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炼炁士 - xp1024.com
《我本炼炁士》


气、氣、炁——三个读音相同的qì字的区别

前两天在书评区发了一篇贴子,但一发上去就被删除,连发两次都是如此,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己检查了过后感觉并没有违规,所以就发到作品相关里面来,下面是正文。

在现在的字典里,气、氣、炁这三个字的读音、意思和用法没有区别,认为氣字是气字的繁体字,炁字则已经成为了一个废字(有书友抱怨说这个字都打不出来)。

但是在古代,这三个字是很有区别的,而且是大区别。

首先来说气字。

大家都知道,中国的文字最早是象形字,而气字在象形文字中与“三”相似。

造这个字的本义,是因为“一”代表混沌初始,“二”代表天地。在“二”之间加一横指事符号,代表天地之间的气流。金文为使之区别于数目字“三”,将第一横写成折笔,有的金文将上下两横写成折笔。篆文承续金文字形,加强了笔画的流动感,将“气”从指事字变成象形字。

所以这个气字指的是天地之间流动的气体,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空气。

再来说氣字。

我们可以从《说文解字》中看出它的本义:氣,饋客芻米也。从米气聲。《春秋傳》曰:“齊人來氣諸矦。”

意思是说:氣是馈送客人的饲料和粮食。字形采用“米”作边旁,“气”声。《春秋传》上说:“齐国人来,将饲料与粮食馈送给诸侯国的军队。”

篆文承续金文字形。篆文异体字用“既”(打饱嗝)代替“气”,表示“氣”是令人打饱嗝的东西。有的异体字用“食”(进食)代替“既”,表示“氣”来自进食后的肠胃运动。

造这个氣字的本义,是体内因肠胃消化食物而产生的气体,也就是人体内五谷之氣。

最后来说炁字。

炁读音同气,它的起源已不可考,有人认为它是道家专用,但其实并非如此。在先秦时期的《管子》、《荀子》以及中国最早的医学典籍《黄帝内经》等书中,就已经有了对“炁”的论述。

应该说,是道家继承和发扬了“炁”这个概念。

道家典籍《老子想尔注》中说:道散形为炁,聚形为太上老君。明确告诉世人,“道”就是太上老君,聚则为形(太上老君),散则为炁,炁也是“道”的一种形态。

用我们现在的思维,可以将“炁”理解为先天地而生的一种神秘能量,是产生和构成天地万物的原始物质。

《关尹子·六匕篇》中“以一炁生万物”说明的也是这个道理。

看到这儿,大家应该明白为什么是“炼炁士”而不是“练气士”了吧?

所以虽然有书友吐槽书名不该用“炁”这个生僻字,但我实在是找不到可以代替的字,也不想改,因为改了就会失了我的本意。

第一章 高人善隐

公元2012年,仲夏,滇西边陲。

被徐霞客称为“极边第一城”的腾越县,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即使是进了六月,也不会让人有炎热的感觉。

山上绿树成荫,山下稻田翠绿。周庆走在猴子山崎岖蜿蜒的山道上,阵阵带着清新草木味道的山风掠过,让他感觉十分惬意。

他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边观察着走在他前面十来米远处的几个人。

最前面那个应该年龄不大,而且还是个农村人——t恤短袖配迷彩裤,城里人可不会这么穿着。

第二位是个女子,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从背后看不出年龄,但从她很显然烫过的满头卷发来看,这不会是个小姑娘。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胖子,估计体重最少也在一百八十斤往上,不过因为身材比较高,从后面看上去反而给人一种强壮的感觉。

最后面的仍然是一个胖子,但这个胖子长得很有特色,五短身材,胖胳膊胖腿。这四个人走得不快,看那两个胖子的吨位,应该是想快也快不了。

他们的脚步声“咚咚”作响,一边走一边喘着粗气大声说话。

这应该是来旅游的人。

虽然现在已经进入雨季,雨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飘落下来,但许多城里人并不在乎这一点。

周庆不紧不慢地缀在几人身后,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路也太难走了点,辉哥,要是这一气观的道士没有真本事,那咱们可就亏大发了,这一来一回起码得有三十里!”

走在最后的矮胖子累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嘴上却还是不住地抱怨。

“我感觉多半不靠谱,要不然一气观怎么在咱们县里都没有多少名气?而且你看这路,应该走的人不多,香火肯定不旺!”

