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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我见我征服》


第一章

马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被封为太子。

那天他骑着快马,一声尖叫突从他耳边响起,同时,前方掠出一个白影,他急忙拉紧缰绳,岂知这匹两域烈马前蹄立kè

腾空而起,登时将他和背后的小敏摔下马背。

从“狗食屎”惨相闷哼着爬起的马旦看到刚他勒马闪开的小白兔正在路边一脸奇异的看着自己,方才吁了口气,随即却怒从心起,转头对跪坐在地的小敏大声道:“你作死么?这么大声叫吓死个人啊!”

小胖小胖,眼睛不大,但却楚楚可怜娇美可爱的小妹妹小敏也正一脸惊慌,她怔了一下,一双眼睁大看着马旦之际,在眨眼之间便充满了泪水,随即大声哭了出来:“我…我…那小白兔…你要…踩死他…你…骂人…呜呜!”

看着受了委屈的小敏,马旦不知为什么心里也是一酸,觉得就是小敏刚才向自己捅了刀子,自己也不舍得生她的气,不禁叹了口气,说:“好了!好了!我又没有跌死,来!我看看你有没有跌伤?”

但是,十七岁少年和十三岁少女的无忧生活却就在这一天给无情切断。

正当黝黑结实,长着一双大眼的马旦要去扶起木小敏而木小敏仍在哼哼声哭着时,两匹快马从大路上急奔而至。

马背上二人穿着马旦他们从没见到过的华丽服饰。

二人的五彩绣花长袍在急奔的骏马之上迎风展开,像两片巨翼不断拍打着空气,看得小敏也忘了再继xù

撤娇。

马旦正想抱起小敏避开两骑之际,那两骑却在他们面前驻足停下,马上两个一胖一瘦锦衣华服的男子在他们面前翻身下马。

高瘦者站得较近,在阳光下看去,这人不老也不年青,只是面容有点阴冷,他展开一轴卷册,往上看了一看,又端详了马旦一会,才冷冷的说:“你就是司马旦?”

马旦啊了一声,还来不及反应,木小敏却大叫道:“死马旦?他们干么这样骂你?哼!应该叫你死皮蛋!”

马旦却听清楚了那汉子说的话,登时面色阴了下来。

木师父自少便对自己说自己的真名不会有人知dào



高瘦汉子见马旦仍蹲坐在地上,但从他的表情便能判断自己没有找错人,于是便向矮胖汉子点了点头。

矮胖汉子像是很怕热,那身锦袍本来被解开了前襟,这时急忙正了正衣襟,不知从那里摸出了另一道卷轴,并高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直至矮胖汉子念完,司马旦和木小敏还是坐在那里,睁着两双眼怔怔看着二人,张开的口再也合不拢来了。

高矮二汉又相互看了一眼,高瘦汉子皱了皱眉说:“虽然没有让你们摆香案,但你们二人听见是圣旨,竟然不下跪接旨,是不是听不懂我们说的话?”

司马旦二人这才惊叫了一声,急忙翻身跪下:“草…草民该死!”

高瘦汉子冷笑:“还草民?你现在是太子殿下,封汉王,领骠骑将军赐尚方宝剑,怎么还是草民?”

木小敏尖叫一声,双手捧脸看着司马旦:“你…你现在是太子吗?”

司马旦迷迷糊糊:“是…是吗?是不是黑狗他们到集市请了两个跳神的来耍我们?”

胖瘦二汉又再对望了一眼,高瘦汉子暴怒喝道:“混帐!你们敢在堂堂圣旨前胡言乱语?”

胖汉子却微笑:“我们没有通过县官衙门让你们接旨是因为要事急从权,不过这样的确不合礼法,请太子恕罪,太子殿下,圣上说了,我们沿途必须掩人耳目,才能保证不节外生枝,立储者乃是大事,希望太子殿下能明白圣上的一番苦心。

******

帝都长安。

自从汉末三国归晋,司马氏夺得大统,岂知不久便经lì

了最为激烈的手足相残:“八王之乱”,幸得晋光帝力挽天倾,重整六合,竟然从异族入侵及群雄割据中重新统一了帝国。

光帝儿子,即当朝皇帝司马统,年号“开明”。

开明皇朝承接光帝的励精图治,竟也四平八稳,内不见动乱,外不见强敌,只是几十年下来,政局也扑朔迷离起来。

开明三十三年,改元隆鼎。

今天阳光普照,盛丽宫像发着七彩华光的宝石大山般轰立在长安城的正北方。

这座曾经累遭**的“世界首都”现在正并发着比以往任何日子更加辉煌的光芒。

盛丽宫是皇城内众贵妃聚居之地。

隆鼎皇帝司马统所居之地名为乾元宫,陈皇后所居之地为坤宁宫,除了这两个地方,盛丽宫乃是皇城之内最为恢宏的地方。

这日,在这里的东北一角的庭院内,却看不到一名宫女女官,只有午后的夏虫在吱吱呜叫。

两名高髻华服的妇人出现了,她们并没有乘轿,只在几名从人的跟随下,款款步行而至,到了这别园之中,站在浓浓树荫之下,望着一扇镂空雕着凤凰的金门。

左首那妇人一身金色龙袍,已四五十岁外的年纪,面容微胖,但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凌厉霸气,正是当今陈氏皇后。

陈皇后身旁的四五十岁瘦削妇人,却是司马统的内妹,当今的紫阳郡主。

紫阳郡主冷冷的看着那扇金门,喃喃低语“盛丽宫内什么时候敢用坤宁宫的近金凤门了?看来这个晶妃已经飞上枝头,等得来不及了!”

陈皇后心知紫阳郡主是在挑起自己的怒火,但眼前的景况,仍然使她不敢置信,热血直冲脑门。

陈皇后冷冷说:“管串那条老狗,的确是忘乎所以,得yì

忘形了!”

管串是大内总管,号称“大太监”的宦官之首,现时深得司马统恩宠,在皇城内能呼风唤雨……

紫阳郡主司马艳对管串也心怀不满,但她倒没有表露出来:“如果不是这贱人号称怀了龙胎,谅管串也不敢做出这种朁越之事,哼!我们还是做正事要紧。”

陈皇后的面色涌上一阵红潮,目露凶光:“真不知要操心到什么时候,外面那些大臣竟无时无刻不在迫皇上立储,偏偏这些贱人竟然敢**宫庭,做这等欺君之事,如果不是处处为了维护天家威仪,这贱人夷九族也抵不了他们的罪!”

紫阳郡主皮笑肉不笑:“现在进去罢,我想早点回去看看晨儿。”看了眼陈皇后,又说:“我们晨儿一定会像孝顺我一样孝顺皇后,至于这些贱人的贱种,都是会吃人的**,千万不能任由他们长大。”

陈皇后心里冷笑:“是吗?不过相对于那些贱人生的孩子,你至少不是对我的男人虎视眈眈,所以我们能和睦相处的机会还是有的,你的孩子有没有皇帝命还不是要看我喜不喜欢?”

司马艳见陈皇后沉默不语,心里也暗自冷笑:“谁叫你生不出一条狗?我三哥到现在还没有废后,还不是有我帮着你说话?如果不是为了晨儿,我才没空理你!”

两人各怀心事,慢慢举步向那扇金凤门。

门前两人又对望了一眼,随从们便往前推开了那扇门,众人鱼贯而入后,钢门不再关闭。

夏虫吱吱叫着。

太阳在天上慢慢移动,庭中的树木阴影越来越长。

终于,金门又再大开,陈皇后他们率众而出,面上的阴狠挥之不去。

她们身后传来凄厉的嚎叫:“老不死的!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皇上已另立太子,他亲口跟我说绝不会立异姓的王晨为太子,即使那是他的外甥!呸!你们这绝子绝孙的臭**!”

声音不绝之际,司马艳已忍不住冲回房内,抽出侍卫的短刀,一刀砍在那凄叫着女子的脖子之上。

血喷在司马艳的脸上,在一片血红之中,司马艳看到陈皇后一脸惊讶不忍,心里已恨得忍不住低吟:“臭**…!”

******

约四十年前。

波斯王萨珊王朝首都泰西封外。

一队黑甲卫兵拥簇着两骑如疾风般卷上一个山岗,山岗上驻守的波斯士兵急忙出迎,黑甲卫兵骑队当先两骑却片刻也不停留,直奔山岗之上,翻身下马。

左首一人身穿黄金战盔,头顶宝石皇冠,年纪已六十开外,一头白发已显凋零,但一双碧绿眼睛炯炯有神,高大的身躯仍然挺拔,正是波斯萨珊王朝皇帝沙普尔二世。

右首一人却一身汉服,暗绿大袍上金丝锈着巨蟒仙鹤,外套着皮草甲胄,但却不带兵器,显是文臣的样子。

这来自大晋的使节只二十开外,但一张俊脸已饱经风霜,身材比波斯皇帝矮了大半个头,人也仙风道骨,但这时站在这战场的中央,一点也不像弱不禁风的样子。

大晋使节抢在沙普尔之前走到山岗边沿向下望去,只见山岗之下一片开阔,远处是泰西封高大的城墙,城墙之下,一队队一望无际的军队正在整装起行。

那些城外军队并没有围城,像是多国联军一般,在城外列阵。

中央的是甲胄鲜明的重装步兵,他们一身铁甲,手执长枪,腰配短剑,依每十人一组,每十组为一小队,每十小队为一大队的整齐排列,约五、六个大队配一军旗,每一军旗之顶有一银制鹫鹰,双翼展开,面目凶猛。

大晋使节看到银鹫军旗,心内泛起一阵热流:“是罗马军旗,世上最强的雄师,天下之大也只有他们才配与我们大晋争霸。”

然而,除了中央重装步兵之外,左翼乃是密麻麻的长袍兵,他们身背长弓箭壶,腰配弯刀,在兵阵之中,也能看到银鹫军旗。

右翼的军队也是步兵,但只配轻甲重剑,其中大多是些金发碧眼的蛮兵,他们**上身,露出横练的肌肉,兵器乱七八糟,但也都是举着罗马银鹫军旗。

沙普尔国王走到大晋使节身旁,:“是辅兵,这些辅兵都来自罗马境内不同行省或自治区,他们作战勇猛,很多人的祖先都有罗马人的血统,所以也很忠心,殿后的还有罗马骑兵及非洲的骑兵,想不到尤里安已经死了,但他们的撤tuì

仍然威武如昔,是不是?班武大人?”

大晋使节班武的心里一黯,想到现在的罗马帝国,已远不如前朝先祖班超派遣甘英出使时的国势,那时候的罗马距离最著名的“神君”凯撒大帝建立西起大不列颠,东到波斯边境的帝国还不到一百年。

甘英当年对班武的先祖班超叙述了罗马帝国的英雄事迹,其中班武从先祖笔记里读到使他最震憾的是凯撒大帝的一句话:

我来,我见,我征服

“俱往矣!”沙普尔仿佛了解班武心中所想,:“古罗马帝国的强dà

就像天上的流星一样稍闪即逝,尤里安这一死,又不知要乱多久了。”

尤里安,现任罗马帝国的皇帝,在两年前即位,出兵东犯波斯,兵锋所及已到了首都泰西封之外,然而不久前,尤里安却突然遭受暗杀,致使罗马军队立即撤军。

以班武对罗马帝国的认识,他冷笑一声:“天上的流星一样?这个国家过去千多年虽然曾国破家亡,但总是屡屡能人辈出,一次次的再度崛起,堪称不倒。尤里安乃百年难得一见的英主,他的军队仍然所向无dí

,所以我才不远千山万水赶来助你,现在我们计谋已成,但还是不能轻视他们。‘

沙普尔悠悠说:“自从他们奉基督教为国教后,国内的异见者屡遭迫害,数十年来,他们也愈来愈似我们,再也不像以前可怕了。”

沙普尔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号角从泰西封的城内传来。

轰隆一声,泰西封的城门缓缓打开,城门外活动桥随随落下,盖在护城河之上。

正午的日光突然一黯,一阵急风卷上山岗之颠。

浓烈的杀气布满城门,一波波重装骑兵如潮水般杀出,在城外迅速集结,排列成约二百骑一列的方阵。

人马皆披重甲的黑甲骑兵的集结充分显示出其精锐,他们都是左盾右矛,高大的汗血马在纯熟的操控下整齐划一,在方阵渐渐形成之际,幽冷的刀光将所有骑兵凝结在内,散发着使人窒息的杀气。

撤tuì

中的罗马军突然都静了下来,但他们的动作并没有慢下来,原来的撤tuì

计划便已计算了对方的追击,只是当他们发xiàn

敌人时,都不自觉的闭口不言,所有人都成为了随时会爆fā

的火山,只等待敌人一击。

沉默及愤nù

充斥着罗马军中。

本来胜券在握的会战,变成了屈辱的撤tuì



殿后的骑兵都拔转马头,虽然手中的长枪仍然靠在地上,但也不断调整排列,成为两个巨形的方阵。

左边的重装骑兵是罗马的战士。

右边的骑兵披着兽皮拿着弯刀,乃是来自非洲的努米底亚骑兵,他们的马较为细少,方阵也较为凌乱,但历史曾经证明他们是最出色的骑兵,这些天生的骑士,现在也正跃跃欲试的盯着波斯骑兵。

除了骑兵外,中央的重装步兵也停了下来,准bèi

迎战,而在左右两翼则继xù

缓缓撤tuì



历史上所有重yào

的会战,都是由罗马的重装步兵负责,这样既向那些辅兵显示了担当,也向友军显示了罗马的真zhèng

实力。

日耳曼蛮兵有些嘈杂起来,很多好战的赤博大汉举起手中的武器在叫嚣,但他们还是缓缓向前,远离了两军骑兵对峙之地。

当波斯骑兵的排列从正方型累积成长方型后,号角的声音突变凄厉,山岗之上的沙普尔皇帝(二世)欢呼一声,大力拍了班武的肩膀一下。

果然,波斯骑兵方阵的前半部都在咆哮声中突然发动,蹄声起处转眼化成一阵如闷雷的轰鸣声,长矛平放在腋下的骑兵很快便将战马催到极速。

班武他们从山岗上,看到罗马的重装骑兵,也同时悍然发动,面对敌人的正面攻击,双方都没有选择先以长箭拒敌,而是打算用最强硬的进击,实打实地将对方踩在脚下。

这时,从其它城门内涌出的波斯骑兵也缓缓向罗马重装骑兵推进合围。

班武已能看到他们密集的旗旌以及感受到那些铁蹄与地面撞击所发出的强烈震动。

波斯骑兵前锋方阵在即将接触时突然改变方向,像一朵飘着的乌云般向罗马阵中中央的重装步兵扑去。

罗马重装骑兵要改变方向已来不及,他们改为迎上敌人的第二个骑兵方阵的冲锋。

双方骑兵的冲锋眼看就要碰上,这时才爆fā

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仿佛将心中所有的怒气喷发而出的呼号声刚起,刺耳的金属交鸣声及肢体撞击声便将喊杀之声掩去,轰隆一声,双方的前锋已绞杀在一起。

即使泰山崩于前而不惧的班武这时也变了颜色。

无数排的骑兵对碰瞬间拥出一道血肉城墙,不知多少人马的躯壳肢体横飞直倒,折断的武器和破损的甲胄交杂,只有部份的罗马骑兵终于冲破血肉的羁绊而继xù

奋勇冲向后面数排淹来的波斯骑兵。

双方横排数百骑的骑兵方阵以三至四排为一组向前冲去,穿透敌方第一组冲锋的罗马骑兵已浑身浴血,有的人身上还带着可能是在兵器激碰时被溅上火花而引起的火焰,但这些人都无视身上的伤势,嘶叫着将马力提到最高,在数步之间调节成为单一横排奋不顾身的再向波斯骑兵冲去,转眼又与敌人的第二组骑兵对碰在一起。

这次的喊杀声淹过其它战场的声音,震摄着山岗上班武他们的心灵。

罗马重装骑兵的第二组很及时杀到,支援了前锋的拼死冲击。

波斯骑兵神瞬间被击破,第二组的骑兵已形慌乱,在没有形成全速冲击时已给罗马的先锋杀入阵中。

这时,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敢于冲向中央重装步兵的波斯骑兵被一阵标枪射得人仰马翻。

罗马重装步兵的投枪都是经过长期训liàn

,所投出的投枪整齐划一,像一道枪墙从天而降,任何人都没有闪避的余地,何况是奔驰中的骑兵?投枪的威力远远大于弓箭,一般盾牌轻易被洞穿,跑在前面的战马一排排被倒下,后面的战马逃避不及,又将背上的骑士抛进了枪林之中。

但四方八面的波斯骑兵亦如潮涌至。

转眼之间,班武眼前这大片地已成为修罗场,舍生忘死的屠杀使大地上血流成河,厮杀声震天动地,众人虽远在山岗之上,但摸了摸面上,都觉手上沾了血色,仿佛天上已下起了微微的血雨,又像是从山下吹来的风,都带着眼睛看不见的血丝。

第二章

当司马旦第一次遇见当朝隆鼎皇帝司马统时,心里正不断在考lǜ

自己的安全问题。

到底应该推却呢?还是该当仁不让受封太子?

没有人会相信司马统真的想将皇位传给司马旦这个侄儿,如果是的话便不会将他自少放在一个江南小镇。

即使推却,自己也会永远成为皇位的威胁者,在没有任何实力的前提下,命运可想而知。

更使他心寒的是,这个皇帝刚才赐死了另一个侄子,那个侄子是自己没见过面的堂兄,去年身为太子汉王时在封地便被削去爵位,不久前被判斩立决。

晋朝的皇帝似乎最善于屠杀自己的家族,从八王之乱起时司马家手足相残的手段早到了极致,皇室似乎不会想到,这个天下仍然是以宗族世家为基础,当年晋光帝中兴,凭的是江南陈家的实力,又例如现在朝中那些自前朝便显赫天下的谢、王、桓、陈四家,有那个宗族世家不是人丁兴旺人材辈出?

司马旦由左庸右庸二人,即胖瘦二汉带进皇城。

面对着气势恢宏,巧夺天工的一切司马旦却心不在焉,身旁穿着宦官服的胖子左庸笑着问:“太子殿下有心事?”

司马旦怪目一翻:“我们用十日时间赶了千多里路,下了船都没有睡过一觉好觉,铁打的人也没精神想心事啦.”

右庸给司马旦整理一下仪容:“皇上着急见殿下,是殿下的福份,其他人等十年八年也未必见得着。”

司马旦嘀咕着走过一个门廊,又不知经过多少亭台阁楼,看到多少奇花异草,经过了一个一望无际的湖,才看到前面的一个宫殿,外墙作紫红色,门上有一牌,上书:“乾元宫”。

司马旦知dào

这便是皇帝起居之所,皇帝上朝之殿名曰:“乾统殿”,至于他们现在的目的地,则是皇帝批阅奏章之地:“乾清阁”。

左庸右庸在进入乾元宫后,都变得神情肃穆,身子微躬着小步前行,双目不敢斜视,反倒是司马旦,并没有理会左右二人的教诲,仍然昂首阔步,东张西望。

蓦然破空之声大作,司马旦也吓了一跳,但他判断来物离已甚远,应无危险,然而,皇宫之内,为甚么会有兵器破空之声?.

他回头一看,只见有一箭从他身后飞过,却没有触着任何人,轻飘飘地落入庭园之中。

“哼!”一个已不年轻但仍作少女装扮的女子从前方右首跑了出来,她虽已不是小女孩,但面容姣好,神态倒也有点天真烂漫,山野之人司马旦,从没有见过这么大龄的女孩,但觉得也不失可爱。

左庸怕司马旦失礼,急忙提醒说:“是景阳郡主,快晋见!”

原来是他们口中已三十二三的皇帝妹妹司马燕,这个应不可怕,幸好不是另一个已嫁给王家的紫阳郡主司马艳。

司马旦正想行见面之礼,司马燕却已冷笑:“又一个来送死?旧太子尸骨未寒,那些大臣又送一个来,喂!我皇帝哥哥还年轻,春秋鼎盛,不会那么快死!”

说完,突然面容一红,急忙用手掩着自己的口。

她可以骂太子,却绝不能对皇帝提半个“死”字,所以即使是左庸右庸,这时也吓得面色苍白,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景阳郡主深知自己说错了话,她一跺脚,转身走时大叫:“左庸右庸,你们知该怎么做了!”

司马旦惊疑之际,发xiàn

跟在自己身后的十六名侍卫,这时已吓得跪倒在地,其中当先一人牙关作战:“左…右…公公…饶…饶过我等小人…我们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对外宣泄半句!”

这十六名侍卫的死,使司马旦彻底清醒了。

这便是皇家。

只因为多听了一句话,再哀求也只是死。

司马旦在走进:“乾清阁”时,已将一切侥幸心理抛到九霄云外。

“启禀皇上,侄儿惶恐,恐不能担起太子这个大任。”

“呵呵!景阳那小丫头把你吓怕了!”比平常人高大一个头的隆鼎皇帝司马统瞪着小眼睛笑了出来。

“不是的,皇上,侄儿…侄儿觉得其实天下之间,比侄儿与皇上的血亲关系更紧的并非侄儿,所以太子之位,侄儿还没有资格担当。”司马旦心想皇帝绝对不会这么早对自己开刀,这时候正好畅所欲言,为以后留下一些伏笔。

司马统看着司马旦向着天上的背,觉得他没有在抖,心想:“王晨这小子敢对人说是我的最亲?”

旧太子司马钦是司马统兄司马元之子,可算是亲侄子,而司马旦是光帝司马澄之弟司马典之孙子,只是皇帝的堂侄子。

这样算来,如要抛弃男尊女卑的传统思想,司马统的亲外甥王晨的确比司马旦要亲。

晋代是个以宗族为主的社会,从东汉时便承袭下来的门弟制度愈来愈坚固,但也受胡人的影响,其中对男女之别有时也很有弹性,如果将王晨的父亲,身份改为入骜,那王晨便可继承司马的姓氏,于法于理都合适,所以司马旦之言并非无理。

问题是,司马统现在将司马旦立为太子,正是因为要弃时随时可弃,而王晨身后是极为显赫的王家,立之为太子固然会牵动政治形势,到时要废掉也大不容易。

师傅没有喝醉时是这样分析的,司马旦才决定先点破。

司马统怒了!“混帐,策立太子,岂是儿戏!你乖乖的给我到北大营,建功立业后便能得到臣民的认可,介时便可顺理成章。接下朕的重担!”说完便拂袖而去。

司马旦也是一呆,看着皇帝远去,他突然感到司马统孤家寡人的落寞。

司马统真的累了,累得再也不想做无谓的表演,他总共只对司马旦说了两句话,而策立太子的仪式也只是在早朝时草草宣读圣旨而已,甚至当天的早朝司马统也没有出席。

管串将太子皇冠戴到司马旦的冠上后,司马旦便受百官祝hè。

其实百官对司马旦都非常冷淡,竟只有一二人上前与他寒暄,因为他们知dào

这个所谓的“太子”无关朝局,而且翌天司马旦便要离京北上,镇守边关,要建立关系,也非易事。

况且皇帝一定会注视谁在太子身上打主意。

但司马旦还是受到邀请,到长安城中的“中国城”宴贺,就在策立的当天,离京的前一个晚上。

幸好小敏他们已先直接北上。

晋是汉朝独尊儒术后的反叛时期,士大夫崇尚黄老之学,而离经叛道以沽名钓誉的更大有人在,故士人多放浪形骸,追求享shòu

,所以像中国城这样的**,已成为人们心目中实jì

的天堂所在。

长安城中有二城,中国城景胜皇城。

司马旦是在傍晚时刻到达的。

他进了一道由参天大树组成的高墙后,眼前豁然开朗,在那一望无边的大湖上参差散落着不知多少屋子,相互之间有廊桥连接,廊桥上的灯火七彩斑斓,屋子的建筑也有不同风格,大少不一,但整合来看,却显得别致奢华,整个大湖也给灯火映得如宝石铺陈,走在迂回桥上的各个阿娜多姿的美人更美得不可方物。

司马旦被引进一个足可容下数百人的大室,室内挂满了轻纱,在烛光中随随而飘。

其余装饰俱是木制,倒也古朴,不见有太多的浮华雕饰,但是当他看到吃饭仍要跪坐时,心里不禁纳闷了,心想这顿饭吃得也不会憩意了。

宴会主人桓温,先祖是南方的大户,也是光帝中兴时的柱国之一,他是当朝大司马桓风之子,乃是家族中的精英,只等满二十岁,便可到任极为重yào

的职务。

司马旦也想不到当朝四大家族之一的桓家,会宴请他这样一个无权无势,危在旦夕的太子。

酒过三巡后,桓温俊白的脸在酒后泛起一阵红潮,:“是眼光,先祖能从龙入京,靠的是眼光,能建家立业,靠的也是眼光,如果我们不与太子接触,又如何保持我们一贯的传统呢?”

司马旦又喝了一大盅,拱手:“谢桓兄坦诚!我输一杯!”

桓温哈哈大笑,指着司马旦摇头:“你又在抢酒喝,得!不过,你想要坦诚点的话,喝酒是好办法!”

司马旦摇头:“我不用喝酒才坦诚,也不能对你真的坦诚!你应该明白我的处境,所谓九死一生,所以你也不必太在意了,是不是?”

桓温更是大笑不止:“我愈来愈喜欢你!只可惜那些当朝之士,只顾着眼前小利,真是鼠目寸光,试想如果当年我家先祖只顾着祖传祖业,又岂会有今天的兴隆?”

司马旦不明:“桓兄此言怎说?”

桓温喝了一盅:“唔…难怪你不知dào

,其实所谓中原大地,只不过是世间上的一隅,在此更往西,不只有两域等国,更往西走,便有天竺、波斯、甚至更为鼎盛的大秦。”

司马旦明知故问:“大秦?”

桓温点头:“只是我们的叫法,他们自名为罗马,幅原之广,比我们更甚,而且他们长年和蛮夷作战,比起我们自困长城之内,可谓更具男儿之志!”

司马旦大赞:“好一句自困长城,来!喝一盅!”

桓温苦笑:“我倒羡慕太子,可以到长城外去横刀立马…唉!此生足矣…!”

司马旦也苦笑了一下:“来日之事,今天岂可得知,如果有天能与桓兄纵马于关外,方不负男儿之志!”

不负男儿之志!

司马旦疯狂的冲刺,也正是男儿之志的发泄。

身下这胡姬几次叫司马旦以为自己要杀了她而停下来,胡姬又急忙叫他再用力,终于教晓了司马旦男女之间的事。

翌日桓温恭敬地将司马旦送到长安城外十里之处,临别时对司马旦说:“太子,桓某又多了一个佩服太子之处。”

司马旦不解地看着桓温。

桓温竖起拇指:“一次,昨晚你与胡姬只有一次,证明太子能放能收,非常人也。”

司马旦面红地笑了一笑,他的确是记住了师傅的话:“色可近,不可纵!”

于是左庸右庸仍拥着司马旦上路往北方那个雄鹰翱翔的大草原急奔而去。

第三章

北大营的位置,大概位于现在的内蒙境内,距离长城约二百里,晋时名之为虎口寨。

此乃北方防守最前锋之地,传说当年蒙恬征匈奴时曾在这里留下石碑,晋光帝时的大将贺虎和夏候平,也曾兵陈此地并设立这条防线。

北大营突pò

了长城的地域向北扩展,号称北方第一要塞。

司马旦和左庸右庸三骑马不停蹄,数天后便赶上身处幽州的木胜和木小敏,他们由三十六骑禁军护卫着,作为司马旦的家眷,前往共同的目的地——北大营。

当小敏在马上看到司马旦时不禁惊呼:“是死马旦吗?瘦了这么多,黑了很多啊!”

司马旦叹了口气:“废话,好几十天只睡一两个时辰,不停的赶路,你瘦不瘦?”

小敏摇头:“你在京师吃好喝好的也没有带上我,少来我这里哭,哼!”

木胜是个五六十开外的胖实汉子,这时纵马靠近,用力拍了司马旦的肩一下:“长大了,臭小子!”

司马旦痛呼:“轻点不行么?你是不是饭吃多了没处使力?”

木胜一手提着酒葫芦,喝了一口中,骂道:“做了太子啦!目中无人啦!这次看你怎么办?人家三十多人押着我们,跑也跑不掉的。”

左庸怪声:“你们在说什么话?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进去?”

原来司马旦和木胜说的话叽哩咕噜,绝对不是中土语言,左庸又怎听得明白?

司马旦笑了:“我这个酒鬼师傅是西域人,我们习惯了用他的话,这样才好笑,要不要我教你?”

左庸他们虽然是皇帝派来监视司马旦的,但现在离京师甚远,他们并没有办法阻止太子用任何言语说话,只能阴着脸继xù

赶路。

小敏对司马旦做了鬼脸:“阿爸说你在京城一定做新郎了,是不是?”

司马旦突然想起那胡姬,正不知如何回答,木胜又大力拍他的肩:“不要理她,先说你问到你堂哥是怎么死的没有?”

小敏气得哼了一声催马走开。

司马旦急急点头,随即生气:“你不是甚么都知dào

的吗?到底当年你为什么会将我带到江南?事先我什么都不知dào

,在京城又只有一夜,我能刺探到什么?大白天你少喝点不行吗?”

“本来我想等你长大点再跟你说,总之你先将听到什么先跟我说,我们的账再私下算行不行?”

“好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整天教我计算这个刺探那个,至于太子,呸!旧太子怎样死,当然是皇上赐死的啦!听说他在北大营时因为与外族女子有染,有辱国体,为北大营的官兵所告,终于被皇上赐死,你看,你从来不教我好的,什么为政之道啊,修身齐家啊,通通不教,这下好了,我这个太子去到北大营也是等死!你早点说我都未必死得了!”

木胜冷笑:“我如果教你那些,你能活到今天?又或者我能留在你身边这么久?”

司马旦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中闪起那十来个因为听到景阳公主一句话,便被像狗般屠戮的侍卫们的脸,心想:“他奶奶的,这左右两个阴人当日是不是给我看他们的手段呢?”不禁问:“我们什么时候逃啊!不会就这样十在大草原吧?”

木小敏怨她老爹:“说话不好好说,老是拿死啊死啊来吓唬人!”她一手抢过木胜手上的葫芦。

木胜焉了下来:“好吧!好吧!你还听到什么?”

司马旦沉声说:“桓温跟我说了,陈皇后几天前杀了一个贵妃,据说是怀了龙种的,可皇帝为什么让她胡作非为杀自己的儿子?他却没有解释,只是说陈皇后这样杀下去,只有一个叫王晨的小子能当皇帝了,他叫我要小心王家的人呢!”

木胜点头:“这像伙说的话有意思,皇帝这个年纪还没有子嗣的话,便只能传给异姓了,景阳公主到现还不嫁人,也是想待价而沽而已,可是这一拖便十多年了,皇帝也老了…司马氏的天下啊!”

长话短说,众人马不停蹄,从长城出大草原后,便笔直向北赶了几天路,途中竟没有停下来与任何地方人员接触。

关外草原与司马旦自少长大的江南景色大不相同,那一望无际青色的草原,又高又远的蓝天白云,带着清甜草芳的凉风,使司马旦和木小敏都忘记了疲累,不断地催着快马尽情奔驰.

尤其是司马旦重逢他的那匹西域烈马小红,这时放开四蹄,奔跑起来如足不沾地般,只是它的鬃毛正发疯的长,幸好小敏在晚上耐心的为它修剪了。

晚上当司马旦在星光下怔怔看着木小敏为小红,即西域烈马修剪鬃毛时,只觉草原的星光虽然更远,但却更密,满天的星星密得如果能用一只手去抓,一次便能抓下几十颗了。

司马旦单起眼睛用手去抓天上的星星,抓了几下啥都没抓着,倒是摸着木胜的胡子。

司马旦吓了一跳,怪叫:“你干什么?”

木胜看他迷痴痴般看着小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知不知dào

为什么我一定要将小红送给你?那可是真zhèng

的赤免马。”

司马旦早知小红的来历,想了一下说:“是不是以后好走路?你把我搞成九死一生的样子是该送一匹个好马给我。”

木胜“呸!”了一声,用力拍了他的肩,说:“以你的身份,将你幽禁在江南,是要软弱你的心志,我对你的教育也不能显山露水,才想到用这匹烈马,去激起你心中的壮志!那想到你不是偷看女孩,便想着要跑路…,”叹着气摇头走开了。

司马旦怔住在当场。

原来如此。

一匹马,能跑多远?

一个匹夫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

虎口寨是一个宏伟的土寨。

虽然它实jì

长宽只有约两箭之地,不能与长城内的城池相比,但它的土木结构使它看起来更为狰狞,土墙之外有一排木栏栅大大加厚了土墙,除了有削尖了的木椿斜斜刺向城外针对骑兵的冲刺,更有一层层的拒马铁黎疾等等,不让敌人驰近放箭,

城上四角有巨木搭建的箭楼高耸入云,足有四五十丈之高,可极目远处,对防卫极为重yào



司马旦远远看到这些前人为了保家卫国的建设,心中还是热血上涌:“这便是北大营了!”

要么死在这里,要么在这里建成千古功业!

虎口寨的两边,每隔数里之处也筑有箭楼,作为瞭望敌境之用,从这里看去,极目之处仍能看到那一座座箭楼向外延伸,听说这条虎口寨防线足足有两百里,可是现在却已大部份荒废了。

当司马旦一行人抵达时,太阳当空,箭楼上一个卫兵也没有。

喀吱喀吱……,虎口寨的寨门缓缓打开,一队铁甲骑兵鱼贯而出,列队向太子致敬。

但是北大营的副安抚使,威远将军曹烈却没有出迎。

副将刘乙对司马旦请示:“太子请先稍先休息,曹将军立kè

便会来拜见。”

但司马旦坚持到曹将军所在之处先拜会。

一行人进入内寨,只见塞内一片荒凉,只有东北一角,仍有些许生气。

刘乙:“自从开明朝以来外敌已不敢临,这里的驻军不断裁减,现在只有骁骑三营,所以我们都住在东北角便足够了,那里正是匈奴来袭的方向。”

木胜冷笑了一声。

司马旦点头:“我们去看看曹将军。”

一行人穿过士兵的居所,到达一个小木屋之前。

那里已聚集了一大群兵众,但却不是军事集合,而是像一帮闲汉,在那里等看热闹。

司马旦一行人到了屋前,周围的喧哗声都突然消失了。

司马旦看了看站在四周这些兵汉,衣甲不整,都显得无精打采,一片茫然的样子。

这就是我们大晋边境的精兵?

小屋内走出一个横练的汉子,约五十多岁,两鬓鬓已白,但布衣之下的身材,却不输于任何年轻人。但从他的眼神便可肯定他是曹烈。

司马旦留意到他一身布衣湿了数处,也有几斑血迹,想不到曹烈比普通士兵更不修边幅。

曹烈默然走到司马旦三步之外,俯视了司马旦一会,又左右看了看,从身后一名士兵腰间拔出了刀。

那是一柄比普通马刀刀刃还长约一掌的马刀。

曹烈刀柄反执,将刀向司马旦一抛:“欢迎来到漠北大草原!”

司马旦随手将刀抄下。

好家伙,足有约二十斤重。

那是一柄真zhèng

杀人的刀,刃窄、背厚、整刀比普通马刀长了一尺有余,但它身上泛着的幽幽金光,见证着它饮血的历史。

曹烈沉声:“战马如果受了伤不能复原,我们会一刀了结她的痛苦,太子,请进!”他将手往小屋内一引。

难道这木屋是个马厩。

司马旦不发一言,反手执刀,举步进了小屋。

屋内又有一些士兵,他们纷纷让开,司马旦直走进他们中间。

那里躺着两个受了箭伤的士兵。

其中一个胸口中箭,已出气多进气少了。

另一名士兵却只是大腿中箭,在那里哭泣着。

第四章

司马旦不解的回头看了看曹烈。

曹烈走到他身旁:“陈七胸口中箭,过不了今晚,请求太子赐他一个痛快,黄二狗右腿中箭,虽然不会立即就死,但他的右手也已废了,在北大营迟早难免一死,所以也希望太子能赐他一个痛快,只是他们的恩恤,希望太子能上报大将军府,使他们的家人能安享天年。”

司马旦扬眉:“什么?这里的伤兵营不能接收他们吗?军医呢?为什么不来?”

“哈哈哈!”不止屋内,就连屋外的士兵都大声笑了,一个矮瘦汉子冷冷走上前:“禀太子,小人便是军医何果,这二人已医不了,如果作为伤兵,还不知要给折腾到什么时候,如果太子高抬贵手,他们也可混个阵前牺牲,这样对生者对死者都好!”

司马旦大怒:“陈七胸口中箭,自然是阵前牺牲,但他还没有断气!我们怎能当他**的宰了?黄二狗本根本不会死!这是草菅人命!”

曹烈冷冷说:“这里没有药,更没有多余口粮,养着一个伤者,一定得另一个人捱饿,这样敌人来袭时死的人会更多,所以北大营一向不留伤兵,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决定,也是命,太子明——不——明——白?”

司马旦一怔,真的想不到堂堂帝国的北方大营,竟然沦落至此,而长安城中此时正“朱门酒肉臭”。

他真不敢相信,但士兵们的默然,及安静之中包含的愤nù

,使他相信了曹烈的话。

这都是一批率直的军汉,真是他们合谋害死旧太子?

司马旦断然大声呼喊:“不能!这不是士兵的“命”,我绝不容许你们这样!”

何果高声说:“太子!你初来步到,刚遇上这事,可能不信我们,但你先想一想,以前我们的兄弟何尝没有将伤兵送回长城之内?结果他们不单没有恩恤,还给脱去军籍,到头来大多饿死街头,沧为野狗腹中之食,连故乡也回不去,现在这样,至少骨灰能回家,家内…家内也有恩恤…,”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说不下去。

曹烈叹了口气,又从另一人身上拔出军刀,:“刚才我们在这里举行了会议,也征得黄二狗他们的同意,所以末将才不能出迎,怠慢了太子,既然太子不肯发慈悲,便只有末将来了!”他挥刀一砍,便往陈七身上砍去。

陈七胸口中刀,立kè

便死去。

鲜血溅到司马旦脸上,他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哈哈哈!”众士兵又笑了出来,内里夹杂了哭声。

司马旦怔住当场。

曹烈这一刀好快,直指心脏,所以陈七死得极快。

曹烈又走到黄二狗身旁,抬起他手中的刀,他的手剧烈的抖动着,额角突突跳动。

刀光闪处,铛的一声,司马旦及时抽刀挡下了这一刀。

众士兵不禁静了一下,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子,竟然能挡下曹烈这一记快刀,而手中的刀也没有被打飞。

曹烈一怔之际,手上的刀已给司马旦夹手夺过,司马旦自己的佩刀收回鞘,眼中注视着夺来的军刀,刀上还有陈七的血迹。

左庸右庸目内精光闪动,司马旦这一手已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司马旦回眸狠狠地瞪了左庸右庸一眼,双手将刀平握,提膝一撞,那柄久经战场的马刀“铛”的一声从腰断开。

司马旦将断刀随手一丢,一边往屋外走,一边说:“本太子安抚使有令,今后不能行此自相残杀之事,我的口粮,分一半给黄二狗!”

当天晚上随行三十六骑之中的一骑离开了北大营,而木胜和司马旦更是通宵夜谈,直至天明。

******

翌日,虎口寨之外,司马旦检阅了北大营驻兵骁骑营。

三个骁骑营驻兵,原应共有三千骑兵,但现在只有一千二百多骑。

幸好只有一名伤兵,便是黄二狗。

黄二狗今天虽躺在地上出席了检阅,但面上竟然回复了血气。

还有一百二十三名辅兵,都是伙头、木工之类,军医只有何果一人,现在多加一人:木小敏。

晋代男女之防虽然不严,但军营之中却还是不许有女眷,所以木小敏女扮男装,扮作小厮在伤兵营服役。

左庸他们对太子一切的活动不置可否,今天也没有出席阅兵,像是存心要看司马旦的表现。

最可恨的是他们开起小灶,另行用膳,置全体官兵的仇视于不顾。

不过司马旦乐得他们得罪这里的官兵。

司马旦在骑兵集结后命令他们下马,自己登上一个简陋的高台,对台下千多名官兵发言。

“三千多名军额,只有一千二百多名官兵,我昨晚查看了军册,原来这里是一万人的编制,但我相信这不是曹将军的问题。不过既然我来了,这便是我的问题。

我不想说什么太多保家卫国的话,我认为首先是我们要生存,这里的人…根据兵册上所记,大约在七年前到这里。想一下,七年里,三千人只剩下千二百人!再过三年我们都要死干剩,我也跑不掉,如果昨天我们看着黄二狗死,明天、或者后天,或者明年,便会轮到我们自己。

七年,死了一大半,三年后,这里能剩下多少人?

所以生存,是我在这里最大的目的!如果你们生存不了,我能生存吗?

关于口粮的问题,我今天便会派快马到燕州道节度使借粮,以被扣在大将军手中七千人的口粮作为抵押,当然,我们不能靠借粮度日,明日开始,我会带领你们到北面围猎,顺道宣扬军威。”

众士兵听到这里都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新到的安抚使会说出这种话,于是他们忘了身处的场合。

士兵中有人忍不住问:“可…可是我们有军令不可到北面游击,这样做会引起和匈奴的大战啊!”

又有人说:“北方…那可不是好玩的,如果真的引来匈奴大军,我们死得更早…。”

司马旦让士兵们的各种议论交头接耳了一会,曹烈却已忍不住,正准bèi

喝止之际。

司马旦高声哈哈大笑:“你们还是晋国的男儿吗?作为士兵,我命令你们不能饿死,因为如果你们饿死,有谁来保家卫国?相对于饿死,没有其它更重yào

的军令,有什么事情我来担起!”他将胸口拍得很响:“至于什么两国大战,如果对方小股骑兵,我们怕什么?都快饿死了,还不去拼命?如果引来大军更好,我立kè

带你们一起到燕州请援军,留一千七百人在这里镇守!”

众人一时都静了下来,未几,想明白的都大笑了出来。

“嘿!你们在笑什么?”不明者都问其它人。

“你还不明白?千七百人留守,都是死了的人,即是他会带我们全部跑路,哈哈!想不到死鬼陈七也算是保护了我们,哈哈!“

有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将官?

既将士兵的安危福祉放在第一位,又敢于承担,司马旦立kè

得到官兵们的第一个好感。

“还有,最好的训liàn

,才是保命的方法,我们一边也围猎,一边演练,在这期间,我会与你们一起,绝不开小灶,所以如果你们吃不饱,我也不会饱,但是你们一定要给我像狗一样训liàn

,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最后才能生存下来!”.

“好!”士兵们发自内心,都喝采了。

他们不知dào

,这样直指人心的演讲,都是木胜教司马旦的,而木胜所根据的,却是远在西方,几百年前的超级英雄:凯撒大帝。

“太子殿下!你这样做是置军规纪律于不顾,军令之威荡然无存!”曹烈发怒向司马旦质问。

在寨里的“将军府“内,司马旦悠然的喝着羊奶,心里不断思考:“木老头说曹老头是我们必须争取的对象,但这人脾气太差了啊!……”

所谓“将军府”,其实只是一个小木屋,作为太子居室办公的地方,但因为是前太子住过的地方,摆设倒也舒适,

司马旦坐着的是一张虎皮椅。

“曹将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么多士兵的命都在你的手里,你忍心看着他们这样一个个死去吗?这些都是年青人,是孩子…我说去借粮,十有八九借不回来的,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看过粮倉了,绝对过不了今年的冬天,去年冬天死了多少人?五百人!五百人啊,曹将军,那些难道不是你的子弟兵吗?你扪心自问,这是不是你的错?”

曹烈瞪大一双血红大眼睛,气喘如牛,却说不出话,突然两行泪水流了出来。有谁不疼惜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司马旦心中大喜:“果然是个忠直的汉子,有他帮zhù

这个冬天还不至于陷入绝境!“

曹烈突然抓着司马旦的臂说:“前太子也是爱兵如子,但他还是将他们当作政治工具,除非你答yīng

我,永远不要将他们卷入你的斗争!”

第五章

班武离开萨同珊国,经过了突厥人的地盘,进入西域诸国,穿越戈壁沙漠。

中亚大草原是天下最大的蛮族聚居地,这里的蛮族在历史上一波波的向农耕社会如波斯帝国,印度王朝,中国帝国等地侵占略夺,也遭遇到这些大国一代一代英雄的抗击。

这里的民族占据了最肥美的草原,当他们强盛时,他们会将其他民族挤压往北边冰天雪地的大森林之中,但是当那些在北地更为凶暴的民族,乘冰雪而来南下时,他们又不得不被驱赶到南方去抢掠几大农耕文明。

所以班武沿途所经的路线,乃是历史上死伤最重,被最多鲜血灌溉过的地方,尤其是戈壁以南这一带不知多少小国建立了又遭灭亡,灭亡了又再建立,即使是以班武对西域地方的精通,也经常觉得自己一无所知。

一个小国的城门在望。

副使陈力:“班大人,我们今天便驻在楼兰?到那里我们可以购置一批快马。”

班武点头说:“马贩为了避开我们,已成为游牧民族,要找到他们,可能要费些时间,你先派侦骑往前搜索吧!”

他们这一行大晋使节,足有三千多骑,出发时带满作为礼物的奇珍异宝,回来时也满载贡品,他们选择这路径是较近的丝绸之路,在这些小国之内,三千骑兵已是足够的武力威慑,而且他们按外交礼节行事并遵守各国的法律,自然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陈力正想遵命而去,班武又说:“且慢,让侦骑也打探一下有没有身披兽皮,小鼻子小眼睛的匈奴出现在这一带?”

“披兽皮?这一带很热呢!”二十多岁的陈力笑了出来。

“不要笑,他们应该是从戈壁之北向西而来的,我只是想保证你这小子不会给他们吃了而已。”

陈力面容一僵:“你说的匈奴是鬼方?”

班武凝重的点了点头:“那些都是来自极北极东大森林的猛兽,沙普尔二世对我说,波斯北方的蛮族人都是给鬼方驱赶才会向他们掠夺,如果我是你,我造梦也不想碰上他们,匈奴之中他们应该是最可怕的了。这些**肩头比脑袋还大,远看去看像有三个脑袋!“

陈力打了个寒战:“我也听三叔说过,但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还以为他吓唬我。”

班武哈哈一笑:“沙普尔,曾经活捉了一个作为角斗士,你想知dào

他怎么说吗?”

陈力忙摇头:“算了,我还是去派人侦察好了!”

班武想说的是,沙普尔当时饿了这个匈奴人三天,在角斗当天,这个身材不高,但双手下垂时横向跟身高差不多了的汉子,转眼杀了十多名角斗士,其中还吃了两个心脏,据说匈奴相信这样能得永生,然后这个属于匈奴系鬼方族的汉子,依靠短刀便杀了一头雄狮,另一头雄狮将他扑倒时右爪也给斩断了。

班武没有说出来,但他打算将这个故事带给晋光帝,要他想像一下如果鬼方成千上万的涌向长安,皇帝会有什么对策?

还有一个月,班武便能上朝晋见皇上了。他的心也热了起来,毕竟,大晋需yào

他的所有资讯,因为现在的世界,已不像以前。

皇帝自从接见了一个西域僧侣后,便相信了:“天命斗转星移,圣人出自东方”的预言,除了自己这个皇帝,还有谁会是一代圣人?”

但他想不到一晃几十年后才见到晋帝。

******

小敏真的生气了:“你疯了么?亲自带兵去围猎?如果那些吃人的匈奴来了怎么办?”

司马旦露出大齿:“你说的是美女如云的鲜卑族,还是一个个长得像黑馒头加一双小眼睛的鬼方?”

小敏更加生气:“是谁告sù

你鲜卑族美女如云的?是不是中国城的胡姬?”

司马旦吓了一跳:“是…是谁告sù

你的?”

小敏不理他,冲到屋外去,司马旦急忙跟着,却说不出话。

小敏背对着司马旦,双肩似在颠动。

“小敏……小敏……”

小敏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面有泪痕:“我恨我老头子,凭什么叫我保护你?你这人自己的命也不关心!”

司马旦柔声:“围猎又不会很危险,况且如果那些军汉不服我,我肯定活了不了多久,这个险值得冒,也一定要冒。”

“哼!哼!值得冒个屁!……给!”小敏递上一个木盒,司马旦拿过,打开一看,怪叫:“飞刀?”

约一掌长两指宽,最厚处像手指,前后皆尖,重约五两,乃是木胜传授过的飞刀。

二十步之内,取人眼睛易如反掌。

最厉害之处,乃是能破一切铁甲。

木胜出现在身后:“记得我当初教你飞刀所说的话吗?”

“如果不能成为霸者,那就成为一名刺客?”

“现在你是太子,但这作为防身,必要时玉石俱焚的武器也有必要。还有,一定要记着在地上用的是腿力,在马上用的是腰力,这种手法用作投枪,也是可以。”

司马旦又接过一个皮套,可挂在腰间,内可插挂五柄飞刀,不禁叹了口气:“老头子连同归于尽也想到了,看来明天还真是挺危险的!你教我这些怪东西时我都不知会有今天!”

******

左庸不理会官兵奇怪的眼神,直接穿过一个个官兵居住的小门,鼻里传来人口挤拥的酸臭味,他大步而走,很快便走到长廊尽头。

副安抚使曹烈,竟然便是住在这里。

左庸拉开布帘,曹烈正在烛光下磨刀。

曹烈颇感意wài

,站了起来:“左公公,这么脏的地方,你来干什么?”

左庸冷笑:“所以我们只聊几句,我受不了这里!”

曹烈打眼色将身边的人都赶得远远的,让左庸坐下!”未知公公有何指教。”

“前太子的事你有何看法?”

“冤枉。”曹烈并没有多想。

“冤—枉?”

“堂堂太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有很多弟兄们都不服。”

“也有很多人庆幸自己得救!”

曹烈怒了:“我很后悔!”

“后悔?如果你这次不这样做,我怕你会更后悔,会十倍、百倍、千倍的后悔!”

曹烈咬牙切齿:“你…我如果不是。”

“你的兄弟嘛!过几天右庸便会带着军粮物资回来,你的兄弟便不会饿死,哼!我不会给机会他建立威信的,至于事成之后,这里再也没有,也不会再来太子了,我将奏明皇上,将兵站撤去,你们可以回到长城内。”

“你根本不是为皇上办事!我不相信皇上会这么快想置他于死地!”

“曹烈,你说的太多了,反正我会看你的表现,只要我接到长安的命令,你便给我好好的完成,否则……这里将会血流成河!我保证!”

******

司马旦冷笑看着点卯迟到的士兵慢吞吞的进入操场,勃然大怒:“今天是本王的第一天负责点卯,竟然有一大半人迟到,你们以为法不罪众是不是?好!今天最后进入操场的十人按军令处斩!明天即使是所有人迟到,我全都斩了!”

身旁的曹烈大惊,急忙跪下求情:“是末将无能,未能好好管束,请对末将用军法,今天是太子的首天掌军,如果杀人,恐防不吉。”

“混帐,军营乃肃杀之地,见有血光,反为大吉大利,你身为将军,理应连坐,人来,拖去打五十军棍!”

曹烈那肯起身:“太子开恩,本来北大营物资短缺,吃也吃不饱,士兵们日常给点自由,宽松一点,但打仗时绝对含糊,太子,姑念他们是初犯,请法外开恩!”

司马旦冷哼着点了点头:“既然是将军求情,各打一百军棍,明天如有再犯,就是将军保护,也休怪我尚方宝剑无情!哼!你们定是昨晚收到消息,以为军粮已经借到,所以再也不用打猎了?”

众士兵才从司马旦杀气腾腾中恢复过来,其中大部份人都未听说军粮已经借得,这时不禁一阵茫然,有些今早便听说的人,倒也有点同意司马旦所说。

司马旦心中冷笑:“这里到赵州道节度使军营不用十日也要五日,定是左庸他们散布这消息出去,以挫我军锐气,人如果不饿了,拼命时就会躲懒!”

他高声大笑:“借粮!就算不是借,我也不会一天都想着它,没出息!我昨晚造了个梦,吃了一大盆肉,一大碗肉汤,那滋味……吃十个臭大饼也赶不上,不,一千个也赶不上,老子这次打猎吃到肉,下次便不是借粮,是借酒!”

哈哈!军士们给逗乐了,一些人嘴里也布满了口水,只往腹里来吞。

“既然可以吃肉,我不会只叫你们吃豆皮,打猎,也是骑兵练兵的一种,不过本太子也不想迫人吃肉,反正你们想好,想跟着我练军的人,跟着我吃肉的人现在立即到马厩把马拉出,到寨外列阵,这次来迟了不杀,只是跟不上我们而已。”

战号响起,士兵们都争先恐后地往寨外列阵,留下有点怔住的曹烈。

司马旦一手拍在曹烈的肩上:“他们都还是很纯真的孩子,只说到有肉吃,便能调动军心,这么纯良的孩子,我怎么忍心将他们带进政治斗争呢?我们一起保护他们吧!”

是啊!即使是司马旦自己,也才刚刚知dào

自己的身份,幸好木胜以前教的东西,都好像很有用似的。

据木胜说,他教的“雄辩术”乃是来自西方的圣人,自己用着也觉得很有用,春秋以前九流十家之术木胜也传授了很多,使得自己好像对这种情况早有准bèi

一般,现在信手拈来,竟然得心应手。

木胜到底是谁啊?皇帝为什么会派他来照顾我呢?

第六章

长长的骑兵队两翼展开,像是一张大网般将不知多少草原上的野生动物围住了,然后慢慢收紧。

曹烈对骑兵的运用颇有心得,另外两名副将刘乙石井都已人过中年,负责两侧的翼锋绰绰有余,只有司马旦负责的后军有点松散,但司马旦充分授权两名偏将,自己只是跟在军中,所以后军也起到殿后的作用,很多动物被逼急了往后军冲,给偏将指挥的士兵一阵箭雨,都成为了收获的猎物。

在大草原上要靠打猎为生实在太难,所以猎人部落才会转向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

必须有自己的牧蓄才能养活整个家族及部落。

但司马旦对他们所得的猎物仍然可以说喜出望外,况且他们没有妇儒老人要照顾,比起一般部落要轻松得多。

中午时司马旦让军队驻扎,同时生出篝火,准bèi

烤食猎物。

他自己生了一堆火,和木胜两人忙碌了起来,只一会儿,当其它士兵还在烤他们的各种大型猎物时,一股香气从司马旦这里传了出去。

副将刘乙大奇,跑到司马旦这里,看他们二人又是大口吃肉,又是大口喝汤,不禁羡慕:“太子殿下,真好厨艺,这么快便做了出来……。”

司马旦问:“你们的呢?”

“还早!刚生起火……”

其实是木胜提早准bèi

了,司马旦才能这么快吃上。

司马旦撕了一大片肉给刘乙,刘乙不敢接,司马旦大怒:“婆婆妈妈的算什么男人?吃!不然斩了你!”

刘乙大喜,急忙吃下,大叫:“好吃,舌头也差点吞了下去!”

这里附近其他三几个小头目也上来混热闹,司马旦大方得很,还让他们喝点汤,汤内也有肉。

“这是什么汤?这么好喝的?好鲜美啊!”

“是蛇汤!你这吃的是老鼠肉。”

啊!啊!众人一片惊呼,有人大口吐了在地上,都敢怒不敢言,但也有更多人靠近,嘻哈围着看热闹。

木胜二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司马旦指着他们鼻子说:“你们真是一堆村夫,甚么都不懂!知不知dào

为什么我坚持要打猎?”

众人茫然摇头,就连曹烈也走了过来听他们说话。

司马旦:“知dào

建康是什么地方吗?那可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

相比北方久经战乱,建康的繁华历史却已有两百多年,那里是商贸中心,更是一片金粉之地,加上南方人特别懂享shòu

,所以建康也是当时实至名归的超级城市,对于长期生活在乡村地方的青年,那地方就像梦一样的存zài



“那里,满街都是喝酒的地方,有小桥及小船连接起各个酒馆,嗯……全身只穿着小肚兜的美女到处走,好吃的东西都不用钱,甚么猪啊,牛啊,鸡啊,都有几十种做法,但都不收钱…。”

“是不是啊!”众官兵登时入了神,有些人高兴地互相推扯起来,想站前靠近一点,像自己已经到建康一般。

“怎么不是?那里富得流油,有什么不是太多要丢的?除了…龙虎会…这可是所有皇亲国戚的最爱大菜,乌衣巷听说过没有?世家大户的聚居地,便是龙虎会的出处!”

“龙虎会?难道真的有龙肉?这样的话我老牛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一定要吃一次才死!”众人听到一个粗壮汉子这样说,都笑了出来。

司马旦举着蛇汤:“这便是了,老实说刚才吃了的人都说好吃,还有这些小鼠,烧着时黄油一直在下,香到了骨里,比兔子不知好吃多少,建康的人吃多了猪牛羊,所以他们吃得特别香,他们吃后都觉神清气爽,所以在那里已经成为一般人想吃也吃不到的大菜了!”



众人都是一呆,但还是高兴地相信了司马旦的一派胡言,有几个大胆的好事的士兵又推拥着来讨汤喝,喝完都大呼好喝。

木胜煞费苦心的导演了这场戏,是因为害pà

打猎始终未能给士兵填饱肚子,但大草原内的这些“另类”食品却多如牛毛,只要好好处理,吃起来还绝对不错,只要突pò

士兵固有的心理关口,以后何愁大军没有军粮?

“胡言乱语!”左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之中,冷冷对着众人:“我在建康生活了十多年,从没有听说过什么龙虎会?”

司马旦知dào

他一定不会容许自己慢慢建立权威,但想不到他是从建康长大后入宫的阉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幸好木小敏以“西域语”在旁细心提示。

司马旦扬眉:“公公自少从建康长大的?”

左庸昂然:“正是!”

司马旦说:“我听说当年皇上下旨到建康买了很多小厮入宫,是因为觉得建康的少年再穷,也算是来自建康,放到宫中,至少能熟知礼节,不过当时买回来才知dào

,建康的少年穷至卖身入宫的,竟然比长安的还有不如,因为建康的高门大户,买的都是良家子弟,而且必须启了童蒙的……不知是不是?”

左庸面上一阵赤红:“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司马旦冷笑:“即使生于建康,想要到那些满街穿着肚兜美女走来走去的地方恐怕也不是很容易,如果到过那种仙景,想当年公公打死也不会卖身入宫了,有谁能忘记那些美女呢?”

哈!的一声,众官兵大乐,这些士兵本就看不起阉人,现在看到太子奚落左庸,都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所以,龙虎会这样的菜,也未必会为公公所知了!”

“哼!军中只有你和我各执一词,也没有其他证人,既然这样,我听说北大营有一个规矩,如果双方各执一词,又不能公平裁判,那只有用摔跤来决定谁是谁非了!”

司马旦没想到左庸一计不成一计又生,硬是要挫败自己建立起的高大形象。

“公公的意思,是要和我摔跤?”

“岂敢?太子可指定一名代表,我也指派一名代表,作个赌局如何?”

毕竟司马旦是千金之躯,左庸现在还不敢对他出手。

司马旦问:“你派谁代表你的啊?”

“林冬!”

“到!”一名魁梧的士兵,乃是左庸他们追随而来的三十六骑之一答yīng

一声,排众而出。

众士兵一看这士兵要比太子高出大半个头,都感不忿,大胆的已叫了出来:“奶奶的!等老子来会你!”

“太子!让小的代表的,这蛇汤我喝定了。!”

司马旦仰天打了个哈哈,走近林冬,逼视了他一会,只见这人眼神坚定,恐非一般士兵的样子。

司马旦两边看了看,看见地下放着很多大盾牌。这些大盾牌都是巨木所制,上下左右各包了四条铁片,乃是重装步兵的护身配置,权为坚硬。

他突然提起一大个盾,抛向林冬:“接着!”

林冬伸手接着,司马旦从一个小兵身上拔出马刀:“举盾!”

林冬急忙举起盾之际,众士兵但见刀光一闪,巨盾“轰隆”一震。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司马旦一刀砍向大盾,那坚逾铁盾的巨盾竟然从中给一刀劈开,那刀锋破开之处笔直平滑,阳光下闪着淡淡光芒。

众人都不敢相信,以司马旦尚未成年的身体,竟能在瞬间劈出这么重的一刀。

林冬只觉全身冰冷,如果刚才那刀不是在偏左之处劈下,自己这时已成两截。

“好!”众人都忘形大声喝彩!

要建立声望,便不能再有隐藏,即使这样会引来皇帝的杀机,但左庸的步步进逼,使自己已设有任何余地。

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司马旦冷冷已笑:“军中以刀为王,摔跤什么的只是游戏,如果你能劈开这个盾,算我输!”

林冬摇了摇头,那可不是什么人都拥有的力量。

司马旦哈哈大笑:“众军听令,我先试范一次,明日起来,你们先练习砍刀,再来围猎,当你们人人都能劈出这一刀时,我军将纵横于天下!”

说完便将如何从脚掌、小腿、大腿、腰腹之力一层层传导到肩臂发力之道讲解一次:“你们想一想,我双腿之力,已是非同小可,再加其它关节之力都集中到手上,力度有多惊人,只要将速度加快,便能达到这种必杀效果。”

他又当场与几名士兵拆招,从远处看去,围住他的人愈来愈多,欢呼声更是此起彼落,热闹无比。

当天晚上,林冬带着那个被破开的盾,还有一封信,急马赶向赵州道。

信是写给右庸的,其中一句:“速彻查木胜底细!”说明了左庸依稀掌握了一些进攻的方向。

******

赵州道。

八王之乱是当年帝国大乱的起因,但对帝国破坏最大的破坏却不是内乱,而是帝国因为内战而引入胡人。

这些胡人一波波的涌入中原,不知成立了多少个政权,建立了多少武装力量。而光帝之所以得到南方大族的全力支持,是因为他从不向外族屈膝,屡败屡战,利用更精密的组织,更有纪律的管理,终于建成了一支更能杀人的精兵。

汉代名将李陵曾经以步兵阵,凭区区五千之数,敌住了匈奴十万精兵。

光帝的步兵也是所向披靡,曾经因将俺答的十万骑兵围歼而只损失了不到一百士兵而名震中外。

即使如此,这段时期的蛮族还是像杀之不尽,帝国于是沿长城布防,在古七国的基础上成立三国藩镇:燕州道、赵州道和魏州道。

至于正面西域方向,则是由帝都镇守,设三卫,称为御都铁卫,分别为秦卫、晋卫和近卫。

这些边境重镇,驻的都是精兵悍将,才能挡住渐渐在漠北统一了大草原的柔然联盟。

右庸本来应该是到燕州道借粮的,现在却现身另外一个道州府。

第七章

安北侯府,也称赵侯府,这里是赵州道府保定府。

赵州道节道使安北侯,简称赵侯,是一个胖乎乎的商人样子,年只有四十来风,但已在节度使位置上超过二十年,在赵州内可说是一言九鼎。

这时,他正默默听着右庸将北大营的见闻一一汇报,脚边之下有一个给破开了的盾。

赵侯旁边,坐着一个道人,这道人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得道之人,只是赵侯对这瘦得弱不禁风比他还少了十来岁的道士,却甚为恭敬,两人频频交流眼神,像一派“早料到如此”的神情。

右庸说毕,躬身候命,赵侯急忙赐坐。

道士的声音既尖又高:“原来司马旦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人,亏我们找得辛苦。”

赵侯问:“但现在他如鱼得水,万一成了羽翼……?三清道长……”

瘦道士三清道长挥手一扬:“还要一段时间,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的,是他过去的一切,只是右公公他们在接他的时候似乎没有带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右庸有点坐不住:“当日皇命是要立kè

回京,并且不能惊动任何人,时间也太紧了。生在帝皇之家,大家都会有一些异于常人之处,所以我们当时也没有深究。”

三清喃喃:“现在看来,那个木胜一定有古怪,而他们之间的言语,我们必须到班武那里收一个人材放到他们之间才能查探他们说话的内容,我不相信这么多年皇帝没有放其他人在他们身边!但皇帝为什么会立他为太子呢?如果皇帝真的觉得他有威胁的话?”他想了一想,终于胸有成竹:“只有像左庸说般以木胜为突pò

口,幸好熟知西域情况及精通外国语言的人不多,而且是文武全材的,哼,要查清木胜的底细应不难,看来我要亲自回京一次了。”

赵侯急了:“你回长安,我这里有事怎么办?”

三清微笑:“侯王无需担忧,我有锦囊一个,如有什么急事,侯王可以打开锦囊一看,可保侯王在我回来之前一定不会有意wài

。”

******

司马旦和木胜跪坐在一只桌子的两边,像斗牛般互相盯视着。

司马旦觉得如果不是中间隔着一只桌几,自己肯定会冲过去扭打木胜了。

木胜也是咬牙切齿,愤nù

异常的样子。

司马旦:“你到底是谁?”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欺师灭祖的混蛋!”

“所谓欺师灭祖,至少要知dào

自己的师傅是谁罢?”

“混帐!难道不是我自少教你成材的吗?”

“成材?我怕我成了死尸也不知!哼!你这个来历不明的…的…的人!”

“我是木胜!你今天失心疯了吗?我的酒藏在哪里,快快还我!”

“我不还,你不交代清楚,我全喝了,醉死也不给你留半滴!你最好相信我,上次你也快一年没喝到酒,是不是?”

“你这十恶不赦的逆贼!有什么事要找我的酒出气?好!……算我怕了你!但我的确是木胜啊!”

“少跟我来这些废话!什么长大点再说啊!所以现在说也说不明白了,然则又让我去刺探这刺探那,不行!今天如果你不和盘托出,我便和小敏私奔,再也不理你这老头子了。”

木胜着实给吓了一跳:“小敏同意了吗?这个女儿真是…”

司马旦得yì

洋洋,如像真的得到小敏的同意一般:“我在京师那天晚上在中国城学到很多东西,如果你不说…我一一用到你女儿身上…。”

木胜胀红了脸,突然哈哈大笑,:“你真是不知那个“死”字怎么写?好啊,你带她走嘛!”

司马旦大笑:“好吧!好吧!算我求你了,我已经长大了,你有什么我不知dào

的都跟我说嘛……什么都不知像个傻瓜这样好吗?也会给师傅你丢面子啊!”

木胜冷哼了一声:“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今天突然这么想知dào

?昨天干嘛不问?”

“前好多天就想问了,自从我开始教这些士兵,那“破杀斩”之后,便发xiàn

你以前说的全是一派胡言,这样传授我又怎能成材?”

“我又怎么一派胡言了?”

“你说那却只是很普通士兵学的把式,那知dào

这里的士兵听也没有听说过我教他们的要决,本来这不是坏事,不过,你曾经说你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逃兵,现在看来,你根本不是,而且你所教我的那些东西即使曹烈这些将军都闻所未闻,所以我才要你交代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逃兵?从哪逃到哪?”

“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一个普通逃兵了?逃兵!不一定是普通的!况且我不是也对你分析过你现在的处境吗?一个普通逃兵能知dào

你的身份吗?”

“……那都……不过我想你不会是个逃跑将军罢?身材很不像啊!胖嘟嘟的。”

“杀破斩那是三国时名将关羽的刀法,不知dào

劈死了多少名将,你感受到比别人强也很正常。”

“关…关羽?就是过五关斩六将,水淹七军的关爷爷?”

“我可以理解你的震憾,而且你现在才刚开始与很多人来往,肯定会这样,我不会怪你的,好了!把酒拿出来吧!”

司马旦还是乖乖的将酒拿了出来:“你不要再拿我当小孩看,平常你对小敏那丫头比对我还尊重一点,你不想想,现在如果你不和盘托出,那到我出什么不测时,才后悔还来得及吗?”

“小子!这句话肯定是小敏教你的……好吧好吧,其实小敏不姓木,原名叫诸葛敏,我的这个女儿天生像神仙托世一般,学什么都只需一次,我也时常给她吓…”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来说媒扯家常的,为什么每次说起女儿你都像着了魔似的?喂!你姓诸葛的?”

“嗯!先祖曾扶助汉室,可惜天命难违,汉室气数已尽,先祖坚决不从贼,乃在临终前安排了族人远赴西域,说什么西方必有圣人出,让我们等待圣君再临天下,后来我们还留在中原的一脉果然遭到灭顶之灾,只有幸存的走过千山万水,才找到我们,这便是我的家族了。”

“那你为什么会再回来,是怎样找到我的。?”

“我回来成亲啊,不然小敏要成胡姬啦!”

“废话!我是问为什么你会成为我师傅?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操你祖奶奶的!我有什么阴谋?班家找到我的!我们一直有联系,不然先祖也去不了这么远的地方,他们说服了皇帝将我成为你的监护人。”

“啊!皇上……皇上也知dào

?”

“废话!你是他有数的亲属,他当然知dào

!他不知我的身份,但知dào

我能保护你……直至他改变主意之前!”

“什么?什么意思?”

“你们的皇帝保留着你作为一个机动的棋子,一方面可以压制其他人逼他立储的声音,同时,也可维护司马家内的死硬派的支持,当然他也不想看着你壮大啊!”

“呸!那你还叫我露一露锋芒?想女儿变**吗?”

“如果潜得太深,反而会招皇帝的怀疑,况且皇帝放你到这个九死一生的地方,便是要逼你露出真zhèng

本领,如果你不想死,也只有全力而为了……可怜的孩子!总之皇帝怕的不是你的勇武,怕的是天命!”

“天命!什么意思啊?”

“今天到此为止,谁叫你现在才拿酒出来,我喝急了,所以……有些醉了。”

“死老鬼!醉死你!”

******

草原的冬天来得好快,才立秋不久已经大雪纷飞,现在更加是积雪已深,草木凋零.

草原已变成纯白色的雪原,只有一堆堆小从林零星散落,但都显得无精打采,孤苦伶仃。

司马旦领着五十骑,在雪地上缓缓而进,马匹呼出的热气转眼化为雪雾,幸好一路走来,并未碰上暴风雪,所以才能在数天之内,走在回程的路上。

司马旦不时回望身后的北方,显得心事重重:“这里已冷成这样,北边今年必定形成雪灾,如果老头子猜对,现在肯定会有匈奴往南掠夺,为什么找了一圈还找不到呢!”

司马旦正在出神之际,派出去的侦骑正北边从后方追来,那战马放开四蹄,在雪地上卷起一层白朦朦的雪尘,隐约只能看到当中一个灰点。

灰点急速放大,到了眼前,正是自己派出的侦骑高淳。

这个个子不高的小白脸,是部下中少数读书识字的人,司马旦突然觉得应该找天好好问问为什么他要到这极北之地从军才好。

现在的司马旦已在军中树立了一定的权威,对于一个像他这样的小伙子,在几个月内能在只讲求实力的军队中做到这一点,已算是难能可贵。

高淳翻身下马,一张俊脸泛着血气,大叫:“报!前方北面发xiàn

一具匈奴尸体。”

司马旦看到周围的士兵们面色都是一变,心里知dào

即使再勇敢的士兵,在开战前都难免紧张,他仰天打了个哈哈,:“老子刚说打道回府,最后派出去的斥侯便说发xiàn

敌情,看来这个大功逼着我来,呵呵!”

众人都觉精神一振,纷纷请战,“太子带着我们,封妻荫子,我们誓死报效太子!”

“封妻荫子!封妻荫子!封妻荫子!”

司马旦见军心可用,不由得满yì

地点了点头:”什么**?老婆都还没有,就想着荫子?我说先图一个痛快,只要有酒有肉!”

这些军汉都是率直汉子,对他们来说一顿酒肉可是最直接的激励,自从司马旦开始“以猎养军”后,他还叫官兵开始酿酒,不久前第一批酒已经可用,北大营一直在等待着开窖的那一刻。

于是大队人马立kè

拔转马头,兴冲冲重新往北方进发,他们列成西骑一排,快马跟着高淳,急速朝北边的小丛林接近。

从远处看去,小丛林黑蒙蒙一片,飘荡着阴森。

第八章

五十骑如风的卷到树林外,司马旦让四十骑在外等候,只带着九骑,往树林中去,走了不一会,便看到另外一名斥侯正站在树下于寒风中发抖,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实在太冷了。

司马旦不情愿地离开温暖的马鞍,翻身下马,大力拍了拍冒着危险在严寒中等待自己的牛田的肩:“辛苦了!”然后才走到那树底之下,仔细察看被发xiàn

的匈奴尸体。

风雪已将尸体的面容淹去,司马旦用手抹去手能抹去的东西,看到一个圆圆的脸,头上刮得清光,只留下三条小鞭子,五官像老鼠一般既细少又挤在一起,但这人的身材却极为宽横,肩上即使再加两个脑袋,也和平常人一样从容。

司马旦想要翻起尸体,但尸体已给冰雪及血肉凝结在地下,再细看之下,这人的手脚俱给砍断了,只剩下头颅,想来当时还没有断气,但观他的神情,倒像是安详睡着一般,还带着一丝冷笑,丝毫没有给虐杀的表情。

这时偏将刘乙也靠近仔细察看,他的面容一下子变得铁青,喃喃低语:“这是不是菜人?”

东汉末年,华北大饥,市杂上出现菜人,人肉以斤买卖,很多被屠宰之人,一排排被绑着等买主,买者可只买一臂一腿,菜人被当场屠宰,一时间还没有死,但已面无血色,故被称为菜人。

这种买卖在八王之乱时也曾复燃,但司马旦想不到为什么刘乙会说面前这个匈奴尸体是菜人。

刘乙知dào

他不明白,于是解释:“中原菜人的传统,其实是极北之处传入,那里的匈奴有一分支名叫鬼方,他们啖吃生人,茹毛饮血,生肉放在大腿之处,待捂热时才生吃,因为他们那地方部落之间的战争极为凶残,有时甚至将对方整个部落吃掉,吃不完的,会将手脚割下作为存粮,所以我才想起菜人这件事。”

司马旦也不禁打了个寒战,感到一阵作呕,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等凶残之事,鬼方他听说过,但关于人吃人,却还是首次听到。

高淳也是害pà

:“我听说鬼方与凶兽为伍,作战时不知伤痛疲乏,只凭一般血劲,往往会作战至死而犹不竭,像是狼咬着猎物一般至死不放,即使是柔然这些匈奴部落,遇上鬼方的战士也只会落荒而逃。”

刘乙苦笑:“柔然已是极凶狠的部落,如果不是就守不住最肥美的草原了,但是真zhèng

的鬼方的确可怕,只希望他们怕热不要向南来便好了,否则…否则中原又不知会经lì

什么灾难。”

这时天上的雪却愈下愈大,四周已灰黑黑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暗了大半。

司马旦指着那个尸体:“你看这人属于什么部落的?”

刘乙摇头:“匈奴的部落太多了,我也认不出,但这个人肯定不是在我们正面面对的柔然。”

司马旦四周看了看,这片小树林内静得可怕,刚才忙于分析这副尸身,也没有去留意环境,幸好九名骑士,散开围住了他,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司马旦下令:“将菜人埋了,然后我们回去!”

不知为什么,司马旦心里突然泛起一阵不安,但却不是对自己的安全有忧虑,而是记挂着在林外等着自己的另外四十名战士。

他摸了摸背着的马刀,心里感到一阵踏实。

司马旦一行人出了树林后发xiàn

树林外等他的战士竟然已结成一个小方阵警戒着,他急忙催马上前询问另一名副将邓炳。

邓炳连忙吩咐各人上马,对司马旦报gào

:“此地不宜久留,东北那边有敌踪,但对方这次人马不多,不敢过来,他们现在可能正往南搜索,如果duàn

定我们没有援兵,在人手足够下一定会将我们包围起来。”

******

三清道长风尘仆仆的回到保定,立即到赵府听宣。

赵侯也放下所有的事,嚎叫着出迎:“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拉着三清的手,急忙叫人备席。

三清大笑:“虽然晚了点,但还是很有收获,主公这么着急,不是将小道的锦囊无故打开了吧?”

赵侯尴尬:“不是等着急了吗,虽然没有什么事,但还是打开来看,怎知内里只有白纸一张!”

三清苦笑:“我算好时间,那时冬天将至,匈奴断不会南侵,除非是有雪灾,他们得不已才会往南掠夺,如果是这样,肯定也要等到这个月才会有行动,只要我能赶回,便可保侯爷不失,那个锦囊,只是让侯爷有个心安而已。”

“道长这次有什么收获?本侯真是心急如焚啊!几次派人往京,道长只是不说!”

“这等机密之事,岂可由他人传达?”

赵侯目中精光一闪:“道长肯定找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如果我是侯爷,现在我会做两件事:第一、发信给燕王,叫他一定不能支援太子;第二、派出刺客营,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

******

白发斑斑但仍然挺拔的班武在一个雾霾封天的日子进入长安城,住进了一个御驿站。

虽是驿站,其实以大晋的奢华和这个驿站的性质,这里比很多旅馆还要豪华得多,司马家从来没有出过一个节俭的皇帝,从御驿站内优雅的摆设可见一斑。

傍晚的时候,一队禁兵包围了驿站,一个瘦削矮小的身影进了驿站。

班武已很久没有享shòu

绫罗绸缎了,这时正半身躺在这张使他离不开的床上,想不到一个瘦削汉子径直进入了他的房间,班武皱了皱眉,却仍坐在床上:“你来干什么?”

来人一身宫内内官衣着,赫然是当今皇上最亲信的人物:管串。

“班武,你认为来的会是皇上吗?”

班武不置可否:“我真怀念这里呀,怪不得西方都争抢我们的丝绸,实在太舒服了,管公公常年在此,可真会享福啊!”

“哼!你如果想做宦官,我也可以开个方便之门!”

“哈哈!能像公公这样集天下大权于一身吗?我老了,没所谓!唉!···几十年见不到皇上啊!公公!皇上还不来,是不是对“西方圣使团”不再信任了?”

“皇上很愤nù

!”

“天命已经为大晋运转,皇上还有什么不满足?”

“皇上已时日无多,但仍没有子嗣,他不一定能等到皇子长大成人,皇上想知dào

是不是你们做了手脚?”

“笑话,我们还管皇家的生儿育女之事?”

“哼!如果皇上没有继承人,你们就可以决定天下谁属,是不是?”

班武怒了,大声喝:“放屁!你以为谁能决定天命谁属?你知不知dào

我们花了多少力,死了多少人,才将天命运转了?大晋本就应破落,又怎会有今天?应该绝子绝孙的人是我们,如果你的皇帝不亲自召见我,那我便立kè

离开,撒手不管,以后由你来担当好了!不久前星像显异,我猜想魔星又再重临,我们又到了天命转折的一刻,所以你认为我们应该继xù

结盟,还是从此各行其事?”

******

司马旦带领的五十骑在晚上住进了一个他们巡逻途中常设的行营,这里离北大营还有两天的行程.

行营的设备简陋之极,勉强只能容下五十人马,外围的木栅栏在最近才修整完成,内部的木屋也能遮挡风雪,除此之外这里便一无所有,毕竟只是一个侦察的设置,并没有战略防卫的价值。

但是,这时司马旦对自己当时没有下令掘陷马坑颇为后悔。

如果今晚遭遇攻击,木栅栏将是唯一可凭的防卫。

这半天的路程并没有发xiàn

更多敌踪,对方难度真如邓炳所说,往南搜索,再回来张网包抄吗?

“他妈的!生堆火都这么久!”邓炳破口怒骂一名士兵。

司马旦跑过去看了一看,发xiàn

在一个冰封的天地里,生火的确比往常困难,他拍了拍邓炳的肩:“邓将军,生火难是好事!这样敌人便不能用火攻了,来,我们找刘将军去商量点事。”

本来一般的侦察,曹烈绝对不会派任何副将带领,但太子坚持要同往,他一下便派出两名副将陪同,为的当然是要保护太子,但对邓刘二人来说,冰天雪地下的侦察自然是苦差,其中司马旦觉得邓炳更为不满。

司马旦他们找到刘乙,三人坐了下来,各自拿出一个小葫芦,喝点酒暖身,司马旦见邓炳喝光了自己的一份,便将葫芦递给他。

刘乙阴着脸:“太子,情况可能不太好,可能遭邓炳的臭口给说对了。”

邓炳骂他:“你才臭口,我只是料敌如神。”

刘乙:“总之如果有什么事,你先保护太子回北大营!”

邓炳不愿:“要走一起走,我们的马快,未必跑不掉!”

司马旦摇头:“我绝不会自己先走的,况且敌方如果真有压倒性兵力,也不用如此小心,早就攻击我们了。”

刘乙点头:“太子言之有理,他们也可能是侦察兵,但是他们怕我们暴露他们大军的意图,一定会选择冒险全歼我们,所以太子才必须回到北大营,将军报报给燕州道。”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单独逃走,我们会一起回到大营的。”

邓炳有点迟疑:“太……太子……如果真是鬼方的话,要回去……可不是那么容易。”

司马旦皱眉:“我们大晋男儿又不是吃素的,来多少杀多少!妈的!”

刘乙看了一眼邓炳:“并不是老邓怕死,只是在官兵中流传的流言太可怕,我们都是厮杀汉,本来就不怕死,不过这种流言是从我们和柔然之间的战争中流传过来的。”

邓炳:“就是这样才可怕,看到他们不顾生死的扑向我们的铁弩,只是为了逃避鬼方的追杀?很多士兵在那时便……不知该怎么说,总之是……”

刘乙:“是心中着了魔……”

司马旦不解:“着……着了魔?”

第九章

因为害pà

所以着魔。

刘乙点头:“柔然的战士都非常勇悍,他们绝对不贪生怕死,我们先后总共碰上两批宣称受到鬼方挤迫到南方来的部落战士,其中还有一批在攻向我们之前亲手将自己的妇孺都杀了,怕他们落在鬼方的手上更加痛不欲生。”

邓炳沉声:“我们与柔然作战时感觉也很怪,他们的狠是一种由恐惧驱动的拼命,所以士兵们都像受到传染一样。”

“那你们真zhèng

遇上过鬼方没有?”

“没有,我们遇见过给他们赶着屁股绝望至跳入山谷的人,幸好从来没有碰上这些**,妈的!我可不想闻到他们那股烂臭味。”邓炳嘀咕着。

刘乙点头:“我也情愿和柔然拼命,狗日的!”

司马旦一笑:“如果这次我们碰上柔然的骑兵,对方多少人可以将我们50人吃掉?”

刘乙答:“至少要二百人,幸好太子坚持将铁弩都带上,柔然的**讨不了好的。”

“如果遇上鬼方呢?”

“那我便不知了,不过我想我们有信心,如果他们不超过五十人,我们不会怕他们的。”

司马旦大喜:“所以我们不用怕,在北大营时我们便估计,每人带四十支铁矢,至不济十中其一,每人也可杀四名匈奴,我们五十人,杀他们二百人绝无问题,就算是鬼方,除非他们长了两双翼,否则老子这些人每人射杀一人绝非难事!总之我们不用怕!不要说来的是鬼方,就算是鬼卒,我们也杀他个片甲不留,他奶奶的!”

师傅所教的“雄辩术”其中一招便是用数字说话在,司马旦轻轻巧巧便折服两个偏将,使他们立kè

振奋了起来。两人见他开始”他奶奶的!”也很开心。

这时,门外冲进一个卫兵。

******

当司马旦他们跟着卫兵,透过栅栏向外望的时候,果然看到一双双在黑夜中闪亮的眼睛。

刘乙沉声:“是狼群!”

这时,其他士兵也有不少来到栅栏的一旁,七嘴八舌的讨论经:“是狼群!那柔然的侦骑一定在附近!”

“那就好了,他妈的还以为这次真要碰上那些吃人的**,柔然那些杂种咱一刀一枪的拼就是不怕!”

司马旦暗告刘邓他们二人:“想不到对鬼方的害pà

在这时反而提振了军心,这太好了!你们二人好好布置一下,如果能捱过今晚,他们便再不敢攻击我们了,毕竟明天北大营又近了一大截是不是?”

司马旦曾经问诸葛胜为将之道最重yào

的是什么,师傅说有一样东西将领只要有了它,就可以将其余的东西都交给部下,那便是:激励人心。

所以司马旦一直在学习和尝试,要士兵知dào

为什么而战,和给予胜利的信心,这时,他又向士兵发表了战前动员:

“如果敌人兵力比我们强dà

很多,他们早已冲过来踏平这里,况且我们还有铁弩,以及过去几个月的训liàn

,只要我们按照平时的训liàn

,沉着应战,敌人便不可能撼动我们,杀——杀——杀——!”

五十名骑兵也跟着太子齐呼口号,将紧张和惧怕从心里赶出。

果然不出老兵们所料,狼群消失后不久,杂踏的马蹄声便自远传至。

晋兵在木栅栏上多点点火把,很快便有人高呼:“柔然骑兵!”

听见果然不是传说中的鬼方,有人不禁吁了口气低声欢呼,刘乙斥道:“别作声,没有号令,不得发箭!”

一声尖锐镝鸣响过,中央小木屋啪的一声被钉上一箭,随后嗤嗤声大作,火箭如雨从外飞来,一一钉到木屋及其周围一带之上。

“举盾!”刘乙大喝,众人早已缩到掩体之后,同时举盾防卫,听到马蹄声愈来愈近,刘乙大喝:“瞄准!”众晋兵都听令,举起手中铁弩,对着预先计划好的空隙向外找寻目标。

“乾位发xiàn

敌骑!”

“巽位发xiàn

敌骑!一百步。”

众士兵纷纷报gào

敌情。

刘乙下令:“进入五十步,立即发射!”

这时,通过抛物线射进行营的的火箭虽多,但由于到处冰封雪拥,火势仍没漫延,反而使晋兵视线更加明朗。

呜呜之声接连响起,是铁弩的声音,比寻常弓箭的声音更沉更响亮。

弩在秦时已在军中常配,铁弩也称连弩,据说在汉朝便发明了,到了晋代,除了弩弓之外,箭也以铁打造,能破重甲,兼之能三连发,相比寻常弓箭的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言。

在一连串咆哮呐喊声中,司马旦不听劝告,爬到一处小屋之顶,看到至少有一百骑匈奴包围了行营。

逼近了的匈奴,手上都拿着沾了油脂的火把,准bèi

扔进来。

晋兵都知dào

在黑夜草原上失去行营防卫的险况,顷刻间鸣鸣之声更为密集,嗤嗤之弓箭声也不断响起,惨呼声怒喝声此起彼落。

突然东北一角火光大作,原来是一支火把终于点亮了一个小木屋,几名士兵急忙想用雪灭火,哪知dào

这时天上飞来一陈箭雨,其中二人大腿和肩部中箭,受伤惨呼着滚到地上。

邓炳挺着盾,将伤兵拖回之际,其他官兵发狂的向东北的敌人发铁矢,瞬间射倒数骑,对方才悻悻而退,这时木屋之火虽已成势,幸好晋兵将早准bèi

好一箩箩的雪往上便倒,终于扑灭火势。

但更多的火把也从其它方向如雨般抛了进来,这时司马旦也抄起铁弩,向外射缶。

刘乙大叫:“听令:别理火把,先将敌人射退!”

众人得令,纷纷集中火力向外找寻目标,刘乙又大叫:“听令:进攻性射击!”

晋冰一阵沉默,迅速重新上箭,只听邓炳喝道:“冲!”

众人都突从掩体冲出,到了栅栏之顶,再也不理敌人的压制,鸣鸣鸣的在眨眼间向目所能及的目标连发三箭,一阵混乱的马嘶及惨叫声传来,一时间不知射倒多少人马。

晋兵又用了几个呼吸之间装好铁箭,邓炳又是一声暴喝:“阴阳射!”

一半士兵挺身而出,依次每隔二息射出一箭,三箭射完另外一半士兵又接着连射,六息之际第一批士兵已上好箭又再接力,这样连射三轮,栅栏前的敌骑给射倒了一大片后,终于狼狈退却。

最后一轮的连射都只是对远处盲目扫射,目的是对对方弓箭手实行反压制。

最后一声马嘶声传来,突然而来的柔然骑兵也带着伤兵突如潮水退去,留下了十多具尸体。

晋兵伤了十二人,只有一人中着要害。

刘乙沉声对司马旦报gào

:“对方兵马不多,冲到栏前的骑兵有一百多,远处的弓箭手估计不到一百,所以对方的箭压制不住我们,下次太子再这样爬到屋顶,如果遇上大批弓箭手,那是绝对生还不了的。”

司马旦有些尴尬:“黑夜中他们瞄准不了,妈的!只能将箭射进行营碰运气,不过他们冲至前面的骑兵却随时给我们射中,所以才两三轮齐射便赶跑他们,柔然一点都不可怕!”

邓炳从灭火及打扫战场上回来了,听到司马旦这样说,对司马旦摇了摇头:“太子,我们的处境大大不妙!”

“刚才我在打扫战场时,发xiàn

他们将我们的铁矢通通拔走了,而且这麽多弩箭射出去,为什么只杀了这么少人?”

“是不是披了铁甲?”

“铁甲并不能防卫铁弩,我刚看过,他们昨晚大约是一名骑兵拉着五六匹马冲来,其余马上都只是用兽皮扎成的假人。”

司马旦大惊:“草船借箭!匈奴里也有这种人?”

邓炳苦笑:“这倒是他们传统战术之一,他们是要消耗我们的铁箭,现在各士兵身上只剩下二至三箭者最多,只有几人还有五、六支铁矢,本来想在战场上捡回来再磨尖,现在肯定不行了。”

刘乙沉声:“所以明天必然是明刀明枪的马战了!”

******

驻北大营虎口寨的骁骑三营虽属于轻骑兵,但他们既是最前线的精兵,也加重了配备。

每营各备“神臂弩”一百张,而其胸甲也是铁制,能防卫整个上半身,战马要害之处也披上铁胄,基本上已是半重装骑兵的装备了。

司马旦却反而有点担心:“我们的负重会不会影响战马?”

刘乙看着鱼贯而出的骑兵:“不会,今早我们慢慢走,养好马力,如果遇上他们,绝对足够打一场硬仗,这些马都是大宛品种,比起匈奴的马高大及有力,草料也好,绝吃不了亏,只是不知对方的人数而已。”

司马旦默然,既然对方昨晚是有心让已方放箭,则对对方的初步估计已不能作准,他大笑:“大白天以我们的装甲不会吃亏,况且虎口寨一定已发xiàn

敌情,派出人马接应,放心,只要挺过今天,便可以回去好好洗一个浴!哇哈哈!”

在晨光中默然前进的官兵终于被主帅感染了,大家都振作起来。

司马旦大叫:“摸一摸你们的马刀,再摸一摸你们的战马,只要这两个好战友在,你还怕什么?还有这么多兄弟在你身后呢!”

众战士终于被激起了士气,大声唱出军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老子乃猛士合守四方!

猛士啊,老了杀四方!

念我家国啊杀四方!

念我同袍啊杀四方!

冲冲冲!

猛士合杀四方。”

直至傍晚,当他们要找到晚上的行营时,柔然骑兵挡在了中间。

第十章

挡在前面的柔然骑兵至少有着五倍的兵力,他们的两翼在这个平原上慢慢展开,正想将晋兵一网打尽。

司马旦大笑:“好!好!还怕你们晚上才出现呢!大白天的,我们见个真章!”

司马旦转头对部下振臂大声呼道:“记着,我们每人至少还有两发铁弩及三根投枪,只要这两个家伙能撂倒对方两个人,我们便势均力敌了,他们只不过是给鬼方赶得四处亡命的野狗,待我们全杀了他们!”

晋兵一阵大笑,也布开了阵势,成为锥形的排列,外围的都是马刀马盾,中间的已准bèi

好铁弩。

“让开!”司马旦暴喝一声,排众而出,到了锥形阵的最尖端,邓炳却硬是将他挤到第二排,由自己在前面护着,另外两个卫兵紧紧夹着司马旦。

晋兵士气大振。

“听着,如果我战死,将我的尸身带回长安!”司马旦扬着马刀大叫。

“冲啊!”邓炳的胸口爆fā

出如雷般的呼喊。

锥形铁骑续渐加速,前方柔然的骑兵也呼号着冲来。

寒风化成尖啸声割过面庞,司马旦的双眼努力的睁开,因为他知dào

,无论师傅如何训liàn

自己,战场上的一切将有极大的不同。

今天,将是长征的起点。

双方战马在数息之间已提升到最高速度,敌人的马阵如山急压而至。

邓炳喝道:“听令:伏下!”

第一排的骑士全在马背上俯伏而下,司马旦和其他内围的骑士鸣鸣的射出一阵箭雨,然后急从马腰处摸出投枪又向前掷去。

这时,柔然的两翼射出的箭如飞蝗,但对方前锋却正狂呼着挥动武器狂涌而来,全然不顾晋兵的箭雨及投枪。

“啊啊……!”柔然阵中惨叫声起。隆的一声双方悍然碰撞,数名晋军骑士马刀又如一排森冷的牙齿,转眼将对方的伤口撕开。

随着面上被激射彭上一股热血后,司马旦只觉眼前一空,

一晃间已军已冲出了对方的马阵,他回头一看,幸好晋军的马阵大致完整,只见有数名落马的晋军正自挣扎着爬起。

这时,被冲下的双方的士兵都抓起武器向对方冲杀,但晋军不能救他们,这时必须向对方的左翼或右翼进攻,才能有一线生机。

落马的六七名晋军站起了三四名,他们拼死没有吃亏,利用铁弩近距离射杀了一批逼近的匈奴,又用投枪杀了数名敌人,但当对方被冲散的中央骑兵重新杀回去时,他们都含恨倒在黑色血池之上。

司马旦觉得自己双目的泪冲流了出来,胸中喷发着一团火。

邓炳带着马阵冲向柔然左翼的后方,对方正想拔转马头,晋兵从侧面呼啸而过,拉长了的马队与对方并非迎面对冲,而是平行而骑,铁箭及投枪纷纷而出,不是射中人便是射中马,像一把剃刀剃去果皮一般,将对方的侧边人马纷纷射倒。

对方的左翼被缶散。

邓炳马刀出处,又引领骑兵咆哮冲向残敌左翼实施屠杀。

******

司马旦的马刀自上而下劈开敌人的盾及身躯,鲜血已将他及战马喷成红色,他红了眼睛怒喝一声,又向下一个目标策马冲去,这是单方面的屠杀,问题是已方的马速也给拉慢了下来,而对方的右翼则已含恨呼啸而来,这时如果恋战,很容易受到毁灭性的打缶。

刘乙适时的引领部队重新迂回,这时,他却看到司马旦却不听军令,仍然单马冲向更多的残敌。

司马旦砍断了一个敌兵的马刀,一侧的一个敌人突然嗤的一声给一柄投枪洞穿,他回首一望,见刘乙正拍马冲来接应,这时才突然发xiàn

身旁已没有同伴。

见司马旦落单,本来胆战心惊的敌人这时爆fā

了凶性,纷纷反身要将他包围,不远处柔然的右翼发出如雷的蹄声,转瞬便要杀到。

如果被包围在这里,下一刻便会给踏成肉泥。

司马旦拔转马头,身侧有一矛冲刺而至,他左手的盾一扬荡开了,借下这反弹之力跨下的烈马一窜而出,正要冲出包围圈,但前面又有一双敌骑封着去路,这些柔然战士手执不同的武器,面目极为凶悍,这时复仇心切,全心全意要将司马旦留在这里。

司马旦心里也是一寒,刚才迎面一冲晋军靠的阵型及军器先进,对左侧的攻击靠的是灵活的骑兵战术及军器先进,但如果双方面对面冲杀时柔然骑士的战斗力还在晋兵之上。

司马旦吸了口气,正准bèi

用“破杀斩”斩开前面一切障碍之际,两支铁箭从后贯穿前面两名匈奴的胸口,刘乙单骑从他们中间冒出,大喝:“太子快走,我来殿后!”

司马旦马速加快,刘乙的马迎面而来,从身边擦过之际,说:“太子不走,所有人都会被围死!”

司马旦一怔之际,身下烈马已给刘乙的马鞭“啪!”的一声狠狠一抽,那西域烈马司马旦视为心肝,从江南带到这里,已和家人无异,它何曾受过这么大力的抽打?而且马通灵性,这时它也注意到敌人右翼的一大群穷凶恶极的战马已经冲到,于是放开四蹄,狂向前奔。

司马旦暗叫不好,在马上回头一看,只见刘乙只身冲进了敌人的马群之中,马刀飞舞,竟然挡住了敌人追来的数骑,但转眼之间,敌方右翼大军已至,将他淹没。

司马旦大惊,急要拔转马头,那西域烈马却只是不理,只是跳跃着往前走,司马旦大怒:“畜牲!”又用力抽了坐骑一下,那马更如发狂般向前冲,反而拉远了距离,司马旦双目含泪,再回头看时,刘乙已看不见了。

“太子!”邓炳纵马回来,司马旦看到前方的队伍也放慢坐骑,突然明白了刘乙临别说的话,只能嘶哑着大叫:“走!”

两人又向队伍冲去,晋兵疯狂加速,迂回冲向正在整顿的敌方中央马队。

邓炳在司马旦身旁:“刘将军死得其所,太子不必伤心!”

司马旦哭了:“如果我手上有铁枪,刚才便能救出刘将军。”

邓炳不以为然:“骁骑营的马刀天下闻名,太子,跟着我!”

司马旦还没有回过神来,晋军又冲进了对方的残阵之中。

柔然骑士的各式长兵器从长矛到狼牙棒虽能及远,但均需两手并用,相反晋兵左盾右刀,只要盾牌能荡开长兵器的正面攻击,一进近距离马刀一挥便是必杀,况且晋兵从司马旦学到从腿至腰至肩至臂的用力方式,虽说在马上情况不一,但有悟性的人仍是威力大增,比只用臂力挥刀不知强了多少。

一轮剧烈砍杀,司马旦在众人拥簇下冲出了敌阵,他略一数着,已方恐已剩下约三十骑了。

一想到刘乙及已方的死伤,司马旦便怒火中烧,但这时已方的人马已浑身浴血,箭矢及投枪也已熬尽,众人只剩下手中的马刀。

敌方正重新集结。

邓炳呼吸急速:“这次他们会用弓箭了,他们的首领想将我们全灭掉,所以怕我们分散逃跑,才不用弓箭引我们马战,但这次他们发xiàn

赢不了,必须用弓箭,才可以压制我们的战术。”

司马旦:“如果我们不在这时与他们决战,他们会像狼一样盯着我们,还有一日的路程我们也未必跑得掉。”

邓炳点了点头:“他们也就剩下百二三骑能战的,但我们也不能硬拼,必须迂回。”

这时,司马旦的身后突传来一阵号角声,他们回头一看,竟看到远处的山岗上,出现了一骑晋兵,仰天吹着军号。

晋兵大喜,都欢呼起来,相不到虎口寨的援兵真的到了,司马旦大喜,说:“我们一定要报仇。”

这时,山岗上又跑出三、四骑晋兵,对这里遥遥挥着马刀。

邓炳果duàn

说:“现在不能反击。”

果然,匈奴们也听到军号,立kè

便开始撤tuì

,司马旦忍着没有下令追击,晋兵的进攻阵势却一直没有改变。

直至匈奴走远了,邓炳急忙指挥看看还没有伤兵留在战场,又救回了四名伤兵,以及及收回几十根铁矢及投枪。

那远处的晋兵这时也驰马而至。

邓炳怒道:“龙耳,你身为逃兵,还敢回来?”

那山岗上的晋兵已到了眼前,长得精明干连,他急忙翻身下马,跪下报gào

:“属下并没有逃走,我只是绕过山岗,布下疑兵,想不到敌人果然中计,也没有再派出侦骑了,匈奴便是这样,本来他们人也不多,士气一散便谁也控zhì

不了。”

邓炳一时说不出话,司马旦恍然大语:“原来你这是用计吓走匈奴?”

邓炳:“他一向怕死,刚才如果匈奴吓不走,他跑起来也快!”

这时其余四名追随龙耳的晋兵也赶到,都伏身解释:“我们能作保,龙大哥是早打定主意用计的,绝不是逃兵。”

邓炳冷笑:“如果他是逃兵,你们也是,你们作保能算?”

众人一阵默然。

司马旦大声:“既然龙耳真的回到山岗之上,我们不能说自己成为他肚里的蛔虫,知dào

他想什么,只能依据行动作赏罚,我命令龙耳暂代刘乙将军之职,回到大营另有任用。”

邓炳哼了一声,翻身上马。

众人于是重新集结,向行营进发。

不久,在天黑之后,司马旦他们用尽了马力终于赶到了行营。

在进入行营前,龙耳对司马旦及邓炳说:“太子,邓将军,某有一计,可保我们平安。”

第十一章

燕侯府,幽州。

平北候燕州道节度使陈韵。

陈氏本为燕侯之妻,十年前燕侯战死沙场,当今皇上竟然封其妻袭其爵,依旧领燕州道,在朝中却没有引来异议,因为陈韵来自己江南陈家。

陈氏自少便得到皇上宠爱,只是因为陈家已有一名皇后,如再纳入宫里,必招其他家族之忌,为免多生死非,鼎隆皇帝才将她送到极北之处,而以陈氏的背景,皇帝既下定决定,其他人也不敢多言,只要她留在北域,朝中各方也就不再多事了。

三十多岁却极为美艳的燕侯这时在军帐内只拳支颐,看着面前两封书信,她一身戎装,却长发披肩,看得坐在下首的张召呼吸操重起来。

燕侯陈韵轻叹一声:“军师不能急我之所急,反而分神了呢!”

张召老脸一红:“侯爷,小人失礼了!只不过眼前这事,并不难决。”

“愿闻其详。”

“赵侯与太子的信,无非一个力言绝不能发兵,一个力言必须发兵而已。长城之兵,要承担三十万匈奴之威胁绝对不足,从这里发兵布守,本来也未必守得住,至于太子,依赵王之见,因为皇后是陈家的人,如果太子登基,天下便像从陈家手中流失一般,依卑人愚见,此不足取。”

“嗯?”

“即使是皇后所生之皇帝,也有自己的皇后、外戚、甚至亲信,与其让陈家的外孙登基,除非……把朝代也改了,否则天下仍是司马氏的天下,倒不如像现在般,把女儿嫁给太子,多方押注,方为上策。”

“高见,但皇后会恨死我的,即使是一家人,也不能对她这样说,所以你认为我们应该救太子?这样又得罪了赵侯呢。”

“燕侯说的是,现在三镇的攻守同盟仍不到撕破的时候,所以我们只能充实长城防线,希望太子……应该说看看太子能不能在匈奴手中逃回来,这样既不得罪赵侯,也不会使皇上以为我们牺牲国土,而太子那边我们先送一批军械粮食,这样也不得罪他。“

“嗯,真想看看这新太子是何许人也!”

******

北大营北约百里。

听到龙耳的豪言壮语,司马旦大喜:“将军请说。”

“我们在行营内虚设篝火,然后乘夜赶回,早上黎明前应可回到大营。”

邓炳冷笑:“如果我们黑夜被围攻,那便是灭顶!”

“非也,摸黑而战,前后左右皆有战友,而且黑夜中对方的弓矢也会失准,我们穿的是铁甲,黑夜中退可下马结阵,进时可随时上马进攻,对方非我们的敌手。”

“哼!这等战术只是兵书上所言,如果士兵的胆气被破,就如待宰羔羊!”

“将军之言极是,只要太子在,我们便有信心,我会身在太子身边保护他,离开三步你砍下我人头!”

邓炳冷笑:“兵荒马乱,太子身边自是最安全,你这人的头脑真是好用得很。”

司马旦问:“邓将军也同意此计?”

龙耳急说:“如果对方发xiàn

我们没有援兵,今晚必围行营,到时才突pò

,能回到大营的人便太少了……”

邓炳狠厉了龙耳一眼:“这厮说的,也是道理,留在行营,危险也大,不如一博,请太子定夺。”

******

众人依龙耳之计行事,让战马休养了一个时辰,便在寒夜中集结出发。

是夜月光被黑云掩去,众人只靠闻声排列前进,龙耳与太子在队伍最前,龙耳边走,边用军令发施号令,在黑夜中一行人竟然走得整整有条。

走了约两个时辰,月亮露出脸来,众人目能视物,便放开马速,直跑到一个小树林之中,龙耳下令众人下马休息。

邓炳策马而前:“干什么?再有一个时辰便能看到北大营了!”

龙耳摇头:“赶不到了!刚才我们上空不停有猎鹰,他们已赶到附近,我们先躲在这里埋伏起来,猎鹰失去我们的影踪,他们会加急追来,我们兄弟的仇便在这里报!”

司马旦奇道:“我们在这里猎鹰便看不到?”

龙耳一笑:“这树林虽疏落,但现在是黑夜,猎鹰又不是人,我们派几骑多带马匹往前走,它拿能分辨?”

邓炳冷笑:“你早已想好在这里设伏罢?现在月光这么好,我们快马跑回,对方不一定就能追上。”

龙耳一耸肩:“那就要问一问太子了!到底是报了昨日之仇?还是先安全回去!况且我们还刺探不到对方的任何消息,回到北大营有什么意义?”

司马旦大笑:“他妈的!好小子!用三十人伏击百多人!这要看我们的兄弟有没有信心了!”

龙耳大声:“兄弟们,我们不用全歼他们,我肯定只杀他们一半,他们更立kè

夹着尾巴走,我们再捉几个人回去拷问,岂非大功一件?还有,以前我经常到这里巡逻,埋下了铁矢二百及投枪五十,正好今晚大派用场!”

于是,司马旦看到麾下士兵俱振臂欢呼,邓炳也不禁面露微笑。

******

当晋兵在树林里埋伏下来后,他们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便是——寒冷。

冰天雪地下屏息静气,所能做者,只能两三人为一组互相取暖。

马背的大毯被解下来,包裹着司马旦和邓通,但两人仍是完全发抖。

司马旦低声问:“这龙耳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以前从没有注意到他?”

邓通一阵沉默后:“唉!……这人真是太聪明了,总能使别人说出他心中的话,帮他做他想做的事。”

“所以你又派他将伤兵先带回,我们又成为他帮他殿后的人马?”

“……可以这样说,但只带三骑,便掩护十来个伤兵回去,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况且他们还要使匈奴相信他们是大部队往南急逃。”

“况且我们现在虽只有二十多人,却能完成他设计的任务。”

“是的!功劳有他一份,亡命则是我们。太子你应该跟着他走!”

“你还没有说为什么我以前没有留意到他?”

“哼!妈的!曹将军故yì

将他派为斥侯,不过他还是出头了,不是么?”

******

战马都已给结实绑着嘴巴,但还是不安的骚动起来。

终于,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敌人火把光芒已隐约可见。

邓通发出了像是鸟鸣的叫声,转眼四周响起了几声和应:敌人直接往包围冲来。

龙耳带着的伤兵都多带马匹,果然使匈奴以为司马旦正他们加快脚程,于是急急忙忙的追来,闯进晋兵为他们准bèi

好的埋伏。

大队人马呼啸而过,卷起翻翻滚滚的雪浪。

晋兵放过奔在最前的三两俱骑,待大部队涌至时才蹦紧伴马索。

匈奴人的马队前锋登时人仰马翻,后来者勒马不及,全都产呼惊嘶中撞作一团。

这时,两旁的晋兵用铁弩向匈奴连射,按司马旦的要求,三矢必杀一敌,转眼三十多名匈奴要害中箭。

铁弩上箭需时,比拉弓的时间长好几倍,柔然战士如梦初醒之际,已有人张弓搭箭,但黑夜之中,又是甫进入树林,比久在树林的晋兵已习惯树林光线自然不可同日而言,一时之间那里去找敌人?

但匈奴的火把反而将自己的位置暴露。

又是一阵铁矢。

匈奴惨叫惊呼着,纷纷躲进马腹底下,人马乱作一团,拿着火把的不是给射倒便是急丢了火把,伏到地下。

不料晋兵却急速移动,向更为尾部的柔然骑士包抄而去,后来进入树林的匈奴正勒住马查看前面的情况时,晋兵已从树林里淹至向他们发出死亡之箭。

首先利用龙耳留下的铁矢对敌人造成最大的死伤是最必要的做法。

司马旦这时却在对方的最前锋处手执两刀,邓炳及另一名身高一丈名为罗山的官兵紧跟其后,冲向乱作一团部份已被射死射伤的敌人前锋。

罗山的大盾是邓炳布置保卫太子的,他右手的马刀也极为灵活,保住了司马旦的右翼。

司马旦手执双刀,当先冲进敌阵,几名已站起的匈奴在暴喝声中提刀向他冲来,司马旦左架右刺,转眼刺倒二人,同时一跌避开砍向盘的一刀,单刀将那敌人的头颅从上往下破为两段。

从两旁射来的箭都给罗山及邓炳挡去,司马旦有如猛虎下山,对前方的敌人一刀一个,转眼又杀了四五人。

正大开杀戒之际,邓炳却发出号令,三人阵势一转,变成罗山在前,司马旦为他掩护左侧,司马旦骂了一声,知dào

邓炳害pà

自己年少力怯,不能持久。

司马旦自少在诸葛胜教导下习武,全身的肌肉及关节骨骼都能发力及传导力量,不单进攻时凶猛,防守时架开对方的刀,也能借力将力量从左手传导至右手,这正是诸葛胜所谓的通臂。

蛇没有手脚能爬行,鹤的双翼能用全身之力,这都是司马旦训liàn

的目标。

所以其实他现在一点不累,反而正处于兴奋之中,但他不敢脱离战阵单独行动,这样罗山的右翼会有危险。

果然有数箭射来,司马旦眼明手快,用刀拨开,这时有两名匈奴手挺长矛,并排笔直冲来。

这时自己的位置不能动,否则保护不了自己战友。

面对面双刀破双矛并不容易,司马旦左手马刀投出,笔直钉在左首的敌人胸口。

右首的柔然勇士身高力壮,对战友倒下不眨一眼,仍然是如山压至。

司马旦拔出腰间一柄厚重短剑在左手,刀架剑砍,将长矛从中砍断,刀剑顺势破去,敌人却及时跳开,这时,罗山砍伤了一名敌人,那敌人临死时却往司马旦拥来,一刀砍至,司马旦单腿跪下,短剑架着,右刀急刺,那人虽死,整个人却压向司马旦,并且一口噬住了司马旦的左臂。

敌人的鲜血使司马旦的脸上一阵发热,但左臂的剧痛也使他惨叫了一声,当面的敌人又大暴一声,双手持刀刀劈而至。

邓炳边战边注意太子的情形,这太子一身刀法无话可说,但战场上拼的是经验,稍一失慎便是死,他急忙喝:“转!”

三人阵久经训liàn

,三人听到口令都不作他想,罗山的巨盾撞开待在司马旦身上的尸体,同时挡住司马旦当面敌人的一刀,司马旦也双刃横劈,转身之间接下邓炳的位置。

敌人后方,树林内的晋兵箭矢也已用完,双方正陷入乱战,晋兵分散着杀向乱成一团的敌兵,跌到地上的火把帮zhù

了他们发xiàn

忙乱的敌人,他们无声无息冲到对方背后就是一刀,即使敌人举起兵刃反抗,晋兵的马刀也能一击即中,“破杀斩”的威力在这时完全展露出来,在突击中采用绝对使人防不胜防。

匈奴有往外退欲用弓箭的,看到晋兵气势如虹,乘势掩杀,双方的白刃战只片刻便分出胜负,吓得都不敢回头,拼命往树林外跑。

在转瞬间二十多名晋兵冲进人堆,又杀了四五十名匈奴,其余的不是受了伤便是逃跑了,司马旦他们在最前端的打斗吸引了十多名匈奴,但当更多晋兵加入时,匈奴迅即败退。

******

跌到地上的火把完全熄灭时,晋兵已重新集结,所有人都牵着一匹没有受伤的马,不论是原本是晋军的还是匈奴的,重新等待着军令。

司马旦喘着气,双手不断发抖,依然像身处梦中。

邓炳拉了司马旦上马,然后一声令下,所有人一边报数,一边上马,合共是二十二名还能骑马的士兵,其余还有七名重伤的兄弟。

******

当晋兵将敌我双方的士兵分为两难火化的柴薪,并住上点火时,司马旦空间感到战争的意义。

无论是谁,战死的都会化为一堆泥土。

至于生还约,战死在战场,也许是他们唯一的归属。

他终于明白了战争的残酷,这使他答yīng

士兵的要他们安全回家的承诺成为笑话。

******

第十二章

兴高采烈过后,当约三十人的队伍回到北大营时,面对着满营像欢迎英雄回归般的目光时,司马旦他们也没有太起劲,反而是龙耳,站在迎接人群的最前面,不断的拉着不同人的手拍不同人的肩:

“妈的!这次你又死不去!”

“又是你!你的刀真硬啊!”

“呵!你这命硬的小子,伤了哪里?”

曹烈也在人群中等待,并下跪迎接太子。

司马旦命众人站起。

龙耳突然振臂高呼:“太子威武!太子威武!……”

转眼间,整个大营便充满了喝采声,曹烈也举臂高呼,司马旦一身是血,还是赢得军人的尊敬。

司马旦举手让众人静下来,沉声:“北大营的男儿,我们很快会迎来更大的战役,既然我们在这里,便不会让匈奴踏过这里**我们的河山,这是我不会容许的,总之,我们不单止会战胜,还会像今天这样,叫他们死伤惨重!”

于是,司马旦吩咐曹烈审问带回来的三个匈奴。

他看到了诸葛敏关心的眼神。

******

司马旦坐在一个桌几之旁,小敏正给他换药,他却和诸葛胜二人对视着。

司马旦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你骗人!天下哪里有战胜而已方不伤亡惨重的?”

诸葛胜怒了:“那是恺撒大帝,你是他吗?历来会战,在人数差不多情况下也只有秦军能做到减少自己的伤亡,否则都是杀敌一百自损八千的!这次你自己能回来已不错了!”

司马旦也生气:“你不是说,只要击破对手的锐气,对手便会溃败,已方乘势淹杀,便可以吗?历史上也有很多啊!”

“那是在对方没有战意之下,但昨天晚上匈奴以为胜券在握,而且你们以少击多,这种胜局伤亡最重,因为敌方一般能坚持战意!况且你用骑兵冲阵,这简直是以命换命,骑兵只能作为包抄迂回,你却用来冲阵,想一想从马上摔下也跌个半死啦,你真是乱指挥!”

司马旦哑口无言,心里泛起一阵后怕,冷汗夹背:“要活下去真这麽难?”

诸葛胜:“龙耳这小子也真不简单,用计一环扣一环的。”

小敏不服说:“小道耳,大丈夫应该冲锋陷阵,却每天想着如何临阵逃脱。”

司马旦说:“师傅,你觉得我们应该用步兵方阵吗?”

“当然,只是你们这次的盾小了,应带步兵盾,只要结阵,远有铁弩、投枪,近有巨盾长矛,何愁对方骑兵?李陵当然便以此阵,以五千敌住数十万匈奴,如果不是后援不到,他又岂会受俘?马其顿更用此阵破了波斯的大象阵。”

小敏说:“老爸!我们现在铁弩不足啊!匈奴大军杀到时怎么办?”

“用弓箭、用投枪!总之不能用骑兵对骑兵,死路一条。”

司马旦突然站起,小敏还没有为他包扎,怒道:“你作死么?”

