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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天朝》


第一章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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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借尸还魂

天高气清,寒风潇潇。1851年广西的这个是初春的正月,相对于往年,显得格外特别,或者可以说是特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以往的肃杀。

因为就在这一年前后,中国爆发了一场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农民起义!前后总共有几千万人卷入了这场战争之中,无数的人死去,“东南为之一清”。

上千万的农民消失殆尽!因为土地与人口问题产生的剧烈矛盾,最终也意味着暂时得到了缓解,但他的代价却实在是太重,太过于惨烈。

一只秃鹫闻着气味在一处山坡上飞舞着,但又很快飞走了,冲向了远处气味更浓的平原。

天气轻和,山野袭来的微风,吹得牛排岭北部不远处山坡上,某株高冒出其他草一节的狗尾草儿也轻轻的摇曳。

但因为有所阻碍,摇曳的幅度并不是很大,一根细长斜躺着的竹竿管身,此时正压住在它柔嫩的草茎上。

顺着这根竹竿往上望去可以发现这不单单是一根简单的细竹杆,它的顶端套有一面破烂的旗面。

确切的说这是一杆三角红牙旗,旗子的旗面半遮盖着一个躺在地上的尸首的上半身,从旗子被击残缺破烂的洞上,可以清晰的看见半张掩盖下略显幼稚的脸。

如果有人从山坡上此时往下望去,整个山坡下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的人的尸体,尸体的服饰共分两色。

靠近山坡以土麻粗布袍居多,靠近山坡的平地上以清蓝碇布袍居多,在两方区域内,各混杂着对方衣服颜色不一的尸首。

总体而言,山坡下的整片尸体里以蓝清色袍占多数,粗数之下净达六十来具!

一只布谷鸟飞到山坡上的一株树上,“布谷,布谷”的叫了两声,打破了整个坡地的寂静,但又很快不安的打着翅膀飞走了。

时间过得很快又仿佛过得很慢,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边的太阳已经开始缓缓的向西倾斜,山坡上满是金黄的余晖,再有二个小时左右,它就要落下去了,退出这一天的人世撕杀纷扰,

整个战场陷入一片黄昏寂静,再过不久,整个一片天地也要陷入这一片寂静与黑暗里。

“咳咳…咳!”那个被旗子盖住的“尸体“忽然”咳嗽了一声,像是被呛住了,他开始缓缓挣扎着,揭开了身上的布旗,试图站起来。

这个身穿黄土色衣袍、相当年青的小青年,一站起来,只是觉得头一阵阵的疼。

脚也有些发软,大脑缺血的晕眩感时时冲击着他的脑仁,他又不得不坐在地上,喘气的间隙,一排排尸首不由自主得开始映入他的眼帘,夏诚睁大了眼睛,他只觉得一股子目眩感,心里泛不住的恶心。

“呕”他试图呕出些什么,但什么也没呕出,整个人良久方缓过劲来,眼前这一具具尸首或爬或躺,尸首或烂胸或穿肚,断手脚者,亦不少见。

他看着脚边一截不知是谁的残肢

“这是在那儿啊”?夏诚恐慌惊惧之下,稍缓过气来,不由的自言自语的颤问道,但没有人来回答他的问题,只有着风的声音,现整个山坡活着的人就他一个,和几十具四下散开的尸首。

青袍号袿的尸首脑后多有一条或粗长或细长的小辫,土麻袍衣的尸首额前多扎一条红布,脑后头发较长但小辫没绑,而清朝军队特有的大帽檐式的红缨顶笠在他脚边两步远的一个弹坑边就有一顶。

"清军!"夏城看了好久,脚小心踢了踢,肯定脚下全是实打实的死尸后,才确定了带辫尸首的角色,好在后世的历史穿越剧足以把他的神经磨的足够粗,看着四周惨无人道的尸地,良久之后,他勉强能够接受了这一事实。

夏城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脑后,但并不存在什么辫子,只有纷散的头发,长披及脖肩,而自己额前包缠着一条红布,前额顶也明显感觉到有头发生长,但感觉没后脑勺的多。

“革命了吗!”看着跟他装束差不多,靠近山坡的二十来具尸首扎着红条的头发也大多这个模样,

想了半天,夏诚忽然“福灵心至”的想到了“辛亥革命!”,

1912年的武汉三镇的革命,短短半月席卷全国大半个南北方,南方各省相继独立,遍地都是起义军,四下攻击忠于清庭的军队,难不成就在此时。

但又有些不像,这些清军衣饰服装看上去给人一股破败沉旧感,完全不像电视剧里清末以及经过洋务运动后衣甲鲜明的凊军。

给他的感觉倒像是某种西南少数民族破旧的老式袿衣,破败和沉旧给了他第一印象,

当然了,作为起义军的麻袋片似的装束更是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天空开始慢慢的变暗,夏城也慢慢缓过气来,力气总算是恢复了几分,这个布满尸体和尸臭的地方总令他发怵,心里发毛。

挣扎了一下,夏诚拾起地上的旗杆,试撑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杵往山坡上走去,

既然靠近山坡一面头扎红布类似起义军的尸首居多,说明他们的营盘应该扎驻在山坡后面不远处,目前自已没辫子,貌似也是起义军的一员,自然要找起义军保命,

他可知道清朝“留发不留头”决不简简单单是一句口号。

登上山坡后,一路上可见地面草地多有脚印踩踏的痕迹,越过山坡,夏诚感觉着草地上的痕迹,走了半个多小时,可以远远望见远处一些高低起伏不平的丘陵,相互相去不远,四下紧密相连,其上隐隐插着一些旗帜,不时似乎还有人影往来显映。

天色有些发黑,夏诚着急往前急走,急匆匆赶到走至离其四百米开外时,丘陵上开始人影闪现,

天气黑的急,他只能隐隐看个大概,可以确定是自己一类。

“是谁!”不久山坡丘陵上忽然急急传来一声粤家土语,

好在夏诚跟这些广西老兄的后代没少打过交道,勉强竟听懂了,急高叫了一声:

“自己人!”

急着继续往前会合,山陵上坡边闪出几个人,操枪持叉,头包红巾,往下望着,“散莱格来汤”山陵上忽然急叫一声。

这次夏诚根本没听懂,边向前疾走,边抬头疑道:“你说什么?”“哎哟!”

冷不防脚下一崴,右腿一脚踩空,直接一头栽进了丘陵附近的一条大壕沟里,这个地方不知什么时候被斜挖开了,上面掩住了草。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夏诚只顾着看上边,结果直接做了个滚地葫芦,由于广西的地质,壕底挖出多的是岩石,夏诚一头撞在坑底的石头上,新伤加上旧伤,夏诚将头摇了摇,口勉强张了张,连惨叫也没发出,就直接瘫爬在地上,晕了过去。

手里的细竹子的旗杆也摔折成了两截!

……

“栗好塞呐!”“吐立饿及来,”“靠扑啦塞!”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粤家土语吵得夏诚混沌中乱纷纷的脑仁开始运行起来,使他终于醒了过来,他“嗯”的不大的呻吟了一声,努力睁开双眼,就见了一大队人聚在一间狭小的土屋里,左右各忙各的,各自对说着自己的话。

而自己则躺在屋子最偏角落的一个破草卷上,没谁注意到他。

此时天色微明,借着晨曦的微光,可以看清,这些人无一例外头上扎着一条红包布,脑袋后也都没辫子,但穿的就五花八门。

有的袒胸露怀,有的露胳膊,有的露腿,有的赤脚光板,有穿麻衣的,有穿布衣的,整个穿得齐全的就那么一两个,

夏诚细细的听他们说的话,希望能听出点什么,可结果他发现这些人,说的话有湖南话,有湖北话,有湘西贵州的土话,更多的是广西粤家土语,而且四下老听到那么几个人说什么“起摇”什么的。

“这是什么东西?”同时语言的纷杂混乱也让他更加困惑。

他心也道:“怎么没人注意到我呢!”夏诚试图说着问一句,想知道这是那一年,

“唉!”他刚开口,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人听清,就听一个三十出头,身板筋练刚瘦的汉子惊喜的用粤语叫道:“夏仔醒了,你们看,夏仔醒了!”

说着一群人也都看了过来,很甚兴奋,都各自围上来,那精瘦汉子蹲在夏诚面前,看了看,回头道:“别呆瓜,弄水来喝,”

众人也都纷纷道:“真是天父保佑!”

“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夏诚端着一个破碗里的水饮了一口小心问道,水里有一股苦味,令他难以适应,心里也道:这些穿的五花六色的“革命党”混的也太惨了点吧!

“怎么声音变了,”“怎么回事啊!声音都变了”结果众人开始狐疑,四下议论纷纷,“好像带着一股子京腔味,”“别鬼上身吧!”

“吵什么吵!”那个精瘦汉子大喝道,众人瞬间寂静,但夏诚仍然吓了个不轻,心道:“这可真要命了,忘了现在广西老表们也不说普通话,谁说古代人傻!一眼看出我是个冒牌货、…”

正慌间,那汉子道:“夏仔,你认得我是谁吗?”夏诚他哪认得你是谁?只得呆呆的摇了摇头,这一摇,那汉子的眉头瞬间皱成了个大疙瘩,看得夏诚心里一跳,直发毛!

正僵持着,“这有什么!”一个声音明显偏北方的人从人群中说:“我们那儿有个人上山砍柴,遇到了老虎,幸好逃的快,逃下山来,但整个人已经呆症了,自己老娘也不识得,这是失魂症,有什么稀奇,那天小夏诚被炮击的余威震到了,也不为怪!”

众人此时也都道:“好像是这样,”“不错!”“我们好像那儿也有这样一个人,听说土匪抢钱时吓唬他,就拿刀背往他脖子上轻砍了一下,结果整个人就疯魔了,”“我们邻县也有,···”

“好了!”那个筋瘦汉子颇具名望,一声之下,众人具不敢言,他同时虽觉得众人讲的乱七八糟的,但也不无道理,皱起的眉头也放下了些,对夏诚道:

“你不要怕,虽然你现不识的我们了,我们认识你就行,你先好好休息,这两日说不得还有大仗要打,听说“起摇”又调兵了,我看就在这两日,”

“起摇?”夏诚插了一句,“对‘起摇’,”那人示意他说的没错,

“起摇”夏诚口里念着,心里更是奇怪,心说这是个什么玩意呀,联想到他日前见到的清军尸首,夏诚睁目猛然大叫一声:“是清妖!”

那人很奇怪,点点头。

“呃!”夏诚眼睛一歪,一口气没上来,他心里自然知道“清妖”是那个历史时期,心里一抽,直接急晕了过去!

作者的话:

历史上那么多造反的,我认为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当一个王朝连相当多的人的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只能坐视他们并希望他们乖乖饿死,那么这个王朝也就该终结的时候了!

第三章 前我今我

道光三十年,十月初十日(即1851年的1月11日),洪秀全三十八岁生日,拜上帝教举行恭贺洪秀全的万寿大典。

一时间,金田上空旗帜猎猎,诸人喜气洋洋,心情激动。拜上帝教教徒两万余人齐聚金田大校场。

在各地的首领带领下众人齐唱赞美诗歌,祷告上帝,恭贺这位上天的第二子的教主万寿。在神圣的宗教仪式下,倾听着四面山呼海跃的万岁声中,意气风发的洪秀全登上搭在校场的高台,大声向教徒宣布:

遵上帝之旨意,从此正号太平天国。音罢,鸣礼炮三十八响,以庆洪秀全三十八岁。

同时他发布令旨,号召百姓以兄弟相称,设立男女别行,各归营伍,立洪天富贵为幼主,军队为太平军,自为统帅,下封五军主将,

杨秀清为中军主将,萧朝贵为前军主将,冯云山为后军主将,韦昌辉为右军主将,石达开为左军主将。

自号太平真主,称太平王。同时解散发辫,把头发披露下来,让人改服留发,因此此后老被清军与百姓道夫子们蔑叫做长毛。

如果说1850年6月的金田团营是起义的爆发,那现在就是起义的大幕被正式拉开。

像金田团营,说这刚开始只是一个类似宗教徒式的同政府的抗议武力斗争,和起义军与清军相互撕杀时自保的手段的话。

那现在在经历过几次与清军有限的交手,发现如今的清军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一打就溃后,人彪胆大,洪杨开始正式建立国家机制体制。

进而攻取天下,再也不甘心做个一亩三分地的土霸王。

同时,这一年早在正月,道光老爷子便带鸦片战争的耻辱以及天下风潮涌动的忧患中去世了。

在他去世年前的十二月,孝和皇太后便先一个月于皇宫中去世,这对一月之后去世的——虽非亲母、但重视母子亲情的道光来说是个重大打击,对他的去世,起到了很大的诱发与推动作用。

一年新始,国家连有两个大丧,国人皆以不祥,民间皆有传言,国有大难,将逢刀兵。

道光去世的次日,他的四子,刚接过清朝政权的、年仅二十岁的奕宁,年轻的咸丰皇帝,就接到了广西巡府郑祖琛关于湖南三合会党李沅发的起义军已经窜入广西境内奏报。

此时全国会党起义一片接着一片!

在全国起义浪潮一片中,奕宁于五月继位,并于第二年改元,称号咸丰,咸丰一上台;于道光三十年七月,这个上台没两个月的咸丰皇帝、二十来岁的年青人一下就显示出了他的厉害。

先于六月派出当时著名能臣林则徐为饮差大臣快速下广西、广东两省,主持西南两广地区剿匪事宜。

剿灭对象主要为广东广西大规模爆发的三合会、天地会等武装造反组织,咸丰也不知广西深山还藏有个拜上帝会也在谋求造反。

谁知林则徐强撑着抱病而行,因过于忧虑战事,在于半路中病逝,老天保全了他的民族英雄的气节与清白。将刽子手的骂名留给了日后的曾国藩。

咸丰于七月接着派新任钦差大臣、原两江总督李星沅于广西前线,李星沅是当时著名的能臣,但做事有些缩手缩脚,不免手软。

跟着又派前漕运总督周天爵为广西巡府,周天爵为帝师杜受田的门生,为人酷烈暴燥,是个有名的酷吏。

这个老头一向心急气燥,手段狠厉,在多次镇压流民起义期间手段尤是酷烈,咸丰或许认为他正好可以与李星沅互补一下,各取所长。

这样咸丰觉得还不保险,于是接着又调名将湖南提督向荣入广西,调任广西提督,向荣此人老于行伍,为人颇有善战之名,其人多次镇压流民起义,为人富有谋略,为一时名将,又接着从各省抽调精兵强将,先调集了各省军队精兵一万二千余人陆续进入广西。

到达广西后,各大臣才知道还有个山岭中的教派组织也搅和在这造反声浪里,但也没放在心上,决心一鼓先荡平广西各路会匪,最后搂草打兔子,连带一起收拾喽。

在这之前,太平军已连胜清军广西本地将领两场,斩杀清将伊克坦布,令清军觉得这伙山里人不怎么好对付,先放开了他,转去对付其他香堂与饥民武装。

在广西各地匪患大半已消灭和扼制在一定程度的情况下,广西本地军队十之六七也都尽数调向金田周边后,清军转而对紫荆山区的拜上帝教动起手来。

咸丰元年正月十五,(1851年2月15日),刚转过年,新年的气息还未消逝,向荣就立马发动了强大攻势,一路由候补知府刘继祖率领水军五百,壮勇1200多,从石砠出发,沿浔江顺江而下,意图向大湟江囗进逼,攻克此处,进而直逼牛排岭太平军防线的背部。

另一路由向荣亲自率领,分左、中、右三翼相互侧应,齐头并进,直冲紧邻甲州桥后,太平军的重要防线牛排岭正面而来。力图水路并进,东西两路合击,一举突破太平军的外围防线,从而进逼金田,彻底荡平消灭太平军。

而此时,太平军的实际的军事领导者也有谋划。

杨秀清此人善军事,天生对军事方面就有很强的观察力和预判力天赋的他,先前已多派妇女儿童做买卖的小贩,四下打探情报,于是很快通过判断得到了这个情况。

太平军首领们通过商议决定,要么充分利用这次机会,先给清军一个沉重的打击,令他们以后好投鼠忌器起来。

浔江水路由萧朝贵负责指挥,而甲州桥陆路清军大队方向由杨秀清负责指挥,分头阻击清军。

东线萧朝贵率军先于刘继祖大战于大湟江口上游,佯装大败后撤,同时一面暗自派兵绕道陆上抄其后路,官兵得胜后乘船直逼大湟江囗,结果遭到了萧朝贵的全力反击,同时其因后路被抄,被前后夹击的水军腹背受敌,官兵大溃,败逃而归。

同一时间,西线向荣先督调各路军马齐聚本军军营西面不远的佛子岭,合众军后,估计着水路官军进发时间,开始向甲洲桥后的牛排岭进发。

太平军与此同时,也开始在牛排岭山势的南北两面设防,中央纵深处则伏精兵接应,并在所有村落竹林埋设地雷,人数总计两万余,但能战青壮只有六千左右,牛排岭十余村落全体动员,妇女儿童亦持戈守卫。

此战向荣亲率湖南楚兵居中,李能臣滇兵及两广兵勇为左翼,周凤岐黔兵为右翼,直扑陆路交通要道——甲洲桥。

太平军将领林凤祥亲自把守这座清水江与木桥江两条小江汇流后流下、用来勾接江面的甲洲桥,在遇向荣大军后,林凤祥先交战一阵,并佯装大败,急退入紧桥后的牛排岭上,诱敌过桥。

向荣见状急逼上去,不待自己全军渡过,其前锋已满山遍野的冲上了牛排岭山地,结果被触发地雷,立时伏兵四起,鼓锣声大哗。

太平军山地南部伏兵在石达开的率领下,直接绕开清军左翼,从桥南面下游快速横渡过江,直抄向甲洲桥背后,埋伏北部的太平军则直扑清军的右侧翼,中央伏兵直扑向荣本军。

渡桥清军刚及交战,见背后的后路被抄,军心已有所乱,又被伏兵一冲,其先锋亦先从山坡上急溃败下来,军心立时大溃,士卒大乱。

向荣已知事有不成,见甲洲桥已被截住,隧引兵向北逃窜,太平军因其兵力不足,实围不住,被其在北路用大炮硬是轰开了一条路逃走。

此役击毙官塘守备王崇山,及千总、把总等将弁十二人。歼灭清军三百余,自身损伤数十人,而损伤多在北路,其中有个受炮余震震伤倒地的童子军,而他就是后来的复苏的夏诚。

夏诚木木呆呆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过自己来到了太平天国起义时期,大平天国最终完蛋了,活到后期的将领也多数被清朝割成了一块块的碎肉,这些不说,单说眼前情景,令他不禁发出疑问,他能活着打到天京吗?

要知道,这一路上边打边走了三年多,才到的南京,而一路上太平军几次被打得将近乎散伙的地步,清军的向荣,后来的湘军祖师爷江忠源,以及日后的大对头曾剃头,一个比一个要命,他能抗得住吗他!

他唯一的优势是熟知日后历史的进程,太平军的大概行动他也大多了解一些,这主要是研究鸦片战争的时候顺带着看的,但他也没法用。

他难道跑到洪秀全身边告诉他,自己是后世来的,要他日后不要走蓑衣渡?要是这样说,洪秀全不把自己当妖人砍了才怪呢!

再说打到了南京后,起义封的东南西北翼五王一路上都死了两个,连两个王都战死了,你个小兵算什么呢。

一个人丢到天下大势里边,就像是在一锅水里滴了一滴油,那这锅水就会被这滴油蒸发吗?太可笑了,夏诚觉得那些开科技树穿越的,也属放屁。

他觉得现在将爱因斯坦放到中国,让当下的中国拥有制造核弹的理论,当下中国就一定能造出原子弹吗?或让现在的德国的前身,普鲁士来造,估计一样连原子弹的毛都造不出。

科技的发展力与材料的精度成正比,这是亘古一来发展的常识,人力不可能逆过这条定律。

夏诚正胡思乱想间,就听人叫到:“夏仔,想什么呢!”刘老二跨刀走上前,拍了拍坐在田梗上、嘴里咬根草杆歪着脑袋正胡思乱想的夏诚的头,也坐在田梗边上。

刘老二正是原先那个精瘐汉子,他原先是一个不起眼的广西天地会的小头目,后来被当地清军将所在的香堂给剿了,于是领十来个人,逃进了紫荆山。

当时可以说是整个广西天地会纷纷大起义,起义多达二十余股,清军主力全用于对付各地起义的天地会、三合会上了,拜上帝教反而抽身其外,一面在紫荆山发布团营,一面吸收溃败的天地会,冷眼看清军与天地会的作战,号曰:“妖杀妖”。

而清军刚开始也没把拜上帝教放在心上,只觉得跟一般的小会匪没什么两样。咸丰也根本不知道广西还有个拜上帝会的存在,给林则徐钦差的任务是“荡平群丑,”要其作战的主力仍然是广西的各个天地会,三合会等等,根本没拜上帝会什么事!

直到清军为了抓捕各地被击溃的会匪时,引兵进驻紫金山的思旺墟,正巧将躲避在山人村的洪秀全和金田会众隔开了,这一下可要了老命,杨秀清力发令旨,一口气让清军知道了厉害,思旺墟的清军被杨秀清一脚干的再也爬不起来。

随后接着几战,清军皆大败而归,死伤将弁多人。

清军这才知道这山里的这群人的厉害,开始重视起来,而刘老二一看清军把山外堵围了,干脆领人投了拜上帝教,被分了个小头目,而拜上帝教也又给拨了五六个投奔拜上帝教吃饭的流民,给他打下手,其中就有未满十五岁的夏诚,

据刘老二讲,夏诚原先好像是打北边来的一股流民里来的,道光二十八年,长江沿线以下,江南七省皆大发水涝,导致流民四处皆有,各地流窜。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儿来的,随人来到紫金山后听人说加入拜上帝教后有饭吃,前夏诚就屁颠屁颠跑来入教吃饭来了。

第四章 敌我态势

夏诚此时也没心情去想以前的事,只是想着以后这么混,于是对着刘老二的提问随口胡扯道:“清军刚被我们打退,因该在短期内不会再来了,现在我倒觉得我们要动一动了,老是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刘老二没想到夏诚一个小孩子,不提吃饭睡觉之类,吃喝拉撒的事,反而思考当前的局势,让他这个大老粗觉得很惊奇,道:“那你觉得怎么打呢?”

夏诚心里此时有些烦躁,依稀记得洪秀全是在武宣东乡改称天王的,于是随口道:“如今我们应该西进武宣,占领东乡,吸收当地滞留的教众后,进入象州,那里还有大量的教众没有赶来,吸收他们后,我们的力量也会大大增加许多不止。接着想办法北上,转道湘西与江西边境,一路吸收饥民与义军,沿水路而上,进入中原腹地。”

夏诚越说越兴奋:“接着定都南京,沿长江而逆流向上,攻入湖南,湖南一入手,既隔南北,后下两广,夺云贵,拥江山半壁后一举北伐,那时天下已入我手中了。”

这只是夏诚按自己的历史知识,加以自己个人见解信口胡说的,说完再看刘老二时,刘老二一脸惊呆样。夏诚以为他被自己非凡智慧给镇住了,正得意洋洋于自己虐杀古人的见识。

谁知道刘老二呆了一会儿,猛一下笑出声来,用力拍了拍夏诚的脑袋,大笑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道:“真、真是个孩子!那有你说的那么容易,真是孩子话!”

说着连摆了摆手,夏诚不耐烦这个刘老二一下一下拍自己的头,真把自己当成了小孩似的,拨开刘老二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斜眼道:“你不信我?”

刘老二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信。这些古人,夏诚被彻底激怒了,此刻的他倒真成了个小孩子似的,道:“那你敢跟我打赌吗?我赌我们以后一定走武宣东乡!”

听了这话,刘老二更是张口笑的乐不可支,夏诚气他一个古人还敢如此小看自己,大声道:“有什么好笑的!你等着瞧吧!”

那刘老二却强止住笑,连摆手道:“不用赌了,你输了,”夏诚不信他,别过头去,看远处的山岭去了,刘老二道:“我刚才你知道去那了吗?”

见夏诚不理他,“我刚才去跟右军圣库领吃的粮食,完事后给营中主将交令时,正好见中军主将、四天兄杨禾师(杨秀清,号称他以己身替天下百姓赎病,被尊称禾师)召集他们几个主将正在商议事,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四兄杨禾师说了一句:

‘正好大煌江口投效我们的艇军(浔江两岸的水匪,往来轻便,各有快船,上有火炮,以打劫水路商船为生,广西官府多为之头疼,)众多,趁此我们乘船沿浔江而下,进取梧州,而后向东,沿西江进入广东,去打广州,那儿各地的天地会会众很多,饥民也不少,正好成事。’其他各营主将我也听道都在说好,你看还不是你输了,”

“扑通!”夏诚一个没坐稳,一头栽进脚下的烂泥田里,刘老二忙跳下来拉他,只见夏诚推开刘老二的手,自己强爬起来,连脸上的泥都没擦,口里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改变的!”而他脑袋里不停的只响着三个字,“入广东、入广东。”

因为夏诚自己太清楚了,太平军终其一朝,除了出走的石达开的队伍,与天京陷落后太平军残部外,其主力从未进入广东的一片地方,如今倒是怎么呢!

“怎么可能入广东?怎么可能入广东?”

夏诚抱着头摇着,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真的似的,夏诚心里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也让他沉迷了好几天。

“娘的,又吃这些和着野菜的烂菜稀粥,吃的老子尽拉稀,老子不吃了,”

数日后,这天正在吃饭,夏诚又在乱想这些事情,纷乱的思绪被一个粗暴的声音所一下打断。

周彪伍一把将手里的碗砸了个稀巴烂,碗里的稀粥倾倒在草地上,湿了一大片。

跟夏诚一起来的那几个流民眼巴巴的盯着倾倒在地上的那碗稀粥,甚至有一个直接蹲了过去。

蹲在地上拿筷子往自己碗里不停的夹浮在地上、一碗稀粥里那不多的米粒,浑然不顾上面粘的草渣跟土灰。周彪伍一看更是火冒三丈,抡起拳头就是一锤,将那人直接砸爬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直哼哼的惨叫着。

“你他娘的倒像狗一样来舔老子的剩食!娘的”说着抡拳还要打,

“行了!”刘老二大喝道,将手里的稀粥一口喝完,碗一把丢进一边的烧着开水的铁锅里。对着周彪伍道:“你既然稀粥不爱喝,那晚上就别喝了,让你挨打的喝!”

“你!”周彪伍气愤的跃起,捏着拳头还不服气,被他一边的毛二齐忙拉了一下,最后愤愤不平的坐下了。

他们两个都是湘西人,土匪出身,湘西的土匪一直到20世纪50年代,新中国成立后还有残余,就知道那儿的匪患多严重,他俩投身的匪寨因为长江以南各省份的大涝,原先的地盘已经养活不起整寨的人,得多抢地盘以图活命,跟附近的其他土匪干了起来,结果领头的被打死了。

大涝之年,土匪也没有余粮,养不起太多的人,对面打胜后,将他们一伙赶了出来,一伙人散伙后,他跟毛二齐两个跑到广西,准备投效去当艇匪。

谁知道清军广西四处乱杀会匪,他们俩没处躲藏,糊里糊涂混进了流民的队伍里,投了拜上帝教,被分到了刘老二的手下。

因为当过土匪,两个人尤其是周彪伍为人比较蛮横,几个流民都怕他,刘老二这些以前造过反的天地会众却不悚他,而夏诚却对这个人颇有好感,因为以前对刘老二说失魂症给夏诚解围的就是他,倒觉得这个人有几分敢说敢做。

此时驻扎在佛子岭下,山脚不太远处,鱼鳞塘的向荣大营里,向荣正坐在中军大帐的大椅上生闷气,面对下面坐着的众将官,怪气声道:

“李星沅李督师这个钦差大臣,前番他坐在柳州坐镇督师,一个劲的催老夫前去攻打金田,言什么会匪其实强暴无多,一击即散,老夫多言此贼不可小视,需稳扎稳打、多调兵将,方才成功。

他却日曰‘朝廷日出之银多达数十万余,而无一战之功以报圣上,令我尽早尽平匪人,’我多以雨湿路滑推脱,好容易各省兵将已多入粤,又来催促,老夫无奈,只得出兵,果致大败,痛失我数名将弁,兵马折损三百有余,锐气已失!此战看来,将颇有困苦。”

“军门何必忧心,”坐在右下手的广西游击将军福谦上手抱拳道:

“在下看来,前战虽败,但未尝没有益处,李督师也不是自知失机,听从大人之言,上书求朝廷拨调大军了吗?军门又四下困锁贼兵东下之道路,大湟江口多数艇匪也在李督师的劝说利诱下,各相投正,投归朝廷,允许他们杀匪自赎,断了会匪浔江上的水路,大人陆路又锁,附近村民难以与贼卖粮,依卑职看,贼匪只能被困死山中,坐吃山空,已不长久了。”

底下众人纷纷称是,向荣脸色才好看些。

第五章 各方反应

北京清宫养心殿东暖阁内,“啪,”咸丰将一个折子拍在案桌上,眼中颇有几分气恼与苦闷,对一旁的内阁大学士肃顺和首席军机大臣赛尚阿道:“这两三年来,广西天地会起兵者,不下数十股,多者近万人之众,好在祖宗显灵,没弄成什么大气候,各将官也多用命,都荡平了。”

肃顺忙上前恭贺道:“此赖皇上洪福!”赛尚阿也道:“大清天命,贼子安成…?”

“行了!”咸丰一把转过怒脸,将手一摆挡,像赶苍蝇一样,两个人吃了个大钉子,拱着的手又放下了,忙又低下了头。

“朕想不明白的是诸匪即平,纵如巨贼陈亚贵之流,(陈亚贵,1848年武宣起兵,起事两年多。转战数千里,人数最多的时候,达到号称数万,1850年11月溃败于桂平县罗渌洞)去岁年前也都平定斩杀了,如今单单一小股山中会匪,却数累的朕的两位重臣,皆畏敌不前,前番李星沅还上书道向荣坐看贼势,畏敌如虎。”

“皇上暂请息怒!陛下身系举国之重,请万勿动气!”赛尚阿拜劝道。

“如今你看看他上书说的都是些什么!什么也道‘此贼伪帜立号,非常贼也,不可轻视之。’又要朕抽调西南各省精兵入粤,向朕哭穷,讨要银两,朕的国库一日银两发拨有数万之多,胜仗未见,新年刚过,就给朕打了个大败仗,还有脸跟朕要兵要饷!”

“皇上息怒!此皆我们做臣子们的不是,皇上龙体要紧,万勿气坏身体!”肃顺也赔话说。

咸丰又走了两步,又道:“向荣也给朕上书道,说李星沅不知贼势,又多次催***其不得不进军,令他致败。那你们说,难道朕这十数日拨出的、多达二十多万数的银子,都喂了狗了吗?”

两人耸在阁台下,皆不敢应话,“周天爵到哪里了?”咸丰忽转过话劈头又问,赛尚阿心头一跳,忙小心回答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估算着日期,估计这几日应该到桂林了。”

“他是怎么搞的,走得这般慢,是惧怕会匪吗?”咸丰怒气未消。

肃顺忙上前恭声道:“周天爵如今已年近八旬,一路舟车劳顿,如今就到了桂林,已经算不慢的了。”

“哼!”咸丰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

“依奴才来看,奴才如今倒以为向荣老于军务,为人也奋勇果敢,不应当是怯战所致,应该是贼军势大,难以骤时平定。李星沅也上这样的奏书,说明所言不假,当前主要还是前线两方文武各有龌龊,不能其心一致对敌所致,倘使让他二人上下一心,贼匪应不难平。”

肃顺又上前恭声轻道。

“赛尚阿,”咸丰叫了声,赛尚阿忙道:“奴才在,”

咸丰抬手点道:“你马上拟一道旨,告诉李星沅,让他与向荣上下一心,不得相互推诿。同时再从各地继续抽调兵勇,入粤助战。告诉李星沅,国库日以耗资财数以万计,可不是白给他的,令他尽早平定逆贼,口气一定要严厉!”

“喳、”

“用六百里,不,马上用八百里加急,连夜发出,不得有误!”

说着不待回答,咸丰气愤愤的走进了后阁子里,肃顺两人忙跪下遥喊“喳!”,见皇帝离开了,肃顺与赛尚阿对视一眼,也都苦笑着退了出去。

柳州大营,李星沅跪在地上,光滑的秃前额紧贴在冰凉的地面上,恭恭敬敬的拜听着圣旨,只听传旨的令官手捧圣旨念道:

“朕所拨银钱,日以万计,今乃一捷音也无,何日克贼?公言何日可胜?而公与向荣文武不合,相互攻诘,延误实多!皆你二人之罪也,望你二人上下一心,早日克贼,朕盼佳音,望卿早报。钦此!”

重报了令官,回到了后堂,李星沅恭恭敬敬的将令旨捧贡在中堂桌案上,后在一旁坐了下来,唉声叹气,一旁的一个幕僚道:“大人叹什么气呀,此贼一时难平,非大人之过也,一切军务,皆由向军门所操控,前线失利,也问不到大人头上来啊!”

“唉,匪事难平,大军饷银多有紧张,圣上此旨是惜疼银子了,令我及早荡平,好少耗费国库银两,但此贼难制治,不同于一般流民。”

李星沅又道:“就前日提审的那几个会匪逃兵,供言贼划五军,以二十五人为一旗,设营官一名,四营为一百,设百长,五百为一先锋,立先锋官,五先锋为一军,立军帅,军事组织如此严密。言共二百八十五旗,至三百旗不等,人马多近三万之众。我部将勇水路共计才三万余,又须分兵把守各个山险要道,当面能战者不足一万,如此何以破贼!”

说罢一摆手,叹气道。

那赵姓幕僚,当即摆摆手道:

“大人多虑了,目前贼匪已然乱象颇现,多有逃亡,捉住的也多言道其“日食稀粥,不过两碗。”士气已坠,向提督困锁之法已然见效,各路艇匪也被大人反正招募,水路不通,估计不下一月,便可平灭,且贼匪虽号三万,多为妇孺老弱,青壮不足六千之数,今被大军一围,已不成气候了!依在下看,这才是大人的立功之机呀!”

李星沅听完幕僚的话,摸了摸胡子,半天沉思不语,忽道:“拿纸笔来!”

“大人?”

李星沅拿着信纸提笔就写,边写边说道:

“此战眼见成功,向荣本人功劳自然不小,本官后方督师调粮调饷,须当与他一心,功名不说,且如日后功成时,向荣上书要是言道是本官当初在后方与他多有肘制,导致他匪势拖延,立时难平,纵贼之罪,便可由本官一人担当了!如今圣旨也下了,令上下一心。现本官下节递书向荣,日后功成也不致朝廷怪罪。”

“大人高见!”幕僚佩服的供了供手。

紫荆山牛排岭太平军与清军对峙的前线,双方静默坐战,对峙已经多达半月之久,现在形势对太平军越来越不利,随着一批批清军入粤,艇匪也相继投降清军,清军的各个防线越来越牢固,封锁也越来越严密。太平军的食盐和粮食已经开始出现严重断缺,人心开始出现严重浮动。

牛排岭盘石村,整个山村的气氛严厉紧肃。一对对太平军士兵不时在整个山村出了出去,夏诚包扎紧套在头上的红头巾,扎紧了腰间的黄布条,

(此时的太平军正值开始的困难时期,军服根本都没统一,只能各穿各的衣裳,在腰间扎条黄布条为凭。)

手里拿起竹枪,再看其他人时,大多数人只是将包头的红布拧成一股,扎绑在头上,头顶的头发都放了在外面,跟后世西南少数民族头上所包扎的样式差不多,总给人一种纷乱的感觉。

“快快,”山野道上营官刘老二挥手催促着他这手下的十几个人,此刻已经集结的数十股小股太平军,有三百余人,好些人扛着一些米粮袋子,正稳稳结成一股往向荣大营不远的佛子岭进发。

一过甲州桥,四面的地势开始逐渐的变的平坦起来,四野空荡荡的,黎明时分,依稀可见不远处的农村烟囱冒起清晨的黑烟。

第六章 人心交战

走了不多久,远处一坐落的村庄沿着小道向下,不远的路口处的旁边山坡上,一座新扎的小土垒出现在眼前,土垒顶上插着一杆清底白字的“清”字旗,不停的被风吹的抖动着。而旗面下的垒角插着一只昏黄的灯笼,照着麻麻亮的四方。

“贼匪来了,贼匪来了!”

太平军还未及反应,便随着一声声刺耳的锣声,一个清军站在垒台上,四下敲锣放声大喊,接着垒下很快冲出一骑,向着太平军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消失在浓雾里,而垒台顶上也燃起了熊熊大火,冒出一股冲天的黑烟。

“冲啊、杀啊!”太平军大喊着架着梯子冲杀上来,“啪、啪啪…”垒台上,一阵鞭炮似的轰响,冲在最前的太平军立时被打翻了五六个。

“冲、冲上去,不要乱,冲上去就赢,”掌管此次军事行动出击的刘世清骑在马上大声高呼,“快、快冲上去!”

稍有滞待的太平军听完又冲了上来,冲到垒台下的时候,垒台上清军又打了一轮火绳枪,但此时太平军没有再出现任何的停滞,你死你的,我杀我的。

除了被打死的,太平军各个无不争先,一把把竹梯架起,赤脚咬刀的太平军不断的向上爬去,上面的清军抵抗甚微,砍翻上面三四个清军后,剩下的直接刀枪一丢,大乱奔逃。很快的时间内,土垒就被攻陷了,“清”字角旗也被一刀砍翻,从垒台上掉落在地上。

夏诚进入土垒后,里面的四十来个清军已被全数砍死,里面四处放眼看去,尽是些尸首和血,夏诚虽然有准备,但还是有些泛恶心。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的太平军都在找拿东西,甚至有几个太平军争一件清军军官的绸衣相互打了起来,刘世清骑马上前对着那几个就是几鞭子,打的那几个惨叫逃开,再也不敢闹事。

“快快,拿了东西就走,快。”刘世清骑着马在土垒中央挥舞着马鞭催促着。夏诚见众人都在剥扯清军身上的好衣服、好布料。夏诚也上去,将那被剥的只剩一件短褂的清军军官的长毡靴给扯了下来,而此时夏诚的脚,早已被脚上的破草鞋磨的脚底好几个水泡,脚面也被鞋草割了好些个口子。

如今天气也冷,光漏出来的脚面踩在草地露水上,伤口湿滑痒麻,被风一吹,刺辣辣的疼,常令夏诚叫苦连天,他何时吃过这般的苦。

当即将自己脚上的破草鞋扯下来随手旁边一扔,卷起裤脚衣料,就脚带裤腿得套穿了进去,里面显的有些空大,鞋比脚起码大一个脚趾头。

夏诚不甘心,又拾起别人扔的一截粗布从边上撕开,将脚抽出,用一条条布条包紧缠起,又穿了进去,这次倒显得紧紧的,夏诚很满意。

“有粥!这儿有粥!快来啊,这儿有粥。”

突然一个土垒里的小角落里,有人大喊道,瞬间三百多人都往那儿跑去。饿的日子紧了,任何人一听到粥,都第一个想着的是自己能不能吃上一口,根本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

夏诚一听,也跑了过去,只见那十几个人把持着一口架起的锅,根本不让其他人靠过去,不停的用手从锅里舀一把,张口就抢着吃。

这口锅看样子是清军的“晨炊”早饭,清军还一口没吃,就被尽数杀死,反而便宜了太平军。夏诚人个子不高,往里挤挤了半天没挤进去,干脆推出人群,看见锅架不远处的案子上扔着几个坏蔫土豆,上去找好些的两个在衣服上蹭了蹭,揣在怀里。

他还看到案板上还放着一个小罐子,打开一看,白晶晶的颗粒里泛着黄色,用手点着尝了尝,入口涩咸涩咸的。

“啊呸!”

是盐,夏诚舌头倒刮着牙齿,和着唾沫吐了几口,随手扔下了。那边刘世清拿鞭子已经开始抽开人了,骂骂咧咧道:“等下清妖来了,就等着一个个做饱死鬼吧!”

太平军终于开始陆陆续续往外走,夏诚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一个很大的问题,忙跑回来一把抓住盐罐子,将盐倒在地上一块被人丢下的粗布上包好,往怀里一塞。如果他没记错,这东西日后可起着极大用处。

而与此同时,向荣大营的中军大帐里,摇摇晃晃跑进来一个人,那人满脸鲜血,脸的右侧有一条竖直细长伤口。

向荣坐在中军大帐最上端,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左右武将,也都正襟而坐。

那人哭诉道:“大帅,贼人乘夜偷袭我哨土垒。卑下虽拼死杀守,无奈贼军近千人之众,前扑后继,死不畏弹,生死不惧。卑下人寡不敌贼军势众,终致土垒陷落,卑下骑马奋力冲杀,才杀开一条血路,脸也被竹枪刺伤。”

“那你怎么也不先处理处理伤口啊!”向荣看似关切道。

“卑下虽伤不敢停留,更不敢乱忘国恩,特此飞马来报大帅,万望大帅早做防备。”那人急跪抱拳。

向荣冷笑了一声,哼道:“你可真是忠心为国呀!”那人羞惭悔愧,口里道:“不敢不敢!”

向荣又冷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不敢的,你胆子倒大的很呐,你这是欺负本帅没有打过仗杀过人啦!”

“大帅、你…何出此言?”那人急畏畏道:“卑下…”“来人哪!”向荣脸色一转,大叫一声。

“有”四名戈哈舍侍卫冲入帐来,“给我将这个妄负国恩,贪生怕死又胆大妄为的哨官推出去砍了!”

“大帅、大帅、”那人高叫“卑下不服,卑下不服,”

“不服?”向荣止住了往外拉人的戈哈舍,“老夫让你死个心服!”

向荣冷笑着看着他,左右将官也都坐看着那人,众人脸色不一,或冷漠或惊奇,或疑惑或不解,一双双眼睛直盯的那人发毛。

“你言道自己奋力杀敌,脸也还被贼戳伤了,是与不是?”

“是,”那人忙道:“求大帅明鉴。”

“可你身上一点血迹也无,所谓的奋力冲杀,杀开血路,从何而来?嗯!”

那人瞬间满头大汗,张口无语,“再者,我早有军令,每个土垒配快马一匹,斥候一名,只为在遇到贼寇大军来犯时,就马上派斥候急驰往大营通告。斥候我在军中大帐未见,而你在土垒冲杀多时,反而最后骑马冲了出来!何也?”

那人自答不出,“你再言自己骑马冲出来的时候被贼兵用竹枪刺中脸颊,老夫征战多年,凡骑马砍杀,脸上中枪者,无不以横纹或横斜纹,伤口呈现豁开状,而你脸上伤口显竖向下的细伤口,何解?嗯!”

向荣声音缓和中接着猛然一起转:“分明是你这鼠辈贪生怕死,远远的见贼军势大,立时骑马弃军而逃,来的路上怕我军法,自己拿刀竖掌着刀刃,在自己脸上蹭割了一道伤口,如今在老夫面前还敢巧言令色!”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那人头如蒜杵,鼻泪具下。

“惜军弃命,无非尔无胆尔,人谁不畏死,本帅自当夺官去职,打一百军棍赶出军营罢了。可你这厮当老夫的面还敢以谎言搪塞上官,自残以做战绩,休是军法容不得你,纵是军法容得你,老夫也断不容你!来人啦,”

“有,”

“立时给我将此獠推出去砍了,不必呈首以报,直接悬挂旗杆之上,号令三军,今后胆敢未及交战,先弃军而逃者,”说着向荣一扫左右,“此皆下场!”

那人直接摊成一团烂泥,直到被戈哈舍拖了出门口的时候,才急忙惨叫“大帅饶命、大帅饶命…”

帐内众将官皆避开向荣目光,不敢直视其面,遥听着帐外越来越细弱的求饶声,接着听到一声号炮响,求饶声音一下没了。

向荣看了看左右将官,头忽往右一偏,“李能臣,”

云南临元镇总兵、李能臣忙站起,站在大帐中央道:“下官在,”

“周凤岐,”

贵州镇远镇总兵周凤岐忙上前站起应声。

“即命你二人立起所率滇、黔之兵,从我军本营下侧旁的马鹿岭移营驻扎佛子岭。我军本营西侧的佛子岭居高临下,俯视我中军大营,中军大营布局于其上一清二楚,其上设炮,方圆七八里内,皆为其所击,我中军大营守东出平南县城之要道,此入粤之咽喉要道,不可妄动。如佛子岭在我手,鱼鳞塘的中军大营就稳如泰山,此成事之胜败,绝不容有失!”

“遵令,”二人抱拳。

“我在抽调中军大营一千人马,助尔等守营,此决战之咽喉,绝不可失矣!你二人万万牢记!”

“军门放心!”“军门放心!”两人皆抱拳道。

“众将官!”

“有!”众将皆起立迎声抱拳,“贼匪正向我鱼鳞塘大营而来,传令下去,随时备战,此次若贼匪来强攻我大营,定要让这些贼有来无回!各将官须当用命,一雪我军前败之耻!”

“是!”

作者的承诺

感谢朋友们送的推荐票,我绝不太监,今天晚上8点以前更新三章,以弥补我坐火车时候没有的发布,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第七章 谁雌彼雄

朝霞已消逝,狂风卷残云。宜鼓余威力,展旗尘扬中。

太平军打完土垒,再出发时,已经早晨巳时(早上9点左右)一刻左右,一路上,早上的太阳也早照了出来。

路途中间的行进途中,刘世清反而不着急了,先置路途中点锅烧饭,令众军缓缓吃完饭后,才又开始向着佛子岭继续进发。

一路之中,不断的于路途前方遇到清军的斥候轻骑,一匹匹前来查看,见到太平军后又飞快逐骑而走。

上午11时许,刘世清所领太平军终至佛子岭山脚不远处,整军顿在山下两里开外,遥遥望着岭上。

此时岭上的清军刚破柴建营,扎筑营盘。见状很快分出一股清军于山岭中腰与山下太平军对峙,两厢执兵而视。

太平军此时才三百多人,但屡屡战胜清军的他们,在面对山岭上密密麻麻的数千清军,心里也无半点畏惧之心,反皆有杀人立功之念。

山岭上一边坡崖处,李能臣居左,周凤岐居右,向荣拿着伸缩铜质单筒望远镜向下望着。见刘世清人马才三百余,向荣看完后,对左右叹曰:

“这就是所谓的千人大军,唉!贼势张狂如斯,视我大军如无物,长此以往,可如何了得!何可以应?”

李、周二人面上皆有愧色。很快山坡的岭背上冲上一骑,那斥候跳下马后长跪大叫:“禀大帅,现已探明贼匪大军已尽起其兵,皆过甲州桥,直奔屈甲州而去。屈甲州守备紧急告急,请大帅速速领兵去救,迟则晚矣!”

说着呈上紧急文书,向荣脸色稍有跳动,但又很平静的的拿起告急文书,拆开看了看,又放下了。

“传令、”

李、周二人忙揖手下拜,向荣对李、周二人道:“你二人把守要道,纵出何事,你二人之军万不可动!待会我亲领大营二千精兵,一举击破当面之敌后,急驰屈甲州。马鹿岭前番召募的九百多瑶勇,此次紧随我其后,距我大军六里开外,以作策应,各军仔细需看守鱼鳞塘大营,不得有误!”

李、周二人忙抱拳应声,但李能臣在向荣说完后,忙道:

“大帅,不可以去,贼匪惯诈败诱我,其暗处伏兵在彼,赚我入围后众起而攻之,我军多败,皆因与此,依职下看,洪匪攻屈甲多半是假,诱围大帅大军却十九是真。大帅三思啊!”

周凤岐也点头抱拳道:“李总兵所言不错,绝是这样,大帅万不可中计!”

向荣笑道:“你二人之虑,我焉能不知?然我督师一月有余,胜仗未见,先输一阵,大失锐气,朝野多有不满。今借一哨官之头,士气稍鼓。士气可鼓而不可泄,轻易不可轻泄,区区三百贼人,就敢于我大军营前游戈,藐我之心何其甚也,若不应战,令士气如何不泄?且得知匪首,如洪、杨、萧、韦等皆奸诈诡觉之辈,安知他不是暗度我等心意,故派三百人惑我,借而真在攻打屈甲州。万一屈甲真失敌手,我督大军至今未收一地,反而失陷城池,加上皇上如今刚及登基,谁能说朝中没有烧野火的人呢?到那时圣上震怒,吾等丢失官职事小,背一纵贼之罪事大,难恐无牢狱之系矣!”

“大人,…”

李能臣还想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

向荣也笑了笑道:“尔等放心,我自生长兵间二十余年,却不是白长的。即知他度我,安知我也在度他?我大军身进,后六里开外,还有九百瑶勇接应,此地瑶勇,颇多敢强,多胜官军。纵是遇贼围我,及我军一时不溃,瑶勇于外围杀入,反败为胜,胜负易手,也未可知!”

李周二人对视一眼,心下佩服,皆拱手道:“大人见识卓绝,安排周密,真名将也!”

向荣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常言道,‘救兵如救火,’本帅即刻下山领兵,你二人之责尤重!千万千万小心、小心。”

二人跪下,打了一个千道:“卑职等谨记大人教诲,恭送大人,祝大人旗开得胜,凯歌以归。”

夏诚拿手往山上望去,年节刚过一月,虽处南方,空气还是有些干冷干冷的,一面面清底三角旗帜在山坡上迎风四摇,旗面传来猎猎之声。

“轰、轰、轰、轰。”山岭背面一阵号炮,接着山岭右脚之下隐隐有号令之声。刘世清骑马在太平军侧边来回高叫:“戒备,快戒备,”

不久,两里开外的山脚右侧,一队队青袍号褂的清军转出山脚来,旗帜林立,稳而不乱,士卒明显与其他清军感觉不一样,隐有杀气。除了最前面的几个旗手外,前两排士卒皆肩靠鸟铳,行伍虽前行而不乱。

“鸟铳上前,”刘世清将手中长刀向前一指,太平军中出来了四十来个拿火绳枪的鸟铳手,大致排成一排,其中还有抢土垒清军的十来把火绳枪。

“准备!”刘世清伸手一抬,对面也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鸣声,前面肩放鸟铳的几排清军也都取枪在手,作双手持枪状,不停的向前面而来,夏诚紧张的手里全是汗,紧捏着他的那杆竹枪。

这可以算他穿越以来第一场野外正面遭遇战了,据夏诚看来,这场仗怎么打怎么感觉输,对面鸟铳比我们多,人比我们多,士气也不差,怎么可能打赢!

“轰!”一发实心炮弹直接砸到刘世清马匹不远处,炸起一片土石,刘世清的马也发了狂,一蹄子人立起来,将刘世清颠翻在地。

“轰、轰”一发实心炮弹从太平军的队列中穿插而过,撞出一条血路,三四个太平军尸首直接撞的支离破碎,血噗了两边的人脸一身,刘世清爬起身来,忙翻身上马。

另一发炮弹砸在太平军军阵不远处,溅起三四米高的土峰,细土石砸了夏诚一脸,马匹不停的嘶吼,叫人惊恐之下更加心烦。

“轰!”佛子岭上的三四门火炮火光闪过后,清军又重新装填起来,对面清军号鼓声起,全军具往前冲杀而来,杀声震天。

刘世清站起身将刀往回一挥,“后撤,快后撤,”太平军士气大落,稍变军阵往后一撤,但很快就变成了鸟兽散,争先恐后的往回狂跑,刘世清骑马跑的最快,一边跑一边挥刀大叫:“快撤,快撤!”

每次骑马跑得很远后,他又会折回来,用马将众人跑一圈围住,防止有人掉队,同时不停的大叫“快撤退。”

不久,只听见背后号令响动。

第八章 争功急击

后面的清军追了一会后,却是向荣见自己的军士已经追的满地便是,野战队形散的乱七八糟的,都已经跑散了。但又急切间追不上太平军,万一遇上埋伏,相当危险。于是下令集营列阵而行,以防不测。

身后清军稍费时集军,又聚集一起,化为整体向前赶来,夏诚他们一阵狼奔豕突,好容易将清军扔出七八里开外,刘世清远远望见清军成一小青点后,停下了马,叫住狂奔的众人,道:“别跑了,吃饭,都吃饭。”

一众太平军其心慌慌,在刘世清的高压下,勉强停下,卸下米袋子,开始架锅造饭。

“多煮点,”刘世清又看着清军叫道,大家一天只出来的时候于路途中喝了口稀粥,此刻经这一系列狂奔,也都饿的前肚皮紧贴后肚皮,夏诚扔了竹枪,就地一躺。

不多时,一阵米香飘过来,大家爬起来,又是一帮子挤着抢着吃,刘世清也不管,夏诚虽饿却躺着一动也不动。

“来,夏仔,起来,”刘老二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只竹筒,扯起夏诚,对着竹筒里的粥来喂夏诚。

一只铜质单筒望远镜远远的细细观察着这一切,向荣通过“千里筒”看到太平军杂乱无序,自相抢粥的情况,不动声色的放下望远筒,令清军队列依旧慢慢往前赶。

很快,清军前行的军列里,向南北奔出两骑斥候,疾驰而去。

太平军此时多少都吃了点,但没有人心大的啥都不顾,在有追兵的情况下都吃的很急很少,唯恐清兵火速杀来。

随着清军越来越近,太平军众人也都惶恐起来,各相站立起来,收拾刀枪,扛起米袋,皆欲想走,都看着刘世清。

刘世清骑在马上,望着清军,只见清军在离其三里开外地方的时候,又开始结成作战阵势。

“大帅,冲上去吧!贼军军势已乱,冲上去必能杀散他们。”

广西游击将军福谦骑马上前进言道,向荣本不想答他,但他是个旗人,而自己又是个汉将,不好将其无视之。只好道:“贼人食粥自相抢夺,毫无顺序,显然军心已乱。”

“那大帅?”

“匪人常惯以小股诈败于我,诱我追击而四下合围攻我,某虽不惧,亦不可不防。”福谦还欲再言,“大帅!…”

南部斥候急驰而来,马上抱拳报道:“大帅,南部附近并无埋伏,”紧接着,北边斥候也驰马急来报道:“禀大帅,北边附近并无埋伏。”

向荣听完对着身边的旗手立即传令扬鞭道:“传令,全军火速进攻!”清军号角声四下连续响起,一队队清军慢跑着向太平军压来,只待一近就急冲杀上。

刘世清见状将马往回一拨,急抽一鞭,大呼道:“走!”

