真背公式的学生,作答第一题时轻松异常,可到了最后一题无论他怎么套都套不上自己记忆里的所有公式。

然而马爷说的也对,普通人如果不学功法、不练剑招又怎么开始自己的修仙之路呢?

顾益无法确定哪一个是对,因而只能去功法馆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师父你想什么呢?”

顾益摇着头叹气,“我在想什么是真正的修仙。如果你和我说的都对,那么一个人是否能修得大道其实从一出生就确定了。”

这秃子倒是心宽体胖,乐观道:“本来就是这样嘛。哎,师父不如你试一下入定感知如何?说不定师父你也是天才,像是小苑山仙人一样能将百里外的庐阳都点亮。”

这无聊的夜晚,两个无聊的大男人好像也没什么事可干了。马爷也是忽然生出了好奇,这样特殊的人究竟是萤火之微弱,还是日月之耀眼。

“还是别看了。”

马秃子用屁股撞了一下他,贱贱的笑道:“哎哟,师父不要不好意思嘛。就算只有萤火之光,草木树石皆无动静,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那马爷你是怎样的?”

马爷眯着眼,“你不给我看,还想我给你看?”

顾益乐了,这家伙真够可以的。

……

第19章 庐阳此时欢

庐阳三面靠山,北方临水,这城也是依山而建,因而从小苑山一路走来都是下坡,此时也可从高处俯瞰。

清晨时分再远观庐阳城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东方既白,洒满人间,巍峨的人间宫比这周围的山还高,迷雾袅袅,飞禽绕啼,有如层峦叠嶂中镶嵌了一颗明珠,颇有人间盛景的壮阔。

庐阳禁飞——因而宫殿之下下并无修行者满天飞的乱况,只是遍布错落有致的民间屋宅,还有高树高楼点缀其中。

城墙不为灰黑砖块,修行者有大能,天地间有异物,筑造城墙时采用坚硬洁白的石块垒成,细细密密毫无缝隙,白色给人以圣洁之感。据说各地修行者在追逐庐阳修仙院这一圣地之时,只在城外便会被震撼。

官道上是排着队等着进城的车马行人,顾益和马源牵着马混在其中,马爷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一会儿扭过身子,一会儿蹦起来看前方队伍还剩多少。

“师父,我和你说,进庐阳头等大事,不是找人,不是去修仙院,而是去御珍轩!”

顾益不解,“为何?”

“这你都不知道?”马爷仿佛见到了妖怪似的,“庐阳御珍轩的那位叶小娘厨艺超绝,那儿的菜品是庐阳四绝之一!”

原来还是吃货。

“先进城再说吧。”

队伍行进缓慢,看来盘查不是走马观花,他看到有佩刀的修行者都会拿出一块黑色的牌牌,上面不知写着什么,那样的人似乎进去最快。

马爷捕捉到顾益的目光,竟也从怀里掏出这样一块长方形的牌牌,“这是我们修行者的出票,上面会写着姓名及在哪一座修仙院学习过,凭着出票每月都是可以拿到例钱的。”

顾益心想难怪你这秃子成天游手好闲的。

“所以许国是蓄养了全国的修行者?”

马源点头,“不过这银子不白拿,每年我们都会遵守陛下的旨意接受征召,这些牌牌都是特制,若有旨意千里之外亦可传达。总的来说,若非战事,出征约半年,若有战事则进入军营,为国征战。”

尹氏王朝果然是有一手,不仅通过除掉宗门设立修仙院而将大权独揽,而且还想方设法将全国修行者为其所用。

不过顾益不明白,“没有战事,将你们征集起来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治理全国。若有旱灾,则集修行者之力调配水源;若有水灾则修缮工事;若有饥荒,则集体出海游猎以充饥灾民,若有妖邪扰民过甚则捣其窝,这些都需要人啊。有的时候耕地撂荒,陛下还会让修行者洒种呢,我们的七公主每年都会为平民播种的。”

修行者飞在天上洒种?

顾益忽然脑补了一些画面,这是将这类超自然之力当做实现农业现代化的另一种方式了。

牛逼。

“师父你也不必担心,没有牌牌的话,一会儿去那边随意施个灵符,他们便会放行,进城之后拿到出票也很容易,现在是战争动员时期,他们不会嫌人多的。”

明白,都是兵员嘛,就算多一个炮灰也是好的。遇上特殊情况,甚至于修仙院里的学生都得提前肄业,披挂上阵。

顾益一想,“拿了就代表我也要接受征召,是吧?”

马爷捶了捶胸口,“当然!为国征战是每一位许人的荣誉!而且如果没有军功,每月例钱并不宽裕,那样还得挣钱,便分了修行的时间,可若立功便不同了,每月例钱大涨,还会有功法宝物等作为奖励。至此后,再也不用受银钱之困,可以全身心的求仙,至死都有国家赡养。”

温晓光明白了,通透了,就是说修仙还有银子拿。

为国立功了会获得更好的功法。

所以修行者不仅是每个人灵魂中求道问仙的本心,也是现实中人人向往的铁饭碗。

为国征战是一种荣誉得人尊敬的同时,也是一种获得高级功法主要途径。

此时排在顾益前面的几对人马中有一男一女都是修行者,守城的士兵一看他们的出票立即统一挺直身体,面露尊敬和憧憬,“欢迎修仙院大人归城!二位辛苦了!”

顾益眯着眼睛想,“修行者找老婆应该也蛮好找的吧?工资稳定,还体面,丈母娘肯定喜欢。”

“……师父,我就没讨到老婆。”马爷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那是自然,谁叫你秃了呢,这年头宗教就是宗教,和修行无关,一个大光头看着就不是修行者。

前方的两位将出票收进袖口,看也不看那些向他们敬礼的士兵,反倒是士兵一直目送他们离开,眼神中还满是火热。

“后面的往前走!保持秩序,动作麻利点儿!”

身着黑铠甲的士兵在修仙院的两位大人走了之后又开始神气了起来,他们这些人早就练就了火眼晶晶的本事,一看有推车进城卖菜的两位农民,还有一个秃子,便知道没有修行者。

其实这反而麻烦一点,要盘查看看这些人都带了什么进城。

“诶诶诶,这位小师傅,最近并无礼佛之事,你进城做什么?”

马爷身材矮胖,海拔只有160,顾益一伸手便可以揉搓他的脑门,了解他的脾性后此时也是嘱咐,“给我低调点啊,不准在这发驴脾气,不然我给你植了发再一根根拔掉!”

现在重要的是要先进城,事情搞大了,顾益的身份便难说明白了,搞的不好在这被拦住,那真是原地螺旋爆炸。

哎呀,马爷那个气啊,他也不敢不听。气鼓鼓的把自己的票拿了出来。

这还不算完。

他将出票高高举起,来了个360度全景展示,鼓着腮帮子喊道:“快对我说我辛苦了!!!”

便也只能这样出气了。

啪!

所有士兵像收到军令一般,瞬间立正:“修仙院大人,您辛苦了!”

啊,舒服舒服。

马爷感受着身边人的惊奇的发现这和尚竟然是庐阳修仙院的修行者的那种崇敬的目光,仿佛人生达到了高潮。

“哼!”心里暗爽的他表面还是很正派的样子,冷冷一哼并拿右手大拇指刷了一下鼻孔,“这是我师父,外地来的灵符师,很快也能拿到出票,你们不要阻拦!我庐阳修仙院马源作保!”

庐阳修仙院几个字念的比马源大声多了。

“这……”

黑铠甲士兵面色为难,如今可是特别时期,一句不问便放个人进来总归是不合规矩的。

顾益也明白,袖口中的手指微微翻动,手掌中托起隐隐闪现的绿色符意!

啪!

“大人您也辛苦了!”

……

……

“走,师父!我带你去吃庐阳最好吃的御珍轩!”

第20章 绣花鲈鱼肉末酱

人间烟火气,庐阳绝天下。

顾益常年身处山野,一心修炼,清心寡欲,已经养成一身出尘之气,倒是与这热闹喧哗的庐阳格格不入。

马爷察言观色当起了导游,“师父,到此地先从庐阳四绝开始,今儿咱先去御珍轩,找人嘛,本就是急不来的事,您放松心情,日子要过的快乐才是真的,我老马一直觉得修仙要是修成个苦哈哈,那还不如不修呢。”

这是个及时行乐的主。

“好。你说庐阳有四绝,都是哪四绝?”

马爷骄傲道:“庐阳四绝名满天下。便是这御珍轩的鱼,抚仙湖的水,修仙院的才,和咱们的七公主。”

“七公主?”顾益已经两次听他提起过了。

“七公主你都不知道?难不成你真是出生在海外大小嶝岛刚刚回归中原的么?七公主是陛下的七女儿,其人聪明伶俐,美丽善良,是最受许国人爱戴的了,有时候我们也尊称她为紫衣仙女。”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绕过了繁忙的外城街区,接近庐阳核心时便看到一座三层的青红色酒楼,鼻嗅轻耸便可闻到浓浓的香味。

“御珍轩。”顾益仰头打量了一下那块匾额,三个字体之外还有奇怪的纹路分布在匾额的边上,他低声喃语:这分明是一道灵符啊。

而且这笔迹…歪歪扭扭中的潦草,感觉很熟悉。

“师父你在说什么?”