“有没有名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真本事!”走在前面的高胖子却根本不以为然。

因为他想起了前些时日春城了真观宵尘道长对他说的话。

“高人重隐,如何会在俗世中有显赫的名声?道行越高,藏得越好,他们隐藏行迹的同时,也将自己的修为藏了起来,这样才更有利于修行…………”

喘了两口气,他又对矮胖说道:“那些名声响亮的,反倒不一定有真本事。这次如果不是我在春城了真观捐了一万元的香火钱,又怎么能从宵尘道长口中得知咱们腾越县竟然就有贝礼先生这样的高人?”

“……我说墩子,快要到地方了,嘴巴给我闭紧点!你这些话要是传到贝礼先生耳中,坏了我和你嫂子的大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墩子应该是那矮胖的绰号,很形象,听起来也顺口。

周庆心里一乐,却看见前面那女人回过头来说道:“如果不行,就当是爬山锻炼了!墩子,你看你肥成这样,得多运动运动才行。”

这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算不上很漂亮。不过从面相上看,她眼神清朗,含藏而不露,瞳仁端正黑如点漆,且鼻梁挺直,这是富贵命无疑。

周庆师从猴子山一气观李逸云真人,他的师父李逸云不但法力高深,而且还精通大六壬推演。

六壬是我国古代术数之一,它的起源比《周易》还早,与奇门、太乙并称为三式,而六壬尤以人事为最。

周庆从师父那儿学来的六壬推演连皮毛都算不上,而且他连起课都不会起,但这些都不影响他对六壬推演的兴趣。

他偷偷跟在别人身后听他们说话,也是想印证一下刚才自己推算的结果到底准不准。

但那个女人回过头来看见了他,这就不好再继续跟下去了。

“明明辉哥比我还胖,嫂子怎么不说他?呼……真不行了……歇口气再走。辉哥,说实话,呼……当年我娶老婆的时候也没这么累!”

叫墩子的矮胖喘着气说个不停,眼见路边有一块干净圆滑的石头,便一屁股在上面坐了下来。

正好就看见了假装大步走上来的周庆。

周庆给人的第一印象挺好,短袖t恤、牛仔裤以及脚上的运动鞋虽然是不值钱的地摊货,但却洗得干干净净,人长得也很不错,五官周正,身材挺拔,看上去非常精神。

矮胖显然是个自来熟,坐在路边石头上便向这年轻人招手打招呼:“兄弟,你家是这山里的?”

周庆在离矮胖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这是去一气观。”

两人面对面,周庆这才看清了矮胖的真容。

一张大饼脸,两只丹凤眼,偏偏本该往上延伸的细长眼尾却被两腮的横肉拉得往下吊;嘴唇上下刮得干干净净,下颌却蓄着一簇胡须,看起来十分喜感。

要是让这家伙去饰演二师兄的话,只要加上两只大耳朵就行,周庆又在心里乐了一下。

“这可巧了。”墩子咧嘴一笑,两只丹凤眼眯成了两条缝。

“我们也是去一气观的,正好同路。兄弟,我看你一个人去一气观,应该不是第一次去那里,我跟你打听个事,这观里的贝礼先生……”

“墩子!”辉哥一声低喝将矮胖后半句话给吼了回去,转头对周庆说道:“这家伙满嘴胡说八道,兄弟你不用听他瞎吹……”

“没事没事。”周庆一边迈步,一边扬了扬手,“那你们几位慢慢歇气,我就先走一步了。”

“兄弟慢走!”辉哥也扬了扬手。

周庆的身影很快走远,憋了一口气的墩子连忙问道:“辉哥,刚才怎么不让我打听一下?”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败,贝礼先生到底是不是隐士高人,咱们也不能光听一面之词,先听听其他人怎么说总该没错……”

“这宵尘道长和贝礼先生应该是早就认识,串通起来给咱们下套也很有可能……”

“行了行了!”辉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刚才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胡说八道?你如果不相信,现在就调头回去,没人强迫你来!”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墩子见辉哥有点生气,连忙举双手投降。

“你们有没有留意到?我感觉这年轻人很不一般。”旁边那名女人——听称呼应该是辉哥的老婆目送周庆走远,才转过头来对二人说道。

辉哥点头表示赞同:“不错,这小伙子身材高大,怕是得有一米八,身体素质也好。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咱们都累得不行,可我刚才看他连大气都没出!”