此时的太平军又忙撒腿就跟着刘世清跑,锅粥勺盆、很多太平军从清军尸首抢来的东西也丢了一地,都慌忙间扔下了。

清军冲到锅碗处时,很多人都饥不择食,从锅里的剩粥拿丢下的碗舀抓着吃起来,队伍也开始变的混乱。

自从11时出营后,他们赶来三个多小时的路,午饭还一口没吃,都又饿又渴,十分疲累。

向荣见状,大呼兵丁各归其列,违令者处死!加上太平军本三百人的粥,又被吃了大半,留下的不多,吃到的清军只有一两口,更加的饿,没吃到的看着别人吃,也越发饿的厉害。

一点粥一会没了,各军只好各归其列,继续往前追击。

向荣骑在马上看着已蹭出两里开外的太平军,又看了看太平军留下的东西,心知大军一起追赶,很难将其赶上,虽贼势已乱,亦不能得。心里不由得焦躁起来,福谦这时骑马上前道:

“大帅,卑下愿率四百人先行追击,缠住这伙贼寇,大人与其后赶来,定能平灭此獠贼!我亦可为大人探明前军路途有无埋伏。”

向荣看了他一眼,心里只道是福谦想先行立功,作首胜之功。

他是旗人,不好违他,再者也需要有人上前,缠住这伙贼军,为前军探明路途。于是点了点头道:“万事小心,我给你五百人,如有不对,立刻退回!”

福谦抱拳领命去了。

福谦领了五百人先行追击,人少之后,速度一下提高不少,刘世清见清军分出了一股,极速赶来,忙叫众人加紧撤退,这次太平军与追击的清军始终隔着两里开外,怎么甩也甩不开。

随着离屈甲州越来越近时,地势开始崎岖不平起来,不时有小坡和坑渠。路过先前被太平军攻陷的土垒时,土垒里面早已被逃过的太平军放了一把火,他们追来时,火势还烧个不停,看着里边烧焦的尸首,福谦气的直牙痒痒。

随着小丘陵和土坡的增多,太平军的身影时隐时现,在翻过一座土丘后,福谦发现眼前的太平军已失去踪迹,望着不远处的一片树林和一条古河道冲刷形成的大壕沟,及四面的几个小丘陵。

福谦分别派出五、六个斥候分头去打探。这时,一旁的一个哨官上前道:“游击大人,此地林深沟藏,地势复杂,贼军又失了踪迹,难说没有埋伏。还是等向军门一起到来,进军的好!”

福谦斜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看了看前方,那人还欲道:“大人…”

“你不要插嘴!”福谦没好气声的堵住了那人的话,他一心想立平贼首胜的大功。

眼见眼前的贼军军势、军心已乱,他岂会容向荣来争这个大功劳。而他一心以为他手下领的这些兵丁,全是向荣的部下,这些人自然想让向荣立功,他岂会让这些人如意!

很快,去探查沟壕的斥候回来跪禀道:

“报大人,贼军正躲在东边的壕沟里烧锅做饭,躲藏安身。”

“贼军有见到你吗?”

“小人回来禀报时,不防踩落了石块,恐怕被贼人听到了!”

福谦听言抽刃大叫:“全军听令,直杀东边壕沟,勿使一个贼匪逃脱,给我杀!”

那哨官急忙抓住福谦的的马嚼头,急叫道:

“大人,林边和其他方向的斥候还没有回来,未知贼人是否有埋伏,还望大人三思啊!”

福谦认定了他是不想让自己来立这个大功,想让向荣来立,一把扯开那人的手,骂叫:“你们这些汉人,总是疑神疑鬼,胆子儿跟针尖一样大,向军门先前若听我言,眼前这股贼匪或早已灭了。如今眼看我大功在及,你又还敢来乱我军心,这次你给我领兵冲在最前,战后我便饶了你,不然战后定问你个妄乱军心之罪!”

那人哭道:“大人!

“来人呐!”

福谦骑在马上大叫,那人被逼无奈,只得跑到众军之前,抽刃一挥,大叫:

“弟兄们跟我冲啊!”

福谦也抡刀在手,驰马大叫:“给我杀!”

第九章 象入羊圈

听着不远处的喊杀声,夏诚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此时清晰可闻。地上躺着的许多人二话没说,立提了刀枪就往沟坡的另一边跑爬。

原本已经下马的刘世清将马缰绳一拉,直往沟的另一边扯,边拉马边摆挥马鞭叫道:“快上沟,都快上沟!”

此时煮着的粥快熟了,锅是先前土垒里的。放火的时候带了出来。有几个人此刻还想着再挖一把粥,吃了再走,夏诚却死命的往上爬,饭可以不吃,命可只有一条。

这次清军人少,来得飞快,太平军刚爬上去了一半,另一边还正在爬坡,清军已在另一边冲了下来。

福谦纵马跃下,一刀砍死一个爬跑的慢的太平军,纵马沟底来回大叫“给我杀。”

但此时的清军在杀死几个留在沟底的太平军后,有人开始抢那些沟底的粥吃,众人一看,都过去抢着吃,已经近一天没吃饭的他们,又跑了大半天的路!

那些于路上抢到没抢到粥吃的清军,哪还顾得上去追太平军?

“给我追,都快给我追!”尽管福谦提刀高叫连连,但又累又饿的清军,此刻谁去听他的?谁又不想多吃一口,都磨磨蹭蹭的磨洋工,生怕自己少吃一口。

夏诚他们爬上土坡,跑出二三百米后,刘世清骑在马背上将马一勒,转马大叫道:“结阵!”

有几个想越过刘世清马身接着跑的,被刘世清奋力几鞭子抽了回去,“结阵!”夏诚他们苦于刘世清的威压,只好对着后面胡乱结了个阵势。

“都给我铆足劲儿大声喊:‘天兵来了!’”刘世清骑在马上,对着太平军士纵马左右走动厉声道。

看着刘世清抽刀在手,夏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众人更也是疑惑不解,但也都跟着大声喊叫:“天兵来了!”

话音刚落,“轰轰轰轰,”一连串号炮响彻一片,四面丘陵后闪出上千太平军,大喊杀声,四面冲杀而来。“众天国兄弟姐妹!给我冲!”

刘世清将马一夹,抡刀大叫,“杀呀!”夏诚此刻心也不跳了,人也不怕啦了,只觉得这一路受的惊惧恐怕,在此刻,反而变成了冲天的怒气,只想找个人狠狠发泄出来。人在太长时间的焦躁不安与紧张下,很容易在一个外部因素的改变下,变的十分癫狂和歇斯底里起来!

众人在知道安全后,立时变得气势汹汹,皆存拼命之心,连连高叫杀声,反齐冲着壕沟杀去。

福谦在壕沟下听到什么“天兵来了!”时,心里已觉不妙!忙正要叫众人戒备,接着四声轰响,直接将福谦的这一点妄想也给轰没了,急的福谦举刀向上直叫:“快撤!快撤!”

但此时的清军饥饿交加,又不明沟濠外的情况,加上为了抢粥,已经乱成一团,根本不能有效的撤退。

反而为了更快的爬坡,不少爬坡的清军开始拉扯着周围的人,更有甚者,直接踩扯着周围人的身体往上爬。

“杀啊!”壕沟两边各种涌来数百冲来埋伏的太平军。大批清军想要安全的爬上坡已然无望!清军急的甚至拿刀劈砍自己身前挡路的同泽。

福谦已知此时若退,万无生理,忙叫道:“不许退,现在退就是个死!一退大家都得死,”骑在马上左右又喊:“顶住,给我顶住!只要向帅一到,我们就活了,一定要顶住!”

又对着先前爬上坡的十几个清军急喊道:“快去请向帅火速来救,一定要快,若我能活,定有重赏,一定要快,快去,快!”

还有四十几个清军正在往山坡上面爬,福谦骑马过去,一刀砍死一个,大叫:“再敢退者死!”爬坡的清军又纷纷退了回去。

严酷危逼下,再加上求活的希望,清军也豁出去了,勉强摆了个三面临敌的四方阵,靠向逃亡的坡面没有排阵列,只有福谦骑马站在逃跑的面坡上督阵,其余三面各排一排,阵脚相连,紧紧做个“匚”字状。

好歹有五百人,又都是向荣从湖南带来上任的两千兵勇里的,多少都与起义军打过仗,加上军械比起还有许多仍在使用杈耙、麦叉太平军要好很多。

壕沟左右被清军一下堵住了,太平军人多反而一时拿不下。

刘世清骑马赶到壕沟前并没有马上冲下去冲杀,转身大叫:“鸟铳手!”很快壕沟前站立了四十来个拿火绳枪的鸟铳手。“给我射。”刘世清将刀一挥,拥挤成一块的清军立时被放翻了十来个。

下面清军也纷纷拿枪回射,无奈坡角原因,加上太平军射完后就躲回坡后,打了半天,只打中了三个人,过一会儿,火枪再次准备好,刘世清又挥刀一指,“放!”清军一下又放翻十来个。

靠近边坡的清军人心已乱,已经有人开始往回挤退。

先前那个劝言的哨官,提刀大叫:“鸟铳手不死,我们可都难活成,是个爷们跟我冲。”

面对沟坡防御的清军整体冲上来,刘世清将刀一挥,鸟铳手皆反退下去,夏诚他们纷纷冲到坡边,手拿竹枪往下狂刺,跟挑翻东西似的,如同南边人拿竹棍骤插水下的鱼。

每个爬到坡边的清军,刚爬到距坡顶只有个半身高的时候,就有一枝或几枝竹枪直刺其脸颊、肩、臂、胸等处,多人被活活刺死,直接挑翻,滚下濠坡去。清军冲不上去,加之死伤很多,又纷纷急退了下去。

“药罐!”刘世清又抡刀大叫一声,这时沟边跑来了五六个拿人头大般的罐子的高大太平军,将装满火药与碎铁石的药罐,直接点燃往下一仍。

“轰轰、轰、轰!”沟底清军立时死伤好几片,到了此刻,清军彻底乱了,沟底左右太平军乘势杀入,敌我混杂,鸟铳药罐此时已然无用。

“杀呀!”刘世清大喊,纵马一跃,夏诚他们纷纷往下冲,所有清军都在乱喊乱叫,根本不听指挥,福谦尤骑马大叫:“顶住、顶住!”但他心里知道已经顶不住了。

向荣正率军往前急赶,忽见二十来个溃兵,直冲着他们大阵正面而来,向荣急用望远筒仔细一看,全是清军,心里“咯噔”一下,已知不妙,口里忙大叫:“快、加快速度,有多快给我跑多快!”

急的连“老夫”也说不出来了,此刻只叫了个“我”。

第十章 这是清军?

前锋此时很有可能已经陷入了太平军的包围,尽管向荣此刻他的内心深处心急如焚,但其脸上神色却依旧没起太大变化。

只有通过捏着马鞭的手上关节,在此时已经被捏发白,可以看出他向荣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松。

不多时,侍令官将几个跑得快的溃兵带到向荣的面前,向荣语气急切的拿马鞭指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前面到底怎么呢?”

溃兵们则跪地回答:“游击福谦大人冒进,现被敌人引诱到东边的壕沟里,正在被人四面围杀,要我等请大帅火速领兵去救!”

向荣忙又追问道:“贼兵有多少?”

溃兵们却回答的乱七八糟的,有的曰:“三千人,”有的曰:“两千人,”有的直接说有三万人。

向荣将这些人的话评估了一下,至于有些人是下破了胆子在胡说八道,说的话不用考虑,那么前面交战的太平军应不足三千之数,此事尚大有可为。

忙叫过一旁的穿令官,“快去通知后面瑶勇,加紧速度。本帅先率部与前方贼兵厮杀,让他们后面乘贼我交战时,帅兵从外围杀入,此战定能成功!”

令官自领命拍马疾驰而去,同时向荣又厉发严令,命令全军火速前进,赶前救援,胆敢磨蹭者杀!

而壕沟内此时的清军却已溃乱无序,在一溃之后,许多清军都在拼命往上爬濠坡,妄图逃离这个死亡的陷阱,根本没几个人去抵御,但同时又都互相拉拉扯扯。都想早些爬上去,没人愿意落在后边,去为别人挡了刀子。

如此反而多时爬不出去,不是我踩你肩,就是你扯我衣裳,相互掣肘着,福谦也急驱着马往坡上赶,但一来坡陡土松,二来马上还骑了个人,几次马走到半坡,因土体承受不住,又都溜了下来。

而此刻的福谦却根本不敢下马来,他自知自己一个贵官,爬坡如何争的过这些丘八,人在逃命时谁管你是谁。

他在马上还有一线生机,一下马便则必死无疑了,眼见马匹爬不上去,只有从壕沟左右两边冲出去,才有生机,福谦于是提刀大叫一声道:“想活命的,跟我冲!”

真有三四十个兵丁跟着他往左边冲去,壕沟左右太平军都死命的去戳砍爬坡的清军,军士之间难免有缝隙,一时不防,被福谦领人冲过去了三四层太平军混杂的队伍,其间福谦自己的手下也被太平军挡截了二十几人。

太平军反应过来,忙引大队去堵,又被福谦手下剩下的二十几兵丁接刃挡下,福谦本人却驱马从交战的坡边穿了过去,将最后听他命令的二十来个兵丁全部扔下,为自己挡了刀子。

此时求活要紧,管他什么道德,眼见求活有路,福谦只觉得勇力倍增,不断大喊抡着马刀,想从太平军左翼的这最后的部分处,冲杀开一条路来。

如今眼前最后的这七八个太平军成了他最后的障碍,而他只要跃过去,很有可能他就活了!

夏诚在冲下来的时候就多了个心眼,避开清军人数最多、抵抗最激烈的中间,跑到太平军人数多,清军人数最少的左翼,又落在众人之后打酱油。

虽说刀剑无眼,可眼前众多太平军只要没死绝,他也就可以安全的躲在他们后面活下去。

直至眼前的太平军纷纷闪开,跃出一个清军将官骑着大马,直舞着马刀往自己头上砍来。

那一刻,夏诚觉得一切都很静,但一切又飞快,眼睛里反映出越来越大的马刀,几乎一瞬之间,夏诚也不知道怎么呢?他的后腿不由自主的猛向后一张,身体一下斜绷成一张拉的紧紧的弓,口里疯了似的大喊一声:“去死吧!”

似疯癫又似狂魔,凭着充满恐惧的勇气,拼净全身的力气将死捏着手里的竹枪向上猛刺了上去。

“咔嚓!”一股凉意从自己的头皮擦过,紧接着一股子巨力从竹枪上传来,夏诚直接被撞飞了三四米开外,手里的竹枪的枪头的上半截子,也都不见了。

是他自己个子小救来了他的命,那匹马跑了半截子路后,慢慢停了下,福谦从上面“啪”的一声掉下来,一只沾血的枪尖从他的背上透了出来,人一时还未死透,勉强伸着手往前爬。

这时坡边涌来好几个太平军,一个衣裳好一点的太平军老者,扯起福谦的辫子,对着福谦脖颈“嚓”就是一刀,“噗!”血喷流了半地。那太平老军提了人头,直接一丢,对着夏诚道:“小子,接着,这是你的功劳。”

夏诚下意识去接,直到看着飞舞的、意识到的血红色人头,忙又吓到“啊”的一声,直退开两三步远,人头咕噜噜滚在地上,上面一双不甘的眼神睁的老大,一帮人哈哈大笑起来,老军笑道:“如果你不接拿,这清军大官的脑袋要是被别人拿了去,我可不管。”

“对,要当官,要当大官才能不被别人像蚂蚁一样驱使在这战场上,我不能当个任由人驱使的小兵,这次是个子小救了自己,那下次呢!只有当官,才能更好的活下去,只有当官,才能改变一切。”

他的一个内心深处的声音,在深层次充满诱惑的告诉夏诚道,夏诚口里喃喃道:“对,你说的对,我要当官,我要当官…”

但看着血淋淋的人头,夏诚实在不敢上手去拿,左右忙顾,见一旁地上有根死去的清兵掉的长矛,忙用手一拿,用枪尖小心刺挑着福谦的发辫上的发缝,将其挑了起来。

“马我骑走了,小伙子不错!”那太平老军翻身上马,转拨马头对夏诚赞道,“小子你记住了,我叫曾天养,吁!驾、驾,”说罢,领着他一帮人往壕沟下方出口赶去了。

夏诚木木呆呆的目送着这位历史上著名人物的骑马离开。

到此时,清军在坑底被太平军杀死了有三百多人,但还是有一百多爬出了壕沟,太平军忙攀爬上濠坡急追,随众人爬上坡的夏诚也大叫:“杀呀、杀呀!”

枪尖被猛烈的摇晃,滴血的人头甩起来的血滴飞溅到夏诚的脸上,夏诚丝毫不觉,仍一个劲的大喊:“杀呀、杀呀!”此刻的夏诚被战场的厮杀已经多少弄得有些神经质。

无数人争先恐后的往前疾跑着,为了杀人或不被人杀。

“咚咚咚咚,、咚咚咚…”

远处忽传来一阵军鼓响,接着传来潮水般的喊杀声,一成片清蓝色的浪潮向这边涌来,“清”白色清底角旗和高高打起的“向”字大旗不断的由小变大,迎风飘扬着,

—向荣的大军杀到了。

溃兵穿过向荣最前列的军阵,太平军追上去的时候,只听见一片似炒豆声的爆响,最前列的清军手上的火绳枪口,喷射出一朵朵的刺眼火花,冲在最前面的太平军相继倒枕,如同在天地间一出巨大的、以悲剧出演的舞台剧。

夏诚则目瞪口呆着看着这清军超乎想象的战斗力。

第十一章 胜负转瞬

太平军追击溃兵,不料一阵爆响后,前面的太平军死伤一片。却是向荣在军阵的最前面排了一长列宽松的清军火铳手,在溃兵穿过后,就是一轮火枪齐射,追击的太平军被打倒不少,死伤颇多。

火枪响过之后,清军前阵开始向后退却,太平军前面的一个将领见状大叫:“他们药打完了,枪里现在没火药,打不了了,弟兄们、快点跟我杀!”

太平军纷纷跟上杀前!

然而冲到一半,又是一片“炒豆声”,太平军接连死伤倒毙,那个冲在最前的将领也被打死了。

只见向荣在第一列火铳手身后十步开外,还布置了第二列火铳手,第一列火铳手打完后,直接往后退却,以诱敌乘机来杀,待退过第二列后,第二列再齐开火,在第二列后的五步外,向荣还布着第三列火铳手。

根据以往,若是前两列火枪直接打退敌人的攻势,令敌人陷入混乱、不敢上前后,第三列火铳手便会冲到第二列附近处,再开一轮,使之敌人再次大片杀伤。

紧接着第三列身后,排着手持长枪和大刀等冷兵器的大队清军冲杀上前,直接用冷兵器搏斗,在敌方死伤许多、又处于混乱之中的状态下,很容易将敌方杀的溃败而取得大胜。

若第二列还未将敌人的攻势打垮,便如第一列般直接诱敌后退至第三列火铳处,在敌军追来时,第三列如第二列一样,再次杀伤大量敌军。

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枪击后,再勇敢的人也会心生迟疑,疑心后面还有一系列的火铳在等待,敌军一迟疑加之前部被大量杀伤,作战意志一定会动摇,与此同时持冷兵器的清军迅速压上,敌军多是崩溃大散,向荣凭借此招屡屡战胜诸多起义军!

太平军在第二列打完后继续向前冲锋,已不如第一列果敢。很快第三列枪响起,果然这一列打完后,太平军的攻势力减,很多太平军战士都站在原地,大喊着杀声却都不敢冲往前,恐有“第四列”“第五列”的火铳手。

这种连敌人接触不到就被打死半路的感觉,实在相当的恐惧,向荣在本阵拿铜质望远筒看完后,颇有遗憾的笑叹道:“可惜来得急,没带火炮!”

站在冲锋的人堆里的夏诚则半张着口,“这是清军吗?”眼前的景象已经摧毁了他有关清末的历史观,眼前的清军怎么给了他像蒙上了一层黄皮肤的外国洋枪兵的感觉。

但大量拿大刀长矛的清军,根本不给他以思考的时间,纷纷冲杀上来,果然太平军的前部已经出现了局部的崩溃,好几个地方的太平军一打就溃散而开。

几个明显衣甲齐全、头包黄布的将领式的太平军将士见状,纷纷高声大喊:“不许退,天父留眼,进者生,退者死!”“天父天兄护佑,斩邪留正!”

“天兄助力,助我杀妖!”“生坐小天堂,死升大天堂!”

“生死何足惧,跟我冲上去杀狗官!”带头个个冲了上来,宗教徒式的狂热立时影响到了一大批心里十分坚信拜上帝教的死忠、由贫苦农民组成的太平军民,人人在怀着“生坐小天堂,死升大天堂!”的狂热信念,生不畏死的又冲杀上来。

清朝两百年后,它的绿营兵久不经训练,官职父死子替,已经腐败到了极点,打打顺风仗还可以,一遇到拼命的苦战、血战则纷纷溃逃,向荣的绿营兵还算不错了,但此时也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无数的绿营清兵眼神急带畏惧的看着这些口里高唱着类似妖魔鬼怪式的咒语经文(洪编的上帝的赞美诗经)、拿自己不当人命,上来冲杀的“疯子!”,惊恐之下纷纷开始后退,很多人甚至开始转身后退溃逃。

向荣脸上笑容还未消逝,此时眼神却直勾勾的,一股惊人的力量由眼前直压向了他的内心神经,他口里已经急叫道:“火铳,快,鸟铳手快排列一排,快排列!”

妄图用鸟铳再一次打退太平军的攻势,救下已经溃逃下来的溃卒,稍待整军后再次反冲杀。

“呜呜!”一声号角从向荣的左侧响起,向荣急转头一看,“杀呀!”他军阵不远的左后侧的那片小树林中,此刻又涌杀出无数的太平军,个个持枪带矛的喊杀而来,树林边缘的中央处露出一杆大旗,上书“太平真主”,下面站着三四个身穿红袍,头包风帽、衣着高贵的几个人,向荣眼神一凛,急转回头,大叫道:“快撤!鸣金收兵,快撤!”

这仗没法打了,向荣心知要败了,谁能想到太平军给自己准备了两层埋伏,只有乘着后面的太平军此时还没来得及堵住退路时,赶快退出去才有生机,不然一定完蛋!他心里其实还有另一层的犹豫,几里外的瑶勇到现在还没赶来,但如果其要全力赶来,到此地只在旦夕之间,只要他顶住太平军一时不溃,到时胜负必然易手。

但他现在不能冒这个险,他向荣数十年的战场生涯告诉他,但凡战场上没有出现的力量,一定不能算作可以进攻的筹码,不然很容易会将战士连同他自己带入死地!

“火铳掩护!”向荣说罢撤退命令后,急抽自己的马匹一鞭,用力一夹胯下骏马的马腹,直冲来路急驰而去,清军纷纷意识到中计了,太平军在这儿准备了两层埋伏,一路设伏打头,一路埋伏断尾,看样子是想把他们来个一锅夹,到此时败局已定。

清军打仗不行,跑起来个顶个倒像是发了疯一般,夏诚兴奋的大叫着追杀了上去,“啪、啪啪”,在这个不祥的声音下,追在最前面的太平军又被打倒一片,清军原先交战时退到最后的火铳兵们此时已装好了火药,又排成了相隔十数步三排。

待溃兵狂退差不多后,第一列开枪射击,中枪的也有不少溃兵、被追杀的清军,第一列打完后又退至第二列后方,直追大队人马而去。

而第二列又开枪,但此次打中的太平军没多少,一来人心里都有了防备,二来打胜了,没人在愿意平白牺牲性命,故而大多射程之外叫喊追杀,三列火铳放完后,太平军急冲追杀,除了被清军身后的太平军所截的一部分清军外,大部清军已经跑远了。

此战清军战死人数超过五百之数,先是在沟底打死打伤三百余,双方冷兵器交战被杀的大溃,又死一百余,最后逃跑时,被树林里冲杀出来的太平军拦住截杀有一百多,太平军死伤两百余,多是冲锋时被火枪打死打伤了的。

这一仗打完之后,夏诚的那个疑问也有了一点的答案,眼前的清军虽精火器但惧白刃。

他不知道的是鸦片战争及后面十九世纪末的几次列强侵略中国的战争,我国与他们交战的双方武器差距固然有重要的因素,但很多次战争中,清军的战败不是直接由火器打垮的,后世很多侵华战争中的列强军官的日记里,对清军详细的描述是两军交战时,清军排列对射时侯,很是勇敢,其虽杂乱但不退,到英军习惯放完三枪,端着刺刀冲上去肉搏的时候,占其军队60%的拿大刀长矛的清军冷兵器部队,往往被其列强的刺刀冲锋杀的大溃而逃。

夏诚不由得想起了甲午战争,那时的清朝经过洋务运动后,清军的军械仅次于德军,有不少部队还装备了五发匣的拉栓式连发步枪。

而日军装备着只能打一枪就要手动装一发子弹的春田式,每个人的子弹只有有限的十五发,许多日本低级军官都认为与对面清军交战有去无回,并且清军还是最早将机关枪的始祖“赛电枪”以装备部队的军队。

可在朝鲜路战的战场上,清军一路被打的丢盔卸甲的逃回中国,日军一面接收清军遗留的装备,跟着一路打进中国本土,夏诚当年看着这些历史介绍的时候,曾经义愤填膺,骂过是猪打也不会这么惨,现在他见到这些还是清军精锐们的表现他知道了,这样的军队如果在中国还算是精锐的话,那么中国的大门也就意味着随时都会让列强来踢开践踏。

“天革满命,当此一击!”夏诚不由想起了自己未穿越前时,看的一本明末清初的小说里,里面主人公发布的讨清檄文里,结尾的最后一句。

他看着眼前尸横四野的战场,想到了这场日后掀起万千波浪汹涌起卷的、波澜壮阔的农民起义风暴,也不由得轻声念出声来:

“天革满命,当此一击!”

第十二章 叹息长喻

向荣赶马逃了许久,自己的帅旗也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见太平军并未追上来,于是缓缓停下,开始收拢溃兵。

收拢了许久,仔细数次亲点人数,兵丁人数都不足一千四五之数,向荣心下悲然,骑在马上低着头走,一众败军默默地跟着低头不语。

天色已经接近寒春时节的傍晚,为这默默前行的一行人的败仗添上了无尽的悲凉气氛。

“驾、驾驾!”

前方路途这时远远急驰奔来一骑,向荣拨停马头,手搭凉棚仔细一看,却是他向前拍去沟通催赶瑶勇的令官,想到瑶勇的迟迟不来,令他大败至此,向荣一想起来就气的牙痒痒,还未待来人停稳马,向荣赶马上前就是一鞭。

“瑶勇呢!你他娘传的什么令?人呢!”

那令官连忙滚下马来,下跪颤声言道:

“求大帅明鉴!贼军先前夜里已偷运一部兵力,趁夜色悄悄绕过了我军前方哨台,并于夜间藏匿在我瑶勇马鹿岭大营下游的金瓠村。我军出发后,马鹿岭上瑶营中的瑶勇也近乎尽数而出,原先驻扎马鹿岭的李、周二位总兵又先后奉大帅令移了营地,进驻佛子一带,瑶勇大营用以守营勇丁不足一百之数,因而被其从金瓠乘机偷袭杀入瑶营,强占了营盘。”

听到这儿向荣眉头稍紧,那人继续道:

“贼人占了瑶营后,又向我上方的鱼鳞塘大营杀去!瑶勇于半路得知己方营寨被夺,都纷纷退回去复夺其寨去了,小人也是急赶了许久,才追上他们问明情况,实在与小人无关,望大帅明查!”

瑶勇不是朝廷的正规军,这只是官兵在兵力不足时,为了补充与敌交战的兵力,由当地官府临时征发当地的许多由瑶族壮年男丁组成的团练式的民间武装。

理论只受李星沅等的父母官的上下管辖,向荣只有调协之权,这还是李星沅在柳州督办军务后勤,不在前线,故而让他协管,但说到底不归他管辖。

这口气有气没处撒,向荣听完叹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了些,此刻他骑在马上,虽说心里并不担心鱼鳞塘大营的安危,但隐隐约约还是有些担忧,复驱马上前走行,同时也让那人起来,引军走到半路,向荣忽叹一句道:

“不意长毛贼狡诈如斯!此战何日可平矣?”

“驾!”不待众人回答,向荣便用力急抽了一下自己的马背,马匹吃痛之下,加速向前狂奔而去。

左右将官闻叹言脸上皆或有惭愧、不甘及愤怒的众多表情,也都急催着战马,向朝着向荣急追赶上。

夏诚此时远远的看着战场那边树林处太平军中少有的几员穿戴红袍风帽的所谓的贵者—洪、杨、冯、韦、石等,几人正指着战场说着什么,中间的那人不住的点头,估计是洪秀全,可惜模样看不清晰,夏诚正欲再细看,那几人好像已经谈论完了,被几个衣甲齐全的侍卫护卫着离开了那儿。

随着战场的打扫收拾,一个三十二三岁的中年汉子拿笔、册子出现在山坡上,不停的用笔记录着什么,旁边还有两个年轻的文人式的帮手,众人纷纷围了上去,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首级或兵械旗帜,夏诚则用枪尖挑着人头随人来此记功。

“这是妖军的大头目!”抡到夏诚时,夏诚只怕那人只当一般的清军首级记账了事,忙加了一句,那人“哦”了一声,看了看未满十五岁的夏诚,感到很惊奇,于是故意对年纪看上去很小的夏诚戏谑道:“是吗?那么你有何为证呢!”

夏诚忙解下系在腰间的马刀,拿在手里,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块铜质的腰牌,先抽开马刀,只见马刀的刀刃锷上部分刻有“福谦”二字,又指着铜牌上“广西五品游击,将军福谦,违制死罪”几个字。

“你看,”

那人很惊奇的看着夏诚,“你识字?”夏诚点了点头,那人像是不信,又像是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道:“不简单、不简单!小小年纪就能击毙妖酋,又事后做事细密,知道要拿马刀腰牌为凭证,日后前途不可知啊!小伙子。”

那人为夏诚在功劳簿上记了个“击毙广西妖将游击福谦,上上功,”腰牌和马刀仍叫夏诚拿回去,作日后凭证,而后对夏诚轻声道:“你可以走了,下一个。”

夏诚却急问道:“不赏我个官,赏我点什么吗?”

那人一下被逗乐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道:“一切功劳封赏,全要经由中军主将、左辅正军师、四天兄杨主将过目后,才能有所封赏!我却不能自相许与你,放心吧,杨主将赏罚分明,不会少你什么的!”

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夏诚得了保证,心里还是有些不着底,但也只好退了出来。

“夏仔过来!”刘老二此时手上也提着一颗人头招手说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年纪小小,却也是一条好汉哪!等着我。”

刘老二走近记功簿前,对刚才那中年人到:“是个哨官,”说着还掏出了一块木牌,放在手里,那人还看了一下,随后交还记上了,一切完结后,刘老二与夏诚随记过功的众人来到一处刚挖开的大坑旁边。

只见大坑里边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二人将人头一抛,里边福谦的首级的眼睛却还未闭上,仍睁着,包括许多的首级都半睁不睁着眼,夏诚脸色苍白,浑身都有些发软,心中欲吐,用力强忍着。

刘老二这时却拍了拍夏诚的头,“小伙子,你比我年轻的时候强太多!不要想其他的,人命就是这样的。”

说到最后一句,刘老二的语气稍微有点变,夏诚看见刘老二的眼睛里隐隐闪着一丝的泪花,不知道眼前此景,勾动着他又想起了一起的什么人或什么事!

战场上尸体左右错杂,太平军一面的一个个裹缠白布,不备棺椁,深挖掩埋了事。

中国几千年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太平军大胜,收拾完战场,夏诚他们一行人晚上回到磨盘村驻地,夏诚放下长矛,靠在草卷上,将自己缴获来的马刀不停的观赏擦拭着,刘老二经过时拿起看了一眼,左右翻看道:“刀不错,又轻又快,夏仔,你的运道不错啊。”末了还给了夏诚。

自古马上交战,讲究软弓强箭,快马轻刀,仗马速杀人,因此马刀一般又轻又利,夏诚见刘老二很喜欢,一来刘老二是自己的上司,打仗如果被他照顾一二,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二来想到上午时分众人都自顾自抢粥吃,唯独他拿了一筒粥给自己,令当时夏诚十分感动。

“营头,你喜欢就拿去吧!”说着将马刀递给刘老二,刘老二哈哈笑道:“小子,你真懂眼色!”

“哼,马屁精!”嘟囔了一句,周彪伍拿着破布仔细擦拭着自己那把抢来清军的一杆崭新火绳枪。

这一仗使刘老二手下的这十几个兵丁一下伤亡了四个,一个刘老二先前的天地会老兄弟,三个先前分配来的流民,刘老二拿着马刀虽然很高兴,但一想到那个跟了他已经三年之久、但于今天被火铳打死去的老兄弟,又不免伤感叹出气来。

第十三章 “偷袭”与战事爆发

夜间夏诚这一营十几个人被分在村里相邻的两间房子睡着,磨盘村十之七八举家加入了摆上帝教,剩下十之二三则全都为了避开清、太平军之间的战祸,以及对太平军的恐惧纷纷逃亡了。因此留下不少的空房,由不少进驻的太平军居住。

夜半时分,众人厮杀了一天,此刻也都安然入睡多时,好几个人扯着呼,伴着野外静静的虫鸣,与安静下明显轻风细刮枝草的声音,天地之间显得很平和。

“铛!铛铛!铛铛铛铛!”

刺耳的锣声警报骤然响起,伴随着窗外的喧哗,刘老二一把跃起,光着膀子抄起枕边的马刀,接连两脚踹醒身边两旁睡觉的两人,就当先一人提刀先冲了出去。

“清军偷营了,清军…”几个被踢吵醒来的当即急的大叫,所有人睡意全无,被吵醒后当即火烧火燎的,个个心急如焚的忙翻起身在黑暗里找衣摸裤,四下摸索刀枪。

夏诚在黑暗里急摸来自己那双长毡靴,可鞋口较高,黑暗里看不清,夏诚手急使不上力,一时穿不上,急的脸上直冒汗,口里大骂:“她妈的!…”

房门外只见火把乱闪,人影来来回回,周彪伍光着脊背、手里拿着他的那杆火绳枪,从隔壁屋跑到门边大叫:“怎么回事、刘营头呢?”

但村外的叫喊声已经缓和了下来,不多久,刘老二光着上半声从门外提刀回来了,众人正提裤或正穿衣,多少刀枪在手急问:“清妖打退了吗?”

刘老二“嗨!”的长叹一声,言道:“是咱们自己人,白闹腾了一场。”

只听刘老二慢慢介绍说,原来是前军主将萧朝贵的队伍,先前于夜间运动到金瓠,乘清妖出营时,从金瓠乘虚夺了敌人的瑶营,又复去打鱼鳞塘大营,被佛子岭上李能臣派兵杀下,两相交战,清军被杀的大败,又退缩岭上。

但李能臣和周凤岐不断居高临下开炮,太平军攻营时被杀伤很多,无法夺寨,兼出发各营清兵回营救援大营。

于是太平军撤退了下来,村岭上守夜的太平军不明就里,远远见一众人马打着火把而来,以为是清军乘夜来袭,故而敲响了警锣,白闹了一场,众人经这一说,火气上行,大骂了好几声,不久之后睡意回头,又纷纷睡下了。

二月初五,(阳历三月十日,)及误惊的第二天清晨,众人刚穿好,正骂着昨夜的误惊如何使自己没睡好。

先锋官刘世清派的一个衣裳较好的令官就进入院落里来传令道,奉正军师令,全军拔营,牛排岭一线的整个太平军全军尽出,乘胜去攻清军鱼鳞塘大营,夺取东出平南县城之路,令众人迅速收拾出发。

夏诚听到这儿,忽然想到了前几天与刘老二打的赌,前番一直想不通太平军为什么会去打广州,东下是个什么情况的、如今一下都明朗了起来,应该是没攻过去,这一仗没打赢,才迫使洪秀全、杨秀清他们不得不西进转进到武宣东乡一带。

想到这儿,夏诚忽然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我就说吗!历史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改变。”

心里吐槽不提。

出了村,就见他们的先锋官刘世清正在那儿骑马等着他们,待自己手下众人聚齐,刘世清将马鞭一甩,道:“出发!”近三百人随之下山岭小路。

待下山途中,只见无数大小股太平军从牛头岭四面八方而来,拥向山岭下方,纷纷汇集成一条长流,前锋已经越过甲州桥,向着佛子岭方向移去,一路上旗帜连绵不绝。

鱼鳞塘大营中,向荣此刻正坐在虎皮大椅上,低头一手掌心护额,一边听着营官给他报告的各处损失,

“前日屈甲州附近一战,归营清点,我出战官兵战死失踪军士共563人,归营轻重伤者28人,将领广西游击福谦将军战死,哨官左佑举,成可长,寿之才陷阵亦没,哨官以下将弁战死十三人。瑶勇…”

那营伍官见向荣气色不好,不敢再念,向荣挥了一下手,“再念!”低沉的声音里充满了烦躁。

“瑶勇大营遭偷袭后失手又复夺回,战死53人,伤33人,失踪2人,佛子岭处云南李总兵行文道:前番派人与贼下山交战,战死71人,失踪3人,云南武举李祥麟领兵出营作战,被敌长矛刺中其背,回营不治身亡,贵州周总兵行文道:因守山岭要地,谨记大帅教诲,故未派人下山,故无伤亡。”

向荣听完后无力的挥了挥手,挥退了那名营官,抬头看了看下面左右坐若寒蝉的将官们,忽苦笑不得道:“云南总兵派兵为何派一武举下山领兵,你们可知否?”

众将低头不言,“说来也也可笑,我引军回营时,专门上山查看了佛子岭上防务及营盘,李能臣道:他见贼势攻大营甚急,我又不在营中,恐敌破营,特派了四百人下山增援,临下山时,他手下将弁竟无一人敢领兵下山去,皆畏贼势,被他再三威逼,只有无功名官职的云南武举李祥麟愿领兵下山,以搏求夺取功名!”

向荣看着众人苦笑感叹道:“将官畏死如斯,何谈平贼,国朝从此多事矣!”

说完摇了摇头,“此战我从湖南带来的两千镇筸兵折损三分之一,哨官左佑举也战死了,此人跟随我两年之久,平贼作战多有见地,唉!我原以为他与福谦一道,定能保其无秧,不意福谦如此一意孤行,令我颇为感伤啊!唉,这仗…!”

下面的将官俱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做起了泥塑木雕的“菩萨”起来。

“紧急军情!紧急军情!”营帐外传来马蹄声,紧接着,门口传来阻拦之声,“紧急军情,须速禀报大帅!”

“让人进来,”向荣帐内闻声传令,将官们也都扭头看向门口。

“紧急军情!”背上背一“斥”字令旗的一个小兵冲进大帐,跪在大帐中央,跪禀道:

“报,贼匪尽起大军来犯,旗帜林立,现已兵分三路,奔我鱼鳞塘大营而来,此系我军斥候与十里外亲眼所见,觉不有错!”

向荣猛一下站起身来。

第十四章 活在“梦”中

北京紫禁皇城墙角处的军机处,一干军机大臣正紧急谋划着全国各处起义浪潮的镇压平息工作,不时有人因为兵马钱粮问题就发布兵部火票催促户部、吏部。

赛尚阿正坐在正堂上看着一份军事奏报,眼色颇为严肃,但不时敲击桌案的手指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看来有好事情啊!”一个声音从桌边响起,赛尚阿抬头一看,原来是肃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呦,肃大人,稀客呀,来人,看茶!”赛尚阿客套完,命令侍从道。

肃顺喝了一口奉上的茶,又追问道:“赛大人高兴的事可否让在下也跟着高兴呢!”

赛尚阿向皇宫抱了抱拳,笑道:“蒙天子洪福,广西匪事终于要告一段落了,可以好好缓解国库里紧张的库银了,这匪事终没酿起来,”

肃顺眼神一亮,“哦,邪教平了!怎么没半点风声啊?”

“不,邪教叛匪还没有消灭掉,”

“哪?”肃顺眼神迟疑道,

“不过也快了,你看,”赛尚阿拿过一天前传来的奏折,递给肃顺。

肃顺接手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老花眼镜戴上,他算是满人里有真才实干的,与一般靠吃祖上留下的老本的满人不同,年轻的时候就着灯盏读书熬坏了眼睛。

“向提督施锁战之法,于平南鱼鳞塘要道立寨,又调滇、黔之兵拔营佛子岗,断思旺墟贼粮道。贼本口粮将绝,经佛子一梗,不足食者多有逃亡,…”

看了落款,是新任广西巡抚周天爵的上奏,“还是要小心为好,”肃顺拨下眼镜,装起来道。

“原湖南提督向荣是军中老将了,应无差池,”赛尚阿倒是很放心。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唉,多事之秋啊!”肃顺说道最后点头叹道,

但广西距北京数千里之遥,他们根本没想到广西的局势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向荣连夜发上的有兵败请罪文书此时才刚过湖南边境。

北边的大臣们还正庆幸广西的战局,南疆的将帅此刻却惊愕异常。

听到太平军集中兵力分为三路向着清军大营攻来,向荣猛一下站起身,手指着连忙道:“再探!看清楚了,一定要探清贼兵们前进的方向!”

斥候抱拳得令而去,下面的将官却一下子乱了起来,各自私下相互多言,乱纷纷的。

“慌什么?尔等身为将官,大敌当前,如此慌乱,成何体统!”

向荣一见下面众人一幅吓破胆的样子,眉头皱成老大一团,大声呵斥道,左右将领吃骂,这才安静了下来,不敢多言。

“报!”不多时,探马再次冲进大帐跪禀道:“贼军兵分三路,各自前进,现已停止进兵,于各处开始就地扎营,一路驻扎马鹿岭,一路进扎金瓠村附近,一路扎营佛子岭下端不远处的油麻岭,各处人数不详。”

“下去领赏吧!”

“谢大帅,”探马起立抱拳面对退下,打发了探马,向荣连转过身去看背后椅子后面架地的屏风上的行军地形图,手摸在上面看了许久,众将也不敢打扰,虽不敢言,但相互多用眼色交流,各相流露出惶恐之情。

许久之后,向荣回过头来,脸色却已经好看了许多,看着不安的将官们鼓励道:

“发贼是想乘我军大败之机,来攻夺我中军大营,以取东出平南县城,南下广东的道路,哼,我向荣兵战二十余年,岂会如他的意,此次据寨而守,定要叫他死个人仰马翻。传我的帅令,”

一旁书记官忙上前笔录。

“令李能臣、周凤岐二人将岭上火炮尽数调派到岭东一侧,炮口皆朝大营附近空地。”

“大帅,”一名将官闻言站起,上前进言劝告道:

“大炮尽调东岭一侧,倘若万一驻扎于佛子岭下侧油麻岭的发贼,于岭西直攻佛子岭,无大炮射杀,恐佛子岭不保啊!”

向荣冷笑一声,“若如此,我却无忧矣!”

“大人?”

“你看,”向荣说着转身指着背后地图道:“油麻岭位处佛子岭偏左侧下不远处,此贼之退路也,他于此布兵,无非怕我佛子岭之军于彼攻营时,派兵占住此地,到时他若攻营不下,前有我中军大营,中有佛子岭李、周总兵二人的黔、滇之军,油麻岭如有我军驻守,贼酋只能坐守一处,空取败亡了!”

这一番话稍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众将纷纷说是,向荣见军心稍定,又道:“此处故万不敢与我为敌,且佛子岭有兵营三座,黔兵一千余人,滇兵一千余,我中军先前调拨的一千人,又据岭而守,贼安一时可破?若来攻杀,我后攻夺之,”说着手掌一扫油麻岭,“贼可擒矣!”

向荣不再看众将脸色,继续道:“可惜岭上防守有余,出击不足,若再有精兵三千,再由一员能将统之,领军先发制人,攻占油麻岭,一举击断贼军退路,此战必平灭贼!”

说到这儿,向荣表情重重一叹,很是惋惜。

“大人,我军大营能守住吗?”一名将领胆怯的问,向荣看了他一眼,眼神一紧,忽满脸无忧道:

“诸位放心,只需听本帅将令,有本帅在此,营必不破,且先前马鹿岭的瑶勇大营,虽克复,但因李、周二营移营佛子,我中军大营守要道不动,马鹿当地只此一营,孤悬其外,十分不妥便,因而昨天下午其复营后,我便命瑶勇弃守其营,皆归中军大寨,故而大营如今有六千之众,非常贼可窥视之”

向荣顿一顿后,见众人茫然不知所措,又道:

“且看他兵分三路,油麻岭一路已然不能动,金匏位处油麻岭与马鹿岭中间偏下处,故此处为贼之缓兵,若我军攻油麻,其必救油麻岭,以保后路不失,若马鹿岭之发匪来攻我失利,其处必缓马鹿岭之匪以不溃,接应二处,它也不能动,能动者无非马鹿岭一处尔!”

说到这儿向荣面有得意之色,“且匪分三部,力量已薄,又以一部攻我,我集营中岭上火炮众多,又兵多药足,粮草齐备,安惧他来,此战天赐之功,不可失之,诸将需奋力杀贼,努力夺功!封妻荫子,功名富贵,却只在今朝!”

众人被向荣这番一说,心里一下又热了起来,失败的阴影暂时消失,向荣看着众人热切的神色,有些悬着的心也一下子放下了不少。

他最怕的是人人怯守,他敢说当听到太平军打来的时候,这里头的不少人必有弃营逃走的念头和打算,而这些兵将来自全国各省各地,都有自己的一套,若都怀有其他心思,那这守营之事必定危矣!看着众人的表情,如今倒看暂应无忧了。

二月初五夜,(阳历3月7日),马鹿岭上旧瑶勇大营里,此刻布满了太平军士,而不远处的黔、滇两座被清军废弃的军营里,也住满了太平军,刘老二一营十几个人,被分配在同一座军帐里。

十几个人此时正躺在各自稻草铺就的床上,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想着明天的战事,想着各自的命运,自己以后的前途。

战事的临近,令诸人都很沉默,夏诚看着刘老二不停的擦拭着自己送的马刀,忽想起了以后,“这一仗打完了,那下一仗呢?”

想到这儿,夏诚心里道:“不成,我现在得让这帮人认识到我的厉害,听从我的话,认定我有本事,这样才能驱使这些人来保护我的性命,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能够最大程度的活下来,”

联想到他自己先前想明白的谜团,他决心要利用这次机会,他不觉得自己想的差,乱世之中求活方为根本,他现在得表现的神异一把,令其他人刮目相看,认识到他“未卜先知”的能力。

“刘营头,还记得我们之前打的赌吗?”

刘老二没想到夏诚突然问他这句话,有些失笑道:“怎么?还不服气!还认为我们会往西走?等明天打破了眼前的清妖的这座大营,到时东下,我看你这仔到时说什么!”

说着满脸笑意的用指头遥点了点夏诚,充满着战友之间善意的嘲弄,夏诚的脸上很平静,口里缓声道:“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众人的心神为之一动!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我辞职了,老是三两天才发一章节,你们看着不爽,我写的不爽,我痛定思痛,决心与其一心二用,不如一心一用,再次感谢你们大家的阅读,给了我无穷的写书动力!再次感谢你们大家的阅读,我会在日后的时间里加紧写作,谢谢你们大家!

第十五章 各向互视

梦中之事多少带着点预言的意味,从古到今,商王武丁为了重振商朝江山基业,在神权至高的商代,巧妙地结合梦的神秘与预言,任用了身为奴隶的傅说(读yue)为相,使商国重兴。

到以后的现代,梦依旧有许多的神异性和复杂性,它们确实有的时候能够给人以警示与预言。

尤其亲人的离去时,往往有先的预兆,到夏诚离开那个时代的时候,科学依旧不能够做出合理的解释,至于古人,更是对梦的警示充满了敬畏。

因此,整个营帐里的人此刻都来了兴趣,同时也都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敬畏,刚才也大概听清了刘、夏两人有关东下与西进之争的赌。

“夏仔,你做的是什么梦?”于贵当先凑近问道,他跟刘老二是换帖的拜义弟兄,在来投拜上帝教的十几个天地会中分量十足,仅次于刘老二。

夏诚坐直身体,像叙事一样轻声道:“我梦到了我们在战场上,四下血肉横飞,炮声不绝,太平军众弟兄相互乱成一团,这时有人叫我上去冲杀,我正要冲上去攻营,忽有一个白胡子老者拉住了我,不让我上前。”

众人渐渐听着围了上来,

“那人把我的胳膊拉得很死,然后用手一指西边,连说了两次,‘东有一乡,天下为王’!”

“然后呢?”于贵紧问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鬼神之说,飘渺无迹又深入人心,神异神秘又不可预测。

“然后我就被锣声吵醒了!”夏诚故一脸轻松道,众人心下一空,像少了半截似的,意尤不足,纷纷摇头说不信,各自躺回铺,但在各自的心里此时已经有了异样。

刘老二一脸半信半不信的怀疑表情,忽缓声道:“我们现在都信皇上帝了,以后还是不要说这些话的好,大家都是一营的弟兄,也都最好别出去乱说!”

众人都很沉默,周彪伍却很在意,于是故意追问道:“你怎么不认为是我们打到东边呢!不是说什么‘东有一乡’什么的吗?”

夏诚躺下枕着臂膀说:“据我所知,西边武宣县有一个地方叫‘东乡’。”

周彪伍与众人一时无语,皆沉默中,这种鬼神梦境传奇散播在众人之间,气氛很压抑又空洞。

周彪伍心下对刘老二的早不服气的劲此刻又上来了,但他现在毕竟是刘老二的手下,跟刘老二此时不宜闹翻,故而对跟刘老二较亲近的小破孩夏诚,也很不服气,心里认定了这货是个马匹精。

见众人都被夏诚的“鬼话”吓住了,于是不服道:“那天下为王是什么意思?不会又有个天王寺、天王庙什么的吧?”

夏诚笑着回了一句,道:“我也不清楚,谁知道呢?”

“睡吧睡吧!”于贵见气氛不对,忙插口道:“早睡早起,明天还要打仗呢!”

众人听完刚才的对话,反而都没了睡意,想着夏诚的话,想着明天的战事,各自躺着,静静听着帐外的呼呼风声,……

第二天清晨,清军营盘栏栅处刀枪林立,一排排鸟铳手站立其后。向荣连夜派人在木栅上挖出一个个炮眼,横向每隔十五步,便放火炮一门。而向荣自打黎明时分起,就站在营栅边沿高处,细用望远筒看着远处太平军的营盘。

“报,禀大帅,贼营出动了,”一个斥候跪报,“再探!”“是,”

“报大帅,佛子岭周、李二位总兵已尽数将岭上大小火炮三十七门安置于东岭一侧,只待大帅军令。”

“好!”向荣摆手道:“告诉周、李二位总兵,小心防守岭上西边,要仔细看我大营号令,只见我营中红旗一举,便立即开炮,此外不放,此战若胜,我记他二人居首功。”

“是,”传令官迅往传令,向荣拉开望远筒再看太平军军阵,正由远处而来,在距离近处相互慢慢分开,缓缓分成了前、中、后的三个千人大阵。

杨秀清此刻也在用望远筒打量着眼前的这座清军大营,只见向荣在他的两翼后方布置了两个大军阵,与大营一处合呈一个“品”字状,大营位处“品”字突出的最上部的“口”字。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座大营不好打,如果先打大营,一但如果不能快速破营,那其左右两翼就会很快的缠上来,将太平军夹死在营前,很容易打成一场烂仗。

又如果先打其清军的侧后一翼,出击的太平军必然经过清军营盘一侧附近,很容易被营内清军引军而出,与另一侧清军抄截侧尾,形成三面夹击的局面,更加不妥。

但如果同时攻击两翼的清军,突出的营盘则很容易将攻击的太平军分割为左右两部,营内清军则完全可以出营与其左右一部,先攻灭一侧太平军,再反身前后夹击另一路太平军。太平军兵力被分开,也会更加的虚弱,因此也非常不妥。

同时三路进攻,不,不能,兵力太分散,必须把手中的这点兵力全铺上去,兵力各个面也依旧太少,不定因素太多,很容易造成全面的溃败,不能这么做。

只有欺清军怯惧近战,先快速打下大营这样才行,退一步来说,就算未打下大营,反而打成了烂仗,只要太平军聚在一处,有一定的兵力基础,近身交战,反而很容易造成怯战清军的局部崩溃,进而冲垮清军全军,也不是不可能!

杨秀清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拍太平军大部冲击清军大营的左右两翼清军,同时派小股太平军佯攻大营,逼迫住向荣,利用清军的怯战,使其不敢出来救援夹击。

但他只在一瞬间就放弃了自己这个想法,这种办法对付一般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胆怯惜命清军将帅还可以,但对这个与自己交过两回手的向荣却不行。

而眼前守的清军大营正是向荣,这个清军妖将,为人颇善火器,两次伏击,均使其逃脱,又在溃败后于尾部布置层层火力,阻绝追兵,因此其部虽败,每场下来大部不失。

杨秀清在心里觉得,这个人以后绝对是他们太平军的劲敌。

“击鼓!”杨秀清用手一挥,他杨秀清今天就要将这股子威胁彻底斩杀在这里,决对不能容他继续再生长下去。

第十六章 且看手段

向荣看着远处太平军的军阵,伴着阵阵的军鼓声,“第一阵动了!”向荣见其军阵最前列推出了四门小炮,领大队往前走,这使他有些皱眉,但他不惧,这还不致于令他方寸大失。

先前他就将大营内的兵丁抽出四千人,分成左右两部,为大营外侧左右两翼,大营内只两千人不到,各营的火铳手全被他留在营内,两翼未破,大营就不失,大营不失,则想攻两翼,就得先挨上一顿枪炮再说。

若全军留再营内,防守时则会空置许多人,白白浪费掉这许多的兵力。

“没想到这长毛贼内也有这般知兵的人!”