“不!我要去叫他们准bèi

步兵盾及弓箭,另外再派人到燕王处多讨几百张铁弩。”

******

龙耳看到司马旦急急进了曹烈的营房,对身后一个年青士兵说:“你看,这人的脾性比旧太子还急,真是小孩子气。”

身后的士兵翻了翻白眼:“几年前你到这里时还不是这个年纪?小耳子,你到底觉得他如何?”

“不错,杀伐断决,也能收买人心,必定有高人指教,以他太子的身份。我们奉为明主,乱世之中,能干一番事,”

“小耳子,你一个小兵,苟存性命于乱世,仗着点小聪明,便自比卧龙凤雏,你不若想想这次匈奴十万大军南下,这虎口寨中有没有人可以存活还好啦!”

“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水镜先生这样说,只是为自己贴金而已,蜀汉兼得二人,却将江山送给司马氏,可见我自比他们,却已经是自谦了,你知不知dào

为什么司马氏能代操、蜀、吴而取得天下?”

“愿闻其详。”

“因为曹操虽然发明九品中正制,但却不能了解东汉以来已经成为天下大势的宗族社会,妄图建立像秦朝那样的唯皇独尊之势,所以他的家族得不到其它大户的支持,而司马氏善于分权,与各大家族共同掌权,才能夺得大统。

“高见!”众人不由叹服。

“我在这里等太子一谈,你还是先回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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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烈对司马旦说:“他们说总共三十万控弦之士,几天之后,便会赶到。”

邓炳皱眉说:“即使是燕州道,也挡不住这么多敌人,我们派出使节到京师也不会有人相信。”

曹烈点头:“这么寒冷的天气,北方肯定有雪灾,他们这次面对的是鬼方,他们要么往南,再往西的话有大沙漠,他们不一定敢,不过京师已久享安泰,除非——除非太子亲自到京城奏明皇上。“

司马旦:“一场大仗也没打便去求救,他们真不会相信,只有等他们扑到燕州道长城之外,但是在这期间我们何去何从?”

面对这个问题,曹邓二人都没有吭声。

司马旦摊手说:“设立虎口寨是旧太子的旨意,皇上也只是想以长城为守线的是不是?”

曹烈与邓炳对望了一眼,问:“太子是从何处听回来的?”

司马旦说:“总之我听说过啦,如果匈奴真的兴起三十万军马,我们死守这里也不会有用,我既然是安抚使,退回长城再守也是可以的,到时燕侯的兵也归我统辖,和匈奴好好打一场。”

曹烈与邓炳对望了一眼,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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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司马旦从曹烈处大步流星地出来时,龙耳将他截住,司马旦也正想找他谈,便将与曹邓的谈话相告。

龙耳皱眉:“所谓皇上意在守住长城,恐怕是太子为了安将士之心说的话罢?”

司马旦面上一红,幸好是晚上,谅龙耳也看不到。

“还有,太子这样回去,即使皇上不怪罪,有一天如…要找个口实,这不是现成的理由?”

司马旦没有想到他这么直白,皱眉没有作声。

龙耳突然跪下:“请太子恕小人心直口快之罪。”

司马旦冷笑:“心直口快是罪吗?”

“是!是!太子!在下知罪,只是,小人想,如果对太子在这个生死关头还有保留的话,则可能会误了大事,太子,小人愿献上、中、下三策。”

司马旦真的不知谁如何,只能沉默不语。

“太子,现在太子身处险境,仿如雷池之中,眼前三十万大军,只是一时之危,太子现在处境如旧太子类同,正是上不见君上怜悯,下没有爪牙盘根,动辄得咎,祸福不测,如果这时能守住虎口寨,实为上策,虎口寨虽小,匈奴不会太浪费气力,而且这里现在存粮颇丰,军械齐全,只要全军一心,只要坚守数月,待朝中风向变化,再择机突围,当能保太子一个平安。”

“如果这样,最后能存活的,十中无一?匈奴既不怕我们会断其后路,也可能只会派小兵围着,只要长城不破,找机会突围应该不难……只是能回家园的,可能只有你我二人了。”

“不敢,我一定为太子誓死守城,再也不敢贪生怕死了!”

“那中策呢?”

“带骑兵迂回,与敌人一接即走,这样伤亡会小一点,但太子必须处理好左右两位公公的关系,如果他们能为你美言几句,皇上也不会怪罪。”

“下策便是太子之策了,皇上…如果战士失利,太子便可能成为代罪羔羊啊!”

“孤城可守?如果守不住,也可能会死啊!”

“太子,岂有两全之策,下策是必死,上策风险比中策低,如果太子怕守不住,我愿以人头担保,这城寨稳如泰山,不要忘记,他们要攻的是长城,长城虽长,城高却只及这里一半不到,匈奴又没有攻城器械,我们这个土木结构已经加固,他们来根本没处可以下手。”

******

当右庸赶回虎口关时,匈奴还没有出现。

左庸在关口将他截住了:“你为什么带这么多兵器回来?”

“押车的是燕军,东西也是燕侯的,我有什么办法?”

左庸看到太子也迎了出来,只能中断交谈。

司马旦大笑:“右公公这次立了大功,待会儿到寨中我们论功行赏。”

右庸在马上拱手:“未能带到援兵,有罪无功。”

司马旦指着押粮的一千燕州骑兵:“此兵甚是雄壮,岂不是援军?”

燕国骑兵首领向云,向司马旦跪倒:“末将奉燕侯之命,辎重交结后尽快回到幽州协防。”

司马旦变色:“这里正兵临城下,匈奴大军剋日便到,正需yào

兵马,吾为安抚使,统三镇镇北之兵,难道区区一千燕骑,吾也指挥不了?人来,尚方宝剑何在?”

暴喝声中,两名亲卫取出一柄古剑,以黄带包着,举在半空,司马旦大喝:“尚方宝剑,如皇上亲临!”

众燕兵急忙下马,就连混在骑兵之中,欲一睹司马旦容貌的陈韵,也急忙随众跪下。

“列位,我司马旦将各位留下,并不是贪生怕死,要各位来保护。

如果是,我何不现在便逃回长城?”

司马旦将尚方宝剑交到向云手中,向云不知所措,听得司马旦说:“这里的都是我直属,这件事只有向将军可为我代劳!”

向云捧着尚方宝剑,诚惶诚恐,直觉平生所举之东西,未若如此之重,即使陈韵也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这如皇上亲临的尚方宝剑,为何会交到向云手中。

“本太子在此立誓,这保家卫国的一战,我必定站在各位最前面,与众军一起浴血,如有违此誓,请向将军请尚方宝剑将我人头砍下,交回皇上手中!”

众军士何层听过如此豪言壮语,曹烈等也急忙跪下,左右庸也急忙跪拜,口颂万岁。

春雷乍现,众军震摄。

“本太子之所保护者,万民百姓也,你们呢?向将军,请问你们的家属都在何处?”

向云怔怔说:“都…都在河北各地!”

“正是!如果长城一破,河北之地,必为涂炭,各位,你们是为自己的家人而战!”

“燕侯已答yīng

本座,将你们交到我手中,燕侯守长城之责固然重,但我们必须要在这里劫打对方粮草,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如果敌人强dà

,我们便要避其锋,总之,我们虽不守城,但在这里肩付起更重的任务!如果任由匈奴无穷无尽的进攻长城,燕侯自己能守住幽州吗?”

“总之,我们现在入寨,晚上我们和燕州的各个将领,我们将聚首一堂,升帐议论!”

看到这一幕的陈韵心想:“我以为我已经胆大妄为了,想不到这小子还更甚!”她本来已如死灰的心,突然也开始燃烧了起来。

第十三章

一望无际的雪原纯白一片,天空灰蒙蒙的,望向远处,仿佛天地之间开始交合。

地上传来一阵阵震动,白色平原上漫过一阵黑影,犹如乌云飘至。

从高处的山坡往北望,看到的是从左至右一条无尽长的黑线慢慢浮起,当黑线升到高处往下掉时,所经之处已成为黑色,使人感到,天地山野都为之变色,匈奴兵势之大,三十万之数绝非虚报。

连绵不绝的骑士,大都身披兽皮,背挂长弓,兵器更是各式其式。他们缓缓而行,全身也披着雪,这么多人呼出的热气形成一层白雾,慢慢向上翻滚。

数之不尽的长杆直插向天,上挂着一条条风干了的狼皮,那些狼皮仍保持着狼的形态,迎风展开,仿如飞天之狼,张牙舞爪,要乘风而去。

晋兵探马急忙拨转马头,往南狂奔而去。

******

赵州侯升帐议事,赵州道内的高级将领二十多人都到了保定。

三十万匈奴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直压赵境,一路取道燕境。

赵军已整装待发,急急布防长城一带。

赵侯一身戎装,今天亦将北赴前线。

有将领问:“北境之防,有太子作为安抚使,这样才能调动所有资源,尤其是魏侯的军队,我们是不是应派人往太子处请命?”

三清作为军师回答道:“太子身在燕地,肯定会发召调我们的军队往燕地联防,如此,则我们这边的兵力便会不够,况且安抚使虽可统一调度,皇亦予三镇有自主之权,此际,皇上想必要从其它地方调军支援我们,魏侯之兵,乃直接拱卫京师,要求太子调之亦恐不妥。”

“如此,则太子在燕地之安危,我们也不用考lǜ

?”

赵侯一挥手:“这次大军压境,我们的身家性命都在保定,所以长城及保定这两条防线绝不能有闪失,如果太子在燕地有危险,燕侯当会将他送还长安。”

当众将离开之后,赵侯崩紧之脸消失无踪,与三清对酌起来。

赵侯:“想不到这个太子运气这么差,原以为只会是小股匈奴,现在却成为这么大的规模,看来我那个侄子,真的有帝皇之命。”

三清冷笑:“他有帝皇之命,与赵侯何干?现在赵侯在司马氏的天下已是位极人臣,将天下归了王姓,赵侯仍只不过现在的尊荣,为他拱卫天下而已。说不定还没有现在的皇上对你的恩宠呢。”

赵侯铁青了脸,他知dào

三清说的话太大逆不道,现在他还不想直接回答。

三清轻笑:“但是现在紧随重yào

的是除去一个共同障碍,太子身世太诡秘,才能亦旷古绝今,势成心腹大患,毕竟天下只能容一人。”

赵侯又没有接话,三清像是在套他的话。

不接话亦是接活的一种。

三清哈哈一笑:“侯爷,你想想,能瞒过朝中及宫中之人将诸葛胜放到他身边这么多年的人绝对有通天之本领,而司马旦在众多监视下潜伏那么久更是一个奇绩,这次我们将这些资料递到宫中,便可以放手去对付这个人,皇上只会心神领会,即使让匈奴在边境抢掠一番亦在所不惜的。侯爷,我们守好我们这一路,至于燕侯,同时肩负着失掉太子及国土的责任,即使是陈家的,也会很不好受是不是?”

赵侯终于笑了出来:“道长终于不说酒话了,这一切计划,便有劳道长了。”

哪知三清突然面容一肃,一拍桌子:“如果侯爷还不下决心,三清明日立kè

离去!”

赵侯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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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旦、曹烈、邓炳、石井、龙耳、向云六人也正在升帐议事。

司马旦:“我已决定,亲将一千二百骑迂回于长城及虎口寨之间,这里的防围,全交给向将军。”

向云吓了一跳,本来给强留下来的愤nù

一下化为乌有。

其实自从司马旦的慷慨陈词之后,燕军中也有热血的军汉甚为感动,只是大家没有明言。而当这刻司马旦宣bù

竟然将整个后路及最安全的任务交给已军时,向云心中泛起了异样。

曹烈也是震惊异常,只有龙耳冷笑了。

司马旦这小子选的是中策,如果燕军可用,则上中策结合也未尝不可,这一着厉害。

曹烈却提出反对:“我们的粮草緢重都在这里。”

龙耳截住曹烈:“然则你认为燕军不可靠?”

邓炳怒了:“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昨天才被破格提拔今天便目中无人?”

司马旦喝道:“给我住口!还要不要脸?向将军都笑话了!”

向云忙说:“不敢!我只希望我们也能出寨一同迎敌。”

司马旦摇头说:“虎口寨极为重yào

,随时会受包围,虽说柔然没有攻城器械,燕将军又带来诸多箭矢等,但这里才是重地!”

向云怔着,心想:“以我们的骑兵要突围应不难,这等于不用我们上前线,他会不会下令死守,将我们耗死在这里?”

司马旦又拿出一纸军令:“向将军,这是你们的军令,在我们离开后守三天,如果不成,可随机而动,可选择和我们会合或退回燕境,记着,一定要保存实力,不能作无谓牺牲,留着元气,才能把握机会!”

向云心中有愧:“我真是个无耻小人!”他大声:“不行,我们燕州也有好男儿,大战当前岂能龟缩在后?”

司马旦不解:“虎口寨乃是最前线,怎么叫做龟缩?向将军无须再多言,军令如山,我们要再议第二个议题。”

向云想起大部份燕军更在长城之后,更加惭愧,但又不敢再争。

曹烈仍是不服,司马旦说:“要劫对方粮草,只出几百骑足够?如果不是这样,两军混合又如何指挥?难道我们留下让客人去劫粮?”

曹烈哑口无言。

现在即使龙耳,也有点相信司马旦所言乃真心之话。

******

向云回向混在军中的陈韵报gào

时是当天的晚上,两人在一个简陋的单间内密会。

陈韵听完汇报,沉默了好一会,沉声:“明天出发?这里便成为我们的据点?“

向云:“他们已整理好行装了,留下的兵粮也足够。”

“不行!”

“什…什么?”

“明天神甲卫和我也一起与他们出发,你尽快安排。”

“什…什么?我不许你这样做!”向云英俊的脸泛起了阵红潮,面容也变得坚毅。

燕侯陈韵一笑,摸了摸向云的脸:“放心!神甲卫足以保护我!”两人的脸渐渐贴近···

向云如梦呓般:“让我代你…出征!”

“不行…你乖乖在这里看家…”

******

龙耳在清晨时找到司马旦:“燕军内有股妖气。”

“妖气?”司马旦不解。

“有女人,我能闻到香气,小敏也瞒不过我!”

司马旦脸红了:“好吧!有便有,我管不着。”正想逃跑。

龙耳叹了口气:“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那不是普通的女人,燕军内藏了一队神甲卫!”

司马旦大吃一惊。

一名神甲卫的装备比得上一百名重骑兵。

司马旦咂舌:“天下只有三队的神甲兵,两队在皇城,一队却在虎口寨?”

龙耳点头:“那这个女人是谁还不知dào

吗?”

司马旦怔了一会:“没问题,也没办法,如果我们出去后得不到寨里的补给,也只能自力更生,我们留下来受伤的兄弟他们应该不会为难…这样,你留下来吧!”

龙耳苦着脸:“你这不是要将我坐实贪生怕死之名吗?”

司马旦拍他的肩:“不是,留在一群不知是敌是友的人之中,危险比我们还大!”

******

直至寨门缓缓打开的一刻,司马旦和龙耳又遥遥相对苦笑了一下。

神甲卫的统领王吉带着整装的神甲卫跟着了骁骑营,王吉慷慨激昂说:“我们一定要跟着太子的,否则回去也没有面目见乡亲。燕人也懂的保家卫国!”

不论司马旦如何拒绝,老实的王吉只重复这一句话,即使司马旦说:我去拉屎!“

王吉仍然大声:“我们一定会跟着太子的,否则回去也没有面目见乡亲。”

于是一千四百人的马队,每人双马浩浩荡荡的往北而去了。

龙耳的心中默默祷告,一定要再次遇上司马旦,皇天在上,我将干出一番事业。

******

一个巨大的黑帐坐落在匈奴密集的向雪原之上,帐外的一排木栅栏挂着一个个已成干尸的“菜人”。

强烈的北风早已将尸臭吹干,但那些扁鼻细目的鬼方的五官,仍是触目惊心。

黑帐之内,柔然联盟大单于施密特坐在中央,两旁各一排小贤王依次坐着。

部落首领大会现正进行。

柔然来自北方草原,故以匈奴名义统一了草原各族,打败了原来盟主鲜卑,故称柔然联盟,部下包括鲜卑、党项、乌孙、契丹、铁弗和其他很多种族不一而足,其中光一个鲜卑便有拓跋、宇文、慕容、秃发等等各族,这些种族因利而聚,也可以一哄而散,甚至倒戈相向,柔然能力压群雄,称大单于庭,其实力可见一斑。

大单于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对于匈奴来说,单于凭的是实力,众部落才会心服,故此在坐之人并没有任何老朽之辈,都是精力旺盛的青壮,其中竟不乏二十岁以下的一两人,俱是胆大彪悍,时刻跃跃欲试之辈。

大单于施密特:“帐外的菜人,说明了柔然不会怕鬼方,我们这次来,为的是财宝、女人及牛羊,为的是攻下一片土地,让那里的人都变成我们的奴隶,我们过了冬天便回草原,我不会将草原让给那些长得像人的**。”

一名剃光了头的壮汉大声哈哈而笑:“我们的女人哪有那么丑?鬼方那些**的女人我也通通不要,长生天留给我们的草原我不会让出来的!”

另一名年青点的头人却不同意:“鬼方如果赖着,就算是天上的狼也赶不走他们!你能做前锋?”

光头壮汉大怒,帐内顿时陷入巨大争吵。

另外一个头目挥着拳:“西域的诸国也很富庶,在这里往西,过了长城,那里有很多比晋国小得多的国家,实在不行,我们往西而已,我听说那里西方有另一个叫波斯的王国,那里的女人有三个奶奶,比晋国的强得多!”

“哈哈!”众人又陷入一阵高谈阔论。

大单于大怒:“我早已说过不容许任何人说要往西,这样有谁去对付鬼方?祖先留下的草原,我死了也不会拱手让人,如果你们还是柔然的男儿。”他拔出了刀,突然砍去左手的尾指,血溅到身旁一名汉子脸上,也溅到他自己的脸上,他面目狰狞:“就要和我一样用血起誓,为保护我们的草原而战!”

众人对这麽剽悍的大单于肃然起敬,一时都不敢做声。

如果这一仗能在晋国身上拿到甜头,或许便不用争论是北返还是西进了。

大单于的决心的明显,他绝不容许有人将柔然带到不知的西方。

第十四章

要怎样才能保住小命?自从那天开始便成为司马旦每天起来回答自己的问题。

司马旦还没有过一天太子的生活,便只能每天想办法生存下来,当他看到小敏父女,又感到责任重大,现在又有这麽多人跟着自己,也只能硬挺下去了。

他不敢把头垂下去。

诸葛胜和小敏也跟在司马旦的人马之中,看到司马旦带兵的样子,小敏又惊又喜,对诸葛胜说:“老爸!你看司马多像个将军。”

诸葛胜呵呵笑:“小敏春心动了,很好,你妈嫁给我的时候也是这么大。”

小敏恼得不理他。

诸葛胜只得说:“你说的对,他愈来愈像一个将军了,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经验,而是因为士兵开始尊重他了,即使是曹烈和邓炳这些人,都开始认同他了。”

“为什么这些人都开始认同他了?”

“因为他打从心里将这些人的安危看成自己的安危,而他们也感觉到了,军人对自己的生存能不知dào

吗?“

“你觉得旧太子的死与这些人有关么?”

“有!所以,如果司马旦能折服他们的话,他们便会更加内咎而将忠心转移给司马。”

******

曹烈催马到司马旦的马旁:“太子,属下有一言,不知应不应说。”

“将军但说无妨。”

“我认为我们将燕侯陈韵留在队中太危险了。”

“她不会出卖祖国吧?”

“问题是如果她将不利于太子呢?有她在,太子的用兵便很容易给捉着把柄。”

不错,打不过便避的骑兵战略很容易给陈韵在朝中参上一本,不过现在不是内哄的时候:“我不知她是什么居心,但我会将我的战术和所有人一起商量,只要问心无愧,她耐我不何。”

曹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走开了。

******

当晚扎营后,司马旦站在马背上对所有官兵演讲,他发xiàn

还不能看清每一个人的脸,又找了一个小几放在马鞍之上,终于将一千多人尽收眼底。

“这次我们很可能会死,我记得我答yīng

过要保护好每一个官兵,但这次是我们共同去保护我们要保护的人,这是军人的职责。

这里很多官兵都看过被匈奴灭了的村庄,那是一个怎样的境像?一些人觉得与自己无关,这样的人别人也不会来保护你。但我相信大部分人看见鲜血都会流泪,如果长城破了,或者回到光帝之前的情景,那即使你们没有当兵,你、和你的家人都会被惨杀。

但我们不会白白去送死,如果没有必要,我们不会发动进攻,记着,这次的目标甚至不是消灭敌人,他们人太多了,杀不完,所以我们绝不能恋战,我们也不会杀他们的妇儒,那是懦夫的行为,况且他们的妇儒都是我们的盟友,他们也帮我们消灭他们的粮食。

所以我们发xiàn

机会便会不顾一切地去烧他们的粮草,很不幸,他们的粮草很大一部份是羊,羊可不好杀,杀了他们还能吃,所以我们只能更聪明地行动!我希望我们都能回来,我保证我一定会冲在前面。”

“台”下沉默了一会,大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动员。

一片掌声响起,司马旦一跃而下,曹烈拉着他的手,眼含泪光:“太子!这三千士兵都是跟着我一起的,现在只剩下一半不到,你可不要将他们都送到地府!”

司马旦点头:“我已说过,我不是去和敌人决战的,绝不将士兵的生命拿去乱冒险。”

曹烈低语:“真的不先解决掉陈韵?这样太子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如果她有什么意wài

,皇上也会怪罪,放心!她如果没有捣乱我的行动,我们便装作不知dào

。”

******

一队黑甲骑士跟着司马旦的部队远远尾随,当先一骑跳下马来,在地上找了又找,终于找到了记号。

“他们半天前从这里经过,还没遇上敌人。“

“天气这麽冷他们不生火一定抱团而睡,这样反而不利“

“哼,不管如何,从来没有人能逃出我们的掌心,我不许,侯爷更加不许!“

******

是夜黑云将一切光辉遮去,草原上即使是狼也不敢有所活动,但司马旦与另外三个首领各自带领着一小队人马作为前哨,往四方探索,准bèi

作为天亮时行军的方向指导。

神甲军也坚持派出一小分队,王吉留守大营,司马旦便带了这一队。

司马旦的西域烈马早已熟悉了草原一带的地形,神甲军的骏马也极有灵性,在黑夜中亦步亦趋的跟着司马旦的路线往北搜去。

如果今晚能早点找到一个好的方向,那他们这十一人便可睡一两个时辰,否则的话便只能通宵不睡,直接参予明天的行军。

司马旦留意着风中的气味,如果前面有大批人马聚集,风中必有不同的气味,或者传来微弱的声音。

这时信马而行,最怕是遇上对方的哨岗,那一场恶战便很可能使他们永远也回不了家。

吱吱声微微响起,神甲兵的一员低声说:“太子,我们的灵犬闻到风中的味道了。”

司马旦大喜:“幸亏有你们!这些犬以后送我一头。”

他们轻轻下马,据犬主所说,它闻到气味的距离,一般在五里之内,而这个距离,对方的斥侯一定有布防,所以必须弃马步行。

司马旦带着二人摸黑向前,留下其他人看守马匹,如果顺利,一个时辰之内他们便能回来。

草原上的风吹来的气味,到了司马旦的鼻子时,他们已上了一个山坡往山坡下看去,看到远处一片星火。

在这么寒冷的夜晚,不生火无疑自残,只有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才敢冒这风险。

司马旦他们又走了一会,终于到了对方的营前。

所谓军营,既没有围栏,也没有哨兵,只有一根根绑着战马的木桩以及围着帐营的篝火。

极目看去,并没有牲口。

这是敌人前锋的兵营,他们的家人都在后面,牲口也在后面。

司马旦心里兴起劫营的念头,一时间挥之不去。

他不理两名神甲兵的劝阻,想绕过前锋兵营,看看能不能插进对方的平民帐营,但这一片军队实在太庞大了,结果他们用了两个时辰才回到守马之处。

那里的神甲兵本已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派出去找的人也刚回来,看到司马旦他们高兴得跪了下来。

司马旦忽然闻到身后的淡淡香气,这时他才突然发xiàn

传说中的陈韵,竟然一直便在身旁。

鼻子有点痒。

司马旦沉声说:“我们现在可以睡一个时辰,然后赶回去。”

他们不敢生火,于是便用大毯围着,十人依偎着抱在一起,马也围在周围,那头小狗跟到“陈韵”的怀中,这样双互取暖。

原来狗还有这个用途,司马旦苦笑着,拿出肉脯,现在必须吃饱,才能在严寒中保住性命。

真的也只是能睡一个时辰,司马旦实在太冷了,醒来时,刚好身旁的“陈韵”也醒来了。

这时天上竟然有着微弱的星光。

星光使两人对望了一眼,司马旦假装不知。

“太子!”

“嗯?”司马旦想不到陈韵会和他说话。

“我们会死么?”

“……可能会,不过不会白白送死。”

“太子!”

“啊……”

“你真的想做皇帝么?”

司马旦沉默了好一会,:“我自少只和师傅和小敏长大,从没有见过世面,除了师傅教给我的东西外……”

“所以呢”

“所以……虎口寨里我过得很好,我听说深宫里的生活,人与人之间的说话都声音很少,只用几个字…幸好我只在那里一会儿…总之,我觉得在这里很好。”

“陈韵”沉默了好一会儿:“所以你觉得做皇帝没兴趣?真是小儿之见,那你在京城都去了哪儿?”

司马旦当然不敢说那晚和胡姬的事,只能支支吾吾。“陈韵”一声轻笑,其他人也陆续醒来。

******

向云冲到虎口寨的城墙边沿,龙耳已经在那里了。北大营外的号角声四起,匈奴终于将虎口寨团团围住。

杂乱无章的匈奴,与大营保持约两箭之地的距离,也有一批骑士闯进大营弩箭的射击范围,向大营射出稀稀落落的箭,以显示自己的英雄大胆。

向云:“龙将军觉得我们能守住吗?这些人的战意好像很旺盛。”

龙耳微笑:“我自少在匈奴的部落内长大,我敢说如果我们有足够的箭和食物,我们一定能守住。”

向云讶然:“原来将军是南归之人。”

龙耳点头:“匈奴人虽然能射,但造箭的人却没有。手上的武器简陋之极,他们攻城,能持续三天已是极限,如果能挡住他们对城墙的破坏,我们不会有问题。”

“他们会主力攻击城墙?”

“嗯!最主力便是靠人用大锤破开城墙,他们的攻城车能挡住箭羽。”

“啊!……北大营的城墙牢靠吗?”

“难说,这本是片用木栅栏建的军营,渐渐用土墙加固,现在是冬天,城墙外又凝了坚冰,所以,他们要硬撞开也不是易事,只要我们破了他们的攻城车,他们又必须再造,但匈奴生性懒惰,除了掠夺作战外,造攻城车却不是擅长,即使有奴隶也不会尽心,所以攻城车对他们来说很珍贵,总之,只要使他们感到无望,即使给他们围上一年,他们也破不了城。”

向云大喜:“闻将军一席话,胜读十年兵书!”

龙耳开始有点喜欢向云这个直率汉子:“我观察你们这一营,都是难得的精兵,但可能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我们这里有几十名老兵,大部分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我让他们都到城墙上协防,这样的话,在匈奴开始攻城时便更稳当了。”

向云拱手称谢:“如此这里便固若金汤了……唉……”

“咦?将军还有忧虑?”

“啊!…没有…只是…只是…”向云支支吾吾了起来。

“呵呵!只是担心你们的燕侯是不是?”

向云大惊:“龙将军说什么?末将一点不明白。”

“向将军放心,以神甲兵之威,即使数十万军中,要突pò

出来还是可以的。”

向云涨红了脸,想问又不敢问。

龙耳一扬眉:“我本来还不敢肯定,所以并没有敢向太子禀报,况且,我也不相信以燕侯之尊,如要行些不合身份的事,她绝不会亲自来是不是?所以我没有对太子说,对他也不会有影响,只是……”

“只……只是什么?”

“太子现在身处的危险,其实并不在万军之中,我只是怕有什么其它意wài

,会连累燕侯。”龙耳其实心里也没有底,只是顺便用言语刺探。

“啊!”向云的脸又红变白。

龙耳看到他这个表情,也不禁大惊:“向将军,你们是不是知dào

什么?快跟我说!”

在龙耳的逼视下向云退了一步:“没……没……”

龙耳怒了:“没有?那你为什么面色这么难看?蠢材,难道你不怕你们燕侯与太子一起也遭殃?这是千军万马之中,又非比平常,任何对太子不利的行动,都会波及整个神甲兵队。”

向云难受之极,但却死不说话,龙耳逼了一会,急得满头大汗,对城下的匈奴已视若无睹,全心只想着逼向云说出来。

龙耳没有了办法,向云虽然直率,但认定了的事,一时之间也不知怎样才能说服他,心中大急之下,竟然跪倒了,向云大惊,想扶他起来,却见龙耳满面泪痕:“向将军,龙某自幼在关外长大,虽为晋兵,但军中将领都不相信我,幸亏太子来了,提拔我为副将,我虽然一片功名之心,但这段日子只觉太子虽然年幼,但对身边的人能推已及人,使人心折,不单我,身边的很多兄弟都愿为他效死!现在他身处险境,如果向将军能提示一二,末将永感大德!”

向云急了:“即使我说了,你又如何通知他们?”

龙耳哭道:“我将在今晚想办法突pò

包围,将军放心,我绝不带走一人,也不会影响守城!”全身伏下。

向云对着龙耳手足无措,挠了挠头:“你们……你们的太子是男的啊!……你不怕死去救他吗?为什么?”

龙耳一怔,抬起了头:“难道…你…和燕侯…。”

向云更是大窘,龙耳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你……你们……”

向云不顾愈来愈多落到城头的箭,急掩着龙耳的口,左顾右盼,实在怕人听到。

龙耳作状欲大声叫喊,向云急说:“好……好吧!我说!我说!是赵侯派的刺客!”

“刺···客!”

第十五章

当天晚上,龙耳一身匈奴服,站到城墙之上,看到草原上一片篝火如漫天星海。

向云在身后出现了,讶道:“你……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龙耳说:“你以为我是要杀出去的么?不混出去能出去?”

向云一怔,挠了挠头,欲言又止,又看看自己的一身盔甲。

龙耳看他背着行囊,奇道:“你不是也想到城外找燕侯他们吧?”

向云大喜说:“我们一道去!”

“放屁!你半句匈奴语不识,这不是送死?况且你不在谁领军?你想眼巴巴看着城破然然后你的兄弟都死了吗?就……就为一个女人?”

“……”向云大窘。

“兄弟如手足,夫妻如衣服,你不知dào

么?我非一定要去冒这个危险,是因为我知dào

如果我遇险,太子也一定会来救我……不只我一个……所有兄弟都不会放qì

另一个兄弟的,太子已经在战场上教我们要这样了,而你,偏偏要不理这些兄弟的生死?”说完,龙耳背向向云,看着城外,再也不理他。

好一会儿,向云回过神来,好不容易决定要留下来,却看到龙耳仍像木头般站着,不禁问:“你……你怎样啊!”

龙耳叹了口气:“我本来真的有点害pà

,不过你来了,我真的不好意思退回去了……”

******

看着龙耳爬到了地下,向云不敢大声叫唤,只能大力挥手,祝愿这个新朋友,这个奇怪的汉子一路平安。

然而,龙耳的运气太差了,很快便给发xiàn

了,毕竟,现在才是围城的第一晚,匈奴气势正盛,侦骑四出,龙耳凭一双脚又怎逃得过。

这也是龙耳在城墙考lǜ

的问题,到底要不要多等几天,但后来想到刺客随时会出现,便决定在今晚出发。

******

司马旦回到大部队之中,便知dào

在已方的四方除了西方之外,其余三方都发xiàn

了敌踪。

很有可能匈奴的先头部队已到了北大营外。

现在只能往西迂回,否则必定会陷入包围。

司马旦他们的行程极快,争分夺秒的跑出了百多里路时天已黑齐,但是司马旦并没有下令扎营,反而再折往北。

曹烈担心士兵受不住,但司马旦对他说:“现在不能停,希望能脱出他们的包围。”

但是,侦骑很快回报,前方也有匈奴,但敌人是往西走。

小敏一直策马在司马旦左右,这时不禁说:“他们兵分两路了,这一路是往赵州道的。”

曹烈等人早已对太子这个家属另眼相看,这时听其分析,都感折服,都用眼向她神相询,现在应该如何?即使是神甲兵统领的王吉亦有同感。

司马旦见众人如此,便问小敏:“那我们应该如何?”

小敏自信地说:“连日赶路,我们就退后十里驻扎,等他们走了,再绕到南路军的后面,但必须警戒被匈奴发xiàn

。”

王吉问:“是啊!他们不会发xiàn

我们吗?”

“退后十里有一山岗,我们躲到山阴,哨兵在山岗上远眺,若有匈奴,我们也能撤tuì

。”

于是众人皆服。

******

龙耳几经转折,费尽唇舌,才没有被匈奴立kè

砍杀,而是被送到大单于施密特的大帐。

龙耳闻到风中传来菜人干尸的恶臭,只感到一阵恶心。

果然是鬼方的人被杀了挂在这里,龙耳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

鬼方的干尸说明匈奴柔然大单于施密特想用干尸来表明自己不怕鬼方,对于匈奴来说,他们从来不承认鬼方也是匈奴的部族之一,他们认为鬼方是北边来的蛮子,但干尸也说明了柔然联盟的其它部族害pà

鬼方,否则又何须震摄?

成败在此一谈。

帐内没有平时吵吵嚷嚷的其它部落小贤王,只有在高案之上的大单于。

原本应该支持龙耳论点,那些害pà

鬼方的人都不在了。

面目精悍的大单于施密特死死的盯着五花大绑跪在堂下的龙耳,龙耳也与他遥遥相望。

龙耳:“叩见大单于!”反正自己已被一脚踢倒在地,龙耳只能顺势这样说了。

大单于:“所有人都说你在说服我们西进,不要攻打晋国!”

“回大单于,小人正是这样说。”

“你有没有看到在外面的尸体?”

“我看到,而且也闻到了,大单于,如果这个敌人不可怕,你为什么将他们的尸体挂在那里?”

大单于老羞成怒,一拍桌几:“我挂着,是说明明年夏年我们回去收拾他们!”

“当然,但自古以来,即将要开战的敌人很多,都没有看到有人这样忍受恶臭,敌人还没有打来,气味已经入侵大帐了!”

大单于怒不可遏:“将这人拖出去砍了!”

几名匈奴如狼似虎的推着龙耳出帐,龙耳心中叫糟,吓得大声尖叫:“你杀了我,部落不服,等于杀了自己!”

龙耳给狠狠的摔到地上,又给提起来,一名刀斧手已亮出大刀,龙耳心中绝望,临死之际,不禁下泪,心里闪过与司马旦及大军,驰骋于草原上的情景:“太子!来生再见了!”

“停手!”一声暴喝从帐内传来,施密特又将他拉回去,龙耳只觉冷汗已从额头流进目里,刺疼异常,但全身血气翻腾,兴奋之极,耳里轰轰作响。

龙耳大叫:“大王不是要杀了我杀了自己吗?”

“到底是谁不服,你不说,我会使你受尽折磨,宁愿给砍了痛快!”

“哈哈,我先问大王,大王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虎狼相攻?”

“你想说什么?”

“大王,部落之中有谁不服,只要想想谁看过虎狼相攻,便知dào

了。”

“小子,这是什么意思?”施密特像明白了什么。

“狼,是草原之霸,虎,乃百兽之王,众皆惧之,草原之上,如果真的找不到食物,狼虎偶然会发生争斗,但都是轻微撕咬,绝不会拼死相搏,知dào

为什么吗?”

“哼!有谁不知,如果真打,即使胜了,自己一定受伤,那便打不到猎物,这样也会饿死,草原上的所有动物,只要稍有一点伤,便不能生存。”

“大王英明!鬼方再善战,为什么不敢进草原?因为即使赶走了柔然,自己也会死伤不少,但雪灾一至,他们便不得不南下。大王与鬼方,犹如虎与狼,即使一时有胜负,也是虎狼,其它**的克星!”

大单于听得舒服了,向后靠坐:“到底你想说什么?”

“大王,部落的人,也知dào

这个道理,但是他们跟着大王,也希望有更好的生活,而现在的大晋,犹如另一狼群,即使大王得胜,也不是会有很大的死伤?西域各国,都只是小国,再稍往西,有一个国家名为波斯,那可是富得漏油,可供大王饮马!”

大单于冷笑:“你说来说去,便觉得晋不可攻?你是不是晋国派来的奸细?”

“哈哈!晋国有像我从小在匈奴之地长大?先祖曾有大功于汉,却反受其戳,后来为单于所用,在西域建起一个汗国,可惜后来破灭,我才流落民间。”

大单于大喜:“你真是李陵之后?”忙喝令下人为龙耳松绑:“为什么不早点说?坐坐坐,喝杯,酒压压惊,呵呵!”

龙耳概然就坐,所行礼节,全是匈奴人的举手投足。

大单于:“既然如此,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先祖已决意不用李姓,所以改姓龙,因为我们不相信那些汉帝自号为龙的一派胡言,所以我叫龙耳。”

“哈哈,有趣,龙耳,你叫我挥师向西,这里面又是大山又是沙漠,那里的小国都是匈奴的先祖所建,民风强悍,最重yào

的是养不起我们这么多人。”

“错也,错也!大王没有听过丝绸之路吗?这条路上的国家都是堆满金银,还有,这些国家的人民都变成农民了,有的是吃的,大王如果不信,可再找几名向导问问,况且如果大王真的南下,遇上大晋强兵,这便等于有兔子不去扑而选择老虎,晋兵现在北线也屯有几十万大军,他们的大王虽然年老,但极为贤明,年青时也曾于西域用兵,将西域诸国变为附庸,直接攻打晋国,智者所不取,不如先去其羽翼,到时东西两个大国大王可攻可守,这才是大王应该有的计策!”

大单于突然面容变冷:“龙耳既然是先贤王之后,我便奉你为上宾,但大军的去向,怎能为你几句话轻轻改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

这几天的活动,司马旦的队伍已慢慢习惯了晚上移动的方法,他决定利用草原民族天性惧怕黑暗的弱点。

况且晚上移动,比不生火睡觉更安全,人马都处于活动之中,便不会冻死,到了白天,便可找一个背山之处,用积雪堆起一个个防风墙,同时生火也不像晚上般扎眼,这样反而可以好好睡几个时辰。

除非有探马回报敌人正前来,否则司马旦白天都让士兵养精蓄锐,而到了晚上,捕捉满是篝火的敌人的营地则更加容易。

但是,晚上极为深寒的温度,也会使再好的计划面临死亡威胁,所以在没有作战时,这队骑兵都是两人一骑,可以互相保暖。

这晚风雪终于降临,人马活动更为困难,司马旦与小敏一乘,正慢慢而行,未几,天地之间已全被飞雪淹盖,小敏冷得瑟瑟发抖:“我…我们等的就是这种天气,匈奴再也想不到我们在这种天气会进攻,记着帮我找头小狗,我也要抱着…取暖。”

说话间两人爬上一个山坡,看到面前一片篝火形成的火海,这是他们盯了两天的一批匈奴,是对方南路军侧翼,如果打破了,匈奴的家少财富便在他们的身后。

在这种天气,如果能烧了他们的粮草,便能真zhèng

打击他们的士气。

第十六章

“尽量不要恋战,只针对羊以及喂马羊的草料,这样便能伤害他们!”司马旦手里举起马刀,高声下令。

所有晋兵换上没有负重的战马,回复一人一骑的作战状态,只留数十人看护马匹,便向敌营摸黑而去。

司马旦一马当先,当马速渐渐加快时离敌人也只有三箭之遥了,这时,天地间在篝火映照下已能视物,他很快看到数匹匈奴侦骑。

双方在黑暗中突然相遇。

晋兵早有准bèi

,铁弩发出鸣鸣之声,在呼吸间便消灭了对方的侦骑。

匈奴的兵营并没有任何栅栏,加之大部份匈奴在暴风雪之下早早在帐中睡着,哪想到会有劫营?

虽说尽量不要恋战,但踏营的成功,在于先做成对方的混乱甚至崩溃,所以当司马旦冲进敌营时,遇上第一个篝火,便用刀将带着火的木头一一挑向营帐。

这时,身后的晋兵已如狼似虎,咆哮着杀进敌营。

不知多少帐营给冲倒,匈奴被困在帐下,有出来的也避不过从后冲来的骑士的铁矢或马刀,喊杀声、惨叫声、兵器发出之声如潮般盖去风声。黑影在火光中闪焯。

司马旦不断高呼:“跟着我!跟着我!”他转眼间已挑翻了不知多少营帐,但并没有发xiàn

有任何羊栏或草料。

如果冲进来杀几个人便匆匆而走,对敌人几乎不会造成任何伤害,所以他必须找到敌人的粮草。

一名侦骑及时出现:“报gào

,敌人的羊栏在东北方。”

晋兵欢呼一声,旋风般向东北卷去,途中纷纷拉起火把,这时,在这一片区内的帐营都已被点起,在铁弩之下胆敢抵抗的柔然战士要么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要么在帐内被火焰缠着,这一千多骑,已经在匈奴营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时的马队早已从冲锋队形成扇形展开,面对杂乱无章的敌人,这样的队形所能造成的杀伤力是最大的。

但晋兵并没有过份杀戮,司马旦令所有人提起火把向前突pò

,果然,只冲了一小段路,便看到面前一排木栏,上盖着帐幕以挡风雪,木栏之后,至少有好几方头羊,而喂羊马的草料,果然也在另一旁。

在冰天雪地里,要任由马羊自己挖开雪地觅食显然是不够的,所以匈奴的奴隶会尽量搜集草料,如果将这些草料消灭,对马羊来说便是个灾难,所以除了杀羊,对草料下手也很有效。

司马旦一声令下,早有一群晋兵跳下马来,冲向羊栏,这时,羊栏的守卫已提起兵器,形成了一条防线,但晋兵早有准bèi

,手中的投枪在一声令下飞射而出。

投枪的威力远在铁弩之上,很多匈奴人的盾牌根本挡不住,于是一整排的匈奴防线登时被攻倒十之六七,剩下的匈奴发一声喊,转身便跑。

晋兵如浪似虎的冲到羊栏,羊群早已给军营内的动乱吓得咩咩乱叫,哭声震天,晋兵迅速将撑着帐幕的木柱推倒,将羊群困在下面。

羊栏很大,晋兵花了好一会儿才将所有帐幕推倒,羊群的叫声更见凄厉,仿佛知dào

末日降临。

但这时突有一阵箭雨射至,转眼便射倒一批晋兵,司马旦看到不远处匈奴的援兵已形成一团大黑影,向这边滚滚而来,急忙大叫:“神甲兵,跟着我!”

神甲兵是晋兵阵营内现在结成阵势的唯一团体,正好发动冲锋。

司马旦的马像风一样跑过神甲兵方阵之前,他在马上挥着马刀,大喊着往敌人的援兵冲去。

他所经之处,神甲兵纷纷拔过马头,追着他的身后,手挺长槊,向敌人冲去。

这不到一箭之地很难形阵形冲锋,但神甲兵的勇猛名副其实,当双方接上时,气急败坏的匈奴援兵纷纷怒呼惨叫,给神甲兵挑撞下马。

对冲很快成为混战。

司马旦突然发xiàn

,神甲兵手上所配的槊,竟然是真真zhèng

正的槊而不是普通的枪,这种槊又名“丈八蛇矛”,枪头不输宝剑,槊身比铁还硬,但带着像蛇一样新奇的弹力,使它能发挥其它长兵器不能发出的巨大力量,在汉时只有自少习枪,出身名门的大将才可以发挥它的威力。

但神甲兵每一名战士,都发挥着一名大将的威力。

槊的枪头在他们的运舞下化成一片雪花,槊身如蛇身般扭动,与匈奴的武器一碰,槊身的惯性所蓄含的弹力被累积相加,用者再借力打力,将对方震下马为常事。

司马旦手痒之极,他自少习“马家枪”,但诸葛胜只能找到弹性相近的木枪供他练习,而那木枪如果拿上阵,却很容易给一刀劈断。

但司马旦也不是吃素的,他的马刀也劈下好几个敌人,只是一不小心,在混乱中便给敌方一马撞及,整个人在马上翻到地上。

这时司马旦这里双方的绞杀已成战场中心,神甲兵硬是挡下匈奴正前方的援兵,其余晋兵已将羊栏的帐幕全部推倒,并将草料丢进羊栏,同时点火。

缓出手来的晋兵也在曹烈的指挥下迅速集结,正准bèi

冲锋,支援神甲兵,但这时另一批匈奴从左右两边夹攻而来,晋兵只能急忙迎上截击,因为最重yào

的点火工作正在展开。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司马旦知dào

在几个呼吸间已军便会给合围,但自己必须看着大火成片,直至不能扑灭才能撤tuì

,否则今晚的一切牺牲便会白白浪费。

雪愈下愈大,风愈吹愈狂,但却掩不去草原上震天的杀声及兵器交击之声,当中还夹杂着羔羊的哭喊嚎叫。

******

跌到马下的司马旦所看到的光景与在马上完全不同。

四周黑影幢幢,全是匈奴的人影,在马上时还能看到的神甲兵在地上仿佛消失了,他跌下马后,四周全是敌人。

司马旦怒吼一声,将马盾抛开,撞倒了一名匈奴。

但是身材高大的匈奴,早已像人墙般将他团团围住,司马旦双手握着马刀,突然一个踏步,马刀向前自上而下一劈。

敌人手中的弯刀向上一架,但这一架注定给破开,司马旦大喝声中又自下而上向右拖了一刀,荡开另一个敌人,不避迎面而来的血雨,闪身到了包围圈外。

但司马旦没有远离包围,他选择站到一名敌人右后方,敌人们急转身,几柄大刀同时劈到,但司马旦灵活的步法使他没有停留在任何人的正面,他像游鱼般滑开,在侧面出刀。

他刺中一个敌人的后背,闪开之际又拖刀将另一个人的大腿砍伤,一退步又闪开另一个敌人的正面,长刀左右荡开两边的长枪,又突进侧劈了右边的敌人,一个大回身,刀光同时将左边的敌人拦腰劈断。

一个滚身劈开咆哮而至的另外两个的敌人,血和雪站满他全身,敌人给他扫向下盘的刀吓得退了一步,司马旦又站了起来,仍是双手持刀,刀尖向着敌人。

“小心!”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叫声。

从背后挺枪攻至的两名匈奴跌进司马旦的陷阱,他回身一劈,不单避开冲刺,还从右肩劈开一名敌人,同时追上一步,一个假劈引开敌人的兵器,再中宫直进,刺进对方的心房。

这样的屠杀终于吓退了眼前的匈奴,但背后又传来一声惊呼,刚才出言提醒的“陈韵”高声大叫。

燕侯的卫兵在混战中终于给冲散,身旁的一名卫士给刺下马,陈韵也给对方这一波冲锋撞下马来。

转眼之间形势又已不同,保护粮草心切的匈奴狂涌而至,神甲兵虽勇猛,但来的人实在太多,一会儿已有好十多人被冲下马,幸好他们的铠甲特别坚固,要完全杀死倒也不易。

看到陈韵翻身跌下,司马旦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便冲前相救。

不知为什么匈奴对神甲兵更感兴趣,人潮已淹向陈韵。

这时司马旦已从刚才近乎本能的砍杀中醒来,那是诸葛胜每天要他练习成千上万次的刀法突然发挥,这时他双腕尤自疼痛,双臂血管突突而跳,仍在充血,很明显自己仍是经验不足。

现在当他冲向另一群匈奴时,他总算能依照师傅教的心法,在心内注意着对手的兵器轨迹,所以他轻易地闪过两把大刀,刀尖刺进其中一个的左目,又斜刺进另一个的腋下。

这里变成战场中最血腥的地方,司马旦的刀如行云流水,他凭着步法的灵活和莫测的刀法,杀了五六个人后便欺到陈韵的身边,这时,陈韵已秀发散乱,身上也满是鲜血,长槊早被打跌在地上,手上只剩一把三尺宝剑。

两人在凶性大发的匈奴中背靠着背,感受到对方的温暖。

燕侯说:“好刀法!”

司马旦不知为什么重复师傅的一句话:“步战用刀,马战用枪。”

燕侯轻笑一声。

第十七章

司马旦和燕侯在大战中被包围,燕侯的长发在狂风中飞扬。

三名匈奴向司马旦狂冲而至,司马旦大踏步向前,又突然向右闪,从对方的左边砍入,对方刚好来得及一挡之际,司马旦已一退,又一进,这一步发力之下发刀直破对方中宫,自上而下后又向前刺,又刺中另一人的肩,这时,另外两三名敌人又涌到,他一滚身,四周之人下盘纷纷中刀,他站起顺势斜斜荡开一刀,但后面一条狼牙棒急劈而至,他轻身横架,这次刀却给荡飞了。

燕侯也在这时遇险,退到他身旁,引来数名状如疯汉的汉子扑杀而至。

司马旦及时看到一支在地下躺着的长槊。

他及时脚尖一点,槊已到手中。

槊身因为受力而震动的感觉使司马旦双臂如贯满力量,他知dào

那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如果利用这股震动是使槊者的功力所在,那这股震动,也是槊身如像有了生命般的灵魂,可以爆fā

出极为惊人的力量。

汉末三国争雄,武将以吕布称无dí

,吕布所用的方天夜戟,其实也是基于这种枪术,只是它的枪头更大,其惯性更为恐怖,一抖动之间力逾万均,岂是人力所能抗拒?所以合关羽张飞之力,亦战之不下。

这时司马旦一抖枪头,银光闪处,槊身如灵蛇舞动,枪头一卷,早将当面两名敌人的兵器震飞,第二卷倒回之际,司马旦踏上一步,两颗人头已飞上半天,洒下一蓬血雨。

第三次倒卷时的枪头所含的力量更大,这次司马旦顺势引导枪头向右一扫,碰上追来那柄狼牙棒,嘣的一声连人带棒将那名匈奴震得横飞而出。

司马旦全身的力量自腿至腰自腰到手,双手时而顺势施力,时而作为杠杆,那枪头所蓄力量之巨,已非人力所能挡,古时名将能一枪挑飞战车,借的也是这股神力。

长槊的舞动快如闪电,司马旦转身踏步,已经将一圈匈奴逼退。

这时另外几骑神甲兵已至,将燕侯拉上马背,司马旦大叫:“结阵!结阵!”回身一看,羊栏一大半已成火海,不知要烧死多少头羊。

双方既已成混战,匈奴的箭也没有往人群中射,但马还是失去了速度,要冲开缺口却也不易。

远处号角声连起,不知有多少匈奴正气急败坏的在赶来。

九名神甲兵围过来,竟然要解司马旦的胸甲,司马旦喝:“干什么?”

燕侯已纵马而至,这时她又带上面甲,声音从面甲后传来:“换上我们的宝甲,保你不死。”

几个神甲兵七手八脚地帮他穿上这套全身上下无一不保护到的铁甲,关节之处还是挑空了,便战士能灵活战斗,但整套甲竟比自己的旧甲了轻很多,但他亲眼所见,神甲兵的铁甲防护是他所见之最强者。

不过司马旦无瑕惊叹,因为燕兵已将他拖上马,同时拥到马阵中央,与燕侯并马,司马旦急问:“干什么?”

“干什么?我们要冲出去了,你快叫晋军断后!”

“那他们呢?”

“保护太子不是他们誓死要做的事吗?他们已给缠住了,敌人愈来愈多,我们也有死伤了。”

司马旦感到身上的战甲原来那名神甲兵战士的血正在流!

“放屁!我不会弃他们不管!”

“你!你!……这是要做皇帝的人说的话吗?好吧!你要死我成全你!放开他!”

司马旦从神甲兵的阵出来后,头也不回便冲到晋兵的战场之中。

******

曹烈眼观六路,见司马旦单骑而回,惊道:“太子为什么不跟他们先突围,这里我们断后!”

司马旦怒喝:“少废话!集结!”

这时羊栏的火已成燎原之势,羊肉的香味充满了天地之间,柔然战士不知受到什么刺激,都像疯了一般挥动兵器砍杀,被缠上了的晋兵一时之间如何能抽身而出?

羊栏已被烈火包围,但司马旦知dào

这片羊栏的中间有一条预留的马道,现在虽也堆着一些燃起的杂物,但相比羊栏,那里的火并不太大。

司马旦驱着战马小红一跃便到羊栏中央的马道之中,挥动长槊,竟然将挡在面前的火堆一一挑回羊栏之中,这时两边羊栏内的羊正垂死挣扎,激起了滔天火舌,天上狂风不止,也助长了火势,曹烈等在火圈之外,只看到司马旦在大火中像用长槊拔开大火般竟然造了一条生路出来,心中的震憾皆无以复加。

司马旦怒喝:“等什么?跟着我!”

曹烈等人再不犹豫,纷纷跟进,卷的火花四溅,很多匈奴急急勒马。

匈奴人再也想不到晋兵会突然跳进火海,而神甲兵这时本欲往外冲,突然看到司马旦仿如神佛的举动,一时间举棋不定,到底要自己逃走,还是跟着晋兵,一起蹈火逃生呢?

匈奴人唯恐生蓄冻死,不单把羊都挤得太紧,还在羊栏堆上很多杂物,再加晋兵推倒的帐幕和扔进来的草料,瞬间大火冲天,将羊烧死了大半。

司马旦引着骑兵向前冲,长槊翻飞两边挑开杂物,幸好马道的火不大,只希望马道的出处不会有太多匈奴,才不致又给对方围着。

他身后的晋兵看着司马旦像分花拂柳般轻易将火舌拔开,不由得士气大震,发出冲天的喊杀之声。

司马旦大喊一声,终于看到马道的尽头,也是火海的出口,那里像一个黑色的山洞口,等着他的将会是什么命运?

小红的速度快如闪电,司马旦只觉眼前一黑,面上迎来一阵刺骨的寒风,所有在火海流出的汗水立kè

像冰一样刺痛自己的皮肤。

他又狂号一声,发xiàn

自己冲进了一堆惊讶的匈奴之中。

太好了!另一边的军营根本想不到晋兵会杀透羊栏,匈奴只知dào

已派兵往另外一边抗敌,对司马旦高举的长槊一脸茫然。

******

神甲兵首领燕侯陈韵终下决定:“断后!为友军断后!”

眼看晋兵从羊栏撤tuì

,神甲兵已组好了的阵形开始发动,他们没有冲向面前的匈奴,而是斜斜像刀一般切向晋兵与匈奴交缠的战场,将双方从激战中用最激烈的方式分开,他们从匈奴的侧面切入,转眼间不知将多少匈奴挑下马来,很多晋兵给他们解救出来,拔马撒退,但太远的晋兵,神甲兵也已解救不了。

匈奴人久与燕州道作战,对神甲兵的战力早有所闻,这时他们的凶性被击发了,更想抢到那副“宝甲”,所以神甲兵立kè

成为他们的攻击重心,从而使晋兵更能撤离战场。

神甲兵的人马皆不怕刀箭,又结成阵,外排用槊,内排用弩,渐渐退到羊栏之前。

王吉向燕侯报gào

:“丢了二十套神甲了!我们得赶紧退!”

这时围在前面的匈奴虽多,但攻击都不太生效,既无组织,也没有想到用步兵先伤马脚。

他们想到更直接的办法。

当面的匈奴散开了,让出了一条大道,一批匈奴在大道的另一边集结,看来他们想强行冲散神甲兵的马阵。

四周的箭雨也停了,箭对匈奴来说不是可以随便浪费的东西,但匈奴的呐喊杀声更响了,因为一场力量的对决,将会证明谁拥有更高的荣誉。

司马旦却在这时又从另外一方杀回。

在晋兵已退尽的时刻,他单枪匹马又出现在陈韵的眼里。

这个从火中跃出的男人,使陈韵不知为何心内一阵激动,一阵温暖,这种很久以前曾经拥有过的感觉,使她的眼眶霎时充满了使自己莫名其妙的泪水。

司马旦大喝:“这边走!”向神甲兵挥动手中的槊,同时马不停蹄,旋风般涌到了神甲兵的最前面。

燕侯当机立断:“后退变前军!退!”

当王吉拉着燕侯冲至前军当先撤tuì

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断后最前线的太子。

匈奴仿佛也感受到英雄的含意。

只有十骑匈奴,冲向司马旦和十骑断后的神甲兵。

******

十对十的决斗。

大火仍然不止,匈奴将司马旦他们的两边围实,但背后一阵骚动,匈奴各族的头目纷纷出现,大单于施密特也一手将前面的大汉拉下马,闪到了第一排,观看这场决斗。

司马旦仰天大笑,在马上将神甲解下,在冰天雪地之中露出壮健的身板,留下断后的神甲兵一阵茫然地接过他递来的神甲,看着这个上身只剩下一袭大红袍的男子不知所措。

司马旦面对着不远处开始发动的十骑匈奴,他把长槊一横,大喝:“给我掠阵!”双腿一踢,小红已如箭射出。

他脱下神甲,是不想借铠甲之利。

他以一敌十,是要在匈奴前立威,只有这样,才能给予大军逃逸的时间。

所有人都紧张得双腿立起,在马上将颈伸到最长,双眼瞪圆,想看清楚这是一场怎样的决斗。

司马旦抡圆长槊,枪头在双方接触时像蛇头从左弹至右,由于强dà

惯性及弹力,其速度之快,力量之强早将右首的匈奴横扫下马,枪头急弹回左,左首的匈奴也在几乎同一刻被扫下马。

左首另一名匈奴乘马扑至,这时枪头早已从左至右,又弹了回左,但这次是绕着一圈由扫转刺,从右边刺向左边。

枪头斜斜刺去,其快如电,从敌人眼下拉出一蓬血雨之际,司马旦已感到枪杆满溢了的反弹力爆fā

而出,他右手为支点左手借着腰力向前一推,枪头又从左边划过一条弧线,将右首的另一个敌人的头颅掀到半天。

在与十名敌人交锋的电火火石之间,司马旦的长槊转眼杀了两名匈奴,并挑下四人,但自己的战马也给狠狠一撞,哀号一声,将自己抛下马来。

四名匈奴嘶嚎着冲上来,双方又缠杀在一起,这时一骑匈奴从后杀至,一刀砍向司马旦。

司马旦无路可退,引枪横架在肩,一闪便到了马肚之下。

那马正在急奔之中,一双后腿踢中保护着司马旦的枪杆,司马旦旋身卸力,可怜那马后身腾空,翻转向前飞去。

众匈奴何曾见过如此奇技,正在发怔之际,司马旦已在旋身中放出长槊,枪头扫过四名匈奴的腰间,将他们的血肉内脏,挑到了半空之中,染红了一大片片雪地。

司马旦双手抖得再也拿不稳槊了,刚才的冲力传导到了他的全身,这时已一阵发软。

另外三骑匈奴都从马上跳下,与早已跌下马的另一名大汉,从四面包围住了司马旦。

但他们的目光中都有着恐惧,而且手中的兵器也在抖动。

可是司马旦也已全身无力,竟然双腿不支单膝跪到地上。

第十八章

这时,十名神甲兵已给另外一波匈奴阻隔着,一时冲不出重围来救他,司马旦已没有时间骂自己托大,他的眼已找到在不远处的小红。

他仰天大笑,竟然空着手挥手招呼几名匈奴上前。

四名匈奴大怒,发一声喊,举着刀一涌而上。

司马旦和身一滚,避开当面一刀,到了一名匈奴身后双手一抱,从后腰着那匈奴。

那匈奴大汉急忙挣扎,怎知司马旦刚好借力贴着他背后将他推到另一名匈奴身前,捱了那人当胸一刀,司马旦已闪到一旁,一拳击中刚杀了自己人的那匈奴的太阳穴。

这时,司马旦浑身仍然乏力,另外两名匈奴从左右夹攻而上,司马旦将互相纠缠的两人推向其中一个敌人,让开另一敌人当头劈至的一刀,手掌准确地从下往上击中他的下颚,那人肯定是咬着了自己的舌头,喊杀声突然而止,这时最后一名敌人终于扑至,他的刀穿过司马旦的腋下,司马旦的肘撞中了他的面门。

被击中太阳穴的匈奴又回复了神智,但司马旦一个箭步,膝盖顶中其胸,肘尖破开他的木制头盔直击头顶中心,那人惨叫一声,也轰然倒下。

无数匈奴看着赤手空拳的司马旦就这样杀了四名匈奴,都变得哑口无言。

司马旦见机不可失,想抢马冲出,但却一跤坐倒,刚才给战马踢中对肌肉造成的震荡使他全身依然乏力,已经到了极限。

看着众多举起弓的匈奴,司马旦心中长叹:只是差一点……只是差一点……

他想起了小敏。

那十名神甲兵已给围在中央,突围乏力,司马旦等人的断后是成功了,但是以自己的命作为代价。

施密特高举右手,正准bèi

下令射死司马旦他们。

突然一骑在匈奴中直射向司马旦,大单于看得清楚,竟然是龙耳。

龙耳一身匈奴的衣着,并不带甲,也没有武器,翻身下马,站在司马旦的身旁,高举双手大叫:“不要放箭!”

司马旦还坐在地上,龙耳用身体将他掩着,面对着无数张弓欲射,箭在弦上的匈奴大叫:“不要放箭!”

所有人的目光看着大单于在半空中的手。

大单于:“龙耳,你不是说大晋的太子英明神武吗?现在只要我一挥手,你和他便会成为刺猬。”

龙耳哈哈一笑:“你既然知dào

他是太子,就不会没有看到他如何杀了你们十名勇士,这样还不叫神武?”

“那英明呢?自己以身犯险,落入敌手便叫英明?”

“他突袭烧粮,你们这么多人口,在冰天雪地之中已身陷断粮之险,还不叫英明?况且刚才太子本来可以走的,他只是尊重你们传统,是你们摆出决斗的阵势,他接受挑zhàn

,大单于来自草原,应知dào

这样叫英明不为过啊!”

人丛中飞出两箭,嚓嚓两声射进了龙耳的大腿及肩,龙耳惨叫一声,但仍不避开:“杀了我们!我要到长生天那里看着你怎样在草原找到最好的草,最美丽的羊。”

草原最纯朴的传统,认为真zhèng

的男子汉才配找到最好的草养最好的羊。

但是以略夺为生存手段的匈奴,是否能保存这个传统?

施密特冷哼一声,卫士将长弓交到他手中,他引弓搭箭:“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你为你们的太子尽忠,只不过想博他的赏识而已!”

“不!我把他当成朋友,况且我们都要死了,赏识会有用?”

“好吧!那多谢你对我的几次进言!”铿的一声,弓弦一响,大单于手中的箭如流星般直飞龙耳。

龙耳已身中两箭,但他还是挺起胸膛,司马旦不知哪里生出的气力,站起来拉开龙耳。

咈!

长箭插进了两人脚边的土地。

“好!”匈奴的喝彩声震天,不知是因为箭术还是因为认同大单于的举动。

大单于双手展开,享shòu

众人的喝彩:“最勇敢的战士,今晚是我的不小心,你们的忠诚及勇敢保护了部族!我感谢你们,现在让他走,下场决斗我们一定不会输,长生天会保佑我们,而很快他们又会跌入狼群的追捕了!”

喝彩声又如山压至,匈奴并没有因为失去这么多羊而低落,他们重拾英雄的气慨高声号叫,但还是为司马旦他们让出一条路!

“且慢!”大单于又一挥手:“你们有资格离去,但有些人却没有资格!”

司马旦正为龙耳折去箭头,安排一名神甲兵同乘照顾他之际,却有几十名伤兵被拖到他的面前。

“太子!……那些伤兵看到司马旦,都不禁叫了出来,其中夹杂着不知多少痛呼及惨呼,这些人的伤有轻有重,但都给绑着串在一起。

司马旦面容扭曲:“大单于!我们的人你怎样才能放?”

龙耳一手搭着司马旦的肩:“太子!战争便会有牺牲,你不会想再搭上我们吧?”

大单于哈哈大笑:“放了他们?那我们这么多死去的弟兄呢?你有资格走,是因为你有龙耳这样的兄弟,又有这么好的身手,可是他们既然怕死投降,便不能称为勇士,我们勇士的血,要他们来祭!”

这时有十多名匈奴骑士将一张大布盖到那些被俘的战俘身上,那些战俘被皮鞭一抽,纷纷跌到地上,众人被捆在一起,谁也站不起来。

号角声响起,登时有好几百骑呼啸而出,纵马踏过那些战俘的身上,顷刻间如雷的蹄声及惨呼声冲天而起。

司马旦只觉口里一甜,一口鲜血吐到地上,部下也不理那么多,硬将司马旦拉上小红的背上,拔转马头望羊栏中的通道冲去。

司马旦听到了马蹄声、惨呼声已经消失,那些晋兵已变成烂泥了。他强自收摄心神,带领众骑通过通道,外面的匈奴已给曹烈冲散了,司马旦头脑空空的领着十骑,消失了在风雪中的黑夜。

******

两日后的清晨。

当小敏看到司马旦归队的身影时,她再也按捺不住,冲前扑入他的怀里。

自从有神甲兵的队员牺牲后,被抢回的“神甲”也暂“借”给了晋兵。

司马旦和小敏二人虽然都披着神甲,但小敏感到二人的相拥亲密无比。

直至司马旦在众目睽睽下感到不好意思,才推开了小敏,他摸了摸她的头,她向他做了个鬼脸。

诸葛胜面容有点怪异,但仍是向司马旦抛去他手的葫芦:“喝口酒,暖暖身子。”

******

主帅帐中坐着晋国在长城外这个小分队的几名头目,听着龙耳报gào



龙耳:“我离开时,柔然还没有攻城,但从他的装备估计,他们没有强攻的打算。

司马旦:“你为什么要离开北大营?”

龙耳看了看王吉,估计是牵动了肩伤,痛得呲牙裂嘴:“我收到消息,有刺客会对太子不利。”

司马旦早知答案,但这个会议必须有王吉在场,所以有些东西没有说破,他示意龙耳将在匈奴所见所闻如实报gào



“我化身为匈奴,但还是给他捉住了,为了保住性命,我向匈奴宣称我是晋国的使者,起初他们不信,但当我向他们游说应该往西非南下时,他们将我送到大单于的军帐。”

小敏看见王吉满目的不明白,便向他解释:“汉时曾联合西域诸国抗击匈奴,后来先朝自顾不瑕,西域又时为匈奴掠夺,这次匈奴竟然选择南下,而不是每年向他们进贡的弱国,其中一定有原因。”

龙耳点头:“我在大单于的帐外看到很多鬼方匈奴的干尸,都成为了“菜人”,他妈的真恶心!”

小敏:“柔然刚成立了匈奴联盟,但内里的鲜卑、俺答、契丹、奚族等等都是强dà

部落,大单于如果像以前一样,各族被鬼方驱赶下往西亡命,将草原让出来给鬼方,又要等鬼方离去后才敢回去,这样的话,联盟的威信便会瓦解,所以大单于想用掠夺晋国来维持他的权威。”

龙耳竖起大拇指:“不愧女中诸葛,他留我一命,是想如果真的打不下晋国,可由我帮他拿点财宝,这样他的脸子勉可保存。”

“你答yīng

了,否则现在也不能活着说话。”

“不错!如果晋国真的在交战中失利,用财宝买和平也不失为好计策,况且我不断找机会逃跑,拖延他也逼不得已。”

小敏冷笑:“哼!怕有些人虽然重兵在握,但却喜欢用财宝笼络外族,时有不臣之心!”

王吉忍不住惊呼:“你是说有边防的将军私下贿赂匈奴?”

司马旦急忙说:“她只是怕有人会这样做,更不是指某人一定会这样做,只是大单于为什么会不怕晋国的长城及铁骑?其中是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弱点?”

王吉怒道:“他们如果攻到燕州长城,便让他们碰到头破血流。”

小敏的话有道理,众人只有相对默然。

第十九章

大草原的风雪愈来愈大,司马旦把一只抢回来的羊绑着四足,抱着睡才不至冻死。

本来毛茸茸臭烘烘的怀里之物,在梦中不知什么时候成为光滑滑香喷喷,当司马旦感到一阵火热睁开双眼时,颈部感到一丝寒气。

“不许动!”黑暗中传来一把女子的声音。

司马旦发xiàn

被窝中有一个全身**的女人用一柄七首抵着自己的喉结。

是燕侯陈韵。

“太子现在的策略,是不是想将燕国的神甲兵都引进匈奴的包围?”

“哼!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是怕我与匈奴勾结,贿赂他们的吗?”

“如果是,将你引进他们的包围对燕兵又有什么伤害?”

“哼!好!那我们兵力薄弱,孤军深入,为什么仍然要去送死?”

“劫粮而已,我们小心点应该可以做到!”

“神甲兵已二去其一,第一仗你还不知利害,但这十多天来你又攻了两次,晋兵现在只剩下五六百人,你要我们都死在这里吗?你是不是被激发了凶性?我看过很多男人在战场上边成**!”

一想到那些在这十多天来恶战中流血牺牲的兄弟,心中本来泛起的旖旎立kè

变成沉得胸闷的冰冷,司马旦沉声说:“我本来只死想带着所有人逃命,不用无谓牺牲,但如果我们不打出一个空间,有什么地方可逃?况且这样也能帮到北大营,没办法的,我们在这位置便要去做一些事!”

司马旦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到底自己能活着回江南吗?

“所以你真想保家卫国?哼!如果不是你每战都冲在前面,我早一箭射死你了!”

“燕侯今晚是何意?”

“何意?你想呢?”陈韵手中的七首像影子般消失了,变成了热热的唇片:“我要走了,再这样下去,连保证我突围的力量也没有了,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能陪你继xù

玩下去……虽然这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好玩十倍以上!”

“……”

“还有,我知dào

龙耳肯定是在向云口里套出什么刺客的事,向云那小子……总是傻呼呼的……呵呵!“

“你躺在我怀里便是在怀念其他男人?北大营还没有破,向云是个好男儿,好将军!”

“你也是个小子,不要说话像个大男人,嘻,我在想……要不要为你生一个孩子?”

“我还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司马旦想起这个女人和皇帝的传闻,心内生出一股寒意。

“嗯?不明白?陈家的女人都有一个任务,使我们的家族永远保持强dà

。”

“任务?该不会是生孩子吧?”

“是!但是和英雄好汉生孩子,即使不能降伏你,或者和你结盟,至少我们有一个像你的家人。”

在生死线上搏斗的男人性欲特别旺盛,求生本能驱动着的邪火使年青的司马旦没有在理智的斗争中战胜,他的欲火突然从心脏冲上脑门,忘情的压向陈韵。

啊!陈韵也忘情的叫了出来。

很难想像已经三十多岁的女人是怎样的,但燕侯的铜体使司马旦明白了什么女人能使男人疯狂。

十多天来的杀戮血性被倾注到这个狂野的女人身上,这是延续生命的最好方式。

司马旦双腿发软之际,突然帐外的警锣大响,同时伏的一声,一名神甲兵从帐外倒进来,陈韵一声尖叫声后,整个军营像炸开了锅。

是刺客!

司马旦一跃而起,未及披甲,只简单穿戴便提着马刀冲到帐外,陈韵帮他穿衣服时浑身发抖,自己也只是略披上外袍便躲在司马旦身后冲到帐外。

营地中不敢点火,四周黑得目不视物,但这时军中所有人都习惯了黑夜作战,司马旦很快从不同的一团团黑影中分辨出目前形势。

刺客已被分割包围。

但这时小敏的帐内又传来一阵尖叫,那只在十步之遥以外,司马旦大惊,当他如飞扑向小敏的帐外时,已听见帐内兵器交击声大作,幸好附近的晋兵也在司马旦之前已闪进帐内。

一柄火把点亮起来时,司马旦已到帐外,帐门突然一掀,一个身影向外倒来,司马旦看得分明,是身穿黑衣的刺客,胸口插了柄马刀。

司马旦以刀挑起门帘,看到小敏满面泪痕的冲出来,口中哀号:“阿爹!阿爹!”

司马旦脑门轰然一响,是师傅,这个自少便像父亲一样的师傅!他双足一软,从挑起的帘下看去,只看到诸葛胜在晋兵拥簇中倒在地上,胸前插着一柄刀。

司马旦急冲而前,甩开了躲在身后的陈韵,他握着尚有余温的诸葛胜的手。

诸葛胜口中咯血:“小……小……小敏……我本来……本来想……想……”

司马旦哭了:“别说……我会将她当成我最珍贵的人……我会对她最好最好!你知dào

我会的!”

“……我……本……本……不想……她……,想……她……嫁……一个……普……通……男子……平……平淡地过……无奈……无奈……她也有责任……任……我……对……不起……起她……妈……!”

直至现在,司马旦才明白小敏平常说的话:“爸只愿意我做你军师,才不愿我做你夫人!所以是我保护你!不是你保护我!要听话哟!”

诸葛胜就这样从司马旦的手中死去,司马旦脑海一片空白。

小敏扑到诸葛胜的身上大哭:“爹!爹!”

司马旦也大哭着,抱住小敏,岂知小敏突然一转身,啪!的给他一巴掌:“她是谁!你在我们遇到刺客时在干什么?”小敏指着衣不蔽体的陈韵恨声大喝。

神甲兵急忙将燕侯拥退,陈韵喝令:“立kè

披甲,我们走!”

司马旦哑口无言,对帐外吹进的寒风感到一阵麻木。

小敏咬牙切齿:“我恨你!司马旦!我恨你!爹要我负我的责任!但我也会恨你一辈子!滚!”她疯狂的推着不动的司马旦,旁边诸人无人敢做声,只听到寒风的呼呼嚎叫···

******

清晨时小敏坚持为父亲举行火葬,她要将骨灰带回江南和母亲合葬。

无论司马旦说多少好话,她都一声不吭。

司马旦哀求:“小敏!你便说一句话吧!骂我也好!别闷在心里,我错了!我……在那时竟然……但我真不知dào

刺客那时会来。”

小敏终于说话了:“那好!现在没有刺客,你和她去淫乐吧!不要在这里让爹看到你!”说着,忍了半晚的泪水又控zhì

不住了。

司马旦没法,只能心中默祷:“师傅!我一辈子都感你的恩,我一定会用全力保护照顾小敏,绝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即使她打我骂我,甚至杀我,但这不是为了报答你,你知dào

我对她的心!”

曹烈劝他:“小敏还小,她虽然神机妙算,但人情世故还是个小孩,太子不要放在心里。”

司马旦心想要是你们知dào

她的家族背景不惊才怪,他想到小敏自少便给付予了一个责任,而唯一可倚靠的父亲又突然离去,只觉心如刀割,自感无论如何,要使小敏回复以前的快乐,如何听得进其他人的劝告?

******

众人离开时已是中午,太阳竟然在今天露出了脸来。

自从第一次攻击匈奴后,昼伏夜出的战术证明是有效的,但昨夜太冷了,全军便在风雪中休整一晚,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

全军火葬后急于离开,是怕匈奴循黑烟找到自己。

果然便有几十骑从后追来,幸好不是匈奴,而是从北大营赶来的兵马。

左庸肥胖的脸已消减了很多,他急滚下马:“终于找到太子了!”

司马旦排众面前:“你不是在大营之中吗?”

右庸也跪着:“回太子,匈奴正如太子所料并没有急攻大寨,而且在我们威胁寨破后必定火烧大寨内的粮草后,匈奴真的再不理会我们,只派数个骑监视着我们。”

左庸:“太子神机妙算,所以我们来接太子回去。”

司马旦:“他们不攻,只是因为他们的粮草被烧了一些,再没有时间了,只能先攻长城,希望能抢些食物,现在战事还有很多变数,所有人回去固守也非善策。”

右庸:“太子别理会左庸,他口齿不清,我们是来接太子回京的!”

众军大惊:“回京?”

左庸笑着:“右庸真是嚼舌,太子!现在形势有变,匈奴派出议和使者,准bèi

随太子回京,他们两路兵都给挡住在长城以外,估计想拿些钱粮便会走了,太子这次可立了大功!骁骑营的诸将士都有封赏,燕州传来消息,曹将军将有大用呢!”

难怪燕侯赶着要走,刺客出现的时间她知dào

吗司马旦的心中一片冰凉?

曹烈冷笑:“怪不得只几十骑便能穿破层层封锁,原来已有和议。”

左右二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

曹烈高声道:“既然如此,今天就早点扎营,两位公公,骁骑营一切决定都是公议,回不回去,必须太子与我们商量呢!”

左右二人只能唯唯称诺。

第二十章

.军帐内只有司马旦、曹烈、邓炳、龙耳、石井以及突然出现、面容苍白、冷若冰霜的小敏。

曹烈分析:“太子,匈奴号称三十万,兵分两路,如此兵势,岂能说和便和?即使和使是真的,说句诛心的话,太子……太子如果回京……恐防不测!”

邓石二人听到曹烈这样说,都凝重的点了点头。

龙耳和司马旦对望了一眼,小敏仍然无动于衷。

曹烈:“在这里不是太子的心腹,便是我的兄弟,我也无须瞒太子……这段日子,我等认为太子实在是一名很好的将帅,军中都是热血汉子,所以忍不住才对太子这样说。”

司马旦点头:“我明白,既然大家都相信我,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旧太子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子汉之间,既然到了单刀直入的时候,便是放开一切,再也没有回头路的时候。

曹烈引着邓石二人跪到太子面前:“事实是我等也要负上责任。我们这些军汉,本来就不懂宫里的事,但皇上自己没有儿子,却被宗室逼着立了太子,心里不喜,我们都能明白。所以当左右两位公公要胁我们向上告发太子时,我们好像也明白是什么事。”

“所以你们诬告了他?”

“旧太子……并非奸人也,只是他迟早要死的人,我们何必陪葬?老实说,我们当时真的是这样想,塞外之地的环境太子也看到的,我们是孤军在外,本就没爹没娘,又如何保护其他人?况且他们还承诺了换防的。”

“他们食言了。”

“所以我们突然觉得旧太子……未必是皇上的心意,他是死在左右两位公公,还有背后的人手上……!”

小敏突然插言:“太子!我认为他们的忠心不用怀疑,我们尽快讨论怎样应对好了!”

一声“太子”将司马旦的心刺得一窒。

曹烈朗声:“我们认为,这来回路程之长,岂会有如此快的转折?如果太子带着和使回朝,万一他们给太子扣上一个“通敌”,那可是必死之罪啊!”

司马旦面色一变,实在还没有想到有人会做到这一步。

小敏点头:“曹将军之言有理,轻者一个畏战不前,亦是死罪,总之现在回京只能中他们的计。”

曹烈:“唯今之计,只能……”做一个“杀”的手势。

小敏沉声:“曹将军忠心可嘉,太子意下如何?”

司马旦对曹烈三人豁出去的决心颇为感激,一时说不出话来。

龙耳笑了笑:“太子,如果我们仍旧在这里游击,而召我们回去更不是皇上的意思,那我们肯定是这次胜利的大功臣,赵燕两侯用钱买了平安,却将头功送给我们!”

如果赵燕两州道真的用钱送走柔然,那太子一人孤军在外,还烧去匈奴粮草的战绩,一定在两侯之上,皇上岂不论功行赏?

这只是最正常的想法。

小敏摇了摇头:“这样的话,我们的死伤一定会增加,匈奴可能会配合他们攻击我们。”

曹烈忙道:“我们甘为太子尽忠!”

小敏又再摇头:“将军和众兄弟都是忠臣,太子不会白白牺牲你们的!”

曹烈等三人虎目含泪,一时说不出话。

司马旦以拳拍掌:“正是,我们攻击匈奴,为的是保家卫国,这样战死,乃男人真zhèng

的归宿,但如果是为了我一个人,我一定不会容许。”

小敏见曹烈他们三人都甚为动情,向龙耳作了个眼色。

龙耳:“某有一计,可供太子和众将军参详,我们虽作游击,但可往西急退,靠向西域诸国,以我们的机动以及良马,他们应追不上我们,然后等战局已定,众兄弟便可从容回来领功。”

司马旦皱眉:“这样万一有什么流言,这些兄弟连落叶归根也做不到,这怎么行?”

小敏提高声调:“这样至少各人性命得保,而且以后有什么流言还可再想办法。”

司马旦摇头:“我本来已动辄得咎,还要远离战场,各兄弟只会给我连累,放心!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有办法。”

小敏大怒:“你就是不听我的劝告?既然这样,我在这里也没有意思!”

司马旦大惊:“小敏!我有更好的办法,你等我半天!我会给你解释,如果你不同意,便依你所言,如何?”

小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曹烈急了:“姑……娘说得对,太子可得三思!”

司马旦点头:“我算过了,这次带出来的兄弟已折了一半,剩下的人我一定要使你们衣锦还乡,你们一定要听我说,总之,死了的兄弟的家人只能托负到你们的身上。”

龙耳点头:“太子!小敏慢慢开导她便好,至于太子有什么计划,一定要和我们商量!”

******

赵州道长城之外,匈奴的旌旗相连,营帐密麻麻的。

西路军统领是鲜卑族的赫连,这时他正巡视长城的防卫,身边是党项的头人蔡班。这两个匈奴族是西路军的支柱,赫连只二十开外,身形魁梧,轮廓分明,一头金发扎在背后,蔡班是个粗矮大汉,也只有三十多岁,头发扎成两条鞭子,两条手臂在冰天雪地下露在兽皮之外,比普通人的大腿还粗。

赫连看着长城上布防的士兵:“就凭这样的守卫便想守住我们的攻击!”

蔡班:“大单于已没有已往的雄心了,这次根本没有军准bèi

什么攻城武器,屁!往南只是借口,害pà

鬼方才是真zhèng

的理由!”

“害pà

鬼方还情有可原,放着花花绿绿的江山不可抢却说不过去!”

“哼!原来赫连也有害pà

的!”

“你不懂!我不怪你!鬼方和**没有分别,与其与这种人争夺冰天雪地的草原,为什么不到温暖舒服的南方?那里吃的玩的住的都不是草原可比,就像羊群一样等着我们去!我们族中多有自愿卖身到南方为奴的男女,他们都说在那里即使做一个奴隶,比我们这里的单于还好。”

“呸!我才不相信那些鬼话!”

“哼!只能说你没见过大蛇撒尿!我们族里几百年来多有与南方有交流的,说的都是一样的话。”

蔡班不能不信,鲜卑人这种说法他经常听到,他指着长城上的士兵:“如果真这么好早给我们先祖抢进去了,还能等到现在?”

赫连若有所思,但也不明白。

“这只能说是长生天留给我们的宝物,可惜大单于没有勇气!”

“我操他们大单于,老子便是攻了又怎样?”

赫连摇了摇头:“大单于不成了,柔然自然有勇士杀而代之,我们没有必要做这种事!”

“那我们就这样算了?赵侯给我们开放的地区根本没有油水。”

“我们既没有准bèi

攻城梯,也没有足够的箭,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操!那些瘦田上养的女人没有一个漂亮!”

“我们什么都能做!只要你一声令下!”

赫连呵呵一笑,用马鞭一指:“你看那里虽然有长城依山而建,但山势很斜,只要我们强攻这边,等他们都支援这一边后,再回去攻另外一边,他们要爬过这段路回去抢救必定不易,只要我们用箭多射那个山顶之处,便能阻止他们扑救,这样便可破去这一截,只要占得那一截,中原便在我们脚下。”

蔡班大喜:“但大单于叫我们先不要攻进去,而且,攻下这一截有什么用?”

“要多点赎金!但不是我的目的!”

“那是什么?”

“既然南下之路大单于没有走,他便只有安排我们西进,反正现在他回不了草原,这里打了一仗,我们西进时便可做先锋了。”

******

当天晚上,如疯似狂的匈奴像蚂蚁一样进攻这个名“箭壶关”的东西,他们依着攀城索向上攀,背后的箭雨掩护着他们,转眼将长城这一带铺满箭簇。

赵州道的兵也很勇敢,他们从西边支援,硬是挡住了匈奴的狂攻,城头几经转手,当几十名匈奴终于在城头站隐时,一队重甲步兵赶至,他们用长矛将匈奴推回城墙边沿,不料那些匈奴凶性大发,几名大汉用腋下夹住了几根长矛,硬是将重甲兵摔到墙下,他们自己也被另外的长矛洞穿,但决口已经打开,另外的匈奴闪到阵中用刀大砍大杀,这时,后面的匈奴又涌上数十名,眼看这一带便要落入敌人手中。

这时铁弩手终于赶到,密集的鸣鸣声响之际,匈奴们纷纷中矢,转眼将这批险成羽翼的敌人消灭殆尽。

这时,匈奴的一阵箭雨又狂射而至,众多赶来增援的士兵都躲着动弹不得。

匈奴突然转而集中力量攻击“箭壶关”西面的另一截长城。

这次是由鲜卑的高大壮汉配着巨盾攀爬,进攻之势更密集,箭雨更凌厉。

这一带的兵卒被调了一部份支援东面,但没有想到西面也有伏兵,由于在晚上,东面的攻击势也大,但黑暗之中晋方将领自然不知dào

已无以为继,而西面的进攻在此消彼长下很快占住了有一箭之遥的城墙阵地。

双方一直杀到天亮,城墙上已尸积如山,就连赫连也满面血积,喘着大气看着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晋国的兵如果都这样勇猛,这个晋国真的不好攻。

晋兵之中拥出一员小将,面如冠玉,但一身铁甲上满是血渍肉渣,杀气腾腾。

“祖将军……!”晋兵很能多人叫了出来。

来人看到赫连大喝:“本将姓祖名冲,你就是头人?”

赫连也懂汉语:“是,你能管事?”

“赵侯有命,叫你们及早回去,你看长城之内,也是一荒山野岭,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笑话!哈哈!我们成千战士死在这里!回去?不能。”

“我们也死了很多人!你们昨夜没有翻城,只在这里,不外是要金银!我们死去的战士又向谁讨要金银呢?”

“晋人富有,我们却出生便住在野外,哪有谁为我们喊冤?”

祖冲默然不语,赫连也不说话。

祖冲等了好一会:“赵侯会与大单于相讨金银之事,你如果不回去,我们只有将你们推下城!如果你们要借点粮,那我可以作主。”

城上城下的匈奴听到这句话,明白的都欢呼起来,其他人跟着大叫,转眼间如潮的喊声和回音,便充满了这片长城内外。

第二十一章

几天之后在回北大营的路上,司马旦在马上将左庸和右庸叫到跟前。

左右二人到后司马旦立即下令绑起,而追随他们的几十骑都被隔开,左右二人顿时吓得魂飞天外,齐声:“太子开恩,太子开恩!”

司马旦冷然看着他们,但其他人自小敏以下也怔住了,他们再也想不到司马旦有这股气势,但他们的心也狂跳了起来,不知司马旦想干什么?

司马旦淡淡而笑:“你们两人,以为我会跟着你们回去,你们便可以立大功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

“你们也知dào

我现在翻脸杀了你们易如反掌是不是?即使回到京师我要面对什么,也有你们陪葬,我说你们真是猪油蒙了心是不是?”

两人的冷汗泠泠而下,左庸求情:“太子……太子!我们……”

“你们没有想到我的部队都听令于我了是不是?”

这的确是原因,他们真没有想到这些以前的同谋这次竟然倒戈。

“他们都是烈性汉子,只是以前给你们骗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左右二人闻言大喜:“太子开恩!”

“我如果放过你们,你们回到京师一定会反噬我!”

“不……不敢啊太子!”

“但我不会回京师,曹将军和骁骑营会回京师代我述职!”

曹烈大惊:“太子!”

“先听我说完!他们回去,以他们的战绩必会受恩赏,是不是?如实答我!”

二人不知所措,都不敢说话。

“如果你们二人诬陷他们,例如说什么丢失太子,他们自会遭殃,但我将奏折写好,让曹将军面呈皇上,本太子将出使西域,将匈奴引向西方,并命他们回京,这样他们便可以享shòu

这次大功的封赏了!”

曹烈等人纷纷滚下马叫:“太子万万不可!”

小敏更怔住了,所有人都想不到太子要放逐自己来成全骁骑营。

“哼!本来我便是九死一生的来到这里,现在死不了,如果要死更不想有任何人陪葬,这些兄弟应该有个好结局,我从此不回京师,他们也算达成心愿,你们两人也叫立了功是不是?”

左右二人又茫然相对,不知dào

司马旦到底想怎样。

“我出使西域,你们二人一人随我到那边,一人陪着曹烈回京,使他们得到封赏,另一人我大概二、三年后放回京便好了!反正我也不想做迟早必死的太子,又可以成全我这班兄弟,你们二人,我也不恨,并非要置于死地。”

左庸的反应较快:“太子……太子的意思是我们在这件事上各取所需?我们完成了任务,将……将他们的眼中钉铲除了……至少是回不了长安,你也不用死,这些战士,也终于能回到中土,家里有田有地,再也不用出生入死,只不过……怎样保证我们……和太子能守诺言?”

“我的诺言,不外乎不回中土而已,我在奏折内写明不成功则军法处置便好,我的任务,是要叫西域共同出兵征匈奴!古人也未有成功者!至于你们,左庸既然较为机灵,这么多年狼狈为奸……呵!自然知dào

右庸不少必死之罪,如果我的兄弟不能衣锦还乡,右庸便会在我的刀下想尽办法用你的身败名裂来保自已的性命,如何?”

左庸没想到自己聪明反被误,一时不知该如何,右庸更给全面震服,不敢说半句话。

曹烈哭道:“太子何必如此?我们在关外跟着太子待机而动不好吗?”

司马旦大笑:“那只是如流寇一般,又有什么意思?既然要玩命,便玩的大点!我意已决!本太子出使西域,将不斩单于誓不归,壮哉!你们不要再多言!”

******

司马旦说干便干,当场却有龙耳、邓炳、高淳、牛田四人决意跟随太子,本来曹烈也要留下,给司马旦大骂:“你留下叫其他兄弟好回家吗?这不叫什么,叫不顾士兵死活!”

曹烈等人只能坚持要送司马旦一程。

就这样送了十多天,双方终于一别。

司马旦一直陪小敏说好话,没留意龙耳临别时对曹烈嘱咐:“回到京师,皇上必重赏骁骑营,你找到班武,将骁骑营充实到一万人以待时机,班武绝对能使皇上对你们恩宠有加,不过我们不能使太子伤心,一些有心回家的人也尽量让他们走,只要留下核心骨干,何愁大事不成?”

曹烈大喜,急滚下马,泪流满面:“请龙将军务必保护太子!京师自有某在,龙将军,以前多有得罪之处啊!”

龙耳也下马相拜:“我本是匈奴投回来,将军有疑心很正常,从今天起,我们便比骨肉还亲!”

于是二人挥泪而别。

*******

班武进入乾清阁,迎向那双冷冷的目光。

隆鼎皇帝双目如龟的看着班武,班武跪见:“臣班武参见皇上。”

“听说你一定要见我,否则便绝食?”

“臣不敢,皇上登基后老臣一直未得仰天颜,老臣年事已高,每天想见皇上,茶饭不思啊!”

“你口口声声称臣,到底你是朕的臣,还是西方圣使团的臣?”

“臣世代为汉臣,汉禅让魏,魏禅让晋,天命予归,故臣当为晋臣。”

“天命?你们不是已经改了天命吗?”

“启皇上,臣只改变了一半。”

“……你又想说那套“罗马论”是不是?”

“皇上……”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这次已多次上书了,你劝朕增兵拒击匈奴,朕已经做了,你又说对太子“毋猜忌”,朕没有啊!你叫朕遣使出西域,学汉武帝之故智,朕深以为然,你看,朕是不是对你言听计从,可你偏偏要将那西方的罗马国的制度为晋所用,我们华夏上邦,岂会接受什么“元老院”,什么“市民大会”的蛮夷制度?你如果再胡言乱语,什怪我不念旧情。”

面对如此直白的拒绝,班武面色苍白:“那是先帝答yīng

的啊!皇上以为班武恃宠生骄,甚至居功弄权是不是?臣罪犯欺君,那就请皇上降罪。”

隆鼎皇帝也气得双目怒瞪,一时说不出话。

管串本来藏在屏风之后,急跳出跪倒:“皇上息怒!班武乃方外之人,不识大体,但他们对皇上的忠心,天日可鉴。”

隆鼎盛怒之下喝道:“他是对司马氏的江山尽忠,却未必对朕!”

班武没有再解释,管串却好说歹说,将班武拉出乾清阁。

班武余怒未息:“管串,当年借运,至今已近“百年之约”,如果未能实行“与民共享天下”的承诺,那天命将会回到原来的轨迹,晋国……蛮夷……你知dào

会是怎么一个乱世吗?”

管串唯唯诺诺:“光帝当年得遇仙缘,终能用至诚感动上天,这样才能在潼关凭区区数千人而将入寇之匈奴蛮夷聚歼,当年光帝用的铁车能发出雷火,匈奴莫能御之,我自少从皇上进出皇宫,那铁车的样子到现在还厉厉在目,那时它还能动呢……啊!我们都老了,但你和我都不会忘记是不是?班武,皇上正因为大统之事终日食不知味,夜不能眠,容我再劝劝他……你真是的!偏要去搣他虎须,我们还有几十年啊!”

******

陈韵回到北大营时有一种仿如隔世的感觉,看到向云出迎时她拼命想回忆以前看到向云这种憨憨表情时的惊喜,但是,那就像十年前的甚至像上辈子时的事了。

她策马入寨,发xiàn

帐下骑兵还保留了精气神,可见匈奴的确不曾有硬攻这里。

刚有军报说,赵州道那边曾经爆fā

出激战,她真没有想到赵侯还真会动真格的。

所谓贿赂匈奴,其实是划出一个地域任其抢掠,匈奴与守军从“互有默契”慢慢发展成“缔结盟约”也是从这次开始。

所以当向云等人含泪向她请战时,她的心里不知为什么起了一股无名火:“难道你看不清是我放他们进来的吗?否则为什么他们只在代州内,而不进其它地方?空有一身武力而胸无韬略的男人能使我的灵魂再次起飞吗?”

陈韵并没有理会众人,她也是昨天才知dào

已方已和匈奴达成了协议,她急切会晤正在等她的一名匈奴代表,那人正在北大营内等她。

如果早点知dào

,或许就不用那么早便离开他,反正安全已没有任何威胁了,但那天晚上的情况,却是她最不会处理的局面,她一走了之,也是唯一的办法。

自从离开了禁宫,她再也不可能去争风吃醋了。

那个小女孩对他重yào

么?

第二十二章

陈韵终于接见了隐身在一个小木屋中的匈奴使者,这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化身为难民,但他的确是个汉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

“小人慕容明,拜见燕侯。”

“你是汉人?”陈韵给他俊美的脸摄住了。

“小人是鲜卑族,但母亲的确是汉人,所以汉语也说得好!”

“好!你们单于有什么话说?”

“单于说燕侯所许之地,远比赵侯的要贫瘠。”

陈韵冷笑一声:“单于难道不知dào

敌我之势吗?赵侯远在战场以外,而我却在战场的最前线。”

“单于也知dào

燕侯身在骁骑营的劫粮队之中,对燕侯甚为佩服。”

“难怪……会派你到这里等我。”

“单于说几次交手,都未能照面,所以深以为憾,你们每次都不敢直接交战,但现在挂在单于帐外的神甲还是有上百副,所以单于说如果我们倾力南下,恐怕燕州涂炭!”

“野战不同攻城,你们试试?”

“单于亦料到燕侯会这样说,不过单于久闻燕侯美名,如果燕侯能行吕后所承诺之事,柔然原与燕世代友好……甚至……助燕侯逐鹿中原!”

“大胆!”燕侯陈韵双目瞪圆大声喝此。

当年汉高祖曾给匈奴围困于白登,吕后致书单于,几乎答yīng

以身相许,现在慕容明说的内容几近**,到最后更是大逆不道,不由得燕侯及向云等人变了颜色。

慕容明一双目光如刀:“西南两军本来便有竞争意味,单于身为盟主,如果被西军耻笑,我们匈奴以力强者为王,最尊重的是英雄,这样单于如何有面目面对西路的赫连?如何服众?请燕侯示下?”

原来**是假,相逼是真。

“好一个慕容明,不单敢孤身一人到我寨内,还词锋犀利,倒像你们的问题变成我的问题!好吧!我可以多开一个区域,并送上一些金银,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请燕侯示下,小人一定尽心尽lì

为燕侯争取到手。”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的条件是——将你作为奴仆送给我!”

慕容明的目光中带着疑惑,但却也有一种对危险所产生的狂热,陈韵大为满yì

:“你放心,只要你能有用于我,本候让你享shòu

从来不敢想像的荣华富贵。”

******

司马旦、小敏、龙耳、邓炳、高淳、牛田一行六骑速度极快,大约二十天后,便穿过戈壁南部的草原,远远越过还在赵州道“整顿”的匈奴西路军。

司马旦一直不离小敏左右,但小敏却只对他不冷不热,司马旦只是好言相劝,但却也没有用。

这日一行人到了一口古井之旁,古井四周的木栅已被烧毁,但是有一木屋,内住了一个老叟。

这里已将近一个西域的小国边垂,有人居住自然不过,但老叟却不像一个普通西域小民,竟然是个汉人,负责在这里为小国大月作为边界耳目。

原来这一带并无人烟,大月知dào

威胁来自东方的匈奴,便派人长驻于此。

两个月前老叟已知匈奴南下,唯独不知其目标是西域还是中原,于是便派出快马到大月城,而这里的木棚更提早烧掉,只要远远看到匈奴西进便好弃屋而逃。

众人在与老叟打听时,小敏却独自到井沿打水,望着木桶中井水的孤清影子,小敏不禁潜然泪下。

司马旦看到,不禁心如刀绞,走到她身旁:“小敏,你再这样不理我,不如杀了我算了,看到你这样,我又不能开解,真的比死还难受啊!”

小敏终于忍不住呜的一声哭了起来:“你明知我不杀你,是不是?给我滚开,我不理你!”这么多天的委屈今天终于扛不住了,爆fā

出来。

司马旦:“你不杀我打我也可以,你不知dào

我真的受不了你伤心,你不理我但不伤心好不好!”说着眼里一红,也泪如泉涌。

“你不要再说了!”小敏一气之下转身便走,连水也不喝。

司马旦颓然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所措。

龙耳等人于是劝他们二人上马,目的地是不远的大月城。

龙耳在马上报gào

:“大月王一向对匈奴甚为警惕,但如果匈奴真的来,他一定会求降,毕竟以这样的一个小城,对抗不了柔然联盟,他们也知dào

了匈奴南下,现在正举国注视,所以我们从这里去,很快便会遇上他们的哨兵。”

邓炳:“我们如果到那里,很容易被当成贡品送给匈奴。”

司马旦一直没能集中精神,眼里只顾着小敏的背影,龙耳等看在眼里,也只能叹息。

龙耳出身匈奴,对这一带自然熟悉:“自从光帝将胡人逐出中原后,这些人在西域打成了一窝粥,有些人顺从了匈奴,成为了他们的部落,例如鲜卑、他们从西方的草原辗转到了北面,成为柔然统治下的一个大部落,而这里曾经在汉时群立的小国也已支离破碎,成为一个个小城,例如大月、龟兹、焉耆、鄯善、精绝等等,有些索性变成游牧,不定居地与匈奴勾结,成为这个地区的保护者,例如康居、车师等,更有一些成为马贼,总之这里比春秋战国还乱得多,很多国家一夜兴,一夜亡,我离开了几年,可能有些国家已给灭了。”

高淳问:“那大月城有多大?”

龙耳:“算不少了,那里是丝绸之路,其中一个重yào

关口,富得漏油,所以有很多佣兵,他们对匈奴也很大手笔,所以倒是和平了十多年了,大约二十年前这个城曾给屠城,进城者据城又自成一国,是月氏中一支,现称大月王,据说大月王是个女王。”

牛田不解:“女王?……”

龙耳答:“月氏内部也有很多小部落,像鲜卑一样,其实也四分五裂,当年给逐出西域的很多到了西边成了大夏国,进入大月的这个部落,很多能是有特别的民风的。”

司马旦高声:“小敏!我们该怎样啊?”他很想小敏对自己说一句话。

小敏懒洋洋:“我们潜进大月,伺机而动。”

龙耳也点了点头:“既然太子这次想移祸东吴,我想进大月城是很有必要的,否则我们不会有所作为。”

司马旦点头:“如果匈奴不西进,燕赵两州的人民便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我们只有将匈奴引来这边,如果可以,我们联合西域诸国,给匈奴来一个迎头痛击!”

高淳兴奋地大叫:“太子万岁!每次匈奴南来,燕州都会牺牲一些地区给其抢掠,北地男儿莫不愤nù

莫名,燕州军汉并不差,真不明白为什么燕侯要这样?总之现在跟着太子,就是死一千次我也愿意!”

司马旦面上一红,笑了一笑。

龙耳点头:“他们这样做既能保存实力,又能造个边患无日灭之,挟敌自重,三镇越来越强dà

,迟早引来大祸!”

小敏终于停住了马,对龙耳说:“这么久以来你这句话最有远见了,希望你以后也能这样!”