“确实是这样,而且他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要不是我刚好转过头来看到他,我们还不知道有人跟在后面!”

这番话一说,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安静下来。

荒山野岭的,身后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个人,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点诡异。

第二章 猴子山的小道观

猴子山位于腾越县西面,因以前猴子大量出没而得名,一气观便是坐落于猴子山山顶人迹罕至之处。

它占地不到两亩,主殿大门与山门合二为一,左右两侧就只有一间祖师殿和一间药王殿,这样的这规模连那些开山门接待香客的普通小道观都比不上,怪不得在本地都名声不显。

周庆推开虚掩的大门进了主殿,里面没有人,只有三清像前的供桌上青烟袅袅。

他没有在这儿多耽搁,而是快步走向大殿后方,拉开一道门走了进去。

看样子这家伙在这儿很是熟悉。

大殿后面是一进院子,这里是寮房(道士们起居生活的地方)所在,建筑格局和普通民居的三合院差不多,不过面积比较大,院坝边上还栽了几棵银杏、几棵山茶和几丛杜鹃。

院子里阳光斑驳,树影婆娑,鸟语蝉鸣。

一名年约五旬的中年道人和一名十五六岁的小道僮正蹲在地上晾晒药材,这时听见开门声,都抬起头来向周庆这边看过来。

“师叔!”

“小庆,你来了。”

中年道人就是刚才辉哥口中提到的贝礼先生,他姓寸名贝礼,是一气观的观主,也是李逸云的大徒弟,周庆的师兄,小道僮吉生则是他的徒弟。

“师兄、吉生,在晒什么药呐?”

“黄草花。”寸贝礼站起来拍了拍手,“花期快过了,这几天采了不少,得赶紧晒干。”

黄草花就是铁皮石斛开的花,野生的铁皮石斛是一种名贵中药材,一斤干货市场上售价高达三四千元,花因为产量低,价格更高。

一气观的道人每年光是采摘野生铁皮石斛和石斛花售卖,就能收入好几万,这也算是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

“师父呢?到哪儿去了?”

“师父三天前就已经闭关,不过他知道你今天要上山,等会肯定会出来。”

李逸云已经将大六壬术修习得炉火纯青,这种小事根本用不着起课推演,随便算算就能知道,周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师兄弟两个年龄相差了三十多岁,但寸贝礼对这个小师弟极为关切爱护,师父还没出关,他便开始考较师弟的修行,周庆有什么疑惑不解的,也正好向师兄请教。

他拜入师门已经四年,但所谓“法不轻传”,据师兄透露,在收他为徒之前师父已经暗中考察了他一年。

饶是如此,拜师之后大半年内师父也没传他什么具体的修行之法,只是给了他许多道经让他熟读。

即便是师父传授玄门正法之后,若非是十分晦涩难明之处,师父也绝不会再讲第二遍,如果去问,多半是闭口不言,要是问上第三次,绝对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理由很简单:历来修行有成之人,若不是有大气运之人,便是天资卓绝之辈,如果他连这些入门之法都不能理解,那还不如洗洗睡了。

因此,在修炼一气观真传的真一青龙剑桩的三年多时间里,指点周庆最多的不是师父,而是师兄寸贝礼。

“师兄,我前些时日在网上看到某个佛门大师说修行百日筑基,要坐满三千五百座。”

“资质上佳者只需七七四十九日,资质稍次者也只需两个七七四十九日,大概是百日左右,所以称为百日筑基。”

“我现在练青龙剑桩都已经两年了,师父还说我筑基未成,到底是我太笨还是咱们的功法太难?”

“百日筑基?”

寸贝礼拂了拂颌下半尺长的胡须,随口念道:“存无守有,顷刻而成,回风混合,百日功灵……”

“这是道家功诀,和佛门大师有什么联系?”