藏住了奇怪的感觉,顾益随意回道:“没什么。我看门口放了一块白石,上面写的‘西藏书卷曼庭开’,什么意思?”

他指的正是立在右侧墙角的一块长形石块,上面几个横平竖直的正楷字镌刻的极为秀美。

“小娘子写的,不是什么好诗,也不难接下句。不过此句不是给才子出题,而是叶小娘为了寻找亲人,这些年为了找寻失散的亲人也没少花精力。”

“喔。”顾益看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怕是老娘没给自己生出一个这么会做饭的妹妹,不然就有口福了,“既然是四绝之一,那这道菜肯定不便宜,你有钱么?”

他是有非常充足的理由怀疑这一点。

“我有啊!师父你这是什么眼神?不信任我?”马爷拍着胸脯说道。

顾益嘿嘿笑了笑:“当然不是,咱进去吧,主要我这山野中人兜里没钱还真有些不敢进你们庐阳的大酒楼呢,还好,我的好徒儿你有钱!”

拍着秃子的肩膀,他说的感情充沛,眼神之中多有赞赏。

马爷:???

秃子那双腿微微打了个颤,仿佛忽然之间这御珍轩的鱼便不香了。

踏那个门槛前还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驻足而不敢前行。

顾益不管,掀开卷帘便上了二楼,他想坐那种带大窗户的湖景花园大桌,但马爷匆忙上去拉着他坐到一楼一个角落里的特色风情位,名字是都好听,价格大概差了一倍不止。

即便如此,这一顿饭也一定不便宜,过来端菜的都是二八妙龄女子,一个个妆容精致,声音甜美,这让顾益不禁感慨,这家伙到底是会吃会喝,这一带就是个吃喝的好地方。

“大人,又见到您了,这次是两位,那么是两条绣花鲈鱼?”

熟客啊,认识。

马爷上一次怂是因为顾益威胁他要对他二弟下手。

这第二次怂,便是因为囊中羞涩,他竖起食指,脸色略有僵硬的回道:“还是一条吧。我这师父初次来庐阳,所以就是尝个味道,嘿嘿,尝一下。”

小姑娘并无多余的表达,只是很温柔的说:“请稍待,两位可先吃些水果。”

“诶,等会儿,等会儿。”这秃子两眼放着光,打量了一眼这长发的姑娘,“小月儿咱们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你都不陪我聊两句便走了么?”

“怎么会。”月儿温婉一笑,“只不过小娘子拖着病体,大家都很担心,月儿也得多去帮忙,怕是不能留在这儿陪大人说笑了,请大人原谅。”

“叶小娘子又犯病了?”马爷蹙起眉头,仿佛痛在他心一般,极为关心的问:“不碍事的吧?”

“还是之前留下的病根,已经离开厨房去修养了。”月儿微微欠身便离开了。

……

顾益捏着葡萄往嘴里扔,“你以前每次到这儿吃饭都只吃一条鱼啊?别的菜都不点?”

马爷微微偏过头来,小声讲:“贵啊!一条绣花鲈鱼要10两银子呢,我一个月的例钱才8两!一直都是三个月才敢吃上一次的。”

嚯,虽然顾益对这个世界的物价是很懵的,但只看这个对比便知道那一般人肯定是吃不起的,也就马源这种吃货为了吃不管不顾的。

“为什么这么贵?什么道理?”

“因为好吃呗!首先这鲈鱼是出自抚仙湖,抚仙湖的湖水清凉甜口,是含着灵气的,因而抚仙湖鲈鱼其实算是灵物,体表体内极为鲜亮干净,多肉少刺,且肉质极嫩。再者,御珍轩的叶小娘是厨道的大家,咱们的皇帝陛下不迷吃食,但每隔一月也都要传一道绣花鲈鱼进宫。爱吃的三公主,那是隔三差五的便会传菜。每天吃着御膳房的厨师做的菜,回过头来还会想念御珍轩的鲈鱼,可想而知,叶小娘的厨艺是何等造诣。”

顾益摸着下巴想到了什么,“原来灵物的肉会更好吃吗?我其实比较喜欢吃鸡肉。”

鸡腿鸡翅鸡米花什么的,好久没吃到了。

那只被和仙抱在怀里,叫射黄的鸡,好像就是灵物。

要是拿那个做奥儿良烤鸡腿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

马爷略有遗憾的道:“不过师父你不太走运,叶小娘今日患病,所以应该不是她亲自下厨,而是弟子代劳。”

顾益讲:“那这里的客人不是都吃不到?生意做成这样都行?”

“师父你有所不知。叶小娘患病已经有两三年了,这个病三公主都曾关心过,可还是治不好。我们大家都喜欢吃她做的鱼,自然是不会责难她,若是她病到进不了厨房,那是所有人的损失,因而反倒都希望她好好养身子,而且她调教出来的弟子手艺也不错,吃上一口也能解大家的馋。”

“这十两银子的一道菜,本就不是为了吃饱,能解馋便也足够了,师父你说是不是?”

原来,这个厨师靠着绣花鲈鱼竟然能让客人都谅解她,并替她担心。温晓光倒是有些佩服起来。

庐阳城,还真是奇人颇多。

“马爷,说说这叶小娘患的什么病?”

马爷揪上了粗眉,“病理缘由并不清楚,只是听说叶小娘时常发热发凉,说是这艳阳天发起病来也可能寒冷而颤骨,积雪三尺之时若是犯病也会热症难当,哎,叶小娘子受此折磨,身体日渐虚弱,已不复往昔神采了。”

顾益皱眉想了想,寒热交替?

难道小依依来过?

“师父你想什么呢?”

顾益摇摇头,“若是受伤我倒愿意请缨,我还算会写几道伤灵符,不过生病乃是身体机能失调,怕是没什么办法。”

马爷笑了笑,“其实叶小娘早就试过伤灵符了。不过师父你人还是蛮好的。”

也是,那人既然能让公主都关心,不管是灵符还是灵药肯定都用上了。

“大人,绣花鲈鱼来了。”之前的小月儿又出现了,她端着一个刻着桃花的白色磁盘,花瓣栩栩如生,汤水清澈似湖,就好似活着的鲈鱼畅游在花池中一般,香气已然扑鼻。

她另一只手还有两份肉末酱,其色纯,其味浓,嫩如滑脂,叫人食欲大增。

乖乖,普通的鱼顾益不知吃过多少条,不过这灵物,看起来就不一般。

“绣花鲈鱼肉末酱。”月儿也知顾益初见,因而解释道:“公子可尝试用肉酱浇鱼身。”

顾益奇了,“原来酱不是蘸的,是浇的?”

她微笑点头,“是浇的。”

并上手替他操作,那肉酱浇在鱼肚,肉质竟慢慢分开,如绣针在其中穿行,鱼骨自行褪出,而鱼肉分块,白嫩如芳华女子的脸颊一般。

“这样,便可以吃了。”

说着她挑出其中一块放于盘中,肉块四四方方,汁水满盘,受光时晶莹剔透。

马爷忍不住吞咽一口唾沫。

顾益好好品尝了一口,只感觉这块鱼肉软嫩滑爽,入口即溶,肉汁四溢,回味悠长——好吃,真好吃!

“大人慢用,月儿先告退了。”

顾益也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了,“马爷,你还有钱吧,为师再点一条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马爷忽然顿住,“师父,我尝不出味道了!”

第21章 小依依的身影(一)

鱼是好吃,但是马爷是死也不愿意掏银子,命给你这师父都行,那几两银子必须留下,真够抠的,就这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媳妇儿嘛。

晚上住的也是他在庐阳的家,院子的锁都落灰了,两间屋子结了不少蜘蛛网,顾益自认不是个讲究人,但是这满地的蜘蛛网怎么搞?

那屋子里四只腿的板凳只剩三只,倒在门口,下边儿还有不知是什么畜生的粪便,这便是正屋堂前的一幕。

“马爷,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是叫我们今晚睡这儿?”

马爷也没办法,“本来是不准备的,不过这不是钱都花在那条鱼上了么?”

顾益:“……”

“走吧走吧,师父带你住客栈。”他是有钱的,不是抢的,是那皇帝送到小苑山的。

不过正当两人准备出门时,却有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跑了过来,在这都是古人装扮的地方,这小子一头短发,穿的布衫精神抖擞,小脸儿红扑扑的。

“马大叔,你回来了!”

“哎!杨木你长高了不少啊!”

顾益赶紧让开,像这种家伙还有小孩子喜欢的吗?

马源抱了他一下,在原地转了两圈,“不仅高了,胳膊壮实了!”

“马大叔,我一直都记得你的话呢,男孩子不能像个娘儿们一样!要粗要硬的!”小家伙勾起胳膊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笑起来右边虎牙还缺了一颗,“走,我带你去见我奶奶,她也盼了你好久呢,每天都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会儿,等会儿。”马爷稍微拦了一下,这儿还有一个人呢。

杨木转头看了顾益一眼,心中不禁震撼:哇,这样的公子应该是贵人吧。

“杨木,这是我师父。师父,我以前住这儿,杨木和他的奶奶是我的邻居。”

顾益大概也猜到了,只不过有些惊讶,骗了女人骗小孩,畜生啊。

“马大叔的师父?”小孩儿低声喃语,随后竟有些期待了起来:“那您一定是更厉害的修行者了?!您是修仙院里的大人吗?”

