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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泽塔星》 第一章 周末不是周末 2079年3月2日。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周末像平时一样站在镜子面前，对着镜子里精神焕发的女孩道了声，“早上好，美好的一天开始了！”然后拎着自己的小公文包下楼。 餐桌上，周末的爸爸周振新问：“诊所的生意怎么样？” “不是很好。开业一个月，只做过一个小学心理调研评分，一家老年公寓的精神状态测评，还有俩起司法援助的心理支持。还没有私人客户。”周末边说边喝着热可可。 她是一个刚拿到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的心理咨询师，俗称心理医生。在父母的赞助下开了一间心理诊所。 “周末心理诊所” 其实她真正想取的名字是“周末爱情诊所”。 她最喜欢听别人的故事，尤其是回肠荡气的爱情故事。 从小，她就喜欢缠着身边的人讲故事给她听。还有一个外号“小八婆”。 她听了也不恼，只要你愿意给她讲个好听的故事。当然如果没有故事的话，她会一个星期不理你。 不过，周末只是喜欢听故事，研究别人的故事。嘴巴却很严，从来不道人是非，不说人长短。 久而久之，周围的人就很喜欢跟周末聊天，不知不觉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心事放心地告诉她。 就像对着一个树洞坦露心声一样。 何况，这是一个会给你“回声”的树洞。 会用一双天真无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你，然后点头，“嗯，真不容易呀！”“太让人难过了！”“你真厉害……” 说完了，原来高兴的，觉得更高兴。 心情沉郁的，却觉得心里顿时一轻。 都忍不住夸她：“你就像个心理医生！跟你说完，我感觉好多了。” 于是，周末就这样确定了自己未来的职业。 一个喜欢听别人的八卦，研究别人的八卦，又能保密的人，当心理医生是不是最合适的职业了？ 你想，一个人把他心底的秘密全都告诉你，然后还给你一笔不菲的钱，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不过，很多时候，现实总是能很快给你补上“什么是现实”这梦想里缺少的一课。 “你才刚开业，别着急。我可以在我的空间里提一下，我可是有五十万粉丝的，也许其中有人需要你的帮助。”周振新安慰女儿。 他是一个大学的文学教授，也是一个知名的作家。 据说，读他写的情诗能让人落泪，看他写的文章可以三月不思肉味。 可是周末想不明白，他当年怎么就给自己取个名字叫“周末”。 难道就因为她出生的那天刚好是周末，他自己恰好姓周？ 害得自己总是要解释，“我姓周，名末。不是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吃饭吃到撑破肚，逛街逛到脚抽筋、不用上班的周末。” 在她还比较小的那些年里，别人讨论周末准备干什么的时候，她都会摇着小脑袋、憨憨地解释说：“我没……”周围一片哄然大笑。 再大一点，她知道周末不仅仅是“周末”了。于是有人叫她：“周末，准备干什么呢？”她也就自动过滤了。身边的小伙伴觉得她太骄傲，咋不理人呢。 …… 不过，周振新并不知道女儿对名字有那么多的非议，他从递过来的托盘里拿了块烤得金黄的三明治，上面还有好看的星星图案烤纹。 这是他们家家政助理爱丽丝的手艺。 “谢谢爸爸。我还是自己先努力一段时间吧。不行的话再请你们帮忙。”周末也拿了块三明治，咬了口，外壳松脆，内里热乎柔软，还有甜甜的草莓果酱。不由开心地跟拿着托盘的爱丽丝说：“爱丽丝，你真棒！手艺越来越好了！” “谢谢，亲爱的末末。”爱丽丝滚圆的大眼睛里闪过快乐的神情，她又迅速移动步伐来到餐桌另一边。 这时你可以看到她的“脚”是组轮子。是的，轮子。 爱丽丝是个能干的家政机器人，可以承担家庭里所有的家务。 她身高大约一米六，身宽是身高的一半，穿着整洁而朴素的制服，看起来就像是20世纪贵族家里的女仆。 只是她的脸，跟普通人类看着不太一样，眉骨高耸，下面长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没有鼻子。 “有什么计划吗？”周末的妈妈雍珞珈伸手取过三明治。爱丽丝拿着空托盘快速地向厨房移动。 “嗯，我下午去星辉电台，上程阅哥哥的节目。” 星辉电台是目前最大的几家大型影视网站、专业的网络娱乐节目播放平台之一，涵盖电影、电视剧、动漫、综艺、生活、音乐…… 程阅是周末父母朋友的孩子，比周末大四岁，是“生活与健康”栏目的主播。 这么古老传统的节目，收视率却非常火爆，因为程阅是个很有魅力的主播。 当然生活与健康也是个永恒的主题，在人类还没有解决“长生”这个问题的时代。 “原来这就是你的自力更生。”雍珞珈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程阅那孩子自小就被女儿折腾惯了，自然是想着办法帮她。 “程阅哥哥说，我可以在他节目里讨论一下应该怎样正确对待爱情，现在有很多不知情为何物、却又为情所困的人。” “哈哈，”周振新忍不住笑，看到女儿以不满的眼神瞪着自己，忙收住笑：“好，我等着看节目。看看你这个自己都没谈过恋爱的人怎样教别人恋爱。” “爸，没……”周末准备反驳。 “爸说错了。我道歉。”周振新微笑，又转头看了一眼妻子。 女儿是他们的掌上明珠，珍若拱璧。他自是舍不得让她有不开心的时候。 …… 演播厅里，周末和程阅正在录制节目。 虽然，这是周末第一次参加节目，但自小他们就一起长大，不知道说过多少话，自然很有默契。 “没办法正确地看待爱情，也会导致很多爱情疑难杂症，比如爱情迷恋痴狂症、爱情转移症、爱情后悔症……” “什么叫爱情迷恋痴狂症呢？我可以举个例子。 比如这个病案，患者名叫李隆基，男，年龄不详，工作很有建树，享受国家元首的待遇。 可是自从与一个丰满美女相识后，开始沉溺酒色，荒废朝政，日日沉香观花，夜夜华清沐浴。 为讨好丰满美女，满足她吃零食的嗜好，李隆基还命令军士马不停蹄将荔枝从南方运到西北，以至于累死马儿多匹，军士劳累，使得手下安禄山乘机造反，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这就是典型的爱情迷恋痴狂症表现。 我觉得可以给他开个处方，‘忘情水’一杯，外加黄连50克泡茶。早、中、晚面对骷髅10分钟……” 周末在演播室里言笑晏晏的时候，没想过她的这期节目会传到地球以外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她，听她用戏虐的口吻说着她的“诊疗方案”。 “为什么要他看骷髅呢，因为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他喜爱的美女终是骷髅一副……” 第二章 地球人是一种什么生物 地球时间2079年3月2日，在火星东半球奥尔库斯陨坑里，停着一架形状像胶囊的飞行器。 飞行器里光线明亮。 可以看见空间里很多屏幕正在闪烁，像是我们看视频时以高倍数快速播放。 偶尔，有一两个屏幕会放慢播放的速度，这时我们就可以看清上面的内容。 这时，你会发现，其中一个屏幕上正是周末那张灿烂的笑脸，像是刚绽放的花朵，嘴角露出两个小巧的梨涡，洋溢着满足的欢愉。 “弥尔，你为什么看她呢？她有什么好看？”空间里似有电波流动。 这是一架来自泽塔星的飞行器。泽塔星人并没有像人类这样一个“身体”，是一种人类肉眼看不到的存在，是一种神秘的能量体。 俗话说的好，人有人言，兽有兽语，外星人自然也有外星人的交流方式，但是为了方便故事的讲述，我们还是翻译成我们地球人能懂的方式吧！ “她的笑容很好看，给人幸福的感觉。”弥尔说到，“我在我们泽塔星球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笑容，在其他星球好像也没有。” “哦，还说什么忘情水，后悔药丸，地球能造出这个东西吗？根据我们收集的资料，地球现在还落后得很。”伙伴弥逸说道。 “这只是种比较幽默的玩笑。”弥尔不以为意。 这段时间他们的飞船停在火星上，通过连接地球的同步轨道卫星和低轨卫星星座获取信息，所以已经对地球有相当的了解。 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被派到太阳系来执行任务。 本来这段时间，他们应该在休假。因为他们刚从半人马座执行任务回来。 原来的计划，弥逸想先去赫拉克勒斯星看有没有新的星际宠物可以领养。 然后再陪弥尔去马蹄星云看他那些形如星光、渺小如尘的朋友，对了，他们活动的样子很像地球上夏夜里飞舞的萤火虫，不动的时候就散入尘土再也寻他不见。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接到首领的命令，要求他们立即出发到银河系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找一颗名叫地球的行星，收集它的相关信息传回泽塔星。 “为什么现在就要出发，等我们休完假回来不行吗？”弥逸并不太想马上出发。自从他的六角拉布虫失踪，他已经很久都没养小宠物了。他很想要一个新宠物。 因为星际旅行是寂寞的，虽然有伙伴弥尔，但多一个小宠物陪着不是更完美吗？ “你们可以将这趟旅程当作度假。地球是个很美丽的星球，那里有些有趣的生物。”首领灰影不为所动。 他的手一挥，空中出现了一块屏幕，上面出现闪烁的信息。 “那里的生物已经有一些智慧，具备一定的科技水平，而且对太空很好奇，多次向太空发射信号。 在之前我们收到信号时，曾派人去查看、收集过信息。这是他们给我的报告。” 弥逸和弥尔看了一眼报告，生性活泼的弥逸差点笑出了声。 左边报告说：“地球上生活着一种叫车的生物，虽然形状大小略有不同，但都有轮子。 他们身上还生活着一种叫人的寄生虫，它们总是在不同的宿主身上跑来跑去……” 而右边的报告说：“地球被各种管道蠕虫统治着，他们的身躯、触手可以深入海里，也可以高耸在空中。 他们通常还拥有数量众多的共生微生物‘人’，帮助他们进行清洁、整理、疗伤……” 现在通过收集整理获取的信息，弥逸觉得，“人”才是统治地球的生物。不知道以前负责收集信息的同伴怎么会得出那么不靠谱的结论。 难怪首领要让他们来呢！ 想到这里，弥逸顿时觉得心情舒畅。 “我觉得地球人真是好笑，他们编造了那么多、层出不穷的‘英雄’故事。弱小的地球人知道什么叫英雄吗？”弥逸用自己的能量控制着其中的一块屏幕，画面停了下来，是凯撒大帝。 又指了指另一块，那里出现了复仇者联盟的画面。 “他们弱小，所以更需要英雄。”弥尔道。 “他们还喜欢编故事。用各种形式，声音、文字、视频，我们收集的信息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们编的故事。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虚幻的东西？”弥逸继续问。 “因为他们的生命太短暂，所以想体验更多的体验。”弥尔答道。 这时候的他当然不知道，他这个回答跟地球上60年前一个叫过云轩的作者在书里说的很类似。 “生命太短暂，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来不及亲自体验，只能借助文学作品来帮助自己获得经验。” “要不我们去地球玩一趟？反正首领灰影说可以将这趟旅程当做度假。”弥逸突然有了个不错的主意。 “我们先将这些信息传回去，然后说是去地球收集第一手、更准确详细的资料？灰影首领肯定会赞成这么做。”虽然他们已经收集了很多地球信息，但总有些会被遗漏。万一遗漏的是重要的信息，导致也犯以前同伴的错误呢？ 弥尔看着屏幕里周末那灿烂的笑脸，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笑容给人幸福的感觉呢？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笑容似曾相识呢？ 明明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地球人——如果这种收集信息的方式也算接触的话，在此之前，他甚至连类似的生物都没接触过。 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天空很黑，连星星都只有稀稀疏疏的几颗。 一个飞行器忽隐忽现、无声无息地靠近地面。 这里是某个城市的远郊。 虽然是城市的远郊，但大地上还是公路、铁轨、高架交错，车流不断。 在飞行器靠近地面的一刹那，路面上的相向而行的两辆车突然发生了碰撞，一辆车打着旋转飞了出去，一辆车车头撞上了路边的栏杆，害得后面的车辆急刹车、急转弯，又出了不少状况。 在我们地球人视线看不到的情况下，有“生物”从飞行器下来，靠近了其中的一辆车。 “弥尔，这辆车只有一个人，那你上那辆车。” “嗯，那我们在哪里会面？” “就那个周末心理诊所，浮石路128号。” 黑暗中，飞行器自行起飞，消失在黑色的天空。 远处，有刺耳的救护车、警车的警笛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 第三章 麦角菌 救护车将伤者送去医院，交警对现场进行取证，很快得出结论。 是那辆豪华跑车的司机飙车，失控，撞上对面的车。 一个年青的交警嘴里嘟哝一声：“半夜出来飙车，真是找死。” 其实自从50年前无人驾驶普及以后，喜欢自己掌控方向盘的人，要么去赛车场，要么夜里出来找个空旷的车道上转几圈过过车瘾。 比如他自己为什么要当交警，就是喜欢出警的时候可以无所顾忌地飙车。要不，干吗要上班呢，在家领福利、每天看球打游戏不爽吗？ “做事吧，看看这车，看看这牌号，就知道是什么人家的孩子了。”稍微年长的交警用下巴朝那车牌号示意了一下。 是的。那霸气的七个八，明白地在宣告这车的主人。 方家，大号方半城，据说这个城差不多一半的产业是方家的，或者跟方家有关。而且，这只是方家的一部份产业，还有很多分布在外的，大家也不清楚，反正就这“方半城”已经够吓唬人了。 方老太爷最宠爱的孙子方翊车祸受伤的消息传回方家以后，虽然是深夜，方家的人也都涌到了方家控股的仁德医院。 医院一角，一幢独立大楼的三楼灯火通明。 很多人站在特护病房外面的走廊上等待消息。 只有方老太爷和他儿子方礼铭走进了病房。 “怎么样？”一进门，看到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孙子，方老太爷就着急地问，旁边搀着他的儿子方礼铭虽然没有开口，但也神情严峻紧张。 自从方老太爷知道消息以后，方老太爷的私人医疗团队就接手了救治工作。 方老太爷名下有医院、医药公司、医学研究所，更有专门的私人医疗团队。 今年已经114岁的方老太爷身体依然康健，平时看着跟普通七八十岁的人差不多，可能今天过于担心焦虑，看着比平时显老态。 “没事，只是受到撞击振动余波较大，昏迷了。应该半个小时内就会苏醒。”其中一个负责医生说道。 “有没有其他伤？”方老太爷和方礼铭松了一口气，靠近病床的脚步一顿，身形明显松弛下来。 “只有些许外皮擦伤，几天就能好了。车上的保护装置将他保护得很好。”医生说道。 方老太爷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伸出手，摸了摸还在昏迷的孙子的头。 皮肤松弛、还有老人斑的手和年轻人皮肤光洁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 方老太爷收回手，又轻轻拍了一下孙子露在被子外的手，明显神色宽慰了很多，“没事就好。” 其实他也知道，那跑车是定制的，车上装有多个陀螺仪，遇到撞击会旋转着避开，不会翻倒。车里的人也多半是安全的。 只是听说出了车祸的人是自己一直最宠爱的孙子，难免还是会紧张会担忧。 谁让他老年得子，65岁那年才有了方礼铭这个小儿子，94岁时有了这个可爱的孙子，这个可爱的孙子偏偏长得那么像自己年少时候的样子。 所以偏爱偏宠是难免的。 现在老人神色恢复温和、平静，气质也变得儒雅起来，抬起头对立在身边的儿子说：“听说那辆车上的人是GL大学数学系陈云平教授和来做学术交流的HF大学霍尔教授，他们都是有名的数学家，你亲自去探望一下，赔礼道歉。” 方礼铭点头说了声是，看了看床上的人，又对父亲说了声：“爸爸，您也先回去休息吧，徐医生会照顾他的。” “嗯，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他醒来。”方老太爷对着儿子摆摆手，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身体靠在后背上，明显不准备离开。 方礼铭对旁边的徐医生说了声：“就交给你了。”转身向病房外走去。 门外有的站、有的坐、有的靠着墙，共有十来个人，但很安静，看到方礼铭推门出来，分成了三批。 有三个站到了已经关上的门口，面朝外。那是方老太爷的助理和保镖。 二个一左一右站在方礼铭身后，那是方礼铭的助理。 其他几个齐刷刷围在方礼铭面前，嘴里叫着：“叔叔“、”叔祖父……” 方礼铭抬手制止了他们，“方翊还没醒，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我去看看他。”就想往病房里走。旁边一人拉住他。 “曾爷爷还在里面。” 方礼铭只是再说了声：“都回去吧。”然后带着俩个助理，穿过人群，走了。 病房里，病床上躺着的年轻人依旧昏迷不醒。 坐着的老人微闭着双目。 医疗团队其他的医护人员都已经离开，只有一位年青的医生还留在病房内。 他在墙边一台仪器上拿起一张刚打印出来的纸，扫了一眼，眉头轻皱，嘴里发出轻微的一声“嗯？”转身在旁边一台仪器的键盘上输入一些字母。 坐着闭目养神的老人已经睁开了眼，看着年青医生，却没有开口。 因为他很了解、很信任这个人。 徐维楠，30岁，却已经被医学界称为天才，还是脑科学博士和神经科学博士，也是他方氏医学研究所的重要成员。 徐维楠好像确认了什么，转身面对着老人，这时脸上已经波澜不惊了。 “方翊少爷身体里检查出了麦角毒碱，应该是吃了含有麦角菌的食物。”声音低沉，不急不慢。 “麦角菌。”老人低低重复了这三个字，一字一顿。 “这是一种喜欢寄生在黑麦、小麦、燕麦等禾本科植物上的真菌，吃了带有这种麦角菌的食物，人们会产生各种奇怪的幻觉，神经不受控制。如果剂量大可以让人中毒死亡。 在中世纪的欧洲，麦角病曾经肆虐了很长时间，那时人们认为是女巫用魔药捣得鬼。后来面粉制造工艺改进精良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因食用含有麦角菌的面粉而中毒的案例。 麦角菌它所含的有效生物成分——麦角胺，现在也用作治疗产后出血的止血剂和促进子宫复原的收敛剂。”徐维楠声音冷静地将麦角菌的作用说明了一下。 “要紧不？”老人简单地问道。意思当然是孙子体内的毒素要不要紧。 “没事，分量不是很重，过几天就能自然排除干净了。”徐维楠看了看病床上的年轻人，“我会给方少爷开些合适的方剂，促进新陈代谢。” “谢谢，方翊这几天就交给你了。”老人温和的说道，对着年青医生微微点头致谢。 他沉默了一会儿，半闭着眼睛，开口，“那东西有致幻作用？” 徐维楠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病床案头的监护仪器屏幕。 因为这虽然是问句，但其实老人并没想让人回答。 他只是自问罢了。 如果他的孙子吃了含有致幻作用的食物，然后又出去开车，那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可是，他的孙子，自幼生活饮食、穿用无一不讲究，家里大宅也是安保重重，怎么会让不洁净的东西进入孙子口中呢？ 老人眼睛突然睁开，脸上神情一凛，脸上的温和慈祥之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威严。 他正想开口，就听到徐维楠那平和的声音： “他马上要醒了。” 第四章 弥逸醒了 弥逸在一片眩晕中睁开眼睛，一个穿黑衣的人站在他旁边，他的脸凑得太近，让弥逸觉得有点不安，还有点不适。 不，应该是非常不适，简直是又惊又惧。 弥逸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见过这个男人一样的生物。他的脸太像外星人了，比他见过的很多外星生物更像外星生物。 皱皱的皮肤像是厄拉科斯星的土地——满是黄褐色的小土丘和干涸的河谷，上面还布满莫名其妙的洞穴和高耸的丘陵。特别是那个称为鼻子的东西，着实丑陋，那鼻孔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想“噗嗤噗嗤”往外扑。 那人又张开嘴喊了声什么，许多细小的水珠带着一股不知怎么形容的气息，喷射状的从他嘴里喷出来，弥逸下意识地想抬手遮住自己的脸。 可是他的手，被另一个穿白衣的人抓住了，他刚刚靠近来，身上带着股过氧乙酸的气味，出于本能弥逸想挣脱他的手，却发现这个身体不是很配合自己的想法，显得酸软无力。 然后他又发现自己的身上有很多导线，连着旁边的一堆仪器，比如什么心电图机。 “麦角菌的致幻作用还没有过去，我给他输点镇定剂吧。”弥逸听到那个白衣人的声音。 好吧，镇定。这是我需要的。弥逸在心里附和道。 全身酸软无力，头脑昏沉，这就是来地球付出的代价。 这就是物质转移以及生物设定所带来的麻烦。 泽塔星人是一种能量体，能在很多空间自由穿梭，但是除了在自己的星球里，他们去太空巡航、执行任务都需要一个外套——一个保护装置，保护自己不受外面各种辐射、各种射线、引力的伤害，同时让能量体减少消耗。 这次来地球比较匆忙，灰影首领好像忘了给他们准备跟地球人形状相似的“外套”。说实在，当时也没准备真正来地球当“地球人”。 所以当他和弥尔一时冲动决定来地球后，为方便行事，也为了安全，就需要在地球找一件“外套”，当然总免不了付出些代价。 弥逸觉得眼皮又越来越沉，心想，我再睡一觉，应该就可以了。 说实在，是因为在公路上，他刚刚进入这个人体内时，就被一阵强烈的眩晕突袭，他越抵抗眩晕就越强烈，眼前甚至出现各种奇怪的幻影，所以他就放弃抵抗让一切归于虚空。 弥逸很快坠入了黑甜乡。 梦境很美好，缀满了紫罗兰色和钴蓝色，那是泽塔星最常见的两种颜色。还有他的小宠物，扭来扭去的六角拉布虫，还有弥尔，正在一大片像星光粉尘中漫步。 弥逸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 当然，这是因为那个医生总是让他“镇定”安眠的结果。 因为被弥逸撞的车上，乘坐着一位来自HF大学的数学教授，这位教授是美国“国宝”级的学者。 听说他出车祸后，在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美国大使馆马上派人将教授运回美国治疗。并对国内政府施压，说是没有尽责地保护好来做学术交流的学者，并提出疑问，国内是怎么安排行程，半夜还在外奔波？ 后来听说，是霍尔教授自己提出要去拜访已经退休在乡下休养的数学泰斗黄羽老教授。跟黄羽老教授聊完后，为了不影响第二天行程所以连夜回城。 连黄羽老教授也出来发了慰问信，说是跟霍尔教授交流甚好，对于意外不胜遗憾，希望霍尔教授和陈云平教授早日康复云云。 在这种形势下，也许连方老太爷也认为，“方翊”这个肇事者还是昏迷不醒的好，毕竟人总是同情弱者的。即使不被同情，也可以减少很多舆论压力。 所以，弥逸也就是“方翊”，在徐医生的照顾下睡了两天。反正有智能护理机器人会给他不停翻身、按摩、清洁。 弥逸睁开眼，并伸手去揭身上的薄被，试图坐起来时，发现身上有什么东西压着他。他的动作应该被那东西感知了，他听到那东西很欢快的发出一声低吠，然后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伸了过来，一根湿乎乎的舌头舔在他脸上。 “这种生物叫狗，地球人最喜欢的宠物，常称它为人类最忠诚的朋友。”弥逸很快想了起来。 这些信息是之前在火星上，通过读取地球人造卫星不断传输的信号获取的。 弥逸很高兴自己思考时头已经不晕了。 那狗的舌头仍在他身上打转，舔得不亦乐乎，没完没了，好像狗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这个。 “你可以就此打住吗？”弥逸说。但大狗依然如故，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全身就都是狗的唾液了。 弥逸只好伸出一只手，试着去拍拍狗，像他知道的、地球上狗主人常会做的那样。 手碰到狗身上的毛，是一种绒绒的、温暖、柔软、有点痒有点酥的感觉。嗯，这种感觉真不错，弥逸忍不住又多摸了几下。 那大狗很柔顺地趴了下来，弥逸轻轻抚摸它，感觉充满温情和韵律感，享受至极。 视线却飘到狗头上，淡黄的毛发间有一个乌黑发亮的甲虫，头部长有一支两边对称、双分叉的巨型觭角。 独角仙。 弥逸伸手将它抓了起来。 不是地球生物。 而是一个微型量子计算机，隐藏在一个漂亮的甲虫外壳里。这就是地球人所谓的AI助手了吧，而且应该是目前最高级的那种，就甲虫的头部的犄角、触须上装了好多传感器之类。 这正是自己需要的。 泽塔星人最擅长的就是计算、解码、收集、分类、整理，哈哈，所有地球上计算机擅长做的，他都擅长，而且可以做得更好。 而且，自己应该是这个AI助手的主人，拥有他的指纹、声音、瞳孔等等生物特征，可以轻松认证。 地球人认为生物识别技术是安全系数相对较高的。 比如他们认为“瞳孔扫描”是最安全的，虹膜特征基本上很难更改，换眼角膜的虹膜特征都不会变。 弥逸通过指尖释放出一点点能量，很快就读取出了AI助手“独角仙”里的数据。 “主人，我是小仙……”如果放大N倍，这只独角仙就会像个星际怪兽，可是居然有个萌萌的名字。 弥逸很快通过“小仙”了解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如自己是谁，家庭情况，爱好，职业等等，还有目前身处的环境，自己来到地球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及之后的事等。 等方翊的父亲——方礼铭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他的儿子已经醒了，盘腿坐在床上，背靠着靠背，一只手抚摸着趴在他腿上的狗，一只手玩着他的小甲虫。 这情景就跟在家时没两样，说明他已经恢复了。 “你醒了。我来接你回家，爷爷在家等你。” “我想先去跟陈教授道个歉。”方翊抬头看着进来的这个男人，原主的父亲，知名钢琴家，一个看着优雅如青竹的男人。地球人的报道是这么形容的。 弥尔应该上了那辆车，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陈教授还是霍尔教授。想到这儿，弥逸心里突然笑了起来。 无论他成了哪个教授，肯定都没有自己青春年少！到时可要拿他好好开个玩笑！ “嗯，你这么想，很好。我带你过去。”方礼铭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第五章 为什么他们吃大餐我只能喝粥 看着那个躺在床上、身上多处被白色纱布缠成茧的陈教授，弥逸的心情顿时变差了几分。 不是弥尔。不是弥尔。 他在门口处站了一小会儿，转身就走。 这个举动被陈教授的家属看在眼里，脸色刹那间变青了几分，碍于方家的名望，或者说是势力，还有方礼铭的态度，他们才勉强和方礼铭客套了几句。 方礼铭神色尴尬地告辞出来。对儿子的行为也产生了一点怒气。 是他自己说要来道歉的，来了却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这算什么？ 都是被他爷爷宠坏了。方礼铭气闷。 可是看到一脸郁色的弥逸时，方礼铭只是瞪了他一眼，也没把教训他的话说出来。毕竟从他出生，自己从未曾管过他什么。 “走吧。”他只是说了两个字。然后就不再讲话。 弥逸也没开口。他不知道地球上的父子该如何相处的。 在泽塔星，他们是没有什么“家庭”概念的。没有什么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兄弟姐妹。 因为他们都不老不灭，所以不需要繁殖。 如果要说有，那弥尔算是兄弟了，他们总是一起行动。灰影首领勉强可以算是“家长”。 一路安静地到了方家大宅。 那是一座古罗马宫殿式住宅，白色大理石柱子，看着庄严气派。还有宽敞的庭院，草坪修剪得非常整齐。庭院的中央，是一座青铜雕塑喷水池，晶莹的水滴溅落在周围的玫瑰花上，在阳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泽。 还是很不错的，弥逸打量着眼前的景物。有很多符合数学的美丽。 门口出来一群人。 人群的当中是一个看着相当老的老人。他知道，那是他爷爷——方老太爷，曾经在医院里见过，据说是最宠爱他的人。 有很多事例为证，比如他三岁时，有一次说要骑驼鸟，方老太爷就让人建了个驼鸟养殖场，养了一群鸵鸟。其实他也就去看了几次，拔过几根驼鸟毛。 老人看到他明显非常高兴，甩开了搀扶的人，大步向前走来，伸出胳膊抱住弥逸的身子。 可能是他老了，身形有点佝偻，比弥逸矮大半个头，看着反而像是孩子扑过来抱住回家的大人。 “回来就好！没事就好！”稍微松开一点，老人又用手拍拍弥逸的胳膊，好像是要确认他孙子没有缺胳膊少腿，一切都完好一样。然后去拉弥逸的手。 “走，回家吃好吃的。” 弥逸很自然地抬手去搀老人的胳膊，好像是这个身体本能这样做的，也许身体还保持着原有的习惯。 他搀着老人往房子里走，顺便打量旁边的人一圈。 有看到他跟他点头示意的，有只是冷漠看着他的，还有用一种又忌又恨又怕的复杂眼神看他的。 地球人的情绪真丰富！ 弥逸在心里赞了一声！然后跟从AI助手小仙那里了解的信息一配对，发现好像还有些应该出现的人没出现。 比如原主的妈妈、双胞胎姐姐、二房的方杰、方浩堂哥一家。 “你妈妈带队去巡演了，回不来。方颐说她训练很忙也不能回来。至于你堂哥他们，”老人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很配合地说道，“我派竞霖去南非做点事，你方浩堂哥他们去机场送他了。方杰还在外面谈生意。” “哦，下次让他给我带几块大点的钻石原石回来。”弥逸不在意地点点头。钻石是碳元素的同素异形体，地球人喜欢拿它当饰品。 看着前面走在一起、谈笑声不断的爷孙俩，跟在身后的人都不免有点神色黯然。 只要有方翊在，方老太爷的眼中就只有他一个了。好像只有方翊才是他直系血亲，其他人都是领养的。 这顿“饭”给弥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为这是弥逸来到地球自己吃的第一餐。 当他和“父亲”方礼铭一左一右在方老太爷身边坐下来后，其他四人也跟着入座。 穿着制服的智能机器人管家开始指挥上菜。 然后那高大宽敞华丽的空间里，很快弥漫着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香煎鹅肝配焦糖苹果。”“趴”在肩头的独角仙给弥逸“报”了个菜名。 鹅是地球上的一种食草禽类，羽毛被地球人制成防寒的衣服，有个品牌就叫“加拿大鹅”。不过穿那些衣服的既不是加拿大的鹅，也不是任何地方的鹅。 鹅肝、鹅肉是高等餐桌的美味，据说是因为地球人研究发现，鹅是地球上极少数终生不得癌症的动物之一。而人类谈“癌”色变。他们认为吃了鹅肉就可以不得癌症，至少吃的那一天不会。 弥逸很快通过小仙从“信息海洋里”提炼出最精炼、最精华的信息。 他看着那块煎鹅肝，想到那是某个生物的内脏，感觉没办法将它送到嘴里，就将注意力转向了焦糖苹果。 看样子一点也不起眼，红褐色的，软软的。 他学着对面方礼铭的样子叉起一块，咬了一口。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反正就是突然觉得开心了起来，然后连续吃了好几块，连原来不想碰的鹅肝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吃掉了， 方老太爷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饿得。” 地球人的东西还是挺好吃的。 弥逸开始有点期待。 管家指挥几个“仆人”将空餐盘撤下去，开始上第二道。 一个色泽光润、白如凝脂的白瓷碗放在了弥逸面前。碗里盛着糊状的东西，有点白，有点黄，有点绿。 小仙含糊的说：“这是粥。” 粥？弥逸看了一下周围，只有他和方老爷子的面前是一碗这样的粥。其他人的面前，东西好像要丰富得多。 “你刚回来，要先吃点清谈养胃的。这是海参小米青菜粥，你陪爷爷一起吃。”方老爷子应该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笑着解释。 弥逸看看老人那慈祥的笑脸，拿起勺子舀着喝了一口。能吃，但说不上好吃与否。 他的视线又飘到餐桌上的其他几个年轻人那里。他们面前的大盘子上盛着丰盛的食物，品种丰富，色泽诱人。 他们好像胃口很好，吃得很香。尤其是感应到他的目光之后。 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还抽空对他微笑了一下，说了句：“过两天你就可以正常吃了。” “他们在吃什么？”他忍不住无声地“询问”小仙。 “烤龙虾和小牛肉配蔬菜土豆泥，还有阿拉斯加蟹肉南瓜汤” 弥逸拿着勺子一边喝粥一边想着，地球人好像喜欢将地球上所有他们能消化的东西都吃下去。 而且吃的时候一定要将原来完全没有关系的东西，搭配在一起才行。 比如海里游的，配地上走的。天上飞的，配树上长的。 好吧，不知道味道如何，吃起来应该比这碗海参小米青菜粥更好点吧。 想到这，嘴里分泌出了过盛的口水，弥逸只能将口水和粥一起咽了下去 …… 第六章 咖啡和火星泥浆的关系 最后，机器人管家指挥着将碗呀、盘呀都收拾了，给他们每人送上一个杯子。 他和方老爷子面前的杯子都是透明的，里面的液体也是透明的。 而其他人，是白色带底托的杯子。有白色的水气从杯子里飘起，带着浓郁的香气。 弥逸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叔最喜欢喝咖啡了，曾爷爷，喝一点儿没关系吧。”他旁边那个皮肤白净、看着温和无害的年轻人看着弥逸笑了一下，然后对方老爷子说。 方老爷子微笑着点点头。方翊今天表现够好了，喝两口咖啡应该没关系。 机器人管家亲自送过来一杯咖啡。 弥逸看到杯子里是一种深色的液体，还有些泡沫浮在上面，让弥逸联想到了火星泥浆。 如果将火星南极冠上的冰融化一部分，然后和火星泥土搅拌搅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看着其他人都慢条斯理地喝着杯里的液体，好像还很享受的样子，弥逸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这是什么化学物质呀，应该是一种酸性强烈的双碳液体混合物，烫且臭、苦且涩。 弥逸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翊儿，你怎么了？”方老太爷关切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紧张地连身子都颤巍巍的。 看到一桌子的人都被震动了，弥逸想，也许应该跟那次在宇宙尽头的毫河餐厅喝爆破水一样吞下去的。 方老太爷急得要叫医生。 弥逸忙说：“不用，只是这咖啡，太酸了。”他才从那个叫医院的地方出来，不想再跟那些爱穿白衣服的人打交道了。 “小叔的味觉太灵敏了，我刚调了一个新配方，加了点乞力马扎罗咖啡豆，就被小叔尝出来了。”弥逸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开口说话。 他就坐在弥逸的右手边，刚才弥逸的咖啡差点就喷到他身上了，他既没惊叫也没恼怒，只是平静地让人来收拾。 现在，他带着一脸赞叹的笑意看着弥逸。 方竞航，一个比自己身体的原主还大六岁的大侄子。 “应该是身体还没恢复，让他先去休息吧。”方礼铭在一旁说到。 方老爷子点了点头，看了方竞航一眼说：“这两天别给你小叔吃有刺激性的东西。”然后拍拍弥逸：“早点休息，过两天就好了。” 弥逸带着松狮狗和小仙回到自己房间。 他只是略略打量一眼室内，就走到电脑前坐下。 他要想办法找到弥尔。 如果小仙提供的信息没错的话，弥尔现在应该是霍尔教授了，被运到了美国。据新闻报道说受得伤挺严重，当时裹得像个木乃伊似的。 霍尔教授是个名人，所以按照地球的行为习惯，他就是个容易被人找着、但不容易见到的人。 不过可以通过网络联系他。 稍微变化一下形式，就可以在地球的网络上发出不会让地球人起疑、但弥尔一看就能明白的信息。 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弥逸转过身子，看着房门，说了声：“请进。”好像地球人都是这样做的。 进来的是方竞航，他好像对这房间和原主很熟悉，将一杯牛奶放在桌上，拉了把凳子在弥逸身旁，很自在地坐下。 这让弥逸感觉有点不自在。 “方翊，你知道老爷子为什么突然让竞霖去非洲吗？”他这次直呼名字，没有叫小叔。 弥逸摇摇头。他有必要知道吗？ “昨天老爷子突然说的，而且要他今天就动身，都来不及等你回来。”方竞航带着点遗憾的语气说着，视线看了一眼弥逸面前的屏幕。 那是《星际联盟》，方翊最喜欢的游戏，他想在“星际联盟”里的成为星际联盟的总统，已经在里面投了够买几幢房子的钱。 其实方竞航和“方翊”的五官很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是方竞航的皮肤白皙，显得脸上的棱角要柔和些，看着温和而不张扬，加上年龄要大几岁，以经有了些成熟、稳重的感觉。 而方翊是小麦色的肤色，衬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朗目，鼻梁高挺，五官看着要更立体，更有股年轻的帅气。 “哦，非洲的事很急吗？”弥逸随意地答道。 方竞航看着弥逸的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大概吧。” 然后站起身来，一只手搭在“方翊”的肩膀上，这让弥逸本能想往后躲，但是他是坐在椅子上的，并没有躲开。 “本来这个月底你还要参加直线竞速赛。现在还准备参加吗？” “我想去美国。”弥逸答道。 直线竞速赛是什么？一种游戏？既然是游戏就可以放以后玩，找到弥尔最要紧。 “去看方颐吗？”他好像有点意外，抽离了手，“嗯，那你要先好好休息。”然后走了出去，还很体贴地关上了门。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乱弥逸的思路，弥逸迅速地在网上给弥尔——霍尔教授发了信息，然后思考着，下一步行动。 要不，明天，先去那个叫周末的女心理医生那里去一趟？毕竟，那里是原来说好的地方。留个信号，然后，再去美国找弥尔？ 自己捡来的这个身体，家里好像挺厉害，应该可以让自己坐上去美国的飞机。 他想尽快找到弥尔。 毕竟在之前，他和弥尔好像都是在一起的。 他站起身，走到阳台上。 地球的夜色也不象太空那么黑，这里有月光、星光、大气光、灯光和星际尘埃反射的太阳光。 可是就在这样的夜色里，他感觉到了一种感觉叫寂寞。 也许，地球上人类就是因为不能忍受这样寂寞的夜色，需要在黑暗中寻找慰藉，所以要有家庭。 反正这一刻，他希望弥尔在身边，然后他们可以一起抬头仰望星空。 在遥远的星空里，在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有他们的家。 泽塔星。 不过，不是所有的地球人都像弥逸认为的那样，在夜晚是寂寞的。 最少，周末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她在家和父母一起用餐。还有程阅，在她们家蹭饭。 从小就经常互相串门，所以也没人会当他是客人。当然也不用讲太多礼仪，大家就边吃边聊。 “这几天，我已经有了三个客户。”周末很得意地宣布。 “那你应该要请我吃饭。”程阅立刻接上，笑眯眯地看着周末。 “不是正在吃么。”周末得意地说，调皮地翘了翘下巴。 俩个年轻人眉来眼去，尽数落在旁边的父母眼中。 周振新和雍珞珈相视一笑，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这样活泼，还有什么希望？真正的爱情是沉重的负担，当事人沉溺其中、患得患失，知道未来是场劫数，哪里还俏皮得起来。 第七章 焦糖苹果茶 第二天，是个雨天，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细细的雨丝里。 周末神采奕奕地走进了诊所。 “早上好！末末今天好漂亮！”一进门就传来了热情的招呼声。 “安娜也很漂亮！今天有预约吗？”周末笑着跟助手安娜打招呼。 “有的。上午九点半，有一位郑女士的预约。下午三点，有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预约，而且要求远程全息投影。”安娜说话语气轻快。 “同意他，你做好准备。”周末对安娜点点头，然后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虽然远程全息投影不如面对面沟通效果好，但是对于距离较远不想在路上奔波的、或者不喜欢面对面沟通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折衷方案。 对于刚开业，还没有几个顾客的她来说，这也是需要争取的顾客。 现在才八点半，周末想还可以用这段时间将今天要发的公众号文章打个草稿。 她正准备为从古至今著名的“爱情故事”都写一个“医案”。 没有现实中的顾客，拿古人把把脉总行吧！ 今天想写的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其实这个流传千古的故事，若是发生在现在，真没有什么值得赞美的。 不过是一个恨嫁、准备精准扶贫，一个贪图富贵、准备趁虚而入的故事罢了。 美颜效果加强后，勉强可以说是：“始于才华，陷于颜值……” 轻轻的扣门声后，安娜推门进来，将一杯热乎乎的焦糖苹果红茶和一小碟黄金虾球放在小茶几上。 “谢谢安娜，你最好了。”周末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安娜笑容满面地退了出去。 周末正准备起身享受自己的茶点，却听到外面传来安娜有点急促的声音：“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周末。”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 “找周医生要预约的。请问先生贵姓？”安娜是个尽责的助手，她死死挡在刚进来的年青人面前。 好像年青人如果要再往里闯一步，她就会紧紧抱住他，然后高呼：“周末，你快跑！”一样。 “安娜，让他进来吧。”作为老板，周末是不忍心让自己的助手做这样牺牲得，她走到门口，打开门。 好高！这是周末第一眼望过去的印象。安娜的身高有一米七，加上鞋子，少说也是一米七五的海拔，可是那人的脸还从安娜的头顶上露了出来。 安娜不太情愿地往边上让了一步，“先生请！”然后用哀怨的眼神看了周末一眼。 这一眼看得周末心里毛毛的。安娜好像对自己的解围毫无感激之情？她再抬头看正从身边走过的黑衣男子。 好帅！周末这时终于明白了安娜给自己的眼神为什么是哀怨而不是感激。 如果，两千多年前的司马相如长着这样一副面孔，就难怪卓文君会生了“精准扶贫”的心。呵呵，看，安娜还在门口站着呢。 “请坐，喜欢喝什么，茶还是咖啡？”周末等年青人进来后，问道。 弥逸站在室内并没有直接坐下，而是先环顾了一下。 室内布置得很简单，没有太多的装饰，正对面有一张大办公桌，旁边有一个小茶几，和两张成90度角摆放的小沙发。 空气里有一股甜蜜芳香的气味。 弥逸轻轻嗅了一下，好像是从茶几那儿飘过来的。然后听到周末的问题。 “茶。”对于咖啡这两个字，弥逸有点敏感。 “就那种。”他指指那杯焦糖苹果红茶。 周末心里忍不住打了个问号，不过还是叫安娜：“再送一杯过来，谢谢。” 站在门口一直将目光像太妃糖一样黏在弥逸身上的安娜，终于领命离开。 “我姓周，名末。是这里的心理咨询师。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周末走到办公桌前拿了本子、笔和录音笔，然后转过身来问道。 “我叫方翊。”只见刚才那个年轻男子已经在一张沙发上坐下，一只手端着她的那杯焦糖苹果红茶，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个黄金虾球。碟子原来有四个黄金虾球的，现在已经只剩下两个。 那是我的早茶！周末在心里闷闷说了一句。不过，顾客是上帝，就先让你吃了。 “原来是方先生。方先生看着还很年轻，还是学生吧？”周末在另一张沙发坐下，将录音笔放在桌子上。 弥逸随意地点点头，喝了一大口焦糖苹果红茶，这味道还不错，跟他昨天吃的焦糖苹果味道有点像。 他觉得很开心。 这个看着黄灿灿的虾球也很美味，他已经吃了两个，正准备进攻第三个。 “那方同学今天想咨询什么问题呢？”周末看了眼身边正大快朵颐的人，想起一个成语叫饿猪拱食，心里宽慰了些。 弥逸想到那天看的视频，这个周末介绍自己是个心理咨询师，还讲了一堆爱情迷恋痴狂症、爱情转移症、爱情后悔症之类的名词，那就顺着这个讲吧。 “我喜欢一个女孩，可是她不喜欢我。”他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将第三个虾球放进嘴里。 长成这般祸水的模样，居然还有人不喜欢，真是奇了！不过，看到你这副吃相，也就难怪了。 周末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然后带着亲切的笑容说：“我们开始聊天前，先问一下，我们的谈话会做录音，请问介意吗？”当然这录音其实只是个形式，从这人一踏入诊所就已经被全程录像了。 弥逸没空开口只是点点头。 周末打开录音笔，然后接着前面的话题：“那个女孩是你同学？能说说你们的故事吗？” “她……”弥逸吃掉最后一个虾球，然后喝一口茶，想着应该怎么编一个故事。 这时，安娜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她吃惊地发现刚进来的那个帅哥正端着周末的杯子喝茶，而且周末最爱的点心黄金虾球也没了影。不过，她还是沉稳地将一杯新做的焦糖苹果红茶放到茶几上，外加一碟抹茶麦圈圈。 “谢谢！”弥逸抬头道谢，并给了安娜一个笑脸。 这眩目的笑脸充满了魔力，堪比美杜莎的眼睛，成功的将安娜“石化”了。 只是弥逸并没注意，他很高兴地将新送到的茶端到自己面前，顺手又拿起一个麦圈圈，觉得这个周末心理诊所还真是不错。 这里的东西不但挺好吃，而且好看。等找到弥尔，一定要带他来尝尝！ 自从昨天作为“方翊”回到方家大宅后，他的饮食受到了严格地控制。今天早上，他只喝了一碗什么“金橘山药粥”，外加俩个很小的和果子。实在是没吃饱呢！ 看他欢快地吃喝，周末忍不住悄悄吞了口唾液。这本来应该是她的早茶。她一家人有早起的习惯，通常会吃一点容易消化的食物，然后运动的运动，读书的读书。 上班的日子，每天八点多的时候，她就会在诊所吃早茶补充一点能量。 可是今天的早茶居然被一个陌生人给抢走了！！ 她还只能坐在一边，带着礼貌的笑容看着。好吧，等会儿，我会在账单上把这两份早茶的钱给加上去，双倍，就算是精神损失费吧。周末默默地想。 等弥逸风卷残云般将食物消灭干净、露出满意的笑容，周末挥挥手让安娜将茶几收拾干净后，再次在脸上堆上知心姐姐般的笑容：“方同学喜欢吃甜食，你女朋友也喜欢吗？” “嗯，他应该也喜欢。他不见了，我要找他。”弥逸随口说道。现在，他吃饱喝足，感觉心情好好。反正周末也算见过了，算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类小姑娘，印象不错，下次看到弥尔时可以夸她俩句。接下来，他只要在这里留下只有泽塔星人才能接收到、看到的信息就好了。 “哦，她离开你，你一定感觉很难过吧，是有什么事让她生气了吗？”周末小心翼翼地引导话题，希望能了解更多的情况，然后才能给相应的建议。 “他没有生气，只是离开一点时间。我要走了，谢谢！”弥逸已经留好了信息，他站起身，礼貌地告辞，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方同学，方同学……”周末楞了一会儿，起身追了出去。 只见助手安娜还站在大门口看着门外发呆。 “人呢？”周末问道。 “已经走了。”安娜回过身，眼睛里还闪着小星星，“这个方先生好帅呀，真……” “你把账单给他了吗？”周末打断她的话。 “没，我忘了。”安娜如梦初醒，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他太好看，我光顾着看了……” “安娜，你是个机器人，你发什么花痴！”周末恨铁不成钢地敲了她的头一下：“把他的账单寄到他家去。他是方半城家的小少爷方翊！” 第八章 安娜和独角仙 晚上，周末跟父母“投诉”。 当然她只说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而没有透露身份。至于她是怎么知道“方翊”这个名字的，那是因为最近的车祸，这个名字、这张脸有一定的知名度。 估计是最近失恋，心情不好乱飙车才车祸的。她又腹诽了一句。 “安娜太花痴了，连账单都忘了，你们说怎么会有这样的机器人呢？”她嘟着小嘴抱怨，然后对雍珞珈说：“妈，你应该改改安娜的程序。” 周末的母亲是个“机器人专家”，家里的家政助理爱丽丝和诊所的助手安娜，都是她工作的智能机器人研究所开发的产品。 “安娜是养成型机器人，她跟爱丽丝不一样。爱丽丝是设定型，她的功能和她模拟人类的性格、思想都是预先设定好的。这类家政机器人最受人喜欢的设定就是性格温顺、善良、体贴、贤惠，跟过去对女性的要求一致。”雍珞珈看着女儿，微微笑了一下，继续机器人话题。 “安娜是养成型机器人，也就是她具有一定的学习能力。她初始设定了一些功能，但她的性格、思想、甚至智商都是由她主人决定的，因为她主人是她主要的学习对象。” “妈，你不帮我，还取笑我！”周末听了妈妈的话，仔细一思量，马上提出了抗议！ 安娜是十岁那年，雍珞珈送她的礼物。也就是，这么多年，一直是她在“教育”安娜，安娜的性格和行为都是跟她学的。 这不就是说她是花痴，才教出了一个花痴机器人？ “如果你坚持，我可以把她调整一下。”雍珞珈看着女儿。 “其实有这么个镜像一样的安娜多好，你不用照镜子就可以了解自己。”父亲周振新在一旁说到，“古人云，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你有一个安娜，唐太宗不知有多么羡慕你呢！” “可是明明我一点也不花痴。我用得着花痴么，从小我身边的男子个个都是美男，程阅哥哥，维楠哥哥，更何况还有老爸你这个超级大帅哥呢！”周末马上转向父亲撒娇。 因为在她家，向来是慈父严母，父亲通常比母亲更好说话。 “哈哈，”周振新很畅快地笑，有机会跟女儿开个小小的玩笑，他是不会放过。 “记得你小时候，如果有其他女孩找程阅或维楠玩，你都会想办法把她们赶走。比如挖条蚯蚓送给人家，或者将毛毛虫……” “爸爸妈妈，我吃饱了，先回房去了。”周末没等周振新将话说完，就站起身来，礼貌地告辞，然后一溜烟跑了，不理会背后传来的轻笑声。 弥逸回到方家大宅，就跟方老太爷提出要去美国。 “想去看方颐？”