龙耳不觉涨红了面。

小敏一向对龙耳的机智不以为然,但对他的忠心却没话可说,她又看了看司马旦,冷哼一声,又拔马前行。

众人果在不久后便遇上大月的哨兵,但众人只说是商旅,为避匈奴只得放qì

货品远遁,这段路商人不少,哨兵见他们人少,又说得一口汉语,倒也没有多问。

数日后,众人终于进入了大月城。数经兵灾的大月城竟然一点也看不到破败的迹像,城门颇为恢宏,人口也在十万以上,可以说是一个西域大都会了。

“进去吧!西域的冒险要开始了!”司马旦精神一振,勉力将心中的阴影驱去,引臂一挥叫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终于,小敏站直身子,但她背着了众人,不敢让人看到她的哭脸。又好一会儿,小敏才笑:“呆子!你认为我会受欺负么?是他们受了我的欺负呢!”“啊!”司马旦看到那二人的伤,不禁羞愧,龙耳和高淳急忙冲上前为他们包扎。金发大汉一把推开龙耳他们:“我们打不赢没有什么的,不过这位姑娘偷了我一只猫,我们是来讨个公道的!”小敏惊呼一声,急忙走到街角一个角落,抱出一只全白长毛的小猫来:“幸好没有跑掉!”那猫圆脸圆鼻,双目闪闪发光,极为憨厚可爱,小敏抱在手里,爱不释手。龙耳见状,说:“我这里有些金币,你们这只波斯猫虽值钱,但这也有余了,便当药费,刚才你们也亮了刀子,刀剑无眼,也很正常。”那大汉也见惯刀光剑影,慨然:“不错,拔了刀子便自己负责,你这些金币也足,我们就此两清,你们这位首领的打架打得太好!如果到罗马肯定成为角斗王!”龙耳听见这是有见识的人,急忙拉着:“不打不相识,我请几位喝酒!”金发大汉肩上的刀伤虽深,却已止血,但那断手的汉子反而要治疗,于是便约定晚上再聚。******龙耳找了个机会对小敏轻声说:“你这样试太子是不是太危险了?”“哼!聪明反而命薄,君不知前朝杨修杨主薄之故事?你好自为之。”“哼!好厉害的女人!太子生性憨厚,虽然**,但只是少年心性,你如果真心对他,我便奉你为主母,如果有伤害他的时候,莫怪我不讲人情!”司马旦看到两人像斗鸡般互相瞪着,不禁问:“你们在干什么?”“没有!”两人都冷哼一声,扬长而去。******晚上那些金发大汉真赴约,虽然包扎了几大块,但还是开怀大喝。高淳他们不懂西域语,但也能听懂一二,大家都是男子汉,看见酒肉都放下白天的一切,三怀下肚,更掏心掏肺了起来。龙耳说:“你们四位真从万里之外而来?你们到过罗马吗?”带头的大汉叫尤利乌斯,他点了点头:“叫我尤利好了,这个姓氏是正宗罗马姓氏,我们先祖是罗马的辅兵,被赐了这个姓,哥特人是帝国最好的士兵,来自最壮健的日耳曼民族。”司马旦大感兴趣:“哥特人?都像兄台这么魁梧吗?”尤利有点尴尬:“打不赢你们,不过如果事先知dào

你这么厉害,可能不会输得这么惨,呵呵!”又喝了一口酒。司马旦大笑:“再斗一次?我还是打断你的手。”尤利大笑:“喝酒!在角斗场上穿了重甲,你的膝和手便没有用,只不知你的剑和矛用得怎样。”龙耳问:“你到过罗马?”尤利指着他的三个同伴:“撒斯、亚当、苏拉和我都是角斗士,我们打赢了很多人,最终赢得自由,现在想来,那段时光才是我一生最兴奋的时光,宝剑、财宝、美女、观众的欢呼声,这一切都很美很美……”他又喝了一大口酒,吃了一大块肉:“我们听说这里有仗要打,便来当佣兵,妈的钱都花光了。”另一个大块头亚当指着小猫:“这是一个波斯贵族的赏赐,尤利老了,那猫卖给你们,有一日我会用剑抢回来!”司马旦怒道:“我们用钱买的!你敢来抢?”亚当奇道:“用剑抢是我们的荣誉,这有什么问题?我不怕你!来!”说完站了起来。尤利按住他:“不要怪他,他是在不列颠长大,在那里剑就是一切,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罗马的文明,其实撒斯,断手的这个自少在罗马长大,所以他比你们更痛恨亚当的野蛮。”撒斯吞了口内的酒肉:“是的,决斗是为了国家以及为了荣誉,这人却要为了一只猫,真愚蠢。”他刚说完亚当已当头一个盘子拍去,撒斯破口大骂,二人,很快变成四人便打成一堆。龙耳他们在一旁直笑,未几,四人也哈哈大笑起来。******翌日醒来,龙耳对尤利他们大声:“你们既然是佣兵,那便为我们作战,我们付你们金币。”尤利他们互望了一下:“龙兄弟,做佣兵为钱打仗,如果见风不对便逃跑,所以才生存到现在,你们现在是朋友,我们便不能逃跑,这样便很容易会死!这生意做不过。”龙耳大笑:“打仗逃跑,只是因为得到的少,我们每日给每人一个金币,如何?当然!你们要保我们安全,否则死了谁给你们金币?”四人大惊:“每天一个金币?”造梦也想不到有这样的报酬,这样一年足买很多田地了。四人商量了一下,一致通过:“我们答yīng

,说实的混在军队中像我们这种身手要保命一定可以,现在要保护你们也可以,只不过得先付酬金。”“别急!先通过测试,便先发十枚金币,如何?”四人大喜,却说:“昨天给打了措手不及,今天要你知dào

利害。”******司马旦续一与他们交手,目的除了再试他们身手外,更重yào

是震慑他们,使之不能有异心。他们打起来时小敏冷冷对龙耳:“你看他们多利害?我看你都打不过他们。”“敏姑娘,角斗士自少便只专注习武,他们能打赢成为自由人,肯定极为出色,至于我,主要是用计谋扶助太子,况且你又怎知我真zhèng

的身手呢?不像你每天便耍小脾气,挠乱太子的精神,真是红颜祸水!”小敏气得跺足而去,龙耳哈哈大笑,甚为自得,怎知牛田突从龙耳脑后钻出:“笑什么?”“啊!你吓死我了!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鬼崇?”“对不起啊!”牛田的豆顶捱了一记,只有抱头鼠窗口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司马旦完成测试,命龙耳发钱:“这四人真是难得,尤其是亚当,只不知马战如何!”尤利大声:“马战也是角斗项目之一,还有骑战,阵地战,攻、守城战等等,呵呵,这些金币真漂亮!老天,是奥古斯都的头像,在罗马很值钱啊!”这时,街外突然传来一阵人潮噪杂声,牛田兴冲冲的走回来大叫:“好像是说龟兹的兵要入城了!”司马旦面色一沉:“龙耳,你那天在赌场听说他们派使者向大月王提出出兵联防,怎么隔一天便来了?”龙耳也状甚不解:“可能市井消息,失诸太慢。”小敏也来了:“非也!这很可能是龟兹王志在必得,使者与军队,可能是同时出发!”龙耳不由得叹道:“敏姑娘高见!某不如也!”小敏自得:“太子,你还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不表露身份吗?”“记得!表露身份对方可能不信,更可能引来危险,当匈奴兵锋压至时,大月城的内部也会露出机会,到时一定有主战主和两派,我们可伺机而动!”龙耳拍手:“精彩!太子,现在龟兹兵进城,可能主战派获胜?此时显露身份,主战派即使不信,亦想借助大晋威势,我们也可以坚固主战派的实力!”小敏:“且慢,龟兹兵入城,其动机未明,大月王许其入城,我还没有猜透,如果龟兹居心不良,这才是危险所在,我们还要等一等!”龙耳一揖:“谢谢敏姑娘提醒,太子,我们应等!”司马旦大喜,急派龙耳再探消息。******慕容明的吻热烈又狂野,他疯狂在陈韵身上冲刺,陈韵只感到腰下有一股能量渐渐积聚,全身阵阵发热,那是一个强dà

的**在前面,她忘情高叫,双手死抱着慕容明。蓦地一个她一直想驱逐的身影在心里闪过,她的热情突然泄去。眼前这个俊美无限的面孔像山谷那样空洞,她心里一冷,腰下承shòu的冲击却愈来愈猛,慕容明的热唇又印在她唇上,她闭起双眼,脑内又浮现司马旦的面孔。**起,又止。******陈韵命慕容明跪在她面前:“你虽然是匈奴,但我认为你是英雄,是英雄,才会出现在这里。”慕容明吻着她的脚:“燕侯面前,英雄都要跪倒。”“哈哈!匈奴也很会说话,我有一个任务,如果成功,则裂土封疆,亦不为过。”“我怕燕侯小看我,所以不敢说,我宁愿留在燕侯身边,封王我也不去!”“好了!好了!我知你忠心!这个任务九死一生,不知你敢不敢!”“愿为燕侯效死!”“我叫你带一千精骑,去扶助太子!”“这……燕侯当我是押注给他的……”“心腹!如果不是,你能尝到最热的……冰吗?”“臣敢不效死?”“记着,他的成就愈大,你的功劳就愈大,当然,这要在你能控zhì

他的情况下,他下属有二人:龙耳和一个小敏的女子,如果这两人离开,你当能控zhì

他于股掌!”“臣遵旨!”“呵呵!那我想你怎么办?”“臣……臣……”陈韵将他的**放在口中吞吐:“把它留在这里……否则我怎知你不会对其它女人……”“臣……”“嗯……”陈韵吞吞吐吐。慕容明的快感如泉涌,他突然挣脱,陈韵抿嘴笑看,他走到床边,拿起一把七首,便手起刀落。铛!陈韵挥剑及时挡开,但他的**已有血痕:“呆子!人家动情时乱说的话你也能当真?啊!你的血好甜!”慕容明冷汗直下,痛痒交煎,生死交替的快感使他一时不知人间何世!他一时也不知自己是赌一把还是疯了。

第二十四章

祖冲虎步生风,走进了赵侯的帅帐,帐中传来两声娇呼,一众正在帐中献舞的歌姬给杀气腾腾的祖冲吓了一跳,祖冲也看到了坐在首席中央的赵侯,其左右各有二三将领,都没有披甲,喝得醉熏熏的。只有一人,羽扇纶中,并没有喝酒,正是三清军师。祖冲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直冲脑门,狠狠的瞪着赵侯。赵侯勃然大怒:“竟敢冲撞帅帐,军令如山,人来,给我拉出去斩了!”祖冲夷然不惧:“这是帅帐?为何有歌妓?”赵侯更加大怒如狂:“反了!反了!人来,人来!”祖冲气得全身震抖,右手握着剑柄,众歌伎吓得又再尖叫,这时卫兵冲进帅帐,看见威风凛凛的祖冲,一个个吓得面色发白,都不敢上前。三清急忙按着祖冲,却劝赵侯:“侯爷息怒,祖将军心系军情,那里是冲撞帅帐?”转头:“祖将军啊!匈奴退兵,军中稍为放松,乃是张弛有道,你还年轻,以后便懂。”赵侯的部下们也纷纷劝说。祖冲突然双目垂泪:“军师!匈奴退兵,乃是去抢掠我们的人民,多少人又要给虏去为奴?多少人一辈子便完了?我们现在军心可用,为何不战而降?”三清:“我们哪是降?当年勾践卧身尝胆,终报十年之仇,匈奴乃虎狼也,我们只是怕更多百姓遭害而已,侯爷与我,昨晚已商量好一个重担交给祖将军呢!”******祖冲怒气冲冲走后,赵侯并退左右:“军帅,为什么派他去帮太子呢?还拨二百神甲军给他。”“哼!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祖家乃是关东大族,在朝中的人虽比不上四大家族,但他们在关东家里的势力绝对堪比一国,朝中之人也多受其恩惠,皇上派他到这里,也有制衡桓家之意,现在将他派到西域,只要我派一个使者到匈奴那里,这小子的命还不是要丧在那里?”赵侯原名桓武,乃是桓家豪杰之一。赵侯听到三清的话不禁大喜,又嘉赏了三清。翌日,祖冲已急不及待,点了一千心腹铁骑家兵及神甲兵,兴冲冲的往西而去。******大月城内已突得消禁,传说中的匈奴并没有来,反而来了一批批的龟兹兵。龙耳站在客栈的围墙上,看到一队黑幽幽的步兵整齐的踏进前面的长街。尤利也在身旁,神色有点凝重:“这是重装步兵,这种兵阵威力很大,个人的勇武在集体武力面前就像烂面包一样,想不到这里有这种训liàn

程度的步兵,你看,他们的步伐多整齐。”龙耳和司马旦果然感觉到地上的震动愈来愈大,一下一下的整齐划一,震撼心灵。龙耳:“他们今晚要举行阅兵,大月王的兵绝比不上这批步兵,大月城的人民都会给震摄,然后龟兹兵便可以为所欲为。”司马旦:“只是他们会在外患来前便大打出手吗?”小敏沉声:“我们只有静观其变,如果龟兹真有心协助这里联防,我们应该帮他们的,但我们现在还未到露面的时候。”龙耳:“我们迟早要找一个城亮出身份,遥遥与京师相呼应,等世人知dào

太子在这里仍为边防不断努力,这样才能保住曹烈他们。”高淳从另外一边匆匆走过来:“太子,有几个黑衣人求见。”这时已近傍晚,四处都点起了火把,但街上已没有行人,竟然也看不到大月的士兵,不时只有一队队约二十人的龟兹重装步兵巡过,这些龟兹士兵虽然不多,但一起用轻跑方式,划一的步伐下铁靴与地面交击的声音,所发出的震摄比千军万马竟然不惶多让。在这种肃杀下竟敢上门拜访,来者绝非常人。当几名全身黑衣人把头罩褪下后,当先一人露出了棕色长发及蓝色眼睛。这个身材高佻的女人是这些男人一生中所见最美的女人,与东方女人的扁平的轮廓相比她的美丽深遽、神mì

而狂野,使所有人心跳加速。女人明显知dào

司马旦的身份:“大月公主蜜拉参见太子!”司马旦一惊:“公主,你说什么?”“大晋太子架临大月,竟然住在这里,但我是负责防卫的,这点我仍然是知dào

,太子!请恕我们有失远迎。”她的汉语算是不差,但用辞仍有点生硬。司马旦:“既然你们知dào

我的身份,那就省去我们很多功夫,今天是私下会晤,可免去一切俗节。”蜜拉大喜:“我还怕我会失礼!”“那公主到访,想必有什么事?”蜜拉的眉头一锁,众人都觉得一阵黯然,她叹了一口气:“太子不表露身份,想必也是因为龟兹的突然到来吧!”司马旦不置可否。蜜拉:“大晋不时有使者及商旅出入丝绸之路,所以消息应该很灵通,龟兹王阿普达野心不比匈奴少,很早就想在西域建立一个像波斯萨珊王朝那样的国家,控zhì

这里的贸易,赚大把的金银财富。”对于这些最新情报,也只有龙耳大概知dào

,但小敏也知dào

不少,因为诸葛胜生前也会定期得到一些消息。司马旦反而只是从到北大营后才开始听到西域的详细消息,以前诸葛胜并没有来得及教他所有东西。龙耳:“阿普达突然发难,是不是因为匈奴南下的压力?”蜜拉点头:“匈奴对我们一直有威胁,西域诸国要联合抵抗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对他们进贡,但这次传言是柔然的草场给鬼方占领了,他们会从这里开始,直卷波斯,将这里变成柔然的草原。所以,城主才接受龟兹联防的提议。”龙耳:“难道龟兹敢在柔然来到前与你们内哄?”“太子!这也是我们大月城现在城内面临的最大危机。”******大月城内皇宫之前,有不少房屋在白天被强行清拆掉,清出一个大广场,场内用木架搭起一座约有人高的大台,台上粗略的放了一排坐椅。台中央坐着的是大月王,一名四十多岁,与蜜拉很像的女王,她一身宝石袍,头顶皇冠,但这时面色难看,似乎正心事重重。她身边坐着一个虬髯大汉,约三十多岁,身披重甲,只是将头盔拥在手里,正面容肃穆的看着台下。台下有一百名龟兹重装步兵,正在演示着不同阵式,他们的长矛在火把下闪闪生寒,一百人每一个动作在口令下整齐划一,如同出自同一个人,偶然齐声暴喝,再上步伐的声音,其声势极为惊人,尤其是他们的巨型长矛及大盾,更使人感到只要他们发起密集的冲锋时会如何无坚不摧,尤其是在战场上去过的人,更能感受到这种组织带来的无穷威力。虬髯大汉正是这五百步兵的首领塔吉,他看了看并排坐着的大月贵族及站着的那些大月官员,不禁失笑:“城主,只一百步兵,便将你忠诚的部下吓成这样,如果匈奴来到,靠他们是保护不了你,尊贵的陛下的!”“所以你另外的四百兵士一直在城内巡逻,也算是阅兵的一种?”“人民必须知dào

我们能保护他!”“保护?那为什么你拆了他们的屋子?”“城主,现在是非常时期,这里必须清理出来,打仗时便可以更清楚从这里用火把指挥军队,拆下来的木材也要用来做擂木。”“当初我只答yīng

你们联防,并没有让你们在这里为所欲为!”“城主看看,我的士兵这样在台下挥汗,你们的士兵却无能的缩在军营里,像这样冲杀,我们的士兵能战一日而不累,而你们的士兵匈奴一来便会崩溃吧!”“但你们只会在城内,城墙上仍然是我们的士兵!”“是啊!一群猎犬,须要有皮鞭才能使他们勇敢,只有最好的皮鞭,才能使你们的士兵,敢于用血来保护自己的人民!”这时,广场一侧突然传来一阵如雷的马蹄传来,涌出了大约三百骑大月武士。大月王身旁及身后的大月权贵都欢呼起来。塔吉兴奋站起,手扬火把大叫:“太好了!终于有人愿意出来给我们展示实力!广场外四百步兵继xù

巡逻,一队!列阵!”广场中的一百士兵立kè

变成一个密集方阵,长矛如林,对准了也正在集结的大月骑兵。大月骑兵也身披重甲,他们的矛尖挂着一条红布,盾牌上也有大月城的雕刻,这时渐渐集结,也颇具气势,在广场另一端形成了一座山般的锥形阵,相对于马阵,步兵阵显得有点单薄,但塔吉兴奋的用火把指挥,步兵也像完全不怕马匹冲锋似的,只冷冷的注视着大月骑兵。“是王夫!”有大月贵族振臂高呼:“这是我们最厉害的骑兵队!大月必胜!”大月城最精锐的近卫队,也是现在唯一的希望,本来它是作为在城破时冲出匈奴包围的最终利器,却突然提早被迫动用。******大月骑队展开冲锋,广场不大,但他们的骑术很好,转眼间便将马速提高,这时,另有一队大月步兵突然出现在广场的另一侧,引弓向龟兹步兵射去。塔吉面露冷笑。龟兹步兵的巨盾及铁甲使他们无视箭雨,这时,一声命令从百夫长的口里喷出,前两排士兵蹲下将长矛斜指向天并靠在地上与巨盾成支角,后排的士兵将矛也靠到前排,空出手来投掷标枪,刚好骑兵已冲至眼前。

金属碰撞声和人马惨呼怒叫声冲天而起。整齐的一排投枪极为集中向锥型阵的前端,当先数骑的木盾被洞穿了数块,最惨是急速而至的战马身上的护甲完全没有作用,战马悲嘶着歪倒滚翻,使随后而至的战马也成为滚地葫芦,马上骑兵被抛到半空。两翼骑兵冲到长矛阵之上,长长的铁矛嘣嘣声的承shòu了极强的冲力,当步兵抛出标枪后迅速抱着长矛以固定它的角度时,强dà

的冲力使步兵纷纷被震开,但这时身后的长盾成为他们的助力,他们没有倒下,而时全力握稳巨盾。两翼骑兵远没有中央厚实,骑兵冲进长矛阵时人马都被洞穿,第二排冲进时因为踏着前排的人马也立时滚到地上,这种血肉冲击只缶开了步兵的前二排,步兵的后排长矛并没有受到多大压力。骑兵的冲刺已给阻住,步兵发一声喊,长矛阵往前压去,立时刺死了不知多少跌在地下的骑兵,后来的骑兵早已收住马步,但步兵向前辗来时首先便刺伤战马,他们也纷纷下马,成为矛下亡魂,更后的骑兵急忙后退,转眼抛下过百具尸体。步兵并没有追赶。在台上看得分明,步兵方阵的第一二排有十之八九又站了起来,并退到最后,但留在马堆中的骑兵或没有受伤的骑兵,都逃不过长矛,顷刻间连战马也给全屠宰了,广场以马堆为中心泛出好一湖血水。步兵无声地列阵在血湖中央。“好了!”大月王按捺不住,她已找不到王夫的身影:“不要内哄,现在牺牲绝不值得,我们要对抗的是匈奴!”塔吉点头:“我们死了二人,都是给马压死的!将你们的勇敢战士留给匈奴吗!女王!”这时,广场另一侧的大月步兵在发射弓箭后,已给突然出现的另一步兵队赶到广场中央,很多人看到刚才的屠杀,都吓得放下了武器,不敢动弹。

第二十五章

司马旦所在的客栈。小敏冷笑:“你们用重骑对战重步兵,简直是送死!”蜜拉被邀进司马旦的内室后,便将大月人将在阅兵时发难的消息对司马旦说出,但她不明白像小敏这样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这样说,一时有点茫然。龙耳笑了笑:“敏姑娘是我们的军师,她说得一点不错,重骑兵非常珍贵,最好用作追杀及突pò

已经动摇的敌人身上,一般来说,骑兵对完好的步兵阵只能用箭及侧缶,绝不能对攻,但龟兹的百人方阵肯定也很灵活,你们的侧缶也不会成功,所以今晚绝不会如你所愿!”大月公主不禁默然。小敏追问:“你以为今晚很可能战胜,如果相持不下,还可以借助太子的身份建立信心,或者吓跑龟兹兵,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使成功,一天匈奴兵临城下,你们能抵挡吗?”蜜拉:“我们……”小敏:“你们又想可以用进贡来收买匈奴,那我们岂不成为你们的贡品?”蜜拉急了:“我们是最诚实的商人,怎会出卖交yì

的对手?”龙耳点头:“我们也相信你,即使你们想向匈奴投降,龟兹人也未必会同意,但如果你们与匈奴为敌,下场可能会更惨。”蜜拉黯然掩面:“那我该怎么办?”司马旦沉声:“如果你想我们帮忙,首先你们必须要有自救的决心,其实龟兹的策略未必是错,将最精锐的步兵作为可支援四方的中央军,并负责军纪,只要众志诚城,匈奴要破城不易!”“哼!他们只想利用我们作为盾牌,我们全死光了他们便会撤tuì

,这样猪狗不如我宁愿给匈奴做奴隶!”司马旦面露不解,他还太年青了,深刻的人性还是了解不深。龙耳解释:“同门相排挤往往会更残忍,惠帝后八王相继作乱,手段之凶残可谓空前,后来引入外族杀同胞者更大有人在,龟兹与大月唇齿相依,但偏偏公主这种想法肯定占大多数。”蜜拉寒声:“他们乘虚而入太卑鄙了,我不会相信他们的,太子如果助我,我们永奉大晋为宗主,如果不助,便当我来错了。!”小敏向龙耳打了个眼色。龙耳会意:“即使我们想帮大月城,但现在阅兵已完结,木已成舟,形势更加不利了。”突然窗外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喊杀声,众人在室内也听得分明,不禁都稍稍变了颜色。龙耳一摊手:“已经打起来了!你们输了这城便全陷入他们的控zhì

了。”蜜拉气得一拍桌子:“当初就不应该放他们进来,就是没有想到五百步兵就能这样!”司马旦沉声:“塔吉这人有勇有谋,当初你们肯定以为五百步兵刚好能受控zhì

又能帮忙,却终成大患,好吧!要助公主,我们只要一个条件。”******当晚,塔吉要求大月女王在皇宫召开一个盛大庆功宴。庆功宴在皇宫的一个大厅进行,鲜花充满了整个铺着大理石的大厅,很多人席地而座,地上放满了瓜果酒肉,大厅中央有一个水池,作为宴会的中心。水池内有十来名裸女在嬉水,池边有肚皮舞姬数十名,塔吉安座在池边,正享shòu

着帝皇般的侍奉。大月女王坐在安放于池边的主席皇座,旁边站着一帮大月的贵族,大都一脸愤慨。大厅内其他席地而坐的人都是龟兹士兵,他们正在享shòu

大月最上等的待客之道,身边也有大月美女侍候着,这是作为国家英雄才有的待遇。这些“国家英雄”刚屠戮了包括王夫在内的百多名大月勇士,血迹所散发的腥臭到现在尚飘浮在皇宫之内。塔吉手持酒杯,将它递到大月女王的面前,大月女王面色一变,但仍是为他斟满一杯葡萄酒。国家英雄能让所有人为之斟酒。大月贵族中已有人哭了出来,但却不敢作声。塔吉看在眼里,冷冷道:“弱者只能靠强者的保护,我还没有睡到你们城主的床上要她为我加酒,这不是我对大月特别尊重吗?”“塔吉将军说谁是强者?”蜜拉身穿长袍,胸前露出一大片雪白,出现在水池之旁。塔吉眼前一亮:“这位是公主?果然名不虚传,龟兹步兵强冠西域,公主以为然否?”蜜拉身边出现了一身大月袍的司马旦,蜜拉亲密的拉住了司马旦的手:“幸好将军说是西域,否则大晋太子可不会同意。”司马旦仰天哈哈一笑,众皆侧目。塔吉吓了一跳,但众龟兹人看清楚了司马旦只来了一人,更只是一个身穿大月服的少年,不禁哈哈大笑。蜜拉冷笑:“太子刚以一千骑兵大破柔然,使柔然不敢南下,现在他来到大月,便是想看我们要不要大晋的帮忙。”塔吉神色一沉,慢慢站了起来:“这位真是大晋太子?”他的确听到柔然兵锋从晋国转到西域,也听说了晋太子与柔然恶斗的传闻,但是不是“大破”却不敢确定,但眼前这人太年轻了,虽出自蜜拉之口,塔吉却不相信。蜜拉怒道:“你认为身为公主的我会说谎?大月城的人从不说谎!”大月城的确有作为商人的诚信,这点塔吉不怀疑,在西域从商,一旦失去诚信,转眼便会传遍欧亚两洲。司马旦昂然:“刚听说什么强者弱者,今天这场比武我虽没有看见,不过我敢说大晋步兵才是天下最强。”多年以来西域诸国一直游刃于匈奴和大晋之间,对大晋绝不敢轻视,但听到太子这样说,对成军以后未逢敌手龟兹步兵有极大自豪的塔吉忍不住怒了:“太子有没有带兵在此?我们比一比?”太子冷笑:“我没有像将军这样的习惯,带着大军到朋友城里,况且如果比武也不一定要百人队,你们出二十人,我一人应付,便要这里所有人知dào

,龟兹步兵并不怕,怎样?”实在太荒谬了,是否真太子反倒其次,塔吉怒极反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们西域男子说出的话都是用生命来负责的。”司马旦傲然:“大晋男儿也是!不过我可不想伤了和气,只是希望可以共同对抗匈奴,将军如果能点头,我便下场玩玩,如何?”塔吉怒道:“就算三头大象,也对付不了两个十人队,如果太子能够,那我们会很高兴,因为那样的话匈奴便一点都不可怕了。”司马旦一摊手:“这样也是,那我找一个大月勇士与我一起吧!有谁愿意?”众大月贵族面面相觑,他们都见识过龟兹重装步兵的强dà

,有谁敢认为自己比大家还勇壮?一时间竟无人答yīng

。司马旦大声:“怎样?放心,我一定保你不死,其实龟兹步兵一点都不可怕,大月有几千兵马,就没有一个勇士敢站出来?”塔吉面色一变,忽然明白为什么司马旦要这样做,现在龟兹兵以少控多,用的是震慑力,晚上的屠杀和重装步兵的巡逻击溃了大月人反抗的勇气,如果司马旦成功地激起大月人的勇气,他们将被围在人海之中,那肯定是有死无生之局。哼!你能击败两个十人队吗?那就让你得逞了又如何?反正我们也无面目再留下来。于是他下令派出最皇牌的两个十人队。终于十九岁的大月贵族马提站了出来。比司马旦矮了半个头的马提横向比他大出一圈不止,手拿着长柄大斧,一脸杀气腾腾:“我来!”他挣脱了妻子的拉扯,那妇人用手拉他的手,用口咬住了他的衣衫,直至他奋力挣脱,尤自大哭大骂:“全大月的男人都死光了吗?要我尊贵的马提去死!老天!”大月女王大声:“马提是大月最好的武士,不应只留在家里,如果你赢了,我准你离婚娶我女儿为妻!”一时间那妇人更是大吵,被强拖了下去。司马旦哈哈一笑,一手拉着马提,走到另外一个房间,那里他的同伴都在。司马旦喝令:“给我们穿上神甲!”小敏怒了:“你疯了?你真的要这样做?如果是!那我现在立kè

走!你反正也不听我的话!”“小敏!那些龟兹兵都是好士兵,我们即使杀尽他们,大月也会损失很多士兵,这又何必呢?”太子不禁有些蔫了。龙耳:“我同意军师的计划,设计用火攻,他们必定死无葬身之地!”“龙耳!我不是说过吗?作战的目的只要能达到,便没有再造更多死伤的必要!即使是匈奴,只要打怕了他们,再像罗马一样用怀柔同化之策,才可保长治久安,没有人能将敌人全杀光的!”不想大月公主却火上加油:“太子真是仁厚,我也听说西方的罗马已有一千年人民生活富足安乐了,比起中原还稳定,不知西域什么时候才能够这样。”小敏大怒若狂:“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这女人是谁?她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你还听她的?”司马旦忙解释:“我又不是听她的,这真的是我自己的主意!总之我保证,一根头发也不会少!”“你保证?这么危险有谁能保证?总之我现在就走,我们从此各不相干!反正我恨你一辈子,留下来只会害死你!”龙耳见小敏说走便走,急忙劝住,但小敏不理,司马旦心如刀割,但现实已不容他再多言,只得让龙耳跟着她:“我们很快回来,到时她气消了,我再求她原谅!”司马旦怀着沉重的心情将神甲披上,马提却不用,因为神甲不合身,他自己披上自己的重甲,站着就如一座铁山。但仍比司马旦矮了颇多。马提同情地拍了拍司马旦的肩:“婆娘懂得什么?你回去时她又欢欢喜喜地爬上你的床了!”司马旦想起马提的凶老婆,也不禁失笑!男人的事女人总是不明白。天下间有很多事不能只顾及自己的安危,但女人却只在意保护家庭的幸福,双方都没有错,只怪男人的感性,有时远在女人之上。

第二十六章

司马旦和马提二人缓缓步出皇宫,较早时发生血战的广场上血迹还没有干,尸体早已不在,但一股腥臭味在这没有风的夜晚仍然挥之不去,中人欲呕。四周的火把全部点亮了,众多的眼光全落到他们二人身上,他们一高一矮,仿佛站在血池之上,纹风不动。唬、唬、唬、唬……两个龟兹十人队结成方阵齐齐整整地出现在广场之上,只见他们人数虽少,但进退有度,杀气腾腾,气势更使周围的人心寒,站在另一角的司马旦两人虽然也一身铁甲,但相比之下,单薄得可怜,就像两个快死的人一般。相对于长槊在手的太子,马提的大斧更使人感到危险和实在。这场比武,会进一步将大月城推进地狱吗?在众人还没有定神的时候,步兵阵里发出一声清澈的呐喊,二十柄长矛整齐平放,矛尖寒光乍现,方阵蓦然发动。司马旦临危不乱,突然飞快抛出两柄投枪,马提在一旁负责将投枪连续交到他的右手之上。第一柄投枪投往上空,以抛物线从上而下飞至,步兵阵立kè

将大盾往上举,及时顶住了第一柄投枪。好坚实的盾牌,步兵阵完美无缺。但第二柄投枪却旋转着直线在同一时间到达,第一排一名士兵回盾不及,投枪直洞穿了前后两人的铁甲,将两个士兵串在一起,两人的脚下立成血池。步兵阵不得不停下来,但这时又有投枪在空中而落,众人举盾不及,标枪又杀了另外一人,将他钉在地上,一时未死,惨叫声撕裂着空气。阵里的队长当机立断又再发动方阵,这次再不理天上下来的投枪,只要狂冲过去,再牺牲一两人也能将司马旦他们剁为肉酱。哪知司马旦二人突然转移到了步兵阵角的方向,迎向冲来的步兵阵。方阵如刀山呼海啸而至,但阵角只有一人,司马旦长槊飞舞,那人的头颅便往天上飞去。如果是以十人对一百人,司马旦绝不能做到这么灵活。但现在步兵阵的不灵活缺点在司马旦的快速移动下迅即暴露了。司马旦得势不饶人,槊头像蛇头般左右啄食,银光闪处又爆fā

出两蓬血雨,步兵阵一角前端二人在最尖角一人倒下后来不及将盾牌并拢变阵,两颗头颅给生生打爆。血浪直扑两边的龟兹士兵。广场周围的人群眼见司马旦转眼便杀了六人,都张大口作不出声,那受司马旦激将早准bèi

慨然赴死的马提更目瞪口呆,提着长斧却忘了上前助战。司马旦一拉马提:“走!”两人急窜向广场的另一端,因为步兵阵的盾牌这时已然合拢,正要压将过来了。队长气急败坏地将步兵阵变成两排,扩大打击面,对着司马旦他们一步步压去。七人一排压来使司马旦不易转到阵角,而放慢脚步,步步为营,更使司马旦难于捕捉战机。用必胜之势锁定必胜之局。塔吉在台上冷汗直下,司马旦像一个最熟巧的工匠削去不必要材料般屠杀他的部下,现在龟兹兵的阵势虽成,但他的内心却仍然非常忧惧。那是一名战士天生的感觉。横排的步兵阵终于压到了司马旦十步以外,司马旦突然暴喝一声,不等马提有任何反应,他的长槊斜插入地,同时急步冲前,那槊枪枪头摩擦着地面冲前,在地上擦出一蓬蓬火花,而槊身因为向前冲力太大而屈成弓状,中间已饱含了一股极大的反弹劲力,这一下等于将司马旦向前狂冲这几步的能量都储存到槊身之中,转眼间龟兹步兵的长矛已成排刺到,司马旦双手一扭,同时向上一扫,斜刺入地的枪头摆脱地面,狂扫向面前的一排长矛。这股弹力在司马旦腰马的引动下惊天动地,有名曰:“横扫千军势”,枪头所经之处,十来支长矛被纷纷打歪。这时,步兵阵在司马旦正前方露出了一个空位,他闪身而进,枪头弹回之际已刺进两个盾牌之间,它左右反弹,犹如一块斜掉进古井的石子般左右飞弹,使左右共四名龟兹兵立时非死即伤。“动手!”马提听到司马旦大喝,已提着巨斧从他右侧欺进他打开的缺口,巨斧来回之间,那些长矛兵在这么近距离下已如没牙的老虎,纷纷中斧惨呼。马提的双眼充满了血红,当先两人早已连臂带胸口被巨斧劈开,但巨斧这时也显太大了,他抛下巨斧,抽出腰刀,挨着右侧的敌人缠杀,敌阵中后面两人也惨叫着被刀劈得鲜血狂喷,右侧最后两人也拔出铁剑,却被马提撞倒一个,另一个提剑格挡时铁剑被疯般的马提一刀打飞,当胸捱了一腿,。仰天摔倒。转眼间马提便打倒六人,方阵右边的敌人全被打倒,后阵二名士兵正想爬起,却听到塔吉大喝:“停手!”原来左边四人在被司马旦攻进长矛的内圈后,本自恃必死,哪知司马旦长枪只用枪头的平面拍打他们的头盔,四人在长槊的来回弹射前完全束手,两人被打晕,另外两外龟兹兵也吓得用盾向上挡着,跪倒在地,已无还手之力。在广场四周的人还没有定神之际,战斗已经结束,龟兹士兵十人被杀,只有两人没有受伤。广场内外突爆fā

出冲天的喝彩声,悠久不绝。塔吉面色铁青,朗声:“像太子这样勇武,世间能有几人?我们却有步兵五百!”司马旦冷笑:“这里大月的官兵还少吗?他们已学会怎样对付你们,有我带领杀光你们绰绰有余!”“那太子意欲如何?”“只要你们是有诚意联合对付匈奴,我们便可以合zuò

,但你们得收回高高在上的姿态,即使我们晋国也只是作为联盟一员。”“人都说中原人伪善,看来你也是其中之一。”“他妈的想不到你这么婆婆妈妈!如果你不想玩也可以走,不过只要大月城投降,龟兹便会首当其冲,我听说高车王对你们的财宝很有兴趣,即使匈奴攻不下你们,以后你们在北路上的地盘也必定为高车所夺。”塔吉也是有远见的将军,听到司马旦这样说,便知dào

对方是兵法大家,不是威胁欺瞒可以对付,只得说:“但即使我们全力合zuò

,也未必守得住。”“哼!所以你们的计划便是用大月尽量耗尽匈奴的力量!为什么不全力支持大月,以大月为据点,才能合并我们的兵力!”“嘿!我也怕大月出工不出力,我们将兵力耗在这里,一旦城破,我们要自保已经不能了。”大月众贵族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言,终于将二人的计划听明白,龟兹既怕大月投降,又不敢大力支援,于是便生出用五百精兵控zhì

场面的想法,以塔吉之有勇有谋,几乎成功了。这时,广场中的伤兵及死尸已给龟兹兵抬下,中央之处的血迹又重新焕发光芒,司马旦倒提长枪,走到站在台上的塔吉之前:“我没空和你用嘴巴打仗,不服的话我们单挑!你也可以走,我们不会阻止,男人大丈夫,说一句便是了!”“哈哈!如果你不是晋国太子,我真很想和你做兄弟!好!即使我的兵不留下,我也单独留下陪你!”这时,其它龟兹兵听到主帅慨然承诺,一点不落下风都高声喝彩,一扫刚才一败涂地的失落。“我看到你刚才的确手下留情了,所以才相信你,我真想看看现在你没有一兵一卒,到底在这里能做成什么!哈哈!”“我不是有你们和大月国的兵吗?我也相信你们,因为你已答yīng

了,难道你们不怕匈奴?放心!我不会叫任何人作无谓的牺牲,我们要守住这里,必须有守住的理由,只要我们能坚持十天,其它国家,必定会派兵救援,一路打下去我们的实力只会愈来愈强,柔然虽强,但那是在草原,并不在西域!”说到最后司马旦振臂一呼,迎来了所有人的喝彩。******司马旦看到人群中小敏的人影一闪,他喜得抛下长枪,匆忙追去,小敏闪到了一个角落便消失了。司马旦不理众人惊异目光,急起直追,龙耳刚好赶到,在广场上,代为圆场。那边厢司马旦已拐了几个弯,终于看到小敏在那里等他。司马旦大喜:“小敏!我没事了!你看,我成功了!幸好你没有走!”小敏并没有转身,背对着司马旦,司马旦忍不住从后抱着小敏,他的手也震抖得利害,直到现在,他才知dào

他多么害pà

再见不到小敏。小敏转身了,她用尽全力捶打司马旦的胸,叫道:“没事了!没事了?你这样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只要有一次,你便会永远回不来,我恨你,你永远不把我放在心上,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爹是为了你安全才和你换帐,结果被误中副车,但你却这样不珍惜自己,我恨你……我恨你!”司马旦一怔,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晚诸葛胜硬是说自己的帐不舒服要和自己换帐,也明白小敏除了是关心自己以外,为什么绝对不让自己冒一点险的无穷固执。司马旦抱着了哭成泪人的小敏:“我答yīng

,我答yīng

你,我不会再冒险了。”雪愈下愈大。司马旦更加着紧得抱着小敏,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第二十七章

皇宫内的宴会成为一场真zhèng

庆祝大月和龟兹联盟的联欢,大月女王大方为塔吉加酒,面上也多了笑容。塔吉有点惭愧,但不失大将之风,也为大月加酒:“城主,当初我没有看清楚形势,幸好有晋国太子提醒,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坚决抗击匈奴,我们这五百人的命便是城主的了。我塔吉说得到做得到。”大月女王:“我们世代飘零,难得在这里生根,只要还有一分希望,我们一定也会守下去。因为我们也没有其它退路了。”“听说城主下这么大决心,也是因为从西方来了一位智者。”“不错,是来自泰西一个叫雅典的城市,他的名字叫狄尼斯,现在正和太子聊天呢!”******尤利醉熏熏大叫:“太子你来了,真好!这个人在欺负我!叫我喝了这么多!”司马旦听说大月城中有一名来自西方的学者本就大为惊喜,这时看见尤利之旁坐着这个棕发的英俊男子,身穿白袍,意态高雅,不禁心折,急忙抱拳,互相问候。这人正是狄尼斯。尤利见太子没有理会自己,又再叫起来:“他明知我不懂算数,还叫我玩这个猜手指游戏,叫什么十五二十,狗娘养的,我哪玩得赢他?太子你还不帮我!”狄尼斯大笑站起,一把拉着太子:“我知dào

你心中的问题,来,我们谈谈。”司马旦奇道:“你知dào

我心中的问题?”二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无视四周的漂亮舞娘。狄尼斯:“为什么希腊能溶入罗马?直至现在,罗马的一千年历史里虽然有不少政治风波,但国内人民,不论是罗马城内,还是其他城市的人民,都鲜被波及?而中原大地,却每二三百年必然会经lì

一次白骨遍野,百万人流离失所大震荡?当年凯撒大帝被刺杀,侄子屋大维和部将安东尼将罗马一分为二,但作战的只是士兵,罗马城内依然繁华,其它大城市如雅典,里昂都没有被波及,安东尼在亚历山大城兵败,埃及内其它地方照样国泰民安,更不要说欧洲地区了,与秦末、汉末完全不一样,太子,你知dào

为什么吗?”司马旦一辑:“想不到老师对我中原的历史如数家珍……这的确是我的疑问,愿老师教我。”而这时,小敏和龙耳也坐到他们身旁,静静听着狄尼斯的讲解。******赫连在这个汉人妇身上全力冲刺,女人的男人已身首异处,正躺在床边,血腥气充满这个小室,女人的呼号声犹如哀嚎,但她下体的体液却如山洪爆fā

,在这种末世之中,谁也有交配的冲动。如果这个女人能为自己生一个儿子,那开春时便有可能带她走。女人不美,但高大壮健,一双眼睛含着一股野性,赫连希望她能为自己生出一个壮胖小孩。鬼才在乎她是汉人还是胡人。赫连自己便一把金发,在一个匈奴的部族中为奴隶,后来投靠到鲜卑。现在又自称铁弗匈奴,臣服柔然联盟之内。所谓匈奴,其实乃汉代对关外民族的总称,外族如统一草原,也自称匈奴大单于,即使柔然可汗师密特在十年前第一次与晋国交流时也自称:“柔然可汗匈奴大单于”,所以草原内外,都知dào

他已夺取当年使汉室闻风丧胆之草原霸主的地位,匈奴更加成为了这些草原民族的总名称。但大草原上的男人以家族为单位,他们才不会理会儿子发色与自己是否一样,只会关注这个儿子是否比自己更高大壮猛,是否能增加部落的战斗力,所谓柔然鲜卑,对他们产来说意义不大,更不知国家民族为何物。赫连疯狂的号叫,身下的女人却像已叫不出声,只剩下沉沉低呼,突然蔡班推门而入:“大单于来了!”一阵震抖以后,赫连推开女人,翻身下床,对卫兵下令:“如果她肚子大了便留下来,否则杀了!”便跟着蔡班走出小室,迈进冰开雪地之中。二人跳上坐骑,跑到这座占领了的晋城的城墙之上,向远处眺看,果然看到远外地平线上一片黑影缓缓升起,左右两边都看不到边际。赫连回望城墙之内,只见自己属下的儿郎们也都围到城墙这里,众皆一脸愤慨,心中不禁一阵冷笑。党项人蔡班更是手按刀柄,双目瞪圆。西南两路大军各自找寻粮草过冬,由晋国赵燕两州道供应,然后在来春再共商大举,这是当时草原会盟的决议。蔡班气冲冲怒道:“他们将自己一份吃好了,便来分我们的食。”现在还是隆冬时节,在北地距离春天还有好一段日子。赫连冷笑:“鲜卑族以秃发族最可怕,因为他们并没有变成牧羊人,现在还在大森林里和鬼方抢猎物,但他们的人死得快啊,人少了也就不可怕了,现在的柔然也已经不是猎人了,牧羊人连狼也害pà

,又怎会是真zhèng

猎人的敌手?所以大草原的人,永远是大森林中猎人的肥羊。不过现在,这些所谓的牧羊人却不敢去抢这些农夫的吃食,你说,他们还有存zài

的意义吗?”蔡班似懂非懂:“他妈的,你这小子懂得就是多,照这样说我们一辈子都会给鬼方追着屁股走?”“柔然可汗善于集结力量,很多小部落都给收买了,我们联合起来,十个打一个还打不赢鬼方,只是他们不思反抗,却一味欺压鲜卑铁弗,我们可不会哑忍,兔子急了也会反咬,操他娘的!”两人终于看到柔然的军使举着黑旗急驰而来,在城下大叫:“大单于传赫连、蔡班两位贤王。”赫连高声:“拓拔珪你这小子亲自来请我,我能不去吗?”城下的军使首领一身皮裘,横壮之极,他哈哈大笑:“哈哈!赫连你还是这样每次都笑我是不是?来,到大单于帐前我们大饮十盅。”赫连高声:“如果鲜卑能统一力量,又怎会受其他人支配?”拓拔珪:“我们现在生活比以前好多了,酒肉女人都不缺,我们族人对单于都很感恩,你要找人说这些话,我慕容族去!”赫连大笑:“走!我找大单于说去!”******师密特帐内的左首早预留给赫连,他身为西路军首领,在联盟中举足轻重,师密特看他们到来,也起立相迎。天色已经转黑,帐外的雪更加大了,帐内已酒过三巡,大单于终于单刀直入:“燕候那女人很狡猾,我们觉得赵候可能更加好客,所以便往西而来。”

赫连大笑:“南路军内这么多鲜卑同族,我怎会不欢迎?不过党项的兄弟可能会因为吃不饱而对大单于有意见,我可不能控zhì

。”大单于拂然不悦:“那我们很多柔然兄弟也吃不饱呢!蔡班,你怎么说?”蔡班高声:“单于来到我们自然欢迎,这样,我再向赵候拿多点打谷的地盘给单于。”看到两路军的两大头领都不给面子,南路军的一些头领吃吃笑了出来,像等看师密特笑话。大单于站了起来:“看来大单于这位子不好坐啊,我做大单于保护不了长生天的子民,那有甚么意思?这样,你来做大单于?”赫连面色铁青。柔然联盟固然是通过对其他族群的征服而成的,鲜卑虽众,但一盘散沙,况且作为大单于,必须有保护众人的义务,这次作为南路军,即有“断后”之意,如果鬼方来侵,南路军将首当其冲,所以这些头领可以在帅帐内畅所欲言,恣意胡闹,但要赫连做大单于,第二天联盟便会瓦解,陷入内战也未可知。“你来啊?”师密特大声冷笑:“鲜卑加入联盟后,每一次作战,有哪一次不是柔然战士在最中央、最前线?有哪一次不是柔然战士死最多人?很多老头领早怨我做这个单于干什么?只做柔然可汗不知多好?**的还在这里乱嚷,老子不干了,你们再推荐一个单于!”赫连只得站起,走到中央,单膝下跪:“我们真的太短视了!单于!请你带领军队入城!”看到赫连服软,帐内大半的首领振臂欢呼,低着头的赫连看到这些都是柔然的头领以及依附的小族,其中包括了拓拔珪。赫连不会介yì

这样的屈膝,因为这样本来就是匈奴议事的方式,这些人议事时都是红着脖子大吵大闹,就算拔刀相向比比架势也很正常,但他们却又极为“现实”,所以在生死利益前屈膝否定自己更是正常不过。大单于开怀大笑,走下来扶起赫连,两人又拥bào

了一下,大单于大笑:“这样就是了!来,我们还要谈一谈春天的去向,我想还是我们在后面防范鬼方,你们往西域进发,当然,如果你想在后面我会更高兴。”赫连知dào

大单于也算是让出了首先享shòu

西域贡品的利益:“这老狐狸倒算公平!”

第二十八章

初春,祖冲终于等来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他的家将祖文却劝他:“现在天气还冷,匈奴也不会那么快西进,我们的士兵也是人,这么冷真的太辛苦了,为将之道便是把控好军心,一意孤行大不利啊!”

“哼!军人还怕这个怕那个,我不等了,我先将神甲兵出塞,你们随后赶来。”

“神甲兵还不是人?更是赵侯的亲兵,我听说燕侯也派出精兵要到西域助太子,何不等他们一起前往?”

“对了!慕容明上个月到来与我相谈甚欢,他回去调集兵马,很快便会到来,我写一信由你交给他,由他带领你们来追我更加放心,至于神甲兵,他们都是热血之士,这两个月相处下来,他们大都立功心切,急欲大展身手,无奈赵侯将他们当作如珠如宝,现在有机会出塞,都在催我出兵!”

“唉!少爷,那都是长安中的纨绔子弟,你想想,这两个营本在编制之外,连神甲都是自己出钱买的,与皇上赐给燕侯的神甲兵岂可同日而言?”

“我意已决,你不要多言,只有这些同龄少年才能为太子拼命,我们择日出发!”

祖冲高兴地把玩着手中的长槊,在祖文走后舞动起来,这时走进一班少年将领,个个神色兴奋:“将军,我们明天就走?我们去告别一下!”

“哈哈!不错,告的是永别!”祖冲手中雪光大盛,突然一合,长槊从上往下直切入一座石桌之中,那石桌轰然裂开,吓得众人后退了一步。”

祖冲厉声:“崔勇、王耿、谢亮,还有你们这些高门大族的阔少,你们如果没有必死之心,便不要跟着我!”

众人肃然领命。

“现在回去收拾好行装,今晚子时军营集合。”

******

当晚子时众人集合到军营的演武场时,看到演武场中央铺了一条长约二十丈宽约四尺的“路”,完全由木炭所覆盖,整条“路”烈火熊熊,在春夜之中倒颇为温暖。

但当祖冲命令他们围着“炭路”列阵演武时,他们便感到火炭的炽热。

祖冲又命众人牵出战马,操演马阵,直将二百个生龙活虎的青年累得满头大汗。

然后,祖冲又命所有人站到“炭路”之旁,将战甲脱下,站在寒风之中,幸好都在火旁,一时也不太寒冷。

“我已说过,这次出塞,必定是有去没回,我也不想勉强各位,你们要去,我还不一定同意,如果怕死的,只会拖累大家,这样,我也不用你们表态,如果你们想跟着我,便和我一样,通过这个生死关!人来,将木炭加上!”

亲兵又忽忽而来,铺上一层新炭,火光又再涌起,照着一个个不解的脸孔。

祖冲面容肃杀,众将只有王耿敢问:“什么叫生死关啊!”

祖冲也不说话,只见他脱下靴子,走到“炭路”的一端,吸一口气,在众人惊呼中一脚踏上烧得通红的炭上。

“啊!”众兵大惊,有的人更想上前拉祖冲。

只见祖冲一步步的向前走,不疾不徐,犹如飘在火炎之中,只一会,便走到尽头,众人只见他的衣服多处着火,急忙拍打熄灭,都惊得说不出话。

显然祖冲也紧张之极,好一会儿才吁出一口气。

众人见他振臂欢呼,都不禁喝彩。

“我不是有什么仙法,只是得到列祖列宗保佑,你们必须走过,才有资格跟我出征,否则我单枪匹马出塞,也不会带你们!”

众人这才明白,都静了下来,看着熊熊烈火,都不禁生畏。

“没有人?果然给祖文这些老将说对,这两营神甲兵只是摆设,操练再好,也只是绣花枕头,银样蜡枪头!”

众人都满面怒容,但看到熊熊烈火又不敢言,一时一片沉默。

祖冲长叹一声:“我听说你们是岳钢训liàn

出来的骑兵,才对你们有信心,怎知dào

我最后竟然要单枪匹马出关,你们试也没有勇气,真是枉存于天地之间……”

“我来!”王耿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祖冲叫道:“好!我们在这里看着!王耿!王耿……”他大声带领众人呼叫出王耿的名字。

王耿本来已立kè

又悔又怕,脱了靴子站到火炭前已觉双腿发软,但听到这么多人叫着自己的名字,又不敢反悔,正自犹豫,祖冲在他耳边:“有我在,你绝不会死,相信我!我能,你也能!向前走!”

王耿正想摇头,祖冲已一把将他推向炭路之上,他一脚踏上之际,只觉头皮已经炸开,但不知为何竟不太炙热,他一步之间脚下才传来一阵刺痛,祖冲的声音从后传来:“快向前走!……对,不用急,一步步走,走稳了便好!走!……”

当他踏出一步后,刺痛迅速消失,另一只脚又急忙向前走,但他听从祖冲提示,不太急步,只是这样,但觉前面一片火海,后面也不敢去看,幸好双脚已不太痛,反而裤脚像烧了起来,心里又是一阵绝望。

但王耿已无可选择,只能向前,幸好几步之后,尽头已在眼前,他心下狂喜,又是几步,竟然安然走了出来。

只见祖冲及其他兄弟已在那里等他,王耿恍惚之间,只觉从地狱来回一转,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竟然走了过来,祖冲一把抱住了他,其他兄弟也一拥而上,王耿喜极而泣:“我行啦!行啦!将军!我有资格出塞啦!”

王耿的勇气刺激了大部分人,当一个个人成功步过后,他们仿佛成长了,成为一个敢在生死中来回的汉子,但最后还有十多人硬是不敢通过。

“兄弟,只剩下你们了!我不会放qì

你们!我会等,等到你们过来才出发!我们不会放下任何一个兄弟,来,陈忠……陈忠……!”

通过群众压力及鼓励,祖冲终于将这营神甲兵用火锻炼了,成为一营勇于作战的新兵。

在晨曦之中,祖冲带着二百骑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太子!你一定要坚持!

******

早在冬天的最后两个月司马旦也在大月城里掀起了一阵准bèi

守城的**。

首先他命令了塔吉训liàn

大月的步兵。

他教塔吉用西方亚历山大大帝的练兵之法,其中一项是命令士兵整齐通过一条铺满炭火的路,从而提升士兵的绝对服从。

他又让一身铁甲的重装士兵通过一阵阵箭雨,使他们确立信心,再不怕箭雨。

这些都是狄尼斯教他的,据说最早来自一个叫斯巴达的强国。

除了操练,小敏又设计了很多守城机关,还叫工匠做了数张巨弩床,龙耳也跟着学了很多,不禁叹道:“既生瑜,何生亮!敏姑娘真神人也,这样一改,大月城犹如铜墙铁壁矣!”

小敏摇头:“守城不是靠机关高墙,靠的是人心,这方面只有太子能维系这么复杂的关系了。”

这时,司马旦在城墙外吹起了号角,龙耳和小敏看到司马旦和尤利他们又在城外三百步之处用木桩深深的打入了地下,并在之上周围铺满了泥石,一会儿从远望去,便以为是一个天然的突出物。

龙耳急忙让士兵调较弩床:“快依照刚才三百步的角度调好!”然后他又在亲自左移一点右移一点的调较。”

小敏看了看天:“现在没有风,按弩床上的准星瞄准。”

龙耳调好了,又让大月士兵看:“好!现在演习一次。”

大月士兵一个头目立正大叫:“前方三百步,瞄准土墩!”

这些士兵又折腾一翻,听到头目叫:“放!”

那架在弩床上的一支投枪登时在“嘣”的一声弩弦巨响中飞向土墩。

司马旦看着长枪飞来,突然惊叫一声,从马上滚落,投枪从他身边闪过,射进了后面的泥土之中,却射不中作为标靶的土墩。

小敏怒道:“投枪又没有放好,这样左右便会失准!”她急忙走下城头,拉了一匹马,去看司马旦。

龙耳搔了搔头:“又没有射中他,用不着这么紧张啊!喂,你们帮小子投枪是怎么放的?”他转头大骂士兵。

尤利等人扶起了司马旦,便看到身穿大月服装,全身鲜红长袍的小敏如一朵彩云般飘来,都识趣地自觉执行起司马旦调较靶心的任务,他们举起盾,贼头贼脑又举旗叫龙耳放箭,并高声提醒司马旦走远点。

小敏一边催马,一边看到城头又射出一“箭”,这次投枪再没有失准,直直没入土墩之中,飞出一片沙石。

小敏赶到土墩之旁,司马旦也正看着它:“这弩床的威力真大,只要敌人进入这条三百步的防线,生死便在我们掌握之中。”

小敏吩咐四名角斗士:“你们快些再盖些泥沙,这个土墩不能给敌人发xiàn

,它将成为我们最重yào

的参照物。”

尤利嘀咕:“今天已堆了几十个,我肚饿得直打鼓了,佣兵一定要吃饱才有气力。”

司马旦刚转头看到小敏,没有想到小敏穿上这身红袍如此娇艳可爱,一时怔住了,没有回答尤利的话。

尤利呵呵一笑:“我们先回去咯!你们好好享shòu

一下冬天的阳光。”说完便引着三人打马回城。

尤利走后,司马旦叹了口气:“我们这是不是拿大月城的人的命来牺牲吗?”

小敏一怔:“我们为了大晋,也帮大月抗敌,总得有人对付侵略者。”

这时的草原上仍满是积雪,但今天的阳光的不知为什么为司马旦带来了一丝春天的气息,司马旦吸了口气,拉着小敏的手在雪地上跑了起来。

小敏莫名其妙:“喂!你疯了么?跑去哪里啊?”

司马旦边跑边跳:“小敏,我们以前最喜欢到后山那里乱跑的,后来师父买了小红,我们才骑马到处玩儿不是吗?”

小敏的心里突然闪过父亲惨死时的情景,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司马旦也知dào

自己说错了话,不禁心里一阵茫然。

小敏看到自己一身红袍,不禁一阵烦心:“为什么蜜拉给我这套长袍我便要穿起呢?哼!”不由得感到一阵委屈,想起可以撒娇的人已远在天国,不禁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司马旦慌了手脚:“小敏!别……别哭啊!我…我…哎!小敏!我也很想师父,可是我们总得向前走,总得生活是不是?师父不在,他对你的所有爱都交托到我身上啦!我绝对不会使你感到世上少了东西,绝对不会。”

小敏很想扑到司马旦的怀里,但她脑内又闪现当天晚上在司马旦身后闪出的陈韵成熟的裸体身影,她突然转身跑向战马,一跨到马上,司马旦急忙拉着她的疆绳,小敏扬起马鞭:“放手!有些东西失去了便失去了,缺失是补不回来的!”

司马旦一阵茫然心痛,只能放手,看着在风中飘起的一朵红云,直奔回大月城之中。

第二十九章

及至初春,所有可以准bèi

的防城装置都已完成,城内大部分商旅及害pà

而有后路的人都已离开后,大月城内仍有约十万人口,能提起兵器的,竟有四五万之众。

司马旦让大月城主召开一个城民大会。

大会在皇宫外的广场举行,广场四周的建筑物也站满了人,众人引颈以待,不知dào

这个大晋派来的太子有什么话说。

司马旦每说一句话,都由一个一百人的传声队传到远处,但在广场中心的大部分人,都能直接听到他的声音:“承大月城主之命,我以大晋太子的身份,接下城防的任务,这段时间以来得到各位的支持,本人深感荣幸。”

“但是,柔然不会因为我们团结一致而放慢他们的脚步,他们在大晋的两个州已经造成数万人的死亡,还有更多人成为奴隶!”

“为什么大晋不抵抗?反而派太子到这里?你们心里一定有这个疑问。”

“如果大晋都抵抗不了,我们在这里是不是送死?这些问题,成为我们抵抗时心中最大的疑问。”

“好吧!作为大晋太子,我完全向大家坦白”

“大晋已经丧失了抵抗的意志,他们认为将一些不幸的人民交给柔然做奴隶,便会得到安全。”

“大晋人口是大月城的一百倍……甚至更多,所以她能这样做,但这样做可以得到安全吗?不能!明年,又或者数年之后,柔然仍然会像饿狼一样来抢掠。”

“将一部份羊交给狼群会换来狼群的撤tuì

?不会,但他们会再来,而且会带来更多的饿狼。”

“这里所有人都可以有所选择,你们都可以选择离开。”

“但即使离开了,以后也有可能会碰上柔然。当然如果你走得远远的,他们也许追不上。”

“往西走有其他国家,他们也须要奴隶来对付柔然,你也可以走沙漠,那里有着饿狼和马贼。”

“但你仍然可以选择走,因为这里即将发生一场历史上罕见的大战,血将会沾得这个广场。”

“但我们不一定会输!”

“我们有很好的城墙,有作战能力的人不少,妇女也可以帮忙搬运。”

“我们有足够的粮食、武器和一切材料。”

“我们还有大月城主和各位大臣的带领。”

“我们还需yào

一样东西——勇气!”

“我们曾经是如何努力的建设大月城,本来为了安全,我们也可以放qì

,但是,那里都不会有安全。”

“离开这里,我们也不会有安全。”

“所以,如果柔然真的对我们苦苦相逼,我们会拿出我们最大的勇气,即使我们全都战死,他们也回不了草原!”

司马旦的发言停了,台下慢慢传出了喝彩声。

突然间一个大月城贵族少年站了起来:“如果到最后我们都死了,抵抗又有什么价值?”

四周的声音渐渐沉下去,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这个棕发少年身上。

司马旦慢慢走到少年面前:“孩子!我宁愿站着死去,也不愿跪着生存!”

龙耳振臂一呼,四周的喝采声如潮涌至,现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心里充斥着勇气。

司马旦又大声:“大月城主已经答yīng

我,在这一仗之后,允许你们成为“市民”。

众人的声音又沉了下去,有少部份理解什么叫“市民”的人纷纷向四周的人解释。

“市民,就是与你们一起统治这座城市,所有人都有共同的权力,大月女王会与你们分享她的权力,让你们也成为这座城的主人。”

“为什么?因为你们用血保护这座城市,你们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市民,在西方城市像雅典、罗马都有很多,你们将会像他们一样,和国王分享所有的权力!”

龙耳又振臂欢呼,明不明白什么叫“市民”的人,都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兴奋之中。

******

“你想这个城的人都为大晋而死吗?”蜜拉对司马旦怒道。

这里是司马旦在城中的军帐,只有蜜拉和他二人。

时值半夜,城民大会不久前结束,取得了空前的团结。

空前的成功却成为二人之间的导火线。

“如果柔然拔不下大月城,便不敢鲁莽西进,我们在这里流血牺牲,消耗掉柔然的力量,大晋便能免于受他们侵害是不是?这样你这个太子便立下大功,可以回去安然做大晋的太子了。”

“如果不激励他们的士气,他们在城破后会怎样?要么不守城,要么便竭尽全力!你到底想我怎样?是不是想投降了?”

“我宁愿投降,也不想他们成为大晋的替死鬼!”

“蜜拉,这里在汉时本来是汉的版图之内,现在让你们为王,我们也没有派兵相胁,如果你们不想守城你们也可以迁出,如果投降能换回平安,我也不反对,只是如果匈奴会接受,他们便不会拖男带女全族而来,你应该知dào

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勒索都不同!”

“……我只是知dào

我们会死很多人,而我一直以为晋会出兵助我们……,现在我知dào

我错了!是大月为了晋而城破人亡。”蜜拉颓然转身而去,留下有点茫然的司马旦。

帐外的尤利等人本驻守在帐外,看到蜜拉离开,急忙回到帐内取暖:“幸好你们没有嘿咻,否则不知还要坐多久,这春天的夜晚,比冬天还冷!操他娘的!”

苏拉站得最近帐门,听到司马旦和蜜拉的争执不禁拍了拍司马旦的肩:“没什么的!只要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好了,她迟早会明白。”

司马旦叹了口气,也不作声。

尤利等人听苏拉解释:“大月公主以为太子是让大月的臣民做饵,消耗柔然的战争力,从而解救大晋,所以他们就没有上床了,真是浪费。”

尤利哈哈大笑:“他妈的难道要大晋子民为他们牺牲才给上床?太子这样做很对啊!”

司马旦搔头:“不!她可能是对的,这样做不单自私,而且……不是君子所为。”

小敏这时也掀帐而入:“两国相交,只重利益,难道你想做宋襄公?况且正如你说的,他们也可以出逃,甚至投降,我们没有逼他们。”

司马旦见小敏也赞成这样,只得甩甩脑袋,苦笑了一下。

司马旦乘着尤利正和小敏胡扯,走到军帐之外,一阵凉风吹来,立时觉得清爽了不少。

从大晋的立场,移祸东吴本来是很正常的策略,但司马旦心中却愈来愈不安。

现在已是下半夜,司马旦已不想睡,于是便轻快地往城中的主干道走去,想看一看这里晚上各处的布防情况。

为了防止有敌人探子进入城内,城内已实行保甲和宵禁,所以街上只有哨兵而没有任何人。

司马旦走了一会,却引来了很多犬吠声。

这时,其中一家的灯亮了,一个窗口打开了,一个小男孩抱着一条犹在低吼的小犬向外张望。

司马旦刚好就站在了小男孩的窗外。

小男孩正安抚小犬,突然一愕:“是太……太子?”

司马旦做了个禁声手势,低声:“没事!为什么不睡?”

“太子!阿里他叫个不停,我睡不着啊!”

“嗯!对了!我们家乡的狗都养在屋外,这样更能看门,而且也不会吵着。”

“不可以!阿里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也是家人,哪会让家人睡在屋外?是了,阿爸说你们家乡的人最多养牛,牛才是你们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们为他造房子睡,是不是?这样道理也一样啊!”

司马旦苦笑,他想起那些牛棚,欲言又止,又突然想起那些农民在耕牛不能再下田之后将其宰杀的情景,那些老牛有的会跪下流泪,向主人求情……。

他的心一酸,望着男孩怀里的小犬的眼睛朦胧了,只苦笑着离开,留下那个不明所以的小男孩。

这时,毛利等人急急追到,抱怨:“敏姑娘骂死我们了,你不能独自出来的,我们既然收了钱就不能失职,你少了一根指头我可不好收钱,你不会是想我穷死娶不到老婆吧!”

突然司马旦四周破风之声大作。

幸好司马旦身上穿有神甲,而且他及时伏下,头部没带头盔才是最危险之处。

尤利等人见状,吓了一跳之余,已奋不顾身,大叫大嚷的冲到。

苏拉用身体盖住了司马旦,其余三人咆哮着往四周的刺客冲去。

哨兵已大力鸣锣,转眼间全城便乱成一片。

尤利等人只活捉了一个刺客,刺客被推到司马旦的军帐之中。

一支铁矢射穿了神甲,插进司马旦的小腿之中。

另一支铁矢擦过他的额头,使他一脸披血,小敏正吓得手忙脚乱,还在检查其它地方有没有中箭,还来不及为他处理伤口。

是神臂连弩,否则神甲不会被射穿。

这种装备,只有大晋能生产,这说明刺客应该是龙耳口中,来自赵州道赵侯的刺客营。

小敏见没有其它伤口,吁了口气,看到司马旦神甲上的矢痕累累,又不禁大怒:“我一早说过这赵侯的刺客最危险,你们看,小腿这一箭刚好是迎面直插,而且距离太近,这铁矢便直穿而过,如果是胸口呢?他现在已一命呜呼了!你们是怎样做护卫的?”

司马旦:“胸口的不时我一侧身,那箭便滑开了去吗?”

“我没有问你!你还不知悔改!我叫你呆在这里不要到处跑,你就是不听!”

司马旦急忙开审刺客:“你是何人?为什么刺杀本太子!”

那刺客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面容却极为倔强:“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哼!你不说我也知dào

,本太子与赵侯无冤无仇,现在还为了大晋边境安全在这里拼命,如果我死了他便能做皇帝吗?真是他妈的大白痴!本太子不杀你,匈奴来到时把你坠到城外,看那些匈奴会不会放你回去。”

刺客高声:“很好!我杀一个够本,到时给我一把刀。”

“拉下去!”

“不问他同党在哪里?龙耳不解。

“我问个屁,现在开始封城,到匈奴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时,这些刺客便成为我们共同利益体了,匈奴攻进来屠城他们死不了吗?”

“他们可向匈奴用钱赎身,只要向匈奴表明身份,赵侯本来与匈奴便有交yì

的关系。”

“赵侯会用钱赎他们?他敢背起派人暗杀我的名份吗?敢也不会浪费金钱,卸磨杀驴,甚至这些人完成不了任务本应处死的。总之……他们自己会想明白,大晋人还不了解大晋人的作风吗?”司马旦恶狠狠说。

第三十章

数天以后,匈奴的使者一行三十骑进了城中。

皇宫之内,大月城各贵族及司马旦等人俱在。

匈奴使者缓步而入,神色倨傲。

龙耳看到这胖胖的使者头上并没有辫子,高声问:“你不是柔然族的?”

匈奴使者没想到龙耳会先发言,大月女王也高声:“贵国大军压境,现在也不是说些虚礼的时候,我们想知dào

你是不是代表大单于来的。”

匈奴使者傲然:“我是赫连族的人,左贤王赫连是大单于的先锋,全权代表。”

龙耳冷笑:“赫连本来是南匈奴,后归顺鲜卑,现在又归顺柔然,想不到现在自立赫连族了。”

匈奴使者:“鲜卑乃柔然可汗大单于的仆人,鲜卑内有拓拔,慕容、乞国等多个族,现在赫连居贤王,在鲜卑内已与其他大族一样平起平坐了。”

司马旦按住了龙耳,龙耳心里奇怪:“不是说好要激怒匈奴使者的吗?”

蜜拉的目光炯炯,一直注视着司马旦,但司马旦却不发一言。

大月女王:“好!那贵使这次来,是赫连贤王有什么建议吗?”

匈奴使者:“放下武器,开城纳降!”

皇宫之内的大月贵族见匈奴使者如此狂傲,不禁噪动了起来,其中一些武将更是手按剑柄,那剑鞘刀鞘和地下的碰撞发出铿锵之声此起彼落。

蜜拉高声:“我们可以提供食物、军器给你们,这与纳降开城也是一样。”

听到这里的塔吉看了一眼司马旦,司马旦摇了摇头表示先不作声。

匈奴使者:“食物、金银、我们还想要很多女人,即使你全交给我们,大单于需yào

给子民一场大胜利,所以除非你们开城纳降,我们才会给你们贵族的生命保护,财产也可留下一部份,甚至可以参加我们下一场战斗为自己争一些战利品,但也不能给予大多贵族,但在坐诸位我倒可以保证!”

塔吉冷笑一声,心想有谁能相信?一旦放下刀剑,便会永远成为奴隶,只有手拿刀剑,才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大月城的人本就来自草原,哪会不明白这种草原法则?

这时噪动的人反而静了下来,都看着大月城主。

匈奴使者带来杀气腾腾的消息,即使投降下场也很惨,如果不降,则屠城是必然的,这是匈奴西征的第一个目标,绝对没有幸免的余地。

沉默。

大月城主缓缓沉声:“给我拖出去砍了!”

******

汉代在龟兹设西域都护府,于高昌设成已校尉,及至晋代因为八王之乱,西域尽为外族所有,及至光帝中兴,由于不断要应付在长城内已成势力的各个胡族,竟然将玉门关作为最边境之处,再也没有将势力往西推进。

这段时间亦是鲜卑族的势力顶峰,他们在汉时已建立“南抄汉边,北拒丁零,东却夫余,西击乌孙,尽据匈奴故地”的政权,后经汉朝讨伐,至晋惠帝时又开战,并再次西取乌孙故地,告称拥有百万骑士。

但匈奴内各部的此消彼长极为频密,尤其是鲜卑不断的内哄终于使草原的大权落入柔然之手。

然而,在曾于汉朝内附的匈奴以及鲜卑眼中,柔然仍然是没有开化的野蛮人。

所以赫连从来不会到师密特的帐内参加宴会,每次他都是商量完军事便立即离开,现在他正对眼前的食物发怒:“是谁将这盘肉端上来的?没看到上面的毛及血丝吗?将伙头及碰过这盘肉的人都给我砍了!”

众侍卫都不敢作声,无声看着那个负责端菜的倒霉侍卫。

赫连又看见自己帐内那些吃得狼狈的下属,叹了口气。

“吃得下这种肉的人哪能坐天下?父王当年的食用比晋王更为精致,你们这些人这样有出息吗?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要夺了中原,那才是真zhèng

的享shòu

!”

有人献媚:“大王的父王当年被汉封姓刘,我们都是草原上的野人,哪里及得上?”

“哼!所以叫你们要注意!做事情一定要仔细及严格,像我们现在制造的攻城高车,如果二十个人能推倒,那造车之人全都杀了!”

“大王!那些汉人奴隶最奸滑,他们可以假装推不倒,我们的士兵不可能每台车都试的!真他妈的坏!”

“哼!推不倒,将二十个汉人全砍了,推倒全砍了那些工匠不就得了!”

“大……大王英明!只是这样,攻城时便没有人给我们开路挡箭了!”

“哼!大单于抢了我们这么多奴隶,这笔帐迟早跟他们算,这几天便到大月了,我们将大月的人全都成奴隶可也!”

“大王万岁!”大帐内传来喝彩声。

赫连突然想起一事:“他妈的,使者还没有回来吗?一定是在大月内享shòu

人家的宴会了,他们回来如果不从实招来便统统砍了,他奶奶的!”

众人又欢声笑语,只感觉大月城已在自己脚下。

******

大月城本名伊吾,也有名宜禾,汉时曾设都尉,后来为现时的大月族所据,他们自称来自西方的古大夏国,源自月氏族。

但是龙耳却说他们源自波斯,因为他们所用的语言,基本和波斯相像,故此司马旦也能说。而城里也确实有很多真zhèng

的波斯人,不过也有来自各个匈奴部落的雇佣兵和来自汉地的佣农。

诸葛胜所教司马旦的极多极杂,但司马旦根本没能有任何总结,所以当听到龙耳这样说时,他也深以为然。

龙耳看着三十颗匈奴使者的人头给长杆插着高举至天空之中,摇了摇头:“这是波斯人震摄敌人的手段,本是用来攻城的,现却放在守城的城头,人家这么远哪看得到?”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隐约约的号角声,司马旦和龙耳面容一肃,忙走近北墙,向远处极目看去。

一匹快马翻过一个山岗放开四蹄往大月城跑来,司马旦他们知dào

是已方的探马,急忙高叫:“北门关了,开南门。”

岂知这时四方八面的探马都急速而归,他们站在北墙,便看到东西两面布置的哨马也全速而回,相信南面的也是一样。

司马旦的心跳了起来,因为不多久,便看到几匹快马也翻过北面的山岗,直追大月城的探马。

大月的马都是大宛良驹,但在草原山上跑马,骑术极为重yào

,尤其是下斜坡时选的路,一不小心便会人仰马翻,那大月探马刚走下山岗一息之间,几匹追骑已像飞从另一斜坡俯冲而下,斜插着追来。

司马旦惊叫:“妈的!”

这时,大月探马又走进一个低地,司马旦他们也看不到,只看到几骑追骑卫张弓搭箭。

大月探马再冲出地平线之时,只见战马一跃,马上骑士身中数箭,翻身下马。

司马旦心里一紧,再看看东西两边的大月探马,竟然都是给敌人追上了用箭射下。

原本要打开城门迎入探马,现在士兵们虽没有接到号令,却已急忙将城门紧闭,像是这样便能将恐惧关到城外一般。

这便是真zhèng

匈奴的实力?

司马旦曾在匈奴包围内撕杀进出,自己了解匈奴野战的能力,当初晋兵骁骑营与燕侯的神甲兵仗着连弩及重甲才能缔造出辉煌的战绩,一旦铁矢耗尽,已方的伤亡便急剧上升,所以司马旦才果duàn

让他们回家,否则自己的?下全军覆没可能就在下一仗,这个担忧极可能会成真。

由于将四周的农民都收留到城内,虽然大月城内本来的居民已因为避难而逃走了很多,但现在城内人口也有约十万,四处都是帐蓬,所以蜜拉赶来,也费了好一会儿。

蜜拉也登上了城墙,看着城下匈奴的侦骑愈来愈多,竟有上百之数,在城下绕城呼啸而跑,耀武扬威,不禁面色一阵青白:“太子,我们不应该出城折杀他们的锐气吗?”

龙耳:“我们的优势在城墙,何必受激将法去消耗我们的战力呢?”

“哼!这不过是懦夫的借口。”

“公主,用兵之道,绝对不能给对方牵着鼻子走。”

司马旦突然发言:“等等!可能公主是对的,我们趁着他们人数不多,应该提震一下士气!”

尤利四人穿着为他们改造了的神甲,小敏专门拆了带来仅有富余的几套神甲重新组合,才将他们特别高大的身材装了进去,尤其是亚当,坐在马上的亚当比普通人站到马鞍上矮不了多少,他手中的大斧发着冷光,使人望而生畏。

司马旦领着四骑,等待着城门的缓缓打开。

吊桥慢慢放下,架在护城的坑上。

城门已经大开,匈奴的侦骑人数不够,倒不敢冲进城来。

龙耳带领一队长弓手在城头准bèi



司马旦手提长槊,一马当先,冲出了城门,到了城外草原之中,众匈奴纷纷勒马,像饿狼一样盯着他们。

他们还在城头一箭之地以内,匈奴的侦骑不敢贸然进攻,只敢隐隐包围,使得他们的战马可以慢慢加速。

但他们很快便进入敌人马弓的攻击圈内。

司马旦等突然加速,迎面而来的长箭“嘣嘣”的撞到铁甲之上,纷纷弹开。

好准的箭,比起自己偷袭他们时不可同日而言。

当时偷袭对方,挑的自然是软柿,现在才是对方真zhèng

的尖兵。

神甲不怕远攻。司马旦的马阵瞄准了敌方的一骑,突然一折弯,像扑向鹿群的猎豹般冲去。

但对方不是鹿群,是狼群。

第三十一章

匈奴群骑迅速向司马旦他们从四方八面包围而来,而“猎物”周围,更立kè

团结了数骑,形成马阵坚决地向司马旦他们反冲锋而来,龙耳的心突然狂跳,几乎要破胸而出。

司马旦大喝一声:“杀!”五匹马又突然加速,堪堪避开合围的敌人,从一条“缝”中闪出,直扑迎面冲击而来的四骑。

在一息间敌人狰狞的面孔已出现在眼前,双方已到了先避者死的决战时刻。

司马旦槊枪一抖,这根别名为“丈八蛇矛”的马战利器真的像蛇般摆动起来,枪头形成一片雪云,瞬间抹过两名手提弯刀敌人的头颅,同时荡开一刀,洞穿了后面另一名急扑而来敌人的胸甲。

剩下一名匈奴迎面撞上尤利,尤利用盾牌挡去呼呼而至的弯刀,手中短棍前端的小圆锤直打中对方战马的马头,那战马一声惨叫,顿时马失前蹄,将匈奴抛下马来,遭从后而来的苏拉马蹄如雷踏过,那匈奴滚了几下,已站不起来。

其余的匈奴看到同伴瞬间被杀,都红了眼睛,急忙围追过来,司马旦他们的速度被拖慢了,但司马旦位列在马阵最前面而无后顾之忧,手中长槊翻飞所向披靡,转眼又杀了数名敌人,亚当殿后也很果duàn

,巨斧过处,敌人纷纷勒马,瞬间与敌人拉开距离。

尤利等四人在罗马帝国的角斗场内打出了自由身,只有在马战步战车战俱是绝顶高手,才能有这种成就,这时身上更有神甲保护,所以虽在混战中亦能从容应付。

大月城头的喝彩声如潮涌起,匈奴也拼命阻载,司马旦他们几经砍杀,左冲右突,终于杀出一条血路,但一时之间他们已浑身血红,都各自挂了采。

司马旦的左肩给重兵器缶中,只痛得左手也提不起来,长槊登时失去威力,但他不舍得这个伙计,拿着它拼命催马跑回大月城。

匈奴这边已死了二十多骑,虽然包围圈还有好几十骑,但刚才一翻缠杀,司马旦他们的惊人杀伤力已煞下匈奴一涌而上的气势,眼看司马旦等人突围,都纷纷架起长弓,想要用箭来挽回自己的荣誉。

司马旦跑了几步,见匈奴竟不敢追来,他又不顾左手已受伤,竟然收慢马步,这时一蓬箭雨盖到,乒乒乓乓的打在铁甲之上,司马旦犹如不觉,大叫:“吾乃大晋太子!敢追否?”

匈奴们怔了一会,随即兽性便被激发,呼啸着争先恐后的催马赶来,司马旦他们又催马前走,转眼已进入龙耳等长弓手的射程范围。

司马旦突然一转,引着尤利等四人变成沿着城墙跑,似乎是在找寻可供进城的城门,追骑在后面拖出一条长长尾巴,形成一排标靶,城头上突然一阵弓弦响声,一排长箭自城头射下,射向司马旦后面的追兵,登时翻了好几骑匈奴。

匈奴追兵骇然惊醒,原来是诱敌之计,急忙拔转马头,往外跑去,这时司马旦五骑也解下马弓,引弓而射,登时又射倒几骑。

城墙上的喝彩声又冲天而起。

众匈奴大怒,纷纷引弓向城头射去,距离虽远,又是马弓,箭并没有射到城上。

司马旦等五人也没有再追击,只是施施然踏过吊桥,进入城内,几十骑匈奴竟然不敢阻挠。

大月城头军威大振,纷纷向匈奴示威着喝彩,那些匈奴商量了一会,突然分散向城墙策马冲来。

城墙之上这时站满了人,纷纷引弓而射,哪知敌骑极为分散,命中者寥寥无几,匈奴到了护城坑前,张弓而射,站在城头密麻麻的人一时间避不及,登时有多人中箭惨呼。

这一下突如其来,兴高采烈的大月士兵没有想到匈奴的箭如此之准,顿时哭爹叫娘,乱成一片,幸得有人提醒躲到女墙之后,才算安全。

司马旦的左手还没有知觉,他快马而回,急冲上城头,心里不无兴奋,刚才这一阵冲杀,应能挽回一部份士气,也能向蜜拉证明自己并非只让大月城的人民冒险的胆小之徒。

可是当他到城头时,城墙上密麻麻的直横躺着至少六七十具尸体,众大月军民更是面色惨然,虽然已没有箭从城下射来,但仍不敢从女墙下出来。

司马旦的内心一沉,走近城墙向外一看,只见匈奴的侦骑早已无影无踪。

“这就是太子的勇武?”蜜拉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是这根本是两种不同民族,大月城内的人大多是终身未摸着兵器的农民及商人,他们凭什么能对付这些自少便在生死边沿拼命的匈奴?”

司马旦没有转身,他有点不敢,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龙耳沉声:“其实所谓匈奴,也未必都是这样的,当年内附汉的匈奴,便与汉人的生活很近了,没有内附的匈奴和鲜卑合并,他们也在王庭筑城,所以后来柔然从西方而来,轻易臣服了大草原的众多部落,成为匈奴盟主,才不到十年,所以现在柔然的武风才这么盛。”

蜜拉摇头冷笑:“刚才的敌人都结了辫子,看来都是鲜卑人,那真zhèng

的柔然人来到后,我们还守得住?”

小敏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到了城头:“一个小小的大月城不会吸引这么多匈奴的,其中肯定会有人从漠北向西而去,这里的天气太热,他们的大部队未必会经过这里。”

蜜拉冷哼一声,便转身走了。

司马旦看着一个个死伤的大月士兵,心中突然想起自己对骁骑营士兵的说话:“如果只是送死,我绝不会叫你们去,败走没有什么大不了。”

但现在有路可逃吗?

匈奴使者的态度已说明一切,现在只能背水一战。

******

数天之后,在大月城头目所能及的范围,已经满是匈奴的帐营,黑压压的与灰灰的天空平分了城外的空间。

帐营没有定式,旗帜也是各式其式,有有很多不同大小的马车,由于太密太多,竟然使人感到他们是铁板一块,极为严密的军营。

当匈奴的巨型攻城车慢慢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大月城内的人都变了颜色。

果然有汉人为其奴役,否则建造不了这种巨型的怪兽。

每台攻城车足有四人张开手那么宽,比城墙还高出半个人,每边有八个大轮,前面是厚木,看得出从上至下不断在浇水,所以火攻肯定绝对不行。车顶可容约四五十人,车后及车底有牛马在拉动,故此速度不慢,只要接近城墙,车上的敌人便可居高临下,向城墙直接攻击。

小敏曾经最忧心的事情终于变为事实。

当二三十台攻城车并排而进的时候,一切城墙都成为无意义的存zài



塔吉沉声:“晋国国内是如何防守这种攻城车的?”

没有人回答。

司马旦:“他们现在还在集结,最早要今晚才可发动攻击。”

这时,两骑从匈奴营中向城下急驰而来。

其中一骑,身穿黄金盔甲,披着紫红战袍,只由一骑护着,到了城前的护城坑前,高声:“我是铁弗的赫连,城中何人主事?”

坐骑是纯白的骏马,马上的赫连无惧城上的弓箭,昂首挺胸,威风凛凛,似乎忘记了城内已杀了他们几十名军使一般。

他轮廓深滤,身材挺拔,在两军之中的气度有如君临天下,更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面对着他,即使高傲如蜜拉,也不禁心跳加速,一时语塞。

龙耳大声:“大晋太子司马旦,大月公主蜜拉在此,你有何话说?”

“我听闻中原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我柔然联盟东沿辽河,西至葱岭,莫不称臣,你们西域小国,为什么不开门纳降,听受圣命?你们看不到我们的军威时杀了我们的使者,现在你们都看到了,只要我挥手一扬,城破就在一息之间,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哈!你们受鬼方驱逐,狼狈西窜,多年以来,西域诸国,已奉正朔,亏你还说在这里称王,大月虽是小国,但在这里立国,已二十余年,比你们号称盟主还久,你们甘做强盗,却妄称圣命,长生天一定会降罪给你们。”

赫连和龙耳这番对话,旁边的人听得懂者寥寥无几,众人只知dào

,一场硬仗,很快便会将城头染红。

赫连目光如电,扫过城头之上:“晋国太子陛下,你很快便会知dào

,没有在燕州道遇上我,是你一辈子的福气!”说完哈哈大笑,拔转马头便走。“

******

蜜拉忽忽的走过一条长廊,大月城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蜜拉,你为什么要拿走钥匙?”

蜜拉的面色立kè

变成苍白:“母……母后……你说什么?”

“我刚看到衣柜内的钥匙不见了,只有你会拿走钥匙,是不是?”

“母……母后……”

“你想在这个时候独自偷生?”

蜜拉愤然转身:“我不是!绝对不会!我只是想去找他们谈一谈,今天大晋的人堵截了最后的和谈机会!”

“不是他们堵截的,是我叫龙耳这样说的!”

“母……母后?”

“如果不将和谈的希望消灭,城内的人永远不可能团结一致,这样的话,城破是迟早的事,所以绝不能有任何和谈!”

蜜拉低下了头,像斗败的公鸡,缓缓拿出一个大铁环,上面扣着一串大少一样的钥匙:“既然母后心意已决,那我便不出城了。”将大铁环交给大月城主。

城主没有接:“留着吧,孩子!我刚来这里便是要拿这给你的。”

蜜拉不明白:“给我……我?干什么?”

“傻瓜,独自偷生没有不对,你不是城主,记着,一旦事不可为,便从这里逃走,不要留恋,也不要挂着母亲……”

蜜拉早扑进城主的怀里:“妈……妈!……我们还有……还有希望么?”

第三十二章

小敏给司马旦紮好了小腿的伤口,战甲上的箭孔没法修补,也只能听而任之,小敏用手轻抚了一下箭孔,忽然哭了出来,司马旦一惊:“小……小敏……你……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小敏站了起来,又帮zhù

司马旦收紧胸甲,看到神甲上刀痕累累,瞪着一双泪眼:“爹说你其实是个很老实的孩子,绝对不适合这样一条路。”

“嗯?是吗?他还说什么?”

“他说……你小时候蚂蚁也不舍得伤害,一双布鞋穿久了都舍不得丢,说你很傻……而这是一条血路,由你来走,会很辛苦,要我好好保护你……提醒你。”

“他要你最注意提醒我哪一部分?是不是太容易上女人的当?嘻!”

小敏横了他一眼:“哼!我才不理你!他说你抓周时的时候抓到女人的肚兜的!”

“咦!不是吧?他说我才不信呢!”

“唉!……我……好恨你……旦哥哥……”

司马旦的眼突然湿了,小敏自从离开江南以后再也没有这样叫过他,说他是太子,不能这样叫,后来司马旦又伤害了她,她更加冷淡了,两人说话也不多,这时突然这样叫他,司马旦不禁激动不已,泪水泊泊而流。

小敏见他如此,含泪笑了出来:“答yīng

我……一定要活着,如果事不可为,我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司马旦大力点头:“我不会无端牺牲我自己的,我还有小敏敏……!”

******

大草原之上不知多少战号高高响起,声音瞬间充满了天空之中,像是无形的大山,从空中压下,又像无影的洪水,淹没了整个大月城。

超过四五十台攻城车连成一片,在一片乌黑的胜旗及人影的拥簇下缓缓从北及东两面向大月城压来。

西南两边的匈奴也慢慢压向前,但都是骑在马上,并没有携带攻城武器,虽然如此,但这时从城上看去,只觉无穷无尽的敌人骑在马上汹涌而至,马上骑士掩着了不知多少涂着血迹的凶器,杀气腾腾的将一切逃生的通道用死亡封闭了,使城上的人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大月城诸将,包括司马旦及塔吉这些外援,这时都站到了北城的城头,看到远处的攻城车并排而立,像一座城般轰立在众人的阵前。

塔吉让人推来了一辆小车到了城头。

龟兹士兵在车上卸下一坛坛的酒。

塔吉看着众人:“我们军中有个传统,上阵前喝葡萄酒,不单能增加体力,还能增加勇气,各位的勇武不用酒来帮zhù

,只是我想请各位喝酒。”他拿起一个碗,加满了鲜红的葡萄酒,将酒碗递给司马旦,然后又亲手一一分发,大声:“我承认本来我来这里,是抱着另一番心思来的,但现在,龟兹人全心全意的在这里,与各位并肩作战!”

众人颇受感动,都举起酒干了。

司马旦跃上酒车:“各位同胞,我现在心中已没有了敌人,有的只是现在在这里的战友,不论大家是来自哪里,我会将自己背后交给你们,因为你们的忠直和勇敢,即使我最终要战死在这里,能与大家一起,还是我最大的荣誉。”

大月城主也在这时到达,她排众而前:“这么多英勇的男人在这里为了女人和孩子作战,这是我见到最美的场面,月氏族曾经也是游牧在草原的骑士,后来给匈奴驱赶向西,我们留了下来,即使那时我们也没走,慢慢又在这里汇集,二十年前得到大晋的支持建立了这个城,现在是我们用自己的力量保卫自己尊严的时候,众将士,我在这里祝福你们!”她又举杯祝酒。

大月的将士闻言纷纷欢呼,一时城头的声浪,掩去各人耳中匈奴战号的啸声。

各将领不分种族伸出手拉在一起,塔吉大声:“我们是男人,这样死很好!”众皆喝彩。

司马旦大喝:“各就各位!”

******

这时,站在墙头的人,慢慢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

有如城池的攻城车阵开始缓缓而前,在激昂的战号中,匈奴的前进虽然杂乱无章,但他们渐渐将脚步调节成一致。

虽然是在草原泥土之上,但在无边无际,不知有几十万只脚同时踏到地上之际,一种极为低沉的闷响声仍是响起,缶中了各人的心头。

同时,所有匈奴的喉底也震动着发出悠长的低吟,霎时汇聚成澎湃的声浪,涌向城墙,那低吟犹如猛兽低吼,又如恶鬼哭号,极为震憾人心,城头众人都感到一阵心寒,仿佛便要舍身虎口了,双手不禁紧握武器,刚汇聚起的士气又给缶落。

巨大的攻城车轰隆而进,已经愈来愈近。

司马旦已命令好弩炮准bèi

,那些弩床足要用十人才能拉满,同时放上投枪权作巨弩,一字排开共有十张,同时瞄准正在迫近的攻城车。

根本不需yào

任何瞄准,当攻城车贴近作为距离标记的石墩时,十张床弩同时发出怒吼,铁头木身的标枪直直贯向攻城车当面的原木层。

数声如帛裂的巨响起处,攻城车幌了几下,但它们并排紧贴,瞬间相互稳定下来。

标枪插在攻城车前面,但攻城车立kè

恢复前进。

匈奴们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大月的守城显得软弱无力。

赫连立马在后方看着,身旁的蔡班发出轻笑:“他们不敢出城攻缶攻城车,注定今天便会破城!”

赫连:“大晋太子身边有非常之人,他们没有出来,是不是有其它办法?”

“他们这次没有晋国的骑兵,尤其是那些铁弩及神甲,还会有什么办法?”

匈奴又发出欢呼,因为攻城车已迫近城墙外一百步的护城坑。

那坑不阔,要填平它让攻城车经过绝对不难。

但这时城上的弓箭手突然一齐点燃了箭头。

匈奴加快攻城车的前进,同时有人抬着一片片巨木,企图将巨木横过护城坑,变成可以通过的桥。

护城坑底虽有很多杂物,但爬过去好像不太难,只要有先头部队能搭好“木桥”,大军便可一冲而过。

这些抢城的先锋都是奴隶,他们无视任何危险,仿佛寻求解脱般冲向护城坑。

如果失败,回去也是杀头的命运。

本已饿成半死的奴隶,在黎明前得到最后一点食物,他们不敢希望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果然城墙上的火箭如雨射下,它们并非射向不怕火箭的攻城车,而是密集射向护城坑,将身在其前后的匈奴奴隶完全消灭。

奴隶们加快脚步,前面一波倒下了,后面的反而更加发狂、忘我的冲向土坑,哪知这时土坑内突然卷起一阵烈焰,冲在最前面的瞬间被卷进火海,那烈焰原来是从护城坑内冲天而起,将土坑变成围着城墙的护城火河。

幸免于难的先头部队终于崩溃,他们回身而逃,痛呼惨哭,很多人身上尤自带着火舌。

一阵箭雨从攻城车顶盖来,立kè

将逃回的奴隶一一当胸射死。

没有给射死的奴隶骇然停步,这时匈奴的弓箭手又大声呼喝,另外一波的奴隶又抬起跌在地上的巨木向火海冲去,企图在火海上架出一条不怕火的木桥。

天下没有不怕火的木桥,更多的奴隶被迫死在烈焰及火箭之下,木桥却仍然没有被搭成,只有当匈奴先锋将领想起这样进攻是在帮大月人在火坑上加柴添油之后,奴隶才得以暂时退下火线。

******

赫连恨声:“勾罗多真是个白痴,我们是主攻方,难道不能等吗?那火会烧十天半月?”

蔡班尴尬的笑:“我这个小兄弟和我一样,一急了脑筋便不灵,真他妈的该死。”

赫连冷笑:“这种守城方式,我们明天便攻破它!”

但火坑的火只是、烧到到了中午便熄灭,匈奴又齐声欢呼,鼓噪而前。

城墙上火箭如雨盖下,但奴隶们这次没有地上火海的阻碍,很快便有人过了坑,同时固定好第一块巨木。

城墙上的箭不能说很准,但一波波而来,都非常整齐,这是大月弓箭手受龙耳的训liàn

后,依照指挥,以统一的距离集中射击的结果。

奴隶拼命的搭起一座座木桥,城上的箭洒下时根本避无可避,但他们死了一批又涌上一批,只是愈接近城墙,所遭受的箭雨愈密集,故此都不敢向前。

对他们来说,只要能搭好巨木让攻城车经过便可安全大吉,因为不论多密集的箭雨,在攻城车前也只是隔靴搔痒。

城内有一支弓箭队全是女兵,他们没有在城头,只在城墙下弯弓搭箭,将箭射向半空,抛物线射向城外,指挥手在城头以旗号让她们依统一角度打击一个城外的距离,当敌人奴隶向前移动时,便会有上千长箭,同时脱弦而出,从她们的阵地,洒向敌人,将他们射成刺猬。

但是,司马旦他们还是无奈地在城上看着护城坑被全部填平了,只要攻城车经过它,便进入双方一箭之地以内,即使攻城车还没有太靠近,真zhèng

的攻城也将立kè

开始,而城墙的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第三十三章

终于,匈奴们爆fā

出一场惊天动地的喝彩声,象征死亡的攻城车又再发动,慢慢压过护城坑上的巨木,黑影已触及城头。

长鞭一下下抽在推车的奴隶及牛马之上,巨木发出承shòu巨重的**。

奴隶们纷纷缩回攻城车之后。

司马旦吁了口气:“幸好用箭射住他们,才没给发xiàn

。”

攻城车上的弓箭手已急不及待,箭雨如蝗飞向城头,众人急忙躲到掩体女墙之后,但还是有数名奋不顾身的旗号手给射倒,从城墙上倒向城内。

城内的女弓箭队已看到了旗号,大月乃母系社会,巾帼不让须眉,女兵本来便可上阵杀敌,被编为弓箭手后比男性更有组织性,这时看到旗号,参将一声令下,登时有数千支箭同时升空,在攻城车之顶形成一阵箭雨,没有来得及举盾的匈奴纷纷中箭。

城头诸兵也在女墙后寻隙还箭,但匈奴的箭极准,况且攻城车比城头还高出约半人之数,也算居高临下,若不是有女弓箭队的压制,城头的士兵已极为不利。

攻城车并没有给任何阻力拖延下来,轰隆轰隆的压过护城坑,向城头急压而来。

轰隆一声,天崩地裂,所有攻城车突像马失前蹄般向前一倾。

赫连心头一跳,然后就看着攻城车向前倾后已保持不了平衡,一整排的攻城车互相推撞,相继挟着巨响倒在地上,缶起了漫天沙泥,颓然肢解成一堆堆废木。

万分危急和胜利在望之间,往往是人显露弱点的时候。

赫连和蔡班瞪目结舌,想不到护城坑只是掩护,后面的掩藏的陷坑才是正角,同时利用了他们急切的胜利欲望,将所有攻城车用最简单的办法化为废物,甚至成为一条围栏,挡着下一波的进攻。

“果然是高人。”赫连喃喃道:“晋人算到我们已动用了所有攻城车,更加没有时间再打造了。”

蔡班怒道:“我们再造他妈的几十辆出来!”

“笨蛋,那起码要十多天,我们等不及了!”

城头之上一片欢呼,众人望着穿着不称身神甲的小敏,尽是倾慕佩服之情。

小敏沉声:“他们很快会用云梯进攻,那时生死便只能各安天命了。”

“为什么他们不再造攻城车?”

“来不及,大月一个小城便阻挡他们十来天的话,其它西域国家必会更加固城死守!”

小敏必须一次又一次解释,以激励士气:“如果整个西域他们要一个个城打的话,战胜之日,他们自己族人也会死干净。他们能做的是打一仗吓破所有人的胆,使各国失去抵抗的意志,十来天一过,西域的风气便会一变,所以他们才一次将所有攻城车都用上,他们几天之内不能破城,必会去找另外一个更软的对手,希望做成势如破竹的样子,到时我们果duàn

出缶,再联合其它国主,匈奴知dào

我们不好欺负,便会与我们议和,到时给他们一点粮食,他们要么回到漠北,要么往西而去,那里有更富庶的悦般,甚至波斯。”

小女孩的声音又甜又娇,但众人都不断点头,仿佛这是个小天使,因为他们对刚才一战的布置都心悦诚服。小敏的话音刚落,匈奴便如潮退去,士兵们立即高声欢呼。

龙耳指着城下密麻麻给箭钉在地上的尸体:“这些人穿得连保暖都不够,哪容得下长箭,这都是奴隶的下场,各位,我一定会与这城共存亡,绝不会这样苟且偷生!”

司马旦看着那些尸体,心里的怒火熊熊而起:“赫连这个畜牲视人命如草芥,我迟早要将他和帮他的人碎尸万段。”

******

当天晚上。

狼獋声从四方八面传来,不知有几千几百只狼窜到城下,在黑夜之中狼目像一点点鬼火般充斥在不知是天还是地的空间之中,大月城的守卫丢下几根火把,映照出一群群饿狼在抢吃尸体。

司马旦惊疑不定,他压下派人收拾尸体的冲动,龙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这些狼群一直跟着匈奴兵,因为知dào

将有很多吃食,鲜卑人用的是土葬,但大草原上的人其实是相信天葬,他们认为让狼吃了尸体,才能随着他们到达天国。”

司马旦感到一阵呕心:“叫高淳及牛田带左公公来看一看,他再吃不下东西,这里有他更吃不下的场景。”

龙耳劝道:“只是一个宦官,太子何必动气?”

司马旦冷哼了一声。

一会儿,高、牛二人扶着左庸到来,左庸一身朝服,面色菜白,浑身乏力,却用朝礼向司马旦跪拜:“参见太子,愿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马旦冷冷道:“听说左公公到了大月城后便开始绝食,今日特叫左公公来,便是要让公公看看这世间上,有些动物饿得太急,乃以腐尸为食,公公今天不吃,来日将陷狼吻矣!”

“哈哈!太子!狼以腐尸为食,自古便有,有何稀奇?东汉末年,天下大荒,关中一带,易子而食,关东一带,有“菜人”之市,人尚且可相食,未见狼有相食者,太子以为如何?况且,太子以为大战之后,腐尸化为瘟疫好一点,还是给狼吃了好一点?你可不要忘记,狼吃饱了,可能很多羊得以逃脱性命,或者给人吃了,也可养活多几人,太子以为然否?”

司马旦一震,在城头上来回踱步,又看城下众狼分食,忽然叹了口气:“公公其实乃是贤人,又何必处处与我作对?”

“太子!我追随左右,来西域出使,本来便应由我车前马后,打点一切,奈何太子见疑,愧于天地之间,活着有何益?所以才这样,并不是和太子作对。”

“既然如此,公公何以教我?”

“太子!忘记一切宫庭之事,这草原乃是英雄之地,以太子的勇武宏略,开创一片天地,这段日子以来,我深受感触,再也不是以前的左庸,如能附骥于左右,小人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司马旦看了看龙耳。

龙耳冷笑:“公公轻轻一句话,便要太子放下偌大一个天下,在塞外漠北之地拼命,而不顾唾手可得的中原。”

“龙耳,所谓唾手可得,乃是咫尺天涯,宫庭之中杀机重重,可比雷池,太子现在内无可信之臣,外无可恃之兵,回到朝庭,与送死没有分别,你乃太子信重之人,何以不知轻重?”

龙耳又看了看司马旦,微一点头。

司马旦高声:“既然如此,以后我的事便由公公操持,由高牛二人辅助公公了,你们扶公公回去,好生养好身体。”

左庸去后,龙耳:“此人是唯一了解宫庭内幕之人,如能为我们所用,必将大有裨益。”

“他的内心还有一点悲天悯人,而且见识高广,希望真的能与我们一条心……”

这时,塔吉、马提也双双到来,看到城外之境,也不禁变色。

西域之地,与汉人多有接触,也要很多人早已接受汉俗,风行土葬,看到赫连的暴虐,无不愤慨。

龙耳:“明天他们一定会进攻,虽然没有攻城车,但还是会惊天动地。”

塔吉:“哈哈,死了埋在城下,或给火烧成灰,与给狼吃了也都是一样,兄弟们,我一定走在前面。”

马提这几天下来,与塔吉已冰释前嫌,对龟兹人甚为敬爱,他一拍塔吉的肩:“大月的战士不会让客人有损伤的,你放心吃好喝好!”

塔吉正容:“我们必须冲在前面,才能解开过往的不快,这不只是你和我,还有很多人会看我们的表现,况且如果大月城守住了,龟兹也一样可以,所以我们会在西、南城等他们。”

东北两边的城墙下还有攻城车的残骸,要发动雷霆一击,必定会从西南发动。

马提大喝:“我来帮你!”

司马旦热血上涌:“我没多少兵,但我一定会来!”

塔吉大喜:“面对这么凶残的敌人,能和你们一起,我这辈子不枉了,我们何不结为兄弟?”

他们要拉龙耳一起,龙耳大笑:“我乃大晋子民,岂敢与太子结拜,倒是你们,是不是想占我们大晋的便宜?”

于是塔吉、马提、司马旦三人以西域之礼,折箭为誓,结为“安答”。塔吉大喜,忙令人备酒,三人大喝三杯,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小敏这时也到了城头,龙耳问:“敏姑娘,你不会又不高兴吧?这两人不是女人啊!”

小敏扑哧一笑:“旦哥哥自少便很孤独,我也是个小女孩,还要他来哄,爹也不让他与其他小孩玩,现在有了你,还有这几个安答,甚至尤利他们,可能男人之间的交情,与我们小女子家的不一样吧!”

龙耳一拍自己后脑:“哈哈,敏姑娘乃深明大义之辈,我竟敢怀疑敏姑娘,看到你们和好如初,我真的老怀安慰啊!”

小敏啐道:“你很老吗?又说我少,哼!”心里想:“是的!我已原谅了他!这样最好!我很开心,即使我们都死在这里,我也死而无憾,爹,你不要担心我们!”

只有龙耳知dào

,所谓和好,人之所愿,是否如初,恐难强求。

第三十四章

战号响起时,天上还黑漆一片,但城头之上,早已如临大敌。

大月城主早将指挥大权交给司马旦,而司马旦的布置也是听小敏和龙耳的,这时,大月城在东北配置着更多的弓箭手,尤其是女兵营的弓箭队,他们把已倒地的攻城车为目标,将攀越的敌人射杀。

西南两边城外并没有任何阻挡,只要跨越护城坑,便能直冲城墙,这里将是两军面对面的碰撞,大月城内的守军,主要以步兵守这两个方向,同时檑木滚油等也已齐备,屏息等着敌人的进攻。

但匈奴仍是从东北两边而来。

数之不尽的奴隶呐喊着冲向攻城车的残骸,企图将它们硬推至城墙。

大月城上的人没有想到敌人会用如此不要命的方式进攻,但如果残骸真的给推至城墙之下,那它们立kè

会成为脚踏,使用云梯进攻的匈奴抢回一点地利。

羽箭居高临下的洒落,奴隶们只有一些稀落的盾牌,攻城车徐徐而进,每一步都不知留下多少血肉,其中竟不乏妇孺。

司马旦赶到这里,看到这些奴隶,竟全是黑发黄肤,都是燕、赵两道的大晋子民,不禁双腿一软,又听到那些乡音,都是呼天抢地,惨叫怒斥,心神大震,只觉心胸气塞,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龙耳急忙扶着,见司马旦全无反应,只吓得大叫,小敏等忙冲过来,用力拍他的脸,又按他人中。

司马旦悠悠转醒,大哭了出来:“那……那些奴隶都是我们晋人……快……叫他们不要放……放箭!”

左庸这时也到了,明白太子因何晕去,大声斥道:“现在他们帮敌人要屠杀我们,你忍心看着大月城里的人也全成为奴隶吗?即使你让他们进来,以后匈奴便会放过他们?因为仁厚,最终使更多人惨死,这是你的志向?只有战胜,才有机会帮他们……咳……咳”他也是刚恢复了点体力,激动之下,也软倒在高淳的臂上。

小敏大声:“左公公言之有理,现在只有用杀止杀!”

司马旦想到那些给大月弓箭射死的晋人小孩,一时天人交战,说不出话来。

龙耳等人再劝,但晋人的惨叫声更响更大,司马旦一脸茫然。

攻城车已愈来愈接近,终于有更多弓箭手从西南两边赶援而至,更多的箭射向城下。

晋人奴隶就如人肉箭靶般,在攻城车之后堆出一层层死尸。

司马旦想起晚上的狼群,不禁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早在北大营时他手上已粘满鲜血,但那始终是敌人的,绝对没想到战争之残酷,竟然至此。

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司马旦突然明白罗马圣人凯撒的名言:“将军的责任,便是尽快赢得战争。”这句话的深意,这绝不是一句毫无意义,人尽皆知的圣言。

“尽快”,还在“赢得”之前。

说明尽快议和也可能是另一个选择。

战争一旦拖延,攻守相向,敌我死伤都将难以估计,即使最后惨胜,其意义有几何?

******

司马旦艰难的站起,下令:“停止放箭,待攻城车到城下时用火攻,箭矢有限,不能浪费。”

塔吉这时也赶到了:“好办法!”他的重步兵正步上城头,准bèi

在这里迎缶敌人。

攻城车在没有箭雨情况下很快便给奴隶们拼命地推到墙边,然后他们像蚂蚁般退去,很快又拿着简陋的云梯等攻城器械及杂七八章的兵器铁器涌向城墙。

城上的士兵正要向下用火箭,滚油等将攻城车残骸点火,司马旦突叫:“停!”同时转身对塔吉说:“快回去你的城墙,这里只是佯攻!”

塔吉一呆,看到龙耳他们相继点头,便急忙引兵急驰回南城墙。

龙耳:“太子,即使是佯攻,也不能给他们上来。”

司马旦长槊一斗:“将晋旗立起,高声喊投降不杀,看谁能把握机会,从匈奴手上逃到我们这里!”

众人闻言都精神一震,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

东墙仍然施放大火,将那些晋人奴隶迫到北墙。

******

北墙。

晋人奴隶本来已处于歇斯底里的麻木状态,死去亲人、朋友心中反而会宽慰,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甚至对自己身上任何受伤也不去理会,能走动便跟着人潮涌去,不能走了也只能听天由命,不论是生是死在匈奴还是大月士兵的手上,他们也像事不关已一般不作多想。

刚吃了一点粥的男人拼命架起云梯向上爬,甚至没有发觉预想中的箭雨并没有出现,他们拼命的爬,似乎爬到城头便什么都好,根本没有去想城头之上将有什么等待自己。

口里咬着的刀很多都不知不觉掉了,但他们浑然不觉,还是向上爬,城头那里有着一切的救赎。

翻过墙头,面对的是一片枪林,听到旁边的人用晋语大叫:“跪下不杀!”

男人茫然跪下,立kè

有人将他拉到一旁,塞了一个小馒头给他,他急忙吞下,还在狂啃之际,有人拍他的背帮他吞下,叫他吞下馒头后一起叫:“跪下不杀!”

跪下不杀!

跪下不杀!

跪下吃馒头!

跪下吃馒头!

转眼城墙上便堆满了很多奴隶,很快有人逐渐撤走一些奴隶,他们被带到城下一些小室内囚禁着时,突然感到一阵释然,然后又看到又有些许食物分发,一时间已忘了早上的事。

跪在城头的奴隶起着模范作用,消息很快便传到城下,奴隶们争先恐后,都希望能投到晋太子的旗号之下。

赫连的督战队没有想到天下间竟有爬上对方城头投降的事情,看到已方的人翻上城头,急忙拼命催促其他人涌上支援,好一会儿后,才发xiàn

不妥,急忙命令所有人回来,反而加快了奴隶的逃亡。

城头之上的晋人相拥而哭,大月城士兵也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况,都不禁发呆,司马旦站在城头,大叫:“快点上来!吾乃大晋太子,我会保护你们!快!快!”

这时已不只青壮,很多妇孺也从云梯下爬上来,全然不理督战队的召回号角,都恨不得立时到达城头,投向晋太子的保护。

督战队终于发射羽箭,射向城墙的奴隶,但当他们想迫近时,城上的弓箭手也发箭还击,变成掩护奴隶逃亡的火力。

逃亡大潮在北墙风起云涌,双方箭蝗如雨。

一大队骑兵从匈奴大营掩到,他们手挺大盾,用矛及马刀疯狂屠杀还在城下的奴隶,众奴隶终于如梦初醒,纷纷退回去,还有一些在城墙上的看到亲人被迫回去的也跟着退回,有的却还奋力向上,很多给匈奴用箭射下,一时之间,城墙上下仿如地狱交界,城上的人呼爹叫娘,城下呼天抢地,哭恸震天,到处尸山血海,惨不忍睹。

赫连带着卫兵排众而前,看着立在城头的大晋旗帜,双眼如要喷出火来。

司马旦正悲愤欲狂,看见是赫连,便戟指大骂:“你的声东缶西不会有用!我们已派兵防守另外两方的城墙,匈奴小丑,我操你祖奶奶!”他一时发急,只想跳下城墙将赫连碎尸万段。

赫连大笑:“你的子民吗?如果你不开城,本贤王立kè

将他们全部屠戮!”

司马旦面色煞白,一时说不出话,赫连拿起一把长弓,面露冷笑,正想引弓而射。

嗖的一声,城上飞来一箭,赫连的头一缩,铁盔给一箭射飞,那马受了惊吓,人立而起,差点将匈奴的西军主帅赫连抛到马下。

城上传来龙耳的笑声:“你骗鬼?这些奴隶,都是各酋长部将的私人财产,进攻时代表他们出战时战死自是可以,由你来杀你却没有这么多马羊来交换,哼!这次损失了这些奴隶,如果你不能给部下一个交代,可能今晚便有人闪进你的营帐割你首级,我们试试看?”

赫连的面色一阵青白,双目瞪圆:“小子!今天攻下这座城,将你生喂饿狼!”说完,拔马便走。

司马旦急回身,只见城上城下已跪成一片,全是晋民,为赫连在晋境所抢掠成为奴隶,想不到在这里能投靠晋太子。

司马旦的声音响彻天际:“今天是大月城收留了我们,你们先要服从安排管理,如有闹事者一定格杀,同时你们尽快推举长老,与我相见,我急欲知dào

你们的遭遇。”

左庸跪在地下:“太子,这事由奴婢处理!”

司马旦点头:“有劳公公,高淳,你们帮zhù

公公!”

这时,西南两方同时响起警报,司马旦知dào

,真zhèng

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西南方的匈奴并不知dào

东北城发生的事,只按照计划,在天际亮出一线曙光时发动总攻击。

匈奴攻城,必由奴隶开路,但西南的奴隶都是来自蛮族,他们早习惯弱肉强食,立功转换身份的人生,这时,他们唯一的希望便是在破城之战中立下功勋,得主人赏识,获得自由,甚至是战利品,昨日,他们还是牵夫、奴仆、牧羊人……等等不同职业,为主人操劳换取温饱,今天拿起了刀,心内的血性又翻腾起来,贱命一条,只有用拼搏来扭转命运。

第三十五章

塔吉站在城头,看到漫山遍野的匈奴呼啸冲来,不知多少云梯、长索、软梯同时挂上城头,而空中掩护他们的箭已如乌云盖顶如山压下,瞬间便将城头射出的箭雨压制下去。

大月士兵一手举盾,已没有余力张弓,有不要命投掷檑木巨石的,都成为箭下亡魂,转眼间城头上便倒下一大片。

匈奴何等凶猛,这时已抓准机会,不知多少人顶着巨盾,转眼便要爬到城头。

大月士兵知dào

势危,都奋不顾身挺着长矛狂攻而上,塔吉也知dào

事不宜迟,一声令下,龟兹重步兵在城头已列成阵,眼看有十数名匈奴狂挥着兵器正欲打出一块地盘,龟兹士兵两个十人队长矛平放,一声暴喝,便像战车一样压去,那些匈奴正欲举兵器,但哪及长矛的长度,转眼被洞穿身体,余势未止,直将他们推向城下。

有两名匈奴及时闪开,提刀急斩,龟兹兵的巨盾一震,将他们直荡开去,长矛又如毒蛇而进,将他们刺于城墙之上。

总共二十个十人队在城头展开冲杀,刚上城头立足未稳的匈奴纷纷给撞下城墙,大月士兵士气复震,急忙修补防线,双方在城头爆fā

浴血苦战。

******

西城的马提有塔吉拨给他的二十个十人队,马提却不用他们,大月城必需由大月士兵保护,这时面对如蚁涌至的匈奴,马提命士兵用盾互相保护,并发动所有防守军器,急冲而上的匈奴纷纷给檑木巨石等压为肉碎,城上的滚油淋下,一时不知多少人的皮肉被烫得离体而去,而大月守军也尽lì

将云梯等等砍断,匈奴们直摔而下,死伤枕藉。

但城上的守军在匈奴的箭雨下也纷纷倒下,马提大声激励士气,大月士兵杀得性起,身中数箭仍大呼酣战者也大有人在,西城转眼成为人肉修罗场。

终于有个铁塔般的匈奴大汉站稳城头,他手挥巨斧,将身前的几名大月士兵,劈为两断,马提大怒,也挥巨斧向他砍去。

那大汉冷笑一声,轻轻一让,马提一斧劈空,暗叫不好,果然那大汉斧柄直插,插进马提右肩,回斧一挥,马提的头一缩,但已来不及,额头给劈中,闷哼一声,鲜血四泻,倒在地下,生死未知。

大月士兵见主帅倒下,都红了眼睛,怒喝中先赴后继,扑向匈奴巨汉,巨汉身手极好,虽然让大月人在乱战中拖走马提,但巨斧大开大合之下,已打出一个空间,身后拿着斧头的匈奴士兵狂涌而上,乘机攻占城头。

城头之上的箭楼弓手登时将目标集中到这个缺口,匈奴们举起盾牌想向外扩展,但还是纷纷中箭,因为箭是从左右两边夹缶而来,避无可避,仓促间只能又汇集在一起结阵才能互相保护。

但是匈奴们已在城上站稳了阵脚,城上的大月士兵因为主帅生死未卜而陷入混乱,幸好龟兹的重装步兵这时也开进战场,与匈奴在城墙上战成均势。

可是当城墙上战成均势时,城外的破城锤已经没有任何妨碍,他们鼓足气力,用巨木撞城门,发出了轰然巨响,门上的泥灰像雨般洒落,门后的大月士兵见状,急忙搬来巨木斜撑着,同时往门后多堆杂物,也出死力要顶住大门。

纯体力的较量最终以人多为胜,门外的匈奴在督战队的疯狂追迫下,硬是将城门撞得从中折断,大月城没有瓮城,匈奴们穿过杂物,大月士兵的长矛阵已压倒,最先冲入的匈奴被长矛串起,推向城外,城外的匈奴正向城内涌入,夹在中间的人登时被辗成肉酱。

但往内的力量毕竟更大,大月士兵被推了回来,这时,箭从四方八面射向城门,但已挡不住争先恐后的攻城者。

匈奴们这时已不分贵族奴隶,战利品是他们一生的所有追求,攻城是用性命博取财富的最直接途径,所有已经流过的血这时成为巨大的动力,将他们的狂暴推至顶峰,他们脑内只剩一个念头:

杀光抢光。

******

当司马旦听到西城的撞门声音时,他便知dào

大事不好。

守城的军队如果留给撞城槌这样有节奏连续不间断撞门的机会,那城头肯定已失去控zhì

,大门也迟早会给撞开。

城头上的抢夺只是据点的控zhì

,城破从来只会从城门开始。

司马旦的小腿有伤,左肩也有轻伤,这时长槊运用肯定已打了折扣,不过大敌当前,已不由他退缩,他一马当先,领着大月城内的轻骑队,急驰西门。

二百骑像风一样在大月城中的街头狂飚,只能拉成一字长蛇,因为城中的街也住满了人,大都是原住在城外,已无路可逃无处可去的农民。

司马旦一马当先,很快便看到前面纷纷倒地的营帐和飞起的杂物,惨叫怒呼已汇成一片,就像一阵狂风般从前面急扑而来。

然后,司马旦便看到匈奴身影进出在街上的人民的营帐群中,四处血光飞泻,乱成一片。

司马旦怒叫:“收慢!”

跟在后面的尤利他们忙叫骑兵慢下来,但司马旦却没有收慢,狂冲向前,提枪便刺,只是一路向前,攻击所能攻击的所有目标。

随后的骑兵放慢马速时早已张弓搭箭,进入攻击的姿态,尤利见司马旦并没有收慢马速,便知dào

自己的马队是要负责扫荡的任务,于是又渐渐加速,马队所过之处,箭不虚发,长街上远近各处的匈奴不躲起来的都纷纷中箭。

司马旦很快便给追上,因为前面的匈奴结为一个小方阵,长矛如林,他也不敢硬冲,尤利他们从后冲来,一阵箭雨,方阵终于稍稍一乱,司马旦看准机会,用马蹄踢开两个盾牌,槊刃红光飞舞,杀出一条血路。

但这时候匈奴的嚎叫声愈来愈响,司马旦冲到西门时,已不知有多少匈奴进了城,大月士兵依靠在大街两侧的箭楼顶住阵脚,而有约一百名龟兹步兵结成方阵在左侧向城门推进,企图封闭进口,西城门前地方不大,施展不开,很多匈奴不单进了大街小巷,还爬到楼房之上,左钻右爬。

这时,蜜拉不知从那里骑着一马冲到司马旦面前:“城破了!快退守皇宫!”

司马旦见蜜拉惊惶失措,一把拉着她的疆绳,暴道:“城没有破,现在不宜退守皇宫,他们进来了的人比我们少太多,不用怕!”

蜜拉哭道:“是你!明知这城守不住的!我们现在怎样才好?”

司马旦暴喝:“跟着我!”他一夹马腹,小红便如箭射出,攻向龟兹士兵对面一群也结了阵的匈奴。

那些匈奴没想到司马旦的来势那么急,司马旦在马上张弓,其它骑兵也与他一样,从侧面将箭雨射进匈奴的小步兵阵,一时射倒了一片匈奴,龟兹士兵发一声喊,倾力向前一冲,登时冲跨了匈奴人,长矛将站在面前的敌人通通刺死。

轻骑是步兵的死敌,因为他们以箭为主攻手段,不惧步兵阵,如遇上零散步兵,那他们的冲锋便是步兵最后的噩梦。匈奴的骑兵未到,那是对手?

这二百骑兵的到来,将西城的局势扭转回来,司马旦翻身下马,走到城门之下的一角,踢开了几具尸体,终于看到门边的一柄大铁杆。

亚当这时也冲到:“等我来!”力贯双臂,将大铁杆拉下。

城墙上传来一声尖叫,一个铁闸轰然落下,打到地上的一座攻城车上,险些将其切为两断,十多名正通过的匈奴被压成肉酱,但铁闸未能全落到地上,地上留下一缝及膝的空间,匈奴仍可爬过进城。

蜜拉一呆:“这样不浪费了这个铁闸?当初花了多少心血装的?他们……还在爬进来啊!”她用力拉着司马旦。

司马旦啪的一声打了她一巴掌:“公主!现在是在打仗,你的举动会做成军心动乱,保持冷静,好么?”

嗖嗖嗖的数箭飞来,司马旦又将她拉到身后:“跟着我!拿着盾。”

这时尤利等人都找到柄巨斧,到了铁闸之下,看到爬进来的人便砍下,登时好几人被砍为两截,但亚当用力过度,给血水一滑,竟然摔到了地上。

幸好匈奴已不敢爬进来,在外向**箭,同时隆隆声响起,新的撞城槌又再靠近。

司马旦知dào

除非抢回城头,否则这座铁闸给撞破,乃是很快的事。

匈奴在城头上的势头也正给压下,两边箭楼对城头的箭从一开始怕伤到自己人变成放胆狂射,而大月的援兵也源源而到,当司马旦带着一队大月兵冲到城墙时,看到马提躺到地上,生死未卜,不禁悲愤交加,他抛去长槊,拔出马刀冲进了混战之中。

所有少年所学及战场累积的杀人方法忘我的进入司马旦的灵识之中,敌人的刀像有气无力般慢了下来,在他的眼中全无威胁,他在武器交错的空间中闪进闪出,双手握着的刀也避过了敌人抵挡的武器,行云流水一般割进敌人的血肉之中。

一柄狼牙棒横空从后破来,他一个转身,刀从右向后划过一圈砍入对方的手前臂,刀锋一转,切开那人小腹时人已欺到下个敌人前面。

司马旦专挑敌人多的地方杀去,出来的时候已成为血人,他的面甲放下,犹如恶魔的脸狰狞着血的笑容,匈奴们何曾见过如此凶恶的战士,纷纷惊叫着退开。

一张巨斧斜劈而来,司马旦从余光中看到一个高大灰影,心中不知为什么认定了马提是给这人杀伤的,他向前跨步,避开这一斧,哪知斧虽巨大,但灵活之极,一转之际,又直插而来,司马旦一转身横刀劈中斧柄,沿斧柄拉起一束火花向对方手腕削去。

巨斧被横着抛向司马旦,对方当胸一脚踢到,司马旦急蹲,横刀向对方足踝削去。对方的脚撑中了左肩,但司马旦的刀也砍中敌人足踝,司马旦左肩一阵剧痛,双手顿感乏力,但仍将对方的脚从足踝切断,那人惨号着仰面摔倒。

司马旦踉跄着踏前一刀插向大汉,眼知那匈奴大汉身高手长,虽已断了一足,但仍头脑冷静,他双手捉着司马旦手腕,刀子一下子插不进去,反给制在半空,背后早见有刀向自己同时砍下,纵有神甲,亦挡不住这般狂劈。

司马旦急忙翻身,但双手仍为大汉夺着,这一翻身仍挣之不脱,变成中门大开,迎向敌人的刀剑。

死亡阴影当胸压至。

第三十六章

司马旦这一身自少练成的功夫在这时显示出真zhèng

的实力。

他的腰马就像一张弹弓一样爆fā

出强dà

弹力,虽然身着铁甲,但一弹之下又翻身向后,他的腰身带动双臂,大汉本来制着他的双手,但给他一扭之际,乏力松脱,反给迎面而来的几件兵刃劈开了几个血洞。

司马旦一跨步踏着敌人插在大汉身上的兵刃向前,将面前三人斩于刀下。

匈奴在西城本已破门而入,但这时反给大月兵切断了退路,其他三个方向的匈奴本来已放松压力,企图集中在西城突pò

,哪知这时城头又给大月士兵占回上风,大量檑木滚石从高而下,打得城下的匈奴哇哇大叫,本来给匈奴解下的一些守城武器纷纷再上架,一锅本来已烧得滚烫的油向下洒去,攻城的匈奴登时死伤惨重。

由于以为城门已破,很多鲜卑人即使是赫连的嫡系,这时以为争功的时刻到了,攻城时争先恐后,挤在一起,使得檑木、巨石、箭矢、滚油等守城武器成为了杀人的魔王,尤其是滚油过处,不单直接烫死无数人,还使得城下滑溜灼热,后来者一滑之下,又跌倒在滚油之上,直直给煎成烂肉。

赫连在城下看到自己的部族竟然遭受到这样致命的打击,只恨得说不出话,但如果自己的部族给削弱,原来臣服自己的其它部落也会生出二心,这时他不敢不按着自己的暴怒,下令鸣金收兵。

有其他部落将领大怒:“大汗,现在收兵,我们进入城中的族人都会死干净,况且城内已有接应,为什么现在停下?”

赫连用鞭指着城头:“你还不知么?他们在城上设了伏兵,所谓破城,只是中计,如果进了城中的匈奴真的有用,便不会给他们放下铁闸,再攻下去,死的人只有更多,今天先到这里。”

事实却是,先进城的匈奴完全没有想过要帮后面的人进来,他们以为城已破,恨不得后面的人进得慢一点,于是这些人只管冲向城内,以为可以抢多点财物,有些人甚至已在**妇女,所以当他们听到鸣金收兵时,才如梦初醒。

对于陷入城内的匈奴来说,高大的城墙成为逃命的紧箍咒,现在他们发xiàn

,不止是大月士兵,即使是大月的人民,都成为他们的猎人,一时之间,他们成为人海包围中的猎物。

“投降不杀!”

攻城匈奴退去后,一队队的大月士兵在城内到外扫荡,将还没有死而投降的匈奴集中起来。

******

司马旦最关心首先投降的汉人奴隶,急急会见了他们推举出来的长老。

左庸很快将名单交上,竟然有一千二百四十人,其中一百八十三名妇孺,其余的都是奴隶中的精壮。

一名三十岁名为文强的代表哭着诉说:“老人早就捱不过死得差不多了,这些小孩都十几岁了,太少的不是被杀,便是在途中捱不住,女人们都……都……”他一边用袖拭泪,一边已说不下去。

司马旦沉声说:“乱世之中,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左公公,我命你为督军,高淳为左游击,牛田为右游击,将这一千人立kè

武装起来,教他们杀人的方法。

“文强,还有多少汉人在匈奴手上?”

“不知dào

!但最少上万人,我说的都是像我们这样的精壮。”

这时,龙耳报gào

:“俘虏的匈奴共二百七十三名。”

“都是鲜卑的吗?还都是奴隶?”

“有鲜卑的,也有铁弗和党项的,不过这些能进城抢功劳财宝的都已不是匈奴奴隶,都是真zhèng

的族人战士。”

司马旦大喜:“知我者龙耳耶!”

******

翌日,司马旦在城头向赫连喊话,赫连亦到城下,冷眼看着城头之上。

“赫连,我问你,你们族人,平均每人有多少奴隶。”

赫连傲然:“我们的战士饶勇善战,岂能没有十多二十个奴仆?有的更多,上百也不希罕!”