这年头,民间或许有高手,不过主要的高手还是围绕在皇家控制的修仙院这个体系上,对于普通人来说,最厉害的便是那院里的人。

“我不是的。”

马爷拉这孩子过来,“先别聊了,我去看看你的奶奶,她身体可好?”

顾益:“我在这里等你。”

临走前,杨木还用羡慕的眼神多瞧了他一眼。

顾益负手立在巷弄口,人家故人重逢,他稍作等待也无妨。不多时,街道上忽然有了吵闹声。

“让开!让开!”

有一路人马大声疾呼开道,弄的摆摊人鸡飞狗跳。

“驾!”

有两男子驾马,拉了一车的重物。

“驾!”

顾益不明所以,也向后退了两步,眼睛落到被黑布盖起来的东西身上,感受到一阵冰凉。

马车飞驰而过。

他听到旁边的百姓议论纷纷,不过少有怨言。

“听说叶小娘子这几日犯的是热症,这些冰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她好一点儿。”

“怎么又是热症了,前两天还是寒症呢!”

……

顾益奇怪,普通的百姓肯定是吃不起绣花鲈鱼的,不知为何竟也这么关心叶小娘的病情,对她如此爱戴和宽容。

不过又说起这寒热交替……

他总是想要去看看的。

“师父!让您久等了,你在想什么呢?”马爷从后面现出了身。

顾益是想到了什么,他马上问:“马爷,你是御珍轩的熟客,和叶小娘本人很熟吗?”

马爷哈哈一笑,一脸神气,“师父你这句话就不该是疑问的语气!那当然熟了!熟得很!我们以前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的。”

顾益大喜,“那你去探病好了,我随你一同前去!”

马爷脸色忽然僵住,“额……我一男子,去人家女子的闺房,不太合适吧?”

……

“砰!”

“我踢死你个死秃子!我踢死你个死秃子!”

“你个混蛋一天不吹牛就会死是不是!”

“那张破嘴就是用来吃东西的!说过一句真话没有!”

马源被追着打的满街乱窜,还不断告饶,“师父我真没骗你,的确是不方便啊!”

顾益必须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今晚你睡自己家去吧!我还请你住客栈,滚!”

哪知马爷脸皮厚的很,“师父,您先消消气。就算……就当是我马爷说的稍微夸张了那么一丢丢,不过也无大碍不是?叶小娘子的寒热病极为棘手,咱探病不探病区别不大啊!”

蠢材,气死顾益了。

“我问你,她可是修行者?”

马爷摇头,“不是。”

“真的不是?”顾益眉头一挑。

马爷赶紧补话,“师父,这事儿千真万确,再说我也没必要吹,不信你随便逮个人问问。”

行吧,这的确是没有吹牛的逻辑在其中。

“好。那我再问你,你刚刚说她的寒热症已有两年时光了?”

“对,准确的说是承平二年冬,叶小娘子是在抚仙湖捉鱼时染上了这个病,到现在两年已经多了。”

顾益甩了甩袖子,陷入了某种不解,承平二年冬,那时候小依依还在他身边呢。

或许是他自己在瞎猜罢了。

马爷小心瞧着他的脸色,“师父,你是怎么了?”

顾益道:“我是知道一种会使人寒热交替的怪症,叶小娘既不是修行者,那应该是旁人使其致病,不过你说她承平二年冬便患病,这时间对不上了。”

马爷心里一颤,“师父你知道叶小娘子患的什么病?那太好了!你快说是什么原因。”

“我只是猜测,再说我又没见过她,也和你说了时间对不上。”

“时间对不上有什么关系!如果是旁人使其致病,那便没有时间问题。”

顾益问:“为何?”

马爷道:“很简单啊!师父你的意思是一定是认为可以让她患病的人在承平二年冬不在庐阳,可要是使其致病的人不止那一个人可以做到呢?”

!!!

对啊!

从逻辑上来说是这样!

不过顾益转念又想,除了小依依应该没有旁人,还是他自己思维受限?

想不通。如果这只是普通的寒热症,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哎呀,师父别瞎想了,我们先去找月儿再说!”

第22章 小依依的身影(二)求收藏求推荐

御珍轩酒楼前的喧闹还在,过往行人有听说叶小娘子又生了病的,不过除了摇头叹息,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刚刚这里有一阵混乱,马车载着特制的冰块使得这里的温度骤降,门槛上还有融化后滴落的水。

前厅里的客人已经不多,只有一桌还在讨论陛下封禁小苑山的事。其余人挤在后门处,大概是刚刚运冰的画面,叫人担心叶小娘子的病情。

顾益心想,马爷既然认识小月儿,那作为朋友探望病情应该是被允许的。因而跟随他在外边儿等了好一会儿。

然而小月儿落落大方,有进有退的将所有留在此处的人都驱散一空。马爷笑嘿嘿的凑上前:“小月儿。”

“哎,大人。怎么去而复返?”她右手执礼,微微欠身。

“是这样。我这师父他对叶小娘子的病似乎有些了解,你可否让他试一试?”

说了这话,一直很温柔的姑娘脸色滞了一下,打量了一眼顾益。

“先生是医师?”

“那倒不是。”

这让小月儿瞬间没了兴趣,“既然如此,月儿怕是要告声歉意,小娘子病体虚弱,受不得各样人再试了。”

顾益脸一懵,该死的马源吹那么大牛批,原来连见一面都是不准许的?

马源有些尴尬,“哎哟,小月儿你和我都那么熟了,应该知道我也是很希望叶小娘子好起来的,我这师父也不是凡夫俗子,你让他瞧一瞧,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

这时旁边有个青衣男子叫道:“你们是医师嘛?就想给叶小娘子瞧病。若这样便要人相见,小娘子得见多少主动请缨的人?”

“是啊!怕是您二位开出来的药小月儿都得先试试药才行吧?”

顾益皱了皱眉,其实人家说的也是,毕竟病体贵重,哪能让人随便看,若是有不怀好意或是庸医胡乱开出个药方,这岂不是要出大事。

“小月儿,你可不能让他们进去!三公主请了多少人了,都弄不清病症因由,他们凭什么就敢说有了解?”

“诸位安静。”小月儿虚抬手臂,随后对马爷说:“大人,您的心意月儿心领了。不过也正如他们所说,小娘子需安心养病,若每一个像大人一样的人都要让小娘子见,那这门槛每天不知得踏进多少人来。”

马爷还想再说些什么,顾益拉他到一旁,“走了,生病的人都不想看,你急什么。”

“可师父你明明说了解一二的。”

顾益看他那熊样就来气,“你还说小月儿待你好,肯定能见到呢!”

“小公子又是听他吹牛的吧。”边上人哈哈大笑,并提醒道,“小月儿在前厅待客,对谁都是极好的呀。”

“这样看来,他说的倒也不错哈哈!”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捧腹,一向脸皮极厚的马秃子忽然胀红了脸,怒气冲冲的便离开了御珍轩。

顾益追着他出门,到门口时脚步停滞,转身看了看那块牌匾,还有那道字迹潦草的灵符。

……

“小依依,你的灵符画的像个鬼画符,我看都看不清,这要怎么学?”

“战场应敌时争分夺秒,自然是写就的速度越快成符的速度越快。”

“可你画的也太丑了吧!”

“只要你画的对,天地会帮你美化它的。”

……

从回忆中出来时,交错人影中已找不见马源的身影,顾益两边都跑了几步,还差点把一个小孩儿撞飞,但还是没有找到。

除了‘秃子’以外,这家伙还有其他的软肋嘛。

顾益叹着气,眼看天色将晚,他也要寻地方住了。

就在……御珍轩的对面——云舒客栈。

如果他和知花谈论时的猜测正确,小依依迷恋人间繁华,那么它一定会首选庐阳这片最热闹的土地,在庐阳,御珍轩可称为四绝之一,想必也是他打卡之地。

虽然从时间上来算,匾额上的灵符,叶小娘的病,应当不是小依依所为。不过马源的话给了顾益灵感:即便不是,说不定也会有些联系。

略微有些牵强,然而比完全没有线索要好多了。

“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顾益掏出一锭金子,“包一间房,给我楼上视野最开阔的一间。”

打开窗户有阳台,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就能从高处俯瞰御珍轩全貌的那种。

“哎哟!好嘞!您跟我来,本店还有三间空房,客观您可劲挑!”

庐阳客栈的环境会比全门县好一些,屋内还有熏香,茶具都是干净的白瓷色,一套被褥也极为柔软整洁。

顾益推开阳台的门,看着灯笼渐渐挂起的御珍轩,他定了心思,便是这间了。

“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

客栈的小二年纪极小,最多十三四岁,声音都还没变过来。

“是,这看得出来?”

小二道:“也不是看出来的,是没见过。御珍轩每日虽人来人往,不过像客官你这般气质的我都会有些印象,没见过那自然就是初次来。只是不知从何处而来?”

“我从小苑山……脚下的四石镇过来的。”

“嗷,我明白了。是因为陛下封山的事吧?最近啊,庐阳因为这事也闹的纷纷扬扬的,百姓心中都很疑惑,据说为了此事,七公主代民求情,还被责罚了呢。”

顾益笑眯眯的,这京城的子民就是不同,张口闭口的都是陛下公主。

他想着自己有个目的掩护也挺好的,“我的确是为求此事真相而来。不过也就是自个儿疑惑,所以到庐阳走走听听。”

“那小苑山,真的是被封了么?”