方老太爷的反应跟方竞航一模一样，“你们姐弟感情好，我很高兴。这方颐也是，一个姑娘家，就喜欢玩极限运动，平时在俱乐部攀攀岩，击击剑也就算了，这次还说要玩什么翼装飞行，说想要像鸟儿一样。” 老人家说着连连摇头，想着孙女要参加的这种危险活动，心里还是担忧地紧。可是，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很有主见的人，不愿意再听老人的建议了。 “不过，你原来准备参加直线竞速赛，说是要拿个冠军，跟你姐证明一下，不一定要去挑战那种危险的极限才叫英雄。”方老太爷又接着缓缓地说道。 他的眼角堆满皱纹，好像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可是那双眼睛在微微下陷的眼窝里，却平静、深邃的如同一汪潭水，仿佛蓄满了智慧。 自从在医院听到“麦角菌”后，方老太爷就安排人手，仔细调查了最近这段时间方翊所有的动向，和什么人接触，做过什么，吃过什么，并将最有“嫌疑”的人——方竞霖远远地遣送到了南非。 其实方竞霖跟方翊一直不和睦亲近。因为年龄差不多，却差着一个辈分。方翊今年二十，方竞霖大一岁，却要叫方翊小叔。平日里，方老太爷又专宠方翊，其他的后辈好像就都跟方翊不太对付，除了老大家留下来的独苗、曾长孙方竞航脾气比较温和，又是一起在方家大宅长大，相处地稍微好一点。 想起这些，方老太爷也是微微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想他纵横商场都没这么伤脑筋过。 这次，方翊和方竞霖都报名参加直线竞速赛，车祸那天两人都在训练场训练，训练结束后两组人员还在一起吃了饭（在外边，方家人出去还是知道维护形象的）。然后分别回家。方竞霖他和他父母都没有住在方家大宅，所以并不同路。而应该回方家大宅的方翊，却不知怎么驾车去了郊外，发生了车祸。 不过他派人偷偷的、仔细搜查过方竞霖和二房的房子，也没发现“麦角菌”，当然那玩意如果把它往泥地一撒也就难以发现。所以，他也只能以其他某种名义将方竞霖发配远方，毕竟那也是他的血脉。 现在，他想的是将弥逸放在自己眼前，尽可能护着他。 昨晚听方竞航提到直线竞速赛，弥逸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听到方老太爷再次提起，他的心却微微动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方老太爷提到了英雄两个字。 他向趴在肩头的独角仙发去了询问。 在弥逸没有说话、跟独角仙“沟通”的时候，方老太爷却误会了弥逸的想法，他想可能是最近的车祸对孙子的心态产生些影响。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方翊刚刚出了车祸，对驾车有些“恐惧心理”也是正常。 “翊儿如果不想参加那就算了。反正赛事年年有，明年再参加也是可以的。翊儿从小就是个英雄，不用靠奖牌来证明。”方老太爷宽慰自己的孙子。 “那我还是先比完赛再去美国吧。”弥逸突然改变了主意。 因为他“问”独角仙直线竞速赛是什么的时候，小仙以极大的热情“说”到：“直线竞速赛呀，那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了！刷新动力，突破极限，让梦想在速度中飞驰！那是快乐与成功的终极秘密！那是每个男子汉的盖世英雄梦！”然后还给他放了一段视频，飞驰的车像闪电！欢呼的人群像潮水！手捧巨型奖杯的车手被疯狂的粉丝包围…… 完全是个发烧赛车迷的样子。 如果周末知道“这一幕”的话，肯定会说，原来这只独角仙也是个被“教歪了”的养成型呀！ 当然这一切“沟通”都是在地球人类发现不了的情况下进行的。方老太爷虽然有点奇怪，方翊怎么就改变了主意，不过一切都往他意愿的方向发展，他自然不会反对。 何况，方翊本来就是个容易改变主意的孩子。 他点点头，“那也好，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慢慢恢复训练，爷爷向你保证，你肯定是最棒的！” 这是必然的，他请了最专业的改装公司，还组建了专业的赛车队，特聘了多位业内有名的工程师、技师，保证方翊的赛车是全场动力最好、启动速度最快的，能真正做到“贴地飞行”。 “听说，你今天去了一家心理诊所？”在弥逸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方老太爷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第九章 弥尔和他的鲜花 “嗯，就是去随便看看。”弥逸简单地回答。 “好，喜欢就随便看看。”方老太爷笑着挥挥手，让弥逸离开。 其实在上午弥逸要出门那一刻，方老太爷就知道他要去周末心理诊所了，因为管家派完车就来报告，而且一直派有保镖跟着。 有关周末的资料也马上送到了方老太爷面前。 一切都没啥可疑的，本人是个人畜无害、看着还有点讨喜的小姑娘。父母又是有一定名望的人。方老太爷也就随他去，毕竟孩子长大了。 他倒没有怀疑过，孙子去心理诊所会不会是因为“心理健康”问题。因为这孩子从小在他跟前长大，心眼最是单纯不过，有什么事都会跟他说。 弥逸刚走两步，方老太爷又想起了一件事，叫住弥逸：“翊儿，你的伤怎么样了？还是要注意呀，要记得擦药，以免留疤。” “已经好了，我都没发现哪有伤疤。”弥逸答道。 昨晚洗澡时，他好好看了看自己“捡来”的身体。结合他已经了解的关于地球人类的知识，觉得这身体应该是具备优良基因、生活在优渥条件中得到优良照看而形成的、最好看的那种身体。 虽然他第一眼看到地球人的形象时，觉得这种生物长得实在太恐怖，都可以排进“星际怪物前100”了，现在他已经慢慢看习惯了。据说地球上曾经有一句很有哲理的话：“美人三天就会看腻，丑人三天就看习惯，”说得确实很对。 “那就好，那就好。”方老太爷欣慰地点点头，“年轻就是好，恢复得快！你去吧！” 弥逸回到房间，又在电脑上用只有泽塔星人能接收到的方式，给弥尔发了信息：“我先去参加个比赛，到时拿奖杯来看你，顺便让你看看地球人是怎么欢呼称我为英雄的。” “我今天还去了周末心理诊所。我大概已经发现地球人可以笑得很好看很幸福的秘密。” “一是吃好吃的东西。尤其是那种叫焦糖苹果的食物，可能具备让人开心的魔力，我吃了以后也觉得很开心。我会再继续研究。” “二是他们看到英雄的时候。他们会欢呼，会尖叫，兴奋地不能自控！” “……” 在地球的另一块大陆上，弥尔正躺在一张病床上，他现在已经不再裹得像个整个的木乃伊，而是部分木乃伊化。 他的左边的胳膊据说骨折了，现在被人类用硫酸钙水合物固定成某个奇怪的姿势，要一个月才能把这层东西敲碎。他们还在这上面用黑色的笔写了一行字母和数字。 他的左脚也被包裹成球形，所以就可以不穿袜子和鞋子。 他觉得现在的情况实在太糟糕了，让他难以接受。 可是每个看到他的人类都惊喜地说：“实在是太幸运了！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难道他原来很糟糕吗？ 他不相信地球上的人类以前见过他，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来地球。那么他们应该是说那天晚上他们在地球上刚刚发现他的时候吧！ 他也不知道那是他到底有多糟，他一进入这个身体，一阵剧痛就突袭而来，之后就一切归于虚无。 等他从虚无中醒来，就已经躺在这里了。 不过，他确实要感觉好一点了。 他刚醒来时，他想稍微移动一下身体的任何部分，传来的感觉都是疼痛、沉重，现在除了那只木乃伊胳膊和球形的脚，他已经可以控制身体的任何部位了。 不过，这里的人类还是不让他自行移动。所以他就对着空气叫了一声：“Alex，我想去公园。” 然后就有两个护理机器人推门进来，他们跟地球人类的模样相似，也穿着相似的服装，所以就将他们看作是同样的物种吧。 唯一不同的是，真正的地球人类很爱说话，很爱大呼小叫。而这些护理机器人基本不说话，只默默做事，如果必须要说什么，言辞也很简略。 一个护理机器人负责照顾弥尔，主要是照顾那胳膊和脚，另一个机器人对着床做了些动作，弥尔躺的床慢慢折叠成了一张椅子，弥尔也就由躺变成了坐。 然后他们就推着弥尔来到了公园。 当经过一个开满鲜花的花坛时，弥尔示意停下来。 他喜欢这些色彩艳丽、娇嫩柔美的生物，而且它们都还带着某种香味。 正当他静静欣赏的时候，他眼前又出现了一朵鲜花。 她有一头红色的卷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和丰满的红唇，像朵怒放的鲜花。 她站在弥尔面前大约一米的地方，眼也不眨地凝视了足足够人类跑完四百米的时间，然后扑过来、半蹲着身子紧紧抱住了弥尔，紧得两人之间几乎容不下空气。 当然她很技巧地避开了左边的胳膊和脚。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两个护理机器人并没有阻止她的行动。 行动不便的弥尔只能任由她抱住自己。 心里想，为什么地球人都这么喜欢入侵别人的空间呢？保持空间距离是星际交往的必要礼仪。幸好现在地球人还没能力进入星际活动，要不然会引发多少战争。 弥尔闻到她身上弥漫出来的乙醇和某些香料混合的气味，跟花坛那儿传来的气味很接近。还能感觉到她在深呼吸，好像她呼吸的是另一种空气——一种含有神秘成分、能让人产生幸福感的空气。 她亲了亲他的脸，然后稍微松开了一点。 弥尔有点疑惑。她是谁？ 这几天里，好像也有别的人类亲过他。据说有的是他的妻子，有的是他的女儿。那么这个是妻子还是女儿呢？ “艾伦，我听说你遇到了车祸，担心死了。上帝保佑，你一切都好。”她在弥尔的身边蹲下来，看着弥尔深情地说。 说完又看了他那胳膊和脚一眼，“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很快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弥尔点点头，但没有开口。 鲜花站起身来，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然后移到了胸口。 “我先走了，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她低头在弥尔的脸颊上又亲了一口，然后转身走了。 弥尔看着她的背影。 那钟形曲线很美丽，而且移动得很有韵律。可是这好像违背了地球引力和磁场的作用。 “你的露西怎么就这样走了？我还想跟她聊一会儿呢！”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弥尔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名叫谢丽尔，是原来这具身体艾伦.霍尔教授的妻子。 第十章 赛车是男人的诗歌 弥尔没有回头，不过他感觉到身体肌肉开始变得紧绷。 是的，他有点紧张。 刚苏醒的时候，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不适应，连看自己的手——没受伤的那只，都觉得“恐怖”，那么一大堆零乱组合、资质平庸的细胞！ 毕竟对陌生、不了解的东西，谁都会心存戒心——看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跟地球生物相同的特点。 他现在已经慢慢习惯了一些地球生物。不过，看到谢丽尔还是会紧张。 因为根据他对地球的了解，当一个人类是另一个人类的妻子时，就说明她是对你享有某种特权的。 谢丽尔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弥尔发现谢丽尔也在紧张，或者是愤怒。她的面部肌肉在微微地抽搐，瞳孔放大，呼吸急促。 她有着一张在这个星球上还算得上美貌的脸，但是面孔苍白，神情激动，深褐色的头发，脖颈修长——仿佛是因为脑袋和身体彼此不喜，所以尽量保持距离。 她就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看着，看得弥尔心里发毛。他甚至想，要不要叫身后的护理机器人把自己推回去。这时，她开口了。 “没想到，你就算是这个样子，也还很受人欢迎哈——她的年龄比艾尔莎大不了几岁。” 艾尔莎是她女儿的名字。 弥尔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不认识这里所有的人，当然包括刚才那朵鲜花。可是谢丽尔的话，好像是在投诉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他只能保持沉默，并将头转向了花坛一侧。 他的行为成功地让谢丽尔变得更愤怒，她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然后转身，迈着大步走了。 弥尔轻轻呼了一口气，“暂时不用面对了。” 这时，他无比地想念弥逸。 如果弥逸在这里就好了，也不知道弥逸现在怎么样？希望他一切顺利，不要被一堆莫名其妙的雌性地球人给包围了。 …… 弥逸现在的确被一大堆人包围着。 不过，都是雄性的地球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他们都穿着差不多的服饰，身上带着机油味和其他一些奇怪的气味。不过，弥逸觉得并不讨厌。他觉得他们有一种粗粝的、自然的美，就像质数101。 他们都是赛车队的成员，车队经理、技术总监、比赛工程师、维修技师、试车手等。弥逸觉得有点诧异，地球上做什么事都要这么多人么？ 不过是让一辆车跑400米的直线而已！真是小题大做，自己和弥尔做星际巡航也就两个。 他现在还不知道，除他们外，一个完整的车队还包括很多后勤人员，比如、理疗师、餐饮人员、通讯、信息技术员、媒体人员、行政人员、物质运输人员等，是了，还有拉拉队。人员总数刚好是质数97。 那个身上机油味最淡的车队经理彼得，先开口跟弥逸说了一些礼貌的客套话，然后技术总监布鲁诺和比赛工程师威廉展开了一大张图纸，讲了差不多够打一个盹时间的话，大概的意思就是，他们已经改装好车，这车的性能绝对可以吊打比赛中遇到的任何对手。 不过，直线竞速赛计算成绩分为RT（ReactionTime反应时间，顾名思义就是绿灯亮时到车子开始动的这段时间，简单的理解就是短跑运动员的“压枪时间”）和ET（elapsedtime经过时间）两个时间，二者之和才是最后的成绩。 也就是说可以理解为，车子性能高于对手还不能确保稳赢。 做为赛车手的弥逸，应该在这段时间不停练习，缩短自己的RT时间。 “如果你能达到罗博的时间，那么冠军肯定就到手了。”技术总监布鲁诺说完，用食指摸了一下他那造型漂亮的小八字胡。 罗博是他们车队的试车手，原来是F1方程式赛车手，退役了。 “罗博的数据？”趴在肩头的小仙给弥逸发送了数据。“罗博的数据要比你好很多，秒。” 小仙“说”完可能感觉到身为主人的AI助手，怎么能灭自家威风呢？它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背甲，“主人，你比他年轻，成绩会越来越好的。” “秒。”弥逸没理小仙，对着车队的人点点头，说了一个保守的数字。 他这句简短的话，好像是个神奇的咒语，围着他的这一群荷尔蒙爆表的男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个个瞪着大小不同、颜色不同的眼睛，死死看着弥逸。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终于摆脱了咒语的魔力，一个个开始笑得前俯后仰，有的笑着拍桌子，有的笑得蹲了下去，还有互相搂着、抱着、笑着拍对方肩膀的。 一个手中还拿着扳手、满身油污的络腮胡汉子，一边笑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扳手，差点碰到了站在他身边的车队经理彼得，后者忙退开两步。 “方少，我就服你！”等他终于笑够，停下来时，他伸出另外一只手翘了个大拇指：“赛车是我们男人的诗歌，既然是诗歌，就应该有激情！老罗，陪方少爷赛上一场！” 老罗，就是试车手罗博，他是个身材瘦削、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头上扣着一顶白色鸭舌帽，神色冷淡，也是刚才笑得最保守的人，笑了几声就收住了，神情淡漠地将弥逸从头看到脚，然后就把目光移开了，好像弥逸是一张不值地细看的涂鸦画。 络腮胡汉子的话声一出，周围的笑声顿时消失，大家的眼神在弥逸和老罗身上来回打转，神情有点尴尬。 “方少刚出院呢，今天要先做些恢复性训练。威廉，你陪方少去训练，大家各自做事。”车队经理彼得开了口。 大伙从鼻腔里喷出个“嗯”字，都转身准备散去。 “就让我跟罗师傅赛一场吧，可以找找感觉。”弥逸开了口。 他发现，无论在哪个星球，有一个原理是通用的。 想要别人服你、信你、敬你，就得先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征服他！ 无论是在乱流横行、风暴肆虐的CJ2502，对那些喜欢吸附在岩石上的阿迪布虫，还是在这地球上用两只脚站立行走的“人类”，“征服”都是最有效的手段！ 彼得有点犹豫，将目光投向罗博。 不过，他知道，这一场比赛是避免不了了。 男人都是有血性的，何况这里聚集的人，本来就是些比常人更追求野性、刺激、激情的男人！遇到挑战怎么可能不应战？那还算是有种的男人吗？只能希望老罗等会儿稍微还有点理性，别让方少爷太难看！ “方少真是少年英气！”罗博那原本神色冷漠的脸上浮上了一丝笑意，不知是对对手年少无知的嘲讽、还是认可对手的勇气可嘉，他认真地看了弥逸一眼说：“我陪方少玩玩！” 第十一章 赛车谷里的人 赛车谷是方家投资的赛车场，月底的直线竞速赛也将在这里举行，弥逸（方翊）他们车队现在就在这里训练。 所以赛场是现成的。 两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车从车棚里开了出来，弥逸和罗博分别坐在一辆车里，他们都已经换上了专业的连体赛车服。 独角仙小仙现在没有趴在弥逸的肩头，而是藏在座位靠背的后面，根据它的经验，那里是比较安全的地方，而且等比赛结束后，可以轻松地回到弥逸的肩膀上。 车队的人稀稀疏疏站在赛道边上，却都很沉默。 只有那个络腮胡子拿着个喇叭在热情洋溢地喊着本届赛车的广告语1： “年轻需要激情和勇气 在这里比拼的不仅是车技 更是挑战未知探索性能极限的精神 接下来，请让我们继续 这场速度与力量的性能盛宴 凭实力疯狂……” 不过没人注意他的表演。两辆车已经开到了热胎区开始热胎，差不多同时冒出了烟雾，在烟雾弥漫中，它们前进到起跑赛道的起跑线上。 全场气氛有点胶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车上，连络腮胡子都闭上了嘴。 前方三盏黄灯同时亮起，然后绿灯亮， 两辆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停车线，全力冲向直道的尽头…… 众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远去的汽车，还来不及眨眼，两辆车已经冲过了终点，继续往前冲去。 以人的肉眼看，两辆车好像是同时出发同时到达终点线的，不过，计时器上的数字却很清晰地告诉大家 一个意外的结果。 弥逸（方翊）秒，秒！ 车队一群男子汉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时间，有几个还有点不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是真实可信的吗？ 计时器坏了？ 还是大家记错了他们所在的跑道，毕竟那是两辆“长”一样的车。 直到远处两辆车分别掉头开了回来，停在他们面前，然后看到下车的两个男人。 罗博看着还是神情平静，他看着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弥逸，微微点了下头：“方少胜了！” “罗师傅未出全力，让着我了。”弥逸也微笑了一下。 毕竟这是他是第一次开人类的车，还不熟练，虽然他能够全面地针对比赛时场地、风向等进行全面计算、规划方案，但应该还超不过罗博的最好成绩。只是刚好罗博也不想“赢”他太多，反而让他险胜。 场地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是大家对两个有风度的男子汉的赞誉！ 为什么要赛车？就是为了在速度与激情中体会酣畅淋漓的快感么？ 是，但还有其他更重要的。 参加比赛的最大乐趣除了挑战自己、证明自己之外，和本领更强的人一起交流、竞争、合作更是一大乐趣。 弥逸在掌声中微微欠了欠身。从这时起，他算是真得被这些男人接受了。 车队经理彼得来到俩人中间，伸出手掌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对着场中的人说道：“看这个成绩，今年的冠军肯定非我们莫属，不过，我们应该给自己订个更高点的目标，比如创个新的世界纪录什么。怎么样？大家有信心不？” “有！”大家轰然答道，声音洪亮整齐。 原来他们都是一些专业车队里有一定声望的技术能手，因为方家给开得条件特别好，才来这里陪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玩车。 但心里总是有点看不起这个大少爷，同时也看不起自己——为了一点钱放弃自己的职业尊严和热情。 现在他们终于找回一点尊严与热爱了。他们还是专业的赛车队，有前途有理想的赛车队！ 这场小比赛的结果也很快传到了赛车谷的另一个训练场里。 方竞威坐在汽修车间的一个小马扎上，身边是一堆零件。他脱下手上戴着的满是油污的手套，看了蹲在自己身边的弟弟方竞和一眼，问道：“什么事？” “哥，听说那边今天恢复训练。”方竞武边说边朝左前方扬了下脸。他今年才二十一，性格比较飞扬，也比较沉不住气。 “你关心那些没用的事干吗。”方竞威不满地打断弟弟的话。 因为他对这种车手只要猛踩油门的比赛，实在是提不起兴趣，看不上眼。 要知道，很多赛车比赛是集高科技、团队精神、车手智慧与勇气于一体的赛事，如F1。 有对赛车手体力以及驾驶技术都极为苛刻的比赛，如WEC世界耐力锦标赛，无论对赛车还是选手都是耐力上极大的考验！ 还有场地越野赛，要求选手驾驶赛车在非铺装道路——也就是土路上，不断越过土坡、障碍物、甚至涉水，比谁过关快，那是对车队团队精神、战术，个人经验、技术、精神力意志力等综合素质的考验。 还有汽车漂移锦标赛，要求车手们用完美的过弯技巧在极限状态下带给人们无限的精彩。 而直线加速赛的胜负九成来自于纯机械上的因素，比如发动机组装、软件调教和你采用的动力方案上。直线加速赛的结果，可能在汽修车间的架子上，或者搜集资料制定方案的电脑前就已经决定。 简单说，直线加速赛是给那些普通车迷，一般汽车爱好者玩的比赛。 他，方竞威，是连看都懒得去看的。 只有方竞霖那个小傻瓜，会去报名参赛，想着跟方翊在赛场上一较高低，以为自己在赛场上赢了方翊，曾祖父就会高看他一眼。 谁料呀，比赛还没开始，自己人就被曾祖父“发配”到南非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连刚组建的车队都遣散了，好几个维修技师都被自己招揽了过来。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堂兄弟姐妹几个加在一起，也没有方翊一个人在曾祖父心目中的份量重吗？ “哥，他参加这种比赛，你是不用关心。可是万一他哪天也要参加漂移赛、场地赛呢？听说今天他战胜了他车队的试车手。”方竞武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看到哥哥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知道哥哥心里其实还是有想法的。 “难道每次他喜欢什么，我们就一定要让着他？” 第十二章 森林里的树洞 方家其实可以分成三房，因为方老太爷一共娶过三个太太，生过三个儿子，不过现在只有三房的方礼铭这个方老太爷六十几岁高龄才得到的贵子，还活着。 长房那一支只剩下方竞航大堂哥这么根独苗，在方家大宅谨小慎微地活着。 二房算是人丁兴旺。方老太爷的二儿子，也就是方竞威的爷爷虽然已经去世，但留下了两个儿子，方竞威的父亲方杰和叔叔方浩。 方杰又有两个儿子，方竞威和方竞武。 方浩有一个女儿方竞琪和一个儿子方竞霖。 不过，大房和二房的五个晚辈加在一起，也没有三房一个方翊得方老太爷宠爱。 据说是因为方翊从小就长得特像方老太爷小时候，所以方老太爷对他是有求必应。 所以，明智的人都知道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就连方翊自己的亲姐姐方颐对他，都是远远避开的。 但凡是方翊要参加的活动、方翊喜欢做的事，方竞威自己是从来不参加。比如，十二岁的时候，他喜欢踢足球，拉了几个小伙伴想组建一只球队。然后方翊也跟方老太爷闹着要搞一个球队，他就借口学习忙没再去踢过球。 再大一点，自己学潜水，方翊也闹着要潜水，所以他学了一小段时间后就不潜了。当然方翊也没比他多坚持多久。 十八岁，他开始学习赛车。方翊好像对这个没啥兴趣，还在玩攀岩，学击剑，他觉得很高兴。心想，这样大家就各自安生了。 不料，前几个月，方翊突然又说自己想玩赛车，方老太爷当然是大力支持。方家最早就是做汽车配件起家的，然后投房地产，进军医药业慢慢成为一方大鳄。赛车谷也是他们的产业之一。 幸好他只想参加直线竞速赛，那就让他参加呗。反正自己是职业的赛车手，漂移赛和场地赛才是自己的赛场！ 可是如果方翊这次不满足于浅尝辄止，也想当一个职业赛车手，要继续参加其他比赛呢？ 从十八岁到二十三岁，自己是真的喜欢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真的喜欢车人合一的那种感觉，难道还要像过去那样为了方翊放弃吗？ “哥，曾爷爷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如果有一天分家产，难道我们也要看着他一个人拿走大头？”看到哥哥的脸色变得有点沉重，方竞武又低声地、像自言自语一样嘀咕了一句。 “小和。”方竞威声音严厉得制止了他，同时看了一眼周围，幸好周围都没人，“这不是我们现在应该想的。” “可是……”方竞武看了哥哥一眼，他觉得自己的哥哥就是这样胆小、软弱的一个人，只知道退一步，再退一步，然后在心里生闷气。也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需要自己争取的。 “没有可是。无论如何，我们拥有的东西已经足够我们一辈子……”方竞威制止了弟弟后面想说的话。 “哥，你觉得足够，人家未必觉得足够。这么多年，方家的生意，大半都是我们爸爸和浩叔叔在打理的。为什么方翊和他那只会弹琴的父亲什么都不干，还要拿最多呢？”方竞武说完站起身，想往外走。 “小武，站住，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出去走走，不会和方竞霖那个笨蛋一样的。”方竞武回头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得意，然后嘴里哼哼唧唧唱着什么，走了出去。 方竞威担忧地看着弟弟走出去的身影，想到刚才听到的最后那句话，他觉得今晚回家应该找父亲谈谈。 …… 周末正在咨询室接待一位客人。 说是“接待”，可是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坐在一张白色的圆桌子旁边，面前摆着一台电脑，还有一盆开得很好的白色香雪兰。 她对着电脑屏幕说了声：“好吧，我们开始。” 她身前两米处的空间突然投出一束白光，光线闪烁，然后形成了一个清晰、完整的轮廓。 那是一个看着身材苗条、仪态优雅的女士，她穿着件V领的针织衫，修长的脖子上挂着条细细的银链，坠子是“咖啡豆”造型，周末忍不住多瞟了几眼，她也喜欢各式各样充满创意的小饰品。 然后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个发光的全息投影，女人的脸显得很有魅力，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 不过，周末看过她填写的资料，薇拉，四十九岁，家居设计师。 “欢迎你，薇拉。请坐。我们可以随意聊点什么。” 薇拉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伸出手摸了摸香雪兰娇嫩的花瓣，看着那娇嫩的花瓣居然从她的手指穿透而过，不由咯咯笑。 “花养得很好。”她看着周末赞许地点点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尤其你还是这么年青的小姑娘，来述说我心中的困惑。也许……” 周末猜想她的下半句可能会是“也许我不应该来这一趟？也许我该找个有经验一点的？”她不会让她把这半句说出来。 周末轻轻笑着打断她的话：“也许我们试着聊一会儿，就能建立起感觉，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一支细长、黑白条纹的笔围着她的大拇指灵活地转动，像是直升机的螺旋桨。 “听说你们心理医生都是会催眠术的，也许你可以试一下。”薇拉伸过两根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觉得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她虽然化了很精致的妆，但还是能看到眼窝下的青影。应该有什么事困扰她有一段时间了。 “薇拉，你过来的只是一个投影，而不是真实的你，我们最少隔着几千公里。所以我即使会催眠术，也没办法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催眠你，要不我岂不是比魔法师还厉害？”周末只能笑着叹息、摇头。 她这咨询室原本就是特别设计的，这里的颜色、物品都有让人放松的功效。比如桌上的香雪兰，它的花香，就有镇定神经、消除疲劳、促进睡眠的作用。 可是因为现在是用全息投影技术做远程咨询，这些就都发挥不了作用了。 “要不这样，你闭上眼睛，想象我是你在一个森林里发现的一个大树洞，森林很安静，有小天使守护着，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你可以对着树洞说说你最近的烦恼，你的焦虑和困惑。有一些事，说出来就会轻松些，好像把负担，或者是心理垃圾都给远远抛出去了。”周末看着薇拉，用一种温暖又轻柔地声音劝说她。 “好吧，我试试。”薇拉闭上眼睛。 周末高兴地收住转动的笔，打开了笔记本。 第十三章 没法奔现的网恋 “去年我在社交网络上新开了个账户，资料上填写的是二十五岁。”薇拉闭着眼睛开始述说她的故事。 “开始只是觉得无聊吧，觉得可以交个网友聊聊天，排遣下寂寞。其实本来我也不怎么热衷网络聊天，可是后来加了帕特里克后，我们一下子聊得很投缘……” 周末安静地听着，偶尔在纸上记些笔记。 故事其实很简单，就是两个陌生男女通过网络联上了线，然后在聊天中，这对内心鼓噪的陌生男女，竟不约而同地点燃了爱的火苗。两人从线上聊天，发展到电话语音。结果聊着聊着，两颗寂寞的心开始变得蠢蠢欲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帕特里克的回复，成了我生活中最大的期待。那个小绿灯，说明他也和我一样在线，那种兴奋感……哦，我该怎么形容呢？” “你觉得自己不再孤单，你觉得自己有人陪伴……”周末轻轻接了一句。 “是的，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有活力过！我们彼此你侬我侬，从早到晚都腻着对方。爱情的火焰烧得突然，也燃得猛烈。帕特里克很快不满足于电话沟通，要求在现实中见面。” 奔现呀，周末点点头。薇拉的焦虑就是为了这？ “帕特里克说他对我已经迷恋到无以复加。可越是如此，我就越不敢真的在他面前出现。谁能肯定，他爱的是我现在的灵魂，还是我年轻时的样貌呢？” “现在网络技术这么多，你们没有视频或者像现在这样全息投影去见对方吗？”周末发现一个疑点，不仅问道。 “当然，”薇拉睁开了眼睛，看了周末一眼，“年轻时，我对自己的外表也是很自信的，在你那么大的时候，我觉得我自己能拥有全世界。” “你现在看着也很年轻，美丽。”周末真诚地赞道。 “谢谢，只是我毕竟已经不是二十五岁了。其实我们也通过全息投影见过，不过，在见面之前，我都会去美容院做做保养，然后对我的房间——一般都是他来我这边，你知道我是个家居设计师？”故事既然已经开了头，再往下说就容易多，也就不需要闭着眼了。 周末点点头。 “化个少女妆，再将房间布置得温馨浪漫些，灯光打得昏暗些、柔和些，其实是可以骗过镜头的。”薇拉说道，“而且在我们通过全息投影见面的时候，我们心里都充满了罗曼蒂克的爱意，忍不住拥抱对方，虽然那只是一个虚影……” 薇拉说道此处，想起她和他之间那些不可言表的爱，身体不由自主掠过一阵轻微的战栗，不由又闭上了眼睛。 周末在心里想，哦，原来是这样。 网恋是虚幻的，但给薇拉带来的心灵体验与快乐，却都是真真切切的。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我们的年龄会增长，但渴望被倾慕、被爱护的心却不会消失。 这本来没有错，可是在故事开始的时候，薇拉撒了个小谎。 现在迷恋她的男人，要求奔现。她开始担心，对方对自己的欣赏，不过是建立在“虚假”的年轻美貌之上。 “薇拉，其实你真得看着很年轻，完全可以让他看到你真实的样子。”周末鼓励到。 “不，不行，我现在的样子，也只能远观。其实，我知道自己真实的样子，化好妆，穿上适合的衣服，说自己是三十五大概是有人信的。”薇拉睁开眼，眼眶里有一丝红。 “只是情人间的爱，哪里只是远观就可以的，我这个年龄，再锻炼再保养，身材也慢慢开始变形，皮肤开始松弛……” “虽然人们常说有趣的灵魂更重要，但其实很少有人能超脱于外表，去感受一个人……何况是一个年轻、充满荷尔蒙的男人。”薇拉说完，嘴角不由微微抽搐了一下。 周末一时不知如何安慰薇拉。 虽然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无法逃离的事情，但是相较男性而言，女性对于变老的身体，心态要更焦虑、更复杂一些。 从社会文化心理来看，女性外表被观看、被审视的程度，远大于男性。所以衰老给人造成的自我否定，也更强烈些。 “薇拉，我们都希望周围有人欣赏自己，喜欢自己，你从来没有想过放弃那种被人喜爱的快乐，这很好。”周末一字一句斟酌着措辞。 “你漂亮，优雅，有才华，你有很多优点，相信在生活中有很多人喜欢你，用仰慕的眼神看着你。只是现在的你，把他们都给忽略了。” “我给你两点建议，你看看哪个更合适。 一是告诉帕特里克你的真实情况，让他决定你们还要不要在现实的世界恋爱。因为网恋再甜，不奔现也没法被算作认识的开始。 当然这样做最糟的情况就是，帕特里克认为你欺骗了他，生气了，拉黑你。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长期心里煎熬，还不如一刀两断。当然，往好里想，薇拉，他还是有可能爱这个真实的你。” “不可能。”薇拉用手托着额，垂头丧气。 “如果你不想让他来做选择，或者不想毁坏网上那个年轻漂亮的‘薇拉’的形象，那么，你就跟帕特里克说你移情别恋了，要跟别人结婚了，让他忘掉你。然后拉黑他，注销账号。让这一切灰飞烟灭。”周末又提出了第二种办法…… 等把薇拉送走，周末拿着笔记本走出咨询室，准备回自己办公室。 “安娜，给我一杯薄荷茶，我要醒醒神。” 没有回答。没有脚步声。没有安娜那充满活力的身影。 她在办公室门口停住，转身来到大堂，居然没看到安娜。 天！安娜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虽然自己诊所的生意不多，没有络绎不绝的客人上门，可是作为助手和接待员，安娜不应该时刻守在前台吗？怎么可以擅离职守呢？ “安娜！”周末忍不住大叫一声。 “我在这！”安娜的头从另外一边的一个房间探了出来，“方翊少爷来了，我正在给他做焦糖苹果茶！” 第十四章 受欢迎的是安娜的茶艺 “什么方翊少爷，你家的末末想要一杯薄荷茶，赶紧得。”周末娇嗔。 “好的，请稍等。上次方翊少爷抢了你的焦糖苹果茶，你不是说要客户优先吗？我给方翊少爷做完焦糖苹果茶就帮你泡茶。”安娜口齿伶俐地说完这一长串花，然后就将脑袋缩了回去。 二秒钟后又伸出头来说：“我已经先打好了账单。等会儿送茶时我会把账单也带过去。” 周末无语地用手拍拍额头，头痛啊，这个被教歪了的安娜，要整改过来还真不容易！只要方翊，方翊，她突然醒悟。 安娜说，方翊少爷来了，那就是方翊在自己的诊所里。可是，大堂和咨询室都没有，那就是他在自己的办公室？ 她转身回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推门进去。 果然看到那个长得很祸水的家伙正坐在上次坐过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本“泛舟星际”。这原来是周末自己带来看的书，现在这书移动了位置，应该是刚刚有人看过。 “您好，方同学这次来是要咨询什么问题呢？”周末摆出专业心理医生应有的笑容和姿态。 “我想喝茶。”弥逸（方翊）简单地答道。 这是真话，自从他恢复训练以来，无论是方家大宅还是赛车谷，伙食都是丰盛的没话说。 弥逸觉得地球的食物，是他所有去过的星球里最丰盛、最好吃、还最好看的。 也许他应该给灰影首领建议一下，在地球开个星际餐厅，请一批星际美食家来品尝地球美食，等他们吃饱喝足，然后给“星际指南”投个稿，发个广告。估计很快就可以成为星际里生意最火爆的餐厅。 不过，地球人也有一点不好，做事太死板了，一点也不知道变通。 今天中午他在赛车谷说，他想喝焦糖苹果茶，周围的人居然都笑了。说那是女人才喝的玩意，雄赳赳、气昂昂的男子汉怎么喝那个，男人应该喝酒，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说是男人的一生，绝大多数时间应该是和酒度过的。 酒，对于男人，就像想象之于诗人，脂粉之于美女，是男人的英雄气概。 在他期待他们把所谓的“酒”拿出来的时候，他们又说，现在不能喝酒。 因为现在要训练，酒不能喝，得等到比赛结束那天，大家就可以一醉方休…… 然后一群大男人端着气泡水在那里喊“干杯”，真是滑稽无比。他也只能和他们一起喝“气泡水”，除了会打几个富含二氧化碳的嗝，什么味道也没有。 所以训练一结束，他就想到了周末心理诊所，那里的焦糖苹果茶很好喝。 而且这里的人，不，应该说是机器人，弥逸记得她叫安娜，态度一级棒，听他说想喝焦糖苹果茶，马上热情地说：“好的，您到办公室稍坐会儿，我马上去做。” “安娜的茶艺很好。”周末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指指他面前的《泛舟星际》，“方同学也喜欢星际故事？” 弥逸点点头，又摇摇头。点头是表示同意安娜的茶艺很好，摇头是回答后面的提问。 “这写得都太假了，不值一看。地球人根本没到过外星球，想象力又贫乏。” 周末听到这句话有点不开心。 这是她父亲周振新写得一个科幻故事，虽然这个年代很多人都不看纸质书，但《泛舟星际》出版时还是一次就印刷了十万册，销售很火爆。 很多书评都说这是“一部从头到尾都引人入胜的作品。” “1969年，人类就登上了月球。而今年年初，我国的科学家已经成功登陆月球，开始在月球上开采氦3。我相信星际旅行很快就能成为现实。”周末开始辩驳，“所以，你不能说地球人根本没到过外星球。” 自从20世纪登月带回来的月球土壤标本，经过检测之后得出“月壤里富含氦3”的结论后，世界就轰动了。 氦-3是最理想的核聚变清洁能源，不仅释放能量很高，而且聚变过程没有中子放出。是一种高能且100%清洁的聚变能源，可以成为星际旅行的主要“燃料”。 根据“谁开发谁利用”的原则，很多国家都希望能开发月球资源。 不少国家都开始构思如何在月球上建立一个稳定运行的基站，让宇航员可以直接完成资源的开采以及提炼的工作，并且以这个基站为一个中转站，定期派出飞行器将资源运送回地球上。 不过，这科技水平要求太高，开发月球对大多数国家来说也就是个“梦想”而已。 我国也是直到今年年初，才正式启动了月球开发计划，派了第一批人类工程师和机器人登录月球南极-艾特肯盆地，开始动工建立月球基站。 “我的意思是，地球人如果将所有的聪明才智和精力都集中在发展科技上，就不会被困在一颗小小的星球上了。何必浪费时间写没有任何价值的小说上。”弥逸说。 “世间本来就有不同的职业，满足不同的需求。”周末决定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大少爷，不要如此轻易就否定别人的价值。 “比如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同一时间只能过一种人生。 但是，小说可以不一样，不同的小说可以给我们开启不一样的人生世界，我们可以从中体会到不同的世间滋味。 比如无知少年行走江湖的懵懂，花季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多年婚姻的人间烟火，暗战庙堂的阴谋权术，绝顶高手的魔幻乐园，还有阴暗凄惨的罪案现场……所有你能想象到的、不能想象到的人生与世界，小说里应有尽有……” 弥逸坐在那里，看着小姑娘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夸夸其谈，不由有点抑郁。 他是来喝茶的，不是来咨询的，即使是咨询，不也应该是自己说她听吗？ 幸好这时，一股甜甜的暖香飘了过来。 笑容可掬的安娜推着一辆小餐车进来了。 “方翊少爷，您的焦糖苹果茶。”她将茶和一碟鱿鱼圈放在弥逸面前，然后又将另外一杯薄荷茶和一碟荷花酥放在周末面前，“末末，你的茶。” 做完这些，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又拿出一张纸，准备递给弥逸。 周末眼疾手快先把纸接过，是账单，上面列明了收费项目，一是咨询费，二是茶点费。什么？茶点费？ 周末在心里哀嚎一声，顾客来诊所咨询付了高价的咨询费，喝杯茶还要收茶点费，这账单若传出去还不让同行笑死？ “方同学，请慢用。”周末拉着安娜快步走出办公室。 第十五章 让人心虚的账单 要将正沉溺于“美色”的安娜拉开是件有点困难的事，短短的几步路，安娜一步三回头。 幸好服从主人，应该是她最基本的信条和当初设计的底层逻辑，要不然，周末肯定拿她没办法。 为了安娜的脖子考虑，周末还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安娜，我想这账单你应该再修改一下，收费项目就写一个咨询费，把茶点费的金额都加在一起。明白？”周末将账单递还给安娜，压低声音说。 “哦，”安娜眨眨大眼睛，一付好像不是很明白，但坚决执行的模样：“末末总是对的。”然后走了。 周末叹了口气。其实对这账单，她也是有点心虚。 刚才这位方家的少爷说是为了来喝安娜煮的茶？可是自己却想收他一笔金额不小的“咨询费”。 没办法，要不然，这个月的收入好像还不够付这房子的租金。 虽然这房子是妈妈名下的，但是妈妈说了，也许以后会是她周末的，但现在还是要交租。 大不了，等会儿陪这位少爷聊聊天，让他继续说说他的爱情故事，给他提点中肯的建议，算是没白收他钱吧。 想起自己这个主人居然要靠安娜的手艺来赚钱，周末还真是有点脸红。 要不，干脆将诊所改成茶艺屋，让安娜做茶师傅，自己跑堂算了？? 自己一个心理学博士居然混地这么惨？ 周末心有戚戚地走进办公室，她需要吃点喝点东西安慰一下自己。 当她在小沙发坐下，一手端起薄荷茶喝了一大口，另一只手伸出去拿荷花酥却拿了个空。 是的，原来放着两个荷花酥的碟子现在是空的。抬头，看见边上的男子正将最后半个荷花酥放进嘴里。 “那是我的点心。”周末忍不住说。 弥逸细嚼慢咽吞下了最后一口点心，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然后才开口说话：“安娜只说了茶是你的。” “你……”周末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反击。 “再说，你不是已经将茶点费算入咨询费了吗？”弥逸又抛出一句，“应该足够我每天来喝茶了吧！” “你听到了我们刚才的话？”楞了半响，周末终于问了出来。这人的听力也太好了吧，刚才自己和安娜说话都是压低声音说的。 “我只是听力比较好。这些声音是自己跑到我耳朵里的。”弥逸喝完茶，站起身来。 这时，安娜拿着新账单走了进来。 弥逸说了声，“谢谢你的茶，不过，这个，等到月底我再一起付吧。” 他已经来地球有那么一段时间了，当然知道地球上很多东西都要付钱的。 虽然钱已经从原来的金、银变成了纸，又变成了电子帐户里的一串数字，但善变的人类对“金钱”却保持着亘古不变的热爱。 他当然不介意为安娜的茶点付钱，反正方家好像很不缺钱。 但是不能让人坑钱，那是鄙视他的智商。 周末看着他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安娜跟在后面很热情地说：“方翊少爷再见！欢迎下次光临。”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这人听力好得能听清她和安娜的低语，那么刚才是不是也能听到隔壁咨询室的说话声？ 虽然房间做过隔音，但并不能保证一点声音都不传出来。尤其是只隔着一堵墙。 吃饱喝足的弥逸高兴地离开诊所，坐上车回方家大宅。 回到大宅，却发现今天气氛异常。方老太爷没有在院子种花，也没有在大厅听曲。 大厅里反而聚集着一大群人——方家的大部分子孙后代都来了，除了三房的人。 看到走他进来，只有也住在大宅的方竞航对他点点头，“你回来了，曾爷爷好像有点不舒服，请了徐医生过来。” 厅里的其他人都好像没看到他一样，一个个稳稳地坐着，神情严肃，目不斜视，气氛沉重。 弥逸（方翊）点点头，径直上楼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觉得奇怪，既然不是去医院，而是让医生过来，就说明不是太严重，为什么这里的人要摆出一付地球就要毁灭，末日即将到来的表情？ 也没管背后投来的一束束目光。 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徐维楠正在收拾一些医用器材，放回箱子里。 而传说中不舒服的方老太爷正神情轻松地坐在一张靠背椅里，面前一块屏幕上正显着大厅的画面。 “这些人，一个个看着都很关心我，可是谁知道他们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关心我身后能留给他们的东西？”老人突然开口说话。 徐维楠像是没听到一般，脸上表情没变半分，手里的动作也没停顿。 “长房留下的那个看着跟绵羊一样的竞航，知道我有一点不舒服，就通知了二房，却故意没通知三房，以为我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二房的方杰、方浩两兄弟，管着我的公司，已经蓄了很多私肥，却还是不满意。咳，不是我偏袒三房，确实是他们一家人都不识人间烟火，为人父母的，只知道弹琴、跳舞，做儿女的，只知道一个劲儿的玩耍……” 老人嘴里虽然在不停地感叹，但脸上表情却是很轻松愉快，好像正坐在歌剧院里欣赏一部舞台剧。 他甚至还抽出一部分注意力关注着那个年轻的医生，看着他举止平静地做着自己的事，连一丝表情都欠奉，不由轻叹道：“医生果然是最冷血的，你这么年轻怎么就没有一点好奇心了呢？偶尔陪我这个老人家八卦一下，也是日行一善。” “您睿智又豁达，不需要这些。”徐维楠收拾好了东西，关上箱子，准备告辞，“我只关心科研。” 方老太爷点点头，似乎是不经意地说：“方翊今天又去了周末心理诊所，难道上次车祸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需要偷偷看心理医生？” 徐维楠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看着方老太爷说：“您前面不是说最近他的训练成绩进步很大吗？这不像是有心理阴影。要不，我去看一下他？” 方老太爷看着徐维楠的脸，那眼神里有点狡黠：“还是你帮我问问那个心理医生，我孙子去她那里咨询什么问题了？” 徐维楠放下了手中的箱子，正色地说：“周末是我的师妹，不过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泄露病人秘密的事情我想她是不会做的。” 第十六章 冷面冷心的徐医生 方老太爷静静看着徐维楠，徐维楠也看着他。两人默默注视了一会儿，老人突然裂开嘴笑了，那深陷在一堆褶皱里的眼睛闪现出快乐的光芒，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顽童。 “原来你这位天才医学博士，还是有人类的感情的。我原来以为你除了父母，这世上的任何人你都不会放在心上。” 徐维楠看着这个老者，心里有点无奈。老而不死谓之贼，说的就是这样的老人了，虽然年纪老迈，头脑却依旧灵敏无比。 脸上却没太多情绪，他拎起箱子说到：“周末师妹虽然在学校时也选修过神经学，却跟我不同研究方向。只是您也知道，我们两家是世交，自然比别人熟悉些。” “嗯，我知道。”方老太爷点点头，“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对每一个出现在我家人旁边的人都难免关注一下。何况，我对有知识、有智慧的人是很尊重的。你，那周末的父母都是我尊重的人。” 他又指了指侍立在一旁的智能管家，用有点戏虐的口气说：“我家里和公司所用的智能机器人和系统都是来自雍女士的研究所。我可不敢得罪这样的大神，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在软件里留后门。” “您放心，雍阿姨是讲商业规则的人。”徐维楠跟老人告辞，智能管家礼貌地送他出来。 刚一开门，就看到身材高大的方翊（弥逸）正站在门口。 弥逸（方翊）离开大厅后径直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然后就朝方老太爷的房间走过来。 刚想敲门，门就开了，看到徐医生走了出来。 弥逸不太喜欢这个徐医生，虽然他刚来地球时蒙他照顾了好几天。 他觉得这个徐医生也不怎么喜欢自己，基本不愿意正眼看自己。就算偶尔必须要正视自己，那眼光也像是在看空气里的某种细菌一样。就像现在。 他的医术应该很好，但冷面冷心，比地球人自己造得机器人还冰冷。 “徐医生，我爷爷……”不过，既然正面遇到了总是要打招呼的。 “方老太爷身体很好，没事。”徐维楠虽然应了一句，可是并没有停下脚步，直接从弥逸身边走了过去。 “翊儿，你回来了，快进来。”从房间里传来了方老太爷中气十足的声音。 听这声音就知道老人状态很好，弥逸进去就看到方老太爷正背对他，半躺在窗前的一张躺椅上，大概是听到他的脚步声了，抬起一只手，向他招了招，示意他过去。 墙边一个老古董留声机，正慢慢地转着，房间里飘荡着低低的、缠绵的乐曲声。 弥逸每次走进这个房间，都会觉得自己好像又到了另一个时空。 据说这是一百五六十年前的老上海风情，一种带有历史的古香古色，但同时又是娇艳妖娆的活色生香。 “还有五天就要比赛了，准备好了吗？”