向荣看着眼前太平军只出动了一个千人阵,火炮协同的来攻营,有些可惜的说。

“大帅何必如此说,依我看,长毛贼却是头脑发昏,狮子搏兔,尚须全力,区区一个千人阵势,就想夺我大营的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向荣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却是个本地的将领,不是他的旧部,嗤笑了一声“难怪!”回头又去看太平军去了。

那人摸不着头脑,这时向荣的心腹爱将邓绍良却带着一脸笑意盈盈地对刚才发声的将官道:“阁下的官职是靠父荫蒙上的吧!”

那将官脸上带着羞耻和愤怒,死盯着邓绍良。

“但凡交战,未带有七分把握,士卒不可尽催发,此兵家要旨,手有余力,方能保己克人,我军营前,紧邻水塘,空地无多,贼若尽起,其必臃肿且密,四下火炮一发,其死不计数也,我军利胜。”

邓绍良再道:“而贼先发一千人攻我,若能破营,余者必火速杀进,若不能破,反致我左右两翼杀上,贼余两阵,其上前必分抵左右各一翼,其时敌我交错,火炮不可发,敌或进或退,亦可视局而定,大帅固有此叹也!”

那人耻羞难当,向荣从湖南带来的旧部与其他各省援军将领纷纷低声嘲笑,本地将官面上多有不喻之色。

向荣没空管手下的解释与各军各自间的看不起,看着太平军的四门小炮,当先领头推上来,捏望远筒的手不禁紧了紧。

“轰轰轰轰!”四门火炮停下连射过后,炮手们急忙纷纷刷膛重装,但太平军的火药里边似乎硫磺不足,打出的炮弹一个直接打空了,只落在营前刚冒出草的空地上滚动着,另两个砸在木栅上,又都掉了下来,只砸的砸到的木栅处一阵晃动。

(太平军打下南京后也一直被只被这个问题控扰着,硝土和碳都可自制,但硫磺不能,中国天然硫磺矿非常少,大多都是硫铁矿,铁硫分离的技术水平对当代而言,非常的高端与繁琐,太平军没办法,火药里只好减少硫磺的用量,因此,清军的枪械往往比起太平军的枪械也射的远,这也是太平军与加强了火器的后期清军交战屡屡失利的一个重要因素。)

只有一个将木栅砸出了一个脸盆大的大洞,砸死了木栅后面两名手拿火铳的清军,但这令向荣根本不在乎。

“敌人是在诱我放炮,击其炮手,我若一放,敌阵必乘机上来强攻,”向荣心道:“我得中这个计!”

想明一切的向荣,举起右手,高叫:“全营火炮对准贼炮,放炮!”

说着,手便要往下挥,一旁的兵事都典官兴国起急忙一把抱住向荣下挥的右手,激动道:“大帅,万不可如此,此乃贼人诱我火炮烂发,趁其药尽装药之际,抢来攻营啊!大帅明鉴。”

向荣转头冷眼看着那人,语气冷漠道:“我知道,但这自由本帅决定。”

说完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兴国起高叫了声“大人!”但又不得不松开了手。

向荣心里又补充了一句,“为了士气,我也必须得打掉眼前肆意开火的这四门炮,”同时手猛往下一挥。

“轰轰轰……”大营内的四十来门火炮使得大营前冒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烟雾,飞出的火炮弹药直接轰向那二十来个炮手的位置,附近的泥土飞起一片,翻起的土峰直接遮住了四门火炮及炮手的身影。

“杀呀!”不远处的第一阵的太平军迅速大喊着杀声杀来,明显要趁着清军装填火药之机抢攻大营。

于此同时清军大营所有的火炮都被推出了木栅上的炮口,加紧重新装填。

拿着望远筒看着敌军远处被炸翻两门火炮、二十来个炮手被炸身亡只剩下了三四个的向荣转头道:“传令,全军火炮装填好后,听我命令,再行发炮。现在马上点火种!”

说完回头仍看着望远筒。

传下命令后,木栅后各队火铳手的队长忙提着火种罐,小心打开,其手下的火铳手们急忙拿着一根根一会要卡在火铳药龙头里、以点燃火铳火池引药的长长火绳的一端,伸进火种罐内点燃。

眼见的太平军前锋离营寨越来越近,“啪啪啪…”火铳的声音骤然响起,木栅前冒出一片细烟雾,冲近清军营栅四五十米外的太平军接连倒下,死伤数十。

跟上次作战一样,向荣在木栅后将清军鸟铳手直接排成自己拿手的“回环轰击,”

即三排轮射,第一排打完退在最后装药,一排打完再上一排,往复三次,待第三排打完后,第一排已经好了,如此循环往复。

为了防止破营,向荣还在鸟铳手后面排布了一队队刀枪清兵,又在大营中央放了一队马营,哪儿情况危机马上驰援。

木栅前太平军迫近了七八米,第二列又迅速开枪,这次太平军死伤更多,太平军中也有火铳手迅速开枪反击,但比不上木栅后的清军有木栏的缝隙阻挡,打中的很少。

“生坐小天堂,死升…”一个太平军将领正叫喊鼓励着,忽一下倒了下去。

三轮排枪打完,经历过前番战事的太平军忽然各自发命的冲了上来,再次冲近了八九米。

但事与愿违的是枪声很快又响了起来,打倒的更多,“不活了,不活了!”许多太平军发了疯一般,连连高叫着,靠着不要命和伤亡众多的情况,太平军冲到了营寨前。

几个手脚快的太平军开始攀爬营垒,一排排竹梯对着木栅架起,无数人往上冲来。

“大帅,快火速调集左右两翼大军急援中央营垒前栅,一定要缠住贼势,不然不仅大营不保,到时我等亦要为无名之鬼啊,大帅!”

见向荣迟迟不发命令,一个将官直接跪地抱拳哀求道,焦急的话音都变了。

“慌什么?”向荣呵斥一声,转身问道:“红旗呢!准备好了没有?”

一旁的侍令官忙指着三米之外望楼上的传令兵脚下放着的一杆红旗急道:“就在那儿!”

向荣看了一眼营中的一门门火炮已经装填好,各自都已推进栏栅缺口复位,而后盯着营垒前正在不停搭梯冲锋的太平军,将手向前狠狠一砍。

“全军开炮!”

侍令官急忙对着望楼上的传令兵大喊:“大帅有令,全军开炮!”

众将官们也都急的大叫:“快放炮!”

望楼传令兵闻言急拿起一支三角青底上绣火焰令旗,四下卷动摇摆。

“轰!…”如同山崩雷滚,木栅前冒出巨烈的云雾,一瞬间木栅附近所有人的耳朵都多多少少出现了间接性耳鸣,少数几个翻过木栅的太平军放翻几个清军后,又被拥来的清军开枪打死。

木栅外的情况也被云雾遮住,“举红旗!”向荣轻叹了一声,“举红旗!”

“轰轰轰…”西边山岭上也传来巨烈的连响,在空旷的营地上空不停的回响着。

“击鼓!”向荣一刻不停的发号施令,手一指木栅外道:“命令左右二翼极速杀上,迅速击垮贼军。”

一阵风吹过,吹去了火炮发出的云雾,所有人震惊于眼前的景象异久,营前的太平军面对大炮的方向,直接变成一条条血肉模糊的通路,里面尽是残肢断臂。

清军大营的火炮和佛子岭上的火炮形成交叉火力,将营栅前因最后的集团冲锋而聚集一处的太平军,像是用无形的犁头直接犁出了一个个血肉构成的“井”字血网,不仅清军惊悚于眼前的一切。

看着眼前到处被炮弹犁出的血路,以及一门门黝黑冒烟的炮口,很多刚由农民转化的太平军直接心神奔溃了,将刀枪一弃,转身就跑。

左右两路清军此时迅速像两片巨大磨盘一样挤压过来,心神俱裂的太平军出现很大面积的溃逃。

杨秀清则面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作者的话:我一直手机写作,打字比较慢,而且许多的评论我也看不见,不是我高傲的不回什么的,为了能够更好的了解你们对我作品的建议和要求,我创了一个群,只要你加就要,欢迎大家群里留言,让我的作品更精彩!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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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首胜首败

前方出现的大面积溃败,让杨秀清原本因自小一只眼睛受过伤的缘故,其脸色本来就不好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但前方虽然败退着,依旧有小规模的太平军仍然不溃,还在营前与进击的清军殊死混战着。

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人很快就要被无数涌来的清军大队所淹没。

“好机会!”杨秀清猛砸了一下旁边的树,此时若第二阵太平军若冲杀上前,裹合溃退的第一阵,反而乘着清军与其阵落内殊死搏斗的太平军交战绞缠,很容易上去杀入清军人群,与清军成两下混战在一起。

敌人的大炮和火铳到时就成了无用的摆设与废铁,只要杀败与其交战的清军,诸军掺杂在溃卒里,令敌后方火炮无法发挥,进而尾随攻进清军大营也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就去做,杨秀清迅速发令,第二阵军阵在急切的军鼓号令声中,迅速冲了上去。

向荣一直盯着远处的太平军大队的军阵,“鸣金!”

见其第二列的军阵冲杀上来,向荣立时就判断出了杨秀清的企图,下令道:“左右二翼马上快速撤回,全营鸟铳准备。”

交战的清军听闻鸣金声,开始往两翼后撤,与之交战的第一阵未溃了的太平军见状忙赶追了上去,营栅后此时已完成装药的鸟铳手,纷纷将枪管升出栏栅外。

在外侧后撤的清军退过营垒时,被切分为左右两翼,漏出了中间的空白后,营内就是一排鸟铳齐射。

伤损颇多的太平军无力再追,只能各自逃出鸟铳的射程外,待汇合冲杀上来的第二阵列的太平军后,又奔向清军的大营杀来。

向荣放下望远筒,此时脸色也有点肃穆的神情,看着不少人汇合第二阵后又复杀来,心道:“好凶悍的贼匪!”

“啪啪…”密密麻麻的枪声又响起,几乎是第一次的翻版,向荣回头再次发布原先的老命令,“举旗,…”“轰!”岭上火炮发过,“开炮…,”营内火炮也冒过烟雾,“左右冲杀!”在向荣的令下,军鼓声连续催动。

两翼清军反身杀向再次被轰击的七零八落的太平军。

杨秀清在出击的太平军没能追杀入撤退清军的尾巴时,就已经感到了不妙,但他仍抱有一丝幻想,只凭借着数次大败无能的清军。

到了现在的局势,表明了他杨秀清仍然是小看了向荣。

远处观战的杨秀清狠狠的对自己掌心一拳,铁青的脸此时更青!

“冲第三阵,马上冲杀第三阵!”

杨秀清牙缝里奔出这几个字。

死伤如此之大,好些太平军将领脸上肉色白了许多,一个在其身边的太平军将领直接抱拳跪地对杨秀清道:

“军师!妖军火炮犀利难当,我军伤亡颇重,不宜再为冲锋啊!”

杨秀清看着他,紧呵斥道:“你懂什么!我现在不冲上去,逼退交战的清军,难当要我坐看交战的两千“圣兵”坐陷那里吗?”

那人后退了一步,复不敢言,杨秀清回过头面对前方战场,快速将手一抬,“击鼓,第三阵冲锋!”说着手猛的一推,像要隔空摧毁远处那座令他内心如同火山般翻滚的营寨。

在冲锋的第三阵列内,夏诚冷汗直冒,他们的队伍因为前两次交战,多少有些损失,故被编在最后一阵,没想到到如今战局十分不利下,依旧还要杀上战场。

前面两阵的惨状令他不断的高喊着杀声,以尽力驱赶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在这上千人的大阵中,任何人只能死命的虽大队向前冲锋,前后左右冲锋的人包围着你,任何的小心思和手段都是徒劳。

战场上一个人的生死,往往可以用一句话来表现,那就是“听天由命。”

“命好了炮与枪弹都避着你走,命不好,一个…”

而在将领们看来,他们这些小兵在他们的眼里,全都是可以用来交换胜利的筹码,死一个补一个,所谓的一将成名万骨枯,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一个筹码的感受,而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胜利、胜利和胜利。

人生下来,无非就是驱使别人,或被别人驱使,夏诚现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一起涌上来。

只听身边的周彪伍边破口大骂,边死喊着杀声,人在极度恐惧后往往会变得很癫狂,这无疑是人内心恐惧极端的一种释放表现。

“鸣金,”向荣再次下令,中央团集的清军退向两翼,一门门装填好的火炮复位,与之交战的太平军也停止未追,纷纷向后退去,待与冲上来的第三阵太平军汇合后,重新摆开了一个军阵,欲再次冲锋。

“铛、铛、铛…”身后传来太平军代表撤军的鸣锣声。

当听到阵后军帅后的铜锣声,夏诚只觉得恍若隔世,一种劫后余生的欢悦传遍了他的全身,令他包括前世都未感受到如此的欢喜与高兴,生命从未令夏诚感觉到它此时是如此的可贵!

“奶奶的!”身边的周彪伍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人也一下松垮了不少,感觉心也一下平和了许多。

“大帅!好机会啊,向帅,”几位营中将帅在看到太平军开始缓缓退了,加之攻营太平军的损失相当大,不少人直接向向荣提议道:

“大帅,此时杀出去,发匪必败!”

“流贼此刻必能一举荡平啊,不可错此良机!”

“大帅…”

向荣直接看着单筒望远铜镜里的远处撤退太平军,根本没理手下的这些人和话,这些人多是望风使舵,只知一味的抢功。

此刻他手上也不要多,只要有四千如自己从湖南带来的镇筸兵,他早杀出去了,如使这些人手下的绿营老爷兵,还不如自己挖坟来的快。

不说别的,就刚才,首次冲营,两重火炮下所攻击下,四千清军两翼夹攻已经心神俱散、不足一千、又已有败相的太平军,战至多时也未战下,自己倒被杀的局部近奔溃的迹象,看得向荣又气又恼,所幸留下交战的太平军人少。

第二次冲营,依旧是火炮重重轰击下,两翼杀上的清军对阵太平军时,向荣在望远筒内在看时,看得清楚,有相当多的清军只在两军交锋线阵不远处。喊打喊杀的叫阵,根本不上前交战,向荣差点鼻子没气歪了。

指望这些人交战,要是与太平军混战一起,万一出现战场交战时,线列出现局部崩溃,很大可能反而是全局崩溃,到时太平军混在溃兵里,跟杂着向着大营冲来。

到时枪炮无用,营盘也说不准也要被其夺了去,那时才冤枉,再者太平军一向以诈败诱敌去攻,转而返杀取胜,焉知对方没有这算盘,他向荣此战已胜,没必要横生枝节!

尴尬的抱歉

作者的话:我说怎么没人加我的群,收藏人数还掉了不少,今天专门看了一下,原来是我以前的群号发错了,好尴尬,现在把正确的群号发上来,前面发的的群号我也改过来了,就是这个,这个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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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败撤西进

杨秀清此时也在看着清军大营,见清军没有追来,心里即幸运又惋惜。传令兵早已派向了金瓠,此时看去倒也用不上了。

“向荣!”杨秀清叫了声向荣的名字,拨转马头,驱马下了坡,随着撤退的太平军缓缓离开了。

黄昏的太阳染的大地一片金黄,向荣看着远处马鹿岭上燃烧的火焰,独自沉思着,太平军撤离时将营盘点火烧毁,那火焰似个独立不屈、四下舞动的精灵在山岭上不停的跳跃着。

他放下望远筒,一天的厮杀也都结束了,向荣的心也有些疲惫,回到大帐,诸将喜气洋溢,此战太平军死伤人数达五百有余,而清军全仗鸟铳火炮,死伤不多。

手下心腹,镇筸兵督司邓绍良更是劝道:“大帅,是不是应向柳州李大人处报捷!”

向荣横了他一眼,心道:“小小的一个胜仗,报的什么捷?”

但长久以来敌胜我负的局势被打破,自己督军两个月,也总算有了点成绩,借此刚好可以弥补自己前天出战失利的错误。

于是向荣于是点了点头,随口道:“你看着办吧,各部将官有功者拟一个章程报我。”

“是,”

众将也随之退出营帐。

“要不是我携川镇兵马于左翼挡住发匪大军,大营则刚放完枪炮,根本无力抵挡,说不准大营就完了!”

一出帐外,四川外委李云吉就抢先争功道,但他话刚一出口,马上就有人反驳。

“你说什么?要不是岭上的大炮,你们能赢的这么轻松吗?”

岭上滇兵中留在营内的将官,为自己不在的主帅争功辩道:

“别的不说,就说上次发匪袭营,要是没有李总兵,还有今日的大营吗?”

营外一帮子人刚出营帐,就马上吵成一片,互不谦让,争辩己功。

在大帐内的向荣只作没听见,各部虽皆归他统辖,但其各有主将,他难以言及此事,要是被认为将心有偏,日后打仗指挥起来都成问题,还怎么指挥打仗!

故此对其视而不见,故作不知。

“好、好、好,”柳州塘衙廊前,传来三声叫好,李星沅泛黄的面色上带着喜悦之情,“咳,咳!”

李星沅握拳护住咳嗽的嘴唇,一时气不顺,咳了起来,“大人,要多注意身体啊!”一旁原先曾劝慰他的那个幕僚忙上前扶住劝告他说。

“我没事,这柳州的地界天气变化无常,潮闷湿热,偶患小疾实算不上什么!我喜的是匪者遭此一败,士气必搓,如再胜一局,其部必散,自古流寇,不惧他人多势众,只惧他多胜少败,匪多胜则藐视官军,官兵多败则心生畏惧,”

李星沅边往大堂走边说,幕僚样貌恭敬的尾随其后,

“如李自成之流,其以流民成势,也因流民多败矣,只其一败,必有散意,如再败之,其心动摇,加以招抚,战事可平矣!”

说到最后,李星沅坐在大堂的椅凳上,状似很高兴,想了一会儿又道:“向提督功劳不小,但我忧心他便再不进战,错失良机,不行,我得想法子催他一下,”

对幕僚道:“传令,本督即日移衙清军前线大营。”

“报,向帅,敌军大部放弃金瓠,移营退回油麻岭,”斥候跑来跪禀向荣道,

“好!”向荣的脸色相当不错。“再仔细打探!”他的心里同时也在反复打量着当前的战局。

三月十日深夜,太平军由于被清军长期对金田一带的围困,加上未攻破向荣大营,火药渐少,食盐粮食益缺,没办法,被迫开始向清军防守薄弱的紫荆山西面一带转进。

太平军乘夜行军,退出了油麻岭,继而退入紫荆山,次日过古林社,进经新墟,向金田退去,撤出了清军东线隐约形成的半包围。

当时清军主力主要在东线,以防备太平军杀入相对富庶的广东,而广西西边诸州府的兵力也多调到浔江下游一带,当地山路崎岖众多,人不堪敷,各地分守力量被大大分散,西边防守的人数稀少。

但清军也在紫荆山区西边主要要道—双髻山和猪仔峡两处上布置了兵力,这两地相当接近且易守难攻,很是险要,但由于兵力的不足,主要是由地方武装自行募集的几百乡勇在把守。

经过一日一夜的行军,夏诚他们及众多太平军见已经路过了牛排岭,都以为是去金田大本营去休整,但等路过金田时,行进的队伍依旧没有停下来,还在往西边开进,很多人才意识到了不平常。

而夏诚一营十几个人再看夏诚时,眼里多了股说不出的味道。

1851年3月12日,太平军攻破双髻山,后经猪仔峡,于当日进驻武宣东乡。

在桂林的新任广西巡抚周天爵首先查明了这个情况,周天爵是于向荣继牛排岭大败之后,才到的广西桂林。

主要负责浔江下游沿岸的一系列布防,防止太平军攻不破向荣陆路大营,反而转身向下强渡浔江,进而东进广东。

其中最主要的渡口—即太平军控制的大湟江口,周天爵则日夜派人监视。

3月11日上午,派去的人发现,大湟江口隔着对岸可以看见太平军旗帜林立,但没有了往日的喧闹,间细冒死渡江上岸去探察,但上岸后渡口处根本没有一个人把守。

“贼匪逃了!”周天爵加之日前接到向荣的报捷文告,很容易就做出了判断,大湟江口对日益围困的太平军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补给站!

浔江虽有投正的艇匪防守,但依然有零星的物质流入,这些艇匪也给太平军有时在暗地里高价卖点火药食盐。

如今连这儿都放弃了,说明太平军已经有了新的进取动向,为此不惜放弃这一片地区。

既然东下陆路攻不破,周天爵认为太平军很有可能转来强渡长达数十里的浔江一线,从其一处突破,绕过向荣的大军,从浔江下游地区杀入广东。

周天爵当即决定,进驻浔江下游重要的城镇—浔州,进一步督促浔江下游一系列广西当地的清军的驻防。

便于当日晚时进驻浔州,隔日严令戒备浔江一线清军严密布防,小心太平军的强渡。

第十九章 似胜若败

大营一役的胜利是如此令清军幸奋与鼓舞,将帅大多认定,胜利指日可待!

但没过多久,这胜利的骄气就变成了冲天的怨气,久久的在营房的上空回荡着。

原本大胜之后,不错的士气又直接跌入了谷底的极点,所有人无心再战!

首先是李星沅从柳州赶至前线大营,借口犒劳军士的同时,开始逼迫向荣马上出战,乘胜追击。

但向荣认为太平军虽败,犹编制未乱,出击可能取不了什么大的战果,反而容易遭到太平军的伏击与埋伏,前两次出营作战,皆遭到太平军的伏击,与相对以往的起义军来说,损失不小,这令向荣有些心有余忌!

他认为太平军现在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盐粮火药的短缺,士卒也开始慢慢有了逃亡,只要困守下去,其军必然内乱,到时出击,定然成功。

但李星沅很不赞同,他告诉向荣,咸丰皇帝以往给军饷给的拖拖拉拉,但这一次一次性批给了他八十万两白银,之后再没半点拨款,明显是要求他在八十万两的范围之内平息战乱。

这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的交战,加之招募兵勇,设营垒,征民夫,发军饷,前前后后二十多万两已经支出了账面不见了,如果不再在三个月内结束战事的话,后果堪忧。

向荣却认为只要困守下去,问题应该不大,勉强说服了李星沅,由于前番两人在牛排岭战败问题上互有些龌龊,满清皇帝也都下旨与其调协,加之,李星沅知道,此战必须要胜还必须仪仗向荣。

因此翻番屈尊下书结交,为了能够与向荣搞好关系,使之彻底的抛弃以前的旧怨,这次更是乘大捷向皇帝的奏报里,将守营的首功记为向荣的儿子向继雄所有。

但向继雄因为有病,此时仍在四川老家养病,这次与太平军作战根本没有跟来,而大营兵将大多来自全国各地,各有主将,仅绿营就来自六个省,都指望苦战立功。

如今见功劳被向荣父子全包了,而且是虚报的“向继雄”大功,令各省兵将都有骂声,许多自认为苦力奋战的人没有得到奖赏,军心愤愤不平,诸军心都散了,多有懈怠!

但李星沅与向荣关系明显改善,向荣也默认了此事,同样,为了节省军饷的问题,李星沅又将清军每次出营作战,每人就赏一两白银的格赏,从一两降至三钱。

向荣认为这相当的坏士气,据理力争,但李星沅说他向荣自己也言道,这次作战主要是困战之法,大军出营作战的机会根本不多。

而且前番每次出营作战,这数万余的清军每出战一次,类似“开拔银”的格赏,加以勇敢将卒立功的赏赐。零零总总每次不下两万两之下,相当耗银,对于有数的军费预算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窟窿。

为了能在八十万两白银的范围之内结束此战,他不得不如此,向荣因为“向继雄”事件,拿人手软,加之李星沅说的也是实情,上有远在北京的皇帝模糊暗夹的圣意,近来太平军也确实败了一阵,根据他多年与流寇的作战,其势头看起来也确是不久了,向荣最后也都内心默认了一切。

果然,消息一经传出,士气败坏的更加厉害,各镇兵将私下都怨言道:“我们奋力苦战,到头来白白便宜了向荣一家父子!”

“打了胜仗,钱倒少了!”

“……”

诸如此类的话让军队士气的败坏,无以附加,军心懈怠,各部大有不听使唤之势。

3月13日,周天爵的行文到达向荣大营,言及太平军攻破双髻山,或已经过猪仔峡西逃,

西出紫荆山脉,除了包括当面的武宣县城外,其道路西北偏左上部的象州等的一系列州城,其州城内的兵勇,也已经早被尽数调往浔江下游一线附近,防止太平军东线兵败后南下渡过浔江,绕道进入广东。

西边这一片此时根本无兵可守,都是些空壳子,要是太平军乘机西出紫荆山脉,沿西边北上,这些地方很有可能会被太平军所攻破占据,必须马上调兵堵在他们的前头。

向荣感到事态严重,当即调唤部将邓绍良,开始调兵遣将,收拾物质,装备沿浔江而上,前去堵截,由于清军的总粮台(清军打仗时,在战场附近的后方城镇设立的有关一切军事物资的屯放与发放的机构驻地)一直围绕着江吁口(即大湟江口),牛排岭,浔江下游一线,因此设立在柳州一带,现在要调整起来非常麻烦!

3月14日,新任巡抚周天爵赴浔州督战没两天,就接到了太平军已至武宣的东乡一带,兵锋直指武宣县城的情况。但见向荣的兵力还在不断的调整与整顿,调拨物资,迟迟未能出发,显得磨磨蹭蹭的。

周天爵的一颗“忠”心忍不下去了,心急之下,他当即决心亲自领军向西急驰武宣县城,必须要在西面浔江的上游分支—黔江下游处堵住太平军的流动,万不可任其西边糜烂成一片。

一面下令,整个清军浔江一线的防线沿江水整体往上移,再次在黔江一线的南岸布防,堵截住黔江的南岸。

这同样是为了断绝太平军可能渡江与同时在广东的教徒凌十八领导的大寮地区太平教徒的起义军队汇合,从而杀入广东,借助广东数十万的天地会此起彼伏的起义浪潮,形成不小的割据势力。

当时清军防守各地要道,从黔江下游至黔、浔两江交汇处,沿岸线十几里长的防线上,都需要布兵防守,机动兵力已经严重不足,广西各州府的兵力已被抽调的相当空虚,仅广西的省治首府—桂林城,其兵力也被抽调的只剩一千人左右,之后再也不敢抽调,以防太平军的突围北攻及其他不可预测的因素。

在浔江下游,此时不远处的南面广东大寮地区,太平教徒凌十八的造反已经是如火如荼,人数多达万人,沿郁林不远,一路开始向上攻来,想要打过黔江、浔江一线,与洪秀全他们汇合。

因此,在浔江、黔江一线的清军必须将这一条水路防线卡的死死的,决不能容忍两方面的任何一方攻过去,让其汇合一处。

因此这些兵也不能动,黔江南岸也须抽调兵员加以补充。

加以事发紧急,算来算去,现只有一百人左右可以抽调出来,抢在太平军之前进驻武宣县城,随之驰援武宣,可谓周天爵欲在老虎嘴里拔牙。

第二十章 局势与迷信

周天爵即老且倔,人又顽固,脾气火爆兼带着固有的书生意气,无兵可掉的情况下,当即只领了一百官兵,便往武宣而去,同时行文向荣要其火速跟进。

周天爵的广西巡抚理论上跟向荣的广西提督平级,但清朝官场上平级的官员,文官的地位历来比武官地位相对的高一点,巡抚对提督也有一定的节制之权。

因此他也可以对向荣下一些命令,向荣接到周天爵下达的文书后,差点没气晕过去,他周天爵不畏惧生死,只领了一百人便敢去挡太平军的前锋,勇气十足可嘉!可万一他挂了,这失陷朝廷大员于匪军的罪名,以及一切有关太平军的黑锅就得全得背在他向荣的头上。

向荣气急之下,只得威逼手下已集结好的部队火速日夜前进,周天爵自领着官兵一百人,一路上他自己也觉得兵是有些太少,于是于半路之中又招募了乡勇一百人,总共两百人赶驻武宣。

好在太平军占领了东乡后,迅速部署,只占领了附近七十多个村庄,以东乡为根本,头村为敌前大本营,莫村为屯兵地区,西边控制东岭,以三里吁为守卫东乡的门户,韦昌辉率精锐三千人把守此地,图机进取与拒守敌人。

东边则挖断紫荆山隘口,来阻止追兵,在山隘险要和东乡之间,则依靠台村、灵湖一带水田淤泥为天然障碍物,以中部高出的山鞍岭为域界,石达开率兵千余人,在此依托火炮筑台,学自向荣的山岭筑炮,在此阻击清军。

并在莫村等十多个村子层层设防,由杨秀清率领重兵埋伏,随时增援各个战场,整个控制区,东西约三十多华里纵深,一处受敌,便可以迅速的相互呼应。

咸丰元年二月十二日,(1851年3月14日),周天爵领兵赶至武宣县城,至县城后,其全县百姓因惧兵火,早已逃窜一空。兵卒一人也无,官吏逃散一空,只留有知县刘作肃一人独守着空县衙。

周天爵进门后问他,太平军如果打来了,他有何准备?答云“只有一绳!(准备太平军来了就上吊自杀!)”刘作肃说完则嚎啕大哭。

周天爵于是给刘作肃留下官兵五十,乡勇五十以守城,自己领剩下的一百人前去离县城数里外的要道—彰钟桥扎寨拒敌。

彰钟桥距离太平军前锋三里吁,不过两三里的路程,周天爵手下众军闻言面皆失色,都泣惧言道此次若去,必有死无生矣!但周天爵则站在衙前,先看了看众人,继而抬头看了看天,后转而怒脸威逼道:“违我制者斩!”

强行威逼众人随他前去彰钟桥扎营,手下这一百人好不凄惨,众人看上去多有奔赴黄泉之感,好在太平军占稳了东乡的之后,其前锋也随之开始向武宣县城进发,稍有迟钝,见清军先行一步占领了彰州桥,桥面不远处又有清军营盘的驻守,一时不知其人数多少,太平军未敢冒然出击,让周天爵好歹撑过了一劫。

向荣在得知周天爵单单领了一百人就去堵太平军后,肺差一点没气炸了,只得急督部下两千兵勇,一日夜之间,赶走陆路二百余里,其军火速前进,赶于十五日傍晚,终于救下了太平军准备试探进攻一下的周天爵其部。

太平军准备进攻的前部,见当面的是向荣亲自督军来援,都惧向荣善战之名,在洪、杨的下令下,韦昌辉主动撤退,太平军复退回三里吁一线。

太平军于15日出击,因周天爵、向荣两波清军的先后进驻武宣县城要道,只好又退了回去,因此整个战场转入了太平军东乡地区的战略防御阶段。

晚上的莫村依然人声鼎沸,喧哗吵闹声不绝,此时的太平军也没摆脱农民的局限性,纪律性依旧很差,更多的太平军加入太平军的造反声浪中,不排除他们信奉皇上帝,但更多的是为了吃上一口饭。

举家入教,举家无饥。

毛二齐扯了一片屋外的竹叶,靠在门口,“比比”的吹着,怀里的竹枪斜倚着,周彪伍则颠了颠系在自己腰间没了半袋的火药袋,叹了口气,脸上的愁容不减。

刘老二腰挎马刀站着,跟于贵两个商谈一些天地会的旧事,以及他从刘世清处了解的一些情况,谈论着当前的局势,分析着。

几个天地会旧众聚在角落里赌铜钱,三四个原本是流民的太平军,则睡在一边呼呼大睡。

夏诚去村里的井里打了一桶水,准备一会煮米用,等回过屋子里来,毛二齐见他一来,口里的叶子也不吹了,轻轻躲开了屋门,目光看着提水进屋的夏诚,刘老二见夏诚进来,正在说话的声音也变轻了,嘴里边说,眼睛边看着夏诚。

那几个赌博的太平军更是相互挤眉弄眼,暗自指了指夏诚,手里拿的骰子也停了一下。

周彪伍倒没看,反倒背着身体,背朝着夏诚死命的擦起他的火绳枪来。

煮出的米香诱醒了那几个正在睡觉的太平军,几个人起来纷纷帮伙,同时试着能不能早点吃到一点,煮沸的米粥“扑通、扑通”的响着,于贵赶开众人,拿过众人的碗给众人分粥。

轮到夏诚时,看了夏诚一眼,给夏诚的碗里用勺直接在锅底舀了满满一勺,相对于其他人的清汤寡粒,夏诚的这一碗可以说相当的稠了。

甚至可以说比刘老二碗里的都还要稠一些。众人却也都没有异议,夏诚接过在他后世看来并不是很稠的粥,心里默默念道:“这就是特权!”

吃饭过程中,众人都眼神怪异的看着夏诚,但谁也没说话,最后周彪伍实在憋不住了,张口直接问道:

“夏小哥,你这天下为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都打听了,这一带有关王庙,杨六郎庙,葛王庙,就是没有天王庙,天王寺之类的,我是个直人,替大家伙儿都说了,你那天下为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诚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粥道:“可能是个人或者物什么的,我那就是个梦,当不得真事!”

说话很是随和,但话里话外都给人一种他知道的感觉。

众人无奈,也没法用个梦就逼迫他,再者说,那或许就真是个奇异的梦呢?从此以后,众人多少有点敬畏夏诚,也有点惧怕夏诚,而夏诚只静等着一切的发生。

众人的态度发生着改变,对夏诚来说,或许觉得这些有些敬畏式的恭敬让他刚开始很是不习惯,但这对夏诚的内心而言,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抛开夏诚这一面,于此同时的清军,在周天爵的强硬要求和主持下,已经准备开始了一场乘太平军立足未稳,就将其火速歼灭于武宣东乡的迅速歼灭计划!

周天爵决心要让清庭那些“酒囊饭袋”看看自己的厉害,他周天爵作为帝师门徒的本事!

第二十一章 同化与错觉

为了彻底剿平太平军及广西大部、广东一部、及湘西地区等多达上百股大小不一的会党起义队伍,此时的清军兵将仍在源源不断的往广西开来。

尤其是清庭此刻才接到向荣前番出战被围兵败的战报,为了瞒过咸丰,赛尚阿更是以军机大臣下令,八百里加急调拨贵州驻军火速入粤助战,虽然第二天得到了向荣的胜报,但命令依旧没有改变。

这涉及到清朝的体制问题,由于清朝是异族统治,并且不似南北朝时期的北魏,虽然也是有鲜卑人占统治地位,但在北孝文帝的“学汉令”下,鲜卑人纷纷取姓汉姓,慕汉服,民族融合的很好,汉人们对这些新汉人完全接纳,只十几年就合为了一体。(举个例子,隋末的重臣宇文成都,他的祖上就是宇文泰,但到他一辈已经是汉民族的一员了。)

根本就不存在了民族的差异,国家也安稳许多,满清则不一样,名义上学习中原文化,实际上骨子里保守异常,姓名的不同、强行的剃辫改服,以及各省府城重要城郭内又设立了满城,城中心的满城内住满人,外城郭之间住汉人,以监视和看守汉人。

又下命令让满人保留风俗习惯,学习弓马骑射,满汉之间决不能通婚、等等,两百年下来,满人自豪的优异骑射技术被磨掉不见了,但还是在其他方面依旧遗留着满人气息,各种不平等的规矩仍时时提醒着汉人。

使得在汉人们看来,这些只住在内城的满人看上去跟自己之间依旧有着很大差别,满清王朝依旧是一个外来压迫自己异族朝廷,终其一朝,汉人的民族起义运动一直接连不断,就是这个因素。

因此,满清统治者们很是看重各省绿营兵员编练人数的控制,全国正式在编制内的绿营兵马,总数加起来也不足六十万人,加以满蒙八旗,举国之兵不超过八十万。

相对明初的二百万,唐朝的三百万式的军队来说,相对少的厉害,更别提在后世全自动武器的装备下,我国依旧保有着二百万来人的军队。

这样一来,虽然有效的控制了汉族将领的叛乱,但这也让清王朝后来吃尽了苦头,鸦片战争以及其他历次列强入侵战争时,英国人往往沿着东南沿海先打一处,接着船体又转进到另一处,而各地当地的守军有时比起英军来还要少许多。

何谈打的胜,对于英军,清军往往很难组织起超过三比一、四比一的优势兵力,清朝对英法最大规模的作战—八里桥之战,英法联军一万七千余人,北京地区满蒙八旗加以附近勤王的绿营参加会战,也总共就三万两千人,只是一比二七都不到的比例,被洋枪洋炮一抵消,怎能不败。

广西太平军起义后也这样,对于大规模的浪潮式的起义,广西本地不足五万人的军队根本不够用,只能借助于当地团练武装,但团练武装的地域性,使得其根本不可能很容易就从自己的家乡附近跑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缴匪。

因此只能不停的从外面各省调兵入援,白白浪费初期的优势时间,太平军后来一路发展的那么迅猛,满清完全可以说是自作自受!

太平军此刻盘踞在东乡一带,清军四下难安,只因为东乡的位置太过于重要,西有凉亭路口可通往武宣,西北则有大林,小林,二塘等隘口,控制通向象州的山径,一旦武宣、象州这两处或一处,被敌人占据。

如太平军占据象州,则可以北上冲出山区,直取省城桂林,转向亦可进入贵州,占据武宣则可以借助黔江东下,趋赴梧州,一样杀进广东去。

周天爵虽然如疯子一般,只敢领了一百来人便来堵截,除了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倔强张狂,也不难看出武宣的重要性。

武宣方向现已被周天爵及后来的向荣挡住,黔江南岸也已经开始布上了兵,江面也有投正的艇匪赶来,以堵住江面不让其随流而下,唯一可虑的,就是象州一线方向,但也没让向荣、周天爵忧心过一天,就有贵州省行文发到。

贵州镇远总兵秦定三领兵由黔入粤,东下进入广西,率领两千黔兵已即日进驻到了二塘一带扎营,堵住了太平军北上之路。

3月16日,继向荣之后,候补知府张敬修率领从广东等地招募的东勇1200余人随后赶到,刘继祖率“大头羊”张钊,“大鲤鱼”田芳等投正水匪亦抵达江面布防,东面收复的双髻山则由练勇防守。

李星沅在得到向荣有关遭遇敌人正面,敌人稍有后撤的战报后,一面急令秦定三,李能臣二人分别从二塘、佛子岭带兵增援武宣方向,一面行文周天爵与向荣。

认为此时形式已变,“利在速战,”这一点与周天爵想大展拳脚的想法不谋而合,二人都认为太平军流窜到此,军心一定不稳,应趁其立足未稳,将其一举击溃,督促向荣应立即作好出战准备,马上进兵。

但李星沅在行文中也说到,让向荣一定要务必等到秦定三部抵达汇合后,再行发起攻击,向荣本部兵马本来就是只在先前准备好要武宣上游堵截的一部分,火速前进的路上又有不少人掉队,向荣干脆又于救援的路上分兵一部,要其汇合落队的清军之后,不必火速跟来,沿着山中路途一路上搜索还躲藏在紫荆山区残留的“匪军”。

因此,他到达武宣的兵力才八百多人,就是于周天爵部合起来,也不过一千多人,因此,李星沅也担心兵力太薄,由于秦定三是朝廷的正规军,有一定的战力,将其交由向荣指挥亦是方便。

但“爱逞匹夫之勇”的周天爵认为没这必要,他一百人便挡住了太平军的进犯,由此观之,太平军这都是些乌合之众,没必要搞那么大阵势,兵贵神速,应该火速进兵,借机不断压缩太平军的驻地,闯入其腹地内心,直歼其首脑。“贼匪”定溃。

向荣先是不同意周天爵这种一厢情愿的意见,认为此时兵力不厚,不能冒然出击,最好等来秦定三部前来,尚有很大希望取胜。不然一个失误,反而助涨了太平军盘踞抗守决心。

但他实熬不过周天爵以巡抚身份对其的不断施压,加上太平军前日的“望风而退,”让向荣自己也真误以为其有溃心,于是于二月二十七日(1851年3月19日),亲率六百兵勇为先锋,开始向太平军控制的台村、灵湖方向试探进军。

但他不知道,自己差一点儿就被队友坑死在这次进攻的序列里,死亡在他前方向他张开了它多时的羽翼。

群号578179641

群名:天国太平

封面图画是一条吃面的龙群主白泽

希望大家的加入

第二十二章 坑

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明·黄溥《闲中今古录》

台、温、江浙闽沿海一带起义农民高唱着这首起义歌谣轰轰烈烈的投入了推翻暴元的造反声浪中。

他们的后代如今依旧扯起了造反的大旗,誓要推翻清末昏暗没落的统治,建立农民理想信念里的太平天国!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饥饿!当高高在上的皇帝无视他帝国最卑微阶层的饥饿!那么农民将用最暴力的手段达成自己最卑微的祈求!

此时的秦定三率领二千二百多黔兵仍在赶往武宣的路上,象州方向的山径由古州镇总兵李瑞率后续的八百人把守。

张敬修招募的闽、潮壮勇1200人除了武宣彰钟桥外把守一部外,余者分别把守通向武宣一带的各个山径要道,及各个太平军可能出现溃逃的路径口。

这些人只待向荣击溃太平军后,就在各个路口截杀抓俘。

一切就绪,就指望着向荣击溃太平军,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他们远远低估了有这些由信仰组织起来的饥民们的战斗意志,人一旦有了一个一生追求的信仰,他便不再是众生之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反而是一个朝着信仰里的“神灵”开始开始蜕变的“人”。

清朝上至满清皇帝,下至将勇兵卒,显然不知道信仰的厉害!

“现在诸妖头中,唯向荣妖头最为张狂,诸小妖都仗其壮胆目,主上,臣弟认为要使这些清小妖不敢再进犯我天堂圣地,非先收拾了向荣老妖不可!”

武宣东乡,一座大地主逃亡后丢弃的青砖石砌成的大瓦房内,杨秀清拱手对上座的洪秀全道,此时的洪秀全尚未正天王位,现被尊称太平真主,故而被杨秀清等人尊称为主上。

“四天兄说的有理,”

冯云山接话道:“只要向妖一灭,诸余小妖必然胆寒,这样一来,我们也能好好休整一番,补充兵源以及背井离乡后圣兵们普遍低落的士气!”

“可向荣老妖头一向狡诈难缠,又善火器,要收拾他,非调大军不可!”

韦昌辉忧心重重道:“如此一来,诸路防务必然空虚,易被其余妖兵乘机攻入腹地!”

石达开坐在下排接言道:“只要向妖一灭,这些妖兵就算攻入腹地,也会乖乖的退回去,可当前我们现最要紧的是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来,诱导向荣进入我们的包围圈里,不然又会像上次一样让他跑了!”

“这我已有对策,”杨秀清朗声环顾四周得意道:

“这些妖兵全仗向妖出头,自古道:‘头雁难当,’李妖头与新来的周妖头必会先让向妖打先锋,我们先不与其他各处交锋,一面收缩各处兵马,一面诱向荣进来,等向妖来到这儿,到时合全军之力将向妖在此四下合围,一举歼灭!”

说着杨秀清手指一指房子内、在座位中间的四脚桌面上的、铺放在中间的地图上的一个小黑点,那是一个小山村—台村。

向荣骑着马匹,打量着四周,附近的地势低洼崎岖,但周围充满着平静,他手下的兵卒则想着早一点开进到前面的台村歇一歇。

四周的寂静无声令向荣很不安,但向荣也不知道哪儿不合适,根据几次与太平军的交战,向荣见到的除了太平军悍勇敢拼的血性外,交战前后太平军也多有着农民散漫嘈杂的一面。

太安静了,但又不像太平军的作风,是自己太多疑敏感了吗?向荣自嘲的笑笑,摇了摇头,根据以往经验,落入流窜境地的匪徒有什么好怕的呢!

战斗在寂静无声中突然爆发,四面八方的太平军如同洪水一样,从四方一下涌来,向荣敏锐的观察道,相对以往的太平军的战斗,这次的太平军打出了许多各分五色的旗帜,用来指挥全军。

向荣呆着了一会儿,面对太平军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剑尖朝天竖捏在手中。

太平军迅速兵分三路,在震天的杀声中,四下迂回,猛攻向荣本军。

而向荣在自己进军台村、灵湖一带时,将本军部队分为相近的左,中,右三翼。

夏诚等人在刘世清的带领下,合在左路大军内,猛攻向荣的右翼,向荣的左右两翼各只有二百多的兵力。

其中部分清军由于“向继雄事件”、及赏银一事心怀不满,对此耿耿于怀,刚及交战,就在敌方强大的人数优势下,迅速瓦解溃逃,将中路向荣两百余人直接丢弃给了太平军。

四下陷入包围的向荣,心生悲然,心里只道必死无遗,只是发疯般全力挥剑鼓舞着身边的将卒,向荣身边的将领亲兵们不断的用枪炮轰杀着一轮又一轮杀上来的太平军兵卒,再肉搏杀退一次次冲杀到身体近前的太平军。

周天爵与张敬修在各个路口不见逃跑的太平军溃卒,倒是己方的士兵接二连三的溃逃了出来,听闻向荣被围的消息下之下,脸上各相失色,急忙亲率领彰钟桥一带守军—绿营兵二百余、东勇二百余,火速疾驰增援陷入太平军重重包围的向荣!

行军虽然火速,可当援军到达战场边缘后徘徊不前,众军见太平军势大,竟不顾向荣依旧在抵抗,竟不敢出击。

夏诚远远看见不远处林子边,叶子的影子缝隙里,不少清军站立一旁,观望着战场,在一大批清军中,一顶青色的轿子格外引人注目。(许多清朝将领坐着轿子打仗,到了民国军阀混战时,不少军阀亦是如此,做轿行军指挥,值得我们玩味深思!)

很快从轿子上下来一个穿青绸的老者,一下轿后,就对着四下周围的士兵大肆呵斥着什么,但周围的士兵纷纷避开其身,围着周围的树林打圈圈,根本不上战场前来,那老头气的暴怒,吼了两句,抡起剑,当场就劈死了身边的两个不听命令的清军。

之后又对着骑马的一个将官呵斥着什么,那将官对着周围大喊一声,骑马驱引士兵上前,清军诸军这才大喊杀声,冲向了战场。

杨秀清收了望远筒,“传令,收军!”

“四天兄,再打一会儿吧!向妖头马上就要完了!这时撤军……!”

韦昌辉见有收兵令旗,连溅在脸上的血都没有擦,就骑马冲上了山坡,急对杨秀清劝言道。

“没意义了!”杨秀清拨动了马匹,往东乡方向驱马慢走。

石达开在后面对韦昌辉解释道:“大军多时不下向荣妖头,如今他见求活有望,必更是难下,且敌已来援兵一路,后续未知,混战一起,敌援陆续抵达,我军不增,不利在我,胜负未知难定!”

韦昌辉望了望前面的杨秀清,又看了看眼前的毛头小子石达开,只听石达开继续道:“经过此战,向荣老妖的胆也要轻三两,妖军已然胆颤,等闲不敢犯我,目的已达,不益再添纠葛!”

与敌对峙的肖朝贵领部分兵马,与救下向荣的周天爵的部下清军对峙了一会儿,估计太平军大部退远了,也自后面退了回来。

冯云山率领着女营老弱,此时保护着东乡的洪秀全与太平军的众家眷。

清军在太平军后撤救下人数不多的向荣及其部下后,也急速撤离。

是役,四川外委、前面在向荣帐外的争功的李云吉战死,管带闽勇的从九品贻书战死,向荣心腹,镇筸兵都司邓绍良,郑魁士多人负伤,向荣衣袖上也有弹痕,清军退回武宣一线。

此战后,向荣与周天爵矛盾日显,李星沅更是对周天爵的一系列蛮干表示不满!流寇落入败窜的如此大好良机让周天爵这个蠢货如厮断送。

周天爵则认为这事全由李星沅迟钝、向荣畏敌,才使得分收各处的太平军兵合一处造成的。

要是向荣进军果敢些,在刚到武宣后,就乘太平军未来及反应,立马进军,不使其败守各路口的太平军兵合一处,太平军当时必败无疑。

就是以后几天,一样应该要乘太平军人心不定的机会进军,胜算一样很大,他老早就说过,可向荣故意拖沓不动,李星沅一意要等秦定三援兵,白白让太平军整合了失败的人心!

心里十分怪李星沅不与他同心同时给向荣施压!

这等言论被向荣听到,向荣气的在营帐内一天没吃下饭,心里大骂周天爵头脑发昏的厉害,兵力到现在为止,有补充都不足,进攻都失败了,当初只有那么一点人,勉强挡住太平军都有些不足,他现在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万里之外的朝廷此时却有些欢喜,咸丰刚接到太平军流窜到武宣一带的消息,手捏着鱼鳞塘大捷的奏报,心里放心了些,向荣守营大捷,看来让他为将果然不错!

又看到奏报上的“向继雄守营首功!”心情高兴下,说了句:“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肃顺、赛尚阿侍立御台下,恭敬的跪地低着头,也赔笑着,赛尚阿更是顺着咸丰的话接道:“是啊,皇上慧眼独断,向氏父子将帅世家,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咸丰笑着笑着,忽然想到了战场前线的其他人,广西游击将军—前不久刚战死的满人将领福谦,这时赛尚阿刚说完虎父无犬子!咸丰似笑非笑的脸色僵住了。

“哼!”咸丰一摔折子,丢在书桌上,将袖子一甩,气哼哼着背着手回到了后面的暖心阁。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位重臣!肃顺猜到了一点,赛尚阿出来的路上对肃顺不解道:“这是好事儿啊,皇上他怎么…”

肃顺看了看远处宫墙挡住的天空,道:“在等等,再看吧,在看吧!”

作者的话:我写的节奏慢悠悠的,我自己很觉得不成样子,而且关注度也不是太好,家里人也不支持,断了一段时间的笔,昨天有加群的五个读者之一,问我,为什么不更了?我忽然意识到我的错误,虽然我的书,收藏的人数少,五十不到,推荐票不多,打赏只有四个,但他们赞同了我,我怎么能够让这些赞同我的人失望呢!加油,你可以的,但丁的手!

第二十三章 天下有王

广西局势暂时陷入困境,太平军各部与四下赶来的清军两厢都将对方没奈何,太平军这边占据几十个山间村落,在大山里扎下根来不想动。

那边清军则在接收赶来援兵的同时,也退守各处山道旁扎营,经历了一败仗,只好以困守敌人为主,而清军大营里,又开始了三个和尚没水喝的境地,周天爵,向荣,不断发往大营文书的李星沅三个人又吵斗成一团。

李星沅与向荣都指责周天爵过于头脑发昏,乱命疲军。而周天爵则责怪二人无胆怯懦,只知道坐看贼势。

两下各自上书攻讦对方,周天爵直接上书认定广西兵勇将帅皆不堪用,对咸丰建议道应遣散贵州、云南方面这方面的援军,改派北方八骑和蒙古骑兵劲旅来解决问题。

李星沅则上奏大言周天爵不知兵事,滥施淫威,只知道一味的蛮干,又言北方援军不仅只能应缓不应急,只白耽误时间外,还指出就算到了南方也很可能要出现大面积的水土不服。

军机处赛尚阿翻看着两方的折子,久久不语,他不知道给咸丰看了后,皇帝的反应是如何。

战事总得继续进行,由于互斗的奏折都被朝廷留中不发,三个人最后各自指责的结果就是谁也不服谁,三个人只能勉强又一起合计了一番,最后各相妥协方案—三人联名上书向咸丰请求调拨安徽、河南精兵数千,都请求朝廷再调派一大员督师。

而山里的太平军不管外面的清军如何扯皮,借着小胜一场稳定军心后,开始了对自己的建设。

在打退向荣的进犯后,杨秀清等太平军高层认为,义旗方举,就屡败清妖,现在虽然打退了清军,但在长期围困下,士卒思乡,士兵的士气又必然会隳到极点。

杨秀清等人认定应乘现在人心振奋,开始设国立号,拥立君主,进而分封百官,这样有了一定的政治体制和官职甜头,士兵与低层旧的天地会等会打仗的人用得上命,士兵能变成底层军官后,也不会轻易逃亡,加上有了君主,也不会让人勿认为是土匪,方便于四方募兵,招纳那些对清庭不满的人。

通过这样巩固自身实力,以自成一方天地,此时只被称为太平主的洪秀全自然无异议。

夏城见太平军各部的头领都开始被通知往东乡聚集,心里已经多少猜到点东西,看着刘世清骑马赶往东乡,站在营房门口的刘老二一帮人或多或少都言道又要开仗了。

周彪伍见夏城营门口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反正他就是看不惯这个感觉总给他有些盛气凌人的小子,道:“夏神仙,你给算算呗,你又做了啥梦,我们要打的赢不?”

夏城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这几天并没做梦!”

周围一群人看着这两人,一边的毛二齐捣了一下周彪伍,示意了一眼正往营房走的刘老二,周彪伍推开了他,正要嘲笑两句,就听夏城道:“但我觉得这或许跟‘天下有王’有关系吧!”

周彪伍正要发出的嘲笑被憋了回去,半天对着正回营房的夏城背影低声冷哼,“这附近可没有天王寺,天王庙什么的!”

一旁的几个兵卒劝他,于贵道何必跟一个孩子较劲,周彪伍低声哼哼着,“反正我是看不惯一个小破孩装神仙的样子!”最后像是对别人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吓唬谁啊?”

第二十四章 “神”降

咸丰元年二月二十一日,(即公元1851年3月23日),太平军乘双方战事消沉,在东乡大扎彩旗,树白布,祭奠天地与天父天兄,在洪秀全教主的半推半就中,开始举行了对洪秀全的登基仪式。

当天,在前线除却少量驻守兵力外,大部分太平教徒开始齐开进东乡,夏城等人由刘老二领着,他们一营伙十几个人,随着大队人流里,涌向东乡附近的一片空地,最终都朝着东乡空地中央的一个大庙台边挤去,两万余人挤在一起,如果从天边上看去,地面上红巾包裹的人头挤排在一起,颇为壮观,涌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人流最前面的大庙里的神像早已经被打翻丢到不知道哪儿去了,洪秀全高坐在庙台原本神像的位置上,身穿一件急赶制出了的黄袍,左右齐列冯、杨、韦、石、曾、黄、等高级将领,庙台下摆一长溜供供桌,上面摆放着三牲、供果、和点燃的烛台,大庙阶下乐班高奏吉庆乐,庙杆上一杆天字旗高高飘扬。

见教众已到的差不多,杨秀清上前摆了摆手,鼓乐声停了下来。

杨秀清站在台上大声宣道:“真主齐心立新天地,我辈兄弟共打江山,而今太平天下已立国号,真主顺天应人,及登帝位,今日正是时也,天兄掌管天堂,上天次子,掌管人间,此天命也!”