“我来时,神林禁军已经上山了。”顾益话题一转,又问道:“对了,咱们对面御珍轩是四绝之一,门口那块匾,挂在那儿多久了?”

这孩子小,皱着眉头想了想,“我十岁的时候……得有四五个年头了。”

四五个年头……

那倒不好说了,四五年前他还在召唤师峡谷遨游呢,谁知道那会儿小依依在干嘛。

“好,谢谢你了。”

“您客气。”小二躬了躬身子,“那您休息吧,晚上风大,要我把这门关上不?”

“不必了。”

这要关上,马秃子真得睡大马路了。

估摸着他心情不佳,喝酒去了。

顾益吃完了正餐就在阳台上坐着,实在无聊时,他终于记起来自己还要修行,于是闭目凝心,感受天地灵气,身畔隐隐有光晕缠身。

时至完全天黑时,马秃子终于找到了他,果然如他所料,喝醉了,肉肉的脸蛋红扑扑。

“师父!我找到你拉!”他坐在栏杆上,摇摇晃晃的真让人担心他会掉下去。

“还认得我啊,没完全喝醉。”

马爷拿手摆了摆,“喝不醉的~我都没钱了。但我没有其他意思啊,请师父你吃绣花鲈鱼是徒弟我该做的。”

平时顾益也骂他吹牛,不过今天不一样,在公开的场合下,他被嘲笑了。所以任他在这不成人形,顾益也不去说他了。

“屋里有床,自己去睡吧。”

马爷不去,他一屁股做到地上扒拉着栏杆,正好这视野还能看看到灯火辉煌的御珍轩。

“师父……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个一事无成的人呀?虽然出身庐阳修仙院,但是我是最普通的学生……”

“功法馆里的书我悟不透。去了剑与剑,结果一待就是两年,灵符道都还没怎么学。”

“我不是不努力,为了学会修仙,我彻夜不眠,头发都没了。可还只是立心境。”

……

“师父,其实我得攒好久的钱才能看到小月儿的笑脸,在庐阳城,马源什么都不是,要说是,就是个很卑微的人啊。”

他自己这么说,最后却是笑着说。

……

“师父?你怎么光看着我不说话?”

顾益不知道说什么。

“今天那些人看低了你,真的叫你很难受吗?”

马爷怔怔的,脸色苦的像个穷屌丝,能吹能侃的人这会让一个字也吐不出。

“算了,你不用回答。所以你是对修仙一道感到绝望,因而开始享乐?”

“当然不是……我以前也是个不服输的热血男儿。”他哈哈一笑跟哭似的,也忽然间没了刚刚的情绪。

随后摇摇晃晃的去拿了一条毯子,有床不睡,自己裹起来躺在墙角沉默不语。

在这样的深夜星空里,像个无家可归的人。

第23章 小依依的身影(三)

早上的时候,倚在墙角的马源看到顾益对着空气抬手虚画,叮铃叮领的有细微的声响,他的身形挺拔,背影修长,晨风中似一个翩翩美少年。

手指头指的似乎是远处那块匾额,指头微微散发着光芒,在空气中留下光芒的尾巴。

马源忽然一哆嗦,自己这是睡在哪儿了啊!

“醒了?”顾益没转头,但已经知道了。

“师父……”这秃子有些睡迷糊了,“你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我在试着补齐匾额上那道残符,不过画的实在太少了。”

“您是说那是一道灵符?”

“是的,而且的确不是叶小娘说的藏诗符,就是一道残符。”

“那整个庐阳的人难道都没发现?就师父你发现了?”

啪!

顾益打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说什么胡话,醒醒了!今天带我去修仙院!”

在路边的小摊随便吃了碗面条,两个人便往修仙院走去。

“昨日晚间,你醉酒说的灵符道和剑与剑是什么?”并排行走时,顾益问了他这些问题。

“修仙院的老师只会对那些新生授课,入定境之后就是没有老师的,不过有三个地方供学生悟道修仙,那就是我说的功法馆、灵符道还有剑与剑。灵符道是藏有灵符的地方,剑与剑是剑修圣殿。如此三年,之后不分修为高低,全部离开修仙院,除非才能特别出众……”

说到这里,马源有些不甘心的模样。

顾益扭头叫他继续,“才能特别出众会怎样?”

“会做留院处理,他们被准予一直在修仙院修行,接触到最好的资源。然而留院名额极难获得,一旦成功则会被称为才士,这是一种官名,俸禄比我们还要高。”

“所以你才说修仙院的才……”顾益理解起来也算快,“然而就算留院名额极难获得,但大许毕竟立国三百年,修仙院的才士数量一定不少。我叫那个长生去闯功法馆,他也觉得我在开玩笑。”

大概是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座院门之内有多少才能骇人的怪家伙。

“数量其实也还好,留院才士平均每三年才有一个,国朝初年时的那些也都逝世了,而且他们不是都留在院内,据说也有到海外大小嶝岛上去的,因而修仙院内应当没那么多才士,不过却没人知道具体多少,况且到了他们那样的人,数量不重要,有一个就可以护我许国一方。至于我,徒儿不才只见过十七楼主。”

顾益不解,“十七楼主?是才士?”

“才士是官名,院内我们一般称呼为楼主,因为留院之后,陛下会赐楼作为住所。师父……”马源乖得像个小媳妇,少见的老实起来,“咱们在外面看看可以,但我没有办法带你进去。不说我已经离院,就是还在院内,也不能够随意带人进出功法馆。”

“你说实话我会理解的。”顾益拍了拍他的脑瓜子,“院里有这个规定可以理解,不然什么三教九流都可以进到那里去了。”

马源补充说:“不仅如此,皇室子弟是被允许随意进出的,为了求仙,他们也常到此处,如果人员不加控制,就是置他们于险地。”

这便是那场战争中,尹氏想要达到的目的吧。

国朝初年有些宗门竟敢拒收皇室学生来以此显示公正,这样一来,那些心有志向的少年都去宗门了,以后谁还尊皇帝,怕是都尊掌教了。

顾益观之,这修仙院的院门极为普通,高立的建筑墙角还缺了一块,叫人疑惑。

马源解释说,“院门就是普通农家的小门,是因为修仙院认为学子来自天下,不是只有高门深院的子弟才能进入。同时,天下学子也不能觉得进了此门那便是进了龙门。最为重要的,修仙院,不需要借助建筑的气魄。”

“那缺了的一角是被一个叫黄博的学生打坏的,他样貌丑陋,身材矮小却有大才,因不甘被人轻视,在约战当年风头最盛的才子刘畅时,失手将其打碎。陛下为嘉奖这种精神,故而留此破门,以激励人心。”

顾益来回走了两遍,说道:“听你讲的故事,觉得修仙院很是与众不同。不过这种门对我就很不友好了,这像一个农家院户的门口,叫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是的,修仙院依山而建,院里虽建筑也不恢弘,不过很具有仙家住所的玄妙感,可惜在外面看确实什么都没有。”

马源倒也有好主意,“如果师父您实在想要进,大可等到半年之后的大选,光明正大的考进去,成为这里的学生,那便随处可去。反倒是想着投机取巧想要偷偷溜进去,一旦被发现的话……”

顾益的确是有必进的理由,但等半年确实有些久了,况且庐阳院每收一名学生都要调查其背景,皇室子弟就在里面,他这身份说不清楚的着实麻烦。

这些事情他自己想的清楚。

不过今儿,秃子似乎是改了性子了。

“怎么了?昨天是受了刺激了,这么老实?”

想到昨天,马源也是恨不愿提,“不是,我出自修仙院,虽然没成什么大才,可毕竟走出去也会被人喊一声修仙院大人,领陛下的银子,不管怎么说,心中也要有敬重才是。现在就站在门口,我不敢放肆。”

本性倒是不坏。

或者说这修仙院确是天下修仙之人不可忽视之地。

修仙院的门口有一条大路通往山上,不见尽头,门口是几家店铺,往正反方向走通往一座庙塔,估摸着是有什么寓意的。

过往行人也没什么不同,却有两个人并行从门里出来的时候,马源有意识的往顾益的身后躲了躲。

“怎么了?说不定还是你的同窗,躲什么?”

马源老实的跟个孩子似的,“就是同窗才害怕遇见。我这个样子给人瞧见了丢人……师父你要是看完了咱也赶紧离开吧,这里说不定就会有我的熟人。”

顾益看他的样子,像极了毕业后在社会上没混好的中年失败男士。

“马源你记住,你既然叫了我师父,那便是这天下最叫人羡慕的人,明白吗?”

中年男士马忽然给人这样激励一句,内心觉得无比温暖,竟有些感动,“师父……你说的虽然假,但是说的太好了。”

“我说的不是假话。”顾益可没和他开玩笑,“虽然你本事不大还爱吹牛,修仙修得脑袋也秃了,长的不好看,身材也不好,兜里没几个钱还整天瞎乐。但是……你要相信自己会被人羡慕。”

马源眉毛直跳,这难道不是在骂我吗?这叫我怎么相信?

