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上仙大人》 第一章 黑令旗（一） “恩……”在一片漆黑中，华涟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在被封印的这么多年间他第一次苏醒过来。 华涟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有些不受控制，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他的肉身大概是已经腐坏了，魂魄也在千年的封印中逐渐衰落，妖力大概还没有从前的一半。 可他为什么会醒过来？他还以为自己会一直睡到魂飞魄散呢。 华涟思索了一下。 他没有想太久，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从这一片黑暗之中出去。 华涟轻飘飘的魂魄穿过的一道门，顺着阶梯往上走，而后是一道铁门，他轻易地就穿过了铁门，紧接着就穿过了地面。 而接下来的画面就让华涟有些发蒙。 他似乎是在一栋房子里，可眼前的房子却与他被封印之前的大不一样。 因为不熟悉，他在屋子里乱窜，有时会窜到别人的房间内。 屋内的陈设也让他倍感好奇。 华涟盯着电视看了会自己的倒影，忍不住用他透明的手戳了戳。 这是什么？硬硬的，能看见自己的影子，莫非是镜子？ 好奇怪的东西。 华涟戳着戳着不小心碰到了电视了开关机，电视一下亮了起来，把华涟吓了一跳。 他立刻做出了防御的姿势，却发现这“镜子”并没有攻击他，只是显示出了一些影像。 这莫非是法器？华涟又靠近了几步。 在床上原本熟睡的男人见电视忽然开了，一脸疑惑，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睡前忘记关了，还是压到遥控器吧。 于是起身，穿过了华涟的身体走到电视前关掉，转身又走回床边。 华涟见他把电视关掉了，也不知怎么想了，又按了一下开关键，又把电视打开了。 男人又听见电视的声音响了起来，背后一麻，转过身，愣愣地看了电视几秒钟。 华涟见他愣住了的表情顿时起了兴致，又把电视开了再关掉。 男人瞬间傻眼，转身就冲出了房间，把一家人都给吵醒了。 华涟看着男人逃跑的背影嘴角勾着得逞的笑。 无论过了多少年，凡人的生活住所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改变，凡人的品性是永远也不会改的。 他这样想着，又去了别的房间。 在几天之内，这栋老旧公寓楼闹鬼的传闻不胫而走，许多人因为害怕甚至不敢回家。 老人们烧香烧纸钱烧符咒，可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华涟在这楼里转了许久，他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虽说他身上的封印解了，可这地界的封印依旧完好。 如果是两千年前，华涟大可硬闯出去，可现在，他就连跟封印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这就让华涟很是烦躁。 他曾经想过吞噬凡人的魂魄来补充自己的妖力，可是当他的手从一名中年男子的身体穿过碰到他的灵魂时，他顿时被恶心了一下，瞬间抽回手，甚至嫌弃地抖了两下。 这两千年来凡人也并不是全都没变。 凡人变的越来越污秽，肮脏，连灵魂里都散发着令他作呕的欲望。 他可不是那种不挑食，什么鬼东西都能接受的妖。 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在一栋大楼内的某一套房子里的光线昏暗的房间中，两排的蜡烛忽明忽灭，挂在神坛边的铃铛摇晃的厉害，发出清脆的声音。 陌夙尘原本正在闭目打坐，听见铃铛声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他漆黑的瞳孔倒影着烛火，嘴唇微启喃喃：“终于醒了。”原本清冷的神情似乎有些一丝变化。 陌夙尘挥手，原本不安作动的蜡烛和铃铛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破旧的公寓楼内，闹鬼的传言愈演愈烈，每天都有不同的道士或者是和尚，甚至是算塔罗牌的被请来除妖，可都不约而同地被吓跑。 华涟也不想这样，他想出去，可是暂时想不到主意，就只能用自己不多的妖力招来了附近的妖或是魂魄，问点情况。 也就是这样，他对现在的人间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可那些妖或是魂魄是他好不容易招来的，即便没什么用也能陪他聊两句，也就没去驱赶。 而那些道士就更是让华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华涟一眼就看出那些只不过是骗子，摆弄着所谓的符咒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他被那些道士口里念念叨叨的经文给弄烦了，就随便弄了点动静就把他们吓跑了。 中间倒是有来过一两个稍微有些本事的，华涟本来想跟他们好好商量商量，放他出去，他也不喜欢老在这里。 可他话还没说完，那两个就对他喊打喊杀的，华涟没办法，只能动手。 夜里，华涟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魂魄飘荡着，心里总是忍不住吐槽有些人死的模样还真是难看。 而且妖也都是一些小妖，不仅没用，还爱装腔作势。 夜空中的月光柔柔地透过了华涟的身体，让他觉得很舒服，妖力有在一点点恢复的感觉，虽然不多，可总比飘忽不定的感觉好多了。 这月光与许多年的并没有改变。华涟抬起手，月光穿过了华涟透明的手掌，落在了他身后的窗台上。 说不定晒个几百年月光，他就能打破封印出去了呢？华涟自嘲地想着。 忽然，外头的魂魄开始不安甚至逃窜。几乎就在一分钟内，魂魄和小妖都跑没了影。 正当华涟觉得奇怪的时候，一名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子出现在了窗台下。 他抬头，看着华涟。 华涟看着他竟然有一丝熟悉感，好像从前见过，可又想不起来。 不过这人居然把他招来的魂魄和小妖都给吓跑了，看来有些本事。 陌夙尘看着坐在窗台上的华涟，左手食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就在恍惚间，他出现在了华涟的面前。 华涟吓了一跳，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就想跑开。 可还没飘出两步就被收住了魂魄。 他一阵晕眩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陌夙尘带走了华涟，消失在夜色中。 等华涟再次清醒时，他被符咒以大字型束缚住，脚下还有法阵，让他动弹不得。 华涟气急，拼命挣扎着却没有半点作用。 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不醒来，干脆睡死过去来得痛快！ 陌夙尘走进房间，看着华涟没说话，清冷淡然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可华涟总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喂！你是何人？敢抓我你不想活了吗！”华涟明明处于被动，可是嘴上却不依不饶。 “我会给你下九道封印，你以后就跟着我在人间修炼。”说完，外头的门铃声响了起来，陌夙尘转身去开门。 “喂！你别走！把话说清楚！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跟着你修炼！”华涟被气到骂骂咧咧的，可外头的人就是不理他。 陌夙尘开了门，是一名神情焦虑的中年男人，穿着高级西装带着眼镜，手踌躇不安地不知道该放哪里比较好。 “请问是陌大师吗？”中年男人好像怕被人看见似的，说话时不时张望着四周。 陌夙尘瞬间皱起了眉头，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叫我陌先生就好。” “好好好，陌先生，能不能让我进去说话？我有事……要紧的事！”中年男人还可以强调了一下。 陌夙尘点点头放他进来。 中年男人走进了客厅，陌夙尘指了指沙发：“先生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中年男人点了下头，坐到了沙发上。 在房间里的华涟闻见了人的气味，他忽然有了个念头。 华涟曾经跟狐妖学过魅术或许现在能派上用场。 他用妖力驱动魅术，一股甜香的气味从华涟的身上散发出来飘到了客厅。中年男人闻到了这气味，心神瞬间被蛊惑，不自觉站起身顺着香气走过去。 中年男人站在房间前，华涟看见他，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蛊惑了心神，于是得意地勾起嘴角轻声道：“把我脚下的阵法毁了，放我出去。” 中年男人点了下头，不受控制地走了进来，顺手拿起了旁边的一盏长明灯就想扔到他脚下烧毁阵法。 就在此时，陌夙尘出现在中年男人的身后，把他击晕。 华涟嘴角的笑容僵住了，眼看着男人倒在他的面前。 陌夙尘看了他一眼，喊道：“小黑小白。” 瞬间，陌夙尘的身边出现了两名年纪大约五六岁的男童，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也一模一样。 “把他带回客厅。”陌夙尘吩咐道。 两名男童拖着中年男人就往客厅走。 陌夙尘也跟着一起离开，离开前把门给关上了。 被关上的门上多了一道符。 中年男人被小黑小白拖到了客厅中，陌夙尘消除了他刚刚的记忆把他唤醒。 “先生。” 中年男人回过神：“啊？我怎么了？”他的记忆断片了。 “先生，你走神了。”陌夙尘把茶杯放到了他的面前，茶杯触碰玻璃的声音让他瞬间清醒了。 “啊，对。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这也是没办法才会来找陌先生。”中年男人眉头紧皱，很焦急的模样。 第二章 黑令旗（二） 陌夙尘坐到了他的对面：“先生，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张，弓长张，我叫张军。” “张先生，能把具体的情况详细说一遍吗？”陌夙尘淡然地说道。 张军低头看着自己纠缠在一起的手指：“事情是这样的，在半年前，我老婆忽然在我家楼顶上跳楼自杀，可我老婆没病没痛也没抑郁症，家里也都安平无事，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自杀？我再三恳求警察调查清楚，可警察说确实是自杀的，并且有人证。我见过那个人，他说看见我老婆是自己跳下去的，很快很突然，那时我老婆身边确实没人。后来，我家就总是有一些怪事……” 某天晚上，八点多左右，张军回到自己住的小区，走进楼里等电梯，电梯缓慢地下来开了门，他走就进去，电梯的门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很快地关上，而是停了一会。 他觉得可能就是电梯感应有什么问题吧。于是按下了关门键，电梯顺利地关上了门，缓慢上升。 张军的家住在十二楼，平时是一定要坐电梯的，可今天他却觉得电梯里有点冷，就在他左手边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 张军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因为老婆突然自杀，所以他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吧。 电梯平安无事地到了十二楼，他打开了家里的门，客厅里的灯开着，张军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他的儿子。 儿子平时在家都是保姆照顾，可是保姆八点下班，所以他会尽量在八点前回来。 偶尔加班也会让保姆加班到他回来为止。 现在八点半，比平时晚了一些。 “张先生。”保姆知道他回来了，神色匆忙地从他儿子的房间里疾步跑出来。 “怎么了？” “小咚他……” “小咚怎么了？”张军一边问着一边往房间里走去。 在他房间门口看见小咚站在窗户前一直看着外头，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哭过了。 张军疑惑地走上前，半跪在儿子面前：“小咚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小咚声音哽咽指着窗外，脚下急急地跺了两下：“妈妈……妈妈为什么不进来？” 张军听到这话表情都僵住了，在门外的保姆根本不敢进来。 “妈妈？什么妈妈？”张军心跳加速，可还是要在儿子面前保持镇定，“小咚，爸爸不是跟你说了吗？妈妈到国外去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小咚突然大哭起来：“爸爸骗人！妈妈在外面……小咚要妈妈！”小咚一边哭着一边往窗边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张军一把把儿子抱起来走出到了客厅。 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他看着自己哭个不停的儿子，又转头看向了自己和老婆挂在客厅的结婚照，忽然觉得他老婆的笑容里多带了一丝诡异。 保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军把儿子放在沙发上对保姆说：“小孩子想妈妈了，乱说的，你别当真。” “张先生，可能真的是张太太回来了，想见孩子了。”保姆这样说道。 “胡说什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这种迷信的事怎么能信！你今天先回去吧，明天我把小咚送到奶奶家，你明天直接去小咚奶奶家。” 保姆应声答应下来，却在临走前说了一嘴：“先生，还是找个师傅来看看吧。张太太……张太太就是从小咚窗前这个方向摔下去的……所以……”保姆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张军看安抚好小咚后，脚步沉重地走到了小咚的房间，看着玻璃窗。 外头是十二层的高度，怎么可能会有人在窗外？ 他心里这样想着，一个眨眼间，他好像看见一个女人站在他的身后。 张军吓了一跳回头看，什么也没有。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是他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他老婆。 他老婆是短头发，而这个女人却是长头发。 到这里，张军的话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陌夙尘：“陌先生，人死了之后模样会改变吗？” 陌夙尘摇摇头：“是两个。”他指的，是有两个魂魄逗留在哪里。 “我就知道！那不是我老婆！我晚上睡觉有的时候会忽然感觉有人在我的身边躺下，有个女人的声音叫了我的名字！我回头，什么人也没有！我……我快疯了！” 陌夙尘沉默了一下，他走进房间里拿了一道符出来递给张军：“这个戴在身上，无论如何不要拿下来。” 张军有些诧异地抬头：“陌先生不跟我去看一下？” “我这几天还有事，至少要一个星期，等一个星期后我会在联系你。” “还要一个星期？” “嗯，有急事。” “那这一个星期我……” “我给你的这道符不要离身就不会有事。” “……好吧。这钱怎么算？” “等事情全部结束后结算。” “好。”张军留下联系方式后就离开了。 张军离开后，陌夙尘重新回到了那间房间，一打开门就看见华涟在瞪他，那眼神带着疑惑不解以及气愤。 陌夙尘跟身边的小黑小白交代了一句后，走进了房间又把门关上。 屋内只有蜡烛的光线有些昏暗，烛光映照在陌夙尘和华涟的脸上，他们都无法仔细看清对方的表情。 华涟安静了一会，不说话的他显得很乖巧，可认识他的妖都知道，他表明人畜无害，其实一肚子坏水。 “陌夙尘。”突然，华涟轻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原本在摆弄地上阵法的陌夙尘抬头，目光落进了华涟的眼底。 华涟趁着陌夙尘没有防备，竟然用眼睛对他施展了魅术。 可陌夙尘却毫无反应，看了一会华涟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没用？ 华涟疑惑地看着陌夙尘。 怎么可能？刚刚对那个人明明就很管用！ 难道是自己的魅术学的不到家？还是那只老狐狸偷偷留了一手？ “喂！陌夙尘！”华涟不甘心，又喊了他一次。 这次陌夙尘连头也没抬，只是低声道了一句：“别闹了。”像是在安抚总是捣乱的小孩子。 不过这话华涟听着倒是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很久之前有人总是这么跟他说过。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老实跟你说了吧！我从前没错是很厉害，可是我被封印了很久，现在连魂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灰飞烟灭了，你抓我也没用！我自身难保你懂吗？”华涟觉得陌夙尘抓他是要利用他的妖力做些什么事。 陌夙尘弄好了他脚下的阵法，在他的面前盘腿坐下，他冷冷开口道：“我知道。” “那你还抓我！”华涟气急。 陌夙尘就这样满脸冷漠甚至带着些生气的表情看着他，看的华涟都背后一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华涟吞了吞口水，总觉得这个人不好惹，他现在这种情况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陌夙尘见华涟终于收了声，运起法术闭上了眼睛。 法术的蓝光在陌夙尘周遭盘旋，随后充斥着整个屋子，然后一点点注入到华涟的魂魄中。 这法力不是普通凡人能用的，难道他是……是天界的？ 华涟满肚子的疑惑，可他知道，就算他问了，面前这个人也应该不会回答他。 他醒来之后，对被封印前的事有些记不太清，可能是随着他流失的妖力一起消失了。 不过他觉得应该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记不记得也没什么要紧，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却很想记起些什么，关于陌夙尘的事。 他从前是不是认识他？ 封印用了整整七天，在这七天内陌夙尘一步都没离开过华涟的跟前。 陌夙尘除了对他施加封印，还固元了他的魂魄，妖力也增强了不少。 完成封印后，陌夙尘解开了他的束缚：“不可离我太远，不可……” 华涟那是哪种会听话的妖。陌夙尘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华涟一下就跑没了影。 可很快的，华涟就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那九道封印真不是开玩笑的，不仅束缚住了他的妖力，还制约了他的行动。 “你刚刚还说不可什么，我好心，听你说完。”华涟气呼呼的，打算一口气让自己死一个明白。 “不可食人魂魄，不可听取凡人心愿，不可伤害自身，不可伤人性命。”陌夙尘接着道。 华涟都气笑了，他勾起嘴角：“那我饿了怎么办？道长，不能吃人，那我吃你？”他走进陌夙尘，几乎要跟他鼻尖对上鼻尖了。 可陌夙尘却还是一脸淡然，他竟然伸手拍了一下华涟的头，动作生疏又僵硬：“别闹。”说完后就离开了房间。 华涟愣了一下，摸了下自己的头，被封印了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碰到。 他嘴角挂着笑追了出去：“道长，我真的饿了，不让我吃人，就把那两个小孩给我垫垫肚子吧。” 小黑小白原本在客厅给陌夙尘泡茶，听到这话竟然吓的抖了一下。 陌夙尘没把华涟的话放心上，他看了眼向他求救的小黑小白对华涟道：“他们的母亲年纪很轻就怀了他们，可孩子的父亲不肯负责，他们的母亲不敢回家，怀着孩子在家中自杀死了。” 第三章 黑令旗（三） 华涟诧异了一下看着小黑小白，收起了玩闹的笑容，坐到了陌夙尘的对面，翘着腿，靠在沙发上：“那他们怎么在你这？” “后来有一名修炼巫蛊的道士把他们做成了鬼童子卖给商人，商人受阴气所伤得了大病，商人的妻子找到了我，我就把他们带回来。” “你不放他们去投胎？” 陌夙尘摇摇头：“时候未到，就先留在身边修炼。” 华涟听后，顺手抓过了小白抱起放在自己腿上，掐着他嫩嫩的小脸：“看不出来小小年纪竟然比我还惨，好吧好吧，本大爷心善，就不吃你们了。” 小白看着华涟可怜兮兮的，小黑站在华涟身边扯着华涟的衣角，似乎是想要他把小白放下来。 华涟把小白放了下来：“放了你们要懂得感激！还不给我捏捏肩背，我被挂了七天，腰酸背痛的。” 小黑和小白同时点了下头，飘到他的身后一人一边给他捏起了肩膀。 陌夙尘看着他摇头叹了口气，起身回到了卧房。 华涟见他离开没有跟上去，而是坐在沙发上享受了一会小黑小白的服务后，才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把所有能翻的，没见过的都摸了一遍。 后来觉得实在无趣才往陌夙尘的卧房走。 陌夙尘的房门关着，他穿过门直接就进去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前的月光照进来，陌夙尘在床上闭着眼睛躺着，似乎是睡着了。 看他睡的那么舒服的模样，华涟心里有一股冲动想把陌夙尘给吵醒。 可眼下他也有点累，这想法就只能往后推。 他坐到窗台上靠着，闭目养神，没一会他也睡着了。 在陌夙尘的梦境中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是天界的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与陌夙尘在天界时算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好友，这番下界，其实他并不是很同意，可陌夙尘一意孤行，他劝不动他。 “终于醒了？”司命星君说道。 “嗯。” “近况如何？” “他似乎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妖力也损失大半，还好魂魄还算安固。” “功德簿拿来我看看。” 陌夙尘把功德簿给了司命。 司命随意翻了几页抬头撇了他一眼：“这两千年来你还真是辛苦，值得？” 陌夙尘颔首：“值得。” 司命啧了一声，把功德簿扔回给了陌夙尘：“你可知，这两千年还只是个开端。” “我知道。” “你可知，这事若是被天帝得知，会如何？” 陌夙尘眼神坚定，抓住功德簿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我会一力承当。” 司命看着他无奈叹息：“随你，两千年前说不动你，两千年后我也没指望改变你的主意。我这次来是想来告诉你，两千年的那个麻烦也快现世，你需抓紧时间，否则后患无穷。” “嗯。” 司命离开后，陌夙尘醒了过来，他看见华涟躺在地上，睡得正熟。 他睡着后从窗台上滚下来，可是因为魂魄太轻，他自己毫无察觉。 陌夙尘下了床，把华涟抱起来，看着怀里还是有些透明的华涟，他皱起了眉头。 太轻了。陌夙尘心里想着。 他把华涟抱上了床，替他盖好被子，好在被子不会穿过他的身体。 陌夙尘在华涟的身边躺下，看着华涟的睡颜，他心疼地撩拨了一下他的刘海。 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华涟才是最乖的，这点倒是都没变。 清晨，陌夙尘忽然觉得自己怀里的人逃跑般窜了出去，整张床振动了一下，他立刻睁开眼睛，看见华涟从床上跑到了角落里。 “陌夙尘！你想杀了我？”华涟缩在角落里，刚刚被外头阳光碰到的地方还火辣辣的疼。 陌夙尘这时才注意到昨天睡觉的时候忘记拉窗帘了，阳光正好落在他的床上。 他立刻起身把窗帘拉上，然后转身去看华涟的状况。 “伤哪了？”原本清冷的瞳孔竟然流露出一丝紧张，这倒是让华涟觉得有趣，顿时忘了被阳光灼伤的疼痛。 “手。”华涟抬起手，可怜兮兮地看着陌夙尘，“好疼，还变丑了。” 华涟的左手正面虎口处被灼伤，隐隐发黑。 “不丑。”陌夙尘一边安慰着，一边替他治疗。 还好，一整晚陌夙尘都把华涟抱在怀里，华涟只有手露了出来，所以只伤到了手。 华涟的手被陌夙尘的法力治好了，他看了眼自己的手问道：“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碰到阳光了？” “等你妖力恢复就好。”陌夙尘见他没事，心里也松了口气，面上又恢复原本冷淡的表情。 “要等到什么时候……”华涟小声嘀咕，“让我吃两个人保准马上就恢复……” 陌夙尘原本起身准备出去，听到华涟的话，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眼神可怕。 “我就是随便说说！我现在出都出不去，哪有人给我吃啊！”华涟抱怨道。 陌夙尘这才收回眼神，走到外头去。 