杨秀清又道:“天上已有天父皇上帝,伪帝阎罗妖,冒犯天讳,自不可活,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等顺天应人,自当弃阎罗妖伪号,人间至尊,莫过天王,太平真主统御万民,今日自当正天王位!”

鞭炮声炸响开来,万众欢腾,夏城也随着众人在人群里胡喊着些乱七八糟的庆贺的话,杨秀清高声叫道:“拜天王!”

说罢自己领着众高层将领跪在洪秀全面前,近两万多人闻声下跪,夏城亦只得随人群跪下,跟着众人皆朝洪秀全山呼“万岁!”

随后洪秀全离开高座,上前亲手扶起杨秀清等人,同时前台几位侍从立于前台,嘴里齐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起”,万人闻声随之而起。

就在这时,前台附近起立的教众忽然惊慌起来,发生了很大的喧哗!

只见庙台上杨秀清突然的浑身抖动,脸色发青,像是直喘不上气来,双手向两边无力的急抓着,额上青筋鼓起,脸上那只自小受伤的眼睛此时发红的可怕,同时这只眼睛里一行细长的血泪滑下脸颊!

“天父降临了!”人群里激动的大喊,夏城虽然知道这是骗人的把戏,但在亲眼看过杨秀清的降神后,心里依然有一些毛骨悚然!自己知道一切尚且如此,可像这些处于清末的愚昧无知的普通农民!

洪秀全等人忙跪拜高台地上,众人也都急急拜跪下,双手合什,作出平常拜佛烧香装,在各自首领带领下,高唱赞诗!(洪、冯编纂的赞美上帝的诗歌),杨秀清猛将身体往上一撑,像是接住了天上的什么东西似的,整个人随即平静下来,短暂的不动后,杨秀清猛抬头睁眼高声道:

“众小子们听着,朕乃天父!”

声音一下变成了一个极具穿透力的沧桑老者的声音,众人心神为之一惊,

“众小,尔认得尔主上真吗?朕差尔主秀全作天王,他出一言即使天命,尔等遵否?”

万众齐答:“遵!”

杨秀清又道:“尔等要真心扶王顾主,不得大胆放肆!同心协力共保江山,我差秀全坐江山,尔等万不可怠慢!世上的一切,朕在天上都看得见,尔等杀敌,自然有朕看护,亦有天兄看护,刀剑自不伤也,不然一个都难也!”

杨秀清过来过去走了两步,又道:“秀全何在!”

洪秀全忙跪前两步,双手合什杨秀清脚下,急道:“儿子在!”

杨秀清道:“朕差尔下凡坐江山,尔需小心在意,仔细佑护众小不受妖魔侵害,江山需要众小扶,万不可赏罚不分,善恶不辩!众兄弟同心扶助天朝,尔亦万不可心生间隙!”

洪秀全跪禀高声道:“儿子谨记!”

杨秀清点了点头,又对大众高声道:“天命尔主作天王,红云带彩紫云张,共保江山齐用命,升天有福万年长!即如此,朕去也!”

杨秀清猛一下跌倒在地!

这其后的后继一系列闹剧般的表演不必细述,夏城只觉得后来众人如同喝了兴奋剂般欢呼天威,热热闹闹的在庆贺完洪秀全登基后,回到驻地的路上,刘老二等人老是疑神疑鬼的看着夏城,在背后偶尔切切私语又不让夏城知道,夏城一回头,他们就停止了,待转过头,他们又俗语起来。

洪秀全正式登基后,正名号为“天王”。发布诏书,自称“朕”,为万岁,封幼主洪富贵为幼天王,洪秀全嫌儿子名字不好听,改齐名为洪天富贵,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每部设尚书十二员,共七十二员,主分掌国务;承宣二十四员,主发号施令,各个方向皆向正军师禀奏,由杨秀清发出诰谕指挥。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清军的营帐里,三位大员本就等着来自朝廷有关进军失败的叱责,这下子洪秀全又公然挑衅这咸丰、这位新任皇帝位没一年的年轻人的皇帝权威!

现在前线的清军主要领导者陷入了一种尴尬境地,现在只有进兵,才能洗清刚爆出的这颗把自己都炸的雷,但手上兵力守有余而攻不足,典型的有心无力,不进兵就只能等着消息传到bj后,面对暴怒下的皇帝

周天爵在接到洪秀全的登基敌情后,气的泼口大骂,连连高叫洪秀全等人狗胆包天,逆匪乱绝君臣伦理,公然挑衅朝廷,伪帜立国,是可忍孰不可忍!

向荣只担心朝廷的问责,因为此事变得更加对自己几人不利!

而李星沅在接到周、向二人的报告后,惊恐忧虑之下,原先的病情变得加重起来。

面对幕僚对自己马上进兵的劝告,他忧弱的摇了摇头,马上进兵只能败的更惨,他虽然惧于皇帝的愤怒,但他也得为剿匪负责。

现在他只寄希望于秦定三的二千多黔兵快速到达武宣,再说进兵的事。

第二十五章 态度与立场

咸丰元年三月初,随着秦定三等绪部清军陆续抵达武宣后,清军人马复盛,俞过万人,复有了些进取之心,加之几天前传来太平军建国登基一事,三个人在面对各种的下属时脸色更是发寒的厉害,朝廷咸丰的脸色也可以预见了。

三个人不得不准备一次凶猛的进击,以图平息远在bj紫禁城里皇帝的怒火,武宣兵营大帐里,除了远在柳州督办军务后勤的李星沅外,各省援兵将领官员都以到齐,皆围着地图一起讨论出兵事宜。

gx提督向荣先说道:“这几年职官南征北伐,领兵击溃过李秀斌(起义会徒头领),出征平灭判过张格尔(在英国人支持下的xj叛乱分子),前年三合会会匪多股叛逆湘南,后至剿平,光大股的会匪,我就平灭过三股,似眼前之贼,兵甲不齐,刀枪不整,与前贼无异,唯独悍死之心远胜其它悍贼!官兵又懦弱怯战,连番大败,平白涨了贼势头!”

说到这儿,向荣看了一眼桌子地图对面、双眼只盯地图的周天爵,又不着痕迹的回眼对众人道:“似眼前之势,非长围之下,待敌自乱,而后剿抚并用,方为上策!”

周天爵抬起头,他听到向荣这么说,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向荣这是向自己摆老资历,明里暗里摆明这几次兵败不是他向荣无能,而是另有原因,这原因嘛…!

“哼,这个匹夫!”周天爵心里骂道,“朝廷日盼佳音,他领兵故意拖延战事不说,在这儿还敢明里暗里的讥讽老夫!”

想到眼前的战事还离不开向荣,周天爵忍了这口气。

“这里民风彪悍,荒寥民贫,”周天爵脸上跟没事人一样道:“百姓铤而走险,剿抚并用,收效不会太大,”寥寥几句,就将向荣的策略推翻了。

“上策我看应集中精兵强将,一鼓作气,直杀过去方成,如此可绝后患!”周天爵摸了摸颔下的白胡须。

说完后看了向荣一眼,向荣则看了秦定三一眼,心道:“精兵强将!又是我和我的一千多hn精兵去打头阵,哼,你周巡抚平白下的好心思,像你说的这么容易,如何是今日模样,什么不懂,尽发乱命,害人不浅!”

周天爵虽此时官稍大向荣,也一时压不服他,仗还得他向荣打,见向荣不搭他话,沉矜了一下,却顺着向荣眼神看到了秦定三,于是抬手道:“秦定三秦总兵,你说怎么打!”

秦定三刚到,他见向荣是打了老仗的,老行伍了,都是这话,他哪敢出头,但周天爵目光殷殷的看着自己,沉思了一下,小心道:

“发匪能作战者过万人,又依山而居,内接村落,纵横数十里,探马也道:说各路口均藏枪炮,掘陷坑,埋地雷,重要关隘都布重兵把守。因此非后续粮草兵员补充不断,各军大发死力、将士用命,齐心一处,而方可破其匪巢,不然难也!”

周天爵心下很不满意,什么悍不畏死,而这又吹重兵把守,难不成不打了吗?这些人一个个畏敌如虎,贼匪何日可平?这秦定三也是个怕死之辈!自己前番领兵不满五百,不也打退了太平军,救回了他向荣吗?将士不用命,拿刀劈死他两个,不也就用命了吗?

当即咳嗽了一声,道:“兵员粮草,我自去与柳州粮台的总督李大人去说,这武宣一带附近随着兵员日增,大军总待着易平灭士气,各军将领且去准备,二日后出兵!”

向荣睁大了眼睛,候补知府张敬修急抱拳道:“大人不可!兵战凶危,怎可如此草率!依职下看,方困他二三个月,待彼粮尽民疲,人心尽散,方可进兵,将其一举歼灭。不然如今纵胜,伤亡亦不小也!”

周天爵看一眼向荣道:“发匪伪帜立号,今又公然改朝换代!册立伪君,自决中央朝廷,罪不容诛!岂可容之,万一皇帝震怒,怪责下来,你担当的起吗?”

张敬修自然担当不起,被周天爵这指桑骂槐的一斥骂,只得默默放下手,低头退在一边。

如此这般,众人自然也再复不敢言,败了刀也砍不到自己身上,而忠心朝廷,与逆贼誓不两立的态度此时可众人看在眼里,万一与众不同,被别人传了出去,嘿嘿…,干不干得过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个态度又是另一回事!

周天爵看着众人一幅懦懦无言的态度,心里好过一些,这些官也得好好敲打敲打,一个个惜命如鼠,老是这样,如何灭得了这长毛贼?

第二十六章 东岭会战爆发

咸丰元年三月初二日,(公元1851年4月3日),东岭战役爆发,在周天爵的安排下。

清军兵分四路,分头进攻太平军腹地,以四路中的北路为实际主攻方向,系秦定三部贵州生力军2200人,计划其待向荣发动后,先攻破三里圩之北,得手之后快速移动向南,从其背后袭击攻打太平军主力;

南面分三路,向荣部镇筸兵率先攻打三里圩之西面,先于正面吸引大股太平军主力在此集结,然后进行小规模徉攻,待秦定三攻破三里圩之北后,进而大举进攻,准备和秦定三部到时将其前后夹攻,一举围歼其主力。

刘继祖督“大头羊”张钊,、“大锂鱼”田芳等“艇匪”降众攻打东岭,为奇袭部众,可乘太平军各部主力被吸引于向荣正面后,他们借此进可攻杀入太平军腹地内部,袭其老弱营盘,亦可为战场上附近的一支援军,以驰援友军。

张敬修则率召募的东勇,闽勇二千余人攻打台村,作为奇袭部队的接应,也可在战局不利时作为一支有生力量的战略预备队。

南面兵勇三路共4000余人,周天爵年近八旬,亲自随刘继祖部进击东岭,为正士气,严肃军纪,周天爵又将留守的一千余人组织起来,分为十几个执法队,分别把守清军进军后的各个路口,特地下令每路后面的执法队,遇退即斩!

计划相当不错,向荣作为佯攻,作为太平军的老对手,相当具有迷惑性,太平军误判的机率很大!但真一实施起来,却变得乱七八糟。

杨秀清在通过化妆的童子兵,教徒扮作的小贩侦知清军准备与移动情况,像是分成四路进攻的情况后,反应很快,也作出了相应部署。

当即下令,前线守军以二十五人一营的编制分散四野,同时多打旗帜于山路四面山地驻守。

同时在不知道清军主力哪个方向的情况下,在得知周天爵在刘继祖部一路后,决定先打周天爵这一路。

首先杨秀清的判定是向荣这一路很可能是主力,跟周天爵预想的一样,但接下来杨秀清就不按周天爵的思路走了,在杨秀清看来,向荣不好打,多次交过手,属于比较的难缠的敌人,过多的跟向荣绞缠在一起,反而很可能让其他几路清军借机攻入太平军腹地内部,破了在东乡一带太平军的营盘根本,太平军反倒容易至败!

第二,周天爵这一路兵最少,属于比较好打的软柿子,先快速攻灭他,后再回兵御敌,也十分容易。再者先攻他,也可看情况而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清军营地里,除了远在柳州督办军务兼养病的李星沅外,当面清军将领官员中,官职最大的,非他周天爵莫属,这一路有了周天爵,先围攻他,也必然会令各路放弃原计划,使其急急来救,到时便可变客为主,因此他精心准备了四路埋伏来对付来援清军,再者这万一周天爵被杀,所谓失陷朝廷剿匪大员,这罪名可得把各路剿匪将领全压趴下,为了自己的官帽子,他们也不得不来!

在杨秀清看来,四路来攻,只要围住了周天爵,一样可破!

周天爵骑着黑马,手曲捏着马鞭,乘着黎明前的夜色,随着军丁出了营房,他的身后跟着四个青衣仆人,手里各拿着几种奇怪的家伙,周天爵看着远处太平军拒守盘踞的迷雾重重的山岭,恰逢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鸡叫,周天爵他不由的驻足喘了口白气,鼻孔的气息加粗了几分,随即加鞭赶马随军而行。

几路兵马分流后,按照各自的职责安排,各部署到位,随着远处山边的太阳的冒头,各路兵马像是齐声发了声令,皆朝太平军把手的各个山隘进发。

由于杨秀清下达的命令,各路要口的太平军主力都已经在腹地内部集结,路口各处都是些零星分散的兵力,以太平军最低的编制—营,即二十五人为一队,多打旗帜,埋伏驻扎在道路两侧的各个山头路洼上。

各路清军进入山区关隘后,受到的抵抗很微小,但道路两旁的山岭丘隘上多有太平军的旗帜,上面隐隐约约有人影闪动,前进的山野水洼常常看见数只打着旗号的小股太平军,见到清军后又很快消失不见踪影了。

落在清军眼里,一路山野上尽是太平军的旗帜和队伍!

而给各路清军统帅一种:“此地太平军满山遍野”的错感,各位清军将领都只觉得现在太平军主力就在自己附近两旁的山上藏着,引诱自己完全深陷入山地深处后,便准备要将自己合围歼灭的错感。

前进的步伐也变都得谨慎起来,都不敢进军太深,与附近清军互相通报沟通着消息,探明情况,除了一向看不起太平军的周天爵,仍在督促部下火速前进。

在周天爵看来太平军这般模样,完全是诈术,全是唬人的,他的主力现在应该开始在向荣方向集结。不然光自己这一支兵力只有七百人左右的部队,当面之敌要是有力量早就杀下来了,何故弄这“草头兵”?

因此周天爵将这两旁山隘岭丘上的旗帜与人影只当作空气,相对于其他各路进展十分缓慢的清军,进军显得格外迅速。

周天爵进军进的最快,与刘继祖当先率领了几百投正的水匪就杀向太平军腹地东乡相邻的前沿—召村。

与此同时,在前一天夜晚,洪秀全也在东乡紧急动员,将原先东乡已经登记在册后的所有男丁,此时全部编入部队,连夜交与冯云山,与冯云山的后营兵马一起驰援太平军南面前线。

辰时将过,周天爵与刘继祖帅部行及山腰排立而建的东岭村山脚下,周天爵只是大概望了下,便让军士们进村查看,抓紧赶路。

由于山路穿过山腰,穿过前面的村落,这些清军全是些水匪投正后编练的,听到命令后,也都沿着山路往东岭村上走,同时准备搜刮点老百姓的东西。

毕竟不是正规军,行军的军列有些乱七八糟的,只排作细长两列纵队。

“轰!轰!轰!”伴随着炮声,周天爵的马匹发出了很恐惧的嘶吼,人立起来,周天爵好容易没掉下去,军列瞬间乱做一团,刘继祖连忙翻下马,矮着身子握紧马刀,望向发出炮声的东岭村落。

村落里的矮墙上,闪过三四股白烟。“杀啊!…”无数杆太平军旗帜从山村里高声冲杀下来,当先一杆大旗上高高写着一个“韦”字,而周天爵只当作“草头兵”的山岭两旁埋伏的大队太平军,几乎同时也从周天爵的背后山岭杀下。

伏兵的突然杀出,四下将周天爵、刘继祖团团围困在山脚与山坡一片,周天爵骑在马上大呼杀敌,刘继祖则拿刀急命随军炮手马上调转带来的三门小炮的炮口,对着背路杀来的太平军开炮。

刘继祖的部下全是些投正的水匪,打仗固然勇敢,但出名的只能打打顺风仗,一见太平军数千人合围,整体开始四下乱窜,不少人惶惶不以。

刘继祖好不容易借助火炮鸟铳,在后路山脚组织出一条两百来人较密的火力防线,打退了一拨背后各岭山脚上攻来的太平军。而山坡上有五百来人的清军此时却纷纷落慌而逃,被韦昌辉指挥的太平军从村落里杀出来后,一翻交战,直杀的山坡上的清军如水一般,依着山势急急倒卷下来。

周天爵又破口大骂起来,急抽出刀来准备再砍死两个以正军法,忙吓得被刘继祖留下保护周天爵的几个亲兵急死死拉住他马嚼头,亲兵们抱腿拦马的急劝告道,这些官兵全都是些土匪出身,虽说投正了,惹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在清军山坡败退的队伍里,有一支一百五十多人的清军反而逆流而上,与太平军杀下的队伍死命厮杀起来。

周天爵的气平息了些,收起了刀,气哼哼着道:“哪是谁的队伍?这才像个尽力的!”

亲兵的领头细细看了一眼,回头指道:“那应该是原先水匪头目‘大头羊’张钊的队伍,他去年投降了发匪,但受不了发匪的逆端邪说,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约束,就转而投降了朝廷,结果投降的第二天,就被发匪发怒攻占了他的老巢—大湟江口,被夺去了老巢多年打劫来的财宝,自此,他自然比谁都恨这发匪。”

周天爵心里也缓过了些,毕竟有卖命的,于是乘着这个机会,便驱赶山坡上那些败退下来的清军重新杀上去,许诺胜者人人赏银三十两,以图这些清军与张钊一起抵抗太平军。

张钊水匪出身,他对自己的部下也比较公平,每次打来浮财也都与手下平分,他的这些原先部下也都是些拿刀子舔血过生活的,战斗力不俗,而且很听他的命令。

因此张钊与太平军交战,其部不乱,双方都在山坡一线杀的很凶!纷乱的清军诸部又纷纷靠拢了过来,加之周天爵许诺的重赏,士气的死战之气又有了些。

因为太平军被长期围困,火药多失,补充不易,多只仗着肉搏拼杀,被缓过劲来清军火炮火绳枪重新杀上,山坡上的太平军一半故意一半不得不的退了回去。

张敬修刚不久前虽未遇到各种抵抗,但他还是进兵很谨慎,虽然进军缓慢,但还是很容易便占领了附近的台村。

此时的张敬修在台村方向听到东岭一带枪炮声大作,火力尤烈,忧心周天爵的安危,连忙集结队伍极速来援。

行军刚到战场边缘,眼看就要与山脚山坡一带被围困的周天爵、刘继祖兵合一处,却被附近山上等待埋伏多时、隶属计划里的第二路埋伏,自早上就从东乡赶来的冯云山的后营及其民壮部队一部约四千多人杀下,复围在离周天爵三里开外的一处大山坳里。

太平军由于火药缺少,攻坚有点困难,而两处清军则全仗火炮枪药龟缩拒守,太平军难以一时拿下,两下僵持起来。

四路进攻计划到现在已经夭折,如无人来救,这两路清军必然会被太平军最终歼灭,战场主客双方的态势开始取决于向荣部的态度。而杨秀清率领太平军中营主力做预备队隶属第三路埋伏兵力盯着向荣的动向。

望着浑身上下鲜血直流的清军斥候杀出重围,骑着张敬修的战马决骑而去。

爬在附近山坡上隶属第四路埋伏的夏城陷入了沉思,现在太平军军力快到了极限的地步,大多数生力军已经投入了战场,万一向荣的大股新力量投入进来,这太平军抗的住吗?

虽然历史上这次是太平军大胜了,但这次大胜是怎么胜的没说,但夏城现在心里一直只打鼓,他一直低调的只做着太平军的一个普通小兵,不故意去招惹太多的关注,就是不想打破前期太平军的历史进程,万一因为他的原因,太平军在萌芽之中就被剿灭,他被清军抓起来一刀砍了头,他上哪哭去?

“难不成我在自己的这一营十几个人里宣传假梦迷信,已经扇动了蝴蝶翅膀?”

第二十七章 东岭死斗

一军首脑,外带两军主将被围,两路奇袭已成空想,面对被搀扶下去、血衣湿透的清军斥候,向荣不得不放弃攻打三里圩西面,转而去救周天爵。

向荣手下心腹邓绍良向向荣就进言道:“从东岭方向枪炮的激烈程度来看,发匪主力已全集东岭,大帅何不避实就虚,趁此直捣匪巢东乡,定获成功,反而去救周巡抚呢?再者周巡抚是自己一昧逞强,自陷贼围,与大帅无干,大帅又何必去管他!”

向荣骑在马上,一面督促部队,一面对着邓绍良举了只手,示意他不要再说,邓绍良欲再言,但向荣已面如冷霜,于是复不敢言。

向荣心里自有一番计较,周天爵烂威乱命,他巴不得其死在军阵之中,倘使自己或李星沅亲来主持军政大事,也必不会是这个样子,但周天爵此时到底是一省巡抚,死于流寇之手,朝廷必要追究,那时他向荣就得主动跳出来给朝廷顶这口黑锅。

或在朝廷看来,一股流匪,或许是小事,哪朝哪代谁没有?但一省巡抚死于流寇之手,这不是让天下看来,这大清要完了吗?孰轻孰重,细可思量!

再者占了东乡又怎样,你也说发匪主力集在东乡,到时发匪要是转军它走,对他来说,只丢了些守营的老弱赢弱、家眷拖累而已,一样没什么大损失,反而可以进军的更快,自古道:“流寇难防!”不说的正是这种情形?

到时剿匪不力,坐视朝廷大员失陷敌手,这两罪岂不是一并扣到他向荣一个人的头上了吗!

向荣一面细想一面挥军急驰。

夏城等人随着刘老二四下伏在东岭周围附近山岭的一个小坡上,队伍贴地放着三四杆发下的天字旗。

细往四下看去,四野的山岭看不清晰,但在自己不远处,或远或近都爬着一伙伙人,全都是十几二十人不等的规模,都有好几把旗帜!

而下面远处的东岭上,随着向荣的朝这边进发,杨秀清的中营两千余人也加入了战场,已经打出了杨、萧、韦、冯、的旗号,单单只是少了“石、洪!”

向荣大军新扩编的一千七百余镇筸兵,外带汇集调来周凤岐、李能臣派遣援助武宣大营的留守兵力近一千余,共计近三千人,很快就出现到了战场的视野。

这里说一下三里圩、东乡这一带的地形,村落是“棋盘”状分布于这些十字格上,每个“棋盘”的“井字格”内都有些高高低低起伏的山峦丘陵,夹围着这些山脚下的道路,每个山脚下都有两三条的路口通向其他地方。

平时太平军在这些山峦上都放上少量的兵驻守,同时将主力分编成几支部队巡逻道路,一旦发现某个路口清兵进犯,山峦上的太平军会马上发出警报,同时依靠山峦在路口进行抵抗。

后面的太平军主力就会视情况派出一支或两只主力部队通过四通八达的山路很容易到底路口抵御。

但这次清军倾尽军力来此,太平军的人手已经捉襟见肘起来,先前的一套已经完全无用。

向荣的大军杀来,当先就击破了当面太平军的围困,救出了张敬修的东勇,闽勇两千余人。

冯云山的后营老弱居多,而且新编入伍的东乡民壮战斗力偏低,刚刚是借了埋伏、外加四千余人的人数优势,乘其不备将张敬修部包围了起来。

如今向荣亲督三千之众从外围杀来,冯云山稍交手后,发现不是对手,就急撤了围,引军后撤,与包围周天爵部的太平军汇合一处。

向荣救出张敬修部后,两军稍一整顿,又齐推枪炮杀向不远处的东岭山脚。

冯云山等太平军急撤开对占据山脚和一小片山坡的周天爵、刘继祖一部的围困,全军尽数退回东岭起伏的山腰一线。

向荣再救出被包围的周天爵、刘继祖部后,三支队伍当下汇合、合作一股。

见太平军退到山上,骑在马上精神高度紧张的周天爵、脑袋上刚一放松,这个人瞬间就塌了下来,差一点摔下马背,几个亲兵不知其所以然,大叫:“大人,大人!”

当初周天爵带来的几个青衣仆从,此时一领头的急道:“让开让开,大人的烟瘾犯了,快把大人小心扶下来!”

另几个仆人中一个当地铺开一条毛毯,另一个从包袱里取出灯罩,旁边的一个人取出烟枪往上摸福寿膏。

亲兵们小心扶着周天爵躺下,领头的仆人接过烟枪将烟枪口放在火苗上烤了烤,小心将烟把递给周天爵,周天爵急急抓住就把往嘴里塞。

向荣厌恶的看了一眼周天爵,叫来刘继祖问了问山坡上太平军的情况,此时周天爵烟瘾发作,没人跟向荣来争指挥权,这大军自然由向荣来统一指挥。

在向荣的指挥下,清军继续向大部盘据的东岭村发动进攻,以图打垮太平军彻底平乱。

因为此时据向荣的估计,太平军与自己手里的兵力应该已经差不了多少,而自己却有着比太平军多许多鸟枪火炮,太平军主要的精兵应该都在这儿了,多数却只能靠肉搏,胜负可显而易见!

面对来自不同的兵勇将帅,向荣作为老行伍,当仁不让的指挥起来,当先派自己的一部镇筸兵为中部,水匪与东勇为两翼,齐头杀上东岭山坡,再在山下留下一半的预备队。火炮也调好了角度对准东岭山坡。

向荣因依仗火器而信心满满,从东岭往下望的杨秀清等人也有想法,早就准备好了对付向荣的一套打法,根据向荣用兵习惯,及清军多仗火器火炮远射,不耐肉搏的特点,杨秀清几人制定下了相应的战术。

先集中全家不多的火药,制成多个火罐,由身材高大的太平军负责投掷,只要清军大部杀来,就往其头上点燃甩扔,使其陷入混乱。

再将天地会与清军交战时琢磨出使用的一种兵器—竹针,引入全军。

这是一种由数丈长的细竹子,头上套一根细铁尖组成。

由两个战士持大藤牌,后面三四个战士持它们,火罐爆炸后,乘着清军混乱,先持藤牌快速杀下,等清军射出来的软铅子被前面柔软植物编制的藤牌挡住后,藤牌后面持竹针的太平军则快速冲出藤牌,乘前列清军装药后退的功夫,快速上去就扎,这东西也很长,不用跑到清军很近的地方,只需要四五米开外就能扎着。

而且清兵冷兵短,往往碰不上持竹尖的天地会会众,就被刺中,再者竹子越砍越尖,砍断一截,其头更尖。

清军与天地会作战中很吃这种东西亏。

山坡低端的清兵气势汹汹,打枪开炮的冲杀上来,山坡上的太平军稍稍后退,清军更往上冲锋的更厉害,许多身材高大的太平军此时拿着点燃的火罐冲出人群一段距离,死命的朝下面急急爬上来的清军扔去!

果然,清军前部被炸的左右混乱,当然也有拿点燃火药罐的太平军还未扔出去就被下面开枪的清军打死,但由于扔药的太平军冲出人群一段距离扔的,与正好稍稍后退的太平军大部拉开了一段距离,爆炸也伤不了太平军自己人。

眼见清军前部被炸的左右混乱,太平军前端令旗一转,所有人又翻身快速杀下,待前面清军开完枪后,太平军被打死了四五十个人,也有部分铅弹被最前面的藤牌挡下。

但太平军根本没停,依旧很凶猛的往下冲,山坡上先前看到太平军稍有撤退就急追得狠的清军,此时与太平军之间急追的缘故,距离只有两三百米,只来得及打完一轮枪后,就眼看杀下太平军转瞬即至。

最前列许多打完枪药后手拿火枪的清兵急忙退到身后拿冷兵的清军背后,准备借着双方冷兵拼杀交战的时间,填装完药后再进行射杀。

但在太平军纷纷杀至后,前面几个手持冷兵的清军刀刃拼了命也砍不到太平军,反而被太平军很容易就一两下刺倒了,一连刺翻了前排十好几个清军,清军就大溃而下。

太平军与其后急追,山坡上的清军急溃而下,如决堤之水。向荣也镇压过多股天地会起义,对于太平军这一套虽然有些意外,也算是见过,并不慌张。

向荣将手一挥,邓绍良带领着本营的火枪兵列阵迎了上去,在清军败溃的路上布下三排回环,溃败清军纷纷穿过于路上排列三排的火枪手之间的空隙,之后被后面的将领重新整合。

这是向荣的拿手战法,当初太平军虽然在屈甲一带把向荣打的落慌而逃,但向荣却借着这一战法差点几乎翻盘,给了太平军很大的伤亡,就是到最后清军逃跑,也用这战法让太平军很难追击到什么战果。

“轰!轰!轰!”

“啪啪啪…”山脚下火炮开过后,最前列的清军也随之开枪,但除了火炮炸死了十几个太平军后,太平军却没一个中枪的!

却是眼见太平军就要冲进火枪的射程,突然山岭上闪出一杆黄旗,急急在山岭上左右两摆,太平军立时纷纷绕着左右跑来跑去,发出很大的声音。而向荣手下清军眼见太平军就要冲入射程,按照以往习惯忙开火射击。

不出意外,除了炮击外,自然一个没打中。

太平军复攻上来,刚进入射程,第二排清军复举枪开火,太平军眼见举枪,就作势欲冲状的猛往后跑了半截子。“啪啪啪…”待枪声响起时,太平军又跑出了射程外,清军依旧一个没打着。

乘着清军第二排鸟铳手往第三排后退,太平军开始急追,同时发出很大的叫喊,一到清军射程附近立马左右乱跑乱叫,发出很大的冲锋气势。

这次清军由于前两排的缘故正想带太平军深入些再开枪,“啪、啪啪”,突然一阵枪响,清军下意识开枪,却是对面太平军一伙故意乱放枪,待诱的枪响后立时急杀上来,这此可是真的急冲杀上。

在这几次清军的射击中,太平军始终保持着两百米开外的距离,来来回回的作出冲锋的架势,敲锣呐喊,发出很大的呐喊声,非常吵闹,你要一开枪时就左右乱跑,同时派人开枪诱使清军开火,自然一枪打不着。

三排枪一过,太平军就以非常快速度的急冲杀上来,向荣眼睁的老大,心知这一退可就完了,忙急大喊杀声,抽刀在手,将左手一挥,“弟兄们,都给我往上冲!”

急领头当先的杀了上去,整顿好的清兵紧接着大喊杀声,连带原来向荣准备的预备队纷纷杀上,两军再次近相交战。

对于文章中你们有些不明白的地方的解释,

作者的话:我本想今天一次性把东岭会战写完,但最终这次会战还要再写一章,或许是我写的太细了,见谅见谅!可能对于书中的有些情节你们可能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我瞎想的,我可以在这儿介绍一下,杨秀清降神时一只眼睛会流血,这个情节是我根据历史记录改编的。

历史上杨秀清自小父母就,使得他很小就得去砍柴换衣食,在一次砍柴时一支树枝扎到了他左眼,因为没钱去看,这只眼睛就小落下了病,虽不影响视力,但长大后时不时这只眼睛就会发炎流脓,严重时疼痛难忍,只能躺在床上动不了,起义的一路上韦昌辉为巴结杨秀清或者是其他原因,都在为杨到处悬榜找医生给杨眼睛看病,打下南京也一样。

因为这个原因,每当杨秀清发怒时,他的这只眼睛就会不由自主的充血发红的厉害。让此时看他的人心里不由自主发惶恐惧,我想虽然古代人愚昧,但他们毕竟不傻,不一定说别人说他上帝附体了就真信他上帝附体了,但杨秀清的上帝附体确实很吃得开,许多人真的相信杨秀清上帝附体这一套,很可能杨附体时有着别人有不了的神秘威严外带一点点恐惧感,让人心里觉得这个人这个时候确实神仙附体了。

因此我写了这个情节,另一个周天爵战场抽大烟这个事件是历史上真实的,清太平两方都记录,而且不止一次,而历史上周天爵在给一个朋友写的信《致周二南书》里,里面也写了,当时是太平军与他的部下交战,抬他的四个轿夫,前面两个吓的爬在地上,后面两个吓的躲在轿子的后面扶着轿杆起不来,太平军不断拿枪拿炮很激烈的向他射击,伺候他的人吓浑身的哆嗦,周天爵则躺在轿子一边空地上,依旧悠悠的抽着大烟。

原文“贼皆聚集击于我,炮子如雨,老爷我仍吃烟!点火者按不住烟窝,而抬轿着后二人起不来矣!”

这个人神经非常的大条!我反正觉得一般人再大条,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我个人觉得除了可能读书读傻了外,长期的抽大烟也可能让他脑子想事情与一般人有些不大正常!而且他为人暴躁易怒,对起义者手段非常的酷烈,总给人抽大烟抽多了之后陷入晚期的感觉,会容易有暴躁易怒的性情。

跟后世那些吸毒品吸多了以后的人一样,性情会变的敏感多变,性情暴躁,我们常可以看到新闻里有时会出现吸毒人员刚吸完毒后,拿刀在大路上劫持人质,或着拿刀砍人事件报道。

关于刚刚这一章里提到的太平军稍稍后退,引诱清军脱节追击后,随着令旗一转,太平军集体反冲锋的事是缘于历史上太平军的一种战术,太平军一但被清军打败撤退时,往往随着清军追击,太平军就会突然摇动令旗,此时全体陷入混乱无序撤退的太平军会立即趴在地上,然后令旗一转,随着号角声集体冲上对追究清军进行反冲锋!往往反败为胜。

清军吃了很多次这招的苦痛,因此清军给这个战法起立个名字叫“卧虎阵!”

最后打闹放枪左右乱跑,诱敌放枪这个战术,是我看到新闻上有一个太平军残部在南美打仗的事,说是有一批万余人的太平军在太平天国灭亡后为了躲避清政府的残杀,将自己买作“猪仔”给洋人,到南美挖矿,最后因为洋人监工的虐待而起义,与秘鲁国家一起打另一个国家的事,在新闻里提到他们作战时往往会敲打锣鼓,鼓噪呐喊,同时多次假冲锋和朝对面放枪,诱惑敌人放过枪后,快速杀上,战斗力十分不俗,给秘鲁的战胜以很大的助力,后来被秘鲁给予国籍和划了一部分土地居住,因此我觉得这很可能也是太平军的一种战法,因此写了上去!

最后一点,我写了这么多,但主人公夏城的出处次数较于双方将领的描写少的许多,这个问题我是这样考虑的,太平天国在最早期是相当的脆弱的,一点的过大的改变都可能会导致这个政权的灭亡,因此我写的夏城对于太平军离开紫荆山一带前可能不会表现的太对于历史的干涉,之后再一点点参与历史的进程并去改变它,因此到三十一章或三十二章我会细细的去写夏城这个人,开始加大他的文章内容比例,以及他将要带领的第一个小班底。

你们可能会说我干脆为什么不从开头就写太平军已经突出紫荆山后了呢?只需要给夏城加个前幅简介就成,但你们可以看到我现在过多的篇幅,写的是双方的高层将领。

如果直接写以后,你们可能就难以理解某些方面的东西,很容易只把杨秀清看作一个装神弄鬼的骗子,韦昌辉看作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其实韦昌辉抛开人品不算,他在太平天国里,战场现场指挥能力是最好的!

当然他对于战局态势的把握上就差许多,我看过许多的清末的书,都把清朝将领写的迟钝迂腐,头脑简单,而且老中别人的计,我觉得这么写太面谱化了吧,武松打死了老虎,才在那么多的水浒英雄里突出了起来,清军里面不光都是些窝囊废吧,应该还是有些厉害的人的!

还有清朝为什么要曾办团练,是因为觉得团练可以对付太平军!这里要提到江忠源,他办的团练确实让清庭刮目相看,所以清庭决定大办团练,但历来有关清末的小说书籍里对这个人提到的很少,多人要不提曾国藩,要不李鸿章,但很少提到为他们这些人走出一条新路来的江忠源。

寥寥太平天国的小说里也对江忠勇总有点一笔带过的意思,我觉得我虽然不是什么历史狂人,文笔也不是太好,但于某些人还是应该写一写,让大家知道某一些被历史遗忘的人,其实还是有很高的才能的!

还有太平天国初期时,清朝反应总是让人看起来有点奇怪,我也会在后续的章节里写出清朝到底有哪些看起来十分奇怪的反应,而这些反应的背后清庭又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了,虽说了许多,但对我的读者来说我还是应该多更新章节才是,由于我是手机打字,还是有些慢!请大家原谅,我还是希望我能给各位带来好粮草,所以慢了的话还是请我的读者们多多包含,多多支持,多多关照!谢谢你们。

第二十八章 还施彼身

东岭战场已经杀成了血肉磨盘,山腰上服色混杂,“轰!轰!”山下不断冒烟的大炮,时不时的炸翻山岭杀下人群中的几位太平军,上面冷兵鸟枪杀成一场。

拼杀的太平军一面纷纷赤膊披发,大叫“升天堂了!”口里纷喊狂热口号经文,疯魔一般,纷纷死命朝下拼杀,太平军投入山坡拼杀的人数为七千余,人数略占优势。

清军六千多逆流拼上,大炮鸟枪的往上火力乱开,伴着挥舞的冷兵器往上杀的也很猛。

但清军一来地形不利,二是气势也没太平军高,虽仗有火力优势,但两方也只在山坡上稍杀僵持。

太平军各部拼命的程度是整个清军比不了的,不多会儿清军的中路区域已经开始被厮杀逼的下陷。

清军中路虽颓势渐显,但一方面又有邓绍良领着一司镇筸兵在这儿来回奋勇冲杀,外带“大头羊”张钊部的战斗力也比太平军与清军的战斗力都强不少。

这一次清军还是杀的很猛,这两部又将太平军中路稍突出清军阵线不少的太平军给死力截住。

向荣则乘机指挥相对于中路阵线、此时已经变为突出部的两翼清军,分别以大部从两侧迂回绕开过去,对着太平军阵形的腰侧,贴上去厮杀,妄图将太平军两翼部队打垮,然后两翼兵力一举切入太平军内部,将太平军阵型切为前后两截,到时太平军由不得他不败。

向荣眼光很毒,战术手段尤为靡辣,太平军两翼大部还好,都奋勇厮杀,但很大一部分刚编练入队伍的民壮,此时已经明显有了颓势,开始不住的往后退,甚至有些可以说都转过身去逃了!

两侧的清军急忙追杀上,但清军此时的中路也开始明显有些顶不住,作为太平军精锐最多的中路,邓绍良部先有溃势,紧接着张钊部已经有人因为惨烈的厮杀与伤亡开始往后退。

而抽了半天鸦片,稍缓过劲来的周天爵,此刻在鸦片的刺激下,这个人又亢奋起来。

只见周天爵口里叼着烟杆,不停的挥手大骂后退的士卒,连连叫喊着“杀上去,杀上去,退者死,给我杀上去!”但效果不大,中路士兵的后退依旧没能停下来。

向荣亲带领数位将官最后的亲兵、以及各位将领、计三百余人亲自顶了上去,才再一次稳住阵线。

此时的他深知,现在谁先撑不住,谁就败了,己方已大有获胜之机!只需要他再顶一会儿!

山岭东岭村边杨秀清通过缴获来的黄铜单筒望远镜,看到山下中路清军抗不了多少时间的强死硬撑,和自己左右两翼由于民壮影响、已经开始的小规模溃退。

“举旗!”

放下望远镜推合收起,交予一旁,立时翻身上马,杨秀清下完“举旗”命令的同时,将胯下白马一夹,“走!”带领周围最后将领兵役二百来人,从山坡上举剑冲了下来!

“起来,起来!”刘老二大喊,同时叫道:“举起旗帜!”东岭四野附近、远近的大小山坡上,立时竖起一片片大大小小的“天”字旗帜,夏城等人平均一人手持两旗,两手横臂展开,后大喊着“杀声!”朝着东岭山脚的清军大部,从各自的山野上大力俯冲而下!

四野里顿时伴随着扬起的一股股尘土、响彻杀声!

向荣亲领兵顶上去没多时,就望见山岭坡上竖起了一面红旗,心里就觉得“不妙!”果然山坡上冲下了二百来人,但这还不令他心慌,二百来人冲入上万人的会战里,等闲间难发挥太大的效用,还得再杀一会儿才能够看到他的作用。

而就眼前的太平军两翼不断变大的溃败,和自己中路的依旧勉强顶住,已经战争的胜负已经开始偏向自己多些!心里刚放心了些。

他这边脑袋里念头闪的火快,那边战场情形也变的火快!

念头刚闪完,接着附近山上四野里立起一片片旗帜,粗看上去有四十来只人数不详的队伍,皆朝着自己山脚全军复冲杀下来,四野里激起一片飞尘,大有万马千军之势!

清军果然军心大动,中路本已有溃势,这时真的大溃败逃,水匪们纷纷回头四散,各路清军也纷纷夺命回逃,向荣的镇筸兵也不例外。

向荣气急叹惜顿足,心急如焚,他心知太平军没这么多兵力,周围山野上全是唬人的,不然他早杀下来了,清军早就大败,为何这时才杀下来!

但这时这话他说出来也没用,军心不在,各军都以为万千大军杀来,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骑马随溃卒转头而逃,同时急令逃下来的火枪兵回环阵法掩护。心里恨恨道:“我前番的手段,都让贼学了去!”

太平军追了一阵,还是忧畏向荣后退的火枪回射,远远的追了半天,也回来了。

事实也没出向荣的预料,从四野山岭上冲下来的人数还不满五百人,以十几人为一队,多持唢呐旗帜,不少人腰悬树枝,总体来说,这场仗势均力敌,清军完全是自己吓败了自己。

萧朝贵带领追击的人回来后,对杨秀清道:“杨天兄,你了不起,想得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光吓,便吓败了这帮清妖!”

韦昌辉接口愤愤道:“向妖头一向与我天朝作对,让他这下子再大刺刺的来打我们!可惜火药短失,不能至以大的杀伤,没能要了他的狗命!”说着右手狠一捏腰间的剑把!

一旁萧朝贵劝解道:“向妖头屡战屡败,留他一条狗命也没什么了不起!”

冯云山则笑盈盈的夸赞道:“秀清弟就是不一样,清妖这下子士气就更低了!我天国又能安生好些日子。”

杨秀清毫不客气的受着众人恭维与赞扬,同时抬手道:

“我这不过是跟向妖头学的,一个月前他于营盘摇红旗,令佛子岭的妖军放炮杀我岭下攻营弟兄,今天我特地准备了这杆红旗,布置指挥四野疑兵,来直接吓破这群岭下妖军狗胆!这下也让他吃吃自己的苦头!”

众人大笑,这一仗下来,两下清军死伤七百余,太平军也死伤近四百,但清军士气短时期已经完了。

秦定三部被石达率的开不足一千人的精兵,分成几只小股部队借助山势轮番袭扰,其兵丁一路上风声鹤唳,进展缓慢,在闻知其他三路大溃的情况下,也再无战心,开始撤回。

石达开则利用棋盘网的交通路,抢先一步将各股小部队布置在秦定三撤退的道路两旁的各个山道上。

一路上不断有小股部队的埋伏袭击,接连数次贵州兵撤退的后路清军遭到袭击后,贵州兵勇队列已经混乱无序,急相涌撤,石达开苦于兵少,只能尾随追击,不敢当头拦截,断后的贵州兵马被死伤不少,较为狼狈逃出了太平军控制的山区!

这一次清军的战败让原先有矛盾、但各自都还蒙着一层面纱,表面还能“精诚团结”、各自压下不满的清军将领之间彻底撕破脸皮,不光三人之间,各级上下都开始谩骂攻击起来。

远在北京紫禁城的皇帝,虽然还未接到这次战败的奏折,通过前几次互相推诿攻讦的奏折,以及刚被赐予向荣守营大捷的荣誉,赐完他“巴图鲁”勇士称号,他就在台村的战斗中差点被太平军围灭的报告,让咸丰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对于起义的太平军,此时的皇帝他也在开始考虑着另一种新解决的方式。

第二十九章 “多个和尚没水喝!”

风闻兵败,柳州李星沅直接发文斥责周天爵与向荣,斥责周天爵乱入险地,为难将士,影响战局,以致失败,同时责成向荣虽晓军务,实不知事,只知纵容周天爵胡来。

向荣也心头一把火,先败溃之事,光是被太平军用自己刚刚用过的手段,就回摆了自己一道,更让他火大。

向荣见到文书后,口里不说,心里已经开始责难道:“周天爵身为一省巡抚,拥节制提督之权,我能如何!若不听命,多事之秋,朝廷看我何?李星沅尽说这些没用的屁话!”

看完的文书直接被摔在了案头上。

周天爵意气风发,这次领兵出击,身先士卒,以图全胜,不料败的如此草率,恼羞成怒之下,不免将责任推给别人,先是私下责怪向荣,认为他不知道乘机袭入东乡,反而来搭救自己,难不成他周天爵不会自己突出去吗?不然早已功成!

再者这仗也有向荣指挥不力的责任,他周天爵虽在当场,却也未干涉他向荣指挥,可这大军相持,其不能令其速胜,反而至败!岂能无责!

但这些话他却不能对着外人说,再怎么说向荣也是来救自己的性命的,说出去未免让人认为你周天爵太过不识好歹!

但对秦定三火就不打一处来,他与向荣大军已拖住太平军大军主力,若秦定三能进军快速,或直捣东乡,或转机来攻东岭背后,太平军必败无疑,白白错失了这良机!

再见众将全对着自己指挥作战所有怨言,脸上更是挂不住!

败回的当天夜里,当即升帐开会,责成战败之责,周天爵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大骂秦定三行事拖拉怯懦,废物无语!越说越气。

秦定三不敢言语,谁知周天爵越说越气,越气越说!说到最后当场对着秦定三脚踢大骂,秦定三心下不愤,当场未言,但心下怨恨难平,回营心中愤道:

“我也是贵州客将,非你广西本地将领,只是朝廷行文,派我来广西助剿贼寇!你周天爵虽贵为广西巡抚,也未管至了贵州的事,仗了是帝师杜受田的门生,就像奴仆一般对我非打即骂,好汉子怎忍得了这口气!”

贵州兵自此心下懈怠,消极怠工,对周天爵的命令半听不听,向荣部下也多如此这般。周天爵权威尽失,又复大骂本地兵将皆不听他调用,徒长贼势!

向荣也与秦定三两下互怨,向荣怨秦定三不知机,不早进军转东乡或东岭,而秦定三则怨向荣不按部署,乱改计划!使他势成孤军,令他颇受损失!

“夏哥儿,你好闲啊!”于贵按握着挂在腰间的腰刀柄手,看着夏城手握三四根一米左右短竹竿做的短矛,正对着八九米开外的一株大树,退后两步,冲步抛射!准确的扎于树干上,于贵走上前,近前道。

此时太平军刚占领一东乡为中心,附近三十余华里的七十余座村落。粮食皆获补充,暂时不缺,但火药食盐无法补给。

新胜之下,太平军诸兵丁,见清军不再进攻,改为又复围起来,腹地太平军各部除了三日一操外,也都懒散起来,每日闲时,不是躺着,就是自己干自己的事,偶尔也由各自的先锋官指挥下训练训练。

此时的夏城前番的奖赏终于下来了,夏城被职赏两司马,作为前番作战杀敌的奖励,但这目前是个许衔,洪秀全登基后,喜策发诏:

“凡圣军将士,为庆登极大典,有功者连升一级,无功者参贺者赏职一级,”

目前各军均不满员,许多人名义上是军官,但实际还是兵丁一个!

夏城抛出的一跟短矛,正扎在树上,停下回头抹汗,看着于贵道:“于伍长,有什么事要我作吗?”

于贵坐在一边的一块岩石上,拍了拍旁边的岩石,示意夏城坐到他身边。

待夏城坐下后,于贵看似问夏城,又似自言自语道:“我们能成功吗?”于贵又看了夏城一眼,转眼望天,夏城也看着天空轻叹道:“成功肯定能成功,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着打到那儿!”

“哪儿?”于贵机警的问道,

“南…”夏城回过味来,问于贵道:“于叔,你问这干嘛?我又不是神仙!”

于贵笑眯着眼道:“在你叔眼里你就是神仙!快给你叔说说你还作了哪些梦?”

夏城不想让人太过于惊异他,太平军信拜皇上帝,万一他要是被人举报是邪魔入体,诱惑士卒,头咔嚓一声,也就没了!

夏城睁眼说真心话:“没了!真没了!”

于贵心下不信,又问道:“你曾跟刘大哥道我们会转战至象州一片,是什么时候?”

夏城不想说,他也就知道个大概,心道:“我又不是专门研究太平天国运动的,怎么可能知道那么详细!”

于贵脸神忽然变得很严肃,对着夏城道:

“你要看重你于叔的性命,你就告诉我,我知道你晓得的,大家伙活着一场相当的不易,现依仗着你少死伤几个,他们都不敢来跟你说,你于叔替他们跟你把话明说了,要是能够活下去,我们打心里感激你,”

看夏城有些动摇和迟疑,忙道:“你放心,咱们兄弟谁出去乱嘴巴,你于叔我第一个剁了他!”

夏城见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能怎么说,这时候你装聋作哑,只会让全营的人厌恶,只好皱眉蹙额道:“我估计吧,这只是我的估计,不一定是真的啊!”

先用模棱两可的话将自己先摘了摘,于贵并不介意,只认为这是夏城的一点自保的小心思。

“应该我记…不是,我认为四月中旬,五月初这一段时间吧!”

最后道:“我也就一说,你别太当真仰!”

于贵笑着拱手道:“你于叔借全营兄弟谢谢你了!”

这边清军陷入内斗的困境,太平军窝在山里,安于现状,但这边清军东岭战败的折子,已经送上了北京紫禁城皇帝的奏桌上!

第三十章 皇帝的心思

“敌彼自食迷药,受创不知在己,死而后已,其剽忽不及闯,献,而深沉过之。综观所有大帅,无与敌者”

咸丰元年三月初七,北京养心殿咸丰看着眼前周天爵关于东岭一战的奏报,口里气急圪笑,对赛尚阿,肃顺,杜受田几位军机重臣道:

“合朝文武不论满汉全私下多以满蒙八旗腐败无用,不堪驱使,如今怎样,我特派你们这此荐上的汉人文武去敌,如何!汉人还是不行吧!如此无能,是时候换上骁勇的旗将了,”

须发皤然的赛尚阿不着痕迹的看了帝师杜受田一眼,杜受田此时一阵红一阵白。满堂三臣中就他一个汉人,咸丰不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谁听的,咸丰也斜看了他的老师一眼,脸上像是得逞了什么一般,

“当然了,这决非朕一时起意,你们看看,这是李星沅写给友人的信,”

咸丰说着从御案的奏折里翻拿出封展开的信给众人捏角示意着,三人往上望去,只见信上用朱笔勾出一个长圆圈,里面写道:“此贼非眼前诸公可了!”几个字。

杜受田心下骇然,广西李星沅写给友人的信怎么会走到咸丰这儿来了,“难道,”杜受田不敢再想下去。

肃顺道:“向荣老将,还是颇能打的,但头上顶个只知蛮干,脾气又硬的周天爵,还是难以展开手脚,故而二番进兵失利!”

咸丰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看了看杜受田,杜受田心下震动,吓得忙跪地奏道:“周天爵不知兵事,只是一昧蛮强,臣以为…应该即刻调离,以免误机!”

咸丰“哎”了一声,道:

“周天爵忠于王室,又是你的门生,朕是知道的,无奈人不知机,又出了名的只会蛮干,平白纵贼,会匪至今未平,八旬老者,朕不忍下旨斥责,但为江山社稷故,朕不得不行此事,传旨,革去周天爵广西巡抚衔,让他不要再插手军营行伍的事了,回到桂林府衙去暂署巡抚!”

咸丰又道:“老师起来吧!朕虽言汉人不行,但你为朕的老师,故不在此列,纵有不是,朕还能怪罪你吗?”

杜受田心里颇多滋味,心道:“皇帝这话多言多意,什么是纵有不是,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自己本望门生周天爵好好挣一把光,如今、哎…!

咸丰敲打完帝师杜受田,又道:“李星沅一入广西便染病在身,为人又太过怯懦,虽有才干,难发大用!”

说着喝了一口茶,“向荣几个意见不合,都起调大员督师,你们怎么看?”

肃顺道:“那皇上以为谁去的好!”咸丰道:“如今天下,虽然承平,但已有些风云暗动的味道,广西流寇要立即剿灭才行!赛尚阿!”

赛尚阿忙跪地:“奴才在!”

“你也是个老臣了,军机的首席大臣,又是咱们满蒙八旗出身,这次就你去吧!务要早日克平,让天下人看到旗人旗将还是行的,我大清的根华还在,没丢!”

赛尚阿心头一变,道:“皇上,奴才自然奋勇,只是国家军机之大事,恐有所误啊!”

“这…”咸丰无意看了杜受田一眼,自己脸上倒挂不住了,道:“这有什么,先让肃顺撑着,你完全回来再处理嘛!现也没什么事!”

赛尚阿得了保证,心下放心,心知回来首席军机还是自己的后,忙道:“奴才遵旨!”

咸丰道:“广州副都统乌兰泰前番剿灭新疆回乱有功,颇会打仗,为人又颇善火器,马上调他去武宣平贼。”

“喳!”

咸丰又指着案前跪地的赛尚阿道:“朕再派给你几个人,天津镇总兵长瑞,甘凉镇总兵长寿兄弟,在现满人中打仗颇是好手,朕派给你!”

赛尚阿道:“谢皇上,皇上,请恕奴才大胆!奴才还想要几个人!”

咸丰道:“说吧,朕会准的!”