感觉到孙子已经走到自己身边，老人张开了半闭的眼睛。 “准备好了。比赛很容易的。”弥逸拉了一张凳子在方老太爷身边坐下。 “好，等你完成这比赛，我给你难度大一点的事去做。”老人赞赏地点点头。 这时，智能管家走了进来：“老爷，各位少爷们上来了。” 老人点点头：“让他们进来。”智能管家又退了出去。 一会儿，门口进来一群人，“爷爷”“曾爷爷”的喊声响成一片。 方老太爷的躺椅转了半个圈，面对着大家，抬起一只手示意了一下。室内静下来，只留下低低的曲声。 “我没事，只是血压有一点点高，现在已经没事了。大家回去吧。”方老太爷慢慢开了口：“你们都是大忙人，不用老守在这儿。” 室内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着要说些讨喜的话，但心里明白老人是个人精，最不喜欢别人逆着他。 只好说一边说着“爷爷保重”“曾爷爷再见”之类的话，一边准备退出去。 突然又听老人开了口：“对了，等过几天直线竞速赛结束之后，我想把赛车谷交给翊儿打理。” 这话来得太突然，弥逸好像听到房内响起了一阵整齐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不过，他对什么赛车谷没什么兴趣。 他想的是比完赛，自己就可以去美国找弥尔，然后再和弥尔商量商量怎么玩，怎么在这两年内“玩遍地球”，不，是走遍地球，收集更多的资料。 虽然他在方家吃好、喝好、玩好，但这么半个月下来已经有点腻了。 而且这段时间，他已经把赛车这事整明白了，觉得没有想象中好玩。 “爷爷，比完赛我要去美国。”弥逸提出了异议。 “这又没关系，你去美国看方颐，玩几天再回来接手么。”方老太爷慈祥地拍拍弥逸的手。 然后又抬起头，看着他的一个孙子方杰问：“赛车谷现在是你打理的吧，到时你再带他一段时间，让他熟悉熟悉情况。” “曾爷爷，方翊，小叔他又不懂管理。”方杰身后的一个年青人忍不住插嘴，冲动之下，方翊的名字直接叫出了口，忙又加上小叔俩个字。 这是方杰的小儿子，方竞武。 这话一出口，房里的眼睛就都盯在他身上。站在他身边的方竞威赶紧伸出手在他背后拍了拍，示意他别再乱开口。 方竞武也醒悟过来，自己的话有点冲动了。 在方家，因为方老太爷的关系——老太爷可是从上个世纪过来的人，很注重长幼有序，作为小辈是不能随便插嘴大人说话的。 可是已经脱口而出的话，就是覆水难收，他只能倔强地翘着头，心想，反正自己也没说错，方翊除了吃喝玩乐，什么时候干过正经事了。 别的人吃喝玩乐也还能顺便吃喝玩乐出一点名堂来，比如竞航大堂哥爱研究吃喝，已经自创或改进了不少美食配方，还开了个“乐食城”，生意不错。自己的哥哥竞维爱赛车，现在已经是亚洲漂移大赛冠军，下一个目标是世界冠军。 可方翊呢？玩游戏拼命充钱买装备，然而拿着顶级装备还能被人秒杀；从小到大各种爱好，感兴趣时间不会超过半年，因为练习太累；学习读书考试，虽然有顶级AI助手，还要家长出面申请免考，大概是答题也太累…… 这样的人还想接手赛车谷，真是！赛车谷这十几年一直是父亲在打理，要找人接手，那也应该是自己的哥哥竞威…… 年已过半百的方杰没时间去了解儿子丰富的内心世界，瞪了儿子一眼后，忙上前一步，对方老太爷说：“爷爷放心，我会带翊儿熟悉情况的，谁都是从年轻没经验开始一步步学习的，翊儿那么聪明相信很快就能接手。” 第十七章 为什么机器人不能太像人 周末带着安娜回到家，却看到客厅里有一个稀客正陪着她父亲聊天。 “维楠哥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来蹭饭，我想念爱丽丝的啤酒鸭。”没穿白大褂的徐维楠好像变了一个人，满脸轻松愉悦的笑容。若是弥逸看到，估计会认为这是徐医生的另一个性格活泼的孪生兄弟。 “好呀，那我去看看爱丽丝有没有准备啤酒鸭。”周末高兴地挥挥手，径直往房里走，并没有揭穿真相。 其实，徐维楠家里、还有程阅家用的智能家政助理都是爱丽丝的同款，连名字都相似，分别叫爱玛，爱德拉，爱丽丝会的她们应该也都会。所以大忙人维楠哥哥肯定是为其他事来的。但这有什么要紧呢？ 反正她很高兴看到维楠哥哥就是了。 她到厨房看到爱丽丝正像个音乐指挥家一样，一手挥动着锅铲，一手五指翻飞将各种调味洒入锅中，在挥舞几下锅铲，一盘菜就出锅了。然后又像个舞蹈家一样，一个回旋，去看另一灶台炖的汤。 不用问，周末已经闻到了啤酒鸭的香味。 “爱丽丝烧得菜好香噢！”周末忍不住赞了一下。 “谢谢，亲爱的末末。”爱丽丝滚圆的大眼睛扑闪了一下，又迅速移动步伐到料理台去准备其他东西。 “安娜，帮忙泡壶大麦茶送到客厅，谢谢。”周末又对跟在身后的安娜说。是的，安娜擅长的是茶艺和各式小点心。 “好的，末末。” 周末觉得自己已经尽了一个主人的职能，就回二楼房间换了套便装，再回到客厅时，看到母亲也已经回来，三人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周末走近，听到父亲周振新正在问徐维楠，“你们现在能将人脑信息数字化了吗？然后像存在数据库的数据一样上传或下载。比如有一天我的身体老了不能用了，就可以将我的意识都传到某台机器或某个机器人身上？然后我就活在那台机器或机器人身上了？” 周振新最近几年喜欢上了写科幻小说，可是他自己从小偏科，只爱文学，是个科盲。现在为了能在自己的小说里加上些“硬核”科技，最喜欢拉着一些专业人士问东问西。 然后不等徐维楠回答，自己就很迷惑地摇着头说：“那样的话，我到底是算活着呢？还是算死了？活着的是我，还是非我？” 周末扑哧一声笑起来：“爸爸，你现在才五十岁，还年轻着呢，再过五十年，还依旧生龙活虎，用得着现在就开始考虑这么深奥的问题？” 客厅里一阵笑声。连一下端庄的雍珞珈都忍不住莞尔。 “周叔叔说得没错，从技术上、理论上来说，现在是可以将大脑意识数字化，只是涉及到伦理和法律问题，政府不会同意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而且，大脑非常复杂和神秘，没有大量的研究和临床数据，是没办法证明大脑意识数字化是否真得可行。”徐维楠笑着跟周振新讨论。“万一只能部分数字化？或者只数字化了一些浅层意识？这算是成功吗？” “嗯，这的确很危险。不能轻易尝试。”周振新听到还有这种可能，忙点点头，“那你们目前研究什么？” “主要研究怎么帮助脑损伤病人恢复大脑功能，比如能不能加载一部分人工智能帮助他们思考。”徐维楠说着，将目光转向了雍珞珈。 “人工智能这方面，雍阿姨是真正的专家。我还没见过比爱丽丝更能干的家政助理了。” “你家的爱玛跟爱丽丝一模一样。”周末在旁边说。 “可是爱丽丝的厨艺要好很多，同样的菜，爱玛烧出来总像是大厨不在时小学徒顶替着炒出来的样子。”徐维楠笑着说，“要不然我跟程阅为什么老到你们家蹭饭。” “你们肯定是忘了给爱玛升级了。”周末马上想到一个理由。 徐维楠笑着不说话，却将目光投向了雍珞珈。 周末也不由疑惑地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母亲。徐家、程家的那两个爱丽丝同款，不就是母亲的研究所推出这款家政服务机器人时，母亲送给他们俩家人的吗？难道母亲给自己家的是更好的版本？ “除了常规升级，我还给爱丽丝的程序做了些微调，让她能更好得记住我们的偏好和习惯。”雍珞珈微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其实我觉得，现在的科技进步不是太慢，而是太快，人类还没有作好心理准备。”雍珞珈的这句话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听的三个人都点了点头。 “就好像我们人类总是希望能长生不老一样，但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活在一个类似爱丽丝或安娜这样的机器人身上，我不知道我是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周振新将前面讨论过的话题又联系了起来，最近他对“人类可能长生的方式”特别感兴趣。 “爸爸，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可以申请做一个跟现在的你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呀！”作为父亲最亲爱的小棉袄，周末赶紧安慰道。 又转头向母亲求证，“妈妈，你们研究所的技术肯定能做到？” “当然，要拥有人类的外形是件很容易的事，甚至皮肤触感都可以模拟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相似度。”雍珞珈随意得点点头。 “那妈妈为什么一直不给爱丽丝、安娜换个外形，让她们看起来更像个真正的人呢？”周末有点不解。 “你会因为爱丽丝没有跟你一样的脸蛋，你就不喜欢她吗？”雍珞珈看着女儿问道。 周末摇摇头。 “就是，那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其实我们研究所在推出产品时，都尽量避免挑战人类的伦理、道德极限。比如，这家政助理吧，她一个就可以顶替几个保姆，帮主人照顾好一个家庭的日常，所以就不能让她的外形太像人。” 在座的俩个男人都点点头表示赞同，唯独周末却疑惑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一个外表长得更像人的机器人，不是应该更容易被人类接受吗？ 两个男士都装作没看见她那装满疑惑的眼神，反是雍珞珈好心提醒了一句：“日本就有企业专门生产肌肤触感很真实的娃娃。” 周末瞬间明白。 呵呵，她马上想起自己前几天接到的一个咨询。 第十八章 徐维楠的要求 呵呵，她马上想起自己前几天接到的一个咨询。 那是个年轻的女顾客，脸色苍白憔悴，惴惴不安地说她老公欲望比较强烈，自己每晚都会筋疲力尽，所以就让老公订购了一个娃娃。可是自从他老公订购了娃娃后，每晚抱住“娃娃”，对她却一点兴趣都没了。 她觉得很郁闷，自己一个真实的大活人居然比不上一个假人？而且他和她还是热恋了几年才结婚的那种。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对那“娃娃”都生出嫉妒恨来了。 每天晚上老公跟一个假人温存，自己这个正牌夫人却在一边看着，这算什么呢？终于有一天趁老公不在家，她将这娃娃扔进了楼下垃圾箱。 可结果是，老公回家发现“娃娃”不见了，却跟她大吵一架，摔门而去。 对这样的咨询，周末说实在是很无感的。 那老公显然是个下半身动物，满足需要才是他最最要紧的事。 对这样的人，如果遇上战斗力相匹配的，那么干柴烈火，生活美满的可能性大些。 遇上个身体虚弱不能匹敌，或者性格内敛放不开的，向外发展也是早晚的事。只是如今的第三者稍微怪异了点。 周末从这案例联想到刚才妈妈说的话：“尽量避免挑战人类的伦理、道德极限”。 也是哦，一个像爱丽丝这样能干的家政助理，如果再给她女神一般的容貌和身材，那么，估计会让更多的男人在“不婚”路上越走越远吧！ 毕竟所有女人能干的，爱丽丝都能做，而且可能做得更好；女人不愿意干的（比如做家务，像妈妈一样照顾他）爱丽丝也都能做得一级棒。 唯一不会做的事，是不会生孩子？ 哦，不会生孩子，现在完全已经不是个事儿。 从2057年2月14日开始，地球女人已经可以不生孩子了！！ 2057年的情人节，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收到了一个特殊的情人节礼物！ 那就是为了解决生育率持续降低的问题，“人造子宫”法案正式通过，经审查合格的人员（无论性别、婚否，主要审查经济能力和信用、健康包括精神状态）可以向专门机构（生育管理局）申请利用“人造子宫”技术繁殖后代。 人造子宫技术可以让妇女彻底从生育的枷锁中解放出来，胚胎在完全可控、可视的环境下发育。 也就是你提供自己的精子/卵子（或购买卵子/精子），九个月后就可以抱一个延续了自己基因的孩子回家。（如果你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还可以申请对未来婴儿进行基因编辑，让自己的孩子更健壮更聪明，当然法律上说，是发现有基因缺陷、有遗传性疾病的可以申请进行基因编辑）。 所以，男人只要拥有一个同时具备“家政助理”和“娃娃”功能的“机器人”，如果喜欢孩子的话，再申请利用“人造子宫”技术“繁衍”一个孩子，就可以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了！ 完全可以不结婚，不需要女人！ 反之，女人也可以这样。 延续了几千年的婚姻制度正在发生雪崩。 但，人类作好准备了吗？ 周末给出的答案是没有。 几千年形成的“惯性”很难一下子就被先进技术完全割裂。社会风俗、人文伦理以及人脑里的条条框框，这些东西的更新和形成需要更长的时间。 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个脸色苍白的女顾客来咨询了。 相信其他人的答案也是没有。 所以雍珞珈的智能机器人研究所，很固执地将他们所有的机器人外观设计得很“机器人”，就是不想做导致雪崩的最后一片雪花。 “妈妈，你们好伟大！放弃了挣更多钱的机会！”周末马上给自己的妈妈点赞！ “我们是研究技术的。”雍珞珈看着女儿那夸张的表情，微微觉得好笑。这女儿，估计是更多地继承了父亲的浪漫性格，然后又变相地发扬光大了。 晚饭后，俩个年轻人坐在屋顶花园的草地上聊天。 周末家的房子，建在社区后山的斜坡上，周围环绕着葱郁的树木。屋顶也是“杂草”丰茂，四周还有很多藤蔓植物，像瀑布一样垂下来，把建筑和周围的环境溶为一体。 屋顶的草坛从来就是周末的乐园。徐维楠小时候也没少在这儿捉蚱蜢，逗蛐蛐。只是长大后很少来了。 “维楠哥哥，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周末看着月光下的人影，斜斜的，长长的。 “今天有空，下班早，过来蹭顿饭，顺便来看看你。”徐维楠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去拉周末脑后的那束“马尾”，在快碰到时又收回了手，小丫头已经长大了。 却不知自己的动作早就被影子出卖了。 “诊所生意怎么样？” “马虎，这个月的收入可能还不够付房租，说不定下个月就要被妈妈扫地出门了。”周末夸张地叹一口气，不过马上就自我振作起来：“不过，刚开始都是这样的，相信过上一年半载，诊所的预约就会排到一个月后了。” 连安慰人的台词都被她自己说了，这让别人说什么呢？徐维楠只能笑着说：“我当然相信你，莫教授一直很赞赏你，可是你却不想呆在医学院。” “我不喜欢做那些实验，拿着一些可怜的小动物来回折腾。”周末闭了闭眼睛，如果说二十二年的生活，有什么是她最不喜欢回顾的，那就是这段生活了。“我知道，为了科学研究，可是我还是不想。” “那就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徐维楠点头表示赞成，小丫头本来就应该快快乐乐的。 “说吧，有什么事。哥哥现在这么忙，阿姨都说一个月难得看到你一次。”周末将脸转过来，看着徐维楠，一付你再不说就是侮辱我智商的架势。 “最近方家的方翊少爷有来你诊所？”徐维楠也知道骗不过，小丫头虽然性格活泼，却从小玲珑剔透。 “嗯？”周末的眼神打了个强烈的问号。维楠哥哥怎么会背后打听这些小道消息？ “前些天他出过车祸，当时是我收诊的。方老太爷担心他是不是有后遗症，所以自己偷偷来心理诊所。”徐维楠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周末点点头，表示理解。 方老太爷是仁和医院的大股东，也是徐维楠所在医学研究所的最大投资者和赞助者。 “应该没有。没这方面迹象，其实他根本就没做咨询，就是，”周末停顿了一下，笑了起来，“好像他在方家受了虐待，没吃饱饭，来诊所就要安娜泡茶上点心，吃完就走，害得我想收咨询费还觉得心虚，觉得君子爱财，应该取之有道。” 徐维楠听后略略思索了一下，是刚出院时方老太爷给他禁食了？他又是怎么知道周末心理诊所的呢？不过这不是最要紧的。 “末末，方家是个复杂的大家庭，如果可以，你还是别接他的业务。如果真有什么症状，推到我这边来。”徐维楠认真地说。 第十九章 方家人的计划 这是个繁忙的夜晚。 在方家的另一处宅院，方家二房方杰的住宅里。“方翊”这名字也一再被提及。 因为白天方老太爷的话引起的震动波，还未平息。 二房的人，除了远在非洲的方竞霖，都聚集在一个厅里。 作为二房的掌权人物，方杰和方浩坐在上首的沙发，其他人成扇形围坐成一圈。 “你们说说，对今天这事的看法？”方杰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问。 “就是曾爷爷开始培养方翊这个阿斗了呗！”方竞武不屑地回答，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吗？ “那你觉得这事对我们是好还是坏？”方杰点点头，继续问话，声音平淡，就像课堂老师对学生提问一样。 “当然是坏事了。这还用说，赛车谷，那么大一块资产就这样被挖走了。所以，我们得干点什么。”方竞武没好气的答。 “嗯？那你想干点什么呢？”方杰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好像儿子的回答勾起了他一点儿兴趣。 “我，我……”方竞武一时语塞。难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被爸爸知道？ “你们都不喜欢方翊，这我们也都清楚，我们也不喜欢他。”方杰点点头，然后像是课堂上的教授帮学生做启发性思维一样，继续发问“你们觉得，按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你觉得最坏的情况会是什么？” “总有一天，方家的资产，大部分都被他继承了，甚至是所有的资产。反正曾爷爷一直最喜欢他。”回答的依旧是方竞武，他觉得这是太明显的事。 “所有的，应该不会，但大部分是极有可能的。曾爷爷肯定不可能将资产平分成三份，每房一份，或者按照人数，平分给我们。”方浩的女儿方竞琪也开了口。 “当然不会平分三房，那样的话，你们这么多年就都嫉妒错了人，应该嫉妒大房的竞航堂哥才对。”方杰点点头，他身边的方浩一直都没开口，只是脸色暗沉地坐着。 “如果按人数平分，那是再公平没有了，可惜，也不大可能。”方杰遗憾地摇摇头。“三房拿大半，我们和大房拿小部分，这倒是很有可能。不过，这并不是我们会遇到最坏的情况。” 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在座的人不由都心神一凛。 “你们慢慢都长大了，我和浩叔叔觉得可以跟你们讨论一些事情了，以免你们再做错事。”方杰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小辈。 “自从你们曾爷爷过百岁寿诞宣布退休以来，我和你们浩叔叔一直在努力打理公司业务，希望能得到老人家的认可，可惜效果并不是很好。 其实你们曾爷爷一直就宠爱三房，我们都习惯了，即使是将三分之二的家产分给他们，我们也觉得再正常不过。 我们最担心的事是，你们曾爷爷确认了三房的人——从父亲到儿子都不是接班的料，失望之下把所有的资产都投到了信托基金里，然后我们都只能每月领生活费。 或者，方翊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曾爷爷伤心失望之余干脆将财产都捐赠了出去。 虽然我们的基本生活不会成问题，可是拥有方氏集团的管理决策权的人和领生活费过活的富家少爷，其社会地位是不一样的。“ 听到此处，方竞武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口中发出了喃喃声：“我，我没想过还可能会这样……” 他哥哥方竞威拍了拍他的背，没说话。 “我们以前都没有跟你们说这些，是觉得你们还小，现在觉得还是让你们知道一点更好，免得冲动做错了事。”方杰说完看了沉默的方浩一眼，然后又盯着小儿子说：“不要老去想一些蠢办法。” “我，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他比赛那天拉个肚子，出个丑……”方竞武扛不住父亲的注视，忍不住开口辩解。 “以后别再想这些没用的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些事自然有我们大人考虑。”方杰说完，将三个小辈给打发了出去。 剩下两对夫妻，坐着相互默默注视了一会儿。 “大哥，你是想着这段时间要好好扶持这位方翊少爷？”方浩终于开了金口。 “我是这样想的，最好能让老人家认为方翊是个商业人才，有能力继承家业，并发扬光大。如果能让方翊信任我们就更好了。” 方浩沉着脸点点头。 “二弟，我们已经在家族里打拼了二十几年，有经验，有人脉，有自己的人手，难道还糊弄不了一个小孩？若真有一天，方翊继承了大半产业，我们也可以一点一点将业务转移，掏空这个方氏，另立门户。”方杰继续劝慰道。 “我也明白。只是想到竞霖……”方浩阴沉的脸色添了一份伤痛。他的太太在边上更是面露戚容。 “没事，让他在那边锻炼一下，过两年回来就成熟稳重了，这样以后才能担起家业。”方杰安慰弟弟和弟媳，话刚说完又想起什么，“竞霖是从哪里知道这个麦角菌的？你问过吗？” “他只说是在网上看到的。” “真是这样？这并不是这个年代常见……”方杰追问了一句。 方浩点点头，表示明白，“我当时也追问了，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最早听到麦角菌这个名字，是有一次他去竞航的‘乐食城’，竞航正在库房盘点，发现有一些燕麦保管不善，已经长了霉菌，就叫人拿去扔了，说是万一长麦角菌，可是会吃死人的。” “竞霖听到，就问麦角菌是什么，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竞航就给他讲了中世纪女巫魔药的故事，说那时，麦角菌曾在中世纪欧洲引起过所谓的‘传染病’，有上千万人死亡，许多妇女流产，大家认为是女巫给人下了魔药，后来导致塞勒姆女巫审判案的发生。 竞霖当时觉得那年代的人怎么那么愚昧，就记住了。” “哦，”方杰听了陷入沉思。巧合也就算了，若是有心，那这个平时看着温和、跟兔子一样无害的侄子，心机实在太厉害了。 “哥，你是觉得？”方浩看着哥哥。 “这个现在没法判断。不过，还是让孩子们离竞航稍微远点吧。他们平时被我们保护得太好，都太单纯了。”方杰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转了个话题。 第二十章 弥尔有消息了 “可惜，我们两家的孩子都没人喜欢学医，或者学计算机。自从十几年前，方家大宅换成了智能管家、智能机器人，打理整个宅子。宅子就变得水泄不通了。”方杰语气平淡，却流露出明显的遗憾之意。 “前段时间老爷子跟蒋律师约了几次，也不知道具体谈什么。” “还有，医学研究所那边，每年老爷子在那里投那么多钱，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曾听人戏说那里在研究长生术。呵呵，如果老爷子真长生不老了，我们也就不用费心了。”方杰看似随意，像叙家常一样说这话，脸上带着笑意。 “大概就是研究人造器官，今年换个肾，明年换个肝，老爷子这么大年龄还健健康康的，应该也没少折腾，估计能换得都换了。”方浩冷冷地接了话。 “医学研究所那里是莫教授带队的，那老头是个学术疯子，一般人接近不了。不过他有个徒弟叫徐维楠，很受器重。老爷子也很喜欢他。”方杰看了弟弟和弟媳一眼，“这人年轻有为，家世、外表都不错，是个女婿的好人选。” “徐医生我见过，只是这人整天冷冰冰的，看着不像是有情趣的人。琪儿不一定喜欢。而且，他家境一般，父母就开了个小农场。”作为母亲，方浩太太觉得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完全可以嫁进更好的门第，不应该这样被“浪费”。 “大哥的意思只是说可以认识一下，到底如何当然是由琪儿自己决定。”方杰的太太安抚着说，心想，能不能让人家徐医生正眼看你女儿还不知道呢，就开始嫌弃人家家境不够。 “我最近招聘了几个业内评价不错的软件高手、安保工程师，想让他们自行开发研究一下。我们公司的安保机器人、安保软件还有方家大宅用的智能机器人都是ZERO智能研究所的产品。”方浩也看了哥哥一眼。 “听说研究所所长雍女士有一个女儿，聪明伶俐，年方二二，如果竞霖还在这儿，我本来是有意让他认识一下的。现在不说也罢。竞威、竞武都还没女朋友吧！” 方杰对弟弟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食指在桌面轻轻扣了几下，然后说：“听说方翊最近连着去那个周末心理诊所，去了两次。不知道是看病去的呢还是看人去的？” “难道老爷子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青年男女的事么，要讲究缘分，就让他们随缘吧。” …… 也许是因为体质不同，虽然有这么多人惦记，弥逸也没有打喷嚏。 他坐在计算机前，正乐呵着。 因为，今天，他终于收到弥尔的消息了。 弥尔在信里诉苦，说是自昏迷醒来，就变成了地球上一个行动不能自理的中年男子，而且还是没有人身自由的那种。 有很多人对他宣布了“主权”。 有人说是他的老婆，有人说是他的女儿，有人宣称是他母亲，有人自称是他朋友…… 听着好像都是他最亲近的人，按照地球人的说法是家人和好友，可是他觉得这些人跟他的距离，比从泽塔星到地球的距离更遥远，估计都可以来回一趟了。 那个是他“老婆”的谢丽尔虽然每天来医院看他，有时还会用嘴唇在他的脸颊上“盖个章”，但是常常用一种打量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他，以至于弥尔怀疑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被识破了。 但是谢丽尔下一个动作又告诉他，谢丽尔怀疑的是身为原主的那个男人。因为谢丽尔打量结束后，通常会面露一种带着点讽刺又伤感的情绪说：“有时候真不相信，我们居然已经在一起生活快二十年了，我还是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说是他母亲的胖大婶，来了之后给了他一个差点让他骨折、重新变木乃伊的抱抱，然后趴在他床边用超过一百分贝的声音又哭又喊了足有十分钟。 这对刚清醒过来不久的弥尔来说，简直比没穿保护外套直接在太空漫步还难受，也让他明确地感受到了身为地球人的脆弱和艰难。 然后，那“母亲”坐在他床边，开始大谈她的髋骨和膝盖，说它们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她在吃止痛药，但效果不大，每周还要去做艾炙…… 那个说是他女儿的少女，给他留的印象算是最轻松愉快了，她像是一只轻快的小小鸟，带了一束鲜花，飞到他的床边，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做了一个短暂的停留，然后又像一只小小鸟一样飞走不见了…… 还有个身材矮小、面容消瘦生硬的秃头男人，身份是他的同事和朋友，在对他的外表做了一番自以为风趣的演讲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一会儿放在下巴上轻轻摩挲，一会儿捏自己的鼻子取乐，嘴里说着些跟奥数竞赛、要拿冠军、带队有关的事…… 他们所有的人好像都很关心他，可是又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关心他，每个人关心自己远远超过别人。 哦，如果说有，那天那朵鲜花可能有点吧，不过，那天以后，她好像没有出现过…… …… 弥逸看完乐得哈哈大笑，觉得弥尔实在是太倒霉了！！这就是地球人爱说的，走霉运的家伙！自己应该尽快去解救他！ 他的笑声吵醒了原来在沙发上打盹的松狮狗，它汪汪轻吠了两声，跑了过来。 弥逸将松狮狗抱起来放在膝上，摸了摸它那柔软又温暖的毛，又逗了逗趴在电脑屏一角上的独角仙，觉得自己比弥尔要幸运多了，下次应该建议弥尔也养一只这样温暖又安静的宠物，它能让你享受到陪伴的快乐。 对了，或许回泽塔的时候，也可以考虑将他们一起带走。 不过，带走小仙是件容易的事，这松狮狗，可能就有点麻烦。一个碳基生命，怎么才能让一个碳基生命在泽塔星上生存呢？ 还有呀，据弥逸了解，狗狗一般寿命只有十几年，最长寿也只有二十年，这只松狮狗大概已经超过十岁了，它能经得起太空飞行吗？ 想到这里，弥逸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弥漫起一阵酸楚。 死亡。原来地球的生物离死亡那么近。 那人类又是怎么能够每天面对死亡的威胁还悠哉游哉购物、聚餐、游戏呢？或者是做这些事有助于人类面对死亡？或者忘记死亡？ 可能是想得太入神，弥逸的手停止了动作。松狮狗抬起头嗯嗯抗议了两声，好像在提醒他继续。 弥逸凝视着它如水一般澄澈、诚恳的眼睛，突然清醒，自己并不是地球人。为什么要跟地球人一样多愁善感呢？ 第二十一章 崩溃的弥尔 其实不单是弥逸觉得弥尔好倒霉，弥尔对自己的现状也感到很崩溃。 今天，谢丽尔将他从那个像是个大鸟笼的医院接回到了一个叫“家”的地方，先让他在一个温暖的房间休息。 地球人应该比较缺少安全感，为了能随时注意外界的情况，所有的房间都开有窗户。又担心别人能看到房子里面，所以又设计了窗帘。 比如这个房间，现在窗帘是拉上的，但由于窗帘很薄，太阳发射的电磁辐射仍然能透进来，因此房间里的一切清晰可见。 墙粉刷成天蓝色，天花板上垂直而下吊着一盏白色的羽毛吊灯。房间里最大的物品是一张四四方方的大床，足够躺好几个人。 弥尔看到床上并排放着两个枕头，心想，谢丽尔要跟自己一起睡这儿吗？ 谢丽尔好像知道了他的担心，“我这几天睡在客房，免得碰到你的手。” 弥尔的左手还是打着石膏，虽然弥尔认为自己的胳膊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但医生们坚持他必须再跟这个石膏胳膊相伴半个月以上时间，看看能不能培养出难分难舍的感情。 他的左脚已经恢复了右脚一样的待遇，可以穿鞋子，可以用它承重走路。不过，医生还是告诫他，近期要少活动，多休息，所以他一般情况还是用轮椅代替那只需要养尊处优的脚的工作。 弥尔听了谢丽尔的话，觉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还有一只手不能自由支配，但毕竟已经拥有这个身体大部分的支配权，所以还算是可以吧。 晚饭，他在家政助理的帮助下，吃了些奶酪三明治，蔬菜，还喝了杯牛奶。然后，进入一间叫书房的房间。 这是一个矩形的空间，一张静态的大书桌后面摆着一张静态的椅子，一扇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另外的三面墙上几乎都立满了书。 地球上的人类很喜欢书。在很久之前，书是地位、财富、学问的象征。 现在的人类喜欢将所有的东西数字化，书已经可以不是书的样子了。不过，很明显，这里的主人霍尔教授，还是喜欢有年代感的东西，这点可以从一本本的书、厚重的桌子及方形的电脑屏看出来。 据说霍尔教授有一个可以戴在胳膊上、跟曾经流行过的一种计时工具——手表外形一模一样的AI助理，大概在车祸中受到了重创，目前弥尔还没见过。 所以他用桌面上的电脑连上了网络。 %地球人类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现在一个成年人的生活大体上来说，就是娱乐和工作的交替，而娱乐和工作都是在电脑和网络上完成的，你就明白电脑和网络为什么重要了。 当然这也造成了不小的困惑。 因为工作总是烦琐的，总是令人不快和令人疲倦的。而娱乐总是轻松的，令人津津有味而不知疲倦的。 所以娱乐通常是工作的序曲，人们总是要在电脑和网络上毫无目的的游荡和徘徊之后，才缓慢地进入工作状态，然后又不由自主地回到娱乐消遣状态。 甚至有很多人最终选择了光娱乐不工作，靠福利养活自己。 弥尔进入人类的网络，当然是为了联系上弥逸。 不出所料，他马上收到了弥逸的消息。看来弥逸的现状比自己要幸运不少，弥尔感觉心情愉快，立刻给弥逸回了消息。 当他写完后，想起来舒展一下身子，听到从楼道传来脚步声，一种笨重、拖沓的声音，这个声音经过书房时，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径直上了顶楼。 应该是“我”——霍尔教授的儿子罗伯特。 弥尔不自觉得皱了一下眉，这个儿子从来没到医院看望过他，不过他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看，原主书桌上还有一个相框，上面有四个人，其他三个都面带微笑，视线看着相框外。 只有这个头发蓬松的男孩，没有微笑，视线低垂从耷拉在额头快要盖住眼睛的头发缝隙中间穿过，充满偷窥的意味。 身上穿着一件跟太空一样漆黑的衣服，胸口印着“暗物质”三个大字。他知道暗物质是什么吗？弥尔不由嘀咕了一声。 弥尔起身来到窗口，拉开了一扇窗帘。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花坛，和外面的公路。 刚好有一辆车在路边停下，车门推开，好像里面的人要下车，已经有一只脚放到了地面上，但又收了回去。 弥尔的眼神很敏锐，可以看清楚那个要下车的人是“他”的女儿，艾尔莎。她本来想要下车了，可是又被车里的一个年轻男人拉住，然后他们在拥抱和热吻，好像彼此要吞噬掉对方一样。 艾尔莎今年才十六岁，按照地球上的年龄，做这些事好像还太早了些。何况在路边，车上。 一辆车从旁边经过，里面的人还冲着艾尔莎她们的车吹响了口哨。 也许，自己应该跟她谈谈，毕竟自己在医院的时候，她还像一只小小鸟一样来看望过自己。 弥尔打定了主意，所以就一直站在窗前看着。 过了好久，艾尔莎终于从车上下来，还不停回过身去说再见，飞吻，直到小车开走。 当她走上花坛间的小径，抬起头，却看见二楼的一个窗口，站着她的父亲。她一边抬手理了理有点蓬乱的头发，一边快步向屋内走去。 弥尔这才在轮椅上坐下来。 过了没多久，艾尔莎像小鹿般的脚步声就来到了门前，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弥尔转到轮椅，让自己面朝着门口。 “亲爱的爸爸，欢迎您回家。”艾尔莎又像只小小鸟一样飞扑了过来，并在弥尔的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弥尔想起刚才她跟那个男生难舍难分的告别之吻，忍不住抬手擦了一下脸。 他实在是不明白，地球人类为什么喜欢接吻？是为了查探对方是否有口气？交换口水？ 口水，学名唾液，是一种无色且稀薄的液体，其中绝大部分是水，同时还含黏蛋白和淀粉酶、溶菌酶等。 弥尔并不想让另一个人，尤其是另一个男人的口水沾到自己脸上，那感觉有点恶心。 抬头发现艾尔莎的脸色瞬间变得发红，然后发白，发青，神情僵硬。 “对不起，艾尔莎。”弥尔困难地开了口，他从来没当过父亲，不知道地球上的父女一般是怎么谈话的。“我刚才看到……” “看到我跟别人KISS了？所以你觉得你的脸上沾上了第三者的口水？” 第二十二章 弥尔有个约会 “艾尔莎，我觉得你还小……” “嗯，我是还小，还没到结婚的年龄，不过已经可以恋爱了。”艾尔莎不以为意的耸了下肩，双手在身前交叉合十又放开，“男人不都喜欢年轻的女人吗？你不也喜欢年轻的姑娘吗？你们在一起做得更多吧！” 弥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霍尔教授平时做了什么事连女儿都知道？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要不要我告诉你，今天我还见过你的露西跟一个帅哥在一起，她们也KISS了，如果现在她又来亲你，你会觉得恶心吗？”小姑娘说话声音尖锐急促，像是个急于报复人、让人痛苦的小恶魔。 说完这些，她盯着弥尔看了一眼，转身跑了出去，门外响起一阵上楼的脚步声。 弥尔坐在轮椅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直到楼上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震得整个楼房都晃了一下，弥尔才醒悟过来，自己好像搞砸了什么事，让艾尔莎很生气。 地球上的生物真是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开心，莫名其妙的生气。 艾尔莎刚刚走进房间来的时候，好像还是想对自己示好的，可不知怎的就变得咄咄逼人、恶狠狠的了呢？ 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头，它们好像又皱到一起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放弃，因为他虽然很擅长计算，但这些事比星际物质更加不可计数。 就在这时，他桌子上的电脑轻轻响了一声，“露西.海格请求通话。” 他回到桌前，隔空在一个闪烁的绿色圆点上点了一下。人类的电脑是可以隔空操作的，但距离要在三十厘米之内，只能算聊胜于无。 屏幕上出现了鲜花灿烂的笑脸。 “很高兴知道你已经出院了，你好吗？”声音很是清脆好听。 “哦，我很好。谢谢。”弥尔答道。 她笑了，笑声透着欢愉还有些别的什么，使弥尔的内心莫名地激荡起来。不过她的笑跟那个周末的笑好像还是不一样。 “那么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四仍然属于我们吗？”她问道。 “那是自然。”弥尔完全听不明白，但还是一口应允，如果那是原来的霍尔教授的约定，他好像有义务有责任完成？ “好的，明天下午两点我们轻羽见。”她红润双唇微抿，又在刹那间张开，给弥尔留下一个灿烂的笑，然后从屏幕消失。 弥尔就这样有了一个约会。 第二天，他起床的时候发现整个屋子都是静悄悄的。 他在餐桌上看到了谢丽尔留的一张纸条，告诉他，她已经送孩子去学校，然后要去公司上班，下午会接孩子放学，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家政助理给他端来了早餐，他随意地吃了些。然后就无所事事。只好来到书房内，打开了电脑。 幸好弥逸又给他发了消息，他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安慰。 同时也可以告诉自己，自己不是为了获得那些稍纵即逝的娱乐幸福感才坐在这儿的。 下午两点，弥尔乘坐一辆无人驾驶的车来到了轻羽。其实他也不知道轻羽是个什么地方，他上车时说了地名，车就把他带到这儿来了。 这是一家小酒吧。露西在门口等他。 她身姿翩跹犹如彩蝶，给了他一个充满花香的拥抱，然后自然地将自己挂在他的右胳膊上，“我们先喝一杯，然后再讨论钟形曲线和低峰态分布模型的兼容性。” “好的。”弥尔想，地球人类还真是好学。只是如果能在见面说话时，保持一下距离就更好了。 他们走进轻羽，在靠窗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虽然是靠窗，但厚厚的窗帘拉着，室内光线昏暗，虽然还点了不少灯。 这是个不分昼夜的地方。弥尔做了一个判断。 外面是下午二点，明亮、温暖。而里面已经有好多喝得东倒西歪、或一脸猪肝色、或自顾自傻笑、或自己给自己讲故事的人。 “你要喝点什么？”露西问。 “液化氮。”弥尔脱口而出。 露西哈哈笑，“你真可爱。威士忌加苏打水？” “好的。”弥尔点点头，差点忘了，液化氮在地球上是一种冷冻液体，多用于工业用途的。虽然在毫河餐厅它是调制爆破水的基液。 很快就有人将饮料送来。 弥尔和露西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像老朋友一样聊天。 当然主要是露西在说，弥尔听着。 露西很健谈，而且喜欢边说边笑。 比如弥尔问她，做为一个人类，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等喝完之后，也许我们可以到另外的地方讨论这个问题。”她一边笑，一边用手指转动着玻璃杯口。 另外的地方？弥尔有点疑惑。为什么要到另外的地方讨论呢？ “难道我们就在这儿研究低峰态分布吗？”她伸过一只手，放在弥尔的毛衣领子上，“今天你是独臂大侠，所以还是我来研究吧。” 她的手指缓缓下移，从领口一直下滑到腰带扣，“低峰态。然后……” 弥尔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虽然他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但是他在收集地球资料时，看到过很多类似的画面，猜得到之后应该要发生什么。 他有点慌乱地站起来，还不小心将玻璃杯子碰倒了。“今天，不行，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然后带着几分慌乱地、快步冲了出去，也不敢回头看，不敢回应后面露西的呼唤声。 一直冲出了好长一段路，他才放慢了脚步。 好险！好累！ 他觉得脚有点累，今天他又没有带轮椅出来。所以他决定到街边的长凳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这里应该是一个环境优雅的商业区，有剧院、旅馆，咖啡馆，不远处还有一座教堂。 弥尔坐的地方背后是一个旅馆，四周有花坛。 他听到楼上一个房间有人说话。 “你还想再来吗？”一个男人的声音。 “当然，你哪天方便。”女的声音，很像谢丽尔心情开心时的说话声。 “我是说现在。”男的声音，然后是一些其他的杂声。 “现在么，年轻真好！等会儿我还要去接孩子。嗯，嗯，那得快……”女子的声音从清晰到含糊。 弥尔再也坐不住，他站起来，向前方走去。 这会儿，他有点讨厌他自己那超好的听力。 不，其实他讨厌的是这具身体，还有这具身体代表的身份。 他要换一件外套！ 第二十三章 被人觊觎的周大作家 什么声音能让人心跳加速？ 什么状态可以称为热血沸腾？ 什么才叫做燃烧的激情？ 是发动机的嘶吼，轮胎的尖叫，粉丝的疯狂呐喊，汇聚成一首狂野的交响曲，让你按捺不住热血，忍不住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竞赛！ 这是3月25日，周末在气氛狂热的赛车谷得到的答案。 她并不喜欢赛车，也不是车迷。 不过，程阅是赛车迷，而且还报名参加了直线竞速赛。 作为刚刚还接受过程阅大力帮助的小妹，来现场为他助威加油好像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还有老爸——周振新大作家说要来现场采风。 所以这天上午，周末就陪着周振新来到了赛车谷。 隔着铁丝网和栅栏，他们坐在赛道边上的观众席。 伴随着油门的轰鸣声，赛道上不停出现各种“肌肉型”赛车，令人目不暇接。不过，周末看得有点百无聊赖。她实在看不出除了颜色和外观之外的区别。 周振新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地看着每一辆参赛的大马力赛车，但看了几组后也渐生疲惫。 这时，原来隔着几个座位的一个穿红衣服的美妇人在一个年青人的陪同下，移到周振新旁边坐下，侧着脸，带着惊喜又期盼的神情问道：“您好，是周振新先生吗？” “我是周振新。”周振新做为一个有一定知名度的人，已经习惯这样的搭讪，他带着一脸斯文清雅的微笑，转过身，向美妇人点点头。 “哦，我太幸运了，居然能在这里遇到您。我是您的粉丝，您的每一本书我都喜欢。对了，我还带着您的新作《泛舟星际》，”美妇人听到肯定的回答，露出了满脸惊喜的笑容，高兴地简直有点手足无措，她激动得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本书，递向周振新。 “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周振新接过书，看到书很新，但却是翻看过但保护地很好的那种新。 他点点头，抽出一支笔，在书的扉页上签上了自己名字，然后递还给美妇人。 美妇人接过书，如获至宝地将它抱在胸前，然后好像想起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再合适做这样的动作，又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放下来，将书放在自己的膝上。 周末一直冷冷地看着这幕“粉丝喜遇大作家”的情景剧，心想，带一个这么有知名度、又美貌的老爸出来，真是够自己操心的。 其实，自从来到赛车谷，周末已经发现有不少“觊觎”的目光在老爸身上停留，像这个美妇人这么勇敢上前来的还是第一个。 不过有了第一个，也许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 作为妈妈的小棉袄，自己得看着点。 不过啊，有时，她也会想，作为男子，老爸长得实在太美貌了些。什么“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什么“皎如玉树临风前”，什么“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老爸这样的男子吧。 而老妈雍珞珈，虽然也是外貌端庄，眉清目秀，但毕竟跟老爸的绝色还是有一定差距。也不知当年老妈是怎么把老爸骗到手的。 不，据说是老爸写了很多情诗才把老妈追到手的…… 周末在一旁思绪纷飞的时候，没注意到剧情已经开始变化。 “这是我儿子方竞威，他是个职业赛车手，他也很喜欢您的科幻小说。”美妇人介绍身边的年青人。 方竞威很有礼貌地向周振新问好，并就书里的情节提了一两个问题，可能这问题提得恰到好处，周振新很有兴致地跟小年青探讨了一番。 美妇人这才看向周末，“周先生，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您女儿吧，长得真像您。” “嗯，我女儿周末。”周振新很有身为父亲的自豪感。其实周末除了眉眼像他，其他更像妈妈。 “周先生和周小姐也是车迷吗？今天……”美妇人又问到。 “哦，是我的一个子侄来参加比赛。”周振新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来赛车谷的本意，是给程阅加油助威的。“啊，不知道程阅比了没有？” 周末也忍不住懊恼，自己刚才只顾看着老爸，却忘记看赛车了，也不知程阅哥哥现在比了没有，如果知道自己没给他加油，不知会不会生气。 “没事，威儿很熟悉这里，让他问一下就知道了。”美妇人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微笑着安慰。 边上，方竞威已经通过自己的AI助手跟赛车谷里的工作人员取得联系，拿到了答案。 “这位程阅世兄的成绩很好，已经入围“零四8秒”（400米直线跑道8秒）最速俱乐部。他今天已经赢了二场，进入决赛。”方竞威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好像有点诧异。 “很巧，他的对手，是我的小叔方翊。” “哦，原来程阅还是真玩家呢，我原来以为他就是来玩玩的姿态党，过来摆摊，显摆下赛车及装备的。”周振新听了，忍不住来了兴趣，抬头看起跑线那边。 “周叔叔不用着急，他们大概还要二十分钟后出场，中间这段时间他们会抓紧休息和调车。” “嗯，你是职业赛车手，今天要参加比赛吗？”周振新将目光收了回来，为了打发时间，就找了个话题。 “我今天不参加。我是会参加下个月的汽车漂移锦标赛。”方竞晟答。 “哦，蛟龙出海，风火轮，跳台飞行，极限漂移……”周振新想起了自己看动漫时，记住的一些词汇。 “原来周叔叔也是车迷。”方竞晟忍不住笑起来，“如果您有时间，下个月来看我们的漂移赛……” 这时，周末的注意力被一只刚出现的松狮狗给吸引了。 这只毛茸茸的大狗是自己一只狗出现的，没带主人。一脸冷漠、悲苦的表情，跳到周末前面一个座位上，然后脸朝着赛道端坐在那儿。 吸引周末注意力的，其实是这毛茸茸的大狗头上，居然还有“装饰品”——一只乌黑发亮的甲虫，这甲虫头上还有一支两边对称、双分叉的巨型觭角，甚是古怪。 是狗狗原来就戴的发夹吗？还是狗狗被这甲虫咬了，所以才一脸悲苦的表情？ 周末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偷偷从背后向那只黑甲虫伸出了手。 第二十四章 惊艳的小翠鸟 可惜，那独角仙像是尾巴上也长了眼睛，竟然扑棱一下，打开了背甲，展开一对透明的翅膀，飞了起来。 不过，显然它的身体太重了，飞得很吃力，“卟呲，卟呲”看着就像是用生命在飞行，随时要掉下来一样。 前座的松狮狗回过头来朝周末轻吠了两声，好像责备周末不该打扰它和独角仙。 周末看看毛茸茸的狗头，又看看空中那用生命在飞行的独角仙，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想逃出我的手掌。去。”她轻轻说了声。 一个炫影从她身上飞起，独角仙感觉到不妙，想尽快逃走时，已经来不及了。它觉得自己头胸连接的地方已经被一个尖锐且坚硬的东西夹住，那是它最敏感和脆弱的地方，无论是作为甲虫，还是一台微型计算机。 它只能停止了逃跑和挣扎，乖乖地听从指挥，飞到了周末的面前。 周末得意的伸出两个手指头，抓住了它，还伸出另外一只手的手指头点了点它的独角，“跑不了吧，我来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独角仙歪着头，想看清楚抓住自己的又是何方神圣，却在小姑娘的胸前衣领上，看到一只蓝白两色的小翠鸟，不由在心里开始默哀，垂头丧气任由周末摆弄。 “这是我小叔方翊的狗，还有那个甲虫，”方竞威指了指周末手中的独角仙，“是他的AI助理，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原来以为是只真甲虫。”周末抓住小仙后，就知道这不是一只真甲虫了。听了方竞晟的话，有点不好意思地将独角仙放回到了松狮狗头上。 未经人同意，就动手拿别人的东西总是不好的行为，何况还被物主的家人看到了。 回想两次见到方翊，他都是一身黑衣，但的确身上好像是有这么个“装饰”，只是因为都是黑不溜秋的，自己没怎么注意。 不过，美妇人和方竞威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个事上，他们的眼睛都盯着周末身上的那只小翠鸟。 “哦，周小姐的这只翠鸟原来也是个仿真版的AI助手？我还以为那是个漂亮的胸针呢。”美妇人笑眯眯得说。 方竞威想的是，如果刚才方翊在这里，看到自己的独角仙被一只翠鸟欺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是她妈妈给她做的小玩意，她小时候跟伙伴们一起去钓鱼，总是没耐心，钓不到鱼，又羡慕别人能钓到鱼。她妈妈就帮她做了这只翠鸟，刚开始是为了帮她抓鱼的。”周振新笑哈哈地解释，其实也是变着花样炫耀吧。 听的人只能在心里羡慕，别人有一个好妈，可以实力宠娃！ 虽然这是个差不多每个人都有AI助手的年代，但AI助手的等级却是差距很大。从刚开始差不多一米高的Q版机器人，再到跟手机融合成一体，制作成后来的可穿戴型——如手表、手环、发带、帽子等，再到现在外形可以个性定制。 也就是差不多你想要什么形状就可以做成什么形状，只有你付得起钱。 