半响后，华涟才走出来，发现陌夙尘已经把房间所有的窗帘都给拉上了。 华涟这才安心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小黑小白立刻给他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 华涟嫌弃地看了眼：“谁要喝茶，我要喝酒！” 小黑小白为难地相互看了一眼：“可是华涟大人这里没有酒。”他们异口同声道。 “没有？那……”华涟本还想着让陌夙尘出去买，可是陌夙尘从浴室出来时看他的眼神，让他说不出口，“那我喝茶好了。” 小黑小白疑惑都看着华涟拿起了茶杯。 奇怪……他为什么会有点怕陌夙尘？难道是哪个封印？还是别的什么？总觉得……好像欠了他什么似的…… 正当华涟在思索的时候，陌夙尘的手机响了，陌夙尘应了几声后挂上电话，走了过来。 “晚上带你出去，你别乱来。”陌夙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华涟切了一声：“我倒是想乱来，我这样怎么乱？如何来？” 陌夙尘看华涟耍赖皮的样子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傍晚，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陌夙尘才带着华涟出了门。 这是他头一次接触界外，对于各种事物都感到好奇。 在电梯内，华涟四周张望了一个这个有些狭小的空间：“为什么要用这个下楼？你从窗户跳下去不是比较快？而且这箱子好小，还有一股怪味。”华涟一脸嫌弃。 陌夙尘隐忍般闭了闭眼睛：“这里是人界，一切应该依照人界的准则行事。” 电梯门在八楼停住开了门，一名年轻的女人走了进来，正好站在华涟的面前。 电梯门缓慢地关上，华涟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女人勾了勾嘴角，伸手撩拨了一下女人的头发。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头发好像被谁拨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回头看向离自己有些距离的陌夙尘。 她犹豫了一下没开口，又把目光转到了电梯门上。 华涟看她的反应觉得有趣，又把手伸向了她的臀部，可在快要碰到了时候，华涟的手被一条细绳缠绕控制住。 华涟顺着细绳的方向看去，只见陌夙尘表情温怒地看着他。 电梯到了一楼，那女人快速地离开了电梯，离开前用怪异地眼神看了眼陌夙尘，惹得华涟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她大概是把你当成采花贼了吧！”华涟笑的前仰后合。 陌夙尘面色阴沉低声道：“华涟。” “嗯？什么事？” “你若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我可以帮你。”说着，陌夙尘拿出了一道符咒。 华涟立刻收敛了笑容，默默地把自己的手藏到身后去：“我就是开个玩笑……再说，上仙不都应该宽宏大量？” 陌夙尘撇了他一眼重新调整了一下心情和面部表情。 张先生在楼下已经等了陌夙尘有一会儿的时间了，他站在一脸黑色的轿车前紧张地看着时间，不停张望。 看见陌夙尘从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张先生才松了口气。 “陌先生。”张先生道。 “嗯，我们走吧。”陌夙尘坐上了车。 可是华涟还不习惯坐这种交通工具，于是就干脆坐到了车顶上。 在车顶上，华涟一边吹着风一边看着人界。 这与他从前见到的太不一样了，繁华的街道，不用火就能亮的灯，还有一栋栋的高楼，凡人的服饰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路上偶尔能看见魂魄在角落里踌躇，而妖或者精怪什么的他是一个也没看见。 这时他才觉得，原来自己真的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车在一个小区前停了一下，然后刷了门卡后才缓缓开了进去，停进地下车库。 华涟率先从车顶上跳了下来，环顾了一周地下车库，总觉得有一股黑气在四周弥漫。 陌夙尘也从车上下来，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 华涟闭眼感受了一下轻声道：“好重的怨气啊。”他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愉悦。 陌夙尘看华涟的模样皱了下眉，手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符咒拍在了华涟的额头上。 华涟被吓了一跳愤愤不平道：“你干什么！我又不是僵尸！”他摸了下自己的额头，符咒已经消失了。 “以防你被怨气影响。”陌夙尘解释道。 华涟扯了扯嘴角小声嘟囔：“是怕我把怨气吸收了增强妖力吧。” 第四章 黑令旗（四） “陌先生，这边。”张先生停好车，见陌夙尘跟空气在对话，心里害怕但又不能不打断他。 “嗯。”陌夙尘点点头，跟着张先生走到了电梯口，等电梯下来，他们走进去。 电梯在一楼忽然停了一下，电梯的门打开，外头却没有人。 但其实不是没有人，陌夙尘和华涟都看见，一名短头发的女人魂魄走了进来，这个女人的头上鲜血淋漓，手脚也有变形，很明显是摔死的。 这些张先生都是看不见的。 那女人站在电梯的角落，低着头。 华涟忍不住往陌夙尘的身边靠了靠，一脸嫌弃：“什么东西！” 短发女鬼听见了华涟的话，抬头，目光停在了张先生的身上，她的眼睛里也有血不停的流出来，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她的下巴摔变形了，没办法说话。 他们到张先生住的楼层出了电梯，短发女鬼却还在电梯里没出来，电梯关上门口，继续往上。 “我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也根本不敢回来！”张先生开房门的手都在颤抖。 门被打开，张先生开了进去就开了全屋的灯。 陌夙尘在客厅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了挂在客厅的婚纱照，张先生和他的妻子。 华涟也在到处张望，看见照片时惊讶了一下：“这不是刚刚那个女鬼吗？” 陌夙尘点了下头，看着照片沉思了片刻。 如果只是这个跳楼死的处理起来倒是简单，可按照张先生所说他看见的不是他妻子，也就是还有一个，那个会是谁？ “华涟，你四处看看。”陌夙尘道。 华涟难得听话地点头答应，因为他本也是这么想的。 “嗯？陌先生你说什么？”张先生不确定陌夙尘是不是在跟他说话。 “没什么。你从前可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是……做错过什么事吗？”陌夙尘盯着张先生看，把张先生都给看毛了。 “没有啊！老实说，我就是个普通的公司管理，平时连杀鱼都怕还能做什么亏心事？”张先生表示自己也很冤枉。 华涟在屋子里各处都翻了一个遍，飘到张先生儿子的房间里，他看见了张先生儿子小咚的照片。 这小孩看起来还真是好吃。华涟忍不住看着照片咽了下口水。 华涟在空气中闻了闻，仿佛还能闻见屋内小孩的活人气。 突然，窗户边有一个人影快速下坠，头朝地掉了下去。 快到华涟都没看清楚就不见了。 “陌夙尘！陌夙尘！”华涟飘出了窗外盯着楼下急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陌夙尘立刻快步走了进来：“怎么了？” “那个女人掉下去了。” 陌夙尘皱眉：“刚刚那个？” “对！她这样……”华涟学着刚刚掉下去的短发女人，头朝下，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从窗口滑下，“然后就不见了。” “傻瓜，别学。”陌夙尘制止道。 华涟没听，飘进了屋内：“是不是很奇怪，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笑着死的。” “是很怪。” “我们等等，估计一会还能再跳一次。”华涟就站在窗边等着看了。 而原本在客厅的张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了他儿子房间外头：“陌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陌夙尘回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张先生，你最好先在客厅等一会。” “好。”张先生原本就害怕，被陌夙尘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发毛立刻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来了！”华涟突然道。 陌夙尘回过头，只见刚刚那名短发的女人头朝下掉落，她的眼底带着恐惧的神情，眼睛瞪得很大，可诡异的是她却在笑，嘴角跟眼神透露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 华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原本玩闹的心收起了大半：“我从前就听别的妖说过，人如果是自杀死的，就会不停重复自杀时的举动，一直自杀，直到找到下一个代替自己的，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这个恐怕不是自杀。”陌夙尘拿起了桌面上，她跟自己儿子的合影。 “不是自杀？” 陌夙尘没有回答他的话，看着照片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华涟又满肚子的疑惑得不到解答，而此时那短发女鬼又再次从窗前掉落，华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 这举动把陌夙尘都给惊到了。 “喂！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自杀的？你笑什么？”华涟抓着短发女鬼的后衣领，抬起手追问道。 短发女鬼依旧保持着微笑的模样，没有回答华涟的话。 陌夙尘无奈地摇头，口中默念咒语在女鬼的眉间画了一道符。 女鬼的表情松弛了下来，从原本的微笑变成的惊恐：“不要！不要！我不要跳楼！我不要死！”女鬼大喊。 华涟被女鬼吵到了，一把把她扔进了屋里，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喊什么！你已经死了！” 陌夙尘皱眉看了眼华涟。华涟被陌夙尘撇了眼，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可又没觉得哪里有错。 陌夙尘半跪在了女鬼的面前，柔声问道：“你还记得你生前的事吗？” 女鬼点点头：“我记得，我跳楼的前几天晚上，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见有个女人青色的脸，用血肉模糊的双手掐我的脖子，说要让我偿命。然后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家，我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走到楼顶，跳了下去。” “你认识她吗？”陌夙尘接着问道。 女鬼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留着血的头：“我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害死我？我的儿子还很小！他不能没有妈妈！” “你丈夫在客厅，你要去看看他吗？” 女鬼忽然抓住了陌夙尘的手臂：“我求求你！帮帮我！我还不想死！我不是自杀的！我根本不想死！” 陌夙尘拨开了女鬼的手，站起身：“你的身体已经被火化了。” 女鬼绝望地看着陌夙尘：“我想见我儿子。” 很快的，阴间的黑白无常来带走了她，在临走前，陌夙尘让黑白无常再带她去看一眼自己的儿子，一了心愿，黑白无常答应了。 女鬼被带走后，华涟还是忍不住往楼下看。 真的很奇怪，女鬼明明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有这么重的怨气从这栋楼的楼下冒上来？ 华涟想了想，拉了拉陌夙尘的衬衫衣角道：“陌夙尘，我觉得这楼底下应该有一座坟。” “嗯？”这点他倒是没有察觉。 “具体的我也说不好，就是一种感觉。不然你让我下去看看，确认一下。”华涟提议。 陌夙尘犹豫了一下后才点头：“嗯，小心点。” 良久后，华涟才回来，回来后一脸兴奋：“陌夙尘，下面真的有个墓，还挺深的，墓里的棺材里个女人的尸体，居然还没有全部腐烂，而且姿势很奇怪。” “姿势奇怪？” “嗯，大概就是……”华涟张牙舞爪的模仿了一下，“这样，至少有八分像。” 陌夙尘看华涟模仿的姿势瞬间想到了什么：“是活埋。” “嗯？活埋？” “还没死就被放进棺材里，埋进了土里。” 华涟了然地点了下头：“哦，跟我一个死法。” “别胡说。” “我没胡说，我就是被活埋的！”突然，华涟想了一下，“哎呀，我是被谁活埋的来着？”他好像想不起来了。 陌夙尘没接他的话，转身就出了房间。 华涟却追在陌夙尘身边不依不饶，可陌夙尘却像是听不见他的叨念般，跟张先生说道：“张先生，您的妻子刚刚走了。” 张先生原本一直低着头，他听到这话身体颤抖了一下，抬起头：“走了？” “嗯，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那这事就算解决了？”张先生紧张地问道。 陌夙尘却摇头：“还没。” “那……” “还要再等等。”陌夙尘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现在的晚上九点四十五，张先生所说的长发女鬼至今都没有现身，陌夙尘有点担心长发女鬼是怕他，所以不敢出来。 华涟看穿了陌夙尘的心思，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身边的张先生，伸手悄无声息地摸走了陌夙尘一个星期前给他的符咒。 “陌夙尘，符咒现在在我手上，你干脆把他扔到楼下去引蛇出洞，速战速决，爷我都累了。”华涟做事向来简单粗暴，只要能动武的事，他是实在懒得用脑子。 陌夙尘看着张先生，张先生的脸色很差，如果这时候把他放下去引女鬼，恐怕会生成什么变数。 无论如何不能伤害无辜凡人的性命，这是他的底线也是原则。 华涟见陌夙尘没理会他，知道他大概是不同意这个做法，他觉得麻烦地抓了抓头发。 “要不我去把女鬼引出来？”华涟翘着腿，脚穿过张先生的脑袋晃来晃去的。 “嗯？”陌夙尘不明白华涟话里的意思。 华涟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你就在这等着。”说完就跑了。 陌夙尘还没来得及制止，华涟就已经消失在他的面前。 大概不到十几分钟，华涟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出现在客厅里，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一名长发怨气很重的女鬼，此时像是发了狂一般追杀华涟。 第五章 黑令旗（五） 陌夙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先把华涟护到了自己身后，对坐在沙发上一无所知的张先生道：“张先生，请您先回房间，暂时别出来。” 张先生这时才觉得身边的温度一瞬间下降了许多，他也不敢多问，点了下头就躲进了他自己的卧室。 “我要杀了你！”长发女鬼一边嘶吼着，一边朝陌夙尘冲过来。 陌夙尘口中念起咒语，手上施法，轻而易举就控制住了女鬼的行动。 女鬼被陌夙尘的咒术控制动弹不得，可看着华涟的眼神简直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陌夙尘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玩世不恭模样的华涟道：“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不是要引她出来吗？我就到下面把她的老窝给捣了，果不其然，她立刻出现，喊打喊杀的。”华涟说着还得意洋洋的。 陌夙尘被华涟气到太阳穴都要疼：“华涟！毁人坟墓有损功德！” “什么功德？我是妖，没那种东西。”华涟无所畏惧地摊手，“而且我以前也……”也经常跟其他妖怪比谁毁的坟头多，毁的少的要请喝酒。 “闭嘴！” 华涟被陌夙尘发火的模样给吓到了立刻禁了声，默默地退后了两步。 陌夙尘回头看着那名女鬼：“这事是华涟的不是，等事情结束后我会重新替你立坟，替你超度。” “你是谁！为何要阻我复仇？”女鬼这下才把目光从华涟的身上移到了陌夙尘的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复仇？” “我为何要告诉你？况且，你也不能阻止我！”女鬼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一面黑色火纹的令旗出现在空中。 华涟看见这面令旗才又挪回了陌夙尘的身边：“你居然有黑令旗！” “我当年惨死，去往阴间，阎王说我怨气太重不能投胎，我与阎王说了生平所遇，阎王便给了我黑令旗，放我上来讨债。”女鬼扫了眼他们，目光又转到了张先生躲藏的卧室中，“我有黑令旗，你们若是阻拦，有违天理！” 陌夙尘看了眼那面黑令旗不为所动，只是轻声道：“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何会被杀害吗？” “为何？”女鬼突然笑了，“这个人和他现在的老婆上辈子也是夫妻，可他先与我成婚，他恐我家财大势大，不能纳妾，就谎称我病了，用药想毒死我，可我没死成，醒过来时已经被他们放进棺材里埋了起来，我哭喊没人来救我，最后活活给闷死了。”女鬼抬起了自己的双手，血肉模糊的手指还能看见白骨。 “太过分了！要是我也非得弄死他们不可！”华涟感同身受般感慨道。 陌夙尘回头撇了眼华涟，华涟立刻闭上了嘴。 “你已经杀了一个了。”陌夙尘道。 “不够！这个两个狗男女！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既然如此，你就动手吧，我绝不阻拦。”陌夙尘的话音刚落，张先生就一脸惊恐地出现在了女鬼的身后。 陌夙尘解开了女鬼的法阵束缚，女鬼上前毫无犹豫地就把张先生按在地上，双手掐着他的脖子。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我没嫌弃你贫穷执意嫁给你！甚至为了你差点与家里闹翻，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女鬼的手很用力，掐着张先生的脖子。 张先生抓着女鬼的手在挣扎，面色越来越青，眼珠仿佛随时会从眼眶里掉出来。 华涟悄悄看了陌夙尘一眼，有点疑惑。陌夙尘真的不制止？那个人就快被掐死了。 很快的，张先生没了气，女鬼才放开手。 看着被他掐死的张先生，女鬼愣了愣低声喃喃：“死了……都死了……” “你大仇得报，可以回去投胎了。”陌夙尘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淡然地说道。 女鬼点了点头，拿上黑令旗自己离开了。 她在离开前，竟然还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张先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可最终她还是走了。 等到女鬼离开后，陌夙尘对着地上张先生的尸体挥了一下手，张先生的尸体变成了一张符咒，瞬间烧成灰烬。 华涟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相信：“是假的！我居然还没看出来！” 陌夙尘没有理会他，走到卧房的门口敲了敲门：“张先生。” 张先生听见是陌夙尘的声音，颤颤巍巍地推开了门，眼底满是血丝：“陌……陌先生……怎么样了？” “嗯，没事了。但这里……”陌夙尘看了眼四周围，“若是可以，最好尽快搬家。” 张先生猛然点头：“这是肯定的！出了这样的事，就算以后什么也不会发生，我也不敢继续住下去！” “还有，这事也最好别跟外人提起。”陌夙尘继续道。 “肯定不会！我说了别人可能还会把我当成疯子！”张先生显然是被吓的不清。 “嗯，张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陌夙尘说着，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陌先生，这费用……还有，您帮我了！我一定要请你吃饭！感谢您！”张先生从卧室里出来。 “吃饭不必，费用明细明天我会寄到你公司。” “好好好。”张先生也不打算问价钱了，连忙应下，“陌先生慢走。” 陌夙尘和华涟坐电梯往下，华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们现在是回去吗？” 陌夙尘回头看了眼华涟，叹了口气：“不是。” “那去哪？” “挪坟。” 半夜一点多左右，陵园道路边上开着路灯，可是只要靠近坟墓周围光就像是被吸了进去，一片漆黑。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陵园内，此时却有一仙一魂魄在做着什么。 陵园附近的孤魂好奇，在草丛间，树丛后探头张望，相互窃窃私语。 华涟一铲子插进了泥土里，一脸不甘看着他亲自埋好的一座坟墓抱怨道：“这到底女鬼何德何能？居然劳烦爷亲自建坟！” 从张先生那里出来，华涟救被陌夙尘拉到了陵园。把原本被他毁坏的尸骨也带了过来，并且要求华涟亲自把坟建好。 华涟怎么肯为这种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凡人建坟，就想招附近的鬼或是妖帮忙，可陌夙尘却坚持要华涟亲自动手。 没办法，现在的华涟连陌夙尘的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 人善被人欺，鬼善遭雷劈啊！ “名字刻上。”陌夙尘看了眼，勉强满意地点了下头。 华涟一脸不耐烦，嘴里哼哼着，把头转到别处，手指在墓碑上准备刻下名字。 陌夙尘皱眉：“好好刻。” 华涟随手刻上了女鬼的名字，陌夙尘心里也明白，能让现在的华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极限，还是别逼的太紧为好。 陌夙尘站在墓碑前超度女人的怨气，烧了一道符给她，能帮她在阴间时看清道路，不至于迷失。 华涟注意到附近的孤魂也都跑过来凑热闹，本来心里就不是很愉悦，现在却仿佛是被孤魂们看了笑话。 “看什么看！都想魂飞魄散不成？”华涟对那些孤魂喊道。 孤魂们被华涟吓到，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陌夙尘知道华涟不高兴，拿那些孤魂撒气。 他转过头，看着华涟的目光带着些许温柔：“华涟，你不愿意帮凡人建坟，是觉得凡人比你低贱？” 华涟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勾起，带着轻蔑众生般的傲然眼神：“这是自然！我诞生于天地之间，聚灵成妖，可活万载甚至更久，可这些凡人也就短短数十年光阴，与之相比他们可谓是蝼蚁，我替蝼蚁建坟立碑简直是笑话！” 陌夙尘靠近了华涟，嘴角挂着清冷的笑：“华涟，你可还记得，你是为何连肉身都没了？” 华涟看着陌夙尘愣了一下，原本傲然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被天界上仙封印。” 陌夙尘伸手抚摸上了华涟的脸庞：“对于我而言，你现在也不过蝼蚁，你看不起凡人，我是否也该看不起你？” 华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陌夙尘。 陌夙尘放下了手，回头看着一整片的坟墓：“我们同样生于天地之间，遵循因果轮回，本就没有高低之分。” 华涟心里还是不太服气：“我现在受制于你，随你怎么说。我困了！” 陌夙尘无奈轻笑：“嗯，我们回去。” 回到陌夙尘住的地方，华涟立刻就往沙发上一趟，招呼着小黑小白来给他捶腿按摩。 小白捏着华涟的肩膀，小黑则给华涟捶腿。 陌夙尘撇了华涟一眼就去浴室洗澡了。 华涟半眯着眼睛看着浴室紧闭的门，他眼珠转了一下，忽然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抬步就要进去。 可他刚碰到浴室的门，就被结界给挡住了，华涟不由得踉跄了两步。 他没想到陌夙尘居然在浴室的门上还设下了结界，难道是防着他用的？ 陌夙尘怎么知道他会偷看他洗澡？ 华涟盘腿坐在浴室门口沉思起来。 半响后，陌夙尘从浴室里湿漉漉地走出来，他身上穿着白色的睡衣，头发上还滴着水珠，手上拿着一块浴巾。 “坐在这里做什么？”陌夙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华涟抬头看着陌夙尘，一瞬间竟然觉得这种场景仿佛似曾相识。 