赛尚阿道:“奴才相让达洪阿,巴德清协同办理军务。”

咸丰指道:“你呀!真不放过一个,朕连开隆阿也给你,这总行了吧!”

肃顺在一旁冷眼旁观,颇为失望,见状上前道:“如今先帝末年江南各省发大洪,受灾者过三千万数,流民无数,奴才以为一定要将这股子会匪堵在广西境内,如此,饷银是关键,李星沅不济,也多因粮饷不足,须多发剿饷。”

咸丰当即道:“即调川、黔、鄂各省绿营八旗南下入桂。从国库划调一百万,内府赐拨一百万,粤海关备银一百万,江南盐税抽六十万,你先这几处提取三百六十万两,不够朕再给你发!”

赛尚阿谢恩!

肃顺想到前番李星沅数次告急请饷,拖了又拖,最终给了八十万两打发了,如今轮至赛尚阿,一出手就三百六十万两,哎!心里更是多味。

咸丰此时已经有些困倦了,合上了桌上的折子,众臣看出,正准备退出,肃顺此时却道:“皇上,奴才最近认识了一个才俊,要举荐给陛下,”

咸丰“嗷”了一声,道:“又是什么人,不会又是什么汉人才俊吧!”

肃顺忙道:“皇上慧眼不差,是个汉臣,名叫曾国藩,为人很有见地,颇识治国安家之策,他现是礼部侍郎!他”

咸丰将手一摆,低下头,揉着额头,很不耐烦,道:“跪安吧!朕累了。”

肃顺很是失望,众人跪安出来,肃顺走到一半出宫的路上,忽然停下抬头看着天空西边遮住太阳的朵朵云彩,轻声细语道:“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赛尚阿离得不远,这话刚巧听见,吓得步伐一征,差点没摔倒,接着立马步伐走的明显加急了。

广西紫荆山区西边太平军的驻地里,稍安的太平军开始了洪天王教条原训的贯彻教育,夏城一营十几个人,按照要求餐前赞美完上帝,各自舀饭吃了起来。

周彪伍吃了几口往日尝起来较为香甜的小米饭,“嗨,没滋没味!刘营头,不是兄弟矫情,这饭里长时间没盐可不行,咱们都是厮杀汉子,战场上全仗着一把子力气,人长时间没盐吃,没劲儿啊,手都发颤的不行,刀都握不了!”

见没人理他,周彪伍继续给这些人解释道:“当年官军围山寨,山里没盐吃,长时间人都筋肉抽搐,光没盐吃,我手下两个弟兄,就白白活活抽死了!”

刘老二蔑视了他一眼,没说话,只吃着自己的米饭,于贵端着碗道:“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全是一个锅里出来,你这话给我们说又有什么用?吃饭吧,别挑刺了,你看看人家夏城,年纪小却也没挑!”

夏城相对他人吃的最快,这前一个月可把他饿坏了,再说他当时被人领着跟向荣交战前,在打下土哨后,别人人高马大抢钱抢吃的抢绸缎衣服,他抽冷子抢了一双脚上穿着的长筒翻毡黑靴外,还用粗布卷了一罐子盐,这几天派上了用场。

每天盛饭时,偷偷的在自己碗底撒上那么一点,这白米饭想对他人而言对自己显然不是那么粗寡无味,自然比别人吃的那么豪爽美味。

周彪伍看着夏城吃的那么美滋滋,而且这几天唯他次次吃完在别人前,脸上的眉头皱了起来,手里放下了自己的那碗米饭。

周彪伍的眼神把夏城吓着了,夏城不禁的将自己碗望怀里收了收。

“肯定有鬼!”周彪伍猛叫一声,“拿过来,给我尝一尝!”左手扯住夏城拿碗的手,右手拿着筷子,就往夏城碗里插。

“呲,噌!”

所有人惊恐的眼神看着周彪伍,周彪伍惊疑的看着架在自己脖颈上的马刀,以及刘老二,刘老二眼神冷漠的看着他!

毛二齐慢慢退后一步,手也按在了腰间的刀把上,

于贵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原先的几个天地会众,也都站起来走了几步,隐隐将两人围在里边。

周彪伍轻轻推开刘老二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马刀,“大家好好吃饭,何必互相开玩笑呢!”说着又坐了回去,端起了自己的饭,刘老二将马刀收回,坐下将刀坐插在坐着的稻草旁的土地上,神色无二的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于贵一脸无辜的皱眉笑道:“看你们这帮人,吃个饭都不消停,赶紧吃饭!”

说完坐了下来,端起了碗,几个站起的原天地会会众,也都坐下了!毛二齐坐回周彪伍身边,这一场风波似有似无。

第三十一章 认亲?

被包围在山里的太平军乘着清军这段时间的只围不攻,开始了内部整顿,原先的太平军主力来自于金田团营聚集的教众,即各处教众首领带领而来的各自的部下。

在率众团营后,杨秀清开始依据来者参加团营人数的多寡,分授其首领百长,先锋官,二职,这些人手下的普通士兵,对于洪秀全、杨秀清等高层人的认同感还没自己的首领高,除了那些坚定的信徒,有很多人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来的,不排除两者兼而有之。

如果对各首领原先的部下进行整编,很容易引起各首领的反感,进而埋下隐患,所以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太平军高层将领多有看出,但苦于束手无策,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唯杨秀清却手段老辣,他趁此次清军围困,借着庆贺洪秀全登基对于前几番战斗中只要有立功表现的太平军,都加以封赏。

虽然封的都是些虚衔,还是听差的大头兵一个,但这太平军高层的恩情与重视对于士兵毕竟发了下去,这样一来,许多兵卒很容易把自己纳入太平军整体的领导体制里来,而非只停留在原本类似小团体的领导体制内。

同时这还能激发士卒们的敢死奋杀,争相进取的精神面貌,这就像是你一个普通员工因为工作稍有个突出,突然就被你的领导任命了一个虚衔,让你好好干,你自然会很想把这个虚衔变成实衔,在一段时间内,你自然会干的很卖力。

再一个,杨秀清将这些大大小小的各部乡党首领也都加封了虚衔,不光没减少他们的人马,反而给他们增加了,当初流民来混饭吃的来的不少,杨秀清将信仰坚定的信徒与流民一起给各部的部下里掺了不少。

而杨秀清之后又将各首领的手下原先兵马在会战中表现一些不错的士兵调离了出来,又各相掺到其他人的对伍里,这样各部首领手下的兵丁人数没少,反倒有所增加,反而生出一种太平天国待他们不差的感觉!

杨秀清就这样基本的解决了各部士兵一般只听命自己本地将领的隐患,各部将领也都没有什么不满。

但杨秀清却也有几部不能动的人马,即肖朝贵,韦昌辉,冯云山,石达开这几人亲自发展率领的信徒会众,包括他自己也有不少自身发展率领的会众。

这些人名义上和实际上动起来都不同以往,说起来大家都是“天父之子”,对付一家人来这一套,太有点…。

这样下来,早期太平军主力除了杨秀清借着给别人互掺沙子的机会,给自己补充了不少各部精兵,在各部的主力中占了不少优势外,太平军的整体主力隐隐有分成几部的势头,给永安的几人封王埋下了由头。

解决了指挥权的问题,太平军在杨秀清的要求下开始了练兵训练,与肖朝贵主持的对众人思想上的宗教控制教育!

夏城一营十几个人轮班,没几天便被指派分守在山区靠前的一个山隘关口,代替原先驻守轮到休整的部队,防御清军。

整个营伍里在刘老二表明态度后,年轻的夏城等闲没人敢招惹欺负。

夏城也看不明白刘老二的意图,是关照自己吗?还是觉得“预言”很重要?

在关隘的营盘扎下,前轮驻守的太平军士兵交接后,原先驻守的人自回东乡大营,他们则收拾居住营盘,走了一路,许多人由于长期缺盐,嘴唇看上去都有点发紫,眼睛里隐隐有血丝,整个人都没多少精神。

晚上点着的火堆旁,一行人围了起来,烤着火,十几个人在营房当中闲着没事交谈着。

无非交谈一些原先各自家乡发生的一些奇艺的见闻,各人的故事普遍比较悲惨,亲眼目睹乡邻饿死的,交不起田租被官府地主打死打伤的,清军围剿天地会时,在打赢后,对附近的百姓也都算作匪属杀死抢劫的,土匪抢劫杀人也很平常。

话里话外透露着乱世存活的不易,滔天的洪水外带人间的种种人祸,已经让这些造反的人眼里见到了太多的死亡,造反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算一件坏事了,造反起码还有一口吃,总比在家等着饿死强!

一个叫何九的流民说的故事尤为惨烈,他的邻居一家因为大灾,随村人外出避祸成了流民,路上丈夫不慎得了寒疾,外带饥饿直接病倒了。妻子为救自己的男人,在外出易子而食不得的情况下,亲手杀死了自己未满一岁的儿子,煮了给丈夫喝。

天可怜见男人的病终于好了些,勉强能行动的起来,但没过几天,一队顺路的剿匪清军就顺手洗劫了这支流民队伍,所有的年轻妇女,钱财,以及队伍里边为数不多的口粮,全被洗劫一空。

男人有病的情况下经历了丧子、丧妻之痛,整个人已经变疯癫了,没两天在路口的一个池塘里,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他和几个同村的捞出来把他亲手埋了。

周彪伍说的故事相对于其他人,显得格外的不错,“老子在王寨主手下专门杀富济贫,运气好了天天见肉吃!”

“那运道不好呢?”

“运道不好有啥吃啥,没啥吃就拿刀自己下山找呗!”

“你常抢贫苦老百姓吗?”夏城突然插了一句,夏城已经觉得自己知道了答案,但心里有些期盼的仍然发问。

“那些穷鬼穷哈哈穷得只剩条命了,不饿得两眼发昏了,谁耐烦花时间抢他们!”周彪伍对夏城不耐烦得大咧咧道。

夏城心里也有了些感慨,是啊,土匪们大多良心发现不了,只是穷老百姓那里榨不出几两油,还没抢一次大户吃几个月的来劲,还可以打出劫富济贫的旗号。

被刘老二搅动的火堆“噼啪”的微炸着,火星在火焰的上方微动!

晚上外出撒尿时,夏城从山岭上向下望去,可以看见山外路口处、有分成前后好几层的点点火光,隐约可以看见一边守夜打盹的清军。

此时东乡原先的地主大院里,太平军高层正在议事,众高层中唯独缺了洪秀全。

洪秀全登基后就纳了十几名美貌的女教徒为娘娘,带原先纳的女教徒及原老婆,总共三十六名,洪秀全在女人堆里打滚很快活,太平军的大小事情根本没心情也没时间去管!

无奈军政大事,各级将领只能报与杨秀清,肖朝贵,让他们俩请下“天父”“天兄”下凡附身来指导他们怎么办!

“现在粮食还好,食盐火药消耗巨大,好些将士好几天都没见一丝盐味儿了!不少人牙齿有血,浑身抽搐,嘴唇发紫,有些人站都站不稳了!”

冯云山对着上坐的杨秀清以及正座空缺无人的洪秀全座椅道:“秀清弟,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杨秀清也比较焦急,但还是安慰下面的将领道:“这只是天父的磨难,试我等真心,只要坚持过了,都会好的,我再派人出去运些,同时发高价布告四方,总会有些贪利的商人偷着给我们买些!”

坐在冯云山左对面椅子上的肖朝贵接话道:“云山兄勿忧,我昨天得到天兄启示,此乃天父试练尔,天兄道他明后几天都会晚上降下,给我天朝兄弟教导超升(太平军的一种宗教仪式,在人活着的时候,就把他的灵魂超升到所谓的天堂去),助我等兄弟渡过天父试炼。”

冯云山脸上很尴尬,下面韦昌辉、石达开、秦日纲,胡一幌、黄文金、曾天养、黄以镇等等,将领们都心里对这半信半不信的,但除此之外,没有太多更好的办法,士兵们有些士气总是好的。

这边夏城十几个人把守着脚下的关隘,这一天夏城正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被刘老二叫出营盘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处山拗里,夏城有些莫名其妙,刘老二停下站了一会儿,转过身道:“城哥儿!你愿意给我当侄子吗?”

第三十二章 “天兄”发威记

转眼十天伦戍一过,刘老二一营又轮换回来,于贵一路上悄声解释了为什么刘老二要收夏城做侄子。

那天刘老二问夏城是否愿意做他的侄儿,夏城见刘老二平时为自己出头,况且这也不是认别人为父母,考虑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再加上这乱世之中,有人提携,总比自己一个人瞎闯强,况且自己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大头兵。

他以为口头认一下就完了,谁知刘老二将他领到一片背风的山岩后,于贵领着几个原天地会兄弟正在那儿等着,几人正中摆着一把椅子。

刘老二上前坐在椅子上,给于贵点了一下头,于贵也点了一下头,挥了一下手,两位天地会兄弟站在刘老二椅子后面,其中一人拿出一副长卷轴,两人共持卷轴同一根承轴的两边,同时将卷起的卷面对着向下一甩!

一张关公春秋卷轴像出现在刘老二椅子背后,夏城吓了一跳,在太平军里私藏和敬拜其他神像,这足以是砍头的罪,但他们这些天地会遇到盟誓等事时却只服关公。

于贵叫夏城对着刘老二跪下,之后拿出一个酒杯,倒上了酒,上前拿起夏城的右手,抽出匕首刺破夏城中指,滴了几滴血滴在酒杯里。

于贵端起酒杯站起,让夏城自己包扎好伤口,将酒递与正坐的刘老二,刘老二一饮而尽。

之后,刘老二在酒杯里再倒满酒后,亦拿匕首将自己的中指刺破,滴血其中,于贵复拿给夏城,夏城看着这一切,他依稀感受到了某种后世仍然流传在中国人血脉里、已经稀薄但依旧流传、并将一直流传下去的东西!

夏城小心接过酒杯,亦一饮而尽,于贵一旁高声诵颂:“血脉相融,已为血亲!关帝为证,皇天共表,不可背弃!”言罢对着关公像烧了张黄表。

自此刘老二与夏城已经算是血亲叔侄。

夏城其实对这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刘老二一定要自己给他当侄子,他看过电视剧,古代人有给自己找义子的,也有人求着给别人当假儿的,就没见过给自己找外甥的,他曾问过刘老二,刘老二只是面色很沉痛的不说话。

于贵回来的路上偷偷告诉夏城,刘老二几年前原先有一个他亲姐姐去世前托付给他的侄子,小孩子十一二三岁,很可爱。

后来清军与他们一支的天地会交战,有一次他们被打散了,刘老二受了伤,与他的小外甥两个人藏在山里,有一次他们被几个砍柴人发现了,被告发到了府衙,官府派兵搜山,刘老二受了伤跑不远,为了让刘老二能逃脱,他侄子丢下刘老二,朝着相反的地方跑,边跑边叫,引开了追来清军。

几刻后,躺在地上的刘老二听到山的那边传来一声枪响,等到后来,刘老二在晚上山的那边,只找到了一具无头的小孩尸首。

这一直是刘老二心头的痛。

如果到了现在,小孩应该跟夏城一样大了,因此很可能是夏城个头样貌触动了刘老二那些已经沉寂下去的某些神经与内心深藏的愧疚。

回到东乡驻地后,肖朝贵已经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宗教仪式,这些天每天晚上“天兄”都会准时下凡,以每次召见五百人的规模召集士卒,给予太平军士卒教导超升仪式,

回营的晚上,夏城一行人还没有好好休息,就被率领他们几百人的先锋官刘世清领着到了东乡村落的一间逃跑士绅的大谷仓里,这谷仓颇大,同时容纳五六百人没什么问题。

夏城等人随众人进入谷仓后,只见整个谷仓昏昏暗暗,只在最前的角落里两旁挂着两盏蒙着黄纸吊灯,使整个谷仓充满了昏黄的弱光,前摆燃着香烟的小香炉,正中悬一块白布,上书“天父圣主世间唯一真神皇上帝”。

肖朝贵两肩散披黑发、身着白布服饰,席地端坐在谷仓墙壁正中最前,屁股下垫着一块团铺,身边放着一盏点燃的马灯,冯云山坐在肖朝贵的侧下方。

众人正对肖朝贵排好坐下,盘坐在地上,肖朝贵睁开眼睛,其整只眼睛里看起来全是眼白,眼黑不知道翻到了上眼皮里、还是因为“天兄”的降临消失了,他问道:“云山,众小来了也无?”

冯云山道:“秉大兄,众小来也!”

肖朝贵点点头,道:“众小默念经文,朕考校尔等是否忠心!”

众人于是默念经文,许多人低声念道:“赞美救苦普世世间真神皇上帝,赞美世间救赎一切罪责圣耶稣,…”

夏城背着背着忽然感觉自己像极了到了上学时、上早自习课的时候,一大众人各背其书,再加上眼前谷仓里昏黄发暗、闪动的灯光,不由的让人想打瞌睡。

夏城忽然觉得眼前黑暗里有一团发亮的火光忽远忽近,又在一瞬间变成了五彩色。

“pen(轻声)”一只粗大的手按在夏城肩上,夏城一下惊醒过来,原来他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只见翻着白眼的肖朝贵右手提着一盏马灯,左手按在他的肩上。

惊恐之下,夏城正要说话,肖朝贵摆了摆右手,示意他不必说,然后走向了下一个人,夏城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睡着了,只有自己身前的几个人醒着,但看样子好像也是被肖朝贵叫醒的。

只见肖朝贵提着一盏马灯,走到下一个人面前,对着那个正处于半瞌睡的人的脸,拿马灯晃了晃,而后那只马灯轻微发出了五色光彩,然后肖朝贵左手轻轻拍醒了那人,惊醒的那人跟夏城一样诚恐,但肖朝贵也没让他说话,接着又去叫下一个瞌睡的人。

夏城主要奇怪的是肖超贵在拿马灯在晃别人的脸时,这一会儿的过程中,肖朝贵手里的马灯最后会突然发出几秒的五彩色的微光,这让夏城有些不解!

接连不断的几遍叫醒每个瞌睡人过程中,夏城好像看明白了一些,每次灯要晃了一会儿的时候,肖朝贵提着马灯的右手中主要的中指会往上提一下,同时提的过程中右手拇指食指会摁住马灯的边缘,接着马灯就会发出微弱的五色彩光。

待叫醒完所有人后,肖朝贵走在人群的最前面,放下了那盏马灯,张开双手道:“众小,朕施加大法力,使尔等入睡,乘尔等睡梦间,朕已带尔等魂魄超升入天堂矣!”

众人还是有些茫然,肖朝贵道:“众小,尔与梦间可见有火光闪过?”

众人纷纷点头、虔诚称:“是!”

“此为尔等真灵也!最后可见五彩光呼?”

众人依旧虔诚,双手合十,激动曰:“是!”

“此为天堂圣地也!团火飞升释入五彩光中,此尔等真魂已为让朕超升带入天堂矣!”

肖朝贵接着道:“朕唤尔等醒来时魂惊否?”

下面众人自然点头,夏城却心里暗笑,打瞌睡的人突然被人一下叫醒,哪个人不猛惊一下?”

“魂惊即为尔等真魂随朕离体也!众小勿惧,众小要奋勇杀敌,真心练情,勿惧牺牲也,尔真魂已在天堂享福也!虽牺牲,尔亦在真天享福也!”

夏城虽说不明白灯光的原理,及几乎所有人都会睡着,但他可以判定这是瞎说八道无疑!

要不是后世九年义务教育已经普及了,夏城说不定真的要被他装在套子里,这几个搞教会的果然有两手。还知道借助某些先进科学现象搞迷信!

这时冯云山道:“现今四处妖魔欲来侵害,求天兄作主。”

只听“天兄”曰:无妨。

此时的“天兄”叫冯云山道:“拿云中雪(太平军的教会隐语,即刀的意思)来。”

冯云山于是向肖朝贵附身的“天兄”进献一柄雁翎刀,“天兄”接在手里,对着左右空气便乱舞乱砍起来。

下面众人中许多人被肖朝贵“教导超升”这一出搞得五迷三道的,许多士卒愚昧迷信的信奉为真,对着面前乱舞的“天兄”不由得唱起赞美诗来,“天兄”大受鼓舞,舞的更加起劲。

夏城随着众人的目光往前投去。

只见天兄众人前面念念有词,边舞边曰道:“左来左顶,右来右顶,随便来随便顶。”

舞了一会儿,接着曰:“任尔妖魔一面飞,总不能走得朕天罗地网过也。”

肖朝贵的刀此时舞的更厉害了,向前砍着进一步,又防着退一步,像是跟什么人搏斗一样。

边打边骂:“红服睛,尔好汉就上来,朕看尔尚变什么怪。”

最终肖朝贵消停了下来,下面教徒士兵双手合十,祈祷胜利!

只听“天兄”又谓冯云山道:“尔明天回奏尔主天下已太平,阎罗妖已打落十八重地狱,不能作怪矣。”

已经被肖朝贵忽悠的入了套的人纷纷称赞“天xiong”的威能,而夏城要不是顾及场合,他几乎要笑出眼泪来,强忍着不笑,但他很快笑不出来了。

“天兄”翻着白眼道:“众小,尔等中亦有妖害尔!”

众人大哗,尤其是那些已经被肖朝贵者给愚弄的比洪秀全都虔诚的士兵,更是左右看看。

“夏城何在?”“”

夏城傻了眼,笑意瞬间就没了,忙出列跪下,这时他发现前面摆燃着香烟的小香炉里,香烟已经没了。

“尔曾做妄言,道有老者入梦,告诫你‘东有一乡,天下为王!’是与不是?”

夏城冷汗直冒,虚汗瞬间湿了后背的衣服,夏城见肖朝贵知道的清清楚楚,知道这时说假话是自找死路,忙道:“是,是有一白须老者与梦间告诫我的。”

肖朝贵的“天兄”发怒大喊:“这是假的,是妖魔,天父垂腹金丝须,这岂是妖魔能变得!你不信天父信妖魔,散布谣言,你安的什么心?”

肖朝贵好不容易制服了自己曾经的上司冯云山,他可决不愿意自己又多冒出一个“弟弟!”而且天父天兄只能“附降“在自己与杨秀清身上,他们俩才有借“天父”“天兄”下达命令的权利,其他人岂能有同样的权利,来将自己的地位降低!

夏城急人有急智,忙道:“天兄容秉,小人确实的肉眼凡胎,实识不得此为妖魔所变,只见他所言隐语道天王要在东乡登基称极,如今见没差,以为乃上天派遣来于我梦中,要我宣讲将士,要其真心报效天朝的,因此我才敢给弟兄们说,望天兄明鉴!”

肖朝贵得到了想要的认罪,语态有所缓和,接着道:“那四月下旬至五月初,圣军要转战象州一带,也是妖魔说的?”

夏城也急忙推给莫须有的妖魔。

肖朝贵点点头道:“这是妖魔的鬼把戏,其见尔年纪小,心也城实,妖魔偷窥天机,故意如此,先以真话哄尔,再以假话坏尔,尔要放醒些!”

夏城还未松口气,肖朝贵提着刀冲下来,口里念念有词,拿着刀就对着夏城头顶就挥来挥去,人也绕着夏城跳来跳去,夏城这下可笑不出了。

“走!嘿,走!”肖朝贵拿刀背狠狠的在夏城的头上敲了两下。夏城只能忍着痛。

“妖魔已经被朕赶走了,尔放醒些,此后万不可受妖魔诱惑,胡言乱语放浪了起来!”

肖朝贵提着刀站定在夏城面前道。

夏城挨了两刀背,好汉不吃眼前亏,自然忙点头称是。

肖朝贵复回众人面前,双手举天大呵道:“众小谨记,朕与天父在天上一切都看得清楚,谁人乱言,谁人心怀不鬼,朕都一清二楚,万勿想朕有可能不知!要真心练情,才能得大救,上的小天堂!”

众人皆称“是!”

见到夏城被打,这本是他们一营里最隐秘的事,却被“天兄”一语道破。

不少人都开始觉得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能被附体的“天兄”听到,心里不由得信奉起来。

“既如此,朕去矣!”肖朝贵大吼一声,浑身就打起了摆子。

冯云山站起来,走到肖朝贵面前,“恭送天兄!”待肖朝贵抽的不那么厉害后。

又复转过身来,挥手对着众人道:“退!”

众人退出,出来门许多人下意识都绕开了夏城,夏城没管这些,他已经想明白了肖朝贵的鬼把戏,灯里应该是有类似哈哈镜一类的小突铜镜安在灯火上方一点,肖朝贵往上提中指与往下压食拇指,里边便有机关,将灯火提高一点,达到镜子的位置,通过光在镜子凸面不一的折射,很容易将白光折射出五色光来!

这跟夏城初中学的牛顿的三棱镜试验,一个道理,都是利用光里各色的折射率不同,折出了不同颜色,跟雨后的彩虹一个道理。

至于所有人几乎都睡着的问题,在昏黄的灯光下,又处在夜晚,人们又在轻声念经,很容易进入半睡眠状态,再加上那炉香也很有问题!—为什么人清醒之后里面燃着的香就没了?肯定加了某些东西!

夏城一边想,一边走着琢磨着,最后他是怎么知晓自己说的话的呢?

他可不信肖朝贵仗还在打,他就已经把敌将的灵魂已经打入地狱的那一套!不用说,一定有人告密!

这却是肖朝贵的一点小手段,每次搞“教导超升”!他都要指点出一两个混在人群里“妖魔”附体的人,当众说出他的隐秘,以在信徒中彰显他“天兄”附体时无所不知、无所不在的神威!与本事!然后又免不了是一通“除妖!”

至于消息,要么是肖朝贵搜集来的,要么是别人偷着上报上来的!

指出为“妖魔附体”的人,也多是多少对面前情形有怨言的、爱发牢骚的、和乱说话的。

正是有“妖魔附体”,这些人才满腹怨言,爱说怪话,他肖朝贵、就要借着“天兄”附体,好好拿刀给这些人除除“妖”!

走着回营的路上,刘老二近前右手揽在夏城的肩上、眼睛却顶着前方轻声道:“等着吧!城哥儿!这事可不算完,这亏咱们不能白吃了!”

夏城正欲细问,刘老二又放开了揽着的手,走回到了一旁前进的人群里!

夏城摸不准刘老二的心思,“怎么?难不成他要报复肖朝贵?”

作者:这是我根据记载编的,这儿还埋下了一个伏笔,给大家看一下历史上的记载,其中“辛开”是太平天国的年号,但由于太平天国的日历编纂的错误很大,所以我在书里依旧以公元历与咸丰农历几年几月几日为主的写,望大家多多见谅!

历史记录:

《天兄圣旨》记辛开元年三月十八日天兄在武宣三里下凡的情景:“南王问天兄曰:现今四处妖魔欲来侵害,求天兄作主。天兄曰:无妨。超升教导(各管兵将)末毕,天兄忽然叫南王曰:拿云中雪来。南王进云中雪。天兄大战妖魔。天兄曰:左来左顶,右来右顶,随便来随便顶。又曰:任尔妖魔一面飞,总不能走得朕天罗地网过也。又曰:红服睛,尔好汉就尚来,朕看尔尚变什么怪。战毕,天兄又谓南王曰:尔明天回奏尔主天下已太平,阎罗妖已打落十八重地狱,不能作怪矣。”

南王就是冯云山,当时太平军被清军围困,所以冯云山说四处妖魔欲来侵害,向天兄请旨意,要天兄作主,打败清军。

“教导超升”应该为萧朝贵首创,后来发展为拜上帝教一种固定的宗教仪式,即在人活着的时候,把灵魂超升到天堂上去。

具体的方法是教徒集中一块,在摇曳的灯光下进行祷告,灯光飘忽,不久人们精进入半睡眠状态,天兄即提着马灯在每个教徒脸上晃一下,将其唤醒。

其中有点催眠术的影子。

第三十三章 江湖人与官场人

自从那天开始,夏城便被同一营人绕着走,周彪伍却没有幸灾乐祸,回到营房私下便骂骂咧咧,老觉得营房里有告密的小人,他江湖把戏见的多了,他可不吃这一套。

再次休整完毕,夏城等人又被指派到另一个关隘口,山坡上的营帐与山下的清军的拒马相离不过两三百米,必须时时刻刻显得格外小心些。

住下的第一天夜里,刘老二指派了一个叫田二的人去守夜,田二正是那天抢着去捡周彪伍摔在地上的米粥细粒、却被周彪伍一拳砸趴在地上、那个参加拜上帝教混饭吃的流民。

那天刘老二阻止了周彪伍的殴打,田二便感激之下对刘老二有些巴结讨好,时不时拍马溜须。

但今天第一天就被刘老二指派出去守夜放哨,脸上显得有些不情愿。

半夜,夏城睡的正熟,忽然背后一冰,他整个人瞬间打了个哆嗦,惊醒了起来,却是刘老二的冷手放在夏城被窝的光背上推醒了他。

夏城刚张开口,已经穿戴好的刘老二摇了下手,示意他别说话,让他穿好跟他出去。

夏城悄无声息的穿好衣服,避开睡的正熟的众人,出了门来,刘老二也没说什么,直接领着夏城往山坡的背面走,夏城实搞不懂刘老二的名堂!

“舅舅!咱干嘛去啊?”夏城小着声、仔细打量着黑咚咚的四方、边走边轻声问道,“这往回走干嘛呀!”

刘老二却没言语,夏城讨了个没趣,只能跟着,走入到山坡后面的一片乱石里,在夜光下,可以看得出来,几块大的石岩间隐隐约约藏着几个人。

夏城瞬时紧张了起来。

那边看到来人了,很快传来一声细微的鸟叫,刘老二弯身捡起块石头,朝着那边扔了过去,发出石头相撞的声音。

“大哥!”那边石头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黑呼呼的人,叫了一声,接着月光,夏城发现他竟然是于贵,于贵回过头叫到:“带出来!”

岩石的阴影下出来了那几个原天地会会徒,几个人拖着五花大绑、口塞麻布的田二走了出来,将田二摔在刘老二面前,在月光下,照出田二一头的血。

刘老二看了一眼于贵,于贵点头轻道:“搞清楚了,就是他,是他搞的密!”

田二猥在地上拼命的摇头,口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刘老二蹲下,扯下了田二口里的麻布,“不是我,不是我!”田二连忙大叫。

于贵对着田二背上侧腰就是狠狠一脚,剧烈的惨痛直接打断了田二的大叫,

刘老二面对着田二,看着他恐惧痛苦的脸,田二对着刘老二小声惜痛,连呼“饶命”“冤枉!”

“那天搞完仪式你为什么比别人晚回来半个时辰?”刘老二面色很平常,看似很随意问道。

“我…我…救!”田二说不出来原因,最后猛叫起来!刘老二一把揪住田二的头,大力把麻布塞进田二嘴里,田二剧烈挣扎起来,几个天地会会众翻上身死按住田二。

“把他舌头割了!”刘老二站起身来,眼不皱眉道。

于贵抽出匕首,在众人协助下将田二翻过来,用膝盖死压着他胸脯,拔出田二嘴里的麻布,还未等田二呼叫,于贵的匕首就刺进其嘴里,死命一搅。

不多时,夏城就看见于贵右手拿出一团血糊糊的东西丢在地上。

夏城忽然觉得浑身一颤,“呵呵“的痛呼声从田二口里呼出,这个人痛的在地上打滚着,众人都几乎按耐不住。

“这便是江湖人吗?”夏城这些天不是没见过死人,反而比着多惨的都见过,但眼前对无抵抗能力的人,宛如行私刑的刽子手角色,他一时还是很不能适应。

“真的是他吗?”夏城有些怔怔的问道,像是要问刘老二确定,又像是为其开脱,语气里总有一丝怜悯。

没有人回话。

于贵对着刘老二,从自己脖子上用手一比划,刘老二微点了一下头,于是于贵几人将田二扯了起来,田二口里冒着血沫,眼神恶毒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挨!…”被田二眼神盯的毛骨悚然的夏城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声,于贵几人眼神有些奇怪的盯着夏城,夏城刚想说有必要杀死他吗?但话头还未说出口,就已被自己的理智驱散了。

刘老二看了一眼身后的夏城,向前摆了一下手,于贵几个扯着田二拉到了原先岩石的后面,不一会儿阴隐里的挣扎声就消失了。

刘老二没再看岩石后面的人,他返过身对夏城用右手示了一下意,开始往回走,夏城看了岩石后面的阴影一眼,也开始跟着往回的路后面。

走到半路上,刘老二忽然道:

“城哥儿,我们是饮血的至亲,我绝对是为你好,关帝爷作证下的饮血叔侄,我不会害你的!要记着,以后不要烂发同情,他往上把你上报的时候就没管过你的生死,你又何必管他的死活!

夏城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刘老二的一席话打断了。

“你知道吗?就在我们开拔的那天晚上,有一个参加萧朝贵的鬼把式的,被指责为“妖魔,意图煽动同一营的人投清”,被当场砍了头!”

夏城像是心头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走路的步子迈的大不如前。

回到营帐里,夏城躺在床上睡不着,没想到世道乱,同营十几个人里也有着尔虞我诈,血与亲情!

“这世道!”

第二天,中午时分,刘老二对着吃饭的众人故意开饭时道:“田二哪儿去了?”于贵闻声出了门找去了,没一会儿进门,手里拿着田二守夜的长矛和铜锣,仍在地上,道:“没找见人,这些东西都扔在前坡的地上!附近没见什么打斗痕迹!”

刘老二站起身来马上宣布,田二还有可能变“妖”,投降了山坡下的清军,以后值夜不能再一个人,都要两个人相互一组值!

晚上夏城看着刘老二由于缺盐,眼窝下陷,嘴唇发紫,趁无人注意,便将藏起来的盐递与刘老二,告诉他们是前次打土哨所得,刘老二见夏城仿佛能够预料到现在的困境似的,看着夏城,脸上又惊又喜,悄声叫来于贵,交给他,让他每天分伙食时,给自己几个弟兄碗里放上点,于贵接过后,也看着夏城,显得很惊喜,眼神里的光都有些不一样!

几天后,夏城又有些担心尸体,山坡后尸体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那可就是大麻烦,偷偷问于贵,他们把尸体扔哪儿了?

于贵悄声道放心,尸体被他们扔到了山坡下清军的营帐附近,最后只听于贵拍他肩道:“放心,这是捡来的人头银子,他们不会白不要的!”

但这一天夜晚,夏城与周彪伍值夜时,周彪伍表现有些奇怪,眼神躲躲闪闪的,好像有话要说,夏城没心思搭理周彪伍,于是周彪伍像是说别人,又像是说自己,对着天空的星星道:“惹不起啊!真厉害!”

此时清军的营地里正抓住二十几个被杨秀清派出去买盐的太平军,但周天爵却无心拷打,统统杀了了事,他此刻正在琢磨着一份一周以前朝廷通报下来的喻告。

皇帝派了军机首席大臣赛尚阿,以钦差大臣的名义奔驰湖南办理堵防事,协助湖南地方,防御太平军窜入湖南、江西一带,借此地颇多的流民与暗藏的天地会、三合会等掀起燎原之势!

但周天爵总觉得这份公告里好像有问题,朝廷里已经有好友给他通过风,皇帝好像要放弃他,前天自己拜的门师杜受田,也让人给他捎来了一句话:“好自为之!”

之后他自己留在京城里的人代他去拜访,杜受田家人都推辞不见!

现在又有了两位钦差大臣,一个是柳州生病的李星沅,一个是要指派到湖南与广西边境组织防堵的赛尚阿!

而前两天皇帝任命赛尚阿为湖南帮办军务,办理堵防事务后,同时又加急快马到广西前线还带来皇帝新的诰喻,言道他虽然派了赛尚阿去到湖南办理堵防事,但还是信任他们的,不得以特派有人,稍有观望!

准确来说是让他们三个不要瞎猜,不要因为他派人来了,就心里有小九九,不好好办事了,你们依旧要努力办事,派人的事,跟你们没太大的关系!

但这事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猫腻!按周天爵的猜测,待到赛尚阿到达湘、桂边境时,大家按惯例都得去迎接钦差大臣,到那时李星沅的钦差大臣—即总督广西剿匪一切军务钦命差派大臣一职很可能会被带来的皇帝密令当场撤销,改由赛尚阿接手。

赛尚阿作为满朝文武大臣中的首席军机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又是蒙古八旗镶蓝旗人,是个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权的人,这么一个人,皇帝怎么可能只派来到湖南广西边境作帮办军务、堵防事宜?

他周天爵现在最担心的事是赛尚阿在到达后,调撤李星沅的职务时,到时皇帝有没有连他一同裁撤的意思!

周天爵脑袋变得很乱,眼前的剿匪已经在他眼里变得次要了,搞清皇帝的意思才是当前最主要的。

向荣却没有太大的顾虑,他是武将,眼前太平军起势凶猛,他虽不敢说全国用兵为第一,但像他这样屡经沙场的老将不多,要镇压造反的太平军,现时为止还离不开他,朝廷因此等闲不会把板子打到他的身上。

柳州bing榻上的李星沅在看到皇帝任命赛尚阿为湖南帮办军务、办理堵防事务的诰喻,以及皇帝专门快马派来广西解释的文书后,他就已经明白了。

他和周天爵想的一样,广西一切军务,皇帝很可能要让赛尚阿来接手,而他、皇帝已经放弃了。

但李星沅还有一丝的希望,毕竟正式调撤的圣旨还没有下达,只要能打败盘踞东乡的太平军,他还是有机会的。他又安慰自己道,也可能真的只是湖南帮办军务的任命,是他想多了!

李星沅的病症变得更加的厉害,忧心忡忡之下,每天吃的不多,加上他十分不适应的广西气候,为了能在赛尚阿到达湘、桂交界前办出成绩,他不得不决定冒着颠簸与劳苦,抱着bing体赶往武宣!

李星沅与周天爵内心深处都没想错,赛尚阿的手里确实有密旨,清庭密令赛尚阿行抵湘、桂交界,即赴广西接任一切军务,主持剿匪事宜,而李星沅调离广西回湖南办理堵防。

但他们没想到,他们此时极其畏惧快速到达的赛尚阿,在圣旨下达的十几天后,在北京办完了好些与剿匪不相干的事,之后,才正慢悠悠的正准备出北京城呢!

而赛尚阿以为这趟广西之旅可以让他的为官仕途在清史书里放的更光彩些,但没想到广西之旅却变成了他仕途的噩梦!

第三十四章 送别

京城郊外,送别宴席上,百官举酒,贵官满座,内阁大学士卓秉括手捧酒盏,对着即将南下入桂督师的赛尚阿道:“赛中堂入桂督师,期望早日克胜,各僚所盼,望君早归!”

赛尚阿同样回酒捧送惭愧道:“赛某人多谢诸位臣僚抬爱,实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做臣子的何事,为帝王分忧尔!这何足道哉!”

众臣分别劝奉上送别酒,塞尚阿一一回别,言谈伤感,双方说到最后,都不免有些下泣。

满座诸朋中,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一位三十来岁的长须者与其他人隔开独饮着。

看着一众真哭假哭的皆泣众人及赛尚阿,再想到自己不顺利的仕途,高堂之上这些朽木为官,酒意上头。

尤其见赛尚阿也留下泪来,衣襟擦拭着,不由自主轻声叹息讥笑起来:“嗨、千金之弩,轻于一发!”

“涤生兄,你好兴致啊!一个人自酌自饮!”

曾国藩头上冒出一圈冷汗,回头看去,却是肃顺端着个酒杯,站在他身后,心下一松,责备道:“大人,何苦如此吓我曾某人呢?我是每日碌碌无为,发句牢骚而已,也就是足下您!”

曾国藩笑着指道:“这话要是别人听见了,我曾某人可就惹大祸了!”

肃顺“哎”了一声,坐在一旁,举杯饮了一口道:“你说的对呢!千军之弩,轻于一发,军机首席大臣,尚是如此,何论他人呢!”

曾国藩却劝道:“大人怎么也说出这样的牢骚话?广西匪祸虽烈,但这次由赛中堂亲自出马,各级官员自当用命,估计不久可平,可是眼下这民心已然不稳,大有干柴烈火之势,改革内制,罚处贪腐,才是首要,正是大人用命之时,大人怎么这般暮气沉沉!”

“今天农历多少号啊?”肃顺突然问了一句。

“今日农历三月二十四!”曾国藩很惊奇于发问,很快回答出了日期。

“三月初七下的令旨,直到今日才离京,”肃顺冷笑道:“走的可真快呀!这位赛中堂你知道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吗?”

曾国藩自然不知道他干什么,不待曾国藩回答,肃顺当即冷笑道:

“这十几日,赛尚阿赛大人一不筹划平贼方略,二不筹集粮草辎重,却忙着将自己的亲信通通安插在军机处各处重要但职事不高的主事,主簿,令侍官等位置上,不就是怕他离开这段时间,我肃顺乘机顶夺了他军机首席之位吗!”

说着又饮了一杯,“旗人争权夺利尚且如此,何论他人呢!”

曾国藩不敢搭话,一旁静坐倾听着。

多饮了几杯后,肃顺眯着眼忽道:“现如今,满堂大臣你说他知晓眼前困境不?有明眼人嘛?”

不待曾国藩心头一跳的要答话,当即轻扣桌子轻声道:“明眼人自然众多,皆知眼下时局必当改革,不然必有危厄,但没人敢提出,你明白为什么吗?祖制——满汉有别!”

曾国藩沉默了,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大人,你有些醉了,这些话我们还是别说了!”

“皇帝心下也有明悟,但他也只能自欺欺人了!祖制如此,奈帝王何?”

倒酒又急饮一杯,“想当年太宗皇帝时,满人站在马上能射箭,箭箭不离靶心,哼,如今呢?前些年流贼四起,先帝下旨令八旗子弟严练骑射,以备不需,你知道京城的这些红带大爷,黄带大爷,他二大爷怎么干的吗?”

远处的赛尚阿依旧与众人道别,像是说道了什么开心处,笑的很开心。

“tm的教场里边他(娘)的提个鹰架玩他(妈)的鹰,练了个他(妈)的屁!”

说完气愤愤的肃顺又要饮。

曾国藩劝住酒杯急道:“大人醉的深了,这些话怎可乱言!”

“乱言,嘿,前年朝廷发了狠,调了云南的多罗硕郡王来调练这帮大爷,你知道这些混障怎么干的吗?这些大爷教场里边带根铁棍,要教练时,将铁棍插在树上,上面放上他鹰爷,教练时只顾看自己的鹰,铁棍一歪,他(妈)的就跑出去扶他爷去,多罗硕郡王几次不能禁,多说几次,他(妈)的有人就跟多罗硕郡王当场甩脸子从祖上排起辈来,论起来,多罗硕郡王还是他(妈)的他的孙子辈!”

曾国藩有心急捂肃顺的嘴,但一时又不敢,急拉袖道:“大人,不可再失言了!”较大的骂声,使得已经有人注意了过来!

肃顺脸上已经有些泪痕,“涤生,我只信你,你是个好君子,有抱负,你知道吗?我前些年查访时,发现好多满人自爷爷辈起就都不会说满语了,现在只会说汉语,如今是满人不言满,似汉又非汉,如再不改革,国若一亡,必有合族全灭的一天!”

肃顺说着哭了起来,曾国藩抱了抱他,他理解这位有一腔抱负,却被无形的东西牵制的满族宗亲大臣,他俩从某种方面来说可以说是一样的,眼见天下大势,却无可作为!

“圣旨到!”

远远城门口赶来一抬软柔轿,当前骑马的令官在前喊道,众臣工皆忙下跪,以赛尚阿为首、以品级跪排。

令官下马来,掀开后面轿子的轿帘,从里边小心捧出令旨来,当众人面扯开圣旨道:“爱卿及日出发,朕心不安,特命尔全权节制前线军事,赐尔额必隆宝刀,此祖宗所传者,专令杀伐,以壮行色,许尔便宜行事,官员三品一下,悉可自专…,”

传毕圣旨,令官接过一旁侍从递上的一柄红布包裹的刀状东西,赛尚阿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接过,后起来讨好的与令官送了点银两。

打发了传旨的令官,赛尚阿一行庞大的钦差队伍数百人,前面一路敲锣打鼓,提香炉、打官牌,才热热闹闹的慢慢顺着大路离开了京城。

一众官员望之队伍直到不见,这才各自慢慢回了城,看着有些发醉,情绪低落的肃顺被其家人扶上轿子,曾国藩回头望着不见队伍的去路看了许久。

一旁有两位四品左右的京官则讨论着赛尚阿此去何日平叛可回,这些人包括一旁的曾国藩都不认为赛尚阿此去会一败再败,于事无补。

在他们看来,广西的这一不大规模的叛乱,要平灭不会太过于困难。

两人说完后又问曾国藩道:“涤生兄,您以为赛中堂此去几时可回?”

曾国藩道:“半年左右吧,”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民贼好灭,民心难拾!”

同时他也没预料到这场战事规模之大,跨度之广,几年之后将他也卷入这场战争之中,而他发挥出不可替代的作用!他也不知道,在远远gx武宣东乡太平军临下清军的防御山囗关隘上,一个后世的后生在值夜时,也曾在期待与他日后可能的交手,多次猜度着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天下大势,风卷残云。

今人古人,谁高谁低。

作者的话:我看过历史书,里面老是一直再说清王朝的愚昧,我想这些满人真的愚昧吗?不,他们有人应该知道天下越来越快的变化,时代的进步,但他们还是依旧实行愚昧的统治,那么很简单,他们搞这一套是想让谁愚昧呢!自然是百姓。

我看过一个故事,是一个宗教小趣闻,我倒觉得可以用到这儿。

是说穆罕默德给人传教时对人指着远处的山道,我可以让那座山向我走来,众人不信,于是穆罕默德大喊:“走来!”

山自然没有动,众人大笑,穆罕默德于是收拾了手杖走向山上,说:“既然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

清王朝既不能让山来,也不能向山走去,他被一脚踢翻也没什么稀奇,人们的心已经不服,刀再厉害有何用。

本章里面提到的旗兵在操练时玩鹰,树上插铁棍架鹰,和铁棍歪了就不顾操练跑出去扶鹰,这一情节出自晚清批判小说《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这情节应该是可信的。

第三十五章 “天意”与突围

“喂,要盐吗?”山坡下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夜幕的黑色掩护下,交织在寂静的山岭上晚风吹的旗子“哗哗”作响声里。

“多少钱?有多少?”这边于贵叫道,

“七钱银子半斤,有两斤多一点!”

“便宜点儿!”

……

趴在地上的夏城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只看着身边不远外同样趴在地上,准备将交易来的盐带回东乡大营的、两个上级派来的太平军士。

这种夜幕下的交易,时不时的在太平军与清军对峙的边界上发生着,尤其清军募来的东勇给太平军偷卖的最多,不光是食盐,还有火药、洋烟,冷热兵器。

因为这些东勇都不算正规军编制,属于那种打仗的时候朝廷当地花钱招募,仗打完后就地遣散的那种。

因此不少人借着这场战事偷着给自己个人挣钱,太平军高层发现这个现象后,给每个边隘的太平军都从圣库里拨了一笔钱,让这些人跟山下扎营的清军偷着作买卖。

买得急需的物资运送到东乡,发配给全军均分,但都是些小规模的交易,依旧不改太平军物资严重匮乏的情况。

太平军高层也在招募完这一代原先信仰拜上帝教、但还没来得及参加金田团营的滞留太平会众和不少的流民后,有了越来越多的转移的意见。

营帐内独自一人的周天爵,其心思现在有些怪,他一方面想进军狠狠打流寇,又另一方面指挥不动各军,bj城里传来的风声与赛尚阿正在开来的路上,让他心忧郁闷。

现在的他必须得搞出点成绩来,让皇帝看到自己还是不差的。

前天有一批几百人的太平军冲出来了包围,杀到黔江边试图强渡,被张钊的水匪在江面上杀沉杀散了不少,俘虏捕捉了十几个。

拷问后得知,言供道太平军派他们这一支偏师试图渡江去接应广东起义的教徒、此时正在围攻郁林的茅十八部,还道在东乡一带的太平军此时物资匮乏,食盐缺的厉害。

其部队内已经少有怨言,向太平军圣库进奉了全部财产的教徒也有不少悔心的。

自己也屡次捕杀了二十几个派出来买食盐的。应该是内部很缺食盐。自己倒是可以乘赛尚阿的钦差队伍未到时,在这上面做点文章!

周天爵取过一旁一份空白的上奏折子写了起来。

“…凡拿获二十余匪讯供,皆系偷买食盐之人,屡杀屡出,皆因无食盐、洋烟之故,皆因争渡、截杀、轰击、淹溺者数百人。…”

周天爵极尽功劳之事,虽小功而已,然几十年宦海沉浮下来,文章笔法老辣,一副太平军转眼即灭,自我功劳不小的奏表已然出自笔下,你又若知道实情,再看这折子,他又里边讲的皆是实情!

三月底末,夏城一营人与其他守边隘者,再次被调回东乡,这却是杨秀清的安排,这样时间紧凑之下,尽量安排多好几股部队轮番适应扎营守边及御敌之事,以达到练兵的目的。

回到东乡大营后,几杆新竖起的高高旗杆在营盘里格外引人注目,每根旗杆下悬挂着三四个人头,旗根埋入处有滴滴的暗红色,而且根据人头发样的不同,好几个是清朝的大辫子装。

旗杆不远处树立着一块木板,上贴好几张白纸告示,夏城走上前看了看,前面几个长发首级的罪名分别是“牢骚怨言”、“诽谤上天”、“有心变妖”和“掠夺乡民”、“持械私斗”者的。

夏城看到一半,不由的觉得脖子隐隐发凉,摸着脖子再看下去,却特有两张黄纸记录着文告。

一张上写道前日“天父”下凡,特地识破了一条清军多端的诡计,下令将清军派来的奸细被通通砍头。便是那些挂在旗杆上梳着辫子的人头。

夏城细细看了起来,虽然整篇文告上面充满了神秘色彩,动辄“天父”无所不知,嘲笑清军的“不自量力”,但夏城连猜带蒙,还是明白这件发生在东乡内部的事情。

却是周天爵见太平军不顾捕杀,不断的派人出来买盐,兵员进剿他指挥不动,急于表现出成绩的他,于是开始琢磨起了旁门歪道。

周天爵先花钱买来六石食盐,内掺入毒药,派人担着假装盐贩,售入东乡内部,太平军由于好久没盐吃,在伪装的盐贩来了后,显得很兴奋。

眼见就要完成交易离开,清军的几个细作正高兴与庆幸着,结果正碰上杨秀清巡营,由于这一次盐的数量相对以往运来的走私食盐,显得格外的量大,杨秀清就问了几句几人的来历情况,还问了一下他们怎么带过来这么大批量的盐,下次还来不来。

细作们过于紧张,回答的同时头上冷汗直冒!回答也漏洞百出,杨秀清警觉起来,他没直接指破几人答话的漏洞,反而开始“天父下凡!”,召集来东乡大营内的众军后,当众指出几个假盐贩为“妖”。

在杨秀清的指挥下,毒盐在取了一小撮灌给其中一个细作后,不久,那假盐贩便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跌倒在地,不一会儿就没了生气!

这一手确实震撼,暂时压服了开始出现骚乱的军心,杨秀清又告诫众人要听从命令。

“天命尔王为真主,何用烦愁胆心飞!”

另一张黄纸题目则写道:“天兄临凡召旨书!”

“要守天条,要遵命令,要和摊兄弟,不得入村搜人家物,打仗不得临阵退缩。有银钱须认得破,不可分尔我。更要同心同力,同打江山,认实天堂路来跑,目下苦楚些,日后自有高封也!…”

里面不再是上天享福,反而提到了打下江山后,建立小天堂的概念,大家到时按功劳多少享福!

通过告示,夏城看出来了他不在的东乡内部时,大营的士兵在困难的处境下,开始军心浮动,有了些溃散的迹象,但被杨秀清与肖朝贵的宗教仪式,与“天父”“天兄”的轮番教导下凡给暂时压了下去。

在营房躺下的夏城陷入了迷茫,他总觉得现在的太平军总有些风雨飘摇的意思,外面清军要是一直这样不断死守着,太平军又怎么可能一直靠“天父”“天兄”下凡来维持的住?

清军大营里没几日,周天爵看着皇帝发下批复的喻告,上有几句:“周天爵亲历行间,自有把握!”对他的“坐战困守”之法,表示了肯定。

周天爵心里有了几分安心。

坐在下座前几日抵达的乌兰泰,神情严肃的与秦定三谈着话,乌兰泰解决过西疆的回乱,又经历了第一次鸦片战争,战阵颇为熟悉。

精熟火器的乌兰泰自见识了英国兵的犀利火器,比着自家的火绳枪强的不是一心半点,于是专门靠洋行买来了五百把驻印度英军准备要换装淘汰的燧发枪,准备装备他的广州旗人部队。

这次被调来的急,他先带了二十人的八旗火枪兵,急匆匆赶到,作为清朝的特殊阶层,他自然比所有人都想赶紧灭了这把子造反的人。

秦定三偷着给乌兰泰抱怨道,说周天爵的毒盐卖太平军一事被人识破,不仅一个太平军没毒死,反而惹怒了太平军,派妇人、儿童化妆成小商小贩,给各路的清军兜售毒糖水,毒吃食,结果放倒了我们不少人。

乌兰泰无心听秦定三的抱怨,他此时力主一场进攻,周天爵在满人乌兰泰这儿摆不上谱,只好打哈哈的说开会商议。

但开会时除了张敬修、刘继祖等大猫小猫两三只外,向荣直接托病不来,前一天劳顿好几天到达武宣的敌前最高领导,此时的李星沅病重的确实来不了。

乌兰泰提出的进攻一事,不了了之。

武宣东乡财主大院—即此时洪秀全的“宫殿”内

杨秀清坐在洪秀全的下座第一位,拱手对洪秀全道:“启禀天王,咱们现在已经招纳完滞留此地的兄弟姐妹,该启程去象州一带,将那里未及团营的兄弟姐妹招募到一起来!”

洪秀全点了点头,道:“清胞说的不错,云胞,你怎么看?”

冯云山道:“是该动一动了,咱们一直呆在这儿,总有几分坐吃山空的样子,不能总这样子。”

韦昌辉接话道:“现在将士们都各有牢骚,虽然有“天父”“天兄”下凡,但一直这样下去,却怕是不行的!”