但是能仿真仿地跟真的一样的AI助手还是很少见，尤其是不但外形仿真，连它的“性能”也仿真就更加凤毛麟角了。 当初，方老爷子给方翊定制了一只“独角仙”当做他十八岁的成年礼，大家都狠狠地羡慕嫉妒恨了一阵子。 现在听周振新讲，好像周末小时候就已经有了这只小翠鸟，只是为了帮她抓鱼。 方竞威羡慕地吞了口口水，作为“方半城”家的少爷公子，他其实很少羡慕其他人——除了被方老爷子偏宠的方翊，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 他看了眼隔着两个座位的那个笑容明媚的女孩，心里涌起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感觉。 原来他被父母逼着来认识周家父女，心里是不情愿的，想着都什么年代了，都不用女人生孩子了，父母居然还想着把自己给推出去做“古老的政治联姻”。 来了后，看到周家女孩外貌还是不错，才主动了些。 现在觉得，这好像也不是坏事，人家姑娘还是长得蛮好看，行为举止又可爱。 这时赛车谷的工作人员给他发来了消息，说是程阅和方翊的对决就要开始了。 “周叔叔，程阅世兄的比赛就要开始了。”他赶紧提醒了一下。 周家父女都站起身来往赛道的起跑线方向看去。 很凑巧，两辆车都是黑的。 “靠近我们这边跑道的，是程阅世兄的，那边是我小叔叔方翊的车。程世兄的车改装的不错，不过，可能还是方翊的车要更胜一筹。”方竞威热心地在一边解说。 其实他平时是个比较高冷的人，不像弟弟竞武那样喜欢嬉戏。 “嗯，重在参与和体验。”周振新不在意地点点头，附和着。 周末却不是这样想的，程阅哥哥平日里那么温和无趣的一个人，却喜欢赛车，那就是真喜欢了。既然是真喜欢，当然是要拼尽全力！如果能拿到冠军，当然是最开心的事！ 等会儿，自己当然要好好给程阅哥哥加油！ “开始了！”方竞威的声音传来。 “加油！加……”周末才想放开声音喊加油，两辆车已经像闪电一样从眼前嗖的一下过去，不见了。 周末转头和周振新对视一眼，比赛就这么结束了？ “好像还是方翊更快一点，成绩比程阅好……”方竞威一边听着AI助手里传来的报告，一边跟周氏父女讲解。 “什么，方翊的车撞了？！”方竞威突然提高了声音，然后面色沉重、语气焦急地对母亲说：“方翊的车撞到轮胎墙了，我过去看看。” “快去看看。”美妇人的脸色也是一变，“你先过去，我就过来，怎么会出事呢？” 然后又想起身边的人：“对不起，周先生，周小姐，失陪一下。” 那边，方竞威已经转身向场外跑去，忽又回过身来说：“程世兄的车没事。”然后大步跑了出去。 美妇人向周氏父女告辞完毕，也转身快步走了。 周末发现观众席上有不少人匆匆起身，往一个方向簇拥而去。 哦，方翊这家伙看来是跟车犯冲呢，还偏要赛车。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挽起周振新的胳膊，“老爸，我们去看程阅哥哥，然后回家。” 临走前，她有看了一下前面的座位，那松狮狗和独角仙已经不在那儿了，难道它们也知道主人出事，去看主人去了？ 第二十五章 不靠谱的老爸 当方杰喘着粗气、脸色青白地跑到出事地点时，车队的人已经将方翊（弥逸）从车里解救出来了，正围成一团。 方杰拼命挤进人堆，看到方翊全身完好，没有头破血流，也没有伤胳膊断腿，终于放下心来。 “他怎么样？人有没有事？”他问车队的医务人员。 “四肢、身体好像没有明显外伤，不能确定有没有脑震荡或其他内伤。”有一个医务人员头也不抬地答道。 “他人还清醒吗？人能移动吗？可以移动的话送他去医院……”方杰看了一眼方翊闭着的眼睛，心里是十万火急，恨不得扑上去给方翊做人工呼吸。 他平时是个讲究居移气养移体的人，很少这么失态。 幸好老爷子没来现场，不然现在怎么向老爷子交代。不过，老爷子现在肯定也知道了，他肯定会在家看直播。老天保佑方翊没事！ 可能是他平时经常烧香，老天回应得很快，方翊突然张开了眼。 “你醒了，你没事吧？” “有没有感觉哪里疼痛？” “能看清这是几个？……” 弥逸醒来，发现身边围了一大堆人，还有乱纷纷的声音。 这又是什么情况？哦，刚才又撞了！ 他首先轻轻抬自己的头，发现没问题，然后在旁人的帮助下，慢慢坐起来，抬抬手臂和隔壁，也是好的，再站起来，感觉全身除了略有酸痛外，都是好的，没大问题。 “我没事。”他在周围的人群中找到自己的车队经理彼得、技术总监布鲁诺，对他们说：“减速伞没有及时打开。一把慢了一秒，另一把在车撞到轮胎墙时才打开。” 直线竞速赛基本是“不留后路”的比赛，而超高的速度对于刹车系统无疑是极大的致命，所以基本上每部参加的赛车都会装备有一把甚至两把“减速伞”，到达终点之后，就打开如同降落伞一样的减速伞，能在瞬间有效地降低赛车速度。 然而刚才车上的减速伞没有及时打开，导致车速没能在短时间里有效降低，一路飞速冲撞到了终点四百米开外的轮胎墙。 “威廉他们正在检查原因。”彼得答道，“前两轮减速伞都及时打开，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出了误差。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弥逸点点头。 那边方杰已经叫了救护车，车队的医护人员搀扶着弥逸准备上车，听到旁边有“汪汪”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松狮狗带着独角仙跟在身后。 “让它们一起走吧。”弥逸还是很高兴看到它们。 等救护车开走，人员散去，方杰才松了口气。看看站在身边的二个儿子，忍不住瞪了他们一眼，尤其是小儿子。 “老爸，我没有……”无缘无故被老爸恶狠狠瞪了一眼，方竞武觉得很委屈。他真得什么都没干！ “小叔没事就好，老爸，你赶紧打电话跟曾爷爷说一声，免得他担心。”方竞威赶紧劝慰，同时也是提醒，这里还是公共场合。 又通知工作人员继续后面的颁奖仪式和其他赛程。 然后才拉着弟弟走开。 等离开了这赛车场，方竞威才轻声问：“真没有？” “没有。不是我。那天老爸都说了，我怎么还会那么傻。”方竞武有点不虞，“你们怎么都怀疑我呢？你想他前面跑的时候减速伞还是好的，这车没有一分钟会离开车队的眼睛，他车队有那么多人围着，我怎么可能……” 方竞武有点气急败坏地说：“我说，大概是老天爷干的，谁让他平时那么嚣张。” 方竞威拍拍兄弟，安慰道：“你没动手就行了，其他不关咱事。赛车本来就是会有意外，有风险的。” 方竞武平静下来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哥，今天妈带你去看的那小姑娘怎么样？” “什么时候妈叫我去看小姑娘了，只是认识一下周大作家，你知道我喜欢看他的书。”方竞威有点不喜欢弟弟说这事的口吻。 虽然这是事实。 在知道周家父女来到赛车谷看比赛后，他们全家就都开始行动。老妈带着书从家里赶来，然后在观众席装作偶遇。不过，有一点是真的，他是真得看过那本《泛舟星际》。 “喏。”方竞武突然站住身子，用胳膊肘捅捅哥哥，并朝哥哥挤眉弄眼。 “怎么了？”方竞威站住，不明白弟弟想干什么，顺着弟弟示意的方向看去，心突然动了一下。 周振新和周末正站在不远处。 虽然这停车场人员众多，但他们两个在人群中还是很醒目的。当然主要是周振新的缘故。 来参赛或观战的大多是年轻人，像周振新这种年纪、看着气质清雅如修竹的人，在这里当然比较“鹤立鸡群”。 “哥，快过去吧。”方竞武笑，“我说，哥今天怎么走这条路呢，从这回我们营地可是要绕一大圈的。” 方竞威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下意识里认为走这条路可能会遇到周家父女吧，毕竟他们一定会等程阅领完奖再一起走。 不过，还是故作平静地拉着弟弟说：“一起过去认识一下。” 方竞威带着弟弟走到周家父女面前，微笑着打招呼，“周叔叔，周小姐，还在这里？” “我们等程阅，他正在领奖。”周振新看到来人，也微笑着答话，并指了指不远处的领奖台。又想起前面的事，“那边你叔叔没事？” “人没事，车有点受损。谢谢周叔叔关心。”方竞威很有礼貌地回答，并介绍弟弟给周振新认识。 “那就好。”周振新也微笑点头，并问：“你弟弟也是赛车手？” “不，我只是偶尔来这里玩的，我是学动画设计的。”方竞武笑着回答。其实对他们兄弟来说，学什么玩什么都只是兴趣，最终他们是要接掌方氏集团的。 他看自己哥哥光跟一个中年大叔聊天，觉得这也太曲线了，那啥时候能发展出一点浪漫呢，忍不住想帮哥哥和那个光微笑不说话的周小姐建立一点话题。 “周小姐，你的胸针真别致。是小翠鸟吗？” “嗯。”周末礼貌地点点头，她看到程阅拿着一个小奖杯正往这边走来，忙招手致意，“程阅哥哥！” 程阅远远看到这边的情况，忙加快了脚步。心想，这周叔叔真是不靠谱，有人觊觎他女儿也不知道趁早赶走，难道还要留着等请吃点心？ “叔叔，末末，我们回去，我请你们去吃大餐！” 第二十六章 第一次出现的妈妈 弥逸看着表情淡漠、动作利索的徐医生，心想我也不想见到你，只是没办法出了点意外，我不来医院一趟，他们都不放心。 “你不是脑科医生吗？为什么我总是被送到你这里？”弥逸忍不住问道。 “我现在是脑科医生，以前也干过临床，是全科大夫。你看着没有明显外伤，但他们怕你脑震荡或其他后遗症，送我这里来最保险。”徐维楠做完一系列检查后，淡淡地说：“目前看一切都好，需要留院观察吗？” “不用。”弥逸很麻利地起来，开步就走。 “等一下。”徐维楠叫住了他，然后冷冷看了他一眼：“赛车是件危险的事，还是小心点。有什么事，来找我。” 弥逸点点头，走了出去，心里却很是狐疑，原来这位冷面徐医生还会关心人呢！ 有点受宠若惊。莫不是今天他吃错了食物？ 出来后，车队的医护人员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的关心。 “我没事。”弥逸觉得自己已经习惯跟地球人类相处，其实除了形体不同，食物不同等等表象不同之外，相处起来跟泽塔星的伙伴没太多差异。 当然地球上的人更会表达自己，除了用丰富的语言，还会加上丰富的表情，各种各样的肢体动作，简直能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就好比人类吃的食物，例如要一份煎牛排吧，绝对不会就端上来一块牛排，而是会配上花式的配料，荷兰豆、西红柿、薯条、意面、西兰花等等，还有各种酱汁。 所以跟地球人打交道，你绝不能认为说话就用嘴，听就用耳朵，为了不漏掉任何重要的信息，最好把你所有的感官都带了，并一直处于开启状态。 所以也很累人。 还是跟弥尔在一起最好了。 弥逸想到弥尔，就想着快点回家好跟弥尔聊一会儿。 上次弥尔被“霍尔教授”身边的几个麻烦女人，打击地快崩溃了，就想换件“外套”，也不知现在进展如何。他大步向外走去。 回到方家大宅，在经过院子时，他看到了花坛边有一个女人的身影，从后面看，身材苗条地像个少女。 不过，独角仙告诉他，那是他妈妈，余磬儿。一个舞蹈家。 “翊儿，回来了。”那女人转过身来跟他打招呼。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着温柔的光，并对他张开了胳膊。 “妈妈。”弥逸虽然不太习惯，但还是喊出了这个音节。一喊出口，发现这“妈妈”还真是最容易发音的音节。 难怪这地球上的语言，成百上千，数量众多，但妈妈一词的发音，都极为相似，真是巧合！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喊出这声妈妈后，被拥进了一个满是温香的怀抱，他也不反感，还觉得那感觉挺美妙。 “听说你遇到了点意外，我很担心，不过看到你，什么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余磬儿的声音很好听，可能是有点激动，带着点颤音。 弥逸来地球二十几天了，经历了两次意外（来的那天晚上和今天），这位做妈妈的人却是第一次出现，现在说是自己好担心云云，听起来好像不太靠谱。 可是不知为什么，弥逸却愿意相信她。 也许是这个拥抱，他感觉到了这个纤细的身躯带着满满关切。 “我没事，你放心。”弥逸反过来拍拍余磬儿的背，毕竟他要比她高大很多，不应该让一个柔弱的女子为自己忧心。 “听说你带队出去巡演了，一定很成功吧！”他想找一个她会感兴趣的话题。 “嗯，演出挺受欢迎的。”余磬儿松开胳膊，满眼欣喜地看着儿子，“这次回来准备排一个新剧。” “那好，我有空来看你演出。”弥逸点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听到大宅门口那边传来声音。 “翊儿，你回来了。”是方老太爷那颤巍巍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 “我回来了。”弥逸应了声。 他感觉到余磬儿略略向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小声说：“你快过去吧。”他感到有点奇怪，不由转头去看她，却见她微微笑了一下：“你快过去吧，我摘束花。” 弥逸点点头，向方老太爷走去，看到老人正要下台阶，他忙快步过去搀住老人：“爷爷，怎么没叫管家陪你？” 老人明显很满意孙子的表现，高兴地让孙子搀扶着自己，但没有再下台阶，而是转身往房子里走去。 “今天拿到冠军了，很高兴吧！不过，赛车太危险了，咱以后不玩了。咱们组织比赛，让别人玩给我们看就行了啊。”老人边走边说，还边观察着孙子的脸色，大概是怕他不乐意。 “好呀，反正我也不想成为专业赛车手。就再给车队找两个车手，然后让他们组队参加合适的比赛吧。”弥逸点头赞成。他本来就不准备赛车了。 “嗯，你考虑地很周到，你那车队虽然是临时组织的，但都是行业内的高手，解散了可惜，让他们继续组队参赛是最好的。”老人点点头，好像很欣慰孙子终于会全面地考虑问题了。 弥逸陪老人说了几句话，方杰就带着一家人来了，然后是方竞航回来了，接着是方礼铭，最后是方浩带着老婆、女儿赶来。 这是目前弥逸看到方家人聚得最齐的一次。 方老太爷好像很高兴，这么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兴趣高昂。 老爷子兴致好，其他人更加要好好凑趣，所以家庭晚宴上气氛很活跃， 于是弥逸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余磬儿在这么一大群人中，好像是不存在的一样，虽然她就坐在那里，漂亮高雅，面带得体的微笑，但没人跟她说话。她也基本不开口，除了礼貌地对智能管家说谢谢之外。 连方礼铭也基本不跟她说话，除了像一个有“绅士课程”的机器人一样，为她拉椅子，递胡椒粉外，没有更多的互动。 “爷爷，”他刚想说点什么，方老太爷就笑眯眯地接过话：“翊儿，我知道你想去看姐姐，我已经吩咐管家给你订了明天去美国的机票。” 第二十七章 翼装飞人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鸟儿在树林里啾啾鸣唱，一束束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倾泻在林间空地上，宛如炫目的金色纱幕。 而在另一些地方，枝叶非常繁茂，阳光难以穿透，粗大的树干隐没在暗影中。 弥尔觉得自己的心情就跟这树林一样。 如果光是欣赏早晨的大自然，呼吸各种花草树木散发出的沁人心脾的芳香，那他的心情就是明媚的春光。 可是一想起自己还没有摆脱“霍尔教授”的身份，他的心情就成了灰暗的暗影。 他来到山区度假已经二天了。 自从那天从轻羽出来后，他就有个强烈的愿望——摆脱“霍尔教授”这个身份，换件“新外套”。 虽然他一直不喜欢这个身份（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自己是个中年男子，长得不帅头还有点秃，身材也不好，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裹得像个木乃伊根本谈不上身材），但他是第一次当地球人，没有经验，没有比较，自然也就不觉得很难接受。 但知道弥逸的情况，有了比较以后，他就开始不满意当“霍尔教授”了，尤其看了弥逸作为“方翊”的帅脸后，再去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就觉得很不是滋味。 而那天发生的事，终于让他不愿意再将就下去。 可是并不会因为他想，身边就马上会出现一个合适替换的。 何况他也不是那种会随意动手收割其他生命的人，他一直尊重各种形式的生命，当然也包括脆弱的地球生命。 他只能跟谢丽尔说，他想到山区休养一段时间，他知道很多人类喜欢度假。这样最少他可以先换个环境。 第二天，他就带着一个智能家政助理来到这里。 在这里，他接触到的地球生命，除了很少的几个人类，大都是各类鸟儿，蝴蝶，灵活的小松鼠，兔子。 难道，他要选择成为一只小鸟，或者是一只松鼠？然后，在弥逸来找他时，成为弥逸的一个萌宠？ 坐在林间，听了一会儿婉转的鸟鸣，又观看了一会儿松鼠上窜下跳的表演。他觉得这些小生命，在此间生活得很是无忧无虑，自己也没有打扰它们的理由。 他站起身，穿过林间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美丽的峡谷，峡谷的深处躺着一个迷人的小湖，蓝绿色的，像块翡翠。 湖畔散落着几座小木屋。弥尔现在就住在其中一座。 弥尔慢慢走着。 看着草丛间摇曳的野花，像眼睛，也像地球夜晚时看到的星星，一眨一眨的。 忽然，一阵呼啸的风从他头顶刮过，他下意识的弯腰下蹲。一个重物“嘭”一声从天而坠，砸在他几步远的草丛里，硬生生将那草地砸出了一个坑，草屑、泥土飞溅。 他伸出一只胳膊挡在脸前，才避过了草屑的袭击。 有那么一刹那，弥尔以为自己还在太空巡航，楞了几秒钟，才醒悟过来，自己不是在太空飞船里，刚才遭遇的这个物件也不是一个小天体。 那是一个翼装飞人。只是这会儿已经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弥尔抬头，天空中还飘着几只降落伞，正往小湖那边比较开阔的平地降落。 这峡谷两边的山很高，谷底离峰顶将近千米，谷底有湖泊、开阔的平地，很合适这些喜欢飞翔胜过生命的人在这里体验飞行。 通常他们会先登上山顶或者乘直升机飞上去，然后从高空一跃而下。 他们身上穿的翼装可以让他们像只飞鼠，或者说是蝙蝠一样实现无动力的滑翔，用双腿，双臂控制速度和调整航向。达到安全的高度之后，再通过降落伞平稳降落。 只是这个翼装飞人很不幸，他背上的降落伞在该打开的时候没有及时打开，大地的引力就将他拉了下来，做了个粗暴的亲密接触。 弥尔走近那个在坑里一动不动的翼装飞人，他伸出手，发射出一点能量试探了一下，感觉那里原有的生命已经流逝，而血正从那翼装的缝隙各处溢出来，身下的草已经染成了红色。 很多人说，体验过翼装飞行的人，都不怕死亡的来临。因为在飞行的过程中，他们在恐惧中享受到了生命临危的快感，风险越大快感越强烈。 不知道这个飞人在临近亲吻大地的时候，心里是恐惧还是快乐呢？ 这是个机会吗？ 弥尔大概思考了十秒钟，就决定“换装”。 因为他的那些伙伴降落后，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他。 这是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弥尔很快让“霍尔教授”的身体倒在草地上，自己进入了翼装飞人的躯体。 一阵剧痛像巨浪一样盖过了，“哦，又要再来一次……”弥尔还来不及唱完感叹调，就重归于虚无…… …… 弥逸刚下飞机，就听到了一条跟弥尔——不，应该说是霍尔教授相关的最新新闻。 据说，可怜的霍尔教授因为车祸受伤，到山区休养。可怜的他，昨天又遭天降横祸，被一个翼装飞人砸死了。不，准确的说，是吓死了。 “因为霍尔教授身上没有新添的外伤，应该是翼装飞人从天空坠落，刚好砸在霍尔教授的脚前，因场面过于惊恐，霍尔教授心脏病突发，不幸死亡。”小仙口齿伶俐地跟弥逸汇报着自己收集到的最新消息。 “可怜的霍尔教授。”弥逸嘀咕了一声，脸上并没有太多哀伤之色。 “那翼装飞人呢，还活着吗？查查他的下落。”弥逸对独角仙发布了新的指令。 “主人，你真厉害，你怎么猜到翼装飞人还活着？”小仙非常狗腿地先给主人拍了个马屁，然后赶紧通过网络搜索消息。 “他虽然摔得挺重，不过被救援人员发现时还有一口气。现在已经送到麻省总医院。”小仙很快就有了答复。 “那我要马上去麻省总医院，你帮我安排行程。”弥逸给独角仙下达了新的指令。 “好的，马上安排。不过，主人你去那儿干吗呢？”小仙一边执行任务，一边疑惑不断。可是主人已经不再理它，而是抬头看天空。 难道主人也想像鸟儿一样飞翔吗？ 刚才它就在翼装飞行活动的广告上看到：“一旦你尝试过飞行，即使你行走在地上，你的眼睛将永远望向天空，因为你曾经去过，你将永远渴望回归。”这是五百多年前的名人达芬奇说的。 可是，小仙虽然飞过，却还是喜欢脚踏实地，不，脚踩主人的肩头。 第二十八章 美少年姐姐 由于现代网络的便捷与高效，在路上，弥逸已经知道了关于这位大不幸、又大幸的失事者的资料。 他叫金哲，今年27岁，出生富裕（这个不用说，因为靠领福利生活的人是买不起翼装飞行装备的，一套高级的装备要上百万），是优秀、成熟的职业低空跳伞和翼装飞行运动员。 他曾经在全球多个国家完成了包括金门大桥、埃菲尔铁塔、金茂大厦、皮塔纳斯双子塔、皇家峡谷大桥和安赫尔瀑布在内的近千次极限跳伞和近地滑翔，他曾经挑战穿越天门，成功翼装飞行穿越世界最高海拔天然穿山溶洞……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极限运动员，在一次普通的翼装飞行训练中却出了意外。 “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说得的确很有道理。 到了医院，弥逸很熟捻的问服务台：“请问金哲在哪个病房？我是他朋友。” 很让弥逸奇怪的是，服务台的值班护士居然是真人，而不是智能机器人。这位小护士可能正听着什么美妙的音乐，半眯着眼，腰肢轻摆，明显沉醉其中。 听到声音，睁开眼，看到一张年轻好看的脸，值班护士态度专业而热情地回答：“金哲先生已经醒过来了，但还在重症监护室，只能通过探视系统看望。今天可以预约探视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您大概还要等四十分钟。” “好吧，请帮我预约一个。”弥逸答道。 “嗯，先生大名？” “方翊。” “好的，你的探视卡。祝您愉快！”小护士很高效的递给弥逸一张小黑卡，并附赠了一个热情的笑脸。 “谢谢！”弥逸接过卡，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想着能到哪儿消磨这四十分钟。 小仙悄悄提示：“主人，我刷了医院地图，左转，走过长廊，有供休息的咖啡座。” 顺着小仙给的提示，弥逸来到了咖啡座。 虽然有不少桌椅，但大半都有人，弥逸正在打量选择的时候，面前多了一道人影。 “方翊，你怎么来这儿了？”是个清冷的女声，声音里有满满的疑惑之意？ “她是方颐。”小仙赶紧给了个提醒。 原来是方颐，原主的双胞胎姐姐。 弥逸有点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毕竟他可是“来看姐姐”的。 个头比自己要矮一些，约一米七三吧，短发——是真正的短发，露出整个耳朵的那种，晒成古铜色的皮肤，浓黑的剑眉，大眼睛，高鼻梁，黑色的上衣，牛仔工装裤，黑色登山鞋，看着就是一个酷酷的帅哥。 这是自己的姐姐？不是哥哥或弟弟？ 弥逸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地球人曾用一句话：“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来说明地球男女的大不同，这差异不但表现在外表，也体现在思维方式、行动模式上，尤其以前女人还要负责怀孕、生孩子、照顾孩子。 可是“人造子宫”技术推行才22年，还不被所有人接受的时候，女人就已经选择无性别模式开始“进化”了吗？ 看着眼前的美少年姐姐，弥逸有点震惊。 “你听说我们翼装飞行队出事了是吗？我没事，是我们一个队友发生了意外。”方颐看着眼前沉默的弟弟，以为他在是因为担心赶来看自己的。 想着毕竟是亲弟弟，平时看着骄横不懂事，但毕竟是关心自己的，心里一阵感动，主动伸出手，拉着方翊走到一处空位坐下。 “月初的时候，听说你出了点意外，本来想回来看你的，家里说你没大碍，我也不想错过这次集训，就没回来。”方颐说着，感觉很不好意思，原来亲情淡薄的人是自己。 “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方颐说完，暗自下了个决心，以后还是要对弟弟好一点。 “我没事。”弥逸只能微微点了下头。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其实他是来找弥尔的。 但对所有的方家人来说，他是来看方颐的，包括方颐本人。 “对了，听说，你赢了比赛，现在可是冠军了。”方颐换了一个愉快点的话题。 “嗯，我只是负责踩了一脚油门。”弥逸实事求是地答道 方颐忍不住瞪着弟弟看了良久，这是她熟悉的那个嚣张骄傲、从来都是“我才是最棒的”的弟弟吗？ “怎么？”弥逸感觉到了她的注视。 “你最近长大了很多。”方颐有点感慨，好像是我家有弟终长成的感觉。 “切，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一样。”弥逸这一刻觉得，跟方颐这个姐姐相处好像跟弥尔在一起时差不多，挺随意自在。“我们是双胞胎，那当时怎么判断你是姐姐我是弟弟？” “爸爸妈妈来接我们那天，就算是我们的生日，当时我比你重了二十克，所以我就当了姐姐。”方颐说到。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我现在比你重很多。”弥逸瞄了一下方颐的头顶，即使是坐着，他也要比方颐高，加上男孩比女孩健壮，自己的体重应该超过方颐不少了。 而且从方颐刚才的话里，弥逸还知道了一件以前他不知道的事，那就是他和方颐好像不是母胎出生的？ “我们是人造子宫培育的孩子？”弥逸问。 “是啊，你不知道？”方颐答，有点疑惑，马上又自己找到了答案：“爷爷不喜欢大家谈论这件事，没人告诉你也正常。” 然后看到弥逸还是有点疑惑的小眼神，想了想还是说了：“妈妈是个舞蹈家，有自己的事业追求，不愿意生孩子破坏身材，当年‘人造子宫技术应用’法案通过后，她和爸爸很高兴，这样就可以孩子和事业皆顾了。” “不过，爷爷思想比较保守，虽然一直很喜欢你，把你抱在他身边养大，却一直不喜欢妈妈，认为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说连孩子都不愿意生算什么女人。只是爸爸很爱妈妈，他才勉强接受这么个儿媳妇。” 弥逸听了，终于明白那天方家家宴上，余磬儿为什么显得那么孤立了。 因为她不受方家家长的喜欢。 所以她也没住在方家大宅。 而方礼铭平时住在大宅，余磬儿回来他也就不住大宅。 第二十九章 探望金哲 “家里就我们俩是？”弥逸问道。 “当然就我们。他们都比我们年龄大呢，出生时法案还没通过。我们差不多是最早的、人造子宫培育的孩子吧。”方颐答道。心里想的是，即使法案通过，方杰方浩他们也不敢逆着爷爷、去做爷爷不喜欢的事。 方家估计也就自己的爸妈会这么干吧。 “哦，那就是我们还挺特别的。”弥逸消化了这个事实。 “有啥特别，不跟所有的人一样吗？两个胳膊两条腿，也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方颐摇摇头，“刚开始接受的人还比较少，但现在选择人造子宫培育孩子已经成为常态，母胎出生的反而少见了。” 弥逸点点头，想起一件事：“你是来医院探望金哲的吗？” “哦，对，时间快到了。”方颐赶紧站了起来，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看也跟着站起身的弟弟：“金哲是我们队长，平时挺照顾我们。我去看看他，希望能给他点鼓励。” “我也想去看看他。”弥逸说到。 “好吧，我们一起去。”方颐想想也没什么关系，就答应了。金哲也算是个名人，弟弟有点好奇也是可以理解的。 方颐熟门熟路地带着弥逸来到了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口，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她取出一张小黑卡给门口的护士看，“我弟弟也想进去探望金哲先生。” “一张卡只能一个人进去。”护士摇摇头。 弥逸拿出了自己的卡。 这下轮到方颐奇怪了。 “我看过金哲的表演，很崇拜他。”弥逸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护士将他们带进了一个房间，却不是病房，只有一个屏幕和几张凳子。 方颐对弟弟说：“为了避免人多造成交叉感染，给患者带来危害，所以都是通过探视系统看望病人的。” 弥逸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地在屏幕前坐下。 等会儿能见到弥尔吗？弥尔能认出自己来吗？ 以前总是在一起不觉得，这次来地球失散了这么久，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想弥尔。 他不由有点急切地看着屏幕，忽又想到身边还有人。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是否有违常理？ 他转头，发现身边的方颐，一双大眼睛盯着屏幕，眼神专注带着一丝期盼，又有点紧张。 看，她的双手无意识地在裤腿上摩挲着，又做了一个深呼吸，长长吐了一口气。根本没注意自己。 金哲是她很重要的人吗？弥逸有点怀疑。 探视系统开始运行，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包裹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两个鼻孔的人像，他躺在有点倾斜的床上，头稍高些，现在正用一双眼睛看着他们。 这就是传说中的木乃伊吧，饶是专门负责星际巡航、收集资料，见过很多不同形态生命的弥逸一时都觉得有点“恐怖”。 “下午好，金哲，今天看着你又好了很多。”方颐却用一种听起来很愉快、振奋人心的声音跟打了个招呼。她的声音原来是很干净利落的那种，现在却多了点温柔，听着很悦耳。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判断出又好了很多。 然后又指指身边的人，“这是我弟弟，方翊。他是你的粉丝。” 金哲被包裹成那样，估计是很难开口说话，他看了看方颐，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弥逸，动作非常轻微地点了下头。 “你别动，我只是来看看你，不想影响你休息。你好好养伤，过几天就恢复了，我们都在等你好了再一起训练……”方颐看着屏幕里那个除了眼睛，已经分辨不出任何昔日形象的人，眼波粼粼，声音温和。 弥逸坐在那儿没有开口。 他看着身边原来样子挺酷的美少年姐姐，居然流露出了怜悯又忧伤的神情，然后又故作坚强地、笑着安慰人。 难道方颐喜欢金哲？或者原来他们是恋人？ 弥逸心里跳出了一个念头。 噢哦，弥尔，看来你换一个身份，也逃不掉地球女子的包围呀！ 他看着那双眼睛，忍不住眨了眨眼。 似乎是在回应他，屏幕上的眼睛也眨了眨。 弥逸忍不住想笑又赶紧忍住。这时，突然想起了一个提示音：“病人需要休息，探视即将结束。” 方颐对着屏幕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挥挥手说：“再见，我明天再来看你。” 弥逸也对着屏幕挥挥手。 那个只露一双眼睛和一对鼻孔的人像一闪就不见了，剩下空空的屏幕。 方颐和弥逸走了房间，门口已经站着好几个人，面色大都焦虑、惶恐而悲伤，应该都是等着探视的。 ICU大概是人类距离天堂或地狱最近的地方，但人类总是用尽全力希望能留在人间，想来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世界，总是不如眼前这个世界更有吸引力。虽然你对它有各种怨言。 两人一路无言，并肩走到院门口。 “你今天刚到？晚上就住我那儿？”方颐看了一眼身边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弟弟，想到应该履行一个姐姐的责任。 “好。”方翊点点头。他是来看姐姐的。 方颐带着弥逸来到距离医院不太远的一个酒店，她在这里长订了一个豪华套房。 她准备帮弥逸再订一个，“你准备在这儿呆多久？” “你准备呆多久，我就呆多久吧。”弥逸想到“金哲”的模样，想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方颐看了弟弟一眼，“别开玩笑，我是有事要留在这里。你玩几天就可以回家了，爷爷会想你的。” “我跟爷爷说过我要多玩几天。”弥逸不在意，“你要留在这里照顾金哲？你的队友呢？他家人呢？” 即使是他刚成为“地球人”不久，也知道金哲肯定不可能是石头缝里崩出来的猴子。而且即使是那只猴子不也有了师兄弟？ “今天上午他们都回去训练了。我留下来照顾他。”方颐对弟弟的问题，只回答了一半。 “哦，你们心理还真是够坚强！”弥逸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他们这些翼装飞行队的队员，应该当时都在半空中目睹了同伴与大地的“死亡”之吻，这没一两天功夫，就又回去训练，难道不会有心理阴影？ 第三十章 一样的喜欢 所以说，地球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有的非常害怕死亡，千方百计寻找“长生之道”，听说有什么能“延年益寿”的方法，即使这方法再荒谬也有人去实践。若有什么东西跟“长寿”“青春”挂上了号拉上了线，马上就有无数人排队抢购。 反正是绞尽脑汁，想尽办法能多活一天就要多活一天，好像多喘一口气也是好的！ 可另外的一些呢，又唯恐自己死不掉似的，每天想着办法将自己往死里折腾，什么徒手攀岩、低空跳伞、高空飞越、速降滑雪、翼装飞行……这些项目大部分都是又烧钱又容易死人的。 有一些烧不起钱又想折腾自己的人类，更是绞尽脑汁想出了各种新办法。 比如，前几年，有人将自己塞进一个悬挂于伦敦泰晤士河上的大玻璃箱子中，独自度过了四十四天不吃任何食物、只喝水的日子。 每天有众多的人去围观他，猜测他什么时候会断气，后来还吸引了众多媒体蹲点关注开了直播。当他在第四十四天被人从箱子里扶出来、送往医院时，还有无数人夹道欢呼欢送，好像他是一个拯救了全人类的英雄。 然后，这种在众人的视野下忍饥挨饿的活动马上成了一种时尚，到处有人将自己塞进某种容器，然后开始忍饥挨饿……据说这是一种神秘的修仙法门？ 回到房间，方颐给弥逸倒了一杯水，然后订餐、开始收拾东西。 地毯上放了好几个大包，都还贴着行李条，看来刚运到没多久，方颐一直还没时间顾上它们。 有各种运动器材、装备，也有方颐的衣物、用品等。 看来方颐是短期内不准备回去训练了？ 弥逸想，不然这些器材、装备不用送到这里来。 “你为什么喜欢极限运动？”弥逸喝了一口水。 就是水，纯净水。 弥逸有点想念那甜甜的焦糖苹果茶，不由又咽了一口口水。 “不一样的地方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方颐回头答了一句，然后继续收拾，动作利索，大包的器材，轻松拎起，放入柜中。 哦，这倒是。比如在火星上看地球。弥逸在心里表示赞同，跟现在在地球上看地球完全不一样。 门铃声响起，送餐员送来了餐点。 姐弟俩坐下吃饭。 弥逸先吃了一口鸡肉，淡的，没啥味道。又咬一口蛋白，还是淡而无味。然后又扒拉了下蔬菜沙拉，觉得实在是难以下咽。 转头看方颐，却在大口大口地吃着，那香甜的样子简直让他怀疑他们吃的不是一样的餐点。 “先将就吃点吧，等会我再带你出去吃。”方颐这时候才想到，自己的这位弟弟平日娇生惯养，对吃食很是挑剔，营养餐少油少盐寡味，他肯定是吃不惯。 “你们平时训练就吃这个？”弥逸忍不住想，那位金哲不会就是因为吃不饱、吃不好、身体虚弱才出意外吧。 “嗯，这样比较健康。习惯了就好了。”方颐答道。 真够惨的！弥逸在心里想，然后又想起一个问题。 “你是因为喜欢金哲才喜欢极限运动吗？” 像是被一只利箭射中靶心，方颐突然停住了动作，脸色像是被瞬间冰冻，然后又被阳光慢慢解冻，脸上有一丝自觉难为情、竭力要隐藏的笑意。 “不，我是因为喜欢极限运动才认识金哲的。”她的肤色是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喜欢亲近阳光的古铜色，不过现在好像更亮了些。 “你刚才问我，我为什么喜欢极限运动？可是我不玩极限运动，我又能做点什么让我觉得自己是存在的呢？”方颐大概是不想跟弟弟讨论这个问题，自动转移话题。 “我也不喜欢读书，不想当学者，也不想学管理，不想进方氏做事，目前大概也用不着我去联姻，家里有更合适的方竞琪——她从小学弹琴学跳舞，一看就是名门闺秀。” “像我这样，不男不女，当然也没有哪个大户人家会喜欢，娶妻要娶贤，这是所有有点身家的人家的家训。” “当然我也不喜欢那样的生活，目前的生活已经够无聊了，难道我还要把自己再关进另一个监狱？” “为了不让自己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总需要些激情刺激下神经，证明自己还活着。 而极限活动就能给我这样的感觉，每次运动后，感觉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是新生的一样。 尤其是你从高处一跃而下，那种感觉真是无比奇妙，好像你是一个自由的灵魂，不再被拘束在一个躯体里。只要你试过一次，你就会喜欢上那种感觉的。” 一大段话说出口，方颐才想起，好像有点不合适。 自己这个弟弟，原来就是那种说风就是雨，看到别人干什么他就要干什么的人。万一他要去玩翼装飞行，那可怎么办？ 翼装飞行号称“极限中的极限”，死亡率超过30%，可不比平时踢球、游泳、击剑、甚至赛车这些活动。 即使是金哲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手，也会出意外。 这次他能捡一条命回来更是意外。当时大家在空中看着他下坠，都已经跟他Saygoodbye了。 现在，如果方翊听了自己的话，要去玩这项目，估计爷爷会气得想宰了自己的心都有吧。 爷爷对方翊，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掉了。而方翊从小就爱折腾，爷爷既不想拗着他，又怕他受伤，所以只要方翊要玩什么，就花钱，买最好的设备，请专业的教练和陪练…… “不，还是不要试了。人还是平平安安的好。活着，才能享受更多生活。”方颐赶紧改口。 弥逸看着方颐表情突变，口气大改，猜到她紧张了。 “这个即使是我想玩，也不会直接跑到山上就往下跳吧。我知道什么是危险。”弥逸答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金哲吗？” 然后得意地看着方颐，心想，你说一大堆话，绕一个大圈，以为我就会忘记关键问题了？ 方颐看了眼弟弟，“就跟喜欢你一样喜欢。” 弥逸心想，这回答只能骗地球人吧，原装弟弟出车祸时也没见你回来瞟上一眼，说是训练紧张。可这金哲一受伤，你就放弃训练天天守着。 能是一样的喜欢吗？ 中间最少差了一个银河系。 第三十一章 追根究底 弥逸（方翊）这个事故当事人虽然不在，但方家对事故的追查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约翰尼今年四十五岁，瘦高个，平头，长相普通。 他是个律师，尽管通过执业考试后从事过几年法律工作，但并不为方家处理具体的法律事务。 他现在是方老太爷的私人助理。这个职位原来是他父亲的。 他来到方老太爷的书房，对方老太爷汇报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看过各个角度的监控资料，那天比赛开始后能近距离接触到赛车的人，只有车队的人员。” “前两轮比赛时，减速伞都及时打开了。第二轮比赛结束之后，车队有七个人靠近过或接触过车辆，但从监控画面没办法断定是谁动了手脚。 他们分别是车队经理彼得、技术总监布鲁诺、比赛工程师威廉、试车手罗博、维修技师杰克和维吉尔，另外还有理疗师康妮。” 方老太爷坐在一张巨大的酸枝木桌子后面，桌面上放着十几盒印章。这些都是方老太爷的珍藏，常常拿出来把玩。 他现在手里正把玩着一套田黄冻石的印章，轻轻往印上哈了一口气，在面前的一叠白纸上稳稳按了下去。 再轻轻提起，纸上出现一个长约三厘米的椭圆形小印，“乐天”两字居中，左右饰以螭纹。这是仿乾隆田黄三链章中间的那枚。 方老太爷酷爱印章，尤其是乾隆田黄三链章。可惜那正品保存在故宫博物中，他化重金才请到高手仿制了一套。 约翰尼知道方老太爷的脾气，接着说道：“我查了他们家庭背景、最近半年的财务状况、和这半年的人际交往情况，重点关注他们跟方家人、方家亲友及方氏企业重要人员的关系。” 之所以将时间重点放在最近半年，是因为方翊少爷是四五个月前才突然喜欢上赛车，方老太爷才让人开始物色人选，组建车队。 “嗯。”方老太爷看似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其实这是表示对约翰尼的嘉许。 “其中车队经理彼得、维修技师杰克的财务状况有点异常。 试车手罗博是方竞航少爷的远房表兄弟——是竞航少爷外婆的表哥的孙子，但目前没发现罗博和竞航少爷认识、或者有来往的迹象。 理疗师康妮跟赛车谷一个高管正在约会。”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信息技术人员，远程控制着程序或者埋伏了bug。” 约翰尼得到方老太爷的嘉许后，虽然表面上他还是波澜不惊的说着话，但那稍稍提高的声调还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嗯，那你继续重点关注他们，车队其他人员也注意一下。”方老太爷对约翰尼的工作很满意。聪明的人不用提醒就知道该干什么。 …… 在赛车谷管理大楼的一个办公室内，气氛压抑低沉，跟高大宽敞的空间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窗外的春雷哄隆隆直响，这雷声好像也响在方杰和方浩的心上。 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面若沉水。 平日里都是笑容满面、信奉和气生财的方杰听了工作人员的汇报后，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背锅侠，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 何况一贯严肃、刻板的方杰，脸色已经像是块黑色的铁板。 他们相信自家的孩子，那天晚上跟他们打过招呼，他们应该不会再想着出昏招对付方翊。 那么，是谁对降速伞做了手脚？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方翊还是自己二房？或者是想一箭双雕——方翊出了意外死了伤了废了，自己二房从此被老爷子厌弃？如果这样，谁会是受益者呢？ 方竞航。 尤其是听说试车手罗博是方竞航的远房表兄弟后，方杰差不多就认定了方竞航是“罪魁祸首”。 上次，他特意在方竞霖的面前讲“麦角菌”和女巫魔药的故事，故意讲得很生动，让方竞霖对它印象深刻——麦角菌能致幻，致命。 其实就是认定竞霖年轻气盛容易冲动，有一天对方翊“忍无可忍”可能就会冒出一个念头——给他吃点麦角菌。当然方竞霖也许会把“麦角菌”给忘了，那样对他也没损失。 而如果方竞霖真做了什么，责任也追究不到他身上。 看来，这个平时看着像小绵羊一样温和的年青人，有着极深沉的心思，就像伊甸园里的蛇，善于蛊惑人心，且心狠手辣。 这次，他挑准了时间——方老太爷刚宣布要让方翊接手赛车谷，让人制造意外，如果方翊出事，很可能会让其他人——尤其是方老太爷和方礼铭认为是二房下的手。 真是太厉害了！想不到当年病恹恹的大堂哥留下一个这么能算计的儿子！ 想到这里，方浩的右手忍不住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稍安勿躁，我们现在知道了，就自有办法解决，以前只是小看了他罢！”方杰伸出手拍了拍弟弟，这话既是说给弟弟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好让自己从愤怒中平静下来。 他看了看对面摆放的那座弥勒佛像，提醒自己要放松，要平和。 “笑口常开，大肚能容”他常常用这弥勒佛像提醒自己，像弥勒佛一样在人间历练，面对世间苦难，保持乐观，终将大成。 “我们去看看他们有什么发现。”他站起身，看向隔壁办公室。 那办公室放着一排桌子，几台电脑，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埋头苦干。他们都是高薪聘请来的软件高手和安保工程师，现在正在对那天的赛车谷的监控视频进行分析。 推门声让工作人员停下了手头的事，凝神静气，对着方杰、方浩进来的方向行注目礼。 “嗯，”方浩是个行动派，马上开始想办法解决问题，“黄工，有办法弄清楚罗博的日常活动吗？” “目前这里只有赛车谷的监控录像，所以只能分析出罗博在谷内的活动。”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他叫黄吉安。皮肤白皙，长相斯文，但说话神情沉稳，看着就给人可靠、可信的感觉。 “我刚处理完一到三月份，发现罗博每周五晚上都会出谷，在外留宿两晚，周日晚上九点左右回来，极有规律。” “也就是他每周有两天多的时间在外面，我们没办法知道他干了什么。”方杰问，“有其他办法吗？” “如果可以拿到外面的，比如市区的监控视频。我可以试着找找他的行踪。”黄吉安不紧不慢地说。 “你是指城市的天网监控？”方杰沉吟了一下，“即使拿到，那么多视频，要多长时间能看完？而且也不一定能找到他的影子。” “我有办法可以很快追踪到他。”黄吉安很有把握地说。 “好，我让人去安排一下，到时通知你。”方杰点点头。 第三十二章 方家两兄弟 虽然方杰和方浩正在为方翊的意外事故头痛，但方氏第四代的两位少爷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午饭后，方竞武就来赛车谷，要拉哥哥方竞威出去玩，说是训练紧张更应该适当放松。 “说吧，想去哪，想干什么？”竞威知道自己弟弟的性格，有点像猴子，很难安静下来。 “唔，我们去那个周末心理诊所吧，我有点问题想咨询一下。”方竞武笑眯眯地瞅着哥哥。 “……”方竞威看着一脸坏笑的弟弟，觉得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意思，似有一条毛毛虫从心里爬过，痒痒的。 他转过脸别扭地说：“你去吧，我要训练。下个月就要比赛。” “哥，走吧，男子汉大丈夫该出手时就出手，该追就追。知好色，则慕少艾，这是圣人说的呢！”竞武搂着哥哥的肩膀，看他还是一身赛车服，“赶紧换衣服去！”说完就使劲往外推。 …… 这时周末正在自己诊所的咨询室里，接待一个通过远程全息投影来咨询的客户。 自从三三两两有了客户以后，周末发现，愿意亲自上门来的客户很少，他们无论远近，大多选择全息投影。 也许，是现在的人都宁愿宅在家里，反正不出门也可以搞定所有的事。也许隔着空间“虚拟见面”，比真实地面对面会感觉更舒服自在些。 这次的客户，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五官其实长得还是挺端正，只是身材稍微不够挺拔，如果全息投影没有变形的话，目测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左右。 他开始还好像对年轻的心理医生有点狐疑，有点保守，打不开话匣子。不过周末对此表现得平静而自信，拿出了十足的专业范儿。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专业又可靠，周末也是费了不少劲。比如，把头发盘起来，总是选米色或蓝色系职业套装，外加高雅范的珍珠饰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年长一点，显得既有亲和力、又值得信赖。 其实她是在模仿妈妈雍珞珈女士的打扮。 不过，周末觉得自己是学不了妈妈那种气场的。雍珞珈女士有种女王范，一出场就光芒万丈，气势凌人。虽然她五官普通，并不美艳，但只要她出场，全场的目光都会追着她走。 雍女士自己说，这是因为她是专家，有权威。 周末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一个让人信服的专家 在周末不着痕迹的引导下，男子很快就放松下来，然后像是遇到知音一样开始滔滔不绝地诉说起自己的苦恼。 他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已婚女同事，他们聊天聊了快一年，觉得思想上很有共鸣。去年底，那女子离婚了，说是喜欢他。于是他们在一起了。 可是在一起后，又闹矛盾。 矛盾的起因是，他偶然发现她居然还跟另外一个男人交往，说一些很暧昧的话，比如“宝宝，我想你了”之类。 他很生气，问她为什么要脚踏两船？为什么不尊重两人的感情？那女子说她当时认为他比自己小，是不会真喜欢她，所以才和另一个人交往的。现在她知道他是真心的，会好好处理。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那女子依旧跟那人联系，甚至约会。可是他一提出分手，女子总是说，她喜欢他，会尊重两人的感情，会处理好的…… 周末静静地听他述说，觉得其实应该给这位男子送连岳的一句话：“能无情才能有深情，会绝情才会有爱情”。 因为那个女子明显属于善于动情、但不会专情的人，估计还比较有个人魅力，对男性的操控能力又强，所以在她婚内就已经发展了两个备胎。婚姻和感情的契约，对她来说，并无多少约束力。 所以，该断则断，该做切割之时，就要干脆利落。不然的话，人生只要遇到一个用感情操控你的人，你就被埋了。 不过，这男子明显是缺少执行力的，所以才需要来这里。心软是病，得治。应该开一剂“狠心绝情汤”。 有时，做心理咨询就像是找到一面镜子，让你有机会看清自己，了解自己的状态，了解自己的生活，然后对着镜子整理行装，用更有利于幸福的姿势继续前行。 当然，这也需要一个过程。 等周末结束这次咨询，走到大厅时，看到安娜正在和两个年轻人说话。 “周医生现在正忙，你们可以在休息室等她。” “找我什么事吗？”周末认得那两个年轻人，前两天陪程阅哥哥去赛车时在赛车谷见过。 是方家的人。方竞威和方竞武兄弟。 方家的少爷们外貌都不差，毕竟是经过几代优生优育的，有良好的基因。 方竞武一件红色的丝绸绣花棒球衫，看着很是嚣张醒目，脸色的笑容也很耀眼。周末不知为何，却觉得这笑容有点可恶——好像正在说我就是来看好戏的，于是心有不喜。 方竞威一身黑衣，看着要安静内敛些，平时应该是个性格冷傲的人，现在看着却有些紧张、忸怩之色，不知是何缘故。 “下个月21日，有一场洲际汽车漂移锦标赛在赛车谷举行，想请周先生、周夫人和周小姐届时一起光临。”方竞威拿出一张精美的请柬递了过来。 “我会转交给父亲的，谢谢您的邀请。”周末接过请柬，礼貌地回答。 方竞威听了这礼貌的应答，心里有点小失望，她没有说到时会来。不过，有教养女孩都是矜持的，这样才显得高贵。他也很理解。 “谢谢，那我们不打扰了……”方竞威想礼貌地告辞，不料方竞武却截了话头：“周医生，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好的，请到办公室坐。”周末只好吩咐安娜泡茶，然后将两位方少爷请进了办公室。 安娜一会儿就端了两杯雨花茶送进来。周末微笑着请他们用茶，然后开口问道：“方少爷，是有什么问题要讨论吗？” “你叫我名字好了，我不喜欢别人叫我什么少爷公子的，现在都2079了。”方竞武喝了一口茶，抬起头很爽快地说。 “我想咨询一下，就是我同时喜欢很多人，这正常吗？” 旁边的方竞威听了，忍不住皱眉，用脚踢了踢弟弟的脚。 第三十三章 你是什么品种的石头 “哦，你说的同时喜欢很多人，应该是指同时喜欢很多女孩子吧？其实这也很正常。”周末点点头，不以为意。 “就像我们可能同时喜欢很多不同的食物，同时喜欢很多不同的花，你同时欣赏不同类型的女孩子也是正常的事。” “那为什么要一夫一妻制呢？这不是违背人性的吗？”方竞武思维敏捷，接着抛出问题。 “我想目前的一夫一妻制，是从道德和法律层面维护社会稳定、便于养育下一代的目的制定得。既然这个规则会出现并存续，就说明这个规则适合大部分人类和这个世界的发展。”周末自然不会害怕这样的问题。 她看着方竞武，用一种老师授业解惑似的态度和语调回答问题，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是她常用来对付难缠客户的态度。 “从你个人来说，能同时喜欢很多人，大概是她们每个人都有吸引你的优点，但又都有不如你意的地方。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各方面都达到你要求，你十分满意，也许你就只喜欢她一个了。” “那如果我喜欢了她一段时间，又喜新厌旧了呢？”像是辩论赛场上的辩手，方竞武不停发问，不给对手喘息机会。 “那你就继续做花丛中的蝴蝶，只要你开心。”周末笑着结束话题。 她不想跟一个有意挑衅的人辩论，何况自己作为心理咨询师，谈话是要收钱的，按分计时收费。可是这位方少爷的钱她并不想挣，自然也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方竞武顿时气馁，像是汽车轮胎被扎了一个孔，不停漏气。他觉得自己的骄傲受到了损伤，需要一场小小的胜利来补救。 “如果……” “谢谢周小姐，我们不打扰了。”方竞威看弟弟还想开口，忙拉他一把，站起来告辞。 “不客气。”周末将他们送出办公室，看到安娜手里拿着一个单子，忙朝她轻轻摆手示意不要。 等两人走远了，安娜疑惑地问：“末末，为什么不要给他们账单呢？难道末末也花……” “不是。”不等安娜把后面一个字说出来，周末就赶紧打断。 “前几天，维楠哥哥说方家很复杂，叫我别接他们的业务。”周末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那请柬。 为什么不直接送给父亲反而要送到这里来呢？再想想方竞武那一脸看戏的笑容和方竞威的忸怩之色，答案就像是被涂了显色剂的隐形密码一样，全都显现出来了。 所以听维楠哥哥说的不会错，方家很复杂，还是少接触。 周末摇了下头，把那丝不快的情绪赶出脑袋，开始打趣安娜：“安娜，这两位方少爷长得也挺好看，你不喜欢吗？” 安娜思考了一下，摇摇头：“没方翊少爷好看，我不喜欢。” “难怪你只给他们泡绿茶，不过你要求有点高，要比方翊还好看，大概不是很多。”周末笑着点点头。 原来还奇怪，她的安娜平时待客都是很大方的，今天怎么就一杯清茶呢。 “那你说说，维楠哥哥，程阅哥哥，还有方翊，哪个最好看？” 安娜眨动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像在思考，又转动脑袋看了看周末，“从外表看，方翊少爷最好看，就像是一块会移动的人型钻石。” “程阅少爷像南红玛瑙，徐少爷像是青金石。刚才那个方少爷是块雨花石。” “哦？人型钻石好理解，就是bling-bling的闪闪发光。那南红玛瑙和青金石怎么解释？”周末看着安娜的大眼睛，心想前几天带着安娜跟父亲去参观石头博物馆，留下的印象很深刻呢！ “南红玛瑙比较温润喜气，让人喜欢亲近。青金石看着高傲深远，就像是夜空给人的距离感。”安娜回答。 “安娜，你太有才了，应该跟爸爸一起去写小说。”周末忍不住给安娜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高傲深远的夜空啊！维楠哥哥是这样的人吗？周末表示自己没感觉，维楠哥哥和程阅哥哥一样，明明都是很温暖的人。 看来晚上回家，可以反驳爸爸上次说的，安娜是自己的镜像这个论点。 不过，自己还真是曾经认识那么一个人，高傲孤远，距离感十足！ 周末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一个小少年的影子，大概十几岁的模样，却一脸孤高清冷的神色。 那是她小时候的邻居。他们两家的房子都在社区的最后面，一家在山坡的这边，一家在坡那边，也就几十米的距离。 可是尽管他们当了多年的邻居，周末不记得他跟自己说过几句话。在周末十岁的那年，他们好像搬家了。那栋漂亮的白房子一直空着。 这边方竞威拉着弟弟方竞武出了诊所，一路绷着脸，不言不语，直到上了车，他才开口：“你怎么跟小姑娘说这些？” “什么小姑娘，明明她比我大一岁。”方竞武有点没好气地回答，然后看了看哥哥铁青的脸，紧皱的眉，夸张地叹了口气，摊着手像个软体动物一样躺倒在座位上，“我这不是帮你了解下人家小姑娘的性格脾气吗！” “你看，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以后女主人除了外貌肯定还要性格好，善应对，另外，很重要的一点，要大方，不能太爱吃醋，要不然会家宅不宁。”说到激动处，他又一骨碌坐直了身子。 “我故意问她这些问题，就是想试探一下，她的爱情观，婚姻观。看看她合适不。”看到哥哥的脸色有所缓和，顿时又眉飞色舞起来。 “那你也不应该这样说话，会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方竞威的眉头松开了些，但还是带点责备的语气。 “反正，是你要追人家，又不是我！我要留好印象干嘛！”方竞武不以为然，“我本来就是这样想的，也不想骗人家。再说——”他拉长了声音。 “我这么个花中蝴蝶，不是正好可以用来衬托你这位君子！” “我不需要这样的衬托。以后，你看到人家，还是好好说话，别故意说些歪腔斜调。”方竞威有点不悦。 “行，行，人家还没成我嫂子呢，你就护着了哈。”方竞武气馁地答应了声，然后又像个软体动物一样躺倒在座位上。 第三十四章 地球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过了两天，医生就宣布金哲（弥尔）的生命体已经稳定，可以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这恢复的速度让医生都赞叹不已，称他是个求生欲极其顽强的小伙子！ 这让弥逸高兴异常。 他总算是可以陪在弥尔的身边，而不是对着一个屏幕。他坐在床边叽叽咕咕跟弥尔说个不停。 这让方颐很疑惑，从来是“本少爷全宇宙第一”、鼻孔都是朝着蓝天喷气的弟弟，怎么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表现得如此乖巧呢？ 难道他还真是金哲的粉丝？他什么时候开始崇拜金哲的呢？自己都不知道，看来自己平时对这个弟弟真是关心不够。 又怕金哲被方翊烦到，只好跟金哲道歉：“我弟弟很崇拜你，所以才会这么兴奋。” 然后转头叮嘱弟弟：“队长现在还要多多休息，你别总吵着他。无聊去外面逛逛。” 弥逸在心里说，谁吵着谁了，明明是你在旁边唠叨个不停，嘴巴却表现得很乖：“我等会儿推他到阳台晒太阳，你帮我去订一份烤三文鱼排配香草汁和黑橄榄酱，烤火鸡配红浆果酱，再加一份奶油蘑菇汤和一个芒果慕斯蛋糕。” 自从上次方颐让他吃了一次营养套餐，弥逸就信不过方颐的“美食品鉴”能力，他让独角仙整理了一张长长的菜谱，准备挨个尝过来。 作为一个对自身要求严格的极限运动员，方颐对弟弟报的餐单很不赞成，可是她也不能不让他吃。 “嗯，你照顾好队长。听说队长的行李已经送过来了，我去看看。”她叮嘱完弟弟，转身出去。 看着方颐出去，弥逸就更放松了，他在病床前转了个圈，很得意地说：“我现在的样子不错吧，现在我是地球人眼中最靓的仔！像我这样，他们称为帅哥，美男！” 然后看着躺在床上、裹着“木乃伊套装”的弥尔笑：“现在，你比不上我了吧！” 话音未落，后面就传来一个声音：“他比你厉害多了！小伙子！他可是第一个从六百多米的高空自由落体还能幸存的人！” 带头走进来一个比弥逸低半个头，横宽却有两倍的人，是雨果医生，后面还跟着一群白大褂。 他看了看仪器上数据，又走到床头认真地看了看弥尔的眼睛和露出一小块面积皮肤的脸，然后很欣慰地说：“小伙子，加油！你给我们创造了一个医学奇迹！” 等这些巡房的医生走了，弥逸又开始自己的碎碎念：“这两天，我在医院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就是人类制造他们宝宝的地方，叫婴儿培育中心……” 昨天，弥逸无聊在医院里闲逛时，看到一群兴高采烈的人，觉得很奇怪。在医院这个地方，他看到的大部分地球人都是满脸哀伤、忧愁、痛苦、焦虑的，甚至是一脸绝望，生无可恋，还有号啕大哭的，在某个角落独自落泪的……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走进医院还满面笑容、欢天喜地的人，所以就好奇地跟了上去。 跟着这群人来到一幢楼房的二楼，进入一个大厅后，隔着透明的玻璃墙，看到那里有好多的一个个独立的透明小箱子，里面又有一个透明的袋子，连着好多管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时，几个穿白衣服、戴白帽子的人抱着一个用布包裹的小包出来，交给那群人。那群人中的一个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小布包裹，然后人群开始沸腾了。 “小宝贝，爸爸妈妈来接你了！” “小宝贝，给爷爷看看……” “小宝贝，今天就是你生日啦……” “……” 听到这里，弥逸明白原来这群人是来接自己的孩子回家的，难怪这么高兴！想起方颐告诉过他，他们姐弟也是“人造子宫”培育的孩子。 那里面的透明小箱子就是培育人类宝宝的地方？ 他好奇地走近玻璃墙，朝里面的一个箱子看去。 那个连着很多管子的袋子里好像有很多液体，中间有个皮肤接近半透明、粉红色的小怪物。 “这就是人类的宝宝？好丑！”弥逸忍不住嘀咕。 如果说当初，他觉得地球人这种生物可以排进“星际怪物前100”的话，这个胚胎期的人类宝宝完全可以排进“星际怪物前10”。 “小宝贝很可爱吧！”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充满了感叹和赞美的语气。 弥逸看了走过来的老护士一眼，“我觉得很丑。”他实话实说。 “哈哈！”老护士很大声地笑起来，脸上的皮肤笑得皱成一团。 “这已经很漂亮了！至少比以前那些刚出生的婴儿好看。刚出生的孩子呀，看着就像是个半融化的肉球，脑袋被挤压得变形，浑身裹着至少五、六种可怕的黏糊糊的物质，跟在披萨炉里滚了几圈一样。” “现在女人都不生孩子了，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老护士感叹完，又对弥逸说：“年轻人，喜欢就造一个吧，像你这么好的基因，养得孩子一定很漂亮，不要浪费啊！” 弥逸跟弥尔转述完这段经历，开心得哈哈笑：“如果养那么一个小仓鼠一样的小东西，我们怎么把他带回去呢？！” 然后，又想起一样东西，伸手把肩头的独角仙拿了下来：“我的新宠物独角仙，小名小仙，地球人的AI助手。我准备把它带回去。” “我在家里还有一只宠物狗，有这么大，毛茸茸的，摸着可舒服了。” 看到弥尔的眼睛闪过感兴趣的光，忍不住说：“你感觉怎么样？我帮你快点恢复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我没事，只是不能恢复得太快，现在这样医生已经很惊奇了，再快他们会怀疑的。”弥尔终于开口。 “好吧，那你就继续当法老，看着我吃喝玩乐！”弥逸无奈，“说真的，地球真是个度假的好地方！我们回去写个《地球度假指南》，让他们也轮流着来地球度度假，享受一下不同生命形态的美好生活！” 第三十五章 加多了蒜蓉醋 接下来几天，弥逸每天用一半的时间到外面去吃吃喝喝，开始为那本还在构思中的《地球度假指南》收集素材。另一半的时间在医院陪弥尔，将他的“收获”细细地描述给弥尔听。 这天下午，弥逸推着弥尔在医院的公园里散步，一边走一边说个不停。 “我今天去了一家号称‘百年老店’的地方吃汤包。一个竹子做的蒸笼屉，里面有六个小包子，端上来时热气腾腾。” “我刚开始时不知道应该吃，用筷子一夹皮就破了，汤汁流得到处都是。旁边一个人给我示范了一下。” “说是取食之时必须眼明手快，抓住包子的皱褶处猛然提起，快速移动放进自己面前的小碟，然后再轻轻咬破包子皮，把其中的汤汁吸进口中，最后再吃包子皮。” “弥尔，你觉得奇怪不？这地球上居然还有地球人跟我一样不会吃汤包。” “我看到旁边桌子的一个食客，拎起一个汤包，一口咬下去，包子里的汤顿时像爆炸的水气球里的水一样四下飞溅，把坐在他对面的那人喷了个满脸花。”弥逸想到当时的情况，不由开心地笑了一阵，顺便跟从身边走过的几个女护士打个招呼。 “当时我真怀疑他是不是跟我们一样，是从外面来的。” “那店里有很多食客，吃完早点并不离开，而是叫声‘小二，上茶，摆棋’，就会有一个动作敏捷的店小二过来收拾桌子，然后泡上一壶茶，送来棋具。 我旁边靠窗的一桌有两位老先生，看着头发花白，精神矍铄，很有修养的样子，我就过去看他们下棋。 不料没下一会儿，其中一个头上就青筋暴露，开始冒汗，好像非常吃力。再过一会儿，整个脸都涨红了。 而对面的老先生却啜着茶，神情悠闲。 我觉得无聊，在店里稍微转了一圈，再看那桌，却空无一人。我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 旁边墙角围着一圈人。 走过去，却看见那个原来很费力的老人倒在地上，而神情悠闲的那个老人压在他身上，并用手往他嘴里挖东西。 弥尔，你猜猜那人将什么放进嘴里了？你肯定猜不到。 原来故事是这样的。那个悠闲喝茶的老人一时没注意，下了一招臭棋，被他同伴抽了车，他想会悔棋，可同伴不同意。他想把棋子抢回来，同伴要护住棋子，可是力气不够，就把棋子塞进嘴里了。 哈哈，真是好笑！原来两个看着神仙气质的老人这时候比顽童还顽童。” “地球上好笑的事可真多。你每天呆在房里，可吃亏了。”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路过检验楼，看到一群白衣人往一个方向冲，很好奇，就过去看了看，看到他们抬着一个人走了，地上还有斑斑血迹。 我拉住一个女护士问发生什么事。 她告诉我说，这个病人来作核磁共振检查，帮他预约的那个医生对他做了例行询问，比如是否移植过金属人工瓣膜，是否装过人工关节？是否在金属厂工作？并告诉他身上的衣物不可以有任何金属配件，不要带任何金属首饰等。 是的，他没有移植过金属人工瓣膜，没装过人工关节，没有在金属厂工作，身上的衣物、饰品也都合乎规定。可是在他推门而入的一刹那还是出事了。 弥尔，你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吗？ 哈哈，因为他原来是个魔术师，他的右手手掌里曾经植入了一小块磁力相当大的磁铁。是为了表演魔术用的，这样他一伸手就可以将台子上的金属道具吸起来，或者让它们隔空跟着他的手移动。 可是这次他碰到了一个磁力比他强很多倍的大家伙，他手中的小磁铁就从他手掌里跑了出来吸到了机器上。 他的手掌破了一个大洞，哈哈……” 弥逸又毫不吝啬地绽放笑脸，引得边上众多女病人往这边靠拢。 “你说这些地球人蠢不蠢？” “当然，也是有一些比较聪明有趣的地球人。” “比如，这里这个胖胖的雨果医生，就是个非常有趣的人。昨天，我听到他在走廊上教训一个女病人。因为她一直私自服用某种保健品，会和华法林代谢发生反应，导致血液有大量凝块。 那女病人显得很震惊，说那就是种草药，草药怎么可能会害人呢？ 雨果医生回答：‘杏核含有氰化物，目前已经发现能让人猝死的蘑菇种类就有100多种。自然的并不意味着安全。我家后院里就有种植物，你只要在它们底下待上十分钟准保没命。’ 我听了非常好奇，雨果医生怎么会在家种这样的剧毒植物呢？他平时又是怎么去照顾这植物呢？ 所以，我等那女病人走了后，就过去问，那是什么植物。 弥尔，你猜猜，那是什么植物。你猜到了，我等会儿出去给你买冰淇淋。” 弥尔这时候已经又恢复了些，脑袋上的纱布已经拿掉了，不过还带着一个颈托。他坐在轮椅上，有点无奈地、轻微地摇了一下头。 “我猜不到，不过，”弥尔有点疑惑，“地球上的植物，如果你不把它吃进肚子应该是不会中毒的。好像有一些植物花朵的气味有毒，但毒性没这么大……” 毕竟他不是一直生活在地球上，而且他来地球的这些时间，大部分都在医院呆着。 “睡莲。他说睡莲！！！”弥逸又再次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弯下了腰，趴在轮椅后面的靠背上。 方颐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她有点震惊。 眼前这个是她的弟弟方翊吗？她从来没想过，向来娇生惯养的弟弟还会对除了爷爷之外的人这么好，而且是一个认识不到一周的人！ 可是他们相处的样子，像是刚认识一周不到的样子么？ 一个笑得那么毫无保留，另一个虽然没有大的动作，但脸上也是浮着宠溺、开心的笑容。 宠溺？开心？ 她又怀疑地将视线投在金哲脸上。 他们这个队长，平时看着对每个队员都很关心，很照顾，可是其实大家都知道，队长对谁都保持着距离，他就像是油炸冰淇淋，外面是热的，里面却是冰的。 可是，现在队长脸上满满都是暖暖的笑意，就像是这春日的午后阳光。 她的心底突然泛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像是吃饺子时，加多了蒜蓉醋。 第三十六章 眉眼盈盈的秋子 她摇摇头，像是要把某种念头甩出脑海。然后走过去打招呼。 “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我正在讲一个关于危险致命植物的故事。”弥逸站直身子，他看到方颐手中拎着一个盒子，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溢了出来，“带了什么好吃的点心？” “刚出炉的火腿芝士可颂。”方颐将盒子递给了弥逸，弯腰和轮椅上的弥尔（金哲）打招呼：“队长，你今天的气色好多了！” 弥尔对她点点头，因为颈托的关系，他的点头动作幅度不能超过15度，“谢谢！” 方颐正想继续说点什么，看到弥逸已经打开盒子，伸手去拿点心，“我们回房间去吃吧，先洗个手。” 弥逸无奈地盖上盒子。没办法，地球人类的身体就是这么脆弱，看着挺大个却打不过渺小的微生物，所以每天浪费很多水资源和时间来做清洁工作。 方颐走到轮椅背后，推着轮椅，一边和弥逸并肩往病房走，一边说： “爷爷跟你联系了吧，他想让你早点回去。” “嗯，可是，我还想再玩一段时间。”弥逸直接回答。他才刚刚找到弥尔，他要在这里等弥尔伤好，然后去玩遍整个地球，才不想回去呢！即使要回，也是回另外一个地方。 “爷爷会想你的，到时他老人家千里迢迢跑过来怎么办？”方颐劝说道，不过这也不算是吓唬人的说法。 弥逸沉默。他总不能说，那又不是我爷爷，不理他。 再说，他现在用着人家孙子的身体，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他实在说不出那样的话。 回到病房，弥逸洗了手，拿着火腿芝士可颂，却觉得没有刚才香。 弥尔看了看他，开口说：“一起回去吧。” “一起回去？不，方翊他回去就行了，我在这里照顾你。”方颐赶紧说到，他们都回去的话，队长谁照顾呢？虽然医院有智能护理，但总是没有一个活蹦乱跳的真人陪着好。 “我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出院，回家。”弥尔知道方颐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不是回加利福尼亚的家，我小时候也住在你们那个城市，那里还有座小房子。” 前两天，方颐已经整理好“金哲”的行李，并把一些日用的东西送了过来，其中有一个看着比较旧的AI助手，样子像是很普通的一只手表。 弥逸拿着笑了很久才把它扔给弥尔，然后得意扬扬地玩着他的独角仙，甚至让独角仙在病房内作飞行表演，要求它做高难度的翻滚动作。 “累”得小仙直抱怨，“主人，我虽然有翅膀，但跟自然界的独角仙一样，不擅长飞行。” 金哲留下的AI助手虽然其貌不扬，但还是给了弥尔很多帮助，让他熟悉了“金哲”是谁。因为这个金哲先生居然有记日记的习惯。 弥尔在AI助手的资料库里找到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打开后发现居然是金哲的日记，分两个阶段，从10到15岁这个周期，日记记得非常频繁。15岁之后，就是偶尔记记了，日记到20岁左右就中断了。 “太棒了！那我以后可以住你那儿！”弥逸听了非常开心。 “偶尔住住可以。”方颐看了一眼弟弟，然后又转过头来：“这样最好了！只是队长，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我十五岁就离开了，这些年都没回去过。”弥尔已经想好了整套的计划，这种小问题自然是很容易回答。“我二十岁时，母亲以经把那房子送给我了。不过，多年没住，可能要先整理一下。” “交给我吧，我会安排人去整理的。”方颐点点头。 看着两个帅哥开始吃点心，眉开眼笑的画面很美丽，有一丝奇怪的感觉涌上方颐的心头。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位操心的家长，照顾这两个大孩子的衣食住行。 或者说是这两位大少爷的管家，负责处理所有的俗务，为了少爷们能吃好睡好，行得方便，玩得开心！ 只是其中一个是她想照顾的，一个是她不得不照顾的。 ◇◇◇◇◇ 这天下午，周末心理诊所来了一位客户。 对于愿意亲自上门咨询的客户，周末是倍感珍惜，忙将这位看着像朵小茉莉花的姑娘请进咨询室，又让安娜泡茶准备点心。 眼前的姑娘大概二十二、三岁，虽然不惊艳，却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这是周末第一次看到真正“水汪汪”的眼睛，虽然小说里、诗歌里常常提这个词。 在看到这双眼睛的一刹那，她记起了小时候爸爸要她背的一首词：“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等晚上回家背给爸爸听，估计能得到爸爸的赞赏。 所以，周末用特别温柔的声音跟姑娘说话：“秋子，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你有什么问题想要跟我聊聊吗？” 秋子说话的声音更温柔，像是夏夜的微风在你耳边呢喃。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我家里的人都反对，我很苦恼……” 孩子喜欢的人家长不喜欢，这是个很普遍的事。周末并不想太早评论，只是继续问：“能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有一次，我去拍写真，他是我的摄影师，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就像是在黑暗里呆了好久，终于看到一束光的那种感觉。”秋子幽幽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周末在这句话里抓到了一个信息：在黑暗里呆了好久，终于看到一束光？不由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我想他一定长得很帅？”她插问了一句。其实这也是种鼓励，让讲故事的人讲更多的细节。 “嗯，他很帅，而且特别温柔。会对我说‘对，保持这个角度，特别美！’‘对，就是这样，你低头的样子，太温柔了！’从来没有人这样称赞过我……”可能是回想到当时的情景，秋子的眼中满是甜蜜，波光粼粼。 周末在笔记上记下：从来没有人这样称赞过我，心里又浮起一丝疑惑。 “你真得很美，尤其是你的眼睛。难道以前你周围的人、你父母没这样赞美过你吗？” 秋子摇摇头，眼里的秋水变得沉郁了些。 “我爸妈总是对我不满意，认为我太笨了，什么事都做不好，小时候功课不行，总是要不停地补习；现在做事老板同事都说我反应迟钝，笨手笨脚……”声音越来越低，后面已经几乎低不可闻，头也垂了下去，两行清泪滚过脸颊，落在衣襟上。 第三十七章 乌云也有银边 周末也不说话，只是把纸巾盒轻轻放在她旁边。 秋子应该是个很自觉自律的姑娘，很快收住眼泪，伸手抽了张纸巾擦去泪痕，抬起头羞涩地笑笑：“对不起，我控制不住，爸妈总是说我，太软弱了。” 周末对她轻轻微笑：“没事，想哭就哭好了，哭不但可以帮助我们放松情绪，还可以排出毒素，适当流点眼泪其实是有好处的。” 看到秋子的神态放松一些后，周末问：“秋子，现在从事哪行？” 这是心理医生的特权，可以问长问短，打探隐私，还要收取昂贵费用。普通人敢这样，一定被人用扫帚扫走，不，现在没扫帚，用大棒打走。 “我在一家律师事务所。” 这个答案让周末大吃一惊。因为律师给人的印象一般都是能言会道、机敏善战、气场十足的，跟眼前这个羞涩、敏感的秋子一点也联系不起来。 “哦，很厉害！那秋子以前的成绩一定很好呀，要不然进不了法学院。”周末用崇拜的小眼神看着秋子，不料这一招并没有让秋子高兴或振作一点。 “小时候，家里请了很多人帮我一对一补课，考法学院时，那些题我都做过好多遍了。现在实习的律所，是我父母的熟人介绍的。可是我在里面表现的一点用也没有，不但帮不上忙，还老误事……” “当时我就是觉得人生无望，才去拍写真集的，也算个留念。就这样，我遇到了他，可是父母知道后，非常反对，要我马上断绝和他的联系。我也是第一次反抗父母的要求……” 听着秋子的述说，周末有了一个大概的理解：秋子那强势的父母对秋子要求很高，秋子一直都在他们安排之下学习、生活、工作，但内心对自己、对生活毫无希望。某一天想去拍个写真集，“也算个留念”？ 这句话值得注意，秋子可能曾有轻生的念头！！ 周末的心顿时纠结了一下。 这时秋子偶遇了摄影师，因为他那些或许真诚但必定廉价的赞美——或者说是对服务对象的恭维，让她觉得看到了黑暗里的一束光！所以她开始恋爱了！ 但她没说那个摄影师喜不喜欢她，爱不爱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当然在一个极度缺爱的孩子心里，一定是觉得他爱她。 她父母知道后强烈反对，反对的主要理由是那人年龄太大了，要比秋子大八岁。 不过，周末有理由相信年龄不是主要问题，肯定是那摄影师的某些条件还达不到秋子父母的预期。 然后秋子为了自己的爱情，第一次进行了反抗，导致父母更大的“压迫”。 可以感觉秋子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是对爱情的渴望，让她还怀有最后一丝希望和勇气。 这场谈话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周末将秋子送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叮嘱：“秋子，可以随时跟我联系，想找人说说话的时候可以找我，就像朋友一样，不用管时间合适不合适。” 看着秋子离去，周末还一直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秋子离去的方向。 可以断定秋子有抑郁症，还是程度挺严重的那种，可是她周围好像没有人发现这一点，连她的父母也没有，对她只有要求和没达到要求时的指责。 抑郁症其实和哮喘一样，很难治愈，一般只能进行控制和缓解。而最好的治疗办法是让患者周围的人配合，给患者一个比较放松的环境，真正的接纳“真实的她”。 可当周末跟秋子建议，下次能否让父母一起来？ 秋子差点将头摇飞了，说她父母如果知道她来作心理咨询肯定会骂她是“神经”。会说西施捧心别人觉得美，是因为西施长得好看，她一个东施也想学病态美，纯粹是闲着没事找事。 这样就很难办了，因为她父母其实是秋子会抑郁的最大成因。 一对精英父母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孩子是个不起眼的普通人，总想着按自己的意愿将孩子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可秋子却偏偏成了他们最不喜欢的样子。 加上不合适的工作、不被接受和祝福的爱情，秋子这时候就柔弱、无力的像被风一吹就散的薄雾。 周末只能希望秋子难受、想不开的时候会愿意联系自己，跟自己聊会天，开解一下，就像哮喘病人紧急情况时需要一个吸入器，以免窒息。 而且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发生什么意外的事。特别是那个摄影师。因为他是秋子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如果这根稻草断了，秋子也就真得掉进黑暗的深渊了。 这是周末接诊的客户中，情况最严重也最脆弱的一个。周末不仅为她深深的担心。 有什么办法能帮帮她呢？周末思索着，转身回办公室。 安娜在后面好奇地看着她，因为她很少看到这样的周末，“末末，想要喝什么茶？” “焦糖苹果茶！再来两碟黄金虾球！”还不等周末回答，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然后是声音的主人出现在门口。 “方翊少爷！”安娜看着来人，声音愉悦地打招呼：“您先坐，我马上去做！”然后快速冲进了茶水房。 周末看着消失的身影，有点目瞪口呆。这安娜，也太见色忘友了吧！前一刻，还在问她想喝什么茶，后一刻就把自己忘了！ 然后再转过头，看到那个被安娜称为人型钻石的帅哥，就觉得他像颗掉进眼睛的沙子，硌得慌。 “方同学，这次要咨询什么问题吗？” “我来喝茶。”弥逸（方翊）掠过周末的身旁，熟门熟路地走进周末的办公室。 “我这儿不是茶馆。”在那一刹那，周末觉得自己像个气鼓鼓的河豚。 深呼吸，深呼吸，即使是乌云满天也能找到乌云镶嵌的银边。她一连给自己做了几个心里暗示。 “我可以付费，咨询费。”弥逸安逸地坐在沙发上，还伸了伸大长腿，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些。 “我不收费，你帮我个小忙，你就可以天天来喝茶，怎么样？”周末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第三十八章 你开心就好 弥逸看着态度突变的周末，不由小心脏颤抖了一下。 这个人，一直像护崽的母鸡一样保护着她诊所的茶点，不想给自己吃喝，怎么会突然改变呢？ “我认识一个女孩，比较缺乏自信心，你装作偶遇，适当的赞美她，这样可以给她一些鼓励，好吗？”周末说出了自己想的办法。 “让我去搭讪一个陌生的女孩，然后说些好听的话？你们地球人，”话出口，弥逸觉得不妥，自己现在好像也是地球人。“你们不是称这样的人为二流子吗？” 其实刚才话一出口，周末自己也觉得不妥。这位方少爷外表妖孽，万一秋子喜欢上了，不就成了给她制造情劫？而且可能是万劫不复的那种。 “算了，当我没说。”周末无奈地摆摆手，口气还是软了下来，“那你还是付费吧。” 谁让她生意还是不够好呢，能多创收一点是一点。猛然又想起，维楠哥哥的劝告，尽量不要接方家的业务。 “要不这样？我让安娜把焦糖苹果茶的制作方法告诉你，你自己回家去做？”周末又提出一个折衷方案。 “我喝过其他地方的焦糖苹果茶，都没安娜泡的好。”弥逸一点都不松口。 “我总不能把安娜送给你吧？没门，安娜是我的！”周末的话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失控呢？难道最近肝火太旺？ 正当这时，安娜推着小餐车进来。 “您的焦糖苹果茶，黄金虾球。”安娜很礼貌地将茶和小点心放在弥逸面前，然后再将一杯芒果、草莓双色果汁和一碟紫米椰香芒果球放在周末的面前。 “末末，这些都是你喜欢的。” “谢谢安娜！”周末开心笑了，安娜还是最懂自己心思的。 弥逸看了看周末面前的双色果汁，透明的倒圆锥体玻璃杯，三分之二黄色，上面三分之一是红色，泾渭分明没有混合的迹象，杯口还装饰着一点绿色的薄荷，色彩怡人，卖相极好。而那紫米椰香芒果球看着也甜香诱人。 “要不我们换换？”弥逸提出了建议。焦糖苹果茶虽然好喝，毕竟喝过多次。 周末摇摇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入口是清香甜蜜的草莓果汁，安娜应该还过滤了一下，真好喝，她不由眯了眯眼。然后伸手拿起一个紫米椰香芒果球，咬了一口。 弥逸看着周末那享受的样子，觉得比星球大碰撞时发出的亮光还刺眼，只能大口地喝焦糖苹果茶，吃黄金虾球。只是眼角的余光总是能看到那个晃眼睛的笑脸，看她那满足的样子，弥逸又多吞了一口口水。 “其实我跟不你换，是为了你好。一样东西，其实只有在想吃而又不可得的时候是味道最好的。真的吃到了，也不过如此。”周末看着弥逸一口气吃了四只虾球，笑眯眯地说起美食经。 “知道么，享受美食，是生而为人的天性。上天让我们有一条舌头，舌头上还有无数味蕾，就是为了让我们可以大享口腹之福。” “可是，享受重在于食物的质，也就是品味。相传埃及废王法鲁克，每天早餐要一口气吃二十个荷包蛋，那就不能叫品，而应该称为饕餮之相。” 弥逸听着只觉是折磨人的噪音，虽然不太懂但也能猜到这个小姑娘说的肯定不是好话。 看到周末光顾着说话，那碟子里还有一个紫米椰香芒果球，他便伸出了手。 不料周末的反应极快，不等弥逸手伸到已经用左手护住了自己的点心。 弥逸看自己的手差点就要碰到她的手，忙收了回来，自觉几分狼狈。心里更是恨恨地想，真是个可恶的小姑娘，回去一定要告诉弥尔。 侧头看到在一旁的安娜，又有了主意。 “安娜，帮我也来一份双色果汁和紫米椰香芒果球。” “好的！”安娜脆生生地应道。 “不……”周末刚开口，却被截住了话头，“我付两次咨询费。” 两次咨询费，周末将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人穷志短呀。 弥逸看到她那副吃肉被卡骨头的小样，心里实在快意，“安娜，我要两份双色果汁和紫米椰香芒果球，打包带回去慢慢吃。” 其实他是想到，应该给弥尔也带一份。这样弥尔既可以享受安娜的手艺，又不用跑这无趣的地方来。 “吃了还要打包，过分了哈。”周末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三次咨询费？”弥逸又轻飘飘的抛过来一句。 “好，三次，安娜，等会儿把账单一起给他。”周末眉开眼笑，对安娜挥挥手，表示同意。 有句老话说得好，当你觉得钱不管用的时候，通常是因为钱还不够多。 周末乐呵呵地拿起最后一个紫米椰香芒果球，狠狠咬了一大口，心里想着，对不起了，维楠哥哥，我还是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 据说以前的人都很清高，是耻于谈钱的。如果说一个人“把钱看得太重”那是贬义的评价。 现在的人已经承认钱的背后是人的劳动，人的智慧。所以都大大方方谈钱，承认钱的重要性。 不过，像这笔交易，成本收益率这么高，周末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奸商”。虽然这是对方自己提出来的。 下班回家，从云巴下车，是V型的两条小径，向左的那条通向周家，向右的通向一座白房子，不过，那里已经多年没人居住，甚是荒凉，只有社区的物业偶尔修剪一下小径两旁的草地。 不过，今天这条小径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有在两旁修剪绿化的，有运送物品的。 看来白房子空置十几年后，终于迎来了新主人。周末站在那儿，看着白房子，好像回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转身走上了回家的路。 晚饭时，周振新也提起了这事：“我们好像要有新邻居了。” 又对周末说：“你还记得以前住在那里的那户人家不？那个孩子，常常来听我讲诗词，总是听得非常认真，不像你，两分钟也坐不住，成天不是爬树就是挖虫子。” 周末突然想到秋子的事，“爸爸，那你对我失望吗？” “喜欢诗词的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开心就好。”周振新显然没将这个放在心上。 第三十九章 大聚餐 这晚方家大宅里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餐桌上，方老太爷看看左右两旁，似乎对这儿孙满堂的情景非常满意，连连点头说：“好呀，今天，我们一大家子团聚，嗯，得来点酒助助兴。管家，把那2020年产的五粮液拿一瓶出来。那可是我第一次有钱买好酒，买了以后又舍不得喝，一直留着。” 管家一会儿就去把酒取回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家政助理，拿着酒杯。 “大人一杯，孩子们小半杯。”方老太爷笑眯眯地吩咐，然后又看着孩子们：“你们现在也都成年了，可以试着喝一点。颐儿，琪儿，是女孩子，能喝就喝，不能喝闻闻就行。” “爷爷，2020年的酒放到现在，都快60年了，还能喝？”弥逸最近已经品尝了不少美食，知道大多食物都以新鲜为佳，最好是现杀现吃。 这时，瓶盖已经被打开，一股馥郁的香气溢了出来，弥漫在整个空间。管家挨个给大家倒酒。 “当然当然，酒可是越久越醇，只要保存环境合适。”方老太爷对孙子的质疑毫不在意，他拿起那个小杯子，放在鼻子前方十厘米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香啊，真香！酒为欢伯，除忧来乐。” 弥逸也学着样子，端起杯子，放在鼻子前面，晃了晃杯中那只有几滴量的透明液体，对它很好奇，想要一口将它喝了。 “翊儿，慢点，我们先给爷爷祝酒。”坐在斜对面的方杰制止了他。他端着杯子站起啦：“我们一起祝爷爷身体健康，长寿无疆！” 桌子两旁的人都赶紧跟着站起来，一起端着杯子说：“祝爷爷/曾爷爷身体健康，长寿无疆！” “好好，都坐下，大家一起喝。”方老太爷开心地合不拢嘴，他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来，然后举杯一口喝下。 弥逸也跟着将那点透明的液体倒入口中，微苦，液体流入喉咙，热辣辣的，他忍不住咳了起来。他还能感觉到那点液体在体内流动的路径，因为一路都是火烧火燎的感觉，最后来到胃里安了家，胃也开始发烫。 “这有什么好喝？”他忍不住一边咳一边抱怨。这滋味比爆破水还厉害，看来地球人的肠胃系统比身体的外层皮肉要坚固、顽强很多。 餐桌上响起一小阵轻笑声。 “翊儿，你已经回来了，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来赛车谷上班，我已经让人把办公室准备好了，就在我办公室隔壁。”等笑声结束，方杰语气轻松自然地提起了一件事：“要不，就明天开始？” 餐桌上的人将目光都投向了弥逸。 弥逸有点不乐意，他喝了一小口水润了润喉咙，然后说：“我想再过几天，我有个朋友刚来，我还想陪他玩几天。” 这个回答，好像让很多人松了一口气，似乎还有人“噗”的轻笑了一声。 “刚开始可以先上半天班适应一下，另外半天陪朋友玩，这不就两全其美了。”方杰很善解人意地提出解决方案。 “你那朋友，是从美国一起回来的？”方老太爷对方杰的建议很赞赏，对方杰点点头，然后回过头来问弥逸。 “是，爷爷，我可以去他那里住一段时间吗？”弥逸问。 “嗯？翊儿长大了，不想陪爷爷了？”方老太爷看着孙子打趣地问，眼神清亮闪着一点挑逗的光芒，一点也没有老年人的浑浊。 一圈人都将眼光聚集到弥逸（方翊）身上，大概想看他会如何回答。有担心有期待。 “你那朋友是叫金哲吧？”方老太爷好像没感觉到气氛的变化，他看了方颐一眼，方颐低下了头。 “他的房子还没收拾好吧，你先请他来我们家住几天，然后等收拾好了再到他那里住几天，好不？”方老太爷说完，看到弥逸猛点头，又笑着加了一句：“不过，每天最少也要回来陪爷爷吃一顿饭。” “没问题。”弥逸听到方老太爷同意他跟弥尔住一块就开心了，至于住方家大宅还是金哲的房子，又有什么区别？ 一旁的方颐听到事情圆满解决，不由轻轻松了一口气。 “嗨，孩子们都长大了！现在还是个普通朋友，要是以后有女朋友了，我这老家伙就要靠边站喽！”方老太爷乐呵呵地说着，夹了块瓦块鱼，尝了一口。 “唔，这次烧得不错，大家都尝尝！”方老太爷招呼大家，“以前，我最喜欢厚德福的瓦块鱼，那真是一绝。炸成金黄的鱼，微微弯曲作瓦片状，上面浇一层稠黏而透明的糖醋汁，洒点姜末，端上来一看那形状那颜色，就令人馋涎欲滴。” 方老太爷活得时间长，经历的事多，也跟所有老人一样爱讲古。他的儿孙已经习惯了，而且知道老太爷开始讲古就说明他心情很好。 于是大家都放松心情，开始顺着老太爷的话题开始说些凑趣的话。谈吃的谁不会呀！一时间整个餐厅谈笑风生。只有弥逸一直在埋头大吃。 连性格最严肃的方浩都开始说话：“爷爷，厚德福的创始人是河南人吧！” “嗯，是的，好多年没去了。”老爷子叹了一声，神色好像不胜感慨。 “爷爷想吃还不容易，我明天就去联系他们，建议他们来新城开个分店……” 这时，智能管家又指挥着两个家政助理，将最后一道主食送了上来。 是每人一小钵水饺，饺子小而精致，大约就一寸长，黄鱼韭菜馅，放在清澈而浓香的鸡汤里，表面还漂着几颗枸杞子、三五粒葱花。 弥逸这时已经吃得有九分饱，可是看着这玲珑的小饺子，还是经不住诱惑，一口一个很快吃得精光，连汤也没放过。然后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席间的人虽然没弥逸这般夸张，但也都酒足饭饱的样子。正当大家准备散席，方老太爷开口了：“翊儿，你再休息两天，就跟你堂哥到赛车谷学习去。” 看着弥逸吃惊的样子，又加了句：“刚开始可以先上半天班。” 还是方杰反应最快：“爷爷放心，我会好好带着翊儿的。他那么聪明，相信很快就能上手。” 第四十章 原来是旧识 第二天，弥逸高高兴兴地来到酒店，准备接弥尔去方家大宅，弥尔却不同意。说是明天就可以搬回家住了，何必多次一举。 “明天就可以搬进去住了？”弥逸很诧异，“不是说十几年没住，都变成幽灵盘踞的古堡了吗？” “幽灵将房子照顾得很好，只是灰尘厚了点。你的姐姐早上过来说过，已经安排打扫清理好了，今天再准备一些日用的东西就可以搬进去。”弥尔解释道，“你这个姐姐还是很能干的。” “那是。”弥逸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你应该知道的吧，我这个姐姐很喜欢你——金哲。要不，你乘机谈个人类的恋爱，哈哈，也不枉我们来地球一游。” “别忘了，我们只是来渡个假，很快就要走的。”弥尔用已经恢复自由的一只手拍拍弥逸，他现在的样子跟当霍尔教授时候差不多，有一只手和一只脚还打着石膏，不过是换了一边。 想想也是够悲惨，来地球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有一天是完全健康的。 不过，弥尔对现在的身体还是感觉挺满意。 这次捡了个好皮囊。 他在镜子里看过金哲的样子，是个二十多岁的帅哥，头发浓密，鼻梁高挺，眼睛有神，自信和弥逸的脸放在一起也不会黯然失色。 “如果你想谈个人类的恋爱，那就自己行动。” “身边没有可爱的女孩呀，唯一一个比较欣赏的还是自己的姐姐，其他没见过几个……”说到这儿，弥逸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可恶的、比清晨阳光还灿烂的笑脸。 “今天我们反正闲着没事，不如我带你到那个周末心理诊所去看看，她那里的茶和点心特别好吃。”弥逸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当初你看的视频里的那个小姑娘，你说她的笑容能给人幸福的感觉。我想那是因为安娜做的茶点太好吃了！” “安娜是她的机器人助理。” “昨天我给带的双色果汁和紫米椰香芒果球就是她做的，她泡得焦糖苹果茶最好喝。”他承认周末昨天有一句话说得有道理。 一样东西，确实是在想吃而又不可得的时候是味道最好的。真的吃到了，也不过如此。 “对了，弥尔，你为什么不想快点恢复呢，我们合力让你的身体恢复那是一分钟的事，你为什么不愿意呢？”弥逸一边给弥尔拿外套，一边唠叨个没完。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什么事都不用做。”弥尔坐在轮椅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弥逸。 “哈，弥尔，你变坏了！”弥逸没想到弥尔给了他这么一个答案，不由指着他哈哈大笑。“你变成了地球人说的，那个狡猾的狐狸！” “弥逸，我觉得你现在很像一个人类，你是不是很享受当一个人类？”弥尔看着同伴的笑得跟脸，突然问道。 “嗯，不错，当人类的感觉真不错，我好像很适应自己变成了一个人类。”弥逸收拾好东西，推着弥尔出发。“感觉他们的日子还是挺有趣的，除了。” 话说到这里，弥逸停了下来，没说下去。 除了要面对死亡。 人类的日子过得这么有滋有味，可是很快就要面对死亡。 他们泽塔星人的时间是无限的，可是生活得跟宇宙空间一样虚无缥缈。 可见什么都是公平的。 ◇◇◇◇◇ 周末这天去了一家老年公寓给老人们作精神状态测评，回来发现安娜又不在前台。 “安娜！”她扬声叫了一下。 不出所料，安娜的头立刻从旁边的房间探了出来：“末末你回来啦！末末你想吃什么？” “是不是方翊又来了？”周末问道。要不然，她想不出还有谁能让安娜这么快乐的当一个小厨娘。 “嗯，还带来一个朋友。”安娜点点头，然后又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也很帅。” “哦，能让安娜你称赞的一定不是凡品。你去忙吧，我去看看帅哥。”周末朝安娜挥挥手，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一边暗自想着，这位方少爷，还真当这里是茶馆了，自己喝了不算，还带朋友一起来。 她觉得这也许是自己的错。 父亲从小就教自己背书，《陶潜传》里就有一句：“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自己今天就表现得有骨气一点吧！将这位少爷撵出门去，还诊所的尊严！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来方翊（弥逸）的哈哈大笑声。 她觉得他就象一只自以为能叫醒太阳的公鸡，认为只有等到它呼唤，太阳才敢露脸，所以看到太阳上升后，就免不了得意长鸣，对身边的母鸡昂然夸口。 “方同学，今天要咨询什么问题吗？”周末一边推门进去，一边像个专业心理医生一样发问。 “不，我带朋友来喝茶。”弥逸自然地回答。 周末径自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将小公文包放在柜子上，才转过身，想怼这位少爷几句，却看到弥逸身边的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安娜说过方少爷带了朋友来。 只是，这张脸，似曾相识。 这张脸，就像是把钥匙，打开了周末的记忆仓库里一个尘封的库房。 “你是金哲哥哥？”她突然惊喜地问，并快步走到弥尔的轮椅边，蹲了下来：“金哲哥哥，还记得我吗？我是末末。” 弥尔当然不记得她。不，他记得这张脸，作为他收集地球资料的一部份。但这个女孩问的当然不是他这个外星人，而是作为金哲的他记不记得她。 弥尔想起他读到过的日记，一个人类孩子从10岁到15岁的日记，里面无数次提到一个小姑娘，没有提名字，只是以她或小丫头来代替。 “小丫头跑过来时摔跤了，趴在那里哇哇地哭，我想过去扶她，可是徐家那小子跑过来一把将小丫头抱起来，一边哄她，一边还瞪了我一眼，好像怪我不去扶她……” “今天小丫头想要上树掏鸽子蛋，可是树皮太粗糙把她的手磨破皮了，那眼泪又跟珍珠一样挂了下来。我想我可以爬上树去把鸟蛋给她拿下来，那样她就会很开心。只是我还没动，程阅那小子已经爬上树去，将整个鸟巢都端了下来……” 第四十一章 糯米酿 “原来你们以前认识？”还不等弥尔开口，旁边的弥逸就已经哇哇大叫了起来！就好像他在太空中发现了一个长成回旋镖形状的小天体。 “他/她是我小时候的邻居。”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不就意味着以后还要当邻居？”弥逸的眼睛在面前两个人脸上转了一圈。 周末很快明白过来：“金哲哥哥，你要搬回来住了吗？难怪昨天我看到很多人在收拾白房子。” 弥尔点点头，想来金哲应该是很高兴再见到念念不忘的小丫头的，于是温和地说：“准备明天就搬回去住。” “太好了！明天我来给哥哥庆祝乔迁之喜。”她边说边想站起来，不料蹲得有点久，腿发麻，差点没站稳。 “嘿嘿嘿，你小心点，不要撞到病人了。”弥逸看她踉跄的样子，忙插过来挡在弥尔前面。 “去，谁病人了！”周末没理他，又对弥尔说：“金哲哥哥只是受了点伤，没关系，我明天让维楠哥哥来给你瞧瞧，他现在已经是个厉害的医生了。” “他是个脑科大夫，让他瞧骨科。”弥逸忍不住呛道，怎么他身边的人都是这个家伙的什么“哥哥”呢，真是让人受不了了。套用地球人的一句话，真要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维楠哥哥以前当过全科大夫，你车祸不也是他治的么！”周末没好气怼了回去。 “……”弥逸一时语塞，虽然那点小伤他自己完全可以处理，可是在外人看来他昏迷了很久，是徐医生将他从死神那里抢回来的。他没法辩解。 幸好这时，安娜推着小餐车出现在门口。 这时的安娜对弥逸来说就像个天使，带着礼物的天使。他觉得安娜那张机器人的脸比她主人好看多了。 “安娜，你给我们准备了什么点心？我闻到了不一样的香气。”弥逸决定不理周末。 “翻转橙片小蛋糕，红薯泥曲奇饼干和糯米酿。”安娜边说边将一碟碟的小点心放到茶几上。 弥逸对第三个点心“糯米酿”最感兴趣，看上去不过是一节大拇指那么大的一个椭圆形小点心，外皮是亮晶晶的红色，中间露出一道白色，看着很是喜庆可爱。“这个就是糯米酿？用什么做的？” “就是红枣去核，里面加糯米粉小团子，蒸熟。”安娜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然后又上来一大壶荷叶茉莉花茶，三个杯子。 也许她是想让末末和方少爷都喝一样的茶，就不用抢了。 不等安娜将茶倒好，弥逸已经伸手去拿了一个糯米酿，扔进嘴里，“哇，好烫！”忙不迭又吐了出来。 周末看见了抿着嘴儿笑得甚是开心，伸手从餐车上拿了两把小叉子，递了一把给弥尔（金哲）。 然后用一个叉子，叉起一个糯米酿，放在嘴前轻轻吹了两下，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 吃完糯米酿后，又端起荷叶茉莉花茶喝了一口。全程动作优雅，眼角眉稍却满是揶揄。 弥逸当作没看见，接过安娜递过来的小叉子，就开始风卷残云般吃起了糯米酿。 当他的叉子第八次伸过去时，被另外一个叉子挡住了：“你已经吃完你那一份了。” 弥逸默默计算了一下个数，“不应该是每个人八个吗？