第六章 黑令旗（六） 他起身飘到了陌夙尘的身后，从背后伸手搂住了他，嘴角带着坏笑：“陌夙尘，你告诉我，我从前是不是认识你？” 陌夙尘撇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干嘛不说话？” “没什么，你想不起来就算了。”陌夙尘用浴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后，把浴巾扔给了小白，自己径直走回了房间。 华涟跟着陌夙尘飘进了房间。 陌夙尘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弄干了，他在书柜上拿了一本书，坐到了床上，打开了床头柜的小夜灯。 陌夙尘坐在床上看起了书，表情认真。 华涟飘到床上，坐在了陌夙尘的身上，头穿过陌夙尘手上拿着的书，与他几乎鼻尖对着鼻尖。 陌夙尘蹙眉：“华涟。”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又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可华涟向来肆无忌惮，自然不会理会。 “陌夙尘，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被谁活埋的。”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华涟已经很模糊了，他只知道自己确实是被天界上仙给封印的，至于是谁，他却想不起来。 “知道了之后，你想如何？”陌夙尘目光落到了华涟的眼底，那种情绪让华涟看不懂。 “如何？”华涟直起身，抬起手，他的手上出现了一面黑令旗，“当然是报仇了。” 陌夙尘看到黑令旗吃了一惊，手上的书也不自觉放到了一旁：“黑令旗怎么在你这？” “嘿嘿，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从女鬼身上偷来的。”黑令旗漂浮在华涟的手上，“持有黑令旗者可到阳间复仇，无论是修道之人亦或是天界上仙，都不得阻拦。” 陌夙尘看着火焰暗纹的黑令旗，眼底流露过一丝难过：“华涟，你恨他吗？封印了你两千年。” 华涟想了想回答：“恨谈不上，可能从前恨过，不过我被封印了太长时间，很多事都记不得了，也就没觉得有多恨。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只是封印我，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陌夙尘的喉头哽咽了一下：“你想过为什么吗？” “想过，可太多事记不起来，所以想不明白。”华涟收回了黑令旗，“你知道？” 忽然，陌夙尘的手穿过了华涟的两边腋下，把他抱了起来。华涟很轻，比羽毛还要轻，而陌夙尘的动作也小心翼翼。 陌夙尘把华涟放到了身边，被子盖在华涟的身上：“在外头不是一直喊困吗？睡吧。”说着，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两下。 而陌夙尘也躺了下来，抬手拉上了窗帘，严丝合缝。 “喂！陌夙尘！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华涟扯着陌夙尘的睡衣。 陌夙尘冰凉的手盖在华涟的眼睛上，清冷的声音在华涟耳边响起：“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他的声音就像是雪山上被阳光融化后，潺潺而下的溪水，清澈透明却又带着寒气让人无法靠近。 而华涟却不知深浅舀起一勺细细品尝，寒气已然入骨仍不肯放下。 陌夙尘的手离开华涟的眼睛前，华涟已昏睡了过去，陌夙尘伸手把华涟揽入怀抱，闭上眼睛。 等到他们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三点多。华涟爱赖床不肯起，陌夙尘也随他去了。 华涟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出来，外头已经是昏黄。华涟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伸手接了一把斜阳，没什么感觉。 他环顾了一圈，没看见陌夙尘的身影便问小白：“陌夙尘呢？” “陌先生上课去了。” 华涟惊了一下：“上课？上学？学堂？” “嗯。您看。”小白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本录取通知书。 华涟看着那本录取通知书突然跪倒在地上大笑：“哈哈哈哈！他去学什么？如何让自己表情更丰富吗？几千岁的仙了，真是不害臊啊！” 小白和小黑对陌夙尘是打心眼里尊敬，自然不敢苟同，他们相互看了眼，默默地看着华涟笑完。 华涟笑着笑着，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翻身挑起下意识地挡在了小黑小白的面前，警惕地看着落地窗前。 原本空无一人的落地窗前，忽然互相出一个人影，半透明的，灰白的头发男子，穿着古代的装束。 华涟挑了下没，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灰白头发的男子四周看了看：“不知上仙可在。” “他不在，有事就说。”华涟双手叉腰道。 “地府丢了一面黑令旗，听说是在上仙这，下官前来讨回，不知道方不方便？”男子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黑令旗？不是被那个女鬼带走了吗？怎么可能在这。”华涟打从几千年前就是出了名的撒谎不脸红。 “她说确实是说见到上仙后才不见的，所以下官才前来询问。” “不知道不知道，不就一面破旗子吗？丢了就算了，何必大惊小怪的。”华涟不屑地说道。 那男子仔细打量了一下才认出了眼前的魂魄：“你是华涟？” “对，是本大爷！你谁啊？” 男子笑了一下：“您不记得我也实属品尝，下官是地府监查司鬼判。” “哦，原来你是判官。这找东西的活儿，监查司也做？”华涟调笑了一下。 “若丢的是别的，自然是其他阴差去寻，可丢的是黑令旗，事关重大下官只好亲自来一趟阳间。” 而就在此时，陌夙尘回来第一眼就看见了鬼判。 鬼判恭敬地向陌夙尘行礼：“上仙。” 华涟见陌夙尘回来了，而这个鬼判来找的还是他偷偷藏起来的黑令旗，不由得心虚了一下。 “何事？”陌夙尘问道。 “下官来寻回黑令旗，不知可上仙处？”鬼判问道。 陌夙尘停顿了片刻回答道：“不在。不过我会替判官到各处找寻，找到了定会交还。” “多谢上仙。黑令旗不是一般凡物，若是落在恶鬼手中定会出乱子，还请上仙帮忙，尽快寻回。” “我知道了。” 鬼判又向陌夙尘行了个礼后消失在他们面前。 华涟松了一口气，看向了站在他前面的陌夙尘。 真没想到陌夙尘竟然会替他隐瞒，他还以为陌夙尘会强迫他把黑令旗还回去呢。 陌夙尘转头看着华涟，眼神地带着无奈：“华涟，你拿着黑令旗也不能报仇，快还回去。” 华涟重新躺会沙发上：“谁说我要拿黑令旗报仇了，我就是想玩玩，等我玩腻了自然就会还回去。” 陌夙尘坐到了沙发上，华涟的身边：“华涟听话，把黑令旗给我。” 华涟切了一声：“凭什么给你？” 陌夙尘想了想又道：“你把黑令旗给我，我给你别的作为交换。” “别的？什么？”华涟顿时来了兴趣，坐起身子。 陌夙尘抬起双手，他的双手中浮现出了一把通体银白的剑：“这个你还记得吗？” 华涟看着这把剑愣了愣，手抚摸到了剑柄处，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这是他的癖好，只要是他的东西，他总是喜欢在上面刻名字。 “是我的佩剑？” “嗯。本想着晚些再还你。” 华涟拿着剑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在屋内挥动了两下，陌夙尘立刻皱起眉头：“不许伤人，否则没收。” “知道了知道了。”华涟敷衍般说道。 “黑令旗拿来。”陌夙尘向他讨要。 华涟却开始耍赖皮：“剑我要了，黑令旗也不给你。再过……两天，两天后就给你。”他掐着手指算了一下。 “华涟，别闹。”陌夙尘追上前，华涟却仗着魂魄轻到处躲。 最后陌夙尘被逼急了，用绳子直接把华涟给绑了，被绑住的华涟一脸可怜样，仿佛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华涟身上被捆住，脚下是阵法，他瘪着嘴道：“陌夙尘你好小气。” 他那样仿佛真的是陌夙尘欺负了他一般，陌夙尘上前轻声道：“不是我小气，这毕竟是地府的东西，就算给你也物无所用。如果是我的，你喜欢我都可以给你。” “真的？” “嗯。”陌夙尘认真地点了下头。 “好吧。你先给我解开。” 陌夙尘抬手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和脚下的阵法。 华涟这次倒是说话算数，从怀里拿出了黑令旗扔给陌夙尘：“给你，破旗子我才不稀罕！” 陌夙尘轻笑一声把黑令旗收起来，抬手摸了下华涟的脸：“真乖。” 陌夙尘触摸着他的手有点凉，可是却很舒服，华涟竟然有些贪恋陌夙尘手上的温度，不自觉沉迷了片刻。 很快的，鬼判又回到这里，陌夙尘把黑令旗交给了他，鬼判连声道谢后才离开。 在此过程中华涟一直躺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他的佩剑，头也没抬，似乎是真的对黑令旗失去了兴趣。 鬼判离开后，华涟把佩剑收起，盘腿坐在沙发上，长发也轻飘飘地落在沙发上。 陌夙尘从房间出来看了眼陌夙尘的头发，又看了看他。 两千年来容颜未改，心性也与从前大致相同，可这头发似乎越来越长了。 “陌夙尘这电视里的画面是真是假？”华涟一手握着遥控器，一手撑着头。 陌夙尘坐到了华涟的身边，又怕碰到他的头发，伸手把他的头发撩到了一旁：“假的。凡人演戏给其他凡人看，自娱自乐罢了。” 第七章 黑令旗（七） 华涟笑了一下：“还真是有趣，就像从前做戏，台上演的热闹，台下看的入迷，不自觉的，真把自己当成戏中一角了。” “嗯。华涟，你可曾听过凡人的一句话？戏假情真。”陌夙尘看他的眼神莫名认真了起来。 “听过，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假戏真做？”华涟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怼他两句。 可陌夙尘却把这话听到了心里去，眼底流露过一丝哀伤。 他抬手抓起了一把华涟的长发，放在手心：“假戏真做或许也是迫于无奈。”他觉得自己是在为自己辩解。 说到这华涟就有些听不懂了，陌夙尘也没在说下去，陪着华涟一起看起了电视。 外头的天色逐渐暗淡直至黑幕蒙天，小黑小白才把窗帘拉开。 现代社会的夜晚也是灯火通明的，以至于抬头也看不见几颗星辰。 因为没看过电视，华涟就算是看广告都是津津有味，可陌夙尘已经看了数十年早就厌烦，没看一会就拿起书看了起来。 华涟扯了扯陌夙尘的衣角一脸兴奋：“这个看起来很好吃，买来尝尝。” “嗯，好。”陌夙尘连头也没抬就随口应下。 “这东西是凡人的坐骑？那天我们出门就是坐的这个？似乎比那个大许多，也宽敞，模样也很陪衬爷的身份，爷也要！”华涟看着电视中汽车的广告道。 “嗯，好。”陌夙尘还是没有抬头。 华涟这时才觉得陌夙尘一直在敷衍自己，撇了他一眼：“陌夙尘，你倒是看一眼。” 陌夙尘轻声叹了口气，翻了一页书：“你喜欢买下来就是了。” 华涟还是觉得陌夙尘在敷衍自己，也不理会他，继续看电视。 突然，华涟皱了一下鼻子，眼神飘到了落地窗前：“怎么又来了，烦不烦，打扰爷的雅兴。” 陌夙尘听见了华涟的喃喃自语，目光终于从书上转移到了落地窗前。 原本已经拿着黑令旗去复命的鬼判又突然出现，但这次不再是文质彬彬，反而是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模样。 华涟看他那样子瞬间笑出声：“哈哈哈哈哈！鬼判你怎么了？摔阴沟里了？” 鬼判既狼狈又尴尬，伸手抹了一把脸，有捋了捋头发才对陌夙尘行礼道：“上仙，下官失礼了。” “无妨，鬼判出了何事？”陌夙尘问道。 “确实被华涟大人言中，下官是阴沟里翻了船。”他是地府四大判官之一，没想到竟然着了人间孤魂野鬼的道。 华涟笑到眼泪都挤出了两颗，他飘上前拍了拍鬼判的肩膀安慰道：“凡人有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看我，曾经也是叱咤风云，可现在不也是混到如此地步，习惯就好。” 鬼判并没有觉得被安慰了，反而像是在心窝上插了两刀，他扯了扯嘴角：“下官阴沟翻船是小，可黑令旗遗失是大！” 陌夙尘沉思了片刻，这应该不是孤魂野鬼做的。打伤判官，抢夺黑令旗…… “抢黑令旗干什么？一片破旗子。”华涟不屑地说道。 “华涟大人，或许对您而言那确实是一片破旗子，可对怨气冤气极深的鬼来说就不只是一片破旗子了。”鬼判停了停，叹了口气，“黑令旗除了能在人间开路外，还能帮冤鬼找到冤亲债主，甚至能提升冤鬼的能力。” 华涟斜了他一眼：“那你们还随便借。” “来地府的冤魂不是谁都能借到黑令旗，前世必须积德行善后有被害身亡才会考虑借。往常黑令旗借出都安然无恙，就这次……哎！”鬼判又叹了口气。 这话倒是让华涟听到了些别的意味，他冷冷地扯了下嘴角：“什么？你现在是怪我咯？” 鬼判看他这样子瞬间想起了两千多年前的华涟，不由得一阵慌乱连忙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华涟，别闹了。”陌夙尘走上前，把华涟拉开。 华涟轻哼了一声，又坐回沙发。 “黑令旗丢失地府知道了吗？” “下官还不敢说。上仙，下官知道黑令旗丢失一事是下官的过错，找到黑令旗后下官只会到地府领罪，不知在此之前，上仙能不能帮下官寻一寻。” “这事我也有责任，你先回地府告知十殿阎罗，我会帮忙寻回的。”陌夙尘道。 “多谢上仙！” “嗯，你先回去吧。” “是。”说完，鬼判行了个大礼才离开。 陌夙尘回头，见华涟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太高兴。 “你也怪我？”华涟挑了下眉问道。 “不怪你，是我的错。”陌夙尘的表情一脸认真，眼底清澈透亮，让华涟心中仿佛水面上落了片花瓣般，一圈圈荡漾开来。 “这怎么能怪你！”华涟着急替他辩解道。 “现在你跟在我身边，没看好你就是我的错。”陌夙尘的眼里竟然还真染上一分自责。 华涟被他的话给惊到了：“那还委屈上仙替我背锅。” 陌夙尘却笑了一下：“不委屈，本上仙乐意。”他竟然还学起了华涟说话的腔调。 华涟看着陌夙尘心里竟然内疚起来，他低头踌躇一番小声道：“我跟你一起去找黑令旗吧。” “嗯。”陌夙尘颔首。 小黑小白被留下来看家，华涟和陌夙尘则先到了鬼判被袭击的地方。 这是一处城市中的公园，不大不小，只是建造的格局是一个圆形，有点像一个八卦，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的。 而此时公园内还有许多刚刚吃完晚饭，来这里散步聊天的人。 华涟在公园内随意转了一圈：“都是活人的气息，没什么特别的。” 陌夙尘带着华涟走进了一处草丛中，轻声道：“凡人有凡人走的路，魂魄有魂魄走的路。” “什么意思？”华涟不太明白，毕竟他也是头一回当鬼没经验。 陌夙尘趁着周围的人都没留意，作出了施法的手势，双手从眉间落到眼前，随后划开。 瞬间，所有的凡人都不见了，原本热闹的公园空无一人，只有安静的魂魄慢悠悠地在这个公园穿梭。 “这里的阴气好重，难道鬼门在这？”华涟眉头微微皱起，他不太喜欢这种气味。 “嗯。这里从以前就是这附近地府的入口，所以总是有气运低的凡人受了影响死在这里，一百多年前，我提议他们建了这公园，把凡人和魂魄隔开。”陌夙尘解释道。 “一百多年前？你在凡间待了多久？”华涟惊讶地看着他。 陌夙尘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很久了。” 不过华涟也没打算深究。他看着这些来往的魂魄忽然笑了一声：“不过还真是奇怪，鬼判虽然不算厉害，可也没理由被孤魂野鬼打的遍体鳞伤吧？说不定不是冤魂呢？” “嗯？”陌夙尘带着些许笑意看着认真思索的华涟。 “恩……”华涟又想了想，“说不定是跟我一样的妖……可是妖拿黑令旗有什么用……”他居然自己纠结起来。 陌夙尘也没催促他，就站在华涟的身边静静地等着。 突然，这四周吹起了风，原本井然有序的鬼魂们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纷纷慌乱起来，加紧脚步往鬼门走去。 原本还在纠结的华涟也注意到了异象，把混乱的思绪放到一边，抬头观察起来。 四周的风越来越大，把华涟的头发都吹乱了，陌夙尘也警惕地看着周围，小心翼翼地把华涟护在身旁。 而就在此时，一个人形的黑影出现在了鬼魂之中，鬼魂被吓得到处逃窜，发出凄厉的悲鸣，很是刺耳。 陌夙尘见状立刻施法，一张符咒向黑影飞去，击碎了黑雾，而被黑雾包裹着的是一个纸扎人，脸上的五官像是随手画上去的，狰狞又可怕。 “……这是什么东西！丑死了！”华涟看着纸扎人一脸嫌弃。 纸扎人被陌夙尘击碎黑雾后，看向了这边，目光落在了华涟的身上，停顿了几秒后，朝着华涟的方向飞来。 华涟看纸扎人要靠近自己，立刻招出了自己的佩剑把纸扎人砍了个粉碎。 变成碎片的纸扎人居然还是动了起来，只不过随着风离开了。 陌夙尘看着随风离去的碎纸片低头沉思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陌夙尘，想什么呢？”华涟把剑收了回去。 “天快亮了，我们先回去。” 他们从鬼道中出来时，外头的天色竟然真的开始微微泛白，正好回到家中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小黑小白把厚厚的窗帘拉上，遮挡住了阳光。 折腾了一晚上，华涟一回到家里就往沙发上一躺，指挥着小黑小白给他倒茶。 陌夙尘坐到了华涟的身边，侧着头看着他：“今天晚上的哪个应该是修邪道的人派来抓魂魄的纸人替身。” 他这么说华涟立刻就懂了：“他抓魂魄收集怨气和阴气用来修炼，可他抢黑令旗做什么？” 陌夙尘思索了一下道：“我猜测他抢夺黑令旗是给那些枉死不肯去地府想报仇的冤魂用。” 华涟笑了一下坐起身：“这主意倒是不错，把黑令旗借给冤魂报仇，条件是报仇后要供自己驱使，在让这些冤魂去抓更多的魂魄用来修炼。凡人如果走正道修炼，起码也要上百年，可是凡人没这么长的寿命，如果用这种方式修炼可以缩短足足一半多的时间。” 第八章 黑令旗（八） 如果他也可以吞噬魂魄修炼，他的妖力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恢复如初。 华涟想想竟然还有一些小兴奋。 只是在一旁的陌夙尘脸色难看的要命：“华涟，用这种方式修炼永远不会是正途，不许胡思乱想！” 华涟的表情立刻垮了下去，又重新躺会沙发上：“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而且我也不想再被封印几千年，动弹不得，难受死了。”他嘟囔抱怨着。 陌夙尘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脸上却依旧保持严肃，口气却缓和了许多：“知道难受就乖一点。” “知道了。”华涟眼睛都撇到了别的地方，说话的语气更是敷衍。 陌夙尘伸手捧住了华涟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答应我，永远不许用这种方式修炼。” 他靠的华涟很近，几乎能感受到他全部的气息，他看着陌夙尘的眼睛，华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很熟悉又有些酸楚。 鬼使神差地华涟抬手环上了陌夙尘的脖子，带着撒娇的语气道：“我困了，你抱我到房间，我就答应你。” 陌夙尘愣了一下，伸手把轻飘飘的华涟抱起往房间走。房间的门自动打开，窗帘也已经拉上，他把华涟放到了床上，华涟伸手拉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他露了一只手出来，作出了发誓的动作：“我华涟答应上仙大人，绝对不用邪道修炼，否则天地不容！” 陌夙尘抓住了他露出被子发誓的那只手放到唇边，带着无奈的语气轻声道：“如果你两千年前也能这么乖就好了。” “嗯？什么？”华涟没听清他说的话。 “没什么，睡吧。”说完，陌夙尘松开了华涟的手，又恢复了平时清冷的表情转身准备出房间。 “你去哪？不睡觉？” “洗澡，你先睡。”陌夙尘拿好睡衣和浴巾出了房间。 华涟看了看自己的手，透明的。他现在就是个魂魄也不需要洗澡……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肉身，现在这样他真觉得没什么安全感。 等陌夙尘从浴室里出来时，华涟侧身抱着被子睡着了，眉头微微皱着，手紧紧抓着被子，长发散落在身后，有一些垂下了床沿。 陌夙尘走到床的另外一边坐下，俯下身，伸手撩拨过华涟的刘海，心里想着要不要再去买一张大一些的双人床，现在这张床似乎有些小了。 忽然，华涟呜咽了一声，翻了个身，卷走了所有的被子，这时陌夙尘才注意到，华涟虽然还是透明的，可妖力已经在逐渐恢复，魂魄也更具象。 只不过要完全恢复看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陌夙尘躺下，伸手把华涟连带着他抱着的被子一起抱进了怀中。 在睡梦中的华涟却并不安稳。 隐约间，他听见有谁在唤着他的名字。 “华涟……华涟……”那声音很熟悉，低沉带着些许沙哑，急促又焦躁。 华涟想循着声音找到源头，却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中。 “华涟，你不记得我了吗？华涟……” “你到底谁！”华涟被那道声音喊的头疼。 “华涟……我的小华涟……” 猛然间，华涟从床上坐了起来，愣了愣神。 “怎么了？”陌夙尘被华涟的举动惊醒，坐起身，担忧地看着他。 华涟转过头：“我听见有谁在喊我。” 陌夙尘听后皱起了眉头，他用双手捧住了华涟的头，一道金色的柔光渗透进华涟的脑海，让他平静了一些。 “只是梦魇，现在好些了吗？”陌夙尘宽慰道。 原本还觉得有些头疼的华涟顿时没了感觉，他颔首：“嗯。大概是我现在妖力太弱了，居然会做噩梦，若是传了出去，定会让其他妖怪们笑话。” 陌夙尘无奈摇头，看着华涟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宠溺：“还睡吗？”此时外头的天色还未亮。 “睡！”华涟向来心大，立刻又躺下，还拉着陌夙尘一起躺下，“上仙会梦魇吗？” 陌夙尘侧身看着华涟，默默了片刻道：“会。” 华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梦到什么会让天界上仙害怕的？” 陌夙尘的目光暗淡下来，他伸手摸了一把华涟的头，只是回答道：“现在不会了。” “嗯？” 陌夙尘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了眼睛。华涟以为他了困了，也没兴致再追问下去，索性再睡一个回笼觉。 在城市中的一处偏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村落，这个村落位于半山腰，由于城市规划原本计划拆除，而住在里头的人大多数也同意了拆迁计划搬到了城市中。 但不知道因为什么，拆迁计划突然停滞，村庄瞬间就成了附近人们口中的鬼村，也成了许多年轻人直播的好去处。 就在这样的村子中，半夜竟然有一户人家的灯亮着。 从外看，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四合院，外头挂着诡异的白色灯笼，建筑风格也似乎是民国时期的。 在这四合院内的祠堂内，供桌上，供奉的都是不同姓氏的牌位，两边挂着长明灯，烟火缭绕，屋内的光线略显昏暗。 一名穿着民国长衫的男人，闭眼打坐，屋内的气温比外头凉许多。 他略长的刘海遮挡住了他的左眼，高挺的鼻子，白皙的肌肤，带着民国先生的气质。 忽然，一阵风错过，屋内的牌位竟然都抖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带着阴冷的，看了眼供桌，供桌顿时安静了下来。 随后，变成碎片的纸人从窗外飞回来，围绕在男人的周围。 男人的表情迟疑了一下，伸手触碰变成碎片的纸人，窥探它的记忆。 在它的记忆中，男人看见了陌夙尘，也看见了华涟。 对于陌夙尘他并没有多大兴致，但看见华涟时，他的嘴角勾起，但很快的，他的表情有恢复到原来阴沉的模样。 原本紧闭的门突然被一阵风吹开，先是一双脚，接着是腿，然后是身体，慢慢浮现出模样。 单从外貌上看似乎就只是一名普通的女人，可她的眼睛却是一双兽眼。 “我要的东西呢？”女人问道。 男人站起身，从供桌上拿起了平放在软布上的黑色令牌，转身扔给了女人。 女人兴奋地看着接到手中的令牌：“没想到你真的能拿到！” 男人依旧面无表情：“提醒你一句，拿黑令旗的时候已经被地府的判官盯上，如果你被抓了，你知道后果。” 女人笑了一声，满是嘲讽：“地府总是自以为公平，其实只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鬼。放心，我会很小心，我也不会忘了答应你的事。” 男人转过身，看着供桌上所有的牌位：“最好是这样。” 女人把黑令旗收了起来，踩着小碎步嘴里哼着奇怪的曲调消失了。 白天华涟不能出门，只能在屋内看电视，或者是拉小黑小白聊天。