杨秀清看了韦昌辉一眼,又对石达开到:“达开弟有什么话要讲?”

石达开抱拳道:“确实该走了,这儿教众既然已经收完,地形虽然险要但毕竟偏僻穷困,不是个久留的好去处!但现在清军日日增兵,突围起来,咱们又带家眷,怕是不好突围!”

萧朝贵挥手打断道:“哎,咱们只要将士用命,自然杀的出去,纵有牺牲,总是在所难免的嘛!”

冯云山刚想说点什么,这时门口外传来了说话声,不多时一个侍从进来递给杨秀清一张纸,杨秀清看罢后,站起身欣喜高叫:“真是天助我也!”

……

次日,有关清军的前线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钦命节制广西一切剿匪军务差遣大臣—李星沅病死了的消息在太平军内部广为流传,人们大叹“天兄”的威能!

李星沅到任gx后,虽有才干,但为人软弱谨慎,被火爆脾气的周天爵看不起,向荣又暗地指责他瞎帮忙,由于战事不利,上有皇帝下旨申饬,下有同僚排挤嘲讽,担惊受怕,两头受气,再加上身体虚弱,竟然一下暴亡,于咸丰元年四月十二日武宣兵营病死。

肖朝贵的表演“预言”成了真,前不久的“天兄”下凡搞仪式时、将妖将灵魂打入“地狱!”

如今没几天李星沅就死了!太平军内对“天兄”“天父”这一套真的有不少人信奉起来。

甚至连夏城都差点动摇起来,“这玩意难不成真有点妖术傍身?”他不由想到了自己以前流传于中国的西南的种种诡异传说—降头、苗蛊、巫婆、神汉?

想到最后夏城给自己来了一巴掌,自己在胡想些什么?真这么厉害,早把咸丰的命要了,曾国藩到太平天国失败后都活的好好的,可见这全是瞎吹!

夏城的脑袋里能转过来,并不代表所有太平军的脑袋瓜能转过来,士气立时大振!

与之相比清军士气大落,太平军利用这个机会,于十五日夜连夜突围北上。周天爵虽然急调距离最近的秦定三部围追,但一来山路里太平军跑得快,二来秦定三故意放起水来,一路上懒洋洋的走着。

他秦定三可没忘记周天爵对他当着众人面前大骂脚踢的那几脚,平时对我苛责异常,今日用到我了?对不起,大爷我不伺候!你位高权重,我对付不了你,你不是在皇帝面前打了保票吗?我让皇帝去收拾你!

夏城牵着他突围时抓住的俘虏,一路跟着众人急走着。

十六日四更时分,太平军就从武宣东乡向大林东北方向出击,突破镇远镇总兵秦定三的象征性防线,入象州庙旺。

第二天,又败古州镇总兵李瑞,进克象州古城。

周天爵与向荣带兵从武宣急追,却远远落在太平军后面。十九日,太平军克象州寺村。二十一日,克象州中坪、百丈、新寨。

尾随而至的清军面对太平军重新割据出来的一片阵地,只好再一次围堵起来。

乌兰泰倒是想进兵进攻,但无人配合,光凭刚分配到他手下的两千多人,未免有力未逮!

周天爵这下子的“自抽嘴巴”,上奏的折子怎么也写不下笔,任他宦海沉浮几十年,文笔再老辣,也圆不了十几天前发上去的奏折!

“可恶的发匪!”周天爵将笔丢在地上,脸气的发红,向荣、乌兰泰各领隶属本部的兵马到太平军防线的其他地方堵截去了,根本不再来他的帅军大帐,各部将领也多以向荣、乌兰泰为首,没人再搭理他,整个帅帐冷冷清清。

不理惆怅愤怒异常的周天爵,此时驻守中坪的夏城,正在审讯他抓到的那个俘虏!

“哎,老实交代,你叫什么名字?”

——

作者的话,我的手机老闪退,由于昨天下午码字刚过三千一点,写作程序闪退了,字没了一个,自暴自弃了一晚上,今天补上,求原谅(-_-#=_=)

本书第一个请求写在里边的粉丝“华森医生”出场,下一章有你不少戏份,对于关注本书的各位读者,如果也想写入书中的话,可以加入我的读者群,写明要求,本书依旧可以写入,本书的完善,需要你们的参与,最后再次谢谢大家关注本书,希望得到你们的指点与点评^_^

第三十六章 最后的周天爵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被讯问者的脸色显得有些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务农劳作的山里汉子,扬头不屑道。

一旁坐在岩石的刘老二对夏城道:“杀了吧,这种人拉拢不了,带着他白耽误事!”

夏城继续对那人道:“你家里有几口人?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打天下呢?”

“你们一帮草寇!成的了什么大事?我家里还有父母兄弟,怎么可能跟着你们去造反!”

这个人是土家族人,当初夏城他们随太平军突围,冲破西北部秦定三少量兵丁驻扎的防线时,大部分黔军有着秦定三的默许,稍作抵抗,便故意开溜。

单单防线上有不到二百来人的另一支不同服饰的武装还在抵抗反击,但由于人数太少,很容易被太平军先锋部队攻灭了。

这个人一直抵抗的厉害,好几个人拿刀枪上前抵住,弯下腰的夏城则抽冷子用长矛朝他腿上一抽,接着好几个人压上,把这人死死的压在地上,用绳子捆绑了起来。

太平军抓来的俘虏由于要急行军,留不得,一个个抓进林子里砍了头。

刘老二觉得夏城总有点烂好人的感觉,专门让他将这个俘虏带到林子里边砍了。

夏城将其牵到林子后,对那人叹道:“非我无情,战场上都是你杀我,我杀你,这只能说是你的劫数!”

抡起刀便要杀,那人带着浓浓的川音道:“四川的方向在哪里?”

夏城也不知道,只好道:“从广西来说是西北方向吧,你问这干什么?”

那人便对着夏城指着的西北方向跪了下:“我死了,魂也要回到四川去!”

夏城举起刀,沉声道:“你不要怪我!”

面对将要轮下的砍刀,那人也没有太大的激烈反应,只用少数民族的语言轻声唱起遗歌来。

“哎来,达卡地索亦,或伊拉意来丹多,克车何哎!所家喻!

夏城放下了刀,他被这低吟的歌声搞的怪怪的,他总觉得这人的少数歌声好像在控诉自己,人临死时的语言总让他人有一股莫名的哀意!

“你唱的啥意思??”

那人转头斜视道:“你问这干什么?”

“你就当临死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那人道这是他们土家族的自古相传的一首歌谣,翻译过汉语便是:

柴刀割罢了茅草,便要再割去战士的头颅,

勇者的归宿,莫不如是!

夏城忽然不想杀这个人了,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想杀,“起来!”夏城大声呵斥道,在这人疑惑的眼神中,将其再一次扯出了林子。

刘老二的眼神很凌厉,但最终叹了口气,默许了夏城要带他的俘虏走的要求。

一行人好容易随大部队到达象州,又被分配到中坪一带,此时的一营的十几个人,很容易就着山地岩石,审问起了俘虏来。

夏城的民族大义对这种少数民族也派不上用场,夏城换了一种思路,道:“你现在在我们手里,清军已经当你死了是不是!那么你的家里人会有抚恤是不是。”

那人虽没说话,但眼神看着起了变化。

夏城继续攻心道:“所以你现在不一定要死,你完全可以换个名字跟我们打天下,我们要是成了,你可以找到你的家人跟我们一起享福,万一不成,反正还是死嘛!迟死总比早死的强,你说呢?”

那人动摇了,嘴里像是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嘴唇动了动,又停止了。

“有戏!”夏城心里道,他咳嗽了一声,继续开始了对清王朝的控诉,

“当代满清皇帝无德,使现如今贪官污吏、横行不法,百姓民不聊生,取观音土而食,拔树皮充饥,江南一带的洪水连连泛滥,流民四处遍野,对外番不能取胜,对内小民只知道一昧欺压、榨取民脂民膏,毫无救护之意,大家都是因为没有吃的,才起来反他,武王伐纣,只因其无道,害民之贼,天下人共诛之!”

见那人还是有些不明白夏城为什么要讲这么一长串大道理。

于是夏城继续引导道:“所以我们反他,不算不忠!而是他无道所致!怪不得我们!”

那人一直仰着的头开始低了下去,像是在想什么,夏城知道这个弯子对于古人转起来不是太容易,于是道:“你下去好好想想吧!不用急着答我。”

刘老二一扬手,两个兵丁将其压下去关了起来,于贵一旁笑咪咪的说:“城哥儿,你这一大串绕的,投降就留,不降就杀,非搞得这么麻烦!”

下面周彪伍也嚷嚷着,“这人是个好汉子,大丈夫活于世间就要顶天立地,人家是个好汉子就应该一刀杀了他,成全了他的忠义,何必又拿话坏人家!”

“切!”夏城辞了一声,他就知道,跟这个“土匪”聊不到一起去。

周天爵一直心里有只小耗子似的,等待着他奏折送上去后,皇帝对他的叱责回复,谁知这一次送下来的诏书里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给他升了官儿!

诏书任命他为代理钦差大臣,顶替李星沅的“离去”带来的前线没有总的指挥,混乱推诿的局面,让他一直代理到赛尚阿的到来。

“大人请,”湖南巡抚衙门内,后厅酒宴之上,面对满桌的山珍海味,湖南巡抚骆秉章拉袖摆手道。

“嗷,骆巡抚先请!”赛尚阿也摆手道,

“中堂大人系全国重任,有时时面君之贵,在大人面前,下官岂可造次,大人不先下筷,下官也决不下筷!”

“那请骆巡抚多有见谅!恕赛某却不恭了!”赛尚阿桌上顿了顿筷子,开始下筷。

赛尚阿一路走的慢慢腾腾,一路上各级府衙都希望能够好好巴结这位目前大清帝国的握着“宰相”之权的权势大人,个个恨不得直接将其锁起来别走。

赛尚阿也是来者不拒,清朝末年的官场人情已经变成了一种常例,况且赛尚阿此时也没将太平军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只是一股闹的比较凶的土匪,这些年起义的势力着实不少,但还不是被各级官员一一剿灭了!

在他看来,待他亲临前线,上有皇帝支持,监督之下有将领官员用命,什么匪患平不了?

象州一带的周天爵不知道咸丰也是没办法了,总不能在赛尚阿到达广西前线前,任由太平军“猖獗!”各级将领没有指挥,周天爵没本事但有忠心,而且有一股子知道进攻的进取之心,因此被其暂时抓了差。

周天爵却错误的以为皇帝对于自己开始了深信,对于向荣一伙表示了不满,不然为什么不任命向荣为代理钦差大臣呢?

他于是继续告歪状,将太平军突围逃跑的原因直接扣到了向荣的副将周凤岐、镇远镇总兵秦定三身上。表示自己指挥不了他们,再次写奏折递送给北京的皇帝,试图给向荣来个敲山镇虎!

刚到任的乌兰泰则急急试图通过来一场厉战,快速灭绝此次太平军的反叛,证明自己本领,和解除他与清帝国荣辱与共的命运里的忧患。

待自己的广州五百八旗火枪兵赴抵象州外围,乌兰泰便赶往大营就与周天爵商议了起来,周天爵一如即往的表示支持一切进攻方案,这一次,却也是他没料到是他在前线的最后一次主持大的与太平军的会战!

那个土家族的、说话带川音的清军终于被夏城给忽悠成了自己人,那人说他叫李天成,言道他是四川酉阳人,由于山里贫瘠,于是一年前被招募为四川团练。

这一次朝廷为了配合赛尚阿来广西前线主持剿灭太平军,特地大批量调动西南各省绿营精兵入桂,光四川就先调了三千绿营经云贵地区入广西,由于绿营各营有空饷银,被将领吃了空额,这一次调兵入桂,为了让人不看出兵员空额,各将领便将各营下属管辖的团练也都编入自己的队伍里去。

大军开拔手续文书、以及兵员配给、粮草的调配、出拔的次序,防务的调拨、等等一切事务颇多,暂时不能立时出发。便先拍了一批人打前哨。

他们是此次四川先拨发的一批打前站的人,有几百人,进入贵州后,稍晚于秦定三的黔军,尾随其路,进入了武宣象州一带,被周天爵暂时安排给秦定三,秦定三于是让其随他的部分部队防守太平军西北偏上的一带防线。

因此他被夏城几人抓了俘虏。刘老二也没立时给其发枪发刀,反而只让其暂时帮着众人砍柴烧火,让夏城监管他。

此时的周天爵正在布置他命运里,他策划的最后一次的围剿太平军方略。

一长篇大论讲下来,其方略总体来说还是三面围攻,即三面合围计划。但由原先的各路轻兵袭扰,一路重点进攻,变成为多路重兵同时突进。

西北方向,乌兰泰统帅5000人,驻罗秀,西南方向,周天爵统帅3000人,驻象州,向荣统领5000人,驻扎桐木。

同时在大樟派兵驻守2000人,实行战略牵制。到时三路齐发,将其立时剿灭!

全程向荣坐在下方不致一词,甚至眼睛都有些微眯着,一副与他无关的表情。

乌兰泰在周天爵说完后,向周围众人拱手道:“此次三路同时进军,要剿灭发匪,在下要多仰仗各位同僚的大力相助啊!”

俨然把他当成此次围剿太平军时,负责主进攻的主角。众将看着不知所措,皆望向下座的向荣,向荣此时冷淡淡的睁开眼对上站起身拱手道:“客气!”说完之后又坐下了,众将也忙自拱手道:“客气了!”“大人过谦!…”

乌兰泰想发怒,但一想到眼前就要开始的战事,最终忍了下去,对向荣拱手拜道:“多谢老将军抬爱!”

到此时,来援的清军不断,不包括团练武装,正规军已经超过有两万之数。

太平军也一路收留流民会众,在象州由于金田团营时被人举报,当地滞留的会众颇多,总体来说已经有近四万的人数,但妇孺占去了一大半,青壮男丁等主要战力人数有一万三千多人。

这边的杨秀清先感觉到了不对劲,清军的大规模调防、以及新到的这一股清军(乌兰泰部)朝着自己的防御地带压来的势头特别猛烈,其他各部的清军也在不断的朝自己的防御地带缓慢的收缩。

有鉴于此,杨秀清决定乘着清军各部的调配还未到位,当即准备先下手为强!

石达开一部开始调动起来,大批的稀缺火药被优先补给。

隶属中军的夏城等人,于当天就被暂时调配到石达开的一路,石达开一部的火炮众多,出了防御地带朝着西北方向走着,一路上开进缓慢,夏城也随着众人糊里糊涂的前行着。

行进的人群边突然从前面赶过来一位骑马急驰的令官,不远处站定摇动手中的令旗道:“左军主将有令,明日天亮之前,务必抵达独鳌山,不到者,军法从事!”

连说两遍,拍马急驰向后面传令而去。

“独鳌山!”夏城心里忽然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他急急的从人群里找到前行的刘老二,刘老二正与于贵交代着事情,见夏城找他,便停下脚步,道:“怎么?城哥儿,有什么事儿?”

夏城挤眉弄眼的,刘老二便将夏城带出前进的人群,“这下可以说了吧!”

夏城随后就像水浒传里智取生辰岗一节的开头里冒充晁盖侄儿的刘唐,开口便道:“舅舅,小侄儿特来送你一场大富贵!”

——

请看下节,杀营!谢谢您阅读此书!

第三十七章 杀营

5月18日,贵州总兵重纶率领后续贵州援军入桂,抢在太平军西路的兵锋前抵达象州,算是暂保住了象州城。

而杨秀清等人领导东乡太平军自向西北突围出清军的包围圈后,乘西北方向一带清兵防守兵力虚弱,突围后攻打占据了交通要道中平一带附近地区,再次形成一个小型的割据地带。

中平周围毗连武宣、桂平、平南、修仁、永安五个州县,又有两条可抵达桂林省城的交通线。

东北路要抵达桂林省城需经过桐木,西北路需经过罗秀,暂时被尾击清军抢先切断。

而中平地区又是一块纵横数十里的盆地,正东方向是连绵起伏的大瑶山区,山势巉崖际天,人迹罕通,水源独远。

因此制约了太平军的向东发展,但对于太平军来说,这也是一道天然屏障,使清军无法从东路发动攻势。它对太平军来说,提供了一个安全的侧翼,使太平军有效的兵力可以在其他方向更加充足。

中平西面是一系列矮山,交通不便,山间有路径通往象州,但易遭埋伏。

南面是大樟江谷地,将东西山系分割开来,谷地而南越过大瑶山南麓,通往东乡。

大樟是南北交通线的冲要,是战场南端的门户。西面北段是独鳌山,山势形胜,俯瞰整个盆地,是战场北线的重要制高点。

中平与独鳌山之间有一条小河,发源于瑶山,至独鳌山下注入运江,这条溪河构成了基地北面的天然防线。

而中平之内多有溪流,两岸依水多有农田,时值夏初,正值雨季,溪河、水田积水盈满,泥泞不堪,增加了清军进攻的自然障碍。

夏诚知道在这独鳌山上,历史上记录太平军的七名炮手,乘着在乌兰泰领兵与石达开部在东山麓下平地进行追击会战时,冲入留守千余人的山北大营。

结果七个人冲垮了一个千余人大营,简直有点像天方夜谭,但事实就是如此,营盘内清军毫无防备,见太平军至,纷纷夺路而逃,无人抵抗,这一仗,也成了后世证明清兵腐朽堕落到无以复加的一个明证。

太平军在秘密的往独鳌山行进的过程中,清晨起床的乌兰泰躺在独鳌山山北大营帅帐的床榻上也在看一份向荣发给他的密信,夏初有些闷热,乌兰泰随手拿起床枕边的折叠纸扇,边扇纸扇边看。

“太平军于本月初二,杀猪宰羊,放炮祭旗,似有隔日扑营之意,且令中平、邓村一带居民避开往下去躲,不准在窑口上走等语,窃以为发匪欲来开仗,贤弟需小心!”

乌兰泰看了又看,随即又放下了,他心里并不认为太平军敢来与自己开仗,他这些日子挑选精干士卒,发放新式火器,编练阵行,已颇有成效!敢说正面交战,必使长毛们有来无回。

但向容老将,说这话也不会无的放矢,眼下贵州总兵重纶患病,去了武宣县城养病,不在营内,手下这三四千人说到底拿到自己手里还没有一个月,到底有些生疏。

想到这儿乌兰泰心里忽又起了嘲讽之心,也不知道这重纶的病是真是假,这种人都成了总兵官职,这大清国怕是……?

乌兰泰忙摇了摇头,心发笑道:“自己这是想什么呢?难不成这一两万的会匪把自己吓着了?乌兰泰呀、乌兰泰!你可真能杞人忧天!不该,不该!”

说着拿纸扇敲了敲自己的光脑门。随后下令,营内诸人准备枪械火药,擦拭炮台,小心战事!

而自己也穿戴准备了一会儿,洗漱完毕后,带领将领诸人出去山麓附近观察地形,以便战事一起,利用山势,知晓如何更好调兵遣将。

乌兰泰一行人行至独鳌山南麓的梁山村,放目眺望,见太平军在山下不远处隔河防守,据此高处,四下里一目了然,河对岸村落里的太平军一举一动可谓了如指掌!

帮办军务大臣乌兰泰不由心下得意,对着身边将弁李瑞、威宁兵副将佟攀梅等人指点道:“我据此形胜之地,眼前一片平阳,东临大河,河东中平、仁义等村形状俱在目前,可谓攻守大为有利!”

身边将弁不由大拍马匹,乌兰泰怡然自得。

“大人你看!”一名将弁指着山下河对岸大叫,乌兰泰放眼望去,河对岸中平北侧第一高的山头上,立着的太平军望楼里有人摇旗!

经过这些日子的打交道,诸人很快认识到这是太平军集合部队的信号。乌兰泰心里打鼓道:“这还真是要来打?!”放下望远筒当即传令,让自己这几天辛苦编练的千余火器兵急速出阵。

“我打不了洋毛子,还打不了你们这群会匪?”

乌兰泰心里嘀咕道。

随即调大兵过山南,令其距河岸百步列阵,夏诚等几百人此时被聚集在太平军摇旗的望楼下,在夏诚眼里,只见河对岸清兵千余人,分为十二队横列,皆持火器,行列紧密,倒有了几分像是夏诚以前外国电视剧里的近代西洋火枪兵架势。

前面仁义村村落里抢出三四十人的太平军意图先渡河岸,对岸清军立即开放枪炮,将其逼退回村落里。

石达开带领众太平军将领,于村落里查看敌情,见清军发现了自己大军集结起来,意图隐秘渡河的意图后,见强渡也不成,随即对着河对岸清军阵列下令开炮,清军还击,双方于是隔河展开炮战。

炮弹乱飞,附近地面露出一个个脸盆大的弹坑,夏诚等人在将领带领下急避入山下村落中,没多久。山上望楼也很快被清军的一颗炮弹打中,成了万千碎屑木料,摇旗之人也荡然无存。

前不久还立在望楼下的夏诚诸人不由一阵后怕,炮战持续了四个多小时,皆损伤不多。

乌兰泰见太平军避入村落,毫无撤退之意,丝毫不敢将河岸清军阵列撤回,令各队官兵站住毋动,唯恐太平军乘机渡河过来。

僵持到了半夜,清军叫苦不迭,才行撤回,乌兰泰也觉得不是办法,后来想到

“自己占据山势,纵放贼军过来,一样居高临下,而匪军渡河后背临河水,却是自入死地,一旦击破,逃无可逃!岂不是大功?”

想入非非的乌兰泰心里大定,有些喜从心来,第二天六点多钟,探哨来报,太平军大军开始渡河,乌兰泰从床榻上起身,定了定神,随即下令全军集结,并没有像昨天那样调动到山下河岸附近,转而开始在山上布防。

清军昨夜子时才睡,还未睡足两个时辰,又被叫起作战,抱怨异常。

独鳌山山麓面向太平军方向正面陆续有突出的三道山岭。

乌兰泰于是将自己练的十二伍兵,其中四伍兵力布置在头道岭,三伍兵力布置在二道岭,李瑞率领的古州镇兵被布置在第三道岭。又拨二伍兵力埋伏在独鳌山后平坡,再拨二伍兵力在头道岭与二道岭之间的山坳里埋伏。

乌兰泰看来,自己训练的十二伍主力有九伍被布置在正面前的沿线阵地上,李瑞在第三道岭上的古州镇兵作为预备队,重纶的威宁兵被布置在西翼,防堵太平军的侧翼迂回。可谓万无一失!

只要太平军敢正面攻击,必然在枪炮下伤亡惨重。

乌兰泰看着数千太平军速度很快的渡过独鳌山西麓山沿处的河流,开始分出二三百人沿小道上行占据山麓大营南端的一处南山头,即窥视大营,又有侧击三道山梁的意图。

而太平军大队在渡河后经过整队,于正面二三十人为一队,一排十余队,约有数十层,由山岭上往下望去,遍地都是冲来的人头。

太平军前队开始朝着山岭开炮,一部分兵力抢占了清军弃守的梁山村,藏在村落里。

大队兵力开始朝着山岭猛冲,山岭上枪炮大作,太平军在乌兰泰眼里,“前队即毙,后队又进,凶悍异常!”

而占据山麓大营南端的南山头的太平军二三百人多是炮手,也开始开炮侧击山岭与大营,以图减轻太平军的正面压力,夏诚与刘老二一营十几个人以护卫炮手的理由请求下,也被其批准在这两三百人里面。

乌兰泰见状下令右侧防堵的威宁兵出击攻打侧翼的这一批太平军,但三番五次的下令,威宁兵诸将以总兵重纶病重不在为由,无人敢奉令出击。

“废物!废物!”乌兰泰气的大骂!

不得已乌兰泰只好亲自提刀赶往威宁兵阵地亲自督战,逼迫其出击。威宁兵副将佟攀梅实在没法躲过,不得已只好领兵出击,却只走了不远就停下,只是令炮手开炮与南山头的太平军夏诚诸人展开炮战。

正面太平军因为进攻激烈,乌兰泰又返回正面战场时调集了三四门火炮放置在第一道岭上向下开炮,增加杀伤。

太平军见状于东面又分出十数队,约计三四百人作为突击队,由稻田奔独鳌山西角,绕过正面,直扑清军山北大营,乌兰泰于是急下令埋伏在独鳌山后平坡的二伍兵力待太平军靠近后乘机再行开枪袭打,因此,这部太平军也很快被打了回来。

此时激战已一个多时辰,太平军死伤两百有余,伤亡较大,太平军军中的石达开见突击队不能胜,随即下令正面太平军撤退。

乌兰泰一见太平军溃退,大喜过望,立时翻身上马,下令全军出击,在他看来太平军背邻河水,溃逃之下急切不能渡,淹死追杀下必然全军覆灭。

“夏诚,你行不行,我们完了!完了!”周彪伍见山下太平军一片溃退,自己一行人被弃留在这南山头上,周围都是追击的清军,不由精神崩溃,坐在地上嚎叫道。

夏诚也脸上发青,他心里虽然知道历史应该不可能改变,但眼前情况总是冲击着自己的精神。

乌兰泰骑马挥舞马刀,精神百倍的带领诸将急督各部清军下山追击,而太平军也暗照乌兰泰预想的很快逃到了身后的河岸边,乌兰泰正得意洋洋于自己的见识,但出乎乌兰泰意料的是太平军居然很容易就徒步跑渡过河水,到对岸去了!

几乎大跌了乌兰泰的眼睛!

正值夏季,雨水繁多,眼前的河水昨天的水面还齐到渡河人的腰腹以上,谁知水面今天却只齐人小腿部分。

什么鬼?

但眼前情形不容他多想,急督大军徒步渡河追击对面溃逃的太平军。

游击将军马善宝骑马带队追击追的最急,其部三百余人也大部冲过河水,谁知此时河水猛涨,急流汹涌倾下,淹死渡河清军四五十人,并将清军整体截为渡过河与未渡河两部,半渡的清军登时乱作一团,淹在河道水浪里的少量清军急朝西岸边挣爬,而跑过岸的太平军也纷纷返身回击。

渡过河的数百人随即开始陷入太平军数千人的返身围攻中,立时毙命百余,连带着骑马的游击将军马善宝也被数条刺来的长矛刺死在马背上,余者纷纷转身跳入此时已水高齐胸的河道中。

原来太平军于昨夜由石达开派人在河道上游筑坝,以使水位下降,一来方便渡河,二来一旦明日战事不利,撤退过河后立时决堤,以断绝清军追击部队,使其成为两截,而后进行反击冲杀。

逃渡回来的清军又冲乱了不少由乌兰泰急下令在岸边列阵防御的未渡河军士队列,而其后面太平军则乘机开始再一次强渡掩杀过来,乌兰泰不得已下下令诸军稍退,乘着太平军整体追击渡河的时间,以图拉开再次距离列阵。

但独鳌山上的一把大火打断了他的妄想,山岭上自己的营盘方向熊熊火光,方圆数里可见,再加上稍退命令下的士兵见身后山上大营火光冲天,稍退很快变成了大溃。

士卒三五成群跑成一团,漫山遍野,乌兰泰急骑马逃亡向山岭上去,他的二三道山岭上还残存这一些兵力,看样子倒可以守一守,可他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这留守足有千余人的大营里,冒出的火光是哪儿来的呢?

作者的话:夏诚一行人被遗忘在南山尖上,预知大营如何被焚烧,请看下节——逼出来的功劳。

第三十八章 逼出来的功劳

随着清军大队冲下山岭急速追击,与山岭麓下正面的太平军的溃撤,南山尖的太平军三百余人经过一番激烈炮战,死伤五六十人,又见山麓下太平军主力的溃退,剩下的两百五十余人顿时分成十五六股四散而逃。

刘老二一营十几个人神色惶惶不安的皆望着夏诚,夏城目瞪口呆,望着眼前分成十几个方向乱跑的太平军,不知该随那一路走,逃亡的人众多,但也有三十余人仍还在坚持炮击清军大营。

夏诚也留了下来,因为南山尖山岭四面到处是朝山岭下追击的清军,不少跑出去的太平军被其发现后追赶杀死,周彪伍精神崩溃,众人黯然失色。

不久火炮的火药发尽,十余名炮手与夏诚等及其他人共计四十余人开始意图朝山岭下远处南麓的梁山村逃亡躲避。

不管怎么样,跟着这些炮手就行了,夏诚心里干脆啥也不想了,暗暗告诫自己道,但往山麓下清军大队众多,不断遇到同样下山追击的清军,很快众人被打的七零八落,夏诚一营十几个人好容易没被打散,但其他人也不见了影子。

山岭上有部分下山追击的清军已经意识到了,身后还有些许未撤走的太平军,不少人返身开始查找上来。

刘老二神色严峻,对着于贵使了个眼色,于贵悄然无声的拉了一下夏诚,手指微微往后一挥,示意夏诚跟他往后悄然逃走,似乎是由刘老二等人将抵住逐渐找上来的部分清军,为他二人逃亡争取时间。

夏诚纷乱的脑袋突然觉得有些晴明,安照历史,最终是七名炮手夺了驻守千余清军的营盘,自己大可没必要一路往下逃,完全可以返身去清军大营附近等着炮手七人冲营的出现。

“走,往回走,我们去夺清营,神告诉我一定能做到!”

众人不料夏诚在这危机情况下说出这等话来,“你脑风了吗?”周彪伍神色急烈唾骂道。

刘老二刚要说话,夏诚不容其插话道:“相信我,我们不论怎样,都要在一起!”

现场气氛稍有凝固。

“走!”刘老二话最终脱口只说了一个字,就带头往山岭清军大营而去,他相信自己认的侄子的神般直觉,尤其那句”是不论怎样,都要在一起“经历过原本侄儿的惨痛悲剧的他,一直是他心头抹不去的痛,夏诚心下一松,与天地会等人紧跟上,其余诸人无奈,也得紧随跟上。

往回走了没多久,几名刚刚走散的太平军出现在眼前山坡上,也正在往上攀走,却是原先的几名炮手,在打散后,往下走的过程中遇到了清军,被其杀死了几个同伴,逼的不得已又退爬了回来,人数刚好七个。

夏诚见状大喜,随即招呼一起去劫营,炮手们觉得已入绝地,也无异议,二十来人作成一股复回原路往上,一直往山岭大营的大概方向的高处爬去,按照大概方向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与他们展开炮战的威宁兵炮台附近,敌我突然的遭遇都很偶然,出乎双方的预料。

此时威宁兵炮台处只有二百余名炮手,手里皆无器械,见夏诚等人手持枪矛火枪的突然从林子里出现,不知人数多少,胆寒之下根本不敢抵抗,转身就逃,而其身后不远处威宁兵千余人先前见战局大定,不少兵员因昨夜午夜子时才睡,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又被叫起打仗,困乏异常,此时正躲在后面林间树下补觉。

而佟攀梅等诸威宁兵将也自行返回清军大营去了,只留下这些兵丁看守。

二百多炮手的纷纷回逃惊醒了不少林间的瞌睡兵,没有将官指挥,兵丁本身也不明所以,不少人见人群纷纷穿过自己身边逃跑,许多人也糊里糊涂的连忙急跟着转身就逃。

根本无人停下看看后面到底是何情况。

逃亡的众人逃进营盘后也不停下,而是由于背后夏诚等人大呼追赶下,怀着未知恐惧之中很快的穿营而过,鼓噪喧哗之下,将原先回到营中的将兵也吓的一起带逃了出去。

清军威宁兵整体全营弃营奔溃,哄然由山顶溃下,逃入山北,夏诚等人未料到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夺了大营,简直如在梦中。

夏诚二十来人在空旷冷清的清军大营里不断点火烧抢东西,周彪伍笑呵呵的在身上披扛着不少搜拿的东西,夏诚在一处帅帐内的枪架上居然发现了四把新式的燧发枪械,却是乌兰泰通过洋行买来的英驻印度部队刚淘汰的贝斯式燧发步枪,乌兰泰也总共只有二十来把,这四把便宜了夏诚。

山岭下此时的乌兰泰遭水攻大败,骑马赶上山岭,在第二、第三道山岭间遇见了些未及下山的清军及当初当做预备队的古州镇总兵李瑞的人马,忙在原先修好的工事上组织起来不少人来,隐隐形成一条火线往着山麓下、朝着追来的太平军射击放炮。

好容易暂时挡住,又见背后山岭后的大营先前竟然被莫名其妙的失了,冒起烟雾来,威宁千余人鼓噪而下,可又不见营地附近有着过百人数的太平军的出现。

于是他急忙叫住古州镇总兵李瑞,让他暂时督住眼前山岭战线,而他本人则得赶紧去找山背后溃散的威宁镇千余兵士,得赶紧乘着大营看样子没什么人,将其夺回来,以图整兵再战。

乌兰泰带着身边十几个旗兵翻过山脊,在山背四下寻找,最终在西北处的一处树林子里发现了些踪迹、千余威宁官兵皆伏藏在内,乌兰泰呼喊将弁,但其均不敢出面。

后令旗兵进去尽力呼喊寻找,署副将佟攀梅,游击将军庆禄,自己将顶戴摘去,闻声爬出来跪见大哭!乌兰泰羞愤欲绝,随即呼喊将士出战,无人应答。

乌兰泰气的用刀背抽,鞭子打,百般辱骂,严令兵将收复营盘,才在林子里赶出来三十多人,这些人尤站在树林子边两股颤颤不敢动。

乌兰泰见状羞愤欲绝,几欲自杀,正此时山北处却有部分衣着整洁的清军队伍赶上山来,眼睛看去将旗上写着“李“字,却是因为向荣于清晨闻讯太平军与乌兰泰接仗,派出将领湖南绥靖镇总兵李伏帅领的1000名楚兵与刘孟三少量部勇组成的前来接应的部队到达,太平军通过旗帜见是向荣的部队来了,稍作试探进攻后,又退回的河对岸。

独鳌山会战到此结束,清军损失兵马四百余人,伤者三百余之多,清军参将马善宝,游击刘定泰、博勒果布等战死,阵亡大小将弁十五员,连自己带来的二十名广西驻防旗兵也死了七名。

乌兰泰得到军权的第一仗后,还指望立功存威,但一接仗便打的灰头土脸,甚至有些狼狈搞笑,从此再也不敢言语在谈及中小视太平军,开始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夏诚回到对岸太平军的营地后,可谓是大出风头,连带着这二十来人里的最高长官刘老二,也被上司接连召见佩服。

历史上的七勇士破千人营的精彩表现与事迹此时变成了二十八人击垮千人兵的奇迹。

从清营弄来的四十来把清军慌乱中丢下的火绳枪被上交了出去,但夏诚发现的四把燧发式火枪他却私自留了下来。

粮食布匹也被他们从清军大营里带下来了许多,除了上缴大部分外,每样也被诸人暗自截留下了部分。

打胜之后没多久,除了部分留下监视对岸清军的兵力,太平军主力很快又再一次紧急集合起来,火速朝着自己后方出发。

原来周天爵前几天终于得到了有关自己的事情与皇帝对他真实的态度,再没几天赛尚阿就要抵达前线,他也被下令待其到达后,便退回广西桂林府衙暂理民事。不甘心被丢开的周天爵预备自己将要的再最后的一搏,乘着这三路各自互不统属、个人打打个人的进攻计划里,他将承担起三路会剿计划里独自进攻中平地区的太平军后路百丈主力的一路,进而乘其前方交战,杀入太平军腹背,意图抓住任何一根看似有用的稻草。

就在乌兰泰与石达开领导的太平军交战的这一天的同时,周天爵也自募集了兵勇共计四千余人,乘太平军主力在独鳌山开仗,由象州城转身来攻打太平军驻守的百丈,倒乘太平军大队主力不在,守军稀少,虽没攻下什么,倒也占了些小便宜。

而这边刚打完仗的夏诚等人在随各自将领连夜行军驰援百丈,太平军主力在第二天凌晨到达百丈后,在开仗的同时,在兵力富余之下,韦、杨暗自调集了数百人的预备队,翻过山间小道,于中午时分突然杀入清军交战的后队。

清军后队兵马立刻大溃,亡命而逃,前队遭前后夹击,也四散而走,周天爵转身骑马而走,当夜逃回州城,逃亡士兵也一路风声鹤唳,一窝蜂的径直逃回了象州城内。

史书记载:“周中丞兵数千,自州城督队来,欲攻其后,逆党前迎,直犯周师。(清军)兵败数十里不能驻,仍还城。”

向荣见其他两路兵败,心知三路进攻计划已然破产,早先他步步为营,小心防御,移动缓慢但有效的朝中平压来,已由桐木、经屯上、移至界岭,最后前锋兵力达都金岭,距中平只有七里。

此时的他见乌兰泰、周天爵连吃败仗,深知三路会剿已成空话,向荣便在界岭——都金一线之间进退两难起来,他知此时进兵定然吃亏,但退兵又属不战而退,丢脸的同时容易给人拾以把柄。

而此处又太靠近太平军驻地,长期扎营不太稳当,于是虚晃一枪,没有让自己的大将和春、博春等出营,心灰意冷的只让新到楚兵李伏部会同广西部将成安的一些当地兵马去攻击。

结果被打的士气大挫,清军伤亡不多,将弁里只把总熊士贵被击毙。向荣已经预料到了不能取胜的结果,应付了事有了台阶下后,随即连夜撤出都金岭,退回界岭一带。

乌兰泰很快接到向荣撤兵的文涵,到此时他才发现周、向已撤出了前沿,其他两路兵力相对而言都已经后撤退回了许多,就自己仍孤零零在太平军眼前驻扎。

乌兰泰心里暗恨下趁此向皇帝上书卖乖,言自己孤悬敌境,心欲剿匪,然力不能及,独木难支,无奈之下只好暂作撤退打算。

给皇帝留下恨不能杀贼的态度后,也灰溜溜的退回了罗秀。

战事事实上又变回了东乡的坐战围困模式,但清军士气低落,已无速胜的希望,两下再次对立僵持起来。

“喂,这里是刘老二的营房吗?”一个黄袍青年挑开门帘,试探问道。

暂时属刘老二这一营十几个人住的土房里,诸人都出去驻防去了,夏诚一人被刘老二留了下来,因为有对刘老二一营的封赏要这两天下达,便叫夏诚等着接收。

夏诚坐在床上正擦拭着夺来的新式燧发枪械,闻言抬头,就见一个刚到二十岁的黄袍青年立在门口挑帘问讯着。

“你谁啊?”

夏诚回过头疑惑不解的挑头问道!

作者的话:“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章—糊里糊涂的接见!”

第三十九章 糊里糊涂的接见

傍晚的夕阳下,透过窗口而来的暮光洒向室内,映在室内墙壁之间,留下一片昏黄的微光。

这光自然也照在床上正盘腿而坐、边仔细擦拭火枪,边抬头询问来人是谁的夏诚身上,在此刻的晕黄色的暮光里!使得夏诚整个人便显得有些许金光闪闪,在猛看到的一瞬之间宛如人间帝王,而这在来人的眼里看来,这却有些过于耀目。

“你是夏诚?”

来人稍眯着眼疑惑道,而夏诚也打量着来人。

眼前的这人是个十七八九的精瘦小伙子,面相有些威严,而自己的比其年小使其目光里有些疑惑,面目稍显老成,但其嘴角上还未褪去的细绒毛倒稍让来人在夏诚眼里显得有些青稚,提醒着夏诚及其他人这是只一个有些年轻的毛头小伙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只见这人穿了一件对襟黄色绸衣,下穿黄色绸裤,腰扎一条红丝带,脚蹬革质皂角靴,衣服原本应该肥大的两袖口处。则各用一条指宽的黄布条在袖口上缠叠绑扎的很紧。

绳头呈蝴蝶结紧缠绑扎在手腕口处,显示不出类似平常人一样的袖口肥大,显得干净利落。

头上的黄色及肩的绣云风帽下的两侧稍漏出些许长发,腰带上挂着把长剑,剑把手尾端的剑环里扎绑着五色彩布。

而先揭过门帘的手随着试探的语气此时停在胸前。

夏诚不由自主的停止擦枪,慢慢地下床,轻站起身来试着问探道:“我是夏诚,这位小贵人你是?”

“小贵人?”年轻人语气有些惊奇,亦或者很少有人如此叫他,略带着些哭笑不得,稍微一晒,随机咳嗽了一声。

正色道:“你们这一营人可谓实了不起了,此战二十八人就冲击千人大营,居然能够陷营不伤,斩获颇多!”

“此乃天父皇上帝庇佑,是故我圣军将士各个以一敌百,妖军焉能阻我?”夏诚当即对着西方天边弯腰就是一拜,随即站直睁大眼睛对着眼前人说瞎话道。

“扑哧!”那人猛一下没料到夏诚年纪小,居然说出这等屁话来,上来就拍马屁,瞬间更是猛一下低笑出声来,但随即立时觉得不妥,又急咳嗽了一声,急忙以压制,脸色稍努力正色道:

“嗯,虽然是天父皇上帝庇佑,但你们功劳也不小,我听人说是你这个小孩首提的攻营之议,才有的此等功劳,你如此小小年纪,就敢说此想法,这真可喂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小贵人不也一样吗”

夏诚最烦别人说他年纪小,尤其是这些古人,动不动就充不知道哪来的长辈的架子。眼前你这个家伙不也十七八九未成年一个,在前世也是个学生娃,说不定还正在抄作业背书约妹,在我面前充什么大辈?

“小贵人年纪轻轻,就敢跟随家人追随圣教,反抗清妖,难道不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当然,这也是夏诚也是看这人好说话,年纪又轻,心里估计又是领导们哪家的亲戚公子,也没什么实权,才打蛇随棍上的。

于此乘机表现点不同,故意让这些当官的来记住自己,好加以提拔,不然要是来个凶悍点的,他也不敢这么大咧咧!

“嗯?你这话…,你很有意思,很有意思,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可惜我还有正事,不能久呆,不然一定要和你好好聊聊!”

黄衣小伙对着夏诚微歪头左右的看了看,用手指了指他,完了笑着摸了摸自己唇上还未长成的胡须,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虽然被夏诚用话怼了,可看样子确实也不甚在意。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份折叠黄纸,而后捏着左上一角一挥抖开,两手拿捏着挥开的黄纸严肃念道:

“奉天承运皇上帝之子,人间天王洪讳秀全昔日御令,诏曰:‘凡圣军将士需努力杀妖,力升小天堂也,有功者受职赏,退缩者受天罚!’

左辅正军师、中营主帅杨讳秀清奉此令现以各军战功大小,随各有处置赏罚。独鳌山一战,众将士多有功劳,今闻尔等有刘老二一营兼炮子兵共二十八人众小,此战中攻夺得清军大营一座,驱敌千人,斩获不少布裹米粮。

清营虽复失,然尔等勇力天王与吾已然可知,亦知此乃天父天兄暗中庇佑,尔等此战令全军将士士气大振奋,圣军声威亦远播四方,震慑妖营。故此随令此战二十八人皆职进一级,此战之首刘老二胆勇过人,官升百夫长,于贵领刘老二原官职,升营长,倡议者小子夏诚迁该部童子营营长,领牌尾一营。(太平军中牌尾一般指年龄不足十五、六岁或者超过五、六十岁的男子,壮年男子则被称为牌面。)尔等今后更须流血为天朝,使百姓享太平!

此令,左辅正军师、中营主帅杨讳秀清!”

“贵公子”念完后,却看见夏诚只站在一边木木呆呆的听着,好像在思考什么,不由皱眉惊讶推了他一下道:“喂!夏小子,你这么回事?怎么不跪啊?”

夏诚被推的回过神来,虽心里不情不愿,“嗷”了一声,但动作却异常迅速,立马跪下“砰砰砰”就是三个头!心里安慰道我这几个头就当是祭拜你们这些古人了。

“贵公子”弯腰交给了夏诚手中的黄令纸,拍了拍夏诚的肩膀,随即走出门去了,夏诚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有些诚惶诚恐的拿着新到手的令纸,走到门边望着门外。

只见门外一个手握腰刀,衣服整齐的太平军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等着让“贵公子”上马。

要知道此时的太平军多半各穿各的衣服,因物资有限,不少人破衣烂袄,露胳膊露腿的,都只是头扎红布,腰上要缠条黄布条为凭证。

而门外此时牵马的太平军居然从头到尾都是太平军的制式服饰,整整齐齐,要知道这样的衣服只有刘老二被发下过来一套!

“贵公子”上马后,马脖下的此时传来的铜铃声不经意间的吸引了夏诚的注意,到这时夏诚才发现马脖子下居然悬着四个铜铃!

夏诚不由的眼神一缩,脖子紧了紧,手心莫名的出了一手的汗。

太平军内部流传着一个不成文但人所共知的事实,起义之初,洪秀全、杨秀清等人通过教众捐献的圣库财物去购买了一批马匹,而后分给了起义的大小将领以及组建了一两百人规模的一支小骑兵。

而因为太平军初起义,服色不一,为了区分马背上将领官职的大小,规格,于是规定天王洪秀全的馬脖子下悬五个铜铃,杨秀清等五营主将马脖下可以悬四个铃,以下诸将马脖悬铃的数目要依次递减,以示区别。

而他们的先锋官,手握四百余人的刘世清,马脖子下也只准悬一个铜铃而已。

按标准,这个“贵公子”居然是未来首义五王里的一位,莫非他就是石达开?这也太年轻了吧!夏诚心里不深感慨!

(石达开是太平天国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一,历史上他十六岁“被访出山”,参加拜上帝教,十八岁带领村民两千余人打破一路当地团练封锁,就去金田参加了团营造反。十九岁被授予左军主将,统帅数千人,正是此时,半年后在永安封王,年仅二十,英勇就义时年仅三十二岁。

人们一提到石达开印象里总是觉得石达开应该有些老成,年纪大,电视剧里也演老了,但历史上石达开相当年轻,十八岁就带领受其拥戴的乡邻两千余人造反,一路斩将夺旗,到后来打的不可一世的曾国藩曾老头子跳河的时候也才二十四岁,可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我十九岁的时候干嘛呢?在学校调戏同桌的女同学?”此时只有十六岁身体的夏诚躺在床上,左手捏着令纸,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想着自己新中国的前世,擦拭的枪械也被丢在一边,越想越不是滋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归根到底是新中国不乱,老百姓基本上吃饱喝足,不然我也能成就一番大业!”

这种扯淡的结论安慰了夏诚“脆弱”的心灵,令他稍稍找回些现代人的平衡感与骄傲!

想通的夏诚又看了看手里的黄令纸,字倒与石达开宣读的一致,而结尾处也盖着三个红章大印,他就仔细分辨着这三个大印章拓下的字。

依次分别是“左辅正军师杨”“吏部左尚书卢”“殿前参赞羽林卫陈”

夏诚看着思索着,这应该是目前的太平军最核心权力机构组成。

左辅正军师杨的大印证明即杨秀清是当前的敌前总指挥,他是所有有关军事最新命令的发布者与军事行动主导者,众人所提的提议是否实施及实施的具体细节也由他本人否定或加以肯定后并发布,并且审查一切日常军事生活的行为。

吏部左尚书卢是政府部门人员,此处的卢,应该即是卢贤拔,他在此处则代表着太平军的人员调配中组织机构的作用。作为此时太平军里这个小型的用以人员组织的行政单位,有着提供将士赏罚,人员组织推荐,填补空缺官职的行政机构职责。

而殿前参赞羽林卫陈的这颗印,即是后来的陈玉成的叔叔,陈承瑢,他此时的官职是洪秀全于五月授与的羽林侍卫。

被洪指派代表天王参与杨秀清的军事指挥行动与日常政府部门的工作中去,并将杨秀清等人做出的决定汇报给天王洪秀全,是一个名义上最高权力与敌前最高军事权力、政府职能部门两方面的沟通与汇报的桥梁。

陈的这颗印代表天王的最高权力机构,虽然因洪天王的不管事,有着橡皮章子的嫌疑。

当然虽然洪秀全志大才疏,此时又很快活的在新纳的女人堆里打滚儿,不怎么抽得出时间来参与政事,但他也不全是白痴一个,怎么可能就安安心心的将所有事都完完全全全交给杨秀清他们去做,而自己一问三不知!

所以派自己新提拔的羽林侍卫陈承瑢去听命并参与到前线以杨秀清为首的军事政府官员等人的做事中去。

而陈的主要职能便是向天王洪秀全汇报杨秀清等人的每天或每几天工作进度和计划,使洪天王知道自己前线的军事与政府部门每天都在和都要干些什么。虽然洪天王水平有限,根本提不了什么好建议,对于别人意见也只能是点头同意。

这三颗大印他代表着军事部门,政府部门,与天王手中的最高权力机关的三者结合,也使太平军结构明确,不显混乱,组织严密。

也可以说是麻雀缩小,五脏俱全,太平军一路转战千里,看似松松垮垮,人数或多或少,但始终不溃的打到了南京,正说明了他有着一整套完善科学的内部组织机构,不同于其他乌合之众。

夏诚乱想了一通,又想起自己被迁为本部童子营营官,手下应该有一二十个小孩子归自己管。

这一不小心,自己又混成了传说中的五道杠大队长了!咋越活越回去了呢?

夏诚贱bb的躺在床上想着。

而清军大营里此时的周天爵一头花白的辫子连带他的头埋在地面上,跪对着廷寄圣旨的令官,一脸的死灰发白的。比起前不久因为周天爵一口气将有矛盾的大部分将领共罗列了十名弹劾给皇帝,不断的告歪状,气的咸丰直接去了他的总督衔时还要颓废异常。

(周天爵此处的总督衔是职,不是官,因为他当过漕运总督,但为人酷辣,被人告发,后因自请退休,被道光赐以两品顶戴花翎官职退休,太平军起义后被他的老师帝师杜受田举荐给咸丰,让曾经当过总督的人去干广西巡抚,虽然巡抚权力更大,但比起漕运总督职位上还是稍低,所以咸丰赐他总督衔,这是属于一种高职低配,即你虽然是广西巡抚,但你的一切待遇配置可以按总督来。)

此时廷寄圣旨里只有寥寥几个字,“专署抚事,战事须向荣、乌兰泰自决!”说通俗点,就是你就只干好你巡抚的民情政事好了,不要插手前线的战事了!

但现在是战争时期,他又是广西巡抚,怎么可能不参与前线的战事?

所以这道廷寄圣旨更加通俗点就是你周天爵的广西巡抚就要被我撤了,你周天爵现在因为要为代替你的人守好最后一班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种。在新的广西巡抚到来之前,好好做事的同时等着被下课吧。

远在北京的曾国藩曾侍郎用罢了晚膳,天气进了六月,开始有些燥热,他脱了外面会客的长衫,开了窗户,一天里北京的翰林闲官们都在聚会饮酒作乐,而无所事事的同时他们只能如此日复一日,酒桌上增加人脉而已,好巴望有人提携,能得一个实缺、肥缺。曾侍郎亦不例外,他也想能有一番政事作为,但为人清贫兼才思不行,只好克己复礼,把自己往道德仁义的路线走,使自己行为举止近似古书上的圣人,来以增加名望,引人注意,说来有些可悲。

此时在窗前就着油灯读昔日好友姚莹的一封来信,信中谈到姚莹他因为达洪阿的举荐,又被赛尚阿闻他鸦片战争中善战之名而举荐征幕为广西臬台(即广西按察使,掌管一省的司法),被复启用。

曾国藩高兴之余有点心酸,他高兴好友不必再在西藏受苦了,有了用武之地,但自己看样子没有门路,要老在北京了,大丈夫空有冲天之志,只患无人提携。在曾国藩看来,广西太平军很快就要灭了,而自己只一届文官根本不可能去打太平军的。

而他一届文人让他处理政事可能绰绰有余,去打仗嘛就完全不在行了!盼望姚莹因打完太平军复起用的同时勿忘昔日他被押送北京时,看望拜见过他的这个旧友,将自己也引导提携几分!

使曾国藩产生太平军很快剿灭这个错觉的是清帝国已经将自己能打的人都派上去了,姚莹曾经当过林则徐手下的文官,鸦片战争中与达洪阿在台湾对英国殖民武装商船有着五战五捷的胜利,共打死英军四百余人,在鸦片战争中已经是了不起的胜利,当然也和台湾暗礁有关,好几次英国舰船躲避陆地火炮炮台炮弹轰击时一头撞在众多暗礁上,被姚莹派人下水将这些沉船后的英国落水狗活活抓上岸来救活后又砍了头。

而上岸登陆作战的几百英军又敌不过姚莹组织的数万人的人海战术,只能在火药打完后上船撤退。

鸦片战争结束时,英方以战争威胁要求清政府杀掉姚莹,达洪阿。道光不得已将姚莹收监,后流放西藏,达洪阿是满人被曲力回护,最终免去一切职务,圈居在北京。

这次太平军起义许多人又复被起用,太平军也在某种程度上成全了他们。

作者的话:我下一章要写夏诚后来手下的第一大将,相当多的太平军小说爱写陈玉诚,李秀成在童子营的时候给主角当小弟,但我偏要另写出一个英雄来,还要写的栩栩如生,我想许多人的才华都被没有发掘出来就埋没了,如果没有经过历史上特殊经历的陈玉成他们,没有塑造他们的环境历史,可能在你手下只会变成一个庸才!我相信人才到处有,就看你会不会发现了!一个厉害的人主,往往能在陌生的人群中找到厉害的臣下,而不是按照历史按图索骥!

请看下一章—我的童子营,想早点看到的话在评论中回复赶紧写,毕竟谁也不愿意写给空气看是吧

第四十章 我的童子营

刘老二一营许多人喜气洋洋,于贵脸上皱纹也笑平了许多,按规制,百夫长下辖五营,每营二十五人。其中两营精壮为主兵,一营童子兵为斥候轻兵,一营老弱为后勤兼看管俘虏运货等杂活。百夫长自有一营精锐亲领,做为压阵预备队和战阵相持时致命的突击力量。

刘老二亲自选了自己的两个老兄弟作为自己亲营的班底,先去了先锋官刘世清指派的百夫长亲营处进行交接上任。

夏诚也因升官,从圣库新领到了一套完整的太平军军服,正在那里试衣裳大小,准备一会去指派给自己的童子营处上任。

只有周彪伍坐在地上亦复骂骂咧咧,说光给官名字不给权,放的他妈的骡子拐弯屁!