“小庆,玄门丹书讲‘百日筑基’,‘百日’为虚指,并非实为‘百日’,你读了那么多道经,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况且佛家坐禅、道家打坐都是静功,而咱们主修的却是桩法,并且两者之间的层次完全不一样,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其实严格说起来,绝大多数的桩法都可以算作是静功,讲究的是入静,但周庆师门所传的真一青龙剑桩却是个特例,非世俗所知吕祖一脉,也非太上正一所传。

一气观的青龙剑桩最早可追溯到黄帝时期,相传是上古仙人容成子祖师所创。

容成子是黄帝的老师,黄帝十分仰慕他,为了迎接他的造访竟然“造五城十二楼,以候神人即访”。

他的事迹和关于修行的著作被很多史书收录,可见实有其人,而且是由凡人修炼成的仙人。

青龙剑桩一共五式,但它虽然名为剑桩,却既非剑法也不完全是桩法,似桩非桩,先动后静,静中有动,动而生静。

它虽以炼体为主,一动一静、一阴一阳之间,却又暗含符咒和吐纳炼气之法,实乃玄门正法、求道之基。

此等玄妙法门,修炼起来的难度自然非普通修行之法可比。

首先,它的姿势就很难掌握,周庆第一次站桩之时,不过几分钟就出现了眩晕呕吐之感,若非师父及时用“青龙点水”帮他调理,光这第一步就跨不过去。

流传于世的修炼功法很多,单说桩法,就有养生桩、气功桩、武术桩和道术桩。

养生桩以养生为目的,讲究的是心平气和、波澜不惊;气功桩注重养气;武术桩则多是内家拳的桩法,注重的是力量。

膝盖内裹外翻,练的是下盘的“争力”,双肘似含却顶,练的是上肢的爆发力,站桩之时,给人一种隐藏欲露的凌厉感觉。

其它还有练浑圆、圆转等等桩法,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但主要练的还是筋骨。

道术桩则不一样,它主要炼的是“心”和“己”,所以才格外注重“入静”,所谓入静,其实就是意图将自身融入自然。

《道德经》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家推崇的是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吸天地之精,合阴阳五行,独立而守神。

这些桩法若是得了真传,练到一定的境界,自然就会练出法力,这也是施展各种术法的基础。

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修炼起来,绝对没有青龙剑功法那么难,当然,效果也没有那么好。

当初周庆站桩没几天后,双腿便开始发抖,身体上下波动,双手也老是不由自主地画圈,完全无法控制。

以为自己出了问题的周庆心心慌慌地跑去向师父请教,然而李逸云只教了他一个法门,便让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第三章 青龙剑桩

周庆身体上的反应其实很正常,那是因为他站桩时引动了身旁的气机。

然而,除了一气观的青龙剑桩以外,有哪一门的功法能够在修炼数日过后就能达到这种效果?

当然,李逸云并没告诉周庆,除了他,也没有谁站青龙剑桩几天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其次,青龙剑桩必须要师父口传心授,而修炼其它的桩法入门却不一定非得要师父,有些普通的功法,自己看书可以学,看着视频也可以练,但没有师父引导,要想修炼青龙剑却绝不可能。

师父不但要在入门之时用自身真气给徒弟引导,随时指点调整站桩的姿势,还要教练习、运用之法门,同时还要配合符、咒。

其他的桩法,都不需要借助符咒,而修炼青龙剑功法,在掐诀念咒的同时,还要焚化灵符将之观想为两条青龙隐入体内,将符咒和功法结合在一起。

这焚化的青龙符也是师门不传之秘,徒弟没有练出真气能够独立画符之前,也得由师父来提供。

借助咒诀和灵符的神秘力量,才能使得练功的效果更好。

而且有了符咒的配合,练习青龙剑桩有成之后,还可以修炼出法力以及其他一些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手段。

比如练到高深处时,就能够生出神识,神识离体,不用眼耳就能感知周边事物,还能够内照自身,洞彻肺腑……

总之,将青龙剑练到极处,妙不可言。

据周庆所知,他的师兄寸贝礼就已经修炼出了神识,至于师父,他还不敢妄自猜测。

“咱们的桩法确实比其它的要难上不少!小庆,你也别妄自菲薄,当年师兄我练成青龙剑桩,可是足足用了八年!”

“你现在不过才用了三年多时间,就已经练完了最后一个桩架,这样的天资连我都嫉妒,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寸贝礼指着周庆笑道。

这时,旁边的小道僮也开口问道:“师叔,你怎么会练得那么快?我才到第三个桩架呢。”

青龙剑桩越到后面越难练,吉生拜入寸贝礼门下已经五年,入门的时间比周庆还早,但他要想将五个桩架全部练完,至少也还得三几年功夫。

三人聊得正欢,突然听得正殿内传来一声喊叫,“里面有人吗?有道士先生在吗?香客上门了!”