算了吧,他摆摆手就欲自己离开。

“回来!”顾益把他叫住,“我且问你,你想不想叫昨日在御珍轩嘲笑你的人,羡慕你一次?!”

马爷都有些怕了,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师父,你别这么激动,这事儿我都习惯了,喝顿酒之后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咱还是回去吧。”

顾益却不觉得这事忘了就好,马源或许是这个天下最普通的修行者,他只有立心境界,但他敬重教他养他的修仙院,敬重给他银钱的许国皇帝,若有军令,大概也会上战场拼命。

也许死了,连记住他的人也没有。

在全门县捉住这家伙时,生死威胁他不怕。

长生要抓顾益时,明知不敌却没有想要逃跑。

“当日,你自己觉得,既然要学我的灵符,那便得磕头叫师父。可你磕了头之后,我却没有真正教你什么,不仅如此,还把你大半身家都吃光了。”

不论是修道还是学符以至于最基本的做人,都不可以没有信心。今天,顾益要去把它找回来。

小苑山仙人的徒弟,即便长的丑,他嘲笑嘲笑当然是不可避免的,但不该被外人嘲笑。

第24章 一洒人间长夜明(上)

从御珍轩到修仙院,两人一直没有拐弯,这条街道是庐阳城最宽阔的天幕街,廊檐壁连的建筑前多有商户人家,不知何时天气突然转阴,申时初刻天空终于落下雨幕。

街道上跑的小孩子被一位父亲拎起来到一旁躲雨,还蹲下身子替他擦拭湿掉的衣服,孩子被凉气冻的起了哆嗦,不远处的大娘赶紧收摊,而大街上奔跑的人们则溅起了一地雨水。

御珍轩外种着一几株月季,风雨中飘摇的身躯像是云舒客栈在门口满脸丧气倚门而望的小二。

他认出了撑伞的顾益,还冲对面挥了挥手,手中抹布显得极为搞笑。

“师父,咱就这样进去吗?”

顾益不知道为什么马源不撑伞,看着雨水滴在他的脑袋上一时间有些出神,好像挺有意思。

“嗯,我这一天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做也好。”

雨声盖住了脚步声,低头记账的小月儿姑娘竟未发现有客已至。她单手托着下巴,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似乎没什么精神,肉嘟嘟的小嘴显得有些可爱。

不过当她在你面前摆好架子,又会觉得这是个稳重的大姑娘。

马源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被顾益一脚踹了进去。

“小月儿妹妹,怎么看起来情绪不对,今天叶小娘子的病情如何了呀?”

“啊,是马大人。”小月儿急忙站直身体,“多谢马大人关心,小娘子已经有所好转了。只是昨日我看着大人愤慨离去,心中多有愧疚。”

却不知她这是真的心地善良,还是多年与人打交道所学会的本领。

但马爷一下子就被感动了,连连说自己没事,最狡猾的男人很难骗到他,但最好看的女人一定一骗一个准。

小月儿又定睛瞧了瞧顾益,“大人的师父,还未请教名讳,不知今日所为何事?”

“在下姓顾名益,今日是为等候叶小娘子召见而来。”

小月儿眼神中多了些无奈,瞥眼看到有几桌听到这话的客人向这里投来目光,她不禁感到头疼,“大人,顾先生。就当昨日是月儿的错,月儿今天不想再错一次。”

看起来马源好说话一点,她便冲他欠身,“还请大人体谅月儿的难处。”

“一洒人间长夜明。”

顾益忽然开口。

小月儿却不明白,“顾先生说什么?”

于是他又讲一次,“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

连起来念,她便懂了,眼神中微有迟疑

“请稍等,月儿前去禀报。”

顾益和马源就站在进入内院的门口,店里的食客多有意外的目光,有的一边酌着小酒一边看戏,有的离桌到他们旁边又等着瞧热闹。

“有熟人吗?”顾益问马源。

“有的。”马爷还是有些心虚,“好几个面熟的都看着我呢,师父你有把握的是吧?”

顾益摇头,“其实没有把握。”

马源:???

秃子这心啊,顿时就慌了,冲着周围嘿嘿一笑,几根手指捏得通红。

“马源,你新拜的师父,这么年轻啊?”

“叫明光兄贱笑了,这的确是我师父。”

顾益回头看了一下,是衣着华贵的公子,但面相并不凶恶,大概是觉得马源很好玩吧,在这一起等了一会儿,但时间慢慢过去却没什么动静。

叫明光的公子失了耐心,“算了算了,回去吃东西吧。马源,你要一起来吗?反正也进不去的。”

“不了,多谢明光兄。”

马源靠近顾益,低声言语,“此人名为陈明光,是我的后辈。”

“后辈直呼名讳,看来你的确很不受人尊重。”

马秃子学了个熊样,“只是称呼而已,他们又不会打我骂我。”

“说的什么屁话!怂蛋儿一个!”顾益等了约莫一刻钟也有了些脾气,跺了跺脚喊道:“还有没有人!再没有人出来我拆了这破匾拿走了!”

这一声呼,顿时引得诸多食客不满。

“竖子,安敢放肆?”

“马源,你今日是带人来挑事的么?胆子也忒大了些,这可是御珍轩!”

不多时,忽有一阵香气传来,小月儿急忙赶到:“先生莫急,小娘子有请。”

马源顿时狂喜,“师父!师父!”

顾益没什么表情,这家伙对于穿越者之道根本一点都不了解,看看其他客人都什么反应,这个时候你淡定一点它不香吗?

陈明光颇有惊奇,刚刚念的是什么来着?

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

原来下句是这样的嘛。

于是他复而折返,对着进入内院的背影大喊,“马源,你这师父叫什么名字?可是小娘子的家人?”

“说他不配知道。说!”

小月儿眼珠子移了移,“顾先生,陈公子是在十七楼主屋前三步悟符的人。”

马源:“明光兄见谅,我们不是在闹!”

顾益服了,我让你说不配知道,你却讲不是在闹?!

“师父,咱们这是在庐阳,低调点有好处。”

“现在低调已经晚了。”

御珍轩里像一口炸开的锅,一洒人间长夜明这极为普通的诗句像是有了千古名句的传播速度,人们都在品,可不管怎么细品也想不出这句话的特别。

而在说起马源时,那些围绕在陈明光周围的人则也戏称,这家伙怕不是要行大运。

从御珍轩内出来的人也向各个地方散去。

三公主府外,穿着布鞋的青衣书客等到了公主府管家的邀请手势,并领着他穿过花园假山,一路至一湖面的小亭。

“启禀三公主,御珍轩今日来了一对师徒,西藏书卷曼庭开的诗被接了下去。”

这三公主一身男儿劲装,头发束在一起用一玉簪随意插住,脸长而唇薄,单开的眼皮叫她失了些美艳,但胜在气质摄人,其手腕处是悬空而浮的金毛笔,腰系玉带,身穿蟒袍,若不知其身份,怕是会认为这是一个英气少年。

听闻书客所言,她扬起好听的疑惑之语,“喔?那句诗给人接下来了?那想必小娘应该开心得很啊!”

“若能找寻到亲人自然是值得开心的,御珍轩内也都已经吵开了。”

“有意思!你快说,下一句是什么?”

“诺。下一句是:一洒人间长夜明。”

三公主自己品味了一番,“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并无什么特别啊,可有人识得这其中的寓意?”

“未曾,属下问了几个同窗好友,也都不知其意。”

“纸来。”

边上的婢女立刻将宣纸在案台上摆好,三公主细长的手指执笔挥动。写的也正是这句诗。

“再劳烦你,将此信送给我六妹。”

“不敢,谨遵三公主之令。属下告退。”

“等一下。”三公主凝目细思,“接上诗的是什么人?”

那人转身低头,“身份还未可知。他只说,他叫顾益。”

顾益顾益?

第25章 一洒人间长夜明(下)

入了门便会经过一条花瓣点缀的长廊,稀稀落落的雨水在瓦片上盘旋许久最后打湿了一片片娇嫩的花朵,转了几个弯便看到长廊的尽头是一处四面有白纱遮风的木亭,匾额上写着蓝水亭,字体规整与外边儿的御珍轩明显不是一人所书。

蓝水亭里坐着一位素衣轻体的女子,远望观之,其人深目高鼻,细腰长腿,皮肤尤白,倒有些不似中原人的相貌,不过唇色并无生气,柳骨也颇为软绵,很像是久病之人。

然而这下了雨的天气本是有些凉意的,积水漫漫,湿气辘辘,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却是以裙示人,半臂露出空气之中,所谓皓腕凝霜雪便是如此了。

小月儿挡了马源,掀了白纱,请了顾益,还不忘嘱咐,“小娘子病体初愈,还请顾先生怜惜。”

这叫什么话,还怜惜。

“月儿多嘴。”亭里面的人训斥了一句,听声音并不柔软,反倒有些清冷虚弱。

这个女人说不定会与小依依有关系,这是顾益的想法。

叶小娘子也打量着他。

……

帘外的马源被小月儿拉的走远了些。

“大人,月儿冒昧,不过庐阳人皆知小娘的那句‘西藏书卷曼庭开’是为了寻自己的弟弟,虽然顾先生接出了下句,不过他的样貌并不与我家小娘相仿,他到底是何人?咱们相识许久,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顾益到底是何人?