可小黑小白年纪都很小，也没出过这屋子，跟他们说声，他们都只会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陌夙尘去学校上课，不在家。 下午三点多，华涟瘫在沙发上，电视中播放着他看不懂的电视剧，百无聊赖。 外头的明媚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争相闯进屋内，落在木地板上。 华涟有意无意地看着地上的阳光，思绪飘回了两千年前。 虽然很多记忆模糊不清了，可那份自由愉悦他却始终不曾忘记。 小黑小白安静地打扫卫生，这是他们的日常工作。 华涟抬眼看了眼：“陌夙尘怎么还没回来？”这个问题十分钟之前他才刚问过。 小白清理好浴室走出来道：“陌先生说六点前会到家。”这个回答十分钟之前他也回答过一遍。 华涟嘴里哼哼着什么，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脸贴着沙发。 实在是太无聊了！ 陌夙尘离开前在屋内设下结界，华涟根本出不去。 他侧过脸，看着电视画面，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黑小白收拾完屋子回到客厅，看见眼前的这一幕，瞬间都愣在了原地…… 下午五点半，陌夙尘的课程一结束就匆忙离开，原本从前他会慢悠悠地坐公共交通回去，可现在他却没了那份闲情逸致。 他估摸着华涟中午就该醒了，一个下午不知道会做什么。 以他对他的了解，华涟总是耐不住寂寞。 或许会折腾小黑小白，又或许会在家中搞些破坏……陌夙尘的思绪总是因为华涟而繁乱。 他走到了没人的小巷，用法术直接回到了家中。 但他看见眼前这一幕时，自觉的自己修炼千载沉静的心，翻起滔天巨浪。 在沙发上，华涟搂着两位貌美的女子，女子穿着古时轻薄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肌肤，嘴角含春，眼角的花钿妖媚生姿。 小黑小白似乎已经劝说了许久，带着无奈的眼神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陌夙尘的脸色也差的厉害，阴沉的脸比墨还黑。 这时，小黑小白才注意到陌夙尘回来了，连忙来到他的跟前：“陌先生。” 华涟听到小黑小白的声音，暗道一声不好，挥了下手，幻像立刻就消失了。 然后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转过头：“你终于回来了。”就仿佛刚刚那个作妖的不是他。 陌夙尘被这纯良模样骗了多少次，他自己都记不清，可却总是一次次的上当。 第九章 黑令旗（九） “你刚刚在做什么？”陌夙尘的语气不善。 “太无聊了，就变出几个美人来作陪。”华涟也很大方的承认了。 陌夙尘手微微抬起，心想着干脆封了他的法术算了，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 他没再理会华涟，径直走回了房间。 “陌夙尘，陌夙尘！”华涟在他的身后叫他，他也没回头。 华涟在原地愣了愣。陌夙尘这是生气了，他知道。 而小黑小白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自从跟在陌夙尘身边，还没见过他生气，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华涟看向了屋内，想了想，就往屋里飘过去。 陌夙尘此时坐在书桌前，摆弄他的电脑。 这个华涟见过陌夙尘用，可是他不会，原本打算让陌夙尘教他的，可后来忘了。 华涟走到了他的背后，双手环绕住陌夙尘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带着撒娇的口吻道：“陌夙尘，你生气了？” 陌夙尘依旧没理会他。 “我只是觉得无聊，以后不做就是了。陌夙尘，别那么小气，身为上仙不该心胸宽阔吗？”华涟猖狂惯了，连认错都是振振有词。 陌夙尘的转椅转到了与华涟面对面，表情依旧严肃道：“华涟觉得我不该生气吗？” 华涟想了想，心虚地转动这着珠，手不自觉缠绕起自己的头发：“该。” 看华涟这样，陌夙尘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可觉得如果就这样算了，怕他不长记性。 “既然有错，就该罚。” “罚什么？” 陌夙尘的脚边立刻出现了一整叠的书，堆起来都快到华涟的腰了。 “把这些看完，并且告诉我，书里都说了些什么。”其实他也是替华涟找点事做。 “这么多！”华涟惊呼，他最不喜欢看书了，“能不能换别的？” “换什么？” 华涟想了想，看了眼窗外已经日落西山，灵光一闪道：“太阳下山了，我们出门找黑令旗吧。” 陌夙尘看他突然变得如此积极主动有些想笑，却有要保持表面还在生气的模样，故意板下脸：“我自己去，你留下看书。” “不行！爷答应过要帮忙的！更何况，没有爷的帮忙我打赌你一定找不到。”华涟满满的自信叉腰看着他。 这份自负是华涟与生俱来的，就算被封印了两千年也丝毫没有减少。 “嗯，带你可以，不许胡闹。”虽然陌夙尘也不指望华涟能有多安分。 华涟对于陌夙尘的不信任嗤之以鼻：“我什么时候胡闹过。” “……”陌夙尘瞬间竟然无言以对。 他们来到了居住的这栋楼的楼顶上，夜晚的风吹乱了陌夙尘的头发，却仍旧无法妨碍他从容的气魄。 而飘在半空中的华涟也难得安静下来，闭着眼睛，摊开双手，聚齐妖气。 在这样偌大的繁华都市中找黑令旗无疑就是大海捞针，而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遍地撒网。 被华涟的妖气吸引来的八方鬼魅，让这片区域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陌夙尘并不是很同意这种做法，可能会影响到凡人。可让黑令旗就这样流落在人界，危害就更是不可估量。 权衡之下，只能让华涟放手去试，他负责好善后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八方鬼魅聚集的都差不多了，华涟扫了一眼，有点嫌弃：“怎么都是一些孤魂野鬼？顶个屁用。” 陌夙尘蹙了下眉：“华涟。” 华涟知道陌夙尘身为天界上仙自然听不得他说粗话，假意咳嗽了两声道：“你们见过一块黑色的令牌吗？” 孤魂野鬼们淅淅索索了一阵，异常有默契地摇了遥头。 华涟抽了下嘴角。想来也是，见过就奇怪了。 他不耐烦地抓了下头：“去找去找，都给我去找！找不到就吃了你们！” 孤魂野鬼们顿时吓的一哄而散。 华涟看了眼四周围，城市中的污秽之气更胜从前，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有谁使用了黑令旗也可能被掩盖住，况且这城市还不是一般的大。 他低头思索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想久了也觉得有些麻烦，早知道就不答应了。 突然，华涟想到了什么，一脸兴奋地转头看向陌夙尘：“反正现在也没想到别的办法，不如你带我到处转转，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其实华涟就只是想去玩而已。 陌夙尘自然猜到了华涟的心思，无奈摇头：“好吧。”可还是答应了。 可为了防止华涟在路上给他惹麻烦，他把华涟的魂魄封进了一只野猫的体内，然后抱着他在街上闲逛。 原本陌夙尘想把他的魂魄封印进狗的体内的，这样也方便他行动，可是华涟死活不同意，进猫的身体也只是勉强答应。 晚上八点多，街上很是热闹，人来人往的，各家商店的音乐声络绎不绝。 有的人看见陌夙尘抱着一只猫会投来好奇的目光，不过也就只是一下，毕竟现在把猫都但主子伺候，抱着散步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忽然，华涟用爪子扯了扯陌夙尘的衣服：“陌夙尘！那个！那个大箱子是什么？” 箱子？ 陌夙尘看过去，是一台摆放在商场门口的抓娃娃机。 他抱着华涟走过去解释道：“这是抓玩偶的机器，你看。”然后指了一下旁边带着男朋友在抓娃娃的女孩子。 华涟立刻按耐不住，用两只前爪抓挠着透明塑料板：“让我试试！” 陌夙尘立刻抓住了华涟的两个爪子，轻声斥责：“别抓，会弄坏的。” 旁边的女孩注意到了这边，一脸欣喜地看着华涟猫走了过来：“好可爱！” 陌夙尘露出客气的笑：“他有点淘。” “小猫喜欢里面的娃娃吧。”女孩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刚刚抓到的布偶递给华涟，“这个给你。” 华涟愣了一下，伸出两只爪子抱住了布偶，心里有一丝从未有过的诡异情绪升起。 “谢谢，我把钱给你。”陌夙尘道谢，一手抱着华涟，另外一只手准备去拿手机。 “不用不用，也没多少钱，今天运气好，十块钱抓到了三只。”女孩伸手摸了一下华涟的猫头，“小猫拜拜。”说完，就拉着男朋友离开了。 华涟抱着布偶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竟然默默了良久。 陌夙尘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却假装不知道，只是有意无意地说道：“这布偶华涟喜欢吗？” “嗯。”华涟应了一声，低头看着被自己抓紧的布偶，“她也是凡人吗？” “嗯，就是个普通女孩儿。” “是吗……” 陌夙尘抱着华涟在抓娃娃机前逗留了一会，正准备离开时，两名从商场出来的女孩看见了陌夙尘，交头接耳了一番，走上前。 “嗨，学长，这么巧……”带眼镜的女孩看见了他怀中的猫咪，“学长带猫出来散步？哈哈哈，没想到居然也是有主子的人！” 这话说的华涟心里一阵得意，不由得抱着他的布偶仰起头，趾高气昂的模样差点把陌夙尘给逗笑了。 陌夙尘摸了一把华涟：“嗯，他闹着要出来，没办法。” 两个女孩都露出了理解的表情：“理解理解，不过学长还是要小心点，毕竟现在这个社会有些心理变态的人。” “嗯？” 绑着马尾的女孩看了带眼镜女孩一眼，小声道：“学长没听过从前有个很有名的传闻？” “我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些。” “哦哦，就是大概在几年前还是十几年前，我们学校附近一栋居民楼发生的事。有天清晨竟然有五只猫的尸体在楼下，看死状好像是被人从楼上扔下去。一直大猫，剩下四只是小猫，死的可惨了。”马尾女孩表情生动，仿佛是亲眼所见。 “然后就有学姐说是我们学校另外一名学姐养的猫，养在宿舍里被舍管阿姨发现，强行带走。没想到那只猫怀孕了，那天被带走后就在舍管阿姨家里生下了小猫，舍管阿姨觉得麻烦又不想还给学姐就干脆从楼上扔下去。”带眼镜的女孩紧接着说道。 陌夙尘默默了片刻道：“我倒是没听说过这件事。” “可能这种事在我们女生之间流传的比较广吧。”马尾女孩道。 “还有事后呢，你知道吗？”眼镜女孩有神秘兮兮地说道。 “事后？”这件事马尾女孩倒是没事听过。 “就是那舍管阿姨摔死猫后，没多久就生病去世了，灵车去火葬场的路上居然还撞到了护栏，灵车起火，把车连带着遗体都烧了，幸好司机和家属跑的快，不然……”眼镜女孩露出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后来呢后来呢？”马尾女孩连忙问道。 “后来没办法，只能在火场里找烧剩下的遗体，再拿去火化。不过听说出了这种事后，原本他们家也不信神鬼的，可为了安心还是请了个道士来说是化解一下，然后全家就都搬走了。”眼镜女孩摊手。 “原来还发生过这种事。”陌夙尘道。 “这世界上就是有些心理变态的人，不喜欢就不喜欢非要弄死才高兴，这也算是报应吧。对吧，猫猫。”眼镜女孩伸手摸了摸华涟的背毛。 第十章 黑令旗（十） 华涟同意地点了下头，他却没发现，今天竟然被人类摸了好几下他都没生气。 “你们知道那家人现在搬去哪了吗？”陌夙尘问道。 两个女孩相互看了眼摇头，眼镜女孩道：“不知道，毕竟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是真是假现在都不好说。” “啊！我们看电影时间快到了。”马尾女孩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学长，下次再聊，我们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好。学长拜拜。”马尾女孩也摸了一把华涟，“猫猫拜拜。” 两个女孩走了之后，华涟才问道：“陌夙尘，拜拜是什么意思？” “是再见的意思。” “那为什么要说拜拜？” “恩……这样显得更亲近。” “哦。”华涟迅速地接受了这个设定，“你刚刚问那户人的地址，是怀疑他们跟黑令旗的事有关？” “嗯。万事万物皆可成灵，但有了怨气就会成妖，而妖的仇怨地府是不管的。如果当时那只猫成了妖，杀了舍管后想继续找那家人报仇，可后来那家人找了道士设了障眼法让猫妖找不到他们，就需要借助黑令旗。” “也说不定是别的哪个冤魂厉鬼呢？”华涟只觉得哪有这么巧的事。 “华涟，冤魂厉鬼和猫妖选一个但你的手下，你会要哪个？”陌夙尘反问道。 “这个当然是……是选猫妖。”华涟这时才意识到，“没错，冤魂厉鬼再厉害也肯定比不过妖。” “华涟，你知道因果循环吗？”陌夙尘突然问道。 华涟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就干脆不说话。 晚上十点多，华涟和陌夙尘来到了两个女孩说的那片小区。 这片小区是老旧的楼房，总共也就八层楼高，没有电梯，一共有十二栋，可她们说时并没有明确到底是那栋楼。 旧小区晚上的路灯有些昏暗，隐约能看见站在角落里透明的身影，不多，也就两三个。 华涟从猫的身体里被放了出来，野猫获得自由后被陌夙尘送回了家，让小黑小白照顾。 同样都是魂魄，可华涟的气场和那几只鬼的气场就完全不同。 那几只鬼的年纪都很大了，懵懵懂懂地站在那，也有坐在小区木椅上的，弯着腰，低着头，看不见样貌。 华涟上去想问他们一些什么，他们还是维持这原来的样子，也不说话。 陌夙尘对华涟摇摇头道：“他们应该刚去世不久，神志还不清醒。” 魂魄刚脱离身体都会有一段恍惚期，也算是一段适应期。 “那怎么办？” “华涟，你仔细看。” “恩？”华涟抬头扫了一遍这小区里的几栋楼，都没什么特别的，只有最后一栋好像有些奇怪。 他们穿过中间的花园走到最后一栋楼，在楼的一面墙上有一道看不见的符咒，若隐若现。 华涟伸手碰了一下，就是一阵被火灼伤的痛感从指尖传来，让他立刻收回了手。 陌夙尘看见了，心疼地把华涟的手抓过，轻轻吹了一下：“别乱动。疼吗？” “有点。”华涟也没抽回手，他的心思全放在这栋楼的符咒上了。 这么大一片，这道士还算有些本事。 可如果那户人已经搬走了，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弄这一道符在这？ “陌夙尘，那户人会不会根本没搬走？”华涟猜测道。 陌夙尘看了眼这栋楼：“我上去看看。” “我也去！” “你进不去。” “……那你快点！”华涟有点生气，如果不是自己的肉身没了，怎么可能连凡人弄出来的符咒都搞不定。 “嗯。”回应后，陌夙尘瞬间消失在了华涟的面前。 也就过了片刻，陌夙尘就回到了华涟的身边。 “怎么样？”华涟问道。 “在八楼左边的那户，门口也有一道镇宅符，不过里头拄着一家三口，应该不是原来那家。”陌夙尘答道。 忽然，一阵风吹过，华涟和陌夙尘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下意识地朝他们的身后看去。 昏暗的路灯下有一道黑影闪过，速度太快他们都没看清是什么。 但至少能确定，应该是一种动物。 陌夙尘和华涟对看了一眼，华涟道：“看来不止我们找来了。” 他们走上前，只见地上竟然有个水印，是梅花形状的脚印，他们跟着脚印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可还是让它给跑了。 这四周围都是成片成片的居民楼，妖气四散根本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跑的。 华涟和陌夙尘又在附近找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只好先行打道回府。 很快的，他们回到了家。 被送回家的小猫被小黑小白洗的干干净净，此时正在软垫上卷缩成一团呼呼大睡。 而那个女孩送给华涟的小熊布偶只有华涟的手掌大小，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凝视前往。 一回到家，华涟就躺在沙发上，一手枕着头，一手捏着小熊，手感软软的：“那户人也都搬走了，不如就这样算了。等猫妖杀了他们，就能知道猫妖在哪，到时再去抓她也来得及。反正他们被杀也算是咎由自取。” 原本要是浴室洗澡的陌夙尘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华涟，眼神微怒：“胡闹！” 华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又说我胡闹。按我说，就是你们天界上仙事多！凡人何其之多，全部都管，你们管的过来吗？横死几个又有什么关系，一天到晚会死多少人，也不差这几个。” “华涟！就算是凡人性命也不能如此轻贱！”陌夙尘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小黑小白看他们两个突然吵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站在他们中间。 华涟看陌夙尘生气了，可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默默了良久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熊。 陌夙尘也没在理会华涟，径直走进了浴室。 华涟见陌夙尘去洗澡了，随手拿起了旁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电视里放着无聊的电视推销广告，华涟又躺会了沙发上，闭上眼睛，竟然被电视的声音催眠，睡着了。 陌夙尘从浴室出来，气消了一些，见华涟在沙发上睡着了，模样无比乖巧。 陌夙尘叹了口气，把华涟抱回了房间，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在床上。这时他才发现华涟的手上还抓着那个小熊，看来是真的很喜欢。 他坐在华涟的身边，看着华涟的睡颜，心里想着要怎么把他这种思想纠正回来，否则将来可能会出大问题。 陌夙尘的眼底闪过一丝哀伤，低头在华涟的耳边轻声道：“护了你一次，护不了你第二次，乖点不行吗？” 突然，陌夙尘直起腰背，看向了窗户的方向。 司命星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看着陌夙尘也是一脸无奈。 “教而不善说的就是他了，也不知你喜欢他什么。”司命星君道。 “有事？”陌夙尘恢复了平时清冷的神情。 “有。玉帝知道他醒了，让我下来看看情况如何，上去回禀，还有去看看那个家伙。” “如何？” “似乎是受了华涟苏醒的影响，有点不太安分。奇怪的是，华涟被封印两千年法力衰弱，可那家伙当时被封印时已经被打了个半死，可现在妖力竟然恢复了。而且不仅恢复，似乎有更甚从前的迹象，那个封印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陌夙尘轻哼一声：“他敢出来，我定杀了他！” “陌夙尘，这可不像你，如此失态。我们是天界的神仙，要度化，不能度化再封印，不能封印再做其他。”司命星君眼底的神情一变，“况且现在恐怕轻易还不能……你还是看紧你的华涟吧。别让他再惹麻烦，否则我们谁都不好交代。” 陌夙尘回头看向华涟，眼神瞬间柔和下来：“他很乖。” 司命星君顺着陌夙尘的视线看过去，啧了一声：“也就你这么觉得。”他现在看见华涟，还能想起当时他弄的天上地下乱成一片的模样。 “玉帝那边就是劳烦你了。” “都多少年了，还在跟我还说这些，生分了。”司命星君作为他的好友，不能理解，却依旧尊重他的决定，“好了，我回去了。”说完，就消失在了屋内。 第二天，陌夙尘独自出门去找黑令旗并没有带上华涟。华涟也仿佛失去了兴趣，就赖在沙发上跟猫玩，不然就是看电视或者逗小黑小白。 陌夙尘回来他们也不怎么说话，两个似乎都是在闹脾气，但其实只是华涟单方面的不理会陌夙尘而已。 这天，华涟依旧像往常一样躺在沙发上，电视里播着新闻，似乎是有人落水的事件，华涟出于好奇转过头看了眼，顿时就愣住了。 在电视中播出的溺水女孩的样貌，跟那天送他小熊布偶的是同一个人。 而且他能清楚的看见，女孩的脖子上有三道抓痕，是凡人看不见的抓痕，那三道抓痕散发着妖气，掐住了女孩的咽喉。 如果只是普通落水，脖子上怎么会有妖抓伤的痕迹呢？ 难道是…… 他想起了陌夙尘那天说过的话。 因果循环。 华涟看了眼放在茶几上的小熊，心里有些犹豫挣扎。 此时，陌夙尘正好从放有神坛的房间里走出来与他的眼神对上。 第十一章 黑令旗（十一） “陌夙尘，你知道那个叫市二的医院在哪吗？”他犹豫了片刻，不自然地说出口。 陌夙尘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事……就……想去看看。” 虽然觉得华涟有些奇怪，可这些天华涟一直在跟他闹脾气，他也是故意出门没带上他，但总是这样也不好，既然华涟想去，就带他去一趟也没什么。 因为医院宠物不能进去，所以只能等到天黑，陌夙尘开车带着华涟到了医院。 陌夙尘跟着华涟在医院里转悠了许久才找到那个女孩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这时陌夙尘才知道，原来华涟是来看这个女孩的。 说实话，陌夙尘心里有点泛酸，可又不能表现出来。 “陌夙尘，你看她的脖子。” 因为有些吃味，陌夙尘并没有怎么仔细去看她，但被华涟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女孩脖子上的抓痕。 而且虽然是溺水，但成功抢救回来，女孩却一直在昏迷当中，数值也都一切正常，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女孩的魂魄回不到他的身体。 女孩的魂魄站在重症监护室病房的角落里，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陌夙尘看了眼女孩的魂魄，又看了眼那道抓痕，大致明白，他带着华涟出了病房，外头的长椅上坐着一名年纪五十上下的男人，应该是他的父亲。 男人低着头，眉头紧锁，一脸疲倦。 “你好。”陌夙尘现身在他的面前，他也完全没有察觉。 男人吓了一跳抬起头：“你是？” “我是她的朋友。” “哦。”男人应了一声，“她还没醒，你可以进去看看她。” “我有些事想问，不知道方不方便。” “你问。” 陌夙尘先是问了他从前住的地方是不是那里，男人一听就愣住了，半响才答：“你怎么知道？” “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吗？”陌夙尘反问。 男人脸色越发难看：“你到底是谁！” 陌夙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思绪。 男人吞咽了口水，低下头深呼吸，似乎是在缓解陌夙尘所带来的压力。 “我以为事情都该结束了，没想到……当年的师傅说只要把房子卖了，换个地方住就不会有事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可前几天我女儿突然溺水，有目击者看见说我女儿是自杀的，自己跳进水里，不是失足。但这根本不可能！我女儿不可能自杀！” 华涟也站在一旁，看着一脸绝望的父亲，表情没了原先的不屑，但多了些许困惑。 “能把当年发生的事都告诉我吗？”陌夙尘询问道。 男人点点头道：“我老婆从前是学校的舍管，她这个人脾气不好，对学生很严格。有次发现学生在宿舍里养猫，她就没收了，本来想随便找个地方扔掉，可是正好我们的女儿很喜欢，偷偷抱回家，后来被我老婆发现，那只猫不仅在家里，还生了一窝的小猫，就很生气。女儿想养，我老婆不肯就跟女儿吵起来，老婆嚷嚷着要把猫从楼上扔下去，我有劝她，毕竟是生命，大不了那个箱子装一下，放到楼下也好。可老婆不停，跟女儿吵架气急就把大猫和小猫全部都扔到楼下给摔死了。” “女儿气哭了，要下楼看看，老婆不肯，把她锁屋里，第二天才放她出来。我女儿到楼下就看见猫的尸体，我和女儿就把大猫和小猫尸体一起埋在了小区花园。我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没想到老婆的精神状况逐渐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有天没看紧她，她就从窗户跳下去。有人看见了立刻送去医院也没抢救过来。” 男人闭了闭眼睛，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原本想抽，可想起医院不让抽烟，有放了回去。 “送葬那天，送葬的灵车起火了，我和女儿还有司机所幸跑的快，躲过一劫，可尸体却被烧的和车骨架黏在一起。”男人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我本来是不信这些的，可这些事串在一起，忍不住就会往那方面想。从前老人家也说过，猫是很有灵性的，而且还记仇，我就猜会不会是那只猫回来报仇了。” “我托了好些人才找到一名厉害的道士来家里看看。