周庆不用仔细分辨,就听出来这是刚才那个矮胖“墩子”的声音。

“聒噪!小庆,你进来的时候怎么不闩门?”

“你们先前就开着呢。”

寸贝礼对着小道僮一挥手,颇为不耐烦地说道:“吉生,去将他们打发走。”

观中偶尔也有附近的山民来上香,但不管观中有人无人,他们都是点了香磕了头就走,哪像今日来的香客这般大呼小叫,丝毫不顾忌这是供奉神灵的地方。

一气观又不靠香客信众养活,碰到看不顺眼的直接赶出去就是。

小道僮吉生转身正要往外走,却从银杏树后走出一个道人来对他招手说道:“吉生,等一下!”

这老道正是寸贝礼和周庆的师父李逸云,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蓝色道袍,头上戴了一顶混元巾遮住了头发,瘦削的下巴上凌乱的胡须已经花白,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

“师公!”

“师父!”

“师父,您出关了?徒弟……”

“其它事等会再说。”李逸云摆了摆手,“外面来的人中,有一个和小庆日后的机缘有很大的关系!”

“机缘?什么机缘?”以前总是听师父说他年轻时错失了多少机缘,以至现在大限将至修为却不得寸进,所以周庆现在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有些敏感。

“前几天为师就有些感觉,所以闭关三日用大六壬术推演,但却没有任何结果。”

“直至刚才外面几人到了观中,这才灵机一现,明白你的机缘就要着落在他们中的某个人身上,但具体是何机缘却还是看不清!”

李逸云的大六壬术已经是炉火纯青,但每回使用都要耗费极大的精力,所推算的事情干系重大时还要承受天机反噬。

因此他极少使用这门术法,上一次推演还是三年前收周庆为徒之时。

几年内两次推演大六壬术都是为了周庆,可见他对这个老来收得的关门弟子是何等看重。

“师父,既然这几人关系到小庆的机缘,那徒弟就亲自去会会他们。”寸贝礼满脸凝重地说道。

这不是他小题大做,而是他对自己的师父极为信赖。

若是普通小事,师父随便掐算一番就能知道前因后果,凡是需要用大六壬术精心推演的事情,都是关系极为重大的大事。

与师弟的机缘有关,那肯定就是大事。

当年李逸云收周庆为徒之前,就曾经告诉过寸贝礼,说他这位师弟不但资质根骨都是顶尖,而且还身具大气运,日后一气观一脉少不得也要沾他些光。

事实证明,周庆只用了三年多时间就将青龙剑修炼到最后一式,这份天资和寸贝礼比起来就已经强得太多。

对李逸云和寸贝礼来说,周庆不但是他们的徒弟和师弟,也是他们的机缘,现在周庆的机缘到了面前,岂有不赶快牢牢抓住的道理?

“带小庆一起出去,记住,不可失了分寸,过于逢迎!”

说完这话,李逸云转身回到银杏树下,在竹摇椅上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虽然事情干系重大,但还不至于乱了他的道心。

“师父,徒弟明白。”寸贝礼点了点头,带着周庆和小道僮吉生向大殿后门走去。

他不是长年在深山闭关修炼的苦修士,碰上这样的事情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去处理。

…………

大殿之内,辉哥几人已经在三清像前上过了香磕过了头,香不是他们带来的,供桌上就放了一大把,只要是上门来的善信香客都能自行取用,也不收费。

一气观连功德箱都没有,道人也看不到一个,想给点香火钱都找不到地方。

“咱们都来半天了,也没个人出来接待,这一气观的道士要不要这么吊啊?”

矮胖墩子又开始不耐烦地唠叨,若是在其它道观,早就有知客道人迎上来接待了。

辉哥却有些生气地指着他低声斥道:“给我住嘴!你这小子,早晚得栽在你那张嘴上!”

辉哥老婆也皱眉说道:“刚才大呼小叫的,扰了先生们的清静,现在又在三清老爷面前胡说八道,墩子,你这烂德性真该改改了!”

第四章 千斤闸

“这不是只有咱们几个在这儿嘛……”墩子讪笑着分辩了一句,又连忙岔开话题。

“小寸,你不是说贝礼先生是你大伯吗?你进去找他出来啊!”

站在最后的那个年轻人嗫嚅着道:“是六伯!……也不是亲的,只是堂的。”

“管他亲的堂的,你去请他出来,又不是不给香火钱!”墩子的声音高了几分。

大殿后面的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将几人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就见一名道人大步跨了进来,拱手抱拳朗声道:“居士慈悲!几位居士,不知因何事来到敝观?”