马源抿了抿嘴巴,这么些年倒是头次月儿有求于他。男人嘛,也都是有求必硬,可惜这问题的答案他真的不太清楚。

“月儿你这个问题问的特别好。”他也只能这样说了,“但是我要说我不知道,你信么?”

月儿每天见到的各种各样的人多了去了,若不是面玲珑的心思又怎么能接待好那么多贵客。

这样的答案怎么可能令她信服,小姑娘嘴巴一嘟,似乎知道怎么对付马源,“大人~你就算是要骗月儿也得说个过得去的理由吧,你可是一直叫他师父来着呢,莫不是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便拜师了?”

马源挠了挠头,想抓一两根头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后来更尴尬的发现他没有头发。

“可是,我真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来历。”

……

帘内。

“那会儿,你还没这么高,还记得我么?”

叶小娘与顾益四目相对,她泪眼婆娑,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顾益内心震颤,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真是姐弟相认了吗?

可他发誓,一洒人间长夜明可不是他脑海里记忆中的,也并未与谁有这样的一句诗之约。

不过看起来叶小娘似乎是真情实意,泪花都有了。

顾益想着不管是她的病,还是匾额上的灵符,都有他关心的事情,如果将错就错,倒也没什么坏处。

最重要的是吃鱼还免费。

因而顺着本心认真回答:“不记得了。”

“也对,那时你还很小。”叶小娘抽泣着,抬手略略擦拭了一番,“我就是怕你太小记不住,所以才把它写在御珍轩的匾额上,我知道如果是你,就一定能看懂。”

嗯?什么意思,这诗不是藏在记忆里的,就是写在那道残符里给她的弟弟看的?

顾益瞬间又转了一个思路,“难道只有你的弟弟能看懂?为什么你的弟弟一定能看懂?”

“傻瓜,只要你看的懂,我就是你姐姐。我们出自传符世家,那是只有叶家人才看得懂的符。”叶小娘不知是幸福的笑,还是被他傻到了而笑,总之是展露了笑容。

只有叶家人才看得懂?

修仙的世界总归是无奇不有,她这理由虽然中二但旁人倒也无法反驳,然而对于顾益来说,如果小依依不教他,他就不认识……

emm……

或许这女子真的以为是找到了弟弟。

但他却不这么认为。

顾益也如实相告,“姑娘,我不会去骗你,识得那道符并非是因为你我之间所谓的联系,而是因为有人教过我。”

“不管什么因由,只要你识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正说着她忽然指尖运力,隔空留下优美的笔迹,马源说她不是修行者,确实不是,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做到像顾益一样施符,写出的伤灵符与他所学的一模一样!

“这道三元伤灵符你总该认识吧?”

顾益脑子嗡嗡的,这是小依依教给他的,这女人怎么会认得三元伤灵符!

叶小娘看着有些出神的顾益,忽然眉头一落,“难道你不认识?”

“不,我当然认识。”

姑娘深深看了他一眼,惨白的双唇轻吐,“你现在能写到三元吗?写给我看吧。”

这事倒不难,顾益移步到案前,提笔一挥便是一份精美的伤灵符,他与小依依不同,那是个糙汉,他则是要写的好看些的。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写出来的时候,忽然有感觉面前这位姑娘心里松了一口气,亭内有一阵风掠过,掠过她的身前,带起了一帘白纱,也带起了她是一脸温柔的笑容。

“从今往后,就由我照顾你吧。”

那一张伤灵符已经被她捧在了手里仔细端详,心满意足的样子。

“姑娘,看起来你心中的疑惑已解。”顾益摩挲着手指作了一下思量,“但在下还有一事,望姑娘如实相告。”

“不必那么生分,我知道你可能不认我,但我会把你当做我的弟弟,庐阳城里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平民百姓也都知道,我做那一句诗于门前,就是为了寻到我失散的亲人。”

“此事先不提。那门口匾额上的符是你写上去的?还是什么人教你的?为何是道残符?”

叶小娘困惑道:“便是我自己写的,但为何说是残符?我写的不是残符,而是一道藏诗符。”

顾益笑了,这事越来越有趣了,“谢姑娘回答,还有姑娘这病情,我可以看看吗?”

叶小娘微微一笑,带着宠溺的眼神看着他,“好啊。”

她伸出了手,似是一点也不设防,顾益有些被那如嫩藕般白的小腕晃到眼,只能尽量不去看它,也不去和这人对视,将心思集中在正事上。

他的身体还是没有灵气,只能借周遭生灵之气聚于指尖……

……

……

“顾先生真的是小娘的弟弟吗?”

小月儿扶着叶小娘坐上了床,眼神里是对生了病的女人的心疼。

不过叶小娘的心情极好,她一直忍不住的笑,笑得如春天里绽放的粉桃,如夏天里盛开的白莲,“是啊,那是只有我一人才知道的答案:一洒人间长夜明。”

“那我要好好恭喜小娘了。弟弟看起来也非寻常人,肯定是极为优秀的。”

说起优秀,床上的女子不免在脸上现出一丝阴霾与忧郁,“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刚刚没敢问,他好像是……脱境者?”

“脱境者?!”小月儿大声惊呼,“这……这怎么会?”

“想必是受了什么磨难。”叶小娘咬了咬嘴唇,“他对我还有防备,这时候我不好问。不过他全身确实毫无修为。”

这残忍的事实,小月儿都不敢相信。因为修仙和活着一样,是没有机会重走一遍的。

而之所以脱境会令人谈之色变,是因为它必定是由一些极端情况引发的,最普遍的便是重伤,它带给身体的伤害不可逆转,自然也就不适合再修仙了。

“不会的,小娘的弟弟怎么会是脱境者!”

“不管怎样我好不容易找到他,就算是脱境者……”柔弱的叶小娘忽然多了些坚强,“他现在住的是云舒客栈,我身子还未大好,你明日便找两人,去把他请到御珍轩来住。”

……

……

“师父,师父。你真是叶小娘的弟弟?”马源一看顾益从帘子里边儿出来就迎了上去,这下好叫人都知道,咱老马拜的师父也不是普通人。

“应该不是。”顾益背着手走路。

“可你真的说出了那句诗啊。”

“我是从匾额上的符中认出来的,而且这其中是有疑点的。”

“这能有什么疑点?”

少年眯了眯眼睛,“她说那是一道藏诗符,不是残符。”

马源不解,“这便又如何?”

顾益停住了脚步,眯着眼淡淡言语,“可那明明就是一道残符。”

……

“马源出来了,马源出来了!”

秃子跟在顾益的身后,这下是神清气爽,估计他上次那么high应该还是被修仙院录取的时候。

陈明光守在外面多时,这师徒俩算是他无聊日子里的异数,虽然顾益并未有理他的意思,但他还是从侧面迅速走了过来,并言语道:“庐阳人皆知,接得住这句诗的人便是叶小娘的至亲,顾先生,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改口唤你叶先生了?还有刚刚有些人冲动,说了些不尊敬的话,但我们都是为了维护叶小娘子。”

“对对对,实在是这句诗放这儿很久了,没想到有人能接上。”

“顾先生,马源,在下吴刚,刚刚冒失了,在这里给二位赔罪。”这络腮胡子大汉倒也爽快。

既然如此,和和气气的也好,顾益作了个揖,“男人之间的误会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事,马源你呢?”

“我也一样!”他伸着脖子大喊,死要面子的人。

“哈哈哈!”

陈明光双手插着袖口,笑呵呵的说:“那要不坐下一起吃杯酒吧?”

马源:那多不好意思啊!哈哈!师父来来来!

第26章 我把庐阳点了缀(上)

三公主偏爱明黄色,私下里人们会唤她黄衣仙女,她本人也很喜欢这个称呼,除此之外,她还爱好的便是御珍轩的绣花鲈鱼,坊间也都知道,叶小娘深得三公主喜爱。

若是个男子,怕是要收到自己宫中去了。

大许皇帝对几个公主都宠溺了些,其中尤以有‘贤名’的三公主最为引人注目。女孩子家家不方便的那些禁忌,她都视若无睹。

结交各路有才之士那也是常有的事。

下午从御珍轩内传来了一句‘一洒人间长夜明’,过后不久,她便摆架而至,恰好撞见邀顾益吃酒的几位修仙院才子。

“庐阳院陈明光(吴刚)见过三公主!”

她的车马还在外头,里头人就知道并做了准备,此时连顾益在内六位少年郎并排而站,倒还有些气势。

“不必多礼。我是为小娘而来,不会打搅到你们,我记得,你是叫陈明光是吧?十七楼主赞赏过你。”

竟然认识自己,陈明光稍稍还有些紧张和激动,“禀公主,学生是陈明光。”

“北境国界紧张,邢原城待援已有些时日了,你们六位什么时候出发?”

是的,陈明光、吴刚、高渊、葛晨这四人今天相聚于此,是因为他们已经接到征召,不日将前往前线邢原城。

换句话说,是上战场。

“明光和几位同窗只是收到动员令,具体时间还未定。”陈明光余光扫了眼顾益和马源,“另外,我们是四人,不是六人。”

三公主也分不清,经此提醒才知晓,“喔,是哪四位?本宫要记清楚你们。”

顾益不禁暗暗叫绝,碰上聊两句而已,至于使这样招揽人心的手段么。

“陈明光,年十,承平初年入修仙院。”

“吴刚!年二十二,承平二年入修仙院!”