我才吃了七个。” “你刚才吐了一个。”不料周末的计算能力好像也不差。 弥尔微笑着看他们一个抢吃一个护食，既不帮忙也不劝架，吃完糯米酿，又拿过一个翻转橙片小蛋糕，悠哉游哉吃着。 “他吃你怎么不说？”弥逸忍不住想拉同伴下水。 “金哲哥哥只吃自己的那份，哪像你，饕口馋舌的样。”对于舌战，周末从来没怕过。 “什么叫饕口馋舌？吃，是我体会地球人生的源动力。风雨兼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明白了，哪里有吃的，哪里就是家，这是丧尸的吃货主义。”周末继续调侃。 “谁是丧尸了！”弥逸自问斗嘴不是这个可恶的丫头片子的对手，自己的好伙伴弥尔在一旁笑眯眯的观战，看他们斗嘴当是点心佐料，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而且，他马上发现，弥尔虽然没有帮忙他斗嘴的打算，却很卖力的帮忙吃，如果他继续和周末舌战，那碟子很快就光了，而周末这个偏心的丫头片子却没有阻拦。 弥逸瞪了周末一眼，马上去抢最后一个翻转橙片小蛋糕。周末只好将目标调整成了红薯泥曲奇饼干。 三个人很快将点心消灭干净，弥逸又大叫：“安娜，再来一份，不过要换个咸味的。” 等他们吃饱喝足，告辞的时候，周末将他们送到门口。 “金哲哥哥，明天我来看你！” 安娜在一旁不确定地问：“亲爱的末末，今天真得不用开账单？” 周末回转身，抬手敲了一下安娜肩膀——安娜比她还要高一点，敲头太累了，“金哲哥哥是朋友，和维楠哥哥、程阅哥哥一样。记住了！” 在路上，弥逸忍不住抱怨道：“我怀疑她的眼睛有问题。” 弥尔不解地嗯了一声。 “看看我的脸，比你年轻，比你英俊，比你好看，连安娜都知道，可她怎么却喜欢你呢？” 弥尔不由得意笑出了声：“他们小时候就是邻居，是有交情的。” 然后回头看了看弥逸的脸，“你就这么确定你长得比我英俊好看？未必吧！我觉得我现在这张脸也是挺不错的。” 弥逸看看弥尔，没办法否认。 “是比以前那位霍尔大叔要强一些，没秃顶，脸上没长那么多沟壑，身上没有那么多肥油，不过，还是我比较好看些，另外我比你年轻！” “也许女孩子更喜欢成熟、有魅力的。我是霍尔教授的时候，就有漂亮的女孩喜欢我。”弥尔好像很乐意看到伙伴气得跳脚，这时候还不忘记显摆一下自己“曾经”的罗曼蒂克史。不想想当初，他是多么狼狈地从轻羽酒吧逃出来的。 “……”弥逸瞬间无语。他这个方少爷，说起来人帅多金，可怎么就从没有美女靠近过呢！！ 他觉得自己就像地球那颗遭受了无数次陨石攻击的卫星——月球一样，心灵满是坑坑洼洼的创伤。 在弥逸跟弥尔斗嘴时，他没想到有很多人正在为他忙碌着。 第四十二章 黄吉安 在弥逸开心地跟弥尔斗嘴时，他没想到有很多人正在为他忙碌着。 方老太爷的私人助理约翰尼又来到了方老太爷的书房。 “太爷，这段时间，除了车队经理彼得的账户又多了一笔来历不明的钱，然后又很快转了出去，好像是付给了境外的赌庄。其他人都没有异动。 方家的少爷们，竞威和竞武两位少爷也去了一趟周末心理诊所，好像他们还曾在赛车谷偶遇了周家父女。” “哦，看来雍女士这位宝贝女儿成了香饽饽。”方老太爷一语道破事情的真相。 “方杰方浩两位少爷最近招聘了一些软件、网络、安保方面的高手，好像还调用了城市的天网监控系统。” “让他们去吧，难道他们还能超过雍女士的智能研究所？”方老太爷摇摇头。 “是，这二十年，雍女士智能研究所的产品一直走在技术研发的最前端，总是被模仿，却从未被超越。”约翰尼点点头，“那位金哲先生的材料我也都拿来了。” 他恭敬地将一个文件夹递过去后，又继续说：“昨天，我安排人到金家去打扫卫生，安装了几个微型监控，可是没办法传数据出来，任何监控设备到了那个山坡的范围就会受到严重干扰，没办法正常工作。” 方老太爷听后，用一个手指头在桌面敲了敲，“放弃吧，大概雍女士将那里划为她的领地范围，别去惊动她，惹她不快。” “是，她女儿那个诊所也是这样的情况，进了门之后的一切就探听不到了。”约翰尼点点头。 “嗯，以后只关注自家的人和赛车谷的情况就行了。”方老太爷挥挥手，表示可以退下。等约翰尼走了以后，他打开那个文件夹看了几页，然后随手扔到了一边，不再理会。 而在方家二房的住宅，一个比较靠近大门的独立小楼里，方杰、方浩都神情严肃地站在一间办公室内，这里的气氛比大宅要严肃萧杀的多。 可能是因为方翊（弥逸）快要到赛车谷上班，也可能是因为调看城市天网监控系统的数据需要保密，方氏兄弟将黄吉安请到了自家的住宅办公。 当然他们还有一个想法，是想让黄吉安帮忙调试、增强一下这房子的安保防卫。 黄吉安本身是个安保工程师，但他的软件技术更为出色。据说曾当过黑客，也当过白帽子，黑白两界都混出了名气。 “确认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接触？”方浩的脸色总是阴沉沉的，好像是暗夜之神本尊。 “没有。罗博有三次到离竞航少爷的乐食城一百米左右的一个酒吧喝酒，但那时竞航少爷都在乐食城里，没出门口半步。” “那他们的……”方杰的话还没说完，黄吉安就继续说道：“他们的通信工具，包括网络账户全都在监控之下，的确没有联系。”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他们是不相关的？那次车祸不关他们的事，是上天安排的吗？”方浩没好气地接了下去。 “赛车本来就是有风险的事。”黄吉安对这样的话毫不在意。 反正有技术傍身，他自然可以恃才傲物。 “这个你继续追踪，现在不要太早作出结论。车队的其他人你也不要放松。”方杰冷静地开口，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 “还有，那个周末的心理诊所，你有什么办法能监听到方翊到她那儿作什么吗？”方杰又提出了新问题。 “那诊所的防卫挺严密，方翊到诊所的时候，我曾几次放微型无人机靠近诊所，但到了诊所方圆五米的的距离，无人机就失去控制，坠毁。”黄吉安面无表情地回答，其实他心里窝着一把火。 他已经将这视为一个挑战。 如果他能攻入周末心理诊所，。 “我会继续想办法的。”他对方氏兄弟，也是对自己作的回答。 方氏兄弟觉得没有其他需要沟通的，就离开了。留下黄吉安一个人对着十几台电脑屏，都在播放着各种监控画面。 不过，黄吉安输入一些指令后，就没管那些电脑。他站起身，来到一个窗口，做了几个伸展动作，然后站在那儿专注地看着窗外。 从这个窗口，透过枝叶扶疏的树篱，可以看到方家后花园。那里有一群年轻的男女正在聚会。有谈笑声，音乐声，烧烤的香味，远远传来。 黄吉安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其实在这里看，只能看到一个个瞧不清面容的人影，但黄吉安的脸上却浮现了一丝陶醉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他快步回到一台电脑前，十指翻飞地输入了几行指令——虽然现在有很多不同的输入方式，但对码农来说，自己的手指才是最灵活可靠，屏幕突然切换了画面。 应该是花园里的聚会，画面聚焦在一个美丽的女孩身上。那个女孩有着一头微卷的长发，其中几缕在脑后编成了精致的小辫，白皙娇媚的脸庞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她的纤纤玉手上正拿着一只玉笛，大概是正准备给朋友们演奏一曲。 只见她将那温润的玉笛横到了唇边，轻启朱唇，眼波流转，就准备吹奏。 黄吉安伸手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就此定格。然后，他眼神痴迷地看着这画面良久。 他知道这个女子，是方浩的女儿方竞琪。 他来方家办公，曾远远遇到过几次，本也不太在意。容貌娇美的女子，他也不是没见过。 只是前天，他看到她在花园先是吹了一会笛，然后又在花坛前跳了一支舞，那翩跹的舞姿却印在了他脑海里，久久不去。 据说唐玄宗曾称赞梅妃“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光辉”。大概就如是光景。 一时兴起，不免借助自己的技术，看到了更多竞琪美女的画面，不料看得越多，心里的想法就越多，念头也就越盛。 欲望，原来不过是天空偶尔滴下的一颗小水珠，渐渐蓄成了池塘，然后漫流成河，如果再持续下去，终有一天会成滔天之势。 可是谁又能制止呢？ 外面的聚会是方浩的夫人安排的，邀请的都是一些能跟“方半城”家世相媲美的富贵人家，当然这些人家的孩子原来大都也是方家孩子的朋友。 方夫人希望在其中挑个如意的女婿。 第四十三章 良辰安宅 第二天，方颐和弥逸一大早就来到酒店，说是帮“金哲”搬家。其实也没有太多东西需要搬的，就一点随身行李。 车进了社区，来到那个V形路口，就看到了半山坡上的白房子，方颐却说要停下来再等会儿。 “为什么？”弥逸很不解。都看到那房子了，为什么要停在这儿等呢？难道是等人？ “要等吉时，我找大师算过，今天上午九点十分是今天最好的时辰，我们要刚好在那个点走进大门。”方颐一脸认真地说，“这叫吉日迁居，良辰安宅。” 弥逸和弥尔都一脸雾水。不过最近所有的事务都是方颐在安排和管理，他们只管享受，所以也就像乖宝宝听从母亲的吩咐一样听从方颐的安排。 反正总是要进去的，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弥逸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外面，注意到了另一个方向的那幢房子。 房子的整体是两个叠在一起的扁长矩形，顶上全是花草，还有很多下垂的藤蔓掩映着墙体，四周也是花木环绕。 如果说金哲的白房子像一只漂亮的白天鹅，那么那幢房子就像个趴在草丛中的绿乌龟！ “这房子，哈哈……”正笑了两声，看到一个人影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原来是那个家伙的家。他将头转了回来。 “那是周末的家，看，她跟安娜都拎着东西！”弥尔也看见了，微笑着说：“希望她是送好吃的点心过来。” “也许她只是去上班。”弥逸嘴里说着，头又转了过去，目光盯在了她们手里拎的盒子上。 “谁是周末？你们认识？”方颐听了好奇的问，又看了看时间，“可以过去了，慢慢过去时间刚好。” 车慢慢启动。 “周末是他的小青梅。喏，就是那个，他一回来就联系上了。”弥逸决定利用一下姐姐的战斗力。 不是说地球上的女人都很善妒，而且凶的像老虎。自家捡来的这个姐姐身为玩极限运动的好手，长得像个美少年，想必战斗力超强。 “别听他乱说。只是小时候的邻居。”弥尔忙制止弥逸，可惜这个时候的解释，通常只会起越描越黑的效果。 果然方颐投向车窗外的眼神一冷就收了回来，开始目视前方。 车停，弥逸和方颐帮助弥尔下了车，看到大门口两旁立着两队人，手里都拿着些红红的物品，这是方颐请的礼仪公司的人。 看到他们来了之后就大喊一声：“吉日迁居，良辰安宅。平安福地，紫薇指栋，吉庆人家，春风架梁！” 然后将手里的物品丢在路两边，“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阵阵爆响。 吓得弥逸一时没回过神来，本能想往弥尔身后躲，没想自己本来就在弥尔的轮椅后，差点撞了上去。 “赶紧走进大门，到房子里去！现在就是吉时！”方颐在他耳边大喊一声，然后推着弥尔的轮椅走了。 面前失去了屏障，弥逸顿时觉得身边空荡荡，赶紧跟了进去，眼睛的余光却瞟到身后不远处，周末正用双手捂着耳朵躲在安娜后面，心里顿时一阵开心。 进入房子后，看到到处摆着万年青、金桔之类的盆栽，还有大象、招财猫、聚宝盆之类的摆件。大厅中间还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直径超过三十厘米的青花瓷盆。 弥逸探头看了一眼，里面是大半盆透明的水。头顶上还有凉风阵阵。原来有个风扇在头顶上吹着。 这时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也逐渐停了下来。 弥逸指指水盆又指指风扇，“这些是什么？” 方颐指挥礼仪公司的人将水盆撤下，将风扇关了，然后回答：“这叫‘风生水起’，是一种习俗。包括门口的鞭炮，那可是流传了几千年了，不过现在为了环保都改成了电子鞭炮，只有声响，不产生污染。” 她带着几分得意地给两个男子讲解乔迁的一些习俗，其实她也是这几天恶补的。看到两个男生一脸懵懂，心里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这时她看到那个叫周末的女孩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丁香紫的衣裙，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露出圆圆的小脸，粉嫩嫩的，脸上挂着甜笑，嘴角荡着梨涡，看着就是那种惹男孩子疼爱的、甜美可爱小萝莉。 “恭祝金哲哥哥乔迁之喜！新人新居，欢歌笑语！”小萝莉的声音也好听，软软糯糯的。 她说完祝福语，又将手里拿的礼盒递了过来。 “谢谢！”方颐抢先一步将礼盒接了过来，轮椅上的弥尔只能悻悻将手收了回去，嘴里跟着说了声：“谢谢！” 而弥逸早就将目标放在了周末身后的安娜身上，“安娜，带了什么好吃的？” 安娜的声音总是跟阳光一样明媚：“方翊少爷，有好多点心呢！末末说，要准备大八件和小八件。” 弥逸弥尔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大八件和小八件，但已经肯定周末和安娜拎的都是点心，不由露出向往的神色。弥逸更是动作灵敏地将礼盒外的包装一扯而下，打开了盒子。 看到里面分成十六个小格，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不一样的颜色、形状各异的曲奇，巴旦木的，抹茶的，蔓越莓的，蓝莓的，巧克力的。 弥逸刚想伸手，被方颐拍了一下，见方颐瞪了自己一眼，好像嫌自己丢人一样，然后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你就是周末吧，谢谢你带这么多点心过来。” 看她那笑得跟阳光下的肥皂泡泡一样精彩、也跟泡泡一样虚幻的笑脸，弥逸就知道方颐已经准备好进入“战斗状态”了，心里不由一阵高兴。 因为正常的方颐应该是冷酷着脸，爱理不理的。 不过说真的，也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那样的。然后，她就越来越像老妈子，一天到晚忙着照顾人！ “我应该称呼你嫂子吧？嫂子，你长得真帅！有美又飒！”不料周末没按预计套路出招，对着方颐，赞美的话张嘴就来。 方颐明显被这话赞得晕乎乎的，古铜色的皮肤都快幸福得闪耀出金光，“不，你叫我名字吧，我叫方颐。” 她对小姑娘的那一丁点儿敌意，就像晨露一样在阳光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金哲是我们极限运动队队长，这次他回来休养。我和我弟弟今天是过来给他贺新居。”说着把点心盒放在桌上，又叫人泡茶。 第四十四章 松下四童子 周末看着方颐明显的女主人做派，不由会心一笑。 金哲哥哥离开十几年了，如今回来身边有个美娇娘也是正常的事。而且这个方颐漂亮得很有个性！她也喜欢。 她又看看弥逸，噢，方颐，方翊，应该是姐弟了，方家人取名也真够懒的！跟自己父亲有一拼！ 正想着，门口又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恭喜恭喜，金哲，你总算回来了！” 室内的弥逸、弥尔、方颐面面相觑，他们没邀请客人啊！ 只见那周末像小鸟归巢一般飞了过去：“程阅哥哥，你来啦！” 哦，原来是那个总是爬树掏鸟蛋、挖土找虫子、下水摸螃蟹，然后来讨好小丫头的程阅啊！弥尔在心里念道。 走进来一个笑容开朗的年轻男子，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包，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周末的头：“末末都来了，我怎么能不来？”然后跟周末肩并肩走过来，状态亲密和谐。 “金哲，欢迎回来！恭祝乔迁之喜!”他走到弥尔面前，好像没看到他是坐在轮椅上一样，面色如常，将手中的红包递了过去：“昨天晚上，末末才告诉我的，来不及准备东西，就给你写了一副对联，可以贴门上。” “谢谢！”弥尔一只手接过红包，递给了方颐。方颐将它接过去，展开，是两张长条形的红纸，上面有黑色的大字。 “华厅集瑞，旭日临门” “好字！谢谢！我去贴起来。”方颐说道。她好像也听说到过，乔迁有这么个习俗，只是传统的习俗太多，她也没办法全都一一照办。 “我跟你一起，程阅哥哥的字可是很受欢迎的。”周末也跟着走过去。 “谢谢赞赏！”程阅看了方颐一眼，眼里滑过一丝欣赏，一个跟周末完全不同类型的姑娘。又回头，看着弥尔，给他伸了一个大拇指。 弥尔眼神打了个问号。 “夸你呢！有这么一个帅，优秀的女朋友！想不到，我们松下四童子，反倒是你这个冷心冷面的家伙，最早摆脱单身！” “松下四童子？”弥尔又问了声。他在日记里好像没看到过这词。 “哦，这是周叔叔说的。你搬家后，周叔叔总是在那亭子里感叹，他最好的学生走了，松下四童子只留其三，要么顽劣不堪，要么无心诗词，他的所学没人继承衣钵了。”程阅哈哈笑道。 笑毕，又生感叹。 “你这小子，当年那么认真听周叔叔掉书袋，以为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像周叔叔一样的文人，只是更严肃古板些。不料你后来的生活倒是完全变了个样，够精彩够刺激！” “过些日子，你去我那儿上个节目，肯定会被我的观众追捧！” 弥逸坐在一旁，看着程阅和弥尔谈笑风生，却看都没看自己。又听门口那边传来女孩低低的说话声。 “嗯，你才二十？那我比你大，你该叫我姐姐！”这是周末的声音，听起来像刚捡了一磅肉的狐狸一样欢快和得意。 “还是叫名字吧！”这是方颐的声音，听着像是被压制的手下败将。 咳，真没想到，方颐的战斗力这么差！三下两下就被周末收拾了！白长那么高个！亏自己对她报以厚望！ 他失望地伸手拿了一块曲奇，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嗯，香、酥、脆，好吃！ 然后再咬一口，再来一个…… 这时方颐和周末回到厅里，方颐很快就发现盒子空了一半。 “方翊！你——”剑眉一挑，正想开口，又想起曾经看到的一条习俗，说是乔迁这天，不可以生气、不可以发怒、不可以骂人说不好听的话。马上又换了一副口吻，“看来末末送来的点心很好吃！” 在座的三位男士都点点头。 “都是安娜做的。”周末也点点头。可惜这时安娜已经去厨房帮忙准备午餐，没听到赞美，要不然一定会高兴得眨着圆眼睛说谢谢。 方颐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一声欢呼：“维楠哥哥，你来了！” “末末，你已经来了！程阅你也到了。”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方翊觉得这个声音很是耳熟，只是没有印象中的冷漠，反而充满了人情味。 转头看到一身便装的徐维楠，走了进来。 也许是他今天没有穿那身雪白的医生服，也许是他手中还提着一个花篮，也许是他现在心情很好，反正，弥逸觉得他今天一点儿都不像他见过的徐医生。 那位徐医生是冷面冷心的人，就像南极的冰山，等着游人不远万里去瞻仰，怎么可能拎个可笑的花篮跑出来串门呢？ 徐维楠径直来到弥尔身边，跟程阅一样好像没看到弥尔是坐在轮椅上，一只手和脚打着石膏，开口就是：“欢迎回来，恭喜迁居！”然后将花篮放在桌上。 “难得啊，徐医生今天居然翘班！”旁边的程阅笑着对弥尔说：“还是你的面子大呀，前些天我比赛，他都不来给我加油。再早些天，我生日，他也只打个电话。什么花篮、礼物更是想都别想。” “他都十几年没回来了，当然不一样。你我总是常能见的，礼物你早就收够了。”徐维楠微微笑了一下。 这道理其实就跟开同学会一般，毕业数年甚至十几年，第一次召开同学会，大家想必是踊跃参加的。之后来的人数就年年递减。 周末帮他们做介绍。 “维楠哥哥，这是方颐和她弟弟方翊。”说完才想起徐维楠可能比自己更熟悉他们。 徐维楠跟方翊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然后对方颐礼貌地说：“方小姐。” “徐医生。” 这一刹那，弥逸觉得徐医生又变成了自己印象中的徐医生。而自己的姐姐方颐也恢复了冷酷美少年的形象。 然后，作为临时“女主人”方颐当然要去安排怎么招待客人用餐的各项事宜。只剩下弥逸孤单地坐在一旁听“松下四童子”聊天，倍感无聊。 “你这次回来一定常住了吧，周叔叔知道一定很高兴。”程阅的话里还带点酸意，想来当年也曾被碾压过，“不过，你现在还有兴趣读诗吗？” “我昨天告诉爸爸了，爸爸说明天来看你。”周末对弥尔说。 “应该是我去拜访。”即使弥尔身为外星人，也知道一些通用的礼仪，尊敬长辈，这在泽塔星也是通行的。 “周叔叔又可以在大松树下重开他的诗词课，一定非常开心……” “……” “隐形人”弥逸只好将手又伸向了点心盒子。 第四十五章 弥逸的委屈 下午，把周末、安娜、程阅、徐维楠送走，又让礼仪公司的人回去，白房子终于安静下来。两个智能家政助理开始收拾乱摊子。 三个人坐在厅里，手边放着一杯茶，终于安生了。 方颐看到弟弟一直翘着腿，歪坐在座位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瞪着金哲（弥尔），有几分好奇地问：“你今天怎么了？一直不说话，看着队长干什么呢？” “我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那些人都围着他说话？女人喜欢他，男人也喜欢他？”弥逸的声音带着几分幽怨，实在不能怪他，他已经被这问题困扰半天了。 “翊儿，你说什么呢？队长，你别理他。”方颐忙打岔，看到弥尔不但没生气，还哈哈笑才放下心。 “我说过了，我比你成熟有魅力。”弥尔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笑脸。 那样子就像是在说：“我说过了我是天神！”弥逸觉得他的样子真欠揍，这是他的好伙伴弥尔吗？ 想从前的弥尔多好，自从来了地球尤其成为这个金哲之后，就变得讨厌啦！ “我比你长得帅，医院里的女护士女病人一看到我就笑。”弥逸不服气地举例反驳。 “她们有给你送花？送点心？和你约会吗？”弥尔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弥逸的“大众情圣”幻想，笑很多时候是不用成本的，也是廉价的。 方颐看他俩话不投机的样子，忙站起来告辞：“队长，我们先回去了。” 弥尔点点头，“谢谢你们。” 弥逸却不同意：“我跟爷爷说过了，要陪朋友住几天，爷爷同意了。” “你明天还要开始上班，今天先回去，爷爷肯定有事要吩咐你的。”方颐不理会他的抗议，拉着他就往外走。 一直离开白房子有一段路，方颐才放开了弥逸。 弥逸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美少年姐姐虽然对上笑眯眯的小狐狸没战斗力，但对付自己力气还是挺大。看到方颐在路边站着不动，又有点奇怪。 “为什么不走了？不是要回家？” “你不是奇怪，为什么他们都围着队长说话，却不理你吗？”方颐走到路边，在斜坡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拍拍身边的草地，示意弟弟过来坐下。 “一，他们小时候就是朋友，有交情。”方颐态度认真地开始说话，她觉得今天是个很好的教育机会。 “二，他们每个人都是专业人士，学有所成。徐医生，你知道的，不用说了。程阅，电台著名节目主持人。” “那他呢？”弥逸指了指白房子。他还是不喜欢把弥尔叫做金哲。 “你看不起队长啊？”方颐的两道剑眉又挑了起来，“队长可是个大名人，有很多年轻粉丝的。如果让他们知道队长住在这里，估计这条路上会排长龙的。” “别以为极限运动员好当，要懂很多知识，做很多专业训练的。” 弥逸想了想又问：“那，那个小丫头呢？”难道那个可恶的小丫头也算什么专业人士？ “当然。”方颐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是心理学博士，执业的心理咨询师，当然是专业人士了。” 然后看着有点气馁的弟弟，又换了一种亲切的口气，就像是狼外婆想诱骗小红帽：“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周末呀？” 什么？我喜欢那个小丫头？弥逸激动地想从草地上蹦起来，忘了自己脚还交着叉，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幸好方颐在后面一把拉住他。 “你自己不知道吗？有时候，你觉得对方很讨厌，总是挑对方的毛病，其实是因为自己喜欢对方，但怕对方不喜欢自己，所以才会用这样一种方式去相处。”方颐用一种姐有经验、姐都知道的口吻说着，并用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表示安慰。 然后又改用庄重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周末这个姑娘很可爱，我看了也很喜欢。不过你要是真喜欢她，以后就得努力一点，让自己有点成就。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看上去才有魅力。知道了吗？” 弥逸被一长串训话给训得头昏眼花。他没有成就，没有事业，不专业？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然后有点不自信的问：“那如果当一个宇航员，开宇宙飞船飞往遥远的太空探索未知的那种，会受人尊敬吗？” “当然！飞往太空的宇航员是我们全人类的英雄！难道你忘了，去年我国科学家和宇航员一起飞往月球准备建造月球基地，大家举行了规模多么庞大的庆祝活动！民间还集资给他们每个人建了雕像！”方颐语气激动，一双手在身前激动地握拳。好像如果英雄在前面，她就要冲上去拥抱他们！ 是吗？那你们怎么不崇拜我呢？ 这一刻，弥逸的心在泣血！！！ 我飞过你们整个太阳系，飞过人马座，去过很多你们人类看的见或看不见的星球，我在太空飞过的时间、飞过的距离，你们地球所有的宇航员加在一起也比上我一个零头！ 可是我不能告诉他们！ 只能坐在这里被一个丫头片子教育！ 说我没成就不上进！所以被人忽视！所以不被女孩喜欢！ 可这明明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方翊！ 想我弥逸在泽塔星，是个成绩斐然的星际巡航员！ 在这一刻，弥逸简直委屈地想哭！ 他站起身，方颐也跟着站了起来，拉着他的胳膊说：“所以，明天上午好好去上班，爷爷也是有意锻炼你。虽然以后可以交给专业人士管理，但你首先要熟悉公司的各项业务，才能管理那些专业人士，知道他们有没有尽责。” “那你为什么不去上班？”弥逸瞪眼问道。 “我是专业的极限运动员，等队长伤好了，就要回去训练。”这一刻方颐感觉自己不是家里的男孩，不被爷爷重视也是挺好的。 “我会跟爷爷说，让你去上班！”弥逸突然有了好主意，而且是越想越觉得妙的好主意，不由眉飞色舞起来！ “才不！你上午去上班，我来照顾队长。下午你来了，我再回去。”方颐早就有计划。 “你下午回去干什么呢？” “要你管呢？我可以找朋友玩，可以去看妈妈排练，可以去体育馆锻炼，要做的事情多呢！” 听方颐提起妈妈，弥逸想起，自己以前好像答应过要去看她排练的。 “那你安排一下，哪天我们一起去看妈妈排练。” 第四十六章 弥逸上班第一天 这天晚餐，弥逸又吃到了一道新菜——清蒸火腿，用筷子夹起，是薄薄的一片，瘦肉部分鲜明似火，肥肉部分却依稀透明，听说是用醇酿花雕蒸制，味道鲜美无比，吃后口有余香。 所以这晚弥逸吃得微酡，只想击案高歌，忘记了要跟爷爷讨论一下自己刚想好的人生新规划。 方颐看弟弟整晚除了吃就是喝，根本没跟爷爷提什么让自己一起去上班的事，也就放下心来，认为弟弟在路上说的话只是一时气话。 第二天一早，方杰就过来了，这样一来可以陪方老太爷吃早饭，二来可以带弥逸一起去上班。 今天吃的是中式早餐，淡淡绿的荷叶粥，散发着荷叶的清香。四色小菜是笋尖火腿拌豆腐、凉拌海带丝，葱烧海参、爽脆小黄瓜。再加小油条和茶叶蛋。 吃饱早饭后，方老太爷亲自将孙子送到大宅门口，满脸希翼喜悦之色。方杰又一个劲儿殷勤表态。弥逸实在不好意思将“不去”两个字说出口，心想，今天先去玩半天吧，中午回来吃午饭时再跟爷爷说说自己的新理想。 跟着方杰到了赛车谷，方杰让车慢速行驶一周，然后一边给弥逸介绍。其实弥逸来过赛车谷好多次，只是每次都是去直线竞速赛的赛场。没时间去逛其他地方。 现在他知道了赛车谷挺大的，除了直线竞速赛的赛场，还有飘移赛、场地赛、F1赛车等不同的赛场和训练场地，可以同时容纳很多车队在里面训练。而他熟悉的直线竞速赛的赛场只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场地。 绕赛车谷一圈后，又回到了大门口的一幢办公楼。一下车，弥逸就看到门口整齐排列着两队人，一看到方杰和弥逸就整齐地鞠躬问安：“两位方总，早上好！” 这架势让弥逸大吃一惊，哦？是智能机器人吗？仔细看，却都是活生生的地球人，长的人模人样，穿的衣冠楚楚。 方杰满脸笑容地对他们挥手示意，然后说：“大家早上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方翊少爷，是方老太爷指定的接班人，现在开始来赛车谷学习，先担任赛车谷的执行副总裁。你们都是方氏集团的管理层，以后要好好配合、协助方副总裁的工作！” “方副总裁好！”又是一阵整齐的问候声。 弥逸点头微笑了一下，心里却很惊讶，这二、三十个人怎么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做到异口同声的。难道他们心里有个节拍器？ 然后方杰带着弥逸来到了顶层办公室。 这一层，只有两个大办公室和一个会客厅，所以办公室非常宽敞明亮，装修豪华。 “翊儿，这一间是你的办公室。你看看喜欢不？有什么不满意的告诉我，我让他们重装。” 弥逸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长期安营扎寨，所以很随和地点点头：“挺好的。” 方杰自己进来挑了一张沙发坐下，随后说：“现在你已经看过整个赛车谷，见过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我再跟你讲讲我们赛车谷的运营模式。” 弥逸很顺从的在他旁边坐下。 “我们赛车谷主要是给各项赛车比赛提供场地的，到时可以向赛事的举办方收取场地费和业务提成。” “平时，也有很多车队向我们租用场地训练，我们可以收租金。” “当然，这些收入都是毛毛雨。我们最大的营业收入其实是广告收入。” 听到这里弥逸想起，刚才“巡视”赛车谷时，看到的各式横幅、招牌、旋转广告箱。 上面的内容也五花八门，有汽车品牌、汽车配件的、润滑油这类跟车能沾上边的，更多的是吃、穿、玩乐方面的。 弥逸是个求知欲很强的好奇宝宝，马上不懂就问。 “哈，翊儿很能发现问题，这是因为能玩赛车的人，通常经济状况都不错，对商家来说，他们是理想的优质客户群……”方杰跟他自己在方老太爷面前表态的那样，对弥逸超有耐心，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半天很快就过去，弥逸想要回方家大宅陪方老太爷吃午饭。 方杰也不挽留：“嗯，这里供应的工作餐，翊儿肯定吃不惯，还是回家吃吧，还可以顺便陪陪爷爷。翊儿真是孝顺的好孩子。”乐呵呵地将弥逸送下楼。 刚下楼，就看到一个人在门厅里候着，看样子已经等了不少时间。 是原来直线竞速赛的车队经理彼得。 彼得看到方杰和弥逸，忙迎上来打招呼：“方总好，我听说小方总今天来了，过来汇报一下工作。” 方杰很知趣地说：“那你们聊，我就不陪了。翊儿，早点回去。”朝弥逸挥挥手就径直转身走了。 “什么事？”弥逸想不出彼得有什么事来找自己。 “就是上次比赛降速伞没有及时打开的事，我答应过你，会给你一个回答。”彼得的态度比以前要恭敬的多。 弥逸嗯了一声，看着彼得。 “我看了现场监控录像，也询问了他们每一个人，应该是维修技师杰克疏忽了，因为前两轮比赛降速伞都能顺利打开，所以决赛之前，他就没有再仔细检查一遍。” 这就是车队最后给他的交代吗？弥逸不由轻笑了一下。 疏忽，没仔细检查不等于必然会出故障呀！真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少爷。 但他也无意跟他们继续纠缠这件事：“我知道了。”弥逸点点头，迈步就走。 彼得看着弥逸离去，不由抬手摸了一下额头，也许是想摸掉那并不存在的汗水，也许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刚才弥逸看着他的时候，他觉得好心虚，感觉自己在做X光胸透检查，五脏六腑都被看得清清楚楚。幸好年轻人还是没有经验，被自己糊弄过去了。 方少爷，其实我根本没想害你，我接到的命令也是要求不能伤害到你，所以我只是把一把降速伞调慢了1秒，这样你的车会刚好滑行到轮胎墙，看着象撞了上去，但其实不会有什么伤害。 这是我反复计算过的。 可是谁知道，还有另外的人出手，这人才是想置你于死地的。可是，差点让我背了黑锅，害我到现在也只拿到了一半的钱，所以你不要怪我！ 彼得在心里默默祝祷完毕，然后离开。 第四十七章 谈谈新规划 在二楼一间监控室里，方杰正盯着彼得离开的背影。 “把画面往回倒，对，就是这里。”方杰对工作人员下命令。 再出现的画面就是彼得抬手“擦汗”的镜头。方杰眯着眼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然后对工作人员挥挥手：“好了，没事了。谢谢你们！”然后走出监控室。 留下监控室的两个值班人员面面相觑。 方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给弟弟方浩打了电话：“回家吃午饭，我有新发现。” 方家二房的住宅，方杰和方浩走进了给黄吉安临时办公的办公室。 “黄工，你帮忙重点查一下车队队长彼得，这段时间跟方竞航有什么联系没有。”方杰看着黄吉安。 后者坐在屏幕前，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快速地闪动着一屏一屏的字母和数字。 “早就查过了，整个车队的人这半年跟方竞航都没有联系。”黄吉安的声音懒洋洋的。 “叫你查就查，什么叫早查过了。”方浩是个严肃认真的人，最不喜欢这样的调调。 “说查过就查过，说没有就没有。我还查过这半年给彼得汇钱的账户，两个账户，都是境外的，不过保密等级很高，如果想查具体信息的也可以试试，但可能会打草惊蛇，引来对方追踪。”黄吉安看着方杰说。 “那暂时不查帐户。你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或者是我们还有什么遗漏之处。”方杰思考了一下，作出了决定。而且对黄吉安态度非常尊重，因为他知道这种掌握“黑客技术”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得罪了。 “我们之前总是查他们有没有直接联系，但有没有可能，他们之间通过第三者联系呢？或者是某种物件？” “所以我觉得应该先查与方竞航有联系的人，在看看这些人中，有没有和车队的人有交集的，再一一排除。”黄吉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到时你别说，和方竞航联系最多又与车队的人关系密切的人，就是方翊。”方浩有点不虞。 这黄吉安原来是他找猎头招聘过来的，原来对他印象很不错，可是最近不知为何，他对他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他觉得黄吉安就像个觊觎某个宝物的窃贼，双目灼灼，看着令人警惕。 哥哥方杰还特意提醒他说，对这种特殊人才要礼遇。他觉得给他支付的报酬够高了好不？难道还要把他当亲爹供？ “好，那你按这个思路，再排查一遍。”方杰不理弟弟的揶揄，对黄吉安点点头，这的确可能是一个思维误区。 原来认为密谋干坏事总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竞航应该会跟人亲自联系，但他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也知道现在要查一个人的行踪太容易，直接联系可能更危险，所以反其道而行之。 ◇◇◇◇◇ 这边弥逸回到了方家大宅，只有他和方老太爷两个人一起午餐。 方老太爷边吃边问弥逸一些问题，比如喜不喜欢新办公室，上班感觉如何，今天有什么收获之类。 弥逸一一回答。 方老太爷听了挺高兴，连连称赞说是一个学得好，一个教得好。 祖孙俩其乐融融，气氛融洽。 弥逸说完了赛车谷的事，顺口就说起了自己的新理想。 “爷爷，我以后要当宇航员。” “好啊，翊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你要当宇航员？”方老太爷原来跟过往一样对孙子的话总是无条件赞同，赞同完之后，突然醒悟，孙子这次说的“想要”好像不是自己能轻易帮他实现的。 “是啊，我要当宇航员。”弥逸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这是个好理想！不过，翊儿，宇航员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方老太爷很快就从孙子制造的震惊中冷静下来。 他微笑着看着弥逸那年轻帅气的脸，语气温和而庄重：“翊儿，知道宇航员是怎么挑选的吗？” 弥逸摇摇头。 “以前宇航员都是从空军的飞行员或试验飞行员中挑选的。随着科技进步，飞船的设计逐步改进，对宇航员的体格要求也相应地降低了些，但还是有很多要求的。” “首先，你得最少有一个学士学位，并且还是要能对航天工程中有所帮助的专业方向，比如说是机械工程、生物科学、物理科学、计算机或是数学等专业。然后在几万名甚至更多的报名人中脱颖而出，被挑选加入国家的宇航员培训计划。” “完成宇航员培训计划，再通过宇航员选拔才能成为预备宇航员。这个过程最短大概需要五年。” 弥逸听了，完全愣住了。 最少要五年，才能成为预备宇航员。他真的没想过在地球当宇航员是这么困难的事。 想在泽塔星，好像没有不会开太空飞船的，从来没听说要培训要选拔。他自己，就不记得参加过什么培训。难道是时间太过久远，都没有记忆了？ 而在这里，最少要五年，才能当上预备的，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把“预备”这两个字去掉。 可是，自己在地球的时间已经不到两年，那怎么办？继续吃喝玩乐的少爷生活？还是每天去上班，当一个方杰那样每天保持假笑的商界精英？ 如果持续这样的日子，会不会成为一种“我看着是活的，其实已经脑死亡”的生物呢？ 方老太爷看到弥逸一直沉默不语，想他一定是伤心的缘故。 孙子难得树立了一个远大的理想，自己怎么能不大力支持呢？ “那明儿爷爷去打听打听，看看什么时候开始有宇航员学员选拔，我们好准备起来。”方老太爷忙用实际行动表示对孙子的支持。 “翊儿的体能肯定没问题，只是没学过那些专业课，明天开始爷爷请几个老师，帮翊儿补补课……” “老师就不先不用请了，我让小仙先把课程下载下来看看。”弥逸心里想的是，地球这么简单的科技，我如果还搞不定，那不成笑话？ 难道你会担心一个马拉松选手跑不完开始的一百米？ 方老太爷听了，眼里闪过一道亮光。他细细打量这孙儿那踌躇满志的脸，觉得好像在那里看到一丝坚毅和决心。 可能吗？方老太爷是最懂孙子性格的人，这孩子什么都好，但有点好逸恶劳，幸好是生在方家这样的家庭里，若出生在普通家庭，就是个缺点了。 但现在孩子好像长大了。 “翊儿有决心就好，不过，这些天，你还是要抽时间到赛车谷去上班，熟悉家族业务也是很重要的。”方老太爷叮嘱道，“过段时间，我还想你陪我到各个分部巡视一圈。” 第四十八章 外星人在故事里才可爱 陪爷爷吃完午餐，弥逸又快速赶往白房子。 还没到大门口，弥逸就听到了一阵好听的笑声，真的，是好听的笑声，像乐曲一样悠扬。 其实人类的笑声通常并不是太好听。哄堂大笑时会像一群鸭子或鹅在那里“嘎嘎嘎”，掩嘴而笑就像墙角的老鼠“吱吱吱”，还有的人能笑出磨刀霍霍的声音。 好听又富有感染力的笑声能让人感觉全身暖洋洋的，觉得身边阳光灿烂，花儿芬芳，生活充满希望。 弥逸就是带着这样的好心情走进了白房子。 然后他看到了客厅上首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男子，容颜优雅美丽，看着有一丝面熟。 但他保证自己以前没见过这人。他的记忆力还用怀疑吗？医院里打过一次照面的小护士，第二次见面他就能叫出名字。 “翊儿，你来啦！”方颐看到他进来很高兴地朝他招手。 “方翊，过来，给你介绍周教授。”弥尔朝他打了声招呼，马上转回头去跟周振新解释。 “这是方翊，方颐的双胞胎弟弟。常常来照顾我。” 周振新对年轻人向来是很友善的，微笑跟弥逸打招呼：“方小公子看着一表人才，对朋友又有侠义之心，实在难得。” 弥逸听得雾水满头，不过反正是夸自己的话，收下便是，所以也乐呵呵地点头回礼：“周教授好！” “周教授是周末的爸爸。”方颐在旁边插了一句。 原来是周末的爸爸，难怪看着有几分脸熟，原来是像周末！好吧，是周末像她爸。 弥逸刚坐下，方颐就对他说：“队长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 然后向弥尔和周振新道别离去。 周振新看着方颐的身影在门口消失，对弥尔笑着说：“这姑娘不错，好好珍惜。” 弥尔笑笑不语，心里却“咚”一声鼓响。 照顾一个男人的生活起居，在人类社会，通常是太太对丈夫尽的义务。 自己凭什么享受这些权利呢？ 因为是她的队长？这肯定是不够格的。 而且享受了这些权利是否就该正名定分？成为她的丈夫？ 想到这里，弥尔不由心惊。 看来应该让方颐早点回去训练。要不然，这求婚的责任只会一天重过一天。 况且，自己就算求了婚也没办法跟人家白头到老！ “午后清闲，我们来手谈一局。”周振新看自己跟两个大孩子空坐着无聊，也容易尴尬，想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消磨一段时间。 弥尔叫来智能家政助理，让她摆棋。其实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棋。 一会儿，家政助理就拿着棋盘、棋盒出来。弥逸看到棋子是黑白两色，棋盘画成很多小方格，却跟自己那次看老者下的棋不同。 “你们谁上？”周振新当仁不让的在棋盘一边坐下，然后看着两个年轻人。 “我先向周叔叔讨教。不过我很多年没下棋了，周叔叔要手下留情。”弥尔看过‘金哲’的日记，自然知道当年金哲也是跟周振新下过棋的。 “棋盘上无父子，下棋就得全力以赴。”周振新一反原先斯文模样，露出几分争强好胜来。 弥逸在他们之间的空位坐下，一边观棋，一边跟独角仙联系，询问这黑白棋的下法。 弄明白规则后，看他们你一个子我一个子就不再无聊，他的大脑也跟着计算每一颗子的得失。他们泽塔星人最擅长的就是数学，计算！ 算了一会儿，弥逸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复杂！因为每一颗子放下去后，形势就会不一样，很多时候得重新计算。 他转头看周振新，却见他神色自若，气定神闲，而且下子速度挺快，完全没有苦思冥想的感觉。 难道他们人类的大脑比我们还适合计算？ 不是说他是个文学教授，作家吗？难道还精通数学？不可能啊不可能，人类不通常只精通某一门学科吗？叫学有所成，业有所精。 再看弥尔，神色比周振新要严肃专注的多，弥逸突然有了主意。 “周先生，我看过你的新书《泛舟星际》。请问，你相信有外星人吗？” “当然，物理学家告诉我们银河系中有生命存在的星星最少有上百万个，如果把范围扩大到整个宇宙，这个数字一定会更多。”周振新语气愉悦，他很高兴有人跟他讨论跟书有关的问题。 “那您认为人类能在什么时候发现外星人？”弥逸继续请教。 “这个得问那些物理学家。不过，说真话，人们并不想找到外星人。”周振新边打边落子。 “为什么？人类不是一直在渴望发现外星生命吗？”这下，弥逸是真吃惊。 周振新扬起另一只手，示意耐心稍等，思考一小会，放下一子。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弥逸说：“从上个世纪人类的足迹踏上月球开始，大家就一直在猜测有没有外星人，甚至很多人说自己见到过外星人，见到过不明飞行物。” “现在物理学家都肯定外星上有生命。但实际上却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相信。你知道为什么吗？” 弥逸摇摇头。 “因为，大家觉得外星人只有存在于故事里才可爱。存在于故事里，存在于大家的想象中，外星人就像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她可以是可爱的，可以是友善的。 但如果真实的外星人，长得像怪兽，又凶又恶该怎么办？万一外星文明比地球发达，他们要统治地球怎么办？ 听说过叶公好龙吗？就是这个道理了。”周振新侃侃而谈。 “而且，没有外星人，只有我们地球人类这么一种有智慧的生命，独一无二，这种感觉不好吗……” 弥尔打断他的话：“周叔叔，该你下了。” 周振新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棋盘上。 弥逸觉得刚才那句“外星人只有存在于故事里才可爱”“长得像怪兽，又凶又恶”有点太伤人，难道现实中的自己和弥尔不可爱吗？ “也许已经有外星人来到地球了，只是人类没发现。”弥逸继续说。 “嗯，这是小说、电影里常出现的情节，还有那些精力过剩、想象力丰富的小孩子最喜欢谈论这个话题。”周振新又放下一子，放下后觉得形势不妙。目光在弥尔、弥逸身上一扫，突然明白了。 他指着弥逸哈哈笑了起来，“观棋不语！观棋不语！”不过脸上并没有愠色，反而甚是高兴。 “晚上到我家吃饭去，我家爱丽丝的厨艺最好！” 第四十九章 幸福的薇拉和决绝的秋子 今天，周末又见到了薇拉，那位喜欢网恋的客户。 当然来到咨询室的，还是薇拉的全息投影。不过，神采飞扬的薇拉今天看着跟她的全息投影一样闪闪发光。 “薇拉，今天好漂亮！”周末赞了一句。 “嗯，要谢谢你上次的建议。我回去后想了想，还是决定照着你的第二条建议做了。”薇拉说着，像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样伸出手去摸香雪兰娇嫩的花瓣，看着那娇嫩的花瓣从她的手指穿透而过，咯咯笑着，看来心情非常愉快。 第二条建议，是说“如果你不想让他来做选择，或者不想毁坏网上那个年轻漂亮的‘薇拉’的形象，那么，你就跟帕特里克说你移情别恋了，要跟别人结婚了，让他忘掉你。然后拉黑他，注销账号。让这一切灰飞烟灭。” 周末在心里想，可怜的帕特里克，要遭受失恋的痛苦了。可是没办法，她是薇拉的咨询师，当然是帮着薇拉出主意，想办法。 而且，这样总比一直延续“欺骗”好。 “那这事就算结束了。薇拉，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自我调节好了情绪，真棒！” “是的，刚开始我还是很不习惯，好像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也随之被割舍了。每每到了跟帕特里克网聊的时间，我就像个犯了酒瘾的酒徒。” “于是，我又注册了一个新网名，这次我很诚实，填写了我真实的年龄。后来，有一个人跟我聊得很投缘，看到我的真人视频后，连连夸我年轻。”薇拉一脸甜蜜地说：“前两天，我们奔现啦！感觉很好！” “恭喜恭喜！”周末微笑着说，心想原来这次薇拉来是为了分享好消息的。 看到这样的薇拉，周末也很高兴。 其实好的感情通常要有一个好的开端，然后久处不厌，闲谈不烦，从不敷衍，绝不怠慢，互相陪伴，彼此眷恋。 送走薇拉后，周末不由想起了另一个姑娘，那个眉眼盈盈的秋子。 这几天，秋子都没有联系过她，也不知如何，心里不由有点担心和牵挂。主要是秋子的样子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她柔弱的就像那轻轻一口气就能吹散的蒲公英小绒球。在她身边，周末觉得自己大气都不敢喘。 周末忍不住拨通了秋子的电话号码。 可是，没人接。再拨，还是没人接听。 奇怪了，一丝不祥的感觉浮上心头。 周末开始搜索网上的各项新闻，并吩咐安娜和小翠鸟一起行动。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则新闻。 “据悉今天上午有一名割腕自杀的女孩被送到仁和医院，目前正在抢救中。女孩割腕前还吞食了大量安眠药……” “安娜，我要去趟仁和医院。”虽然报道中没名没姓，但周末还是决定马上去趟医院，亲自去看了才能放心。 路上她还联系了徐维楠，所以她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徐维楠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是她吗？”周末看着徐维楠，希望他能笑着拍她的头，说：“你想多了。” 可是徐维楠点点头，关切的问：“你认识她？”他跟小丫头认识这么多年，没听她说过有个叫秋子的朋友。 “前几天，她来我那里咨询过。”周末这一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深深的自责淹没了她。 自己当时明明发现秋子有严重的抑郁症，为什么没有及时跟她父母联系？为什么昨天不想着联系秋子？ 也许自己昨天给秋子打个电话，跟她聊聊天，就能发现异常，或者秋子觉得还是有人关心她，就不会这么容易下了决绝的决定？ “末末，你只是一个咨询师，你不要把别人的责任杠到自己身上。”徐维楠心疼地拍拍周末的脑袋，“而且，秋子抢救回来了，你还可以继续帮助她。” “真的？太好了！我可以去看看她吗？”周末的心情马上好起来，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对不？ “我陪你过去看看。”徐维楠陪着周末往医院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末末，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虽然要求要能跟顾客共情，但更重要的是一定要保持冷静和理智，不可以过分投入。你是一个旁观者，才能帮助客户分析问题。” “嗯，我记住了。”周末点点头。 徐维楠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肯定还是没真正理解自己的话。 小丫头过于善良，涉世未深，这会成为她成长为一个优秀心理咨询师的障碍。因为当一个心理咨询师要承受很多灰色晦涩的东西。 用一缸清水去漂洗脏污，清水也会慢慢变混浊，那时又该如何保持水的清洁呢？ 要有源头活水。 等哪天小丫头成长为奔流不息的江河，自己自然可以放心。 来到病房门口，周末就看到脸色苍白的秋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乌黑的头发散乱在枕头上，衬得那张小脸更苍白无力。 露在被子外面的一截手腕绑着绷带。 想秋子，当时是有多决绝，才狠得下心在自己的手腕动刀子呢？ 