他立刻就算到了是猫回来报仇了，他说那只母猫不会放过我们的，以后肯定还会出事。他让我们搬家，越远越好。可因为工作还有女儿上学的原因，我考虑了一下，就把原来的房子卖了，在别的地区又买了一套。后来一直都相安无事，我以为……哎……” 陌夙尘思索了片刻，看了眼华涟，用心语跟华涟说道：“是等他们被猫妖杀了再抓，还是救他们呢？” 华涟被陌夙尘的问题给问到愣住，他没想到陌夙尘竟然会这样问题，而且陌夙尘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在让他做决定。 他回头看了眼重症监护室里的女孩，又看了眼女孩的父亲，要救他们的话哽在了喉头说不出口。 就在前几天他还嚷着，反正每天都死这么多人，多死几个又有什么了不起了。还因为这事跟陌夙尘闹了一阵脾气。 现在如果说要帮他们，那岂不是啪啪啪打自己脸吗？多丢妖啊！ 况且他从前不害人就不错了…… 华涟的内心无比挣扎。 陌夙尘知道所以也未催促，就这样静静地等着他。 可女孩的父亲却等不及了问道：“虽然看你年轻，可你既然知道这事了，有没有什么办法？我女儿还年轻，她也没做错什么。如果真的要受罪，就让我替我女儿承担吧！” 陌夙尘的目光回到了男人的身上，可依旧没回应他。 男人有些着急了，从椅子上扑通一下跪在陌夙尘的面前，沉闷的声响把华涟纷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大师！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我什么都愿意！拿我的命换我女儿的命也可以！救救她吧！”男人红着眼眶，风霜遍布的脸上是至极的恳切。 华涟挪了几步上前，伸手扯了一下陌夙尘衣角：“既然都跪下了，就……帮他们一下吧。”他在心里拼命说服自己，是看他可怜才帮他的，不算打脸。 陌夙尘勾了下嘴角后迅速恢复到原来的面无表情，伸手把男人扶起来道：“你愿意用你十年寿命救你女儿吗？” 男人愣了一下看向陌夙尘，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陌夙尘紧接着道：“有得必有失，或者你可以用下辈子的福报来换，看你怎么选择。” “大师，那我原本可以活到几岁？”他今年都已经五十出头了，如果他只能活到六十几岁那…… 陌夙尘犹豫了一下道：“共寿七十三。”原本也不应该告诉他的，可这次算是个例外吧。 “如果我用下辈子的福报来换，我下辈子会怎么样？” “会清苦一生。”陌夙尘又补了一句，“若是你都不愿意……” “不，我愿意，就用我十年寿命来换吧！这辈子父女一场，我有责任为我女儿付出一切。”男人的腰背挺直了，看起来竟然是如此挺拔。 “你想清楚了吗？”陌夙尘又确认了一遍。 “嗯！大师拜托你了！”男人下定决心道。 “好。”陌夙尘抬手放在了男人的额头上，收走了他十年的寿命，然后走进了重症监护室抹去了女孩脖子上的猫爪印记，让女孩的魂魄能顺利回到身体中。 女孩的父亲就站在旁边看着，总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魂魄回到身体里后，女孩的手指动了一下，眼皮也在微微颤抖。 女孩的父亲喜极而泣，忍不住握着女孩的手哭了起来。 华涟把头撇到了旁边去，比起看见女孩哭，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大男人哭鼻子。 陌夙尘退到了一旁，伸手摸了摸华涟的头：“你做的很好。” 华涟吸了吸鼻子：“我什么都没做。” “你救了他们。华涟，你看。” 华涟转过头。只见原本出去买快餐给女孩父亲吃的女孩男朋友看见女孩居然睁开了眼睛，立刻把手上的盒饭放到一边，跪在女孩的病床旁忍不住红了眼眶。 女孩看着两个大男人竟然都变得如此脆弱，她虚弱地勾起一个笑容，隔着氧气面罩用沙哑的嗓音说：“我没事。” “凡人的寿命很短，对我们而已可能只是弹指挥间，而对于他们，就是一去不复返的一世。”陌夙尘轻声道。 华涟有点明白又有些不太明白，但下意识地还是点了下头：“猫妖还会来吧。” “嗯。今晚我在这守着，华涟要回家吗？” “不回去。”华涟想都没想就回答，可脱口而出后又有点后悔，“我就想看看那猫妖还有什么把戏。” 陌夙尘就笑笑没说话。 母猫妖并没有离医院太远，她就是想看看，那个凡人的女儿在他面前慢慢死去他又无能为力的绝望。 就像当初他们对她所做的那样。 杀死了她，还有她刚出生的孩子。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凭借着一股怨气化为妖，报复了那个直接杀死他们的女人，却让另外两个跑了。 第十二章 黑令旗（十二） 这家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坐在一颗榕树的树干上，她看着手中的黑令旗心里一阵畅快。 她故意不让那女孩直接淹死，留了她一口气。 毕竟直接让她死去就太便宜他们了。 只有这种绝望才能让他们体会到她当时所感受到的痛苦，为此，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原本安静的黑令旗忽然在她的手上颤动了一下，原本平稳的阴气开始剧烈变动起来。 猫妖先是一愣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把目光投向了医院。 难道……猫妖从树上跳了下来，潜进了医院。 天色逐渐昏暗，外头的乌云把月亮严严实实地挡了起来。这种天象属阴，让平时不敢出来的山精鬼魅都能出来游走。 但对于这天象，华涟倒是没有特别的感觉，他还比较喜欢有月亮的时候，至少能让他稍微吸收些灵气。 由于女孩苏醒了，他的病房从重症监护转到了普通病房，医生来看过也说女孩的状况很稳定，如果没什么问题很快就能出院。 而在病房外华涟正一脸嫌弃地躲在陌夙尘的身后，甚至恨不得跟陌夙尘贴上，甚至干脆钻进他的肉身中。 “华涟……”陌夙尘有些无奈。 华涟不仅贴着他，而且是不是还拉他朝着各种方向，已经有不少病人如果用怪异的眼神看他了。 在医院病房的长廊上来来往往有许多魂魄，男女老少，各种死状的都有，由于这些魂魄意识都不太清醒，所以只会径直在长廊上来回走动，更不可能避让。 华涟嫌弃这些魂魄身上有奇怪的气味，非常不愿意让他们靠近。 而虽然魂魄不会避让，可下意识地对陌夙尘的仙气有些避忌，都会绕开。 所以华涟就只能贴着陌夙尘，不让它们靠近自己。 “怎么还没来？不会还是怕了不敢来了吧？”华涟焦急地抱怨道。 “不会，再等等。”陌夙尘安抚着华涟的情绪。 病房内只有女孩一家，并没有其他的病人，而女孩刚刚苏醒正在吃晚饭。女孩的父亲和男朋友看着她一口口吃下清粥，心里也是一阵欣慰。 病房内虽然开着空调，可医院总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所以开了三分之一的窗户换气。 就在那三分之一的位置上，忽然出现一只猫，金黄色的眼睛，三色花纹，佁然不动地坐在边边上，看着他们。 女孩的男友先注意到了。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仔细一看确实是有只猫坐在那边。 医院里怎么会有猫？而且还坐在窗户上？ 女孩的男友盯着那边疑惑地看着，女孩注意到她男友的神情和目光，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被吓的不轻。 “这……这只猫……”她还记得，这只猫就是她亲手埋进土里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女孩的父亲也转过头，看见猫是脸色瞬间苍白。 他站起身，挡在女孩病床面前，警惕地看着猫，又不敢轻举妄动。 猫从窗户跳了下来，一步步靠近，一双瞳孔金的发亮。 就在此时，华涟和陌夙从外进来，华涟迅速把病房的门给关上，而在凡人看来，病房的门是自己关上的。 “大师……”女孩的父亲声音颤抖地喊着陌夙尘，却一步未曾离开。 “大师？”女孩的男友什么也不知道，已经吓的脸色发白，但手还是紧紧抓着女孩的手。 陌夙尘迅速在病房内设下结界，免得让猫妖再跑了。 在结界内的华涟立刻拿出了自己的佩剑，一个箭步上前，速度极快地刺穿了猫妖的肩部，不知为何他居然没有攻击要害。 被刺穿肩部的猫妖被定在了墙上，鲜血直流，眼底流露过一丝哀伤，也没再反抗。 “黑令旗呢？交出来，不然就杀了你。”华涟不客气地说道。 “杀了我吧。不能为我的孩子们报仇，活着又有什么用。”猫妖闭上了眼睛。 “哼！”华涟轻哼一声，准备拔出剑杀了她。 “华涟。”陌夙尘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别杀她。” 华涟不解回头：“为什么？” 陌夙尘没有解释原因。他走上前，对着猫妖伸出手，黑令旗便从猫妖的身上回到了陌夙尘的手中，随后，陌夙尘拔出了华涟刺穿她的剑，结界也紧跟着消失。 “你走吧。” 猫妖立刻负伤逃走了。 华涟急了：“你干什么！好不容易才抓到她，你居然还把她放走了？上仙大人的宽容大度怎么老用在别的妖身上？” “胡说什么，天下间还有谁比我更纵着你？”陌夙尘边说边叹气，不知是不是在感叹自己。 “有，我自己。”华涟甩掉了剑上的血，收了回去。 “贫嘴。”陌夙尘失笑。 随后，陌夙尘消去了女孩和她男朋友的记忆，唯独没消去女孩父亲的。 在离开前，陌夙尘最后叮嘱了几句。女孩父亲频频感谢，并依旧表示自己并不会后悔，希望剩下的时间能用来陪伴女儿。 他们离开医院后并没有回去，而是跟着猫妖留下的血迹一路又回到了那片小区。 在小区中央的草丛中长着一朵白色小花，猫妖卷缩在白色小花的旁边，血迹把几片花瓣染成了鲜红色。 猫妖嘴里唱着奇怪的曲调，一遍又一遍。 华涟看的愣住了问道：“她唱的是什么？” 陌夙尘想了想答道：“应该是首摇篮曲。” 不知道为什么，华涟的心里竟然有一丝丝不舒服，有种无法描述的情绪，像是一条很细的藤蔓，一点点延伸开。 很快的，猫妖的身体逐渐变的模糊，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片血迹。 “猫妖那时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只不过是她死后产生的怨气和执念，以及几缕魂魄。” “所以你才不让我杀她？” 陌夙尘转过身，抬手点了一下华涟的鼻尖：“华涟，这世间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 华涟摸了摸被陌夙尘触碰到的鼻尖：“什么意思？” “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那在此之前，能不能劳烦上仙大人背我回去？我今天可是出了不少力，已经累了。”虽然他好像也没干什么。 华涟眨巴着眼睛看着陌夙尘，让陌夙尘根本没有拒绝的借口，他也不想拒绝。 “嗯。”陌夙尘点头答应，华涟立刻高兴地跳上了陌夙尘的背。 他呼吸间都能闻见陌夙尘身上清雅的气息，就像是在浸润过雨水的莲花。这种气息还有感觉都很熟悉，熟悉到让华涟觉得自己鼻头都泛酸。 “陌夙尘，虽然我记不起来了，但我总感觉你从前好像也背过我，是不是？”他从前那副做派，能让上仙背也是一件很怪异的事。 陌夙尘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半天没有回答。 华涟只觉得陌夙尘大概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像陌夙尘这样的上仙，在天界应该比在人间还有淡漠数十倍才对。 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背过一只妖呢？ 他们回到了家，不久后鬼判也匆匆赶来。 华涟立刻对他就是一连串的冷嘲热讽，直到陌夙尘看不下去了才从华涟手中夺走黑令旗还给他。 “这次要是再被谁给抢了我可不再负责帮忙找！就算全赖在我头上也不帮！”华涟道。 “不会的不会的，这次已经被阎王训斥，那还敢再弄丢。多谢上仙，多谢华涟大人，我先回去了。”说完，鬼判不给华涟再嘲讽他的机会，立刻就跑了。 “切，跑的倒是快。”华涟不屑地嘟囔着。 陌夙尘无奈地摇头，拿着浴巾要进浴室沐浴，华涟手疾眼快一步卡在了门缝里，一把抓住了陌夙尘的浴巾：“我也跟你一起洗。” “你不用洗。”陌夙尘想抢回自己的浴巾。 “没关系，让我进去，我可以陪你聊天。”华涟又往浴室挤了挤。 “不用。” “别客气嘛！上仙大人我还可以帮你搓背。” “不用！” “要的要的，身为天界上仙怎么能没有妖帮你搓背呢。”华涟调笑着道。 陌夙尘沉下脸，干脆把门打开，一把搂住华涟的腰搂进怀里，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他：“若是发生什么事，华涟都能担待是吗？” 一瞬间，华涟没明白陌夙尘话中的意思，只觉得洗个澡能发生什么？ 可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默默地推开了陌夙尘，怂怂地退了回去：“那还是上仙大人自己洗好了。” 陌夙尘失笑，重新关上浴室的门。 而华涟却在门口思索起来，刚刚陌夙尘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黑小白走上前：“华涟大人，怎么了吗？” 华涟摇摇头：“没什么，我去睡觉了。”说完，就往卧室里走去。 小黑小白一脸疑惑地看着华涟的背影。而躺在软垫上的猫咪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没一会就又睡着了。 在废弃的村庄内，那名遮挡住一只眼睛的男人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就等明天搬家公司的人来搬走。 他游走在村庄中，脚步轻狂，似乎心情很好。村庄中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声响也完全影响不了他，甚至把这当成一种享受。 第十三章 学校（一） 男人在这住了一百多年，对村庄内的每一寸土地都无比熟悉，可再过不久，这里就要被拆除了，而他也似乎厌倦了这种生活。 况且……他的心中也有了别的计划。 为了实现他的心愿，住到市中心会更加方便。 原本还指望那只猫妖能帮上他一点忙，可没想到竟然如此没用。 早就提醒过她了，可她却还是撞到枪口上，枉费了他抢夺回来的黑令旗，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男人闭了闭眼睛，看来还是要继续养精蓄如为好。 他的脑海中互相出了陌夙尘的脸。 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夜晚的校园一片寂静，巡逻的保安拿着手电筒像平常一样在巡视校园。 他打着哈欠，泪水模糊了眼睛，有些困倦。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快十二点，最后巡逻一圈他打算回去睡觉。 夏季快入秋了，夜晚的风开始变的微凉，更是凉爽，可越是这样凉爽的夜晚，就越让人提不起劲。 这说学校是这片区比较好的小学，所以小区很大，有两个操场，一个篮球场一个足球场，历史也算悠久，超过了一百年，期间装修过不少次。 因为是原来就是建在山上，所以学校存在一定的落差。 保安从高处的教学楼顺着楼梯走下来，想着最后巡一遍足球场和艺术楼就去睡觉。 通往足球场的楼梯很宽也很高，甚至有一半建造成了学生可以玩耍的滑梯。 保安拿着手电筒，四周围照着，旁边的路灯虽然也照着路，可并不算明亮。 他的手电筒扫过旁边的滑梯，石头造的滑梯反了下光。 而就在反光的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有人在滑梯上，可他在定睛一看，其实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可即便如此还是让他的心跳加快。 他不由得加紧了脚步往足球场走去。 足球场很大，但此时空无一人，他也就随便看了两眼往艺术楼走去。 艺术楼是一栋两层建筑，完全的木质结构，而且是欧式的建筑风格，具体存在的年限应该也只有校长才比较清楚。 艺术楼的旁边有一小片空地，那空地的是礼堂的后门，现在用来堆放老旧还未处理的课桌椅。 保安像往常一样，巡完艺术楼，就顺便看一眼那片空地。 空地只有两三张旧的课桌椅，一眼就看尽了。 但在最深处，一个防空洞。 这个防空洞原本是没有门的，可为了防止学生好奇进去发生意外，就了个铁栏杆门。 保安的走进那片空地，随意看了一下，手电筒无意间照到了那个防空洞，扫过的瞬间，他好像看见有个女人跪在那，手抓着铁栏杆。 他顿时又被吓到后退了几步。冷静一下之后，又再次用手电筒扫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保安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还是被奇怪的传闻给吓到了，所以总是出现幻觉。 保安叹了口气，转身想回去睡觉。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了用力推动铁栏杆的声音，连续响了好几声。 保安后背僵硬，缓慢地转过头。只见没有任何风的吹动，铁栏杆门自己剧烈地来回撞击，锁头也在“哐哐”作响。 保安看的愣住了，心里很恐惧，可是脚下却开始发软。 直到锁头快被撞坏，保安的脚才有了自觉，他把腿就跑，张着嘴，但喊不出声。 而那铁门就这样，响了一个晚上。 白天，陌夙尘去大学上课，把华涟留在了家里，但华涟学会了用电脑还有手机还有网购，于是他的乐趣就从捉弄小黑小白，变成了买东西。 还顺便帮小黑小白买几身新衣服，给家里的猫买各种用品。 没几天，原本一百五十多坪的房子，就变得格外拥挤。 对此，陌夙尘却没什么异议，只要他不乱来，买点东西又算什么。 下午三点多，陌夙尘的课就上完了，从快递站点又拿回了三四件快递。 快递站点的阿姨都笑眯眯地开始跟他聊天：“小伙子，买这么多东西，每个月要花多少钱啊？” 陌夙尘也只能客气地回应道：“花不了多少钱。” “小伙子看你这么年轻，还在上学吧。还是要为父母省点钱，以后留着给你娶媳妇呢。”阿姨也没有什么恶意，大概就是随口一说。 可陌夙尘却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随口应了一声就拿着快递回去了。 陌夙尘打拿钥匙开门，华涟听见动静就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去接手陌夙尘拿着的快递，然后兴冲冲地坐在地上开箱。 “买了什么？”陌夙尘半跪在华涟的身边，温声询问道。 华涟拆开了一个包裹，里头是两件小衣服，正好一黑一白：“给小黑小白买的衣服。” 在一旁的小黑小白听见带着欣喜的表情有些害羞地走上前来，眼底满是期待。 可华涟拿着衣服犹豫了一下，看向陌夙尘：“可是这衣服要怎么给他们穿上？”他从前也没做过这事。 “给我。”陌夙尘拿过衣服走进了放着神坛的房间，从神坛底下拿出一个铁质的桶，把衣服扔在里头用法力烧掉，并默念着什么。 很快的，那两套衣服就穿在了小黑小白的身上，很合身。 “不错挺好看的，你们两个我老是分不清，这下能分清了，哈哈哈！”华涟满意地笑道。 小黑小白也很高兴，同时对华涟行礼道：“谢谢华涟大人。” “不用客气，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钱。”华涟见陌夙尘从房间里出来，立刻问，“怎么样？好看吗？” “嗯，好看。” “那我下次也给你买一身。” “嗯。” 忽然，门外的门铃响了，小黑小白立刻走到门口，同时闭眼感应后道：“陌先生，是一名男人，让他进来吗？” “等下。”陌夙尘回过头，“华涟，你先回房间。” 华涟不高兴撇嘴：“不要，我就要在这里。”说着，还顺手抱紧了他的快递。 “凡人进来看不见你会吓到。”陌夙尘耐性劝着。 “那也不是我的错，是他们有眼无珠。”华涟继续嘟囔着。 陌夙尘叹了口气，一把把华涟抱了起来送进屋里，放在床上：“不许出来。”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喂！陌夙尘！”华涟一生气，顺手把一个包裹砸门上，然后想了想，又下床把包裹捡了回去。 小黑小白开了门后，就安静地站到了角落去。 带着不安眼神进来的是一名年纪五十多上下的男人，带着金边框眼镜，穿着得体，身高不是很高，但脚步稳健。 “请坐。”陌夙尘轻声道。 男人点了下头，坐到了沙发上，陌夙尘给他倒了杯茶水。 “看你的模样很年轻，还在上学吗？”男人问道。 “嗯，大学二年级。”陌夙尘坐到了他的对面。 “在哪所学校？” “A大。” 男人听后点点头：“你成绩不错呢。” “还行。”陌夙尘没有催促他直接说明来意，毕竟来找他的人大多数都是迫不得已，所以难免紧张，客套两句可以缓解这种紧张感。 “我叫赵德全，是一所小学的校长，你应该也有听过，算是那个片区比较好的小学。”赵校长把眼镜摘下来，从口袋中拿出了眼镜布擦拭，“最近……学校里出了点事……” “嗯？” “我们学校有两个防空洞，已经废弃，没什么用，也没填掉，就弄了个铁门把洞口锁上免得小朋友进去。可就在最近，保安说经常听见那边传来哐哐哐的声音，好像有人在砸门要出来，而且都在半夜。保安晚上不敢去，白天过去一看，铁门的锁都是坏的，就这样换了好几把锁，铁门也换了好几个，可是都一样。” “我不信这些，想着可能是野狗或者野猫弄的，所以在装了监控。”赵校长拿出手机，找出视频给陌夙尘看。 在空无一人的防空洞前，铁门自己哐哐的在动，而且还很剧烈，像是谁被关在了防空洞里面想要出来，再不停的撞门。 赵校长叹了口气：“我也试过用淘汰下来不要的课桌椅堵着这个门，把整个空地都给堆满，可没什么用，第二天去，靠近铁门的课桌椅都是倒下的。而且如果就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我总感觉里头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如果伤到学校里的学生，我跟家长不好交代。” “我明白。” “我希望你能去一趟，但也希望你能保密，这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毕竟是学校，如果让别人知道身为校长的我弄这种封建迷信，肯定是要出事的！”赵校长说道。 “嗯，我会安排晚上的时间过去。” “那就好。这是我的电话，你晚上到学校前就打我电话。这事就拜托你了。”赵校长明显已经被这事弄的焦头烂额，他觉得自己纯属是在病急乱投医。 “嗯，我知道了。” 赵校长点了下头后，就离开了。 陌夙尘这才回卧室把华涟放出来，被放出来的华涟还是一脸不高兴。 “为什么小黑小白能在外面我就不能在外面？”华涟坐在沙发上气呼呼的。 第十四章 学校（二） “你能保证像他们一样安静？” “当然可以！”华涟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这话不知道华涟自己信不信，反正陌夙尘是不太信，“好吧，下次让你再外面，但你乖一点。” “这还差不多。刚刚那个老头说什么？我在屋里没听清。” 对于这种不太礼貌的称呼，陌夙尘明显不太满意：“他是一名学校的校长，姓赵。他说他们学校的铁门最近总是被谁撞开，让我们晚上去看看。” “哦，这个很容易，今晚我去给他一剑，保准立马安静。”华涟笔划着道。 陌夙尘无奈地摇头：“华涟，不可轻举妄动，知道吗？” “知道知道。”华涟正给猫穿他新买的衣服，可猫并不是很配合，不停的在挣扎，陌夙尘说的话，华涟估计都没听进去。 “华涟……” “陌夙尘，你说要不要给猫取个名字？”华涟一边给不情愿的猫穿衣服，一边问道。 “嗯。” “叫什么呢……”华涟思索了一番，“恩……就叫花烛吧。” “嗯？为何？”陌夙尘还以为以华涟的个性会用他名字中的某个字给猫取名字，没想到他竟然还真想了个正经名字。 “以后再养一只狗，叫洞房。洞房花烛嘛！哈哈哈哈哈！怎么样？上仙大人可喜欢？”华涟终于给花烛穿好了衣服，花烛满脸写着不高兴。 “……华涟！” “花烛，给你买的新衣服很好看，你不喜欢？”穿好衣服的花烛瘫在了地上，仿佛被封印了一般。 陌夙尘知道华涟不会听自己的，可估摸着他不会在带宠物回来养了，除非华涟能打消这个念头。 到半夜十一点多左右，华涟跟着陌夙尘兴冲冲地出了门，这几天在家虽然买东西玩手机电脑很有趣，可老是待在那一亩三分地，也有点憋的慌。 不偶尔出来活动一下筋骨怎么行？ 到学校前，陌夙尘联系了赵校长。赵校长知道我们今晚要来，紧张的整晚都坐立难安，终于等来陌夙尘的电话后，便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赵校长住的离学校不远，开车也就十五分钟左右的距离，在加上晚上都没什么车，也就比平时更快些。 “赵校长。”陌夙尘见赵校长把车直接停在了学校门口的马路上后，朝这边走来。 “今晚我先带你进去，后续处理你要来学校就直接跟保安周队长说，我就不再过来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嗯。”陌夙尘点头应下。 华涟却在一旁嗤之以鼻。这半夜三更的谁知道你来？还怕被鬼看见不成？也只不过是想把自己摘个干净罢了。 周队长不是那晚看见诡异事件的人，那个人已经辞职了，但周队长却是一直看着监控，始终不敢过去。 “大师，你好，我姓周，叫我周队长也行。”周队长心里早就犯怵了，这下看见就连嘴上硬的厉害的赵校长都把师傅请来，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连忙上前握手。 “赵校长，周队长我也认识了，如果不方便你可以先回去。”