“高渊!年十九,承平二年入修仙院!”

“葛晨!年十九,承平二年入修仙院!”

陈明光年纪最小,但达者为先,这四人中应是以他为首了。

三公主仔细打量了此四人,“冬天的绣花鲈鱼最为鲜嫩,战争结束后你们都回来,我请你们吃。”

只是朴素的一句话,却让吴刚这样粗犷的人都眼圈犯了红。

顾益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离愁悲苦。

说实话,他们真不一定吃得到冬天的绣花鲈鱼。

三公主的眼神又落在了最后的两人身上。

马源有天生被忽略的才能,只有顾益微微颔首,“在下名为顾益,并未有幸入得庐阳修仙院。”

“顾,益?”她压下心中好奇,“等探完了小娘,我择日再找你。我与你的姐姐亲如姐妹,为了找你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是最清楚的。”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陈明光感慨道:“听人说三公主与叶小娘是至交好友,似乎确是如此。顾兄,以后你官运亨通,不在话下。”

顾益却不以为然,“官有什么好当的,自由自在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吴刚粗线条,竟赞了他这种不着调的话,“顾兄弟的脾气对了我的胃口,哈哈!”

叶小娘身体不适,三公主只探望了片刻便又出门,顾益学其他人依礼送她离去。之后哪还记得什么不要贪杯,直接喝了个酩酊大醉。

……

……

西藏书卷曼庭开,一洒人间长夜明。

“这诗极美,称赞的该是书的重要,我也该想到的,后半句必是气势磅礴。”

“可让它一夜传遍庐阳的并非是什么气势。”三公主单手负在身后,行止之间颇有男儿风范,“六妹,昨晚我去见小娘子时,碰巧见了那顾益。”

穿蓝衣的妹妹并未有特别的反应,有些呆呆的问:“可有问到此人,对诗句如何释义?”

黄衣仙女愕然,随后展笑。

“真不愧是我六妹,对人不感兴趣,对这普通的诗倒是追问的紧,读书读傻了吧你。”

六公主笑的有些憨,根本不在乎被人这么说。

她的姐姐无奈,“好了,告诉你。当时人多,我没问出口,毕竟这可能事关小娘家族之事。所以我才来请教你嘛。”

“我倒记不得,有何典故……翻了些书也都没对上。三姐你可以择日召见此人。”

问询未果,三公主已经准备离开,并摇摇头说:“去之前是有这个打算的,不过见了之后却觉得已经没必要了。他是个脱境者。”

“喔。”

三公主:==

“行了行了,我走了,有空再来找你聊天。”

……

……

马源发现自己的师父又在阳台上看着那道符。

这才是来庐阳的第二个早晨,但整个庐阳已经因为他而泛起了波澜。

“师父,咱们本是为了给小娘子瞧病才要见她的,昨天开心我都忘了问了,那病到底能治不能治?”

“她得的不是病。”

未完全醒酒的马源瞬间清醒了,难道真的有办法?忽然之间,他又想到了昨天小月儿的问题,此时也忍不住问出了口,“那就是能治了?”

顾益的表情告诉他,事情并不这么简单,“虽然不是病,但能不能活却在她自己的一念之间。”

马源听着这意味深长的话有些不解,“师父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这么多神奇之处?”

“还记得最初我和你说过什么嘛。”

“不问您太多问题。”他两个手掌摆了摆,“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不过师父我得提醒你,从今天开始,这个问题整个庐阳城的人都会问你。”

顾益转身,大概也知道理由,因为他是叶小娘找了很久等了很久的亲人。

但无所谓,他不想回答就是不想回答。

“今天,我会搬到御珍轩,为了她的身体。也为了寻找小依依的踪迹。”

那道残符是小依依的笔迹,根本不是叶小娘写的藏诗符。

而且……

顾益忽然问马源:“哎,昨晚我看三公主都来了,你说如果经过她,我去修仙院功法馆会不会容易些?”

开后门?

有想法啊!

但马源摇摇头,“我也喜欢后门,可是师父,现在的馆主是四公主。”

顾益眉头一皱,“听你之言,三公主和四公主有矛盾。”

“还是师父聪明。三公主善于与人交往,待人和善,为人称贤,四公主性格则有些怪,她痴于修仙,不喜人情往来。我虽是升斗小民,但毕竟在修仙院待过,三公主和四公主互相都不喜欢对方,若要她开口去与四公主讲情谊,先不说四公主那铁面无私的人会不会网开一面……首先是三公主肯定不会去的呀!”

女人之间怕是更难解开这种相互之间的不喜欢。

不过此刻,顾益倒是想到了什么奇怪但他却一直忽略的事情,“进了庐阳,一直听人说公主公主的,你们皇帝的皇子呢?”

“师父,那也是你的皇帝。他前些日子才刚回庐阳城。”马源小心翼翼的纠正。

“我知道。你回答我的问题。”

嗯,说起这个吧,其实也很简单。

“他们,都被杀掉了。”

第27章 我把庐阳点了缀(下)

小月儿依自家小娘的吩咐,一早便领着两位女子进了云舒客栈,并在顾益的房门外等候。

顾益啥都没有,唯一要带的就是马源。

喔,不对,这个家伙要回去把自己的地方收拾好,御珍轩内姑娘多,他倒是也想去住,美的他。

接下来的策略也定了。

他们兵分两路,顾益会留在御珍轩继续追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但可能性比较小,而且小依依明显不在御珍轩。

因此,马爷得去一些花里胡哨的地方,说不定就会有所收获。

天幕街上,简单道别后,两人分开。

小月儿领着顾益绕了小路上准备从后门进入御珍轩,一路上这个小姑娘一直不停的偷偷打量他。

于她而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有太多特别的标签了,他是小娘等的人,是个帅哥,可似乎也是个脱境者。

顾益一直被女人偷瞄也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主动开口,“仅凭一句诗,便这样确定了我的身份,难道不草率吗?”

小月儿弯了弯嘴角,她的声音一直是好听的,“我们虽是小娘身边的伺候之人,可小娘一直待我们如姐妹,然而这么多年,唯有这‘西藏书卷曼庭开’的下句她从不告诉我们,也不对任何人讲起,以至于长久以来,很多人都忽略了放于门口的首句。”

“我能明白,小公子对于身份的转换一直难以接受,不过小娘真的等了小公子,很久,很久。”

顾益说:“可你们甚至都不确定,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马大人虽然是修仙院普通的一名学生,可到底还是出身于庐阳修仙院,他见过陛下,识得楼主,出票在身,身份在案,过往经历种种皆在左将军府中,马大人叫了您师父,小月儿自然是不怀疑小公子您的品性。”

就真胸有成竹了呗。

顾益调起了皮,“他叫我师父,你们便放心啊?他这个人好吃懒做还贪色,我既不是修仙者,你说我能教他什么?月儿妹妹长的如花似玉,可得小心了。”

小月儿也不害羞,反倒是嘻嘻笑着说:“月儿便不要这小心又如何?御珍轩内住的都是姐妹,难得有您这样的妙人儿加了点缀,所以小公子要小心才是。”

顾益愕然,自己倒忘记了,小月儿厅前待客,于这样的小调戏功力该比他深厚。

从后门进入御珍轩,顺着花园中的小路经过的便是一处写着‘文苑’的偏院,因为相对独立,小月儿说他以后就是住这里的,不过现在还是要先去见小娘。

小娘想要见他。

“那日,小公子说对小娘的病略知一二,可是真的?”

已经到地方了,顾益没有回答她,径直走进了里间。叶小娘将小桌摆于人工小湖的边上,此刻单手撑着站立望向他。

“你来了。”叶小娘伸手示意他就坐,“想必月儿已经和你说了,既然咱们姐弟团聚,你又未成家那就到我这里来住,而且文苑本来就是为你而设的。”

这周遭的环境干净雅致,有花有草,有水有树,作为住所肯定是特别好的。

“本来就为我而设?你知道我会过来?”

叶小娘身子虚弱,摇起头来动作都慢,“不知道。哪里会知道呢。”

这番对家人的良苦用心倒真是叫顾益挑不出什么瑕疵,虽然不想浪费别人的感情,可她的确和小依依有隐约的联系。

“叶姑娘……”

“如果不愿意叫我姐姐,叫我小娘也是可以的,别喊我叶姑娘,我不爱听。”

顾益确认了她的眼神,随即点点头,“小娘,我真的不是你的弟弟,我相信你最终会找到你的弟弟。我到这里来,其实是为了找一个人。”

叶小娘似乎不在乎他的一再强调,而是很知心的说:“你不必想太多,就住下来,让我照顾你,直至有一天你信任我,告诉我你找的是什么人,那样我也可以帮你一起找。”

是固执,还是有其他的理由,顾益也难以确定。

算了,既然这样的话,他也会尽力让她脱离病痛的折磨,算是一种回报。

……

……

叶小娘回到了屋子里,自己大大的软塌上,长久以来,她都是在这里将养身子,窗外是春色满园,但病人怕是没那么多的兴致。刚刚还怕热的叶小娘忽然怕起了冷,小月儿急忙带她回了屋,又是毛毯,又是碳炉,仿佛进入冬天的节奏。

还未等收拾好,叶小娘就忍不住要和他说话,“这些年,你一个人怎么过的?”