想自己以前一时兴起，跟爸爸学做风筝，用刀削竹子时一不小心碰到了手指，流了一滴血，尚且痛的哇哇叫。 而秋子在自己的卧室割腕，为了不惊动父母居然没发出一点声响，这需要多大的决心，多强的忍耐力？ 又有什么事让她决绝至此呢？ 一定是那个摄影师的缘故。周末不由叹了一口气。 黑暗中生的那一丝光，也许是幻灭的光。 叹气声惊动了病床边的一个中年女子。 只见她用纸巾稍微擦拭了一下脸，然后转过身来，强打着精神问：“你们是？” 周末见她才如此情境下，还能强撑着礼貌周全，心里暗暗赞叹，“梁太太，我是秋子的朋友，来看看她，可以吗？” “医生给她打了安定，让她睡了。”中年女子站起身，走到门口，有点疑惑地看看周末，又看看她身后穿白大褂的徐维楠，“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秋子在事务所的新同事吗？怎么知道秋子她……” 周末转头看了徐维楠一眼，看到他微微地点了下头。 “梁太太，我们到旁边说几句话，可以吗？” 第五十章 餐桌上合适谈什么话题 秋子的母亲犹豫地看看周末和徐维楠，又回头看看静静地躺在床上的女儿，点了点头，她反手轻轻带上房门，跟着周末走到走廊上。 “说吧，我不能离开太远。” 周末一直默默地观察着秋子母亲的举动，觉得她并不象秋子述说中那样冷漠，只关心自己的事业，一点儿也不关心女儿。 “您好，我叫周末，是一个执业心理咨询师。前几天，秋子曾经来我那里做过咨询。今天，我给她打电话，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我担心她，所以就查看了新闻，找到这里。”周末用最简单的语言将事情述说了一遍。 秋子的母亲，虽然眼圈还是红红的，却眼神锐利地看着周末：“你的意思是，秋子有病？” 那语气和架势好像是周末污蔑了她女儿，她要跟周末理论一番。 语音刚落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像漏气的气球一样软了下来：“难怪呢，都要自杀了。” “秋子只是有点抑郁。”周末解释了一句。 “可是她为什么要抑郁？从小，家里的条件虽然算不上最好，但在她同学朋友圈里中上水平肯定是有的，我和她爸爸一直努力让她上最好的学校，交上进的朋友，学最好的专业，毕业进最好的律师事务所……” 自从早晨发现秋子出事，报警送孩子到医院抢救……直到秋子脱离危险，送回病房，秋子母亲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孩子要自杀？ 为什么？ 原来是因为她抑郁？生活在这个世界谁还能不抑郁？为什么就她那么软弱？ “不就是为了那个流里流气、花言巧语的男子吗？我和她爸爸不同意，她就想这样威胁一下我们，表示抗议。”秋子的母亲自己又想到了一条理由。 周末一时语塞。这固然是一个催化因素，但应该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梁太太，我师妹只是很关心秋子，所以过来探望的。现在秋子休息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徐维楠原来在二米外的距离站着，这时走了过来。 秋子的母亲看了他一眼，刚才有几个医护人员从他身旁走过，对他态度很尊敬，知道他虽然年轻但已经是有一定威望的医生。 “谢谢周小姐关心，等秋子好些再让她跟你联系吧。”秋子母亲也恢复了冷静，毕竟秋子的事怪不到人家姑娘身上。 而且，周末这样看着活泼靓丽的女孩其实是她一直想要的女儿的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秋子就长成了一副唯唯诺诺、胆小怯弱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自己，也不像她父亲。 周末又走到病房门口，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秋子，然后跟秋子的母亲告辞，跟着徐维楠离开。 “维楠哥哥，你刚才，是想告诉我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周末知道徐维楠的性格，如果不是必要，他肯定不会过来打断谈话。 “是，从发现女儿出事到现在，梁太太肯定一直在问自己女儿为什么要自杀？自己做母亲的是不是失职了？现在她需要的是一个人能跟她共情，告诉她，她是个合格的母亲，女儿自杀不是她的责任。”徐维楠冷静地分析。 “现在，她不需要一个人来告诉她，说她不是一个好妈妈。” “末末，你想帮助她们，这很好，但不要急于一时。等秋子恢复了，等她们都平静下来，那时会更合适谈话。” 周末点点头：“谢谢维楠哥哥，是我心急了。” 然后看看时间，“快下班了，维楠哥哥今天到我家吃饭好不好？我还想跟你请教几个问题。” 徐维楠想了想，“那你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等会儿一起走。” “好呀，我吩咐爱丽丝做啤酒鸭。妈妈去参加什么国际智能机器人发展大会了，家里就我和爸爸，你去了爸爸一定很高兴，又有人听他谈古论今。” 路上，周末抓紧时间请教了几个心理学的问题，徐维楠也趁机跟周末讲自己今天在医院观察到的一些问题。 “末末，作为心理咨询师，能跟顾客共情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因为你跟她共情，她才会信任你，向你敞开心扉。” “但同时你要保持冷静、客观，不带感情色彩，不带个人偏见，这样你才能帮顾客分析问题，分析问题产生背后的原因。” 周末想了想，抬起头问：“是指我刚才在医院的态度吗？” 徐维楠点了点头，“因为秋子是你的顾客，你已经听过秋子的述说，所以你会预先作出一个判断——秋子父母是秋子抑郁症的成因。” “如果，你带着这样的想法去跟秋子母亲说话，就容易陷入沟通的误区。” 周末认真地回想了一遍，点头承认：“我是有这样的想法。我一直觉得秋子好可怜。” “你认识到这一点就好，以后注意就是。另外，作为咨询师，可以帮忙分析问题，可以帮助顾客一起处理创伤，走出创伤，获得成长，但要尽量避免直接为顾客提供建议……”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家门口，周末一边推门进去一边叫：“爸爸，你看是谁来看你啦！” 却看见客厅里除了父亲，还有两个人，金哲和方翊。 金哲也就算了，父亲请他来吃饭是常理，这个方翊怎么会在自己家呢？不由狐疑地瞪了他一眼。 弥逸感觉到那道目光的含义——吃货你怎么跑我家来啦？ 他正想得意一下——你自己老爸请我来的，却看到跟在周末身后进来的人影——徐维楠，不由坐正了身子。 最近不知为何，到哪都能偶遇这位徐医生。 是不是应该去哪个庙上支香？ 他听方杰说过，做什么重要的事之前，最好去庙里上个香，拜一拜，这样比较容易心想事成。 厅里其他两个人看到徐维楠却跟他完全不同的态度。 周振新明显高兴：“维楠啊，快来快来，上次你给我讲的夜班医生故事还没讲完呢，今天你可以边吃边讲。” 然后转头跟弥尔说：“我准备下一本书就写医生的故事，从不同角度去描写医生的真实生活。” “周叔叔，你觉得合适在餐桌上讲肠子、利尿剂、脐带脱垂吗？”徐维楠无奈地问。 第五十一章 咖啡杯的提示 黄吉安的视线在面前两台屏幕上来回穿梭，透过镜片，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微微发红。 左边屏幕播放的是方竞航的乐食城某个傍晚的监控画面。这监控应该是装在乐食城外面的街道上的。 乐食城的装修不算豪华，看着宽敞明亮，里面食客不少，看来生意不错。 可以看到身为老板的方竞航总是在大堂里，有时殷勤地跟某桌食客沟通，有时站在一旁巡视店里的情况，对自己的服务员下达一些指令，看得出来他是个尽责的老板。 右边的屏幕播放的是某个叫“大天使”的酒吧的监控画面，酒吧光线比较昏暗，但透过一扇没拉窗帘的窗户，刚好可以看见那里坐的一个男人——罗博。他面前有一瓶酒，一个杯子，说明只是他自己一个人来喝一杯的。 过了一会儿，酒吧的侍者给他送来了食物，看不清是什么，一个浅盘装，一个汤碗。然后罗博一个人吃吃喝喝，大约过了半小时，吃完喝完，罗博就起身走了。走出大门，消失在乐食城相反方向的街头。 这两段视频，黄吉安这几天已经看过很多遍。 这是同一时间乐食城和相距百米左右的一间酒吧的监控视频。这一个月里，差不多的视频有三段，罗博有三次出现在那家酒吧。 他跟方竞航没有任何联系。 罗博看着只是个想喝一杯的男人，所以进去点了一瓶酒，因为饿了，顺便又吃了点东西。 而方竞航是个专心自己美食事业的老板，尽心尽力打理着乐食城的生意，根本不知道在不远的一间酒吧，有一个自己的远房亲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黄吉安就是觉得这段视频里可能有某个自己还未揭晓的秘密。虽然自己用上帝的视眼看了很多遍也没看出来。 前几天，方杰说车队经理彼得有嫌疑，他查了查、看了看就放下了。 因为他看了那天中午彼得和方翊说话的那段视频，就发现彼得对方翊的“尊敬”和“讨好”是出自真心的，他站立的姿势和目光无不说明这点。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杀手”。一个“杀手“面对自己的猎物可能会欣赏，会惋惜，会戏弄，但绝不会有讨好的心。也许他干过一些对不起方翊的“坏事”但绝对不是“害命”的那种。 所以他又将怀疑放回了罗博和方竞航这里。 他们必然有某种联系，但他们到底是怎么联系的呢？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福尔摩斯，手中有无数的线索，可是就差那灵光一闪让自己找到线头。 难道自己也要去拉一段小提琴？ 不，最好是有美人在身边吹一曲。可惜，今天一整天都没听到。 不知美人现在在干什么？黄吉安探手在另外一个键盘上敲了一些字母，那边的屏幕上就出现了很多画面。 黄吉安视线一扫，将其中一个画面放大。 是一间装潢气派的餐厅，有几个人正坐在那里喝下午茶。黄吉安又将画面放大。 一个年轻的美女正用自己的一只纤纤玉手端起咖啡杯，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金色的小勺子轻轻搅拌。 方家用的这套咖啡杯很有特色，居然是深绿色的，金边，衬的方竞琪的手更显白嫩。 咖啡杯？餐具？ 黄吉安突然想到什么，顾不上欣赏美女，忙回身看那两个还在循环播放的视频。 他将乐食城的画面放大，定格在一张餐桌的餐具上。 然后又将酒吧侍者给罗博送来食物的画面放大，也定格在那一盘一碗上。 很相识，可以说是一样的。 都是白色骨瓷，一粗一细两道金边。 黄吉安的心狂跳起来，他好像已经解码了关键的秘密！！ 他关上房间的视频，拿起外套，冲了出去！ ◇◇◇◇◇ “大天使”酒吧的门口走进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皮肤白皙，长相斯文，衣冠整齐，看着像是某个办公楼正经的上班族，一点也不像是白天就来买醉的人。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没人说白天就不能喝酒，也没人说正经人就不能喝酒。谁还没有个想喝一杯的时候呢？ 比如被心目中女神冷眼相待的时候，比如被上司无缘无故教训了一顿，比如久攻不下的业务突然被竞争对手拿走。 酒保很热情地将黄吉安迎进来，他只要客人愿意喝他就有收入，管他什么时候都是喝酒的好时候。 黄吉安走到窗口的位置坐下，对酒保说：“给我来个深水炸弹。” 然后又问，“有什么吃的吗？我有点饿。” 酒保忙拿了张单子递过来。 黄吉安随意地看了看，看着酒保说：“你们的酒好，食物可不咋的。能帮忙点份外卖吗？” 酒保态度非常热情：“当然可以。”伸手从背后一个架子上拿了一册菜谱，“前面乐食城的厨师手艺不错，您可以在这里下单，很快就送到。” 看来他也可以拿到“乐食城”的业务收入。 黄吉安仔细看了看，点了份西葫芦牛肉芝士卷和一个奶油蘑菇浓汤。 “您稍等。”酒保礼貌地退了下去。 一会儿，酒送了过来。 黄吉安也不急着喝，他耐心得看着门口。 又过了会儿，酒保托着餐盘将食物送了过来，“您要的芝士卷和蘑菇汤。” 黄吉安礼貌地谢过酒保，装作不经意地问：“我没看见他们从门口送过来呀。” “这些，都是从后门送的。”酒保笑着回答。 黄吉安满意地享用起自己的餐点，吃饱了后，惬意地喝着酒，欣赏着一张小卡片。 这是一张设计很精美的乐食城感谢卡，还可以当优惠券使用。 这一刻，他很为自己的智商感到自豪。 知道福尔摩斯为什么热衷于破案吗？ 因为对他来说不用动脑筋，就相当于脑死亡，可以埋了。不寻常的案件是迷人的兴趣来源，可以用来挑战他的智商，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可以逃避惨淡而又无聊的世界。 而他黄吉安喜欢挑战这些“谜团”，是因为他需要向这个世界证明自己的智商和能力。 他不想默默无闻地生活着。 喝完酒，他带着乐食城的感谢卡走出了酒吧。 路上，他联系了方杰。 “我已经知道方竞航是怎么联系罗博的了。” 在这个高科技、信息化的年代，方竞航却采用了古老的联系方法，像是几百年前的间谍战。 第五十二章 爱情采用二进制 这天下午，方颐带着弥逸去看余磬儿排练。 他们来的时候，排练已经开始，所以方颐拉着弥逸悄悄地走进剧院空荡荡、只坐了三、四个人的观众席，找了位置坐下，然后抬头看舞台。 舞台上有一排女演员，都穿着粉色上衣和黑色短裙。而身后的男演员个个都是合体的白色T恤、黑色紧身裤。 在乐曲声中，一男一女两个舞者同时抬起一条腿，单足点地以脚尖为轴心旋转着，从队列中脱颖而出，他们旋转的飞快，好像是要去追逐钢琴那明快的音符。女舞者的黑色短裙在空中旋转着飞舞，像是一朵黑色的玫瑰。 弥逸看得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操作？ 为什么要用脚尖为轴心旋转呢？脚的功能不是用来走路吗？ 舞者一对一对地旋转着出来，又从舞台边缘退回原来的位置。像是波浪，一浪过去一浪又涌过来。 然后一个盘着黑色发髻的长腿女舞者走上了舞台，后面跟着一个腿更长的男子。 他们站立在舞台的中央，看着端庄而高贵。 弥逸这时看清楚了，那个盘着黑色发髻的长腿女舞者是余磬儿，她看着一点也不像是两个成年孩子的母亲。 随着钢琴轻松欢快的旋律，他们在舞台上时而旋转，时而跳跃，时而交错，时而分开。 有时，弥逸看到余磬儿在男舞者的身后跳跃着，像是小鸟一样飞掠而过，然后又轻轻着陆；有时，她踮起脚尖，身体弯曲成柔美的弧度，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舞伴；有时，他们像是一个整体那样舞动。 看他和她的动作和表情，你一定会觉得他们对彼此已经情根深种，他们之间洋溢着一种永不退却的狂热。 他们是王子和公主，他们之间有着一种让人梦寐以求的美妙的爱恋。 哦！原来这就是舞蹈！这就是艺术！这就是爱情！ 弥逸呆呆地看着舞台上的余磬儿，她真美！ 看，男舞伴搂住了她的腰，把她举了起来。她张开双臂，像天鹅般伸展翅膀。她在飞翔！ 然后又优雅地着陆，双脚交叉着点地、轻快跳跃开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乐曲和台上的舞者都突然静止。 弥逸依旧沉浸在迷境中。 自己今天好像已经体会到艺术的美了，那么是否能在某一天体会到什么是爱情吗？ “翊儿，妈妈已经看到我们了。”方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发现整个大厅已经灯火通明。余磬儿正从舞台走下来。 看到女儿和儿子，她很欣喜，高兴得拥抱了他们，带着激烈运动后的温热和体香。 然后，弥逸又发现，原来观众席上另外那三、四个观众，其中有一个是方礼铭。 他走到余磬儿的身边，眼神热切而专注的看着她，好像那是他的全世界，连一双儿女也没放在眼里。 大概人类的爱情采用二进制，所以他们容不下三。 可是当初，他们为什么还是“生育”了方颐和方翊呢？就为了把自己的基因传播下来吗？或者是为了避免“人”这个物种的灭绝尽自己的责任？ 好像地球曾经有很多次生物大灭绝，但地球并没有因此而变成一个死气沉沉的星球。 因此人类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吧！ 弥逸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看着方礼铭专注的眼神，心想如果可以，他一定会这样一直看下去，直到海枯石烂，不，直到星球毁灭。 不过可惜的是，余磬儿并没能陪他们太久，因为她还要去开排练后的总结会，其他人都在等着她，所以一会儿就走了。 ◇◇◇◇◇ 晚上，弥逸和弥尔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漆黑又深远的夜空。在这里，他们看不到泽塔星，但并不妨碍他们将目光投向那个方向。 在那个更为文明发达的星球上，四处皆是平和、宁静和逻辑，原来，他们只关心宇宙的安全。 可是自从来到地球，他们居然开始关心起了人类。 虽然这些渺小又软弱的人类，只有几万个日夜的寿命，他们穷极一生，拼尽努力，不过是想快乐平安地度过这些日夜，但通常还想要而不能。 所以在这短暂的时光里，他们需要抱团取暖，用爱的名义来对抗浩瀚的宇宙，对抗未知的死亡。 “弥尔，我想要谈一次恋爱，感受下什么是爱情！”弥逸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让自己都吃惊的话。 “虽然有点奇怪，但我还是想试试。”他挠了挠头，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嗯，可以。首先要找到一个你喜欢的女人，然后这个女人也喜欢你。”弥尔在旁边点点头。 这句听着很有道理的话，给弥逸泼了盆冷水。 “要不，你跟方颐谈个恋爱，然后告诉我是什么感觉？。”弥逸想了个新办法。 “不，我准备过几天告诉方颐，她该回去训练了。”弥尔一口否决。 “难道你不喜欢她？你不是夸她很能干？而且她也很漂亮。”弥逸对这个捡了来的姐姐感觉还是挺好的。 “我虽然对人类感兴趣，但只是作为不分性别的一种人类，可以成为朋友。但我想，她想要的不是这些。”弥尔想起自己还是霍尔教授时，露西要跟他讨论钟形曲线和低峰态分布模型的兼容性，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脚，该恢复正常了，要不想跑都跑不了。“我过两天就去医院把这石膏给敲掉。” “对对，要不美女要跟你跳舞，你却只能坐在轮椅上，多扫兴！”弥逸说得兴起，站起身来，模仿着今天看到的芭蕾舞，踮起脚尖准备来个旋转，却差点将自己像个沙袋一样甩出去。 “这个动作还是很有难度，我估计要练习几次才能学会，”他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我觉得人类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事物上创造美，你看，她们甚至在脚尖上也发现了美的旋律。” “那是因为他们热爱享受，美可以给他们借口，让他们不会因为忘记人生短暂而产生内疚。”弥尔说话的样子很有哲学家的感觉。 第五十三章 好吃莫过狮子头 弥逸很快有了和美女共舞的机会。 机会是方杰帮忙创造的。 这天上午，他跟弥逸讲解了一些赛车谷的业务，谈了一会儿生意经后，很随意地说：“晚上跟我一起出去吃个饭，给你介绍几个跟我们有生意往来的老总，还有……” 他的话音停顿了足够引起人注意的时间，然后接了下去：“还有一位我们新城最漂亮的美女。” 哦，美女！正想拒绝的弥逸听到了，不自觉得点了点头。 就这样他见到了周馥。 周馥，人如其名，一出场就带着芬芳，香气袭人。 据说新城所有的名媛中，她长相最好看，她为人最聪明风趣，她的馥居陈设最讲究，她餐厅的菜肴和茶点最精致最好吃。 弥逸也觉得，她真是个漂亮女子，完全不同于他认识的女孩或女人。 跟她相比，周末只是个没长大的任性小女孩。方颐是个不分性别的孩子。 余磬儿已经是个女人，花开到荼蘼的那种。 而周馥是刚绽放的花儿，鲜艳娇嫩，正当芳华！ 席间，有人对方杰半真半假的抗议，“方总，你怎么可以带一个长得这么亮眼的后辈到这里来，这不是在周小姐面前抹黑我们吗？” “不是后辈，不是后辈，他是我堂弟。”方杰笑眯眯地说。 “那更不行了，这样的同辈后生仔在这里，我怎么还能让周小姐青睐？” “李总一直是我馥居的贵客。”周馥给李总亲自倒了酒，笑着递过去。 不过，那晚周馥还是花了很多时间陪弥逸，后来还请弥逸共舞。 她俏丽的小脸靠近他，弥逸可以感觉到柔肌滑溜如丝缎一般。 她那窈窕的身型贴近他，弥逸终于知道什么叫纤腰一握，连毫无经验的他，都知道这样美好的身段是最难得的。 美人还吐气如兰，朱唇轻启，在弥逸的耳边娇声问：“我漂亮吗？” 弥逸点点头：“漂亮。” “那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我喜欢这里的狮子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狮子头。”弥逸回想起刚才在席上吃的狮子头，虽是肉丸子，其嫩有如豆腐，真是好味道。 却没注意到怀中美女原本白里透红的脸，也快变得跟狮子头一个颜色了。 “人家都说周小姐是个难得的美女，我也觉得她很漂亮。可是，我，我居然没有喜欢上她，更没有爱上她。”回到白房子的弥逸带着几分懊恼、几分沮丧。 其实他今晚上是很认真地配合着去欣赏美女的，还准备回来好好在弥尔面前炫耀一番。 不料，他搂着大美女跳舞，温香软玉在怀，心里想得却是刚才的“狮子头”真好吃，不知这里的厨师是怎么做得，可有什么秘诀。 说完后，又有点犹豫地问弥尔说：“难道我们没有地球人那种爱的能力？” “也许你只是不喜欢这种类型，下次换一种。”弥尔表现得像个专门负责出谋划策的参谋，平静地给出建议，好像他对这种事很有研究。 其实，他也只是在当霍尔教授的时候，有过那么一点儿差点儿被“研究”的经验，而且他当时被吓得狼狈出逃。 弥逸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他不知道在他跟弥尔说话的时候，人家美女也正跟方杰抱怨着呢！ “你这个堂弟不会是个空心萝卜吧，白长个聪明面孔了。”周馥大美女想起弥逸说“狮子头”好吃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好像在他眼里，她这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还比不上一碗“狮子头”！ “他只是年纪小，还不懂事，所以不懂欣赏，等他知道女人的好，那时你就多一个忠犬了。”方杰安慰周美女。 心里也是狐疑，方翊这小子难道还是柳下惠？真能坐怀不乱？ 后来跟弟弟方浩说起这事，方浩冷冷笑道，“好吃之人通常也好色，他只是不曾开荤，不知其中滋味罢了。” 想了想又说：“周馥虽然美艳，但对他来说可能年纪大了些。也许他喜欢青春的。” 方杰听了觉得很有道理。 过了一天，他跟弥逸说：“今天我们要举行拉拉队选拔赛，你来当评委吧。” 于是，弥逸很快就淹没在一片花海当中。 就如大家熟悉的那样，拉拉队的队员个个都是长相甜美、青春洋溢，合身的上衣，短短的裙裾，修长的大长腿，这些也都是标配。 她们伴随着随着轻快的旋律，在阳光下轻盈地旋转跳跃，如精灵般灵动，如春风般轻盈。 每个队表演完毕，就对着当评委的弥逸抛飞吻，献媚眼，胆大的姑娘们还上来给弥逸送花，求合影。 弥逸对她们也非常有耐心，一一满足她们的要求，还细细打量每一个拉拉队队员，看她们的一颦一笑一嗔。 因为，方杰给他准备了很多要颁发的奖项。 除了团体的一、二、三等奖外，还有很多单项奖，比如什么最上镜奖，最有人缘奖，笑容最可爱奖、青春无敌奖等等，足有十二项。 可能是弥逸的和蔼可亲，也可能是他年轻英俊，众女孩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亲热，甚至有胆大的直接上来就在年轻评委脸上印上香吻，引得其他女孩发出一阵阵带着柠檬味的哄笑。 然后就有更多效法的。 美女又多又热情，纵是弥逸大方，也感觉有点狼狈，就如他的脸，已经被盖上了几个不同款的红唇印。 方杰原本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看到后来心里不自觉泛起了酸意。 虽然这原本是他安排授意的，可是看着弥逸那里献媚的美女成群，而自己这边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对比太过明显，心里实在不好受。 怎么就没几个有眼色，知道来这边转转呢？ 前些天，同样是这些女孩子，不全围着他“方总”“方总”的叫着吗？都想着自己能给她们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不料现在看到一个年轻脸嫩的，就纷纷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喜欢吧，漂亮吧，好好享受，这些美女都是你的。”他没好气的在心里悄悄说着祝祷语。 第五十四章 操碎了心的堂兄 拉拉队选拔赛结束后，方杰静静地观察了两天，也没发现弥逸有跟哪个拉拉队队员出去约会的迹象。 弥逸还是偶尔来上班，在办公室坐坐，在赛车谷逛逛，即使偶遇拉拉队的美女，也没有任何表示。 虽然在办公楼附近出没的美女越来越多，让在这里上班的年轻小伙子个个精神焕发。 他不来上班的时候就在家陪方老太爷，或者去陪那个叫金哲的朋友。 方杰不由有点气馁。 方浩听了后说：“也许他比较挑剔，毕竟他自己的长相在那里，有那样的一张脸，一般的庸脂俗粉怎入得了他的眼。” “得找些更上档次的。” 这些日子，他心里窝着一肚子火。 自从听黄吉安说了自己的调查结果后，他就想把这事捅到方老太爷那里去，可是方杰说，自己这边能查到的事，方老太爷肯定也能查到，等消息就是。 可是等来等去，也不见方老太爷对方竞航有任何举措。 想当初，方老太爷处理竞霖是多么雷厉风行，一点点莫须有的“怀疑”就将竞霖打发到非洲去，现在对竞航居然如此包容？ 难道是方老太爷现在手下的人办事能力太差，不如黄吉安聪明细心？ 于是，他又偷偷让人将疑点资料传给了约翰尼。不料还是没有动静。 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或者说是他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 原来，在方老太爷心里，不但三房的人是宝贝，这一直人丁单薄的长房也是心头肉！ 想想也是，长房长子（方竞航的爷爷）原本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养到二十六岁那年，刚新婚五个月就被人绑票，虽然花了不少钱去营救，但还是被撕票。 竞航的父亲是个遗腹子，原本被寄予厚望，可惜先天不足，生下来就是个药罐子，纵是方老太爷请遍名医，也没活过半百的年纪。 到了竞航，终于健康、平安的长大，方老太爷一定是欣喜有加。其实在没有方翊之前，方竞航曾是方老太爷最喜欢的那个后辈曾孙，一直待在方老太爷跟前长大。 而他们表面人丁兴旺、实力最强的二房，其实在方老太爷心里，是最没地位的，是可以让人拿来坑，可以随时为人背锅的！ 所以他这些天憋着一肚子气，就想着要怎样将那两房的家伙给坑回来！ 兄弟两一合计，准备办一个盛大的游园会，到时邀请几个艳冠群芳的明星来参加，大花小花齐上阵，还拿不下一个毛头小子？ 不过，这需要一些时日来准备。中间这些时候，他们还可以带这位小堂弟去见识更多的花花世界，比如，赌场。 年轻，好胜，容易冲动，爱寻找刺激，这样的小堂弟去了那种地方还能保持理智、冷静，那才见鬼了。 说不定，他们都没必要筹备什么游园会，赌场里各色女子都有，说不定小堂弟就在里面跟哪个花娘子对上了眼。 他们就可以省下很多功夫办正事。 ◇◇◇◇◇ 弥逸并不知道那俩位堂兄为他操碎了的心，他正在和弥尔讨论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他们说，茫茫人海中，总有一个人是专门为了见你而被老天安排来到这个世上，总有一个人每次凝视你的眼神都会自带柔情蜜意。可是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虽然她们每个人都对我笑脸相迎，殷勤无比，可是我仔细看她们每一个人的眼神，觉得都是在说‘我要那份奖，把大奖颁给我’，我在她们眼中比不上那张纸。” 他坐在躺椅上，慢悠悠地摇着。 “地球人有一种说法，缘分要等待，爱情有因果。他们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能修得共枕眠。 弥尔，那我们来地球才这么一点时间，老天还没来得及安排那个专门为了见我的人，怎么办？” 弥尔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听着伙伴的唠叨，然后慢慢说了一句。 “我们刚来，当然没有。不过我们这个身体本尊，也许有。” “哦，对呀！”弥逸一听来了精神，“希望他原来有一段好缘分，好因果，让我遇见个一见就动心的美女！” 然后又像拿到太阳底下一阵暴晒的豆芽菜，焉了。“那样她喜欢的是我呢？还是我的身体呢？” “我敢肯定她想要的不是你的灵魂。”弥尔悠悠地说着，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最近是不是走火入魔，都快忘记自己不是地球人了。难不成还真想在地球上恋爱结婚生子过一辈子？ 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地球上的这几万个日夜还是很容易过完的。只要把假期延长些再长些。 可是有这必要吗？ 为了一粒沙尘，放弃一个宇宙？ “这个周末，周家人约我去一个农场玩，你去不去？”弥尔问道。 “不去。我讨厌那个周末。”弥逸干脆地回答。 “真讨厌？那为什么每次我去周家吃饭，你都跟着去蹭饭？” “我只是喜欢她家的饭菜，她家的点心。她家的安娜和爱丽丝我都喜欢。她父亲也不错。”弥尔说到这里，突然像个弹簧一样从躺椅上弹跳起来。 “对了，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我要把星期天和星期六好好调教一番，让他们比安娜和爱丽丝更厉害！” “星期天”和“星期六”是弥逸帮弥尔家的两个智能家政助理取的名字。 “你不怕周末知道了生气？”姐姐方颐曾经一脸坏笑地问他。 “我为什么要怕她生气？我又不是你们，你们好像个个都怕她，捧着她。”弥逸不以为然。 他当然知道“星期天”加“星期六”就是“周末”，但他就要这样叫着，难道那个小姑娘还能拿他怎么样？ 反正他不顾方颐和弥尔的反对，将这两个名字输入了两个智能家政助理的底层记忆。 “我们是喜欢她，她很可爱，又懂事。”方颐像看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一样看他，还夸张地叹了口气。 “你说起这个，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不觉得周家的这两个智能机器人太智能点了吗？好像超过了目前地球的技术水平。”弥尔突然问了个问题。 “我感觉到这里，这个山坡，好像都笼罩着某种保护装置，那种技术，甚至觉得有点熟悉。” “所有的科学发展到最后都是数学。数学才是最后的真理。”弥逸觉得这很正常。 “一点拟人的情感，和一定的自我学习能力，应该很容易办到呀。不是说，那个周末的妈妈是个机器人专家吗？她给自己家里弄个先进点好点的，也是正常。”弥逸开始呼叫“星期天”“星期六”。 “等我们将‘星期天’‘星期六’给调教得更先进更智能，再去跟安娜、爱丽丝PK一下。” 第五十五章 小仙的金句和弥逸的日行一善 土肥园是个有机农场的名字。 弥逸曾跟小仙请教“农场是什么？” 小仙很神气的回答：“简单的说，农场就是给人类提供食物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看到各种食物最原始的形态。” 对小仙这个答案，弥逸觉得挺神奇。 食物的原始形态？难道苹果不是苹果的样子？牛排不是牛排的样子？ “那我们平时看到是食物的哪种形态？” 这个问题可能有点难度，只见独角仙抬着自己的大角，思考了一会儿：“是各种生物经过处理的尸体形态。” 弥逸差点将含在嘴里的冻酸奶喷了出来。 看来最近小仙经过自己的调教，确实是越来越仙，已经金句频出。 如果你跟它说：“小仙，早上好！” 它可能会回答：“听到你的声音，我的心情比早上的阳光还灿烂。” 如果你说：“小仙，该起床了，不要睡懒觉。” 它会撒着娇说：“不，不么，我要跟我的被子不离不弃，天荒地老，你不要拆散我们！” 哈哈，应该给小仙去报名参加AI机器人奇思妙想金句大赛，说不定还能得个大奖。 现在，弥逸就置身在一个农场里，置身于各种食物最原始的状态中。 有扎根于土地中的植物，它们都在安静而惬意地享受着日光浴，各自伸展着枝条或叶子。 有两条腿或四条腿的动物，它们就比较闹哄哄。有只硕大的大白鹅老远看到弥逸，就朝他张开双翅，“嘎嘎”叫着扑了过来，用它扁扁的嘴在弥逸腿上留下几个热情的亲吻。 痛得弥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在他准备朝它飞脚的时候，它已经跳进了旁边的池塘，欢快地在水里拍打着翅膀。 他只能气得朝它挥挥手中的鱼杆。 然后他看到一只蓝背蓝翅白肚子的小鸟，一个俯冲就从水里叼出一条小鱼，也不吞下去，反而飞到岸边，丢进一个小水桶。 这让他无比气馁。 他和弥尔分配到的任务是在这个池塘里钓两条大鱼，中午就可以享受到美味的鱼羹。 可是他费了老大劲还是没有鱼愿意上钩。反而是弥尔已经钓上来一条，所以他将完成任务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弥尔身上。 弥尔还是坐在他的轮椅上，虽然石膏已经拆了，医生说他恢复地很好，可以适当地活动，进行康健。但他出入依旧坐着轮椅，好像已经跟他的轮椅成为一体。 “我去转转，钓鱼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弥逸丢下手中的鱼杆，准备四处逛逛。 走过小桥，回到院子，他看到柳树荫下坐着一个女孩，正无聊地揪着几根草芯玩。 他知道那个女孩叫秋子。 今天早上刚来到农场的时候，周末还神秘兮兮地说：“今天有件事要请大家帮忙。等会儿有一个女孩会来，她有点内向。拜托大家今天对她热情一点，尽量发现她的优点，然后真诚地赞美她一次。” 他想他今天还没有日行一善，于是就走过去，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说：“你手腕上的蝴蝶结打得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丝巾当手镯。” 秋子用她那秋水眼瞳看了弥逸一眼，伸手将蝴蝶结解开，丝巾掉了下来，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还好看吗？” “怎么弄得？”弥逸走过去，在她边上的一张小板凳上坐了下来。 “我以为自己不想活了，所以就想看看一个人可以流多少血。”秋子淡淡地说。以前如果有一个陌生的男子靠这么近跟她说话，她一定会面红耳赤，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吧。 看来现在还真是不一样了！ “不痛吗？” “痛，不过痛的时候心就不痛了。”秋子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出跟任何人都没说过话。 可能是因为这个人没有流露出任何同情、惋惜之类的情绪，只有一脸困惑不解，就好像自己以前刷到难题的样子。 “不过真到动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想活着的，所以一直拖到快天亮才动手，因为我知道妈妈每天都会早起，然后来叫我起床。” “既然知道自己不想，那为什么要割这一下子呢？”弥逸还是不明白这奇怪的脑回路。 “因为这样，我想他们就不会再追究一些事情。我不想对着他们低头承认自己又错了。”话说出口，秋子自己也呆愣住，原来这是自己真实的想法。这也是她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 “我一直觉的我父母不喜欢我这个女儿，如果能像买东西那样，可以无条件退换的话，他们一定早把我给退货了，换一个可心的。比如，像周末那样，或者像那个方颐那样，或者其他什么类型都行，反正不会留着我这个什么都不能让他们满意的……” 这里，弥逸歪打正着地帮秋子做了一次心灵探秘。 而在农场的菜地里，周末正跟秋子的母亲梁太太说话：“……其实从小，我也没有什么能让我爸妈满意的。我不爱背诗词，不爱写字，不喜欢学数学，也不爱编程。我爸妈的强项，我一个也没学好。” “好不容易进了医学院，我又不愿意动手解剖，不愿意拿小动物做实验，后来只能转去读心理学……够失败了，可是我爸妈总是说我开心就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可以了。” “……”梁太太一边摘着豆荚，耐心听着周末的碎碎念，听完了点点头：“周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秋子父亲其实也只是担心，她那么怯弱，什么擅长的特长都没有，如果有一天我俩都不在了，她要依靠什么活着。” “如果她能像你或者方小姐那样可爱、乐观、坚强，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梁太太看看周末那可爱的小圆脸，又抬头看看不远处正在拔萝卜、动作干脆利落的方颐。 周末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这里发生了意外，您只能带一个女孩离开这里逃到安全的地方，我想您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拉着秋子就跑。就算我或者方颐再可爱再坚强，您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是，那是一个母亲的本能。不过，等我把秋子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梁太太听了也忍不住笑了，笑完对周末说：“谢谢你，周小姐，回家我会跟秋子好好谈谈，或许我们家也可以换一种相处模式。” 第五十六章 突如其来 中午，农场的主人做了一顿丰盛、美味但并不精致的午餐，有烤到七分熟的牛排，沿着纹理切成了薄片，浇上了红酒汁。 韭葱、胡萝卜和羽衣甘蓝用黄油炒在一起，加杜松调味。红宝石一样鲜红的泡菜，是用紫甘蓝腌制的，色泽美丽。还有油酥饼干和一大锅浓香扑鼻的鱼羹。 这是简单的一顿饭，没有多余的花样，简单的烹调让食物为自己代言。但大家都吃得很满意。 好像是为了回应农场主说的话——食物是表达爱的方式，爱生活，爱自己——弥逸喝鱼汤的时候，觉得小心脏都快飞出来了！ 吃完午饭，梁太太就先带着秋子和一筐有机蔬菜告辞了。她已经成了农场的会员，认领了一小块菜地，准备以后常带秋子来农场种种菜。 周末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秋子还活着，和她母亲的关系有改善，好像还愿意跟陌生人说话了。 她跟方颐、梁太太拎着刚采摘的蔬菜回来时，看到秋子坐在树下跟方翊聊天。而且，后来也跟大家有所互动。 OK，这个咨询案例到此也可以暂告一段落了！ 周末看着远去的秋子母女，觉得格外神清气爽。她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地回到院子里，和大家坐在一起，听农场主和周振新谈论小农经济的优缺点。 这时旁边一个电视屏幕上播放的新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据悉，今天上午九时，因为某公寓X单元房漏水，邻居报警后发现其住户已经触电身亡，死亡原因是沐浴时热水器漏电……” “……据警方最新消息，死者之一，女性，是房子的主人名叫薇拉，是一名家居设计师……另外一名死者是男子，据猜测可能是她的男朋友……” 这则新闻顿时让大家议论纷纷。毕竟从第一台电热水器产生到现在都快两百年了，怎么还会有漏电事件发生呢？ 现在不都安装了漏电断路器和安全盾吗？ “……这个意外事故告诉我们，千万不要理所当然地认为断路器的寿命与住房寿命相同。根据随机采访发现，很多家庭从未更换过断路器——因为他们没有及时发现断路器的故障。” 屏幕的画面跳转，有主持人在街上随机采访路人， “你知道漏电断路器很容易坏吗？” “你知道漏电断路器需要每个月检验一次吗？你检验过吗？” “……” 不过，周末在听到“薇拉”两个字时就呆住了，根本没理会什么漏电断路器。 薇拉，她居然死了！ 周末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前几天看到她的全息投影，开心得全身都在放光，可是现在居然出了意外。 人生无常…… 周末一反常态的安静，终于引起了大家的关注，“末末，在想什么呢？”方颐拍了拍周末。 大家也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刚才，那个死者，我认识，前段时间，她来我那里咨询过，前几天她还刚刚跟我说，她的恋爱很顺利。”周末喃喃地说。 大家瞬间明白周末的安静与悲伤。不认识的人出了意外，那只是一则新闻，你可能会感叹会评论，但毕竟只是旁观的心态。 但如果是你认识的人，感受就不一样，悲伤也会真切很多。 弥逸和弥尔也面面相觑，他们又一次见证了人类的脆弱，只是因为水里的电离子。 ◇◇◇◇◇ 第二天下午，周末的诊所走进来一个容颜秀丽的女子，她让周末如临“大敌”。 “您小心点，慢点！” “安娜，过来扶着点。” 这份紧张，让原来脸色淡然的女子都不由露出了一点笑意，“我没事，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不过周末还是让安娜小心地将她搀扶到咨询室的沙发坐下来，才松了口气。 这年轻的女子是个孕妇，虽然穿着件较宽松的裙装，但已经掩盖不住凸出的部位。 若在二十年前，看到孕妇是件平常的事。可是现在，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珍稀物种”，比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更少见。这样一个“重点保护对象”出现在自己的诊所，周末怎能不紧张？ “安娜，给客人泡茶。不，不，不能泡茶，还是……”周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客人。 “给我一杯温开水就可以了。”蓝亦欧轻轻开了口，她的目光落在周末的脸上，那张年轻的脸上有几分不知所措的紧张。 “当我是一个普通的客户就行了，我只是来找个人聊聊天，你知道，怀孕的女人容易胡思乱想。我老公工作比较忙，其他家人都没住在这里，我也不喜欢随意跟人谈心事，所以还是来你这里比较好，毕竟你们心理咨询师是有保密协议的。” 听到蓝亦欧这么说，周末也平静下来，她在蓝亦欧对面坐下来，看着蓝亦欧微微笑了一下：“谢谢你的信任。要当妈妈了，很开心吧？” “嗯。”蓝亦欧点点头，接过安娜递过来的水杯，但没有喝，只是放在身前的茶几上，“不过，也有点紧张。毕竟我的肚子不像人造子宫那样是透明，看不到宝宝在里面的样子。” “有去医院做过检查吗？”周末将视线移到对方那微微凸起的腹部。 “做过，挺好的。”蓝亦欧将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放在上面，温柔地抚摸着，“我能感觉到他在里面健康地成长。” “你为什么要选择自己生孩子呢？”周末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现在好像不流行自己生孩子了，可是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是在一个仪器里长大的。”蓝亦欧语气坚决地说，“我想在孩子生命的初始就跟他建立密切的联系，这样长大了亲子感情才会更好。你知道吗？他现在就已经会跟我交流了，有时会轻轻的踢我，有时像在里面吐泡泡……” “如果他在那个人造的仪器里长大，那么这些难得的经历和记忆就都不存在，他就像是我们去商店购买的一个物品，或者类似于猫猫狗狗那样的宠物……” 周末觉得这一刻的蓝亦欧就像圣母像一样，整张脸上都是圣洁的光辉。不过，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所以只是静静地听着。 说了好长一段时间，蓝亦欧才停了下来，看着一直安静、耐心听她说话的周末：“谢谢你耐心听我说了这么长时间废话，我感觉心情放松很多。虽然我选择自己生孩子，其实心里还是很紧张。” 她伸手整理了自己的衣裙，又稍微活动了一下双脚，然后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沙发椅的把手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 借着这个动作，她将一枚扁扁的、外形像个圆形贴纸的监听器按在了把手的下方。 上架感言（明天要上架了） 这是我第一次写上架感言，心情无比忐忑。有人在看我的故事吗？这可能是无数小写手们每天都会问自己的问题。 码字以来，觉得自己的情绪每天随着作家助手的小红点波动，可能这一刻是冬日暖阳，下一刻是六月飞雪，有时想，码字可能是一种最好的修炼心性的 “功法”，什么时候我可以心平如镜，也就修炼到家了。首先感谢我的责编芦苇大大，一直耐心地回答新人的一些无知问题，给我细心的指点。 我想芦苇大大一定是个这个星球上最可爱的萌妹子了，么么哒！还要感谢一些一直支持我、给我投票的朋友们，是你们的支持给了我码字的动力，谢谢@郑虎丁老大、@雪中灰影、@劍傲空、@董董明明、@航小班、思里离、暴风猎人、@青城嫣颜、@夜小嵩、孤身只影自逍遥、喝矿泉水de鱼、独无泪、左炎尘、忆昔90后、蜜糖儿甜甜、双头食人魔领主、食惡意大天使、我是灵筏、门怎可窄于一m，加入书签、丫丫幼二园小歌、灵之师的作者、晏非晏、@你的二师兄啊、无比暗黑、薇里Vi、一条阿秋、燃笑木偶、春秋艺人、@舟哥牌咸鱼、银烛饮泪、sty雨、娜飒、任平生Z、书友2018081702150914、书友20191119002745289、书友20191026101601665、书友20191119190402155等等朋友们，爱你们！ ！祝写书的朋友们码字愉快，本本大卖！！祝看书的朋友们看书愉快，好书常伴！ ！好吧，要上架了，套用希行大神的话，上架是到了用真金白银检验一个故事的时候了！ 是风就迎着，是雨就淋着，接受检验吧！（还是求各位小可爱们给我一点支持吧！ 要不我会哭得稀里哗啦……） 再见在冬季 好像曾看到过一个话题是 “史上最强断更理由”，当时我想的是：“我好像忘记自己是冷血动物了，怎么能在冬季开书呢？现在我要去冬眠了，再见！”哈哈，现在一言成谶，朋友们，我要去冬眠了，再见！ 我很爱我的书，我也很喜欢和朋友们交流，互相谈谈自己的文字，这真的很让人感到快乐。 但是，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学业不负卿，尤其我又是个习惯早睡晚起的懒家伙……先在这里说再见吧，伙伴们，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也许我就回来了，到时我一定会把泽塔星的故事重新编绎，让它更加精彩！ 现在我要去冬眠了，在我的雪窝里将书背完……再见！谢谢你的爱！ 《我来自泽塔星》再见在冬季 《我来自泽塔星》 第五十七章 不曾相认的亲人 周末小心翼翼将蓝亦欧送到了门口，看她习惯性的一只手护着肚子，实在有点放心不下，“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车已经在那边等我。”蓝亦欧指指不远处停在路边的一辆车，“我现在挺好的，不用担心。” 周末看着她径自走到路边，上车，车启动开走，一直到驶出视线之外，才回转身，却看到安娜正瞪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末末在担心她吗？可是她看着很幸福，很开心的样子。”安娜不解地问。 “嗯，她看着不错。”周末摸摸自己的头，“可是我感觉不太好。给我来杯薄荷茶吧，我醒醒神。也许刚才是我做了一个梦。” 周末很希望这只是一个梦，不过她很清楚这不是。 这个蓝亦欧，她只在十五年前见过一次，所以做梦是不可能梦到她的，即使梦到，也应该是十五年前的样子。 不过，说真的，她跟十五年前的样子还是挺像的，特别是那双眼睛，那多层的眼皮，好像是歌剧舞台上那层层叠叠的舞台幕布，所以今天一见面，周末就想起来了。 十五年前那次见面，周末当时七岁，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孩。 有一天，周振新说带她出去玩，她也就高高兴兴地跟着去了。来到了机场的候机楼，周振新打电话，然后走过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个子高而瘦，神情冷漠地看着周振新和他手中拉着的小女孩。 “末末，这是你姐姐，蓝亦欧。”周振新对周末介绍来人。 平常很听话嘴巴很甜的周末居然没有开口，只是好奇地睁着一双打眼睛打量着对面的“少女”。 蓝亦欧也没开口，冷漠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对还在不停絮叨的周振新说了声：“我走了，应该不会回来了。”然后径直走了，回到前面一个女子的旁边。 当时的周末也许不太明白这次见面代表着什么，不过，后来周振新神情很忧伤地说了一句：“末末，你要记住她，她是这个世界上另外一个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 她就记住了。 因为她是爸爸的孩子，她虽然小，却已经知道爸爸是最爱她的人之一。无论她想要什么，只需把头往爸爸膝盖上一靠，便可得偿所愿。这一次，能帮爸爸做点什么，她很乐意。 等她再稍微长大一些，她更加明白那天见面背后的含义。但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反正她说过走了，不会再回来。 周末不觉得有必要将这事翻出来，所以这件事就成了她心底的小秘密，随着时间流逝，成为了沉没在记忆之河河床底的一颗小石头。 今天这个女子的来访却把这颗小石头重新翻了出来，清澈的小河也被搅浑了。周末感觉无奈又紧张。 这个叫蓝亦欧的人，应该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十五年前，她跟她母亲去了国外，现在回来了。 已经结婚，有一个工作很忙但对她很好的丈夫，肚子里有一个将近五个月胎龄的宝宝。看她的服装、脸色，生活应该还算舒心。 那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肯定不可能只是为了找个心理咨询师，谈谈要当妈妈的感受。 自己并不是一个很知名的心理咨询师。她能找过来，肯定是已经关注到自己了。 为什么关注自己呢？ 当然是因为自己是爸爸的女儿。她也是爸爸的女儿。她希望通过自己联系上父亲？ 她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爸爸呢？ 