陌夙尘回过头对赵校长说。 赵校长本来心里就害怕，听见陌夙尘这么说就更没什么理由留下了：“好，处理的近况及时告诉我，有什么问题及时沟通。”说完就走了。 赵校长离开后，周队长才在小声嘟囔：“跑的这么快，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 “嗯？周队长，你说什么？”陌夙尘其实是听见的，却故意假装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啊，没什么，我就随便说说。走吧，我带你去。”周队长从保安室拿了手电筒带着陌夙尘进了学校。 深夜的学校没了白天学生们的欢声笑语显得异常安静，漆黑的校园内的路灯比较少，而且灯都泛黄，连路都照不清。 华涟跟只陌夙尘身边四处张望，这学校里竟然没有魂魄，这就让华涟起了疑心。 在这么干净的地方都会有那么一两只，怎么可能一个都没有？ 也或许有个可能性，就是物极必反。 “大师，这晚上的学校里有点黑，您要小心脚下。我们这校长特别小气，都跟他说了好几次了晚上灯太暗了，让他多添几个，他说反正晚上也没学生，要那么亮做什么？害的有几次我们保安在巡逻的时候摔跤，真是抠门！”周队长忍不住抱怨道。 “摔了？伤的重吗？”陌夙尘问道。 “还行吧。就是同一个人，摔了三次，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地方，那家伙觉得心里毛毛的，觉得我们学校不赶紧，就辞职不干了。其实也没什么，他自己吓唬自己而已，大师你看。”周保安用手电筒照向了一处长廊的台阶，“就是这，有个台阶比较小，他自己没看见摔的。” 陌夙尘看了眼那台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而且附近也没有任何东西。 但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摔三次，这确实有些奇怪。 “陌夙尘，这学校好安静。”华涟就算走在大马路上都能看见蹲在角落的孤魂野鬼，可是这所学校却什么也没有。 周队长带着他正要穿过长廊往下面的足球场走时，陌夙尘注意到了左边的一栋一层建筑物。 “这边也是教室？”陌夙尘问道。 “是啊，很老的房子了，后面还有一颗大榕树，非常大，把这栋教室都给遮盖住了。”周队长指了指屋顶上一片漆黑的树丛。 “我想过去看看。” “可以啊。”周队长带着陌夙尘往那边走去。 在教室旁的空地上确实有一颗非常大的榕树，打开需要五个成年人环抱才能围住树干，这榕树至少也有上百年的历史。 但在榕树的树干上，缠绕这一条红色的布条，把树干绕了一圈。 华涟上前在榕树底下转悠了一圈，摸了一把布条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红红的，绑着好难看。” “榕树属阴，孤魂野鬼们喜欢在榕树下聚集，所以他们可能从哪里听来的，在树干上绑条红绳用来辟邪。” 陌夙尘就这样直接说了，周队长以为陌夙尘是在跟他科普，也没觉得奇怪：“这布条就些年头了，现在估计想拿也拿不下来。” 华涟转了几圈觉得无趣，就准备离开。 他的脚本是没有落地的，一只处于飘着的状态，可是突然华涟脚腕居然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华涟迅速回头，只见一只黑色的手瞬间消失不见了。 华涟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现在都这么落魄了吗？随便什么个东西都敢碰他？ 陌夙尘也注意到了华涟这边的状况，可是周队长就在旁边他也不好直接做什么。 华涟一脸委屈地飘回来，一把勾住了陌夙尘脖子，挂在他的背后：“陌夙尘，刚刚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抓了我的脚腕，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什么鬼东西都敢欺负我！” 陌夙尘失笑伸手摸了一把华涟的脸颊：“怎么会，还有我呢，谁敢欺负你。” 华涟哼哼了两声，转头看见周队长站在陌夙尘身边一脸惊恐的眼神，本来心里就不高兴了，还见他靠陌夙尘这么近，就更不高兴了，抬腿就是一脚。 周队长莫名的被踹了一脚，心跳都加速了，拿着手电筒的手开始发抖：“大……大师……你在跟谁说话？怎么……还有人踢我？” 陌夙尘轻轻拍了一下华涟不安分的腿：“没事，他闹情绪了。我们走吧。” 周队长双腿有些发软，看着陌夙尘忽然觉得他竟然如此诡异，顿时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想哭，想家。 可是这种骑虎难下的状况，周队长也不能就这么把陌夙尘扔在这跑掉吧？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带他往足球场走。 期间华涟就这么挂在陌夙尘身后也不下来了。 不过反正华涟也轻的很，陌夙尘也随他去。 他们走到了足球场上方，艺术楼旁边的空地。此时那边竟然又被一道铁门给关的严严实实，可见赵校长对这个地方有对忌讳。 周队长把门打开，陌夙尘走了进去，周队长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跟进去，可回头一看漆黑的足球场，在外头和在里面似乎并没有差不多，就干脆跟了进去。 里面的情况确实就像是赵校长说的那样，在一个防空洞前堆了很多的课桌椅，甚至把整个空地都给占满了。 而那个漆黑深邃的防空洞就被掩盖在一堆的课桌椅背后。 陌夙尘看了眼后回过头对周队长道：“周队长，你先回保安室等我，可以吗？” “好好好！”周队长当然的很乐意，他本来就不愿意待在这里，应完，转头就跑了。 这是华涟才从陌夙尘的身上下来，穿过了众多课桌椅飘到了防空洞的前面。 里头华涟漆黑一片，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都躲在里头，三三两两的，数量还不少。 原来这学校里的东西都躲在这了。 华涟回过头去找陌夙尘：“现在怎么办？” “我来。” 陌夙尘一跃跳上了堆叠课桌椅的最高处，一口气超度了防空洞里所有的魂魄。 他超度魂魄的模样让华涟看呆了，心里忍不住想着，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神仙呢？ 第十五章 学校（三） 陌夙尘超度完，回到华涟的身边，华涟也回过神，扫了眼周围道：“可我还是觉得很奇怪，那些魂魄看起来就不像是能哐哐哐撞一晚上门的样子。” 会有这种举动的魂魄应该有比较强大的力量，能触碰阳间的东西，甚至发出声响。 可刚刚华涟在防空洞门口看见的魂魄，一个个萎靡不振的模样，仿佛随便碰一下都会魂飞魄散，怎么可能有这本事。 陌夙尘也同意华涟的观点点头赞同：“确实如此。华涟，我们进去看看。” “啊……里面脏死了……”他可是一只爱干净的妖，最不喜欢去脏兮兮的地方，有失他的身份。 “我背你。”陌夙尘知道华涟的脾气，便主动提议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就又挂在了陌夙尘身上。 他们穿过课桌椅穿过铁门走到了防空洞里面。 里面阴暗潮湿有一股霉味，地上都是湿哒哒的泥土，周围的墙壁上长着青苔。里头的空间很狭窄，最多容纳两个人在里头行走。 陌夙尘走着走着，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了眼，是埋在泥土里的尸骨，但只有一根骨头和半个头骨露在面外，其他的估计都还买在里头。 华涟也看见了，一脸嫌弃：“陌夙尘，你这双鞋大概是不能要了，我再给你买一双新的吧，你千万别穿回家，在门口就扔了。” “嗯。”陌夙尘随意应了一句后，绕开了尸骨继续往前走。 走到尽头又是一个铁门，从铁门看出去是从高处教学楼走下来的楼梯和滑梯，旁边是礼堂。 原来这个防空洞只不过是在地下绕着礼堂一圈而已。 他们直接从这个门穿了出去，回头看这个铁门已经生锈，应该许久未被人碰过。 华涟从陌夙尘的身上下来，用脚踹了踹这个铁门，发出几声撞击的声音：“奇怪，这个门就好好的。” 如果那些魂魄是被困在防空洞里的，那么两个洞口都能出去，为什么偏偏选择撞击空地那边的呢？ 这让陌夙尘有些疑惑，或许还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在学校里又转了几圈，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到了晚上一点多左右，他们才从学校里出来。 周队长都在保安室睡着了。 华涟见他睡的那么香，玩心一起就想把他从椅子上踹下去，吓唬他一下，可被陌夙尘给制止了。 陌夙尘轻轻拍了拍周队长的肩膀：“周队长。” 周队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回头看见陌夙尘脸反而吓了一跳：“啊……大师啊……要回去了？” “嗯，如果有还有什么问题就让校长给我打电话。”陌夙尘说道。 “哦哦，好，大师慢走啊！”周队长目送着陌夙尘离去的背影，忽然听见有道清澈嗓音的男子在他的耳边说了句“拜拜”，而自己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他从脚底到头皮都一阵发麻。 他吓的后退了好几步，慌乱间把桌面上的茶杯都给打翻了。 “哈哈哈哈哈！”华涟回到陌夙尘身边笑的前仰后翻。 “为什么要吓唬他？”陌夙尘倒是没看出来周队长有什么得罪华涟的地方。 “没为什么，就是高兴。而且我也是为了他好，这学校怪里怪气的，他习惯了以后就不害怕了。”华涟还说的振振有词，咋听之下竟然还有些道理。 陌夙尘无奈地摇头，这种歪理也只有华涟才说的出来。 “陌夙尘等等，回去前，你先把鞋扔了。”华涟指了指他原本白净现在粘上了黑泥的球鞋。 “……”扔了他就要飞着回去了，不过就算不扔他也打算飞回去。 华涟夸张地捏住了鼻子：“快扔，我都闻到一股腐尸味儿了。”说着，就准备动手强行帮陌夙尘脱鞋子。 “等一下，华涟，我自己来。” 半夜，他们回到家，小黑小白向往常一样到玄关准备拿陌夙尘的鞋子清理，可在玄关却没看见鞋子。 他们疑惑地相互看了一眼，他们明明记得陌夙尘出门时是有穿鞋子的。 在外头华涟还精神奕奕的，一回到家就觉得困了，他撇了眼紧闭的浴室门，抓了抓头发，打着哈欠走进了房间。 华涟拉开了窗帘，月光正好落了下来，他抬起手，月光微微被遮挡住了，这时他才惊奇地发现自己不再那么透明，也就是说，妖力在逐渐恢复。 不过按照这个速度，要重新拥有肉身估计还要好长一段时间。 他又把窗帘给拉上，躺回床上。 原先他有些着急，总想着快些恢复，可现在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陌夙尘洗好回到卧室，华涟正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双手。 “在看什么？”陌夙尘坐到床边，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华涟的手。 因为是魂魄，所以华涟的手没有温度，但握在手中有真是的存在感，让他觉得安心。 “你看我是不是恢复了一些。”华涟高兴地问道。 “嗯，是比之前好多了。” “你会还在人界待多久？”华涟突然问道。 “还有很久，不急着回去。怎么问这个？”他确实是不着急回天界，况且现在玉帝似乎更希望他能留在人界。 “那就好。我在想你会不会突然有一天被玉帝召回去就不管我。如果你不在我要是看那个人不顺眼，一不小心杀了他，就不好了，对吧？”华涟笑嘻嘻地说着。 陌夙尘失笑：“不会不管你，我要是回去，也一定带你一起。” “我？我是妖。” “嗯，若是不能带你回去，我就陪你留在这。” 华涟一愣，本来听到这话心里应该很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好像酸酸的，有点闷，好像有什么事让他觉得很委屈，但他记不起来了。 很快的，他把这种怪异的情绪压在了心底，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上仙大人真好，那一言为定，不能食言！” “嗯，一定。”这话陌夙尘却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好了，睡吧。”陌夙尘躺到了他的身边。 一夜过去，白天陌夙尘去学校上课，华涟和小黑小白还有花烛看家，倒也不会觉得无聊。 下午外头的阳光没了正午的热烈，温和了不少，华涟喂零食给花烛吃，脚边正好有一道阳光落在木地板上。 他想了想，手伸了过去，被阳光照到了手一阵灼热感，让华涟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可还是红了一片。 “华涟大人！”小白看见了，以为是华涟不小心碰到了，连忙小心翼翼地又把窗帘拉了个严实。 “华涟大人，您怎么样？”小黑蹲在了华涟的身边紧张地询问道。 “没事，就烫了一下。哎……我以为夕阳碰到没关系，那下午的阳光应该也没什么事，没想到还挺厉害。”华涟这么设想了一下，如果是正午的阳光，可能手立刻就会被烧坏吧。 陌夙尘回来，看见在客厅的地板上，小黑小白还有花烛都围着华涟。 他走近后，立刻注意到了华涟手背上的伤痕，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华涟，手给我看看。”陌夙尘抓过了华涟的手，他的手背上红了一片，不过还好，不是很严重。 “我就是想试试。”华涟压根没放在心上。 “不许试！”陌夙尘难得生了气，斥责道。 华涟没想到陌夙尘会这么生气，一脸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好吧，不试就不试。” 这次被陌夙尘骂了之后，华涟倒是连夕阳都没去试过了。不过陌夙尘每次出门也都会把所有的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的。 平静了几天后，陌夙尘在学校接到了校长的电话。 “喂，陌先生吗？”赵校长道。 “嗯，是我。” “你那天来我们学校后，是安静了一天，可我今天早上去看，门又坏了，而且……”赵校长似乎在电话的那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而且我学校的一名女老师早上在校门口出了车祸。” “车祸？” “对，不过不严重，就是骑电瓶车摔车了，膝盖手腕擦伤。” “校长是觉得这两件事有关联对吗？” “哎！这事我也说不好，就总觉得不太对劲。” “嗯，我知道了，我晚上会在去一趟。” “好！你自己过去找周队长就行了。” “嗯。”陌夙尘挂了电话。 十二点左右，陌夙尘带着华涟来到了学校门口，这次保安周队长就只跟他打了个照面，干脆都不进来了。 他们又来到了那个防空洞，那片空地原本摆放整齐的课桌椅现在被弄的乱七八糟，似乎是故意被弄乱的。 而最外面的铁门上也有一个凹进去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出来的。 而防空洞里的那个铁门锁也不见了，半开着。 华涟这下算是知道为什么周队长不进来了。 防空洞内的孤魂野鬼原本应该是被陌夙尘都超度了的，可现在有聚集了一批，而捣乱的就是怨气比较重的。 他们也只敢晚上出来，半天就躲在这个防空洞里。 华涟上前，随手抓了一个男性的魂魄，他揪住了他的后衣领问道：“你们干嘛总来这里捣乱？换个地方不行？” 那个男性的魂魄年纪很大了，看过去大约七十多岁，大概是活着的时候脾气就不好，死了脾气依旧很大。 第十六章 学校（四） “他咿咿呀呀的说什么呢？”华涟见他张牙舞爪的，说话又说不清楚，随手就把他扔到了一边。 陌夙尘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见过？”华涟回头，仔细辨认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这个不是前几天电视上面说那个被毒死的人吗？”华涟海记得他当时还吐槽了一下这个案件。 “嗯，他应该住在这附近。” “那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陌夙尘想了想，上前，让那个毒死的老人恢复了些许神志。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到这来的吗？”陌夙尘问道。 老人摇摇头：“好像……好像有谁叫我过来……” 陌夙尘听到这话，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看了眼身后。 “叫你？谁能叫你啊？”在华涟在印象中，能召来魂魄并且让他们意识不清听自己指示的，不是妖就是修炼之人，要不就是仙。 可这里是小学，把这些个鬼东西弄到这里来，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好处。 陌夙尘没在问那些孤魂野鬼，依旧把他们超度离开之后，带着华涟来到了那颗绑着红布条的榕树下。 “陌夙尘，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华涟绕着陌夙尘转圈，问道。 “嗯。或许是跟一个游戏有关。” “游戏？” “在这两千年来，凡人从对鬼神的恐惧逐变转为好奇，尤其是学生们，对此更是深感兴趣。所以，他们自己推演了一套用来招鬼的游戏，在学生间广为流传。”陌夙尘解释道。 华涟抽了抽嘴角：“你是说，那些是他们自己招来的？” “或许是因为有一部分小学生们玩了招灵游戏，所以招来了附近的魂魄，但这颗榕树被人为施加过咒术，所以魂魄来了无法在校园里游走，就只好全部躲进防空洞里。” 华涟看了眼这颗榕树道：“按你这么说，我们不应该晚上过来，应该白天过来。” “嗯。明天你附在花烛身上，带你来。” “可是陌夙尘，我总觉得不止这么简单。”华涟用他的第六感判断道。 “嗯？” “如果只是因为被招来走不掉困在里头，怎么会失去神志？而且还有哐哐哐撞铁门的事，撞完他们也不出去，不是吗？还有就是……”华涟闭眼感受了一下，“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对。” 华涟现在是魂魄，所以各种感官应该比陌夙尘还有更加敏锐。 其实从前陌夙尘也处理过类似的案件，在学校宿舍里招来了附近的亡魂，亡魂在宿舍里游走，引起骚动。 那些亡魂的目标也明确，就是找到召来他们的人，亡魂的意志都是清醒的。 可这种…… 一阵风吹过榕树，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在安静的校园中异常明显。 一栋栋教学楼耸立，漆黑的教室内仿佛还能看见学生们坐在里头上课的模样。 这个学校被笼罩在一股怪异的气息下。 这次，他们滞留的时间不是很长，大约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了出来。 周队长看见陌夙尘出来时，神秘兮兮地凑上前道：“大师，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 “暂时没有。”陌夙尘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他。 “不知道校长有没有跟你说过，昨天白天有个女老师在前面这里摔车了，我亲眼看见的。”周队长指了指前面那条不算宽但也不窄的路。 “嗯，校长有提过。”陌夙尘点头。 “真的非常奇怪。当时是早上六点多，来学校的学生还不多，她开车也不快，就这么突然的像是被谁在侧边踢了一脚，忽然就侧翻了。”周队长比划的格外生动，“我马上就过去把她扶起来，问她是不是刚刚没骑稳，她说好像有谁推了她一下，她没反应过来就摔了。” 陌夙尘沉默了一下，华涟也沉默了。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能在白天行动的亡魂非常少，就算有也只能躲在阴暗处。 下午华涟只是碰了一下阳光就被灼伤，就更别提别的鬼魂了。 除非是妖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大师，你说这会不会是那东西做的？可老人家不都常说，那东西白天一般不出来吗？”周队长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想到了什么。 “有其他老师遇到这种情况吗？”陌夙尘问道。 周队长想了想：“其他的……好像也没听说过了……就是最近感冒的老师比较多，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空调太冷，吹感冒了。” “嗯，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下午回再来一趟，晚上周队长早些休息，就别去学校里巡逻了。”陌夙尘提醒道。 周队长干笑两声：“就算让我去我也不敢去，有些事还真不能不信邪。” 第二天下午，是小学放学的时间。陌夙尘为了避免麻烦，背着背包，把华涟放进背包里，就露出个猫脑袋。 附在猫身上的华涟能感受到温度，在背包里他觉得有些闷热，不太舒服，一路上都不安分，吵着要陌夙尘抱。 华涟就一个脑袋露在外头，耳朵耷拉着，半眯着眼睛，在背包里的姿势是站着的，前面两只爪子搭在背包内的暗袋上，维持着姿势。 “陌夙尘，我好热，放我出来。”华涟有气无力地嘟囔着。 陌夙尘把背包背在胸前，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在忍耐一下。”他虽然有驾照可是没有车，平时上下学都是坐公共交通，这主要也是方便他在人界巡查。 现在他开始考虑应该买一辆车代步比较好。 陌夙尘带着华涟坐上了地铁。这是华涟第一次坐地铁，立刻好奇地打量这个长条形的速度很快的铁盒子。 因为还没到下班高峰期，地铁上的人不算多，大家都安静地低头玩着手机，也没谁注意到华涟。 陌夙尘找了个位置坐下，把背包稍微拉开些，让里头的华涟能透透气。 华涟把爪子伸了出来，抓了抓陌夙尘：“这也是车吗？” “嗯……这个是地铁，在地下行驶，车在路面上。”陌夙尘觉得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就干脆用华涟能听懂的说法。 “这个比车宽多了，我们也买一辆。”华涟比起车更喜欢地铁。 “……这个恐怕没办法。” “为什么？钱不够？让财神多给你点就是了。”华涟转头看向陌夙尘，圆圆的猫眼疑惑地看着他。 陌夙尘失笑：“不是这个问题。” “嗯？” 陌夙尘不知道该怎么跟华涟解释，想了想道：“华涟，等这件事处理完，我们去买一辆车。” 华涟立刻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陌夙尘摸了摸他脑袋：“选一辆大一点的。” 地铁停了下来，上来了几个女孩，她们在找位置，一眼就看见了华涟，窃窃私语起来。 其中一名比较大胆的女孩走上前，问道：“那个，你家猫好可爱，可以摸摸吗？” 陌夙尘显得有些为难，低头看了眼华涟，没想到华涟一直盯着女孩包上的挂饰，是一个蛋黄人的挂饰。 华涟伸出爪爪挠了一下，挂饰下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你喜欢这个吗？”女孩摘下的挂件，坐下来开始拿挂件逗华涟，可华涟毕竟不是真的猫，玩了一下就没了兴趣。 女孩伸手想去摸华涟，可华涟今天的心情似乎并不想被别人摸，他伸出爪子拍在了女孩的手上，让她别碰自己。 但这个举动却惹来女孩和她朋友的低声轻呼：“啊……好可爱！它拍我手。” 华涟看她们没生气反而一脸兴奋，就觉得很奇怪。 “我也要我也要。”另外一个女孩也把手伸了过来。 华涟还是一样给她拍了下去。 “它的爪子软软的，真可爱。” “……”华涟真的不理解她们在高兴什么。 从地铁上下来，华涟又被装在背包里，他问陌夙尘：“她们为什么那么高兴？” “大概是因为你很可爱吧。” “哦，是吗……”华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他们到学校门口，正好小学生们有序地排队出校门，到了门口便一哄而散，而最热闹的还是学校门口的小卖铺了。 华涟看了一圈，除了人多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而陌夙尘也打算先在门口观察一下。 他们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可背着华涟的陌夙尘还是引来了小学生们的围观。 三四个小学生抬头看着华涟，华涟也盯着他们看。他们想伸手去碰华涟，奈何不够高，碰不着。 陌夙尘也怕小学生手下没轻没重的把华涟弄疼了，华涟可不会管他们是不是小孩子，肯定一爪子就下去，那就麻烦了。 “叔叔叔叔，能不能让我抱抱它。”一名看起来只有三四年级的小男生，扯了扯陌夙尘的衣服问道。 在背包里的华涟一下笑出声。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陌夙尘叔叔的。 “不行哦，他不喜欢让人碰，会生气的。”陌夙尘带着无奈的笑，好声好气地说道。 而围观的小女孩比起华涟，似乎对陌夙尘更感兴趣，有些害羞地站在一旁，奶声奶气地小声询问：“你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不是，正好路过而已。”陌夙尘耐性地一一回答他们。 第十七章 学校（五） 华涟光是看着这群熊孩子就觉得有些受不了，从前他就不喜欢人间的小孩，现在他依旧不喜欢。 