“好,这里有二百七十三名匈奴人,我要换一万名晋人!”

“哼!天下有这等大话?亏你还是大晋太子,竟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我们晋人,乃是天下最大的部族,死几万,几十万人还是那么多,但你们的族人战士却极为珍贵,死去几百名,可能一个部族就要灭亡,所以你看,昨天攻城死在前面的大都是奴隶,城头破了他们才上来争功,况且他们每人有二十名奴隶,用奴隶换主人的命你们还不是赚翻了?“

赫连默然。

“你不同意,我叫他们在城头吩咐家里的女人将奴隶都拿来换,如若不从,一个个在这里推下去,看看你部将族长们会不会同意你的说法。”

那些奴隶,的确都是私产,谁想用来换自己的性命,族长都不能阻止,何况昨天的事,现在族内还认为自己的指挥害死了众多族人,赫连也不想再开罪部将,只能将这个决定交给各部落头人。

交换人质在草原是最普通的事,但现在司马旦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众人花了一整天讨价还价,才最终得出结论:交yì



他们认为,先将俘虏赎回,再发动攻城,将奴隶抢回来也可以,况且攻城已是开了弓的箭,反正也停不下来,所以那些奴隶最终抢回来也是肯定的,没有人想在这一刻落下一个对族人的生死无动于衷的印象。

司马旦要的汉人全是精壮,他也认为,下一波攻击将会得到更多俘虏,便可以再交换妇孺。

想得这么理想,也是人鼓励自己坚持下去的方法之一。

蜜拉看到城门大开,匈奴后退三十里时,不禁露出冷笑,她的丫环却说:“这个什么晋太子的口才真好,只用几百人便换进来上万人,这样换牛羊岂非换更多更多?啊!好帅啊!”

“你懂什么?上万人进来不吃饭么?我们现在守着个孤城,吃完了,扒了你的皮吃了好不好!”

“啊!小姐好可怕,说出这些话!”

“这一万人的家人都在匈奴手里做人质,你认为他们会帮我们吗?即使会,他们只是平民百姓,心里残留着匈奴的暴虐,只要匈奴喝一声,他们便会吓得跪下,所以只会成为负累,甚至内鬼,现在交换有什么用?匈奴杀进来不是全招回去?”

“这……这……公主……”

******

黑暗。

一个黑影在黑暗中奔走,四方满是脚步的回声,脚步跨过水迹,踏破漆黑的倒影,坚决地往目的地走去。

黑衣人到了一个满是星光的山头,牵着马,从远眺看匈奴的军营。

匈奴铁弗族的主营守卫森严,绝不像一般匈奴的营地,但黑影仿佛一点也不怕,又跨上马背直直的向铁弗大营奔去。

赫连冷眼看着这个被带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将外袍裉去,露出内里雪白的胴体,完全无惧赫连和他的卫兵。

“蜜拉公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今天晚上只是一个投诚者。”

“哈哈,昨天你们才打了胜仗,将我们的人引到城内。”

“那只是巧合,其间城的确破了。”

“也许,但如果我贸然相信任何人,岂不是将我的子民及士兵置于危险之地?”

“大王威武盖世,竟然不相信一个女人的投诚,如果我嫁给大王呢?只要大王保证我能登上城主之位,我将大月城献给战场上最英勇的人,又有什么不可信的?”

赫连将蜜拉拉扯到怀里,恣意的玩弄,蜜拉大声叫了出来。

卫士们迅速退出,但一队乐师出现了在帐内,诡异而跳跃的搞缶乐出现了在空气之中,一阵异香飘至,蜜拉只觉飘飘欲仙,全身发痒,赫连适时带入的痛苦使她感到欲仙欲死,眼前出现了诸多幻像,有附在婴儿身上的羊水,有母后与人造爱的**,有战场上的血肉,有司马旦的脸,有赫连在马上的雄姿,有箭蝗如雨的末日境像,真zhèng

的赫连出现在身上,自己像马一样的飞驰,冲过了草原,到了北方的大雪湖,升上半空之中,和云一样飞着……。

******

龙耳在司马旦帐中:“太子,这么多晋人奴隶,现在城内不安,这件事处理不好,反会成为隐患。”

司马旦点头:“这些人的妻儿子女还在匈奴手上,可以对我们有利,也可以吞噬我们,不过他们是我的子民,我必须要这样做。”

两人正说着,大月城国王让使者相邀,于是两人并乘往城北而去。

大月城王宫占去大月城三分之一,乃是一个大城堡,大月城主本来在这里保留了一半士兵,准bèi

在城破时再依王宫据守,但司马旦却极不看好,力劝她将士兵投入到大城池,如果城破,王宫想保住是绝不可能,所以现在王宫的驻兵少了很多,只剩下亲兵卫士。

司马旦二人进入王宫,并没有下马,直驰到接见大殿之外。

大月城主问:“你们肯定可以弹压那一万多晋人?他们都是生在北地,很多人都有匈奴血统,况且他们的妻儿现在还在赫连手上,对着以前的主人,他们敢拔刀相向吗?”

“城主放心,大晋对人民福泽深厚,况且这些人民也是刚给俘虏,我已想好,城南乃是最危险之地,那里的城墙也最容易被破,我将他们安顿在城南,顺便完成没有做好的工事,至于食物,还是与城内的人一样,这样我们至少可以坚持数月,到时各方的援军早已赶到,匈奴也不能在这里耗这么久,数天之内,他们便会离开。”

大月城主面露忧容:“我总是觉得这几天便会城破,除了这万多人外,赫连以狡猾著称,总之,太子一定要小心为好!我们全城将军事托给太子,太子也已显示大将之风,希望太子能带领我们避过这一劫,今早敏姑娘也与我聊了一会,现在她又到处布置了,真辛苦了你们。”

司马旦没想到小敏已到过王宫,不禁有点奇怪。

第三十七章

于是两人离开王宫,司马旦独自在市中心一处地方找到小敏:“你怎么到了这里?”

“蜜拉公主昨晚失踪了!所以我找了国王,她很担心。”

“当然了,她们是母女。”

“哼!她担心的是大月城。”

“……蜜拉……蜜拉她不会吧!”

“城主没有向我说什么,但我知dào

,你还以为蜜拉为了你倾倒是不是?真是无知,那种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司马旦一阵面红“……城主还说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我说了什么?不相信我的分析便不要问!”

“小敏!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现在也在帮忙分析啊!”司马旦双手合十。

“呸!你就是不信那妖精会出卖你是不是?”

“好吧!好吧!那倒底你说了什么?”司马旦陪笑说。

“本来便要说的,现在本小姐又不说了,总之你们好好备战,看本小姐怎样七擒孟获!”

司马旦气鼓鼓的赶到城南,看到左庸已将这万多晋人分成二十股并安顿好了,不禁大赞:“左公公真是大材!”

“太子谬赞,今天匈奴很可能会进攻南城,这样将他们组织起便于车轮作战,这里只要有一百大月兵作督战队,便能驱使五百人在城头拼命,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作什么训liàn

了,让他们恢复点体力便好了。”

司马旦大喜,又对众人发言激励士气。

******

匈奴这天的攻势软弱无力,城南之地的晋人却愈战愈勇,在作战同时,司马旦也会见了晋人推举出来的“长老”。

所谓“长老”,其实还是晋人中的武力高强者,众人在推举时,都以“武力”作为是否能保护自己的考lǜ

,所以选出来的,已有点像部落酋长的头领了。

其中又以文强、杨勇、宇文大三人为最,他们虽是奴隶,但有些匈奴也闻其凶名。

宇文大本来是鲜卑人,但他的祖宗早已内迁到赵州道内,故此也给虏去,至于文强,杨勇之辈,也是本来出身强盗的厉害角色。

但这些人在左庸面前却极其恭敬,司马旦不知dào

左庸到底是怎样收复他们,直至看到帅营外悬着的几个面目狰狞的人头,才知dào

左庸的利害。

如果是自己,绝对做不出刚将这些人救出来又杀之这种事,但如果不是这样,也绝对不能在短时间内树立军威。

左庸见司马旦看着人头若有所思,便说:“即使没有任何战力,确立纪律也是首先要做的,只要有纪律,即使是多羸弱也能有战力,这二十来人都是犯了军纪的!”

司马旦点头:“我明白!”心中再不作多想。

于是众人坐定,司马旦对二十名“长老”说:“你们本来是奴隶,这次匈奴西征,用的便是你们去填尸坑,大晋太子有责任救你们,但大月城主却没有,我虽为大晋太子,但现领有守城大将之责,大晋岂能失信于天下,况且我已将你们救回来,如果有人认为你们不想与吾等共生死,也可以留在城中什么都不做,但必须在守城其间被禁于一地,口粮也没有其他人多,这并非不相信你们,你们不信一个人也不会让他住进家里,这样公平吗?”

众人给他的目光一扫,都不禁点头。

“既然公平,与吾等共生死,必须接受严格军规,像左公公所说一样,而且,在作战时也要受监督,这都是必要的督军手段。”

“如果你们能立功,我可保证你们在大月的功名,俗语说封妻荫子,这难道不是每一个男人的志愿吗?难道在匈奴做牛做马才是你们的志愿,看着匈奴日你们的女人时你有什么感觉?”

“总之,好好跟着我干,如果死不了,那便是千古功业!”

众长老给这一番话说得双目发光,本来像牛一样的生命突然迎来一线光亮,都禁不住一阵激动。

“我想救你们的亲人,不过我不会因为这样让你们的同袍去冒险,去送死。作为将军我不会叫任何人平白无故的牺牲,我们现在以逸待劳,只要有机会,一定能救出他们的!”

******

当晚小敏用金针治疗司马旦的左肩,语气肃杀:“你身为主帅,竟然事事冲杀在前,你的左肩本来已经受伤,这样下去可能以后左手都抬不起来。”

“现在非常时期,不这样大月的军队及塔吉他们也不会用死力,幸好马提撑过来了,有他的威名大月的士兵会更容易指挥。”

龙耳在房外大叫:“太子!马提醒了,我们要不要到王宫看看?”

******

蜜拉已经无泪了。

一名秃头大汉从她身上下来了,呵呵笑:“大月的女人真滑,老子几乎给摔死了。”

“哈哈!你操死了她,可汗可不许,还有后面的兄弟呢?”

“呸!这女人动也不动,叫也不叫,跟死尸有什么分别?”

“总之可汗赏给我们,但却不能弄死她。”

“大汗到!”

赫连阴冷英俊的脸在蜜拉眼前出现,冷笑:“你真的将那地道的秘密交给我了!我还以为是假的!”

蜜拉的泪又流下了。

“呵呵!如果是假的,我现在倒可以放你回去,让他们看看我们怎样对付骗我的人。不过,它是真的,这样的话,叫我怎样对付一个想嫁给敌人、出卖自己国家的女人?这种女人,人人得以杀之,我怎样叫所有人知dào

这种女人的下场?”

帐内除赫连外的十数名将领面色变了,以他们的凶残,仍对蜜拉露出怜悯的神色。

“千刀杀、万刀剐的!神会诅咒你!”蜜拉满面狰狞突然暴喝。

“哈哈!万刀剐?我便教你知dào

什么比这还恐怖十倍、百倍、千倍,我的公主!”

******

黑夜下的草原出现了一支马队,一人双乘,但走得不疾不徐,在距离大月城不远处游戈。

一名副将趋前问:“祖将军,为什么就要到了反而慢下来呢?”

原来正是祖冲带着的二百神甲军。

经过几个月的磨炼,这队由浮纨子弟组成的骑兵沉实了下来,即使在晚上,仍然整齐平稳。

“我们在沙漠迷了路,现在很累了,必须养回一些气力,况且匈奴已经围城,大月城一时未破,我们投进去便像沧海一粟,在城破时杀进去,兴许还能救出太子,唉!不知慕容将军他们怎么了?”

“将军当初就不应将那一千家兵交给他,现在如果还有那一千人在,冲进匈奴大营杀几个出入还可以!”

“慕容将军乃是将才,应不会有闪失,我当初以为我们急驰下可早点到达,那一千兵乃是步兵,怎追得上我们?想不到西域之地如此大,都是我的错。”

“将军,前面不远处发xiàn

匈奴帐营!”一名探马急驰报gào



“好!我们绕道,希望找到个缺口,大月城如有不测,我们便杀进去将太子救出来,另图大计。”

“将军,我杀了一名匈奴的探马,还探到一个消息,太子已解救了赵州道的所有晋人奴隶。”

“啊!”祖冲和众将都激动了:“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太子用计诱了很多匈奴贵族杀入大月城,然后以伏兵将他们俘虏,再以交换人质,现在他们已被救到大月城内。”

“太子威武啊!”祖冲翻身下马,跪了在地,伏在地上哭了起来,众将士急忙也下马,跪在地上,祖冲的哭声清澈地钻进他们的耳内:“朝庭奸臣当道,竟然视子民被俘而不顾,幸好太子孤身犯险,竟然在这里解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太子真乃圣人,太子真乃圣人!吾祖冲如不肝脑涂地,枉为人臣!枉为人!呜……呜!太子啊!”

众将受到感动,都哭了出来:“愿附将军骥尾,报效太子!”

祖冲哭道:“那都是我们的子民……,太子本来自身难保,我们身为武将,如果不能保护我们的子弟,还有面目存于天地之中?各位本来自京中,追随我到此荒野之地,都是想成功立业,男儿志向,首先是青史留名,如果能回到长安,当然可封妻荫子,只是我真不敢保证大家都能回去啊!”

“我们为了国家宗族,死也是死得其所,将军一定要带着我们,我们不敢自珍性命!”众将齐向祖冲拜倒。

祖冲见将士的士气重新再振作起来,不禁大喜,立时下令,绕过匈奴主力而行。

******

马提乃是大月国王之侄子,这次受伤极重,国王乃将他迁至宫中,以御医照顾。

司马旦急急忙忙来到王宫,见到塔吉也是风尘仆仆的赶到。

小敏对司马旦说:“让我先行入内,用金针治疗,你们稍等。”

司马旦和塔吉等得着急,司马旦见塔吉左右踱步,不发一言,不禁失笑:“大哥,既然御医都说二哥醒了,你就不用再太担心了。”

“三弟!我怕是回光返照啊!“

“不会的!如果这样那二哥的家人也会在这里啊!我刚问了,只有我们来见他。”

“三弟!你真仔细,我真没有想到,只是一味担心,说真的,我活了三十多年,只知dào

在龟兹城内横行无忌,虽有几个酒肉朋友,其实都是我的小弟,这次能有一种并肩作战的感觉真好,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发誓打到柔然汗庭……狗娘养的!”

终于马提请二人入内相见,二人见到整个头颅都被包扎的马提都有点触目惊心。

马提用极为沙哑的声音:“你……你老娘的……又见着你……你们了……”

塔吉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命真硬,这样也死不去。”上前去牵他的手。

马提的手一抖:“啊!老……老子全身都在疼……”

塔吉忙缩手,叹了口气:“到底你会不会成为丑八怪?这样当头一斧。”

“呸!这样也比你英俊!总之,我死不了你就没有桃花运啦!”

司马旦哈哈大笑:“真他妈的**!现在还在争风,老大没有老婆,我唯你是问!”

“你这小子!你如果对不起……不起小敏,我也不放……不放过你,她刚走了,说要布置……蜜拉是不是失踪了?”

“你还在养伤,不要想太多,交给我和大哥。”

“小敏这里有个锦囊给你,要你发誓遇到危险时才打开。”

“有没有那么严重!”

“二弟,她千叮万嘱,你……你一定要听!”马提沙哑的声音愈来愈弱。

“大哥!我们先退吧!让二哥休息一回……咦?大哥!发什么呆?”

“啊!是的,我们先走!老二你好好睡一会。”

二人走出王宫,塔吉见司马旦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小敏交给他的锦囊,叹道:“你好好保管它,说不定它真有用,小敏姑娘神机妙算,你真一定要听她的话。”

“哈!她一个小女孩,神机个屁,本来和我一起可交给我,偏要通过二哥的手,证明你们两人都宠坏他了。”话虽如此,司马旦还是收好。

“呸,你别口不对心,她对你有多重yào

,我不知dào

吗?做大哥的现在倒要存点金银,到时给你做贺礼!”

二人大笑声中互相道别。

******

司马旦在回到营帐,准bèi

问一问小敏弄什么玄虚时,突然间警号响起,竟然就在帐营之后,这里可是大月城的中心。

卫兵牵着司马旦的马到来之际,司马旦看着一个箭簇在他胸口露了出来,卫兵一脸痛苦,颓然倒地。

嗖嗖嗖,不知多少箭矢从四方八面穿过,幸好司马旦的战甲给力,才不致受伤,但放眼看去,在这一瞬间已不知有多少人先后中箭,而中箭之处,尽是要害。

第三十八章

司马旦营帐外,一队身穿皮甲的匈奴冲进军营,他们的身材高大,而头上束着一条条辫子,这时都用口咬着,狰狞着脸,手上扣着五六支箭,边拉弓边发箭,一箭接一箭快如闪电,刚想迎敌的大月士兵,一现身便给射倒。

这军营四周本来便杂乱住着很多平民,有的在石屋之内,有的在临时的营帐,很多匈奴冲进平民的屋内,人们被赶出来惊叫着奔到街上,结果都成为箭雨下的亡魂。

司马旦怒发冲冠:“城破了么?是什么时候?”

正惊疑问,尤利等四人出现拉着他走:“太子!这里不能久留了,太多匈奴!”

整个大月城竟在顷刻之间,进入了最惨烈的巷战阶段。

匈奴像幽灵般穿过城墙,处处刀光剑影。

四面八方的匈奴喊杀声使司马旦如坠入噩梦

这是真实的吗!

一队大月士兵奉召而至,但是一蓬箭雨便射得他们在盾后不敢移动,那些长箭有的贯穿了木盾,将后面的士兵面门或胸口刺穿,鲜血很快聚成一泓血池。

手无寸铁的平民哀啼悲哭,但羽箭还是追着他们,那些冲进军营的匈奴更像杀神一样,很多士兵从军营后门溜出去,却又遭到另一波匈奴的伏缶。

城内四处起火,一时间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见四周黑幢幢胡乱四窜,纷纷倒下。

司马旦霍然一惊:“小敏呢?她回来了么?”

龙耳这时带着一队骑兵急驰而至,大叫:“太子!快上马!必须阻止他们打开城门!”

司马旦翻身骑上小红,但一阵迟疑,龙耳知dào

他担心小敏:“只有阻止城门大开,小敏才更安全,这时去哪里找她?”

司马旦大力拍了小红:“走!往城门!”小红吃痛,如箭射出,往南门冲去。

龙耳大叫:“南门没有险情,连警报也没有!”

司马旦又大力勒马,小红人立而起,下地之时已转身,往警报响得最凄厉的东门狂奔而去。

人马刚闪出军营不久,便冲进黑暗之中,司马旦突然发xiàn

,这一带一个匈奴也没有,虽然军民都已乱成一片,但却没有一个敌人,只有匆匆赶来的大月士兵,甚至有一队龟兹重步兵进驻了。

操!是调虎离山!城门危矣!司马旦突觉背脊一阵冰凉,打了一个冷战。

背后西城的警报也极其凄厉,只是前面的东门警报突然拽然而止。

“轰隆”一声,不知是什么声音从东门传来。

司马旦已远远将龙耳等人抛在后面。

前面突然传来有如闷雷的马蹄声,以及混成一片无数凄惨的尖叫声。

突然,喧哗暴动的人潮从前面像巨浪般涌来,司马旦勒马之际,已给人潮撞上,陷入了人海之中。

四周的屋子仿佛抵挡不住人潮一样,不知有多少人爬上平房,找着所有可以踏足之处,你推我攘的狂奔。

小红长嘶一声,但人流仍往它撞来,从它身下爬过,司马旦不忍用长槊阻止,只得极力安抚马匹。

远处马嘶响起,黑暗中忆冒出一排像恶魔的骑兵,追在人流之后,蹄声急劲。

匈奴!城门已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骑兵,才是匈奴真zhèng

的精锐。

司马旦感到一阵眩晕,心中万念俱灰,闪过匈奴疯狂屠城的境像。

叮叮叮!一声悠扬的马铃声从身后远处传来。

司马旦神智一清,重新聚焦眼前冲来的匈奴。

龙耳他们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

司马旦长枪一引,大叫:“挡着匈奴,尽量让更多人躲进王宫!”他也不理龙耳他们在这么喧哗下是否听到,也顾不得前面掩来的人,催马向前,大叫:“让开!让开!”

人潮分开,司马旦人马合一,冲向匈奴。

他完全不理会左肩的刺痛,长槊如蛇飞舞,将匈奴当先二人的头颅打破,冲进敌人的马阵之中。

街道不阔,以匈奴的马技亦只能四马通过,司马旦一夫当关,虽然还有十来匹马从他身边冲了过去,但其余的马队,竟然给混战中翻滚在地上的人和马堵住了,长街之中,马嘶怒喝声一片,旁边的平房轰隆一声,竟给倒下的马匹压得支离破碎。

士气如虹的匈奴遭到当头棒喝,一时大乱,但司马旦能挡下的,只是向大月城中淹杀而去的一路。

司马旦从倒下的平房看去,便看到更多的人潮在逃命,那边的路,传来一阵阵密集的马蹄声。

匈奴的骑兵已要淹没这座城市了。

******

古埃及对出卖宗族的淫妇处以“棍刑”,以长棍垂直由肛门插入,人在棍上,痛苦挣扎二至三天,直至长棍慢慢由口部伸出,才断气而亡。

这支立在地上的木棍周围腥臭难挡,人畜都不愿接近,棍上的蜜拉面容已因为痛苦而完全扭曲,即使在寒风之中,她全身都布满汗水,屎、尿、血沿着长棍下流,雪白的肌肤已泛青色,双眼突出,张开口发出吱吱的低吟。

赫连领着一批将领纵马驰近,用火把照耀了长棍上的蜜拉。

赫连啧啧说:“你们看,佛家说人是臭皮囊,多美的人儿,身体内都是恶臭难挡,蜜拉公主不是正在证明这一说法,渡我们信佛吗?哈哈?”

众将都面青难看,发出了难听的笑声。

“杀……杀……了我……发……发……慈悲……”蜜拉用尽最后力qì



“什么?求我杀了你?不能!”

“你……你……不得……好……好……好死!”

“你们看,背叛者诅咒我了,她的母后已决定将王位传给她,她却在遇上敌人强dà

时自私自利,只考lǜ

自己的权位,如果我们鲜卑的男人给这种女人接近,一定会失去勇武,她的儿子更会和她一样,成为背叛者!我要你们来看,便是要你们知dào

背叛者的下场!我不准你们和任何大月女人生孩子,我们的血不能溶入背叛者的血,今晚城破,你们**了这些卑贱的女人后全部杀了,埋到这里周围!”

“而你,蜜拉公主,今晚我们会抬着你,到大月城中去,看看你对大月城做的好事,也许在他们死前看到你这样,会使他们怨气全消,不在惧怕死亡!”

******

大月城中这时已经沸腾,匈奴骑兵从东西两个城门进入,但由于大月城中的街上满是城外居民暂住的营帐、棚屋等等,杂物更是星罗棋布。

意wài

的“路障”拖慢了速度,却增加了杀戮。

城门上的大月士兵并没有放qì

,喊着号子迅速加入了巷战。

一队匈奴呼啸穿过长街,街道两边突然拉起很多绊马索,一阵巨响声中,战马惨嘶着翻滚到地上,将匈奴骑士抛下马来,后面冲来的马勉强勒住,旁边却一阵投枪射至,转眼杀了滚在前面的十多名匈奴人。

一阵杀声响起,两边的伏兵尽出,塔吉带着龟兹重装步兵像恶魔般扑向匈奴,匈奴也提起武器拼命还缶。

龟兹步兵阵在这条长街中阻截了急进的匈奴,他们结成盾阵,密麻麻的长矛使匈奴不能有。

塔吉大叫:“可以走了,快!”这时,一名大月士兵带着一大群难民走了出来,沿长街奋力向王宫跑去。

王宫召集的钟声响起,现在城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城堡,塔吉他们要全力殿后,使更多难民可以逃进王宫。

匈奴改用长箭,但龟兹兵的盾拼合起来,长箭都被挡在阵外。

匈奴首领眼看这么多难民从自己眼皮底下走脱,急得大叫大嚷,手下的匈奴跳下马来,将马拉好,突然往马屁股便是一刀。

那马吃痛,再也顾不得前面的矛林,死命的冲去,它的身旁,也有三匹被蒙住了眼狠刺后股的战马,它们发飚冲向步兵阵,登时全身被长矛刺穿,在哀鸣中倒下,但步兵的长矛也纷纷折断,盾阵被打开了一角。

长箭像毒蛇般追着盾阵的缺口而来,然后匈奴便咆哮着向前冲,与步兵阵直接对攻起来。

更多的匈奴爬到两旁的房屋上向龟兹兵发箭,甚至不要命的向下跃进兵阵。

一场混战血腥展开。

塔吉知dào

如果不顶住,不要说还在这里经过的难民,就连刚通过的难民也一定会给骑兵追上,但他这一队甲兵只有一百人,虽然现在有铁甲护身而不致陷入险境,但很快便会乏力,到时自身难保,匈奴的人马愈来愈多,其它据点肯定也守不住了。

正当塔吉想收兵撤到王宫时,看到一队骑兵从后方奔来。

是司马旦。

塔吉架开了迎面而来的大刀大声喊道:“老三,你不撤回王宫,来这里干什么?”

“哈哈!我找小敏,不过也找你,刚叫了你们的另外两队步兵回王宫驻守。”

塔吉看到冲近的司马旦一身血迹,甚为狼狈,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想到司马旦这么年青,便要挑起这样一个重担,更是全军士气之所系,不禁一阵心痛:“小子!你回去,小敏没事的,她比你不知精灵多少倍。”

“你们这样不行,现在不能正面打,只能伏缶!”司马旦一边说,一边纵马跃进混战圈中,手中枪左圈右指点,匈奴纷纷中枪。

“你们回去,我断后!”司马旦头也不回,带着尤利和大月骑兵冲向滚滚而来的匈奴。

塔吉知dào

自己走了,司马旦才能摆脱敌人,这时难民已全部通过,他带着部下,随着难民,要在后退之路找另一个设伏点。

尤利在激战中:“太子!这样下去我们要全死在这里啊!我们是赚金币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哈哈,我最喜欢便是你们这一点,总在最危险前提醒我。”司马旦领着众人从另一条小街中退去,匈奴们怕有埋伏,况且巷战之中,能避开敌人而抢到财宝,才是最好的打法,他们见敌人遁去,便又呼啸着往王宫方向冲去。

龙耳:“太子,这样找,找不到小敏的,你想想她会在这时到哪里了?”

“啊!她有一个锦囊,现在很危险了,可以打开!”司马旦边说边拿出锦囊,找开后看内里有一字条:“匈奴进入城中后,不必找我,我自有计较,速退往王宫。”

“她叫我们退守王宫,可这么多百姓都不理吗?”

“太子!我们现在理不了那么多!刚才我们已解救了一些,但匈奴愈来愈多,城主也不会等所有人进了王宫才关门啊!”龙耳急急劝说。

尤利:“那婆娘不会不等我们吧!”

正说话间他们到了一个街口,那里家家户户都已起火,居民哭声震天,匈奴的战马上已没有人,都争先恐后的进入家家户户尽情掠夺。

司马旦呲眼欲裂,龙耳却一把拖着他:“我们救不了他们,你想士兵都将命搭在这里吗?”

第三十九章

司马旦仰天狂号一声,:“走!”

这队骑兵的目的是要找寻给缠住的已方士兵,将匈奴切割并解救出这些士兵,让他们互相掩护,撤回王宫。

他们已是大月最后的皇牌,司马旦绝不能将他们断送。

骑兵在大月城内绕了一圈,司马旦一马当先,但匈奴却没有兴趣和他接战,他们如果不是拼命想赶往王宫,便是已找到劫掠对象。

最后的决战,将在王宫之前的演武场。

大月城的王宫极大,它的北、东、西离城墙只有数丈,匈奴要攻城施展不开,它又比城墙要高一点,所以城墙也不能制住王宫的高墙。

南面便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然后便是居民的区域。

匈奴从四面八方向演武场集合,众多居民也收到集合命令逃难到这里准bèi

进入王宫。

大部分街道已全给匈奴的骑兵所控zhì

,大队骑兵往王宫驰去,但到了演武场附近还是给自己人马挡住去路,为了不落人后,他们纷纷下马,用双腿走向演武场,而大月城民这时也乱了方寸,看到路便涌,边走边哭。

司马旦他们接近演武场时,发xiàn

滚滚人流中已分不清匈奴还是大月城民。

这时,一队匈奴马队从后赶至,看到这么多人挡住去路,首领一声令下,匈奴提起马刀便向人群冲去,要分开人流,非要用铁蹄不可。

城民左窜右避,一时给踩死斩死于马下者不计其数,惨呼尖叫声震天,但人流中却也有很多匈奴,这些人红了眼睛,那理是友军或敌人?挥刀便砍向马腿或人脚。

这队匈奴正在逞凶之际,惨遭另一批匈奴袭击,顿时死伤惨重,头领也给一刀割下首级。

“前锋开路!后军策马掩护。”龙耳大叫一声,翻身下马。

司马旦他们带着三十多人下马结阵,往前推进:“晋太子在这里,让开跟在后面。”

尤利和亚当在前面手执重剑铁盾开路,遇着大月城民一把推开,是匈奴便全力砍杀,后面是一个锥型阵,慢慢向前推进。

司马旦在第二排,长矛专刺匈奴,这样使对方更加防不胜防。

锥型阵撕开人流,城民在后面跟着,两边是骑兵保护,向着王宫进发。

匈奴都想赶到王宫,所以在前面的人加快脚步,都不想与司马旦他们接战,司马旦他们也控zhì

了速度,绝不迫他们反身相斗,就这样推推撞撞,终于到了演武场边。

演武场已经变成为屠杀场。

王宫大门的左右各有一个龟兹步兵方阵,像打开了的门般拱卫着大门,但这时两个方阵都已显得单薄,而不断有大月士兵补上倒下龟兹士兵的位置,不过它们还是挡住了想接近王宫的匈奴。

王宫城墙上的羽箭如雨射下,已不理会射中的是匈奴还是城民。

中间是一堆城民,他们都想由中间进入王宫,可匈奴岂会容许?于是便向他们攻击。

大月城民早在攻城时已拿起武器,这时能挤到演武场的也多是青壮,人人手中有着各样刀剑,这时被逼进死角,也死命反抗,虽不是对手,但人多密集,匈奴一时也未能抢得中间这片地盘。

而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城民,则必须经过匈奴的刀山矛海,才能汇到中央,向王宫大门靠近。

混乱的死伤难以估计,即使是匈奴,一时之间也人人自危,在暴动的人群中,任何个体也是身不由已,听天由命。

司马旦带领锥阵从左边切入,企图再造一条逃生通道。

不知多少匈奴想避开他们,但他们根本没有转环的空间,只能死命阻止。

司马旦大喝一声,走到了阵尖。

他的左肩虽然已经剧痛攻心,但他仍不惜全力,全身的力量传导到槊身之上,驾驭着槊头上下左右飞舞,一时间挡在前面的匈奴纷纷中枪,匈奴吓得向后倒下者不计其数,但这时司马旦也呀的一声惨叫,丈八蛇矛脱手而出,它飞到半空中时尤左右翻腾,刺伤了好几个人。

司马旦左手已完全乏力,只得拔出马刀,尤利二人向前补去他的位置,转眼间杀了数人。

龙耳看到血从司马旦的左手向下滴,不禁大惊,扶着司马旦:“太子!不要恋战!”

司马旦哪里肯理:“我们边走边救,总能多救几人!”

王宫城墙上的箭倾洒而下,尤利他们拨开了一些,又向前走了好一段路,这时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愈多,形成的力量也愈大,而护卫的骑兵已纷纷下马,与众城民一起,往王宫涌去。

但是,匈奴也愈来愈多,眼看虽然不远,但要通过始终未能。

塔吉从远处已看见司马旦他们,这时召集了十个勇士,从左翼的防卫里冲了出来,去接应司马旦。

大月城主这时也在城墙之上,看着涌入的城民喜极而泣,而城墙外的城民却都慌张悲愤的狂叫,不禁叹了一口气。

她走到左城,看到塔吉像疯虎般杀向司马旦的方向,所带之人很快便给杀尽,但他还是找到司马旦他们反身杀回。

四面八方的匈奴想避开却又给其他人推向司马旦他们,但塔吉他们刚打出来的血路实在太血腥,司马旦他们竟还是乘虚而入,到了左翼的步兵方阵之前。

大月城主下令:“该关城门时,你们便关门,我们不能让匈奴乘机进来,当然,如果晋太子能进来,便记你一功,如果匈奴进来了,我立kè

砍了你。”

大月禁卫军将领冷汗直流,双眼死死盯着城门,以及被缠在两侧的司马旦。

“快走!他们要关门了!”塔吉拉着司马旦,二人并肩向城门靠去。

突然,在疯狂的喧哗中,司马旦听到马蹄声从四面八方如闷雷般传来,他扭头望去,发xiàn

演武场的四周,已给另一波的匈奴所包围,但这一批骑兵只是慢慢靠近,形成一个很大的包围圈,却不冲向演武场,仿佛在众人头上悬起大刀。

龟兹步兵阵这时突然崩溃,无数匈奴和大月士兵在城墙下陷入混战,而在同一时间,城门开始缓缓落下关闭,城外的难民惊叫起来,纷纷不顾匈奴的刀斧,压向城门。

尤利等人在司马旦面前开路,而挡在面前的匈奴眼看进城无望,纷纷向司马旦他们涌来,仿佛知dào

这批人价值所在。

这时,身穿铁甲,有如巨灵神般的亚当冲到最前,他不知dào

在哪里又找来一柄大斧,双手各执一柄,大开大合,即使匈奴用盾挡格,也给扫到一旁,一时劈死了十数匈奴及好几名难民,而尤利等另外三人都用有效的杀人方式撕开人群,打出一个缺口。

司马旦和塔吉一起向前,发xiàn

塔吉的步伐越来越慢,司马旦正想去拉他,却发xiàn

他的铁甲边浸出了一道血泉。

司马旦大惊,塔吉一笑:“没事。”手中重剑架开两把刀,用盾牌撞碎了另一个人的下巴。

塔吉大步向前,大叫:“我们在这里,休得关门。”

司马旦等人急忙一起发力,但在这时,人潮又一涌面前,挤得他们摇摇欲坠,亚当大怒,双斧扫去,鲜血冲天而起,一时也不知杀了什么人。

原来,演武场外围的骑兵,开始向城头放箭,也有很多箭向演武场飞来,射得人仰马翻惊慌失措,众人只能向前面推拥,不知多少人被生生踩死。

广场内的匈奴兵也又惊又怒,有些已反向外推,想离开这随时给踩死的地方,但难民却挥动着武器死命向内推,互相砍杀,死伤无数。

司马旦觉得塔吉愈来愈重,但关门在即,他将马刀扔去,双手扶着塔吉往城门赶,塔吉的双手也已乏力,只能半步半步的挪。

人群又爆fā

出一阵悲呼,原来城上向城下发射了火箭,转眼不知多少人身陷烈焰,这些人被剧痛煎着,只得发狂乱舞,一时又导致身旁的人非死即伤,不知多少人跌倒,被踩成肉酱。

塔吉终于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司马旦急忙扶起他,塔吉张口喷出了一口血,却笑了笑:“我……我先去找二……二弟……这辈……辈子……能与你……你们一起作……作战……我……死……而……无……憾……!”

司马旦大惊:“大哥!你挺着!二哥在宫中等你!”

塔吉勉力摇头:“你一直……没……有回来……我在这里等……等你……我……想……如果我……不成……不成……我也要说……敏……姑娘……太……太聪明……是好军……军师……但……咳!……二弟……早已死……她……设计……维系……怕……我有异……异心……我这次……证……”

司马旦已哭成泪人:“大哥,别说了,我们……”

尤利一手拉起司马旦:“快回,门要关了!”

塔吉却拉住司马旦:“不……要怪她……她……跟她说……我……们……男人之中的……好……好……好兄弟……是……不用……这……计……啊!”

不知哪里一箭射来,刚射中塔吉右目,塔吉登时死去,司马旦大恸,他想去拉塔吉,却发xiàn

自己的手背也中箭,而尤利他们也狼狈不堪,身上铁甲全是箭,幸好尚未入肉。

一阵箭雨从城上驽床怒射而下,城下登时又一整片人倒下。

第四十章

亚当大喝一声,拦腰抱起司马旦,便往城门内走去,众人刚进了宫门,大门便已紧闭。

司马旦怒喝一声,翻身向下,龙耳拉住他:“太子!”

“不要拉着我!我去杀了放箭的畜牲,大哥死了,还有多少大月士兵给射死了,你知不知dào

!”

“他们的牺牲换来你进城了!这样和死战保你回来也是一样!“

司马旦回头看能进来的一小部分人都颓然坐在地上,龙耳抢先捉着他的左手,将箭剪断拔下,还没有包紧伤口,司马旦已挣脱开他,一路跑上城头。

这时,王宫外的演武场外屠杀更升一级,匈奴们往外散去,由四周的骑兵向广场用箭射杀那些难民,并纵马来回践踏,面对即将来到的死亡,还没有倒下的难民反而静了下来,茫然面对逼近的绝路。

司马旦在城头大叫:“小敏!……小敏!”可是哪会有什么回音,他的心如像崩裂般疼痛,只痛得他躬下身来,眼前一阵模糊。

“大哥!”他哭了出来,想起了马提竟然“已死”,一时不知应该信否。

大月城主趋近前来:“太子!今日之事……全是小女胡作非为,太子不必自责!”

“什么?蜜拉?大哥的尸身抢回来了么?”塔吉的死使他不能思考,脑内一片混乱。

“哼!这些大月子民,都是给她害死的,我为了减轻她罪,下令尽量让多人进来,但因为要断后,又不知死了多少精兵,现在兵临城下,这王宫内粮草不多,箭矢等都有限,要守下去,已不可能。”

司马旦想集中精神想现在的处境,但却挥不去小敏和塔吉的影子:“城主,到底我二哥还在人世吗?”

“唉!都是我的错,我以为蜜拉只是贪生怕死,怎知dào

……她难道就这么贪恋这里的权势吗?”

“城主!到底什么事?我相信蜜拉她很关心这里城民的福祉,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哼!……这是不是敏姑娘……想证明什么的原因?你喜欢上蜜拉吗?”

“我?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

龙耳在二人身旁出现:“城主的意思,是敏姑娘可能为了想证明公主不是好女人,才设下这个局,而公主出卖了大月城,正中她的计谋!”

“不会的!她不会因为这种事拿这么多人命来证明什么。”

“作为女人,我比你了解女人,如果不是,为什么她不阻止蜜拉呢?”

“到底蜜拉做了什么事?小敏能阻止吗?”

“……能,但我和小敏都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什、什么路?”

“一条一劳永逸的路!”

王宫外的声响突然散去,将演武场的人杀去后,匈奴骑兵内有一马队缓缓而前,马队的首骑双手举着一面大旗,长长的毛在天际飘起。

这时天已亮了,但仍不能看远,及至马队走近,众人才看清楚,“大旗”之顶,乃一裸女,长发飘飘,但五官已移位,处在旗杆之顶,全身扭曲,给人一种不可言喻恐怖的感觉。

“啊!”城头的人看到,已有人呕吐了出来,也有人叫“公主!……天!是公主!这是……什么?”

面容阴冷的马队到了宫门之外,城头之人,已看得清清楚楚“旗上”的是什么,更能听到蜜拉自喉底发出的低呼。

杀了我!杀了我!呜呜!……杀了我!……

嗖的一箭,从龙耳弓上发出,直中蜜拉心脏,那旗上的身躯扭动了一下,便停了下来。

大月城主“啊!”的一声,便晕了过去。

赫连马蹄的得的到了马队之前:“龙耳!你的胆子好大,到你落到我手里,看看有没有人发慈悲杀了你?”

龙耳恨声:“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怪物!”

“是么?哈哈!她出卖了你们,如果不是她,我们怎能在城中心出现,再打开城门,相对于今天在这里战死的人,这女人就是祸胎。我们进来了,但我们得到的是一座空城,死了这么多人,值得吗?所以说这女人是祸胎,这“棍刑”正好适合她!”

******

小敏在城里一座酒楼的暗角等待人潮过后,走到一个窗台,正想离去。

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样做,是不是太阴毒了?损了阴德,女人一定会命薄。”

小敏霍然回头,黑暗中却空空如也,只有一个不知是什么神像,供在墙角,张开口笑着。

小敏怒道:“我知dào

你不存zài

,况且只有这样做,才能最大的帮zhù

旦哥哥。”

“明明有很多方法,何必用死这么多人的一着棋?你刚没有看到经过这里的蜜拉,那真是惨绝人寰啊!”

小敏用手掩耳:“走!走!我不想听,是她咎由自取,就连她的母亲也知dào

她会坏事!”

“小敏!”诸葛胜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黑暗里,“你的机关算得太尽了,这样乃无福之人,记住,将来太子成就伟业之时,你一定要离开他,这样对你对他都是最好!”

小敏哭着摇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为什么要帮他成就伟业后让其她女人享他的福?旦哥哥最疼的就是我!在他身边,看着他成功,哪怕只是一天,我也足够!对!哪怕只是一天,看到他得偿所愿,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哇!”的一声,小敏吐了一口血,室内又回复了安静,小敏慢慢冷静下来,才抱着疲乏的身体,离开了这所大月城中已经破败了最大的酒楼。

能够将一个男人的成就当成自己最大的心愿,小敏对司马旦的爱绝对感天动地,但这样的爱,会带给他们什么呢?

******

赫连并没有下令立kè

进攻王宫,一个粮草不继的城堡已不是他的顾虑所在。

相反,他来到一座破败了的酒楼之前。

“可汗!相传大月城当年的国王在这里造城,是因为在这里存了极为珍贵的葡萄酒,准bèi

进贡给大晋,以图封疆。”

赫连冷笑:“酒?封疆?这是什么酒?能长生不老么?”

“相传……这酒是进贡给圣人的,它从极西之处的罗马高卢行省远到这里,是因为听说这里将诞生圣人。”

“圣人?”

“是啊!是可以统治世界的圣人。”

赫连终于来了兴趣:“统治……世界是?”

“就是用肉眼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圣人的统治之下,当年罗马军队士兵每天都会喝这种葡萄酒,它的皇帝凯撒南征北讨,他的领土极大,大到将大海包在中间,名字叫“地中海”,可汗不知什么是大海,大海……等于千千万万个冰湖……你说大不大?”

“眼睛看到的都能统治?”

“是!他的金币,可汗,你看!”老人从怀里拿出一枚金币,上有一个头像,写着一句话:“你知这句话的意思吗?我来!我见!我征服!”

“我来!我……见!我……哈哈,征服!好!”

“可汗!这酒是为圣人而设的,当年晋帝也享用不了,证明它非凡品!”

“呸!现在就在我蹄下,挖出来多好!”

“千……千万……不好,挖出来可能一天便会成为醋,这都是比丝绸还贵的东西,多少黄金都换不来。”

“他妈的,不挖出来在地下不是一文不值?”

“难道大王一人能喝这么多酒?如果要挖,不如赏给将士,这些传说虽然不可信,但如果草原上传遍了,可汗的士兵喝了这酒,可汗成为圣人,那多少人将投靠可汗?”

“可汗,现在还在用兵,军中岂可用酒?”

“我操你祖奶奶,想自己藏起来喝是不是?每人喝一口以贺可汗成为圣人有何不可?我们有哪晚不喝酒的?”

赫连的部下发生争吵,赫连心想:“我们鲜卑行军,在冰天雪地之中时,哪有不喝酒的?喝了还有气力,况且……这个什么圣人,真是,哼!有意思!”

他最终抵挡不了借助这自我神化的机会,下令:“每人只准喝一盅!在喝之前找一个俘虏试有没有毒?记着,俘虏喝完五个时辰,即今晚才可喝!”

欢呼声从四面八方升起:“可汗万岁!可汗万岁!”

“至于那王城,给我密密的包围,包围的兵马不准喝酒,我看他们明天便要投降了。”

******

文强跪在司马旦前面:“太子!我只能带回约八百人,其他人在得知匈奴进城后都吓得不敢动弹,所以南城一点动静也没有。

“现在仍收不到他们的消息,他们未必就投降了。”龙耳坐在了司马旦的旁边:“最主要是左公公他们的安危现在如何?”

“文强,你们的人都准bèi

好了?”

“太子,现在我们身处王宫之中,如不突围,那是有死无生,我们这一批人,乃当初爬到城上投诚的人,昨日看到那个棍刑,都吓得不轻,况且我们是这里仅有的晋人,一定要为太子争这个面子,现在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我曾经说过不会叫任何人无端送命,不过这次我也没有把握,反正还是那一句,我一定会在你们前面。”

“太子!我恳请太子不要和我们出击,这八百人都是敢死之人,但太子与我们一起,反而使我们缚手缚脚。”

司马旦很欣赏文强直言的性格:“缚手缚脚?”

文强搔了搔头:“总之我们不能尽情厮杀……我们当初给俘为奴,乃是因为手无寸铁,其实我们有不知多少人早便想拼住不要性命作他娘的反了,现在有这个机会,我保证他们会将这几个月的力qì

全部发出来。”

司马旦黯然,龙耳也说:“我们不能每次都孤注一掷,况且还有更重yào

的事要太子去做,太子请收回成命。”

司马旦只能点头,事实上他们的左手已受了重伤,不休养一段时间绝不能用力。

“文强,我将这副神甲赐给你,封你这骠骑将军,这次不论成功与否,我会通知朝庭在你的家乡做一祠堂。”

文强含泪拜谢而出。

司马旦拿出一张字条,叹道:“什么都给小敏算中,这些人原不是赵人,都是关中人氏,最重宗族荣誉,一个祠堂,一个功名,便能驱之拼命,怪不得文强说他们早就想作反了。”

龙耳也叹:“敏姑娘真料事如神,只是今晚……是不是有点太玄了?”

司马旦摸着自己的左手,皱了眉头,面容也深沉下来。

第四十一章

一大队奴隶用铁锹掘开了酒楼的地下,于地底三丈之处,果然发xiàn

了一个密室。

地下密室内放满了不知多少木桶,木桶是用上好橡木所造,众人花了好一些力qì

才打开一个木桶。密室内登时酒香四溢,在地面等着的匈奴头领也闻到酒香,急不及待爬到地下密室,哪知一个老者截住了他:“可汗说这酒不能乱喝,何况还有宝物没有找到呢!”

“哪里走出来的老头?还知这么多东西,敢阻着老子,老子杀了你这个奸细!”

“我是你们大萨满请来的,你好像对大萨满很有意见是不是?”

“……你…你奶奶的老子迟点才喝,保证喝光你这些臭酒!”头领不满而去,却碰到刚好赶到的赫连,不禁吓了一跳:“幸亏没乱来,否则屁眼去受那个棍刑可不好受。”

赫连看到士兵从密室内抬出一个木牌,上面弯弯曲曲的写着一些字,他望向背后的萨满,但大萨满也看不懂这些文字。

老头从地下爬回地面:“这是拉丁文。是西方的文字。”

“上面写了什么?”赫连也有点急不及待。

老头郑重其事的看了又看,一会儿才道:“这……真是大月城的起处。以前这里叫伊吾,后为汉所灭,本来已消失了,但这些酒的主人受上天感召,千里迢迢带着它们,藏到这地下以下,木板上说圣人会在这里诞生,圣兵会从这个城的地下走出来,统治这世界,而这些酒,便是慰劳这些圣兵的。”

赫连将信将疑,又看了看萨满,大萨满也一脸疑惑。

老者哈哈一笑:“可汗,你的亲兵挖出这些酒,又从这密室走出来,那不是从地底来吗?还有你看,刚才挖这里时,地上有一大树,我们连根拔起才到这里,说明这密室做成之后,主人在其上栽树,已经过数十年,所以不论木板上说的是真不真,但这酒的确是埋了几十年的佳酿,只配可汗来享shòu

。”

赫连点了点头,看到受酒香吸引而来的部将愈来愈多,都是一脸馋相,双眼看着密室内的酒冒火,不禁哈哈大笑,老者又说:“这木板上刻着我来,我见,我征服的字样,正好庆贺可汗攻下大月城!”

大萨满乃是一个全身穿着兽皮难毛的老头,他抱着赫连的头亲吻了一下:“长生天也在祝福可汗,这样的启示,你还不明白吗?”

赫连又哈哈大笑:“不!你们都不懂!这不是祝hè攻陷这座小城的,这是另有指示,人来,命令各头领自己亲自来密室抱回各自的酒,按人头算每人一盅,我要看着我的士兵,一个个从密室走上来,与我一起,去征服这个世界!”

******

塔吉的尸体被放在一个巨大的木架之上,这木架之内,又放了很多尸体,都是龟兹士兵在激战中将同胞带回来到王宫之中,而这个葬礼,也是依塔吉之意设计的。

看着安详躺着的塔吉,司马旦手上的火把迟迟没有点燃木架下的木柴,他背后尤有约一百龟兹士兵,尽皆泪披衣甲。

小敏以帮马提施金针为名,其实是预先到马提住处布置,但塔吉是如何发xiàn

马提是假的?

虽然说马提当时全身包扎,声音嘶哑,但假扮他的人,可以说扮得惟妙惟肖,使自己完全被骗倒。

小敏和大月城主合计,以马提还在生,目的是稳住人心?塔吉说是要稳住龟兹人,这一说也有道理,因为如果第一天接战便死了大月的主将,那不只大月,龟兹人也会失去信心。

不过塔吉说男人之间的承诺不用以这种方式维持,也很有道理。

大月城主曾说是蜜拉出卖大月城,但她为什么不及早制止她?如果能及早制止她,是不是塔吉就不用牺牲?

司马旦不欲再想下去,他将火把投到柴木之木,看着烈火熊熊而起。

他手上的作战计划已说明一切。

大月城主也出现在葬礼之上,面容阴冷。

司马旦直等到塔吉的尸身全陷于火海,整个木架烧塌下来后,才翻身下马,走到大月城主之前:“大哥的骨灰将和他的士兵混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不得分离。我还没有死,大月城的人民一定会得救!大哥才算是死·得·其·所。”

“呵呵,蜜拉也是棋子之一么?不管如何,这里将成就太子的大业,即使是大月城葬身火海。”

“城主有这个怀疑,当初为什么答yīng

小敏?现在的作战计划,当时城主如有异议,绝对可以提出。”

“我的见识只会使我蒙受更多灾难……算了算了……我已经将我们祖先的所有财宝搭上,希望这些子民能逃过大难,太子乃仁德之人,这点我倒不担心……太子,祝你旗开得胜。”

******

回程路上司马旦落落寡欢,单骑在前。

龙耳趋马跟着司马旦:“太子,大月城主适逢大变,想法未免偏激了,当年田单以火牛阵大破齐军,所以牛头上都涂满红色的水纹,齐军以为恶魔化为恶兽,于是大败,田单一下子收复七十座城池,这是因为齐军的军心已乱,敏姑娘的计划,也是以催毁军心为上,为什么城主会答yīng

?因为她也想一劳永逸,使匈奴以后都不敢来犯。”

“但她想不到蜜拉会遭遇如此之惨,也想不到蜜拉真的会出卖大月城,不过…难道这不是计划的一部份?”

“太子!女人就是这样,她即希望计划成功,也希望计划失败,因为这样能证明母子的感情,总之,她们对一切满怀希望,希望得到一切,到后来不得不生活在矛盾之中。”

“…龙耳,等一天你要好好给我解释一下女人!”

这时文强迎面而来,在马上向太子抱拳:“太子!所有东西都准bèi

好了!只等太子。”

******

赫连回到帐营,吩咐:“血卫全部准bèi

!”

所谓血卫,主人如死,必须陪葬。

未几,在重重火把照耀之下一股黑色的铁流踏着整齐的马步进入赫连的大营。总共五百铁甲骑兵兵阵,骑士整齐的下马集结,盘膝坐在了马旁,一点声音也没有。

赫连花巨资打造的血卫,由真zhèng

的“铁弗”族组成,从来不许与其他匈奴有太多交集。

“哼!外面的那些族人和其他部落,今晚将可以得到一些美酒,我已命党项人加紧围着王宫,所以让他们开心一下也可以,毕竟过去这个月太苦了,但是你们,却没有这种福气,那只是乱哄哄的野人才过的生活,你们是真zhèng

的骑兵,不怕痛,不怕苦,敌人的血才是你们的美酒,所以今夜便在这里,与我一起,吃些干粮,等我得到天下,你们一个个都封贤王,与我共享天下。”

五百铁甲兵肃然无声,仿佛无动于衷,相对于营外热闹的气氛,这里带着一阵赫连满yì

的肃杀。

******

原来在王宫外广场上的尸体虽早已移到城外埋了,但这里仍然有一阵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鲜卑人正在享shòu

美酒的时候,党项人却要在这里排兵布阵,蔡班属下的头领们自是十分不满,况且,现在既已进驻这里,却又不让进攻,仿佛要等鲜卑人喝醉吃饱后才来争先抢王宫内的财宝,这样安排,党项人自是大为不服。

匈奴的统治是基于共同利益及安全的大前题,属下将士有了合理的不满,蔡班立时感到压力,一些桀骜不驯的鲁莽之士已在鼓躁,部队里不时传出冷笑嬉骂之声,战马也象感到不安,乱动不已。

蔡班骑着马巡视时亲自用皮鞭打了几个人,其中也有厚皮的边讨饶边卖乖:“可汗说一句话,我便是牙儿不要也到那些鲜卑鞑子那里抢几桶酒和几个婆娘回来,可汗你说是不是?”

党项人私下叫自己的头儿为“可汗”,蔡班也习以为常,两军之中,他和赫连的关系较好,所以有难为之事,赫连都会交给他去办,党项是一个小族,在匈奴内若没有大族背靠,很可能会给吞并,而铁弗与鲜卑结合的赫连有一种其他人没有的胆大妄为,与其他几个鲜卑部落如慕容、拓拔、宇文等已能分庭抗礼。

当然,柔然最终成为了鲜卑分裂的最大得益者。

赫连曾大胆地在师密特面前说:“如果鲜卑人团结起来,你们柔然绝不会好过。”

师密特冷笑:“所谓鲜卑,慕容的人与西域人相像,拓拔则手短脚短,一点也不像个人,这样的鲜卑,团结个屁。”

所以蔡班知dào

赫连很看重党项这个盟友,而现在正是考验这个联盟的时候。

“可汗,他们好像找到一块什么木牌,上面写着,只要喝下那些血红色的酒,便会得到诸神的祝福,每战必胜,如果真是这样,我立kè

去为可汗抢点来,不是我自己想喝酒,而是能为可汗打胜仗才最重yào

。”

蔡班并没有再提起手里皮鞭,他的眼中精光暴射,“派一队士兵去跟赫连可汗讨几桶来,好歹我们也是匈奴同盟。”对于草原民族,每战必胜是最重yào

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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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西路军还在陆续进入大月城。

本来在城外的人都知dào

财宝肯定已给先行者全部掠夺,便干脆不再进城。

因为在攻城时他们未能帮上,故此战利品也不能分得。他们现在唯一的权利,便是要求攻打下一个城池时走在最前。

但下一个城池,是否也有人带领着从地下通道直接进入王城中心?有没有像蜜拉一样来投诚之余还让各头领都玩了一下的公主?

但当留在城外的人听到“圣酒”的传说后,都嚷着想进城,几个城门登时又热闹起来。

时已半夜,然而整个大月城都喧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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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月城外十多里有一山岗,这时突然涌出一团黑影,发出嘶嘶的马鸣声。

黑影中一人说:“祖将军,大月城已破,我们却一直没有找到任何突围队伍,莫不是……”

“不会的,再绝对的破城,也绝对有人能在混乱中逃生,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只能说明城内主力可能据守了一些据点,而匈奴也不敢放松警惕,放任部下胡作非为,所以现在大月城应是将破未破之间,突围最有可能就在这时。”

“咦!将军请看,城外军队调动了,为什么呢?”

“不好了!可能是最后的据点要守不住了!”

“将军,我们如果还杀不进去,太子恐有不测。”

“镇静!现在太早了点,一旦城破,依匈奴做法一定会屠城,他们为了抢夺财宝必会大乱,当我们在这里听到惨叫声时,便全力抢进去,为太子效死!”

“是!”众人肃立齐声答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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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红色葡萄酒真的是天下极品,赫连觉得自己一辈子从未像现在这么舒服过。他开始后悔将这么好的酒分给士兵,于是下令:“封存所有圣酒!”

然后,赫连觉得自己的下腹一阵温暖,不禁想起蜜拉,“这个贱人的身材真好,如果不是什么公主,留在身边多好!”

“来人!把早上那几个女人都召进来!不要给血卫看到”

赫连在床上等了好一会,亲随一直没有回报,不禁大怒,喝问士兵,这时亲随已赶回来,结结巴巴的报gào

:“可汗……那几个女人给……给人抢了!”

“什么?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赫连一阵急怒,已手按刀柄。

“不……不知……负责的卫兵也不见了!”

赫连这一怒非同小可,同时也一阵惊疑,他的亲随从来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他让自己定一定神,醉意稍为一退,便大步踏向营外,向自己关闭女人的营帐走去。

营外是肃然坐着的铁甲兵,赫连急忙装作若无其事,他可不想给这些铁甲兵知dào

自己偷偷喝酒。

走了一会,营外的喧哗声愈来愈响,他心中奇怪,但急于找着女人的欲望使他不曾停留。

关着女人的营帐空空如也,卫兵也不知动向。

赫连大怒:“这些鸟蛋敢失职?全部给我将手脚砍了再生喂狗去!”

“可汗,你听!”

风中隐约传来女人交欢的声音,隐藏在狂暴的男人虐笑声中。

不远处有一排小屋,是原来大月人的民居,现已为匈奴所据。

“不会吧?他们找大月女人的乐子而已!”有个卫兵说。

赫连狠打了卫兵一拍掌:“快!将那里所有女人,不理是什么女人,都给我拉过来。”他早忘了刚才的警惕。

几名卫兵奉命急忙走进小屋。

屋内传来兵刃交击及喝骂惨叫之声。

赫连不敢相信,亲提着大刀,带着亲随冲进屋子之内。

屋内死伤抛籍,还没死的几名匈奴肯定是自已的部下,他们都红了眼睛,挥舞着兵器。

当他们看到赫连时吓得立kè

跪下,兵器都丢到地上。

赫连又看到屋内的几个女人,竟然真是自己藏起的几个女人,心中的暴怒使他再也不想问为什么,提起刀便砍,那几名跪在地下的匈奴眼看着一个同伴给赫连劈死,竟然发一声喊,又群起反抗。

断臂残肢顿时布满了这个小屋之内,赫连杀了那几名叛徒,又怨恨卫兵的不力,竟然狂暴的杀死了剩下的两名卫兵,当他看到躺在床上的性感肉体时,心中泛过一阵不安,但很快便又骑上那女人,拼命的鞭挞。

这一刻,他听不到屋外已经震天而响的喧哗声,直至亲兵找到他:“可汗!不好了,各部发生火并,已经死了很多人!”他还是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着。

******

司马旦从来没有想过来进入过城主的寝宫,更加没有想到内待带他走过这条密道,终点竟然是这里。

王城外已经杀声四起。

大月城主的妆容隆重,与当年登基时一样的华贵,虽然已徐娘半老,但仍然艳光四射。

但她的面容却仍然阴冷,与身处葬礼一般无异。

“太子!你并不知dào

,我和诸葛敏有一个赌局。”

“赌局?”这就是在这生死一现间城主急着要讨论的事?

“她对我国的历史及秘闻了如指掌,当时她找到我,说蜜拉将会出卖我们,投奔匈奴。我自然不信,我宠爱蜜拉,多于和王夫所生的女儿加宝,国内的贵族都不支持蜜拉作为公主,我却坚持已见,我绝不相信蜜拉会这样背叛我。”

“你们赌的是什么?”

“很多很多,关乎女人的一切,我们都用作赌注,我对女儿的爱,我的国家,还有她的幸福及她的青春。总之是我们的所有。”

司马旦心中翻腾了,他不明白这些东西怎么赌,如何赌?

“如果蜜拉并不像她所说,她同意你娶蜜拉为妻,并尽lì

辅助你成为西域、甚至中原的皇帝,这虽然像空口承诺,但对我来说,只要你娶了蜜拉,以你的身份,国内的贵族便会对她的继位闭口禁声,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布局,所以我才将指挥大权无条件的交给你!”

司马旦一直以为城主是深明大义,才将指挥权交给自己这样一个外来人,没有想到自己已卷入了大月城的政治漩涡,这时不禁暗骂自己天真。

“诸葛敏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拿来作赌注,我不认为我会输,直至到蜜拉死在我面前,我才知dào

自己输得多么彻底。现在是……交出赌注的时候了。”

“城主,我们现在只要同心合力,便能渡过难关,不论赌的是什么,等我们胜利后再商量不迟!”

“哪有这么简单?如果她不是算准我心甘情愿,也不会这样赌……甚至,她将我临时附加的条件也可能算上了,要这样说,我也没有输……,唉,她太聪明了,所以也只能委屈自己。”

司马旦心中泛起不详,搔头:“城主真的不要认真,我和小敏说说去。”

城主的面容刚毅起来:“你莫要多言,男人在我的城里只有听我的命令,我命令你杀了我,同时趁着今晚的形势称王,不过,我附加一个条件,你必须娶我的女儿加宝为妻,哈哈!这样,诸葛敏便反为聪明所误了!”

司马旦忙大摇其头:“千万不可!”

即使小敏输了,自己娶了蜜拉,成为西域霸主,这不是小敏的目的么?

城主暴喝:“你是不是男人?诸葛敏所找到关于“圣人酒”的传说是确有其事,一个城内,绝不能有两个王,你将我杀了,取而代之,成就一番功业,又应了传说,这样对你多有利?她已经机关算尽,你还不明白吗?”

是的,不管输赢,她都达到目的。

司马旦也终于明白,城主的这个赌局,在城内贵族看来,其实是纵容了蜜拉这样做,以后他们一定会追究,为什么蜜拉能拿走唯一的钥匙?是不是代表城主献城投降,这样灾难性的结果,城主一死以谢天下已是不能避免,所以城主为了挽救家族,只能顺水推舟,将司马旦推举成为“惩凶”的首领,而他娶加宝,正是对她的家族的保护。

其实司马旦也听说大月的贵族在王宫内已开始串连要执问城主为什么蜜拉手上有这么重yào

的钥匙。

而小敏算准了这一切,以大月城的传说,造就自己成为神话,奠定重yào

基业的起点,她肯定也算准了自己要娶加宝这个政治婚姻,她的这一计划,将蜜拉、城主的命及自己的幸福都计算了,这是她真zhèng

愿意的吗?

城主不等司马旦多想,拔出一把寒气森森的匕首,交到司马旦手里:“快点动手!不要让我鄙视你!还有这匕首与钥匙叫加宝一定随身带!”

“城主,我们可以向那些贵族解释,蜜拉是私自偷走钥匙的!”

“笨蛋!他们会相信吗?没有我视而不见,她可能拿走吗?我本来以为她只是会逃走,……以前……以前我也曾经在危险时刻先行躲避的。作为国王,我让宠爱的孩子躲避无可厚非,但这次做成的结果,是任何一个国王都不能偷生的!死了这么多臣民,我不该死吗?快!用刀杀我!”城主尖声叫道。

不错,这样的国王是该死的!

但在背后的纵容这件事的小敏呢?

从晋太子的角度,小敏不单将她自己幸福押上,还将罪孽都背上,这样的“大忠”,乃千古未有之事。

晋太子光荣集一身,诸葛敏却满手鲜血,孤独终老,师傅让你这样扶助我的吗?

司马旦的泪水滴到匕首上,映照出自己呲牙裂嘴的苍白面容。

城主冷笑:“原来也是没有用的男人……我们女人要坚毅决绝得多,加宝,出来!”

一个妙龄少女在另一个房间走了过来。

身材娇小,面容姣好的加宝一脸不解的走到城主身旁。

“她和诸葛敏一般大,却比她蠢多了!”

“母后,我哪里蠢了?我说你才蠢,怎么会让他杀你?”

“我解释了这么久,你又听到我们说话,现在还不明白,不是蠢是什么?”城主一时间不知好气还是可悲。

“人家太子也说不用死,还有很多方法,我们现在可以走啊!母后,你真的不用死啊!”

司马旦叹了口气,难怪城主宠爱蜜拉,这个加宝不能说笨,但绝不聪明,而且自以为是,这样才无药可救。

城主要保护的是整个家族,还有将来加宝孩子也会是城主,甚至是更大的国的王,这样的话,司马旦必须亲手“清理”城主这个“污点”,才能服众,但不明白的人就是不明白,这是天赋,并非人皆有之。

城主也不多说,将加宝推到司马旦的身旁:“太子是个好人,又有敏姑娘这样的人扶助,你将会很安全,不过记着,千万、千万、千万不要与敏姑娘赌气,你会输得很惨的,我便是例子。”

加宝尤自不服:“什么这么玄?我说了你不用这样的啊!真是愈老愈糊涂。”

“太子!既然你下不了手,我也不勉强,我会自我了断,希望你能成就大业,让我的子孙,也能有君临天下的一天!加宝的心很好,虽然有点倔,又有点笨,你就多担待一下!”

加宝哭了出来:“妈!你不要这样固执,我不跟他走!我要和你一起死!”她挣开拉着她的司马旦,投向城主怀中。

城主也哭了,最坚强的女人也不能忍受生离死别,但当她一想到家族的命运,以及祖先的托付时,她狠心的推开加宝。

蜜拉啊!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呢?

城主大力推开加宝,加宝却不依:“妈!你这是说真的吗?我去和叔叔他们说你也不想她出卖我们的啊!他们很疼我,一定会接受的!”她的哭声凄厉,伤心欲绝,直至此刻,她才真zhèng

觉得不幸真的要降临。”

“妈啊!你不要离开加宝!”

“加宝!对不起,妈以前很少陪你,一年才一起那么几次,加宝,你要坚强!妈在天上会保佑你的!”

司马旦心乱如麻之际,突然城主将加宝一推,不知在哪里又抽出一把更小的匕首,往自己的心脏一插。

在两人的惊叫声中,城主颓然倒地。

加宝更加哭得惊天动地。

司马旦的面容却渐渐平服:“城主,既然如此,我不会让你白白死去,你的吩咐,我只有全力执行了!”

第四十三章

赫连听到卫兵的急报时打了个寒战,一泄如注之后,突然清醒了几分。

他一把推开胯下的女人,走到门外,只看到城中心已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不觉怔住了。

就这么一呆,主帅营外也已乱了起来,匈奴之间,竟然互相砍杀起来,赫连只觉头痛欲裂,一时间却分析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又有一个亲兵仆到他旁边哭诉:“可汗,大事不好!有人看见鬼兵附到我们的人身上,遇人便杀,现在都已分不清是敌是友,大家互相砍杀起来。

赫连大怒:“混帐,岂有这等事?乱我军心,拉去斩了!”

“可汗饶命!都是真的!现在很多人以为只有这里安全,都要避进来,我们想挡住,他们便杀人。”

赫连不理这名亲兵,跑回自己的营帐,看到五百铁甲血卫仍然默默守着,心神稍定,这时,又有亲兵来报:“南城不稳!奴隶又作乱!”

赫连这时才脑内灵光闪起,大喝:“是那些酒!,内里一定有药,将酒楼封住,不许任何人离开。”

因为迎接“圣兵”降临,城中老者说:“不能再有太多杀戮,至少在今晚不能再见血光。”所以赫连并没有对南城的降兵开杀戒,也准bèi

将他们还给本来的头领,想不到终成祸胎,现在南城的降兵又再作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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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圣酒,小敏早通过地下通道进入了密室之内,注入了“春药”,匈奴乃化外之人,本来就**声色,但在大月城内的女人哪堪这么多“饿狼”?其结果是,这些蛮夷为女人而相互执起刀砍杀的大有人在。

较早之前,一队队“匈奴”从藏酒的地下密室内拥出,面对的正是已处处失控的局面。

互相拔刀相向在匈奴中乃是常事,但当一批口中喃喃念着怪语,向自己人开刀的“匈奴”突然从酒楼底出来时,整个匈奴阵营便立kè

陷入混乱及崩溃。

文强等人口念怪语,穿着他们投诚时的衣着,面上极难分出他们的来历,加上本来便因争夺女人而起的纷争,匈奴的“内战”,便像是波浪一般向四方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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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诚。

左庸身披战甲,带领着这一万人像疯虎一样扑向城中。

匈奴绝想不到这一万人能在哪里找到这么多兵器,更想不到他们敢再次反抗。

没有笔墨可以形容人群失去理智时发生暴动的血腥狂躁,尤其是在自保上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不知多少人死于朋友的刀下,更多的人在逃命时给推倒地上活活踩死,人流像暴风一样胡乱集中了又分数,本来便迫夹的城内顿时像一个大磨坊般消磨着生命。

胜利的崩溃只消一刻。

匈奴拼命的冲向王宫,并不是为了攻城,而是怕被压死、闷死、砍死在城里。党项人的方向不攻自破。城上的箭如雨下,收割着无穷多的生命,党项、鲜卑、铁弗及其他部落死的人,远多于攻城时的牺牲。

赫连在五百铁甲的开路下向城外推进,在接近城门时却迎上一队传说中的神甲兵。

双方都没有恋战。

赫连弹压不了城内的混乱,只有逃命。

神甲兵志在找太子,故不欲多生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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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放晴,大月城却仍然凝结在墨黑的血色之中。

在巨大的死亡洪流之中,文强的八百壮士也只剩下一半,左庸的一万人好一点,因为他们是结阵而进,所以只死了约二千人。

大月城内没有躲进王宫的平民生还者寥寥无几,而躺在城内的匈奴尸体,竟然不下四、五万。

王宫城门大开,重新接收城池的大月人面对这样的惨况,不知是悲是喜。

王宫外死的大多是党项人,他们夹在大乱的鲜卑人和城门之间,军中首领蔡班以及其他头人都喝了“圣酒”而失去方寸,甚至加入争夺女人的混战之中,党项人失去组织,瞬间便崩溃了,这也是匈奴人的特性:胜则争先恐后,败则自相践踏。

大月贵族跟在晋太子马后,迎来的是以左庸为首将一万的“晋人大军”,这大月城的控zhì

权,已稳然落入这个太子与他的“解放奴隶”大军控zhì

之下,太子手刃祸国殃民的前城主,策立加宝为国王,并娶之为妻,正好合并了双方的力量,这样原大月贵族也不用人人自危,况且以半个王国的人口为代价,换来将匈奴缶走,大月又可再垄断丝路的一个关卡,自然可算成功。

匈奴在城外已远远退去,面对这么大的损失,赫连上有柔然的问罪下有头领的不服,早已不敢对外争雄,急忙连夜东返,希望回草原还有立足之地。

******

司马旦终于在城南的城墙上找到小敏。

这时太阳已高高挂起,四周也暖和起来。

但不知为什么,司马旦觉得站在那里的小敏弱不禁风,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般,他心里一酸,急忙上前解下斗蓬给她披上。

小敏背对着司马旦。

司马旦忍不住,将她回转身体,拥入怀里:“敏敏!你到了哪里?我好担心你!”

小敏顺从的在他怀里:“旦哥哥,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可我不知啊!”

“敏敏永远也会在身边的!”

“好,好!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

小敏的全身一硬:“你说我做了什么?”

“我……我只是不想你为我太用心机了!”

“你是想说我工于心计,心狠手辣,满手血腥是不是?”小敏的声音冷如刀刃。

“不……小敏……我们……只要我们一起,并不要这样……”

“这样?这样是哪样?不用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是不是?司马旦,这不是你和我的选择,爹已赔上性命!你认为你还能云淡风轻的说些我们不用这,不用那的话吗?怪不得……怪不得你那晚还……”小敏愤nù

地推开司马旦,伤心欲绝。

“我……我……”司马旦胸口如中巨锤,不知说错了什么话,哪敢再说。

“司马旦你听着,你好好的做你的王夫,其余的事,不论你同不同意,也会像昨晚一样,你只能接受。”说完,小敏头也不回转身便走了。

司马旦怔在当场,心如刀割,转念想起在江南的平和日子,估计也是诸葛胜机关算尽,心血贯注才能维系的,他从不使自己知dào

背后的黑暗,给予自己美好的童年,自己是不是应该,用下半生来报答?

到底为什么要选中我?如果不是“我”,小敏会对我这般“好”吗?现在每天危在旦夕,自己还对小敏的计划诸多不满,难道对敌人仁慈,不会使自己和身边的人身陷险境吗?

******

“你回来了!”加宝在两人的新房内,冷冷的说

“我回来了!”司马旦的语气平淡。

“你又去见她?”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我不是小孩,是城主,是你的王后,知不知?”

“我知,我知……”

“知!那为什么不……不……不和我好?是不是心里只记住她?”

“……”

“那我们怎生孩子,母后说孩子要成为万城之王,比你还要操更多女人!”

“你怎么说话这么粗鄙?等你大了再生孩子,急什么急?”司马旦被加宝的话吓了一跳。

“我不理”,加宝抱住了司马旦:“我不漂亮吗?你为什么只记住她,这不公平,……其实……嘻嘻……”

“你笑什么?好诡异!”

“什么啊!我看过你的比武,好帅啊!那……那天母后说要我与你成亲,我开心疯了,之后她说什么我却不知dào

!”

“所以那天她说你没听明白。好笨!”

加宝的脸阴暗了下来:“母后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虽然我自少很少和她说话,但昨天晚上我哭醒了……你说她现在到了天上么?”她嘟起嘴,眼睛红了。

昨晚司马旦根本没有睡,在早上叫她时听到她在梦中的哭醒了,他摸了摸她的头:“战争死了很多人,能活下来的都是侥幸,你母后没有捱过。”

加宝似懂非懂,却抱得司马旦更紧:“我现在才觉得不是在做梦,你身上很香,像牛奶的味道。”

“有么?我一身汗臭呢!”

******

赫连在马上跑了一日一夜,才清醒了过来,回首一望,见跟随着自己的,竟然只有不上千骑,不禁仰天长叹。

这时一名叫银术的首领纵马趋前:“可汗,现在柔然汗庭已经西移,他们可能会往西与波斯萨珊王朝有仗要打,为什么我们不回去草原呢?鬼方那些魔鬼到夏天受不了热,一定会回北方,这么肥美的草原难道要让给秃头那些臭猪吗?

赫连大怒,一把抓住胖墩墩的银术的耳朵:“你要我夹着尾巴逃走吗?”

银术痛得呱呱大叫,只得求饶,哪知赫连又哈哈大笑:“我在这里栽倒,我便必须要在这里站起,但昨晚逃失的部下有可能回到草原找我们,他们如果到师密特那里,很容易会变成他人的奴隶,这样,我们先回草原,汇合部众,大月城,我们很快会回来。

第四十四章

祖冲在大月王宫的大殿来回踱步,自从进入大月后,他与太子已见面好几回了,但今天才是第一次单独接见,心情自然有点紧张。

司马旦披着一身神甲出现,祖冲眼前一亮,感觉份外亲切,急忙下跪叩见。

司马旦让祖冲平身:“我请将军来是要请教一个问题。”

祖冲忙说不敢:“这次到大月城的前因后果,都已据实上报,不知太子还有什么要相询?”

“哈哈,并非这些,我想请教将军的是关于西域的情况。”

“末将对西域所知不多,否则也不会迷路了……”

“就是你所知不多,才不会受一些传统思想影响。”

祖冲不知太子所指何事,一时不敢回答。

“匈奴自秦于末击败月氏后便成为中原人民的大患,不论是汉还是晋,与匈奴都争战不息,祖将军对这些知不知dào

?”

“末将倒知一二,其实自汉以来,匈奴已不是秦末那些只知逐水草而居的部落了,他们也筑城而居,学着我们过农业生活了,尤其是秦末以后,每逢乱世,便有汉人北逃,教予他们一切汉族的技术,所以这才更为可怕,因为他们已经认为中原才是适合他们居住的地方。”

“祖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谓匈奴,其实是北方大草原的原住民,后来一部份归汉,迁到关内居住,但北地之大,何止一族?内附一族,关外又生出更多部落,我们所见,只知匈奴侵我,却不知他们也受到其他部落攻击,所以先有匈奴,后有鲜卑、柔然,这些部落壮大后头领自称单于,是因为他们都想以匈奴之名,联合所有关外部落,但其实他们的语言不一,相对于已汉化的匈奴来说,他们才是不折不扣的蛮夷戎狄、现在的柔然,统一草原不过十来年,但它的北方,据说有又一个叫“鬼方”的部落更为凶悍,就像当年柔然之于鲜卑一样,我听说鲜卑人看到柔然女人用舌头舔干净饭碗后说柔然是蛮兽,你说可不可笑?”

祖冲陪笑了几声:“太子,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祖将军真是性急,好!我问你,如果我们不是晋国的子民,在这里建立一个王国,又学习晋俗,几代人下来,得晋之赐封,就像以前西域诸国受汉赐封一样,然后,一天中原大乱,我们进入中原争霸,又礼聘中原大贤到我们这里主政,可能有一天,获得大统也未可知。”

“太子所说,言之有理,可是我听起来,好像……”

“好像在说秦国是不是?”

“啊!太子……这……”

“从匈奴的人看来,他们如果采纳晋俗,有一天也有权入主中原。”

“但他们到处掠杀,这样岂能得人心?”

“是啊!本来便是这样,不过,这还不是我要告sù

祖将军的。”

“末将随时听候差遣!”

“不是什么任务,也可以是一个很大的任务,听着,我们要创立一个民族之间互相融和的盛世,人民与人民之间平等自由,即使是君主,也是经过人民首肯才能登位,一旦人民不满,便必须退位让贤,这样的盛世,才是孔子所说的三代之治,更是现在西方的大秦所行之治世。”

“……太……太……子……西方?”

“是,西方的大秦,他们叫自己罗马,没有“皇帝”这个称号,皇帝只是“第一公民”,权力由人民大会所授于,所以自千年前立国,四方来投,虽偶有波折,但现在疆土之大,比秦汉之盛尤有过之,人民生活富足,皇位并不是传给儿子,而是在国中择贤能者立为“共治皇帝”,其实即是太子,然后传位给他,这正是尧、舜禅让之时的大同世界,但他们的传承却千年不绝,直至现在。”

“太……太子!如果天下间能有如此治世,我愿为太子效犬马之劳。”祖冲从没有听说过这种事,一时间不明所以。

“哈哈,我要的不是你的这种忠心,我想你有一个共同的理想,我们一同实现它,现在我封你为元老院成员,你准bèi

好了吗?元老大人。“

究竟小敏这些只选罗马政治精华之处而仿之的想法真能创立盛世吗?

******

大月城的人口本约有十万,在减去逃亡及加上住进来的农民后也是约十万,但在赫连攻城其间死伤惨重,十人中竟去了五、六。

赫连退军后的这十多天来,却有很多人从外地回来,更有在天山北受柔然威胁的小国也迁来了一些难民,再加上从匈奴手上得脱的晋民,这时城里人口也有十万之普。

大月城内奉行月氏贵族的母系社会传统,所有二十岁以上至四十岁以下的成年男女这日是都聚集到这片王宫之前的空地。他们各分宗族而立,正在等候城主及王夫晋太子的到来。

大月城在汉时称伊吾,乃是西域的咽喉之地,汉时曾设西域都护,开府布政,而现在的大月城内及其周围坞寨居民及农民等归顺于大月城者,更是来自不同的种族。

大月国王家族及众多贵族都来自古月氏族,这一系当年在败于匈奴后并没有跟随族人西迁,其中的一个分支又在这里落地生根,由于他们擅于制造铁器,战斗力颇强,于是便又渐渐在晋国大乱时期建立自己的势力。

大月城外四边的农民却大多祖籍汉族,他们是历朝一波波被派往西域屯田军士的后代,但已不知与多少外族融合,相互之间有时并不以汉人自居,但他们都懂汉语,并以农业为生。汉人在大月人眼中乃城外之民,故此在城内影响力也很低,但他们人口众多,竟占去四成以上的人口。

匈奴籍的大月城民多为军人,他们多是流亡在这一带无依无靠的流民而被收为雇佣兵,但由于在这里的时间久了,倒也觉得自己已是大月城的人了,况且草原上的规则是不论种族,败者为奴,他们也很害pà

败给匈奴而被迫过比以往更惨的生活。

另外一大族是来自波斯的民族,他们被萨珊王朝赶到西域,经常以古帕提亚王族自居,他们更是出色的商人,在丝路贸易上如鱼得水,在城中也是一股不可轻侮的势力。

这一刻,整个演武场又给塞得水泄不通。

大战刚过,众人仍保留着战时一些规矩,所以众人都肃然站立,并没有什么人敢随意喧哗。

众宗族首领被安排在最前列,地位高者都赐有座位,方便他们能听清楚台上的发言。

司马旦穿着小敏亲手准bèi

的大紫袍,气宇轩昂的站在台上,加宝则只穿白袍,刻意突出司马旦的地位。

司马旦见众人都齐集了,便由仪仗队举行仪式,由司马旦以晋太子身份将皇冠戴到加宝的头上。完毕,司马旦对众人发言:“一个城池,容易被攻破,是因为士兵不够,敌人强dà

,但是如果整个城的人民都成为士兵,这个城恐怕天下没有人能攻破。

就像我们,如果你们所有人都是士兵的话,即使再来十个赫连,但我们有几万士兵,万众一心,大月城永远也不会破。

但为什么以前大月城不这样做?不收编所有城民为士兵?因为士兵要发饷,为什么士兵要发饷而不能让士兵自己耕作呢?自己耕作的士兵永远不是好士兵,遇见匈奴一定会逃跑,但这又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保护的不是自己的妻儿而是另一个家庭,他们保护的是国王,国王若不发饷,他们一定会逃跑。

所以任何国王的城堡都可以攻破,因为士兵不是太少了,便是不想作战。

为什么士兵要作战?

我想,天下只有一种城池是永远攻不破的,便是这是一座属于大家的城堡,每个人为了自己的妻儿而战,每个人也是士兵,这种城堡,没有人能攻破。

天下有这种城堡吗?

有!而且它没有城墙,却没有人敢攻它。

因为城内每个城民都是主人,都是国王,他们所有人都会拿起武器,为这座城而战,所以没有人敢进攻这座城——罗马。大约三百年前,罗马元首凯撒大帝将罗马的城墙拆了,直到现在那里还看不到任何他国的士兵。

所以,我们参考了他们的方法,由国王与你们——即所有城民约定,由今天起,这座城是大家的。

由现在起,像今天这样的平民大会,可以推举各自的长老,而长老可以推举国王。

每个一千人以上的宗族,可以推举一个元老进入元老院,元老院暂时有一百席,都由你们来推举,主要分为贵族及平民元老。

贵族,即加宝女王的亲人及宗族,拥有三十个席位,其余的元老人选只要得到一千个人的推举,便可进入元老院,代表自己的家族,共同参加管理。

每两年一次,元老院会推举两名执政官,负责所有国政,女王并不会参予国政,重复:女王并不会参加国政,国政由两名执政官负责,一名对内,一名对外,如遇大事,二人争执不下,女王才会作最后仲裁,称为最高仲裁权,如果二人意见统一,则以执政官的决定为准。

城内每个有权推举元老的精壮成年男女,都必须成为士兵,平时参加训liàn

,战时参加战争,同时负责交税,税率定为收入的十分之一。

国家的行政,由执政官指派的人完成,也是两年一任,除了税务官,除非由执政官发xiàn

渎职,否则一直在任,税务官司也负责法律的执行,细节我们会作公布。

有一些宗族少于一千人的可自由组合,但必须用姻亲来联合,我们鼓励不同种族多通婚,例如这次有约一万名晋人在城内,他们都不是一个家庭的,我很想这次战争中死去男人的女人能与他们多联系,当然有刚成年的女人就更好!”

“哈哈……”众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论哪个民族,只要一提男女之事,都会会心微笑.

“我的目的,是我们变成一个大家庭,我也不想这里永远需yào

我来保卫。更大的目标是,将来我们和龟兹、焉鄯、车帅……更多更多周围的城联合起来,各民族融合起来,便再也不用怕匈奴,甚至大晋了。我们这里土地肥沃,我们自己耕作也耕作不完,我们希望有更多人来和我们一起,所以大月城一定要扩建,将来元老院应有几百人,甚至上千人,那时我们才是真真zhèng

正的大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作为大晋太子,想的是全天下人的福祉,如果有一天大晋也与我们一样有这样的朝庭体制,我们也可以和大晋溶合,你们一定不要担心,只要你们不侵略大晋,我保证两国世代和好!”

第四十五章

龙耳见众人似懂非懂,但司马旦的言语已力求简单通俗,这么复杂的事情,只有通过长时间的教育才可以得到理解,幸好这里刚经lì

了一场生死大战,民众也开悟了不少,现在最主要是与各宗族领袖作深入沟通。

于是龙耳便邀请各头领长老留下,到王宫继xù

详谈。

波斯人乃城中各族见识最高者,因为他们的商队,也经常到达西方诸国,这时受到邀请,不禁又惊又喜,欣然接受。

匈奴族本来就是部落形式生活的族群,对他们来说部落大事由众人商议也很正常,他们心中对国王权力的承认本就建立在互惠互利的逻辑上,故此也很容易接受。这只不过像单于受部落头领推举而已,在古时,乃正常不过之事,故此,他们也非常理解司马旦的话。

司马旦本来认为大月贵族最难接受改革,因为怕失去绝对统治地位。

但其实他们非常支持。

国舅吉祥星说:“以前在国王传位时总提心吊胆,现在不用了,况且我们的财产还是一样,以前是用金银召集士兵,总觉得有一天他们反过来抢我们的财宝怎么办?月氏人打得过吗?现在如果执政官司里能有一个是贵族,便不会对我们太不利了,用些金银在元老院内叫多些人推举我们不是更省钱吗?”

也有贵族说:“以前虽然叫贵族,但他们恭敬我们,只是因为我们能维护他们的生活,如果有一天不能使他们满yì

,他们暴动起来可惨烈了,看看王宫建得多坚固,便知dào

我们有多怕,以后晚上可以睡安稳觉了!”

最大的阻力其实是汉人,这些原住农民不明白司马旦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兴趣,只知dào

自己也不反对便是。不同宗族之间也很难推举出代表,有些更因此大打出手,死了十多个人。

至于流亡在这里的赵州道的难民,司马旦还是按军事编制,以千夫长为元老。

为了保持元老院的活力,元老每十年一届,这样的话,即使执政官每两年一换,也能保持政治的稳定性。

******

在将近一个月的梳理后,一队龟兹的使节到达稍为恢复元气的大月城。

在已经改为元老院的王宫大殿内,龟兹使者面对着围绕着他们的100名元老和大月城主,显得有点不习惯。

贵族吉祥星作为执政官之一,对使者解释了大月城的政制。

“所以我该向女王大人还是执政大人表示致意?”

吉祥星笑着:“你应该向元老院所有人致意,他们代表整个大月城的所有市民,在女王的恩准下,在这个城内安居,大月城是女王的财产,但每个人都是自己自由意志的存zài

,所以你想向城内的石头致意,还是向所有人致意?”元老们都笑了起来。

大使不解地看着加宝,看到女王也是吃吃而笑,更加不解。

女王看到了司马旦,高声说:“如果不是人民凭自由意志支持着同一个国家,那无论多强dà

的国家也人会崩溃。”这自然是司马旦教她的话。

大使不禁咋舌,对他来说这一切不可思议:“那大月城到底谁可以决定,与龟兹是朋友还是敌人?”

司马旦朗声:“是吉祥星大人和我,我们是今年的执政官,请问大使大人有什么建议给予刚从废墟中建立的大月城?”

“原来是晋太子陛下。”

“错!我在这里的身份不是晋太子,而是执政官,如果元老院不愿意,我便不能代表大月城与你说话!”元老院内又飘起一阵笑声。

“我的才智有限,让大月城的各位大人见笑了,不过,我们龟兹还是向各位大人致意,我们尊贵的国王,的确有一个建议,就在一个月前,龟兹受柔然帝国的赐封,成为西域都护,管辖的地方包括了大月城以及整个西域几十个国家,今天我来,是要宣bù

我们的政策。”

吉祥星皱眉:“我们都是自由人,并不受柔然帝国的统治。”

“我们龟兹本来也不属他们统治,但柔然帝国是来自草原的帝国,与黄河的大国对西域都有着像母亲一样的权力,我们沙漠绿洲的子民都是来自这两个地方,所以现在柔然帝国兴盛,我们依附他们,也很正常。”

“哼!不久前你们才要我们帮你们守住柔然,塔吉和很多龟兹士兵也死在这里,现在你们又要依附柔然,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一个胖胖的长老气呼呼的问。

大使一怔,想不到元老院突然有人这样提问,他立kè

明白,现在自己要面对的,将是上百人的提问,于是他不疾不徐:“国家的立场,合纵连环都很正常,我们既承柔然帝国的赐封,便对整片沙漠绿洲拥有统治权,但龟兹王出于兄弟友爱之心,只会要求大月城承认我们的治权,并不会要求你们进贡。”

元老院内的长老都是经lì

了一场生死决战并存活下来的人,想到有人想用区区数言便要他们臣服,不禁群情汹涌,转眼间纷纷叫骂,登时乱作一团。

司马旦站了起来,身上作为执政官的白袍袖边刺绣着紫红色的彩纹,显得威风凛凛:“大家且听我一言,龟兹在柔然的强dà

军队压力之下选择暂时屈服,也不能怪他们,当初如果赫连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们也可能会对他们进贡金钱宝物,我们西域诸国,都是小国寡民,现在并不能与柔然相抗。”

“依执政官之言,我们也应该投降?”

“不是,我只是说我理解龟兹,因为他们并没有与我们一样的团结,龟兹王一面害pà

柔然的攻击,还要提防自己人民,甚至下属的异心,这样又怎能对外敌有万无一失的抵抗?其实如果西域诸国联合起来,哪会怕其他帝国?所以我想率领一个使团,到龟兹劝说他们,大使阁下,柔然帝国的骑兵仍在你们城门之下?”

大使肚内滔滔雄辩一下子都说不出口,不禁憋红了脸,但司马旦的问题却不得不答:“柔然骑兵已经退去,现正往波斯而去。”

司马旦仰天一笑:“哈哈,各位元老,我相信龟兹一定会和我们结盟!”

“为什么?”众人面面相觑,又有人低声议论。

大使冷笑:“今天我来,不正是奉柔然可汗之命,将你们纳入我们的盟约吗?”

“大使阁下,如果柔然骑兵在波斯吃了败仗,你认为他们会不会回来从你们身上找回面子?用一种更残忍的方式……你还不明白吗?他们进攻波斯,以你们为粮草后援,若失败了,各部落主如何向臣民交代?他们只能疯狂抢掠其它国家,才可以挽回战争损失,你以为他们会找谁?”

******

司马旦率着二百神甲兵,绕过高昌和焉耆,到达龟兹。

大月城所在之处,乃是玉门关外第一个大城,其北为高车人的势力,但这时的高车人,也臣服在柔然的统治之下,成为柔然联盟中的一员,与鲜卑等族享有同等地位。

司马旦即从北绕过高昌及焉耆,向西走的路和柔然的路是一样,但沿途碰到的游牧部落,都没对司马旦一行有任何不友善的行为,因为司马旦一行并没有驱着牛羊吃他们占有的草场上的草,没有人会为了与己无干的事来拚命,况且司马旦这一行,绝对不像有什么财宝的商旅。

有些高车人还热烈的送上马奶羊奶,以示友好。

龟兹也是城门大开,迎接司马旦为首的使团,因为司马旦还带着塔吉的骨灰回家。

******

龟兹王卡罗多,乃是塔吉的堂兄,他与塔吉长得很像,但一头白发,已过五十开外。

龟兹这时乃佛教国家,卡罗多本身却并非虔诚教徒,但对于塔吉的往生仪式,卡罗多还是不得不诚惶诚恐,主持法事。

直至一切完满,卡罗多才正式接见司马旦。

司马旦见王宫大殿之上,国王坐在正中央,其他王公大臣也各有坐席,却是与国王面对面而坐,不像大月城的元老院般,所有人都是坐在一个圆形大厅的四围,即使国王和执政官,也是与众人一样坐在圆周中的一点,象征在元老院中的平等地位。

龟兹国王与大臣还是有高下之分,这与大晋倒是一样。

司马旦知dào

这些王公大臣本都是站着议政的,似是因为司马旦的到来,龟兹王才改变了这一方式。

司马旦心中冷笑:“想用车轮战的方式将我辩倒?可惜你们怎么学也学不到我们元老院的精神。”

龟兹王目光炯炯:“我听臣下所言,知dào

大使不单是执政官,更是大晋太子,不知太子有何以教我?太子是否知dào

,当日大月城主斩杀柔然联盟的使者,所以大使在这里,已失去真zhèng

的安全权?如果柔然可汗得知太子在此,我也爱莫能助。”

第四十六章

面对龟兹王**裸的威胁司马旦冷笑:“当日赫连的使者威吓城主,其态度之嚣张已不是所谓使者了,所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指的是真zhèng

的国使,而不是上门侮辱国王的强盗。况且,当日赵秦相争,蔺相如曾有血溅五步之说,可见真zhèng

的国使,即使是天下霸主,也不敢欺,况国王乎?”

龟兹国内的汉学家忙解释“血溅五步”之历史典故,龟兹王勃然变色,但司马旦冷眼相望,丝毫不惧。

卡罗多吁了一口气:“太子真乃大才,传说太子乃应世之圣人,如今一见,果然如是。”

龟兹大臣群中站起一个白须老翁,大声:“王上,所谓圣酒传说,都是自吹自擂,当年有西方商旅,远有数十车好酒,后为月氏人所夺,将它们埋在地下,为了怕有人偷盗才编造什么当圣酒面世,当有圣兵扶助圣人出的欺世神话,这等小儿之言,岂是可信?”

龙耳在太子之侧,昂然回答:“天下等圣人久矣!岂是自几十年前?月氏人当年为匈奴所迫,往西而遁,在更西之处,早已建立大夏帝国,为什么会有人又从西而返?据月氏人的记载,他们这一族祖先,在西方的沙漠上得到天神垂旨,命其准bèi

醇酒香油,和三牲香烛,于大月城之处筑城,等待圣人和圣兵降临人世,正当大月城沦陷之际,圣酒在地下泛到地上,橄榄油使火焰四起,牛、马、羊死者不计其数,更有圣兵从地下而出,将柔然入侵者屠戮殆尽,所谓圣兵,乃太子领导之奇兵,他们在大火中救下大月城,应了天神对月氏人的启示,这样太子是应运而生的圣人是铁一般的事实,如果你要证人,大月城内有十万人可以作证。”

又有人站起来:“即使是圣人,也只是月氏,或者大月城的圣人,今天的太子,只是一个使者,龟兹王现为西域都护,大月城理应受我国管辖,一个使者,更应向我王下跪求见。”

“大月自立国以来虽然不久,却从没有向任何人臣服的历史,月氏当年败于匈奴,却也不为人臣,现在大月城内,更有匈奴,波斯,晋人等不同的市民,他们都是自由人,绝不受任何人支配,即使大月国王,也只是拥有那片土地而非个人,任何市民,都不会向其它人下跪。”

另外一个红发番人站了起来:“你这样做,岂非与大晋的皇帝不同说法?大晋的臣民与皇帝是这样想的吗?”

“我现在的身份是大月城的使者,实在没有时间在这里讨论那么复杂的问题,如果阁下有兴趣听、听华夏民族各圣人的说法,我们另外再找一个时间?”司马旦灵活用“雄辩术”,将各人的挑zhàn

一一挡回。

龟兹王卡罗多见众大臣不单辩不赢司马旦,还给他借机自我宣传,心知不妙:“大使远来是客,我们好应该拿出待客之道,这样,今夜的国宴,希望大使能洗去路途上的灰尘,然后明天,本王与大使再坐而论道,不知大使意下如何?”

晚上的国宴极为奢华,尤其是龟兹派出的金发舞姬不断激发着司马旦体内的荷尔蒙,使他不禁想起**的那个胡姬,但当他想起小敏时便蔫了,只能闷头喝酒。

龙耳看在眼里,不禁暗自好笑,低声对司马旦:“太子,这次来的人绝对没有小敏的耳目,太子大可以放松放松,城主就更不会生气,也不用怕。”

“这样不好吧?”

“龟兹王要试的就是太子的城府,如果城府太深,反而对方不会信任,太子率性而为,反为有利。”

“这我知,我是说小敏的触角无所不在,要她不知dào

恐不容易。”

“太子可以说是为国捐躯,又有何不可?”

“甚是……甚是……”

“哈哈!”龙耳忍不住大笑。

“哈哈……我也觉好笑,我曾问过狄尼斯老师在西方罗马希腊,难道男人不三妻四妾?”

“咦?好问题!愿闻其详。”龙耳也感好奇。

“人家以前的凯撒大帝,乃其开国高祖,你知dào

吗?他的确没有**,甚至老婆也没有,但他专门**贵妇,不知送了多少绿帽给满朝文武,哈哈!”

“这……这……好像不太地道罢?”

“老师说他们国家的贵族都养有奴隶,所以与**一样,至于其它细节,我也不好意思问……呵呵!”

“总之说到底像小敏这样善妒的妇人天下难寻,太子你的运气真好,这么善妒更加上聪明恐怕只有她一人。”

“你这小子喝多了拿我来开玩笑,我以后看看你娘子会是何方人士?”

龟兹王在席上对二人说:“太子有什么事这么开心?我们也想乐一乐啊!”

司马旦仰天一笑:“说出来怕大王见笑。”

龟兹王也笑了:“只要太子说出来,我们何敢见笑?”

“我们在说,天下之间,哪里的男人最怕老婆?”

“啊?哈哈,这是很有趣啊!太子见多识广,肯定有独特见解。”

“呵呵!我们中原男子三妻四妾比比皆是,但在极西之地的罗马帝国,我听说皇帝也只有一个妻子,这可见,西方男子虽然长得七尺昂藏,但比起我们,还是太怕老婆,哈哈!”

龟兹贵族中有一老者大声:“非也非也,我曾遍读东西方之史书,发xiàn

中原大国,虽然有多妻传统,但在帝皇之家,多有女人干政,如汉之吕窦,直至晋惠帝之后等等,不一而足。”

龙耳辩道:“孙权事母至孝,至有将荆州送予刘备之事,而汉之文、景、窦太后用事,汉武帝之谓“母壮子弱”,其实乃是“孝”道累事,与怕老婆有什么关系?”

那龟兹贵族:“但罗马帝国却从从没有这种例子,总之女人之地位,在中原一带,的确是更为高贵。”

龙耳还想再辩,司马旦却拍了拍他的手,阻止了他。

这时,另一名龟兹贵族笑着站起:“哈哈,我看是大月城的男人最怕老婆,大月城主传女不传男,国内之家族,很多也是女性专权,更有一队女兵弓箭手,这样说来,太子是在开自己的玩笑。”

司马旦是王夫,依这个贵族之言,天下间恐怕是司马旦最害pà

老婆了。

众人轰然而笑,都想看司马旦出丑。

司马旦哈哈一笑:“我同意,以王夫为首,大月男人恐怕是最怕老婆的了。”他喝了杯酒,开始雄辩滔滔,“怕老婆,男人回到家里,老婆不给饭吃,甚至打打骂骂,大月很多男人已习以为常……”

哈哈哈……众皆大乐,龟兹王也笑得拍着肚子。

“只不过我们大月城的男人,一旦离开家门,便不会再对任何人卑躬屈膝,更不会在任何人的马刀下承认对方的统治。”

“我们可以在家里让女人当家作主,但没有人敢向我们说是我们的主人,我们的血可以流,但双眼不能屈。”

“不久前,匈奴联盟兵临城下,控弦之土,超过十方,乘着在晋国抢掠之威,席卷而至,其势要淹没大月城,将我们的血祭其祖先。大月城的男人拿起武器,不能作战者在城上呐喊助威,与比我们强dà

十倍的敌人作战,最后将敌人赶回漠北。”

“我们策立了新的女王,家里仍是由女人作主,但面对任何强敌,大月城都不会害pà

,我知dào

众位都是三妻四妾的大男人,但却受了柔然的统治,这里面谁有男子气概,哈哈……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才与龙耳聊了起来,哈哈!”

龙耳心中大力喝采:“太子之智,不下于诸葛敏矣!”

宴会上一阵寂静,连丝乐也不禁停了下来,现场静无声息。

宴会结果不欢而散,而晋太子也带着几名胡姬回房尽欢。

******

“一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飞呀……”

“太子,你教我们玩这个游戏,到底干什么啊!你又不玩,光顾着睡觉?”

“你们好好玩一个晚上,否则可能会有刺客!”

“啊!”

“总之你们好好听我的话,便送你们一夜平安,否则……后果自负!”

“呵……好困啊!……”

“玩,快点,老子睡一睡……”

******

龟兹城比大月城更大,但王宫却没有大月王宫的雄伟华丽,反而城中有不少佛教庙宇,比大月城中的神殿要宏伟得多。

龟兹王选择在“珈蓝寺”内的一个禅房与司马旦“单独”会面,但他还是带多了一个人。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孙。

男孩的头发扎成几条辫子,油亮油亮,脸蛋圆圆的,眼大鼻大,长得机灵之极。

司马旦脱口而出:“塔吉的儿子?”

龟兹卡罗多点了点头。

司马旦鼻子一酸,蹲下看着孩子的脸。

“你就是带爸爸骨灰回来的叔叔?”孩子却不像他想象中的伤心。

“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神木,爸爸说过所有人都会变成灰,然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叔叔,爸爸变成星星还能和神木说话吗?”

司马旦的胸中如生闷雷,他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四五岁时,遇上师父的情形,那是他一切记忆的开始……

第四十七章

“旦哥哥没有妈妈,我当旦哥哥的妈妈好了……”只有四五岁的小敏这样说。

“什么?你这小丫头?我去……”

“呵呵!我要像照顾小黄那样照顾你”小敏举起手中的布娃娃。

司马旦的记忆飞舞起来。

“叔叔,你知不知dào

啊?”神木又问司马旦。

“可以,以后你爸爸会透过叔叔和你说话,他说什么我都说给你听。”司马旦一拍自己脑袋。

神木又惊又喜:“真的吗?”

司马旦摸了摸神木的脸:“他……他就在我的怀中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只有我能听到他的声音,大王,你说是不是?”

卡罗多也哈哈大笑,“怎样,我没有骗你是不是?这位叔叔你一定会喜欢。”

司马旦的脸也泛起一阵阴暗:“神木,你先到外面找一个叫龙耳的叔叔,我和大王在这里有些事要谈。”

卡罗多也向神木一点头,让他到房外去了。

“大王这是何意?”

“我在禅房内与太子相见,因为在这里,我们可以用最诚心的方式谈一谈我们两个国家的事。”

“所以你打算将神木作为你和我讨价还价的武器?”

“塔吉的妻子按俗将嫁给他的弟弟,但这孩子却会成为没有人保护的孤儿,你昨晚不是打探清楚了吗?”

“该死,如果我不打探,你还不会在今天将他带来!”

“他死后可以为国尽忠,这是他的荣誉!”

司马旦的双目如要喷出火来,“说!你要什么条件?”

“如果你真要将神木带走,必须收起现在的傲慢,太子,你实在太英明神武了,以至我不得不用神木来威胁你!”

“大王,你不会认为我会因为一个孩子,便会放qì

一个城内的居民吧?”

“太子,我要的是大月城向我称臣进贡。”

“妄想!那我们刚凝聚的士气便会在一夜之间消失,以后面对任何敌人都不能战胜。”

“这样的话不会有流血,柔然人才会让我统治西域,你认为如果你们不臣服,这里会流多少血?我已没有选择,否则我们要面对的是柔然铁骑!”

“塔吉说你很有英雄气概。”

“所以我必须保护我的国民,即使用最卑鄙的方式,神木的命就在你手上,如果我是你,我也未必会为一个小孩而做这样的决定。”

司马旦紧握双拳,既然对方已承认自己卑鄙,任何关于道德的讨论已经是多余的,他必须要考lǜ

的是,这样做对大月城形势的影响。

卡罗多却步步进逼:“怎样?不能决定?作为一个首领,面对的永远是痛苦的抉择,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顾得兄弟的情义,又会将千万人的生命财产置于危险之地,还有自己的脸面是不是?要一个堂堂的晋太子向我屈膝,作为信物,我还要你交出晋国的尚方宝剑,这样如果你失信,我才可以出师有名,对不对?”

司马旦冷笑一声,如果自己交出尚方宝剑,等于将太子这一个身份交出来,晋国岂会立一个曾向人屈膝的人为帝?龟兹王是想用这作为要胁,待自己不敢反悔。即使自己不反悔,这一辈子如果登上晋国皇帝之位,也会有一个把柄在他人之手。

“你不怕价钱开得太高,我宁愿玉石俱焚吗?神木只是一个小孩,又不是我的亲人。”

“塔吉曾救你一命,况且……即使你不答yīng

,在战场上见真章我也不怕,师密特一定会派兵助我,既然已经给我发xiàn

到狼窝,为什么不将所有的狼崽掏出来呢?”

******

受降仪式简单而隆重,其中最重yào

一幕,是大月城的使者代表大月城主向龟兹王下跪。

祖冲和龙耳在受降台之旁,并没有下跪,因为他们的负责警卫受降台。

祖冲突然一转身便走,龙耳急忙拉着:“你干什么?”

祖冲眼泛泪光:“主辱臣死同,我要去拼命!放开我!”

龙耳额角突突的跳,沉声说:“你听着,太子不是会向人下跪的男人,他从不要人向他下跪!他初到北大营时,我便知dào

他是个英雄!这样做,一定有理由!”

“哼!为了一个小孩!为了一个小孩,便不顾晋国的体面吗?”

“你会为了一个小孩放qì

皇位吗?你为什么看不到他的损失?”

“我……呜……”祖冲哭了出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大月城内我们又怎么交代?”

“将军……,他可以为了神木这样,也会为了我们……为了他的子民……你一定要冷静!”

祖冲还是接受不了一个向蛮夷屈膝的太子,可能因为龙耳自少便在匈奴部落长大有关,龙耳也不能体会祖冲的心情。

祖冲静静的走开了。

******

当司马旦拖着神木回到神甲军的军营时,从所有人的目光中,他知dào

他已失去一个首领最重yào

的东西——威望。

司马旦一行人死气沉沉的回到大月城。

大月城·王宫。

小敏怒斥:“你实在太鲁莽了,现在辛辛苦苦造就的形势士气烟消云散了!”

司马旦垂头丧气:“我没有选择,卡罗多绝对会对神木不利的!”

“神木神木!那我所做的一切呢?你从来没有珍惜过我为你做的事!”

“小敏……我哪有不珍惜呢?神木太小了……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死……你不知dào

,我看到他时,便想起小时候,很快又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

小敏的心也软了,叹了口气。

“加宝那边我会去说,她应该不会说什么。”

小敏听到司马旦又提起加宝,不禁又怒火中烧:“你的意思是我啰哩啰嗦,她很体贴你是不是?”

司马旦知dào

自己说错话,再也不敢多说,急忙摇头。

小敏见他不说话更加愤nù

:“她不说你有什么用?现在城民对你已产生怀疑,当初口口声声说的话,到头来完全相反,很多元老说要他们再浴血苦战已不可能,他们怎么知dào

不会突然给统治者出卖。你不明白民无信不立这个道理吗?还有那些晋民,你一点都不知dào

他们的想法,晋太子向龟兹王下跪!如果他们知dào

了,你知dào

他们会怎么想吗?”

“我……我知……现在这个降议元老会一定会质问,我会向元老会解释,至于下跪的事,能瞒则瞒,我不会后悔。”

小敏见司马旦仍然倔强,暴怒若狂:“是吗?不后悔?那我爹是白死了?你觉得我们父女很贱是不是?作为晋民,自秦汉以来,都将外族当死猪狗一样的东西,你能想像一个人向一条狗下跪吗?这样的人他们会拥护吗?你要放qì

了天下,很容易,只一句话!司马旦!算我们父女都看错了人!”

小敏说完,转身便走,司马旦急忙拉着。

“放开我!”小敏用力甩起,同时拍的一声打了司马旦一巴掌!

两人都怔住在这一刻。

小敏长叹一声:“对……对不起……如果……如果你还想挽回的话,今晚立kè

和女王圆房,”

司马旦一片茫然:“圆房?”

小敏却已走了!

司马旦终于明白,这一巴掌,打的是因为“圆房”这两个字,其实小敏心中已有计划,她必须利用加宝来稳住形势。

但自己的话的确伤了她的心,对于诸葛胜用一生换来的东西,自己却好像随时可以抛弃似的,对小敏来说,她的牺牲更多,甚至要为此提出“圆房”二字,这样的两个字,比利箭还锋利。

这一巴掌自己受得也不冤枉。

司马旦的心也很痛,因为他感受到小敏的感觉,如果不是龙耳及时出现,他可能又会打自己一巴掌。

“我看到小敏跑着走了,你又激怒她?”

“她……她要我和加宝……圆房。”

“这……难为了小敏……太子意下如何?”

司马旦并没有说话。

“如果太子能与女王尽快有孩子,对形势大大利。”

“现在的民心怎样?”

“都担心太子以前作的承诺不能实现,有些人害pà

这样会一无所得,还有,最致命是“圣人”“圣兵”的说法,可能已不能继xù

了。”

“本来我便不是什么圣人,这样,立kè

召开元老会,我要当众解释。”

“太子!为什么不等一等,过一阵子,大家发xiàn

政策仍然不变,人心自会定下来。”

“不!我们一定要让元老们清楚知dào

一切,即使他们不同意。我们只有尽lì

说服,才能得到真zhèng

的支持。”

******

元老院会议大厅。

司马旦的位置在圆形坐席的最前排,勉强可以说是在中央,因为他的正对面,便是进入大厅的大门。

圆形坐席团团围住的一片小空地,像是圆形剧院的中央舞台,站立着另一位执政官吉祥星。

吉祥星是对众元老介shào

了今天开会的背景。

然后,司马旦在自己的位置站立起来发言:

“各位尊敬的元老,执政官、女王陛下:昨晚,我和女王陛下圆房了!”

元老院内登时一片喧哗,嘲笑、惊奇、苦笑、不明等等声音如潮向司马旦涌来,加宝又羞又急,但又像几分欣喜似的涨红了面。

“皇家无私事!我这样说,希望各位不要惊奇,何况我是执政官,现在大月城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你们既然流传着这段婚姻是假婚姻,作为执政官及女王,我们必须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加宝的脸,完全证实了司马旦的话,她轻轻拉了一下站在他身旁的丈夫,低着头不敢看其他人。

“作为王夫,我知dào

我有什么责任。”

第四十八章

“第二件事,我宣bù

辞去执政官的位置,由元老院推举另外贤人接任,因为我这次出使的失败,使我不能再承担这个责任,我会作为一名普通士兵,与大月城共存亡。”

这次喧哗声更盛,所有人都大声说着什么,似乎没有人能听到其他人说什么。

吉祥星花了好大力qì

,才让人再次坐下,聆听司马旦的演说。

“请大家容我将话说完,因为你们应该都很想知dào

我为什么会接受这样的条件。”

“你是为了一个小孩,将我们的尊严都出卖了!”一个贵族高声说道。

“不错,龟兹人用塔吉的孩子来威胁我,当时我想如果是马提的孩子,我也一定会这样做。作为一个兄弟,我没有办法看着他的妻子改嫁儿子受戮,我知dào

很多人会认为我轻重不分,所以我没有资格再做诸位的执政官司,我辞职,但不代表我放qì

我的责任,我仍会在这里和你们共生死。”

“我想问各位,你们能看着你们的亲人受戮吗?”

“如果诸位以为我出卖了大月城的利益,我恳请你们拘捕我,然后不承认这个屈辱的条约,在这之此,我想说明的是:我并没有出卖你们。”

“我们当初的战略,是不屈从于任何一个势力,建立一个自由的城都,为此我们准bèi

奋战,将所有敌人驱逐。”

“现在我认为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因为即使我们牺牲一部份人,但建立起来的声誉将使敌人不敢进侵。”

“现在,我们在龟兹人面前屈膝,失去证明我们能独立强dà

的机会,同时内部的团结也产生危机。”

“但是,我们的战斗力并没有损失,我们要付出一些牛羊给龟兹,但我们的人力却得到维持,我相信在新执政官司的领导下我们仍将稳如磐石。”

“所以我恳请元老院通过这个和议,同时策封神木为太子,我和女王已同意收神木为养子,现在他还在龟兹作为质,所以我们也一定要立他为太子,这人质才有意义,当然,作为他养父母,我……我们恳求各位元老能明白我们对神木的慈爱。”

司马旦默默坐下。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首先发言。

吉祥星没办法不发言,迟疑说:“太……太子之言是我们可以不承认太子已经签下的和约?”

司马旦点头:“虽然我们成立元老院才不久,但是我们可以慢慢从实践中摸索出一些以后我们共同的约定。由于这个与龟兹王的和议与我们当初的决定不一样,而另一位执政官也不在场,所以元老院应该对这么重yào

的协议审阅批准,以后类似的事也须要各位元老的批准,除非两位执政官都同意。”

元老院终于还是分成两派,这一天的会议并没有任何结论。

******

司马旦拖着疲乏的身躯,到了晋民聚居的城南。

城南的大部份的晋民,其实已在城外得到土地耕种,但一些老弱及领袖,还是在城内住下来,其中当然有代表他们的元老。

当他看到杨勇及宇文大时,他们果然已经穿上颇为得体的衣服,使人不能联想起不久之前他们的奴隶身份。

杨勇是个矮个子,皮肤黑黝,而宇文大却是个粗壮汉子,两人都是四十上下,一幅精力澎湃的样子。

司马旦知dào

宇文大其实祖籍也是鲜卑,不过被柔然俘虏时,他却已是关内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了,这样的人,自汉以来已愈来愈多,充斥着整个帝国的边界。

“传言晋民听说了我出使的事情后都是一片不安,今天你们代表其他晋民元老,和我说说晋民们的想法,你们不要站着,来,坐下说。”

杨勇和宇文大有点不安的坐下,互相对望,一时说不出话,犹豫了一会,杨勇嚅嚅问:“太……太子……我……我们是不是要回晋境了……?”

司马旦点头:“原来你们真的这样想,以为我草草议和,是要放qì

大月城,回晋做太子去,你们怕我将你们弃下?还是觉得这里的日子好了,不想回晋?”

杨勇和宇文大又相互对望,还是矮子杨勇回答:“回……回太子……如果太子真的回晋,我们留在这里,也不能保障现在的生活,自然想跟太子回晋了,只是不知太子如何安置我们。”

“我知dào

你们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我不会回晋,龟兹的和议的确与我们的原计划相反,但是我一定会尽我的责任,像一个大月城市民一样保卫这里,你们不要担心。”

宇文大大喜:“如果太子真的不走,我们誓死捍卫太子!”