这也是当前太平军里的普遍现象,为了拉拢这些普通士兵,太平军高层给士兵们都进了不少的职,但本来就人少,如果都按所给的职实打实的来,估计遍地都是官了,早乱成一团了。

但毕竟杨秀清狡猾,他给士兵的职都是虚职,像夏诚,此前职都成了两司马,手下如果实打实的走,应该都有六七百人了,比先锋官刘世清都厉害,可现实里不还是大头兵一个?

所以杨秀清给这些虚职的解释是,因为你有功,所以给你赐了职,当然这个职也不是假的,而是说你有了做这个职位的资格,只要有了这个职位实的空缺,我们就会在有这个虚职的人里找。

这一招不得不说高明,即拉拢了人心,又给士兵一点盼头,越是立过功的士兵,越不背离。因为被赐予职后,立功士兵们算拿到了太平天国的原始股,虽说股票目前不能换成钱,但万一有一天能呢?士兵们有了盼头,也就不会随随便便丢掉自己用血汗换来的原始股票溜之大吉。

而能立功的士兵又往往都是军队的中坚力量,只空口白牙就拉住了许多士兵的心。你不得不佩服。

后世也是这样,类似的有饥饿营销,简单说就是驴前吊根胡萝卜,拿个盼头吊着你,你为这个盼头投入的越多,你在没得到这个盼头时越不会回头。

也跟赌博一样,只要你为他投入了东西,你就会越陷越深,总想着捞回来,杨秀清可谓对人心摸的一清二楚。

可惜洪秀全后来没学到此招精髓,在天京事变后情况不利于太平军的时候,为拉拢人心,却一口气封了2700个实打实的王,加速了自己的灭亡。(当然洪秀全还有其他的考虑,但也是一招烂棋!)

这次刘老二一营人皆职升一级,但说到底升成实打实的官的就那么三个,刘老二,于贵和夏诚。

故而周彪伍骂骂咧咧,见夏诚手里拿着那四把缴获的贝斯燧发枪,东西也收拾好了,马上就要走,这些洋枪他已经眼馋良久了,忙叫道:“诚哥儿!你也不会打火铳,这自发火鸟铳给我一把吧!”

“你想得美!”

夏诚直接眼白一翻,高声回道,斜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周彪伍,“哼!”将枪手上一提,鼻孔朝天的出门去了。

气的周彪伍呆立半响,“尼玛!”猛站起来,脱了脚底破鞋就要扔出去。其他诸人则对着周彪伍的样子哈哈大笑!

被拨给夏诚的一营童子营就在村落不远处,走着去倒也费不了多少时间,此处村落已经成了一个大兵营,一路多半是拿刀矛的太平军将士于村落间走着。

夏诚穿着新太平军制服,手提拿的四把缴获燧发枪,刚出门就扔给了门外等待的李天成,这玩意也挺重的,毕竟钢铁打制。

李天成自从被夏诚突围俘虏以来,原本的死不从贼的态度,也一点一点的被夏诚给软化走了,算是勉强爬上了太平军的贼船。

这次夏诚上任,于贵原本意思让夏诚带一个天地会老兄弟去压场子,可夏诚觉得没有必要,自己要是连一群小孩都镇不服,也就没必要在这清末闹腾了,等死算了!

再一个天地会老兄弟总共就那么六七个,刘老二带走两个,于贵这边又要代替原刘老二的职务,加上原本营里边有着周彪伍这般的浑人,外带一个与其交好的毛二齐,你没有一定的核心人数优势还压不服他们。

何必让于贵受不易呢!夏诚干脆带了一直只能给大家烧火打杂的李天成,李天成老实听话,又人高马大,人又有一定武力,用这种人去收拾一群屁大点的孩子,给自己当手下,简直不要太好。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前面夏诚穿新着太平军制衣,手往后一背,心情愉悦,一路这么哼哼叽叽。路过的太平军将士皆侧目疑视着这么得意忘形的小屁孩,后面抗枪的李天成倒被有些臊的不行。

北京城热闹异常,但今天曾国藩回府后却有些无心打彩,曾国藩这些天来接连被人刺激到,这颗出世之心愈发的跳动。

这天他刚来到北京西城区的湖南会馆聊天会友,进京交友打点官职的湖南老乡郭嵩焘却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会馆由湘籍京官创办,为湖南学子进京赶学安歇之处,亦是湖南同乡、学子赴京求学或谋生的旅居之所。后世太祖在北京当北漂,作图书管理员前曾经住过湖南会馆一段时间。)

原本好不容易中了进士,但又逢母丧父丧,只能回家丁忧的郭嵩焘这次到京拜会一些贵人,正好住在湖南会馆,与今天闻他而来拜访的曾国藩会了面。

两人分别多日,当下叙完友情,谈论罢天下大势,郭嵩焘却随即高兴道:

“涤生兄,你可记得两年前去你府上拜访你的岷樵兄么?”

“嗷,可是那个湖南新宁的江忠源么?此人说起来我差点与之失之交臂,也怪我太自大了,当初我虽是京城闲官,但来京城求职引荐的湖南老乡还是差点踏破了我的门槛!使我不胜其烦!”

曾国藩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接着道:

“那天江忠源来见我,我亦听闻他昔日有赌博恶习,虽是秀才功名,但却被乡人称为无赖秀才,我便对门子说无空见他这种人,让门子赶他走!不料他站在门口高言:‘我确实喜欢赌博,但天下岂有拒人改过的曾国藩焉?”令我无话可说,也非常惊讶他的言语,便将他迎入府中。”

曾国藩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接着道:

“当时,天下承平已久,江忠源却认为马上就会有一场大乱,并对天下之事侃侃而言,声震屋瓦,将茶盏拂落在地仍谈笑自若。这使我对他大为改观啊。”

郭嵩焘接话道:“这后面我知道,你将他送走后,曾对人道:“我平生从未见过如此人才。”又叹道:“若逢机遇提携,此人必能名满天下。”

曾国藩道:“是啊!后来我听人说江忠源回乡后为防大变,组织乡绅办团练团丁,后设问策反,杀了当地反贼雷再浩,从此,他在乡里博得了知兵的声名,朝廷赏他戴蓝翎,并升任浙江秀水知县。在今年江忠源从浙江回老家奔母丧,现丁忧在籍。”

郭嵩焘却道:你却不知,长毛贼在广西起兵后,因屡败官军。钦差大臣、大学士赛尚阿督师广西,经过湖南时,经人辗转推荐,赛中堂闻他知兵,于是上奏请调江忠源赴营差委。这次在老家连同他办的五百团练也被一起征召了!”

曾国藩闻言默默不语,郭嵩焘又道:“在赛中堂手下,平贼之后,他必被大用,我湖南子弟在仕途上又多一人矣!”

两人又聊了半天,分别后,曾国藩怀了一肚子心事,有些郁闷的回了府。

7月7日,江忠源抵赛尚阿军营,受到副都统乌兰台的青睐。

夏诚穿着新太平军制服,站在院子一个废弃的台子磨碾上,手里拿着一根柳枝,环视着院子里的一群被他胁迫正站立正的童子。

下面二十来个十四五六岁的小孩蔫头耷脑的,按体操队形站开。

“歪,后边的那个,我没瞎,你给我站好了,再动一个试试?”

此刻跟土霸王似得的夏诚自一进到这个院落里,就发现童子营的这些小孩一个个根本没有上下观念,你跟他说话他根本不听,只是爱玩!

没办法,夏诚只好祭出“军训”这大杀器!在让李天成揍哭两个不听话的孩子后,这群孩子就老老实实的任凭夏诚摧残。

“报告!”

“什么事?说!”夏诚翻了翻白眼。

“我、我想尿尿!”一个脸色发白,有些清瘦的孩子怯生生的举手到。

“嗯!”夏诚很心慰,“知道凡事都要喊报告两个字了!也会举手,是个小脑发达的,准了,去吧!”夏诚挥了挥柳枝。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瞬间爆出三四个孩子的声音。

“除了那个我准的先去上厕所外,其余要去的都出来!我先看一下都是谁?”

待把这三个孩子给引诱出来后,夏诚吹胡子瞪眼的居高临下喊到:“我说过什么,凡事要先喊报告,说话前要举手!不按规定,给我手伸出来!”

一人三个柳条打完后,夏诚再溅哼哼道:“准许你们重新组织语言说一下!”

三个孩子眼泪泛花的举手喊完报告,在准许开口后,说完上厕所的要求,夏诚嗯了一声道:“去吧!”

看着他们三个去茅房的背影,夏诚叹气贱兮兮的学着前世大学军训时训练他的教官的话道:“哎,小脑不发达呀!”

“全是无能之辈!废物饭桶!”

北京养心殿的咸丰气的一把把案子上的奏折扫在地上,太监赛总管急忙上前俯拾地上的奏折。

“骆秉章身居高位,居然在湖南如此肆意妄为,导致湖南贪腐丛生,官吏竟如此之样的横行不法!若非赛尚阿此次出京路过湖南,上书湖南贪腐之风,朕竟不知湖南吏治坏到了这个地步。”

“是啊皇上!”台下暂顶军机大臣的肃顺道:

“臣也没想到湖南江西一带流民居然有数百万之多,这皆多是去年江南七省水灾过后的灾民!当地官服赈灾不力,不少士绅又借着水灾兼并土地田亩的缘故。百姓无所衣食,故而湖南江西一带民变一直此起彼伏,臣顾虑长毛万一由桂窜湘一带,顷刻间恐怕就会酿成李闯之祸啊!”

咸丰脸色有些慎重,左右走了两步又道:“骆秉章如此误朕误国,撤去此人湖南巡抚一职!”说着用手指道。

肃顺却弯腰奏道:“骆秉章自身为人清廉,当初先帝时国库亏空九百万两白银的问题就是他发现的,虽然当初他也因监察不利,不能早报背了黑锅,但可见其人认真不坏,现湖南上任又不满一年,这板子不能全打他身上,再者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可否捎待时刻,以管后效!”

咸丰回身坐下怒道:“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他是先帝时期权臣穆彰阿的党羽吗?”

肃顺立时跪地,口不敢言。

“你叫什么名字?”夏诚蹲在碾子上,看着眼前这个总是能最先理解规矩和口令的那个上厕所的清瘦男孩!

男孩有些腼腆道:“我叫阿生!卢阿生”

“你以后就叫卢盛,一会我给你选一队人,以后就当他们一队的队长好了,不要让我失望啊!”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卢盛苍白的小脸有几分发红,重重点了点头,手里的拳头握的紧了几分。

“轰!轰!轰!”三声号炮,一队黄马褂侍卫冲入大营,清理出中央通道。队列两旁,以手提鄂必隆宝刀的赛尚阿为首,一干朝廷大吏气宇轩昂的走进了清军大营。

“升帐—!”一个清军将弁气势十足的于帅帐外大喊!

第四十一章 整军和弟兄们辛苦了!

三通聚将鼓还未敲完,广西前线将领都已基本到齐,皆树立于大帐内两侧,无人敢言,赛尚阿虽然年老,但气势不减他人,与帅案后的大椅前站定道:“各位幸会!”

说着坐下,同时将鄂必隆宝刀“啪”的一声拍放在帅案上,与会众将皆心头一颤。

“我这次来,皇帝赐我宝刀,但各位即为国之干臣,我想各位必不让我失望!此刀最好亦无用武之地!”

赛尚阿语气很软的扶着胡子道,看着这一众将领,左手以向荣、乌兰泰为首的原本武将,其下各分别为贵州将领秦定三、威宁兵总兵重纶、古州镇总兵李瑞。威宁兵副将佟攀梅、游击将军庆禄,周凤岐、候补知府刘继祖、张敬修、和春、博春,邓绍良、张钊等等。

右手以此次带来的侍卫开隆阿、总兵长瑞、长寿,步兵统领联芳几人为首,下面还有洪达阿,巴德清、广西按察使姚莹,军机章京丁守存、严正基、征召而来的江中源、丁辰拱等等。

赛尚阿又道:“据老夫所知,长毛人虽众,许多是老幼妇人,能打仗的只万把人,我们的绿营兵、团练总计三万多,却屡战屡败,究其原因是各将各怀心腹事,不能协同一致,倘再如此,当从严惩处,我决不轻饶!”

有了赛尚阿在前线坐镇,其手握鄂必隆宝刀,有阵前杀将之权,一番杀气气的话下,众将一时不敢再怀龌龊,倒有了几分互相配合。

“威宁兵副将佟攀梅、游击将军庆禄何在?”

赛尚阿语气虽慢,但闻声二人连忙急跪当庭,浑身战战兢兢,额头直流冷汗,甚至可以听到牙颤的“格格”之声。

“你二人治军厉害,被二十余人冲垮千人营寨,逃不脱时威宁兵竟有跪受贼刃者!如此“雄军”,了不得,我这儿用不着你们了!”

“大、大人”二人要说什么,但已被侍卫拉了出去,不一会儿,随着“轰!轰”两声号炮响起,未闻惨叫,两颗人头已被拉上旗杆,悬首三军。

“威宁兵总兵重纶何在?”

又有一人闻声急跪倒地,口不能言,只是磕头俯首。

“你为一镇总兵,我不管你真病假病,威宁兵怯懦如此,你非无责,这军我这儿是用不着了,我念你一镇总兵,待会我另有指派,若再如此,他二人职小官卑,徒污此刀,你倒可以够得上首用此刀的资格!”

说着用手重重拍了下案几上的鄂必隆宝刀!

重纶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忙站起擦了擦冷汗,低头无言,自退回原列。

赛尚阿在大帐内环视情形良久,又听闻向荣、乌兰泰言及前番几次作战经过,心知这时清军士气低落,进功取胜不易,于是先觉得还是把守要道。

此刻的广西又不光就一个拜上帝会造反,大大小小十余股势力少者几百,多者几千,因清军都大多去打太平军了,这些势力由此少了威胁,发展非常快!

于是困住太平军的同时,赛尚阿又调派部分闲散兵力去剿灭这些其他势力,以增长士气和靖平地方。

而此时黔江下游南岸的郁林城正被另一股广东太平军起义军凌十八部上万人围的水泄不通,凌十八部教众地处广东地区,离金田村过于遥远。

当初没有及时来金田团营,等凌十八听闻金田起义的消息,随即聚集教众起义北上,一路搜纳流民,人数很快过万人。

凌十八有了一定的实力,逐渐不再避开一路上有少量清兵驻守的城池,也没有避实就虚的乘着清兵虚弱的时候渡江与东乡的洪秀全他们会和。反而停身开始攻打起路途上的城池郁林城来。

清兵兵力不足,又见东乡太平军西窜,清军将帅诸人为防黔江下游的凌十八等人做大,原先周天爵为主时就不得已把已驻守东面紫荆山隘口的李能臣帅滇兵二千余人、与王锦绣的贵县团练一千八百余人两部派往郁林解围。

虽先周天爵派了李能臣等三千多人去剿灭,此次赛尚阿又派让重纶复带已被此地太平军打怕的威宁兵一千人去助剿。

赛尚阿又对着北上省城桂林、西通象州中平东北、西北以重兵驻守。

他却忽略了东面紫荆山隘口处的防守,先前周天爵调走了此处李能臣、王锦绣的兵力,除了又拨来的不到几百人的当地团练,此地一直无人替补,赛尚阿一来,更多看重省城与象州一带,无人提醒,此处兵力也没有添加,包围圈在众人大意之下出现了一个不小的缺口。

“一二一,一二一,向右转,立正!”

村里的童子营院落内,卢盛喊完口令,上前对着站在碾子面上的夏诚拱手道:“启禀老大,奋武队十人集合完毕,请你检阅!”

“一二一,一二一,向左转,立正!”

另一个名叫崔拔的黑瘦小孩也对着另一支十人队伍喊完口令,上前对着夏诚拱手道:“启禀老大,扬威队十人集合完毕,请你检阅!”

“一二一,立正!”被背贝斯火枪的四人排成一列,位列其余两队之后,“启禀老大,火枪队四人集合,完毕请你检阅!”

小孩涂满上前拱手道。

扬威队队长崔拔是夏诚这些天发现的一个很有头脑的小孩,在这些天的训练过程中,夏诚也不是一味的死训,没事也搞搞游戏。

在一次在村外搞四百米接力赛时,夏诚分好了六个四人队,告诉他们规则,每人相聚一百米,每个四人队手里短木棍做的接力棒依次交手,谁先拿到终点那个队赢,胜者当天晚上吃饭不限量,而最后一名的队伍要给夏诚洗旧衣服,正好夏诚换衣服后旧衣服他还没洗。(作者:挺贱的夏诚,夏诚:( ̄▽ ̄)~*、﹏)

小孩子一听吃饭不限量,高兴的大呼小叫,都要争第一。

结果夏诚一发令,刚开始没什么,但很快有一队人的表现令夏诚跌破眼界,“居然还可以这么玩啊!”

只见其中一队四人,拿接力短棍跑的那人跑到距下一个人十几二十米时,就用力直接丢给下个人,下个人捡到拾到接力棒后,拔腿就跑,以同样手法再扔给下一个人。

结果就是其他人跑了一半不到,这一队的人已经拿着接力棒在终点等了。

这么做的结果是剩下队伍有学有样,接力棒乱丢,又分不清队伍,接力的人只见有接力棒掉在附近地上,也不管是不是他队伍的拿上就跑。

一次接力比赛成了抢夺斗殴会。

好不容易制止各队的混乱过后,夏诚追问这第一名的四人谁想的主意,崔拔主动站出来道是他想的,要罚就罚他,又说夏诚只是说接力棒依次交手,先拿到终点就是赢,交接的时候也没说不能扔丢,夏诚回想起来也确实自己没说不能丢。

其他队伍都说被其他人影响了,不认这最后一名,夏诚诡计没得逞,只好自己洗自己的旧衣服,(该!)但也认了崔拔一队的第一名,让他们晚上吃饱。

故而后来夏诚将除了卢盛的奋武队外,又在其余人中选出十人的队伍,由崔拔当队长。

涂满则是山里人家的孩子,他会打鸟铳,选剩下的三人,交给他训练,由他当火枪队队长。

“弟兄们,请稍息!”磨台上的夏诚一扬手里柳枝,宛如大将的马鞭。

“哗!”众人皆脚尖朝前,做稍息状,夏诚心里很甚是欣慰。

“诸位弟兄好,”

“老大好!”

“弟兄们训练都晒黑了!”

“为老大争光!”

夏诚左右摇手,简直比国庆领导人还牛逼。

“废话我不多说,我接上级喻令,自今日起,众人需准备好自身东西,随时准备拔营。”

“告诉我,你们能做到吗?”夏诚手挥柳枝,宛若自己是面对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底下一干青少年手上皆挥舞武器,大叫:“能,能,能!”

屋里正烧饭的李天成闻声看了看吵闹的窗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不是都发癔症了嘛!”

“当面是冲不出去了,但据我了解,东面紫荆山隘口处他没有什么人!”

傍晚,杨秀清在一间废弃的地主院里主持召开有关突围的军政界军事会议,站起来对着众人说到,四周挂着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映的屋子、院子里的一群人影影绰绰。

洪天王也难得的从女人堆里抽出身来,坐在屋子大堂最深处的最中央。

“打回去?”下首的韦昌辉道,“可回去金田那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口与粮食了!”

“这你不用怕,咱们走的快些,一路经过金田也不停留,一口气冲过前番阻挠我们的鱼塘鳞,平南县城一带,乘后面清妖的兵力追堵不及,一口气杀到广东去!”

杨秀清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摆手道。

“这跟我们当初原先冲入广东的设想一样!”石达开道:“不过这次曾经堵截我们的清军现在都在我们这边,去广东的路线上当面没什么清军了,”

“那天王你看呢?”冯云山接话对着洪秀全拱手道。

洪天王点头道:“清胞说的有理,我看可依此而行!”

韦昌辉又道:“东面紫荆山隘口处还是有几百团练,虽不怎么中用,但紫荆山隘口又狭,如果急切间不能冲过去,很快会让附近清军围上来的。”

“这倒是个问题,”杨秀清摸了摸自己黝黑的胡子,转眼看了看萧朝贵。

“朝贵兄弟,你看你可这么做!”

当夜有数百太平军急脱大队,朝中平东北方向而去,看样子是要乘夜绕开当面清军,奇袭桂林。

作者的话:(这儿有一漏洞,由于洪对上帝的翻译是爷火华,火是忌讳字,太平军不能说火,只能说亮代替,想想夏诚指挥火枪队,大喊:“开亮”!简直毫无气势,外带点可笑。我这是小说,没必要所有细节都一一复原,太累也太烦,大家不要揪住我这一点不放啊!)

为什么我要写这本书

提起太平天国,许多人想到的是洋教,邪教,土匪,或者疯子之类,但他们都罔顾了一个事实,就是清末流民遍野,百姓不足温饱,赋税徭役破家而死者不可甚数,这些前面的章节我写的过程中主要写了太平军里的一些神降,祈祷这些看起来有许多不符合中国习俗的毛病,甚至你们看了可能觉得太平军没比满清好哪里去啊,满清倒好像没什么毛病。

但清朝这没毛病的背后,却有着大的毛病在此,清末人均四亩才可免于饥寒,可实际全国人口平均下来人均不到两亩,广西人均只有一点一亩,无数人没有活路,过着今天没饿死,明天就可能饿死的日子,社会土地兼并异常的严重,土地的税收与租赁后所交的田租,足足要交自身亩产高达三分之一甚至一半,本是就不够吃的情况下,还要背如此重的税,只能弃田不顾,居家逃亡!甚至连富庶著称的苏州,都有弃田不顾者。

社会矛盾异常尖锐,清政府却毫无作为,甚至有点助纣为虐!

再说说对外战争,鸦片战争一次打败我们可以认,但第二次又被打败,烧了圆明园,再赔款,我们政府收到如此屈辱却还是毫无作为,再到甲午战争,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一系列战争打的我们头破血流,一次又一次,政府依旧毫无作为,只是当埋头的鸵鸟,任由巨大的赔款将老百姓身上的血肉刮走一层又一层!

我看过一组照片。皇帝的宝座被洋人们坐着取乐拍照。

八国联军士兵把北京的中国女子搂在怀里作乐时,中国妇女的表情就能映射出那个时候人们的状态,有的捂脸,感到耻辱和害怕;还有的强颜欢笑,更有的唯唯诺诺。因为她们心里都明白,她们的性命都掌控在八国联军士兵手中,她们因为在各种威逼利诱之下,不得不讨好听从八国联军士兵的话。中国北京城的女子们大多数都受到八国联军士兵的侵害,不仅仅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清王朝高级官员家的妻妾女儿同样也受到侵害,其中直隶总督裕禄家中的七个女儿和同治皇帝的岳父的妻妾都被八国联军的士兵抓到军营中,最终沦落为官妓。这是对清王朝极大的耻辱,也是中国的耻辱,就冲满清王朝连他最高统治者的家人与贵族都保护不了,你们告诉我,这种狗屁朝廷有什么用!该不该推翻他!

第四十二章 有点像长征啊!

“报!夜间斥候发现一队长毛贼,打着不少的火把,直冲我大营当面而来!”

一哨官进帐立时单膝跪地,抱拳上秉回到自家营地的清军骁将向荣,向荣看了眼左右的手下,邓绍良,和春、博春、成安、李伏等人。

手一挥道:“不要慌,夜间不知贼数,只等长毛靠近营垒拿枪炮打走便是。”哨官闻令退下。

见众人不解,向荣解释道:“夜里勿要随意出阵,两军交战,兵多为上,此地为通往桂州的要道,一切须得小心,待天明后,发文给赛中堂的桂林大营,请他调派附近乌兰泰等人,约定共同出兵,若彼届时不走,再打不迟!”

随着夜幕里一阵阵火光冲天的枪炮声,数百太平军又败下阵来,退回太平军大队驻守的中平一带。

“贼匪撑不住了!”第二日,赛尚阿见向荣送来的昨夜行文。不由心里有些得意,看来这贼匪也有饿的一天,到底也都是些凡人,念经并不能填饱肚子,随即又下令,命众军继续加强中平东北,西北一线防务,无令不得妄动,以免致使太平军借机逃脱。

此令一下,又有不少兵力被再次调配到中平的东北、西北一线,中平到武宣东乡、再至紫荆山拗口处一段附近的兵力被调走不少,空余下士绅王作新的几百团练孤零零的驻守紫荆山山隘。

“杀啊!”“冲啊!”“抢人头银子啊!”纷杂的喊杀声中,另一地的清军在骑马军官的带领下,纷纷挥舞刀矛、火铳,从两个方向直攻中心的太平军大营地带。

郁林城下,漫山遍野的头裹红巾打扮的太平军不断的四散而溃,广东凌十八的上万太平军在东乡方向来援的李能臣、重纶四千余人,与郁林守军配合的两面夹攻下,被打的大溃而逃。

凌十八部下的冯子材拉出部众千人,在溃逃的路上也投降了博白知县游长龄。围攻郁林的广东太平军被彻底打溃,此地战事暂告一段落。

清军罗秀大营内,乌兰泰在中平西南面的自家营盘的帅帐间,坐对着姚莹道:

“石莆,你如今复出,可谓幸事,遥想几年以前,洋夷欺凌我朝,战事之中,只你与洪达阿驻守台湾的五战五捷!令朝野瞩目,如今你都来了,这战事可算是有了几分把握!”

姚莹听出话来了,这是嫌弃原先此地将领的指挥水平不高。忙放下茶碗道:“可是你与向荣向军门之间有什么误会?”

乌兰泰忙道:“你是不知,向军门战事用兵虽然老辣,但未免过于谨慎,这些日子却是平白失了许多机会!他…”

“轰轰,噼啪噼啪…”前营突然传来枪炮之声,夹杂着隐隐的厮杀声,打断了乌兰泰的话语。

“怎么回事?哪儿打枪?”乌兰泰急站起身来,不一会儿,前面枪炮声开始逐渐稀疏起来。

接着门外手下一营官急骑马到帐前,翻下身来,进门前来下跪,拱手道:

“启禀大人,是距大营二里开外新到的江大人楚勇的营盘动静,刚刚忽有几百长毛来对其营盘来开仗,反被江大人他一通枪炮打伤不少后,江大人之后又率楚勇冲出营一举冲垮了长毛阵势,斩首四十余人,令余者长毛转身溃逃,江大人要我告大人因兵少不能追,他稍后亲自前来主帐大营,向大人告捷!”

乌兰泰闻言面有喜色,转头对姚莹有些惊异道:“莫看他们衣服破破烂烂的,打起仗来居然倒真有几分能耐!”

姚莹乘机举荐道:“江忠源的地方团练这几年一直在湖南新宁一带剿贼,平灭了好几股贼寇,战斗力自然是不俗的!而且他为人也很有才干的。”

7月2日上午5时,太平军乘着这天天还没亮,随着杨秀清一声令下,众军皆拔营朝武宣东乡方向而去。

当面清军各营将帅分别在上午时分发现情况后,急忙发文往赛尚阿初请求调拨及新的命令。

只因赛尚阿此前下过严令,无令不得妄动!众军借此时无令皆自不欲动,以免自己独自追击吃了太平军的亏。

桂林省城的赛尚阿接到报告已经到了下午,看到报告后急忙下令中平一带的清军尾随追击,又见众军以自己原先的命令故意不追,只先送来情况,口里气愤的只是徒呼奈何!

待赛的追击命令抵达前线各营后,已然入夜,今天追击已成空话,各营诸将只好互相约定了明日共同追击的时间,今天依旧各在原营地休息。

一天的时间里,太平军大部不少人已经到达了罗秀渡、大蓑一带,离东乡不远了。

而其前锋开路部队在萧朝贵的带领下,更是火速越过东乡,急速杀向了紫荆山拗口处要隘,将驻扎在那里的自拜上帝教传教以来,就屡屡与之作对的老冤家、当地士绅王作新组织的团练在傍晚的两个时辰内打的七零八落。

王作新的一个儿子和三个侄子被当场打死,太平军的老冤家王作新算是跑的快,没有被太平军抓住点了天灯!

桂林省城里的赛尚阿此时也急的嘴角冒泡,他没料到紫荆山拗口一带的防守兵力这么弱。

而这些将领拿着自己曾经的命令来阳奉阴违,皮里阴阳的只为自己找好处,不肯吃半点亏,赛尚阿忙只好又在命令里再次加上鄂必隆宝刀的威胁,以逼太平军后方清军将领赶紧想办法逼上太平军撤退的尾队。

又急令御前侍卫开隆阿去前线督战,想办法先组织起一支当地部队,看先试着能否堵住或拖住太平军窜入金田、平南县一带的方向。

半夜里赛尚阿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担忧太平军一路直攻过去,杀入广东,那个时候,皇帝震怒,他的罪就大了!

直到快到凌晨时分,他收到了一份广东方面传来的文书,赛尚阿看到以后,这才松了口气。

7月3日下午,太平军大队移动缓慢的队伍里,夏诚手握挂在腰上的腰刀,催促着自己的队伍快些,漫山遍野的太平军里,到处是人挤人,根本走不快,而后方又很快传来了一些不知真假的消息。

听说太平军后方的向荣与乌兰泰的兵力开始联合一处,自早上赶上了行进缓慢的太平军后卫部队后,就不紧不慢的只距离太平军三里路远的距离慢慢追赶着。

造成太平军后队不少人紧张兮兮,形成了一股很大的压力。

而在最前面的向荣部将成安,于下午3时又突然率部对着撤退的太平军后卫部队发起了试探性的突袭。

但好在负责撤退后卫指挥的韦昌辉先前为了以防万一,在大蓑附近的林子里藏了一队伏兵,暂时打溃了成安的突袭。

向荣、乌兰泰见太平军还有不少战斗力,于是倒没有再派人进攻,只是慢慢跟着,随时寻找着新的机会。

下午5时,太平军停了下来,整体驻扎进了东乡昔日的旧营盘里,这里昔日遗留的工事齐备,清军除了砍了些掉队太平军的人头外,倒也没有趁夜偷袭。

“现在在山隘后面金田一带,有不少昨天夜里赶来的清妖,是清妖李能臣、重纶的部队”

一间院落里,就着油灯,年轻的石达开焦急的道:“他们几天前在郁林城外打垮了广东兄弟凌十八的队伍,刚从郁林方向回来,听说我们突围,于是急从我们正面而来,抢占了金田。正好堵住了我们的去路!”众人闻言面上有忧惧之色。

“不要慌!”杨秀清冷看了周围众人一眼,“咱们也不是没有防备,朝贵,我给你一天时间,你能不能打垮他们!”

杨秀清的眼锋直视萧朝贵,萧朝贵从其眼神中看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心下顿悟,忙道:“能!”

“好,今天晚上让你的人都吃饱,明天早上开战,一定要赶在下午之前打垮他们!现在咱们后队之中妇孺家眷居多,很是拖累行军速度。”

杨秀清又道,他转头又对着冯云山说道:

“云山,明天晚上朝贵打垮打退金田一带的清妖后,你就连夜带着将士家眷与老弱和护送天王渡过紫荆山隘口,到离金田不远的茶地村去,其地附近花雷、大坪等村的谷子粱稻此时也多成熟了,到时割了可以支撑我们很长时间!”

杨秀清又对冯云山郑重道:

“一定记着明晚就要把家眷都搬走,我们这儿后边处,向荣很可能要跟我们在这儿打大仗,不然有家眷我不放心,要是一旦打起来撤也不好撤,过山坳时行也行不快,会吃大亏的”

“秀清弟放心!”冯云山点头道。

“昌辉,你点齐此地兵将,随时准备好开仗!”

“是!”韦昌辉抱拳领命。

“达开弟,你去负责将紫荆山拗口处两旁的双髻山,猪仔峡两处险要仔细修缮一番,其上要多置炮台、壁垒,我们一旦全体退入山坳内,撤到金田一带后,这两座险要就是守住我们后路的门户,能使清妖等闲也不能从后路攻我,而咱们更多的兵力,就可以去打当面的清妖!”

“是!”石达开亦抱拳道。

吩咐完毕后,杨秀清又与众人讨论了诸多细节,要求众人一一落实。

第二天上午,童子营的夏诚就被刘老二找去开会,一路上听闻着山坳那边依稀的枪炮声,看样子萧朝贵已经和开隆阿督率的李能臣的滇兵、重纶的黔兵、张锦绣的贵州团练接上了火,双方激战正悍。

这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又漫无目的逃跑转移,让夏诚感觉有点像未来的长征。

刘老二的室房内,下首坐着的除了认识的于贵外,还有两个营官长,一个是正兵营的营长,名叫左茂,三十来岁,长的比较精壮,一个是老弱辎重营的营长,名叫金九,五十来岁。

刘老二面色有些严谨,发话道现在战事一触即发,他接到命令,从明天开始,他们要负责西南面的一块阵地,令众人赶紧去准备挖沟筑壁垒。

夜间时分,正在指挥挖沟筑壁垒的夏诚见大量的太平军家眷开始被集中运往山坳那边,看样子倒是萧朝贵那边打赢了。

而今天的清军大帐内,向荣与乌兰泰意见达成一致,明天需督派大队兵马从莫村集体进攻,一举击溃他们当面这股逃跑缩聚在东乡的太平军。

但他们就现场最高领导权的问题打了一天的嘴皮子,姚莹两头说好话,最后勉强达成共识,明天双方各指挥各的队伍。

作者的话:终于在12点以前更完了,查了一天的历史书,还是没有发现江忠源在东乡一带有杀敌数百的历史记载,可能是后来湘军为抬高自己身价胡乱辩的。我就给他一个小胜好了。

第四十三章 老将与钳形战术

第二天清晨,天上有着淡淡的乌云,遮蔽了部分太阳光线,正好打仗,清军乌、向二部大队人马各自出营垒外,分别列好阵势,于莫村9时出发,朝东乡方向层层递进。

乌、向二人亦骑马于各队队后,亲自上阵督战,快到中午时分,随着清军逐渐出现在东乡夏诚等人的眼前,前排的清兵不断的涌进太平军大炮射程以内。

清军火炮也开始由火炮手推上前,伴随着双方不断的从火炮口冒出火光与巨大的“轰隆”声,两方正式接仗。

东乡地处高处,下面附近多是水田地,相邻田边道路狭窄,为保持队形,不少清军只能踩在田地的淤泥里,行进缓慢,加以太平军的炮火袭击,许多人更是缓慢渡步。

众多太平军则俯身躲在各自以营为单位修建的壕沟壁墙后,躲避着清军的火枪和炮击。

这些壕沟壁墙组成的防线又非止一道,从上空看去层层斜斜的有三四条,互相约有三四十米。

待少数清军一旦越过壕沟,靠近壁垒时,太平军便冲出壁墙与之厮杀。而壕沟后面的后续未越过的清军要通过壕沟又得破费时间,厮杀的太平军利用人数优势将先越过壕沟少部的清军打的站立不住,令其只能后退而逃,将其纷纷再逼退回到壕沟那边去。

之后一线太平军又都撤回到壁垒后面躲避随时可能而来的火枪炮弹,等待着少量清军再次跨过壕沟时出来。如此反复,打了许久,清军、太平军仍然在一线各壁垒处互相纠缠不清!

向荣不由急躁起来,亲自骑马上到前面的进攻部队处,就近持刀督战。

夏诚一营人呆在二线的西南面的一处壁垒后,暂时还没有加入战场,除了时不时飞过头上的炮弹,砸的四周扬起一片尘土,飞起的灰尘少许溅在众人身上外,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危险。

听着不远处的喊杀声,夏诚有些紧张的同时,心里不自觉的暗暗念起了佛,希望第一线能顶住,最好别让第二线的他拼命。

随着向荣的帅旗移到最前线处,清军不断加大进攻规模,而向荣浑然不顾太平军已经开始逐渐移动火炮角度,不断的朝向着他集射的危险,就前指挥,外加他本人的持刀督战,清军也就越发死力的不断冲过壕沟,朝一线营垒杀去。

战斗了一个多小时,不少一线壁垒后的太平军终于被清军接连打退了下去,不少人撤入到第二道壁垒防线中。

占领一线许多壁墙的不少清军,也已经开始准备对着太平军第二道的壁垒发起冲锋,夏诚望着外边准备朝他方向冲来的十几个清军,手里逐渐握紧了当初连带新衣裳一起发给他的腰刀,咽了口唾沫。

夏诚又左右看了看,自己身边各持武器的卢盛、崔拔、涂满诸人,见他们也多一脸的恐惧茫然,又转头看着远处帅旗下的不断挥刀指挥的清军将帅,想正要对身边卢盛他们说些安慰话什么的。

谁知远处清军帅旗下骑马的清棉甲武将处的地上,猛然间爆发出一团巨大的土浪,马后面两个亲兵紧接着血肉横翻,而那清棉甲武将直接被掀翻在地。

其附近的清军一片大哗,纷纷围上,连带最前面冲锋的清军都受了不少影响。

这却是向荣不顾太平军的向他集射火炮的危害显了出来。一发炮弹直接射中了向荣坐骑的前腿,再稍高几分,向荣命已不在!

周围众将皆劝向荣暂退后方指挥,躲开炮火,谁知向荣站起身来,用手挥开众人,又牵过守备蔡应龙献来的坐骑,翻身上马后,继续于帅旗下指挥战斗,丝毫不退。

他乃清庭少有的宿战悍将,深知此时战事逐渐有了进展,士气绝不可泄,不然前面功亏一篑,在此激励下,清军越发死力拼命。

夏诚看着齐胸壁墙的外边,握刀大喊:“开火!”

涂满火枪队的四把搭在壁墙上的燧发火枪依次开火,干掉了朝夏诚他们营垒冲来的十几个清军中的最前面两个。

随即冲来清军中的七八个鸟铳手也站定,持枪对着夏诚营垒开起火来。

射来的铅子打的垒墙不断往下冒土屑,逼得夏诚等人只能躲在营垒后,清军刚打完火铳,手持冷兵器的清军就已经借机冲到了营垒近前,与之减少了不少距离。

夏诚心下有些恐惧,外带着些许不安,随后心下一横,“妈的拼了!”正要带人不顾外面鸟铳再次可能射击的危险,冲出壁墙去,忽觉脸上一凉,夏诚摸了一把脸,再抬头看天,

“下雨了?”

外面清军的七八把火绳枪伴随着下雨,顿成废物烧火棍,气粗的夏诚猛然站直身体,对着再次填好火药的涂满的火枪队挥刀道:“开火!”

“啪啪啪啪!”

伴随燧发火枪接连冒出的火舌,这次只距离墙垒不到三四米的清军直接被打翻了三个!

“冲!”夏诚一扬拳,

“杀啊!”左右奋武、扬威两队在卢盛、崔拔的带领下,于垒墙两面杀出,而夏诚当初抓来的俘虏李天成拿刀冲的最快,上前左右两刀放倒反应不及的两个清军,清军余者立马皆大溃而跑。

“咚咚、咚咚!”

这时东乡最高处传来冲锋号令的牛皮鼓声,太平军开始全线反杀,因为下雨缘故,清军没有了鸟铳火器做支撑,只单肉搏又不是太平军对手,直接被杀退到第一条壕沟以外。

好在附近向荣骑马左右呼喊,约束溃兵,外加乌兰泰部不断上前支撑,长长的兵线没有溃崩,稳定下来后,又将太平军杀退回了第一条壕沟里边。

清军也没有再越沟再打的心思,两军互相退回,继续又隔空对着对方的阵地炮轰了一些时间。

向荣感受着天上的雨,心知今天已无法再战,心里暗叫可惜,没有火器的清军实难与太平军抗衡,派人与乌兰泰交换了下意见,傍晚时分,二人部队分别掩护着撤出战场,又都退回到了莫村。

此战双方多是枪炮滥射,损伤都不是很大,夏诚一营此战缴获短刀一把,长矛三支,旗帜一杆,清军逃跑丢弃的火绳枪六把,一袋袋装火药,约两斤四两,铅弹三小袋,约有两百来颗。

傍晚桂林巡抚衙门内,暂住在此的钦差大臣赛尚阿接到前线的两份军报,简直鼻子没气歪,前者言乌兰泰、向荣进取失利,后者为开隆阿督率的李能臣、重纶、王锦绣部四千余人被萧朝贵再次打败的消息。

昨日萧朝贵领兵三千余人冲过隘口后,与在金田一带的开隆阿督率的李能臣、重纶等部展开激战,太平军反复冲杀,战至傍晚,强行将清军驱逐出金田一带,战败清军不得已后退到新圩一带扎营。

而今天下午时分,萧朝贵在得到石达开的部队增援后,乘着雨天,又对新圩刚败的清军发动进攻,新圩营盘只是清军昨夜间草率搭建的,根本没有什么防御能力,在加上雨天火绳枪成了烧火棍,清军再次被打的溃不成军,撤退数里。

开隆阿死命督师,仍不能止其溃败,反致自身被太平军包围,连他自己都差点搭在了里边。

开隆阿被人称为打虎将,曾在山中狩猎时连射死十几只老虎而著名,因其弓骑双绝被提拔为御前侍卫,作为极少数能与当初开国满人弓射不落下风的后代,这次全凭借骑射箭箭不落虚,外带不少运气,凭空射杀出了一条血路逃了出来。

塞尚阿没料到太平军凶悍至此,当面的数千清军竟然隐隐有些挡他不住,恼火的同时又有几分担忧,这个样子剿匪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大人何故忧愁啊!”下首一位清庭刚到的地方大员抱拳问道。

“你看看吧,真让人头疼!”

下首新任广西巡抚邹鸣鹤打开塞尚阿丢在案角一边的文书,看了好几行,脸色倒有些严肃了。

“现在长毛看样子是当面有些锐不可挡的架势,需施以重兵挡在他们东南通往广东方向的道路一带,否则长毛一旦突入广东,中堂,到时战火蔓延,要是与此时广东众多闹事的天地会搅和一气,必成大患!”

“我亦何尝不知,但兵从何而调啊?我已下令除尾随追剿长毛诸部外,余者皆需到开隆阿处,我亦派达洪阿领新到千余人前去增援,算起来东南方向抵达兵力已然俞万,可这里山路又多,只能处处把守,兵力处处分散罢了!”

赛尚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邹鸣鹤道:“现在西面有向荣、乌兰泰两部人马,倒有些浪费了!”

“可否把乌兰泰调过来,让他与向荣一东一西,像两把大钳子,死死将长毛夹困死在这紫荆山处的以金田为中心的方圆几十里以内!”

赛尚阿听了这话倒有些明悟,现在除去各地不能动的守军,能打些仗的部队大部都在向荣、乌兰泰手下,随着援兵陆续抵达,向荣此时拥兵7000余,乌兰泰手下亦过万人。

但赛尚阿又担心一旦将乌兰泰调到太平军正面,西面只剩下向荣一部,别到时杨秀清等人又虚晃一枪,将自己大部分军力诱导到新圩东南线一带,太平军反而再一次折返,击垮向荣后沿途北上象州一带,进而威胁桂林省城。

听了赛尚阿担忧的话后,邹鸣鹤稍笑了一下,道:“中堂大人过虑了,向荣何等人,沙场宿将,数月之前,长毛于上次集全军之力,意欲入广东,被向军门几千人死死挡住,不能越大营一步,不得不转走东乡,如今我军前后皆有兵,向荣虽七千余人,亦足挡得住长毛!”

赛尚阿心里一想也是,于是急发一封书信告于莫村的乌兰泰,让其绕过紫荆山山麓,绕道几十里后抵达新圩东南线一带,以他为首,在新圩东南线组织出一条新防线来。

乌兰泰于第二天早晨接到这个命令后,找来姚莹、江忠源商议,该不该去,毕竟面前太平军大部仍然在东乡一带盘踞,未完全退入紫荆山拗口内去。

姚莹倒未言语。反而江忠源看完信后,对着乌兰泰站起抱拳:“恭喜大人,独揽大功的时候到了!”

作者的话:“今天因为看电视,更新迟到了二分钟!勿怪!”

第四十四章 东西谁可建功?

“江老弟,这功从何来啊?”乌兰泰闻言有些皱眉,说着站起身来从圆桌上提水给江忠源茶杯续了茶水,复坐下时道:“你说这话,恕老兄愚钝,这些话却有些听不懂了!”

姚莹也手握着合纸扇,看着江忠源,只见江忠源早有准备的从右袖里掏出一副布状地图,铺摊在桌面上,以手划指道:

“两位大人请看,金田茶地一带西面背靠紫荆山山麓余脉,所通山路崎狭难行,又一路陆续有猪仔峡、双髻山、风门坳等为其屏障,一旦长毛完全退入其内,只需派遣少部兵力凭借山险,便可令我大军无法施展攻入,在此白留这许多的兵力。”

“先生是说这儿已建不得功劳了?”乌兰泰也盯着地图问道。

“是的!”江中源点了点头!

“我看确也是如此,但这与独揽功劳又有什么关系呢?”姚莹想了一会儿,也同意的疑问道。

“我军西面既然不可得,而长毛要盘踞的金田茶地一带的南面,便是浔江、黔江两条大江交汇之地,其上又有较小的思盘江流过,发匪不提没有大的运输船,甚至小的舟辑也没有,不提现有的官船水师,只需张敬修手下投正的张钊等部水匪及其舟舰,便能扼守此处充要,令长毛等闲不得偷过。”

“那长毛要有所发展,看来只有南面和北面了!”

乌兰泰摸着自己的下颚短须,指尖拨着上唇的八字髭,思问着。

“金田一带北部山路崎岖坎坷,山势又绵延不绝,行进不易,长毛若走此路,东南面的清军可以很容易的沿官路大道追赶上其前路,从前面官村一带截住长毛,我认为这里长毛也难走。”

江忠源指着地图上金田一带的北部山势,然后手指一划,重重的点在东南面道:

“所以长毛必拼死攻通去往广东方向的道路,这儿才是大有用武之地,赛中堂调乌军务去堵扎此地,单留向荣向大人在此防堵,可谓欲以首功授军务大人啊!”

乌兰泰闻言有些幸喜,待二人走后又在座前想了想,随后也不顾入夜,随即下令升帐,招来部下古州镇总兵李瑞,云南昭通镇总兵经文岱等后来陆续来援的诸部一众将领,于夜间商议完毕后,当众下令明日清早拔营,绕过山麓余脉,全军开往新圩东南一线。

“今乌奉中堂大人调度,不得不转驻新圩东南一线,向军门老辣军务,熟知阵戎,此地独兄一人,亦足以使长毛不得西向而前,乌存亦无可作为。故拔营而去,欲与兄各建功勋于东西,早日平贼以报圣明天子,临别涂笔,其言多狂悖卜浪,勿以为心!

广西军务帮办大臣乌兰泰。”

向荣看着乌兰泰拔营后送来的书简,有些苦笑不得,这乌兰泰也太小看人了吧,难道光凭几座山口险要,就能阻挡的了我向荣吗?

“启禀大人,桂林行文,蒙古都统巴清德大人于两日后到我军大营,检阅诸兵,进视驻剿。”

一名清军小校进来跪秉道。

“知道了,下去吧。”向荣挥了挥手,将乌兰泰的书信丢在了一边,报信小校也随之退下。

双髻山下的扭崎道路里,夏诚望着曾经一路走过的山坳险隘,不胜感慨,不成想自己数月之后又走了回来,周围红巾裹头的太平军一路拉出长达数里的队伍,披靡行进。

东乡的太平军在乌兰泰拔营同一天的下午,也陆续退入东部紫荆山拗口处要隘。向荣虽然想追,但乌兰泰部已走,自己只有七千余人,还是堵截为上,见太平军退出东乡,清军随之将其占领,堵住了山坳这头出来的道路。

回想自己数月之前,自己还一介天朝草民,喝酒睡过头后,便来到此方世界,到现在为止已有半年之久了,始终心没有定下来,感觉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荒唐的梦。

每天不是打仗,就是磨砺刀枪,要么按照洪秀全制定跪拜仪式给耶稣上帝以中国特色荒唐的磕头上香烧黄表,也不知道这些洋神仙吃不吃这套,自己只有梦里依稀回到过前世几回。

再看着自己数月前同样走过的这条路,勾起不少他回忆,夏诚心里正感慨大发,边走边长吁短叹!

“你唧唧哼哼着脚疼么!”前面走着的于贵一营人里,正好周彪伍走在最后,听见夏诚一连串的感慨叹气,回头不耐烦的嗔怒道!

“你一介清末古民,知道个什么鬼,我只是心有感慨,抒发情感罢了,就知道和你们这些古人聊不来!”

夏诚“切”了一声。

“你扯的什么鬼话,想放什么屁?”周彪伍边走边回头,“咕咕噜噜的想讲个什么东西?”

“迷离浮沉事,坎坷路不平。

富贵皆饱食,饥者甘自贫?

持械东南走,红巾满山门,

风雨堪花落,徒与老卒行!”

夏诚即兴作完这首诗后,感慨自傲的对周彪伍道:“我这可是文艺青年,你懂嘛?”

周彪伍自然不懂,也听不懂所谓的诗歌。他懂的只有银子与女人,扭头回去直接回了句“有病!”

“唉!江湖寥落,知音难寻!”夏诚一脸萧瑟的嘚瑟着。

太平军退入山坳后,大队屯兵在茶地,蔡村江,新圩一线。

这次一鼓而走,将武宣、象州一带滞留的拜上帝教教徒及其家属席卷回金田一带,太平军亦人数倍增,连带夏诚一营,也被塞来十一二个手下。

新圩东南线方向,自乌兰泰率军抵达后,清军又陷入了权力斗争里来,洪达阿作为名燥一时的宿将,领兵千余八旗兵,根本不把乌兰泰放在眼里。

乌兰泰抵帖送上交好,只因语气里稍有对洪达阿部有驱使之意,亦被洪这边在自己大营恼怒的当众将帖子撕毁,痛打了送信的差役一顿。

眼见两方要结仇,姚莹急忙两面和稀泥,先以曾经与洪达阿台湾抗英斗争中的结下的交情,书信递文道:

“二弟,今早来书,果持定见,弟傲杰之气不衰,亦是昔日不甘受辱之洪达阿也,凭此傲气,吾与汝在台不让英人半分,虽已致祸,然天赐殊荣亦不减缺,虽居牦豪之野,传名天下人望。

既忆昔日与英夷交兵之得,切私以同衷共契为首,乌老实呆然,却也纯率,虽礼不全二弟,却非意如此,弟勿见怪,又有赛中堂访来新宁江忠源为人处事颇有见地,亦道此东南之侧为建功之地。

当此和衷机会,先破新圩为要,切勿别图他念!”

洪达阿接了书信后,稍做收敛,但也不来乌兰泰大营听命,在自持了身价十余天后,只派一将官替其前来听令,乌兰泰亦无可奈何!

双方通过气后,便决心乘太平军立足未稳,发动一次进攻。

8月6日,洪达阿领前路三千余兵力,乌兰泰督后队,由思盘渡河,烧毁河边一处村落后,领兵开往新圩,并且也未通知向荣于太平军后路策应。

但就乌兰泰与洪达阿斗气交恶的这十余天里,太平军乘此间歇,重新修复新圩外围的炮台,堡垒,壕墙,加强防御体系,以便在接下来的会战中取得有利地位。

结果乌兰泰损兵折将,冲锋在前当地武举韦永升毙命,损兵百余。

洪达阿伤亡包括千总张文溃在内的官兵七十二人。

清军原退回先前驻地。这边东面乌兰泰的功没有立着,西面断言无所作为的向荣却暗暗开始有了大动作。

蒙古都统巴清德身穿官服,坐于向荣原先的营帐帅椅上,稍右侧另一把椅子上坐着广西提督向荣,此时正发声问话。

“你是此地的团练季三?”

“小人正是!”下首跪拜的身穿清朝末年武生功名服饰的青壮年抱拳道。

“我来问你,这紫荆山拗口处可有其他路径?”

“并没有其他路径,”武生磕头道。

“大胆,我发布告与四方当地,询问有人知否山口其他路径,你既然不知,怎可擅来谎告!”

一旁的亲兵闻声上前,立时站在季三背后,季三急道:

“虽无其他路径,但小人知道几处可供采药人攀登的壁崖,可以直绕到隘口太平军防守的后背,但须提督大人挑选大军内善攀岩的士卒,编成一队,操练数日,待互相熟悉后,可一举登上山岭,夺取关隘。”

“嗷,如你所说属实,倒用不上那么多时间!”向荣看着新到的川援人马刘长清部,四川人地处山区,攀岩越岭,可谓如履平地,倒正好用上。

作者的话:请看下节—太平军防守的崩溃与夏诚的出彩!另外我写的可能有些慢,大家见谅吧,主要是查资料费时间,我在小说的基础上尽量还原历史,慢工出细活嘛!另外让我看到你们热情的票好吗?

第四十五章 太平军防守的奔溃与夏诚的出彩

黑洞洞的夜色与前些天下过雨后升起的朦胧雾气给了清军最好的保护,向荣暗派两支队伍,一队兵勇乘着夜色由季三为向导,经山里猎人行走的猎道,翻山越岭抵达双髻山西北后侧的田泗山。

刘长清率川军从南路崇响,翻走山隘,抵达位于双髻山东南后侧的平隘山,两支队伍连夜迂回到太平军塞后方,互相暗中取得联络。

向荣除此之外,还写信给东南面的乌兰泰,请他于天亮后出兵策应。

天刚清亮,向荣、巴德清即率大队前来对着紫荆山拗口从正面猛攻,而猪仔峡上的太平军不断开火放炮,丢下滚木檑石,打得冲上去的清军立不住脚,又纷纷退了回来。

身穿黄马褂的巴得清骑马携刀,面相凶恶,操着一嘴满语大喊大叫,不断威逼士卒冲锋!