带着学生出来的校长看见了陌夙尘被他的学生们围困住，有些诧异地走上前：“陌先生，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有些事需要白天来才能知道。放心，我看起来应该不容易惹家长怀疑。”陌夙尘小声说道。 赵校长上下打量了陌夙尘一下。确实，如果不说，谁也不会想到这个面红齿白的少年竟然会是做偏门生意的。 “来我办公室吧。”赵校长把陌夙尘带进了学校，学生们认识校长也不敢跟上来，只能在后面眼巴巴看着。 白天的学校和半夜的学校就像是两个世界，白天的学校内，学生们嬉戏打闹，阳光散落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满满的生机盎然。 赵校长把他们学校正中间的办公楼，校长室在五楼，他们坐教师专用的电梯上去。 这电梯是后来才装的，原来的办公楼和教学楼都是没有电梯的。 在电梯里华涟倒是觉得没什么，这电梯还是透明的，华涟盯着玻璃外的风景看，还觉得有趣。 可电梯到了五楼，陌夙尘脚刚踏出去，华涟就开始抱怨：“什么味道……臭死了。” 陌夙尘听见华涟这么说，也仔细闻了闻，空气中确实有非常淡的烧焦的气味。 他四周看了一圈，这层楼非常干净，办公室也不多，按理说，应该不会有这种气味才对，除非…… “赵校长，这栋楼是不是曾经失火过？”陌夙尘问道。 赵校长开办公室的门停顿了一下后，又继续开起来道：“嗯，这栋楼三楼是伤过，不过很快就熄灭了。主要原因应该是电路短路才引起火灾的，那次之后前一任校长就把这栋楼装修了一遍，顺便装了电梯。” 华涟却在陌夙尘身后轻哼一声：“他撒谎，这栋楼里死过人。这臭味我一闻就能闻出来。” 但陌夙尘并没有立刻就去拆穿赵校长，而是跟着他走进办公室，先把华涟放出来让他透透气。 华涟被放在了沙发上，他伸了个懒腰，开始四处张望。 赵校长看了眼华涟微微皱眉：“陌先生，你为什么要带猫？” “猫能察觉到普通人无法察觉的事物。”陌夙尘随便找了个借口。 赵校长看了眼华涟，觉得他跟普通的猫好像确实不太一样，也就没再过多计较，他坐下问道：“陌先生是不是查到了些什么？” 陌夙尘伸手把华涟抱了回来，免得他乱跑：“嗯，校长知不知道在学生们之间流行的一种游戏？” 赵校长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知道。前段时间我做完事准备回家，那时候大概是晚上六点多，天还没全黑，在停车场里看见了我们学校五年级三班的三个女生蹲在角落里，地上还放着写着很多字的纸。我看见没收了告诉她们不能玩这种封建迷信的游戏，就催促她们回家。” “后来有发生什么事吗？”陌夙尘接着问道。 “那倒是没有。开会的时候我也让各班的老师留意班上的学生，如果还有玩这游戏的一定要严厉警告批评。后来就没再看见有学生玩过。” “切，没看见也不代表没有。”华涟反驳道。 陌夙尘摸了摸华涟的头，思索了一番道：“你们学生与老师的关系如何？” “亦师亦友。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是师范学校毕业的，每天都会去参加教师培训，对于学生他们都会把握分寸，毕竟现在都是独生子女有些娇气。”赵校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可能有个别老师对学生毕竟严厉，可也是为了他们好，家长也都是能理解的。” 这回答可谓是非常官方了，但陌夙尘依旧能从中听出些什么。 突然，校长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赵校长转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进来。” 走进来的是一名女老师，踩着高跟鞋，额头上冒着细汗，很紧张的样子：“校长，陈老师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赵校长一惊立刻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叫救护车了吗？” “叫了，救护车要一会才能来，现在又是高峰期，可能会久一点。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在办公室就听见外头有响声就出去看，几个学生愣在楼道口，陈老师已经摔下楼梯不能动了。” 陌夙尘把华涟重新放进背包里站起身：“校长。”他喊了一声。 赵校长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我们去看看。” 那栋教学楼就在办公楼的旁边，从三楼的通道可以直接过去，陈老师摔下去的楼梯面对着的是足球场。 他们赶到时，陈老师已经被别的老师扶起来，坐在一旁，疼的脸色苍白。 “陈老师，你怎么样？”校长蹲下看了下情况。 陈老师的左手不能动，腿上也有明显的擦伤，鞋被她脱下来放到一旁，陌夙尘看一眼，不高，大概也只有两三厘米的跟。 陈老师体型偏瘦小，脸上画着妆也遮盖不住岁月的痕迹，大约三十多岁，看上去偏老一些。 “陌夙尘你看她的脚腕。”华涟道。 陌夙尘注意到陈老师的脚腕上逐渐浮现的一个乌青指痕，只有四个手指印，明显不是人的手印。 大约十几分钟后，救护车来到学校把陈老师给带去医院治疗。 目睹了全过程的学生被赵校长拉进了办公室，那三名学生有两名男生一名女生，一脸害怕地站在办公室里，问什么都不说。 那名女老师一把抓住了其中一名男生的手臂质问：“陈老师到底是怎么摔的？是不是你们推的？” 那名略胖的男生摇摇头，眼眶都红了：“不是我……” “不是你们陈老师好好的怎么会从楼上摔下去？我看就是你们干的！”那名女老师撇了眼站在饮水机旁的女生，“校长，应该跟这女孩子没关系，她是陈老师班上的，成绩还不错。” 华涟目睹着全过程，对这名女老师真是无言以对，这种判断方式竟然比他还要简单粗暴，不得不服。 陌夙尘也看不下了道：“校长，现在就断定是他们，太武断了。” 女老师松开了手看向陌夙尘，见他文质彬彬年轻很轻的模样客气了一些：“你是新来的老师？” “他还没毕业，在找实习学校，就来我们学校看看。”赵校长解释道。 “你没带过学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两个也是陈老师班上的，平时就皮的厉害，在班上成绩也是倒数，陈老师可能是平时对他们比较严，他们记仇，找机会就推陈老师下楼。” 陌夙尘不准备跟她争辩：“校长，有监控吗？” “有，我叫周队长把监控调出来。”说着，赵校长就拿出手机给周队长打电话。 女老师依旧拿着那个小胖子不依不饶：“你们赶紧承认！要是一会监控调出来是你们干的，就统统退学，还要让警察把你们抓起来！听见没有！” 小胖子被女老师给掐哭了，边哭边哽咽地说着：“我……没有……” 陌夙尘上前挡在了小胖子的前面，眼神有些锐利：“老师，事情还没弄清楚，你这样对学生不太好吧。” “我教书五六年了，该怎么对学生我很清楚！你都没毕业，一点经验都没有，有什么资格怀疑我的教育方式？”女老师咄咄逼人。 “郑老师，陌先生说的也没错，等看了监控再说，你也别太激动。”赵校长看不下去开口制止道。 华涟低头看着哭的惨兮兮的小胖子，小胖子哭着哭着抬头一眼看见了华涟，愣了一下，他刚刚没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一只猫。 小胖子用手揉着眼睛，一边抽泣着，一边跟华涟对看。 而华涟一直看着他，主要是觉得现在小孩日子还真是不好过。两千年前他这么大的小孩都是在街上，山上到处跑，家没钱可上不起学。 另外两个小学生也凑了过来看着华涟，甚至想伸手去逗他，可想了想，还是不敢。 郑老师看见后更生气道：“你看看他们！根本就没有反省！” “他们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反省？”陌夙尘质问道。 郑老师本来还想说什么，而就在此时周队长拿着U盘走了上来。 “校长，监控我看过了，是陈老师自己摔下去的。”周队长把U盘里储存下的监控在电脑里放出来给校长和郑老师看。 监控中，陈老师背着包准备回家，下楼梯的时候忽然身体向前倾，就这样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而这三个学生是看见她摔下去后才凑上来的。 学生家长这时也找到办公室来，小胖子的妈妈看见小胖子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了就问：“怎么了？是不是做错什么事被老师批评了？” 小胖子本来已经不哭了，被他妈妈这么一问又忍不住哭起来：“没有，我没有！” 郑老师走到小胖子的妈妈面前道：“你好，我是他的英语老师，他的成绩一直在班上垫底，上课也不好好听讲，经常开小差，希望家长能好好督促一下。” 第十八章 学校（六） “是，我会的，谢谢老师。”说完，她就把自己家小孩给带了回去。 剩下的两名学生也被家长接走了。 “校长，没事我就先走了。”郑老师说道。 “嗯。” 华涟看着郑老师离开的背影，原本圆圆的猫眼半眯了起来：“陌夙尘。” “嗯？” “三、二、一。”华涟忽然开始倒数。 华涟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原本下楼要回去的郑老师，竟然一头撞在了墙上滑了下来，墙上一条长长的血痕。 赵校长是亲眼看见郑老师出事的，顿时脸色苍白，声音颤抖：“郑老师……” 今天的第二辆救护车，带走了郑老师。 赵校长看着救护车离开，颤抖的手抓住了陌夙尘的手臂：“陌先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已经有三个老师进医院，家长会怀疑的！你一定要尽快想办法处理啊！” “我知道。”陌夙尘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大致的情况他现在已经心里有数。 赵校长回头看了眼学校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他点背还是今年运气不好，偏偏碰到他接手学校的时候出了这种事。 赵校长先离开了学校，学校的学生们也大致都家长接走了，只剩下了一两个坐在保安室里等着。 陌夙尘把华涟从背包里抱出来，抱在手上，华涟抬头看着陌夙尘：“你怎么不问，是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不是你，只不过你看见了，没提醒她。”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或许这样撞一撞她能清醒点。”华涟在陌夙尘怀里换了个姿势，“现在人界的小孩真厉害。” 陌夙尘轻轻拍了拍华涟的脑袋：“华涟觉得是那些学生做的？” “不是他们还能有谁？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他们确实是做到了。” 陌夙尘却摇摇头：“要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谁会这么无聊，教学生怎么咒他们的老师，对他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他还能借这些小孩的手，把那些老师弄死？”华涟摊爪。 这话倒是提醒了陌夙尘。从一开始的有些老师生病，到后来的摔车擦伤，再到摔下楼梯，最后的郑老师头撞上墙当场昏迷。 看似无关的几个意外，受到伤害的程度却是越来越高。 华涟看着陌夙尘深思的模样伸爪抓了抓他：“陌夙尘。” “嗯？怎么了？” “你说，一个普通人要用邪道法术诅咒另外一个人，应该要怎么做？” “如果法力强的会直接施法，弱的，或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会借用一些道具，比如纸人或是稻草人，在上面写上被施法者的名字生辰以及他的贴身之物，在远处施法。”陌夙尘回答道。 “这是你们仙界知道的诅咒之术，但是在妖界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祈愿。向强大或者怨气重的妖或魂魄祈求达成心愿，然后再用自己的某样东西作为交换。” 陌夙尘没有回答他，而是听他继续说下去。 华涟甩了一下猫尾巴继续道：“所以，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利用这些凡人小孩，让他们以许愿报复他们老师为名，让他们向在那栋楼里被烧死的厉鬼以自身魂魄来换取杀了老师。但是那个厉鬼可能也是被关久了，所以在一时之间还还办法杀人。” 陌夙尘用着赞赏的目光看着华涟，把他抱到面前亲了亲他的猫额头：“华涟真厉害。” 华涟愣了一下，伸爪抓了抓陌夙尘的衣领：“陌夙尘，天黑了，你把我从花烛身体里放出来。” “嗯。”陌夙尘伸出食指点了一下花烛的额头。 华涟出来绕了几圈活动筋骨，他飘到陌夙尘面前，脸凑的很近：“陌夙尘，再来一次。” 这反而让陌夙尘有些不好意思，他犹豫了许久，可看着华涟期盼的目光，还是捧起华涟的脸在他额间落下一个吻。 夕阳照在他们的身上，半穿过华涟的身体，华涟少年气的面庞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看起来又稚气了许多。 夏末的晚风把华涟的长发吹起，无意间缠绕在陌夙尘的身侧，他们不知为何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各怀心思。 陌夙尘一手抱着花烛，一手抚上了华涟的侧脸，轻声道：“华涟，以后都留在我身边吧，无论发生任何事，我一定会护着你，我陌夙尘对天地起誓，绝不再负你。” “上仙大人以后会赶我走吗？”华涟问道。 “不会。”陌夙尘的回答异常坚定。 “就算以后上仙大人赶我，我也不走。”华涟玩世不恭地笑道。 陌夙尘轻笑：“带着花烛不方便，先把花烛寄放在周队长哪里吧。” 花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懒洋洋地被陌夙尘抱着，喵都不喵一声。 周队长接过花烛道：“大师，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它的。它叫花烛？不亏是大师起的名字，就是不同凡响。” 忽然华涟开始无理由地大笑，笑的眼泪都都出来，可陌夙尘却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在他听来这只不过是一般的恭维话。 走出保安室，陌夙尘问道：“你笑什么？” “上仙大人这么文雅的仙应该是没听过，凡人常说神仙放屁非同凡响啊！哈哈哈哈哈！确实很贴切了！” “……华涟！”陌夙尘听后脸都绿了。 华涟立刻捂上了自己的嘴：“不笑了不笑了，其实……噗……也没什么可笑的……” 陌夙尘护额，觉得很生气，可是又知道不该为这种无稽之事发脾气，在理智和情感上相互拉扯，最后一起分崩离析。 “陌夙尘，你别生气，我不笑就是了。我们来说点正经的。”华涟端正了态度。 陌夙尘应了一声，他听华涟说要说正经的，想他大概是收起了玩闹的心，也就不准备跟他计较。 华涟一般正经地看着陌夙尘问道：“上仙大人。” “嗯？” “上仙会放屁吗？” 陌夙尘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阴暗的难看：“华涟，果然还是不能太纵着你。”抬手就要对华涟做些什么。 华涟知道这下算是彻底把陌夙尘给惹炸毛了，干笑了两声开始跑：“上仙大人！大度，你要大度！” 陌夙尘没听他的，还是黑着一张脸一步步朝他走来。 华涟知道大事不妙开始边跑边大喊大喊：“救命啊！上仙打妖啦！救命啊！” 最后，华涟被陌夙尘按在腿上打了好几下臀部，在这个小学校园里，这种程度的惩罚正符合时宜。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天边收起了最后一丝的余晖，学校里的路灯也按时亮起，原本欢闹的校园瞬间转换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挨了打以后的华涟乖了一些，他扫了眼学校道：“我们是先去找厉鬼，还是先去找东西？”华涟所谓的东西，就是那些学生们埋下的诅咒之物。 “先去办公楼，那些东西不急。”没了祈愿的对象，那些东西就算是放着不管也不要紧。 他们走进了办公楼，一层层走上去，到了三楼，那浓重的气味把华涟熏的喘不过来气，他能隐约感受到被一股强烈的怨气包围，甚至身上都有了灼热感。 “华涟。”陌夙尘抬手想给他设下一道结界保护他。 但华涟却阻止了陌夙尘：“不用，你给我设结界，我们就找不到地方了。”他指的就是怨气的源头。 陌夙尘也可以看见，可层楼的怨气几乎充斥在每一个角落，但华涟可以凭借着气味去寻，陌夙尘毕竟是上仙，他的仙气自然都是隔绝这些污秽之物的。 原本华涟的反应不该这么大，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他没了肉身，魂魄暴露在外，所有外界的刺激都更加直接。 循着气味，华涟来到这层楼的中间。在中间这块是没有任何办公室或是房间的，两面都是墙。 华涟伸手敲了敲左边的墙面便道：“应该是这边。” 看来校长在装修这栋楼的时候把这里原来的房间用水泥给封死了。 在白色墙面上，隐约还能看见有道士留下的符咒画在墙面上，只是那符咒剩下了一半不到，所以学生们的祈愿才会生效。 华涟还摸了一把墙面上的符咒，几乎没了效力：“这个应该已经没用了，可里面的东西却还没出来是为什么？” 陌夙尘想了想：“华涟，还记得你被抓了脚腕的那颗榕树吗？” “当然！要不是这里比较急，我还想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抓我的脚。”华涟向来记仇，如果找不到始作俑者按他从前的脾气大概就直接把榕树连根拔起了。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现在？那这里呢？这东西可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出来，不如现在就让我进去弄死它，然后再去找抓我脚的。”说着，华涟拿出他的佩剑就准备动手。 “不急。”天界上仙做事的原则，没弄清楚因果，就算是厉鬼也不能随便决断它的生死。 华涟知道陌夙尘的脾气，摊手把剑收了回去：“好吧，反正也跑不了。” 有他和陌夙尘在，就算再来十个厉鬼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确实不用急在一时。 第十九章 学校（七） 他们从教学楼下来，走到了那颗榕树前，那颗榕树没有被风吹过也发出了沙沙的声音，这下华涟算是明白陌夙尘的话。 这颗上百年的榕树成精了。 一名年纪颇大，个头不高的老人从地上浮了上来，他的下半身融在地面上，一看就知道修为不高。 华涟对树精有些特殊情感，看见他原本想要报仇的心思顿时就没了。 “上仙大人，恕我来迟，我法力低微许久才能幻化一次人形，见谅。”老树妖行礼道。 “无妨，你上次抓华涟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陌夙尘问道。 “是。华涟大人，得罪了。”老树妖又向华涟行了礼。 华涟摆手：“算了算了，我也没真生气。”不对，他当时确实是真生气了。 陌夙尘眼含笑意回头看了眼华涟，没说话。 “这所学校创校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在大约十几年前，那栋办公楼有天傍晚忽然起火，有两位女老师不幸离世，但学校为以后的招生考虑，就没向外界提起有女老师被火烧死的事，学校给了家属很多抚恤金，家属也答应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免得影响学校声誉。” “火灾过火检查，说是电线老旧短路才起火，那任校长就把办公楼重新装修了一遍，把那间两名女老师烧死的房间用水泥封了起来。可那两名女老师的魂魄没被家属召回去，又因为还很年轻就被烧死怨气极重，时常半夜在学校游荡，就连白天学生们也都被影响。” “当时的校长请来一名年纪大约七十多岁左右的道士，他没办法处理只能暂时先用符咒封印起来，也担心符咒会很快生效，就在我这里做了法，让所有的魂魄都无法进入学校，被封印在办公楼三楼的冤魂也就不能出来。当时我已有了形体，他能看见我，让我时刻留意着。” “原本那两个冤魂会一直被困在里头的，没想到这学校的小孩竟然向两名冤魂祈愿，冤魂苏醒又开始搞事情，对吧？”华涟紧接着说道。 “不错！不知道是谁教学生此等邪术，而偏偏那两名女老师都很疼爱学生，最见不得打骂学生的老师，再受了学生祈愿的影响，就连白天她们都能害人。”老树妖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华涟思索了一番，忽然想通：“我明白了！那个人先是教小孩招魂，但他没想到学校这里有颗榕树结界，被招来的魂魄都挤到了防空洞里出不来，他原先应该是想让那两个厉鬼吃小孩招来的魂魄的。这个计划失败后，他打听到这所学校的师生关系并不好，所以就给了小孩道具，让小孩向两个厉鬼祈愿，一个小孩的力量可能没怎么样，但是越来越多的小孩开始向厉鬼祈愿，厉鬼从小孩哪里得到了力量，开始杀害学校老师，如果她们成功了，她们就会拿走小孩的魂魄作为交换，那个人在来收走厉鬼，为自己所用。” 陌夙尘赞同地点了下头：“不错，华涟真是聪明。” “那当然！好歹在两千多前年我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妖怪。”虽然现在连肉身都没了，可智商还是在的。 “上仙大人，华涟大人，小孩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利用，求你们一定要救他们！” 华涟却切了一声：“无辜？就算是有人教他们可以向厉鬼祈愿，可是祈愿的内容也是他们定的，他们想杀了自己的老师，也是事实。不过这里老师也确实不怎么样，死了也活该，可真要说无辜，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谁无辜吧？” 老树妖被华涟说的竟然一时无言以对，他把目光转向了陌夙尘，却发现陌夙尘也默默地赞同了华涟的说法。 “可……可是……他们还都是孩子……” “孩子怎么了？孩子杀人不用负责任？我当年也还是个孩子呢，不一样被关了两千年。”华涟也觉得自己很无辜，摊手。 陌夙尘叹了口气，伸手掐了掐华涟的脸颊：“别胡说，这怎么能一样。” 华涟摸了摸自己被掐的脸颊：“对，不一样，凡人怎么有资格跟我比。” “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妥当。”陌夙尘道。 老树妖松了一口气：“多谢上仙大人。” “不用，这么多年你也辛苦了，好好修炼吧。” “是。”应完，老树妖就有沉回了土地里。 华涟最后撇了老树妖一眼：“一点也不像……” “嗯？像什么？” “没什么。那两个厉鬼你打算怎么处置？” “超度。” “又超度，反正都是厉鬼了，不如我……” 陌夙尘看了眼华涟，那眼神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华涟吞了吞口水，看向其他方向：“超度吧超度吧，挺好的，打打杀杀的多不文雅。” 他们回到办公楼下，陌夙尘准备上去前问道：“华涟是在这等我，还是跟我一起上去？” “在这等你，我才不要上去，听说烧死的人特别难看，我害怕。”华涟只不过是懒得再跑一趟，而且也不喜欢上面那股臭味。 陌夙尘轻笑一声：“好吧，乖乖等我别乱跑。” “嗯，知道了。” 陌夙尘独自上了楼，华涟就找了个地方坐下，他抬头望着天空，深蓝色的，在这片天空的更顶端就是天界。 华涟仔细想了想，他应该去过天界，在脑海中有零星的片段告诉他天界很漂亮。云烟缭绕，四季都有花朵盛开，而天界的神仙一个个也都长得格外很好看。 只是那里好像很安静，就像陌夙尘一样都喜欢安静。 他到底是为什么被封印了两千年呢？他只知道自己大概是做的很不得了的事。脑海中的画面很凌乱，但充斥着凡人的哭喊恐惧的面孔。 然后他就被封印了，不过以他当时的妖力，封印他大概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其实好像也并没有，也有可能是因为很多都记不起来的关系，如果记起来了，说不定还是会生气的。 忽然，一阵风吹过了华涟的发梢，华涟警惕地转头看去，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名男人。 他的头发到肩膀，一直眼睛被刘海遮住，另外一只眼睛正盯着他看。 华涟被他看的有些发毛，没来由的觉得恶心。 华涟站起身，拿出了佩剑指着他：“你是谁？” 男人勾起了嘴角：“我只是个普通人。” 华涟轻哼了一声：“你当我是瞎的？普通人？你吃过的魂魄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吧？一身的臭味。” 他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吃过多少魂魄，可这个男人却看不出来，他闭了闭眼睛依旧笑着：“不食魂魄你又如何有更强妖力的？” 华涟看他的目光满是不屑：“爷是天生的，你有什么资格跟爷比？”没错，他一出生妖力就异常强大，所以他也从来不会用食魂魄这种方式修炼，平常也就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你叫华涟对么？跟着我吧？