司马旦知dào

不同种族组成的大月城市民一定有不同的想法及立场,他不能全部安抚,但也不能不闻不顾,晋人与汉民农民自然会倾向接受他的说法,但匈奴及波斯人却未必。

现在必须逐一解释,希望能挽回一些人心。

当大月城内设立元老院之时,所谓的每一千人选出一个元老,其实是以能参加军队的青壮为标准,老人如果从没有参加军队,便不能拥有投票权,因为只有服兵役,才能成为真zhèng

的公民。

女人,在波斯人的族群内不像月氏人般与男性拥有一样的地位,所以她们也不会服兵役,故此并没有投票权。

波斯族在大月城有约二万人口,总共有9个元院的席位,代表他们能提供九千名士兵。

这九千名选民,其实是来自二十多个宗族,其中最大的宗族名叫库理家族,他们这一家族,便占去五名元老席位。

这时老库理正在听取族人的意见,作为古波斯的贵族,他们在亚历山大大帝占领波斯后便到了西域落地生根,对古大流士王朝的辉煌已不再留恋,现在的库理家,是切切实实的商族。

老库理已六十多岁,面对着族内不同的声音,正自不断的思考,那些人的声音不断钻入他的耳朵。

“他是一个没有信誉的人,我们没有必要这么支持他。”

“如果他突然回晋国做皇帝去,这里的形势一定会大乱!”

“如果他能回晋国,又怎会到西域这里赌命?不过与反覆无常的人交yì

,我们的确要小心!”

老库理大声说:“好了好了!什么要小心点这些话都是废话,有什么时候我们大意了?我们到底要选谁为执政官接替他?是不是选他属下的晋人?那是代表我们还支持他,我们该不该继xù

支持他?”

“月氏贵族应会尊重女王的态度,支持他的人接替他,但如果他属下得票太少,即使当选了仍然代表着大月城人的不满!”其它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至于我们要不要支持和约,我们是否应该与其它元老院成员再讨论一下?”

老库理不耐,“今天还讨论不够吗?我们不能支持撕毁和约的行为,因为这违反诚信原则……”

******

当司马旦走进库理家家门时,这些人还在闹得不可开交,老库理抛下家人,在一个小阁内接待司马旦。

当司马旦离开时,天已微亮,但他还是赶往匈奴人元老的居所,一夜下来,终于跑遍了城内各方势力。

三日之后的元老院投票,终于以全票通过司马旦的和议提案。

龙耳被选为接替司马旦的执政官。

******

左庸接过太子赐的茶,喝了一口,“太子,他们表面上保持了团结,但我们以往所建立的声望却受到很大的打击,如果现在受到攻击,很可能会出现奸细。”

司马旦坐在左庸的对首,也喝了口茶,“左公公,练兵的情况如何?”

“还正常,我想不到大月城内竟有那么多兵器,但是龙耳成为执政官,便不能主持练兵了。”

“叫祖冲独力完成,我们没有必要保留神甲兵,叫他带来的士兵都晋升为百人长,这些人曾经接受晋国的最好训liàn

,叫他们用双倍的训liàn

折磨那些士兵,逼他们迅速长成。”

龙耳摇头,“这样不行,看不好会炸营,那些长安城来的纨绔子弟不能成大器的!”

司马旦也摇头,“未必,只要他们中有五十人成长了,便会成为我们的中坚,但也要注意提拔本地人,不能给人以晋人为官的错觉。”

高淳从门外叩门而入:“太子!有晋国的使者。”

******

当右庸在大月城的王宫晋见城主而遇上王夫司马旦时,仍然忍不住一阵惊愕,“太子殿下!恕奴才失礼,我们一直不相信……路上听到的传言,还是无忧公主说得对,她一直不相信,那个司马旦便是太子……啊,不!她相信那个太子便是司马旦……啊!怎么说呢?总之我们还以为是冒名顶替,她却独排众议。”

司马旦黑了脸,加宝却笑了出来,“晋国的使者竟然不相信太子是真的?”

右庸忙认错跪下,但他跪的是晋太子。

俗礼结束,司马旦已忍不住大声相询,“以公主和亲,到底是谁的意见?我们堂堂大晋,与柔然从无姻亲关,难道我们认为必须以公主来换取和平吗?”

第四十九章

左庸忍不住摇头解释:“太子!自汉以来,多有以公主下嫁外族蕃王,这并不代表屈膝求和!”

右庸奇怪的看了看左庸,左庸一笑,“太子从善如流,虚心讷谏,我已习惯了据实而言。”

司马旦却说:“但这是在柔然掠夺我燕赵二州后的和亲,这不是求和,那是什么?”

龙耳说:“太子,大晋朝庭之上,没有人会对皇帝直方掠夺之事,晋帝必定以为柔然乃是受感化而求和呢!”

左庸摇头,“皇上即使知dào

也不会道破,燕、赵二侯在朝中的势力也一定会保护他们。”

右庸又怪看了左庸一眼,左庸却报以微笑。

司马旦正被神木仍留在龟兹作为人质之事心烦意乱,想不到晋国的赐婚使团会突现在大月城,心中不禁闷着一团火。

右庸朗声说:“我们出发时皇上曾叮嘱找寻太子下落,想不到在路上不断听到太子在大月城的传闻,无忧公主便降旨到大月城一停,除了向西域各国广布赐婚,晋国和柔然两族的和亲之外,也有找寻太子之意,今天既已向城主详叙了两国和亲,并保证西域地区的安定的旨意,无忧公主亦欲邀太子一见,不知太子什么时候可以到城外晋军的帐营?”

大月城主加宝女王问:“何不请公主到城内呢?这里舒服得多啊!”

司马旦摇头,“晋军足有一万之多,进出城内,多有不便!”

右庸点头,“太子明见,不过晋军之中,倒有八千,据说是祖家的家将,要到这里投奔太子,只不知为什么会在途中济留多时。”

祖冲这时也在殿上,闻言大起:“是慕容明?我将家将托付给他,想不到他现在才到,内里应有一千兵马,是他从燕地带来的?想不到我们祖家最后能集结这么多军队!”

右庸点头:“燕侯的确也派出兵马,只是此事我等也不欲知dào

,祖将军也是代表赵侯的吧?”

祖冲一时说不出话,只能木着脸。

赵候并不支持找寻太子,但祖家却的确是赵候?下的军队。

司马旦听到来了这么一大支军队,兴奋得站了起来,但想到神木正作为人质,不禁又一阵泄气。

龙耳说:“既然如此,太子应尽快与公主见面,避免误了公主的行程。”

“好!那我们现在便出城,也可看看祖将军家将的雄姿。

龙耳却在司马旦的耳边说:“太子!突然来了这么多晋兵,城内此时人心不稳,应将他们驻到一个更远的城市,否则他们还以为我们想将大月城并入晋境!”

司马旦点头:“是的!但长远之策还是将想留下来的人与城民融合……”

******

司马旦等人到了城外二十里晋兵营寨之时已是近黄昏时辰。

接收祖家兵和燕兵很是顺利,燕兵统领慕容明跪求太子饶恕赶不及参与赫连一战,并出示了燕候陈韵的密函:

“如梦一别,不知几时?妾愿太子平安喜乐,顺接大统。”

慕容明大声道:“我等燕兵,愿效死太子!”一众燕兵下马跪下。

司马旦命龙耳及左庸帮zhù

慕容明安抚其众,自己快马进入营寨,与无忧公主相见。

******

约个多月前,司马氏一个旁支的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被立为无忧公主。

最大的原因,乃是因为以这个年龄却还拒绝出嫁的女儿被认为是“胆大出众,有奇志。”

当晋帝司马统召见司马无忧时,不禁赞叹:“想不到我司马族内,竟有这样的人才……可惜……可惜。”

司马无忧面上一红,心想:“皇上莫不成想立我为妃?虽然我们已是极远房的亲戚,但这司马二字,已将这种可能性扼杀了,……唉!”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司马无忧的外祖母乃是西域胡姬,她对自己的样貌极为自信,自少便不接受作为破落贵族的命运,死死的想抓住任何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司马统叹了一口气之余:“无忧,你知dào

汉代前朝有一个解忧公主吗?”

司马无忧点头,“回皇上,解忧公主出嫁西域,几番使西域各国向汉称臣,这故事奴婢自然知dào

。”

“好!你不用再自称奴婢,朕现以你名字封你为无忧公主,食邑千户,择日赐婚柔然,只要你能不辱晋家使命,将来未尝不可像当年解忧公主般功成身退,凯旋荣归!”

无忧心中冷笑:“哼!荣归么?嫁了父子数人后成为无用老妪才回到宫中受尽冷眼?我宁愿在草原放羊终老了!”但她还是以最恭敬的姿态,接下这个最没有希望的任务。

也许她不在乎这个任务的成败,她在乎的,是一个有意义的人生。

******

当司马旦在帐中见到无忧公主时,心脏突然像擂鼓般跳了起来,作为一个每天出生入死的男人,他感到了与生俱来的冲动,不管他如何强制收摄心神,无忧的美貌及动人的身材已使他一时说不出话。

身穿单薄得不能再单薄的无忧很明白自己的优势,所以她才如此展示自己。

诸葛胜的话又闪现司马旦的脑海:“倾国倾城,胜过雄兵十万。”

“公主……见过无忧公主!”司马旦强定心神。

“参见太子殿下!”无忧盈盈下拜,却更显奇峰突出:“闻说太子征服大月城,臣妾不胜欣喜!”

对比自己还小的太子,无忧公主却更形柔弱,更自称臣妾,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司马旦太后悔进了这里,只觉想拔足逃走,他实在不知自己会不会被无忧这样臣伏,“公主!族弟不敢,公主很快便是柔然的可敦…这个…还是与我姐弟相称吧!”

无忧轻笑一声:“太子将来得掌大统,我便是皇姊长公主了,只可惜到时只能在蛮夷之地遥视太子雄图万里,不能得觑太子英姿。”无忧一步步走向司马旦,司马旦只觉呼吸像拉着一座山般粗重起来。

“一路上我已听说太子在大月城的英勇事迹,想不到太子这么年轻,便能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将来成就,恐怕只有亚历山大大帝可比,远非秦皇汉武能及!”

司马旦眼睛一亮:“公主也知dào

亚历山大大帝?”

“嗯!班武曾到宫庭讲学,我有幸得到笔记记录,荒外之地,其实绝非一般人所能想像。试想以马其顿这样的小国寡民,大帝以其少年时所立下的雄图竟能统一希腊,再引兵东进,并灭波斯,这就像战国时以宋卫之小,竟能东灭齐楚,西并强秦,岂不令人神往?”

司马旦造梦也想不到眼前这样一个俏生生的大美人,竟说出这番壮志凌云的话,不禁讶然,“公主,父皇选您到西域,真一点也没错!”

“太子!难道你没有鸿告鸟之志吗?”

“公主,我所佩服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国家——罗马,马其顿只有一个亚历山大大帝,但罗马立国千年,人材辈出,岂止有凯撒、奥古斯都而已?”

“所以也你在这里仿照他们设立元老院及执政官之位?”

“元老院和执政官希腊城都也有,但罗马能融和不同氏族,使之真zhèng

统一团结,才是我敬佩的地方。”

司马无忧双目发亮:“太子果然非凡人也……”

司马旦感到无忧双目发出勾人心魄的魔力时已太迟了,无忧用手轻抚了他的脸,“可惜无忧不能早识太子,否则……太子,无忧虽然不能以身相委,但你一定要记住,即使我在柔然,也会时刻想念太子,朝他日风起云涌,我们或可……合zuò

……?”

这种不能拒绝的约定,这么直白的说辞,司马旦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无忧突向司马旦盈盈下拜,司马旦吓了一跳,急忙扶起,接触到无忧柔若无骨的手时他的心卜卜乱跳,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话。

无忧一笑,“以后无忧在草原,便多了一个强援,柔然内部不同部落极为复杂,无忧此去,不知能与太子再相见否?”

司马旦及时站起,摆脱了无忧的眼神,“公主放心,我们会派一队军马保护公主到达柔然汗庭,本来也会成为公主最大的后盾。”

无忧公主看着司马旦一行人离去,便吩咐拔寨起行,突然她一个激灵,急忙让婢女快马将一个香囊追上司马旦一行。

司马旦打开一看,内有一小字条:“小心慕容明,珍重!”

司马旦回头一看,只见慕容明正与龙耳谈笑风生,他将字条撕碎,便拍马回城。

******

龟兹与大月城之间有一国名为焉耆,其城比龟兹小,但在西域也算是一个大城,但在这时,其邻近的小城坞堡都已纷纷向龟兹称臣,现在的焉耆只成为孤城一个。

焉耆王向往中原文化,自称姓刘名康,国内之人也纷纷用汉姓,然而城内真zhèng

的汉人却给镇压在社会最低层,作为农奴,焉耆人亲自把控了所有财富权力,并与龟兹势不两立。

龟兹乘柔然之势,要称霸西域,但焉耆人却是不服,双方争战不息。

这年,在送走无忧公主之后的秋天,司马旦领着一千晋民组成的步兵,来到焉耆城外。

何国是这队晋兵的首领,骑在马上,比一般人高了一个头不只,他的头发已尽脱落,一身的毛发却突别茂盛,这时秋天已有微寒,但他光着两个膀子,也不披甲,却更形威武,将在他前面的司马旦影射得像一个文弱书生一样。

司马旦也没有披甲,只任由小红随意而行,一行十多骑远远在步兵之前,踏到焉耆城外一个山岗之上。

何国愤然:“他们如果不肯卖粮怎办?想不到波斯人这么恶毒,同一城里,却硬是囤积居奇,如果饿死一个晋人,老子屠了他们!”

司马旦想起临行前父老的期盼,心中不禁一沉。

第五十章

大月城内尊重的是各人的私有财产,今年大月城的农作因为战乱失收,波斯商人趁机抬高物价,城主虽然发出呼吁,但在元老院的讨论及投票结果却倾向于无能为力。

司马旦企图与波斯人讨价还价,但波斯人开出的价格,即使加宝以所有家财补贴,亦不能让所有平民渡过冬天。

其中一个波斯商人说:“如果我们与龟兹开战,这些谷物自然可以给zf征用,但现在与龟兹已有和约,和平时期国家不能征用我们的谷物了,不过看来和平也不一定不会死人。”

司马旦只能引着受打缶最大的晋人及汉人农奴团体,以商队身份,到其他国家购粮。

所以这一千步兵并非国家军队,只是私兵,所以他们都是由晋人组成。

何国也是燕州道的晋民,本是一个铁匠,他所领的这支一千人私兵都是他的选民,作为元老院成员的他,在选民遭到生活危机时,只能身先士卒,带领他们谋求生路。

焉耆王刘康并不是一个喜欢龟缩在城内的君主,他带了五千兵马在城外结阵,准bèi

迎击任何进攻。

刘康的身边,有一群约二百来骑士服饰与焉耆兵格格不入,都是一身皮毛大衣,并不穿甲,头上带着皮帽,但皮帽下却都是光头,个个都是细目扁鼻,身材不显得高,但却极为宽横,像一座座山般压在马上。

戴着皮帽的光头骑士之中一个虬髯首领单骑在刘康之旁,用一双鼠目看着大月城的步兵阵,鼻里发出一声冷哼。

刘康五十开外,身型修长,披着一身银甲,显得颇为潇洒,看着已从山岗上渐渐接近的司马旦数骑,口中喃喃说:“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圣人晋太子?看他们刚布好的步兵阵也没有什么稀奇啊。”

光头虬髯骑士的声音如洪钟,“这只是一个防骑兵的方阵,我们秃发鲜卑的勇士只要百人便可破去这么一个阵,你不是为了这个请我来的吧!”

刘康忙说:“我主要防的是龟兹重步兵,大月这些兵只有护胸甲,当然不是多颜大王的对手,不过大王今天既然出来了,便让我的属下见识一下秃发勇士们的手段了。”

多颜冷笑,“你这几千兵马就更不堪一击了,对方的方阵你们便打不过,你看,人家的矛指着天一点都不乱,你们的士兵竟然有些坐到地上,真不知是怎样练兵的。”

刘康见这群秃发骑士也是杂乱无章,有的还在嬉笑怒骂,心里也鼓了气,不回答多颜的话。

多颜反而哈哈大笑,“我的儿郎怎么一样,他们靠的是自己的战力,你们士兵靠的是阵势,咬旦,带十个人出去玩玩,给国王看看,他的金币花得值不值。”

刘康吓了一跳,听说他们十人便要冲向对方的千人大阵,不禁摇手:“大王不必,等必要时候才出击岂不更好?”

“哈哈!你还是不信?等一会吧!他们的人上来谈你什么都不要答yīng

,然后咬旦便会将他们的皮肉层层撕下来给你看。”

刘康看到司马旦一行突然加速,如飞飘至阵前的一片空地,作为王者,他必须挺身而出,与对方交涉。

约有一百骑近卫兵随着刘康迎上司马旦。

双方领袖按停马匹,在秋日的阳光下隔着半箭之遥相对峙着。

刘康高声叫道:“来者是晋太子?为什么要阵兵焉耆城外?”

司马旦也不转弯抹角:“我们是来购粮的!没有恶意,因为事情紧急,便没有先派使者,请国王陛下原谅。”

“买粮?我们自己的都不够,没有余粮了啊!”

“陛下,大月城新增了很多人口,况且经lì

了一场大战,荒废了不少土地,即使现在再努力耕种,也来不及这个冬天作为供给了,我们城内的老人已是两天才能吃一顿饭了,小孩子也饿死了不少,所以才逼不得已,来这里购粮,我们出的价钱,是平常价格的三倍,希望陛下能够与我们达成这个交yì

。”

“哼!你们城内波斯商人也不卖粮,叫我们卖?”

“我们元老院已决定了尊重他的私产权,而他们开的价格太高,即使买了还是会饿死很多人。”

“你们元老院可以看着自己的市民饿死?这与我们焉耆就更没有关系了,我们这里的粮价更贵,你们买不起的。”

司马旦一时说不出话,刘康说的话很合理,自己是因为不想挑起内战,才来到这里,如果是在罗马,元老院绝不敢作出饿死任何公民的决议,因为公民一定会起来反抗,但现在大月城的这次饥荒只是集中在汉族及来投晋人身上,如果他们暴动,那整个国家便会分裂。

何国在司马旦身旁也是愤愤不平:“太子!其实直接向波斯大鼻子开刀,顺便灭了那些反对势力岂不更好?”

“不能,刚开始立国便分裂,以后便没有民族会相信大月城真能汇合八川,做到一视同仁,况且元老院的权威不容挑zhàn

,等我再和他说说。”

“太子!我们因为军粮问题带的兵已不多,这样打起来也很不利啊!”

刘康看了看多颜,多颜向咬旦打了个眼色,咬旦便引了十来骑,追上刘康他们。

何国看见来了十多名相貌凶恶的匈奴,眉头一皱,正要趋前,却被司马旦止住了。

刘康高声说:“我们的粮食是不会卖的了,晋国乃泱泱大国,太子想行匈奴掠夺之事吗?”突然面上一红,幸亏秃发鲜卑的骑士都没有在意。

司马旦从咬旦他们身上感到了杀气,曾经在血池里打滚的他的双目已给咬旦他们吸住了,他漫不经心的回答刘康:“没有吃的时候有谁会在意这些?我们可以用五倍价钱如何?不要将我们逼得太绝?”

刘康冷笑,“我们的粮食都是防止有人围城时储存的,你们最好不要打我们的主意了,况且你们已经归顺龟兹,我怎可能将粮食卖给敌人?”

司马旦又是哑口无言。

龟兹也不卖粮食给大月城,还要求大月城交出一份粮食,为了人质神木,司马旦不敢与龟兹撕破脸,正与龟兹为着进贡的粮食扯皮,面临着内外极大的压力。

刘康得理不饶人,“除非你宣bù

与龟兹为敌,我倒可以考lǜ

一下支持一些,以平时价格的一倍便可以了。”

司马旦正一肚子气,闻言正想发作,但想起大月城内汉民的情况,又强压下怒气,以接近哀求的语气道:“我们付了金币,明年仍将粮食还给你们如何?这个冬天你们应不会受到攻城,这样大赚一笔的生意不做,偏偏见死不救?”

“焉耆本来与大月城颇为友好,是你们先背信弃义投靠龟兹的,我听说你是为了一个叫神木的龟兹孩子,哼!我们两个城的千万生灵呢?你为什么不想想?”

司马旦忍无可忍大喝:“只要你做了这笔生意,赚了我们的金币,我们便可以和平离去,你真要逼我们吗?”

多颜冷笑一声,右手一扬,咬旦十一骑便缓缓向司马旦他们逼去。

呜呜……双方的战号响起,阵势向外展开,尤其是焉耆兵,两边侧翼的骑兵像老鹰展翅般向两边伸开,远远包围着大月城的步兵阵。

司马旦等人刀剑出鞘,严阵以待,咬旦却哈哈大笑:“等等,我不是要攻击你们,这样做太没趣,我绕过你们,去试试你们的步兵阵。”

“小子,好好回去晋国当你的太子罢,这里没有什么要你理的事,汉朝才是中原的正统,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中原会弄成这样。唉……”刘康像对自己国家恨铁不成钢般叹息着。

咬旦一行如飞般绕过司马旦他们直冲在平原中已集结的大晋步兵方阵。

步兵阵最前沿的一个百人大阵缓缓向前移,本来指向天的长矛已经平放,密麻麻的伸到最前一排士兵的前面。

以长矛的长度,整整七十枝长矛的矛尖都突出至阵前,如果零星的战马冲上,立kè

便会被串在它们枪杆之上。

咬旦他们的人马并没有铁甲,在步兵阵前更显得不堪一击。但他们没有冲锋。

秃发骑士到了步兵阵百步之外,十一人同时下马,慢调斯理从马背取出兵器长弓,他们的兵器不一,以大斧居多,还有狼牙棒、大弯刀、长棍等等不一而足,然后,他们又把大毛外套脱下,露出了一身横练的肌肉。

十一名战士都是**上身,冷眼的看着几十步外的步兵阵。

一股无形杀气在这些零散的战士身上泛起,使人数少得多的他们像突然高大了无限倍般,气势凌驾面前密集的步兵阵。

他们只留下一人手拿长弓,在地上立起一个巨盾,以遮挡可能随时洒至的箭雨。

咬旦带着另外九人,一手巨盾一手兵器,向步兵阵缓步而去。

那些巨盾常人双手提着已感吃力,秃发战士却用左手轻飘飘的拿着,右手的长兵器也像匕首般轻盈,渐行渐近时他们上身的肌肉慢慢开始蠕动,像身体内藏着一股气流流动着般,使人感到下面潜伏着的惊人力量。

第五十一章

司马旦看着秃发战士越走越接近步兵阵,从背影看去,只觉他们的后背慢慢隆起,人也“矮”了,双足微弓,每一步都像猛虎下山般轻柔,却带着无穷后劲,突然心里泛起一阵不安。

咬旦突然大喝一声,向前一冲,左手带起巨盾向外荡去,步兵阵前密集的枪头登时一乱,他右手的巨斧斜劈,硬生生劈断了一片枪头,压下一束矛杆,步兵阵的前方中央登时缺出一角。

不止长枪,阵前的盾阵也给带得一乱,这时,后方的步兵才记起要投掷标枪。

后方的步兵本来只戒备两翼的骑兵,弓箭都只防着远处,绝对没有想到区区几人能撼动这个百人方阵。

长枪被荡开,巨盾的接合处也是一晃之际,一柄飞斧撕开空气,带着尖啸从盾缝旋飞而入,带出一蓬蓬血雨及一阵阵惨呼。

然后,其他秃发战士也突然发出惊天嚎叫,冲向那片撕开一片的方阵伤口。

飞入盾阵的巨斧劈开了三名士兵的肩臂,训liàn

有数的大月步兵正要补去缺口,当面的几个盾牌已给竖起,一柄弯刀却从下方削入,登时砍断了四五条人足,大月士兵们惨叫倒地。

一名大月士兵勇敢地往前补位,手上的盾牌一时歪了一点,一支羽箭嗖的一声射了进来,刺进他的右肩,他惨然倒地,露出的空隙又引来一支支羽箭,将缺口不断扩大。

就这样,十名秃发战士的重武器上下翻飞,在如雷的杀声中拔掉一个又一个盾牌,远处一名秃发射手发出的羽箭像毒蛇般刺入,不时扩大缺口,大月士兵前锋处只能拼命坚守,后排的标枪一波波掷出,却都给秃发战士用盾牌挡开。

大月步兵在百人长的督促下也是一步不退,他们用盾牌压向前方,企图先将缺口回补,毕竟人多,齐心合力下的冲力像一艘破浪而进的巨舟。

一名秃发战士发狂般拿着巨大盾牌向步兵阵撞去,在轰然闷响中整个步兵阵竟然一幌,前面两块首当其冲的盾牌跌下缶中士兵自己的脚踝,但该两名已给震晕的士兵却还是不醒人事。

无数长矛迎面刺来,却刺不穿秃发战士的巨盾,秃发战士撕心裂肺的狂嚎着向前压,长箭从他的盾边射进步兵阵,又杀了两名士兵。

一轮狂砍猛杀,大月的这个百人步兵阵已倒下十多人,但血积还是给向前推进了的大月士兵踩在了脚下。

秃发战士每次号叫着杀进兵阵都有斩获,但战线上他们还是节节向后退,因为大月兵阵有近百人向前齐推,他们无论如何不能力拒,然而,到现在为止秃发战士分毫未损,仍是一波波的向兵阵反复砍杀。

只要步兵阵的最前方士兵士气被击破,他们便会不敢向前,甚至后退逃跑,这样兵阵便会崩溃,零散步兵,在这些杀神面前,绝对没有生还的机会。

步兵阵的后方士兵叫着口号,一方面调整步伐,一方面提醒着前面的士兵如果要逃走,要面对的可是他的督战矛尖,只要所有人能齐心,步兵阵能稳住,便有能力压制对手。

但秃发战士的攻击力太强dà

了,士兵倒下愈多,往前补空位的人愈犹豫,步兵互相观望之下,已看到对方迟疑的眼神。

步兵阵的推进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战场上只剩下十名秃发战士大呼酣战的暴喝声。

司马旦身边的何国已忍不住拔转马头,向双方作战之地急驰而去,在马背上他举起马刀。

多颜等其他百多名秃发战士竟然发出一阵喝彩声,也像是嬉笑怒骂之声,没有人想驰援自己的同袍。

这时,焉耆的骑兵仍在展开,双方中央的兵力还没有正式对碰,只是中间的空间正在缩少,但仍有三、四箭之遥。

何国的马快,很快便接近那十名秃发战士,他瞄准了一名最高大的敌人冲去,手起刀落,那敌人却早已察觉,急滚到旁,弯刀一挥之下骏马前腿中刀,惨嘶着倒地,将何国抛到马下。

那秃发战士并没有冲上将何国劈为两截,他冷冷的看着何国。

何国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拿着马刀,站着的他比秃发战士高出半个头,同样结实的他使他像拿回一点优势,他双目直直盯着敌人,体力迅速恢复着。

何国看到步兵方阵西边又有两人给敌人砍断了脚而倒下,心里更急,但面前这个秃发战士没有让他与士兵会合的意思。

看见首领冲来迅速升高的士气又再跌下,大月的这个百人方阵虽然只损失不到二十人,但对方一人未损,还在继xù

收割生命,转眼又到要崩溃的边沿。

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列阵出战。

看到秃发战士面上的冷笑,何国忍无可忍,大喝声中马刀向对方砍去,秃发战士大弯刀一架,火花四溅的碰击发出巨响,何国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对方仍稳如泰山。

司马旦突然叫道:“何国!停手!”

但已经太迟了,何国的额角青筋暴现,他大踏步向前,又是一刀从上往下劈去。

秃发战士弯刀一架,乘势一转身,弯刀已劈中何国下盘,何国那想到对方的刀这么快,只觉小腿一软,对方另一刀已刺到。

司马旦大喝一声之际,已看着何国倒下。

秃发战士不单力量更胜,其刀法更远在何国之上。

司马旦知dào

眼前这一群敌人虽然是野外蛮人,但他们已成功归纳出某种杀人的方法,如果他们也叫武术的话,刚才的招式绝不亚于任何中原的刀法。

从那秃发战士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里,司马旦已知这些人懂得了四肢活动中的奥秘,这也是师父教给自己的武术中最核心的不传之秘。

在中原,这样的武将不是没有,但绝不是普通士兵可以通过几年的训liàn

便能学到的。

司马旦大叫:“放箭!”

本来向外防御包围而来大军的大月弓箭手,立时转向瞄准那十来个正在冲杀的秃发战士。

秃发战士筑起盾墙,咚咚声间巨盾已插满了羽箭。

但被冲击了的步兵阵却不能把握机会反击秃发战士,只能勉强地再重新集结,补上缺口。

这时,高亢的战角响起,已经充分展开的焉耆兵阵以步兵居中央,骑兵居两翼的形态向大月城的士兵压来。

一片箭雨从焉耆兵阵后方升起,向大月士兵盖来,双方的距离,不知不觉已到弓箭能及的范围。

司马旦命亲兵捡起何国的无首尸身,放到自已的战马上,他急回到兵阵中央,亲自指挥。

司马旦在万分危急中回望远处的山岗,看到一点金光在闪动,在阳光下刺目异常。

金光闪了三下,便又消失。

******

这时,身在山岗之上的大月斥候收起了银镜,转而向自己的后方反射阳光,向远处的另一个山头打信号。

另一个山岗上的小敏很快便看到斥候的信号,这时她一身盔甲,被祖冲等一干武将拥在中央。

“打起来了!”众人纷纷议论。

诸葛小敏仰望天色,原本万里无云的蓝天,突然风起云涌,风声之中,隐隐传来刀枪交鸣、鬼哭神嚎之声。

众将不自觉肃然,望着这个女中豪杰,等待命令。

小敏的手慢慢举起,轻轻一挥。

“诺!”众将齐声高喊,以手击胸,然后都昂然而去。

左庸也是一身戎装,沉声对小敏说:“军师,我们在此等待吧!”

“不!我们随后而去,有些事,必须由我去做。”

******

焉耆的步兵和大月的步兵终于接触上,双方的盾牌都将对方的长枪挡住了,架着在半空之中,直至前锋的盾牌互相抵住了,双方又急忙将盾牌架成上下两层,保护住了上下所有空隙,然后便是力量的比拼。

标枪和长箭在半空中不断落下,但后排的士兵也将盾牌向上,挡去了大部份从上空而来的进攻。

司马旦身处大阵的中央,以鼓及号角指挥着步兵方阵的进退,百夫长及十夫长则将命令用口号叫出,同时不断激励士气。士兵们挥汗如雨,拼命跟随号令。

“一、二、推、一、二、推!”

“听令:一、二、捅,一、二、捅……”

“守住!守住!绝不能退,骑兵会杀尽我们……”

这时,焉耆两翼的骑兵从两边不断向大月士兵放箭,他们的马从不停顿下来,不断纵骑接近步兵阵,寻找空隙。

受到两边打压的大月士兵只余下退路可走,但那是一条死路,只要步兵阵向后崩溃,骑兵便会像狼群一样将他们全部歼灭。

双方士兵争持之间的喊杀声及口令声漫遍整个平原,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最前锋之处,为了不给后边推来的力量与前面敌方的力量夹死,士兵们听从口令找寻空隙刺出长矛,而最前一排的士兵已无可选择,把长矛交给后面的士兵接着,拔出短剑,扳开对方的盾牌,进行贴身肉搏。

第五十二章

战场上大月城的兵阵显出了训liàn

的优势。

大月士兵在统一口令下同时发动,齐用盾牌将对方的盾牌稍为震开,然后拼命用短剑从空隙中插进,一拖之下也不知砍着谁人的手臂,对方的盾牌跌到地上,大月士兵红着眼乘机砍杀进去,直攻进前两三排敌人之中,因为这数排士兵的长枪都被架在大月人的盾牌之上,焉耆人登时冲击出一阵血肉骨头和刀剑交鸣之声,纷纷惨呼倒地。

大月士兵,来不及抽回来,有拔出短剑接战的焉耆人,很快给四面八方刺来的短剑有组织砍杀了,鲜血瞬间在这条战线上汇聚成河。

焉耆人回过神来,将长枪抽回时,大月城士兵已退回盾牌保护之后,第一批冲杀的大月士兵立kè

退到最后一排,后面的士兵补上第一排的位置。

司马旦数了一下,第一波攻击已方士兵只伤亡了不到十人,可谓大获全胜。

司马旦又改命令,战鼓急响,大月城士兵向后慢慢退了十步。

焉耆人正在恢复队型,一时没有追上,他们暴怒若狂,眼看已方士兵最前沿的大队被转眼抹去百多人,他们用矛击盾,咆哮着踏过血线,又向大月士兵压来。

隆隆隆,双方的大盾又拼在一起。

焉耆人如狂般向前推,想以人多势众的优势,辗开大月士兵的方阵。

突然口号声一变,大月士兵的大阵裂开了几个缺口,焉耆人马失前蹄般跌进了这些突然出现的缺口,两边的大月士兵突然跃出,兵器纷纷往陷进阵内的敌人招呼,就像突然合上的虎口般,将他们在惨叫声砍成肉泥。

当大月士兵重新“合上”缺口时,焉耆人一时竟不敢再往前推进。

双方的标枪及长箭又再度密集的施放,来不及举起盾牌的士兵纷纷倒地。

受到步骑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围困,大月士兵虽然在中层仕官的维系下保住了士气,但要绝对缶破对方的步兵阵却力有不递,司马旦下令缓缓向后退,背后的山岗可以作为临时的依靠,但还有好几里路。

******

焉耆人也看到司马旦的意图,今天的优势除了是兵力,还有骑兵的支援,这样大月士兵便不敢放手进攻,使已方的步兵阵能保持阵型,以人多优势,一直压着大月士兵。

但他们不知大月的骑兵何时会出现,现在是一举灭去对方步兵之力的最好机会。

多颜在刘康之旁不住摇头,“你们这个步兵阵还不如我十名勇士,你的金币为你立的功比这些猪狗不如的士兵大得多!”

不只刘康,他身旁的焉耆将领们都气得作不出声,只是不住呼气。

“哈哈!”多颜不以为然,大笑不已。

跟在刘康马后的,都是军中的少壮主战派,现在他们的眼光都注视着刘康,满是不平之色。

多颜当然也感到了这股敌对的气势,他冷冷看着焉耆诸将,“哼!今天你们付的金币已得到秃发儿郎的出力了,你找我们本来是对付柔然的,所以现在本大爷要回去我们的行宫了,昨天杀了几个歌姬,如果今天换不到更好的,小心我到王宫里自己找!哈哈!儿郎们,走,回去!”

焉耆诸将都大怒若狂,有的已拔刀在手,但刘康身边的宦官急忙喝止,“现在是与大月作战,你们想军心大乱吗?”

于是诸将无人敢动,只能看着约二百名秃发战士扬长而去。

******

喊杀声愈来愈响,大月焉耆双方的步兵仍相峙不下,大月士兵慢慢后退,每次焉耆兵追近肉搏时,焉耆兵都要留下数十具尸体,而大月城的士兵也开始出现伤亡扩大的情况。

两翼的焉耆骑兵不断窜扰,长箭寻空觅隙地射进大月步兵阵,偏偏这些骑兵来去如风,用长反迫效果甚微。

“隆!”的一声,两边前锋又接在一起,双方都尽量压下对方的盾,让已方后排能向前刺击。

大月士兵号令清楚,众人大喝一声一起用力,压得焉耆兵向后退了一步,这样退一步之际,各人的步伐有快有慢,有大有小,盾与盾之间便不严密,大月士兵的长枪如毒蛇刺至,纷纷刺中对方的前锋。

这时,两边的焉耆骑兵却突然发动,在大月土地稍失警觉之时,纵马冲向步兵阵,实行正面冲锋。

大月士兵的长箭已经有限,正要挺起长矛,敌人第一波的骑兵冲锋已奋不顾身的咆哮而至。

三方受敌的大月步兵阵登时一阵骚动,两翼士兵急忙将长矛对准骑兵冲来的方向,但这些骑兵都将马头拉高,露出战马胸前的铁甲,强dà

的冲力压碎了大月士兵的防御,一时间不知多少大月士兵被压死在马下,血肉模糊。

司马旦急发号令,在百人长声嘶力竭的呼喝下,大月步兵齐声暴喝,勇敢地利用已倒下的人和马作为障碍用长矛狂插冲来的骑兵。

焉耆骑兵的战马都被蒙上眼睛,但同类的惨嘶声还是将战马的步伐打乱了,战马不安地跳跃。

大月士兵的标枪如林射出,近距离的骑兵纷纷中枪,转眼间步兵阵的两侧双方死伤惨重,惨叫声不绝于耳。

正面的焉耆步兵却已不敢对大月兵太过压迫,虽然大月兵在退,但他们反而不断给大月步兵的长枪扎进盾牌之后,焉耆人踩过的血迹愈来愈厚。

司马旦大声下令,命人压住阵脚,但现在距离山岗还颇远,要想退到那里,还有好一段时间。他看到敌人的骑兵已开始从混战中抽离,迂回而去,并再度集结,在已方退出一段路,又会失去人马尸体的掩护后,他们又会全力冲击,反复冲杀。

他又粗略估计了一下,这时已损失了约两百名士兵,若干十夫长及一名百夫长。

司马旦心中大急,看着一个个士兵面临生死一线,不禁又惊又怒,他猛然回头,正好kàn

到山岗之上,一点小光闪了几下,他等了一会,那一点小光又再闪了几下,似乎在重复着什么信息。

******

小敏与左庸跟在大队骑兵之后,向西而去,她一直留意着前方探子传来的信号,根据那些信号,她用旗号指挥着骑队的速度,左庸亦步亦趋,他也能读懂从远处传来闪光的内容。

内容有两项:

1、大月步兵的伤亡人数。

2、大月步兵离山岗的距离。

左庸不安了,“军师,伤亡人数太多、太快了,可能撑不至山岗,我们要不要快点?”

“如果现在加速,死的人都是白死!”

“那太子呢?他可身陷重围啊。”左庸有点急了。

小敏迟疑了一会,冷汗已透背,“他能保护自己……”

******

另一波骑兵冲击又涌至,大月士兵都拼命抵抗,但方阵在两翼满血肉模糊的情况下已呈混乱,背后是尤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求生本能在激发着他们返身逃命的欲望,如果没有尤利等四人带着一队人撑着,后阵早已崩溃。

这时,即使是前锋之处也失去了对焉耆步兵的优势,两军对垒,气势信心很重yào

,大月士兵正在失去必胜的信心,前锋阵脚已开始混乱。

司马旦并没有骑在马上,这时他站到两个亲兵的肩上高叫:“我们绝不能放qì

,大阵如果解体,没有人能逃过骑兵追杀,山岗只有一半路了,给我顶着!”

他忽然又想起诸葛胜,为什么他以前所教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像预料到自己会碰到什么似的?他从不教自己什么春秋左传,这样怕皇帝另有想法,但他当时的一言一行,现在看起来都是具有深意的。

司马旦拉开长弓,双目血红。

果然看到一个大月士兵扭头便跑,他背后的士兵正犹豫间,旁边的百夫长已一枪刺进那逃兵的胸口。

司马旦的心狂跳起来。

这时,在最后排在一名士兵转身逃跑,那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青年,哭喊着手舞足蹈,像半疯般逃离兵阵。

司马旦眼内看到的境像已染满深红色。

如果兵阵崩溃,所有人都会死。

长箭嗖的一声从苏拉手上离弦,将逃兵钉在地上。

司马旦和众军官同时大叫:“逃兵死罪!逃兵死罪!”

******

左庸急了,“军师,快下令啊!他们挺不住了。”

小敏咬牙,“他们挺不住,至少能将大部队引至山岗之下,我要的就是这样。”

左庸目瞪口呆,“那……那太子呢!”

“如果他不在,对方又岂会中计?他依计将自己暴露在万军之中,计划已成了一半……”

左庸哑口无言,“这……这……”

小敏感到一阵胃痛,心已跳的酸痛,“想成大事,岂有……岂有不冒险之理?这样士兵才会心服口服……放心……我自有分数!”

第五十五章

陈韵他们被邀进了一个极为豪华的大厅,老库和几名儿子亲自接待。

双方一阵寒暄后,老库理命人拿出一张大毯。

大毯上织着一只伏着的老虎,栩栩如生。

陈韵仔细看了大毯,不禁赞道:“这是用丝绸织的大毯,造工华美,实为无价之宝,光是材料,已价值一个城池,如算上造工,非一个国家可比。”

老库理得yì

洋洋,“在西方丝绸的价格比黄金贵上百倍,织造的师傅将丝染了颜色,再一针一针的勾出来,费了几百人上十年的时间,你说是不是世上最贵重的宝物?”

陈韵点头,后又摇头,“可惜……可惜,这种价值连城的东西,世上却再也再也没有买主了,所谓以城易宝,亦只有春秋时的国王,你这个宝物,只能自己欣赏。”

老库理仰天打了个哈哈,“有买主我也不会卖,这是镇家之宝,如果有一天这里住不下去,儿孙们带着这大毯往西,自然能靠着它东山再起……。”

“高见……然则老库理认为这大月城会住不下去?”

“……本来这西域之地,开国灭国都是常事,当年汉设西域都护,戊已校尉等等,也只是保护汉国自己的利益而已,幸好我们行商的,一向有着自己的组织,更幸好商人与商人之间只注重老字号,例如我们只认陈家一样,所以我们也不怕改朝换代。但是晋太子这次在大月城行的统治,却是用西方的罗马体制,放到东方的一个城邦上,这可是历史上没有的事,所以我才没有把握。”

老库理又将司马旦在月城实行的政制再解说一遍,陈韵也细心的问了很多问题。

“你们拥有五票元老院议席,满足吗?”

“如果元老院能像罗马那样,那我们自然会满足,但这里的元老论事只顾及私利,两个执政官吉祥星及龙耳又没有太大权威,所以元老院的讨论常没有结果,变成一个争吵的地方,也使到执政官能为所欲为,哼!他们也只能为所欲为,反正总有人反对他做的任何事,这样的话,元老院也没有权威……我看……可能更会引发内哄。”

陈韵不知为什么心里生出一股怒火,“所以你们便习惯了一个国王的绝对统治,让你们有机会共治反而拆自己的台?”

老库理一呆,“三小姐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光是我们想通了想合zuò

也没有用,其他人还是想内哄我们也不可能一味忍让啊!”

“呵呵!是我多管闲事,老库理先生,这次我来,是想打听一下柔然的情况。”

“柔然?他们运气太差了,在西域屯兵时与本来的盟友悦般发生了争执。”

“悦般?”

“那是从极北的雪湖下来的一个部落,算是匈奴一支,没有听说过?也难怪,以前他们依附柔然,从没有与外界接触,他们猎的狐皮倒是很好,不过他们绝非善类,敢和柔然对着干。三小姐,我听说你曾和晋太子在军中认识,你是不是想问他的事情?”

“太子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我自然要知他现在的情况!”

“在焉耆,带着私兵讨粮去。”

“讨粮?”

“忽然多了这么多人口,口粮自然不够啊。”

“是你们囤积居奇吧?这次因为战乱,秋收肯定有问题。”

“如果他们是在守城,那我们会无偿拿出粮食,但现在是和平时期,要卖不卖自然是我们说了算。”

“他们能讨到粮吗?堂堂太子,竟然也去做这些打草谷的事,哈哈!想起来也好笑!”陈韵从不知饥饿滋味,当然只会觉得滑稽。

“带了上万人去,志在必得的!看来我得卖点粮出去了,价格不会再升了!”

“你真能干,看来我可以到那里看看他哟!”陈韵悠悠说了一声,她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向云却已火冒三丈,陈颜看在眼里,也觉好笑。

******

司马旦出城十里迎接龙耳。

两人下马相拥。

龙耳又急忙下跪:“臣叩见太子!”

司马旦大力拍他肩:“快起来,妈的,怎么来了?”

龙耳哈哈大笑:“我不是怕太子粗心大意,赶来扶助左右吗?”

司马旦用拳擂胸,“就是学了你们这些胡人举动,人也胡闹起来,不过你来了刚好,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是不是如何外置焉耆的家人?”

“……那两母子……今早遇刺死了……”司马旦黯然。

“那……那应是他们国内的乱党所为,太子……这也解决了一件事……这次又多了亏了军师。”

“哼!什么时候你们同一个鼻孔出气了?”

看着比自己小几岁却强撑着背负一切的司马旦,龙耳不禁一陈心酸,“太子!其实……现在我们已无太大生命之忧,晋又暂时不能回去,这样偏安一隅,待机而起,也未尝不可。”

“这点你和小敏意见有不同了,我……我虽然对什么为皇没有一点野心,而一路走来,也只是想走出一条生路,可是……现在好像回不去似的。”

龙耳一笑:“回不去也好,便不回去!当初便想与太子一起驰骋草原!”

司马旦点头:“西域的人民也太惨了,时刻活在生死边沿,灭国灭族之事经常都有,我们既然在这里,便想想办法,我也希望他们至少能像大晋,甚至罗马的人民。”

“哈哈!太子!你这样又会负上更多责任啊!”

“没办法!现在还没给杀死已是赚了,看我们能走多远?现在想来,也多亏那次你在柔然大汗面前救了我,现在有时在梦中也还给那个情境吓醒呢!妈的!”

“太子也尿裤子啊!”

“去你的!快找个老婆,我才可打听你一天尿多少次裤子!”

“哎呀!在太子身旁,美女都给太子占去,那轮到我?”

“放心!这次我们来焉耆除了借粮,便是要解决大月男子下半身问题。”

******

自从大月城击退赫连后,城内便多了很多单身男子,首先是从匈奴解放出来的奴隶,他们来投,但家人子女却很多已给赫连分到其它部落,在战乱中大多不知去向,这里便有五、六千青壮男子,这些士兵有来自燕州的人,也有来自祖冲在赵州召集的流民,除此之外也有从祖冲而来的神甲兵,更有像慕容明这样的归顺匈奴,这些人如不成家立室,很难在大月城中安定下来。

西域各国都是男少女多,因为战乱关系,男人的寿命比女人短得多。

但大月城的人口有限,即使死了再多男人,也没有这么多女人可以满足这么多男人的需求。

如何使这么多青壮男子稳定下来?

“圣人之道,在于理顺民情,民情者,其实即民众的需求欲望”,诸葛小敏这样说,司马旦却一直不知她有什么办法,直至听到这个疯狂的举动。

这样也是圣人之道?

******

数天后,焉耆王宫内的小敏张出王榜,宣bù

为了抚恤在与大月城战争中牺牲士兵的家人,决定对所有**及其十二岁以上的女儿派发布匹。

只施予女性,是因为大月军收到了大月城女王的命令。

发放布匹当日,在城外搭起一棚,好几千女子从城中步行到这里排队。

然后,大月军队便包围了这些妇女。

“每人只能用左手拖着一个女人,如果给我看到有人右手拉着女人或拿武器,这右手便砍下来!”

“你们有一个月时间,如一个月内我的亲兵听到你们有虐打老婆之事,按大月法惩治!”

小敏在军中威严比司马旦更甚,她这样说时全军肃然,不敢做声。

小敏又对那些处于惊惶之中的焉耆妇女说:“男婚女嫁,各国习俗一样,既然你们失去家中的男人,以后有谁可以保护你们?我赐婚给你们,是想以后你们的生活得到保障,只要你们成为大月军人的妻子,大月城会赐给你们市民的身份,你们再不是焉耆人,更不是受占领的人,而是与大月城所有人一样,你们的子女,也会受到一样的保护!”

司马旦和龙耳也在一旁,听起来觉得好笑,这种抢亲的把戏,也只有小敏能设计成这样。

大手笔!

大棚所在之处,乃是当日焉耆与大月大战的场地之一,地上的草木早给马蹄践成烂泥,一时还未及重新生长,时近冬天,更是一片荒凉。

轰隆一声,天上突然雷声大作。

一片乌云突然将附近变成阴黑一片,雨水在转眼间倾盆而下。

“鼓声一起,便开始寻亲,鼓声结束,你们左手牵着谁,谁便是你们的妻子,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前生注定,绝不能有违天意!”

“准bèi

……!”

“啊!”“哎”一声声惊叫,在惊惶无助的妇女群内传出,她们面对着围着她们如狼似虎的晋兵,只感胆战心惊,都互相抱拥,害pà

一不小心便给这些“**”吃掉。

“记着!如果你打伤任何一个妇女,便会给取消资格!军令如山,好自为之!”

“鼓声——起!”

第五十三章

已伤亡一半的大月士兵,在军官们的组织下坚持合成紧密的方阵,伤亡太重,焉耆的骑兵也已不敢再冲锋了,只有在远处以弓箭射击。

焉耆的步兵也损失惨重,但这时却报仇心切,都红了眼睛,拼命往大月步兵挤去,一时间绞杀不休,双方都以命换命,血肉像暴雨般涂红一切。

“杀啊!”“挡着……一、二、三、刺!”

“哎哟,我的脚!……杀!杀!”

“死!死!操你!死!死!”

声嘶力竭的喊杀声和绝望声充斥着司马旦的耳朵,这时,他再也顾不上任何人的劝阻,手挺长槊,跃到方阵的前锋。

呜……呜……远处的号角响起。

刘康眉头一皱,对身旁副将说:“为什么吹起警号,难道有伏兵?不是搜索过的吗?”

“回大王,可能是对方的援兵到了!”

“哼!援兵?快!我们集中兵力,将晋太子俘获……,不……生死不论!快催前军加紧攻击!”

焉耆骑兵收到命令,毅然发动最后一击。

前赴后继的冲锋,终于将大月兵阵两侧击散,骑兵长驱直入,企图切割包围。

司马旦身在阵前,长槊如长蛇飞舞,但前锋也已溃不成军,转眼两军便混合在一起,变成混战。

不知多少武器从四面八方攻来,司马旦长槊好不容易将四周的敌人都变成倒在地上的血人,却发xiàn

身旁竟然已看不到一个同袍。

他心中一急,忙回身反杀回去,挑开几名敌人后,终于看到大月士兵们,他们虽然被破去方阵,但在混战中纷纷以身边的十夫长或百夫长为中心汇聚而去,而他冲得太前,众人一时遍寻不获。

当下便有士兵看到他急忙靠近过来,他抖擞精神,槊头上下翻飞,几名敌人脖子给强行割开,鲜血向天飞洒,司马旦已顾不得一身是血,咆哮着向已方士兵靠去。

大月士兵极速结为一个个小阵,在混战之中拼命坚持,同时往山岗靠去。

但在这种疯狂的杀戮之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每人都是四面受敌,杀来杀去,纷纷倒下。

即使是骑兵也施展不开,马腿被砍而坠落马下比比皆是,转眼之间整个战场上的所有人竟已有好一大半人或伤或亡。

******

小敏的马速已放至最快,骑兵队如风疾驰,卷起像沙尘暴般的沙石,蹄声如雷,刀光似雪,直向战场奔去。

左庸跟得吃力,“军师……他们还没有到山岗啊!为何急赶呢?是不是终于心痛太子?”

“现在已陷入绞杀混战!焉耆人也撤不出战场了!”

当刘康发xiàn

东西两边大月骑兵的来回包抄时已经太迟。

至少六千有大月骑兵,分两翼包来。

已军已被大月步兵拖着,要立kè

撤tuì

,已是不能。

当他看到大开的城门时,便知自己已经中计。

他急带亲随,欲赶回城内,这些步骑只有弃在这里了。

刘康心如刀割,却不得不走。

然而,只剩下二百来人的大月士兵不知从何分出了一支由司马旦带领,只有十来骑的骑兵,拼死的扑向刘康这百来骑。

就这样一慢,大月的两翼骑兵来得好快,从两侧冲向城门。

焉耆城的国王在外,没有人敢关闭城门。

司马旦知dào

,今天的牺牲是否值得,就在这一刻,他拼杀之间,只感到四周所有的声音都全部退去,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所有人的动作像慢了下来一般,奔向城门的双方人马,都舍死忘生地催赶着马匹,但在他看来,一切都是那么慢。

大月的骑兵由于距离太远,始终会慢上一步。

城门已半开半合,只等待刘康一骑。

刘康的亲已随已拼死缠住了司马旦他们,心急如焚的他们反而身陷包围。

司马旦看着刘康便要闪进城门。

所有人的死将不会有价值。

他猛然回望所有同袍的尸体,那是尸血未干所堆成的山。

司马旦将长枪一抛,拉开长弓,嗖的一箭往天飞去,直直射进刘康的肩。

一切声音突然回来,几柄马刀正往自己身上砍来,幸好得亲兵拼死挡开。

刘康翻身下马,骏马悲声长嘶。

轰隆之声响遍四周,大月骑兵已经轰然赶至。

******

“你为什么不来主理城中之事?”小敏在城外的山岗找到司马旦。

“那些事有你便好了.”

“你将八百名士兵之死都推到我头上了,是不是?”小敏见司马旦这样,语调也趋冷了起来。

“没……没有。”

“骗人!我跟你说,不论你喜不喜欢,这样是牺牲最少的战术,你想用人命去填焉耆的护城河吗?”

司马旦嚅嚅道:“为何你总是对的?”

“因为我是经过心思熟虑,而你,虽然聪明绝顶,但总是性子太急,知不知dào

?”

“龙耳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很周全的……”

“哈!哼!是吗?”

“他还说这只是我们做事的手法不同。”

“所以你才答yīng

龟兹王卡罗多的要求嘛……”

“小敏,现在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做!”

“唉!好吧!我们回城……你那一箭从肩往下插入刘康的心脏,所以他已经死了!现在孤儿寡母正等着太子恩恤,跟我回去!”

“你……打算怎样?”司马旦无奈,跨上马背,小红长嘶一声,似在嘲笑司马旦。

“你想怎处置便怎处置,但你总得回去。”

司马旦看到战场上残留的血迹像丑陋的黑石般躺在那里,心中一阵难过,叹了口气,驱马跟上小敏,回城而去。

******

焉耆城在大月骑兵进入后便放qì

抵抗。

那些在城上观战的士兵,是震慑于已方的精锐在野外给全歼的现实,而城内的贵族听说国王已死的消息后也陷入崩溃。

在刘康的人头被长矛举在半空巡游于城中时,大局已不能再挽回。

刘康的王后及王子素衣出降。

小敏很快便下令三军不得扰民,并模仿汉高祖与城内居民约法三章。

然而,司马旦刻意到最后才进城,小敏并没有等他,风风火火地处理了一切急迫之事。

******

王后及王子二人,仍然一直跪在王宫大门,等待着司马旦的到来。

司马旦在戌时才到达这里,当他看到这两母子时,不禁皱了眉头:“为什么小敏没有安置他们?”

二人孤零零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

四周已没有其他人,所有人像有意避开他们一般。

司马旦也没有随从,只是放马慢慢走向王宫。

王后李倩,急忙唤起了已睡着了的十岁儿子刘威。

在梦中忘记了自己身逢巨变的刘威,现在正一脸茫然,李倩却急忙正正衣身,跪伏在地上,待司马旦人马走近。

司马旦下马,到了他们面前,伸手扶起母子二人:“既然你们投降了,便成为庶民,我们不会追究,如果你知dào

那些秃发匈奴的下落便告sù

我们,回去吧……”

李倩一片茫然:“回去?太子殿下,我们要回去哪里?那些秃发匈奴是…是刘康邀来的,听说在大军合围时已突围而去,我只知dào

他们的首领叫多颜。”

“哼!这些人如果发xiàn

这里不堪一击,便会引更多人来抢掠,你们竟雇佣他们!刘康既死,你们先到王宫内找个地方住下,传我之言,日常所需,按以前一样先调度吧!”

李倩造梦也想不到司马旦这么宽宏大量,这个三十多的王后一时说不出话来。

司马旦浑身疲累,正想牵着马离开。

李倩拉着他:“太……太子!谢太子大恩……只是……只是今天你们的军师说……说……太子因为很多士兵死伤,一定会……祭祀他们,太子……小儿还少,要作为牺牲,我愿意承担。”她鼓起勇气说出这段话,这时呼吸急促,满面通红,眼泪泊泊而流。

司马旦叹了一声,看到刘威吓得苍白了的脸,不禁想到自少没有父母,与刘威现在一样孤苦,他实在不忍心使他更凄凉。

“原来军师因为这样才叫你们在这里等我,我的确曾经想杀了你们报仇,但作战时的伤亡是战场上的,况且罪不及家人,你们回去吧!”

“可……可是太子……”

“回去!”司马旦有骑上马背,往王宫内走去,他忍住了没有回头看这两母子单薄的身影。

******

一队商队,走在空旷的山谷之内,烈日当空,两旁尽是崇山峻岭。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商队,其所带的货物连绵足有数里,拖车的都是耐劳的蒙古马,马车的大小式样统一,从车辆压在地上的痕迹看,车内货物重量也相仿。

车队的前后各有武装骑卫,清一色的大宛良驹,足有五、六百骑之多,身上甲胄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显得杀气腾腾,西域这一带马贼虽多,却没有敢打其主意的。

不单如此,在骑队中,每十辆货车,便有一车上坐满了步兵卫队。他们也是盔甲鲜明,绝非一般私人护院可比。

第五十四章

即使以大晋甚至罗马的强盛,也没有以马车运送步兵的配置,而这商队内有几十辆步兵车,足有八百步兵,可见商队绝非一般。

“三小姐,一路以来,你都不乘马车,这样的阵家小姐,我还是首次遇见。”马队前锋中一名黑袍老者对并骑而进的马上骑士说。

那三小姐一身银色的锁子甲,背后长发在风中飞舞,头盔面甲都是狼头设计,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的声音低沉性感,修长的身材更使人想入非非,但前后的卫士却没有人敢向她多看两眼,因为谁都知dào

这人是皇帝的女人——陈韵。

燕候陈韵在马上心事重重,听得老者这样说,便回答道:“老甘,你觉得他能生存下来吗?”

老者姓甘名敢,乃是陈家负责西方贸易的总管,甘敢之先人,乃是曾出使西方大秦的甘英,在汉末时随陈家逃难至南方。

陈家在中原迅速崛起,得益自与西方的贸易,其开始从海路至波斯再往西,这便是后来称为海上丝绸之路的起源。

晋光帝中兴后陈家势力进入北方,自然便也开拓了陆路的贸易。

历史上的所有冒险都始自商业,陈家的神mì

商业帝国,才是他们命根的所在。

甘敢点头,“我们的消息应不会假,这小子在大月城模仿罗马的政体,也是这个政体救了他,虽然他在龟兹王卡罗多那里做了赔本生意,但还没有倒闭,他们这次到焉耆买粮,竟出动了近万人马,以诸葛家人之智,绝不会做不成这买卖的。”

“诸葛家那小姑娘也是西方圣使团的人吗?”

“大掌柜也问过我,我真的不知dào

,当年,那几个犹太人现在已不知在哪里了,我找谁去问?班武那老鬼这几十年来都不见外人,三小姐,我说天下的事我们理那么多?只赚好我们的金银,我听说极东之处,有一个大洲,比中原还大,如果中原大乱,我们可以乘船出海,至不济往南走,况且有哪个皇帝不需yào

我们的金银?司马旦这小子虽然机灵,却不值得你山长水远来找他,莫不是因为他长得俊?哈哈!”

“呸!为老不尊!”

“三小姐,男欢女爱,各地习俗都不一样,我甘敢走遍天下,绝不像那些人只自以为中原是天下之中心,其余皆蛮族,其实天下还有更耀灿之文化,没有对错好坏,所以三小姐又不必容羞者,呵呵!”

“呸!三天后到,准bèi

好礼品!”陈韵再不理甘敢,拍马而行。

******

隆!司马旦推开小敏所在的大门。

那是焉耆王宫内的一个书房,小敏正在埋首书写一道道政令。

刚进焉耆城的这数天真是千头万绪,牵得小敏及左庸二人通力合zuò

,才稳住了局势。

但司马旦不是来感谢她,现在的他怒气冲冲。

小敏头也没有抬起来,声音清冷,“看到了?”

司马旦满面因愤nù

而通红,声如洪钟,“是你干的?”

“你看出来了?焉耆人也说是乱党所为呢?”

司马旦心如刀割,“小敏,那只是孤儿**,孩子还十岁不到,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小敏蓦然昂首,双目也满是怨恨,“既然想为皇,便必须经过必然的手段,我已准bèi

为你承担这一切!”

司马旦急道:“不要这样,如果我们失败了,便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不用这样的!”

“哼!你很喜欢小孩子么?”

“小孩子?不只是小孩子……”

小敏的眼中充满了泪水,倔强的说:“小孩子有什么好?我才不要……”

司马旦不明,“小敏……你在说什么?”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胆跳……“

“爹不单止毕生都奉献给你,他还说:一定不能与你一起,况且我为了练“灵机心”绝对,绝对不能生育……你知dào

么?除非功成身退,但那时我便会失去无边的智慧,再也不能像现在般料事如神了……”

司马旦目瞪口呆,他确听说过世间上有人为了得到无穷智力,修练一种叫“灵机心”的心法,能过目不忘,聪明百倍,但修练之人必须放qì

世俗欲望,才能做到“静心守一”,想不到小敏也修练了这种心法。

司马旦大为激动,只觉心内突焚起一团火,双手抓住小敏的肩,颤声说:“小敏……我不要什么为皇,自从到北大营后,我们所想的只是要活下来,后来虽然想……想帮着更多的人活下来,但我不知dào

你要这样的!小敏……我们想个办法离开,我只要不回中原,皇帝便不会想杀我,好不好?”

小敏怒了,“那我爹呢?就这样白白死了,你这么自私?我……我曾到过那个世界,……死好多人……中原的人……都死光了……你想这样吗?”

“……小敏……那个世界……”司马旦一点也不明白。

“西方圣使团改变了天命,晋本来应早已失去中原,中原沦为胡人的天下,这才是原来的天命,他们肆意屠杀,致使中原万里无人,尸骨遍地,沦为荒漠草原……,我在梦中看到了,所……所以才答yīng

我爹……,现在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

“我不理!小敏……你为什么相信梦里的东西?我们在乱世中只能苟活,即使梦境是真的,我们又能做什么?我不要你练这功法,小敏!我求你不要了好不好?”

小敏心软了,“旦哥哥,你在其他人面前的自信和仁厚去了哪里?你刚……刚才骂我牺牲了其他人……那个小孩,难道你忍心看着千千万万的小孩这样死了吗?”

司马旦一阵茫然,“但我……我……我也不能因为这样再去杀害小孩啊!小敏……这些事太复杂了,我们何不远离这里?”他的脑内不同思想正激烈冲突,不知如何是好,只想逃避。

“我知你不会!所以由我来做……那小孩的母亲想利用他笼络旧臣,只要他在,焉耆人民便不能真zhèng

忘记自己的身份,除非他们全死光了,你想这样吗?如果打战战死的人会更多更残酷,杀了他们,与在战场上杀敌是一回事,明白吗?”

“我……我……”司马旦心中如塞了泥土,说不出话。

“你想说我们有很多办法让他消失,但他的消失只会给焉耆人更多希望,甚至成为神话,我们要在这里建立共和国,而且在一年之内将局势稳定,否则柔然和龟兹人一来,这里的人便再没有机会了,你想要这样吗?”

“这……我们的计划……”司马旦鼻子一酸,终于哭了出来,这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这肯定是对的吗?

“旦哥哥……我知dào

你是因为疼我才这样伤心,但我也相信这一路走下去,你已渐渐明白,如果你努力,便可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你真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你愿意,但也正因为这样,你不知该如何在两个残忍的选择中做抉择,但如果你放qì

了,那才是最残忍的抉择。我认同你对神木的做法,所以我们现在要更加努力,这样才能既救回神木,也保大月城的平安,你明白吗?”

“以……另一个小孩做代价?”司马旦摇着头,慢慢转了身,向外走去,身后传来小敏的叹息。他的心痛如绞,但知dào

劝不动小敏。

他不能不同意小敏的决定,但也不想同意,当他想起刘威倒在血池的样子。

他想逃避,但知dào

这样不对,他走到屋外,阳光刺眼,一时之间,他不知dào

他想到哪里。

“太子!龙将军来了!”一名亲卫打断了他的思绪。

司马旦破涕为笑,“龙耳来了,有什么可以问他。”

小敏在室内正自垂泪,听到外面的司马旦这样说,不禁有些酸意,也有一些恼怒,但转念之间,心也痛了起来,“旦哥哥,在这世上除了我之外,你还可以找到谁商量?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会变得孤苦伶仃,是不是?我曾在佛祖面前发誓要照顾你一辈子,我只是怕我有朝一日不能做到……”

******

陈家的商队进入大月城,为大月城带来了一笔收入,甘敢带着陈韵,拜访了大月城最大的商贾。

甘敢在路上对陈韵说:“波斯人的名字比我们复杂的多,为了行商需yào

,他们也让人叫他们简单的名号,我们听他们的家主叫做老库理,处置事情的儿子叫做大库理、二库理。”

陈韵点头:“我理会得,库理家族做生意要树立金漆招牌,只想人们记着库理这个姓氏,波斯人其实也极为狡猾,现在整个丝绸生意,给他们垄断了不少。”

甘敢冷笑:“如果不是我们,他们的生意肯定更好,不过他们也绝对拿不到最好的丝绸,做生意便是这样,与打仗不同,现在我们是合zuò

关系。”

第五十五章

陈韵他们被邀进了一个极为豪华的大厅,老库和几名儿子亲自接待。

双方一阵寒暄后,老库理命人拿出一张大毯。

大毯上织着一只伏着的老虎,栩栩如生。

陈韵仔细看了大毯,不禁赞道:“这是用丝绸织的大毯,造工华美,实为无价之宝,光是材料,已价值一个城池,如算上造工,非一个国家可比。”

老库理得yì

洋洋,“在西方丝绸的价格比黄金贵上百倍,织造的师傅将丝染了颜色,再一针一针的勾出来,费了几百人上十年的时间,你说是不是世上最贵重的宝物?”

陈韵点头,后又摇头,“可惜……可惜,这种价值连城的东西,世上却再也再也没有买主了,所谓以城易宝,亦只有春秋时的国王,你这个宝物,只能自己欣赏。”

老库理仰天打了个哈哈,“有买主我也不会卖,这是镇家之宝,如果有一天这里住不下去,儿孙们带着这大毯往西,自然能靠着它东山再起……。”

“高见……然则老库理认为这大月城会住不下去?”

“……本来这西域之地,开国灭国都是常事,当年汉设西域都护,戊已校尉等等,也只是保护汉国自己的利益而已,幸好我们行商的,一向有着自己的组织,更幸好商人与商人之间只注重老字号,例如我们只认陈家一样,所以我们也不怕改朝换代。但是晋太子这次在大月城行的统治,却是用西方的罗马体制,放到东方的一个城邦上,这可是历史上没有的事,所以我才没有把握。”

老库理又将司马旦在月城实行的政制再解说一遍,陈韵也细心的问了很多问题。

“你们拥有五票元老院议席,满足吗?”

“如果元老院能像罗马那样,那我们自然会满足,但这里的元老论事只顾及私利,两个执政官吉祥星及龙耳又没有太大权威,所以元老院的讨论常没有结果,变成一个争吵的地方,也使到执政官能为所欲为,哼!他们也只能为所欲为,反正总有人反对他做的任何事,这样的话,元老院也没有权威……我看……可能更会引发内哄。”

陈韵不知为什么心里生出一股怒火,“所以你们便习惯了一个国王的绝对统治,让你们有机会共治反而拆自己的台?”

老库理一呆,“三小姐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光是我们想通了想合zuò

也没有用,其他人还是想内哄我们也不可能一味忍让啊!”

“呵呵!是我多管闲事,老库理先生,这次我来,是想打听一下柔然的情况。”

“柔然?他们运气太差了,在西域屯兵时与本来的盟友悦般发生了争执。”

“悦般?”

“那是从极北的雪湖下来的一个部落,算是匈奴一支,没有听说过?也难怪,以前他们依附柔然,从没有与外界接触,他们猎的狐皮倒是很好,不过他们绝非善类,敢和柔然对着干。三小姐,我听说你曾和晋太子在军中认识,你是不是想问他的事情?”

“太子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我自然要知他现在的情况!”

“在焉耆,带着私兵讨粮去。”

“讨粮?”

“忽然多了这么多人口,口粮自然不够啊。”

“是你们囤积居奇吧?这次因为战乱,秋收肯定有问题。”

“如果他们是在守城,那我们会无偿拿出粮食,但现在是和平时期,要卖不卖自然是我们说了算。”

“他们能讨到粮吗?堂堂太子,竟然也去做这些打草谷的事,哈哈!想起来也好笑!”陈韵从不知饥饿滋味,当然只会觉得滑稽。

“带了上万人去,志在必得的!看来我得卖点粮出去了,价格不会再升了!”

“你真能干,看来我可以到那里看看他哟!”陈韵悠悠说了一声,她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向云却已火冒三丈,陈颜看在眼里,也觉好笑。

******

司马旦出城十里迎接龙耳。

两人下马相拥。

龙耳又急忙下跪:“臣叩见太子!”

司马旦大力拍他肩:“快起来,妈的,怎么来了?”

龙耳哈哈大笑:“我不是怕太子粗心大意,赶来扶助左右吗?”

司马旦用拳擂胸,“就是学了你们这些胡人举动,人也胡闹起来,不过你来了刚好,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是不是如何外置焉耆的家人?”

“……那两母子……今早遇刺死了……”司马旦黯然。

“那……那应是他们国内的乱党所为,太子……这也解决了一件事……这次又多了亏了军师。”

“哼!什么时候你们同一个鼻孔出气了?”

看着比自己小几岁却强撑着背负一切的司马旦,龙耳不禁一陈心酸,“太子!其实……现在我们已无太大生命之忧,晋又暂时不能回去,这样偏安一隅,待机而起,也未尝不可。”

“这点你和小敏意见有不同了,我……我虽然对什么为皇没有一点野心,而一路走来,也只是想走出一条生路,可是……现在好像回不去似的。”

龙耳一笑:“回不去也好,便不回去!当初便想与太子一起驰骋草原!”

司马旦点头:“西域的人民也太惨了,时刻活在生死边沿,灭国灭族之事经常都有,我们既然在这里,便想想办法,我也希望他们至少能像大晋,甚至罗马的人民。”

“哈哈!太子!你这样又会负上更多责任啊!”

“没办法!现在还没给杀死已是赚了,看我们能走多远?现在想来,也多亏那次你在柔然大汗面前救了我,现在有时在梦中也还给那个情境吓醒呢!妈的!”

“太子也尿裤子啊!”

“去你的!快找个老婆,我才可打听你一天尿多少次裤子!”

“哎呀!在太子身旁,美女都给太子占去,那轮到我?”

“放心!这次我们来焉耆除了借粮,便是要解决大月男子下半身问题。”

******

自从大月城击退赫连后,城内便多了很多单身男子,首先是从匈奴解放出来的奴隶,他们来投,但家人子女却很多已给赫连分到其它部落,在战乱中大多不知去向,这里便有五、六千青壮男子,这些士兵有来自燕州的人,也有来自祖冲在赵州召集的流民,除此之外也有从祖冲而来的神甲兵,更有像慕容明这样的归顺匈奴,这些人如不成家立室,很难在大月城中安定下来。

西域各国都是男少女多,因为战乱关系,男人的寿命比女人短得多。

但大月城的人口有限,即使死了再多男人,也没有这么多女人可以满足这么多男人的需求。

如何使这么多青壮男子稳定下来?

“圣人之道,在于理顺民情,民情者,其实即民众的需求欲望”,诸葛小敏这样说,司马旦却一直不知她有什么办法,直至听到这个疯狂的举动。

这样也是圣人之道?

******

数天后,焉耆王宫内的小敏张出王榜,宣bù

为了抚恤在与大月城战争中牺牲士兵的家人,决定对所有**及其十二岁以上的女儿派发布匹。

只施予女性,是因为大月军收到了大月城女王的命令。

发放布匹当日,在城外搭起一棚,好几千女子从城中步行到这里排队。

然后,大月军队便包围了这些妇女。

“每人只能用左手拖着一个女人,如果给我看到有人右手拉着女人或拿武器,这右手便砍下来!”

“你们有一个月时间,如一个月内我的亲兵听到你们有虐打老婆之事,按大月法惩治!”

小敏在军中威严比司马旦更甚,她这样说时全军肃然,不敢做声。

小敏又对那些处于惊惶之中的焉耆妇女说:“男婚女嫁,各国习俗一样,既然你们失去家中的男人,以后有谁可以保护你们?我赐婚给你们,是想以后你们的生活得到保障,只要你们成为大月军人的妻子,大月城会赐给你们市民的身份,你们再不是焉耆人,更不是受占领的人,而是与大月城所有人一样,你们的子女,也会受到一样的保护!”

司马旦和龙耳也在一旁,听起来觉得好笑,这种抢亲的把戏,也只有小敏能设计成这样。

大手笔!

大棚所在之处,乃是当日焉耆与大月大战的场地之一,地上的草木早给马蹄践成烂泥,一时还未及重新生长,时近冬天,更是一片荒凉。

轰隆一声,天上突然雷声大作。

一片乌云突然将附近变成阴黑一片,雨水在转眼间倾盆而下。

“鼓声一起,便开始寻亲,鼓声结束,你们左手牵着谁,谁便是你们的妻子,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前生注定,绝不能有违天意!”

“准bèi

……!”

“啊!”“哎”一声声惊叫,在惊惶无助的妇女群内传出,她们面对着围着她们如狼似虎的晋兵,只感胆战心惊,都互相抱拥,害pà

一不小心便给这些“**”吃掉。

“记着!如果你打伤任何一个妇女,便会给取消资格!军令如山,好自为之!”

“鼓声——起!”

第五十六章

小敏并没有说明鼓声会响多久,所有晋兵都急不及待,争先恐后的冲向在包围中的几千名妇人。

这些参加的晋兵只穿布衣,脚下更依小敏命令没有穿鞋,这时天降暴雨,地上泥泞湿滑,他们虽然心急,但竟有点举步为艰,一些人更摔到泥上,成了“狗啃泥”,看得旁边的警卫同袍大笑不已。

当人潮涌到妇女群时,尖叫声震天而起,天上的阵阵雷响和不绝鼓声,都掩不了妇女们的惊呼声。

但其实晋兵手上并没有任何武器,一双手被雨打湿了更是滑滑的抓不住什么东西,他们生怕女人给其他人抢去,都想用左手先拉一个,再找一个漂亮的便可以换了。

女人们本来抱在一起被强行拉开,她们边哭叫边大力反抗,顿时激起不知多少泥浆,这边男人们也为美女大打出手,美女乘机逃跑,不知多少人一下子跌到地上,满身泥泞,一时又那能分出美丑?

女人们都突然明白为什么天降大雨,急忙都滚到地上,男人急着抢女人,也是一身污泥,也分不出谁老谁年青了……。

泥浆中,一场男女大混战就这样展开。

司马旦哈哈大笑,见众人这样狼狈,大感好玩,龙耳目瞪口呆,“她一定知dào

今天会下大雨,这样便不能择美丑了,更不会再大打出手,拉着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啊!这才是天赐缘份!老天!为什么会有这样聪明的女人!”

为什么会有这样聪明的女人?

“鼓声快停了,拉着老婆的快往外走!否则给人抢了啊!”小敏的亲兵大声叫道。

鼓声也愈来愈急,像随时会停一样,很多人真的拉着一个个泥人往外跑。

“用绳子绑了这一双双男女!”小敏下令。

“哈哈!”司马旦何曾见过这种“红绳”,不禁大乐和童心又起,突然一拉着龙耳,将他拉下马,躺到泥泞之上,两人就互相摔跤起来,变为泥人。

众军见主帅如此,都大声欢笑!

一会,很多人都脱离“战场”中央,自愿给卫兵用绳绑着。

司马旦龙耳二人也都玩得气喘如牛。

龙耳突然拉住司马旦,“快!在鼓声停前,拉着军师的手!”

司马旦如遭雷亟,迟疑了一会,急忙转身跑向小敏。

小敏见这个泥人又跑又跳跑来,多日来不笑的她也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旦哥哥真是个大男孩……好可爱。

没有想到司马旦突将她从马上抱下,用左手拉着她大叫:“左右,快绑着我们。”

小敏登时不知所措,惊呼声中心跳静止,但一阵幸福温暖也突然涌上心头。

世界全静下来。

左右早知二人关系,只笑嘻嘻将二人绑住,这时鼓声终于停了,众人见司马旦二人的样子,都不禁大声欢呼:

“太子!太子!太子!太子!”

“军师!军师!军师!……”

司马旦热泪盈眶,“小敏!忘记所有……所有过去,我……我们要过……过我们的生活!好不好?”

小敏咽喉窒住了说不出话,双目已泪如泉涌。

“报!”一匹快马突然赶到,骑士翻身下马:“燕候已到三里以外,求见太子!”

一听到陈韵之名,小敏的脸立时一变。

众人都是一怔,司马旦更尴尬莫名。

小敏冷冷说:“将那一对对新人登记入册,从此结为夫妇,相亲相爱,至死不渝,今日之事已毕,太子要去见燕候了。”

相亲相爱,至死不渝……

这话在小敏口中,变得冰冷无比。

******

草原上的暴雨说来便来,说去便去,当司马旦策马到陈韵的帐营之外时,太阳已闪着从乌云后出来了。

但司马旦和出来迎接的向云都黑着脸。

“候爷问太子为什么不能到帐中一叙?这时天降暴雨,为何太子这样顽固?”向云冷冷说。

“雨不是停了吗?是她要我来,我来了又不出来,这样本太子先回去了!”司马旦正恼着刚才被陈韵破坏了与小敏的关系,这时一肚子气,对向云更是毫不客气。

向云涨红了脸,对太子他不敢怎样,况且他更不敢代陈韵向太子回话,他哼了一声,又急驰回报去了。

“他妈的!”司马旦还低声骂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

龙耳在他身旁也叹了口气,“太子,燕候特来找你,肯定是有什么事,你这样好像……不太好吧!”

司马旦没有好气,“我又没有打算回晋,这里的事这么多,况且我立了军令状,现在回去,可能人头不保,既然这样,与她也没有什么瓜葛了。”

“太子,陈家是中原最大的商号,其势力在通往最西之高卢甚至大不列颠的这条路上,比你想像的要大得多,不宜与他们为敌。”

“好啦好啦!我又没有与她为敌,不到她帐中便是敌人?什么话?”

向云又急急驰来传话:“如果你不到帐中,便将那晚之事上报皇上。”向云的双目满是怒火,一时只想提剑杀了司马旦。

司马旦吓得只能顺从,心中叹道:“怎么都是一个比一个狠的?到底我遇上什么女人啊?”

******

陈韵的营帐没有丝豪胭脂气,与一般武将无疑,她坐在案后,冷冷的看着走进来的司马旦。

向云悻悻然被赶出了营帐,他看到龙耳也在那里等着,身旁一人,面貌出众,正是慕容明。

三人在帐外都不做声,只相互的点了点头。

向云终于忍不住,慢慢走近帐门,听一听内里在说什么,龙耳向慕容明打了个眼色,二人也亦步亦趋,跟着向云走近主帐。

陈韵的声音从帐中传来,“你就是这么绝吗?难道要我当众向你说这些话吗?”

“燕候,我一个亡命之徒,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也不会回去争做什么皇帝,你不用再来找我了。”帐中的司马旦心中有气。

“哼!我还派了军马支援你,想不到你真的良心当狗肺!”

“慕容明他们是来了,如果燕候认为需yào

,我可以命他们随你而去。”

“你!……现在你在大月城要风得风,已经不用我来帮你了是不是?好!我回去想个办法诬陷曹烈和那几百人北大营的人,至少斩他个三五百人!”

司马旦吓了一跳,他知dào

陈韵这种人敢作敢为,绝非只是言语恫吓,但又知dào

小敏必会大发雷霆,他其实急着回去表示“清白”,一时心急如焚,但说不出话来,只是涨红了脸。

“哈哈!我最喜欢看你这憨样!愣样!怎样?不服是不是?我是不是有办法对付你?”

“呵呵!美人何必动气呢?燕候,我现在是国王的王夫,当然要小心行为了,喂!你穿上衣服好不好!”

帐外三人听到这里,都神色有异,向云愤nù

之极,慕容明两目也露出一股怨恨,龙耳却会心微笑起来。

“知dào

为什么我来找你吗?”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只是个亡命之徒,不值得燕候这样!”

“少屁话!是因为你失败了!”

“失败……是啊!”

“是个屁,我是说你上次没能让我怀上你的孩子!”

“……这……为什么一定要怀我的孩子!”

“我要一个司马家的孩子……前太子的孩子最好……哈哈!”

“如果我死了……这孩子便成为太子?”

“是的,太子其他的孩子愈少愈好!”

“可你又不是我的内室,这样说不过去啊!”

“有什么?我可嫁你为妻!”

“呵!我已是大月的王夫,这样不是很怪吗?”

“有什么怪?你不记得你到这里,是请旨来使西域出兵对付匈奴,和番既可以有公主,也可以有太子,而我因为和番嫁给你,哼!只要大权在握,皇上要怎样承认都可以!”

“老皇帝……不生气吗?”司马旦见她愈说愈不像开玩笑,不禁寒意从背后涌上。

“他?不要将他看得太简单,为了权力他可以很灵活的!”

“……”

“知不知为什么我从少习武?”

“跟生孩子有关吗?”

“哈!没有,当时我们家族有人害pà

自少漂亮的我会威胁她的地位,便安排我习武,以杜绝我进宫之路,但最后还不是给我成功了?皇上很宠爱我啊!所以我要得到的东西我一定要得到!你跑不掉的!等我有了孩子,便放你跑!”

“跑?”

“来……这里很痒,帮我舔一下!”

******

帐外的三人听得心惊肉跳,向云更是怒发冲冠,龙耳看他双目流泪,他忙挑拨:“作为男人,岂可袖手?这样天地不容啊!”

向云如冲进去,司马旦便可脱身了。

向云果然低吼一声,冲向帐门,慕容明却一把拉着他:“你疯了吗?你应该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向云怒极,尽lì

挣扎,慕容明又说:“这有什么?你第一天才知dào

她是这样的人吗?我也睡过她,你不知么?”

第五十七章

向云怒不可遏,一拳将慕容明打退了三步,慕容明抚着流血的鼻子,狠狠说:“有勇无谋!如果我是大单于,现在在帐中的便是我!进去吧!自招灭亡!”说完头也不回便走了。

向云一腔怒火,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着龙耳。

龙耳一笑:“你以为你才控zhì

不了自己吗?告sù

你,慕容明也是,不过他失常之处在于暴露了自己与燕侯的关系,我现在才肯定,他在沙漠中迷路,一直不能支援我们,肯定是他故yì

的!……你听不明白?难怪!……这里……我走了……你看着办吧!”说完也扬长而去了。

******

司马旦只觉平生遇见的女人都非善与之辈,在陈韵强dà

的引诱威逼下,他自暴自弃了。

及至回来到城内,后悔之心已将他淹没,不由得垂头丧气起来。

龙耳在路上等他,看他如此,不禁笑了。

司马旦满面通红,“我这人不知为什么,一看见女人便忘记一切,小敏肯定也知dào

了,没了,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了!”

“没了?没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拿钱拔刀张大腿,这几招有哪个男人逃得过?军师洞悉天机,穷究人心,岂有不知之理?你也不用太担心,有朝一日,她自会对你千依百顺的。”

“哼!没可能!”司马旦冷笑。

“哈哈!女人真是麻烦。”

“兄弟!我好像没有看过你与任何女人有交往,不是因为怕麻烦吧?”

“哼!今天刚成好事的几千对夫妇,看最后有几对定下来吧!太子!你累了,早点休息吧!”

“什么话?每次都顾左右而言它,好吧!我是要好好睡一下了,今天差点死在陈韵那里了!别跟任何人说见到我!”

******

隆冬丑月,帝都长安。

这夜大雪纷飞,千里以内,都尽成为白色世界,长安城中,万家灯火已经尽灭,人们都已窝在床上,进入梦乡。

一个蓑衣客静悄悄地起到城东贫民区的一座小木屋之前。

不待那人敲门,木门便已打开,将那人迎进屋内。

屋内站着三五小厮,中堂之处,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正在烤火取暖,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候的左臂右膀——三清道长。

来人也是道士装扮的中年男子,样子精瘦干练,他一见三清,急忙跪下:“参见天王。”

三清双眼精光暴射:“你就是地王派来的沈远?”

“小人正是!”沈远不敢抬起头来。

“好!那你说一说,什么叫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回天王,汉末时天下大乱,天王派天地人三公将军张角等传五斗米道,本来是要宣扬天王即将降世,立黄天而统一天下,无奈张角等人好大喜功,竟然起兵暴乱,使苍天余孽,得以苟延残存。”

“嗯?地王是这样说的吗?”

“回天王,地王大人说虽然汉祚已断,传位晋朝,但朝中当权,乃至各地掌政者仍是当年各个大族,此苍天未死也,例如王家,在汉时已世代为官,例如谢家,乃江左名门望族多年了,当然也是从中原渡江的望族,祖上世代于汉庭为官等等,所以黄天当立,是要将这些累世大族撤底清除,像秦灭六国之后,才算是真zhèng

朝代更替,否则即使是司马家,还不是当年与曹家同为汉臣?”

“说得好!地王近年多有进步,来,赐神甲一副。”

沈远大喜,急忙叩头,三清道长又说:“你们好好准bèi

,三十六天罡不久便要汇聚,到时黄天兴起,汝等富贵荣华,尽可享用无穷也。”

“是……是……谢天王,地王又问,大晋之乱,将从何而起,吾等屯兵,将何以着重。”

“嗯!燕侯一介女流,赵候好谋而无勇,敢为天下先者,只有魏侯王敦,只要胡人的压力再大点,三镇便可乘时而兴了,最近陈后与王贵妃之争已到了白热化,有传王贵妃已怀有龙胎,只是怕人迫害而不敢公布,总之京师之地,也不安稳,尔等只有等我的号令便好了。”

******

只有三十来岁的王敦是王氏家族年青一辈最出色者,他这一支在荆楚之地有很大的产业,还开垦了极为丰厚回报的水产业。

魏州道节度使是王家一个传统的势力范围,被视为晋室司马氏最信任的家族,也是制衡陈家的柱石。

现在这个位置落在王敦手上,因为他将这支军队的所有费用一力承担,用金银财宝承担了帝都长安的正门防卫责任。

去年柔然并没有来攻魏州道,因为这里的长城也是修辑得最无懈可击的一段。

春秋时魏国步兵天下无dí

,曾夺秦关中数百里地,直至秦孝公时才能夺回,而秦国步兵,所学的亦是魏武卒。

这时王敦坐在马上,肃然的观察着魏兵训liàn



领军大将令旗频频挥动,步兵阵时紧时松,进退有据,杀声振天,一时颇为威武。

王敦虽然腰广膀粗,但一身书生服坐在马上仍是**潇洒,在他身旁也有一骑,马上一个玄衣老者,白发苍苍,正是班武。

王敦兴致勃勃指点着问:“班公,看我这些武卒,能否称得上天下无dí

?”

班武轻笑,“比诸泰西的罗马,尚有不如。”

“嗯!然则罗马士兵,披甲比我们重?”

“不!他们也只是披半身甲,较之魏兵,尚有不如。”

“那……他们的长矛比我们锋利?”

“非也,魏兵铁矛,绝不输他们。”

“然则他们士兵力qì

大,比我们勇敢?”

“军纪……只有累战不散的阵才真是坚固,步兵对决经常相持一整天,哪一边先崩溃便会战败,罗马的步兵阵很简单,但是一旦接战却从没有败过。”

“我这些士兵,难道军纪不好?”

“真zhèng

的军纪,是在战争中才可以看出,魏侯不信,也只有等战场上见分晓了。”

王敦默不作声了一会,又问:“班公,皇上突然召见你,是不是参详立储之事?”

“当今太子年轻有为,皇上岂会有其他想法?”

“太子年轻有为,才不能为太子,是不是?”

“这要问一问皇上了。”

“但皇上没有答yīng

你的请求,对不对?我看不到他想还政于民,大晋没有君主有这个魄力。”

“魏侯找我来不是要在老朽面前说这些无谓的话吧?王家权倾天下,当然不怕皇上以言入罪,但老朽却不知什么时候,皇上会对我大发雷霆啊!”

“班公,我们打天窗说亮话,自秦统一六国,厉行郡县制,翦除了六国的地方势力,及至汉武帝时又大削诸王之权,用酷吏对地方豪强dà

力镇压,然而,自赤眉乱起,各宗族筑坞自保,各地的大家族又再形成,及至汉末,门弟之防已甚于战国秦汉,吾观乎法家虽严,却始终会被宗族社会所瓦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魏侯高见,不过魏侯王并不只是想回顾历史吧?”

“不是!我想问的是,以罗马政体,是否可以解决国家与家族之间的对立?”

“从皇帝看来,自是不希望朝庭为十数家族垄断,以现在的现况,是皇帝与门弟共治天下,可是皇帝仍在表面上掌握了大权,除非宗族势力愈来愈大,又不满皇上,否则……”

“否则皇上也不会改变现在的体制,所以他永远不会实现当年的承诺!但我会!只要你们支持我!”王敦双眼冒出一阵狂热。

班武一呆,“想不到魏侯有这样的雄心!不过班某年老体衰,已不能有所作为,恨不能早四十年遇上侯爷!”

王敦勉强一笑:“你们背后有一伙高人,何不都引来相见?”

“圣使团?他们怎可能在中原?剩下来的都已经风烛残年了,要不然……皇上能无视我的劝告?”

王敦一呆,摇头说:“我不信,最近一些从西域来的朋友又在谈论圣人降世之事,如果不是,我岂会冒昧请班公到来?”

“侯爷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啊!”

“哼!那我……便请班公留在大同府,你的朋友一定会来找你,我会好好跟他们谈谈……”

两名卫士从后面夹来,将一脸不信的班武押走。

******

夜深人静,小敏却仍在处理公文。

一个黑影闪入,冷冷看着小敏。

“慕容将军?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军师日理万机,现在已是子夜,却还在劳累,只是不知这几日有没有与太子见面?”

“你话中有话,为何不开门见山?”

“太子这几天都与陈韵一起,军师可否得知?”

小敏一呆,“军中事务烦多,将军也为元老院成员之一,为何不务正业,却到这里来说些流言?”

慕容明笑了,“军师乃军中之灵魂,军中传言,只要军师在,我军战无不胜,军师的喜怒哀乐,自然成为我最重yào

的任务。”

“哼!说得好,既然知dào

我的厉害,以为我有什么不知dào

?用得着你来离间?”

“自从我到这里,太子和军师,甚至龙耳处处对我有所防范,军师自然觉得我是来离间的了。只是……军师自以为什么都知,却不知军师知不知dào

他们的床头细语?”

小敏按下一阵急怒攻心,“难道你知dào

?”

“是……有一些她亲兵忠心于我,这点军师应比不上我!”

小敏明知他居心叵测,坚持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说吧!看你能说什么?”

慕容明轻笑,“燕侯要太子给她一个儿子,否则不放他走……”

“哼!”小敏努力的压着一股冲天怒气。

“燕侯……就像……一个女奴般……还说……哼!军师不解风情,永远也成为不了一个真zhèng

的女人!”

“无耻!”发xiàn

了自己的失态,小敏沉声说:“你呢!你最倾慕的女人变成一个……贱奴……你很开心么?”

慕容明恨声道:“是吗?我倾慕的是她的权势!这个贱人以前还不是这样对司马家的人?看来陈家的女人都了解司马家的男人!”

“滚!什么男人?给我滚!”只有强硬的嘶叫,才能压下自己的啜泣声,小敏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赶我走?我现在是元老,受大月城法律保护,我很想看看你们这几对男女的下场呢!”

******

小敏在慕容明走后强慑心神,但多日辛劳,使她头疼欲裂,正想躺下休息,外面亲卫急报:“军师,大事不好!女王点了一队骑兵,要到城外找太子!”

小敏急忙叫人备马,单骑追出,终于在城门前截住了加宝。

加宝一身长裙,根本没有披甲,却一马当先,身后跟着百来名骑兵,都是她的亲随。

小敏喝停他们:“女王,你想到哪里?”

加宝看是小敏,竟然有点兴奋,“你来得正好,吉祥星他们也快赶到,你也带好你的兵马,今天一定要将陈韵那骚货杀了!”

小敏定了定神,“是不是慕容明对你说了什么?”

“是啊!他找了你没有?那个贱人太过份了,太子一定会受他迷惑!哼!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审问他!”

“女王陛下!对别国用兵,要得到元老院批准!”

“什么?我找丈夫也要他们同意?小敏!你疯了么?现在还和我作对?我知你不服我成为他的妻子,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先将另外的女人打倒了再说!况且……总之……我承认你的地位了……不是么?”

小敏又好气又好笑,“女王陛下!我不是与你作对,但燕兵骁勇,又有神甲兵,况且与晋为敌,对我们是灭顶之灾……你先回宫里,这里我自有处置。”

加宝大怒,“诸葛小敏!自从我与太子成婚后,我处处对你忍让,你还不识好歹,要不是看在太子份上,我岂会让你在城里横行?不要对我说什么元老院,给我滚开!”

小敏冷声道:“没有元老院同意谁也动不了军队,吉祥星他们来了么?你为什么不明白?”

“哼!他们……他们不来便不来!……为了我的男人,就算死在阵前我也不会后悔,我现在就去!众亲卫,我们冲!”

众卫兵都知军师威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却也不敢上前。

加宝想不到自己的亲卫在小敏面前竟不听自己的命令,急得大叫:“你们干什么?你们不动,我让太子回来斩了你们,我肚里怀了他的亲骨肉,这个不是女人的人是谁?你们敢不听我的话?”她恨恨的看着小敏,“听着,我每晚都和他好,现在肚后有了他小孩,他还舍不得停……你算什么?”

小敏气得一阵眩晕,“嗯?是吗?那为什么他现在在其他女人身边?”

加宝气得疯了,“男人这样很正常,是不是你叫其他女人引诱他的?你不想他天天陪着我,才这样是不是?”

“够了!”小敏已不想再留在此地,“传我号令,今晚军管戒严,有谁开城门者——斩!”说完已打马而去,眼泪狂涌而出,呼吸几乎窒息,“司马旦……到底我还要为你受多少委屈?”

******

龙耳将司马旦的房门打开时司马旦吓得在半梦半醒中翻了下床:“什么事?燕侯的人找到来?不是叫你别让人知dào

我在这里么?”

“唉!没有,不过还更严重的!”

“老天!还有什么更严重的?如果我再去,小敏知dào

才不得了!我已为曹烈他们献了一次身,我想她不好意思再向他们下手了……”

“哈!还顾着老曹的安危!你说对了,小敏知dào

了,现在不得了!”

第五十八章

“什么?她……我……我躲起来……没有再去啊!”司马旦大惊。

“哈哈!是吗?那天你好像也蛮……享shòu

……”

“兄弟,别笑我了,你是男人,难道有谁不享shòu

吗?只是回来后果太可怕而已,小敏……是不是以为我还在陈韵那里?”

“不只她,加宝也是!”

“加宝?她?……天!……她们不是在一起罢?”

“差不多,又不欢而散……加宝像疯了一样。”

“那……小……敏呢?”

“没作声……像只……舔伤口的猛兽!”

本来吁了口气的司马旦打上个寒战,说不出话。

“太子!我说你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呢?纳燕侯为妾不就好了?”

“你疯了……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龙耳忍着笑将慕容明如何挑拨小敏及加宝二人和在城门的事告sù

了司马旦。

司马旦叹了口气:“这次惨了,我怎样向小敏交代!”

“反正你只是为国捐躯……只一次……去求她原谅……至于加宝……”

“她好哄……没事的!小敏……惨了!”

“军师最近太操劳了,这样我怕她身体受不了,你还真要想想怎么舒解她的心结……不过……”

“不过什么?”

“陈韵也说得对,作为一个男人,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活在内咎之中吗?她爹的事,以及她的辛劳……不能成为负累。”

“妈的!你偷听我们……还听得这么清楚!”司马旦大窘。

“呵……!”

“好吧!那都不是最主要理由,最重yào

的是我真的很……爱她……所以……她一生气……我便像触电一样,不管那关不关我的事……”

“唉!……那你要告sù

她啊!”

“告sù

她?问题是她生气大部份都与我有关呢!”司马旦又低下头。

******

“小敏!小敏!”

小敏仍低头工作,默不作声。

“小敏。”

“出去!“

“我……”

“出去!”

“先听我说嘛!”

“滚!”

“我这几天一直藏在龙耳在那里,不相信你问他家里佣人,将他们隔离审查!”

“躲起来了?为什么?千军万马在追杀你?”

“……你知dào

的!她拿曹烈几百人来威胁我了!”

“哼!你受欢迎……睡一觉可救回这么多人……”

“不!不是我……是……是司马这个姓氏,她想要一个能角逐皇位的儿子……”

“所以还是你嘛,不要谦虚了!”

“唉!我这几天真的没有去……”

“说完了?”

“……”

“滚!”

“小敏……你……休息一会行不行,至少吃点东西,啊!”

轰隆一声,一个花瓶飞过司马旦缩下的脑袋上空,炸开在花园之中!

“小敏!”

“还打你不死是不是?如果你知dào

加宝,说了什么,你刚才便不会缩头了!”

******

“我能说什么?我能说什么伤害你最宝贝的军师?”加宝大哭大闹。

“我没说你说什么,只叫你忍让一下她,她身体快支持不住了。”

“那我呢?我支持得住吗?我肚内的孩子支持得住吗?”

“你……不是真的……是吗?”

“哼!我两母子死在你面前好了!”加宝发起狂,要往露台上冲,司马旦拉着又给她挣脱,她想跳楼了。

“啪!”司马旦打了她一巴掌,“冷静点!疯了么?”

加宝更大吵大闹,哪里肯消停,司马旦拉之不住,只能紧紧拥着她不让她动。

加宝全力挣扎,用手捶司马旦,哭叫:“你不要我们两母子……我还在这里干什么?”

“你是女王,不要再疯了,什么两母子?每天都说昨晚怀了,想孩子想疯了?”

加宝仍是不理,“御医还没说有没有,你怎知没有?”

亲卫们都急急避开。

司马旦抱起加宝,放到床上,仍拥着她:“好了!别闹了!”

“呜呜……我没闹……我去找你,她不让,她凭什么不给我出城?”

“她不给你去送死!况且我不……总之……你听话……以后别与她相见了,好不好?”他见她定一定神,便吻了她一下,“别吵了!我姐派的特使还在等我……好不好!”

那一吻是个灵药,加宝稍稍静了下来,“你……我不理,你以后不能再与姓陈的见面。”

“好好好!……但你也不要惹小敏了……!”

“哼!是她截住我的!我从来没有惹她……”加宝又激动起来。

“好……好好!我走了,好好好,睡一睡……”

“哼!又是这样,说走便走!”

“乖……很快回来……”

******

无忧公主的亲卫一身血污,跪在司马旦面前突然大哭。

司马旦急问原因。

“回太子……娘娘……娘娘……”

“你是说公主?”

“是……公主已下嫁师密特,被封为可敦,我们都叫她可敦娘娘。”

“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柔然可汗师密特已遭杀害……”

“啊!有这等事?公……娘娘呢?”

“根……据柔然传统,她必须下嫁师密特的儿子靠洼,因为靠洼便是杀师密特并继承大单于之位的人。”

“妈的!靠洼不是他儿子吗?”

“是……是……靠洼沉迷娘娘的美色,不惜弑父……”

龙耳皱眉说:“弑父之事,匈奴之中经常有之,但你为什么会这样狼狈,莫非是娘娘有什么不测?”

“启将军!娘娘还算安全,只是身在狼穴,祸福旦夕,而且……娘娘属意另一个王子社伦,而现被强占,只能向太子求救。”

龙耳问:“所以你冲出重围时受了这些伤?”

“呜呜……我的十九名兄弟……都死了!”

“娘娘想我们如何救她?”龙耳又问。

“娘娘说太子必须亲到汗庭……现在社伦的兵还远在波斯,一时抽身不得,汗庭在龟兹以北约三百里,柔然内部由于靠洼的暴虐,也很不稳定,如太子能倾这里之兵,则柔然不足惧。”

司马旦二人对望一眼,不知如何回答,小敏的声音已传来:“去啊!反正全天下的女人都等着晋太子去打救,太子还不准bèi

行装?”

司马旦干咳了声,“现在国内形势未定,我们怎可能领军涉险?”

“哼!这里的内政并不用太子担心,况且太子已不是执政官,没有责任留在这里,又何必太担心呢?至于军队,拉出去操练一下,也没有坏处,实在不行,太子单刀赴会,也没有什么不妥啊!”

龙耳惊道:“军师,请勿戏言!太子万金之体,岂容胡乱涉险?”

“哼!公主也是千金之体啊!”

无忧公主的使者急忙说:“娘娘说了,她已派人到长安请旨,调骠骑三营再次出关,支援太子,如太子只身而去,恐……恐怕……全军覆没。”

司马旦又惊又,“她又去调曹烈他们?’

小敏冷笑,“好啊!一个比一个厉害,都知dào

太子的性格,一出手的人质都是你推却不了的,为了你的兄弟,你必须拼命了吧?司马无忧……想不到这么美的脸蛋后有这么毒狠的心。”

龙耳劝道:“军师快想办法……太子一定会顾全义气而去冒险的!你还不道出利害?”

司马旦怒了,“你们娘娘怕我不帮她,竟然用这样等方法!如果我的兄弟有人伤亡,我就……我就……”

小敏冷笑,“就……就怎样?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柔然内部为汗庭的血斗必定比对外战争更加血腥,无忧公主如能存活下来已很好,为什么还要选那个社伦呢?任他们决出胜负再表态不行吗?”

“娘娘她既要委身报国,也必须早点投靠未来的大汗,据娘娘说社伦能成大器,非靠洼可比,只要这时娘娘能展示实力,将来社伦非敬重娘娘不可,娘娘说诸葛军师神机妙算,一定能明白她的苦心。”

“苦心!……”小敏冷笑不断,“当然明白,太子也不能不出动,只是,路途遥远,危机四伏,不知娘娘有什么奇谋妙策?”

“娘娘说了,一应军事,全仗军师之言。”

司马旦苦笑道:“连她也知dào

军师之贤啊!”

龙耳怒道:“如果太子真要保险,我这个执政官也不做了!我跟随太子左右!”

小敏摇头说:“你和左庸必须在这里,这是大本营所在,我一人独力难支,着祖冲带神甲卫护太子去罢!现在我们的兵力不够呢!”

龙耳大急,正欲急辩,小敏已截住他,“我也看不惯你整天和太子一起,太子给你愈教愈滑头,这事就这样定,详细安排,我当再告sù

你们!”说完,扬长而去。

第五十九章

龙耳沉声道:“太子这一去,真的能回来?”

这时他和小敏双骑,已送出二十多里,远远看着司马旦带着的一队骑兵,在万山之中,往北急驰而去。

小敏点头,“既然是圣人,当会逢凶化吉!”

龙耳大怒,“军师,“圣人”只是我们的计谋之一,那又不是刀枪不入的,你!”

“既是计谋之一,也是必要之环节!”小敏轻笑。

龙耳震声道:“你,是再想通过这样九死一生的经lì

,再将太子推上“圣人”神坛是不是?你真……太子如果过不了这关呢?”

小敏猛然收回目送司马旦的目光,拔转马头:“没有绝对安全的事情,尤其在成皇之路上,只有一计扣一计,才能保他平安,当然,生死的计算也只是计算,天命所在的话,也就没有可怕了……驾!走!”说罢扬鞭打马而去。

看着绝尘而去的小敏,龙耳喃喃自语:“这么玄,到底你能不能保证啊!……小敏……如果你真是拿他的性命作赌注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

******

虽然明知自己一定会在曹烈他们到达之前赶到柔然可庭,但司马旦还是心急如焚,不顾草原已进入冬天,便踏过龟兹以北,高车族的地盘。

在草原大漠之北,有一大湖,曾有匈奴被其它部落赶到此地,逐成为高车族。

高车族曾臣服于鲜卑,柔然掘起后,其中一支往西迁移,成为悦般族,现正与西侵的柔然社伦部落争战着往波斯的通路。

柔然王庭则置在悦般东北之处,由靠洼弑父而把持着。

司马旦留下尤利等四人保护小敏,由祖冲率二百神甲兵保卫,高淳牛田二人不离左右,择隐蔽之路,赶往支持无忧公主。

哪知这天在一山谷之中,遇上了正在等待的陈韵。

陈韵也是由二百神甲兵保护,她一身盔甲,甲上泥沙斑斑,显是接连赶路,终于,在这里截下司马旦。

燕侯马鞭一扬,“太子此去送死乎?”

司马旦大奇,“你怎会知dào

我会经这里?”

“我们也截下了一个使者,我来不及求证,便知你一定会去救无忧那小骚货。”

司马旦有点哑口无言,“我身为大晋太子,塞外之地,只有我与公主能相互照应,为公为私,岂能袖手不往?”

“哼!是因为她与我一样,以骠骑营的人为威胁?你凭这二百人,便敢去柔然汗庭,诸葛小敏是不是想置你于死地?”

司马旦还没有反应,身后已传来暴喝:“放屁!你敢诬陷军师,我誓将你……将你斩于马下!”司马旦回头,想不到是祖冲戟指向着燕侯怒气冲冲的呼喝。

祖冲沉默寡言,平时只知练武练兵,有时候司马旦刻意套近乎,他也只是不卑不亢,司马旦明显感到祖冲对着自己,已没有初到时的热情,想不到原来是转移到小敏身上,司马旦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东西似的。

燕侯没有想到司马旦部下有人敢顶撞,不禁一呆,身后向云已大怒,纵骑而出,“大胆!何方小将,报上名来,看我如何斩你!”

祖冲哪里肯让,也纵马而出,两骑遥遥对峙,丈八蛇矛都已在手中,两人双目如牛眼般盯着对方,如欲喷出火来。

司马旦忙叫:“且慢!你们神经了?我和燕侯说话,你们急什么?给我滚出去!”

燕侯也喝斥向云,二人才悻悻回阵。

司马旦仰天打了个哈哈,“军师深得全军敬爱,燕侯也受部下拥护,此乃大晋之福,大晋之福。”

燕侯心中暗骂:“你才受全军拥护,小敏也是这样吗?”瞟了一眼向云,心里一阵尴尬,也一阵欢喜。

司马旦大声道:“军师对我说,祖冲这二百神甲兵,虽都是长安的高门子弟,但人人骁勇善战,手中既自备有长槊,更都是自少习枪,这些人放到其它军队,都不输大将,况且有神甲铁弩,又有祖将军这种无dí

的将领,所以本太子可以高枕无忧,又有什么危险?”他这番话虽是在激励神甲兵,但是也有事实根据,尤其是长槊,一般平民,既无长槊,又如何习枪?长槊威力,远胜其它武器,这些来自长安的纨绔子弟却能得天独厚,自少便聘有师博传授,从基本武术来说,颇胜于燕侯身后的平民神甲兵,一般武士,自更不能相比。

燕侯冷笑,“是么?是啊,高枕无忧啊!难道她叫你去与无忧公主共枕?”

司马旦噎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太子,现在回去还得及!我陈韵一辈子从没有为任何人三天三夜不停赶路,你算是欠我一条命了!”燕侯听到身后向云沉重的深呼吸声。

司马旦摇头,“开出的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你知dào

曹烈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我手上,便不用多劝!”

“你去了什么用?自己送死之余,曹烈他们来到也给你陪葬。”

“所以我赶得这么急,叫公主派使者截住他们。”

“那这二百人呢?他们也走不了!陪你去死?”

祖冲冷笑,“我们不用你担心,保卫太子是我们的职责。”

“哼!你们认为神甲兵可突pò

任何包围是不是?那是柔然,不是普通匈奴!铁弗,鲜卑只是他们的手下败将,没有人能有十足把握的!司马旦!你到底听不听我说?”

“燕侯!对不起,我必须去!”司马旦仍是摇头。

“你……枉我赶了这几天路……混蛋!你要去,先过我们这一关,布阵!”

“诺!”燕侯身后的神甲兵暴喝一声,摆好阵势。

祖冲也喝令部下,排出一个锥形阵。

“司马旦!你真要闯阵?”燕侯沉声问。

“燕侯!你这……不必这样啊!你这次出塞,不是另有事情办的吗?”

“司马旦!我再说一次,你回不回去?”

“唉!等等!大家将武器放下!”司马旦劝道。

“哼!我是疯了!猪油蒙了心,你听与不听,生死由你自己决定!向云!我们走!”燕侯却突然放qì

,带着部下离开。

司马旦吁了一口气,对祖冲一笑,岂料祖冲冷哼一声道:“太子!我希望你能远离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如果……希望你能不负军师!”

司马旦一怔之际,祖冲已回到兵阵之中,带着兵阵向前走。

高淳见司马旦出了神,拍马上前,“太子,不只祖将军,军师在军中拥有的绝对不只是忠心,这两年她已出落得如天仙下凡,又体贴士兵,加上带着我们战无不胜,在军人心中,她已如神仙一般,一些士兵对她如痴如狂,远超过一般将帅,太子,不是危言耸听,如果你伤了她的心,军心可能在一夜间瓦解!”

司马旦吃了一惊,“高淳,那你呢?”

“军师乃天人也,我等岂敢动这个心?但我也希望太子能多体贴军师,只要她早上一笑,全体官兵那天都会精神奕奕的!”

司马旦一拍额头,“知dào

知dào

!我又岂敢对她有“不臣”之心呢?呵呵!”

高淳和牛田也呵呵笑了起来。

******

大雪纷飞,司马旦一行进入了草原,离王庭已经不远。

神甲兵一人双骑,另有一百辅兵,驱着马车载着辎重,进入茫茫雪原,每人在神甲上又披上皮裘,全身包得严密,倒也暖和,但连日赶路,也不得不放慢步伐。

一双探骑急驰而回包围过急报:“匈奴大队骑兵,在前方约十里处来。

司马旦命令无忧公主的使者掏出令牌,又命祖冲等布阵,缓缓向前。

未几,匈奴的探马已经到了。

无忧的使者认出是鲜卑族的武士。

鲜卑探马只在远处钻出一会儿,便又拍马回去,果然,不久后滚滚而来的,正是鲜卑的骑兵。

“约一千骑左右,虽然披甲,但我们的铁弩破之不难!”高淳这样报gào



祖冲也到了司马旦身旁:“太子,如要突围,请下命令。”

“不用,先看他们怎么说,准bèi

好铁弩,我引他们走近一点。”

铁弩虽威力强dà

,但射程却不及长弓一半,所以马战时神甲兵必须冲进对方长弓的射击范围才能进攻,幸好有神甲保护,一般箭簇根本对神甲无可奈何。

鲜卑当先一骑,已到五十步之处,高声大叫:“是大晋骑兵?因何侵犯我境?”

鲜卑人见神甲兵不多,也没有向已方攻击冲刺,所以也不急于进攻。

司马旦大声:“来者何人?”

“宇文必!”

“原来是先祖曾归顺汉庭的宇文族,那这里与汗庭应很近了,听说柔然大单于很看重你们,尤其在教了他们汉俗,但观你现在的衣甲,显不如你的先祖了。”

宇文必大怒,“大胆!竟敢辱没我先祖?草原上的狼怎会归顺羊?哼!待我砍下你的头颅,看你怎生乱说!”

“等等!我们持无忧可敦的令牌,往探望可敦,不好意思杀你们的人,如果你敢乱来,将来汗**怕你不可交待!”

祖冲等人早已得到司马旦的命令:“我们人少,所以绝不能示弱,趁对方没有准bèi

,在他们心中留下强dà

的印象,匈奴吃硬不吃软,绝不能让他们轻视,否则他们就如草原上的狼,想要猎杀我们拿点好处的部落会愈来愈多。”

总之,在见无忧之前,最好先挑软的先打一仗。

宇文必见司马旦拿出令牌,哈哈一笑:“可敦是派了几个使者出去,但大单于已下了命令,要截住他们,你这令牌也没有用。”

司马旦心里一沉:“大单于敢对可敦不敬?”

“哼!你是汉人,不知我们的习俗,大单于已经纳可敦为妻了,他不容可敦对外多生事端,只让她在帐营里,可敦也只能听话了……呵……呵!”

司马旦见鲜卑人愈压愈近,已经进入铁弩的射程,大声冷笑道:“我们奉可敦之命,前往请安,你们不要阻挠,否则休怪大晋骑兵破坏两族和好!”

鲜卑人早已习惯晋人的退让,何曾见过这么强硬的晋兵?不禁都鼓躁了起来,战马也嘶叫不休,双蹄频频刨开地上的泥土。

宇文必大喝:“吾不杀无名之将,你的名字?”

司马旦不欲以太子身份出现,早已指定好假名,“马光在此!给我射!”一声令下,背后士兵立kè

举起铁弩,一时间呜呜声不绝,一排铁矢暴射而出,转眼射下一批鲜卑人。

鲜卑人也早张弓搭箭,也是一排羽箭直射向晋兵。

乒乓乒乓之声不绝,鲜卑人射出的羽箭全被挡在神甲之外。

“重装骑兵!”宇文必惊叫一声,对付神甲兵的方法很多,但绝对不是近距离以弓弩互射,这无异于自杀。

有鲜卑人及时改以大刀长矛冲刺,腾不出手装铁矢的晋兵急以标枪对应,又屠杀了好一排撞上枪尖的敌人,鲜卑人伧促之中只想拔马逃走,司马旦及时大声叫道:“停手!”

箭雨及标枪突然停下。

宇文必没有被杀,司马旦要留下“证人”,但他身后及最前排的骑兵都已跌在马下,躺在一弘还在扩张的血池之上。

数息之间,鲜卑人已给射下百多人,其余的骑士都急忙举起盾牌,纵马后退。

“宇文必,我不想太伤两国的和气,你最好带我们去见可敦!”

宇文必作不出声,手下一时也不敢动,有大胆者也给旁边的人拉住了,毕竟晋兵已没有动手,是战是和仍要听宇文必号令。

宇文必看到晋兵手上从新上好矢箭的铁弩,已知dào

利害,正不知如何之间,远处突又响起一阵号角声。

零零碎碎三五成群的骑兵从远处而来,约有二三百骑。

这些骑士都不披甲,只穿兽皮,身上的弓比寻常马弓大了一半,长兵器五花八门,像一阵风般穿过鲜卑骑士群,到了宇文必四周。

宇文必吓了一跳,“卡曼大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个高大汉子对宇文必说。

“他……他们是晋兵。”

“所以你们死了这么多人?嗯……是铁弩,怪不得你们的甲没有用,哼!我早说过,如果身手好,要这些衣甲来何用?”身穿兽皮名叫卡曼的头人说。

司马旦猜说:“是柔然的头人?”