可能会有点不好意思？ 那自己回家要告诉爸爸这件事吗？ 周末觉得很头疼。虽然她年纪不大，但也知道家里安宁幸福的气氛可能要被自己打破了！ ◇◇◇◇◇ 蓝亦欧坐上车后，车就慢慢启动了。 等车开出了一点路，蓝亦欧突然开口说话：“我已经把东西装在那里了，你能收到信号了吗？” 前座坐起一个人，皮肤白皙，长相斯文，神情沉稳，是我们已经很熟悉的黄吉安。 “不行，等会儿回家再试试。”黄吉安摇摇头，看着妻子说：“今天辛苦你了。” 蓝亦欧摇摇头，没有说话。但黄吉安却从妻子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亢奋的神色，知道妻子其实很想谈谈某个话题。 “你到边上一点。”他等蓝亦欧的身体避到一旁，就灵巧地从前座翻到了后座，然后拍拍身边的地方，示意蓝亦欧坐过来一点。 他伸手搂过妻子已经不再苗条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问：“你今天看到周末了，她还记得你吗？” “我想她第一眼看到我，就认出我来了。她也还是小时候的样子。”蓝亦欧说。 “喜欢她吗？” “还好吧。”蓝亦欧敷衍地回答了一句：“不过，我还是不想她受到伤害。我希望你能帮她。” “嗯，我这不就是为了帮她吗？网络上的朋友说，有人盯上她了，因为想用她来威胁她母亲，她母亲的研究所有不少先进技术让人惦记。”黄吉安看着妻子的侧脸，微笑着说。 “你是个善良的女子，平时虽然不说，但我想你还是对他们有感情的。所以这才告诉你，让你帮忙把那个监听器装到她诊所里，这样万一有什么动静我就马上能知道，也能帮忙报个警什么的。”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那个雍珞珈呢？或者报警呢？”蓝亦欧问 “网络上的消息，有些不能全信。我现在也没证据证明这个消息是真的，而且你也知道，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也不能全破坏了，要不以后我也没法在那里面混了。”黄吉安有几分无奈地说。 他伸出另一只手刮了一下妻子的鼻子，然后笑着说：“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恨你那始乱终弃的父亲吗？让他的小心肝宝贝受点小苦，再救了她，不是很好吗？” “嗯，不过别让她真受伤害了！我们得为宝宝积福。”蓝亦欧说完将头靠在黄吉安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休息。 黄吉安轻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妻子可以更舒服地靠着自己。动作温柔，眼神却冷漠地看着前方，若有所思。2k阅读网 第五十八章 父亲的往事 周末回到家，坐在父亲对面的椅子上，左看右看就是不说话。 周振新被她看得无心看书，只好放下书，问她：“有事要我帮忙？” 周末摇摇头。 “今天诊所遇到疑难杂症了？”周振新被吊起了好奇心。 周末还是摇头。 “那有什么要爸爸帮你买？说吧，要爸爸做什么？”周振新对女儿向来很有耐心。 在他心里，女儿总是那个粉嫩嫩的米团团，想要爸爸帮她什么忙或者想要礼物的时候，就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我好爱你哦！”心都被她融化了，当然是有求必应。 “爸爸，给我讲讲你的恋爱史吧！你是怎么喜欢上妈妈的？”周末觉得自己还是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有话开不了口。 “这你不是听过很多次了，那时我还在读研究生，每天泡在图书馆里写研究生论文。那天同学说为了避免我变成古人，硬拉着我去科技馆看机器人足球赛，正好看见你妈妈带着她的小组霸凌全场。 是真的霸凌，据说好几组男生都被打哭了。是真打，有个男生说话不够文雅，你妈妈就指挥她的机器人直接起脚踢球，朝人家的鼻子踢…… 当时，你妈妈还很嚣张地说，还有不服的就来战，别在台下唧唧歪歪，真是帅气啊！我当时就愣住了，这个女生居然有如此王霸之气，太让人佩服了……” 虽然已经说过多遍，但周振新不介意给女儿再讲一次。 “所以你就开始给妈妈写诗？”周末笑了，接下来就是一个满腹诗文、却不懂数理化的科盲男生怎么靠着一天一首小情诗，追到了校园理工女王的故事。 周振新点点头，甚是得意，“本来我还想把那些诗集成一本诗集出版的，可惜你妈妈不同意，她说那些诗都是属于她的，她不想让别人读。” 妈妈就是这样一个霸气的女王，而爸爸是王的男人。这是父母在周末心中的定位。 如果女王知道了，这个王的男人居然还有婚外的女儿，那接下来的故事会是什么剧情呢？ 周末简直不敢想象。幸好，这几天妈妈还在外地开会。最好趁着妈妈没回家之前，把事情给处理好了。 “爸爸，那在遇到妈妈之前，你恋爱过吗？”周末打定主意，继续追问。 周振新听到女儿这样问，本来是想说几句幽默的俏皮话，就把这个问题给挡了，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件事，却改了主意。 “在遇到你妈妈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彼此相爱，便能看到永恒。不过，知好色则慕少艾也是人之天性，我年轻时也犯过错……”说到这里，平时能舌灿莲花的周振新停顿了一下，要向女儿说往事，真不是一点点的困难。 “末末，还记得你七岁那年，我带你去机场候机楼见过一个人吗？”周振新鼓足勇气终于问了出来。 “嗯，你后来还叫我记住她。”周末点点头。 “是，她是你姐姐。我和她妈妈也是同学，但她比我大两岁，我们平时又像朋友又像姐弟。她毕业晚会的时候邀请我当她的舞伴，那天晚上我们都喝了点酒，人比较……”说到这里，周振新停顿了一下。 周末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我跟她说，我会对她负责，可是她说她不需要。她说她是有点喜欢我，但从来没打算跟我结婚。” “她说我不是一个当丈夫的好对象，说我长得太好看，以后容易招蜂引蝶，当我老婆心里压力太大。”周振新说完摇摇头，他实在不明白那个女人的心思。 “然后很决绝地离开，不再跟我联系。” “后来我听其他同学说，她有孩子了。我算算时间，那孩子应该是我的。我就去找她。她承认那是我的孩子，却又说跟我没关系，她只是想生一个漂亮的孩子……” 周末却觉得自己能理解那个女人，估计那是个自尊心很强，很骄傲，很倔强的女子，同时可能又有点自卑，缺少自信，尤其是面对着一个小自己两岁、又长得比自己好看的男孩。 她喜欢这个男孩，但又不相信这个男孩会爱自己，又不愿意让这个男孩为了责任而跟自己结婚…… “我想对她们母女负责，可是她就不让，说她自己有能力过得很好。当然，她的确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那么反对我对她们好……” 周末看着现在脸上还有困惑之色的父亲，觉得这老爸在这个问题上的确很犯傻。因为人家要的不是对她们负责任，而是爱。 “后来听说她跟别人谈婚论嫁，我想把你姐姐要过来抚养，她也不同意。再后来我认识了你妈妈，结婚之前，想把你姐姐接过来，跟她商量她还是不同意……” “那你有没有跟妈妈说过这些呢？”周末想到了关键问题。 “没有，本来是想如果她同意的话，我就告诉你妈妈，她既然不同意，我就没必要说了。”周振新回答。 嗯，周末点点头。现在确认了妈妈还不知道这事。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那她们出国后，你就没有她们的消息了吗？”周末又问了一个问题。 “没有。”周振新摇摇头，他自从结婚，有了一个可以天天抱在怀里的小女儿，就将所有的父爱都投注在这个女儿身上了。 那个女儿只是偶尔想起时才会叹息一下，然后又将没法送出去的父爱补偿般地给了身边这个女儿。 “她回来了。”周末看着父亲，轻轻说了四个字。 这四个字像是炸弹，将周振新从座位炸了起来。 “谁回来了？你姐姐？”他脸色煞白，然后又转红。 “嗯，蓝亦欧。”周末心痛地扶住老爸，让他重新坐好。 “你今天看到她了？”周振新看着女儿。“你还能认得她？十五年前你还是个孩子。” “她也还认得我。今天她到我诊所来了。”周末关切地看着父亲，注意他的神情。 “她怎么样了？”周振新有点急切地问，虽然多年不见，没有音信，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孩子。而且当年，那孩子是那么冷漠地跟自己告别，想起来能让人心如刀割。 “挺好的，她结婚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宝宝，大约五个月了。” 第五十九章 不是砸场子 这句话又成功得将周振新从座位上炸了起来：“她有宝宝了？什么，她要自己生孩子？” “嗯。”周末点点头。 “太危险了，现在医院估计会接生，会做剖腹产的医生都不多……”周振新咕哝着踱了几步，又走回到周末面前，“你姐姐说什么了没有？” “她并没有认我，只是当我是个心理咨询师那样说话的。不过，我知道她认得我，她也知道我认出了她。”周末跟父亲解释了一下，“不过，我想她是希望你知道的，要不然，她也不用到我诊所一趟。” 周振新沉吟了一下，然后看着小女儿说：“你能联系上她吧，要不你帮我联系一下，我什么时候去看看她，或者，约在哪里见个面也可以。既然回来了，总是要见见的。” “嗯，好的。”周末点点头，看着父亲问：“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妈妈呢？” 周振新看着小女儿，苦笑了一下：“等你妈妈回来就告诉她，你会帮我的，对吧？” 周末点点头：“不过，老妈的脾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老爸，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周振新一脸沮丧。以雍珞珈的脾气，如果当年告诉她估计啥事也没有，但婚后这么多年才说，估计没好果子吃。 第二天，周末联系了蓝亦欧，问了好后，有点别扭地说：“爸爸想见你。”从今往后，老爸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老爸了。 “不用。”蓝亦欧迅速回绝，顿了顿，好像感觉到了周末的别扭，“最少现在不想见。” “那你好好保重，有事就告诉我。”周末只好说些客套话。 周振新知道蓝亦欧的态度后只是叹了一口气，也不觉得意外，“她的性子脾气估计像她妈妈，倔得很。末末，还是麻烦你了，常常跟她联系联系，有空去看看她。她既然来你那儿，应该是愿意接受你的。” 周末看着这两天就好像衰老、憔悴了很多的周振新，乖巧地点了下头：“爸，你放心，我会的。而且我看她的样子，生活还是比较如意的，你不用担心。” “反正我担心也没用。”周振新伸手摸摸小女儿的脑袋，宽慰了些，毕竟身边还有一个可爱又贴心的。 “明天，我找找徐维楠，让他介绍个有十几年、二十年以上经验的妇产科老医生。”周振新又想起一件事。 周末抬头看着周振新，难道老爸不怕这些陈年旧事被人知道？不怕会损伤他在小一辈人心中的光辉形象？ “咳，维楠也不是外人，他又不会笑话我。再说，人命关天，比那什么面子不面子重要多了。”周振新知道女儿在想什么，不由苦笑了一下，风总是能透过篱笆，雨总是能落到地面，该知道的总是会知道的。 “你知道，现在医院的产科都变成“培育中心”了，年轻的医生根本没见过产妇生孩子，更别提什么剖腹产手术了……” 周末无奈地听着周振新的碎碎念，原来一个风雅男子有了“凡尘俗事”要操心后，也能秒变五百只鸭子。 ◇◇◇◇◇ 因为这几天，周振新有事要操心，所以就顾不上他的小邻居。弥尔这几天过得很无聊，所以就同意跟着弥逸一起去“见识”人类的花花世界。 这天，方杰带着弥逸、弥尔来到了一个秘密私人会所，需要有会员卡才能进大门的那种。 这会所从外头看只是一个打理的不错的私人住宅，周围的人可能猜想这家主人大概很好客，交游广泛，常有朋友上门。 进了门厅，跟侍者打过招呼，确认是对的人后，又打开另一重门。这扇门里边，装修华丽，空气清新，人也不是很多。 马上有人殷勤地上来招呼，因为能进这里来的肯定都不是“凡人”。 方杰很豪爽地说：“先兑一百吧。” 这里的一百是指一百万。 弥逸推着弥尔的轮椅，四处打量后说：“没有窗。” “不需要，他们关心的是桌上的风光。”弥尔坐在轮椅上环顾四周，看到大家都沉迷的看着自己桌上的那些卡牌或点子，不时间断性发出叫喊声。 方杰换好筹码过来，问他们：“先玩哪一种？” “大小。”弥逸指着旁边的一张桌子。 那里围着几个人，一会儿叫大大大，一会儿叫小小小。 方杰带着弥逸弥尔过去。弥逸将弥尔的轮椅推到前面，自己站在他旁边。 坐庄的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方杰问，“大还是小？” 弥逸随意说：“小。”方杰放了一份筹码在小。 庄家真地开出一把小。 筹码推回来变成双倍。 弥逸又随意说大。方杰将两份筹码推到了大。 庄家真地开出大。 筹码推回来又变多了。 弥逸觉得挺有趣…… 过了一会儿，庄家脸色有点变了。开始那几把他是有意让这两公子哥赢的，这叫放诱饵。 可是后面鱼已经上钩，该开始收线了，可那两个公子哥还是一压一个准，这就奇了怪了。自己明明已经用了很多手段，今天怎么都失灵了呢！ 室内温度只有二十度，可是穿一件衬衫的他已经汗流浃背，只能在开完第十二把的时候停了下来，抱拳说：“各位都玩了好一会儿了，请先喝口茶，休息一会儿。小的要下班了，等会儿有人再来陪各位玩。” 弥逸很扫兴地推着弥尔去了下一张桌子。这里在算二十一点。 地球人真够幼稚的，这么一堆大人还聚在一起算二十一点，还老算错，一个个哭煞着脸干嘛呢？ 看他们过去，马上有人让出了位置…… 过了大概一小时，方杰看着面前一大堆的筹码，哭笑不得的跟弥逸说：“我们玩了很久了，要不今天就先不玩了？” 不料弥逸正在兴头上：“还有俩种游戏没玩呢，今天一次都玩遍吧，太简单了，下次不来玩了。” 方杰只好偷偷溜到边上给方浩打电话：“你快带几个人过来，要不今晚我们可能没法子回来了。” 方浩疑惑地问：“怎么，出事了？” “还没有，只是赢得太多了，我怕走不出来。另外，你快给马老大打个电话，说这是个误会，赢的钱我会都赔给他的。我真不是有意带人来砸他场子的。” 第六十章 真的是误会 方杰这样说，不是因为他很怕马老大，毕竟他们方家“方半城”也不是白叫的。 只是因为这马老大还有个外号叫“来去一把刀”，谁惹到了他，他就先把人打了、废了再说。 而大多数有家有业的人，总是特别爱惜自己，不喜欢招惹这样的人，就像路遇一条恶犬如果被咬了总是痛的，即使你后来把它给炖了那也不减恨呐！不如先避让一下。 而且，方杰也不想把今天的事给闹出去，万一事闹大了，方老太爷知道了，嘿嘿，会是什么结果？ 方老太爷虽然不介意在生意场上用些非常手段，但这些手段被用到方翊身上，估计是不乐意的，他可不想回家去接受方老太爷的雷霆之怒。 方杰跟方浩通完电话，回到场子里，看到那两位少爷面前堆的筹码又高了些，他心里的惶恐也增加了些。 现在场子里大半的人都围着看热闹，还有些唯恐热闹不够的人还跟着下注，加码。 现在人群每发出一阵欢呼，方杰的惶恐就增加一分。 这欢呼表示场子里又输钱了，马老大一定会把今晚的损失连本带利的算在自己头上，毕竟人是自己带来的。 他更担心马老大突然带人冲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先把自己和那两个不懂事的家伙拉起来就一顿胖揍。 幸好，方浩来得还比较及时，带着人跟马老大一起走了进来。 方浩的脸已经跟黑布林一样黑里带着红。 马老大的脸色反而很平静，像是他随意走进了一家酒楼，准备吃顿饭。 他走进来后，先大声跟场子里的人打招呼，说是“今天大家已经玩尽兴了，就此散了吧。”然后又对手下说：“赶紧帮各位老板结账。” 来这里玩的人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马老大清场子是为了对付那两个年轻人。但谁也不会为了表示一下自己有侠义心肠，就站出来，或者留下来，而是一个个都迅速结清筹码走了，虽然他们刚才没少跟着押注赢钱。 弥逸、弥尔本来玩得正开心，突然人群就散了，一群看着恶狠狠的彪形大汉围着自己，虽不太明白，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方总啊，带朋友过来玩也不先招呼一声，这让我多失礼。”马老大虽然把人围着，却没理，反而朝方杰说起话来。 “只是家中的小辈，第一次出来玩，不懂事，惊动您大驾了。今晚的，都算我的。”方杰忙笑着说。 “厉害呀，第一次出来玩，就能玩得这么精彩，好样的！”马老大神色冷冷地说着恭维的话。 方杰听马老大话里没接受自己的“补偿协议”，有点担心，正想再说几句，就看到马老大朝自己摆了摆手，朝着弥逸、弥尔的方向说：“方家英才辈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呀，下次两位少爷要玩，先跟我打声招呼，我老马亲自相陪。” 因为没人介绍，他将弥尔也当是方家的人了，不过没有人会在意这个小误会。 “好啊，下次吧。”弥逸点点头，心里想的是，这么简单的游戏，骗骗那些头脑简单的地球人还凑合，我玩一次就够了。这儿的茶点不够好吃，自己都饿了，赶紧回去补一点。 马老大看着那一站一坐、平静地好像没看到周围有人的两个年轻人，嘿嘿笑了笑，然后对方杰说：“那今天就让方总破费了！您事忙，就不耽搁你们时间了。”挥挥手，那群彪形大汉都退了开去。 方杰终于松了一口气，愿意接受赔偿那就表示和解有望。谢天谢地！ 等到终于全身出来，安全地上了自家的车，方杰看着两个根本没感觉是在危险的边缘转了一圈回来的年轻人，不由问道：“你们为什么每把都能赢？” 弥逸不在意地说：“我能看到里面是几点，或者下张牌是什么，怎么可能输？” 说完了看到方杰的眼睛不可思议得盯着自己，好像是看到了天神或者疯子，弥尔在旁边拉了他的袖子一把，弥逸终于知道自己的话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要么当自己有特异功能，要么以为自己神经有问题。 “小仙告诉我的。”他伸手拿下趴在衣领上的独角仙。 独角仙很配合地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背甲，然后骄傲得举起自己的大角。 哦，方杰看着这个黑乎乎的甲虫，心想原来是这样，这是方老太爷当年送给方翊的AI助理，看来真要比市场上的高级很多。 回到白房子，弥逸将自己扑倒在沙发上，“亏了，玩几个游戏，浪费了不少能量！” “你非要每把都赢，当然浪费。你输几次又没关系，反正不用你出钱。而且好像你赢钱了，你那堂哥亏得更多。”弥尔的轮椅转到弥逸身边，“没事吧，我们要的能量在地球上很稀缺，一下子也没办法补充，还是节约点。” 弥逸翻了个身，坐起来，“有点饿了，那里的东西实在难吃。星球六、星期天做的饭菜也还是马马虎虎，要不，我们还是去周家蹭饭？” “这不太好吧！”嘴里这么说，弥尔还是很听话地跟着弥逸一起去了周家。 一进客厅，就看见周振新在客厅，被一大堆还带着包装的物品包围着。 都是些什么呀？婴儿床？摇篮？奶瓶消毒器？婴儿用游泳池？ 两个年轻人被这些东西成功地吓了一大跳，围着这些东西转了一圈，看到周振新还拿着一张单子在核对，点一个，打一个勾。 弥尔疑惑地问：“周叔叔，你跟雍阿姨准备再要一个宝宝吗？” 弥逸在心里想，这样好，周末那小丫头马上要失宠了，看她还得意不？ “不是，不是，我们有周末一个孩子就够了。”周振新赶紧解释，又是摇头又是摇手。 弥逸、弥尔对视一眼，难道是周末想要宝宝了？ 不会吧！太不可思议了！地球人难道对繁殖下一代都这么急不可待吗？周末那丫头，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的想法。 “周叔叔，是末末准备要结婚，要小宝宝了吗？”弥尔迟疑着问出了声。 第六十一章 薇拉的死不是意外（周末愉快 红包不断） 周末的诊所今天来了两个出乎意料的人，一个年长的警官和一个年轻的警员。 那个年纪稍长的警官看着一脸惊讶之色的周末，说明了来访原因。 “周小姐，我们在薇拉的日程表上看到记录，她曾经来你这里做过咨询，我们过来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周末点点头，请他们到办公室坐。 “我能提供什么帮助吗？” “我们想知道她为什么来这里做咨询，她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有没有自杀的可能。”年轻的那个警员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笔记本，准备做记录。 什么叫“精神是不是有问题”？难道来作心理咨询就是精神有问题？周末很不喜欢这样的成见，若在平时，她肯定是要跟他好好分辨一番的。 可是，现在大事当先，周末也就是看了那个年轻警员一眼，然后对年长的警官说：“薇拉的心理状态很正常，她来这里只是咨询一下感情方面的问题。而且最近，她的恋情进展很好，那天她来是为了跟我报喜的，应该不太可能自杀。” 她吩咐安娜将薇拉来咨询的那两段视频记录发过来。 然后又疑惑地问了句：“薇拉不是因为意外身亡？”如果警方认定是意外，他们就没必要来这里询问了。 “表面看，很像是意外。可是保险公司——薇拉是个很注意保障的人，她给自己买了很多财产安全、人身安全、意外事故方面的保险，是保险公司的VIP客户，保险公司说，他们二个星期前刚给薇拉女士的家做过全面的安全检查，更换过漏电断路器，所以出意外的可能性很小。”年长的警官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案情。 “仇杀？”周末的心理突然浮现这两个字。 谁会跟薇拉有仇呢？ 会不会是那个帕特里克？以为薇拉真得移情别恋拉黑了他，所以怀恨在心？可是帕特里克只是薇拉的网友，知道的只是网上的那些虚假信息，薇拉从没有答应奔现过，怎么可能知道薇拉的真实身份和地址呢…… 可能是周末的若有所思，让警官注意到了，“周小姐，想起什么事了吗？无论跟案件有没有直接关系都可以告诉我们。” 这时，安娜过来表示视频记录已经准备好了，周末打开了电脑投影，薇拉第一次来咨询的画面就出现在墙上。 “她来我这里咨询是通过全息投影来的。”看到警官有点讶异的神情，周末解释了一句。 两个警察很认真地看完了两段视频。 “谢谢周小姐给我们提供的信息，这个可能对案件有帮助。可以复制一份带回去吗？”年长的警官很高兴有意外的收获。 周末点点头，示意安娜给备份。 “谢谢周小姐的帮忙，如果还想起什么，请随时联系我们。”警官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薇拉已经将自己原来的账户给注销了，你们还能找到那个帕特里克吗？”周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还有，如果那个帕特里克真有嫌疑的话，他又是怎么知道薇拉的真实身份的呢？” “这还不容易，网络上很多东西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你懂得网络语言。而且这个薇拉，虽然她的注册资料是假的，但他们通过全息投影见过面，有了人像要查到她的身份还不容易吗？网络其实是没有秘密的。” 年轻的警员带有几分得意地回答，大概是高兴有了卖弄的机会，他有几分眉飞色舞。谁让周末前面用藐视、不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呢！然后跟他的长官一起告辞而去。 “那这个帕特里克是个网络高手？”周末突然愣住，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薇拉第一次来咨询的时候，自己曾给她提了两个建议，“一是告诉帕特里克你的真实情况，让他决定你们还要不要在现实的世界恋爱。因为网恋再甜，不奔现也没法被算作认识的开始。当然这样做最糟的情况就是，帕特里克认为你欺骗了他，生气了，拉黑你。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长期心里煎熬，还不如一刀两断。当然，往好里想，薇拉，他还是有可能爱这个真实的你。” 当时薇拉用手托着额，垂头丧气地说：“不可能。” 所以自己又给她提了第二个建议：“如果你不想让他来做选择，或者不想毁坏网上那个年轻漂亮的‘薇拉’的形象，那么，你就跟帕特里克说你移情别恋了，要跟别人结婚了，让他忘掉你。然后拉黑他，注销账号。让这一切灰飞烟灭。” 薇拉真得这么做了，可是结果是什么？当时好像是告别了一场以欺骗开始不能奔现的虚假网恋，然后迎来了一场开诚公布的现实甜蜜恋情。 可是如果薇拉的死，真的不是意外，而是谋杀，那么自己的建议，不就是帮死神送的邀请函？ 想到这里，周末脸色霎时变得雪白，自己的建议可能让薇拉走上了不归路！！不，不止是薇拉，还有薇拉的新男友！ 周末再也不能承受这样的设想，眼泪“唰”地从她眼眶流了下来！ 安娜在一旁看到周末突然流泪，忙跑过来搂住周末：“末末，你怎么了？” “安娜，我可能做错事了！”周末抑制不住的颤抖着身子，这样的错误她该怎么才能弥补？她当时为什么那么天真地认为注销账号就能解决问题呢？ 难怪维楠哥哥告诫自己，要尽量避免直接为顾客提供建议，可是自己当时并不理解这句话，认为客户来咨询自己就应该给建议。 安娜见周末不停地流泪，手足无措，想起有事该告诉家长，忙去呼叫周振新！ 这时，周振新正准备在跟那两个明显是来蹭饭的年轻人，解释那些宝宝用品不是给自己家里准备的，是准备送人的。 突然接到了安娜的紧急呼叫：“什么？末末哭了？一直在哭？在两个警察来过之后？” “你守着末末，我马上就过来！”周振新听了，将手里的单子、笔一扔，就出门去了。 弥逸和弥尔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第六十二章 谁是帕特里克 一路上，周振新是心慌慌，人慌慌，犹如百爪挠心，只恨身无双翼，不能立刻飞到女儿的身边。却不想现在的车速其实已经超过绝大部分的鸟类，而且比鸟类更耐劳。 弥逸、弥尔看着面色惶惶的周振新，觉得实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男子和平时里谈笑风生、气质闲雅的周教授、周大作家联系在一起。 “周末那个丫头出什么事了，把她老爸急成这样？”弥逸忍不住跟弥尔悄悄沟通起来，“难道她真有了宝宝？” “别瞎猜，等会儿就知道了。”弥尔制止了弥逸丰富的想象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刚才跟着周振新跑出来，就没坐轮椅，现在还觉得不习惯。 “好像是她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哭了。” “她跟男朋友吵架？”弥逸又有了新猜测。 “她有男朋友？”弥尔看了自己的伙伴一眼，觉得这家伙好像一遇到周末或跟周末有关的事，就智商下降。 弥逸想了想，好像是没有，不过就是有徐维楠和程阅两个大跟班而已。 幸好周家离周末的诊所并不是太远，周振新很快就见到了女儿，看到女儿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都快碎了。 搂着女儿，听了女儿的诉说，才慢慢放下心来：“末末，这不是你的错，你怎么拿别人的错来责罚自己呢？” 周振新一边给女儿递纸巾，一边安慰女儿：“现在到底是意外还是他杀都还没有定论，你就开始自己审判自己，你说，有你这么糊涂的法官吗？” 周末在父亲的安慰下，逐渐收住了眼泪，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两个人，顿时面红耳赤。 弥逸觉得今天的周末完全不同于他印象中的周末。 原来他印象中的周末，要么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尤其是将一份点心以高出几十倍的价格卖给他时；要么端着一付我最聪明，有问必答的骄傲面孔；要么是故作笑容可爱的小萝莉，特别是在弥尔、徐维楠、程阅这些“哥哥”面前。 今天他先是看到一个脸色苍白、泪流满面，哭得连小鼻子都红了的周末，然后是趴在周振新怀里抽抽搭搭，可怜兮兮的周末，现在居然脸红的比西天的晚霞还鲜艳。这就是传说中的变脸绝技吗？ “想办法找到那个帕特里克，查查他最近的行踪不就行了？哭能解决问题吗？”弥逸觉得这并不是件什么难为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话音刚落，就发现在场的人都将目光投在他身上。 “警方会去查的。”周末抽着鼻子说。 “我肯定比他们快，不信，你等我消息。”弥逸转身就要走。 弥尔拉住他，对周家父女说：“周叔叔，末末，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找到那个帕特里克的。”然后向安娜要监控视频的备份。 周振新看着两个年轻人都在积极行动，忙对女儿说：“末末，今天就不上班了，早点回去吧。” 周末点点头，现在这种情况，她肯定静不下心来，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就吩咐安娜收拾一下。 ◇◇◇◇◇ 黄吉安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心里不知为何感到一点不安。 浮石路128号是这条大街上并不大的一幢连排小洋楼，左边是周末的心理诊所，右边是个牙医诊所。 前面，黄吉安看到两个警察走进周末心理诊所的时候，心里就打起了鼓。警方已经知道网络上刚流传出来的消息？现在的警方行动力这么敏捷高效吗？ 可惜，那天让蓝亦欧带进去安装的监听器是发挥作用了，可是传出来的是一种人类听不见的声音——赫兹低音，相当于比钢琴最低的G调还要低8度，只有大象那种大型动物才听得到，而人类是根本没办法听见的。 黄吉安想不明白为甚么会这样，是什么样的装置能把人类的声音变成另外一个频率呢？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警察走了。 然后不到半小时，周振新和两个年轻男子一起急匆匆地跑进了心理诊所。难道周末出什么事了吗？ 那两个警察是有人伪装的，已经对周末出手了？不，不会，警察走的时候，周末还送到门口了。他把“天网”的监控录像倒回去确认了一遍。 虽然画面上的人很小，但他能确定那是周末。 那周振新和两个年轻男子急匆匆地跑来是为了什么呢？而且那两个男子，是他很熟悉的人——方翊和金哲，虽然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但他在监控里已经看了不知多少遍。看来他们现在跟周家关系很密切。 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呢？ 黄吉安很想知道。 要不，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 这个念头一起，他顿时觉得心痒痒。对呀，自己亲自去，不但可以去见见这些感兴趣的人，还可以顺便带一些东西进去。为什么要让蓝亦欧这蠢婆娘出面呢？ 那里的安防设施，自己只要转上一圈，就可以大致清楚，然后就可以有的放矢，因地制宜。 其实他不是以前没想过，只是他是个谨慎的人，不想过早露面出现在人前。现在也许是该自己去一趟的时候了。 他马上起身，准备收拾一下，就出发。 在他准备关视频的时候，却看到一群人从诊所里面出来，周振新、周末、方翊和金哲，另外那个应该是蓝亦欧说的那个周末的机器人助理，然后关门，上车，走了。 黄吉安叹了一口气，走到另一台电脑前坐了下来。 伸手输入一串字符，屏幕上出现了一间很雅致的闺房。 墨绿色的壁炉，红色天鹅绒椅子，蓝色的锦缎代替了墙纸，上面还有粉色的花，金色的叶子。 看着就奢华堕落无比。尤其还有那两头翘的长椅，像是小船一样。一个一头卷发的女子正半躺在长椅上，身后是满屋盛开的花朵，看着真是风情万种。 画面上突然出现了一束白光，光线闪烁，然后形成了一个清晰、完整的轮廓。 那是一个男子的全息投影。长椅上的女子露出甜美的笑容，起身迎了过来，投入了光影的怀抱。 光影是虚化的，看着就像跟女子融合在一起。屏幕里和屏幕外的人都发出了轻笑声。 “薇拉，其实我是真得很喜欢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黄吉安看着视频，喃喃地说道。 第六十三章 薇拉网恋故事的第二个版本 对于一个常在网上游荡的人，黄吉安有很多网友，大多是技术上的同伴，他曾是网络黑白两道上闻名的“食恶意大头领”，但也有一些其他类型的网友，尤其是老婆蓝亦欧怀孕以后。 有过经验的男人都会明白，这个过程其实是个很令人沮丧的过程，虽然也有对新生命的期待，但那点期待跟人另一种原始欲望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说实话，黄吉安很不明白，蓝亦欧为什么坚持要自己生宝宝？如果说这是一个必须的过程——比如20多年前，那时人类为了繁殖，没有选择，他也许会比较容易接受，但现在不是有更好的选择吗？ 去培育中心，申请用人造子宫培育一个宝宝，不是更好吗？方便、安全、还可以进行基因调整。 交一笔钱、一点父母能给的“最原始的小种子”，过上八九个月，就可以领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回家，不是很简单的事？如果真喜欢孩子，一次造两个、三个也是可以的。 可是蓝亦欧却坚持，人类是胎生动物，遵循自然的规律才是最好的，他和她不都是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吗？ 而且，母体怀孕是一个可以提早和宝宝培养感情、提早给宝宝进行早教的过程，怎么可以让宝宝在一个人造的、没有感情的设备里长大呢？ 所以这个固执的女人在几个月前，突然宣布自己已经有宝宝了！然后摸着那平坦的腹部说，“老公，你要饥渴一段时间啰！” 那一刹那，黄吉安觉得自己怎么娶了一个这样的蠢女人？！ 其实，自从结婚后，他就慢慢觉得这个女人好像越来越不是自己想要的女人了。 他刚认识的蓝亦欧，是个有点坏坏的、会色色看着帅哥吹泡泡、像个小野猫一样的女子，喜欢三天两头换造型，带出去同伴以为自己又换了一个女朋友。 那时的她喜欢冒险，喜欢刺激，喜欢尝试新花样，他们在一起恨不能天天在床上当虫子，不，不，他们这两条虫子尝试过在不同地方，不同的环境寻找不同的快乐。 那时他和她是极乐园的亚当和夏娃。 可是自从结婚后，蓝亦欧就像变了一个人，越来越像个“贤惠”的女人。 开始他觉得还不错，毕竟把一个“野”味十足的女子调教成“贤”女子，也是蛮有成就感的。 可是慢慢的，他觉得生活越来越无趣了。 她不再像以往那样喜欢新鲜的玩乐。床再舒服，总是没有星光下的草地更宽敞，也没有咕噜咕噜冒泡的温泉更有情调。 不够安全私密？那在家里总可以玩些花样吧。 他亲自安装、布控的安防系统，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能攻破的人寥寥无几，而那几个人是不可能有兴趣来偷窥自己的闺房之乐的。 可是那女人不知是中了什么毒，还是信了什么教，每天端着贤惠、端庄的样子，让人兴趣寥寥。 生活一成不变，不就成白开水了吗？ 现在又变本加厉，要怀孕生宝宝了，他只能无语问苍天。 女人婚后都会变成这个样吗？ 不过，他自认是个有责任心、有爱心、有修养的好男人，就随她去吧。 反正他可以找到其他的乐子。 薇拉，那时她的网名叫粉色芭比。 他觉得她是最有情调同时又最会调情的女人。 她那明亮、聪慧的大眼睛，好像就是专为了调情而睁开，为爱情而闭上。她那仙女般的身材，柔软而韧性，那是她多年练瑜伽的结果。 据说，过去在某个宗教，把瑜伽当做是一种秘术修炼，常年修炼的结果就是为了登上人间至乐。他们信奉欢喜佛。 当然他很快就知道粉色芭比的真实身份，网络对他来说几乎没有秘密，如果他想知道的话。其实他并不在意她在年龄上欺骗了他，反正他们是互相排遣寂寞、寻找欢悦的人。 相反，他还有点小得意。 他知道她的地址后，入侵她家的安防系统，这样他就可以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她相信一个叫帕特里克的年轻人为她神魂颠倒。然后为此焦虑不安。 他喜欢看她为自己挣扎、焦虑、沉迷的样子，这应该算“吸食爱情成瘾”。 他觉得自己像上帝，看，自己知道她的一切，而她不知道自己。 可是某一天，薇拉给他发了条消息，说她移情别恋，要跟别人结婚了。然后还拉黑他，注销了账号。 这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金库里的金子突然不翼而飞，怎么可以这样！ 开始他想，难道薇拉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个有妇之夫？ 不，不可能。而且是那样的话，薇拉应该骂自己一顿才对。 不过，他觉得一切还在自己的掌控中。他还是可以看她在家的样子。尤其是夜晚。她在网络上注册的新帐号也马上被他发现了。 要不要过几天换个新帐号去加她好友呢？到时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在他还没行动的时候，薇拉居然很快有了新恋情。一个比他老很多的男人。 然后他看到了薇拉以前是怎么对自己的，现在又怎么对那个老男人。 而且他们居然还奔现了，在那间只有自己的全息投影去过的香艳闺房里，做着自己的全息投影做过的事。甚至更多。 好吧，相信女人会有真情，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薇拉居然还说这个老男人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决定为他们送上一份死神的请柬，以免死神的晚宴缺少嘉宾，太过冷清。 他通过自己控制的安防系统，在这对老鸳鸯准备洗鸳鸯浴的时候，给他们点通了充满“爱”的电流，这样他们就可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实现他们爱情的承诺。 事发后，他看着那乱遭遭的画面，心想，薇拉，你不是最为自己的身材自豪吗？现在有这么多人来欣赏你，你开心不？ 然后看到新闻主持人在街头随机采访路人， “你知道漏电断路器很容易坏吗？” “你知道漏电断路器需要每个月检验一次吗？你检验过吗？” “……” 他满意地清理了自己在薇拉家安防系统内动过的手脚。 第六十四章 黄吉安的宝藏 不过，这些视频黄吉安还是舍不得清除，他把它们都打了个包放在一个云盘上。这里除了薇拉的视频，还有他其他的一些“宝藏”。 当然，为了这些“宝藏”的安全，他为它们设置了重重保护，“防火墙”、“隔离网”“加密纽盾”设置了一层又一层，就像中世纪的城堡一样。如果遭到非法入侵，还可以自爆。 闲暇的时候，他会把这些“宝藏”取出来，欣赏把玩一下，就跟那些收藏家一样，只是藏品种类不一样罢了。 有些人爱收藏玉石，有些人爱收藏字画，有些人爱收藏钱币，有些人爱收藏鞋子，他爱收藏美女。 有时他也会添加一些新的藏品进去，比如方竞琪。 自从他被方浩聘请过来担任了方氏集团部分企业和方家二房宅院的安防总指导后，他有很多便利的条件让他收集到这位大小姐的生活点滴。 这位外表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美女，其实身材非常好，毕竟从小练舞蹈，符合阿拉伯人所歌颂的美人条件：“身围瘦，后部重，站立的时候沉得腰肢酸痛”1，简单的说，就沙漏型，腰肢纤细，后部线条优美，像是一个水蜜桃。 而且长睫毛下有一双含笑、带梦的大眼睛，让人看了欲眠欲醉。 他常想，如果哪天有机会品尝这个水蜜桃，那滋味一定非常香甜。 其实，男人通常有两大嗜好，一是将“小野猫”驯化，这个他已经做过，曾经觉得很有成就，现在已经无趣。 二是将淑女带坏，变成一只会叫。春的小野猫，他还没尝试过。 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有机会。 他觉得这个很有挑战性，因为那些自信很能引诱人的人，通常会很快、很容易地被人诱惑了。而战胜一个矜持高贵的美女，成就感会强得多。 他一边欣赏着美女沐浴的画面，一边想，等到哪一天他成了安保行业的泰山北斗，等他老了日暮西山的时候，他一定会告诫人们，其实一幢没有任何智能装备、没有任何安保系统的房子要安全很多。 因为你不是专家，你都不知道人家到底在你家安装了什么。 不过现在么，他还是需要这行业给他带来收益。 金钱、行业地位及其他。 等他什么都有的时候，他就可以告诉人们实话了：你们就是一群被人围观而不知的小丑…… 突然，他的屏幕一黑，闪过一句：“我被外星人劫持了！”然后一片漆黑。 谁？ 什么人，居然无声无息地突破了他的重重防线，打开了他为宝藏设置的“城堡大门”？ 他赶紧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一切可疑的线索。 可是他发现，他的“宝藏城堡”已经自爆了。按照他的设计，“宝藏城堡”自爆的同时会产生一个小“尾巴”附件，像牛皮糖一样粘上对方，以便自己跟踪。 他启动追踪程序，可是发现自己就像追踪小偷跑出家门，却置身于最热闹的长安街，车水马龙，人头涌动，可是却没有任何可疑的对象。 高手！绝顶高手！ 在这么短的时间发现了自己反击的附件并清除干净，不留痕迹。据他所知，这世上能做到的人应该不多，可是这些人怎么会有兴趣来管自己的一点小爱好？ 他可以断定，这人不是警方。警方的人应该不会那么无聊，还给自己留个言“我被外星人劫持了！” 多幼稚！ 如果他刚才不留言，那“宝藏城堡”的自爆程序可能还不会被触发。 会不会是个刚出道的天才少年？不知天高地厚，来挑战自己？ 还有，自爆是在他一进来就开始的呢？还是他拿到了内容，准备撤退时留言才触发的呢？ 不过，无论如何，他得把过去所有的“宝藏”都处理干净，做到真正的白茫茫一片真干净，那样任何事情都没有证据了。 ◇◇◇◇◇ 弥逸看着自己一时兴起，想留个言引发的自爆，不由目瞪口呆。这人类真是狡猾呀！ “赶紧撤，对方是个高手，应该马上会来追踪你。”弥尔提醒。 弥逸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他轻松得干掉那个跟踪“小尾巴”，然后不留痕迹地溜了回来。 “人类的计算机为什么采用二进制？其实三进制实际上更符合逻辑上的三态：是、否、未知。”弥逸一边打开自己收获的“宝藏”，一边嘀嘀咕咕地说着。 “3才是最接近自然常数e的数字，而e是增长的极限。人类难道不知道这点吗？” 然后又发出“哇”一声惊叫。 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他在帕特里克那里拿来的“宝藏”居然都是美女视频，比如美女沐浴的，美女换装的，美女化装的，还有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视频。 弥逸一下子面红耳赤，都不好意思看了。 他发现旁边的弥尔还在认真地看着，不由有点生气：“咳咳，非礼勿视！” “不看，你怎么找证据？”弥尔语气淡淡地。其实他看到这些视频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镇定，甚至身子有了轻微的燥热。 “哦，证据，证明他就是帕特里克？还是证明他杀了薇拉？会有人干坏事后还特意把证据收藏着等别人来发现吗？”弥逸叫道，突然他的视线被一段视频吸引。 “这不是方竞琪吗？难道她也跟这个帕特里克网恋过？”对于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侄女，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估计是偷拍的，看着样子，她当时应该是一个人，才会这么放松，要不然她的眼神就会看着对方。”弥尔很快看出了疑点。 “方家居然还有人偷拍？太不可思议了！”弥逸快速地关了方竞琪的视频，毕竟算是一家人，看着还是很尴尬的。 打开另一个文件。 “这是薇拉！”他们马上就看认出画面中的女子。他们已经看过周末给的诊所的监控视频。 “那这个男子就是帕特里克了？”弥逸指着那个全息投影成像。 “应该是的。”弥尔点点头。“他应该很清楚摄像头装在哪儿，所以总是薇拉正对着的时候多，还有俩人都是侧脸的。” “哦，天！她跟一个影像也能亲热！”弥逸看到儿童不宜的画面，不由用手遮住了眼睛，然后又从手指缝里看画面。2k阅读网 第六十五章 徐维楠的劝导 “他为什么要保留这么多视频？”弥逸想不明白这个叫“帕特里克”的地球人的脑回路。 “如果是他杀害了薇拉，这不就是证据？” “顶多能证明他就是帕特里克，跟薇拉网恋过。又没办法证明他是杀人凶手。”弥尔摇摇头，他将视频定格在出现帕特里克的一个侧面的瞬间。 “而且就凭这个不是太清晰的半侧面光影，要在地球上把他找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地球现在的人口虽然少了些，还有六十亿呢！” 他看了看弥逸，对他那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不由笑了，伸手将弥逸用来遮眼睛的手给拉了下来：“给你个将功抵过的机会，好好看这个人，然后将他找出来。” “为什么说是将功抵过？”弥逸有点不明白，他又哪里有过了？ “因为你打草惊蛇，现在这个帕特里克一定将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估计警察现在已经找不到一丝痕迹。”弥尔看着屏幕的那个男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白净、斯文、普通的样子，估计面对面你都不会注意到。 “天！我哪里想到地球人都这么狡猾，你想想，他们从出生到长成这个样子，也就短短二、三十年，怎么会学得如此诡计多端呢？”弥逸懊恼地叹气，这样的话，他算是帮了倒忙，该怎么向周末那小丫头交代？ 他想了想，又说：“即使我们找到这个男人，也没办法证明什么，那找到他干吗呢？ “最少可以将这份视频交给警方，引起他们的注意。还有找出这个人，加强防范，你不想哪天你自己出现在他的视频里吧！” “他喜欢女人。我是男人。”弥逸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 “方颐是女孩。”弥尔提醒道。 是呀，他现在都已经能拍到方竞琪的视频，那不是说方家二房的安保系统已经失守了？不是说方家用的都是周末母亲雍珞珈的系统吗？ 弥逸不由想到更多的可能。 “好吧，我先想办法将这变态找出来。我要不要告诉方杰、方浩这件事？”弥逸问。 “说了，他们会信你吗？”弥尔问。 “不知道。”弥逸为难地摇摇头，也许他们不信，但好歹可以起个预警作用，毕竟关系到一个花样女孩。 “过几天，他们说要举办一个游园会，也许我们可以去看看，也许能发现点什么。” 弥尔随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开始一起开始在网络上搜索“帕特里克”。 ◇◇◇◇◇ 这两天，周末都没心情去诊所上班，就窝在家里休息。 一会儿懊恼，一会儿沮丧，一会儿给自己鼓劲，一会儿又泄气。警方也没有新的消息。至于方翊那儿，她本来就没抱希望。 周振新担心女儿，除了去学校上了二堂课就都陪着女儿，跟她聊聊小时候的趣事，聊聊自己要开的新书，聊聊学校的学生…… 不过，这份带着阴影的休闲时光很快就结束了。 雍珞珈回来了。 在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周振新终于像一个希望能得到坦白从宽处理的罪人，向老婆“自首”。 雍珞珈一直面色平静。 倒是爷儿两个紧张地一个面色凄惶，一个瞪圆了双眼，视线在父母之间来回扫动。 “妈妈，你就原谅爸爸吧，那都是过去……”看到雍珞珈听完了，一直沉默没有表态，周末赶紧开始说话。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父母从此陷入冷战，或热战。 雍珞珈抬抬手，制止了女儿的话。 周振新面色更是凄凉。 其实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个问题。这就像是体检时发现自己体内有潜伏的“病毒”，可是病人希望它能一直潜伏，所以一直拖着不进行积极治疗，想着也许这辈子都不用发作。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隐忧渐渐淡却，慢慢褪为一个影子，若隐若现，几乎不存在了。他也乐得忘却它，好专心生活。 可是正当他已完全把它搁在脑后之际，它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现了。 终于还是要面对的，都快过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一直隐藏的“病毒”终于爆发了。 他等待宣判。 “嗯，我知道了。”雍珞珈点点头，“你还有一个女儿。” 周振新、周末都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料，半响也没听到下一句。 周振新不安地转动了下身子，“珞珈，对不起……” “不用道歉。那是你的女儿，你要怎么对待她，那是你的自由。我还是只有周末一个女儿。”雍珞珈说话的口气跟她办事一样干脆利落。 “哦，妈妈最好了。”周末像乳燕投林一样，扑进了雍珞珈的环抱，“妈妈，你以后一定要多宠我一点，爸爸的爱要给别人分走了，所以，你要更爱我！” 周末像小时候一样拉着妈妈的胳膊，她知道这个时候，两个大人之间的气氛会有点尴尬，需要自己来当润滑剂和甜蜜素。 “当然，你是妈妈的女儿。”雍珞珈看了女儿那表情夸张的脸，发现一个问题。“最近，好像瘦了？” “嗯，减肥呢。”周末不想妈妈这时候为自己担心。 “你晚饭吃得可不少。有什么事吗？”雍珞珈并没有被女儿的小聪明给欺骗到，她在女儿的笑脸里发现了一丝阴影。 她将视线转到周振新身上。 “不，不，不是为了爸爸和姐姐的事。”周末怕雍珞珈误会，忙开口解释，“我犯错误了，害……” 周振新看到女儿难过的样子，忙将自己了解的事实跟雍珞珈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末末就一直责怪自己。” 雍珞珈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坐好，“别钻牛角尖了，这事好比一个人向你问路，你给她指了一条路，说是过桥就到了。可是她过桥的时候，桥却塌了。难道你觉得这也是你要承担的责任吗？” “至于，以后工作应该怎么做得更好，有没有更好的方式，你可以去进修去学习，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你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我建议你先去哪个前辈的诊所重新实习，或者回医学院。”雍珞珈态度冷静客观，并没有因为是自己的女儿，而表现出温柔的关爱，可是周末在这样冷静的话语中，反而安心下来。 “还有一件事，末末，你最近出入最好都让安娜跟着。不要单独外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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