我们一起修炼，我可以让你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男人朝华涟伸出了手。 华涟的头忽然疼了一下，这话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从前似乎也有一个人这样跟他说过。 他想不起来了…… 华涟晃了晃头：“爷现在想要你死！”说着，华涟拿着剑就冲了上前。 但那个男人很轻松地躲开了华涟的攻击。 华涟现在的妖力大概不到从前的三成，对付稍微厉害些的妖或是道士，他一定讨不到便宜。 他不傻，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普通上，他身上散发出的邪气就像是黑雾一样，缠绕在他周围，在这黑雾中，华涟甚至能看见被他吞掉的魂魄的影子。 “华涟，我觉得我们才是同道中人。” “呸！谁跟你同道？我是妖！你个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你走什么道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华涟拿剑指着他，并没有在继续攻击他的打算。 华涟知道现在的自己跟他打一定吃亏，他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 男人收起了笑容：“既然说不听，就别怪我不客气。”说着，男人身旁的黑雾立刻朝着华涟袭来。 华涟拿着佩剑砍那些黑雾，可这黑雾几乎无孔不入，华涟不小心就吸了几口，他咳嗽了几声。 黑雾趁此机会束缚住了华涟的手脚。 男人得意地把华涟拉到跟前，伸手抬起了华涟的脸：“早点听话不就好了。” “哦？是吗？”华涟睁开眼睛看着他，原本漆黑的眼睛变成血红色。 华涟瞬间就挣脱了黑雾的束缚，顺手给了男人一下，但男人立刻跳开，被他躲了过去。 刚刚被吸进去的邪气被华涟吸收了，这种感觉还真是舒畅，只是他不太喜欢自己被邪气沾染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普通的妖。 男人看着华涟被邪气缠身，红色的瞳孔带着嗜血的魅惑，修长的身影被月光穿过，被玷污的美感，让他心跳都不自觉加快。他觉得自己的心口一紧，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无法呼吸。 这才是他追求了这么多年最想要的啊！那些冤魂厉鬼，还是山精妖魅，一百个一千个也比不上一个华涟。 第二十章 贝山（一） “华涟……”男人的声音颤抖，原本书生气俊朗的外貌现在看过去有些扭曲。 华涟看向他，觉得这个男人大概是修邪道修疯了吧。从前他也见过不少这样的凡人，没什么稀奇的。 凡人总是喜欢追求一些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最后死在了自己手上。 陌夙尘超度完厉鬼从办公楼下来，看见华涟和那个男人皱起了眉头，不到一秒就来到了华涟的身边。 那个男人有些忌讳陌夙尘，看见他立刻就离开了。 “华涟，你吸收了邪气？”陌夙尘的眉头皱的很紧。 “对啊，不过就一点，应该没关系。”华涟还笑着比划了一下。 陌夙尘叹了口气，施法驱散了华涟体内的邪气。邪气一被陌夙尘驱散，华涟立刻感受到妖力从他手上流失的失落感。 “刚刚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教小孩招魂和祈愿的人，是个修邪道的男人，一身邪气，不知道吃了多少厉鬼。”华涟把佩剑收了回去。 “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让我跟他去修炼，还有要抓我走。”华涟摊手，“可惜爷没本事，差点就让他得逞了。完了完了，爷这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陌夙尘心疼地看着华涟：“是我不好，以后不会再让你离我太远。有没有受伤？” 刚刚在办公楼里，因为怨气太重，他超度时必须集中精神，以至于忽略了外头的情况。 “当然没有，他还伤不到我。那边的两只厉鬼怎么样了？” “嗯，已经超度了。” “那些东西放着不管没关系？”华涟问道。 “如果华涟不累可以找出来，烧掉。” “我想看看到底长什么样子。”华涟也只是好奇。 “嗯。” 陌夙尘带着华涟来到了那片空地前的铁门，在一颗树下，他们发现了许多只有拇指大小的稻草人，上面贴着纸条，有的写郑老师的名字，有的写的是陈老师的名字。 华涟捡起来看了看，做工一般，但能从指尖上感受到稻草人上传来的邪气。 “那个男人把邪气注入进稻草人上，在给小孩，让小孩下咒，这办法都能想的出来，还真挺厉害。”华涟手心燃起的火焰，把稻草人给烧成灰烬。 陌夙尘看着华涟手心的火焰是偏蓝色的，就知道他的妖力恢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华涟。” “嗯？” “我们去接花烛，一起回家吧。”陌夙尘握住了华涟的手，熄灭了他手中的火。 他们回到了保安室，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花烛卷缩在保安室的藤椅上睡着了，被陌夙尘抱起来后，它也就微微睁了下眼看了一下，又继续睡。 到家后，陌夙尘把花烛放在地上，花烛走回食盆前吃了点猫粮，又喝了水，接着继续回窝睡觉。 华涟觉得自己是真的干活了，一头栽到了沙发上，随手开起了电视机。 陌夙尘先给校长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校长沉默了一下：“抱歉，没跟你说实话，但这也是为了学校的声誉考虑，希望你也能保密。” “没关系，事情都处理好了。在医院的老师情况如何？” “嗯，我去看过，都不要紧，郑老师伤的比较重，医生说要留院观察。” “校长，这次过后你或许应该提醒老师们对待学生的态度与方式。” “我明白。这次的款项我稍后就打给你，感谢你的帮忙。” “嗯。”说完，陌夙尘挂上了电话。 陌夙尘从阳台回到了客厅，见华涟正瘫在沙发上，而小黑小白一个在给华涟捶背，一个在给华涟捏腿。 “华涟大人您辛苦了。”在捶背的小白道。 “华涟大人是不是一下就打倒了那个男人？”小黑问道。 “这倒是没有，上仙大人教导不能随意杀生，所以我就放了他一条生路。” “哇！华涟大人好厉害。”小黑小白异口同声道。 陌夙尘轻笑，想来华涟应该是已经把故事说的很精彩了。 “华涟。” “嗯？干嘛？”华涟正趴着跟小黑小白吹牛，听见陌夙尘叫他，抬起头。 “今天出门跟你说过的，买车的事。” “哦。我比较喜欢地铁，买地铁吧，今天我们坐的那辆就不错。”华涟随口说道。 “……华涟，我们还是看看车吧。地铁的事，以后再说，好吗？”陌夙尘相信，再让华涟多在人界待一段时间，他一定会明白地铁是不能买的。 华涟坐起身：“好吧。” 陌夙尘从房间里拿出了平板，也坐到了沙发上。而为了看的更方便，华涟靠在了陌夙尘的胸口，躺在他怀里。 陌夙尘用划着屏幕，把车型给华涟看。 只不过华涟乍看之下好像都差不了多少。 “这个，这个是什么？” “这叫宝马。” 华涟皱起眉头：“这长得也不像马，为什么叫宝马？” “……看车型就好，喜欢这个？” 华涟摇头：“不喜欢，扁扁的，跟棺材似的，太挤，下一个。” 陌夙尘又继续翻，他们看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华涟才勉强选中了一辆商务车。 “嗯，那买就这个。” 华涟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陌夙尘低头望着怀中的华涟轻声询问道：“困了？” “嗯。”华涟又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华涟总觉得自己的精力大不如从前了，容易累，又容易困，从前他可不是这样的。这或许也跟自己只剩下三成的妖力有关吧。 变得如此孱弱的自己让华涟心里不太舒服，可是…… 他抬头看了眼把自己抱起来的陌夙尘，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算了，总有一天他会恢复的，现在的他，最多的就是时间。无论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他都等得起。 “陌夙尘。” “嗯？”陌夙尘把华涟放在床上，疑惑地看着他。 华涟撑起上半身，把嘴凑到了陌夙尘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听到后的陌夙尘瞳孔紧缩，嘴唇微启，神情很复杂。他捧起了华涟的脸颊，也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嘘，我也是。” 华涟露出了少年气的笑容，那笑容在陌夙尘看来格外灿烂，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回到了两千年前，那时的华涟也总是这样看着他，那样的笑容让原本毫无生机的天界也增添了一些趣味。 他想就这样带着华涟藏起来，不让天界发现他们的秘密。 男人从学校出来后并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开着车到了一座山上。 他把车停在了半山腰，徒步往上走，来到一块石碑前。 那块石碑没有刻字，只有孤零零的一块石碑，看起来毫不起眼。 “逐苍大人。”男人跪在了石碑前。 “陆擎，事情办的如何？” “抱歉，逐苍大人，原本要献给大人的两只厉鬼被一个道士超度了。” “哦？”逐苍的语气变得有些危险。 陆擎依旧表无表情地低头道：“那名道士应该不是普通人，他身边跟着一名妖灵，名叫华涟。”说完，他抬起了头。 “华涟……你见到华涟了？他怎么样？”逐苍曾经在无数个深夜里呼喊过他，只有一次得到了回应，他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 “虽说是妖灵可没了肉身只有魂魄，法力在我之下，他现在没有一丝邪气，或许已称不上是妖。” 逐苍轻笑了一声：“呵，法力在你之下？那时的华涟能跟吾平分秋色呢。”很强却很单纯的家伙，在这世上他只见过华涟一个。 “逐苍大人，华涟身边的男人是谁？” “大概是陌夙尘吧。还真是个不要脸的上仙，居然还敢来找华涟。看来华涟真的想不起从前的事了。” “上仙……”陆擎的脸色变了变。 “做好你该做的事，想碰华涟你还不够资格。” 陆擎愣了一下，他不知道逐苍是怎么知道他要抓华涟的事的，可现在如果反驳…… “抱歉，我原本只是想多一个帮手，顺便带他来见见您。” “是吗？”逐苍当然不相信，凡人的野心比天还大，尤其是现在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的男人。 “逐苍大人……”陆擎似乎还想要解释什么，但被逐苍打断了。 “好了，做好你的事，这结界困不了吾多久，待吾出去，定要给天界的神仙们一点颜色看看。” “是。”陆擎应完起身下山。 这晚，吹过山间的风异常萧瑟，原本吵闹的虫鸣声也全部安静了下来，静到能听见落叶坠地的声音。 许久后，不知从何传来一声叹息，很轻很轻。 白天，陌夙尘到学校上课，下午两点多左右，华涟醒了过来，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呆了一会后，飘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继续躺着。 外面的阳光照在窗帘上，华涟看着总觉得外头应该很热，虽然现在魂魄状态的他还感受不到外界的温度，但大致能从其他方面感知到。 小白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冒着热气，他看了一眼没打算喝。小黑见他一起床就兴致缺缺的模样，回头看了眼小白，大概是在用眼神交流怎么样能让他打起精神。 “华涟大人，您上次给我们买的衣服我们很喜欢，您可以再给我们买一套吗？”因为就在几天前，华涟的爱好还是网购，所以他们觉得这样或许能让华涟打起精神。 第二十一章 贝山（二） 《我的上仙大人》第二十一章 贝山（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二章 贝山（三） 《我的上仙大人》第二十二章 贝山（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三章 贝山（四） 《我的上仙大人》第二十三章 贝山（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四章 贝山（五） 《我的上仙大人》第二十四章 贝山（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五章 贝山（六） 《我的上仙大人》第二十五章 贝山（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六章 贝山（七） 《我的上仙大人》第二十六章 贝山（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七章 贝山（八） 《我的上仙大人》第二十七章 贝山（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贝山（九） 《我的上仙大人》第二十八章 贝山（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 贝山（十） 《我的上仙大人》第二十九章 贝山（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章 贝山（十一） 《我的上仙大人》第三十章 贝山（十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一章 贝山（十二） 《我的上仙大人》第三十一章 贝山（十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二章 贝山（十三） 《我的上仙大人》第三十二章 贝山（十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三章 贝山（十四） 《我的上仙大人》第三十三章 贝山（十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四章 洛神（一） 《我的上仙大人》第三十四章 洛神（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五章 洛神（二） 《我的上仙大人》第三十五章 洛神（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六章 洛神（三） 《我的上仙大人》第三十六章 洛神（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七章 洛神（四） 《我的上仙大人》第三十七章 洛神（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八章 洛神（五） 《我的上仙大人》第三十八章 洛神（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九章 洛神（六） 《我的上仙大人》第三十九章 洛神（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章 洛神（七） 《我的上仙大人》第四十章 洛神（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一章 洛神（八） 《我的上仙大人》第四十一章 洛神（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二章 洛神（九） 《我的上仙大人》第四十二章 洛神（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三章 蛇妖（一） 《我的上仙大人》第四十三章 蛇妖（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四章 蛇妖（二） 《我的上仙大人》第四十四章 蛇妖（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五章 蛇妖（三） 《我的上仙大人》第四十五章 蛇妖（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六章 蛇妖（四） 《我的上仙大人》第四十六章 蛇妖（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七章 蛇妖（五） 《我的上仙大人》第四十七章 蛇妖（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八章 蛇妖（六） 《我的上仙大人》第四十八章 蛇妖（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九章 蛇妖（七） 《我的上仙大人》第四十九章 蛇妖（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章 蛇妖（八） 《我的上仙大人》第五十章 蛇妖（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一章 蛇妖（九） 《我的上仙大人》第五十一章 蛇妖（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二章 献祭（一） 《我的上仙大人》第五十二章 献祭（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三章 献祭（二） 《我的上仙大人》第五十三章 献祭（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四章 献祭（三） 《我的上仙大人》第五十四章 献祭（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 献祭（四） 《我的上仙大人》第五十五章 献祭（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六章 献祭（五） 《我的上仙大人》第五十六章 献祭（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 献祭（六） 《我的上仙大人》第五十七章 献祭（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献祭（七） 《我的上仙大人》第五十八章 献祭（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肉身（一） 《我的上仙大人》第五十九章 肉身（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章 肉身（二） 《我的上仙大人》第六十章 肉身（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一章 上课（一） 《我的上仙大人》第六十一章 上课（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二章 上课（二） 《我的上仙大人》第六十二章 上课（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上课（三） 《我的上仙大人》第六十三章 上课（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四章 上课（四） 《我的上仙大人》第六十四章 上课（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妖主（一） 《我的上仙大人》第六十五章 妖主（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妖主（二） 《我的上仙大人》第六十六章 妖主（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妖主（三） 《我的上仙大人》第六十七章 妖主（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妖主（四） 《我的上仙大人》第六十八章 妖主（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 妖主（五） 《我的上仙大人》第六十九章 妖主（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 妖主（六） 《我的上仙大人》第七十章 妖主（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一章 妖主（七） 《我的上仙大人》第七十一章 妖主（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二章 妖主（八） 《我的上仙大人》第七十二章 妖主（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三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七十三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七十四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五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七十五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六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七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七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七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八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七十八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七十九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八十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八十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八十二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八十三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八十四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八十五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八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八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八十八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八十九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九十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九十一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九十二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九十三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九十四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九十五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九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九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九十八章 《我的上仙大人》第九十八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