卡曼不理司马旦,冷冷道:“备盾!”,所有柔然战士立kè

举起马盾,那些马盾又大又厚,普通人必须双手才能提着,而柔然人在马上却轻轻便举起了。

他们三五成群,却不汇集在一起,三两骑之间互相遮挡,即使是铁弩,也不容易找到空隙。

司马旦没想到忽然来了这群柔然人,心想既已动手,今天趁对方只是一小股人,必须把握战机,便要发动攻击。

卡曼突大声说:“是晋太子?”

司马旦一怔,摇头说:“不是,你们匈奴都长得一样,你也很像你们大单于呢!”

当晚司马旦踏营遭包围,师密特以下很多人也见过他的脸,但当时在黑夜之中,火把不能及远,司马旦又一脸血污,现在想来,卡曼也不敢肯定,于是说:“你们杀了这么多人,是可敦指使的么?”

司马旦昂然道:“见不到可敦,我们会杀进汗庭!”

“哈哈!好汉子!这里千军万马,你这队人马,便敢到这里杀人,我就先让你们见了可敦,再慢慢收拾你。”卡曼竟命人让出一条活路。

鲜卑人这时已回过神来,见卡曼要放走晋兵,凶悍之气复发,都鼓躁起来,卡曼大怒,“你们自己找他们晦气,等人家见可敦之后!”

******

司马旦卸下神甲,但当靠洼的卫兵要取他配刀时,他大喝:“退开!哪个男人不佩刀?”昂然进入了靠洼的大帐。

靠洼坐在主帅高椅,脚下盘着一个美女替他斟酒切肉,正是无忧,两旁也是匈奴各部落头领,他们都只顾看无忧美色,很少人注意到司马旦走了进来。

靠洼却注意到了:“这就是大晋到来探望可敦的使者?”

“小人马光,参见大汗,可敦。”

司马旦看到无忧的样子,既可怜亦可恨,心想:“曹烈他们不知出发了没有,无忧看来没有那么容易会放我们走了,想不到她也有今日。”

靠洼一脚踏在无忧的肩上:“你们大晋的公主也跪在我面前,为何你不下跪?”

第六十章

“大晋公主既是你的妻子,便按柔然习俗行事,但大晋使者却按大晋礼节而行,岂能向外邦下跪?”司马旦昂然不惧。

“哼!听说你只带了二百人马,可敦在这里有两千从大晋来的护卫,也都向我屈膝,我倒想知dào

你是不是铁打不怕死的!”

帅帐内约有三十名匈奴各族头目,闻言不禁静了下来,都将洒肉放下,一阵杀气浮现,众人都跃跃欲试,想抢功劳。

司马旦对靠洼的下马威早有心理准bèi

,看到无忧拼命在打眼色叫自己不要冲动,哪知却被靠洼打了一巴掌,半边艳丽无双的面肿了起来,泪如泉涌,却犹自强颜欢笑,不禁心中大怒。

“反正全天下的女人都要他打救!”小敏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司马旦强压下怒火。

“杂种,没胆子吼了?”帐中有人吼道。

“跪下跪下!我操你们晋人屁眼!”

“没卵蛋的,怕死了?”

帐内半醉的首领们又再次起哄,无忧见司马旦又要发飚,急忙又打眼色制止。

司马旦仰天一,“大王以为我们二百人会轻易便给杀掉?刚才这里有人还给我差点杀了呢?”

卡曼也坐在帐中,他看了看鲜卑斥侯的首领宇文必,冷笑一声。

宇文必胀红了脸,站起来喝道:“今天不杀了你这晋狗,誓不为人!”拔了刀便抢了出来。

其余的也有几个首领拔出刀来,就要一涌而上。

司马旦要的便是这样,他离靠洼很近,放手一博已有六分把握。

如果现在显示出害pà

,只会全军覆没!

司马旦暴喝一声,双手拔出马刀,同时弯腰一避,长刀架着宇文必的刀,刀锋沿宇文必的刀削去,生出一蓬火花以及尖锐的金鸣声。

宇文必想避开时已来不及,顺手将冲来的另一匈奴一推,撞向司马旦。

“蓬!”的一声,这一撞好猛,司马旦不得不向后退一步,刀锋歪了,斜切入来人右腰,同时背后生风,他更不留力,回身一拖,“大环刀”同时斩中后面二人,但敌人的刀也切去自己一束长发。

“当!”大环刀被一人架着,司马旦一个穿心脚将惊魂未定的宇文必踢飞,同时同用刀柄撞中当面架着刀的敌人。

刀柄的刺洞穿敌人额头,热血直冲司马旦面门,将他染成半个血人。

司马旦狞笑一声,犹如杀神,向前踏了两步,靠洼大吃一惊,帐内诸人一时都给这么凌厉的刀法震摄住了。

只有无忧双目发光。

“大汗,可能你几十万兵马真能围死我们,但这帅帐之内,你的生死却掌握在我手里,信不信?”

柔然亲卫又要冲上前挡开司马旦,司马旦的双手刀威力奇大,刀光起处,当面两人双双给砍翻,尸体将靠洼面前的一只烤全羊打翻,无忧一声尖叫,退到靠洼身后。靠洼大惊,面容煞白。

但其他卫兵已奋不顾身的纷纷杀到,反而是各部落首领像给吓退一样都往外退,却被卡曼在帐门用刀止住:“保卫大汗!”

然后,形势便往司马旦和卡曼想也想不到的方向飞奔而去。

两军交战,即使数量悬殊,但如能使对方明白争先当头必被消灭,那即使是人小力弱一方,仍然能够自保,当年西楚霸王被困垓下,汉兵十面埋伏,霸王但见有接近者便返身杀回,所向披靡,致使汉兵未有敢争先者,竟这样给他跑至乌江!

司马旦以为这种震慑力,能震着靠洼的侍卫,迫使靠洼让步,或以他为人质。

但靠洼身边的“血卫”,都知dào

如果靠洼死了,自己必需追随,否则全族都不会放过自己,这是他们对长生天的誓言:“势必死在靠洼之前!”而作为血卫,他们在族中,地位却如大汗的兄弟,享用比其他人高出很多。

于是他们只能前赴后继,不计生死!

兵器相交之声如暴雨密集,司马旦砍杀三人后自己背后也中两刀,左腿给铁棒打中,一时之间已陷绝地,他回头一看,其他头领也掣兵器在手,都想一拥而上,而帐外也有更多卫兵正在拥入,要在众人动手前擒着靠洼做人质已不可能。

靠洼哈哈大笑:“杀了这小子,将可敦的婢女都赏赐给你们,赏千牛!”众血卫轰然答yīng

,都更拼命了。

司马旦右臂一痛,已经中刀,幸好用的是双手刀,刀还在手中,但四方八百已全是敌人的刀光,生死已在一息之间。

低估敌人的勇气,便必须有更大的勇气面对残酷的现实。

司马旦突然想起小敏,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难过:“使她失望了她会很孤单的……!”

他已没有时间了。

刀光更盛,司马旦右肩又中一刀。

“停手!”无忧退到靠身后,寻求保护,趁靠洼全神贯注之际,突然用切羊肉的刀,架到靠洼颈上。

众血卫大惊,像触电般刀都震抖着悬在半空。

司马旦喜出望外,“好!他们一动便杀了可汗!”

无忧冷笑,“快给我——去死!”她右手用力,一股血汁自靠洼的颈上喷出,司马旦吓得怔住了,帐外已满是柔然卫兵,人马杂踏,杀了靠洼,势给斩成肉酱。

靠洼发不出声,双手在空中乱舞,轰然倒地。

司马旦的双手受伤不重,但因为心慌意乱,长刀竟然锒铛一声跌到地上。

鹊起兔落之间,所有人不断在生死线上徘徊。

刚才还以为可以利用人质杀出重围,但现在无忧已将所有人变成疯虎,自己如何能敌得住?

血卫们咆哮起来,无忧一身之血,狞笑不已,站在靠洼的尸体身旁。

血卫们像忘记了司马旦,一步步向无忧走去,但却显得迟迟疑疑,相反无忧却一点不惊,面色从发白转为通红。

司马旦从来没有想过无忧能这么烈。

众血卫已到无忧眼前,尤自没有动手,司马旦咬一咬牙,又拾起马刀之际,又听到无忧的声音:“只有我可解你们的血誓!”

血卫们停下脚步,众人面色齐变,突然有人跪下,用刀自吻,其余的人一脸泪水,不知是喜是悲,包括守在大门的卡曼。

一蓬热血洒到司马旦的脚上,他蓦然惊醒,大叫:“杀了这些头领,只有他们看到!”不错,如果大汗为其他人所杀,只有可敦可解血誓,否则不论任何情况,血卫必须追随大汗去死。但现在杀大汗的人,正是可敦。

无忧大喜:“快!杀了这些头领!我才能解血誓。”

帐营外涌进的血卫,看到躺在地上的靠洼死尸,都吓得跪到地上,有人失声痛哭,可敦在大汗不在时可取代大汗,其命令等于大汗,有后来者听到无忧号叫,已举刀砍向在帐营内的各个头领。

众头领如梦初醒,有的已经中刀,有的怒吼:“是她杀了大单于!”

一些血卫呆跪当场,有人在痛哭中自杀,渐渐有更多人出于求生本能,加入围杀众头领的行动,亲兵挡在帐外,也形成包围。

怒吼、惊叫、惨呼……。

血浸过整个帅帐。

无忧双眼瞪大,慢慢收缩,终于露出笑容,“太子!干得好!”

司马旦粗喘着气,想不到无忧这么大胆的计划竟能成功,而自己只是后知后觉。

无忧公主之智之狠,远在自己估计之上。

无忧见众首领已伏诛,暴喝:“血卫跪下!”

众血卫真的向无忧跪下,除了躺在地上已死去的血卫外。

“现在没有人知谁杀了大单于,你们身为血卫,即使单于的凶手给你们杀了,仍得按血誓自杀,否则天地不容,只有可汗的可敦可以解去你们的罪,成为我的血卫,如果有人觉得自己不能保守今天的秘密,现在便自我了断!”

真的又有两人自杀了,临死前号叫:“我们变成厉鬼也会回来复仇!”

“是吗?给我看着他们!”其他血卫已提刀对着咆吼者,让他们在刀光下自我了断。

这便是草原的法则,无忧果然凭着对人性的了解而赌赢了。

无忧走到司马旦身旁,吻了一下他左臂的伤口:“太子,干得好!我会用一切来回报你,现在外面是愤nù

的各个失去首领的部落,我们应如何应对?”

******

帅帐内的杀戮已经引来很多人围在外面,这些人不会接受部落首领被杀害的事实,即使柔然族内,对靠洼不服的人也不少,从没有一个大汗,敢在自己帐内杀掉这么多首领,而靠洼的部下也想知dào

谁杀了靠洼。

分裂及仇杀一定会在联盟内爆fā

,问题是如何保护自己。卡曼已带着一些血卫,到帐外指挥卫兵弹压帐外的鼓噪者。

“你可以利用靠洼的人对付其他部族!”

无忧摇头,“即使这样,他们会造出一个柔然首领,然后又逼我成为他的女人,你想这样吗?”

司马旦一窒,的确会这样,自己的判断力又落在无忧之下了。

“我只能去投靠社伦,从这里去可能有上千里,你会和我一起的是不是?我……在路上……在我成为社伦的女人之前。”

司马旦急了,“曹烈他们呢!你快派人去阻止他们来!”

“他们如果来了,可以分散敌人的兵力!”

司马旦大怒,“我不会容许他们死在草原!”

“那我呢?我也可能会死!”

无忧不置可否,带着司马旦和众血卫走出帅帐。

外帐已是一片兵慌马乱。

各族不断有人听到消息赶来,但靠洼的亲兵在卡曼等血卫的带领下一一弹压,不许任何人接近。

就在无忧到达帐外一刻,群情汹涌已经到了一触即发之境,一队鲜卑士兵看到帅营内爬出一人,竟然是宇文必,他在另一个洞口爬了出来,满身是血,鲜卑人大惊,正想冲前接应,帅营亲兵一轮箭雨将他们射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群众终于找到宣泄理由,暴喝声中,不顾一切的冲击帐外的卫兵兵阵。

无忧大叫:“大单于为人刺杀,凶手已伏诛,众人听令。”

可是这时乱像已成,宇文必的出现证明帐内已有人流血,无忧哪里禁得住那些各族首领的亲卫?他们像发狂般冲杀进来。

大单于血卫及亲兵群龙无首,无忧乘机用大汗的宝刀一引,“众兵将听令,帅帐遭叛兵攻击,走!”

司马旦见无忧已不能控zhì

所有人,唯今之计,只能希望有足够人手一起突围,幸好各族亲兵也不是同一阵线,更没有任何组织,面对血卫的箭雨时更互相推拥,很快便混战起来。

他乘机从血卫手中拿回自己的长槊,虽没有披甲,但他已顾不了许多,跟着无忧,但无忧这时受到帐外混战激起的烈风及声浪的冲击,只感双腿一软,再也鼓不起勇气站起来。

一时之间帅营外杀声震天,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司马旦扶着无忧,右手提着长槊,朝帅帐一旁,无忧的晋人卫兵靠去。

正前方突然一阵人仰马翻,一队鲜卑骑兵冲到,破开了混战的人群,长矛如林,攻向帅帐,靠洼的血卫及亲兵拼死抵抗,在惨呼声中被踏死砍死者不计其数,但司马旦他们仍未能趁机冲进无忧所带晋兵的保护圈。

靠洼帐外驻着各族兵马,以柔然兵最多,但这时各族见已方首领在混乱中都没有出来,于是不约而同以柔然人为共同敌人,都想冲进帅帐。

柔然士兵虽见血卫在保护可敦,但靠洼没有现身,柔然人自然以自己的宗族首领头人马首是瞻,他们的首领也在帐中生死未卜,而且他们在其他部落包围下进退失据,也没有对可敦露出相救的姿态。

混战中马匹失去冲击力,很多人自动或被动摔到了马下,又在步战中纷纷倒下。

无忧的晋兵在混战中也纷纷倒下,一时靠近不得,司马旦虽有长枪在手,但无忧几乎走也走不动,急切问如何能冲出重围?

第六十一章

一阵马嘶声响起,祖冲带着十来骑,硬冲而至,小红也被带来,司马旦横目一扫,看到神甲兵被分散了陷入包围之中,各自奋力杀来,想来是冲刺时未能突pò

所至。

祖冲等的到来可以说是旱日甘霖,尤其是祖冲,一柄丈八蛇矛使得不比司马旦差,想来是得过名师指点,自少浸淫枪法,这时他长槊到处,在战马周围一丈之内没有能接近者,不论前后上下,只见银蛇到处,莫不是血光四溅,匈奴有举盾的,他的长矛便扫马腿,若不举盾,长槊便直接下杀着,总之无一合之将,他一骑当先在前开路,转眼便到了眼前。

一阵箭雨射到,司马旦长槊翻滚,一一打飞。

祖冲飞身下马,要让司马旦披甲,司马旦却将神甲披到无忧身上。

无忧犹自四肢无力,她杀靠洼时已用尽最后一分勇力,这时眼见天地变色,四周的人个个如豺狼猛兽张牙舞爪,哪里经受得起?

祖冲急问:“为什么会这样?“

司马旦扶着无忧上马,“这女人突然杀了靠洼,酿成大乱,不过救了我,现在只能一博了!”

祖冲大吃一惊,高淳及牛田二人也已赶到,想脱下神甲让予司马旦,司马旦已翻身上马,让无忧坐在背后抱着自己:“冲出去!”挥手一拍,小红已长嘶着如电射出。

祖冲也已冲在前面,但这时面对的已不是一群混战的人,那是一队鲜卑人竟筑起步兵阵,巨盾和长矛正对着祖冲。

司马旦大叫:“斜走绕过去!”他一回头,见本有二百之数的神甲兵竟只有十多骑在身后,耳里听到到处有神甲兵战马特制挂起求救的马铃声。

在这场如狂风暴雨的混乱中,即使神甲兵也在瞬间给淹没。

司马旦觉得无忧双手无力地抱着自己,不禁怒道:“抱紧点,跌下去可救不了你!”

无忧双手果然一紧。

“你这疯女人,不能谋定而后动吗?突然杀了靠洼,你看我们死了多少部下。”

“哼!不是你差点给乱刀分尸,我也不会杀他。”

司马旦一时语塞,喃喃道:“有人质便好逃跑!”

“跑?我还能到哪里?如果像一个弃妇一样找到社伦,他会敬重我吗?你是不是男人?我还以为是你制造机会给我杀他的!”

司马旦驳不倒无忧,自己本来确有抢靠洼做人质的想法,但直的想不到血卫这么厉害,如果不是无忧出手,自己的确已经被分尸。

二人一骑跟着祖冲斜切入另外一个战场,那里的党项人和柔然人尤在混战,但各方的首领都开始鸣金,想先弄清楚形势再战,所以众人渐渐分开,留下满地的尸体。

无忧也急忙收拢士兵,往西北角退去,司马旦将她放回她自己的坐骑,才又反身要去寻找更多神甲兵,这时,又看到一队三十多骑的神甲兵带着几十名辅兵,拉着三车辎重向已方靠来。

祖冲大喜,拍马上前接应,司马旦又看到另外数名手下步战守卫着几名伤兵,他也急忙上前接应。

******

匈奴的战争来得快停手也快,几个部落头领都急欲弄清楚帅帐营中发生的事,所以都各自收拢士兵,祖冲吹响号角,较早时冲锋被撞下马的神甲兵纷纷靠过来,一些人拉的马上还放着同袍的尸体,司马旦悲喜交集,只是刚才一阵冲杀,这些刀枪不入武艺高强的精兵也死了五六十人,受伤的幸好一般不重,因为如受重伤,早给四面八方的人追杀而死了。

各族只用了一会儿,便草草划分阵营,并派出代表,要问清楚帐内的情况。

早有各族战士进了帅营,看到帐内的惨况,纷纷回报各首领。

无忧悄回复气力,在血卫的拥簇下宣bù

:“帐内的生死暂不追究,待部落大会选出新可汗后再仔细侦查。”

这聪明的命令缶中各人的真zhèng

需求。

已经死去的人已不能生还,报仇虽然重yào

,却没有争权夺利重yào

,在新部落大会内抢得足够的利益及地位才是当务之急。

既然是可敦下的命令,众人不用背负任何罪名,况且新大单于策立后仍可寻仇。

当然有人不满,但这些人都是少数,众人对帐内的事狐疑不已,但却并不说破。

不少死去首领的血卫纷纷被杀及自杀,更压去不少反对的声音。

除了靠洼的血卫,因为可敦已解了他们的血誓。

可是危险并未解除。

宇文必狞笑着在亲卫拥簇下排众而出,“即使我们要等部落大会,但我和可敦都是生还者,请可敦到我们族内,受宇文族的保护!”

靠洼的夺权,鲜卑族出了很大力,由于他们人多势众,竟然影响了柔然族内的斗争,宇文必不想追究帅营内的真相,但如果能控zhì

可敦,则下一场推举大汗的争斗,便有很大的优势。

无忧冒毕生的大险杀了靠洼,形成了自己的影响力,目的是将这影响力作为筹码与社伦联盟。

如果落入宇文必的手中,又会成为他的傀儡,这种事在师密特死时便已发生。

鲜卑的骑兵愈聚愈多,其他人看到这形势,都纷纷让开,争夺汗位的斗争并不是每个人都敢参予。

无忧大怒:“我乃可敦,岂可到你们鲜卑族了?”

“师密特大汗死后,也不是鲜卑人保护可敦的?难道可敦忘记了?”

“你还记得师密特大汗?那你应该记得他帐外的“菜人”!你们胆敢对可敦不敬?”

无忧的卫兵也已死伤惨重,刚才一阵乱战,晋兵成为众矢之的,又要保护无忧,转眼已剩千人不到。

其它部落慢慢往外退,鲜卑人慢慢往前压来,像一望无际似的四周围着无忧等人,使他们这千把人像大海中的小舟一样渺小。

无忧久在柔然,很明白草原人的性格,“我们快点想办法走,当其他人定下来看到我们处境不妙时,极可能像狼群围抢猎物一样攻击我们。”

在这样的包围下突围是不可能的。

即使固守,也不会有任何救兵,只会有更多部落加入攻击。

但司马旦朝冲祖冲点了点头,两人都觉得先固守才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我们必须要等援兵,来,结步兵阵!”

无忧不解:“有谁会来救我们?”

“社伦!或者是我们的人,至少我们有时间,我们先回去帅营,有它的结构守着,晋人的兵阵可以暂时抵住他们的冲击!”

无忧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将指挥权交给司马旦,司马旦按晋兵训liàn

,要所有人下马,用战马围着步兵阵,慢慢向帅营移回去。

其实他们离帅营不远,但营内已布满了鲜卑士兵,必须赶他们出去才能占有帅营。

鲜卑人知dào

晋兵意图,但他们没有下马守营,而是策马冲向晋人直接攻击。

帅营内不适合战马冲刺,在丢下百多具尸体后,晋人竟然占领了帅营,还将栏栅合上,营外鲜卑骑兵尸积如山。

晋兵的步兵方阵最善于抵抗骑兵,又是生死关头,终于在司马旦及祖冲二人的领导下迸发出最惊人的力量。

“那是你们的坟墓!”鲜卑人在栏栅外咆哮着。

******

祖冲一身染满了敌人的血,喘着气说:“我们的箭识标枪都已用完,还是今晚突围吧!”

司马旦正想下令叫人毁了铁弩,以免落入敌人之手,祖冲又报gào

:“我们丢了约三十副神甲,有三十副已让公主和血卫披着,要不要抢那些兄弟的尸体回来?”

无忧突然截住他:“帅营内秘藏了一批用特制木材做的箭,我的卫兵试过可代替铁矢,而标枪也有一批上好的,不知是靠洼从哪里买来的!”

“还没有给鲜卑人劫走?”

“没有,他们没有发xiàn

。”

司马旦大喜,“现在先轮流休息,晚上摆一个马蹄阵,再伺机突围,我要他们血流成河,不敢再追我们。”

无忧恨声道:“对!柔然人和其它部落不敢先向我们出手,只要让鲜卑人吃点苦头,我们便有机会。”

司马旦一把拉着他:“突围时我会派出使者找寻曹将军他们,立kè

给我拟一道命令,叫他们立kè

回关内。”

“哼!使者能突围吗?”

“我带了鹫鹰,也带一份,而他们只要五十骑一起突围,一定能突出重围!”

“现在你们神甲兵只有百多人,他们走了,谁来保护我?”

“我!我留下,你还怕吗?”

“……还有祖将军……他一定得留下!”无忧不敢对抗司马旦的目光,她只能提出条件!

司马旦正犹豫之际,祖冲拱手道:“我当然会留下保护太子,即使没有我,只要能引开鲜卑人,五十人足以突pò

任何骑兵的封锁,这里是平原,一人双骑足可保证没有人能追上他们。”

无忧怒道:“我们没有那么多马!”

司马旦拉着无忧,“你放心!我一定能将你送到社伦手上,只要鲜卑人攻进我们的马蹄阵,我们便能抢到很多马!

马蹄阵是一个极为危险的步兵阵,现在布在帅营内,由于有栅栏的保护,步兵们能有所依靠,不用前后受敌,当然安全很多,但关键在于,双方对于死伤的承shòu力,晋兵人少,能否击败对手,实为未知之数。

靠洼存zài

帐内的兵器及肉干成为晋兵的重yào

转机,众人在稍作休养后,依靠南、东、西三方的栅栏布阵。

******

鲜卑人并不急于进攻,本来必胜的仗何不放在白天?

宇文必已在享用今天抢回来的女奴。

突然帐外传来一阵阵呐喊声,他急忙披甲上马,却看到靠洼帅营的北门大开,内里人影重重。

靠洼原来的部下也骚动起来,柔然人不是已西去投奔社伦,便是留在这里静观其变,绝不插手鲜卑与晋人的对抗,但这时却像要突然出手般,使宇文必大为不安。

使者回报:“柔然人说绝对不能伤害可敦,否则他们一定会插手。”

宇文必冷笑:“他们只想撇干净关系而已,原来是假出兵,儿郎们,既然晋人内乱,今晚便将可敦抢到我的帐内!”

刚折腾完一个女人的宇文必,下档又硬了起来。

******

鲜卑人在宇文必的鼓动下争先恐后地从北门冲进靠洼的帅营,甚至用马匹一根一根木桩地拖倒北面大门旁边的栏栅,于是北面的缺口愈来愈大,涌入的鲜卑人密密麻麻。

首先进入的鲜卑人发xiàn

帐营内一个个帐蓬空空如也,于是向四周搜索,所经之处,火光四起。

突然北面的缺口地下弹起了一排绊马索,不知多少人马在兴奋中截到了地上,发出轰然巨响,惨叫声不绝于耳,一轮急箭从三方面淹到,将倒在地上的人马射得死伤狼籍。

从后而来的人马来不及勒马,又成排的被箭雨射倒在地上,在这个已倒下半截的北门缺口上堆出一排血肉。

一般引敌人进入的阵势都是先封锁入口,再将阵中的人马铲除。

但马蹄阵则相反,它任由阵中的人马乱窜,以吸引更多人马进入,其“缺口”之大,也使人觉得阵势已破,但它的羽箭标枪,却大部份落在“缺口”之处,像牙齿般在进口将闯进的敌人辗碎,这阵杀人之多,远胜其它阵,但缺点是敌人容易反客为主,故主将需时刻审时度势,必须在形势变恶之前转变阵势。

晋兵背靠栏栅,寨外的箭射不着,马更踏不进来,鲜卑人急切间要爬上来,便会遭到守军反击,由于“缺口”很大,鲜卑人错以为很快可以全歼晋人,眼见进了帅营的士兵并没有受到多大压力,更尽全力想抢入营寨,却不知马蹄阵的三方箭雨,集中目标都是入口之处,要想进入寨内,实如九死一生。

靠洼留下的矢箭果然有用,剩下的百多张铁弩在连续发射数十次后一一断弦,但长弓的威力也很大,尤其是以箭雨的方式,鲜卑人在黑夜中已不知丢下多少性命,但仍不能支援上寨内的同袍。

靠洼留下来的破锥长箭威力奇大,专破鲜卑人的铁甲,满以为可以一举冲进帅营的鲜卑人,反而折损了不少最宝贵的重将骑兵。

突然,帅营内的火把及火堆被完全扑灭。

鲜卑人不敢向寨内乱发箭,怕射伤友军,可是正门冲击死伤更大,一时不知如何攻寨。

宇文必追悔莫及,心中已在盘算如何向同族交代这么大的死伤。

双方重整人马,调整战术,将战场带入一阵僵持。

很快,僵持便给打破。

一队骑兵在黑暗中从营内杀出,守在寨外,手举火把的鲜卑人纷纷中箭,陷入大乱。

无忧的亲兵约八九百骑,首先往西突围,百来骑神甲兵保着无忧和司马旦,以一人双骑的速度往东突围。

神甲兵仗着黑夜,以马铃联系,打出了独有夜战训liàn

和攻击训liàn

的最高水准,终于在东北一角撕开了鲜卑人的裂口,再绕往西走。

黎明时分这队神甲兵终于走到一个小泉之旁。

只剩下五十多人的队伍,骑着仅剩下没有跑死的二十多匹马了。

众人拖着疲乏的身躯,躺倒在泉水之旁。

祖冲走到司马旦身旁,“太子,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我、牛田和高淳保着太子和公主,带着这二十多匹马日夜兼程,赶往高车会合社伦,他们徒步折回,希望可逃回大月。”

司马旦见手下都已无力再战,摇了摇头,“你帮我带他们回大月,这支神甲兵精锐无比,现在折了大半,但不能就这样消失,有祖将军带着,只要不恋战,不给包围,应能抢到马匹回大月。”

祖冲急了:“我走了,太子谁来保护?”

“我们这么多马,全力逃跑任何人也追不上。事已至此,只能各安天命,你们已保我们突围,任务已经完成,记着,还有一批人去找曹烈了,都帮我带他们回去。”

“怒属下不能领命!”

“混帐!军令如山,如果人人像将军这样,我们大月的士兵如何能成为精兵?”

“太子……”祖冲哑口无言。

“我们力战得脱,已经是幸运,现在合力的作用不大,化整为零,各安天命是唯一办法,他们也不能没有长官,祖将军不听,那我带他们回去,你护公主到高车算了!”

无忧听到他们的话,大声说:“太子,祖将军能跟着我们,理应表其忠心,为何拒绝?”

司马旦怒道:“你还是求长生天保佑昨晚另外一队人能找到曹烈他们吧,如果不是,我……我……”

“你你你,你个屁!如果我死在这里,没有人会好过,总之将祖将军留下来跟着我们!”

司马旦不理她,强拉她上马:“公主,到社伦那里再使人为你送死吧!”

无忧挣扎了几下,知dào

再闹下去也没有用,既想逃命,也只能上马,“太子!希望你记得你的承诺!”

“唉!我一定保你平安,放心!”

于是司马旦带着无忧及高淳、牛田三人,马不停蹄,在马上赶了十多天,到了后来,他们都是将无忧捆在马上,她才不至于睡着掉到地上。

******

司马旦醒来时,犹不知身在何方,只感到身下有一团滑滑的东西在蠕动。

第六十二章

司马旦翻开大被一看,认得是无忧的侍女还香。

“你……还香?我在哪里?你在这干什么?”

“啐……太子太薄凉啦!人家在这里都三天了!”

司马旦一跃而起,发xiàn

自己一柱挚天的站在还香面前,不禁吓了一跳,又钻回被中。

那还香人虽少,却早给无忧当成礼物送来送去,早通人事,这时媚眼如丝,又卷到司马旦身上。

司马旦也记起那日赶到社伦的大营,终于不支倒下,想来还香很早已作为定情信物被无忧送给社伦,却在这时又被派爬到自己的被窝。

司马旦头还很疼,但还是推开还香,立kè

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

还香在一旁吃吃娇笑:“公主说恨不能侍寝,却成全了我,等我怀了龙种,来找太子可不要不认啊!”

司马旦突然想起那些绮梦,竟是真的,不禁面红:“牛田高淳呢?”

“早醒了,这几天一直守在帐外啊!”

******

司马旦带着高淳牛田,披着整齐装甲,问清无忧所在,找到了她。

无忧正躺在社伦的怀中,却让司马旦他们进帐。

司马旦心中一阵厌恶,神情变得肃穆:“公主,我等已完成任务,今天便回大晋!”

社伦是个壮健中年,一头棕红色卷发,样貌威武,难怪无忧会选他而不选靠洼,他一双眼瞪着司马旦三人,“你们不用急着走,过几天可能又要你们带着公主东逃呢!”

司马旦一愕,“难道大汗与悦般交战不利?”

无忧叹了口气,“悦般本来是高车人分裂出来的一支,但也可算是柔然分裂出去的,这三个民族本来便是一同从大漠之北而来的,都算是兄弟之邦,大汗并未得到柔然所有部落的认可,所以悦般人便和高车人联合,现在我们寡不敌众,想不到连累到你们了。”

司马旦的身份仍是马光,无忧也不想社伦觉得这唯一的三个“手下”,其实只是“联盟”。

司马旦拱手道,“马某人本乃晋兵,受命到来探望公主,现在公主既已安全,我军令在身,只能先回去了。”

无忧大怒,又不敢拆穿司马旦,毕竟与社伦的信任仍然脆弱,只得哀求道,“马将军,你乃是晋军中仅有大将,何不留下来帮我们?只要你能立下功劳,对柔然及大晋世代友好极有帮zhù

。”

高淳拉了拉司马旦的衣角,眼内充满期待,司马旦心中苦笑:“如果能使柔然不复攻晋,那当然好,不过只有我们三人,除了送死还能怎样?高淳比我还呆啊!”

社伦一挥手,“去去去!我们柔然战士都做不了的事情这几个毛头小子能干什么?我赏你们十斤黄金,给我像兔子般跑得远远的,不然我踢你们的屁股!”

司马旦现在的头仍胀着,听到这句话不禁大怒,高淳和牛田也涨红了脸,却不敢说话,只看着司马旦。

司马旦看着无忧小鸟依人的样子,心里又增加一团火,“他妈的,这种激将法算什么?老子没有那么笨!”

社伦冷冷说:“激将法?悦般的勇士本与我同族,只是在推举可汗时,意见不合,才分裂开去,高车对靠洼不满,证明我们柔然需yào

一个真zhèng

的大汗,我知dào

波斯王朝富可敌国,现在又有摩尼教作乱,才放过大晋,你以为我真的在乎你们三个人?如果不是高车人倒向悦般,柔然又四分五裂,我怎会想你们留下?而唯一的原因,也只是要你们保护无忧公主而已。”

无忧哀求的眼神直射着三人,司马旦狐疑,用晋语对无忧道:“你不要指望我改变命令让曹烈他们来,我们三人可以留下来,如果真的兵败,我们保你回大晋,如果你们胜了,那以后你保证柔然再不能犯我北境!”

无忧大失所望,但心想如果司马旦不在,曹烈等人到来也不会用全力帮我,倒不如将司马旦留下,这个人鸿福齐天,肯定有很多人会帮他。

主意已定,无忧又点了点头,“我怎会又叫他们来呢?只要马将军能为我尽忠,又何需他人?”

司马旦真的怕她又召曹烈他们来,只能先留下来。

高淳和牛田都兴奋起来,心想太子如果真能建立柔然与大晋的和平盟约,则这次出塞前原先想也不敢想的目标,可能真的会达成。

司马旦发xiàn

世界不同了。

自从离开江南以后,不论他愿不愿意,他总有一种自我为中心的感觉,这压力可不好受,即使夜里那处地方突然有什么声响,他都必须搞清楚什么原因以及有什么后果,才能再进梦乡。

作为领袖其实很难,偏生诸葛胜他们天天贯输他天下任何事都需由他来解决这个观念。

但这天起来他突然觉得天比以往蓝,云比以往白,到底为什么?

因为柔然部落的所有事情都与已无干,甚至无忧这几天都忙着应付社伦而没有骚扰他,使他的心突然间静了下来——。

成为一个旁观者。

这与他以前的视角完全不同,他突然发xiàn

,草原部落的内部其实千疮百孔。

狩猎民族是不可能壮大的,因为没有一个地方能有足够猎物供应大量狩猎者,而狩猎者之间的杀戮也会阻止人口的增加。

游牧民族算能养活更多的人口,但即使是最肥美的草原,也满足不了终日无所事事,只知繁殖下一代的牧人,于是草原上牧人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极为惨烈,大部份人只得向农耕国家发动抢略。

当司马旦经过一个临时的天葬场时,看到一个伤心的母亲,处理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尸体,司马旦突然发xiàn

,这里的孩子及女人都是经常捱饿,而老人一般到一定年龄,便会用绝食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柔然男子,大多宁愿死在战场上。

这使他们成为最勇悍的战士,但也使这种生活方式只能停留在饥饿的阶段。

那是一种退步。

或许柔然的统治贵族不会在意,但他们将永远活在被推翻或暗杀的危机之中,像师密特和靠洼,以及更多更多草原上的英雄或暴徒一样。

柔然的小孩,都是在这种情况下练成骑射的本领。

******

“伏!”一支箭贯穿了一只兔子,众多小孩发一声喊一冲而上,只见一个瘦弱的十二、三岁小子用手抄起小兔,拔出箭高声说:“是我的箭!”

其他小子看着地上密密麻麻插着的箭一脸无奈。

司马旦饶有趣味的看着小孩子这样争抢猎物,几年后,可能只有最好的射手才能吃饱,长大成人。

“牧雷,把兔子给我!”一个壮硕的少年伸手向瘦弱的小子。

“比特,大汗说了谁射到便是谁的!”

其他小孩看着兔子直流口水,都齐声要牧雷交出兔子,毕竟,草原上的猎物不是给猎杀便早跑了,但孩子都想吃饱,在这时什么规矩都抛到脑后了。

牧雷见众人就要一涌而上,不禁红了眼睛,生将兔子腿撕下一片连毛带皮的肉,血淋淋便往嘴里塞,直至嘴角都是血汁及毛,双眼眼珠突出,直瞪着众人。

众少年不禁退了一步,看着牧雷吐出一滩滩血水和毛发,都觉呕心。

那个叫比特的壮小子一声怒喊,首先便一拳向牧雷打去,牧雷一闪之际,其他小孩也加入战团,转眼间满地的雪被踢起到半空。

司马旦吹了一声口哨,众少年看到来了一个外族男人,一阵犹豫后都纷纷逃走。

牧雷满脸血青,手上还拿着那只被撕去一半的兔,倔强地站在那里。

司马旦已转身欲走,却听到牧雷说:“等等!”他才回身。

“我请你吃兔子,一人一半。”

“好小子!这是你的猎物,你吃吧!”

“你赶走了他们,应该分一半。”

“……嗯……好吧!”司马旦不想小孩失望。

******

两人就地生了火,拷起那可怜所剩无几的兔子,草草吃完。

牧雷坚持要请司马旦到“家里”坐,吃一吃他妈妈造的“大饼”,我刚才吃得比你多,你还是来坐一坐吧!你虽然比我大,但也大不了多少,我应该公平对你。“

司马旦喜欢这小子的率直,便与牧雷一起到他居住的一个小帐。

“老天!晚上不会给冻死吗?”司马旦踏进他的小帐,见帐内到处残破不堪。

“晚上会遮住的!你住的帐很好吗?”牧雷有点生气。

司马旦感觉自己失言,急忙说:“对不起!我来这里是因为你是条汉子,这里怎样并不重yào

!”

牧雷裂口一笑:“我也是,看你是不贪吃的人,我才请你来,我也知dào

这里很破。”

“牧雷,这是谁?”一个金发少妇踏进来大声问。

“我朋友!”

少妇打量了司马旦,似乎认出了他。

司马旦也认出了,那是在社伦帐中一个胡姬,只是现在全身像用破布包起来似的,一点也想不到在帐中的样子。

胡姬一时怔住,不知该说什么,但又突然吼道:“他是晋人,什么你的朋友?”

牧雷看了看司马晋,冷笑一声,“晋人有和我好的朋友,柔然有抢我食物的敌人,他是晋人?很好……只是……你不是奴隶?”他问的是司马旦。

司马旦笑着摇头。胡姬叹了口气,“你这位朋友肯定饿了,但这里只有大饼,没有其它。”说完便转身去准bèi

“晚饭”。

司马旦不好意思,“我家里也造了饭,你们慢慢吃……”这次他坚持走了出来,耳听牧雷母子的唠叨,忽然明白了,所有人都在死亡线上挣扎,战争的结果可能无关重yào

,重yào

的是剩下来的人口终于有足够的粮食可以生活下去而已。

******

司马旦也从来没有这么事不关已的观看一场战役,柔然部落的战士与悦般的战士各自列阵,漫山遍野除了中间一截平原之外都已布满剑拔弩张的骑兵,但是,在最前锋数排骑兵之后,双方的骑兵数量都比较稀疏,很多战士都神态轻松,浑不似在参战。

难怪当初用铁骑冲阵,一般都能突pò

,因为草原骑兵阵后面的骑兵在数量及质量上都不能与前锋相比,一旦前锋被破,这些骑兵只有落荒而逃,所谓中军及后军只是虚张声势。

原来草原部落在大战时都会将所有精英放在前军,使前军声势浩大,再将其余士兵尽量散开在后面,一味呐喊助威,务求吓倒对手。

高淳在司马旦身后拱卫着,也看到这种情况,不禁奇道:“这样打仗,对手如有一支精兵从中间突pò

,再反复包抄,那岂非兵败如山倒?”

司马旦点头,“是的!但草原的战争比我们的时间要短,你想想看,他们的战争都是胜则势如破竹,气势如虹,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很容易一泄千里,就像兽群一样,胜则群起夺食,败则狼奔豕突,人马互相践踏夺路而逃,所以在这里打仗,首先要将气势造出来,否则士气一崩,即使孙武吴起再世,亦不能力挽狂澜。”

“这……那他们为什么不用中央突pò

之法?只要给我三千重骑,我可破他们十万大军!”

司马旦一拍高淳肩膊,“好!有志气,但他们学不了你!因为他们的士兵,没有像我们这样训liàn

和组织,也没有我们重甲,而只是凭籍本身的勇武。”

高淳冷笑,“像这种兵马,我大晋为什么会惧怕呢?”

“唉!怕……怕只怕他们之中出现一个不世英雄,能统合双方的优点,既有个人的勇武,也有组织的力量,这样的人,足可横行天下!铁甲兵器,尽可从敌人手上抢。”

高淳涨红了脸,“这不是太子吗?”

司马旦哈哈一笑:“我师父说过,练成这支铁军之余,还要有铁血的手段。”

“铁血手段?”

“高车人曾遭鲜卑人屠杀,所谓“高于车轮者斩,剩下来的人逃到北方的冰湖,成为今天的高车族,当年鲜卑人统一漠北,用的便是这种手段,用恐惧驱使他族为他们卖命,其实今天的很多鲜卑人,都只是以前给他们征服同化的敌人,可见铁血手段是多么有用。”

山岗之下的对峙已被触发,高淳未及再问,只见杀声震天之中,两团乌黑人马轰然接触,爆fā

出如闷雷的撞击声。

司马旦突大声叫:“是多颜!他们在帮悦般!”

牛田忍不住趋马向前,“真的哩!又是那些秃发怪物!好!今天等老牛去会他!”

高淳骂道:“牛田,你的任务是保护太子!”

牛田不悦,“以前都是保护这个保护那个,我老牛没有一次在前锋立功,听他们说秃发兽如何厉害,找机会我一定要试一试我的大斧!”

司马旦知dào

龙耳一直有意收起牛田这个勇将,他也想看看龙耳口中的“再世张飞”是如何勇武,他一扬手,“有的是打架的机会,我们先看看!”

悦般和柔然本来势均力敌,但是高车人也加入了悦般的阵营,幸好社伦的部下极为骁勇,一时之间,血肉便布满了战场的中央。

悦般阵中有一团小黑影,约只百来两百骑,但很快便撕开了柔然骑兵的一个缺口,这些人只披兽皮,用的都是极重武器,却灵活无比,跨下的战马和身体像合在一起,时跑时跳,在重兵器的牵引下像能借势踏步般,柔然的战士也非善类,但这些秃发战士的冲杀实在太凌厉,挡者披靡。

一名秃发战士手上的狼牙棒缶中一个柔然战士的盾牌,将他直击落马下,余势未止,再击中马颈之上,那马一声哀嘶,登时倒下,秃发战士哈哈大笑,纵马跃过,四面八方的长箭朝他射来,他翻身到马肚之下,全躲了过去。

牛田看在眼里,“蹬里藏身!这些人都是高手,我们一定要会一会他们!”

司马旦也暗自心惊,柔然人勇猛冠草原,却遇上克星,这些秃发人有朝一日,终成大敌,还有那鬼方……

形势终于向柔然不利方向发展,在抛下千多具尸体后,柔然阵形终于崩溃,各人都拔转马头,疯狂逃跑。

司马旦要保护无忧,带着高淳二人奔向无忧的营地,见她也已经一身神甲,骑到了马上。

无忧一见司马旦,不禁大喜:“你来了啊!我知dào

你一定会来保护我!”

第六十三章

“当然了!马某一定会尽忠职守,保护公主的!”

“哼!还在生我的气?还是怪我这几天没有找你聊天?”

司马旦看着无忧这张天下无双的脸,不禁一愕,心想我是不是真的在恼她不来找我?苦笑了一下,“公主!你这几天又怎会有时间呢?好吧!现在出发,一会儿败兵便会到了!”

无忧拍马跟着司马旦,高淳二人左右保护。“你这话好酸!你乖一点!我会来看你的!’

“哈!算了!公主,如果你能下令我回晋,马某才衷心感谢呢!”

“哼!我就不信你不怕我不理你!”

牛田隔空问高淳:“小高,到底太子怕不怕公主不理他?”

高淳摇了摇头,“我不知!很难说!”

无忧哈哈一笑,司马旦知dào

这女人很难叫任何男人拒绝她,但自己再不会如此笨了,再也不能吃女人的亏了:“你们两个小子!公主已经为国损躯,你们还这样开玩笑,回去阉了做太监!”

“哼!”无忧气得再不作声,高淳二人自不敢多言。

其实败军早已卷到,但无忧他们等的是社伦的帅旗。

只要帅旗不倒,便会有愈来愈多人聚集,悦般人看到这样,便会知dào

乘势淹杀的战果已到了尾声,由于不敢让战线拉得太长,他们必须收缩回去再重新布阵。

这便是游牧部落作战的常规。

“悦般人的战甲比柔然人好kàn

太多了,所以他们并不可怕!”司马旦一边策马,一边对高牛二人分析,心中很期望高淳更快能成为独挡一面的将领。

高淳也回应道:“是的!他们占住了丝绸之路的一截,自然吃了不少好处,所以柔然本来不应战败,即使战败,悦般人也不能全部夺得战果!”

一股巨大的洪流卷来,亲兵们拥着社伦,一马当先,无忧等人忙拍马加入。

司马旦迅速沉浸在疯狂的咆哮声之中,四周满是无数战马骑士。

身在其中,司马旦浑身的战斗神经都被激发起来,他的手紧握着丈八蛇矛,眼观六路,提防敌人破开防卫圈。

牛田更是大声吼叫:“来啊!来啊!”那六十斤长斧在他手中轻如无物,挥劈之间,威力不亚于蓄满力量的长槊。

社伦的亲兵阵势不乱,个个勇悍绝伦,不单拒住了悦般追兵,还聚合了越来越多的败兵,眼看便要稳住阵脚。

一个黑影突然破开灰濛濛的混乱,一骑秃发战士从前方冲杀而来,他手中一双不知名的长刀大开大合,半蹲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缶杀了两名社伦亲兵,一闪已到司马旦等人的眼前。

牛田的暴喝声从背后响起,司马旦甚至感觉背颈一阵热风吹过,牛田已一马当先,向秃发战士冲去。

牛田充满信心,左盾右斧,以长斧的尖头为矛,瞄准着对方,对方虽然居高临下,但兵刃太短,即使甩手飞射,也破不开牛田的盾。

司马旦大声喝彩,想不到牛田大大咧咧,但临阵却知如何“未战先胜”,果有大将之风。

牛田矛尖对准对方胸口,两马很快便要迎面撞上。

战士怒吼一声,纵身一跳,准确地避开矛尖,和身撞到牛田的盾上。

牛田闷哼一声,人往马后便倒,秃发人根本不顾危险,拥着他便摔往马下,千军万马狂踏而至,司马旦急忙勒马回望,却见无数人马,已将二人淹没。

牛田的身体虽然厚壮,但柔如狸猫,从半空中已弓身而下,在着地时感到大腿侧给马蹄踢中但人已顺势翻起。

战士也反应奇快,眼看牛田巨盾虽失但长斧仍在,顾不得马腿如林,弓身站起,与一条急扫而来的马腿撞在一起,那马悲嘶一声,像踢到一块巨石般失去重心前翻而下,战士虽见机得早,轻柔地一避,没有给那马压在身下,但双手长刃都在猛烈的撞击中抛上半空。

牛田见机不可失,已顾不得在马群之中,挥动长斧冲向秃发战士,正在冲过的柔然骑兵纷纷让开,一时间一片混乱。

秃发战士左手已给战马撞断,但面无惧色,右手拔出七首格挡长斧。

当!七首应声而断,但秃发战士的右手也已乘机抓着长斧另一端,借力一跃,双腿同时蹬中牛田的胸口。

牛田惨呼着向后飞去,秃发战士右手执着长斧中间的位置亦步亦趋,不理人马杂踏,认定要置牛田于死地。

一眨眼间已有数骑柔然骑士巧妙地闪过牛田,但他们没有停下来要帮他,牛田狠狠摔到地上,同时,秃发战士已怒吼着扑到,牛田杀得性起,翻身而起之际已拔剑在手,只觉劲风扑面,长斧已斜劈而至,牛田双手持剑用力一格,长剑也遭劈断,牛田借力旋身,闪进秃发人近前,左肘已打中秃发人的左面。

秃发战士恨左手已断未能挡下牛田这一肘,右手放下不能回防的长斧,一钩之际已将牛田勒在臂弯,牛田立感窒息,两人在地上翻滚,后面的战马勒避不及,纷纷踩中翻转中的二人。

眨眼间司马旦单骑已到,用长枪逼开那些暴走中的柔然友军,看到牛田遇险,急忙趋近察看,并为他们迫开急涌而至的铁蹄。

这时,悦般追兵的呼号声已能听到,转眼间便要追到这里,司马旦急了,一跃下马,要去分开二人,牛田这时却突然一跃而起。

牛田的脸全是血,左边耳朵竟已失去,但是他双目瞪圆,司马旦想去拉他,他一拳便打向司马旦,司马旦向后一避,知dào

这时牛田体内杀气太盛,已认不得人,一时不知如何唤醒他,再看地下的秃发战士,头部已被扭曲向后,背脊向天但鼻子也朝天,口中仍咬着一团血肉。

一名悦般骑士从牛田身后策马冲至,手上马刀砍向牛田头颅,牛田突然一个激零,弓身避开刀锋,弓着的身子猛然一伸,弹射而出,竟然比奔跑中的快马更快更疾,一把已揪住马上骑士往下一甩,自己却已爬上马背。

司马旦大喜,高呼:“牛田听令!随我走!”他急急翻身上马,驱着小红狂奔而去,牛田杀了一人后神智稍复,一听军令便习惯式的服从,驱马追着司马旦,悦般追兵已至,但不知为什么,竟无一人敢向在马上浑浑噩噩的牛田再次出手。

******

柔然人占住了一个山头收拢败兵,悦般也像潮水退去,草原上的星空依然灿烂,像从来没有什么战争发生过一般。

司马旦回到帐内,发xiàn

牧雷已在等他。

“牧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你……”牧雷嚅嚅说不出话,眼泪却已流了出来。

“是什么事?我自己也常哭,不过哭了不说出来没有用啊!”

牧雷想不到面前这人没有取笑自己,不禁大喜:“真的吗?你不是大英雄吗?他们说你今天单人匹马便将同伴救回来的!”

“我?……呵!那家伙不用我救也能逃回来!”

牧雷更喜,“你们都是大英雄!”

“到底你来只是想叫我们大英雄?这里可没有大饼吃的!”

牧雷低下了头。

“怎样?饿了吗?好吧!我有点吃的!”

牧雷拼命摇头,“不是……不是……”

“不是?不是也吃点,来,拿着这肉干……”

牧雷拿着肉干,又哭了出来,张大了口,肉干却还在手上。

“牧雷,你是勇敢的孩子!是不是妈妈出了事?我听说大汗没有来得及带走那些婢女……”司马旦知dào

在战争中随时可能失去亲人的滋味,凭直觉便往这方向猜想。

牧雷止住了哭,吸了一口气,“你们可不可以让可敦叫大汗将他们救回来?或者赎回来?”

司马旦一阵为难,“牧雷……如果大汗觉得能战胜,他自然会出兵攻击悦般,但绝不会为婢女损兵折将的……至于赎回来……。”一时踌躇不定。

高淳很了解司马旦,“太子,你不是想去救他吧?不要忘记军师说过,天将降大事于太子,绝不能轻率涉险!”

司马旦不发一言。双手紧握着拳头,眉头紧皱。

牧雷听不懂高淳的汉语,对司马旦说:“如果可敦求大汗,大汗可能会用马羊去交换。”

司马旦叹了口气,“可敦不会说的,说了也未必有用,现在社伦已损失了很多牛羊,他可不能让部落饿死……”

牧雷静默了下来,眼神充满了绝望,然后,他突然转身。

司马旦一惊,“牧雷,你去哪里?”

“我去找她们救她们出来。”

“你这小孩!你妈造了大饼给我吃,我会想办法的,别去,今晚在这里过一夜。”

“呸!大汗绝不可能赎她们的,我们身份低微,在他眼中连年牛马都不如!还有什么办法?今晚她们便可能会被杀,我知dào

这些人是如何对俘虏的!”

“等等,叫你回来还走!来!我们吃点东西,我陪你去!”

牧雷不敢相信:“你不是骗我吧?”

高淳胀红了脸,却大叫:“太子!你不能去!”

司马旦回过头,看到愤nù

的高淳和热切的牛田,“小敏说我是圣人,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今晚不去救她们,即使我会很安全,但到时我是不是圣人已没有意义了,因为一个对其他人漠不关心的圣人,还不如一个关心家人的小孩!”

牛田高声欢呼,高淳吸着大气,双眼已满是泪光。

******

司马旦等人四骑疾走在无人的黑夜之中,牛田问:“太子做圣人是什么感觉?”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圣人?小敏也只是猜而已,况且老子说圣人不死,这世上便没有大治,可见圣人都是骗人的玩意!”

高淳说:“太子别对牛田胡说,他当真了可会到处乱说。”

司马旦也不想再说这话题,牛田正要辩论,却见牧雷在后面追了上来。

司马旦骂道:“你这小子叫你远远跟在后面,现在追上来干什么?”

“好闷!我却快睡着,你们谈什么这么高兴?”

牛田闷声道:“我们高兴?我们现在去拼命,正商量有什么计策,快回到后面去!”

原来三人将仅剩下的铁弩及几十支铁矢交给牧雷,牧雷更发明在马上手脚并用的方法来拉弩弦,竟能成功操作铁弩,于是司马旦便安排他在最后用铁矢接应,所以他一直在远处策马相随。

牧雷不服,“打架前便不能说笑开心吗?我们已经决定了,命运便交给长生天,我爸也不会恨我不去救妈妈!”

牛田奇道:“你爸?是不是大汗?”

“呸!我们是西方一个大国的贵族,几年前大汗杀了他,我太小了,但这一个血仇我一定要报!”

司马旦没想到牧雷背后还有一椿血仇,“你放心,你和我们一起,他伤害不了你!”

“嗯,!妈很可怜,但她为了我,只能忍受!”

四人说着,已接近敌人驻扎的地方。

小红突然驻足,司马旦命余人皆停下,小红通灵性,往往能在很远之处便听到有敌人的马蹄声,司马旦已习惯了利用这个特性来避开对方的侦骑。

好一会儿,空气中传来马蹄声,以三人经验已判断出对方的路线及人数。

司马旦等为免多事,选择避开对方的侦骑。

第六十四章

时值寒冬,悦般人戒备不严,司马旦他们很轻易便摸到悦般驻扎之地。

四人按计划抓住一个落单的敌人,问出帅营所在之处,便要开始下马寻找。

悦般人加斯可汗的帅帐比柔然大汗不知奢华多少,即使从寨外外观看,也觉气势森然,更比其它营帐高出数倍,但不用他们冒险接近,便已在营地左侧近出口处找到一排挂着的尸体。

牧雷的亲娘也身在其中。

牧雷一呆之际,高淳急从后掩至,用手掩住他的口,又抱紧了他。

牧雷一直紧握着的铁弩当啷的跌到地上,在高淳的大手下的嘴巴疯狂张大,发出微弱的声音:“我娘……我娘!……放开……放开我!”他挣扎着扑向那排吊着的尸体,但高淳手下用力,他又如何甩得开。

“放开……放开……你……她妈的……是不是男……人,呜呜……”高淳却反开将他抱得更远。

一只手拍在高淳的肩,是司马旦。“让他看看,然后解下她妈妈,立即走!”

高淳仍掩着牧雷的口,抱着他走近尸体。

寒风吹过,前后营帐发出啪啪之声,幸好没有人来到。

司马旦看着牧雷在高淳手中挣扎的单薄身影,忽然想起自己的童年。

一个时刻活在生死之间的孤儿,总是在别人控zhì

中无力但疯狂的挣扎,他忍不住提醒:“高淳,轻点,别伤了他。”

牧雷已软倒在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惨状,使他不能接受,高淳已松开手,牧雷疯狂的哭着,却没有半点声响,高淳正准bèi

上前解下牧雷母亲的尸体。

一声浓重鼻音传来,司马旦忙抓起牧雷及铁弩躲向一个营后,高淳和牛田二人也及时躲起。

黑暗中一个像圆球的身影慢慢走近,竟是个秃发族战士。

秃发战士拖着醉步,走到尸体之前,喃喃道:“分明看……看……有几个……影……哈!尸体……美人……还想要老爷的铁杆是不是?哈……受不了死了……死了还想,想要?呵呵!”一边说一边也解下裤带。

司马旦掩着了牧雷的嘴,却见他挣扎着要去拿铁弩,他急忙抱着他不让他动,却听到掩在手下的嘴巴吱吱发响:“妈……妈的……射他……射他……报仇……妈的……是不是男……男人?放……放”

司马旦知dào

这秃发人绝不会一个人在这里,很可能附近就是他们的行营,悦般的加斯可汗将从柔然汗帐抢来的美女都送给秃发战士,但这些人却集体将这些女人**至死!

司马旦怒火勃发,但理智仍紧拴着自己,不觉间双手用力更大了,牧雷更加愤nù

,“放开……开我……,我要……与……他同归于尽!”

司马旦沉声说:“要留住性命才有机会报仇,匹夫之勇并不是大勇……”他稍松开手让牧雷换气。

“放开我!你不放我叫出来!”

司马旦收紧手掌,“牧雷!听我说——”

言犹未已,掌心突传来一阵剧痛,原来被牧雷咬了一口。

牧雷趁司马旦吃痛间挣扎而出,司马旦大惊,想不到牧雷能爆fā

出这么大的气力和速度!

牧雷拔出匕首,怒吼着冲向秃发战士的背后,司马旦脑内闪过一丝空白。

秃发战士已喝得大醉,正站着向尸体撒尿,冷不防牧雷身形如闪电,寒光闪起,眨间已刺中秃发战士后腰。

匕首划开了一道伤口,但秃发战士凭本能回身一个抛拳,正中牧雷,将牧雷打出倒飞丈外,跌到地上,眼看已不活。

司马旦大惊,扑向牧雷,高淳及牛田也双双闪出,拔出马刀。

那个秃发人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别……别作声……虽然他……他们都醉了,但,还是会醒的!”

司马旦扶起牧雷,却见他的颈骨已断,五官不似人形,整个头肿起,无力的垂到地上。

死了!司马旦不敢相信,这便是这个小孩子的命!一天之内,母亲的死已伤透了他的心,上天没有想怎样回补他的痛苦,却进一步使他在愤nù

及含恨中屈死。

即使临死前的一刻很短,但那些痛、恨、悲、怒却是无穷无尽,这样的人,会不会化为厉鬼?

自己为什么不让他拿起铁弩射击?这样他便不会死,更不需忍受那无穷无尽的冤屈。

所有愤nù

都转移到司马旦心上,他徐徐站起。

秃发战士冷笑一声,在高淳牛田的刀光下示意二人将自己包围,双手放在背后,“你们一起上,不要太大声,否则他们醒来便不好玩了!我空手的!放心,不会占你们便宜,喂,那个!你也拔刀,不要太伤心,你们很快会相遇的。”

司马旦抱着牧雷的尸体慢慢站起,感到牧雷身上的热气已渐渐消散,自己的丹田却冒起一团火,沿着脊骨慢慢上升,全身关节格格作响。

司马旦有点奇怪自己一点想哭的感觉都没有,他珍惜地将尸体交给高淳,同时慢慢的脱下神甲,露下内里的紧身黑衣,再慢慢将上衣脱下,一身横练的肌肉露出在寒风之中。

钢条形的身材上冒出丝丝白烟。

秃发人沉默了下来,对高淳及牛田二人收起刀在一旁观看也没有发出不满的咆哮,作为男人,他明白司马旦的表态,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身体微微沉下去。

司马旦知dào

这是他平生遇到的劲敌,但他必需yào

这样,为牧雷赢回尊严。

为什么不许他用箭射杀这秃发战士呢?

早知是这样,绝对不会看着牧雷去送死!

我才不理营内还有多少秃发战士!

司马旦沉马吐气,大喝一声,突然发动,他一闪之间已到了秃发战士面前。

秃发人一生多与敌人甚至猛兽提对厮杀,一身本领全是靠自己领悟出来,面对司马旦的发动,他身体更往下沉,左肩在前,右肩在后,后脚平,前脚尖,左拳刚好横架在胸前,右拳靠腰垂着,呈放松状态。

司马旦一个“黑虎偷心”直拳往秃发人面门,秃发战士左拳横架,右拳发动之际,司马旦的左腿已弹踢至他太阳穴。

秃发人的右手架开司马旦的腿,两人的拳脚瞬间疯狂碰撞。

司马旦的腰背传导着全身的力量,脊骨像鞭一样带动着肌肉或松或紧,每拳、脚都是集中着全身力量于一点,非这样如何挡得住秃发人一身蛮力?

秃发人愈打愈不相信自己的重拳对方能硬碰,而自己倾其全力一击,往往发力至中途便给挡开,而对方每一拳,每一脚却像从最能发力的距离进击,往往将自己打得痛彻心肺,秃发战士气喘如牛,双目瞪圆,不断找寻下杀手的机会。

直至现在他还不愿呼唤同伴,如果这样做,以后在族里便抬不起头来。

蓦然秃发战士硬捱一腿一拳撞身而上,想将司马旦抱着箍紧,司马旦沉着后退一步,后脚着地之际用力一蹬,一股冲力自大腿冲向腰间,由腰直贯右臂,一记勾拳结实打中秃发人的下颚,秃发人一愕,痛得泪水鼻涕狂流,但仍拼命向前伸手,司马旦旧力已尽,只得腰往后弯,用余势挥动右肘,横劈中秃发人的面门。

秃发人连捱两记重击,来势尤自不衰,双臂已勒住司马旦气门,一下将他抱起。

双脚离地,司马旦力qì

顿失,失去借力之处后强弱突显,全身崩紧的肌肉也松开不少。

嗤!秃发人仍不发声,只裂开口吐气用劲,听到司马旦却惨叫一声,牛田二人正欲上前,司马旦却勉力一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气门给敌人抱紧,内脏受到挤压,浑身便使不上力,司马旦只觉一阵眩晕,眼前出现牧雷的身影,还有一幕幕战争后的惨况,无论已方还是敌方,都逃不过血肉的洗礼,天下间的争战都是因为争夺活命的资源,人必须像**般且弱肉强食,这样的世界,到底还有什么希望?

一阵愤nù

升起,这已不是为了牧雷而生的愤nù

,而是痛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现实。

他的双手摸到秃发人的眼睛,拇指向内狂抠。

秃发人长呼一口气,痛得双手一松,司马旦双脚落地,一个背摔,将他摔到地上。

秃发人双目不能视物,剧痛下仍一跃站起,哪知司马旦早已算好,一个“白马献蹄”,向前冲右膝发劲提起,喀碴一声,秃发人面门受膝盖轰击,终于惨叫一声,响彻帐营。

高淳二人急忙上前要用刀解决秃发人,深怕他的同族会闻声而出。

司马旦低哼一声,已从后勒紧秃发人的咽喉,不许二人插手。

秃发战士本已晕倒,但立kè

转醒,四肢拼命挣扎,一时地下泥土草木往半空乱飞,司马旦闭着一口气不断往后拉,使秃发人不断摸不着自己,就像拖着一条黄牛般,黎出了丈多远的土地,翻起的泥土内散发着秃发人泄出的屎尿臭味。

直至秃发人死了,他的族人都没有出来。

这便是一个强者族人的现实,他们不觉得任何族人会遭受危险,如果给敌人杀死,那只是证明他已没有资格成为秃发族的一份子而已。

******

啊!……无忧公主正喜悦的叫着,在她身上的社伦正疯狂冲刺。

一阵冷风,司马旦和高淳、牛田三人大步踏入了汗帐,身后跟着一班社伦的血卫,血卫眼中并没有不满,反而带着敬佩。

社伦正在**之前,不由得大怒,无忧也给司马旦的无礼吓着,坦露着全身,呆呆看着。

社伦正要怒喝,他见血卫手上都是兵刃,而司马旦三人却没有兵器,只有司马旦右手有一团黑物,这时,那团黑物四洒着臭水,飞到社伦的面前。

一颗首级,秃发族战士。

“刚刚杀的!”司马旦冷冷说。社伦不禁被镇住。

高淳将今夜的过程简单说了,社伦等人不敢相信就只四个人便敢到悦般大营,尤其是秃发族人营中去。

还有那个勇敢的小孩!

但他们不得不信,那的确是秃发族的作风,宁愿独战而死,而不用他人帮忙,司马旦等人刚到,不会领略这么深。

秃发战士不呼救的唯一原因——二人必定是单挑。

司马旦单挑杀死了一个秃发战士。

对凶悍的柔然来说,他们不得不服,只有他们才知dào

这件事的意义。

“如果你再沉迷在女人的肚皮,那将族人交给我!我去击败他们!”司马旦冷冷的说。

社伦默然,他看到血卫眼神中对强者的敬仰。

无忧在被窝中也说:“大汗,他说得对,秃发人,不是那么可怕!”

这时,另外的几名部落领袖也闻风而来,纷纷钻进帅营,听到无忧这么说,便有人附和:“可敦的话有道理,只要我们坚决和他们打一仗,那二百名秃发**也救不了他们。”

司马旦高声说:“大汗,今天听他们说前几次对阵,大汗不舍得将最勇悍的血卫投入战争,大汗有一千血卫,难道怕了秃发鲜卑?大汗不能身先士卒,连血卫也有保留,其他族人如何会拼命?这样不是平白将战场送给秃发族人吗?我看悦般人早已习惯了波斯的奢糜,绝不是柔然对手。如果能压着那二百人横冲直撞,要战胜他们易如反掌!”

无忧不失时机地拉着社伦的手:“你是草原上的大英雄,长生天又给你派来了三名勇将,明日一战,必定马到功成!”

******

“禀燕侯,社伦击败了悦般,正挥师东回到汗庭争夺柔然大汗之位。”

甘敢知dào

陈韵关心谁,又加了一句:“闻太子与无忧公主俱立了功呢!”

陈韵在马车内,躲过“没完没了”的草原境色,悠悠说:“我便知dào

即使是三个人,他也不会甘于寂寞,这只猴子,以前诸葛胜是如何拴住他的?”

“燕侯,既然悦般的路已给柔然封堵住,我们应与柔然做这椿生意了。”

“波斯人不知牺牲了多少,才将悦般人的野性除去,但柔然人还是这么野蛮,太子如果能将柔然人的铁蹄引向波斯,便算是完成了他的任务,但这样我们贸易之路便都断了是不是?我们的损失太大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想想办法。”

“朝庭无力经营西域,或者我们应该想办法将贸易的路线保护好,不过如果这里太太平,那盈利便会大大减少了。”

“当然不能太平至其它商队都可以通过,所以我才任由柔然人耀武扬威,坐在长安的皇帝如果没有时刻记着柔然的威胁,我们这些藩镇也没有现在的权势,但这里也不能太乱……”

“燕侯的意思是让太子在西域经营出一个场面?”

第六十五章

“是的!我不想家里的人太关注这里,让他们将生丝的价格控zhì

好不让其他人插手便好了!”陈韵懒洋洋的对甘敢说。

******

校场上一排排步兵在尤利等四人的督促下挥汗如雨的操练,他们的方阵,综合了东西方的优势,不但有长枪,标枪,弓箭,还有投石车及弩炮车。

步兵与骑兵的配合是所有军队最重yào

的课题,如果没有良好的训liàn

,战斗力绝对不能提升。

大月城的骑兵虽源自匈奴雇佣兵,但晋人的骑兵却更有纪律及组织,尤利等人也带来西方的游骑兵的战术,在诸葛小敏和龙耳的合力整治下,来自不同地方的骑兵融合也大有进展。

龙耳和诸葛小敏端坐在观战台上,身后是站着的左庸。

“军师,这些兵虽精,但人数太少,大月城本来有不少士兵,现在却精简至二千步兵和一千骑兵,只怕……”

“龙将军,在西域三千步骑已经是庞然大物,大月城负担不起太多士兵,况且我们需yào

更多农夫。”

龙耳对小敏的解释不太满yì

,但这时,部下进报祖冲已回到大月城,龙耳大惊,知dào

司马旦肯定又在胡闹了。

******

小敏问祖冲:“为何不见太子?”

“属下受太子之命,带回这一百神甲兵,他们不单保护了太子,还将曹将军的军队劝阻在玉门关,估计曹将军的使者很快便会到这里。”

于是又将一切经过如实报上。

小敏摇了摇头:“祖将军的职责是保护太子,却因何引兵而回?人来,将祖将军先押下,待调查清楚再作处理!”

众人对祖冲都极之信任,没想到小敏突然翻脸,一时都怔在当场,龙耳急忙叫:“且慢!”

“龙将军有何话说?”小敏语气冰冷。

“军师,祖将军亦是受太子之命,况太子倚祖将军为肱股,祖将军之家兵更是我们大月城的柱石……”

“且住,龙将军之言,是大月城不能没有祖将军而不能对他调查?”

“……军……师……?”

“元老院必定会追问这事,而祖将军的家兵有三百人加入了大月城骑兵,这三百人已不是他家兵了,另外七百人祖将军和太子还要想办法养活呢?……祖将军,大月城非某家之大月城,将你扣下调查,只要查证祖将军确是受太子之命,便会放还,元老院也可能任命祖将军为大月的大将军,兼领步骑,不知祖将军意下如何?”

祖冲急忙跪下,“祖某愿受调查!也愿为大月城尽忠!”

“为大月尽忠,你便不要向我下跪,在这里没有人向其他人下跪了,祖将军,你的家兵已为你占好一个大庄园,我想他们绝对能养活自己,他们之中人材济济,将来也可为大月所用。”

******

龙耳对小敏的雷厉风行不得不服,翌天元老院便传召了祖冲的神甲士兵,士兵们都作证太子下命令时,所有人都一起在场,这样,祖冲被元老院通过任命为大将军,位在执政官龙耳和吉祥星之下,由于吉祥星只是内执政官,故龙耳便是大月城所有军事的首领。

******

“各位尊贵的先贤、元老:我们的城邦,又要进入战争状态了。经过了几个月的修整,我们明年的收成应该可以满足我们自己的需yào

,人们也将老婆娶回家,我看到很多腹大便便的妇人在城内及城外为家庭忙碌着,但外族是决不可能任由我们将这里变成我们的天堂。

十多天前焉耆人拒绝了向我们交税,他们背负了和平盟约,又声言要将那些幸福的焉耆妇人抢回去。”

“龟兹人还将女王的养子神木作为人质拘禁,柔然的社伦可汗已称豆伐可汗,我相信他统一柔然联盟后可能又会向西域征重税,我们必须断然拒绝。”

“所以作为外执政官,我命令从现在开始所有十七至四十五岁的男子都必须接受军训,每个家族按要求提供兵役的男子,国家不会无端将你们的儿子亲人征为士兵,但你们必须时刻准bèi

为国出战。”

“现在我们的全职士兵只有三千人,将来战争爆fā

时,我们会征召更多公民,而现在的训liàn

,将由祖将军属下,刚从柔然草原回来的神甲兵负责,训liàn

将会像白天劳动一样吃力,但亲爱的元老,你们务必让你们的选民及亲友明白,刻苦的训liàn

才是保住性命的唯一方法……”以上是龙耳在元老院的发言。

******

当老库理离开元老院大厅时,其余的波斯的波斯商人元老一起围了过来:

“我们的子女又不是牛,我们是商人,每天要行走四方,如何能参加军训!”

“我儿子说几乎要了他的命,家仆又不能代替!”

“晚上我们酒楼的生意全死了?浴室也没有人来光顾,谁来补偿这损失?”

老库理怒了,“刚才你们又不说?还在拼命的拍掌?这算什么?还有……龙耳和军师私下与我说如果我们反对,便可以谈一谈,但现在我们都投了赞成票啊!”

“这……老库理先生再找她谈一谈?龙将军只是宣bù

她的政令而已,投反对票有啥用?”

“你们还是不是大流士的后代?我们祖先都是勇士,为什么将你们生成这样?”

******

吉祥星找到了龙耳,大吐苦水:“军师虽然只是元老,但威望比女王还高,现在她的意思是要我们这些子弟都要接受军训,我们这些骨架哪经受得起啊?有几个贵族都想在元老院投反对票呢!”

龙耳笑了笑,“这样好!军师常说我们的元老们太不负责任,开会时不太发言,又事事都不反对,这样与以前有什么分别,是时候让元老院有一个反对派了!”

“咦!……这……反对派是贵族好像……不只我们,老库理也——”

“我知!你们也接头了……”

“龙将军!我们……这……”

“吉祥星大人,你是执政官,难道你觉得贵族应该免于兵役吗?”

“不……只是……我听说罗马人只要交了钱便不用服役!”

“但人家在作战时贵族都是冲在最前的!……好吧!我去与军师商量,你们可以雇人代服役,作为辅兵受训liàn

,但不能找已有兵役的人,不过我知dào

在申报人口时你们藏着很多青壮奴隶,现在可以有用了……。”

吉祥星大为尴尬:“这……这……”

“我可先旨声明:没有自己服役的贵族,将来可进不了元老院,以后的元老院,元老都是曾经用血肉保护大月城的人!”

******

龙耳作为执政官,暂时只是司马旦统治集团的代理人,但司马旦和小敏都是真心真意想在大月城推行“共和制”的人,他们的目的除了治理大月城外,还想促进制度的发展。

慕容明本来也是晋人集团的代表,进入元老院后因为陈韵的事与司马旦等人翻了脸,而当初他领着到大月的手下原是燕侯的人,要么想办法回中原,要么已加入到龙耳的阵营,现在他孤家寡人,但却忘记不了司马旦对自己的“屈辱”。

但慕容明毕竟是慕容明,到哪里都缺不了女人。

这时,他正睡在加宝侍女茵茵的床上。

茵茵完全感受不到慕容明的冲刺,因为她对近在尺尺的那张英俊到极点的脸痴迷到了物我两忘,她用双手捧住了慕容明满是汗水的脸,只是偶尔感到一阵快感才像小猫般轻叫一声。

事后,茵茵轻抚着慕容明的胸口,悠悠叹气。

“叹什么?”

“啊!还以为你睡着了。”

“你在拔我的胸毛,不醒才怪。”

“嘻!忍不住拔了一根,好香。”

“香?你也香!”二人又相拥一团。

“喂!你不是说有事和我说的吗?”

“啊!几乎忘记了!”慕容明装作深情的样子。

“可不要像上次一样安排你见女王,她骂死我了!”

“哈!因为她生她男人的气,与我无关。”

“她为什么……哼!不是生你的气?”

“哼!晋太子的身份可以保护她的王国。”

“我不是说这……我是说你一定暗地里……气她了,是不是,她可也是个骚货。”

“可能因为她太骚了!”想起了陈韵,慕容明心里又冒火三丈。

“为什么,告sù

我!……告sù

我!”茵茵听不明白,拼命追问,在她心中,全天下的女人都应爱上慕容明。

慕容明恼了,“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正事的吗?”

“哼!肯定有东西瞒着我!好吧!有什么事?人家也着急你的事呢!”

“我要……拿大月城地道的钥匙!”

******

“恭喜皇上,是皇长子!”管串大声报喜。

隆鼎皇帝司马统亲临等待,众臣如众星拱月般围着皇上,听到管串的叫声,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古怪。

恭祝之辞此起彼落,即使心中有其它盘算,这时也必须装模作样。

终于皇长子之位,仍是落在王家王贵妃手上,但紫阳公主的儿子王晨也是王家之后,王家内的派系之争,并也不亚于皇族。

现太子司马旦的地位更危如垂卵,没有人认为这无权无势之人最后能登上皇位。

司马统满面红光,但并没有给喜悦冲昏头脑,他看着各有心事的群臣,悠悠说道:“朕多年来一直为群臣所迫,在立储问题上你们可比司马家的人更着急啊!”

“今天虽然有了皇长子,但太子之位既已立,旦儿不单是太子,更为了国家,以身犯险,朕不忍负他,现宣旨,太子旦仁武兼备,陈皇后爱之怜之,并以太子旦自幼失慈,故以太子旦为子,自此以后,太子旦不再是朕的侄子,而是朕和皇后的儿子,朕待之胜过亲子,加封太子为大将军汉王,赐开府王印。”

群臣俱惊。

所谓开府王印,八王之乱后,于本朝从未有之,在长安以外,只有很魏侯,赵侯、燕侯有开府之权,能自置官府,统率百官,以镇匈奴,但他们也只是侯爵,并非封王,更非同姓之王,以太子之威,加开府王印,可谓裂土封疆的尊贵了。

大将军乃掌天下兵马之重职,有权开府施政,比起封一个汉王还要权贵,但当汉王也称大将军,则声威之盛,远胜大将军府了。

******

大将军谢信现年四十五,正当盛年,谢家的先贤谢安,谢玄等,当年羌人及鲜卑累累犯边时都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但谢家与其他四大家族不同之处在于,他们从不在朝中争权夺利,家族仍扎根在建康,只是谢信在司马统的多次相邀后,才出任大将军一职。

清瞿瘦削的谢信正在御书房面圣,司马统让他坐着,慢慢陈述自己的奏章:“先王以大将军权重,曾将虎符一分为二,以左右大将军分持之,现在皇上又立汉王为大将军,臣窃以为应恢复左右大将军的制度,并……另择一重大家族持右将军之位,如此则内外可安。”

司马统默不作声,面无表情。

谢信见皇帝不露声色,又说:“太子以继承大统之尊,长年拥兵在外,既能震摄朝中……咳……心思活跃之士,更能隔绝朝中那些急于求成,挑拨皇上父子感情之辈。”

司马统终于开腔:“听说西方的罗马,其太子必在军中累积声望,而由于他的实力雄厚,反而不会急着登基……不知是也不是。”

谢信没想到皇帝突然将内心剖开,心里一震,“荒外之事,卑职不敢妄断,然……臣相信他们这样做,必定有其道理。”

“然则谢卿不是想让朕期许之心落空罢?”

“臣……臣不敢,只是谢家虽是将门,但从不眷养任何私兵,这样与太子的威势相比,似乎没有……没有相互制衡的能力!”

“谢将军不必多言,大将军掌的是天下兵马,岂能说没有威势?太子与谢将军并称大将军,但虎符仍在将军手上,太子的大将军,岂能与尔之大将军相比?现在退下吧!朕倚大将军为肱股,将军必不负我。”

******

司马艳气急败坏的找到陈皇后:“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陈皇后正躺在一个巨大汉白玉浴池之中,享shòu

着温泉,“为什么我不在这里?”

“我走了两日两夜才到这里,想不到你能这样享shòu

。”

“皇宫中设有这个“恋池”,你自然不知dào

我能如此享shòu

,你看,过几天如果这里下雪,你才知dào

什么是人间仙境。

“你真的对皇长子的事不闻不问了?那王贵妃呢?你不怕她——”

“住嘴!……不要破坏今天的好天气!”陈皇后拼命按下自己的怒火。

“现在还在装事不关已?呵!原来多了个便宜太子儿子,真的会快乐过神仙,呵呵!”司马艳却不放过陈皇后。

陈皇后勃然大怒,“你想我怎样?管老头瞒得我好苦!我为什么每年拿这么多赏赐给他?呸!为什么不好好不理世事?享shòu

一下我现在的荣华?”

“现在的荣华?是啊!是要好好珍惜,恐怕也不会长久了,皇上每天都陪着王晶那贱人,你便好好享shòu

一下不会长久的荣华吧!”

“大胆,司马艳……你……你!”皇后何曾受过这样刺激的?眨眼间已几欲发狂。

“皇后……皇后息怒!”司马艳叹了口气,“我这样也只是为了将你唤醒而已,皇后现在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上可用的权柄甚多,家族又实力雄厚,何必妄自菲薄呢?请你想清楚啊!”

“你口口声声说我仍是皇后,难道皇上……说了什么?”

“皇长子并非太子,如果有一天是的话,这**之中,岂有皇后的……位置?”

“皇后……的位置?啊!”陈皇后尖叫一声,突然晕倒在池中,侍女急忙相扶。

第六十六章

陈皇后醒来时看见司马艳,禁不住啜泣起来。

司马艳见机不可失,急忙贴耳细诉:“皇后又何必激动呢?试想想,如果我大哥要传位给司马旦那个远亲,倒不如传给晨儿这亲侄儿?我自少深得大哥宠爱,他绝不会不想这一层的。但现在他有了儿子,一定会传位给自己的骨肉,这样的话,岂非最终便宜了姓王那贱人?我们何不早谋之?”

“有什么办法?现在已经太迟了!”

“只要皇后能与我同心,便一定还有机会,我们家里已传言,韬光养晦,又说一桃杀二士,现在想来,太子位高权重,远在塞外,早不受我们的威胁,而皇长子则深受保护,恐非常人能动什么居心,但……”

“但只要这两只老虎打起来……哼!鬼才知dào

,你们王家是不是一个鼻孔出气?”

“岂可能那旁支没族?只要皇后……皇后莫要以为以太子为养子,便能像现在一样,明白了这道理,再加上我们王家及陈家联合,岂非天下尽在掌中?”

“陈家和王家联合……”皇后若有所思,心中突然想起太子既为自己的养子,这其中未必没有可乘之机,与王家联盟,也可以随机而动,未必一定要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之内,想到这里,眼里精光重现,长长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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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贵妃也是来自洛阳王家,其亲兄王敦贵为魏侯,掌握藩镇,乃是朝中的实力人物,但其在家族,一直与族长王导不和,两人虽有同一祖父,但王敦更多是借其在朝中声势而屡欲压下王导的少壮派。

王导之子王炳,乃司马艳之夫,其儿王晨,将来亦将接掌族长一位,故陈皇后若能得到陈家长老的全力支持,所谓王陈联盟,便可掌握天下。

陈家与谢家一样,实力盘根于南方,所以在迟了一日后,才收到王家贵妃诞出皇长子的信息,虽然这不能说是意wài



陈家多年来在中原呼风唤雨靠的并不是在宫庭中的皇后,也不是手握国家权力或军权,其实力来源,靠的是其私兵的实力,以及营商的重利。

而其内部,更早已脱离了传统中原宗族的管理模式,陈氏将之称为“罗马模式”。

首先陈氏家族会不顾一切地将各种人材招揽入内,通过联姻,这些人材都甘为其所用,相传晋朝中兴之主光帝司马澄,其实也是陈家派到长安统治天下的代表。

第二、陈家不设族长,每年设大掌柜二人,执掌内外一切,二人也分掌财权和兵权,合称“武商”二家。

第三、家内设长老院,由所有曾经成为大掌柜的族人担任长老,大掌柜的重大决定,必须由长老院批准,而长老院内,更不乏外姓之人材。

大掌柜廖壁和陈浩收到陈皇后的信息后,立kè

召开了长老会议。

二人报gào

完毕后,便有前大掌柜陈式开始参议:“陈细妹的肚子虽不争气,但多了司马旦这个养子,陈家如虎添翼,这乃大喜之事,陈胖妞(燕侯)据说很喜欢司马旦,何不将这小子招到门下,如果他真是人材,我们选他为大掌柜,执事数年便可入长老院,这比陈细妹的肚皮可靠得多!”

“哈哈!”现场的长老对陈家召一个外人做大掌柜显得很兴奋,全没有觉得纳罕。“人家司马旦现在西域已打出一个小局面,况且他从来不知dào

陈家的真zhèng

实力,又岂会想加入?韵儿可是个**种子,更不应将她嫁予太子,家族里,我想只有丽华那小妮子能夺得这样英雄的心。”

“哈!想推销自己的女儿了?如果你今年能从南洋带回那“小火子”辣椒的种子,我一定会投票支持你做大掌柜,到时你想将自己女儿代表陈家嫁给谁都可以……呵呵!”

“等等,我们难道任由王家的人得登大统吗?司马旦做不了皇帝我们可有麻烦了。”

“我觉得司马旦不做皇帝更好,我读了那些记事,这小子真是个人材,给司马家坐天下反而会威胁我们。”

“有道理,晋室太强,不利于我们做生意啊!”

“是的!我对治天下的兴趣不大,但看到这么多人有了衣食,我倒觉得做生意也是一个治天下的方式,先秦诸子皆没有我们之贤呢!”

“有些人将钱财送给皇室倒说自己是有经世之才,放屁!”

“你们能不能不离题!”

陈浩不得不大声说:“好了!你们这样说到明天也不会有结果,我会和廖兄与其他参事呈上三个选择,长老院再投票,不过这三个选择如果你们都不喜欢的话,便不要怪我和廖兄自把自为,事情很急,我们可能没有时间再开会讨论了!”

廖壁亦说:“我们如果要调动武士,事后的赔偿及恩恤会是很大一笔费用,希望你们不要轻易让那些年青人去流血,我虽不姓陈,但这些子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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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韵在司马统面前翩翩起舞,随着鼓声加入,节奏愈来愈快,陈韵的衣服也愈来愈少,姿态也愈来愈动人。

司马统“博览”天下美女,但仍不禁心痒难挠,终于控zhì

不住,骑上这皇后的堂妹身上。

“你这淫娃,早已不是**了!”司马统一枪到底,不禁加大力度。

“皇上,皇上……”陈韵没打算回答这问题,陈家一向漠视中原的一切礼法。

司马统突摇身一变为司马旦,陈韵的声更大了,心里也更充实,仿佛天下间只有一个男人足矣。

突然司马旦长叫一声,全身喷出血浆,陈韵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偏在这夜深之时,甘敢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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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侯,大掌柜有信来,命你立kè

拆读。我也有一封,不如一些参详?”

“你这老鬼,睡不着也不用这样扰人清梦吧!”

“我听你侍女说你今夜睡不安稳,才帮你想办法打发这漫漫长夜呢!”

陈韵拆开信封,勃然变色,“你是怕我不听长老院的话,过来说服我罢?”

“以燕侯之智,亦知dào

元老院收到我们的报gào

后会作何决定是不是?所以这几天才夜不能寐?”

“他们认为只要利益能找到一致的妥协,则任何人,即使是杀父仇人也能成为联盟,长老院内不乏以前的仇人之后,更少不了奴隶之流,他们想太子加盟,绝不为奇。”

“元老院对人材的要求可比朝庭高出不知多少,燕侯尚且不能进入呢,不过燕侯恐最为不满的是,他们欲许配丽华给太子吧?”

“司马旦心里的女人一直是小敏,现在的加宝,虽说有感情,但小敏在他心中的地位绝对没有人可以代替,丽华……丽华她不像我,这会毁了丽华!”

“难得燕侯在这种时候仍然关心及他人。”

“哼!我陈韵何愁没有男人?司马旦虽出色,但又岂是可以征服我的男人?”

“征服……?燕侯用辞真是妙到毫颠。”

“别说了,我不支持元老院的决定,但有啥用?既是这样,我们便直接去找他,顺道将这批货卖给社伦,他现在急于服众,不会吝啬些金币的,我要罗马的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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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旦自从助社伦缶败悦般的加斯可汗后深得社伦的信任,不单给他配了不少奴隶,就连高淳和牛田也封千夫长,在社伦的直系部落内掌权。

这晚,司马旦正睡得沉,却没有想到一班柔然人如狼似虎的扑入,将他绑着,推到社伦的帐中。

身在敌营,这种生擒活捉的情况随时会出现,司马旦沉着的跪下。

汗帐中央,坐着社伦以及明媚照人的无忧公主。

高淳及牛田亦给绑到推倒,二人大叫:“都是我们不好,中了奸计。”

原来二人虽坚持为司马旦守卫,但今晚受到柔然几名大将的力邀,硬是喝了几碗酒,在司马旦的帐内站着站着便晕倒了。

“不怪你们,大汗是不想伤害你们才下蒙汗药的!”

社伦哈哈大笑,“晋太子司马旦果然深明大义,不单助我领军,即使变成阶下囚,仍然为本汗设想。”

“大汗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错,你便是司马旦。”一名大汉排众而出,竟然是曾在靠洼帐下,与司马旦有数次交集的卡曼。

司马旦看看卡曼,又回头看看无忧公主,卫兵用力收紧绑着脖子的麻绳,登时将他的头固定,一时出气不得。

社伦呵呵笑道:“松一点,松一点,他出不了气啦!”

无忧公主面容如水,没有半点波澜。

“他可是可敦的恩人,为可敦不知冒了多少次生命危险。”卡曼轻轻一笑。

“大汗,如非我以他以前的部下要胁,他绝不会来助我的,况且他的精兵还在大月,谈不上全力助我!”

“哈哈,对对对!可敦真是聪慧,能辨是非!”

司马旦心下叹气,无忧之言,也不能说是谎言,于是把心一横,“大汗意欲何为?”

社伦的脸突然转冷:“太子在我军中这么久,对柔然的一切太熟悉了,这样的晋人,我们岂可放过?”

“哼!当年晋文公在齐为人质,还不是齐人送其归国?史上类似的历史多的就是。”

无忧公主冷笑,“晋文公的例子又如何可相比?他并没有接触到军事机密,况且晋文公后来不是与齐争霸了吗?”

高淳二人听得无忧如此绝情,嘴巴却被勒紧说不出话,只能“唔……唔……的涨得满面通红。

“公主所说甚是!然则大汗并没有立kè

斩我等三人,却是为何?难道只是欲一睹我们愤nù

之情吗?”

“司马旦,我不杀你们,如果你能配合我的计划!”

司马旦见无忧目内精光闪动,已知无忧为了帮社伦巩固地位,必定有什么毒计。

“我听说大月城内满是金银财宝,我要他们开城,这样放你这小子一条生路,如何?”

“你为什么不问一问无忧公主,我会为了自己的生命而让千万人遭你们抢掠么?”

“哼!你是不信本汗的手段了是不是?人来,将这个推出去斩了!”社伦用手一指,卫兵便将高淳要推出帐外。

司马旦大惊,想到挣扎,突然又给收紧了麻绳,说不出话来,后脑给人用刀背一轰,登时满天星斗,只觉背后湿漉漉的,想来已头破血流,他跌到地上,急欲站起,却被一脚踩着,如何能站起?

“抛到他面前!”社伦的声音传来。

司马旦面前一黑,见到面前骨碌骨碌滚着一个伤口冒着血和水气的头颅,面上怒容如生,正是高淳。

“啊!”司马旦看到自己的眼泪,眼泪后所有东西都已看不到,未想到一念之间,悲剧已成,他心中大恸,这个一路从北大营跟来的小子和自己兄弟一般,看着高淳成长,曾是自己的微笑之源,一时半刻间,他哪些忍受这种悲痛,项上绳子一松,便啕号大哭,脑海一片空白。

“很好!这小子终于怕了!再问你一次,只要你说不,这个像牛一样壮的小子便与这白脸小子一样!”

牛田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暴喝如雷:“太子!不用理我!”然后给人用刀柄一扫,面上尽是鲜血,倒在地上。

“畜牲!你们不记得他为你们杀了多少敌人吗?”司马旦怒嚎着。

“可是现在他却守住太多财宝不分给我们啊?”

司马旦头内闪过大月城生灵涂炭的境况,但眼前却是高淳的人头,他顿时觉胸口如中巨锤。

小敏的脸闪亮了,是的,她不会中计的,她一定会保护大月城!

“我答yīng

!”司马旦绝望的说。

“好,早点答yīng

便不用受这些苦!”

“大汗,大月城中的诸葛小敏足智多谋,我们必须要他亲自写信,将诸葛小敏引出来将之擒杀,否则要想破城,恐怕不易。”无忧扬眉一笑。

“好计,如何写你先拟一封信,如何?”

“遵大汗之命!”无忧面露讨好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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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明将大月城地下通道钥匙拿到手,热吻着茵茵:“放心,我很快会还给你!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嗯嗯!”茵茵意乱情迷,说不出话来。

数天之后,有人向女王报gào

茵茵突然失踪,加宝吓了一跳,急忙在卧室中找寻地下道的钥匙,只见那套钥匙完封不动,不禁松了口气,才马上命人找寻茵茵。

当天下午,在护城河里找捞出一具尸体,竟然就是茵茵。

此事惊动了小敏,她急进宫中,面见女王。

“我都说只是一个普通婢女而已,你不用太紧张。”

“她是女王最宠信的侍女,死因极不寻常,我只是想女王尽量想她到那底掌握什么机要而已,望女王告sù

我。”

“真的小敏,她没有掌握任何东西,我再想想,如果有一定告sù

你。”

“女王,此事非同儿戏,她的死比一个元老更重yào

!”元老有百人之数,贴身侍女则只有茵茵一人。

“够了!到底你是女王还是我是女王?她是你侍女还是我侍女?你不过想让太子觉得我无能,连一个侍女也管不好,我告sù

你,没可能!”

两人本每次见面都会吵架,小敏脾气也极盛:“这已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大月城的事!”

“我才不管,那只是我的侍女,失陪!”加宝说完扬长而去。

小敏在加宝离开后,发xiàn

自己的拳握得实在太紧,指甲已刺进皮肉,疼痛刺得她流出更多眼泪。

如果不是司马旦,她早已将加宝撕裂,如果下不了手,至少也可在加宝之前拂袖而去。

千倒万剐的臭鸭旦!

第六十七章

“加油!加油!”

“打他!打……打!”

栏栅外是如潮的呼喊声,司马旦给绑在一角的巨椿上动弹不得,看着围栏中央的血斗。

牛田满身是血,手中拿着两柄短棍,那是由一柄木棍给打断后的残骸,他面对的三个柔然战士都牛高马大,手上的大刀虽没有开锋,但在这些人手中,仍是足以致命的凶器。

地上已经躺着一个柔然战士,那人单挑牛田,给找晕在地,他的同伴急着为他报仇,不等将他拉出,已一涌而上,也顾不得一对一的草原规矩。

牛田手上的木棍根本挡不下铁器,几个照面已给打得血肉横飞,左手已抬不起来。

啪的一声,一把大刀刀身拍中牛田的脸,他惨呼一声,满面是血的倒下。

司马旦不停怒吼,早已声嘶力竭,这时还是嚎叫起来:“畜牲,让我来!我杀了你!”

人群中的卡曼大笑:“是他要代替你,我恩准了他。”

“我知你们想要替靠洼报仇,仇人是我,是社伦,你为什么不敢?”

“杀了他!”“生剖了他!”人群又怒叫了出来。

卡曼冷笑道:“社伦大汗让我们重新联合,又将你们交给我,你才是我们的仇人,你放心,大月城的女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到时也会将你们祭祀长生天。“

“呸!那就是现在不敢杀我了?”

“太子……不……不要!”牛田半边面肿了,仍然慢慢站起,“活下去!不要激怒他们……活下去……才有机会!”

一条长棍从后扫中牛田的小腿,登时将他扫倒,牛田杀猪般大叫,眼看已站不起来。

司马旦突感到两眼看到的景像全是血红,心中一团火狂烧着,一切理智已抛到脑后:“狗娘养的卡曼,我空手便可以杀了你,贱狗!”

“你说什么?”卡曼怒不可遏。

“你根本不配做这些人的头领,当日你看到我,裤裆都吓湿了,跪下求饶,说要帮我舔蛋,你这贱狗!”

所有人都静下来,望向卡曼。

柔然人天生尚武,卡曼如不是勇力过人,也做不了小头领,即使他是“智将”这一类型的首领,也不能贪生怕死。

“靠洼就是有了你这个怕死的手下,血卫保护公主时你又倒戈,杂种,我空手便可以杀了你!狗屎不如!”

事到如今,卡曼已不得不接受挑zhàn

,胜败可能不重yào

,但绝不能显示出“怕死”。

他唯一的错,便是没有绑着司马旦的口。

卡曼翻身入栏,走到司马旦身旁,在他耳边说:“我一定会将你们的军师和女王玩弄完再给士兵玩,我会斩断你的手脚让你看着,再将你们一刀刀的割肉喂给我的猎犬!你敢动我?我的血卫会将你撕成碎片!”他将司马旦松绑。

卡曼手上的刀刚好切断麻绳,司马旦的手不知如何已扣住他的手腕,卡曼一愕,所有准bèi

好的奸计还没有派上用场,司马旦的另一只手已夺下刀架到他的颈项。

突变横生,卡曼的部下大惊,“住手!”

“放了他!”

“别动手!有话好说!”一时纷纷呼喊。

牛田的声音传来:“不……不要……,不……能……我们冲不出去!”

司马旦心中的火愈旺,双眼看到这些人都像在血池中一样又红又黑,他右手一用力,卡曼在不敢相信中首级已给割下,他的血染红了司马旦全身。

围栏内三人本已提刀迫近,这刻,他们看到在半空中卡曼的血像一道血泉,血泉中突然“浮”出一个血影,血影身边泛着雪白刀光,当他们意识到危险时已经太迟。

司马旦手中握着卡曼的短剑,他的身法如行云流水,三把长刀都没有碰着他一分一毫,但他的剑已分别割开三人的不同要害。

这套“风剑”是师父诸葛胜的得yì

之作,司马旦想起了他的脸。

所有杀戮,都在那一夜开始,那夜师父倒在他怀内,小敏自此不会原谅自己。朦胧而温暖的爱,像露水般消失。

从那一夜开始一直积压的无名憋屈,伤心和怒火一起喷发,他像绝路野兽一般狂嚎一声,冲向又从栏外跳进来的几名柔然战士。

他跳跃着的步伐像风一样难以捉摸,对手的每一刀都只偏差了寸许,他就像风吹进门隙一般闪到对方的死角,短剑极为有力的或刺或砍的将对方的血放射到半空之中。

更多的柔然人跃进来,但司马旦的身影更无可捉摸,转眼又杀了三人。

“停手!”栏外有战士拉开了弓,柔然人也给像疯狂了的司马旦慑着了,听到有人这样喊,便纷纷往外退。

司马旦还想追杀,一支长箭嗖的一声檫过他握剑的掌,短剑落地,他的右手鲜血长流。

无忧公主一马当先到了栏外,神情复杂的看着司马旦。她的马后,一个年青柔然青年手中的弓仍在震动。

******

无忧温柔地帮司马旦包扎了手掌的伤口,“只是轻伤,吓死我了!”

司马旦看着仍昏迷的牛田,不理无忧公主。

“唉!我知你一定会生我的气,高淳的死我很抱歉,他与我们一起了这么久……”她低泣了起来。

“住口!你不配提及他的名字,”

“你……”无忧无奈又检查了一遍牛田包扎好了的伤口,眼泪又流了出来。“我不过是为了我们好而已,试想想……现在虽然鲜卑人向我们效忠,但柔然内部还有其他人不服,如果社伦地位不保,我们就像丧家之犬。”

“我们可以回长安。”

“长安?那里重门深锁,我绝不会老死在那些地方的!如果社伦能统一草原,这里有很多部落,如果再加上你的人马,我们便可以人一之下,万人之上。”

“我的人马?你们的计划是破城后屠城,哪会有什么我的人马?”

“那日只是先将你们制服,本来我可与你慢慢说,但你们……太倔强了,大汗才……”

“所以我的兄弟是死在我的手上?”司马旦怒从心起。

“太子,你我情同手足,我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我们的共同利益,只要你在这里建立实力,我也有了后台,只要你答yīng

带你的人加盟,便可保他们平安,大月城内的人民又不是大晋臣民,社伦他要立威,也没有办法。”

“哼!我就知dào

他一定要屠城才将我制服。”司马旦冷笑。

“你至少可以救回你的嫡系!”

“大月城不是我的,我无权出卖!”

“我就知dào

,即使有你的书信,诸葛小敏也不会轻易中计,太子,你这么多兄弟,就要为了大月城牺牲?柔然倾尽全力,是一个小小的大月城可以抵挡的?你不要忘记我们的任务,是将柔然引向西方,如果社伦不能统治草原,很多铁骑会向中原抢掠。”

“你要我亲手将大月城交出来?他们不会听我的。”

“小敏会,有她做内应,何愁大月不破?”

“我不会这样做的,她也不会。”司马旦的声音因怒极而冰冷。

无忧冷然站起来,“为了大晋,你身为太子,难道没有觉悟吗?我手上已有你的书信,你便看看我们怎样将你们的军师捕杀再屠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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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柔然战士带着敬意,将一杯水递给了司马旦。

司马旦已习惯了有一些柔然战士的恭敬,他们因为他的英勇,用带着草原纯朴的景仰对待这个被囚在囚车中的晋太子。

“他们已去了十多天了,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太子,如果有消息我一定会通知你。”

“牛田呢?他还好吗?”

“他吃得下,恢复得比太子还好!太子!你今天又没有吃饭了?”

“吃不下……小兄弟,多谢关心了!”

“嗯……”柔然青年守卫欲言又止:“太子保重。”

“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告sù

我?”

“太子……看开一点,草原上的英雄都能坦然面对死亡。”

“好!”司马旦的声音哽咽了。

“太子!……如果……如果你想一博的话,我可以现在让你出来,但外围的人太多,没有人能逃出去的。”

“哦?真的?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不怕死吗?”司马旦又惊又喜。

“哈,生亦何喜?能够为朋友,或像太子这样的英雄牺牲,比老死在帐内要强得多!”

司马旦一怔:“你们都是这样看生死的吗?”

“长生天会指引我们,像牧羊人一样,所以我们都不怕死,如果不是守卫太多,我早已放太子出去了。”

守卫一席话,重新激发了司马旦的雄心。

“拿些饭来,小兄弟,有没有酒?”

那青年大喜,兴冲冲的拿了家里最好的吃食,堆在司马旦面前。

司马旦吃完来了精神,叹了口气:“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他真的没有想到突然会有机会逃生。

柔然守卫大喜,“太子!那你吃多点!”

“不用,够了!这十多天来,我想了很多东西,咦,我听他们叫你大冰的,大冰!我真的错了。”

守卫大冰奇道:“太子,你这样的英雄怎会有错?”

“英雄?如果不是有神甲,早给乱箭射死了,还有大枪,那是因为我的兵甲比你们的好。”

“……给我那些,也做不了这样!只有哲别能射伤你。”

“这没有用,个人勇武,只会害死身边的人,如果没有绝对的兵力,便会有更多战士伤亡,我以前一直想保护所有人,直至到牧雷母子惨死,我才醒觉,手上没有兵力,只有看着自己关心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司马旦看看自己的手,想起那天无忧身后那个叫哲别的年青射手,牧雷长大了一定会这样吧。

“这……这么简单的道理,太子现在才想通?”

“哈哈!”司马旦眼内流出泪,开始明白小敏很多话,“我们三个人来冒险,最终却可能连累整个大月城,小敏为了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她会放qì

大月城先换我的安全?还是会中无忧的毒计?”他突然一拉着大冰,另一只手捉住了大冰的咽喉,“放我出去!”

大冰大惊:“不!不用!我放……放……”

司马旦穿上大冰早已准bèi

的神甲,看着晕倒在地的大冰,叹了口气:“如果不打伤你,你的性命一定不保,家人也会遭连累……兄弟,多谢!”

他知dào

大冰不被斩头的机会不高,但他已没有办法,既然已经开始流血,那只有看谁能活到最后。

大冰没有骗他,囚车在一个破帐之内,帐外站着很多卫兵,司马旦从缝隙看去,这里有不少营帐,不知牛田被囚在哪里。

司马旦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一手按着大冰的口,一手拍醒他:“牛田关在哪一个帐?”

大冰惊恐万分,“我……我……”

“放心……我弄晕你,你才不用负责,傻瓜!到底大牛关在哪里?”

“不……他们一样会杀了我……我……带你走!”

“你的家人呢?不会受连累?”

“家人?怎么会?又不是他们放你的!”

对!这里的人没有牵连家人的习惯。

司马旦立kè

拉起大冰,大冰大为兴奋,急忙整理好衣服,“我帮你引开他们!”

柔然人作战上虽然彪悍,但对朋友却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大冰嘻嘻哈哈间便引开了三数人,二人很快便找到牛田,便是要再走远,大冰却面露难色,“这片区的外围是鲜卑人防守着,我引不开他们。”

牛田恢复的甚好,虽然左腿仍然有点拐,但是已显得像野牛般跃跃欲试。

三个年轻人做事心急火撩,从来没有想过等到晚上才行动,心想既没有办法,便只有硬闯。虽然在司马旦心里,也隐隐感到不妥。

这时,营地内突然一阵喧哗,有人大叫:“不好!囚犯跑了!四周的人纷纷动起来。”

大冰面色一变,司马旦一拍他肩:“马在哪里?”我们摸不过去便杀过去,你不是说过我是大英雄吗?“

牛田咧嘴一笑,“太子岂止是大英雄!”

多日来被囚着积压的愤nù

使司马旦异常兴奋,他摸了一下刚找回来的长槊。

大冰有点失望:“太……太子……这次你又忘记了。”

“忘记了什么?”司马旦一怔。

“不论如何,必须手上有最多的兵力,这样才不用自己冲杀,如果我们不只三人有多好?”

是啊!差点又忘记了。

牛田又是一笑,“他记得个屁,他要的是打架那种刺激,打死了也很好玩。”

司马旦瞄了牛田一眼,“放屁!这次真的记住了,如果能活下来的话!”他突然又双手按着大冰的肩,“不!我一定要活下来,即使活剩下一双眼,我也会回去看看小敏……”我心中突然疯狂的想着小敏,这十多天一直压着不敢去想的这个血肉相连的人,这一刻,他只想回到她身边好好的坐着。

为了这,他会用尽一切手段。他脑海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第六十八章

三人没有可能躲过所有人的耳目,幸亏大冰早将他们的兵甲归还,这时直冲出去,面对的是鲜卑的守卫。

大冰这一辈子从没有参加过什么大战,一直只是一个普通的守卫,这时,他前面是司马旦,后面是牛田,仿佛正处于风暴中央,四方八面刀光剑影,一张张凶残的脸似乎用怒喝便可以将他们碎尸万段,他的左手盾举得高高的,但右手的刀却像无力垂地一样一点作为也没有。

求生的欲望使司马旦看到的东西像特别亮丽清楚,别人的动作都像慢了下来一般。他自己的脑却飞快地转,一匹快马向他狂冲而来,他巧妙一闪,伸手一拉便将鞍上的人拉了下来,然后他想也不想便将大冰推上了马。

牛田粗暴地推翻另一匹马,发xiàn

那匹马已爬不起来,他不理刀光剑影又将另一个骑士拉下马来,很快,三人都已到了马上。

疯狂的鲜卑人知dào

如果这样给这三人跑了,那以后在柔然联盟之内将没有他们的位置,但眼前这三人不畏弓箭,一条大枪像一条长蛇在空中来回弹射,既力大无穷,又捉摸不定,转眼已将胆敢接近的十来人剌伤下马。

“两手都拿着盾!”牛田招呼大冰,他的长斧大开大合,转眼也砍倒数骑。

“往这边!”司马旦早问清了各方向的底细,他这一冲,很多从远处包抄而来的鲜卑后援都往北追,哪知司马旦心中早有盘算,看到了机会。

原来游牧民族的领袖所住的“包”都可用马匹拉动,有些需yào

几十甚至上百匹马才能拉动,堪称移动皇宫,这种帅帐的前后,都有预留的“通道”,一般两边还有简单的栅栏。

即使一些中型的帐营,也一定预留前后通道,同时拉车的马也一定养在旁边。

司马旦终于找到一台中型帐车,他引弓拉箭,竟然在万分危急中射断那些栓着马圈栏的绳子,马匹受到惊吓,纷纷冲出马圈。

司马旦急勒转马头往那中型帐车冲去,大冰二人马技亦佳,也跟着他急拔转了马头冲进那通道。

这时,预留给帐车的马道中数十匹马狂冲而来,怒嘶急蹄当面涌至,眼看便要将他们三骑撞翻。

司马旦长啸一声,当面而来的马突然像触电般纷纷向两边躲去。

大冰大为兴奋,像造梦般欢呼,司马旦也大叫:“小敏!马真的怕!吁!……”

牛田和大冰莫名其妙跟着司马旦狂冲,哪知司马旦冲至帐车时毫不停留,双腿一夹,那马如飞跳起,从帐门跃进帐内。

这时追兵已为群马所阻,大冰二人未及开心,也没想到转眼间帐车已在眼前,浑浑噩噩的看着前面司马旦的马屁股一闪,本能地自己也双腿一夹,骑着马如腾云驾雾般随着司马旦冲上帐车。

帐车内没有人,但杂物乱飞,司马旦三人从车后的门户跃出时,身上都各挂上了一些无名衣物,牛田的手更提着一瓶酒。

三人忘记了害pà

,尤其牛田,早忘了是在亡命,他左手摔了盾牌,提着酒喝了起来。

司马旦知dào

自己多日以来的观察派上用场,事实上,自他引着数骑到靠洼那天起已一直在考lǜ

如果有一天真要逃亡的话,到底有什么办法。

这些马道便成为他藏在心中很久的“后路”。

这些马道一向是互相连着……为了帅帐车行走方便。

司马旦他们急转弯,没有人想到他们往鲜卑营中更中央的位置“自投罗网”。

大冰分清了方向,在马上大叫:“太子……太子……前面是可敦的营地,那里有更多兵马啊!”

太迟了,司马旦已引着他们冲向可敦大营的大门。

司马旦听到大冰这样叫,终于放下心头大石,欢呼起来:“长生天!我命不该绝。”

三匹马冲到可敦大营大门之外,可敦无忧公主的卫兵们早察觉到柔然汗庭突然翻腾起来,无忧是惊弓之鸟,早吩咐以长弓对准大门,严阵以待,不让一切人马接近。

不远处鲜卑人驻地的喧哗愈来愈响,沙尘滚滚之际,已知dào

有大队人马向这边冲来。

看到当先三骑摆脱了大部队,可敦的亲兵都奇怪,可敦派到来守住大门的血卫,却立kè

认出是司马旦。

司马旦也认出是血卫,引吭大叫:“鲜卑人假投诚!要胁持可敦作乱,快让我进来!”

对于身处在地位刚确立没有几天的可敦左右的血卫,也是曾亲眼看见过司马旦是如何解救可敦不只一二次的血卫,司马旦的突然出现以及他的说辞,像箭一样射进他们的心里。

就在他们犹豫之际,大冰竟然心神领会,以柔然人的身份高呼:“鲜卑人作乱!”

没有人对这冲门的三人射出手中的箭。

司马旦知dào

机不可失,他手中的长槊化作一道长虹,直飞大门,钉在一条大木椿之上,发出嗡嗡的震响。

然后他站到马上,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飞身跳向大门,借助长槊的弹力,人已翻过大门的顶部。

众血卫及卫兵像造梦一样看着飞将军从天而降。司马旦落在了一骑之上,二人一马在地上翻了几翻,司马旦已站起,拔出马刀,斩开锁着大门的横木。

在众人惊奇得无以复加之中,那根比人还粗的硬木在马刀下砰然裂开。

这是人吗?

大门一开,牛田及大冰惊奇的脸出现了,他们很快也策马冲了进来。

大冰想去拔那木椿上的长槊,却拔之不出,牛田大喝一声,有如雷响,才将长槊拔出,还带出一团木屑。

司马旦也不敢相信自己一斩之力,比百斤巨斧还要大不知多少,但从长刀反震回来的力量,已通过肌肉及关节散播到全身,一阵无与伦比,与交媾一样的无穷快感涌入大脑,这时,他才体会到这“杀破斩”的最高境界,诸葛胜口中的“气血合精”的感觉。

可惜只是在这万分危急及无意之中才达到的唯一一次,他长吁一口气,迎向一众人的惊奇及敬仰的目光。

“还不快跟来?”他猛冲向大营的中央,那里的血卫看他风风火火的带着一众自己人走来,正在怔忡之际,司马旦已掀开帐门,翩然而入。

刚投入享shòu

可敦位置的无忧公主已经忘记了飘荡的日子,掌握权力的安全感使她并没有过问营外的杂音。

她正在甜梦之中。

司马旦轻轻拍醒她,她悠悠转醒,几根头发飘在额前,懒洋洋地看着司马旦。

是在梦中醒来了么?难道可敦的梦完了?

无忧公主回个神来,双目精光暴射之际,司马旦却已手不容情,矛尖顶住了她的咽喉。

伏的一声,大冰倒下来了。原来他的背后早已中箭,现在才松了一口气,却已耗尽了生命的力量。

牛田吃了一惊,他还以为大冰的伤并不致命,司马旦则一直冲在最前,并不知情。

这风卷残云的一幕终于静止,无忧公主面色煞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矛尖在颤动,司马旦的力量在矛杆上吞吐不定,他正努力压下自己的无穷怒火。

又一个战友倒在自己的身旁,但他明白即使是自己,如果不是有神甲护体,绝对走不到这里。他再也不会犯轻率的错误。

司马旦终于收起长槊到背后,一手抓起无忧。

“你想干什么?”无忧厉声叫道。

“现在是你保护我们出去的时候,血卫们,如果你们不想追随可敦自杀,便合成一个圆阵,保护我们慢慢走出去!”

******

司马旦没有猜错,社伦的大军并非听命于可敦,他的精兵已随他开往大月城,而留下来的都是他的“人民”交由鲜卑人宇文必保护,另有高车族的喀饭监视着鲜卑人。

司马旦对围得水泄不通的鲜卑人不感意wài

,但当他看到多颜的秃发族战士时,不禁面色一变。

他们在大破悦般时并没有围歼这二百人,现在看来,他们又被奉为上宾。

两阵对圆,多颜排众而出,马匹在他体下像是他的下肢一样,人马已经分不开,他冷冷的看着司马旦。

牛田鼻子发出一声低吼,双眼精光暴射。

司马旦让牛田扣着无忧公主,也让马匹徐徐而前,可是,他的马匹却踌躇不前,这时,一声马嘶传来,司马旦全身一震。

原来是小红,它给无忧当了坐骑,这时正由血卫牵出,小红极欲冲过来与司马旦亲热,但却给一名血卫死死拉着,司马旦大怒,那血卫看清形势,急忙放手,小红已一闪而已,司马旦飘然上了小红的马背。

多颜一直冷眼注视着司马旦,这时见他在重重包围下不慌不忙,不禁点了点头,“好小子,果然有大将之风!”

司马旦纵马而出,在十多步以外冷冷看着多颜。“你们曾经是我的手下败将,你认为我会怕你们?”

多颜摇了摇头,“千多名血卫加亲兵想围歼我们,秃发族不是怕,是不想任何一个战士无辜死去,狼群围捕猎物,从来不会拿任何一个成员的命来冒险。”

司马旦默然了一会,点了点头,“有理,打仗不是拿人的命去牺牲,如果没有把握,不如再找机会。”

“哈哈!你们晋兵的战略最死板,常将打头阵的人当成去送死的,不过晋人多,所以不怕是不是?”

“你说的都是作为一个大将的真理,不过晋人不会像你们这样,迫不及待投靠敌人,我们打仗是为了保家卫国。”

“我们全民都是士兵,保护好士兵,何愁没有女人孩子?”