一旁的向荣则面色轻松,左手搭额看了看情况,右手拿马鞭左右一指,下令清军从两翼用火器齐射,中路点燃发射桂林大营压送来的五百余只火箭,半空飞舞的众多火箭一窝蜂地飞上猪仔峡,直接点燃了太平军阵地上的望楼一座,连带引发里面的火药爆炸。

这些火箭是清庭派来的武器专家丁守存、丁辰拱两人根据鸦片战争中英军康格列夫火箭监督改制新式火箭,威力颇大。

猪仔峡阵地的太平军被乱飞的火箭炸的左右乱跑,出现了不小的骚动,清军则乘机直接冲到峡底,鸟铳手对着阵地太平军举着鸟铳开火,掩护清军中路冲锋。

眼见猪仔峡危急,不远处的双髻山上炮台也随即点火,直对着峡底猛烈开炮,并派出不少援军来支援猪仔峡阵地。

这边双髻山上壁垒处的太平军援军刚走远没多久,那边刘长清带领下的两队后路清军乘机从不曾防备的后面攻击,很快就攻占了太平军双髻山壁垒。

随之双髻山壁垒上太平军的旗帜被砍下,立起了青地白圈“清”字旗,不少炮台大炮亦复向猪仔峡阵地开炮,太平军背部皆漏在射程内,被炸死不少。

如此一来,整个后路战场的太平军隐隐处于清军两面的包围之中。

后路守要隘的整体太平军随后彻底崩溃,不少人从南边小路逃跑,逃避不及的,或四散而逃,或跪地求饶,或在清军的包围中跪地高呼天父天兄救命,向荣、巴德清亦杀伤不少。

眼见已到下午,向荣收拾完战场后,再次整军,让士兵吃过饭,仔细防御修缮工事,以防太平军大队来夺,山隘上留不了那么多清军,于是向荣留下一千五百余人山脊驻守,余者皆退回山隘界脚驻扎。

只等厮杀了大半天的清军于今夜休整完后,全军明日直杀向太平军茶地、雷花村一带的老巢,彻底扫清洪秀全一伙。

猪仔峡、双髻山失手的消息传到正在正面指挥作战的杨秀清的耳里,杨秀清大怒异常。

但今日新圩东南线的清军和牛皮膏药一样,自渡河而来后,攻也不攻,走也不走,就于太平军新圩阵地相持,杨秀清实在抽不出大规模兵力来,一怒之下的杨秀清直接瞄准当前清军阵线里稍有突兀一部,大打出手。

清军突出部正是达洪阿的队伍。

达洪阿身穿黄褂,令一旁的一个亲兵给他打着伞盖,跨骑白马,听闻西线向荣建功,眼见眼前太平军势头已不长久,急忙令手下赶紧进兵进攻,意图赶紧抢功。

达洪阿的假打变成真打,被太平军稍引诱的脱离其它清军数里后,瞬时围上来的大队太平军,对着达洪阿部就是一阵猛打。

尤其达洪阿的一身黄褂,骑着的白马,外带遮阳的高高伞盖,在清军中分外引人注目,太平军的众多火炮、抬枪,鸟铳一个劲的朝达洪阿身上招呼。

刚开打没多久,达洪阿的白马就被太平军的抬枪打死,持伞盖的亲兵亦被一炮击毙。

好在达洪阿算是经历过一些战阵,有几分血勇,爬起身来拼死又带着不少清军冲了出来,此战算是把达洪阿打怕了,从此以后,战事之中达洪阿再无进取之心,其部也多成了凑数之辈。

“今天终于可以吃个饱了!”茶地的涂满高兴道,手里端着一碗高高的实打实的米饭。

其它小孩子也都欢呼雀跃不已,只有夏诚实吃不下,“这不是断头饭么?”夏诚心道。

自古道上门没好事,好事不上门,今晚让我们吃这么多,不是要我们去拼命才怪。

但又转念一想,mmp,我都要做炮灰了,凭什么不吃!

想来想去的夏诚化悲愤为食欲,拼命的大口大口吃,一旁同样端着一碗实打实米饭的周彪伍嘿嘿笑道:

“诚哥儿,别那么拼命的吃!吃的太多,待会打起仗来可不容易消化,小心肚子疼!”

“看来你倒也是个明白人!”夏诚口里塞满了米饭,口齿有些不清的感慨道。

“皇帝不差饿兵嘛,我在王寨主手下当土匪时这事可见的多了!”

夜晚11时许,先锋官刘世清督率包括刘老二一百队在内的五百余人,汇合另一先锋官的队伍,在右军长朱锡锟的带领下,夜里率千余人连夜出发,意图回夺后路的双髻山、猪仔峡两处要隘。

此次行军,千余人不打火吧,营官以下的士卒每人口中放发下的一枚铜钱,除了脚步声外,别无他响!

夏诚被叫到了刘老二的身边,随着离远处灯火通明的一座清军大营逐渐接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守岗的清军在寨楼望垛上打着盹!

“杀啊!”

几乎很容易,太平军摸进百步以后,猛然大喊杀声冲向清军大营,守营清军这才反应过来,营寨里报警的锣声急响成一片。

有些清军还算英勇,点起火绳枪对着营外太平军乱射一气,但更多的清军直接冲出营帐,拔路而逃,根本不顾身后营盘。

这边打的火热,枪炮响一团,但随之一里远处的山脊上突然又冒出一大团火光,依稀又是一座营盘。

原来向荣自知清军战斗力不高,也没有什么纪律性,于是扎营两座,相距一里。

前面放上刚来的安徽游击袁贵的皖军五百余人守太平军撤退的南路小道,后面是自己的一千余楚兵,由心腹和春、博春统帅。

一旦太平军来攻夺险要,必然会先攻位于前面皖军的营盘,如果皖军晚上严守巡查,太平军也是徒然来攻,如果皖军松懈,被太平军进攻夺去了营盘,这夺营的时间也足以让后面千人的楚兵营盘做好防御准备。

颇有些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意味。

花费不到半个时辰,皖军营盘被夺,士卒被打的溃逃四散,不少人被驱赶着来冲山脊的楚兵大营。

和春不管这些,敢来冲营全是火铳伺候,射下的铅弹有如密雨点,打死打伤不少太平军,夏诚只见前面骑马呼喊指挥的刘世清亦一顿,接着再摔倒在地。

当然不少溃逃的皖军亦被打伤打死。不远处的山脚下的向荣大营里,很快冲出两条粗长的“火龙”,不断地涌上山冈而来。

朱锡锟一见情况不妙,下令撤退,和春在等到向荣大营增援后,立马领军出营尾随追击,杀伤不少后路撤退的太平军。

而那些溃败的皖军又纷纷从各处冒出来痛打落水狗,夏诚跑的跟狗一样,身后远处一个骑马的清军军官带领着十几个清军追的甚急,已久有十几个太平军士报销在这些人手上。

夏诚实在跑不动了,回头望着山冈一带,不少火把已经开始陆续往回走,tmd,咱们一两百人被这十几个追疯了的清军像撵鸭子一样跑,跑个屁!

“卢盛!崔拔!”夏诚大喊一声,

前面跑着的卢盛闻声又回来了,急叫着:“老大你怎么呢!要不我背你?”

“屁!你给我带奋武队藏到左边的草丛里去,”

“老大,我的人就剩七个了,其他五个刚刚撤退的时候没找见,不知道去哪儿了!”

“费什么话!”夏诚弯腰瞪眼道。

“崔拔!”

“老大在这儿!”夏诚回头,原来这小子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带你的人去右侧草里藏着!”

“涂满,你跟我去右侧!”夏诚对着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十个火枪队员道:“一会儿拿几天前缴获来的火绳枪的刚被分配没来两天的那六个人,你们就在后面当第二排,拿自发火的作第一排。”

说着又拿起路上不知道谁掉的一杆太平军旗,带人各按规制在路边藏好。

没一会儿,几个逃命的太平军跑过后,骑马的清军军官连带十几个清兵追了过来。

夏诚感受着拿着旗杆的手心的汗,心一硬,猛一下跳出草丛,右侧草丛接着冒出接连两排火舌,打死了四个追击的清军。

接着夏诚将旗帜一往左摇,左边卢盛的奋武队立刻杀出,清军纷纷面朝左,背朝右的抵抗。

夏诚正要往右挥旗,那骑马军官想也没想,眼睛一下子睁大,狰狞呐喊着催马上前,马刀正要直往夏诚头上劈砍。

被夏诚往右摇罢旗帜后,窜出来的崔拔一矛刺倒,跌下了离夏诚两米远的马背,而不少清军的背部被右侧窜出的扬威队拿矛枪刺中,倒在地上,余者三四个清军转身回逃。

那清军军官身穿棉甲,一长矛并未刺破他的甲衣,但从马上摔下被绊的不轻,被夏诚的童子营给活捉绑了。

地上死掉的清军人头被卢盛、崔拔他们这些童子一个个的砍下,手提着辫子背在背上,浑然不顾血滴在地上斑斑点点的,夏诚有些呆滞的望着这一幕。

“我简直后世电视新闻里是非洲残暴的娃娃兵的头目!”

作者的话:我尽量来干货,不水,有些慢,大家见谅,谢谢你们看我的书,你们的票是我的动力!请看下节—坑死人不偿命的猪队友

第四十六章 坑死人不偿命的猪队友

虽然夏诚绑来了清军安徽游击将军袁贵,但也掩盖不了此次大溃败的事实。

出击的千余太平军逃回来的只有六百多,整个茶地人心慌慌,有些人依稀零零碎碎的从各个方向朝清军投降。

即使萧朝贵、杨秀清的天父天兄轮番下凡,也丝毫挽回不了人内心深处的慌乱,所有人都明眼看出来了,太平军覆灭在即,也许一个晚上,明天休整好清军从山隘上冲下,太平军后队妇孺无处安置,根本抵御不了,拜上帝教很容易彻底倾覆。

这边半夜兵败的夏诚退后茶地一带后,消息也随之传开,还未至天明,新圩前线那边就有一支三百余人的队伍,在其先锋官的带领下,脱落防线,成建制的跑去了清军营地投降。

杨秀清眼见大厦将倾,除了严下死令不许投降外,又令人谣传道清军杀一个太平军的人头,会获得白银五两,所以清军士兵遇到投降的太平军,往往会欺骗其放下刀枪后,转而拿刀杀掉,拿着其人头去换钱。

当然,这话也不全是谣言,清军也确实经常这么干,如此一来,倒稍止了太平军众人投降之心!

这边向荣大营里,在打退来犯劫营的夏诚一干太平军后,向荣也早早睡下,早上起来穿整好戎状,待至天亮,众将争相走进帐来,一个个彼此毫不想让,都欲争功抢先进攻,夺取首功。

“和春、博春、邓绍良?”

“属下在!”

三将站出人群,立在大帐中间,拱手报上。

“你三人各率其部精锐,以和春为首,直捣长毛茶地老巢。”向荣丢下一支令箭。

“遵令!”

“成安、李伏?”

“属下在!”

你二人率部横扫花雷、胡村一带,扫清长毛外围兵员及其妇孺。”向荣又丢下一支令箭。

“遵令!”

“刘长清?”

“下官在!”

“你率千余川军直绕行到茶地长毛背后退路的险要—风门坳处,这儿位于是新圩与茶地中间唯一险要,也是防守新圩的门户,其将新圩长毛与茶地长毛截为两截,不要使茶地长毛窜入新圩,汇合一气后又复拒守起来,责任非同小可!”

“遵命!”

“诸位,封妻荫子,只在眼前,建功立业,就在今朝,莫要辜负了自己一世的好年华,我备酒宴以待诸君归来,出发!”

向荣站起身来抱拳行礼道。

“谨遵将军教诲!”诸将弯腰高呼下拜,开始徐徐而退!

“慢!”向荣正志得意满于自己又镇压了一起流民百姓的起义,在自己以后的传记中又重重的加了一笔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身穿着皇马褂的蒙古都统巴得清身后带着八旗参将巴彦布,傲然然的在门口喊完慢后,缓慢的渡步走了进来。

向荣急忙退开自己的帅椅,立在一旁的恭请巴得清上坐,巴德清也不客气,上前对着帅椅大刺刺的坐下,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向荣抬头诧异道:“正要扫清长毛贼的匪穴,平灭此贼!”

“不可,不可!”巴得清闻言只是摇着头和手。

“为何?怎么呢?”众将都诧异了起来,纷纷问道。

巴得清面色傲然道:“你们可有必胜之把握!”众将心道这是什么话,这次打仗只要不出什么差错,不发洪水地震,我们自然打得赢!

但既然要必须是必胜,众将也无一人敢夸口。

向荣心里有些怒,拱手道:“本帅敢立军令状!”

巴得清眼睛一斜,慢慢道:“勿要赌气,一旦困兽犹斗,反致使大军入了险地,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等乌兰泰、达洪阿他们大军击破新圩一线后,可打茶地时方好,如此才可两面夹击嘛!”

向荣还欲再说,巴得清毫不客气的大声说:

“我等八旗子弟,皆开国功臣贵胄之后,家传又有渊源,自出生便熟悉通知行军用兵之道,难道我们这些功臣们的子弟后裔,用兵谋略还不及你们这些汉人吗?”

巴德清稍一停顿问完后,又道:“我今奉皇帝御旨,不远万里来此,只因前方汉人做主时战事不利而被遣派,若无过人谋略,皇帝安敢派我前来!”

向荣心里气的肝火直冒,实忍不住,又要说话,谁知巴得清这时嘴里又冒起了满语,大谈他祖宗传下的行军用兵之道是什么意思,翻译成汉语又是什么意思,如何符合古代先贤兵法。

向荣对他的谈话简直是马对驴讲。

到最后向荣被巴得清直气的心肝疼,忙说身体不适,不方便听他的用兵之道。回到自己帐篷里忿忿睡下了。

而一众将领走也不敢走,还在大帐只能听巴得清大谈祖宗的用兵之道。

最终巴得清总结出“五不可”的不能进攻的结论,离大帐而去,放过了大帐里饱守折磨的众人。

巴得清也不是蠢驴一条,他自然知道他的五不可是扯淡,此时进攻必然获胜。

但巴得清还有一层想法,他认为前面一段时间里皇帝以汉人为钦差主帅,没有打赢,故而这此专门派遣满人钦差主帅以及将领这么多来,为的就是要让满人来立这平贼大功,证明给世人看,八旗士卒依旧善战骁勇。

所以怎么可以让向荣一介汉将来立此首功,他巴德清绝对不答应,首功应该让乌兰泰、达洪阿这样的旗人来立,如此才符合皇帝期望。

他巴得清也确实算是摸着了皇帝的一些心思,咸丰皇帝确实有这么几分意思,但他把主次没有分清,皇帝眼里最重要的是平贼,其次才是谁立主功的问题。

巴得清为了让乌兰泰、达洪阿等旗人立功,可谓煞费苦心,自前天就扣下了向荣大营通往桂林的每日军情函文,就怕赛尚阿为了赶紧回去当军机大臣。不理会皇帝的一番苦心。

巴得清这个像条狗一般忠诚和主动为皇帝分忧好奴才,行下的这一举动可把后来的咸丰给坑苦了。

因为巴得清的自作聪明,使得赛尚阿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向荣已经攻破太平军后路的紫荆山隘口。

而知道这消息的乌兰泰等人又因隐隐与向荣一南一北的有竞争对手意味,也更不可能在自己的每日军情函文里写向荣的功劳去。

这边茶地待这边天亮后,杨秀清等人自以为逃不脱,于是在召集茶地、花雷的太平军及其老弱万人,在空场上用木材搭设了一个高台,上面又搭设了一个巨大的粗木制作的十字架。

杨秀清走上高台,他此时脸色凶狠阴沉,也没有搞什么天父下凡的鬼把戏,杨秀清站在高台大叫:

“众天国兄弟姐妹们,如今我要代天父问问你们,我们为什么要造反朝廷,诛杀清妖!”

这一接近地气的发问,立时使得群情激愤,众人皆奋力各自大呼。

“我们没饭吃!”“当官的是狗官”“活不下去了!”“拉个垫背的!”“造反有饭吃!”“跟官府有仇!”“要让皇帝也吃不上饭!”“让皇帝一家人也饿死几个人!”

“是的!”杨秀清挥挥手止住众人的话,“我们奋力种地,收成却要被地主以及狗朝廷收去三分之一、甚至一半、每逢灾年却丝毫不减,丰年则要的更多,数不清的徭役赋税,逼的老百姓断不了的卖儿卖女!”杨秀清左右呐喊着。

“我杨秀清就是要问问,地是我们种,粮是我们纳,当官的和地主却有吃有喝,饿死的确是我们一年到头在地里忙乎的穷苦百姓,你们说,公平吗?”

“不公平!不公平!”太平军卒们挥舞刀矛,呐喊着不公!

“如今皇帝是狗皇帝,当官的都是禽兽,谁是妖,他们就是妖,是天父嘴里要害人的妖,是他们逼的我们没吃没喝,是他们逼的我们没儿卖女,是他们逼的我们没有活路,是他们逼的我们只能去死!你们说,我们能乖乖等死吗?”

“不能!”“打倒狗清朝!”…

“对于这些妖我们要怎么办?”

“杀光清妖!杀光清妖!杀光清妖!”

下面的人群宛如沸腾的开水,人人激奋!

“压上来!”杨秀清对着右下侧道,人群中的夏诚只见自己营人抓来被交上去的清军安徽游击将军袁贵此时被杨秀清的亲兵五花大绑的压上高台!

杨秀清指着右侧正破口大骂的清将袁贵大喊道:“这就是害我们到这个地步的清妖,这就是要逼我们去死的清妖,大家说怎么办?”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烧死他!”

“烧死他!烧死他!”人群仿佛被点醒,纷纷激烈大吼。

袁贵被几个精壮汉子剥个精光,然后用一圈圈白布强行裹缠在高台的巨大十字架上,杨秀清抽出剑来大喊:“与清妖誓不两立!我们跟清妖拼了!”

“跟清妖拼了!”“跟清妖拼了!”“跟清妖拼了!”地下太平军卒们激烈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随着火光在木柴上燃起,袁贵剧烈且凄惨的呐喊直穿入远处夏诚的耳朵里,折磨着夏诚的心里与耳膜。

“早知道直接要了他的命得了!”夏诚看着逐渐烧成焦炭又一时没死哀嚎着的袁贵心道。

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已经对于生命不再像前世那么敬畏。

随着袁贵的嘶喊,太平军士们越发兴奋,烧的仿佛不止是袁贵,更是像是欺凌自己的官府、地主这些高高在上的乡间仇人。

随着袁贵被烧成焦炭,太平军士们发出“嗷嗷”的呐喊,仿佛大仇得报!

夏诚看着周围疯狂的太平军士,这些不久前的老百姓,心里感叹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一群饥饿的羊逼成这样,也开始食起肉来。

可杨秀清领着人等着拼命,从早上等到晚上,也没有等来山隘上下来一个人。

“清军搞得什么鬼把戏?”夜晚的杨秀清不禁坐在油灯边瞎琢磨,而他一旁的太平军政事官员,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着随时转移。

作者的话:“写的有点慢,见谅啊!农民军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破坏力,我想许多人都是对这个事是对农民运动持否定态度的,但我想老实巴交的农民如果想活下去,只能披上狼皮来展示自己,由人被成野兽,这难道是农民的错嘛?最后作者继续无耻的要票,感谢回复的人,我从电脑上看到了你们的留言,感谢你们的关注。

请看下节——人头祭道

第四十七章 人头祭道(一)

双髻山处一带的清军大队一旦杀下,茶地、雷花等几个村落首当其冲,根本无法抵御,杨秀清等人不得不思考撤退至新圩一带。

8月15号,洪秀全与杨秀清商议后,借着清军虽有战事地利,却此刻全然龟缩山上,丝毫不动的愚蠢行为,下诏从茶地突围,太平军正式退出茶地一带。

早在8月11号双髻山陷落后,杨秀清等人在四天时间里,就将茶地、花雷、胡村等一带太平军的老幼家眷,粮食布匹兵器等等一系列东西陆续搬离,人口物资尽数搬往新圩一带。

突围的同时又拉拢人心,在军、先锋官、百夫长、营的建制上增加了官职。在军上新设监军、总制两种更高级的官职。

军以下原本是先锋、百、营三级,扩编后成了师、旅、卒、两、伍五级,这种改编的实质,是大幅增加了太平军的干部编制:军级干部增编了一倍,师、旅级则是原先的6倍。

太平军人数名义上扩充10倍,但实际上还是那些人数,不过通过大封官职,来满足部众“富贵威风”的欲望,拉拢已经开始失散的人心。

数万太平军及其家眷尽数涌进新圩一线,带给了东南一线乌兰泰部巨大的压力,乌兰泰不得不通过军文信函给桂林的赛尚阿秉明实情。

请他下令调派向荣部从后路山上下来,派兵对太平军进行牵制,不要让太平军集合全军来单打他乌兰泰这一路来。

赛尚阿看完乌兰泰的军文信函,深吸了一口气,抿拧着嘴,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内心,站起身来在大堂上走来走去,一团火窝在他心里,实在不知道该向谁发,心里暗骂着巴德清废物,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带了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人来。

他原先见巴德清处事善解人意,许多事不用吩咐就会自动办好,会体摸上意,是个人才,特意带他来,以此提拔他,没成想巴得清给他闹出这个幺蛾子!

他走了几步后,唤过信差,急忙下令让向荣追击,而且是亲自手书严令,让兵弁快马护送至向荣大营,至此时,后路清军自攻陷山隘停滞不前已有八日。

而向荣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故意在大帐后面,半卧在床上,躺着接见了送信兵弁。将信看罢又放在一边,以“肝气郁结,不能起身”为由,拒绝了赛尚阿的追击命令。

塞尚阿在接待到向荣的回复后更是恼怒,但再怒仗还得向荣来打,但也确实得让向荣发发脾气,不得已再次手书一封让兵弁给前线向荣,于是兵弁们带来了向荣想要的东西——巴德清调回广西桂林,后路清军战事由向荣专督。

一来一去又耽误了两天。

得到想要的东西后的向荣,才于22日开始进兵太平军新圩后路,但此时的太平军已经在风门坳修好了防御工事,用来抵挡向荣。

“没成想向荣一介汉将,于后路有山险的情况下,尤立此等大功劳!我等督率万余人猛攻长毛正面平地,却不能夺得一寸微功,难道我等八旗子弟真的皆是废物不堪吗?”

乌兰泰坐在下首,他此次专门来达洪阿的军营,以激将法刺激这位帅帐最上首的达洪阿,妄图让其与他再次出兵,攻击太平军正面。

可达洪阿闭着眼睛不搭话,无论乌兰泰怎么说,达洪阿都只是不愿出兵,以火药不足、士兵多伤、粮草不济、等等,找出一个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搪塞。

上次一战,太平军可算给达洪阿内心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乌兰泰见达洪阿如此固执,气哼哼的离营而去。

新圩太平军驻地,洪秀全、杨秀清等几人太平军的领导坐在临时安置的一个地主大院的客厅里,刀甲齐配的侍卫两列。

杨秀清对着下面跪拜的两个高级将领高声道:

“黄监军,黄军帅,现在后路风门坳一处,事关我军生死,你二人万不可再像双髻山、猪仔峡一样被清妖夺了,明白吗?”

石达开的丈人黄玉昆,还有黄玉昆的族人黄以镇抱拳道:“绝不辜负天王与军师重托!”

“如此就好,去吧!”洪天王摆了摆手。

看着一个老者与一个青年人出来了大厅,站在大厅门口的夏诚不由得有些站立不安,他一大早的被人叫到这儿,说是天王及几位主将召见,令猝不及防的他有些许心虚。

“宣太平军中一军所属夏诚觐见!”

一个衣制齐全的太平军军士出到大厅门口,把握腰刀,一手持腰,高声宣叫。

夏诚整了整衣裳,随之走进大厅,望着这一众绸衣华服的历史名人,有些失神。

在历史书上这些人只是一个个的字,现在却都是眼前活生生的人,好奇之余的他一个个的小心仔细分辨着。

“怎么不跪?”西侧一个络腮胡子的凶汉在座位上猛然指叫道。

夏诚这才如梦方醒似得,心知犯了大忌讳。

“朝贵兄弟息怒,这年轻人没有什么世面,都这样,哎,赶紧来跪拜天王及几位主将!”

石达开及时为夏诚搭话开脱着,后忙对夏诚说道。

“小臣夏诚拜见天王及各位主帅,天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各位主将安!”

夏诚急忙跪下,口里跪拜道,但心里却道:“萧朝贵,我曹尼玛了个比,我磕的这几个头算为一年后的你送终了!你好好受着吧!”

“你就是那个最早杀了广西游击福谦,敢于提议二十八人夺清军威宁大营,最近又活捉清妖安徽游击将军袁贵的夏诚!”

杨秀清有些玩味的疑问道,周围众人听说了夏诚的战绩也有些侧目。

“是!”夏诚并不掩饰自己的功劳。

“你多大了?”一旁一个面似教书先生的人摸着三缕长须道,此人正是日后受封南王的冯云山。

“小臣十六!”周围人闻声都隐隐有讨论夸赞之声。

“不错不错,”杨秀清也有些高兴,“没想到我中军中也有你这么了得的人,现居何职?”

“启禀正军师,茶地突围时,被赐升了一级,当了中一军的卒长。”

杨秀清闻声想了想,回过头道:

“各位兄弟你们说该怎么封赏他!”

石达开接口了,“倒可以让他去我哪儿去做个旅帅!”语气里有挖人之意。

“达开弟倒也慷慨,我作为中军主将,也不能吝啬,不然我中军将士都会怨我不如左军主将会用人,这样吧,夏诚你太过年轻,恐人非议,暂领中军所属一部旅帅一职,我听说你有个舅舅,我加封他为师帅好了。天王,您看呢?”

洪秀全嗯的点了点头,故作高深的道:“朕准了,夏诚,你要好好报效天父天兄和朕!”

“谢天王,谢军师!”

夏诚跪拜完退下,而大厅里的人没有过多的停驻在他身上,更多的还在讨论如何进兵防御一事。

升官的夏诚被人带到太平军的临时吏部——一个大谷仓里进行身份登记。那儿有个身穿红绸的中年官员在两个助手的协助下查理账簿。

“是你?”“是你?”双方一见面,分别认出对方,面前的红绸官员正是当初在战场上给夏诚记游击福谦人头功劳的人,因为是夏诚穿越来的第一仗,夏诚故而对其记忆颇深!

没想到对方也没有忘记自己,“今天讨论的人原来是你!短短数月之间,你就成了统辖二百来人的旅帅,真是应了我当初见你的那句话!日后前途不可知啊!”(两人首见面在第十二章)

“你是何人?见了吏部左尚书,竟敢不行礼?”

一旁的一个青年助手对着夏诚怒道。

“吏部左尚书?你就是卢贤拔?”

夏诚有些惊讶,原来这就是那个在自己委任状上盖其中一个章子的那个人。

“是啊,我就是卢贤拔!”那官员点头,同时止住了手下的问责。

夏诚得到肯定答案后,有些玩味的看着他,这个家伙后来不顾太平军禁止男女过夫妻生活的条例,借着自己巡营的权利去女营,和自己老婆野合,偷着搞野战。

结果被人光着屁股抓住,按道理是要杀头,但杨秀清念他被抓后能老实交代,又是自己的人,只打了三百军棍,可和他一样性质的陈宗扬由于嘴硬,又不老实交代,夫妻两就被杨秀清杀了头。

杨秀清怕人心不服,又借天父下凡,说他杨秀清自己徇私枉法,让人把自己给打了一百军棍,(老杨挺仗义的打自己军棍)才给卢贤拔圆了过去。

看到眼前这个三十二三的精壮汉子,这个年纪的人也确实火力正旺,难怪熬不住,以后冒着杀头的危险跟自己老婆偷着过夫妻生活。

和自己老婆过夫妻生活,还要偷偷摸摸,想来也有些可怜,但夏诚不免恶趣味的想,说不准偷偷摸摸才…

这边夏诚想着有些嘿嘿的事,那边造完册的卢贤拔见夏诚仔细着他,脸上有些嬉笑,“嗨,想什么美事呢?做个旅帅就这么高兴啊!”

一脸淫笑的夏诚道:“没什么!没什么!”

向荣每日按时按点的死命从正面攻打风门坳,清军死伤许多,三四天下来伤亡一百多人,但向荣毫不在意,他已经渐渐的将风门坳上的太平军引入了自己的节奏。

乌兰泰不甘心就这么让向荣一个人立功,但几次从新圩进攻,皆被打的大败,这边一干将领已经心灰意冷、敷衍了事起来。

乌兰泰直接写信给赛尚阿告状,让其将达洪阿调走,正中达洪阿下怀,直接请假要去浔州养病。

好容易搬走达洪阿后,李能臣又不知真假的生起病来,乌兰泰只能让王锦绣暂时带领李能臣的滇兵。

正在这时,向荣一封书信被向荣兵弁递交给乌兰泰,信上说向荣要从三日后,在后面给风门坳的太平军来一场致命一击,让乌兰泰领军从前面牵制配合。

乌兰泰有些气急,但也分得清主次,他乌兰泰不用向荣说,也预备要主动发动一次凶猛进攻。

只不过他不光要出兵,更不只是起配合作用,而是向荣攻克风门坳的同时,他已经攻克了太平军的新圩防线,追剿四散的匪首了。

“召集众将,同时叫王锦绣前来见我!”乌兰泰将向荣的信丢在一边桌上,对侍卫亲兵大声道。

作者的话:应读者要求,下一章猪脚要杀的人头滚滚,请看下节——人头祭道(二)

对于一位读者以为我坐歪屁股的解释

我并没有任何对农民运动否定的意思,可能我没有说清楚,农民运动的原因是老百姓没有活路所致,所以不应该谴责无活路造反的农民,应该去谴责那些造成这些现象的人。

打仗肯定会有破坏,单纯农民运动因为没有一定的行动纲领,更多时候为了避免自己不被消灭,只能是不得不以强征等手段来维持战争和补充物资消耗,是不怎么会恢复社会秩序的,会对当地经济产生一定破坏,这是无可避免。

任何战火一旦燃起,肯定是有破坏的,就像国共战争一样,不能说共因为是正义的,就能避免与国军的战火打起来而不影响社会经济,区别只是经济破坏后如何恢复,因为这决定着起义力量战争的供给能力与持续的时间的长短。

许多农民运动因为没有足够的物资与人口来支撑战争,最后都变成了为王前驱的活动,为后来其他人的运动提供了时间与力量,很感谢你的质问,太平军虽然是农民运动,略显粗暴点,但相对于其他清王朝统治下的人,他们起码算是为了活着在抗争,比其他贫困饥民只能等着饿死的境遇好多了,太平军冲入湘西时仅一万六千人,其中战兵只有一万不到,可树起入军吃饱的旗号后,旬月之间得众二十万之多,就知道清王朝统治是多么王八蛋了!可能我没有过多的去写清末的悲惨景象,就是怕读者说水,既然都说了,那我就在以后的章节里多写些清末百姓悲惨景象吧!

第四十八章 人头祭道(二)

“诚哥儿,没成想你倒成全了我。”刘老二与夏诚被升官后,一同去拜见中一军军帅张朝爵时路上搭着夏诚肩说道。

“你我饮血叔侄,之间又何必如此客气。”

夏诚忙摆摆手,倒不怎么在刘老二面前摆什么架子,显得很恭谨谦顺,这是来这个世界唯一不图回报对自己好的个人,夏诚心里感慨之余,内心不觉间早把其当成了自己家人。

因他们原来的先锋官刘世清在朱锡锟的督率下攻打双髻山处和春的军营时,被上面清军射下的流弹打死了,刘老二便因早先功劳接替了刘世清的先锋官一职。

茶地突围时又被加封为旅帅,现在他升任师帅,而自己的旅帅则由夏诚给接任了。

二人一路说着话,来到山脊的一处草房前,门口有几个太平军持械站岗,颇显威严。此为圣库拨给中一军所部专门用以商议战事的场所,也是中一军军帅张朝爵的居住场所。

张朝爵头上黄巾扎的紧实,年龄有三十来岁,短须黑髭,眼神显得很活泛,坐在主座上,细细地问了夏诚与刘老二几句,结果是得知二人跟主帅们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后,就开始很随意给二人补充了些部众,打发了事。

夏诚也不在意,与刘老二半路分手,回到了自己驻地,此次升任旅帅,他只被其安排下辖有四卒一两,而且每卒按照规制,应该有一百二十五人,下辖四个两。但实际情况是每卒却是只有四十余人,卒长手下普遍只有两个两,只有一个是三个两,每两二十几人。

夏诚本人本应该自领一卒,共有五卒才是,可惜人数的不足,也只能领了自己原先童子营改编的两,如此四卒一两,也只有两百来人,只有官职理论上的三分之一,而刘老二的师帅也只管辖包括他在内的八百余人而已。

“一二一,一二一,立正!火枪营前排预备,中派、后排、尾排准备!”

随着口令,一队七十余人的队伍分成四列,每列十几人,前后相距一米远,在麦场上顶着烈日训练着火枪射击的队列队形。

这七十多人是夏诚掌握了手下二百余人后的第一记重拳,将每卒中的火绳枪手全部集中起来,外加自己原先的火枪队,组成的火枪营。

算是弱化了原先卒长们的权利,烧起了自己上任的第一把火。

对训练条例最熟的卢盛被任命为总教头,涂满为其副手,又因将已训练好的原童子军中火枪队九人填充其内,每日训练火枪时代特有的三段击战术,不过夏诚嫌弃火绳枪装填慢,又加了一列,变为四段击。

因为战事紧急,外加火药奇缺,夏诚只能不开火的模拟训练,训练方法也是夏诚自己瞎琢磨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风门坳外,又一波清军进攻失败,开始狼狈不堪的退了回去,风门坳上的太平军也开始习以为常,并不怎么感到意外。

黄以镇对着身边的亲兵取笑道:“向荣妖头,用兵也不过如此!”

周围的太平军都深以为然。

这些天清军每天早上九点起来,吃罢早饭后才来攻打正面,到了中午吃饭时分,就不管不顾的又退回去吃饭!

下午清军睡完觉后的三点多,才又出营而来,再来从正面攻打一个多小时,五点准时回营。

刚开始太平军还警惕异常,每次都拼尽全力来防守,可到最后发现清军所谓的来攻只是对着风门坳上乱放一通火炮鸟铳,只等着耗到时间回营,使得太平军最后都变的懒于应付起来。

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向荣拿单筒望远镜一直查看着风门坳上太平军的动静,见清军还没有退完,不少太平军已经离开防御沟壕回去吃饭去了。

“哼!”向荣的嘴角不由漏出一丝狞笑,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第二天清晨五点多钟,天还没亮,清军营地也看似平静,四周环境还很黑,但借着这黑色,不少已经出了营的清军正慢悄悄直扑风门坳摸来。

而风门坳上不少的太平军此时还处在睡梦里,众人都还习惯于这几天的睡到七八点后,才上阵地去防御清军这几天九点时分进攻的惯性。

新圩东南线乌兰泰领着自己刚到的的五百装备了新式贝斯火枪的广州旗人火器营,加之经文岱、李瑞的队伍三千多人,外带重纶、王锦绣二人的队伍四千多人,共计七千余人前来攻打新圩。

乌兰泰带领众军过河后,于河边将王锦绣的队伍三千多人放在南面的一处沙岗后,经文岱、李瑞两人的队伍放在北面的一处竹林里。

重纶的一千余威宁兵与自己带领的五百八旗火器营作诱饵,一起不断往前探索着。

意图去猛攻太平军阵地,然后诈败,将其引诱到河边开阔地,这时埋伏在两边清军到时候从两面围攻,自己利用强大的火器翻身杀回,以此来彻底消灭太平军的正面主力。

可惜乌兰泰太小看这些当地土著了,此处的一山一水对此地的太平军可谓太熟了。

夏诚站在西面阵地上,此处太平军共计两千余人,他斜着眼的打量着眼前清军摆开的阵势,只见南面的清军中,乌兰泰的火器营位置居左,重纶的威宁兵居右,朝着阵地战直扑而来。

乌兰泰的火器营看样子还全是买来的贝斯燧发枪。

太平军阵中,高处立着两杆黄旗,下面秦日纲、胡以晃两人亲自来指挥防御,清兵边开火边前进,太平军同样用火枪回击,两方火器乱发一团,因为大多射程不到,杀伤效果有限。

虽然清军只是意图诈败,但见眼前太平军人数只比自己多不到多少,乌兰泰还是想拼一下,证明自己确实比向荣也差不到哪儿去,他乌兰泰出生八旗,八旗兵自有八旗兵的骄傲。

双方互射了半个多小时,枪械都发起热来,即将进入冷兵器交战的时代,乌兰泰仔细打量着太平军防线,一处奇怪的阵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一小块长毛阵地自开战始,就没有往出来发射过一枪一弹,通过单筒望远镜可以看到,他们的指挥官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毛孩子。

“这么小的贼仔都被提拔成了百人队的官,长毛果然没人了!”

乌兰泰觉得自己看到了破绽,这么小的孩子,一定是长毛匪首的什么子侄亲戚,不然不会如此儿戏!

这贼崽儿肯定不知道怎么打仗,不然何至于一弹不发,刚刚密集如雨的炮子铅丸肯定是把这赶鸭子上架当官的小崽子吓坏了。

乌兰泰得意自己观察细微之余,急叫过一旁骑马的兵弁,让他赶紧告知当面的重纶,赶快调集重兵猛攻此处,定能击破当面太平军的队阵,成就破贼大功。

一团火热热的功名心跳动的厉害,乌兰泰已经想到了皇帝会如何夸赞他这个满人骁将,不知道会不会说不失先祖之风。

重纶果然很快的调整了进攻节奏,一大团密集的清军移到了夏诚所部位置,伴随着前线进军的军鼓,整条战线清军猛烈朝整个太平军的阵地冲去。

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来,夏诚当面处冲锋的清军密集的相当厉害。

胡以晃、秦日纲在高处见状也有些心慌,他们随着清军重兵移动的位置,也发现了夏诚一部这个自战场开战以来,未发一枪一弹,两百余人宛如打酱油的情况!

“这小子要反草?(太平军中草是心的隐语)”

秦日纲提刀在手,双目圆睁怒问道,就要叫人下去正军法,拿来夏诚的人头。

胡以晃算是当日在大厅对夏诚有些印象,小小年纪立下三重功劳,他自知绝非易事。急忙劝住了一旁暴怒的秦日纲,对着自己身边刚被分派来没两天的一个小书吏李以文道:

“赶紧下去看看什么情况,速来报我!”

李以文一人急忙跑下高处,待到夏诚身边时,只见十六岁的夏诚正眯着眼睛看着朝他两百米开外欲图冲锋的清军,对着周围浑然不觉。

而夏诚身边列着四列火枪兵,除第一列跪端火绳枪,后三列皆端枪站立。

每列火枪兵十七八人,肩肘紧密相接,横线长达十一二米,每列前后相距一米,火枪兵的后右侧,另有着一百三十多人团成一团,皆各手持长矛冷兵,等待着夏诚的命令。

“小夏旅帅?”

夏诚闻声才回过头,打量着眼前这个瘦瘦高高,面貌清秀的青年人。

“夏旅帅就夏旅帅,何故言小?”

不待李以文尴尬的解释,夏诚又道:“你又是谁,来干嘛的?”

李以文忙道:“在下李以文,是金一总制胡一晃的书记。奉胡总制之命,特意来问你为何至今不发一弹?”

“李以文?胡以晃身边的,现在是八月。”

像是想到了什么,夏诚猛睁眼急忙道:“你是不是刚入营?”

李以文摸不着头脑,抱拳道:“是,只不过我原先是拜上帝教教徒,昨天才来参与起事的。”

“广西藤县人?”

“是,但请夏旅帅告知为何不发一弹?因何如此胡乱用兵,我好回去告知胡总制!”

李以文被眼前十六岁的夏诚、这个他眼里的屁孩子问的烦了,再次抱拳道。

“我自有我的考虑!”夏诚眼睛一翻,傲然然道。

夏诚心里却道:“原来你就是后来的李秀成,果然说话软里带硬,不愧后世说你外柔内刚。”

“既然夏旅帅自有考虑,如此在下只能去以此回禀胡总制了!李以文告退!”

李以文行了个抱拳礼就要走!

“把他给我压起来!”夏诚直接瞪眼道,崔拔立刻拿着长矛上前,抵住了李以文上半身。

“你就待在这儿好了!别让胡总制又派人来打扰人了!”

“你强留我在这儿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李以文、后来的李秀成皱眉低声道。

“秀成兄,防你告我刁状的同时,且看吾教汝如何用兵打仗!”

夏诚回过头,看着已经开始冲锋到百米开外的密集清军道。只留下身后此时名叫李以文的这个有些凌乱的人,心道他说的秀成兄是和我说话?

“李天成?”

夏诚大叫一声,火枪队后面右侧冷兵器里的一堆人里,夏诚的曾经俘虏、现在的亲兵外兼厨子李天成跑到夏诚面前,道:“诚哥儿,什么事?”

夏诚眼睛一直盯着清军,没回头道:“我要你去给我舅父带句话!”

作者的话:李秀成绝对不会是夏诚的菜,这点你们放心,夏诚此举更多是给这些鼎鼎大名的古人展示,我虽然是默默无名的现代人,可一旦处到你们古代特定时代,也觉不会比你们古代人差,所谓现代人的骄傲,毕竟我们都是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的现代人啊!o(^`)o(」゜ロ゜)」

李秀成参加太平军的时间百度上是1851年8月。而历史上乌兰泰此次进犯的时间是8月26日!结合李秀成自己自述,我估计是风门坳被攻破第三天,也就是8月29前后参加的太平军,这儿我把他参加太平军的日期提前了五六天,以增加趣味性,大家不要过于纠缠这个啊!

最后作者无耻要票的同时,请看下一节——人头祭道(三)

第四十九章 人头祭道(人三)

夏诚眼睛一直盯着清军,口里却对着李天成道:

“告诉我舅父,一会我冲出去后,就叫他全军压上,同时令众军大喊:手拿火器的清妖杀无赦!”

李天成闻声抱拳,道了声放心,转身而去,走向不远处指挥的刘老二处告知。

李以文(即后来的李秀成)看着眼前正面不远处、已经冲到了七八十米距离的清军,再看夏诚本人,还是毫无动静。

清军射来的铅丸四处乱飞,打的周围冒起一个个尺高的土屑,李以文头上只感觉飞过了好几个弹丸,他外表虽然还未发生动摇,但内心还是有些恐惧起来。

清军冲到五十米处时,不少清军火铳手站立开火,夏诚的火枪营最前列跪端枪火铳手被一瞬间打死了二个,后面站立第二排的有一个火枪手也被打死了。

夏诚的火器队列的太平军尤其前排,也立马内发生了很大的动摇,其中一个第一排的直接将火绳枪一丢,转身就要往后面跑,其他人见状纷纷要有样学样。

就在此时拿长矛看守李秀成的崔拔一个持矛上前,不待夏诚吩咐,一矛直接扎在站起要跑的那人的肚子上。

夏诚急抽刀在手,上去又复给一刀,血溅满脸的瞪眼道:“逃跑者死!”

如此又算将要溃败的众人强行压制稳住。

火器队列的人勉强又只好各自蹲好与站好的端拿着手里的火器,颤巍巍的盯着已经猛冲到三四十米外的清军。

“死的人丢一边,后面的人依次补上!听我命令!”夏诚又高叫道,同时将手里的刀刃高高举起。

队列里被清军铅弹打死的太平军的尸体,被后面相对位置的太平军迫于夏诚的高压,上来顶上了位置的同时并将其推开一边。

清军这边射完火枪后,见五十米外太平军仍然毫无动静,不少彻底放下心的清军直接拿着刀枪开始了大踏步的冲刺,杀声凶恶异常,很快的冲到了二三十米的范围。

毕竟长毛一个人头好几两银子呢!

“放!”看着清军急冲到了二三十来米处,夏诚狠狠将举起的刀往前一劈,第一排的火绳枪冒出近似一条线的白烟,

“啪啪啪…”激烈密集的枪声后,再次传来夏诚的口令:

“放!”

第二排继续开火,放完枪后就如同第一排一样半蹲,漏出第三排。

“放!”伴着夏诚拿刀的手里第三次往前劈砍,开完枪后的第三排火铳手又蹲下,再漏出了后面端枪的第四排。

“放!”……

夏诚在四排枪放完的同时,立时跳出临时修防御的山坡,将刀往右一横摆,大叫道:“冷兵各队!”

然后拿刀猛往前一扫,于贵、卢盛等人从火枪队列右后侧纷纷杀出,一百余人直冲当面十几米开外被火绳枪打的抱头鼠窜的清军杀去。

而清军这面在短短十几秒内,已经被打的崩溃。

看着随着太平军队列的每次排枪一过,已经冲到一二十米的当面清军就开始犹如下饺子一样成排跌倒的情况。

不少人胆寒的同时急着往别人屁股后面躲窜,扭头就跑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这边太平军冷兵队的人在枪停后就立马开始从右偏侧快速杀上,因其与胆溃的清军只相距一二十米,再加上清军火绳枪打完后装填繁琐,如此短的距离根本装不好火药,也组织不起队列,根本无力阻挡纷纷从右侧杀来的太平军。

被于贵等人很快的从右偏侧直接杀入进溃退的清军里,清军就如同惊羊一般纷纷往左侧溃逃,又将左侧冲锋交战的清军也一股脑儿卷的大溃。

负责太平军右侧一半区域防御的刘老二手下余下的六百多人此时也纷纷冲出构筑在山坡的工事,更加加大了清军从右至左的溃败速度。

不久前在刘老二在接到李天成的传话后,他就叫人将夏诚的话用以自己的命令传给了其他三个旅帅,而他所部八百余人此时的冲锋更直接使得整个太平军的军阵也都在无号令的情况下纷纷冲出。

重纶溃败的威宁兵很快将左侧乌兰泰的五百火枪营也卷乱成一团,不少人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跑。

乌兰泰大吼连连,脸色一片铁青。

他当初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清军冲锋到五十步时,打出的铅弹使得夏诚当面的太平军死了好几个,太平军的队列也骚动了起来,甚至有人直接往后逃去,他就得意的放下了单筒望远镜,内心道此处必破。

谁成想一个不留神,此处等待他的竟是从夏诚所在的那一处开始,清军就像水滴入一锅热油一样迅速溃败起来,使得周围清军也随之溃败开来。

四面八方溃败的清军如同洪水一样涌过,直接将自己排列好队形的五百火器营冲了个稀巴烂。

他只好实行早先诈败计划,虽然诈败此时已经变成了真溃败。

“手拿火器的清妖杀无赦!”太平军中有许多人纷纷大喊,不少手持火铳的清军惊恐的闻声后急忙先丢下手里的火器,惶恐不安的空着手乱跑。

乌兰泰给予厚望的五百八旗火枪兵更是不堪,这些旗人一个个拿着铁杆庄稼,每月拿到钱后就去下馆子、逗鸟玩,也不去训练,吃喝玩乐的是一把好手,可让其打仗什么的根本不能指望。

这些人为了好逃跑,已经有许多人随手丢了手里的火枪,而闻此声后,更有一大半人丢了乌兰泰好不容易弄来的贝斯燧发火枪。

不少清军甚至连带冷兵器都丢了,只为空着手意图好逃到别人前头。

逃跑的乌兰泰所部一直被追击的太平军赶着过了河,也没有见到自己埋伏的两路人马。

回去后才得知,埋伏在竹林的那一路经文岱、李瑞的二千人马被萧朝贵带领林凤祥、李开芳等三千余人直接赶过了河。

萧朝贵过河后犹不走,在这两部各退回自己营盘后,转攻李能臣空虚的滇兵大营,而李能臣的大部滇兵此时在河边沙岗后面埋伏王锦绣手里。

在大营装病的李能臣急忙一面组织留守抵御,一面写信给王锦绣赶紧带着他的兵回来救营,而经文岱、李瑞两部只是各自紧守自己的营盘,以防被太平军所夺,根本不管苦苦支撑的李能臣的大营。

王锦绣得信后,他手下的滇兵军官各个都要回去救自己的主帅,王锦绣只好退兵过河去救滇军大营,只有乌兰泰还不知道自己的谋划破产。

此一仗使得重纶威宁兵损失过半,乌兰泰的火器营五百余人倒没有什么损失,但枪械丢失大半,不足一百五十支。

乌兰泰过河回营后,萧朝贵由于力量不足,又退了回去。

这时刚回营,正暗自神伤的乌兰泰,又接到信兵送来的向荣于后路已下风门坳的通报,心情之郁闷,已无以复加。

夏诚这边打胜之后,正指挥手下赶紧去地上抢捡乌兰泰部丢下的燧发火枪,以及火药等等,谁知崔拔拿着长矛压着李以文(李秀成)走到夏诚身边道:

“老大,这家伙怎么办?”

李以文的眼神自只以余光扫视着夏诚,意思是夏诚给自己一个交代。

夏诚感觉头有些大,刚刚自己是有点太玩过火了,他忘了这家伙不仅仅是后来的忠王,现在更是胡以晃的书记官,相当于领导身边的秘书,用后世的话领导身边的秘书就是领导的影子。

这纯粹是在打胡以晃的脸。

“秀成兄,对不住!对不住!”夏诚连连拱手道。

“秀成是谁,以文并不认识,如果没有事,在下可以走了吗?”

李以文(李秀成)傲然抱拳道。

“哎,这是干什么?”夏诚急忙用手挥过还拿长矛指着李以文(李秀成)的崔拔,用手引路道:“您请,您请!”

最后还不忘了对着李以文(李秀成)的背影手搭在嘴边喊道:“是误会啊!秀成兄!”

高处的胡以晃将刚刚战场情形尽数收入眼底,正想夸赞夏诚几句,没成想李以文(李秀成)回来把自己的经历一说,胡以晃脸一下黑了下来。

他带着侍卫,唤过正指挥打扫战场的中一军军帅张朝爵沉声道:“你手下可是出了个了不得的人啊!”

张朝爵闻声摸不着头脑,此时被手下偷偷解释了一番,脸也是随之一阵红一阵青。

忙让胡以晃息怒,他一定狠狠惩罚夏诚,又急忙唤人叫来夏诚。

正擦脸上血的夏诚被带来时,见当面居然有好几个领导,正忙着要抱拳请安,被胡以晃手一挥道:“免了,说说吧,为什么扣我的人?”

夏诚心里转过千个念头,口里却道:“不是,我为了怕训练好长时间的火器队列,因为被其他人不明白的命令下,使其威力发挥不出来,故而暂扣李书记官,但这都是为了为天国打胜仗啊!”

“我愿为我侄儿受过,愿总制饶恕他吧!”

一旁的刘老二突然抱拳下跪道。

“战场上抗命不遵,本就是重罪,但念你确实是为此胜仗立下首功,是为天国找想,我就不追究了!”

胡以晃脸色缓了缓,但又道:“此战我本来想把你功劳告知诸位主将及天王,可你扣了我的人,你就拿你的功劳来抵了这笔账吧!”

夏诚心里有些不服气,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嘴里道:

“谢总制大度,不追究我的其罪,我无不服。”

“这样吧,”胡一晃又道:“你立大功而不给你些好处,会让将士寒心,你就提个简单点的要求吧!”

夏诚闻声抬头看着胡以晃道:“当真?”

胡以晃皱起来眉头道:“怎么,你的要求很难?”

“既然总制如此说话,恕夏诚就当仁不让、大胆直言了!可否把捡到的自发火鸟铳都给我部?”

胡以晃奇疑道:“什么?”

一旁的张朝爵闻声不干了,他正想拿这些燧发火枪上交给杨秀清等主将,交由他们亲兵使用,以换取些功劳来,没成想夏诚居然跳出来想截胡。

当即道:“你个小小旅帅,如何敢不自量,说出此等无礼要求?”

胡以晃挥手制止了他的话,道:“刚刚看你火器指挥方面颇为精通,我准你了,以后好好打仗,为天国尽忠!”

“是!”夏诚大声抱拳道,心道:“没想到丢了芝麻,捡了西瓜!”

这时一旁急匆匆的秦日纲走到胡以晃身边,手搭在其耳朵上悄悄说了些什么,胡以晃眼神有些失色。

刚要说什么,又见夏诚、刘老二等等诸人都在身边,于是道:“好了,你们都下去打扫战场吧!”

在夏诚他们走后,胡以晃急问道:“怎么,风门坳失守了?”

秦日纲担忧道:“是的,也不知道黄以镇,黄玉昆怎么守的关,这样一来我们后面根本无险可守,现在情况十分危急,天王及军师和主将都在急等我们回去赶紧商议此事!”

“赶紧走!”

二人带着侍卫匆匆离去,而这边夏诚正带着人收其他部队捡到的贝斯燧发枪。

夏诚让涂满、卢盛、崔拔几人监督着,自己脸上带着些许血迹的看着战场上尸悬孤野,冷热兵器散乱的丢在地上,旗帜与弹坑随处可见,不由得他这个文艺青年大发感慨,口里赋诗云:

欲做过客兮,沽名难敌,洗手磨剑把锋急!

催阵涌前驱,杀心已起,狰目嘶吼欲夺旗。

你我意图活,相拼的头颅儿飞,亦复可为谁?

请看下一节:人头祭道(终)

作者的话:更新的有些慢,见谅,夏诚的战术在历史上的真正案例如下

1759年,新法兰西的魁北克城围攻战已经打了3个多月。9月13日,英军詹姆斯-沃尔夫少将指挥英格兰第43、第47步兵团,苏格兰第78高地团,约3300人,在魁北克城外的亚伯拉罕平原排成长约1000米的两排线式队形。沃尔夫少将命令手下:“每支步枪装填两颗弹丸,在没看清法军的眼白之前不许开枪!”

当时的法军统帅蒙特卡姆侯爵留下7200人守城,率领约3500人排成三排队形,出城迎战英军。法军在距离英军300米时,稍微调整了队形后发动进攻,在前进过程中,向英军齐射了两轮。英军伤亡了约20%,但并不还击,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盯着法军。但不幸的是,队伍里穿着士兵衣服的沃尔夫少将挨了三枪,被放倒在地,一小时后死亡。

那时候的军官都需要身先士卒走到最前面鼓舞士气,所以军官的伤亡率也非常大。当丝毫无损的法军推进到仅30米远时,英军下达了射击命令,第一轮齐射就打倒了法军1000多人,同时敲响战鼓、吹奏风笛,向前推进。

英军前进了约10米后,打了第二轮齐射,法军又倒下了800多人,短时间内的大量伤亡使法军瞬间崩溃。指挥官蒙特卡姆侯爵也挨了一枪,被抬着撤回了城内,第二天清晨也追寻沃尔夫同志去了。此战只进行了约20分钟,英军死伤不到600人,法军死伤约2000人。9月19日,魁北克开城投降,连魁北克带整个加拿大,1000余万平方公里都归了英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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