顾益抿了抿嘴唇,“你可以不要问我这些嘛?”

小月儿朝他看了一眼,叶小娘都神情一愣,随后释然一笑,“喔,不好意思。我不问便是。过去不提,那我们说将来……”

“……我虽然只是一个厨子,不过运气不错,认识一些庐阳的大人物,你如果有什么想要实现的,不妨告诉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我会尽力帮你。”

顾益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什么都不了解,也太尽力为他考虑了。

“谢谢。不过我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只想舒舒服服的活着。如果能有一些快乐,那便足够了。”

唯一想做的,可能就是找到小依依那家伙,解了心中的诸多疑惑。

“嗯,你说的当然也是可以的。那你可有在别的州郡入院修行?可想进那庐阳院?那里是很多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梦想。”

“我修行不必入院。”

小月儿和叶小娘对视了一眼。

她们其实在乎的不是这个问题本身,如果顾益没有修行过,那么没有修为便没问题,可若是修行过,却一身半点儿修为没有,那便很有可能是脱境者。

顾益也察觉到对方似乎藏了意思,眼睛眯了眯,“有什么话,直接和我说吧。”

“没什么。”叶小娘做了掩饰,“对了,你想吃绣花鲈鱼么?”

这,还用说么。

“小娘的这个问题,应该没有听到过‘不想’的答案吧?”

“谢谢你的夸赞。”姑娘温婉一笑,脱开身上的毛毯,“你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做。”

说着便想要起身,看的顾益都有些惊了。

小月儿急忙拦着她,“小娘!你这身体怎么能上灶台?!”

“坚持一下,只做一条没有大碍的。我整天坐在这儿都闷坏了,今天是好日子,怎么能不做一条呢?”

她这个身体过往两年来被绵连不断的病痛摧折的有些羸弱,脸颊上没有什么红润,就连手指头都有些惨白,而且长期的生病还会打击到一个人的心理,那眉宇之中总是忧愁,显得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此时难得有了兴致,小月儿拦她不住,顾益则没有拦,病人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要不是特别危害身体,那就让她做。

叶小娘还把他们两人都留在厨房门外,看的小月儿满脸焦急。

“小公子,你倒是也帮帮我,绣花鲈鱼让别人做也是可以的。”

顾益依靠在窗外,“她真的,等了自己的弟弟很久了吗?”

“那是自然。”

“那我更不能拦了。有时候,我们对待亲人最好的方式是让他们可以为自己做些事情。这一道绣花鲈鱼应该是她最得意的,若是做给自己的弟弟吃,又怎么能让别人代劳呢?”

小月儿有些怀疑,“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别人的家人,我也想他们,哪怕就是为他们做一道凉拌黄瓜都行。”

正说着,窗户里面的姑娘转头冲他们笑了一下,她明眸善睐,那笑容则如三月暖阳,融化人心。

总是这样的时刻让顾益觉得,打打杀杀没什么意思,坐下来吃条鱼它不香嘛!

这个笑容似乎也解冻了小月儿的忧虑,忽然间觉得小公子能出现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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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碧水十弯阳(求推荐荐,求收藏)

不管外面权势如何争斗,名利如何争夺,那都吸引不到顾益的兴趣,他修仙获得力量,到最后也不是为了权势和女人,那些东西都不如在这御珍轩化身吃货。

绣花鲈鱼的确算的上人间美味,叶小娘本人做的就更加鲜美,那躺在盘子里的白嫩鱼肚上酱汁极为诱人,她以莲花为辅,在诱人的香味之中,还有几分艺术的美感。

“这个莲花是可以吃的,你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咳……”叶小娘的身子到底还是有些虚弱,而且她还把小月儿赶了出去,不让她在这里聒噪。

顾益用筷子挑了一块入口,果真是肉质柔软,嫩滑可口,酱汁的香味仿佛要溢了出来,一时间叫他食欲大动。

“好吃吗?”

“嗯,好吃。”

听他这么讲,叶小娘总算是放下心来。

“御珍轩的确是靠着绣花鲈鱼之名,不过我并不是只会做这一道菜,若是好吃,我还有很多其他拿手的绝活儿,不管是牛肉羊肉还是狗肉鹿肉,河虾还是海虾,炒菜、做汤、熬粥、清蒸都不在话下,即便是有些骚的狼肉,我也能做的好吃。”

顾益筷子一顿:我刚刚说什么来着,我不是她弟弟?真该给自己一巴掌!

“这一下子,我也算是有了私人厨师了。日子还不过得美死。”

“你说什么?”

顾益摆摆手,“我说,要想吃到你做的菜,就得先将你体内的灵气控制住才行。你将小月儿叫进来,有些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说起来不太方便。”

叶小娘的脸上升起一丝希冀,“你真的有办法吗?”

“嗯,这个办法需要你真的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说着她对外喊了一声,不久后月儿提着裙子走了进来。

顾益又扒拉了两口鱼,没办法忍住不吃,这味道太上头了,之后才将这些都放在一旁,三人围坐在软塌上,说起的是她的病。

“月儿妹妹,早前我就说过,我对小娘的病略知一二,这并不是骗你的。昨日我看了一番,已经明了了。”

小月儿惊喜,“当真?小娘生的是什么怪病?”

“她生的不是病。”顾益摇头,用略有深意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病体柔弱的女子——她绝对不是简单的厨子。

“我听马源说,承平二年冬,小娘在抚仙湖捉鱼因而染病。夏天受冻,冬天燥热,不过除此之外,小月儿你可有发现小娘有什么异常?”

“除此之外?”小月儿凝眉仔细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但却看了眼小娘,后者则有些微微脸红。

顾益咳嗽两声一本正经,“若我所料不差,事关闺房私密,”

“……嗯,有时候,小娘总在白天去我的房间。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的。我听过世间有一种功法,能将阴阳融合,阴盛时寒于冰,阳盛时热于火,名字,应该是叫碧水十弯阳。”

“这种一流的功法威力极大,却可惜有一个缺点:练了之后有时好男人,有时好女人。白天阳盛,小月儿妹妹柔软无骨娇态可人,她自然想进你的房间……”

……

“这是医生和病人在交流病情,两位美女不要捂着脸,万一把我这个正直的人带得不正直了怎么办?”

然而叶小娘毕竟是女子,被人说出这种事,脸上早就火辣辣的了,“世间真会有这种奇怪的功法吗?”

“两位在冬天的时候去过高原吗?”顾益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庐阳周围虽山多,但地势海拔并不高,她们都摇了摇头。

顾益解释道:“天地有其规律,灵符、功法都是天地的馈赠,其本源都是人类对某种规律的认识和模仿。碧水十弯阳就出自于高原山区。在那里若乘舟顺流而下,经过一个弯道是背阴,没有阳光必定寒气嗖嗖,可一个弯道绕过去又会向阳,晒起来也灼热燥人。”

“山里的河流不似庐江直通大海而不见尽头,那里的弯道极多,所以阴阳总是相互转化,一刻不停,后来就有修仙大能根据这个体会创造了碧水十弯阳。”

“据说,碧阳功的每一弯都是一个世界,每一弯也都是自己的世界。”

小月儿问:“碧水,是那里的一条河流吗?”

“不是的。碧水是高原水的颜色,那儿的水不像庐江一般黄浊,而是呈碧绿色。”

叶小娘下意识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喃喃呢语,“你可知,那是哪儿?”

“凑巧知道一点,高原树海。”

哗。

小月儿吓的喝茶的杯子都洒了水,“小公子!以后这四个字切不可说出口!”

她好像很怕,但叶小娘不知道是反射弧长还是其他原因,总之是没那么大反应的,只是像小月儿一样告诫他,“在庐阳城,以后不要讲这个词。”

不讲就不讲,问题在于叶小娘。

顾益有些不解,“碧水十弯阳应该已经没人会了,不知小娘体内的碧阳功灵气是哪里来的?”

“打开一个灵宝时,一不小心染上的吧。”

她好像不愿多说,这也没关系。

总之顾益知道这个女人就算和小依依没直接的关系,那肯定也有间接的关系。

刚刚人家没有追问他,那么他也不会穷究下去。

“本来我只是猜测。不过昨天在探测小娘身体的时候我已经确定,那股灵气便是碧阳功的灵气,所以小娘总是毫无因由的一会儿感觉冷,一会儿感觉热,而且治不好是正常的,因为碧阳功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功。”

小月儿紧张了,“那怎么办?”

顾益不禁叹气,“如果我能有特别管用的办法,昨天就已经用上了。我虽然了解碧阳功,可其一我自己是不会去练的,所以也不会去炼化这股气;其二药物本不需要,小娘根本没有病。还有一个办法,我想你们自己或是三公主也都尝试过。”

“封灵符。”叶小娘轻吐白唇,“不过都不管用。”

“我知道,那是因为碧阳功实在太厉害了。”顾益自己领教过,也听说关于它的一些故事,如果不是练了会时男时女,他也愿意尝试,“要对付这一股灵气,只能先将其分开,再用封灵符分别封住阴阳二性,但分开它,我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

叶小娘听他这话只能强颜欢笑一番,“没关系,过这种生病的日子我已经习惯了。”

“小公子,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吗?”小月儿听着怎么越来越不对了。

言到此处,顾益看了那一直保持微笑的小娘一眼,“要说有……当然也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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