是的,草原上的民族在抢掠人口时并不介yì

孩子是谁的孩子,他们会收很多养子,期望壮大自己的部落。

对他们最重yào

的是:想办法养活部落。

秃发族鲜卑生活在极为寒苦的大森林之中,终年以打猎为生,一年之中回到女人孩子身边的时间不多,这使得他们更加冷酷,即使是作战,最多也是二三百人共同出没,对于女人孩子,更加视如衣履。

司马旦冷笑,“所以你不会明白晋人。”

农耕民族后退一步便会失去耕地及家庭,所以更加注重集体,个人的牺牲视作理所当然。

“哈哈!”多颜大笑,“有趣,我倒很想看到你能活下来,能走多远?”他在马上解下兵器,双手各持一条铁链,铁链之端分别是一个圆球及一把弯刀,垂在地上,他的背后有一把大刀,看得出重量远超一般大刀。

司马旦长槊已到手中,心里却放在左肋的一个皮囊之上,那皮囊挂着十二把飞刀,是小敏所送的礼物,司马旦从来只将它们视为对小敏的思念,但今天的情况恶险,如想死里逃生,这些飞刀,已成为他心中的一个逃生的倚托。

“呼!”的一声,多颜右手的流星锤飞了起来,在他头上打转,每转一圈,便给多颜放长尺许,很快便刮起一个半径丈许的死亡圈。

“嘿”的暴喝一声,多颜将蓄满劲的流星锤向司马旦抛来,铁球飞过数丈距离,带着闷雷般的声音向司马旦射来,司马旦长矛在地上刮起一股泥尘,枪尖准确缶中铁球,将铁球撞歪,枪杆上传来巨大的冲力使得小红也不由得一个错步,哪知这时寒光一闪,多颜手中的弯刀已经飞到,直勾司马旦的颈项。

司马旦心中一凉之际,极为尖锐的金属相刮之声轰中耳中,神甲挡去弯刀斩首一击,但声音已撞得司马旦一阵眩晕,然后气息一窒,流星锤已迎面压到,避之不及。

再硬的头盔,也顶不住这么大的撞力,如果被铁球击中,势必脑浆迸裂。

“你为什么要吻我?”小敏痴痴的问。

那一个夏天的晚上。

司马旦脑内闪过,使他生命变得永恒的这一幕。

万赖无声。

铁球在他鼻尖急停并反射而回,是多颜及时收短了铁链。

“宇文必那杂种太穷,我不会帮他杀人!”多颜悠然拔转马头,“千万不要死在这种人手上,鲜卑族已给他们沾污了。”

司马旦又是一阵眩晕,但心里满是死里逃生的兴奋刺激,四周的景色亮得刺眼,从没有这么清楚地呈在眼前。

******

大月城。步兵一营的演武场。

祖冲的大枪在他身边时隐时现,静时如渊停嶽峙,动时像山洪爆fā

,他的神甲在阳光下闪闪生辉,俊面如玉,骄若游龙,在众士兵仰慕的目光中,演示着家传枪法。

收式。喝采声如雷。

“祖将军真是人中龙凤,这手枪法,比太子更胜一筹,真是可敬可佩。”小敏仍以男装出现在军营之中。

祖冲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军师来了,引军师见笑。”

“哪里话?我是有一说一,祖将军之勇,想当年赵子龙亦不过如此。”

第六十九章

听小敏这样赞自己,祖冲高兴之余,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伤感,不觉有点痴了。

“祖将军?”

“啊!对不起,军师,末将失礼了。”

“祖将军看似心中有事?”

祖冲的面红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敏微笑了一下,正欲转身离去,祖冲却在众军之前突然大声说:“军师!”

“嗯!”小敏回头,目光中露出一点迟疑,士兵们更是平息静气。

“军……军师……祖某不,末将……想……想请军师知dào

,不论军师将来到哪里,末将一定……一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军师……”校场上一片肃穆。

“还有太子……”小敏一扬眉。

“对!当然,呵呵!”祖冲一拍自己的头。

“以祖将军的人材,富贵权势垂手可得,却倾尽家财,到这荒外之地……”

“不!不!军师莫要这样说,况且大月城也正在西域崛起……”

“这不过是一隅之地,棋盘中的一个小角,祖将军的确是大材小用了,但太子所谋者,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虽然前路遥远,而且茫无头绪,但是有祖将军相伴,将来不论成败,亦不枉此青春之志。人生路上,有相知如此,太子与某,于愿已足矣!”小敏双眼泛着泪光。

祖冲真的痴了,看着小敏转身离去。消失在肃立的士兵身后。

太子与你,真的会在这人生路上相伴到老吗?我祖冲也一定会默默地守在你的身后。

******

小敏!我又死不去啦!

“将大冰放到马上,他虽然死了,但我还是要带他出去,绝不让他给这里的马蹄践踏。”

“你疯了么?”无忧终于回过神来,厉声尖叫:“你要走便走,先放了我!还顾着这尸体!”

司马旦大怒:“牛田,给我封住她的口!”

牛田真的将无忧抱到自己马上,让她坐在身前,用手掩住了她的口。

“放……嗯……嗯……”无忧说不出话。

“别吵,我穿着神甲,这样你背后一定不会中箭,前面我用盾挡着,你最好别再乱动!”

如果牛田腾不出手拿盾,大概前面射来的箭会射死自己,无忧知dào

厉害,登时不敢作声。

宇文必在鲜卑人中排众而出:“太子要返回大月,我们不会强留,请将可敦留下,否则大汗怪罪,我们宇文鲜卑可承shòu不起!”

无忧怒道:“放屁,他们不会相信你这鬼话!我现在带他们去找大汗,他有新的计策,一定会夺得大月。”

宇文必沉吟了一下,“可敦的话我不敢不信,但不知喀饭会否相信。”

“只要你们相信,我去和他说,你初来乍到,当日又是我劝大汗收留你们,你放心,只要我这可敦仍在,一定会提拔你们的。”

宇文必见可敦肯承担给司马旦逃走的责任,早就乐于推卸责任,现在社伦回汗庭争霸,还没有最后成功,自己可先保存实力。

高车族人却不这样想。

这里本就是高车人和悦般人争夺的草原,现在悦般人给打败了往西退去,但如他们觉得高车人现在管理不了场面,便很可能会卷土重来,社伦更会大发脾气。

无忧对司马旦说:“喀饭那家伙不会放我们走的,你不如让我到他帐里说服他。”

牛田用手按住无忧:“老实点,我们不会信你的!”

无忧看着司马旦,“现在我们又在一条船上,这样你也不信我?即使我失败了,你还不是要打出去?试一试又何妨?我可以发血誓!”

血卫发的誓是以血涂面,这种誓在草原上没有人敢不尊重。

司马旦心里迟疑,牛田敢怒而不敢言,却死命向司马旦打眼色,希望他不相信无忧。

无忧见司马旦心动,还想再说,远处却传来另一个声音:“可敦要见大汗,我们可以护送,我谅喀饭不敢阻止。”

众人一看,见是另一个年青的鲜卑领袖,名叫拓拔珪,乃是拓拔鲜卑的领袖。

无忧大喜,“如果得将军送我们出去,大晋也会感激拓拔族的。”

宇文必眉头一皱,但心想这时有人背起责任最好,不必自己向社伦多废唇舌。

司马旦心中狐疑,拓拔珪却朗声大笑,“太子在战场上纵横尚且不惊,又何惧跟我们离开这里呢?”这时他身后的人愈来愈多,这拓拔族的人衣着比宇文族的粗陋不知多少,也更具彪悍之气,但拓拔珪竟然用晋语与司马旦对话,极为流利。

司马旦点头,“既得拓拔族长保护,我何惧之有?族长请带路!”

这时,一名高车人派到这里的探子要转身离开,拓拔珪身后闪出一名青年,弯弓一射,那探子的皮盔应声而被射飞,吓得翻跌下马。

司马旦认出是当初射伤自己右手的人,大冰叫他哲别,即“神射手”的意思,想不到是拓拔的人,想来当初也可能是手下留情。

高车人并没有驻扎在这里,拓拔珪带着司马旦一行人绕过宇文鲜卑的地盘,进入自己的营地,却不离开,而是突然翻身下马。

司马旦正不知他作何居心,他已走到司马旦面前,突然下跪,“太子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司马旦一惊,忙翻身下马:“族长何行此大礼?”

拓拔珪俯身不起,“当年家祖曾为晋破虏将军,后受奸人所害,才流落塞外,家祖每恨奸臣当道,并不敢再内附中原,当日太子在靠洼帐内杀到帐外,不只是我,这里的一些可敦的血卫都亲眼目睹,今日终于有机会与太子一叙了。”

“岂敢!岂敢!这里并非晋地,尔等也没有食晋的俸禄久矣,族长快请平身。”

拓拔珪这才站了起来。

好家伙,比司马旦足高出大半个头,修长彪悍之余,英俊的脸便使人过目不忘,司马旦不由生出亲近之心。

拓拔珪又抱拳:“太子,我们族中之人,多有佩服太子英雄无dí

的,当日又助社伦缶败秃发族,本来这数日内,便要去救太子的,想不到他们还是困不住太子。”

“快放我下来!”无忧怒骂牛田的声音传来,司马旦还没有反应,拓拔珪却已下令:“且慢,还是到接近社伦大汗时才将可敦交给血卫吧!这样对双方都更为安全。”

司马旦不禁佩服,“对!这样才打不起来,双方都更为安全了。”

当下拓拔珪邀请司马旦停留一个晚上,双方把酒言欢,司马旦心系大月城和小敏,如何肯留下?

“太子归心似箭,拓拔珪不敢强留,太子,那大月城弹丸之地,岂是圣人长留之所?何不将心腹之士带走,胜过玉石俱焚?”

“族长,大月国民待我等如亲人,而且龙耳代表我为执政官,国王又是我的妻子,这样的人民,我当舍身以报之,如果要走,也一起走。”

“正是!太子,我在草原上听到传说,言太子是圣人降世,如果不是有着部落要照顾,一定会追随太子。”

“族长放心,社伦虽强,大月未必便会城破,他日相见,再把酒言欢,如何?”

“呵呵!太子快人快语,我有一提议,不知如何?”

“族长请说。”

“我与太子一见如故,如太子不弃,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司马旦大喜,当下二人撮土为香,并折箭发誓,为异姓兄弟。

拓拔带兵,立kè

送司马旦离开,高车军队见拓拔族阵容庞大,剑拔弩张,也不来讨没趣,自派人向社伦报信。

如此走了三日三夜,拓拔珪才要引军而还,并带着无忧返回原地。

司马旦问拓拔珪,“兄不怕社伦问罪?’

“呵!无忧定会为我圆场,放心。我也可能会到大月,到时一定伺机帮zhù

兄弟,不枉你叫我一声哥哥!呵呵!……”

无忧临别时私下拉司马旦到一角:“我知你仍然恼我,但我做的只是为了大晋,我一个弱女子,除了这些,仍能做什么?”

“……恼与不恼,难道公主在意?只……只希望以后在战场上不要碰上公主便好了!”

“知啦!所以我坚持……坚持不去大月城……”无忧欲言又止,“总之……总之小心。”

“……保重!”

“喂!小旦……我欠你的,一定会还……还有……一定不要信拓拔珪,这人狼眼鹰鼻,雄才大略,野心不比社伦小,我对男人的眼光不会错,若不是……若不是拓拔族现在还弱小,我无忧要挑谁,还真不一定……”无忧双眼放光,仿佛天下英雄莫不拜倒其裙下。

司马旦没有作声,心中不知到底是什么男人,才能填满无忧的野心。

于是司马旦二人急赶回大月,希望社伦还没有得手。

******

赵州道的一个小县之内,这天漫天飞雪,冬风在立春后仍然肆虐,人民都愁眉苦脸,躲在家里。

今年的庄稼处算是完了,哪有这样的鬼天气?人们忧心忡忡,仿佛世界末日。

一个小丐倒在路旁,路上没有人过去看望一眼,直至铺满了雪结为坚冰,才给人拖走。

王晨坐在一辆马车之上,在数百骑重装骑兵的保护下,辗碎了结为坚冰的尸体,直往保定而去。

小县官的接待极为奢华,吃不完的酒菜堆满了几十桌,美女如穿花蝴蝶,有不少人得知王晨会在这里停歇,更不远千里而来,专为这一顿饭花了不知多少“进场费”。

未来天子的候选人,举手投足,都引来满堂欢呼喝采,众人都唯恐王晨对自己印象不佳。

突然间,三个黑衣人闯进宴会大厅,王晨的贴身谋臣立kè

引王晨跟随那三个黑衣人,到了大院内的另一个小屋之内。

“叔叔好!”王晨向屋内一个肥胖汉子拱手。

“呵呵!好侄儿!有失远迎!哈哈!长得愈来愈标致了!将来做了皇帝,万民看到,一定景仰不已……景仰不已……!哈哈!”赵侯桓武的声音响彻了小屋。

桓武王炳的母亲俱姓陈,刚好是一对很亲的姐妹,所以桓王二人自少便在长安熟谂,一起打架捣蛋,索性以兄弟相称,感情更胜同族兄弟,王晨虽只是表亲,但对桓武来说,很多亲侄儿他根本不记得名字。

这当然也是因为王晨的母亲——司马艳。

年少时的感情,也可累积成为争霸的本钱。

“父亲向叔叔问好,还有我母亲大人呢!”

“哈哈!大家都好!都好便好!来,坐下说话。”

“是!”

“侄子,你这次来,想必是为了皇长子之事……”

“叔叔……”

“你不用说,皇上严禁外臣与官中的皇子联系,这是祖训,晨儿虽不姓司马,但路人皆知紫阳公主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又有皇后……现在皇后已有养子……总之,晨儿来这里,本来甚为不便,是你祖父要你来找我,在这种时候,自不会是为了谈家常了。”

“叔叔明见万里,小侄佩服。”

“晨儿啊!你现在已是个大人了,我望了多久,终于等到今天,你放心,你叔叔我一定会一如以往,倾尽全力支持你。”

“听说……叔叔曾派人刺杀太子?”

“咦?太子?晨儿……这话可……不能乱说呢!”

“叔叔还说支持侄儿,连这事也瞒着侄儿。”

“哪里?有些事情……知了不好!何不置身事外?我什么也不知啊!呵呵!”

“呵呵!”

“晨儿,这次你来,不是来质问这事罢?”

“叔叔……如果有些未完之事,小侄想用行动来支持叔叔,父亲说……毕竟……也是支持我们自己呢……”

“呵呵……呵呵!……”

第七十章

当天深夜,赵侯夜会三清道长。

“此事怎么可以?”赵侯不以为然。

“司马艳一边向陈皇后示好,一边却还是要杀他的养子,这种事本不可以,何必在这时得罪皇后,不过,现在有一字,可令侯爷得天下。”三清悠然说道。

“一字?什么意思?”

“乱!”

“乱?”

“侯爷犹记得荆州的灵仙子吗?”

“地王灵仙子……可花了不少金银啊!”

“侯爷何惜金银?到时天下都是侯爷的,何愁金银?”

“你是说他们准bèi

好要起事了?”赵侯又惊又喜:“这么突然?真没想到。”

“如不是突如其来,何谓——乱?”

“道长一定花了不少心思……这一下司马统有得忙了!可惜那不是在关中……”

“荆州乃兵家必争之地,历来不知战死多少英雄好汉,那里一乱,天下定必震动,赵侯重兵在手,何愁大事不成?”

“那……那灵仙子能为我们贡献多少人马?”

“待得他们能据得一隅,只要赵侯看准时机,震臂一呼,他们五六十万人马,不会有问题。”

“五……五六十万人马?……道长,这真的奇功一件。”赵侯不禁站起作辑:“至于王晨,明天便答yīng

他,打发他回去……不错……一个乱字,会生出多少机会?”

******

荆州府。

荆州太守何挺,年过六十,却仍挺着身子,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愈来愈多的饥民,从四面八方而来。

他威逼城中大户将存粮卖给官府,本以为可以解决荆州燃眉之急,没有想到却引来更多饥民,长安对这里的情况虽有援助,但远远不够,他只能坐困愁城,不知如何是好!

在他记忆之中,在少时即使偶遇上连续两三年荒年,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数月之间,饥民饿死者不知多少,冬天一过,农民已无心播种,纷纷离开家乡,到别处求生,形成一波波饥民。

都怪官税和田租太贵,致使农民连几个月的存粮也没有。

更怪各地的官府粮仓,在过去十多年都租给了私田大户,所谓官粮,早已名存实亡,平时官家以铜钱买粮,实在无须管理这么多粮仓,况且那些老粮,还不是贱卖给大户?州府只要有黄金铜钱便可以了,进贡入库,也是以黄金为单位,这是隆鼎年间的新政,也是各大户愈来愈大的原因。

及至粮食失收,铜钱便收不足粮食,只能向大户施压,但近来大户都与长安攀上关系,早已不是可任由官府鱼肉的商人,官府只有更向小农威逼,终于,在一年之间,形成了以前三至五年才能酿出的饥荒。

为官四十年,他也措手不及。

还有一个原因,何挺摇头叹息。

隆鼎年间的确曾盛极一时,直至人口大涨,很多乡村,都开不出新的农田了,很多年青人没地可种,只能将地租抢高,以至一年下来,白干一场的比比皆是,只能卖身为奴为婢,转过来压迫农民。

唉!这样的天下,能撑多久?

可能撑不过明天。

更大的麻烦,在于荆州这个地方本来是一个商贸发达的州府,但今年以来突然发生的风波使大债主及大户开始向小户逼债,使很多人一夜间家破人亡,大户急于收债,又想屯积粮食,官府也急于回补官仓,结果是更多人被迫破家出走。

何挺想起自家收不回的大量钱债,也觉头痛,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急报:“太守大人,刚有人报在青莲寺发xiàn

灵仙子的踪迹,已有很多人聚集去了。”

离荆州府三十里的青莲寺名声虽不少,但已日久失修,这时在寺外支起了十来个大锅,内里滚着热腾腾的粥。

这是好大一片空地,大锅后堆起一堆堆白米及一些不知名的药材。

空气内弥漫着不知名的气味以及嘈杂的人声。

人愈聚愈多,早已将四周几十亩之地填满,人群除了排队领粥外,还轮流到寺内的主殿参拜灵仙子。

主殿内的菩萨已给移除,坐在坛上是一个中年美女,冰冷天气中身披薄纱,身材若隐若现,一双如玉足踝裸露在外,信徒在亲吻其足踝后,便会披上一条白巾。

当官府率的县兵到来寻找灵仙子时,这些喝了药粥的信徒并不让他们接近。

灵仙子拿出一个小鼓,带领着十来个徒弟敲击出一种如梦如呓,节奏平板的乐曲后,信徒们慢慢进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人也随节奏摆动起来。

翌日,何挺终于亲自到来,并下令进攻青莲寺,捉拿“妖言惑众”的灵仙子。

史称青莲之乱的叛乱终于爆fā



翌年的立春,司马统皇帝下召改元,年号天禧,以志皇长子的诞生。

******

中原的春节在西域也很流行,这天慕容明在家里吃了一大碗饺子,便急急上马出城,往西急驰,他要抢在大月城侦骑前找到社伦的大军。

社伦自离开悦般战场后并未立kè

回柔然汗庭,而是按计划先以“大月城”为战利品,以助其夺汗计划。

慕容明本来是鲜卑族人,只因得到陈韵的赏识而投靠大晋,后辗转到了大月城,还出任元老。

他对柔然的行军套路本很熟悉,这时单人匹马,只用了数天时间,便找到社伦的踪迹。

鲜卑慕容族是最大的部落,曾经出过不少在草原上喝咤风云的人物,慕容明的父亲慕容宝,还有大名鼎鼎的慕容垂,现在还是族里的大首领,他们在师密特在生时并没有完全跟随,后来靠洼对他们更指挥不动,所以当慕容明出现时,社伦还是待之如上宾。

慕容明被邀到社伦的移动大帐之中。

两人一番寒暄便直奔主题。

“大汗对大月城的财宝有兴趣,我有打开城门的钥匙。”

“据我所知,你现在虽是元老之一,但你带来的燕兵早不受你控zhì

你有何力量可以帮我?”

“我的条件是左贤王的位置,还有,诸葛小敏必须归我!”

“呵呵!直接提出要求是好汉的所为,但必须有能拿出交换的东西。”

当晚慕容明离开社伦的大营,带着微醉直奔茫茫无际的黑夜。

******

一群小敏的亲兵骑着一批老马,在王宫内一个园林奔过。

小敏与龙耳在一个小楼内目不转睛的看着。

突然,那四五十骑的最后数骑翻倒在地。

小敏眉头一皱,领着龙耳走下小楼,到了那些翻倒在地,单蹄折断的战马身旁,幸好那些骑士都没有受伤,纷纷退开。

龙耳莫名其妙,只等小敏解释。

小敏蹲下身子,在地下挖出一个“杯子”,约两掌长,看上去除了深度外没有任何特别。

“要造得更长一些,这样土鼠才没有那么容易跑出来。你看这些杯盖,被这些土鼠从内逃出来时翻开了,再造得厚些,土鼠也没有这么快翻出来。”

“你这么早叫我来这里,便是看老鼠吓怕了从小坑内逃出来?老天!这是个兵阵?预先挖好的小洞轻易将踏进的马蹄折断,洞上做了一个盖,作为掩饰,才不会被敌人发xiàn

这些陷阱,当一大群骑兵冲进这个阵时,起初不会有事,所以才有更大量的骑兵进入这个布满陷洞的区域,直至土鼠在洞里给马蹄声吓得跳出来翻开了土盖,那些小洞才露了出来,骑兵们面对着遍地乱窜的土鼠更无法勒马,战马的马蹄纷纷踩入这些小洞,骑士被摔下,马也废了,然后箭如雨下,一大片一大片的骑兵便死翘翘,好毒的计。”龙耳边想边说。

小敏点头:“先在城外以步兵在阵前结阵,及至对方骑兵冲击,便像开门般分开成左右二军,在两旁阻止其他人救援,骑兵冲进阵中,直奔大开的城门,大队骑兵已深陷阵中时土鼠突然发疯似的从土洞内闪出来,然后便像你所说的,最后重甲步兵进阵内,收割死不去的敌人。”

“天!这样能杀多少人?阵愈大便愈多,在城门外合成一个二百步大少的区域,能杀好几百骑。”

“我们要将步兵放得更远,阵要更大。”

“这样步兵阵大了很危险的。”

“不错,但一次只灭去几百骑也不是足以震摄对手。”

“好吧!我想想办法……”

“谢龙将军,有龙将军在,我真的省很多心,这次柔然的大军领袖社伦,听说绝非靠洼可比,可能极难对付,没有非常之计,非常之牺牲,不能守住这里。”

“为什么他们不叫龟兹一起来呢?这是不是可以与龟兹有结盟的机会?”

“社伦来大月城,是为了夺这里的财宝,他要在往汗庭争霸前给手下鼓气,龟兹人名为柔然附庸,实则在新大汗确立前还摇摆不定,所以社伦直接便来大月城了。”

“哼!赫连在这里也未曾讨到好处,他为什么不攻龟兹呢!”

“可能也是因为社伦要证明自己比师密特时代的柔然厉害吧!”

“军师,放心吧!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不易,大月城的人民都知dào

有时必须有牺牲的,还是那一句话,我们不反对事先逃跑,留下来的,反而都是最铁的兄弟了。”

******

大月城内的辅兵都迅速调动起来,即使是贵族及商人,服兵役作为后备兵的都集结到军营,吉祥星及老库理在元老院发言誓死保卫大月城,在强dà

的压力下,大月城没有乱起来。

陈韵的商队偏在这个时刻进了城,驻进了波斯商人的大院之内。

这一刻,陈韵、甘敢及向云三人,正在一座沿街高楼看着街外忙忙碌碌的大月人。

向云见二人默不作声,忍不住哼了一声:“在这种时候还进入大月城,还将武器都交给人家,真是莫名其妙的决定。”

陈韵正在入神,甘敢只得回答:“交出武器很正常,不然人家怎让我们几千人进来!现在大战在即,正是我们那些货物坐地起价的时候,岂可放qì

?所以才改了计划来这里。”

“那为什么不找人家谈价钱?”向云心里不服。

陈韵卟哧一笑,“甘叔,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木头,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

“哈!小子,如去找他们,价格便谈不高了,人家来找你才有价有市啊!”

向云哪里服气,“呵!是啊,人家不找上门,又送一个陈丽华去,人家这才叫待价而沽呢!”

陈韵大怒,但陈家长老院对陈丽华的决定岂是她可以改变的?不禁一拍桌子,指着向云暴喝:“向云!”却再骂不下去,只能拂袖而去,向云倔强的昂着头。

向云听甘敢苦笑一声,只能双手一摊,甘掌柜的,不是我想气她,只是她来找诸葛小敏,你认为这生意能谈成么?”

“呵!你这小子,你想什么我还不知dào

?不过燕侯的这个决定在生意上无可厚非,我们只能骑驴看帐本——走着瞧!”

这时,有下人通报大月城长老诸葛小敏求见燕侯。二人眼前一亮:果然来了!

这批武器好卖!

只是,二人不禁很期待,这个时代的两个女强人,将会如何对拼。

******

小敏进入内宫与陈韵相见,二人拱手寒暄。

“久闻敏姑娘之名,虽曾邂逅,却从未曾有机会深谈,今日一晤,大慰生平。”

“喔?小敏只是一个黄毛丫头,何敢当侯爷谬赞?”

“岂是?敏姑娘乃诸葛孔明之后人,自幼习“机灵心”,所谓弃七情,绝六欲,能穷极天上地下之玄机,掌握人事物理之变通,进可扶助圣人匡济天下,退可消遥江湖闲云野鹤,这岂是我等商人可比?”

小敏面色一变,“想不到侯爷知dào

得真多!”

“不敢,为商之道,通晓市场之变化而已,信息自然杂一点。”

“侯爷之意,只不过是小敏如果不能忘情弃爱,便不能助太子成大业矣!”

“不不不,阴德之说,本自虚无,只是这样,恐对敏姑娘身体不利,人之机心活动,全凭心静,如不能心静,则会损气伤血,姑娘现在青春少艾,不会感觉到伤害,又是往后数年……”

小敏一阵黯然。

“某口不择言,望敏姑娘不要见怪,不如我们谈一谈我们这批弓弩盔甲罢。”

“侯爷,并非尽心机的人,才需yào

压制欲望,须知dào

欲望这东西便像一头猛兽,你愈想填满它,它便会愈大,永远不能满足,犹如抱薪救火,侯爷富甲天下,权倾一方,身边伴侣,都是人中龙凤,又何少太子一人?这样眼只见天上明月,而不知身边清风,又岂是智者所为?”

陈韵想不到小敏能将回自己一军,不禁忘了守秘,“哼!敏姑娘可以放心,我家族内早有人为我绝了这条路了,他们会像当年下注司马澄一样,将族内的明珠陈丽华许配给太子,传说无忧公主乃世间第一美人,但比诸丽华的清逸脱俗,犹有不及,陈氏家族内多有阅人无数者,都说古今中外,所有灵气,俱集中在丽华身上呢!”

事到如今,小敏也顾不得以后陈丽华的事,只能先将陈韵压倒,“多谢侯爷将这等机密告知,不过即使如此,难道侯爷可以跳上花轿代令族妹吗?我看我们还是将生意谈好,免得侯爷既将机密泄露了,又谈不成生意,亏本可就不好了!”

“小敏,你口齿利害,我谈不过你,让我们掌柜和你谈吧!”陈韵气极而走。

当晚双方生意谈好,商队正要离开时,城内号角响起,所有城门关闭,到处都有人在说:“柔然人终于来了!”

“这下可有大仗要打了!”

陈韵看着城内紧急动员起来,不禁入了神。

******

一个漂亮得不能用笔墨形容的少女,正凝神看着一朵盛放的茶花。

那茶花虽美,但在旁观者眼中,即使这一整个花园的花加起来,仍及不上这少女的万一。

“丽华!丽华!终于找到你了,你这痴儿,原来在这里看花!”一名少妇来到,拖着了这天仙般的少女:“哎呀!这一阵不见,怎么你又漂亮了?不得了不得了,你看这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哎,上天可会妒忌啊!”

少女抿嘴一笑,“姨妈胡乱说些什么呀?”

“啊,对了!你说得对啊!来来来,很多长老来看你呢!快跟我来。”

少女不舍地看着那茶花,正盛放到最灿烂的时候,心中没有来由的一阵伤感。

“你又在发什么呆啊!”少妇却不理,直将少女带到另一个院子,内里坐着很多族里的长老。

“啊!是丽华!真不愧是我族里的明珠!”众人纷纷赞叹,少女不好意思,红着脸站到一旁,低着了头。

“哎呀!你怎生出这么标致的女儿?也只有她了,喂,你看见过无忧公主?比得上丽华吗?”众人又交头接耳。

“岂敢……与我女儿……呵呵……我女儿不会差过她的。”一名老者抚着须笑咪咪的说。

“也只有这天仙般的人物才配得上太子,我们可不是像谢家那些书香世代啊,但丽华真的出落得更大方得体,母仪天下,绝对可以……绝对可以……”

少女并没有仔细听任何人说话,只在出自己的神,不知经过多久,她终于被放出来了,她急不及待,丫环几乎追不上她,终于,她跑回刚才的花园,找回那朵茶花。

花仍然盛放着,只有一瓣,跌到地上。

丽华心惊胆跳的看着跌到地上的一瓣花,再回望那依然艳丽无匹的茶花。

她的眼泪不禁掉了下来。

眼泪滴到地上,慢慢化开。

那朵白色的茶花,依然在风中,孤独的怒放着。

第七十一章

司马旦和牛田二骑马不停蹄,但司马旦也利用马上的时间,推敲了现在的局势:“牛田,社伦虽然有我的手书,但小敏定必不会中计,不过如果社伦强攻,大月城未必守得住,唯今之计,只能到龟兹搬救兵。”

“太子!你是不是失忆了?龟兹早归顺柔然了啊!”

“他们归顺的是靠洼,社伦并没有从他们拿到半点贡品,在柔然汗位没有大定之前,都是可以利用的时机!”

“如果龟兹索性将你献给社伦呢?”

“有可能,但对龟兹来说,从后夹击社伦也是一个很大的**!”

二人转折向北,只走一日,便见前方远处一队步兵滚滚而来。

来的竟然是龟兹的重甲步兵,合共有一千之数。

带军之人,名叫柏提,曾在龟兹见过司马旦,司马旦二人在路上相迎,柏提是少数骑在马上的龟兹人,他拍马上前,看见是司马旦,不禁奇道:“司马旦太子?不是说你在柔然军中,要帮柔然夺下大月城么?”

“我刚逃脱出来,更不可能出卖大月城。”

牛田对司马旦低声说:“他们没有带攻城器械,却有很多对付骑兵的拒马。”

“那太子在这里干什么?莫不是等我们吧?”

“实不相瞒,我正在往龟兹的路上!”

“太子二人,往龟兹莫非是……”

“龟兹既为西域都护,又将我的养子为人质,大月城受到威胁,龟兹理应相助。”

“哈哈,西域都护,那是柔然封的。”

“但不是社伦,他还没有得到汗庭所有部落的承认。”

柏提点了点头,“太子真是英明,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得到认可,如果这次不能攻陷大月城。”

******

“龙耳走了?”陈韵在一池布满鲜花的水内泡浴。

甘敢在室外向陈韵报gào

:“走了,卖了个好价钱,是平常价的三倍。”

“大战在即,这价钱也不能算很高。”

“失望了?如果你知dào

他们只是打借条买的话,可能会更失望。”

“老甘,你不是吧?”

“燕侯,进城可是你的决定。生意不像是你最关心的事。”

“……我明白了,即使我们收了黄金,城破之时社伦也不会这么大度还给我们,现柔然攻城在即,龙耳更不可能将武器都还给我们,所以借条与否,无关重yào

。所有盈亏,自然落在我身上了。”

“是你将我们的命运绑在大月城的车上。”

“老甘,你别往窗缝里看了,这么大年纪不怕脑冲血?”

“哈哈,你怎么看到的?燕侯,如果大月城破,你岂非成了社伦的女人?”

“为老不尊!我成为谁的女人干你什么事?我们的神甲兵还保留着装备,小敏还是给了我一点面子,我想逃走没有问题。”

“当然咯,给妳这一点面子的话我们这么多武器也不会落在他们手上了,她一点也不笨,到时我们这么多壮丁很可能都抽到城墙上。”

“我倒不想让人们知dào

陈家私兵的厉害。”

“但我们没有办法,城里其他商旅稍不答yīng

者,都被囚禁起来,到了最后关头,还是要给他们当差的。”

陈韵叹了口气,“司马旦那个死人,会不会赶回来呢?”

******

元老院一个小室之内。诸葛小敏认真的读着手上一封信。

龙耳和吉祥星正襟危坐,还有几名较有威望的元老,像老库理,文强,宇文大等等也在一旁坐着。

加宝匆匆赶来,“是太子的信?快给我看!”

小敏将信递给加宝。

加宝急忙细看:“是他,天,是他的笔迹。什么?要你出卖大月城,与他比翼双飞?……他……不是他写的……你不要骗我!诸葛小敏!这封信一定是你捏造的!好卑鄙!”

小敏无名火起,额头突突的跳,龙耳急忙说:“城主,军师也说这封信是假的,怎么是她捏造的?又为何主动交给元老院?”

加宝一怔,“这……这的确是他的笔迹,他为什么不写信给我?”

老库理忍不住了,“因为你在防卫大月城上无足轻重,我赞成龙将军的说法,他们想对军师不利,打击城里的士气。”

加宝面上一红,随即大声叫道:“那太子落在他们手里了?他的安危如何,都是你,当初为什么放他到无忧那个贱人那里?”她又将愤nù

转到小敏身上。

龙耳急忙接着库里的话:“城主先坐下,我们不是正在商量对策吗?”

这时另一名主将祖冲匆匆而入,听到加宝对小敏不敬,不禁怒从心起,“今天的会议都是要上战场的人讨论大事,城主没有什么事何不先回?”

加宝大怒,却听小敏怒斥:“够了!我们开会,龙将军,这么容易识破的计策,为什么柔然会用?他们难道真的认为我会出城送死?”

“军师,单一封信自然没有用,但如果军师担忧太子安危而真的出城,他们便有可乘之机。”

老库理点头,“不错,即是太子真迹,证明太子已落在他们手上,一计不成,一计必生,直至到威胁军师出城涉险。”

“最重yào

的是造成城内的互相猜忌,毕竟有很多人很关心太子生死,大月城反而……反而次要。”祖冲喃喃补充。

小敏冷笑道:“有谁认为大月城重yào

性在太子之下?”

众人都是一怔。

加宝大声叫道:“太子是我丈夫,当然比大月城重yào

。”说完,洋洋自得的看着众人。

众人又是静了一会,龙耳一摊手,“好吧!太子乃大晋之太子,当然比一城一池更重yào

了。”

其余的人却都默不作声。

小敏拍了拍手,“大月城的命运,是任何人都不能出卖的,天下间任何人都会觉得某人比大月城重yào

,但这城不是任何人的,太子岂会容许任何人出卖大月城?我觉得,这次他们的计谋并没有下一着,纯粹是为了引我出城。”

“为什么?”众人不禁问。

“因为社伦不知城内情况,出计者……应是无忧,无忧这人,自以为是,以为天下男人都会为她所用,当她支不动太子为她夺大月城后同,便以为太子是为我所迷,所以……她一心一意想先杀我……,对她来说,甚至于比夺大月城还要重yào

。”

加宝第一个点头,杀掉情敌,肯定比夺城池重yào

得多,其他人却不敢置信,但话出自他们崇拜的军师,又不能不信。

这时,左庸也匆匆赶到,在小敏耳边也说了几句话。

“诸位,社伦的前锋已到了百里之外,驱着数万悦般虏来的奴隶,但是柔然汗庭的人都在观望,看来……社伦是孤注一掷了。”

“军师打算如何处理这封信?”

“在西域立国,匈奴和晋都是最大的障碍,晋积弱,内乱已自应接不暇,只有柔然,现虽然四分五裂,但各族人口众多,又骁勇善战,迟早必有一战。”

“当与赫连一战,已证明大月有自保之力,如能一举缶退社伦,则以后这片天地,无人可阻大月崛起矣。”

“既然这次能一战而定未来的气运,我们自当竭尽全力,不惜牺牲。”

“社伦以为大月城内死了诸葛小敏,便不能抵抗他,我便如他所愿,将计就计,使他折戈在这里,从此不敢南视。”小敏娓娓道出她的分析。

众人皆大惊,“军师万万不可!”

“无妨,城防大计,都已托给执政官及大将军,城内之事,也有执行官及各元老,我的城防计划,龙耳及在左庸已尽知,有没有我已没有分别。”

“军师,我们这次有必胜之望,何用军师涉险?”龙耳不同意。

“龙将军有所不知,我们生出一计,便使千万人冒失去家庭性命之危险,出谋之人,如何可自安于外?牺牲必须是共同的,太子回来,也可心安。”

祖冲嘶着声说:“你便是为了使他心安,便将自己置于死地?”眼泪已忍不住流了出来。

“非也!他能心安,我也能心安,吾意已决,切莫多言,否则前功尽废矣!”她突然对众人盈盈下拜。

加宝不明,“你们在说什么啊?军师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敏已站起来,昂然地走出会议厅。

******

小敏单骑出城,依司马旦信中所指明的地方,到了一片黑压压的森林之中。

呀!呀!……一些无名飞鸟被马蹄声吓得振翅而飞,也将小敏吓了一跳。

小敏纵横于万军之中同,自有一股胆气,但怕的却是一些虚无飘渺的鬼怪之事,似乎天下少女,都是一样,莫能例外。

“啊!”小敏看到一个黑影,吓得惊呼出来。

“是我!别放飞刀!”原来是尤利他们四人。

“原来是你们,想吓死姑奶奶吗?”

“我们奉命保护你,你如何能不辞而别?”亚当的晋语大有进步。

“我早料到你们会跟来,给!拿着,这是你们的酬金及合约,从此两清!”

四人没有想到小敏突然在这时提出解除合约,看见小敏抛来的金币及合约,一时心里一阵空虚,不知该说什么,都征着说不出话。

“你们是自由人,大月也不是你们的战争,如果你们能再见到太子的话……你可以拿这合约给他看证明你们已经尽职责,并且并且告sù

他,以后的路要坚强走下去,不要让所有血白流,不论是我们的,还是敌人的,历史将会证明,这条路到底对不对。”

******

尤利等人茫然的看着小敏单骑远去。

“我们不愁吃不愁女人,好不容易找到件有趣的事。”黑暗的森林中看不清楚是哪个黑影喃喃的说。

“对,对比角斗场上观众的欢呼,这里人民更加喜欢我们。”尤利四人开始讨论。

“他们不是在乎我们的输赢,我觉得他永远也会支持我们。”

“哈!他们需yào

人保护嘛!军师说的。”

“这样不好吗?做了这么久自由人了,我想……真zhèng

的自由一次。”

“尤利,你喝醉了?什么是真zhèng

的自由?我们自由得很啊……只有有点太自由了,如果真要离开大月城的话。”

“真zhèng

的自由,是不为金币……不为金币留下来,过我们喜欢过的生活,继xù

享shòu

人们的爱戴。”

“真的可以?是啊,军师怎么知dào

的?我们……做角斗士时,反而……很自由。”

四人一阵沉默,看着小敏离去的方向,终于下了决定,纵马回大月城。

******

老库理和吉祥星二人到库理家的大院,看到库理的家人将一箱箱的财宝在院子内堆放起来。

吉祥星面色一变,“老库理,你们在干什么?想不到给我们碰到罢?”

老库理一笑,“你以为我们在做什么?便是要你来看,可惜左庸长老没有时间,才拉着你一定要来。”

吉祥星沉声说:“你不是叫我与你一起将家里的财物先撤走吧?你想撤到哪里?龟兹?”

“撤走?”老库理拍了拍吉祥星的肩“如果是你肯定看不到。”

“那……难道拿出来晒阳光?你的财宝发霉了?”

“我要在皇宫外等一座高台,下放柴木,将我们全家的财宝都放上去,让所有人看到。”

“啊!……我明白了,你怕人们说你撤资是不是?”

“还有,我要家族内所有人,自上而下,都明白我们与大月城生死与共,使那些孩子们断了后路,才会拼命,我承认以往围城时,我们会分散财产,但这一次……我们会全押上……”

“这……这……你叫我来,是不是想贵族也这样做?”

“没有没有……你们怎样做,我哪可乱评?你们比我更加无路可退,用不着这样表态,你说呢?”

“哼!老狐狸,不管如何,你的木台筑好后,我们也只能与你看齐了,我还要在元老院提出来,总之,现在是团结所有人的时候了……”

******

小敏单骑到了司马旦信中指明的小山岗,这时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这荒岗上黑乌乌的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蓦然小敏背后不远处草丛发出一声微响,小敏回身一扬手,三枚飞刀脱手而出。

司马旦将飞刀当成定情信物,舍不得用,小敏却将家传绝学当成杀人利器。

“啊!”一声惨叫划破夜空,一个黑影应声而倒,但四方八面拥出更多的黑衣人,小敏的飞刀再多,也招呼不了这么多人。

小敏坐下的战马一声悲啸,将小敏抛下,愈来愈多的黑衣人手拿短刃,又祭出巨网,才将小敏制伏住。

终于,小敏被绑回社伦的大帐。

第七十二章

社伦看到这位名扬草原的晋兵军师,竟只是一个俏丽少女时,不禁一怔,喝道:“还不给诸葛先生松绑?”

部下早得令要对小敏恭敬有加,闻言急忙将小敏松开,还找了两个女奴扶着小敏坐到一个贵宾席上。

社伦左看看,右看看,“你……你就是那个将赫连打得不敢留在这片草原的诸葛小敏?”

小敏饱满的脸红扑扑的,双眼灵动得任何人怦然心动,这样一个少女,哪像是个杀戮决断的将军?

“大汗没有问清无忧我长得怎样,是个怎么样的人物吗?”小敏巧倩一笑。

社伦觉得有点天旋地转,一拍脑袋,“可敦说先生神机妙算,心狠手辣,虽……虽只是个少女,但……不用相见,杀之即可。”

“哦?她要你立kè

杀了我,那……你为什么不听她的话喔?”

“呵呵,女人的话,哪可全信?我社伦久闻先生大名,正想多有请教……况且……所有女俘虏必先经过大汗的双眼,这是我们的习俗,岂可轻易改变?”

“咦?我也听说过,好像可汗要生多几个儿子是不是?那你……是不是想我为你生孩子啊?”小敏的语气又软又媚,双眼却没有看社伦。

社伦大感吃不消,不知为什么,小敏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莫名其妙。

她没有草原女人那么刚烈,但死在她手上的人却远多于所有草原女人。

她没有无忧这样能奉承男人的娇艳妖媚,却更为弱小及楚楚可怜。

更不要说她是如何扶助一个小子成为一股势力,镇摄住千军万马,又使众军对她奉若天神。社伦心想,如果他伤害了眼前这个少女,不知会有多少男人会用尽一生来寻找自己报仇,而这一切,都是这少女自己凭实力获得的。

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军师”,何愁大事不成?

社伦吞了一下口水,回想自己一直以来,从投奔的各族人士听到各种有关这军师的传说,其中虽一定有假的,但人家的大月城却实实在在轰立在那里,尤其是从赫连及焉奢来投的人,说的话至少有七分可信。

社伦又吸了一口气,柔声说:“先生是世外高人,我请先生来,只是——”

“只是为了想要大月城,以为我不在了,大月城垂手可破。我也知dào

这信是你迫太子写的,告sù

你,大月城牢不可破。”小敏的声音娇艳欲滴。

“哼!既然你知dào

是计,为什么会来?吹牛吧!”社伦的心大跳起来。

“我来是想证明大月城没有我照样可以自保,不论敌人是谁。”

“用生命来证明!有必要吗?”

“你们一定会用太子来威胁我,我不在大月,你们便不会用他来威胁我,这样他反而安全。”

“如果我反过来用你来威胁他呢?”

“我不会让你这样做,我父亲教我,即使全身不能动弹,要自杀也有不下十多种方式,我只会使所有人更恨你,你利用不到我。”

“是吗?所以你是来送死的?你舍得太子吗?”

“社伦,太子成为圣人的路上,有很多人会牺牲,包括自己人和敌人,我劝你还是识时务。”

“哈哈!有趣,人说先生多才多智,不应该是萨满吧?”

“社伦,如果你孤注一掷,万一真的攻不下大月城呢?你还有何面目回柔然汗庭?”

“哼!成汗之路,肯定会有风险,是不是?”

“那要看值不值得?如何冒?如果我没有猜错,一定是无忧这贱人,说大月城内的财宝如何如何,如果先杀了我,便可用来贿赂各族,推你为大汗。”

“对了一半。”社伦心里闪过慕容明的脸。

“哈,另外一半,不外大月城内另有内应而已,不久前加宝的侍女离奇死亡,必与此有关!”

社伦心中大惊,面上却不露声色。

“社伦,我跟你说,我们当初击败赫连,靠的是大月城下的地道,你以为我们不会看死那里吗?加宝是钥匙的持有人,她俾女猝死,我们不会联想到吗?你们敢从那里进攻,到时伏兵尽出,你们还有葬身之地?”

“我不信,你为什么要告sù

我?用伏兵出其不意的打击我们不是更好吗?”

小敏冷笑,“我告不告sù

你,你也会用脑壳去试一下刀有多硬的,况且我诸葛小敏如果只是简单的将你们引入城内这样消灭,你也不会心服口服,是不是?”

“哈,我社伦纵横草原之时,你还在娘胎之中,你以为凭一席话便能让我退兵?”

“非也,现在我已不在城中,你尽管对大月用兵,我会在你遭遇打击前的最后一刻告sù

你,将会在何时何地遭到何种痛击,如有说错,你立kè

杀了我,如何?”

“……”社伦一时给小敏的话镇住了。

“我就是要看你敢不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先祖当年七擒孟获,使西南大定,我们不仿一赌?”

“先生既有兴趣,那……社伦岂有不敢?”

******

翌日,社伦将自己的大汗甲袍重新刷了一次,又命人将香油涂上,威风凛凛的出现在小敏的马车之外。

“先生,今天太阳当空之时,我们已压近大月城三十里之外,先生如果不想与我对赌,现在还来得及。”

“哦!既然大汗已发话,那我们不如现在开始?”

“开始?”

“是的,其实昨天刚到时已开始了,大汗想以太子威胁我,又想以我威胁太子,不过,太子已不在大汗手上,大汗的第一个计谋,早已落空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dào

的?”

“虽然不是我预先布置的计谋,但至少你的一半计划必定会落空,太子可非别人,你不要小看他的号召力,如果我是他,便在你的大本营策反那些鲜卑人,如果大晋和鲜卑内外夹攻,社伦你能捱得住多久?”

社伦面色一变:“柔然联盟错纵复杂,岂是这么容易策反的?”他不知dào

他这样回答,已间接证实了小敏的猜测。

小敏满足地一笑。

人到中年的社伦,看到小敏的这一笑,虽在万军之中,竟然一时不觉痴了。

“司马旦既然得脱,现在你的后方也许并没有你想像得这么安全,你觉得……现在还想进攻大月?”

“呵呵!小黄毛丫头,明天一早,攻城战便会开打,我真想看一看名闻草原的大晋军师会有何妙计,告sù

你,即使不走秘道,正面进攻大月也挡不住我们的铁蹄!”

******

翌日交卯时,天空还是漆黑一片,大月城四方的地平线,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

火把像一条红色的线分开了天空和陆地,崎岖不平地伸延,将大月城完全包围。

火线开始向下移,似乎将大地燃烧了一般不断向下扩大着火焰的范围,同时鼓声及号角声浪向大月城如潮水般涌来。

大月城头也点满了火把,各元老及领军将领都到了第一线城头,刚好kàn

到柔然人终于合围,并向大月城压来。

龙耳和祖冲都在北城,看到众军都已各就各位,祖冲却还有忧虑,“龙将军,太子和军师都不在城内,这军队士气……”

龙耳呵呵一笑,“军师虽不在军中,但她早已安排计策,这不像与我们同在吗?我们昨晚的会议已按军师所布置安排妥当,今天绝不会有差错。”

“是的……”

“祖将军,军师曾言你勇武尤胜于太子,我们既有军师之智,又不失太子之勇,又有何可惧?众军都在看你的带头呢!”

祖冲想起小敏身历奇险,正自沮丧,龙耳的话,也没有激起他太多士气。

加宝这时也到了城头,她专程来到为军队打气,“祖将军,军师现在的情况,全凭将军,只要将军得胜,军师自然平安,军师曾私下对我密言,……她……很仰慕将军乃天下无dí

的英雄呢!”

龙耳在一旁,不禁对加宝侧目,想不到加宝还能想出这种话来激励祖冲。

果然祖冲精神一震,大喝一声,如金裂玉碎,“众军听令,打起精神,今天叫柔然人回不去见老母妻子!”

******

天色大亮时,大月城东西南城都已围满了各式衣服的奴隶兵,他们都备好了简陋的云梯长索,准bèi

用性命来交换墙头的控zhì

权。

从墙头向下看,这些一箭之地以外的匈奴奴隶虽然密麻麻的不知有多少,但并不嘈杂,人群中带着一阵沉默的必死决心,当攻城鼓声一响,他们便会涌向城墙,希望抢得一线生机。

大月城上的人都知dào

人群的背后便是督战队,唯有使这些奴隶害pà

城头的杀人器物多于督战队的长箭,才能阻止这些在死亡线上疯狂挣扎的人,否则,这些陷于绝望,有时只求解脱的奴隶,用牙齿便能啃死城头上所有人。

有些初上战场的富家子弟,初接触到那密麻麻的森冷目光,便吓得面色发白,双腿打震。

城头上不断有老兵给新兵打气,尤其是当初随文强也是这样爬进大月城的将领。

“不要拉弓,刀都放到地上,现在浪费什么气力?”

“他们不一定敢进攻这一片城,因为有我在这里,老子在这里一瞪眼,他们便知dào

不敢来,怕什么?听着,要撤尿的现在向城下撤,等他们看看我们的**有多大!”

“去年这么高的攻城车还是攻不进来?今年我们都守到城外去了,北城的重装步兵在城外呢,正规军都在城外,我还等着匈奴攻城墙立个功,喝点辣呢!”

终于,大月城上的士兵也慢慢沉着下来,一阵风吹过,卷起一阵肃杀之气。

******

北城。

真zhèng

的战场。

北城城门大开,二千重甲步兵陈兵城外,盾牌和长矛闪闪生光,远远与柔然骑兵两相对峙。

步兵的左右两翼,各有五百重骑。

重甲骑兵的人马皆披铁甲,普通刀枪难伤分毫,防卫力尤胜于神甲兵,但最大缺点是不能久战。

人马的盔甲加在一起超过百斤,士兵虽骑在马上,但正常冲锋,人马也只能维持两至三次,战马更不能像轻骑般急行军,机动性严重不足。

大月城能养一千重骑,已是极限,每一名骑兵,配两名辅兵,两匹战马,而现在虽已布署到战场上,骑士都坐在地上,最重的胸甲仍放在地下,等到大战开始,才会披甲上马。

柔然的轻骑绝不敢向重骑发动冲锋,向重装步兵也不敢以攻对攻,眼看着城门大开,主将却没有下令进攻。

社伦亲临前线,下了一个决定:将原用来攻城墙的奴隶调到这里,用步兵对步兵。

数量十多倍的步兵,即使装备不足,仍然可以占有优势。

用兵必须灵活,小黄毛军师你吓不到我的。

抢城头是用性命赌宝贵,死了活该,奴隶在督战队的驱赶下也不能不赌。

不过对付步兵却好得多,每杀一名铁甲兵不单会得到自由,还可获得一头羊,羊的“逼“可暖和了,操了之后还可以杀了烧烤,这样的仗不用督战队也抢着去打。

匈奴的步兵,实质由奴隶组成,这时突然变成一支杀气腾腾的队伍,匆匆开入战场。

大月重甲步兵旁的骑兵并没有上马,只是冷冷的盯着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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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号终于响起。

烈日当空,咆哮着向大月步兵阵冲去的匈奴步兵黑压压的,他们争先恐后,仿佛那区区二千之数,都不够给他们杀一般。

大月步兵由鼓声引领节奏,向前迎上。

在匈奴眼中,大月步兵本来指向天的长矛突然齐齐平放,矛刃密麻麻的如同一面墙,冲在最前的匈奴想停已不可能,只能举起手中的木盾咬牙冲去。

轰隆一声,双方对撞到一起,又粗又长的长矛洞穿了大部份木盾,结实地扎进匈奴的身体。

最前两排的匈奴尽数被洞穿,后面的压力又到,一时不知多少尸体挤到大月步兵阵的大盾上,大月步兵阵只能停下来,承shòu几万人的重量。

“标枪,射!”

一排排标枪从大月步兵阵中飞起,不知将多少敌对匈奴钉到地上。

匈奴阵里也飞起标枪,但却破不开大月士兵的盾。

匈奴的兵器不及远,最前排的匈奴又非死即伤,虽然人多势众,但却陷入了捱打境地。

大月步兵阵“嘿!哟!嘿!哟!”的叫着口令,阵势一开一合,开的时候盾牌发力向外一推,长矛往外刺,收回来时总带着血肉。

这时,柔然的骑兵才开始从两侧用长箭射向大月步兵,但作用不大。

两翼的匈奴骑兵缓缓向前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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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冲哈哈一笑:“兄弟们,上马!”

铿锵之声大作,片刻间重装骑兵在辅兵的帮zhù

下,全部披上胸甲跨上马背。

这些战马比草原马种更为高大,而且由于马料充足,都蓄满了浑身气力,大月骑士骑到他们的马背,左右翼各五百骑一字排开,就像一把巨大的镰刀般泛着恶狠狠的杀气,即使是最剽悍的柔然骑兵,一时也裹足不前。

草原上的轻骑,依仗的是马快箭准,面对面冲杀,并不是重装骑兵的对手。

这样一千重骑,在西域足以称雄,柔然除非发动全面攻击,消耗大月城的战力,否则难以言胜。

草原民族信奉的战术,绝非硬攻,柔然骑兵一时没有出动,反而化为督战队,不断向奴隶步兵施压,企图以奴隶的死亡,换取中央突pò



******

“呵呵!”也到了战场的小敏冷笑一声,与他并曫的社伦面上一红,只是冷哼一声。

匈奴步兵终于搬来一些巨木,当先开路,企图打碎铁板一块的大月重装部兵。

从大月城头上看下去,只见城门前几百步以外黑压压的匈奴硬是给一个步兵方阵顶住了,两边是已骑到马上的骑兵一字排开戎卫着,但大月重装骑兵也只是远远离一箭之地的监视着,并没有严实的防卫,偏敌人就是不敢从他们眼下突pò



第七十三章

二千重装步兵的呐喊整齐划一,每一次发力都喊得震天响亮,匈奴奴隶则是无规则乱喊,双方人数悬殊,但还是相持不下。

一些匈奴步兵终于受后方太大压力而向步兵阵两方“溢”去,企图从左右翼夹攻。

这时,来自大月重装骑兵及其辅兵的弓箭如雨飞到。

重装步兵不怕长箭,长箭都射进了匈奴的体内。

重装步兵的十夫长突然齐声呼出口令,众人“嘿!”的一声,用盾牌全力撞开当面的匈奴,长矛狂刺,但匈奴也早有准bèi

,用巨木不要命的向前撞,同一时间,大月步兵阵内飞出无数标枪,比以往任何攻击都要密集,登时,将当面的匈奴屠杀掉大半,由于督战队的催迫,匈奴挤在一起,标枪同时洞穿二三人者比比皆是。

然后,大月步兵便抓紧机会向前冲锋。

匈奴步兵终于崩溃,再也不理督战队的箭雨,不要命的向后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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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不远处的一个山岗之上,多颜带着他的手下也在观战,看到匈奴崩溃,便有人笑出声来。

也有人城府较深,“多颜这些铁甲兵不好打吧?”

“骑兵没有什么,只要像狼一样,且战且走,他们的人马都会累死。这些步兵反而有点麻烦,只能围着他们直接饿死他们,现在他们靠着一座城,退回去很近,真的很难对付,只能用更重的武器。”

“哼!难道秃发战士会怕这些笨手笨脚的人?”

“他们又追不上我们,我们可以等机会。”

“等机会?多颜,如果我们被困城中,挡路的正是这一个方阵,你会怎样?”

“那只能攻击它的角,那里只有一个敌人,而矛不太密,只要用链锥或大锥这些重兵器,破去他们一个角,做成缺口,我们便可以撕开这个阵。”

“多颜,你说得对,不过如果我们有百来副那样的重甲,再大的步兵阵我们都可以撕开。”

“果果,你真聪明!好!,我们看准机会,多抢一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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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本族的方阵显得躁动不安。

大月步兵并没有追赶败退的匈奴步兵,因为这样而使阵形松散,敌人骑兵一到便是灭顶之灾。

柔然阵中,轰隆轰隆的列出二三十台马车。

每一台马车,都是一家人游牧的家当,一些大者如社伦的帐车,需yào

几十匹马才拉得动。

现在这些出阵的马车,俱是来自贵族,都由十来二十匹马拉着,马匹也披上甲,被蒙了眼。

社伦看到小敏面上变色,不禁得yì

洋洋,“步兵方阵再牢固,挡得住几百匹马和马车的冲击?只要他们一乱,骑兵一拥而上,这几个人都不够我们杀。”

“想不到大汗竟然明白战场上各种兵种相生相克之理,战车在几百年前已在战场上退出,因为骑兵比战车灵活,但面对铁板一块的步兵,这样硬冲的确是一个办法。”

“哈!看你们还有什么计谋?”

“先让开吧!不值得拿人给马撞。”

“呵呵!这可算不得你所谓预先设计好的计策吧?”

龙耳挥动帅旗,步兵阵从中间裂开,像一扇打开的门,向两边斜斜掀开。

掀开的门后是一片平原,尽头便是大月城,城门正大开着。

不知是谁下的命令,柔然军中左右两翼的鲜卑及乌孙骑兵急驰而出,望城门急抢,柔然人却出奇只保持着缓缓压进的姿态。

小敏呵呵一笑:“是你叫属下小心不要走在前面的是不是?”

社伦冷笑:“中军岂能乱动,还是持重点好。”

“哼!我偏要你中计!听清楚,城里内外都有伏兵!”

社伦觉得有种心惊肉跳的刺激,不知是因为怕真的中埋伏,还是给小敏震动了心弦。

鲜卑及乌孙人直冲过大月步兵撤出的地方,差不多冲到城门时城门及城墙上的弩炮同时发射,几十支巨箭扫倒了一片骑兵,但还是阻挡不了从后面来的匈奴。

这时,柔然中军终于发动,卷着如闷雷的蹄声汇入了鲜卑人的洪流。

当先的骑兵冲进了城门,城内街道四边房屋像无数箭楼般射来如雨长箭,登时惨叫着纷纷摔下马。

城门外的骑兵急于支援战友,早将速度放开,倾全力策骑,柔然人也已赶到,眼看城门在望。

突然地上黑影乱闪,吱吱怪叫声充斥四方,匈奴们还没有看清楚,已觉天旋地转,跌至马下,不是给自己的马压死压伤,便是给其它战马四蹄踩过,片刻死伤耽籍。

社伦刚压下心神,便在后方看到已方骑兵,在城门前突然像滚地葫芦般纷纷滚下,正自不敢相信,旁边已有人惊呼:“天!是土鼠,钻出许多洞,战马都折断了足!”

社伦目瞪口呆,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为什么会有这许多土鼠在冲锋的中途钻出,不只这样,这样鼠洞似乎特别深及坚固,不会被踏平之余对马足有着致命的影响。

这时,两旁的大月重装步兵分出一排排扫荡小分队,像梳一样梳过满地受伤的匈奴人马的中央阵地,步兵不怕鼠洞,长矛只挑被摔下马的匈奴骑兵招呼,只片刻间,已是尸积如山,鲜血成湖,匈奴骑兵不敢踏进充满鼠洞的阵地,又不敢下马步战,眼睁睁看着同族被屠杀。

蓦然一队柔然骑兵从战马上跳到地下,提着长斧大刀,便往阵地里冲,要救出同伴,这些人都极为高大,手中的重武器即使是重甲也受不了,大月士兵已散为无数小阵,在众多死尸中也结不成大阵,登时在混乱中给冲开缺口。

社伦看着本族精英战士冒性命危险抢救同伴,与大月步混战起来,难分胜负,而大阵的两旁,大月的重甲骑兵已蠢蠢欲动,他心中又惊又怒,举起的手数度放下,一时犹豫不决。

小敏冷笑,“还是让他们先回来吧!否则……更多死伤还在后头。”

社伦心中一寒,只能挥手下令退兵。

就这样,社伦的第一轮攻势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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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当社伦回到帅帐后,身旁的小敏突然大笑。

社伦忍着怒,“军师有何以教我?”

“终于服了?我在你部下前忍住不笑,已顾全了你的面子了。”

社伦面色涨红,大怒若狂,“你落在我手上,任我鱼肉,你不怕我将你先奸后杀?”

小敏面色一白,“战场上贪生怕死有用吗?笑你便笑你,况且你刚才本可战胜,却坐失战机,可不可笑?”

社伦突然泄气,“本可战胜?军师,那些土鼠是什么回事啊?难道你有妖法了?”

“哼!我早知你们看见城门会忍不住冲,设下这”折足阵!”简单将原理说了一遍。

社伦心中佩服,但转念一想,心中又不服,“你说我本有可胜之机,是不是应奴隶以步兵进入那“折足阵”?那时你们已再没有伏兵了?”

“呵呵!是的,不过现在已太迟了,所以我说你已没有争霸草原的勇气,现在城内早准bèi

好,你们下一步,必定不能成功!”

社伦大怒,“我就不相信!哼!预见骑兵冲城门有什么了不起?这样也叫神机妙算?我们的下一着才是真zhèng

的奇兵,你不可能在城内便能预知,我偏要从地道杀入皇宫,看看名闻草原的军师,在十几天前是不是便算出来!”

“你要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你敢去不敢去,我也早已算出!哼!”小敏的头昂得高高的。

社伦怒目瞪着小敏,向她压去,突然将小敏推到地上,正要一扑而上。

小敏脸上露出一比诡笑。

社伦突然停住,仰天打了个哈,“有趣!直到此刻,军师都不曾害pà

,我社伦乃草原霸主,一定要你一天心服口服,只要你能助我夺得天下,我封你为可敦,将半边天相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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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提领着司马旦和牛田,驰到一个山头之上,远远看去,在另一座山后面,隐隐中天边有一片暗红,在黑夜之中,看得颇为清楚。

“的确,是社伦的大军。”司马旦沉声说。

“有十万人以上,而且他们的家属还在悦般,这都是能战之士。”柏提回答,“以这样的兵力,足以让西域变成烈火下的焦土,太子还想我们帮你抗击他们?”

“这也是他全国的兵力,大月的男人也有六七万,你们也不会少,难道他们的男人**比你们的大?”

“太子,龟兹的男人能拿武器,但面对着这些自少便在战场上捡回性命的人,不会有生还的机会。”

“所以我们大月所有男人都参加士兵训liàn

。”

“好吧!但现在来得及吗?况且训liàn

和实战不一样。”

“大月男人每一个人都会上战场,只要龟兹能加入我们,我们元老院各有一百席位,平等合zuò

,各出一名执政官,这样柔然有何可怕?”

“太子,我对罗马的制度是很仰慕的,但你不要忘记国王是我伯父,一路以来,你所教的我深感同意,但我的家庭妻子不会同意。”柏提呵呵一笑。

“我也是晋国太子,但我没想过回去。”

“那是因为危险才回不去。况且大月又不是大晋。”

“你身为贵族,每天享shòu

荣华富贵,但如果有一天柔然像这样围城,人民为什么不开城,而为你陪葬?柔然只要宣bù

开城不杀降者,你们很快便只剩下几千士兵,更可能士兵甚至将领都要叛变,为什么不?这又不是他们的城,况且平时你们吃得穿得,有什么不是他们的血汗?”

柏提面色一黯,凡是到过战场的人,都不会傻至认为只凭一个贵族身份,便有人会为你去送死。

“况且你是国王侄子,但如果有一天能做执政官,那岂不是真zhèng

的第一人?”

“太子,执政官与否,也只是一两年的任期,不过我真的觉得如果全国能上下和睦,人民富足,那罗马的制度,的确比我们好,在龟慈即使我能做一辈子贵族,那我的儿子呢?我可不想看着他给人民出卖或杀掉。”

牛田大声说:“对!如果像大月城这样,什么都是自己的,那即使拼死,也不能让柔然打进来。

司马旦点头,“即使是柔然,他们内部也颇为平等,社伦如果不能服众,也绝不轮到他做大汗,所以他才想到用财宝贿赂部落。”

柏提沉声说:“不过像波斯一样,也可以用宗教来控zhì

人民,萨珊的皇帝已改信摩尼教。”

“这件事狄尼斯老师也跟我说过,摩尼教的复兴者,哈兹拉将他的教义广为传播,古老宗教的祭师太腐败堕落,萨珊皇帝也是用摩尼教改革国家。”

“事实是摩尼教已经控zhì

了泰西封,我曾在那里做人质,几年之间,那里已变成一个大寺院。哈兹拉派的人马将波斯人都穿上黑色衣服了。”

“你们看!”牛田一指,天边的红色愈亮,隐隐有鼓声传来。

柏提说:“这么多篝火,他们今夜要出战,正在总动员。”

司马旦拍马,引着二人下山,“我们的步兵肯定追不上他们,不过大月城没有那么容易攻破,我们慢慢跟去。”

“呵呵!我可没有答yīng

要帮大月。”

“我绝不会叫你们白白牺牲的,多带火把战鼓号角,我让你知dào

我中原兵法的博大精深!”

******

盛怒之下的社伦再也没有任何保留,将直属部下及所有依附部落都集中一起,誓要孤注一掷,将大月城夷为平地。

当部落的小汗,渠帅,贤王们听到有地道可以直杀入大月城皇宫,无不大喜若狂,夜里的疲累一扫而空。

社伦举起一支大小如匕首的钥匙大声高呼:“长生天与我们同在,地道的钥匙由鲜卑族的慕容明交到我手上,证明长生天选我为大汗,只要攻陷大月,武器女人金银财宝,多不胜数,可以慰劳长生天的忠实子民!”

喝彩欢呼声如潮似涌。

社伦全不顾小敏便在身旁,将计划的前因及详情对部落首长们和盘托出。

小敏只是冷笑。

社伦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感到小敏在亮如白昼的火把丛下的冷笑像一把冰冷的矛,不禁又再怒从心起,大喝:“诸葛小敏,明天日出时你便是我的可敦,不论如何!”

“哼!”小敏高傲地将下巴高高朝起。

“你不信!哈,今晚大破大月城,你再不服,也不由得你口硬,即使今晚我败了,我会更加将你带到草原,因为只有你才可以帮我成为大汗了,我封你为可敦,不准你不愿意,我是个不会放qì

的男人,长生天将你送到我身边,便是叫你助我,哇哈哈!”

而对着有点狂态毕露的社伦,小敏也不由得变色。

旦哥哥,你听到吗?这个比野公牛还粗鲁的男人说,即使他给打败了也会带我走,他们都是茹毛饮血的**,你会让他们带走我吗?

社伦对小敏的心惊神态有点得yì

,但心里也没来由一慌,急忙收摄心神,领军出发。

******

喊杀声将加宝从睡梦中惊醒,半梦半醒间看到雄纠纠的司马旦冲进寝室叫:“快!跟我来!”

加宝在床上弹起,却发xiàn

床前空空如也,只有如雷的喊杀声,在空气中来回震荡。

侍女被侍卫拥进寝室,侍卫长神色惶恐,“城主,正宫被破,快从地道逃走,我们会保护城主,请立kè

出发!”

加宝一时乱了心神,记起了蜜拉惨死那天的情形,即使那时的皇宫仍然安全,而今晚却突然被破了。

第七十四章

侍女们不待加宝多想,强行给她穿上外衣,半抱半拉将她拉出寝室,加宝出了门,才发xiàn

长廊之内,已满是披甲卫士,长剑闪闪发光,在黑暗中使她一阵发冷。

“快!”侍卫长声音嘶哑,领头向东而去,队伍急快拥着加宝跟上。

“蓬”的一声另一大门被推开,拐了几个弯,又推开几道大门,众人的脚步愈来愈急,加宝喘着气差点跑不动了。

“钥匙!”侍卫长的暴喝声传来。

侍女带着一把像匕首的钥匙冲到队伍最前,侍卫长用它打开一道大铁门。

出了门外,一阵寒风吹来,射进加宝眼睛的,是一片混乱镜像。

不知有多少人马战成一片,匈奴野蛮身影充斥这王家花园之中,无数王宫卫士奋勇的冲杀,前赴后继,一时间双方都死伤惨重。

一队匈奴号叫着向加宝冲来,这些人都红了眼睛,一身血迹,加宝尖叫一声,卫士们急忙挡住,加宝知这队人乃真zhèng

的柔然战士,个个勇猛之极,加宝的卫兵登时落在下风,转眼给砍倒十多人,卫士长大喝一声,舞着重剑攻上,砍倒一名柔然人,但另有几名柔然人像疯狂般掩到加宝面前,刀影已盖住加宝的脸。

加宝尖叫声中,嗤嗤声响起,亲卫们手上配着司马旦发配的晋国铁弩,铁矢贯穿柔然人,将他们射翻。

但这样一拖延,加宝和卫兵已暴露在众柔然人之中,铁矢射中纷纷扑近的敌人,反而激起其他人的凶性,侍卫长大喝一声,带着众人突围,幸好另一队王宫卫兵适时赶至截住了追兵。

加宝明知断后的卫兵坚持不了多久,只能任由侍卫背起,风驰电掣的穿越另外两个院子,找到一座铁门。

“快!”侍卫长冲到铁门前用钥匙打开铁门,这时,四周的火把光大盛,又有大队人马围攻过来,喊杀声大作,众人急忙冲进铁门。

铁门后是黝黑长廊,侍卫长拿着火把当先进入。

“在这里!”追兵已到几十步之外。

“大月王在这里!”更远的匈奴都想领头功,目标全部朝这里涌来,突然之间四周尽是各种草原上的言语,仿佛王宫之中只剩下这么几十名大月人了。

匈奴看到大月女王欲逃进铁门,急冲而来,走在前面的人纷纷在弓弦声中倒下,也有人张弓搭搭箭,倾刻间箭如飞蝗。

匈奴见大月人已要逃掉,还在门外的侍卫所射的箭已见零落,便急涌而上,大月侍卫发一声喊,都急往门内塞去。

“砰”的一声,大门被侍卫合力关上,将愤nù

的匈奴和最后数名侍卫挡在门外。

“妈的!逃了!”

“这应是地道!刚我们也从这些门出来!”

“操!我们的人还在进来,这次功劳归他们了,妈的!”

******

“侯爷,柔然人真的进来了!”甘敢冲进老库里这个院子里。

“怎么可能?老甘你看清楚了?”陈韵一身戎装,站在院子之中,显已早有准bèi



向云怒火中烧:“今天中午他们全城已在分发兵器,却偏将我们的兵器扣着,现在城破人,我们却只有二百人有装备。”

“侯爷!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尽快集结神甲兵准bèi

突围。”

陈韵向甘敢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到了院子之外一大片空地,早有库理家的人在张罗守卫。

老库里家高墙之外,喊杀之声已愈传愈近。

陈韵面色一变,“是从王宫的方向传来的,难道王宫已破?”

甘敢道:“我听说大月的重装步兵分布在城门,城墙不可能这么快便给破掉的。”

库理家的人答道:“上次赫连攻城的时候,是从地道进来,而且城门很快便破了。”

陈韵面色一变,“妈的,肯定也是从地道进来的,我没有听见匈奴的马嘶声,证明城门还没有破,骑兵还没有进城。”

甘敢点头,“虽没有马蹄声,但匈奴人数很多,如果是地道,绝不只一条!”

“报gào

,一队大月士兵在拍门。”下人急声报道。

“让他们进来!”陈韵在危急时没半分犹豫。

当他们看到这队大月步兵的首领时,认识的人都禁不住讶声道:“左庸?”

“呵呵!不是我来,如何取信于燕侯。”

“你的身份的确可以,说吧!”

“燕侯真爽快,我来这里,是要告知在这院子的后仓,放着你们的武器,总共三千多人的配备,不知对不对?”

“你们——是早有预谋的?”

“侯爷,你们这么大的商队,一般都会驻扎在城外。”

“哼!驻在城内,是优待我们的下人。”

“这我也相信,刚好库理家能接待,但作为城防,岂会让你们带武器?”

“我明白了,老库理也是与你合计请我们进来的,说什么城墙牢不可破,又说安全包在他身上,其实是要……借用我们的人力。”

“燕侯与太子有旧仇,拔刀相助也是应该,否则侯爷如何会将所有人带进城?”

“哼!是吗?你不怕我们投靠匈奴?”

“侯爷,匈奴入城前还有可能,但现在匈奴已入城,各部落里有谁会不将侯爷当成战利品?”

哼!这笔帐我会与太子这混蛋算。“

他们一边在说,向云已急命人搬出兵器装备,呼着号子披带集结。

“啧啧!陈家的私兵闻名于世,真是不枉我这一行!”左庸竖起拇指大赞。

“哼!左公公肯定也带着任务来吧?”

“隆!”的一声,院子的大门被撞得“呀呀”作响,人半高的墙外杀声大作,看来库理家也已给攻破。

向云和甘敢已分头到其它院子召集露营着的部下,陈韵面不改容,拔出长剑叫道:“结阵!”

她的神甲亲卫战马还没有集结,但士兵已处在备战状态,立kè

列成步兵方阵。

司马旦,我可不是想来帮你守城的,是中了你们的计,陈韵心中恨恨的想。

******

很快匈奴已将战火点燃到大月城内的每一个角落,除了在皇宫出现的柔然人外,鲜卑人,党项、乌孙、高车、契丹等等不一而足都攻了进来。

但大月人不是没有抵抗,几乎所有男女青壮手上都有武器,有的甚至有弓箭,铁甲,而且在死亡威胁面前都拼发出一股一般农民所没有的——勇气。

大月的王宫及四方城墙上都不约而同的发出震天的鼓声,一下一下震憾着人心,就像输送勇气一样使大月城民知dào

抵抗还在继xù

,知dào

只有死战,还有一线生机。

******

一名鲜卑大汉举大刀将一名波斯老汉劈为两段,但他挨着的小木屋一片墙突然穿出一柄长矛,从后将他洞穿,他的同伴大怒,将木墙劈成巴烂,看到墙后挺矛的竟是个包着脸的女兵,鲜卑人发疯般想向木屋里面冲,但里面的箭嗖嗖声射出,登时射倒数人,其中一名鲜卑中箭不倒,大刀劈倒数人,冲进那小木屋,又想大开杀戒之际,小木屋的另一片墙像纸般给人撕烂。

那小木屋再也支持不住颓然而倒,一群黑影突然出现,瞬间将小屋“内”的大月人民屠尽,冲到鲜卑人的面前。

鲜卑人看清楚了,不禁骇然:“秃发……秃发……”

黑影的领袖面容狰狞,正是多颜,“这么多财宝,你不想我们来吗?”

******

“……”

“大家都是鲜卑人,现在跟我说,哪里最多宝藏?”多颜双目闪着凶光,冷冷哼着说。

“……王宫……”你为什么不从那边的地道过来?”

“地道?狼会爬进狐狸的洞穴吗?我们花了好几天,自已动手挖进来的,只没想到你们这些杂碎也进来了。”

更多鲜卑人冲进来看热闹,看到是秃发战士在这里出现,都退避三舍。

多颜手上的大棒一挥,众人登时让出一条大路。他冷笑了一声,便带着数十名秃发族人离开。

人群中有人说:“大王,王宫在另外一边!”

“王宫?傻子才会去,不想死的便守在这里,看在同族的份上。”

可是其他鲜卑人却没有听他的话,见他们离开,又急忙往其它地方寻找财宝而去。

******

黑暗之中两骑跑到一个山岗之上,这里虽然四处都有柔然战士镇守,但岗顶之处空无一人,正好任由他们纵目远眺。

大月城中已火光处处,没有一片完整安静之地,但城外却一片宁静。

黎明前的风凛烈清冷,小敏拉了拉披风。

想不到黑暗之中还是给社伦看到,“军师,冷了?”

“谢大汗关心,不知大汗为何带某来这荒岗之上?”

“军师不知这山岗正是大月城地道入口之一吗?”

“大汗是不是想说,大月城已陷火海,城已破,却没有看见我曾说过的伏兵?”

社伦默认。

“大汗,……”小敏陷入了沉思,心中突然一痛,想起大月城已不是首次给敌人从地道破城而死伤无数,蜜拉固然是心怀异心,但自己本可以阻止却没有出手,反而将计就计,机关算尽,不只造就了“圣人传说”,还粉碎了根深蒂固的大月社会的权力架构,这样才能将大月城强行改为罗马式帝制。

但是今夜,城内已全是同心同德的大月城市民,为什么还要经lì

一次灾难?

“大汗……”诸葛胜的话在小敏心中响起,在那酒楼之中,那番话攻破心防,组成幻像,为了司马旦而穷尽机谋,一生福报已经耗尽,与司马旦的福缘,更已成为镜花水月,功成身退之际,也是缘尽永别之时。

“大……大汗……”

“军师?你身子无碍吧?”

“大……大汗……大月城本建在绿洲之上,地下泉水众多,后来为了将农地扩大,先圣在这山岗下建了一个水坝,将水从地下引出地面,成为这周围一带的河流……”

“原来的地下河道经过他们稍为改造,便成了现在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这些地道十弯八曲,又互相交错,又岂是走了十天半月的人便能认得?”

正当他们二人在对话之时,加宝等数十人在侍卫长的带领下在地下通道狂奔,只奔出数十步,迎面而来的竟是一批柔然人。

众人大惊,侍卫们急忙发矢,混乱中冲在前面的柔然人不知来的是敌是友,登时给射得倒下一大片,大骂大叫之余,手中的武器都往这边飞掷。

侍卫长回过神来,急领众人从左边的一个通道闪入,夺路狂奔。

柔然人哪里肯放过?这时凶性给血腥激起,咆哮着追来,侍卫们拼命缠住,但因为急切间结不成阵,柔然人凶猛之极,卫士瞬间便给杀了大半。

卫侍长带着加宝飞奔,通道内漆黑一片,又崎岖不平,只一会儿,加宝便跌到地上,双手鲜血淋漓,剧疼之下,呜呜地哭了起来。

“快起来!走啊!快拿着”侍卫长大急,伸手去扶。

一名柔然人突pò

其他卫士的封锁狂呼而至,侍卫长只得提剑急挡,忙将钥匙交给加宝,与柔然人斗在一起。

加宝尖叫一声,不顾一切爬起来往前跑,耳听得侍卫长的声音惨叫一声,知dào

已遭毒手,心神一慌,脚下不稳,又一跤摔倒。

柔然人早听得加宝尖叫,人虽未到,闪闪刀光已急劈而至。

加宝自知必死,正悲从中来之际,一只手从右边伸来,将她拉住抽到一旁,避开一刀,同时破风声大作,一支长矛已刺中追来的柔然人。

加宝一看,救自己的竟然是尤利,亚当,撤斯和苏拉四人。

抱住了加宝的是尤利笑道:“呵呵!军师叫我们在这里等,想不到抱住的是老板的老婆。”

亚当手中有一个大锥,他挥动着向黑暗中的地道抛去,正有三名大汉狂奔而至,登时在惨叫声中给生生压死。

等柔然人跨过死尸时,已经到这个岔道之口,但加宝等人已杳无踪影。

******

加宝被尤利背着在黑暗中狂飚,双手的疼痛却不止,仍然呜呜哭着,尤利突然静止,蹲下,加宝轻呼一声,尤利忙阻止她:“女王,不要作声,周围都是柔然人。”

果然四周无数脚步声响起,幸好还没到眼前,加宝突然醒悟,为什么尤利他们会认得这条秘道的路?

******

“……大汗……”城外山岗上的小敏仍在娓娓而谈:“一夜之中,柔然人抛弃他们的战马,离开他们熟悉的草原,进入复杂多变的地形,处于四周一片黑暗之中,古今往来的勇士,难道都必须这样证明自己吗?”

“至于我们大月城,真zhèng

的凤凰涅槃,难道一定要用血来洗礼吗?”

社伦面色微变,小敏纵马向前,已到了山岗顶的最边沿,看着黑夜中的大月城火光点点。

“家父说过罗马人也是因为长期与敌人血战,才会培养出同生共死,公平平等的民族性吧,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培养,只能……只能用更多的血去灌溉了。”小敏口中喃喃说道。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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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大汗……战死的士兵会回到长生天的怀抱?”小敏冷冷的看着马下的社伦,“攻城者外援已给切断,但人也不少,他们产有勇气活下来吗?生死已悬于一线了。”

匈奴在大月城内推倒了不知多少房屋,却发xiàn

地上处处有大小不一的陷坑,一些地方看似有路,却给巨木封死,沿途的大月军民抵抗如血洗街头,使他们产更加杀性大起,直至碰上了——重甲骑兵。

骑兵的铁甲在窄迫的街道上形成绝对的冲击力,含劲待发的战马全身铁甲,骑士将马头拉高,前蹄翻飞,长矛居高临下或刺或扫。

一名柔然战士发狠冲向战马,想强行将骑士拉下来,哪知战马一个激零双蹄临空而踢,登时将他踏下,其余柔然战士见机不可失,一拥而上,但第二排的骑士手中的投枪咻咻射出,洞穿了他们的盾牌及身体,铁甲战马不停,仍是往前踏去,柔然人只能急退,相互推挤。

几名柔然人在重骑压迫下推倒了窄道上一间木屋,登时现出一条小巷,众人发一声喊,在前后相迫下往小巷泄去,当先数人刚从生死边沿逃出,慌不择路,只知尽快脱离,愈远愈好,哪知刚拐了几个弯,便看到前面也已满是柔然联盟成员,都聚在一小块空地之中。

被困在那里的匈奴已满腔怒气,发狂般推倒几座房屋后,竟然看到四边都是陷坑,布满了易燃之物,只要一支火箭,便能将他们围在火海之中。

“快走!”铤而走险已是唯一选择,很多人跨过陷坑后,一身已沾满易燃之物,那些陷坑之外又是一层满是刀刃的陷井,匈奴们不能跨越。正茫然间箭已如雨飞至。

整个大月城沸腾起来。

真zhèng

的伏兵直至各处的水泉射出冲天水柱后,才依照计划,对已较准的目标实行箭雨覆盖。

被“疏导”及围堵在各处不同地点的柔然联盟战士都突然觉得天空一暗,继而满耳呜呜之声响起,然后嗒嗒之声及凄厉惨叫如暴雨降下,四周已有不知多少匈奴在惨叫声中箭。

王宫演武场一边的陈韵惊讶地看着箭雨只落到广场的另一角,那里集中了极多的匈奴。

刚砍下大月城旗的柔然人在城头上纷纷跌下,大月的重甲步兵很快夺回城墙。

在城墙上居高临下,演武场内的匈奴立kè

成为大月人屠杀的目标,陈韵看到不知多少骁勇的匈奴纷纷含恨跌倒。

******

多颜敲碎了一名大月士兵的头,将尸体推到陷坑之中,秃发族战士也纷纷出手,将这片废墟中的生人死尸都堆到陷坑内,很快堆出一条血桥。

跟在后面的鲜卑人看在眼里,欢呼了起来,一名秃发汉子看到血桥还不牢固,一脚踢了一名鲜卑人落进陷坑,然后哈哈大笑。

多颜冷冷看了看四周的各族匈奴,带头踏过血桥,前面一阵箭雨射来,多颜怒叫:“都将铁甲穿上,今晚给我打醒精神!”

数十名秃发战士嘀咕着在箭雨中穿上从大月士兵身上抢来的血淋淋的铁甲,有的还穿上以前及今天抢到的神甲大月人高大但没有秃发人厚实,在大月士兵身上抢来的铁甲只能东绑西结,勉强穿上。

四周那些刚才看到这几十人如何风卷残云般将压着他们的重甲步兵屠杀的鲜卑人不敢怠慢,急忙用盾掩护着秃发战士。

“听着!”多颜看着不远处另一排重装步兵,“跟着我们,你们才有机会活出来,还有,是社伦让你们来送死的!那蠢材!”

多颜用鼻子从四周嗅了一圈。

“前面,很多铁甲……带点给兄弟们。”

不只众秃发族部下轰然回应,四周的匈奴也大声欢呼,多颜迈开大步,往大月重装步兵的方阵冲去。

五十名大月重装步兵对蜂涌而至的匈奴丝毫不惧,背靠着一堆不知什么时候堆起的柴木,也已没有退路。

“来吧!”一名秃发巨汉掷出一个链锥,那链锥的两端都是拳头大小的铁球,中间一条铁链,旋转着飞进重装步兵阵,登时缶倒三,四人。

多颜一闪身已到了重装步兵阵的阵角,手里的一条长铁链飞出,圈住了一名大月士兵的颈项,猛然向外拉。

步兵阵的长矛仍猛向外扎,但秃发族战士手上的家伙都又长又重,一个攻城锥撞开几支长矛后硬将大月士兵当先一张盾牌打得粉碎,后面的秃发战士纷纷将手中的绳圈抛出缠住大月步兵并往外拉,也有人抢过长矛,用以攻击步兵阵的下盘。

大月步兵阵的百夫长见矛阵已破,一时已有十多人或被拉出杀死,或遭重兵器撞击,而秃发战士后面的鲜卑人也已围上,转眼便身陷绝地,百夫长一声令下,步兵放qì

长矛,拔出厚背长刀。

其余匈奴们大喜,以为步兵阵已经崩溃。都奋勇冲前抢先冲进大月步兵阵。

百夫长大喝:“左!”

这个已残破的步兵方阵上仍拔刀在手的约三十名步兵,突然漠视自己前方的敌人,出刀刺向左方的敌人,将前方的敌人,交给自己右方的战友。

抢了在最前面的十多名鲜卑人在惊愕中给无声无息,从左方刺来的长刀结实捅入,当面对自己毫无防范的大月步兵却丝毫无损。

多颜“咦!”的一声。

大月步兵已往前踏上一步,这次他们攻击右方的敌人,前方的敌人给左手边的战友轻易的解决了。

数名秃发战士亦在这突如其来的战术中被刺倒。

但是大月的步兵阵实在太少,多颜首先从侧角攻入,其他鲜卑人也含怒一涌而上,登时在那里堆出一个尸山。大月步兵终于全部倒下。

多颜杀了大月百夫长,仍然余怒未消,一名受伤的鲜卑战士还在地上**,给他一脚踩中面门,脑浆迸裂四射。

“两人死了,五个重伤,其余的有十二人轻伤,重伤的已不能再战。”部下向多颜报gào

秃发族的损失。

多颜大怒,手中的铁盔给他猛砸地上直至粉碎。“叫你们不要盲目相信铁甲,你们看,刀还是从胁下刺进插死的!蠢狗!这里就几十名大月士兵,你们敢让族人知dào

他们杀了我们两名族人吗?”

多颜的部下都不敢作声,其他鲜卑人更退得远远的。

“我们还没有碰上他们的重骑兵,回去路上一定会遇上,你们想回家吗?”多颜的声音变得阴沉,但在这到处厮杀声中却更使人心生寒意。

“呼……号……”有秃发族的战士像猛兽般低号起来,他们走到大月士兵尸体旁解下他们的铁甲,将有用的武器绑到身上。

然后,他们破开大月士兵的胸膛,将心脏掏出,张口噬食。

血浆将秃发战士的脸尽溅红,霸烈的腥臭将其他鲜卑人远远驱开,秃发族的战士昂然,站起。

多颜手中大刀向一名鲜卑人的鼻子遥遥一指:“你,是你,带着他们往东杀去,有人退后一步,……死!”

那被指着的鲜卑人哪敢作声,急忙往东而去,其他人急忙跟着,没有人想成为杀一儆百的目标。

附近有数百上千名各族匈奴,给多颜大刀一指,突然满怀逃生希望,望东奔杀而去。

******

水已及胸,看着尤利在水中乱找,加宝只觉心不断往下沉,“她是要乘机杀了我,独占太子!”

尤利突然大叫:“找到了!”手上拿起一柄闪闪发亮之物。

“不……不是!”加宝哭不出了,那只是一柄普通匕首,尤利等人面色阴沉,相对无言。

“咦!”加宝突脑内闪过一阵光,急忙摸了摸大腿,拿出一柄像匕首的钥匙:“是……是它了!”加宝终于哭了出来。

原来侍卫长交还给她后她怕丢了,便和贴身匕首调换了位置,而自己甩了的,是一直跟随自己十多年的贴身匕首。

尤利四人见她突从身上摸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还是欢呼了一声,将她从水中举了起来。

加宝喜极而泣,也突然变得聪明,“快!我想起有条路可以试一试。”

地道中的人虽多,都只顾逃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也不与其他人抢路,便更加没有人理他们。

五人尽往人少之处找去,但这时,水已淹过加宝的鼻子,到了尤利的胸口。

“干什么?杀了你!”身后突传来一阵杂乱的呼喝声,四周的水流突然乱了起来。

黑暗中的零星火把突然尽熄去,五人眼前一黑,心知不妙,急忙往墙壁靠去。

果然,一霎那间有很多人从另外一方挣扎着抢来,他们一拉到人和物便死不放手,将身旁的人都拉到水中,其余的人纷纷拔刀,但更多人又不知从哪里溢出来,一时之间水道内的人都扭作一团。

湍流浪花之声淹不去厮杀及惨呼声,地道内的声浪将加宝撞得一阵眩晕。

“走!不要闷死在这里!”亚当背着加宝,朝加宝指的方向走,沿途的人早互相扭打在一起,他们小心翼翼从旁边走过,四名角斗士用尽浑身解数才走出数丈,但水已到了尤利的下巴。

“这里!”加宝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抓着一个东西引体向上,并用钥匙打开了一扇门。

尤利等人不敢置信,急忙在黑暗之中跟着加宝往上爬,没有想到只爬了数尺,便看到笔直一个高高的洞口在头顶丈多高之处。

“这么近?”

“是通风用的,你们看,外面火光熊熊,可能是王宫之内。”

苏拉爬到前面,“等我先出去守着井口!”

岂知只动了数步,前面井洞壁内横出一个铁网,苏拉哪爬得过?

加宝看到铁网,不禁失色哭道:“怪不得自少母后便叫我随身的匕首不能丢失,只有它能削铁如泥,与钥匙同样重yào

。”

尤利等人见生机得而复失,都不禁沮丧,这时水已漫过人高,五人身在高处,又在黑暗之中,只听得水道之内不知有多少人挣扎惨呼,有几名柔然战士也跟着尤利他们爬了过来,却给尤利他们踢回水中,跌进四周都是挣扎着的人堆,一起缠着了,哪里能再往上爬?

水涨得很快,只一小会儿,惨呼的人声已完全消失。

“或者水会不涨呢?”加宝喃喃低语。

“等等,你是说匕首?亚当突捉住加宝。

“是啊!什么?”

“是啊!军师曾赐我一把,也可削铁如泥!”亚当毛手毛脚脱去铁甲,从贴身之处拿出一把匕首。

“你这小子,保护军师时偷对着她背影**,她是赐给你自己切自己的!”尤利大喜,却不忘取笑亚当。

亚当拔出匕首,随手一斩,铁网真的应手而断。

“切……切……军师叫我……如果记得她,便要贴身藏着,想不到这么小一把刀在这里救了我们。”

******

司马旦纵马直走,一边点起一排绑在树上的火把,火把啪啪的亮起,与其它火把连成一片。

柏提的步兵,也全部忙于点亮火把,将整个山头在转眼间变成一盏大灯。

山下一片黑暗,被照成墨绿。

树丛之中,明显有无数黑影在闪动,山风急劲,树干树杈的摆动,却也与风向不一样。

柏提一手捉住司马旦,“我们是疑兵,你以为真是伏兵?你想出去追杀他们,龟兹士兵可不会陪葬!”

司马旦冷笑,“疑兵若是不敢动,反会给识破。”

柏提无语。以对方骑兵的速度,龟兹步兵若是给识破,便只能一战,倒不如现在便出击,反可使对方胆战心惊而溃败。

******

小敏在社伦的队伍之中,也吩咐各人用马拖着柴枝,做成大队人马的假像,经过山岗之下,见那山岗之上,火把成片,火把下人影幢幢,不禁一笑,对社伦说:“大汗,你要虏我走,又要我帮你设计躲过伏兵,不过看来这队伏兵不会怕我们人多势众啊!”

司马旦带着数百人大锣大鼓从山上冲下,火把下看得分明是社伦的帅旗,不知为什么他心血上涌,认定了小敏必定在队伍之中,再也忍不住,单骑直冲下山,直扑社伦的帅旗。

社伦的血卫知dào

已方进入了山上火光照亮的范围,早已剑拔弩张,突见一骑从山上冲下,登时有人射出长箭,都给司马旦用枪扫开。

第七十七章

小敏从来人的黑影已知是司马旦,不禁惊呼了一声。

司马旦也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倩影,更听到小敏的呼声,不禁悲喜交集,眼泪夺眶而出,一时只亡了命,面对迎上来的柔然血卫,便像找到发泄对像一般含恨出手,长槊急卷,柔然战士在黑夜中还以为对方身后援兵不计其数,竟敢单骑冲至,正惊疑之间,已纷纷中枪下马。

小红速度极快,几个回合已窜进社伦半箭之地,血卫纷纷列阵,却听到小敏大喝一声:“都停手!”

双方都不禁一顿,司马旦急忙勒马大喝:“休得伤我军师!”

血卫们不禁后退了半步,俱被司马旦的气势镇摄住了。

社伦见司马旦只单身匹马,便也叫了声:“先停手,看军师有何话说。”

司马旦闻言大怒,“军师是我军师,与你何干?”

社伦也怒了,正想说话,小敏扬鞭制止,“都听我说!”

司马旦和社伦怒目双向,但都听小敏命令。

“社伦,我已说过,你不听我善言,执固将十万柔然战士投入大月城,现在他们大多已成为死尸。”

社伦冷笑,“现在太子与军师都为我军包围,这场仗我还没有输。”

“太子!”远处牛田一骑冲来,柔然人并没有看到龟兹步兵的支援。

小敏看到司马旦在敌人的包围之下,竟然只有孤家寡人,不禁又怜又爱,但他昂然不惧,为自己甘涉险境,心里更又气又疼,但突然想起诸葛胜的那番“福薄论”,又不禁心中气苦,一时委屈、惊喜、无奈、惶恐纷至杳来,双目泪如泉涌,说不出话来,娇号一声,从马上跌下。

社伦大惊,急忙下马来扶,司马旦欲舍命冲来,又怕小敏给匈奴伤害,在马上只急得冷汗直下,不断大叫:“小敏!小敏!”

社伦扶起小敏,小敏已悠悠转醒,对众人说:“且……且莫动手……我还没有说完……”

社伦也急了,“军师,刚才我只是吓你,我岂会加害军师?你的计谋我心服口服,望……望军师留下助我……”

司马旦听得社伦的说法,心觉有异,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大声叫:“小敏……小敏!你没事了吗?”

小敏重新上马,叹了口气,“我……给你气死的……你好端端的单人匹马来这里干什么?”

司马旦不知从何回答,只是搔脑袋摇头。

“大汗,本来你十万士兵可免一死,但我设计杀了他们,不过如果他们跟着你到草原争霸,最终也会难逃兵败而死,现在他们在大月城死了,却可以成就一个草原霸主。”

社伦又惊又喜,“军师肯助我,胜过十万雄兵!”

“我助你?怎样助?”

“军师……我说过……我分一半天下予你,封你为可敦。”

“哈哈!我诸葛小敏这一生只……只爱一个男人。”小敏看了司马旦一眼,“倒没想过统治草原,况且我还有一个圣主要我扶助,然而大汗要称霸草原,我可献一计!”

社伦极为失落,现在的他对小敏已是五体投地,这女人每每在自己最得yì

之时能指出自己将会如何失败,况且那都是她预先安排的伏笔,社伦自少在草原长大,虽然相信武力,但他从来没有见过一族的第一勇士能成为大汗,可见计谋才是争霸最大的本事,这点他自少已深知,所以才会在靠洼为大汗时退守一方,谋定而后动,现在小敏说在他失去大军时仍能于柔然为汗,不禁大喜过望,但小敏也不会成为他的可敦,使他大感可惜,一时生出对天下也意兴阑珊之感。

他发xiàn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小敏已生出一种他从来没有感觉过的感受,不可言喻,夹着欢悦与痛苦。

但对草原的野心使他强行压下这种感受,他明白,只要他一点头,一生的梦想即将实现。

“大汗不信我的计划能助你?”

“不!我相信……只不过……军师要到哪里?”

“你是怕我胡扯,或者不守承诺……这也正常。”

“军师……难道……你不与我们一起,也能使我回到汗庭,使那些部落奉我为可汗?在我丢失了这么多战士之后?”

“你看,天已经亮了……”远处东方已一片鱼肚白,“你如再不赶回汗庭,恐怕迟则生变。”

“军师……”

“只要你早回汗庭,战败的消息并没有到达,你手上有无忧可敦,又“占领”了大月城,何愁他们不推举你做大汗?然后你迅速带领他们往西,悦般已为你所降,看你带着其他部落到来,必定会更听话,你再往西,族人跟着你征服波斯,即使大月城的消息传到,也已经太迟了,只要到达悦般,你的汗位便可立即巩固。“

社伦不悦:“如果他们借故拖延时间呢?他们岂会那么容易骗的?”

“哈哈!愈大的谎言,愈没有人会怀疑,有谁敢只带数十人到他们之中用谎言要他们臣服?况且那是有狐狸之称的社伦?只要够快,我敢保证,他们会象狗一样听你的话!”

“好!既然如此,军师何不跟我同往?”

小敏正想答yīng

,司马旦却大喝:“且慢,汗庭的人都见过我,有我同往,他们不得不信,至于小敏,她必须回到大月城。”

小敏厉声说:“太子!我是依计离开大月城到他们军中,现在与他们到汗庭也是计划之一,你必须回到大月城,收拾局面。”

“不!你们两人一起和我到汗庭!”

“社伦,如果二人都一起去,你不怕我们在那里把心一横揭你阴谋吗?小敏回大月,我正好可为人质,双方都不欲你事败,这样也不明白?”

“大汗,太子说得对,我与你同去,太子回大月,他关心我,绝不会派人到汗庭胡说。”

“社伦,我与你到汗庭,军师在大月控zhì

局面,她手上有兵,要帮你易如反掌!”

“停!你们说到底都是想为对方涉险是不是?”社伦挥动马鞭,“军师,既然你说这个计划必会成功,又何必怕太子危险,太子与我同到汗庭好了!”

小敏心中一忧,“我怎知你做了柔然大汗后,会不会立kè

杀太子灭口?”

“你乃军师,到时发兵杀我易如反掌,是不是?”

小敏心中大急,却一时想不到应回的话。

社伦哈哈大笑:“军师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血卫,让军师走,司马旦,何不先下马?我怎防你又乘机逃跑?”

“司马旦,你疯了!你怎会突然出现,这不是我的计划!”小敏措手不及,乱了阵脚。

“小敏,不是每一件事都依照计划的,大月城内尸积如山,已陷入火海,只有你才可以收拾残局,为了我,你必须将它建立成为像罗马一样的城市,还有,龟兹的柏提在山上看着我们的,让他见识一下大月的制度。”

“龟兹?你与他们一起?”

“我已多番来回汗庭和悦般,还有,柏提说波斯正陷入混乱,琐罗阿德斯教与摩尼教的人两相冲突,萨珊王朝已经陷入四分五裂,这时可能引去柔然,我相信真的罗马的共和制,可以在那里发展,毕竟那是个与罗马比邻的国家。”

“你这是想说什么?你是圣人,要到那里应运是不是?”小敏的委屈又涌上心头,“你以为如果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我们容易吗?”

司马旦冲破血卫的包围,拥住了小敏,“小敏…小敏…真是你…听着……不要摇头……听着”

“我不听。”小敏也哭了,拼命摇头。

“我不会有危险,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如果我真是圣人,路必须由自已走出来!大月城已初具规模,经过这一次,元老会内所有依靠祖传身份及财富的人都死干净,剩下来都将是真真zhèng

正能保护市民的人材,旧的负累完全清除,真zhèng

的力量才会发挥,而且他们都会抛去民族门户之见,完全融合,成为真真zhèng

正的大月人,这都是你一直的计划,但他们仍需yào

你,与西域各国也会有交流,而我要将柔然带离这里,到另一个地方……开创另一个局面,你一定要等我。”

******

天亮。

大月城内的巷战进入白热化,匈奴们已知dào

中伏,纷纷在死地突围,虽然牺牲重大,但已经化整为零,进入了每家每户拼死厮杀,他们听到一个消息,只要能到达东城,便可能出城逃出生天。

东城的城门已落入匈奴手中,传言是这样说。

“傻瓜!”多颜当先杀敌,往城南而去,他这一路破开了不知多少拦截,已吸引上千人参加,大月城的重骑也压之不住,终于给他们打到城南。

“你们终于来了!”一名秃发族大汉领着数十名战士等着在那里,已杀得浑身是血,四周的房屋都像地震般毁成碎瓦,地上尸山血海,箭簇密密麻麻铺满一地,却不见大月士兵。

“幸好有人散播东城城门开了,否则大月士兵不会转到那边去。”城南的秃发大汉裂口而笑,浑不觉疲劳。

多颜点头:“好样的!果果!来,这些铁甲是你们的!”命人将沿途抢来的铁甲交上。

“屁!我们也收集了很多,昨晚至少杀了几百个不同种类的铁甲兵,还有好多其他兵,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怕死!”那名叫果果的秃发战士昂然说。

多颜见尸积如山中也有很多匈奴人,便问:“其他柔然人呢?”

“都到城东去了,说城门大开,放屁!为什么没有见到我们的骑兵进来?开个**!”

“好!你足可为大将,这判断准!”

“喂!我已是大将,等了你们这么久,就带几副烂铁?不该有点宝物吗?”

“大月城内拿宝物的都死得差不多了,我们拿到这些铁甲,到其他地方抢宝物还不容易?”

“说得对,只是“别乞”铁甲和宝物都想要,所以我才提醒你。”

多颜不悦,“什么“别乞”?这里都是我的猎人,我不会为了别乞而不顾猎人的性命,你这小子这次立了功,下次有女人你先上!”

说话之间,汇合后的秃发族的战士已清理出一条地道入口,其他匈奴看到,都欢呼起来。

突然战鼓响起,隐隐迫近的蹄声齐整而沉重,众匈奴又不禁寂静了下来,看着多颜。

众人静下来,才发xiàn

整个大月城内也都沉寂下来,只剩下迫近的蹄声。

一骑突从长街之末转出,急驰到匈奴面前,高举着一支大月的旗帜,骑上士兵用鲜卑语大叫:“大月军师命令,双方停止交战,如欲出城,可经东门,如欲再战,你们永远也出不了城!”

“哼!是吗?”秃发族战士都大声冷笑。

这时,另一骑也举着柔然帅旗赶至,竟是柔然战士,有人更认出是社伦的血卫。

血卫大声宣bù

:“大汗下令停战,全部由东城撤出。”

这一下连鲜卑人都鼓噪了,“操他妈!进来了死了这么多人就这样走了?”

“打输了仗,我看他怎做大汗!”

“妈的,他自己没有进来吗?”

众人虽然大骂,但只是虚张声势,都知dào

在这陷阱处处的城内要突围不易,在城里与草原完全不一样,又没有战马,四处都是冷箭及拼命的敌人,留下又有何益?

“放屁!”多颜大喝:“我们要走不是你们能留的,我们在这里丢了三十多名猎人的性命,你对你们的太子说,我很快要他百倍、千倍的奉还!”说完,便指挥秃发战士进入他们自己挖掘的地洞出城,再也不理其他匈奴及大月士兵。

******

陈韵也累得躺在地上。

阳光照在她脸上,给她一种轻柔的温暖。

甘敢终于找到她,“侯爷,谢天谢地,你还健在!”

“向云呢?”

“他……”甘敢来回找了一下,“就在不远坐着,双眼空洞洞的,可能累坏了。”

“给他一巴掌,或者淋一桶水!”

“什……什么?”

“他只是心神为血气所夺,杀疯了,不懂留气力,又全身虚脱,先叫醒他。”

“这小子……又不是第一天上战场。”

“这种困兽之斗,我也是第一次,本来我们也已崩溃,幸有城楼上的箭手支援,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折了这么多人。”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陈家的士兵不会怕死的,倒是这个城,太疯狂了,所有人都参加了血战,没有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时左庸单骑而至,喜道:“燕侯在这里啊!”

“左公公,想不到你也这样硬朗,挺到现在。”

“上次赫连进城,我们的人口十去六七,这次相反,只是十去三四,如果我死去,我又有何面目去阴间见死去的人。”

“好消息,大月真的挺过来了,还欠我们一屁股债。”陈韵冷冷说道。

“对我们来说还有另一个好消息,军师回来了,不过……太子随社伦征战波斯去了。”

“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社伦自身难保,却带着太子与波斯过不去了?”

甘敢也感十分意wài

,“这里百废待兴,太子为何不留下?”

“军师说只要给予民众自由及法治,他们便会用最快的程度建设这里,至于太子,听说波斯国内乱,便带着牛田与社伦走了。”

“哈哈!老甘,叫众人准bèi

,我们快点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名堂。”

******

远在中原的长安,这同一天,皇城之内,一名太监发狂似的奔向皇帝最近经常流连的万丽宫。

万丽宫内有**三千,众女为争夺皇上恩宠,无所不用其极,有人在其住处门外散布黄金豆子,以吸引给皇帝引路的太监。

这时,皇帝又是随意而走,正想进入一间精致的竹子小屋。

“皇上!大将军有报,潼关被破!潼关被破!”有内侍急报。

司马统不敢置信,待看到大将军谢信的急报,才发xiàn

身边竟无一文武大臣,都是几个月前给自己从身边赶走的,剩下的都是只知诗歌宴乐的妄臣。

“哼!大将军嫌朕没有将三卫交给他指挥,这不是拥敌自重吗?铁卫不是在斜谷附近吗?拟旨,着铁卫离开驻地,前往剿贼,每颗人头———白银三两。”

大晋对匈奴防卫有三州道,分别为赵、燕、魏。但京师对内防卫,则靠三卫,分别为铁卫、血卫及近卫。

近卫的统军及骨干,都是皇族。

血卫则为各统治家族的成员,象征患难与共。

铁卫则为胡人组成,每以财宝作为激励,成为三卫中的主力。

铁卫将军呼延鲁带着三万步骑绕路赶到时,号称“地王将军灵仙子仙兵”的黄巾余孽离长安也只有三天路程。

“不能给他们流散,这样的话关中也会陷入大乱,所以我们不单要击溃他们产,还要围而歼之。”

“将军,以三万兵马,围歼六十万大军?”

呼延鲁带着属下将领,看到一望无际的叛军时,也不禁变了颜色。

“几十万大军在关中乱窜,谁也受不了,为了这里的万万生灵,我们——必须这样做。”

第七十八卷

天禧二年。冬。

一队盔甲鲜明的步兵攀山涉水,已到了斜谷附近,领军的将领姓陈名龙,乃是陈家大掌柜之一,年方三十。他被推举为这一年的大掌柜,最主要是因为车队的中央内的那一个人。

步兵护着的车队,虽在风尘仆仆之中,都仍装扮得喜气洋洋,大红配大紫,打擦得明丽光洁,绝不像已跨越千山万水。

车队中间一台长车,比其它马车更豪华更闪亮,车内坐着一名双八年华的绝色少女,正是陈丽华。

陈家家族内每届推举的两名大掌柜,一名掌商一名掌武,今年武掌柜身负的最大重任,便是将陈丽华依婚约送到大月城,与太子完婚。

于是陈龙的武功,便成为他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大掌柜的本钱。

并非因为他父亲陈浩是上届的大掌柜。

陈龙引着车队步兵,经过一个山岗之时,带着几名亲随,到那山岗之上,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简陋的土坟,上有一碑:“铁卫将军呼延鲁之墓。”

陈龙从山岗上向下看去,只见四周的山隐隐然仍能看到战争留下的工事,而山岗下的一个盆地,虽不至光秃秃的,但杂草就像癞头上的乱发一样,一些寸草不生的地方堆着黄沙及碎石,毫无生机。

“他们就依靠这里的地形及山势,以三万人围住了六十万人?”

“围了差不多一年,眼看就可活生生的将这些叛军全歼,你看那些工事,当时全是弩炮,只要有人接近,莫不被射死,还有那些陷坑,叛军就象四面给围墙围着一样,敢爬的面对的是滚油,檑木箭雨,不敢爬的只能饿死在这里。”陈龙身边一名英挺的青年回答道。

“灵仙子是白痴不成?怎会看着乱人筑网而不反击?”

“哈哈!大掌柜是考我不是不是?这里离长安不远,光是集结便花了好些时日,而且这里看似开阔,但前后几个山岖险地,筑寨不难,灵仙子一心想着长安,只要多用疑兵,使他以为要走不难,及至收网时,察觉已来不及,当年秦赵会战,秦兵也是多筑工事,在赵的后路以步兵阵围堵,这样也打边围,终于将四十万赵兵围进绝境。”

“甘辰,你所说不无道理,但也要灵仙子像赵奢那样只懂纸上谈兵才可以,呼延鲁用兵比得上白起,仗也没有打错,只可惜司马统不比赢政。”

“皇上也不能说是昏君了,等了快一年,长安之外,尽是叛军,他如何能不如坐针毯?”

陈龙命人将三牲祭祀了呼延鲁,悠悠叹了口气,“其实以三万铁甲军缶溃六十万乌合之众本非难事,将军要加官晋爵,唾手可得,偏偏为了不让乱兵荼毒关中,引来杀身之祸,将军将军,你何愚至斯?”

“掌柜……掌柜难道与呼延将军有旧?”

“我在西西里时曾为他所救,那时我才五岁,随着爹到那里采购葡萄酒。”

“啊!他……呼延将军为什么会在那里?”

“他是那里一个贵族的继承人,后来我听说他为了进元老院而参军了,在与波斯在亚美尼亚的一场战争中被俘,才辗转流落到了中原,当起这个铁卫将军。”

甘辰一时神往,他的家族精通西方情况,自然能了解陈龙所说的地方及历史,只是还是想不到一个罗马贵族,竟然会到中原为铁卫将军。

“很奇怪么?”

“嗯……既然这里不是他的家乡,为什么他要这么坚持不让乱军流散各地呢?”

“不只是他,他带的兵都是由外族匈奴组成的,所有士兵都克尽已责,铁卫军几乎在这里全军覆灭。”

甘辰无言的看着山岗之下,那如今已成鬼城的盆地,想像着当初呼延鲁被赐死后,新来的指挥不谙兵法,竟然将三万铁卫军分成无数股小兵力攻进盆地。

铁卫军击溃了叛军,但陷入了你死我活的死战,结果惨遭灭顶。

叛军作困兽之斗,几十万人像疯了的狗,虽折损了大半,但仍有十多万人冲出盆地,他们不敢再向长安推进,却将关中之地捣了个巴烂。

铁卫军在人海中被分割包围,虽然不断冲峰陷阵,但不堪无穷无尽的以命博命,直战至刀断戈折,力尽血穷,纷纷不支倒下,永远留在在这狭长盆地之中。

“为什么他这样傻?”甘辰喃喃自语。

“罗马的传统,进入元老院,必先有军功,所谓由人民选出的元老,最主要是因为他们把能在危难中挺身而出视为荣誉,对他们来说,所谓贵族,是敢于死在平民之前的高贵精神。”

“是啊!罗马皇帝,都是长年不在皇宫的,像哈良德,在位几十年只回首都数次,其余都在前线与士兵一起,当年我读史时也以为不可思议,皇帝如此,贵族更习惯了视人民的安危为已任。”

“甘辰,陈家历代家训都是不入仕途,中原仕人以天下为已任,但我无论如何却看不出皇室对人有基本的尊重,不若从商,公平交yì

,童叟无欺,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也与我们一起这么久。”

“哈,大掌柜,有一天我也会坐到你的位置,这便是我的理由,你说对了,我也鄙视汉代倡的儒法之道,它解决不了治国之道。”

“只可惜,关中除长安洛阳以外,尽成糜土,想不到灵仙子虽死,但那些乱军所过之处,犹如烈火狂风,这一带要恢复,没有三四十年恐怕不行了。”

二人纵马徐徐下山,回到车队之中,这时,一个婀娜身影,身穿黄色丝裙,外披雪豹皮,头上一顶雪狐帽,面披红纱,骑着一匹白马飘然而至,正是陈丽华。

“丽华,你玩了一整天,还没有累么?快点回车上休息。”

“龙叔叔,你们上山时我才出来的,到现在还没有半个时辰,我只是看到这一带景色凄凉,问了他们发生什么事,刚才办了一些香烛祭祀了而已,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下山啊!”

这时,一队骑兵才追到来,急急勒马。

“丽华,你的马快,不要让它跑得太快,卫士都追不上你!”甘辰也忍不住唠叨。

陈丽华嘟长了嘴,却想不到话辩解,陈龙哈哈一笑:“看你面都涨红了,甘叔叔也是为你好。”

陈丽华叹了口气,“怕以后再也得到叔叔们的庇护了!”

“太子仁厚,这门亲事又是皇上指定的,他不敢不对丽华好啊!”甘辰陪笑说道。

“陈皇后呢?皇上对她如何?”陈丽华冷笑一声。

陈甘二人没有想到陈丽华弱质纤纤,话里机锋却能势如破竹,一时说不出话来。

“幸好自小白来后我便学会骑马,这次要去西域,也不会拖累你们。”

“丽华,你不要这样说,你为了家族所做的事,家人都知dào

,又何来拖累之说?”

“我听族叔甘敢说太子英武雄伟,不只全国难觅,放到史上也是罕见,天下间也只有他配得上丽华了。”

“传言之事,未必可信。”

“陈韵为了他置属地于不顾,又不理皇上,那个……喝醋,我想陈韵不会……看错罢?丽华这次可捡着大便宜了。”陈龙抚髯而笑。

丽华的脸热了,幸好其他人看不到,“龙叔又拿丽华开玩笑了,我不睬你!”

陈甘二人看着丽华策马回去,不禁笑了出来,“丽华这孩子平时多愁善感,离开了江南那个地方,可能对她反而好呢!”

丽华回到马车之中,纳闷了一会儿,便听到贴身小婢小云的声音:“小姐小姐,快看看这份急报!”

丽华接过小云递上的一个小盒,盒内有一轴卷,她匆匆一读,不禁变了颜色,“这叫什么急报,已经快一年了,如果当时便知dào

也不会从建康到这里了!”

小云大为惊讶:“小姐为什么这样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论如何,有大掌柜作主,小姐不必生气!”

******

同一时间陈龙及甘辰二人也接到急报,甘辰摇头叹息说:“现在的急报是如何整出来的?晋太子随社伦西征波斯这样的大事,竟然将近一年后才送到我们手上?”

“陈韵肯定早已得知,否则为何迟迟不回,她不报gào

,而西域的线人竟无一人得知,作为大掌柜,我看我们已失去作为最大商家的能力,我有必要立kè

重整这里的消息网。”

“但你现在的责任是丽华!”

“对!到了大月,我们以那里为中心,重新建立一个网,你别回江南了,这将是你的责任。”

“哼!能够将消息掩盖得这么严密,大月城内只有诸葛小敏。”甘辰一拍大腿。

“龙耳足智多谋,左庸老奸巨滑,有他们二人扶助诸葛氏,你在大月城中的活动,可要百倍小心!”

“知dào

!现在还是快去和丽华解释吧!”

******

虽然司马旦记得现在是冬季了,但白天这里还是热如火炉。

想不到世上真有如火焰山的地方,沙漠。

司马旦和熔牛田,被绑着骑在马上,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五骑,都是社伦的血卫。

“大狗!这里离你们大汗大军已有几十天路程,你要杀要剐,为什么还不动手?”司马旦破口大骂,但是在阳光下他的声音已如裂帛,说话时也痛不欲生。

“大汗既对长生天立誓不能杀你,便只能将你送到最远最远的地方,你放心,向导说前面有一绿洲,我会将你们卖了,如果运气好你真的可以到罗马去呢!”

“我操你祖宗,向导都给你们杀了,还信你个屁!你是想将我们渴死算了是不是?”

一直没有作声的牛田突然在马上倒到地上,跌入黄沙之中无声无息,司马旦扯着破嗓子嚎叫,也一扎到马下,爬着到了牛田身旁,扑到他身上干哭起来。

五名血卫的首领大狗被太阳灼得在马上不想动,便呼喝手下下马看牛田以及拉开司马旦。

几名手下在太阳底下早已昏昏晕晕,互相推诿下一名汉子下了马,哪知司马旦像疯了一样趴在牛田身上硬是拉不开,最后才由两人硬拉开他。

“兄弟啊!”司马旦拼命挣扎,拉着他的两人挥动拳头,还是制止不了他。

另一名柔然汉子去看牛田,将他翻个身来,要去探他的气息,哪知牛田突然将眼睁开,拧笑着从那人的腰际拔出马刀,捅穿了他的胸口。

血卫们大惊,想不清牛田是如何挣断绑着他的绳子,待看到满口鲜血的司马旦时,仿佛又明白了些什么。

牛田闪电般冲向司马旦挥刀迫开两名血卫之余,已将他身上的绳子砍为数段。

当司马旦他们完全解决了大狗等人之后,急忙冲向战马旁的水袋。

牛田张开大口想狂吞清水之际,一支羽箭飞来,将水袋射飞。

牛田一脸都是水,却只能舔了虬髯上的水珠。

司马旦拼了命喝了口水,将水袋抛给牛田,回身一看,看到周围不远之处,竟然围上数十骑。

马上骑士清一色的黑袍,不知黑袍之下披了甲没有。

“他们肯定是早已跟着我们,看到我们打起来,才急急接近。”司马旦喘着气。

牛田喝得急了咳了几下,见那些黑衣骑士慢慢接近,急忙抄起兵器,这时,二人突觉天空一黑,不知有多少张网同时向他们罩下,二人虽早有准bèi

,但人力毕竟有限,挣扎了一回,便被生擒。

第七十九章

“这些人说的是阿拉伯话,我听不太懂。”数日后,当司马旦二人给押回黑衣骑士的营地时司马旦对牛田说。

“算了吧,这里即使是蛮夷来了都会觉得是蛮荒之地,除了军师,世上没有其他人听得懂的。”

“哈,你们真的以为小敏是神么,你莫说了,我好想她!”

“太子,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社伦夺得汗位,我还以为是为了帮无忧公主呢?”

“废话,当时如果不以自己做人质,社伦会放过小敏吗?柏提在那种时刻的态度我不敢肯定,万一他落井下石呢?对他们来说,大月城只有我和小敏二人,除了我们便可称霸西域。”

“所以……你才叫小敏骑着小红从另一个方向走……”

“嗯,我想我们两个大男人要跑也容易得很,难得小敏同意先走啊!”

“她同意个屁,她只是想不到你用飞刀扎了一下自己逼她听你话而已,她哭成那个样子啊……想起都好心痛,太子你真狠心。”

“我狠心?你这个猪头,不这样她肯听话吗?”司马旦也一阵阵心痛。

“是啊!想起来是代替她去死的事,不算对她不起啊!只是……只是……像参加自己的丧事一样看着老婆哭……啊!……太伤心了……”牛田竟然啕号大哭了出来。

司马旦一怔,“快别哭,他们生气了又不给饭吃!”

“太……太子……!我说社伦也太不是人,不是太子帮他说话,他如何能登上汗位?却反而要陷你于死地。”

“还好,我叫他发了誓,我操他祖宗九十九代的!”

“还有无忧公主,太子……到底……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说个话都说不清吗?”

“是不是你操了人家老婆,社伦才非要整死你不可?”

“咳……你……也这样认为?”

“那是猜对了?……这样……也不冤!”

“我是说……可能是无忧这样陷害我,不是真的,你这个猪头!”

“陷害!为什么?”

“唉!……我不知dào

啊!知dào

便可早点防备了,我还以为,当初全靠我证明社伦已降服了大月城,王庭的人才会推他为汗,如果我突然死了,或者失踪,他没有巩固之前反而会引来部下猜忌,没有想到他真的会这么快出手,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老婆千娇百媚的,是我也会生吃了你!”

“妈的,我说了我没有睡他老婆……无忧为什么要害我呢?”

“唉!如果高淳还在,他一定会帮着太子想。”

一想到高淳的死,新仇旧恨登时涌上司马旦他心头,他一拍囚着他的木箱,“无忧这贱人!”

******

“好漂亮的女孩!”小敏由衷的称赞丽华。

二人在小敏的私宅相见,由龙耳、左庸、陈龙及甘辰等人相陪。

丽华想不到眼前这个可爱水灵至极的少女,竟就是大月城幕后的统治者诸葛小敏,一时不禁愕然,又想起昨晚陈龙说的话:“千万不要用正常的目光来判断诸葛小敏。”

“哪有姐姐漂亮?”丽华红了脸低头说。

小敏拉着丽华的手,“我听说你和我同年呢,我还是丑月的,你应该是我姐姐呢?”

陈龙仰天打了个哈哈,“这样岂合礼数?军师叫丽华的名字便可以了,至于丽华,对军师只能必恭必敬,我听说大月女王也用“军师”相称,丽华也可以叫军师为师傅呢。”

“那把我叫得这么老!叫我小敏好了,丽华真是天生丽质,可惜太子现不在城里,否则他可乐开了花啊!”

“咳!”龙耳向陈龙打了个眼色,“军师,太子的心,难道军师还不明白吗?”

陈龙等人都老于世故,唯有甘辰在这方面还是愣头青一名,“太子真是幸福,同时得到那么多美女垂青!”相比陈龙他们,甘辰再聪明,也只能反被聪明误。

“这位甘小弟说的,是太子德薄,只得几名美人垂青吗?”小敏语锋如刀,笑着露出犬齿,甘辰比她大了不少,却被称为“弟”,还不得不道歉,“咦?我错了!真是昏了头,陈叔,你帮我对诸葛军师说几句好话吧!”

陈龙心中暗骂甘辰是猪头,“军师,千万不要与这毛头小子认真,他并未见过世面,家教这个又有点严,从来不曾和女性说过话,今天舌头打结,军师莫要介怀!”

“呵呵!我怎会?好像我很小器似的!再说,又是太子姻亲的家仆,丽华,来,让我再看真,哎呀!真妒忌啊!天下真有这么标致的女孩!”

“军师不要笑我,其实军师才是国色天香,倾……倾心不已……”

“丽华想说倾国倾城啊!这方面你倒可以放心,太子雄图大略,岂是那些灭国昏君可比?美人再美,难道能迷倒他么?”

“哟!”甘辰忍不住笑了出来,“听说太子为了军师只身冒险,与社伦前往波斯,想来太子虽贤,还是难敌军师的美色呢!”他被称为“家仆”,心中一直气鼓鼓,竟然又忍不住顶撞小敏。

哪知小敏不单不怒,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似是猜到他会这样说似的,“甘弟千万不要这样说,人家听到还以为我在炫耀呢!”

陈龙忙斥道:“甘辰,太子岂是你可以随便置评的?”

甘辰不服,但自己又出了丑,只能低下头不作声。

丽华卟哧一笑:“甘辰十二岁时便通十二种方言,这次路上都一直说要与军师分过高下,这下可分出来了啊!”

甘辰赤红了脸,拱手说:“岂敢,家父常说我性急器浅,空有一点小聪明,真是惭愧!”

小敏看了看陈龙,“想来是陈掌柜着你用太子来试我是不是?”

陈龙及甘辰二人惊异地对望一眼,甘辰一拍自己后脑,“也算是吧,只是我的做法太笨拙了,只能求军师原谅……”

“其实初次见面,互相试探也是正常,军师也不会生气的!”左庸微笑着打圆场。

“是啊!尤其是看到丽华后,以后太子回来,可省回我不少气力了,太子虽然厚重,但毕竟还年轻呢!”

“军师……!请听我一言,……”丽华拉住小敏的手,“不论如何,在我是心里,你永远是先进门的姐姐……”

“哎哟!你说,我怎好意思在这么多大叔面前说这些呢?”小敏也忍不住面露飞霞。

“不!我就是要他们做证,我发誓我说出做到,双方面都是最重yào

的人了,我们这边大掌柜做证,姐姐这边有龙将军及左大人……”

“不要这样叫我啦!”

“不!就算我虚长数月,我还是叫你姐姐……”

“丽华,你毕竟是皇上赐婚,将来可是大晋的皇后啊!”

“我不理什么皇上赐婚,女人的命便是这样,姐姐与太子的经lì

……我仰慕已久,以后也会万事以姐姐为尊!陈家最重诚信,这也是以家族的名誉为我做证!”

“千万要讨得她的欢心,她的才干惊天动地,司马旦可能暂时也受制于她,所以万万不能得罪于她!记着!”昨晚陈龙的话又在丽华的心中响起。

小敏的双眼闪闪发亮,像看穿了什么似的,渐渐生出一阵怜意,她摸了摸丽华的脸,“可怜的孩子,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我们先不说这些,说一下晚上觐见女王的事吧!”

******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关中被黄巾余党**之后,赵侯终于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机会,率领赵州道的三万精兵,进入关中。

然而,司马统并未完全昏聩,他限制了进入关中的军队人数之余,还下令在各地征召府兵,由大将军谢信领兵十几万,进入关中,共同剿贼。

关中之地,登时成为天下兴亡的悬卵之处,随时会将中原带入暗无天日的大乱时期。

“木兰!你干什么?为什么不用枪刃杀敌?”

在乱军之中,那个叫花木兰的小子手中的大枪如雪花飞舞,四周的黄巾贼纷纷受伤倒地。

但正如木兰的战友所问,那些受伤的黄巾贼并非给大枪的刃锋所伤,而只是给枪刃的平面拍中,并没有致命。

“王伟,看好你自己,不要管我,这些人只是太饿了,并非真的背叛可汗。”

魁梧的王伟大笑中在敌人里游刃有余,“我说过多少次,我们叫皇帝,不叫可汗,你们家乡的人真土气。”

身材修长的花木兰红了脸,咬着牙不作声,但手下却不停,不断地缶晕四周的敌人。

突然,对方一队弓箭手出现,齐向花木兰和王伟弯弓引箭,箭矢如蝗飞至,王伟惊叫一声,怕花木兰出事,急忙挺盾来救。

花木兰惊怒交集,敌人箭手不分敌我,乱箭之下,那些本来便是饥民的叛军纷纷中箭。木兰长枪翻飞,保护了身边的四、五名敌人。

那些本自以为必死的敌人突然发xiàn

箭矢并没有射中自己,大喜之余又举刀砍向木兰,王伟大吃一惊,急怒中举盾来挡,却嗖的一声,被一箭射中大腿。

木兰没有想到王伟会中箭,心念一动之际反击敌人时两只手掌控枪之处稍为偏侧,那几个敌人顿觉寒光盖头,颈项上一凉,首级已冲天飞起,洒出一片血雨。

木兰也惊叫一声,但这种境况已多次出现,她长叹一声,拉起王伟便向后退。

王伟在奔走中叫了声痛,苦笑说:“你总是对敌人下不了狠手,但我们的战友身陷险境你知不知dào

?”

木兰回眼一看,果见已军既少,又给分割包围,已陷于苦战。

“只训liàn

了一个月便拉到战场,他们可都不像木兰你啊!”

“府兵都是当兵的命,为什么平时没有做好准bèi

?看你,大腿中箭还嬉皮笑脸。”

“兄弟!真的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你便想说笑……哎!”

几名敌人欲捡便宜提刀逼近,但木兰单手提枪仍左扫右刺,转眼击杀了四五人。

这次木兰并没有留情。

“喂!你轻点不行么?我的腿受伤啊!”

“我们既拉在一起,力从地起,你也是我的发力支点,否则这么一条长枪我如何舞得动?”

“幸亏你没有手下留情,否则我的腿便没了!”

“……我不喜欢这样,本来我以为是到长城外打匈奴的!”

“木兰你看!如果能打倒那帅旗,这场仗便很快结束,你也不用再杀这么多人了,只可惜,它远在山的那一边啊!”

众人作战之地,仍在关中那山峦起伏之地中一处盆地。这队大晋府兵隶属河北幽州营,由大将军府直接召集,匆匆赶到关中,还没有到达目的地长安,便给这支地王的属下的兵马包围在这里。

府兵们结阵而战,武器也远为精良,但敌人数太多,这队府兵又没有受过足够的训liàn

,转眼间便给分割。

但形成分割后,手忙脚乱的府兵大都死去,剩下数百人反都是精英,他们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小阵,有如蝼蚁的叛兵反而没有办法消灭他们。

木兰拉着王伟与十多人会合,这十多人用的都是大枪,四周的叛军不敢太接近,但环顾四周,敌人实在太多,这样守下去迟早会力竭。

木兰用枪刃切去王伟大腿上的箭杆,王伟还没有来得及叫痛,便看到木兰单手握枪,在数步以外,竟然像拿着小七首一般,割开他大腿中箭之处,枪头一挑,就这样将箭头挑了出来,留下的伤口虽血流如注,却还是不太大,木兰急扑而上,替他包扎好伤口。

王伟目瞪口呆,“这是真的吗?这么长的大枪,你能当锈花针一样用,我这兄弟真神啊!”王伟在敌人包围下,竟然还呵呵傻笑。

木兰不理王伟,回枪伤了两名敌人,王伟摇头,“你还下不了杀手,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木兰在百忙中回答:“我听他们的口音全是本地的,一定是黄巾贼进关后才参加的,可能上个月还是安份百姓,我何忍杀之?”

“唉!黄巾贼捣了房屋烧了庄稼,将良民都逼为匪了,但这些人既已为匪,啊!……哪能……回头?”

木兰周围的敌人愈来愈多,极目看去很多府兵的小阵都已风雨飘摇,偶有人受伤倒地,整群叛军便一涌而上,眼看府兵人虽已被杀死,却仍争相砍砸,将府兵尸身砍为肉酱,尤不肯罢手,有的更将尸体撕成碎片,争抢财物。

木兰悖然大怒,“等我!”,冲身一闪,已到了人海之中。

人海中怒喝如潮涌,一双双杀红了的眼睛,满身污黑的身影,还有四处闪亮的刀光,木兰感到一阵恍惚,虽已代父从军几个月了,但她仍从未放开手脚,即使是——以杀止杀。

看到数箭之地以外的山岗上那面:“替天行道地王灵仙子仙魂驾临”的帅旗,心中涌起一份前所未有的恨意。

为了自己的野心,便能愚弄人民,将他们送上死地吗?

第八十章

利用群众的愚昧及贪心,以为只要天神保佑,便能打土豪,分田地,所有人都能平等均分天下财富,得手后奴役这些愚民,其卑鄙无耻,可谓丧尽天良,虽千刀万剐,犹不足洗其罪。

木兰怒喝一声,如果让这些愚民尝到胜利的滋味,那些骗子只会骗更多人坑害更多无辜。她手中的枪突像活了的游龙般弹到半空之中,左右飞舞,立kè

缶杀了当面冲来的四名敌人。

黄巾乱军乃乌合之众,相互之间全无配合,木兰的丈八长矛使开,指天打地,前扫后劈,转眼打出一片空间,数名乱军舞动大刀冲上,她的长枪一扫,将他们的下盘缶溃,全跌到地上,长枪又上下翻飞,准确地缶中他们的面门。

又有数名不要命的乱军围上,木兰的长矛占着空间优势,闪电从盾牌之间的缝刺进,同时回身一扫,逼开了背后数名敌人,这时,王伟领着十多人跟了上来,保护了木兰的后方,木兰更如疯虎下山,手下无一合之将,敌人的强悍之气给她撕裂,本来一涌而上,登时变成互相推挤,狼狈避开她的枪锋。

箭雨盖至,木兰看也不看,长矛一卷,将来箭尽数打落,她双腿急奔,往敌人多处冲去,引去了更多箭雨,只将敌人射得人仰马翻。

一声马啸从旁响起,木兰看到一匹府兵老马,显是失了主人,却在那里刨蹄摆脑,仿佛跃跃欲试。

那马齿龄虽长,但颇为神武,一身毛早成灰黑色,但双目极为灵动,死死盯着木兰,木兰咦了一声,心中生出一股雄心,长矛驱开敌人,便一翻上马。

木兰本欲策马直冲帅旗,岂知那老马却极有主见,转身便向无人之处跑去,木兰大怒,一拍马屁股,强行拔转马头,那老马见前面刀枪如林,顿时不再跑动,只在那里跳跃。

木兰又好气又好笑,拍了一下马颈,“老伙记,跟着我,保你平安,前面的人,正是我们立功的良机!”

那马像明白了似的,长嘶一声,便放开四蹄,往帅旗方向踏去。

前面的人群像突出现在马前,那老马速度之快,大出意料,木兰娇喝一声,长矛展开,马下的叛军登时往两边倒去,堆成一条血路,有叛军士兵欲舍命砍马腿,岂知老马左闪右避,前咬后踢,也伤了数名敌人。

木兰人马合人,马的力量从她的腰间传至肩臂,长矛每一击都有着人马合力之威,四面的敌人刀盾被劈碎之余,都死伤惨重。

数百府兵发xiàn

了战场上的敌军不敢接近木兰,都急忙靠近木兰,以作呼应,木兰每进一步,便聚多一分力量,直杀至山岗之下,帅旗在望时,所有死剩的府兵都已跟到她身后,成为一股强dà

的冲锋。

府兵势如破竹,已杀上山岗,木兰纵马冲前,敌人看到如此勇将,心胆俱裂,放箭也来不及便返身而逃,木兰眼中像已现出将敌帅砍杀的情形。

一阵鸣金之声传来。

府兵主帅鸣金收兵。

******

“哈哈哈……大英雄回来了,来人,赐座!”赵侯哈哈大笑站起,身旁诸将也一齐站起。

“还不参见赵侯?”一名帐内大将提醒,花木兰身后的卫兵则将怔住了的她和王伟推着跪在地上,赵侯忙说:“免礼,免礼!快赐座,你看,这两位猛将征袍上还满是敌人的血迹,好!这样喝酒才有豪气!”

“回侯爷,他们二人刚从战场下来便嚷着要见侯爷,想来是知dào

侯爷求才若渴,礼贤下士,所以急赶来呢!”一名大将陪笑着说。

“我看是来讨赏酒呢!”另一名大将也笑着说。

面对着盔甲鲜明的大马金刀安坐在帅帐的大将们,花木兰突觉心中一阵烦闷,又看到这些人面前的酒肉,不禁怒火攻心,冷笑说:“我们来是想问侯爷为何鸣金收兵?”

偌大的主帅帐中一片沉静。

“这次贵营府兵归侯爷统领,是皇上下旨,大将军的指派,侯爷要攻要守,自有分寸,何来你说话的地方?”帐中有人含怒回答。

“由谁统领不是我要问的问题,我问的是本来敌酋已将垂手就戮,我军不知牺牲了多少人,杀了不知多少敌兵才可以夺得的胜利,侯爷却在这时鸣金收兵,到底是为什么?”

赵侯双眉已经倒竖,强行吞了口气,“这位花木兰将军只是不明白行军之道而已,况且昔名将用兵,多有骄敌之计,岂一般兵将能明白,哈哈!无妨,来,花将军,本侯赐你宝剑一口,神甲一套,现将军为大将军府效力,希望有朝,能成为我的子龙啊!”

众人见赵侯大度,都只是陪笑,而且当时花木兰在敌军包围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情景犹历历在目,众人也不敢冷嘲热讽。

“赵侯的子龙?赵侯是要自立为帝吗?”木兰的声音,使帅帐内的空气突然跌至冰点。

王伟吓了一跳,“木兰!你……你说什么?赵侯的赏识,我们这些军汉子十辈子也遇不上啊!”

“我们本来便要夺帅,现在双方要从新鏖战,这样打下去,双方要死多少人?百姓要死多少人?什么骄敌之计?这是纵敌!”木兰却直言无忌,愈想愈是气愤,“我们这些军汉子不希罕什么加官进爵,宝剑宝甲,我们首先要平安回家啊!现在呢?家里的双亲还等我回去事奉抚养啊!”

“难怪有人说花将军作战时一直手下留情,那丈八长矛矛刃何等锋利?为何每缶都只是打晕敌人?想来这,是一个诱敌之计,想引我军中伏,幸好侯爷见机及时,立kè

鸣金,我便说过,天下哪有这种万人敌,肯定是敌人处处相让,双方狼狈为奸,花将军,今日一试,果然证明了你便是我军中的内奸。”一个瘦削身影从帐后走出,正是三清。

三清本就痛恨花木兰这个黄巾克星,而碰了一鼻子灰的赵侯早将礼贤下士那些作态抛到九霄云外,闻言大怒,“恨不早听军师之言,人来,绑起来!”

木兰想也没有想到三清口中吐出之词,能狠毒到这般地步,一时间耳内轰鸣,如中电击,在恍惚怔忡中已给捉着。

王伟悲呼冤枉,看着木兰给押到帐外,便要军法处置,一时急得啕号大哭。

******

“军师,白云堡掌握大月城北方的咽喉之地,虽然神木重yào

,但以白云堡交换……”

“龙耳,如果只是这样,以一个坞堡交换我们的王子,也算划算,但白云堡处于大月与焉耆之间,如果将它交给龟兹,我们与焉耆的联盟也会立kè

完蛋,他们的元老院不会赞成的!”左庸附和着龙耳。

小敏来回踱步,“所以我们的元老院一定会否决,我们也没有权这样做。”

“焉耆人现在有八十席元老院会席,我们有一百席,不要忘记我们几经辛苦才再将他们征服,使他们开始交税,现在这样,等于将努力付之东流。”吉祥星也加入劝阻小敏。

“刘家的人在这里生活得如何?”

“回军师,他们的人很低调,在元老院内发言也不多,但一旦投票,却很团结,至于生活,以他们的财富,自然不会差!”以这城内的繁华,他们享shòu

自比在焉耆要好得多。

“左庸,我们要争取的是他们的年青一代,只要他们喜欢上这里的生活及文化,便会慢慢融入这里,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们也只能有耐性。”

“是的!军师,我已参考罗马的决斗场,准bèi

在城东建造一座一样的东西。”

龙耳哈哈大笑,“让左庸办这种事真是不对,他已无欲无求,又怎能想出一些事情去吸引人来这里呢?我们这里的**及赌场造得愈来愈豪华,焉耆人会流连忘返呢?”

小敏没有理龙耳,“左庸在长安,自然知dào

长安的各种娱乐,一座城市娱乐文化愈多,自能吸引更多人来居住,罗马的竞技及浴室都很吸引人,还有文化,四面八方的人都来学习,我们也可以收藏尽量多的书,供人们阅读,找多些人来抄写,东西方的书都要,这事交给吉祥星,总之,大月城一定要海纳百川,现在……只是开始!”

众人听得悠然神往,“那……那白云堡呢?”在旁一直没有作声的加宝忍不住问道。

小敏面色一黯,“神木是太子的感情寄托,我们不会放qì

他的。”

“可……可是白云堡也很重yào

!”

“城主,这件事我自有分数!”

“这……这白云堡本是我祖宗建立的……”

“现在还有时间,我会想到办法!”

加宝只觉忍无可忍,“那是我的城堡,我不许任何人拿去换东西!”

“那神木也是你的养子!”小敏寸步不让。

“……我不理!我连神木长得怎样我还不知!”

“是吗?那可是你丈夫收的养子,他回来你怎么交代?”

龙耳急了,“两位,现在还有时间,先不要吵,龟兹使者还会在这里三天啊!”

“哼!”加宝含怒而去。、

左庸阴恻恻说:“军师,如果她坚持,那便保留白云堡,反正太子回来怪的是她,不是我们!”

小敏还在急促呼吸着,一股气还未能平伏,“我哪里不知,只是不想太子回来难受……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我为何会和她吵?”

******

大月城地下秘道。

“吉祥星,为什么今天你不帮我说话?”一把少女的声音响起。

“城主,如果我帮你说话,他们便会怀疑我与你的关系了!”

“那你现在又有什么事了?”

“城主,我们在这里见面,是代表整个大月城贵族利益的,有重大事情,一定要向你汇报啊!”

加宝有点不耐,“说说说……”

“城主千万不要阻止他们用白云堡交换神木!”

“为什么?是他们叫你做说客?”

“不是!只是这样,便会中他们的计!”

“能说明白一点?”

“城主,他们都不想去交换的,只是怕太子回来大发雷霆,现在你出面反对,他们便会顺理成章地说是城主独断独行……”

“于是那个坏蛋便会将气发到我身上……好阴毒,诸葛小敏!”

******

“加宝不会反对的,吉祥星肯定会劝她,消息很快会来,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军师曾经用这秘道两次退敌,如何会放松对秘道的监视?他们还敢在那里会面。”

“龙耳,也不能太低估吉祥星,他能私下团结了这么多元老龟兹那里,真的没有太子的消息?”小敏忧心忡忡的问。

左庸干咳了一声,“军师,龟兹自从柏提回去掌权后,比以前更为有野心,所以他们也很关注太子的消息,派了几波人马随着社伦的军队往西而去,但直至要在,还没有实jì

消息,也是因为知dào

社伦他们可能会在西方停留,他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更迫切的向我们进逼。”

“柏提对东方没有什么感情,对大晋更满怀敌意,如果神木再留在龟兹,真的会愈来愈危险!”龙耳补充道。

“旦哥哥他不在这里,我一定要维持好这里,边要照顾好神木,白云堡……既是一个危险,也是一个机会,如果能将这一仗打羸,西域的大势更可大定,至少在天山北路。”

“军师,陈家的军队还在城外,你是不是也将他们也计算在内。”

“哈,龙耳,你以为我真是那么阴险吗?丽华需yào

他们的保护,陈掌柜这人的野心不少,将军队驻在这里,也有他的打算。”

左庸有点担心,“军师,陈家绝非一般敌人可比,他们比司马家的权可能不如,但势却没有不及,所谓天子礼法,在他们眼中如同粪土,我们现在不能有这样的敌人。”

“他们为了结盟而来,我怎会将他们变成敌人?你是怕我因儿女之事而不顾大局?如果这样,我又岂会让加宝成为他妻子?”

第八十一章

“哈嗤!”加宝正在泡澡,侍女怕她着凉,忙给她披上毛毯。

“不要不要!”加宝斥开侍女。

“那个陈丽华真是不知廉耻!”加宝恨恨说,“到这里后竟住进王宫就不走了。”

“城主,军师的命令,你……你还是不要多言的好!”贴身侍女娜娜嘀咕着。

“好了好了,甚么为了大月城?现在却想用白云堡去换神木,如果不是看在太子份上,这次一定抓住机会让她在元老院大丢面子,这陈丽华来了也好,反正太子只要回来,我每晚必定要他陪我,白天让他们互相抢去好了,哈!我还觉得好笑呢!”

“是啊!太子每晚都回来的,不过……为什么城主还没有怀上呢?”

“臭丫头!要你多嘴!”加宝,挥手将水拨到娜娜面上,娜娜娇呼一声,笑着避开。

“城主,那时……我听……每天晚上,……哈哈……哎呀!”

加宝想起那几天司马旦在城内的日子,自从那晚完房之后,毕竟都是年青男女,两人的确缠绵异常,不禁满面通红,又再斥骂娜娜。

“城主,其实你太害羞了。”

“什么?你才害羞!”

“嘻!我是指……那个事,你每次都闭着眼躺着……”

“喂!你偷看了!打你!”她不敢裸着身跳出水池,反而娜娜天生一股西域女孩的豪放,继xù

笑她,“你这样太子很快会生厌的!现在他年青……几年后,如果……嘻!有其他女人比你妖冶,他一定给虏走,如果是我……”

“你……你个死人头,快拿衣服来,等我上来打你!”

“我才不!等我说完!幸好军师与太子……没有……没有那个,我看她双眼平常都是水灵灵的,那个浪劲啊,你要小心……”

“你这个没大没小,我明天将你卖到**去,看你浪!”

“不好啊,城主,我只是为你好才说的啊!”

“哈哈怕了么?快拿衣服!”

“城主,说真的!我……”

“说真的?什么啊……”

“我自少便看着你长大……”

“什么话,你比我还小!”

“但我也懂事,那时候蜜拉好威风啊,只有你对我们好,后来蜜拉出事了,你将我们接收了,仍对我们很好,没有……没有怪我们以前……狗仗人势……城主,我真的很后悔当时……”

“好啦……别说以前的……”

“嗯!总之,城主一直对所有人都好,虽然有点急,脾气也不少,但从来不会真的罚我们,所以整个王宫都很支持你的,蜜拉以前动不动便斩手斩脚的……”

“嗯!好了!不要说她了……她死得太惨!但你刚说的那些话,你不会和其他人说罢!”

“不!不!我怎敢?城主不是要杀人灭口罢?”

加宝伸手到娜娜腋窝,“痒死你这个臭丫头!”

“哈哈!城主饶命!”

******

“好漂亮豪华,焉耆的王宫真是寒酸。”

“我说地方还是太少,虽然……虽然堆满了这么多黄金。”

焉耆贵族受大月城命令都搬到大月城居住,他们的到来将大月城内的房屋价格推高了一倍,但大月城实现了承诺:对待他们绝对公平,不分彼此。

明年的候任执政官之一便是焉耆人刘波,他在元老院得到足够票数,成为两个统治者之一,而今晚,是他与吉祥星女儿大婚之喜。

焉耆人虽已在大月城住将近一年,但对于这里的富裕,仍是啧啧称奇,事实是大月人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能从废墟中这么快建立起来,而没有参加与社伦作战的焉耆人,就更不能想像当时大月城内一片废墟的情景。

所以,诸葛小敏除了“军师”名称外还得了一个“伟大建筑师”的称号。

刘波的亲戚们对他的新居称羡不已,都争着要一睹新娘的风采。

刘波将他在焉耆的很多农地卖出,才足够在这贵族聚居的加多利山建起这一座大屋,迎娶吉祥星的女儿,也是因为这样,他这个刘康的远房侄子,才能团结大部份的焉耆贵族,成为这大月城里的一股势力。

“听说今晚将会有一场好戏,龟兹使者将来到这里与真zhèng

的统治者会面。”很多贵客都在窃窃私语。

刘波身材不高但极为英俊,新娘子也娇小美艳,二人在宾客中穿梭,宾客们纷纷祝hè,在庭院大厅中的水池之旁,他们迎接身穿波斯贵妇衣裳出现的诸葛小敏。

一身艳丽宝石裙,胸前露出雪白的乳沟,头上的帽子挂着薄纱,小敏的出现,击破她在所有人心中的形象,众多男宾客呼吸急促起来,尤其是在军中服役的大月人。

她的美艳,却没有盖过身旁一身中原贵人打扮的陈丽华。

“天下竟有这么美艳的女人,还要一起出现!”众人都不禁赞叹,将她们团团围着。

“你看,是女王,她也很美,你看那眉毛上的孔雀毛,太美了。”

加宝的出现也使人震憾,她的妆容及衣服都是东西合壁的风格,在大月城中,她的衣服佩饰,早已是贵妇人的风尚之选,而很少人知dào

,她的生意也已愈来愈大,经过她手笔的衣饰,便能身价百倍。、

“妈的,听说司马旦远在波斯,最好他死了,我们城内便是天下最美**的集中地了!”

“好吧!他死了我们打仗打不羸,这里的**那时候才多!”

“有军师在,我们不会输的!”

“他们是无dí

组合,反正我不愿这里变成**城,你奶奶的**!”

刘波夫妇忙跟三姝寒暄,这时,龟兹使者已经闻风而至,以龟兹的繁华,他还是给这宴会的豪华震慑,当他看到她们时,更是不敢相信这世上有这么美的女人。

事实是,小敏倾尽了大月的财富,策划了这一个能震憾人心的宴会。

“大使大人,龟兹皇室的婚礼,一定比我们要隆重了!”家宝笑容满脸。

“城主,这里很多人也曾到龟兹参加王室婚礼,那里的人民比这里热情,但这里的山珍海味,奇珍异宝,还有这么多乐师侍婢,所有人的衣服妆容,的确比龟兹的要出色,想不到这不大的屋子内,能有这种气派!”

小敏笑着将一个金发大汉介shào

给龟兹大使,“这是希腊人狄尼斯先生,曾游历罗马及波斯,大使大人见识广阔,你们一定有很多话题。”

龟兹大使忙说:“龟兹只是塔里木河流域一个国家,我哪有荣幸到过那么伟大的地方,我曾到过安条克,那里的繁荣真是惊人,想一想,上百万人口的城市,不过它总督的晚宴,也没有今晚的豪华,我真心祝愿大月城!”

狄尼斯笑了一笑,“安条克是罗马东方最大的城市了,比亚历山大城还大,那里的晚宴肯定比今晚要盛大,但那里的贵妇,绝对没有今晚的漂亮,不过我相信大月城很快便能办出不比罗马差的宴会,这里只用了一年时间,便集中了很多地方的人材,有罗马的角斗士,希腊的学者,埃及的建筑师,波斯的哲学家,长安的星相家,超日王朝的医师,你是怎样做到的!诸葛军师?”

“呵呵!等我将这些人都介shào

给大使大人。”

这时刚好一批舞娘开始了蛇舞,龟兹大使给几个侍女拥簇着去观看。

“想不到我们长安在狄尼斯老师心目中,是一个善于星相的城市!”小敏微微一笑。

“哈哈!军师见笑,很多人也以为希腊人只知dào

哲学诗歌,而不知我们才是最早做生意的商人,既然我用了你这么多钱,这个宴会必定要搞好,先用言语将他唬着,也是好办法啊!”

“光是这些葡萄酒,便用了我们全国的存量,我跟你说的酒池肉林,你真的用了!”

“你们那个纣王真是个天才,我可以想像一会儿大使的惊讶样子!”

焉耆人预想中的舌剑唇枪没有出现,龟兹大使在五光十色,鼓乐喧天中不到一会儿便喝得酩酩大醉。

“你这是做什么?我几年都不会有钱造新衣服了,你却什么话也不跟那大使说?”加宝对小敏冷言冷语。

“不造新衣服会死么?放心,太子回来时你一定可以漂漂亮亮,他不在时你打扮给谁看?”小敏毫不客气。

“你!……”

龙耳及左庸慌忙劝阻二人。

“反正你一定要保证神木的安全!”

“城主不反对用白云堡做交yì

?”

“只要神木是安全的,你最好说服元老院!”

******

宴会的另一角陈龙对陈丽华说:“这几天大月士兵的调动来看,很快可能会有仗要打,我留下五百步兵保护你,记着,不论如何,不要让他们参加任何战争,这样的话,他们在千军万马中也一定能保护你突围!”

“啊!什么?”丽华吓了一跳,“那你们要回去了?”

“不会,我们会驻到南方,随时接应你,大月不会打败仗的,这个诸葛小敏深不可测,如果她不是女人的话……总之你放心,我们只是要避开双方的兵锋而已,我们是生意人,在能够自保下,自然应和最后的胜利者做生意!”

甘辰安慰说:“丽华,只要这里有危险,我们便会回来接你!”

******

太阳慢慢在东方升起。

沙漠中这片绿洲中,黑衣人在地上跪成一片,开始一天的早课。

清亮庄严的诵经声布满整个营地,不论男女老少,动作整齐划一,即使马匹,也不发出半声杂响。

“老子饿了,拿东西来吃!”牛田的声音突然响起。

“省点力吧!”躺着的司马旦还半睡着,“他们每天四课,从不间断,你想他们喂你吃牛屎便再吼吧!”

牛田吓了一跳,嘀咕着说:“杀又不杀,放又不放,这算什么,难道这里是他们的目的地,这么小的一片绿洲,还以为有个小城什么的!”

二人被囚在一辆囚车上,幸亏有大毯包着,否则晚上早已冻死了。

“太子,你听得懂,他们到底在念什么经啊?是玉皇大帝,还是太上老君?”

“我慢慢听懂了一些,他们一些话与波斯语很像,我猜……他们是摩尼教的!”

“什么屁教?不烧香念经有用吗?”

“波斯的国教叫琐罗阿斯德,即是拜火教,但波斯的一个王也信摩尼教,这是百多年前的事了,想不到这里也有,听说摩尼教在波斯作乱,现在刚好可以打听一下,如果死不去的话,这消息对我们会很有用。”

“死不去……杀了我!不要饿死我!……”

一名黑衣人来到他们的面前,解开囚车的门,将他们带到一个帐营之内,一名勾鼻子中年人在那里等着他们。

黑衣人将他们二人松了绑,牛田发一声喊便想动手,司马旦一把拉住,“你吃点东西,你看人家将牛肉都准bèi

好。”

牛田大喜,也不理其它,坐下便吃,勾鼻子中年人一笑,挥了挥手,叫司马旦也吃。

“一般人过了中午不吃一定会很饿,对,你听得懂波斯语是不是?”中年人问司马旦。

司马旦也用波斯语回答:“是,你为什么将我们捉到这里?”

“你们进入了我们的圣国,我的任务是问清楚你们的来历,再决定你们的命运。”

“圣国?这里不是波斯吗?”

“腐败的萨珊王朝很快便会给我们攻陷,现在除了泰西封及几个大城市外,已经没有王朝的军队了,很多地主都对我们示好,希望我们不要攻击他们。”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恐怕你们现在的敌人,不是泰西封了。”

“我看到你们杀死了几个柔然匈奴,到底你们是什么人?”

“在东方,不先自我介shào

便问对方姓名不是有礼之士。”

“你是俘虏,不是客人!”

“摩尼教讲的是人人平等,不是吗?”

“伟大的哈兹拉教道我们摩尼教义,哈兹拉说对异教徒不会有平等,除非你皈依我们。”

“哈兹拉?异教徒?我听说波斯王也皈依了,不是吗?”

“不错,摩尼圣父很小心选择他的门徒,哈兹拉是唯一代表他在地上行使圣父权力的导师。波斯王的确曾经向我们示好,但在西方的巴格达大公攻陷了泰西封,杀害了很多圣教徒,对异教徒我们都有着血海深仇。”

“如果这样,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宁愿死亡,如果受到屈辱。”司马旦不客气地冷笑一声。

“哈哈!”一个包着头巾的女人从帐后钻出来,正在吃东西的牛田也吓了一跳。

“司马旦,你以为是谁在这里救你来了?小敏?”那包着头巾的女人笑着说。

司马旦见勾鼻中年人态度转好,的确以为小敏的救兵已到才这么放肆,想不到却是陈韵。

一阵失落泛上心头。

“原来是燕侯!”

“不是你的守护神,失望了?”

“在这不毛之地遇上故人,我喜出望外!”

“你在这里胡乱说话,目的是逼我出来而已!”

第八十二章

“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到了这里!”

“司马旦,社伦的大军已从更北的方向往西而去。那里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可以集结乌孙和康居的部落,那都是柔然联盟的旧臣,然后绕过波斯,他们会遇到汪达尔人,然后在多瑙河的北岸找到他们的同伴。”

司马旦悚然一惊,“是谁教他这样的?”

“我的线人说是无忧公主,她愈来愈是一个合格的可敦了,社伦先在草原壮大,比与波斯两败俱伤强得多,然后越过多瑙河,财宝女人随手可得!”

司马旦吁了口气。

“这样中原也不会受到柔然的威胁!否则内忧外患,中原为胡人之草原矣!”

“你说什么?内忧?”

“你还不知dào

,黄巾在荆州起兵,不久前已踏破潼关,在关中肆虐,天下已经大乱。”

司马旦又惊又怒,“真有此事?”

“放心,现在的中原,世家大族盘根错节,黄巾只是乌合之众,绝不能倾轧天下,之所以能攻进关中,反而是因为其它地方,的大地主都及时防范,现在长安仍夜夜笙歌,你这个太子不会当亡国奴的!”

“枉你还为晋臣,这个时候竟在这里娓娓而谈。”司马旦激动得向陈韵直走去。

陈韵突然声音一软,“好可爱的样子,面红耳热的,我还不是因为你才抛家弃国的?”

“你……”

“不要这样,来,给你介shào

,这英俊的男子名叫阿木迪,是哈兹拉派的祭师,他们都是摩尼圣父的传人,在这沙漠上,他们便是主人。”

“哈哈,陈韵大人不要这样抬举我,我们以前是商队,现在是祭师,但我们和大晋是好朋友,这次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这位青年可能会给我们卖给东哥特国去,呵呵!”

当晚阿木迪设宴招待陈韵的人马,绿洲上篝火一片,双方都有不少人马。

“你的向云大将呢?”司马旦问。

“我叫他们都回去,毕竟他们是陈家的人,我现在带的是燕州的人。”

“向云也是陈家的人?”

“别提他了!”

“我偏要问,向云在哪里?”司马旦不放过陈韵。

“哼!我命他到大月城去保护一个更重yào

的人了!”

“谁?大月城内的?”

“哈,偏不说,说了你会骄傲!”

“骄傲?我一向很傲的!快说!”

“不说!”

“我呵你痒痒!”

“哈哈!好痒!哎呀!放过我……我……好好好……我说!”陈韵抵受不了司马旦双手,双目如水的看着他,“是陈丽华,我们家除了我最漂亮的女孩,与小敏一样少啊!小敏已代你答yīng

了与她的婚约,又是皇上赐婚,所以她在那里里你的就娘!”

司马旦一口酒水喷到陈韵面上。“什……什么?”

“你不知dào

呢?向云本不肯去,是我叫他回去,说如果他能多找机会睡了你的老婆,三个之中任何一个,我才会再考lǜ

与他好!”

“卟卟!”又一口酒从司马旦口内喷出,“哪有你这样的命令?疯子!”

“谁叫你睡了他的女人?他也只有睡你的女人了?喂,今晚要不要预先报仇,再睡一睡他的女人?”陈韵媚眼如丝。

司马旦哈哈一笑,“本来是好主意,不过我觉得最好的报仇,还是找我的下属睡一睡他的女人,他才更生气,牛田!过来!”

“你!”陈韵气得扭住司马旦的耳朵,大力拉扯,痛得司马旦大声求饶。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不知多少羽箭从无数方向同时飞来,司马旦大吃一惊,急忙拉着陈韵伏到地上,然后,他便看到刚还在一起喝酒的黑衣人突然都拔刀向他们攻击,也有黑衣人之间互相砍杀的,转眼间,绿洲之上便躺满尸体,激烈而不要命的砍杀,再加上箭雨的覆盖,几个呼吸之间,十之六七的人都倒下了。

一群黑衣人吟着圣诗冲过来,他们无视箭雨,也无视敌人的刀剑,结果与陈韵的卫士共同倒下,一眼望去,陈韵的卫士已零零落落。

箭雨停了,但是更疯狂的砍杀已在二人眼前,幸存的黑衣人席卷而来,他们往地下的任何人或尸体补上一刀,有活着的人抵抗,他们往往用身躯迎上,以同归于尽的方法,清除着剩下的生命。

一名陈韵的卫士用长矛洞穿了一名黑衣敌人,但黑衣人不知疼痛,还是一刀砍中了卫士的左譬,卫士剧痛下放下长矛,其余的黑衣人早和身扑上双方扭打作一团,身边的黑衣人不分敌我提刀便砍,将卫士和一名黑衣人同时砍死。

死剩的人唱着圣诗,已冲到司马旦面前。

整个原本热闹的绿洲,转眼已只剩下十多人,及一堆堆无声无息的死尸。

即使陈韵他们再身经百战,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但求共死的战阵,再不怕死的战士,也不会用身躯去拥bào

对方的刀剑,而他们对自己人伤兵的残忍,更是视如仇敌,只要有伤不能再作战的,身旁的同袍会毫不含糊地补上致命一刀,这种敌我俱杀的凶狠,使司马旦背上生出一股电流直冲脑袋,全身一片冷汗。

陈韵更是吓得全身酥软,一时使不出劲来。

嚎!一声兽叫从背后传来,牛田双手各执巨斧,像旋风般冲进敌人阵中。

五六名一心求死的黑衣人给他用双斧撞飞,其余的人索性将武器放下,号叫着向牛田冲来,同时,不远处一阵箭雨,向牛田射至。

牛田手忙脚乱之际,一片银光漫开,将箭雨挡住,司马旦长槊在手,已站到他身边,“看紧燕侯!”

篝火闪耀之间,不远处站着另一群黑衣人,约百来二百人,司马旦四周一看,已没有其他包围了,想来对方的死伤也极之严重。

阿木迪的人已不见了,想来已葬身在刚才疯狂的血腥之中。

“圣父的叛徒,还有异教徒,今晚真是恶魔之夜!”一名高瘦的虬髯汉子慢慢走近,他的衣饰与阿木迪相若,但更使司马旦心里升起一阵不安。

陈韵低声说:“这也是哈兹拉派的祭师。”

“那是什么意思?内閧?”

“内閧?乱糟糟的也不算是,总之只要大祭师不在,他们比以前更混乱,互相残杀甚至灭族都很平常,以前听探子说的,现在终于见识到了!”

“听着!异教徒,我们是摩尼圣父哈兹拉导师的圣徒,只有摩尼的教悔,才是光明神的直接真言,如果你们乖乖受死,那死后还可以上天堂,否则便要下地狱,受无尽炼火!”

“妈的!说什么?”司马旦虽听懂波斯语,但却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但时间已不容他多想,他挺着长枪,猛冲向黑衣人,“牛田,带她走!”

牛田哪里肯听?陈韵也重新振作,拾起马刀。

长槊是对付自杀式攻击的利器,丈八长度使敌人不能欺近攻击,而矛身的弹力使枪头如灵蛇狂舞,包含着惊人的力量,当先几名黑衣人还没有惨叫出来便中枪而亡,司马旦每枪都攻要害,对手又没有披甲,对司马旦来说,就像是少时练枪的木人,大枪一扫之际,又有几人腰部给削开,他又回身一扫,几名想冲近的黑衣人膝盖以下齐断,鲜血喷射而出。

司马旦的胆气给血充实了,恨意却更盛,恨极这帮视人命如草芥的疯子,他眼内的世界渐变成红色,四处黑影幢幢都成为他攻击的目标,四周黑衣人却偏又不怕死,前赴后继,转眼间已倒下二、三十人。

正杀得性起,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司马旦一怔,回身一望,竟看到陈韵一身是血,双眼向着司马旦看来。

司马旦顿觉胸中一炸,一阵难以言喻的伤心冲上心头,他发一声喊,冲过去抱着陈韵。

牛田也赶了回来,一时忙于驱开敌人,说不出话来,却怒吼连连。

“司……司……司马……旦……,我……好……开……心……,能死在……在你怀……里……,真……不……要……伤心……为我……不……值……不……”

“陈韵!……陈!……”司马旦哭了,“不……不要死……我还……还没有报你的……的救命之恩!”

第八十三章

原来陈韵一直跟随司马旦足迹,又用重金买通阿本迪,才能及时救出司马旦,司马旦言语上不说,却心存感激,今晚与美人对饮,又想起以往的缠绵,心里也生出一阵异样,想不到突然风云变色,转眼间阴阳相隔,司马旦用手按着她的伤口,将她抱紧,仿佛这样体温便不会离她而去。

“我妳叫我不要为妳伤心所以妳不不要死啊!”

“太子!她已死了!快起来,我撑不住了。”牛田暴喝道。

四周的喊杀声突然冲进司马旦的脑海,他身上满是陈韵的血,司马旦突怪笑一声,长槊又再次升空,破开牛田身后二人的脸,几个正潜进身己背后的敌人,也被反弹而回的枪刃劈中,后面几名早已放下武器准bèi

一拥而上,死抱着他的敌人看到司马旦转个身来,一身是血但木无表情,都不觉生出一股寒意,最不怕死的也吓得转身便跑,但司马旦又岂会放过他们?

摩尼祭师想不到天下间有这种杀神,他手上的武器又太长太利,竟完全克制住他们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急忙下令黑衣人撤tuì



杀疯了的司马旦摸出他从来不用的飞刀,十二把飞刀全破进敌人的后脑,这时牛田已回过神来,看到如疯似魔司马旦提着枪单人匹马在黑夜中狂追敌人,担心他中埋伏,急叫:“太子!太子!别追了!”他自己只觉全身无处不痛,原来也不知中了多少刀,一时感到脱力,双腿一软坐了下来。

司马旦狂杀了一会儿后敌人崩散,他心中的杀气也宣泄了不少,听到牛田喊叫,才回复神智,便停步不追。

当他回到牛田身旁时,见牛田全身是血,坐着不动,急忙叫他,但牛田却不应答。

司马旦大恸,“兄弟,你不要死啊!别留下我一个人!”他抱住牛田哭了起来,只觉不幸一重接一重,伤心欲绝。喉咙也哭成沙哑,。

“太太子你哭什么?别压着我哎呀!”牛田的声音响起。

二人抱在一起,跌到地上,司马旦恍如梦中,,大喜若狂,“你没有死!你没有死!老天!”

牛田怪叫:“我死了么?什么时候?”

司马旦像孩子般用袖拭泪,袖上的血全染到面上,但他还是像孩子般笑了,“哈哈,原来睡着了,怎么我听不到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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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旦二人看着一个土包,包上竖了一块碑,写的是“晋燕州道刺史镇北侯陈韵”

就这样死了?还未来得及问自己将妳当成朋友还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聊起上次分别后妳是如何跟来,更没有问妳为什么抛开大晋的一切来这里亡命,甚至连最近身的向云也不在了,想来绝不是妳所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还有很多想问的东西

妳也是否还会突然出现,笑着说:“是不是很失望呢?不是诸葛小敏!”

为什么妳说妳很开心呢?是不是怕我伤心?

使小敏伤心的是我!不是你!不过如果不是你引诱我,我也没有那么大胆。

司马旦鼻子一酸,又哭了出来,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伤心,只知dào

,他很想看到活生生的陈韵,哪怕是使人火冒三丈的陈韵。

然后,一股恨意及怒火在心中疯狂燃烧起来。

******

辕门之外,花木兰跪在一片满是血迹的地上。

太阳已升至头顶。

午时斩首。

一大片人围着花木兰,都静静的看着她。

众人想不到的是,赵侯也亲临监斩。

王伟见时辰已到,急得满头大汗,不得不越众而出,跪在花木兰面前,“木兰,认错吧,侯爷宽宏大量,何必将性命误送?木兰?”

木兰低着头,没有回应。

“木兰啊!时辰已到,你就不要这样倔!好不好?”

“时辰到!”卫士眼看日已中天,便高声报gào



一名刽子手走到木兰的身后,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王伟大骇,急叫:“刀下留人,侯爷,再给我一点时间。”

“午时已到,花木兰既然认定我贻误军机,不斩他岂不证明我是错的?但是如果他能认错那我即使被天下人误会,亦要为大晋保留这个人才啊!”赵侯摇头摇脑。

王伟大喜,“木兰,你听听,侯爷已答yīng

放过你,快向侯爷认错。”他爬行跪到木兰身旁,拉着她一起叩头,木兰的腰只是一弯,他却叩得咚咚作响,他听木兰不说话,急忙大声说:“侯爷,木兰已知自己说错话,误会侯爷,现向侯爷叩头认错,多谢侯爷原谅!”

“哼!这都是你说的?花将军呢?为何不说一句话?”

木兰不知为什么,久压在心中的一句话冲口而出:“他本是越权,我们是府兵,他无权斩我!”

全场的人,尤其是府兵们本已松了口气,这时都突然一静,茫然不知所措。

王伟更是大惊,“木兰你说什么啊?侯爷又不是真要斩你,他吓你一吓而已……呜……”说着,竟急得哭了出来。

木兰见王伟这么激动,一时怔住了,也哭了出来,“王伟,不要理我,你……不要哭啊!”

“混帐!什么本来不想斩你,这人冲撞军门,人来,给我拉开,容后治罪!”赵侯勃然大怒,戟指道王伟大骂。

王伟一阵绝望,知dào

已无可挽回,突然发一声喊,从腰里拔出一把七首,一划逼开了刽子手,又割开了木兰身上的绳子。

“反了!反了!”赵候怒斥起来。

花木兰本在想念家中老父,想到老父已老,不知有何人抚养,如自己给治罪,更恐连累老父,王伟的一番举动,她一直恍恍惚惚,本来心中便积着一股怒气,使她宁死不服,但这时,风云突变,却一时怔着不动。

那王伟发疯般拉着木兰便往外冲,手里的七首乱挥,“挡我者死!”

没有用的!这样更会连累亲人!

木兰心里有一个声音叫着。她并没有紧跟着王伟。

卫士已经合围上,于生死一线间,木兰的理智突然在刀光闪动下完全恢复。她突抢了一把马刀,架开了敌人攻击,大叫:“等等!”

卫士们给逼开了,听到赵侯的怒斥,“杀了!杀了!”于是只能再攻上。

木兰大叫:“王伟无罪,放了王伟,我愿束手!”

王伟也抢了一把刀,大叫:“花兄弟,我们一起走,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一阵异样从木兰心中泛起。

难道他知dào

我是女儿之身?那还叫我花兄弟?

“杀了!杀了!”赵侯的声音响撤军营。

木兰还没有想清楚王伟的话,一阵箭雨射至,王伟挺身挡在木兰身前,木兰一呆之际,他已身中数箭,颓然倒下。

“啊!”王伟一声惨呼。

这一刻,木兰再不理身外的刀和箭,扶着王伟凄叫起来:“王伟,你不能死!”

王伟倒在木兰怀中,忽然笑了出来,“木兰,你终于关心我了!”

“我……一直关心你啊!”

“不……你只当我是兄弟……我……不要……要做你兄弟!”

“你知dào

了?”

“我……知dào

……不要……生气……我……偷……看了……你很……很美……一辈子……看……一眼也……够了……”

看一眼也够了!一辈子!

“啊!……”木兰百感交集,一时只觉天旋地转。

“停手!”胜券在握的赵侯,怒问身边的人木兰二人在说什么。

“报侯爷,木兰乃是女儿之身,此番代父从军,我们一营人都知dào

的……她勇冠三军,多次出生入死,我们都服她呢!”有大胆者高声回话。

“咦?女将军……?”

众赵兵已围着木兰二人,随时可施杀手。

“王伟!……”木兰终于哭了出来,王伟的尸身渐冷。

除了叫我不要生气,你没有其它话要留下吗?

原来那夜在月色之下,是你看到我跳进河水之中洗浴,之后你便百般保护我,为我在营中造就很多方便,我还以为我骗过所有人,却原来是你苦心为我周全一切。

天涯海角,永不分离!

木兰泪如泉涌,心中已无生机,等待着赵兵刀斧相加。

“木兰走啊!”周围的府兵有人提醒,“不能死在这里,也不能回家,这样会害到你爹的,走啊!这样他们才死无对证。”

木兰如遭电击,此番代父从军,本是为了老父安危,现在更绝不能落入赵侯之手,哪怕是尸体。

木兰狂吼一声,身形一闪,到了一名赵兵身边,双手一搭一扭,已拿下他手中的长槊,这槊是赵侯亲兵所有,也是真zhèng

丈八蛇矛,她腰马一转,长矛已横扫而出。

旁边数名赵侯侯亲兵也是大枪高手,长槊在空中呈现几条弧线扫至,与木兰的大枪相交,发出崩崩的撞击声,木兰不敢恋战,找到一线空隙,夺路而出。

赵侯大喝:“且慢杀她!”心想:“如此佳人,若能将她收服,放在身边,岂不甚好?”

哪知木兰在敌人自缚手脚不敢下杀手的情况下如鱼得水,转眼便突pò

长槊的封锁,跨到了府兵的包围圈。

府兵本多有同情木兰的,又有命令不下杀手,都纷纷寻机让开,这时一声马嘶传入木兰耳朵,她回头一看,竟看到当日那红色老马,自由自在地站在数丈之外,不禁大喜,知dào

有人帮zhù

,几个箭步,已跃上红马。

赵兵哪想到木兰这么快便夺得战马,眼看着红马像飞一般通过府兵的包围,在军营中如入无人之境,到他们纷纷上马之际,红马的影踪已消失在视线之内了。

******

木兰没有想到这老红马的速度如此快,放开四蹄时如足不沾地,跑了一会后追兵已远,而老马也气喘起来,于是便放疆而行,走了一会,木兰还不知自己应往哪里跑,只知绝不能往东北跑回老家了,一时悲从中来,啕号大哭。

又走了一回,老马找到了一条小河,轻快地到了河边喝水,它跳了几下,几乎将木兰摔下马来,木兰只能下马,也到河边喝水。

她突然只觉胸中如有闷雷炸开,双腿一软,坐到地上,眼前的小河,依稀正是当晚自己忍无可忍下跳进河中洗浴的小河,想像着那个充满星光的晚上,王伟偶然看到自己,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任由蚊子叮着脸,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否则如何自己听不到有声响?自己优哉悠哉地在河里洗浴,上河后任由星光照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上,完全不知dào

,不远处正在看着的那个人,将会死在自己的怀里。

当时无拘无束的惬意,映射着现在无处可退的绝望。

木兰突觉后颈一阵湿热,原来是老红马在舔她,木兰一笑,捧着它的脸,“现在天地间只剩下您是我的知己了!”

木兰给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他是我知己吗?兄弟相称将近一年了,对方家里有什么人自己也不知dào

,也没有让对方知dào

自己任何事……。

她心中一阵后悔,以前有这么多机会一起,为什么不好好聊聊?

自己最记得的,就是他的大笑脸。

真zhèng

的他吗?那是……

可惜现在已没有机会再去了解。

老红马长嘶一声,又恢复了体力,木兰长叹一声,翻身上马,单骑往西而去。

******

龟兹人从来没有见这种阵仗。

在龟兹城外,约五箭之地以外的平地上,伸出一只只巨手,它们弯曲着贴在地上,手里握着一团像是岩石的东西。

龟兹城外的大月士兵并没有围成一圈,反而是列成马阵,像是要跟纵马飞过城墙一样。

三丈高的城墙一直是龟兹的骄傲,它已不知抵挡了多少风风雨雨,但今天的龟兹人好像心下难安,可能是因为,丞相柏提亲率了三千精兵到了白云堡,这里却只有两千正规兵及临时聚集的辅兵。

呜……烈日之下,一阵如哭似嚎的声音突然传来,使龟兹士兵感到一阵寒冷,那些扭曲着贴在地上的巨手突然同时向天挥去,抛出手中的巨石。

那些上百斤的巨石纷纷升空,夹着强风,准确缶中城墙,有落在城头的登时压死不知多少人,巨石所过之处撞毁了一切,尘士碎石四散乱飞。

缶中城墙的巨石轰隆一声反弹到地上,站在城头的人只觉墙身剧烈抖动像发出一阵咳嗽。

攻城抛石机。

第八十四章

几百年前人类便懂得利用物理弹力创造这种巨大的破坏,只是机动性太低,以及其准确性也太低而并没有像弓箭一样成为统一战场的长程武器。

但诸葛胜解决了这一难题,还加强其攻击力。

十只攻城“手”又被拉到地上固定好,这次再不是各自装上石头,而是各自有一条麻绳,全部集合到一个大袋之上,大袋里装着一块至少上千斤的巨石。

十只蹦紧了弯曲着贴地的巨臂同时发力,引动长绳抛出大袋,大袋上的巨石,便像弹弓的弹子一般,直射天际,抛物线向城墙落下。

轰隆一声,它并没有击中城墙,而是飞进城内,像泰山压顶般,一切它接触到的东西,都化为齑粉,在城内划出一个巨大疮疤。

龙耳远远看着攻城炮的巨石飞进龟兹城,对身边的文强说:“以城墙为攻击目标,将城墙击碎,只是破去他们的大门,但对城内的直接破坏,能造成所有人那种面对死亡不知什么时候从天而降的恐惧,才是破开他们的心弦,只要他们的士气崩溃,城墙不攻自破,攻进城后更不会有巷战。”

文强不解,“但如果柏提回防呢?”

“哈哈!他们进了白云堡便给围着,也只能依靠城墙自保,又如何敢突围?他们也在盼望这边派人去救他呢?”

“他们的骑兵呢?”

“用游骑在四周保持神出鬼没的确是对我们的最大威胁,我倒要看他们敢不敢向我们发动攻击!”

“只要他们忍不住先出动攻击,便是机会了!”

“对!一般人面对恐惧,会忍不住反击对手,以为这是有勇气的表现,可那都是仓促出招,只要我们计算好,他们又如何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反败为胜呢?”

“军师说从现在开始再不在大月打仗,我们只会是进攻一方,这回我真体验到了,攻城不用尸体填,也是我第一次听到!”

******

木兰信马而行,还经常回望身后,对渐行渐远的山河无限依恋,更想不到那老红脚程之快,已超出她的想像,数日之间,不单追兵已不见影踪,而自己的位置,马已越过长安,更往西行。

人的精神不佳,风寒自然容易入侵,这日木兰骑在马上,人已不支,直摔到地上。

模糊之中醒来,发xiàn

一张俊美得闪亮的脸在自己面前,一阵陶醉之后,心里一惊,急忙一个“鲤鱼打挺”跳起。

那人本怀里抱着木兰,木兰跳而起之际,将他手中的水袋打翻了,急忙大叫:“等等!姑娘,我只是喂你喝水而已!”

木兰将信将疑,看到自己衣甲整齐,倒也不好发作。“你是谁?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小将慕容明,是燕侯下属神甲兵统领,奉命到西域扶助太子,姑娘身穿府兵盔甲,难道是府兵?”

木兰心中大疑,“你怎知我是女儿之身?”急怒下拔出马刀。

“姑娘……且慢……你没有喉结啊!难道这不是很明显吗?胡子呢?……”

木兰一呆,心想原来以往都是营里的同袍装作不知,只是自己自作聪明,自以为骗过所有人,于是叹了口气还刀入鞘。

如果不是自作聪明,他可能不会死?

慕容明见木兰杀气渐降,吁了口气,“姑娘好大的杀气,看来真是千军万马里杀出来呢!”

“……谢谢你救我!”

“呵!我只是给你喝口水,你还没有喝到呢,可能你晕得不久……,不过你受了风寒,还是要休养一下。”

木兰这时才觉身体一软,不自觉坐倒。

这天晚上,木兰睡在慕容明的营帐里,慕容明则在帐外,他找了好些草药,用火熬好,让木兰喝了,木兰自幼习武,终于出了一身热汗,早上起来时,人已好了大半。

看到慕容明独坐在篝火旁,身上也没有毛毯,因为毛毯都用在自己身上了,木兰不禁一阵歉意。

慕容明见木兰身体好转,呵呵一笑,“好了么?你这人也怪,什么营帐毛毯都没有却在走远路,这样不冷死才怪,以后不要这样了!”

木兰对面前这个俊得难以形容的男子也有目眩的感觉,但刚逢剧变,心里尽是一片死灰,“多谢壮士相救之恩,木兰子然一身,自身难保,也没有什么可以相报,只希望他日有机会相遇,或可报壮士之恩。”

“咦!你要走了?病还没有全好啊!何必这么急?”

“实有难言之隐!”追兵之事,自不可提。

“……既然如此,也不强留,我刚打了一只野兔,吃饱再走?”

木兰没法拒绝,只能坐下,吃了一会,只觉慕容明谈天说地,实在渊博,不禁也心里佩服。

“木兰,你的名字很独特,家乡在何处?”

一想到家乡,木兰强控热泪,“幽州,我本姓花,家父与族人的祖先都是来自关外。”

“怪不得,我也是,姓花与慕容,本都是鲜卑人呢!”

“是的,但我们迁到长城之内,已有一段时间,慕容兄的口音,却像是草原上的人了。”

“想不到碰上族人,来喝一口!”慕容明递上一个酒葫芦。

“啊!我不会喝酒!”

“一小点,对你的病也有好处,这也不给面子?”

“……好吧!”

两人言谈甚欢,木兰也甚感欢畅,恍惚之间,看到对面的慕容明,容貌一变,变成为了王伟的脸,木兰只觉一阵激动,一阵酒意上涌,只觉身体又是一软。

慕容明大惊,急忙又将她扶进帐中,木兰神智仍清醒,但只觉四肢乏力。

“刚才肯定又中了风寒,是我不该,应叫你留在帐内,这种风寒岂有一日便好?”慕容明又开始忙了起来,不断的煎药做饭。

木兰每次醒来,慕容明都在帐外忙碌,如此又过数天,木兰才渐渐转好,慕容明却也染上风凉。

“这个鬼地方,牛也会病倒,不要紧,我多烧一堆火便好了!”

“这样……如不是我占了你的帐,你也不会染病!”

“这是什么话?男人照顾女人很应该的,你安心再养一两天,应该会痊愈。”

“嗯!”木兰内心感激,但她的口才不好,也没有太多表达,只是放在了心里。

两日后,木兰已经大好,老红马也养得精神饱满,木兰正庆幸追兵没有杀到,这天早上已急不及待要再往西走。

“等等!”慕容明用手拉住了她,“你我虽然萍水相逢,这几天你一直没有对我说为何沦落至此,要往哪里,木兰,即使你是钦犯,我也会用我的性命来保护你的,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吗?”

木兰一怔,想不到慕容明会说出这番话,不禁低下了头,面红耳热。

“木兰,你再往西,便是玉门关了,那里非是中土国界,到处蛮夷,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一定要往西而去?”

“你……也是蛮夷,不是吗?”

“木兰,那不一样的,中土再乱,它也是中土,西方的世界可不一样啊!”

“慕容兄,西方世界即使是修罗地狱,我也必须前往,你的一番心意,如果有机会,他日一定会相报。”

“木兰,既然如此,我便护送你到西方,来,帮我收好帐营,我们这就起行!”

木兰全身一震,“可是……慕容兄……”

“哈哈!同是单人匹马流落荒野,又何必分彼此,木兰身上的伤痛,也是我的伤痛,你无须再多言。”

“但……但……慕容兄对我一无所知!”

“你想告sù

我时自会告sù

我,至于我……无意……西方实为伤心之地,总之你闯的祸再大,也不会有我大,晋太子这种假仁假义之人,唉!说来话长我本不该放qì

……,更何况现在?其实我原本有一事要到西边的,但才浅力薄,不敢为之,现在看来是天意要我往西呢?”

木兰来了兴趣,“可汗的太子是假仁假义之人?原来慕容兄的官位这么高,可以与可汗的太子共事……甚至……斗争?”

慕容明笑了,“可汗?我们叫皇帝了,其实我是归降燕侯的,以前慕容鲜卑的可汗是我的族叔,晋太子现在也在西域,我扶助他建立了大月城,怎知他鸟尽弓藏,本来我功成身退也很好,但这人置大月城居民的生死置之不顾,接连与柔然,龟兹开战,大月城内十者去其九,又强占女王为妻,那女王还不知dào

,每天与敌**,只恨我力弱势单,不过呢……呵呵……要保护木兰到西方,还是可以做到。既然要去那里,身为大月城的长老,对大月城的苦难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这个仇家现还在大月城吗?他能与柔然等开战,自是历害人物,西域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不能与我同去!”

“木兰!现在天下势如悬卵,有谁能真zhèng

安全?敌人虽然强dà

,但我慕容明又岂是普通人?这次东来,也不是软弱怕事,只是不想西域战事又起,毕竟我并没有野心,也不想做什么城主,但今天不一样了!木兰是我新相识的知己,踏遍千山万水,知己难得一人,我岂能置身事外?木兰,即使你得罪的是大晋皇帝,我还是会支持你的。”

木兰从军,乃是第一次离家,几经挣扎在军中留下,慢慢有了归属感,这数天以来,但觉伤心欲绝,孤独无依,天地虽大,没有容身之所,这时突然出现一名“伙伴”,不禁心里一热,待看到慕容明英俊绝伦的面容,只觉一阵异样从心底升起。

慕容明见木兰怔怔看着自己,不禁微微一笑,“看什么啊!想起你的王伟哥哥?”

“啊!”一阵无尽伤痛刺中木兰,她的眼泪如泉涌出,慕容明已猜到大半,却装作大惊失色“木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前晚你突然大声叫喊,我又不敢进帐,在帐外凝神一听,听到这个名字,其实乱世之中,男女之间,只要能遇上真爱,又何在乎那些礼节之事?即使给我这个外人知dào

了,做哥哥也不会笑你的,又何需落泪?”

木兰听到“遇上真爱”时,更加哭得凄凉,慕容明又装得手足无措,“原来是因为这种事,妹妹放心,做哥哥一定给你做主出头,看来我们不用往西去了,哈哈!,说,王伟在哪里?”

木兰拼命摇头,再也按捺不住,啕号大哭,说不出话,只是双手掌拼命摆动。

慕容明柔声说:“妹妹你莫要伤心,有什么委屈,我即使舍了性命,也会代你讨回来,如果……如果是有人负心的话……”

“不……不!呜呜……”

“那……唉……你别哭好不好?慢慢说……”慕容明慢慢将手伸出,要去拉木兰的手,双手刚一碰,木兰的手如给蛇咬一般向后一缩。

木兰双眼流露着迷茫的目光,看着慕容明。

慕容明一笑,“原来你的手是止哭穴位,我下次会记得的!”

木兰低下头,“我现在无家可归,也无处可去,虽说往西走,却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那我一辈子保护着你!”慕容明冲口而出。

一辈子?

慕容明一拍自己的后脑,“总之,我也是无依无靠,我们同病相怜呢!”他看木兰不反对,急收拾一切,木兰木然上马,竟觉自己漫无目的,只是跟在慕容明的马后。

******

“太子,我们已往西追了数天,再往前也不知有没有绿洲,还要追下去吗?”牛田忍不住问道。

“放心,他们是本地人,只要贴着他们,一定不会缺水,我要他们体会给狼跟着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杀死的感觉。”

司马旦和牛田找到两匹马,那百多名给他们跟踪着的哈兹拉信徒却只靠双腿,他们已给司马旦吓破了胆,再不敢舍命攻击,而司马旦他们也不接近这百多名黑衣人,几天下来只是远远尾随监视,晚上会发动突袭杀伤十来人后又再远遁,连日来哈兹拉信徒不断尝试摆脱司马旦他们,却哪里摆脱得到?

司马旦心中一腔恨意,牛田却不明白,“太子,真想不到你为了燕侯会这样”。

“我不只为了陈韵报仇,也不只是针对眼前这百多人。”心里突闪过社伦的脸,暗想一定之碎尸万段。

牛田吓了一跳,“你不是要灭了他们全族吧?”

“全族?那就要看了,他们利用这些神怪思想,诱使无辜者加入,甚至威胁他们为自己卖命,这种愚民教派,我一定要生啖其血肉!”

牛田又吓了一跳。

“什么死后上天堂,什么抛开个人安危,什么平均财富田地,到最后为的是天神?还是为了那些祭师?这几晚我审了几名俘虏,都是被逼而来的,但最可恨的是很快他们便加入成为强逼其他人的帮凶,如果任由这些人在这里,将这里的人都变成行尸走肉,则天道何在?如果没有见识过他们这股求死的蛮劲,绝对不会知dào

他们是如何邪恶!陈韵也不会不明不白的死!”

“所以你要他们带我们到哈兹拉的大本营?”

“嗯!这几天经过的村落那种惨状,有好几次我想放qì

都没有,天下竟有这种**,老天也不想我们回去!”

“我们只有两个人啊!”

“我当然不会直接进攻啦!放心,我已记住每天晚上星宿的位置,若要逃跑,绝对来得及。”

牛田高兴起来,“听起来蛮好玩,不过为何他们大本营这么远?”

“这几天他们都在打转,根本没有回大本营的打算,我就是在逼他们,逼怕了才会不顾一切回去!”

“逼回去?”

“他们不敢回去,可能因为这里除了我们也有其他敌人,所谓哈兹拉派统治了这个沙漠,应只是屁话。像阿木迪一样,他们大都是借哈兹拉的名义互相仇杀而已。”

翌日,牛田在远处一个沙丘上注意到两个骑士,一身白袍,他们看到了哈兹派的人后,吹起了号角。

第八十五章

大约二十骑重甲骑兵翻过一个沙丘向哈兹拉派的黑衣人攻击,双方攻守异常剧烈,重甲骑兵占尽优势,黑衣人自知难免,拼死反击,尽于给全部消灭。

重甲骑兵也折了十来骑,但他们还是小心的对每一名敌人补上刀枪,以确保对方的死亡。

白衣骑士中有一骑向司马旦二人策马而来,手上没有兵器。

到了面前的白衣骑士褪去头罩,“你们是中原来的人?”用的语言,竟然是与大月同根的月氏语。

司马旦又惊又喜,“你们是大夏国的人?”

“已经没有大夏国了……”白衣骑士面色一黯。

“没有大夏国了?”

“现在从这里到波斯,只有不同的部落,哈兹拉的人为了毁去拜火教,烧去了一切的城市,过去两年这里和波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已不是以前的国家了,我听说除了泰西封外,很多波斯贵族都将城市毁去,避免受到哈兹拉的攻击。”

“是吗?泰西封的王朝不是已改信摩尼教了吗?”司马旦叹息一声。

“很有可能,哈兹拉人有一种特别的火油,如果城门不开,他们会用大火将所有城市烧成瓦砾,即使拜火教的祭师,也不敢这样用这种火油,因为他们认为火是神圣的,不能用来攻城。他们所过一处城市都变成焦土。”

“他妈的,刚才你应该留些活口。”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几日以来都在攻击哈兹拉黑衣人?”

“因为我是他们敌人,所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我叫司马旦。”司马旦将追查大本营的想法说出来。”

“你是大月城的汉人?”

“现在是了,几年前我还是晋人。”

“想不到晋人会来到那里,是不是发生战争了!”

“晋和大月没有战争,还没请教高姓大名。”

“赛义夫,伟大狼王卡卡拉,穆维尔的后人。”

“狼王是草原之王,你的祖先曾与匈奴作战?”

“匈奴与哈兹拉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他们杀人如麻,但控制不了人的思想,我的朋友,我奉劝你还是回大月罢。刚才没有留活口,是因为这些人绝不会透露他们大本营的行踪。”

“他们都是一样,杀人如麻的匈奴可不理人们想什么,他们会将敌人变为奴隶。”司马旦不同意。

“语言有时比刀还要锋利,杀的人还要多。”

司马旦想了一会,才点头同意,“你的话有道理,用言语杀人的人,的确比用刀的可怕,所以这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听着!这不是你的战争,我们白衣战士已所剩无几,保护不了你,我可以给你一些食物和水,但不能给你知道我们的行踪!”

“这样就谢谢了,最好能指引我找到哈兹拉,我最好的朋友给他们杀了。”

******

一块巨大岩石,终于压在龟兹城墙之上,发出轰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龟兹城内在过去一个月每天约有二十枚千斤巨石随意落入城中,每次都造成不可估计的伤亡,城内乱作一团,却一直不敢向城外反击。

于是石头的落点便愈来愈近城墙,将墙下的驻军不断撞击,而今天,这枚特大的巨石,终于直接轰到城墙上,城墙摇了几下,终于定了下来,但它散发出的碎石尘土,已盖住四周,人们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它仍屹立不倒。

但不到半个时辰后另一枚巨石又夹着劲风压至,在大约相同的地方缶中城墙,这次城墙终于支撑不住,崩出一个缺口。

呜!呜!呜!大月阵中号角响起,军队开拔,慢慢往城墙压去。

这时,一面白旗,从城中举起。

一队使者,从城中奔出,直趋大月兵营。

******

“如果龟兹人拼死反抗,即使没有城墙而打一场巷战,你们的损失也会很大,西域各国,还有柔然匈奴,强敌伺环,这是何等危险!”龟兹使者昂然对大月军队首领龙耳说道。

“所以你们想享有焉耆的地位?”

“龙将军,我们想享有经焉耆更高的同盟地位。”

“焉耆人已是最高级,与我们大月人同等了,难道你想凌驾大月人之上?”

“不敢,我们只是不想交赋税而已,即是龟兹人作为同盟,有自己的财政权。”

“焉耆人也成为统治阶级的元老,他们交的税也是交给自己人啊!”

“但作为城市,焉耆却是将财宝进贡给大月了!”

“好!”龙耳爽快答应。

“好?……”龟兹使者始料不及,不知多少滔滔雄辩,闷在胸中说不出来。

“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在城里作一个胜利巡游,便按大使的意思做。”

“我……我们可是要签和约的!”

“当然了!一切与焉耆一样,除了十一税率你们可以不交,你们什么时候放下武器?”

“我……我们……”

“难道你觉得胜利者不能做胜利巡游吗?”

“这……”

“还是怕我们进了城中出尔反尔?”

“不……不敢……”

“既然你都觉得你们的要求不合理,为什么又提出来,既提出来,又怕我们大月出尔反尔不执行!这不是矛盾吗?”

“我们……”

“其实既有焉耆的例子在前,你也可以看到我们对同盟城市的承诺在是公平而可以执行的,我们大月人也乐意执行和约并接受这样的同盟,但如果条件不合,大月人自然会拒绝,所以你才怕我们不接受而出尔反尔,为什么你不提出一个大月人也能接受的方案呢?”

“龙将军……我们两国本是敌人,难道真的可以变成兄弟?”

“大使大人,你我两国,本无仇怨,如果你们不想成为同盟,也可以适当交出军费赔偿,我们对龟兹并无野心,只要你们开放门户给我们的商人通过,让出关口的部份利润,我们也不想制造麻烦,之所以容许你们进入元老院,原是为了给予你们权利,所以,只要军费及通关解决,我们明天便凯旋回去,绝不多留一天,当然,你们的三千步兵,将会被禁在白云堡内,因为我们不想你们出尔反尔,如果有外敌,我们的军队会在足够军费下为你们出战的!你看这些条件你满不满意?”

******

“胜利女神海伦娜万岁!”

陈丽华与陈龙及甘辰,在大月城门之上,看着凯旋而归的军队,经过人民自发兴建的凯旋门,从南门进入大月城。

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辆四匹白马的马车,车上是新任执政官之一,也是这场战争的指挥官龙耳。

那马车之后,是另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车上是另一名执政官焉耆人刘波。

这场战争里,负责后勤的刘波克已尽责,不单保证了前线的物资,而城内的物价也很稳定,元老院对他接连发出褒奖,成为一个受大月人民尊敬的执政官。

然而,人民最欢腾的,却是走在两辆马车前,由一个高大仪仗兵举着,乘着一辆八匹白马马车进场的胜利女神像,它是一个载着王冠的女神,展开双翼,一手宝剑,一手算盘,立在一杆数丈高的旗杆之上,耀武扬威。

“哼!连珠算之术,她也教给这里的人了。”陈龙禁不住冷笑。

“不错,胜利女神不只是胜利女神,还是赚钱之神,这大月城年多来人口已涨到三十多万,还一直吸引更多人来,都是来做生意的,他们交了大量的税,又大力参予建设,东城的新城已差不多建好,西城已在开始,到时这九宫以旧大月城为中心,比旧城要扩大几倍,真是巨大的魄力!”甘辰点头说道。

“胜利女神海伦娜,那可是诸葛小敏的化身,大月城经过两次守城及对焉耆及龟兹的胜利,人们已开始相信大月城的士兵战无不胜,这样这天山北路,以后便唯大月城是首了,丽华,你以后每天要面对的,可是百战百胜的女神呢!”

“龙叔,我要面对的,可不是百战百胜的女神,她何止于此?”

“啊?怎么说?”

“龟兹签了和约后,以为只是开放通商,可以保持相对独立,而且也希望暗蓄力量,再求复仇,所谓吴越交战,卧薪尝胆,不过,大月城的士兵还没有回到大月,已有大量农奴放弃龟兹,来到这里找寻活路,以前他们可没有这自由,这里的农民可将产品直接放到市场卖,农闲时又可以到城里做帮工,况且大月城周围本来荒地甚多,只要这些人可以疏导一下水利,那些田地便可以免一半租给他们,即只要交百分之五的租,比龟兹低好几倍,有谁不想往这里走?龟兹城内有一半人口,都以各种理由到这里住下来了,还有龟兹本来吸引的那些外来人,也都全移居到大月城了。”

陈龙沉吟了好一会,“想不到胜利女神,将生意之道做得这么彻底,我们必须在大月城内,买一块大地,你不是说他们要扩建八座一样大的外地吗?我们去承建其中一个,条件是,城内一半土地为我们所有……”

******

凯旋的军队进入大月城后,受到所有市民的欢迎,即使是焉耆移民过来的市民,也喜悦无限地接受自己成为“胜利者”的身份。

士兵们雄纠纠的在街上穿过,市民用鲜花抛到空中,做成落英缤纷的盛景。

天下间最大的荣誉,莫过于受人民英雄式的迎接,士兵们最后进入刚建好的竞技场,接受女王加宝的祝贺。

场面盛大而简短。

其中包括一些士兵的退役,这些士兵,将得到大月城扩建城中的一个外城的房屋作为其对国家作出贡献的俸禄。这些人将会免于军役,除非自愿,或是国家陷入危难。他们将军旗交给跃跃欲试的新兵,受到竞技场内市民,尤其是妇女的欢呼。

海伦娜!海伦娜!海伦娜……

一声声高呼从观众席内传出,终于,诸葛小敏站到加宝的身旁,接受他们的欢呼。

“胜利属于市民!”小敏只说了一句话。

整个大月城陷入了狂欢,所有人都惊叹于世上有这么一片地方,能使各个阶层,都陷入普天同庆之中。

******

“以大月城为中央,东南西北,以及几个方向之间合共八个方向,各建立一个与大月城一样大的城市,先建东城,完成后建西城,依次一个个的建,军师要用多久才能达到目标?”

“陈掌柜,多久才能建起这个城不是问题,问题是要多久才有这么多市民可以填满一个城。”

“军师高明,可惜我们可不能随便吸收草原上的部落人口。”

“谁说不可以?只要足够的粮食及沟通,任何人也可以成为一个好市民,我倒不太担心他们还思念着以前那些部落首领,可汗的恩德。”

“果然是胜利女神……,我陈家在江南人口极多,开垦也极为有心得,如果我们移民一些人口到这里,岂不甚好!”

“依着一族一姓的移民,反而会拖慢城市的融合,我宁愿招收中原的流民呢!”

“你须要有学识技术的人领导流民开垦,更须要一条路,让他们可以安全到达这里。”

“而你们不单有人才,还有商路,像运送商品一样,将人运来更加容易是不是?反正人有双腿,沿路还能帮你们工作。”

“是的!军师真英明!”

“我还要粮食,这些人到了,要约两年时间才能将他们变成自给自足的市民。”

“当然,粮食不是问题,有了他们运粮队也可运更多粮食。”

“青莲寺之乱不怕吗?”

“怕!不过有办法,江南的粮食已多得找不到地方放了,运到北方可边赚钱边运到这里,军师意下如何?”

“条件?”

“我助你建好北城,城内一半土地归陈家。”

“北城仍归城主一家,东南城力如何?四分一土地。已经很多了,只要你们用得好,可容五万人,也可成为你们所有货物的中转站。”

“这样太少了吧!”

“大月城几年后会在南路建移民城市,到时再给你一块地,别太贪心了,商人应该知道适可而止。”

“好!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二人从一座酒楼步出,相互一看,都哈哈大笑!

第八十六章

“太子,这里鸟影都没有一个!”

“这么大一座城,再找一找吧!”司马旦和牛田二人,步入一座不知名的城市。

城市跟大月城的大小相当,城墙已给折去,房屋大部分已成颓垣败瓦,当他们慢慢进入市中心后,愈来愈多来用花岗岩建成的房子出现在眼前,虽然被切割成方块的花岗岩跌满一地,但是这些坚固的房子仍然保留了原貌的大部份,很多房屋甚至带着很多雕刻,仍然演示着昔日的荣光。

“这里的路很宽咧!”牛田大惊小怪的叫。

“还有,不只没有人,连尸体也没有一个。”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破坏这座城市的人也怕瘟疫传到草原之上,证明他们便在附近生活,这里已是沙漠边沿,有很多绿洲,他们用清洗部落的方式杀了这里不能当奴隶的人,其余都拉去充实他们的财富去了!”

“他们不是教徒吗?”牛田不明。

“教徒也要吃饭,这些奴隶卖到西方,可换来很多金银,即使卖不出去,也可帮他们干活,饿死又不用心痛。”司马旦沉声回答。

“好大的广场,比大月城还大!”说话间二人进入一个由无数拱门围着的广场,地面铺着花岗岩,总共有八条大路通往八个方向,极为宏伟。

“这城市的构造比大月城好,没有王宫,中央是一个让市民开会的广场,也没有什么高台,显示出所有人平等,想不到波斯国内,也有这种城市,而且是在这么偏东的地方。”

“为什么不能有呢?有啥特别?”牛田不明。

司马旦没有解释,只是笑着摇头。

突然间一阵风声划过。

司马旦本能点头避开,长箭闪进背后的废墟中去。

司马旦看到不远处的街角人影一闪,急忙拔腿追去,牛田也不笨,迅速爬到一座楼房之上,解下长弓,拿在手中,急向司马旦消失的地方跑去。

这里的楼房虽倒下不少,但由于都是石屋,支架还在,牛田从一个房子跳到另一个房子,看到司马旦的长槊枪头暴露在一些房子之上,快速向南而去,急忙奋起直追。

司马旦跑了数十丈,拐了几个弯,看到一个弱小身影爬上一座大屋。

这一带的宅子都宏伟非常,显是当年贵族住所,但受到的破坏却最严重,除了一些框架,以及巨大的墙体外,其余都已倒在地上成为废墟,而敌人爬上的这大宅也是骨架尚存,所以敌人一闪身,便消失在高墙之后。

但司马旦更快地一翻身,到一个更高点,几个跳跃,已追近敌人之际,后面风声响起,一箭已从右侧射至。

这时司马旦已追上敌人,他右手一振,竟然刚好捉着射来的那一箭,在它射中敌人的后脑之前。

面前的敌人吓得跌到地上,司马旦看清楚了,“果然是个孩子!”

原来那箭是牛田所发,司马旦不欲伤了敌人,才出手相救。

敌人只是一个约十四,五岁的小孩,红色的头发,大眼尖鼻,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像个叫化子,他滚在地上,惊魂未定,呆呆的望着司马旦。

司马旦柔声问:“孩子,你是哪里人?”

这时,另一名更年少的红发少女突然出现,并尖叫了一声,那小女孩只八九岁,无声无息地到了司马旦的身旁他才察觉。

司马旦正诧异之间,远处的牛田突然大叫:“有骑兵!”

司马旦他们正身处一条小街之中,四周都是废置的小屋,果然这时他听到不远处一阵蹄声响起,那些骑兵仍被挡在几堆残垣之外,但明显已有人听到小女孩的闪叫,嗖嗖嗖几声,长箭已遁声而至。

那几支箭并没有射中司马旦他们任何一人,但红发少年已翻身而起,拉着小女孩转到另一条小巷之中。

红发少年在这片街区内跳来跳去,显然很熟悉每一片乱石废堆。

他转到一个街角,突然发出一声口哨。

司马旦本来觉得他们与骑兵并非一伙,想跟着来保护,听到口哨声,也不禁一窒。

那几骑骑兵蹄声轰轰,很快便从另一个街角转出,牛田看到,不禁抽了一口气,“是重甲骑兵,妈的,人马都刀枪不入!”

那些骑兵也是一身黑袍,但黑袍外的铁甲竟有两重,除了一整块的胸板甲外,还有一层锁子甲,全身都处于极度保护之中,一般长矛,即使有马速配合,也刺之不破,比大月城的重甲骑兵还更强横。

这些便是传说中的波斯重骑?但他们身上的黑袍,说明他们是哈兹拉派的骑士,想来这些摩尼教的狂热份子,已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缶败了这些铁甲怪物的主人,更将这些铁甲据为已有。

红发少年看见三骑铁甲,不单没有走,更停下脚步,看着铁甲骑兵冲近。

铁甲骑兵抽出马刀,却放慢了脚步,他们也害怕地上有陷马坑之类的陷阱。

但是没有,铁骑已到了红发小孩们一丈以外之地,在他们中间是一个小石堆,一个雕像的头部横在石堆之上,面露微笑。

“好家伙!”司马旦不禁说了一声。

这时,铁甲骑士突然往前一窜,借助速度翻过小石堆,手中长刀已经举起。

一条檑木突然从东边一个房子之上夹着劲风落下,刚好缶中当先的铁甲骑士,然后,那房子的顶层突然崩溃,也将随后的两名骑士击下马。

轰然巨响震天,一片烟幕弥漫,当先的骑士已死在石堆之中,后面两名落马的骑士怒叫着向红发小孩追来。

红发青年拖着小女童,急跳上另一边的房子的二楼,铁甲骑士走动不便,哪里跳得上,只能冲向楼梯,那楼梯却早给造了手脚,当他们踏上时便发出一声尖叫,从中而断,将二人摔到一个事先看不到的陷坑,陷坑内朝天的木杆虽没有刺穿二人的铁甲,却将他们卡在那里,晕死过去。

红发青年早料到此,缓步而回,取出火折纸,用火石点着,口里又咒骂了几声,将火折纸抛到坑内,坑内的燃料怒吼着喷出烈火,登时将两个铁甲骑士烧死。

火光冲天而起时,牛田也已赶到禁不住说:“好小子!烧死他狗日的。”

司马旦却一个箭步上前,捉住了红发青年,红发青年挣扎不脱,红发女音尖叫了起来,又吵又闹。

“住口!我不会伤害你们,只是要问几个问题。”司马旦又摸了摸自己的黑袍,“我们不是哈兹拉,只是没有衣服而已,听懂了没有?”

两人再不挣扎,红发青年点了点头,却愤怒的看着司马旦。

“好吧,少年,你们叫什么名字,是这里的居民?”司马旦开始发问。

“我叫马格,她叫马赛,我们是罗姆人。”

“你们是罗马人?”司马旦听错了。

“不是,是罗姆人,有人叫我们吉卜赛人,我们从南方那边来的。”

“你指的是西边。”

“差不多是那里,往南一点。”

“这里叫什么城?”

马格面色一黯,“这里曾经是最繁华的城市,现在都给变成这样了。”

“小兄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迷了路,跑死了几匹马才来到这里,已经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马格将信将疑,“你们不是哈兹拉的人?”

“已经说过啦,我不是啊!”司马旦放开马格,让他站直身子。

马格伸展了身子,吁了口气,“这里再往南是超日王朝了,那里是我们逃出来的地方。”

“你们是南边的人?”

“不是的,我们习惯了到处流浪,但是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希望,建立了楼兰城。”

“楼兰?”

“你们听说过?我们的祖先曾建立几个楼兰城呢,这个是二十年前建的。”

司马旦失声说:“二十年前?这个城很大啊,只建了二十年?”

“我妈说的,我少时这城没有这么大,但很快有很多人都没有房子住了,所以旧的城墙都拆了,新造了很多房屋,还有这里,以前是剧场,那边有竞技场和浴场,还有开放的王宫,里面的宝物都是公开给人看的……”说着时,马格仿佛又回到以前的楼兰城。

“原来是这样的!你们一直四处迁移,这座城是你们用了二十年便建起来的,太神奇了,它比我到过的很多城市还要大。”

马格很感激司马旦对这座城市的赞叹,“是的!只可惜那……那……那些卑鄙的哈兹拉……竟然……呜呜……”他说不下去了,但司马旦却可以想像攻城战的激烈残酷,他拍了拍马格的肩,示意安慰。

“不过……”司马旦话锋一转:“如果你们只是普通的罗姆人,怎样解释这些骑士,巡逻可不会是重甲骑兵的日常任务,他们的追捕目标是你们?为什么?”

“是弩!”牛田正在给那名没有给火烧着铁甲骑兵的尸体作搜查,那铁甲骑兵除了弩外,还有非常锋利的投枪,这都是很贵的装备,不是一般骑兵能装有的。

司马旦研究那骑弩,虽比不上大晋的连弩般可以三连发,但它的射程更远,而且更准。“说吧,小兄弟,你绝不是一个普通人,到底你真正身份是什么?”

“他是王子!”小女孩马赛突然答道。

“马赛!”少年不安的叫了起来,面色苍白。

“尊贵的人不应该隐瞒身份,他的名字叫沙普尔,奈烈特,**格斯,我们叫他马格,他是波斯的王子。我是沙普尔,奈烈特,马赛连娜,我们是同一个父王。”小女孩马赛像连珠爆发一般将司马旦说得怔了一怔。

“波斯王子……!”牛田闷哼了一声。

“你是想问我们怎么会流落到这里……我们是和议的人质,从哈兹拉手上逃出来,你肯定又会问我们怎样能逃脱,哈兹拉对我们的监管可是非常紧的,这怎么解释呢?如果你知道哈兹拉内部也有很多纷争,便会相信我们能走出来了,况且,波斯王族在很多部落中还是琐罗阿斯德的最高祭师呢。不久前罗姆人救了我们,惹来灭城之祸!”

“不错,你们这一把红色的头发,的确是拜火教最高祭师的标记,小马赛,你的口才真好,使我想起了一个人……”司马旦心头一痛。

“想起谁?也是小朋友么?”

“我认识她时也是小朋友,她叫小敏,是……是我的老婆。”

“喀!喀!”牛田咳嗽了一下。

马赛面上一红,“原来是讨我便宜。”

“不是的!她……她有朝一日一定会是我老婆,不是讨你便宜,我说你像她,因为她和你一样,都是聪明绝顶。”

马赛嘀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呢!”

“别多说了,我们要走了!”马格拉着马赛要走。

“等等!你们这样很危险的!”司马旦有点急了。

“你没看到这三个傻瓜是怎么给我们消灭的吗?你是不是想独占战利品了?”马格面上一黑。

“我怎么会,牛田,将这些都交给他。”司马旦向牛田一招手,“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大家会安全一点。”

“所以你要我们保护你们?那可得收费啊!”

“哼!”牛田鼻子里闷哼一声。

“当然,你们熟知这里的地型,我们愿意多付点钱。”司马旦不想这两个小孩有一种被逼的感觉,拼命的讨好他们,他实在不知自己能不能保护他们,但要他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他无论如何做不到。

“马格!别再大言不惭了,这个哥哥是要保护我们,喂,你叫什么名字?”

“司马旦,他叫牛田,我们是大月城的人。”

“你为什么看出了我们不是罗姆人?即使罗姆人也可以有贵族给人追杀嘛……”马赛老气横秋的说。

“直觉,猜的!如果你们真是楼兰人,也可以说自己是罗姆人,但不会说什么来自南方的超日王朝,罗姆人的确是来自南方,但马格解释得太详细,所以我起了疑心。”

马赛泄气说:“没想到他还是太紧张了!”

马格不耐,“你们要想走没有?其他追兵可能会追来呢!”

于是四人离开了那个街角,往东北走去。

“这个城真的很大,这一带的平房也很漂亮!”牛田不禁赞叹,当他们经过一个巨大拱门的时候。

“楼兰是附近很出名的自治城市,波斯国王也赐给了它自治的地位,附近的部落经常到这里交换货物。”马格解释说。

马赛又补充:“当年很多波斯贵族都会将财宝藏在这里,因为这里往南逃很方——宫庭的斗争无日无之,他们准备的后路一般都在这里,而四面八方来这里的各式人等便更多了!”

司马旦心中灵感一闪,“是啊,大月城应尽量想更多方法,让所有人都愿意来这里安居,这样四周的良田可以开垦出来,城里也有更多人手筑起房屋,不过这道理小敏也知道,她做的一定比我还好。”

“哈兹拉那些杂种到底做了什么?”司马旦回过神来,不禁义愤填膺。

“他们?有什么他们不会做?这里发生了屠城。”马格沉声应道。

马赛接着说:“我们一路而来,所有被他们攻陷的城和村都是这样,可怕吗?你们这两个东方人真是不知死活,想保护我们是一种善意,不过也是一种愚蠢。”

第八十七八章

一路之上,马赛开始盘问司马旦的来厉,司马旦倒是如实相告,当天晚上,天上下起大雨,他们便找了一幢破屋,打扫了一个地方,生起火来,准备休息。

司马旦从怀中取出一些肉干。

“等等!我是不吃牛肉的,这是什么肉?”马格断然拒绝司马旦。

“羊肉,吃不吃?拜火教不吃牛肉吗?我们中原的五斗米道也是吃素的。”司马旦轻笑一声。

马赛接过肉干吃了起来,叫马格快点吃,“怕什么?这个人也是王子,应该有高尚的品格,吃一点他的肉干他不会小器的。”

牛田烧开了水,拿出一些米烧饭,“太子,我们的食物快吃完了。”

马赛听不懂牛田说的晋语,但她猜到牛田说的话,她伸了伸舌头,“快点吃,在他们改变主意之前。”

“不如我们玩个游戏?”马赛吃饱后抱住肚子说。

马格皱了皱眉,“我们生火太久,会引他们来的,不如早点睡。”

马赛摇头说:“今夜天降大雨,很难从远处看到这里的火光,况且这么大的雨,他们只会好好休息,放心,今天杀的那三个人已是最近几天唯一的敌人了。”

司马旦很难相信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能这么神机妙算,拼命追忆小敏这个年纪时有没有这么聪明,“你想玩什么游戏?”

“大晋太子,我们玩一个游戏,”转动这支树杈,它两头停下来是指着的两个人,都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对主一定要如实作答,好不好?”

司马旦大感有趣,“可以,谁先转?”

这时其实牛田和司马旦相对而坐,司马旦没有留意,这种结局只有一个:自己人问自己人。

第一次果然树枝的两端是司马旦和牛田。

“呵呵!我们有什么好问的?看来我们要调一下座位。”司马旦拍了拍脑袋,心里很好奇马赛有什么问题要问自己。

马赛也笑了,“不过既然开始了,你们还是问一下吧!不过这个大哥不懂波斯语,我们听不明白啊,这样,你来翻译,好不好?”

司马旦将马赛的话翻译给牛田听,牛田嘟囔说:“这个小妹怪主意真多,太子你便辛苦点吧!这样,你先问我点什么吧!”

“嗯!……”司马旦的心稍一静下,便很想念大月城,于是问:“你现在离开大月这么久了,最想念的是谁?”他本是随意一个问题,牛田却突然满面通红。

“太子,是不是一定不能说假话?”

马赛大声说:“快!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司马旦只能告诉她,同时对牛田说:“想念谁也不能说吗?”

“我……我……我们军中,嘻嘻,有谁不想跟军师多打几场仗?这样叫不叫想念军师?”

“扯淡!我说的不是这种思念,是有个小妹妹啊,经常来找你!好像是波斯族的是不是?”

牛田的脸更加红了,拼命摇头否认,司马旦却不放过,“很多人都看到你在人家门口傻乎乎地等,别不认了!”

牛田没有办法,但还是闭口不说,司马旦笑他什么都可以,但这方面却是他最受不了的,一时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司马旦向马赛解释了牛田的反应,马赛二人也笑得咯咯作响,牛田不断地摇头,司马旦一再相逼,他才承认,再也不敢与其他人目光相接。

轮到牛田问司马旦问题了,他搔了搔头,张开口说不出话,马赛对司马旦说:“叫他挑一个平时最不敢问,但又很想知道的问题,问什么也可以。”

牛田听到司马旦的翻译,冲口而出问:“太子,那日你在陈韵的帐内,龙耳他们都听到了,说你在舔什么,到底她叫你舔什么?”

司马旦哪想到装在牛田脑里的最大疑问是这一个问题,不禁目瞪口呆,但突然又想起陈韵已不在人世,面色又是一黯。

牛田也突然想起陈韵已死,不禁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该死!又乱放屁了!”

马赛看到司马旦他们这样,愕然问:“什么事啊?”

“是说起一个故人之事……对不起……早点休息吧……”

******

当晚,黑暗之中。

“搞什么啊?突然玩什么游戏,你难道听得懂他们说的晋语?”

“我猜得到他们说什么,至少八成。”马赛的小女孩声音在黑暗中回答。

马格低声问:“那你刺探了什么没有?”

“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是否诚实之人,没想到那个仆人问的问题刺痛了那个王子的心,不过那王子也没有骗我们,看来这两个人没有安什么坏心肠。”

“那明天可以带他们到家里?”

“嗯,凭我们没有办法回泰西封,我们必须多找几个幸存之人结伙,不过现在泰西封也非我们家的人说了算,回去不一定比这里安全。”

******

翌日,阳光普照。

正午之时,阳光将所有黑影都从地上驱走,但司马旦仍闷闷不乐,在这个废城里随着马格他们走。

“你带我们到这里干什么?”牛田不理人家听不明白,大声问道。

“家。”马赛用迟疑的语气,说出了一个晋字。

“什么?”牛田一时没有听懂。

“家?夹?假?架?……家……”马赛又再重复。

司马旦灵光一闪,“老天,她学了晋语,就在昨天及今天,你说这里是你们家?”

马赛笑着点头。

“妖怪!”牛田闷声说。

马格不理会他们,兴冲冲的走到一个角落,拿起一个铲,开始发掘。

牛田来了兴趣,也帮他搬开一座巨大的杂物,“你们两个小屁孩不是在这里藏了什么好吃的罢?咦?这是……”

“武……器……”马赛艰难的说,看到司马旦点头,不禁大喜,知道自己说对了。

那是几套软甲,还有标枪、刀、剑、更有弩箭,一看便知道与数天前的重甲骑士的武器一样精良,那些软甲虽不是重甲,但可以防长箭,再套上这里也有的锁子甲,已接近“神甲兵”的防卫。

司马旦拿起一副马甲,不禁想起小红,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相见。

马赛又走到另外一个角落,竟然牵出几匹骏马。

牛田又惊又喜,“你们怎么什么都有?”

司马旦一笑,“这些马都是极优军马,受过训练,他们只要留好草料,倒也好藏,甚至不用绑着它们也会找回来。”

马赛甜甜的笑,又用晋语道:“现在到泰西封,可以了。”

马格只能用波斯语解释:“要到泰西封,必须假装哈兹拉的人,但我们太少,必须有个大人带着才可以,幸好你也懂波斯语,我们想你陪我们到泰西封,到时我会将我所有的黄金给你。”

司马旦笑了一笑,“马赛猜到我会帮忙了!你不用说路上危不危险,我看你们也不会很有把握是不是?”

牛田也猜到马赛想司马旦保护他们回泰西封,“太子!你真的要想清楚,如果高淳在他一定不会答应!”

“那你呢?如果高淳反对的话?”

“还有牧雷,大冰……太子,你忘记了吗?我们现在只有两个人,直到现在还死不去,你难道不想去看军师城主他们吗?还有燕侯,她一定也不会同意。这几天你们叽哩咕噜的,我也不知说些啥,但如果是他们叫你保护他们的,你千万不要中计。”

“牛田……我……是答应过大冰他们,一定要……用尽全力建立自己的力量,这样才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我……我有啊……真的,现在我对敌人出手绝不容情……我杀了很多敌人,敌人……也杀了我很多兄弟朋友,留在这里,也是要为他们报仇!以后,我们也会找社伦及……无忧报仇!”司马旦想起一个个战友心一直往下沉。

“太子……不过……如果你还是想去的,我牛田一定死跟到底!”

“哈!牛田!多谢你!”

“太子!你……有思念之人在大月吗?”马赛的晋语愈来愈流利。

“嗯!……”司马旦面上一红。

“那一定是一个像圣女一样的女孩。”

“呵呵!……没那么夸张……”

“你们刚才的话我听懂了,不过……有一点我不太同意,即使现在你手上有十万雄兵,你也不用送我们到泰西封。”

“马赛,你们只是小孩,保护你们是大人的责任。”

“是的!但不是大月士兵的责任,如果为了我们而又伤了多几个大月士兵,也是你的朋友,我们波斯人,大月的士兵没有必要跟着你保护我们,他们要你领导他们保护他们的亲人,他们的亲人也不想他们客死异乡。”马赛的话如连珠爆发。

牛田一拍大腿,“小姑娘真懂事,难得是晋语说得这么好,“客死异乡”我也不会这样说,妖怪啊!”

马赛面上一红,“是不是用错词语了?”

司马旦站了起来,“马赛,你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即使我现在身后有十万大月兵,也不好意思叫他们跟着我去泰西封,所以,我现在便带你们去,牛田,你先回大月。”

牛田一惊,“太子,你说什么啊?”

“我不能强迫人追随我,所以我现在追随自己的意愿,不论我是大月城主的王夫,还是大晋的太子,现在我在波斯只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应该做什么我便去做,至于你,我不想你……”

“太子!别废话!我也是男人,我也不知道当初你们说的那些是谁对谁错,是什么意思,反正,我跟着你!”

是你!只要小敏在大月城,我便可以消失。这两个小孩虽然机灵,在这里日子久了也会有危险,牧雷,大冰他们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保佑我可以将他们平安送到泰西封。

******

慕容明带着木兰日夜兼程,像奇迹般避开了所有的乱兵及官兵,只十来日,便到了大同府以北一个小型坞堡。

这坞堡像是一个小军营,但却不打任何旗号,在这魏州道的范围内,既不打魏侯的军旗,亦不打大将军府属下府兵的旗号,也没有任何一家一姓的私兵招牌,但这里的士兵兵甲鲜明,看来绝非善类。

慕容明拿出一个令牌,便从容的带着木兰到了坞堡之内。

“木兰,不用担心,我用了千两银子买了这令牌,我们不会有事。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作声,有问题待离开后问我。”慕容明像春日阳光般微笑着。

木兰含笑点头。

“不要误会,只是有时候木兰有点固执……呵呵!总之,你看罢再问,便会明白。”

二人进了数层大门,直抵坞堡的核心地区。

然后再往下走数层,又进了几层铁门,看到了一个老头子端坐在一个小室之中。

“班武老先生!”慕容明朗声叫道。

“你是……?”那老者放下手中的鹅毛笔,抬起头。

木兰低咤了一声,因为那老者的双目全是白色,明显已经失明。

但他仍能在灯下写字?

班武像知道木兰没有恶意般微微一笑,慕容明急忙一抱拳说:“舍弟失礼,请老先生原谅。在下慕容明,乃是来自大月城的使者,当今太子司马旦,班老应该知道?”

“太子?大月城?他的事情,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慕容小兄有什么可以证明你是大月城的使者?”

“大月城的元老金牌。”

“那只是一个元老院成员而已,未必就能代表大月城。”

慕容明拿出一块古玉,递到班武手中。班武接过,放在手里一会,“的确是太子的玉,他交给了大月城主的。”

慕容明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想不到老先生真的能凭物认人。”

班武微笑,“只是凭着人留在玉上的气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有此信物,慕容小兄是代表太子还是城主?”

“先祖曾内附大晋,我曾奉燕侯之命到大月支援太子,这次太子之托,小人肝脑涂地,亦不敢有负。”

“嗯!那太子有何吩咐?”

“班老现在闲云野鹤,太子与班老也素未谋面,岂敢言吩咐?太子的师傅诸葛胜,与班老同是圣使团成员,所以特命小人,探访班老,向班老请安,同时,太子希望能得到班老的祝福。”

“祝福……?太子对慕容小兄的信任可非一般。”

“回班老,这次能到这里,花了太子很大的气力,小人身负重任,战战抖抖,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也没有面目再回太子身边了。”

“然则太子曾告知你“祝福”是为何物?”

“潘多拉圣箱。”

“他……连这个也告诉你了……诸葛胜。”

“诸葛先生……已……”

“这个我也感觉到了,太子的守护神仍在他身边?”

“小敏军师一直在的。”

“想不到这等事也会告诉你。”

“太子现在正在大月城,一些事只能交给心腹处理,大月城现正处于初建时期,他分身不暇。”

“好,那你说一说太子的事迹吧!我倒想看看诸葛胜的眼光。”

慕容明清了清喉咙,开始将他所知的司马旦从头至尾说一遍。

木兰默不作声,却听得惊心动魄,心里暗暗低呼。

“你是说……他只带二百人,便到靠洼那里?”

慕容明知道眼前这人不单聪明绝顶,可能还身怀一些神秘力量,所以能老实相告者他绝不作假,“是的……的确有点轻举妄动,毕竟太子还很年轻。”

“这样的人能活得长久吗?岂非很容易浪费我的祝福?短命英雄是不能成皇的。”

慕容明有点急了,“太子对身边的人看得太重,不惜以身犯险,但太子的仁义,也使我们便为归心啊!”

“他让陈韵无忧这些妇人抓着他的弱点随意驱使,这叫愚蠢,这样的人,可以成大业吗?”

“太子已不断进步,以后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了。”

“你说是小敏下的决心杀了刘康的王后及儿子,可见司马旦的儒弱,这样的人,即使能在盛世为仁君,也不能开创任何事业。”

“不!”木兰忍不住冲口而出:“他只是知难而进,可能有些人会觉得傻,但关乎他在大月所做,也不是在追求自己的霸业,他为什么要埋没自己的良心呢?”

整个下午都没有作声的木兰引来班武的“目光”,他哈哈一笑,“你这位兄弟发的乃是肺腑之言,不愧是太子,能有这样的知己追随。”他从项上拿下一条银链,上有一个铁牌,“我这数十年往还东西不知多少次,要说最接近找到圣者的机会,应是四十多年前在泰西封之外的那一次,可惜他……犯了同一毛病,结果给自己最信任的人刺杀而死,可见圣人之路有多崎岖,太子仁厚,他的能力不断上升,人格也不断改变,这内外起伏之处,身边是什么人也决定其成败,我坚信泰西封是圣人圣生之地,但当年我的祝福还是送不出去,现在我年老德薄,已没有能力再追寻什么了,这祝福你帮我交到太子之手,还有你,身边这个小兄弟,这是你们二人共同的责任,我希望你们二人共同起誓。”

二人依言起誓,木兰的声音,比慕容明更为响亮。

木兰二人又经过一道道门的向外走,木兰低声问:“为什么我们冒这么大的险见他?为的就是这个祝福?”

木兰平常很少这么性急,虽然时间不对,但慕容明还是低声答道:“那是一幅地图,可以找到宝箱,宝箱内有放了有天火的黑粉,有了那些黑粉攻城略地,再也没有敌手。班武给王敦幽禁在这里,为的就是这个。”

“那是不是火药?”

“可能是,但比火药力量大得多,当年光帝中兴,圣使团内一定有陈家的人,他们利用那些黑粉打造出的天火,使匈奴成片成片的化为靡粉,我们家族当年幸得逃出,也是因为陈家预先警告我们,你知道的,我们与汉人的渊源很深。”

这时,一名坞堡的武士在大门前截住了木兰他们,“等等,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魏侯的亲卫都没见过你们?”

慕容明哈哈一笑,“这里有侯爷的亲卫吗?为什么不早点叫他出来?昨晚喝醉宿睡到现在才来,是不是迟了?兄弟!动手!”

一阵长虹划过,木兰长剑指天,守卫已有三人倒下,木兰双眼放光,一阵很久没有的朝气发自她的脸上,面对层层包围过来的守卫,一点也没有动摇。

慕容明也拔出马刀,哈哈一笑,“这里留不住我们的!”

“是的!我突然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为什么你不早说?”

“早说什么?”眼看敌人的包围愈近,慕容明不断寻找突围机会。

“太子的事!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去大月,能效忠这样一个太子,死而无憾!为什么以前你说他是坏人?”

慕容明面色一黑,想不到自己说的话有这个反效果,自己一直想收木兰为已用,甚至用上“美男计”,却及不上从自己口里说出来的一些太子的事迹,不禁恨得牙痒痒,暴喝一声,便往面前一个敌人攻去。

木兰的长剑也发动开来,四面八方转眼给雪光包围,敌人纷纷倒下。

“活捉!一定要查出来路!”卫兵的长官下令。

卫兵们不敢放箭,但人愈来愈多,个人武勇,很快便会失去效用。慕容明心中骇怕,幸好,这时他他终于看到这个他听到传说而专程前往,以似是无心的情形结识招揽的木兰,爆发出超乎他想像的武力。

木兰不知何时已抢到了一杆长槊,那是从一个高级将领手上夺得的。

那长槊的枪头做得特别阔大,又比木兰自己趁手的槊要重,但在木兰手中,却像轻如无物,施展开来,威力更大,每次或刺或劈,必有敌人中招,枪头来回之间,已杀了数人。

木兰尽往人多地方冲去,敌人的刀枪虽密,她却总能找到空隙,旋身之际,那枪如活了一般专挑要害,守卫们虽多,却在几个照面间便给驱散,落荒而逃。

慕容明又惊又喜,木兰的人已闪到城门。

那是一个从上落下的大铁门,不是人力可以破开,这时守卫将领已经下令,用长箭格杀木兰,城门之下的敌人纷纷张弓,慕容明一阵犹豫,大叫:“冲上城墙!”两人同时往城墙下的石梯冲去。

那石梯只容二人上落,木兰当先冲上,对方的守卫忙冲下来防卫,但这时长箭已像雨般射来。

木兰大喝一声,用长槊在地上一插,借力翻身弹起,飞越前面数人,那数人只觉眼前一花,木兰已消失之际,友军长箭射至,竟将他们钉在墙上。

慕容明一咬牙,提起一具敌人尸体为盾,冒着箭雨,紧跟着木兰,幸好箭都对准木兰,卫兵似乎还想将慕容明留为活口。

石梯之上一个檑木滚下,木兰怕身后的慕容明给缶中不敢避开,仓促之间将长枪插在前三级石梯之上,身子躲到枪杆之下,那几百斤檑木滚下,轰隆的压向木兰,木兰长啸一声,背往地下一躺,四肢之力全用到枪杆之上,那枪杆给突如其来的重量击中弯曲,像新月一般压向她胸口,木兰及时将枪杆向下一斜,檑木便乘枪杆向下滚去。

那个慕容明正往上急冲,眼见檑木从上直滚而下,只吓得魂飞天外,这时木兰双腿发力一登,枪杆向外猛力反弹,硬将檑木一抛,檑木像滚下时碰到硬物般往上一跳,堪堪从慕容明的头顶飞过,将追在身后的十多名守卫压成血酱。

同时,木兰几个急跳,乘着长枪枪杆的反弹力来回反震之际,枪头如群蛇乱舞般绞碎任何敌人的阻挡,转眼已到了城墙之上。

城墙上放着他们的行装,这是早上留下的,墙下的两匹马还在等着他们。

箭雨射来,木兰用飘忽的步法,引着它们射向城墙上的守卫,数息之间,慕容明已到了墙上,“好木兰,冲上来了。”

“我说过这里我可突破三重墙的!”

“是啊!做兄弟的对你太没信心了!”慕容明趁机从行装内解出长索,这样便可攀沿而下。

守卫见他们就要离去,发一声喊,又再攻上,但城墙之上,只容三人之宽,木兰的长槊威力能透盾甲,卫兵除了用箭,再没有其它办法。

木兰夺下二盾,让慕容明先到城下,自己更如飞降而下,守卫打开城门时,只见木兰单骑断后,竟不敢出门而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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