辉哥楞了一下,随即上前一步,左手搭右手作揖回道:“道长慈悲!我们是春城了真观宵尘道长介绍,专门来求见贝礼先生的,请问这位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他这两年来进过许多宫观寺庙,对这些称呼礼仪都了解得很清楚,要不然进了道观却双手合什行礼,肯定会惹人笑话。

若是碰上脾气不好的道人,讥讽你两句都是轻的。

“贫道就是寸贝礼。”寸贝礼眼光一扫,想看下这几人当中到底谁才是师弟的机缘,但大殿内光亮不足,非常昏暗,再加上仓促之下,却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呵呵”轻笑道:“敝观不算命,不解签,不占卜,不看风水,也不做法事,离得二十里外,就连知道的人也没有几个,诸位居士既然能够寻上门来,倒也是有缘。”

“此处不是待客之所,几位如果不急的话,不如随贫道去喝杯茶再说。”

只要没有直接拒之门外就好!辉哥暗暗松了一口气,在这之前,他心里其实也有几分忐忑。

听闻高人脾气都有些古怪,如果是喜欢钱财的还好,给钱就是,但看一气观这个样子,这位贝礼先生显然并不是贪财之人。

“寸老三,你怎么在这儿?”几人从侧门进了后院,那个姓寸的年轻人畏畏缩缩地走在后面,却还是被寸贝礼一眼就看见了。

“六伯,不是我……是陈总让我给他带路。”寸老三似乎有点畏惧他这位堂伯,“陈总是我老板,我在他加工厂里面上班。”

辉哥见寸贝礼似乎有责怪之意,连忙打圆场道:“道长千万不要怪罪小寸!”

“是我从宵尘道长那儿得知您的大号,回到家后又多方打听,这才知道小寸是您的侄子,所以才请他带路来求见的。”

“无妨,若是无缘,就算到了本观也见不到贫道。”寸贝礼淡淡地说了一句。

听贝礼先生这意思,自己应该算是有缘人?辉哥心里这下又安定些。

“兄弟,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刚才殿内昏暗,他并没有看清贝寸礼身后两人,这时进了院子,却一下就认出了周庆。

“这是贫道的师弟。”寸贝礼没有忘记出来见这几人的目的,指着周庆对三人介绍道。

“我叫周庆。”周庆抱拳对三人示意。

这也不是他拿腔作势装高人,他是一气观弟子,又是在本观之中,当然得行玄门之礼。

如果是在外面,他这样做肯定会被别人看成是中二少年。

辉哥笑道:“刚才在路上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周兄弟原来是一气观的高弟,先前失礼!”

“陈总客气了。”

这几人中谁才是他的机缘,又是份怎么样的机缘?周庆压下了满心好奇,微笑着回了一句。

几人来到厢房,小道僮吉生泡了一壶道观自制的野茶上来,每人倒了一杯。

辉哥却没心思喝茶,他正准备开口说正事,却听寸贝礼看着墩子说道:“这位居士,贫道有一良言相劝……切记多积口德,口出恶言伤人,对自己也是有害,慎言!”

墩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刚才跨进院子之时,寸贝礼曾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一眼,却让他有一种五脏六腑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哪怕现在坐进了厢房,那种感觉依然没有消退。

辉哥说得没错,这贝礼道长应该是位高人!墩子刚才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判断,这时又听寸贝礼这么一说,心里更是生出了敬畏。

要知道他说“宵尘道长和贝礼先生一起下套”这句话时,他们还离一气观有两三里路呢。

其实这倒是他自己想多了,寸贝礼虽然修炼出了神识,神识能够离体,但最多也就是三二十米的距离。

他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是因为听到了刚才墩子在三清大殿内说的“一气观的道士要不要这么吊”这句话。

玄门之人不比佛门中人,可以唾面自干。爱信信,不信滚,别妨碍老子得道升仙,要是恶言相向,老子也肯定不会就这样忍着。

若是依寸贝礼以往的脾性,早就将墩子等人赶出了道观,或者还要让他们吃些苦头。就算现在,他也没有打算轻易放过这矮胖子。

墩子嘴臭,但他不傻,这时见寸贝礼盯着自己,心头更是不安。

这些高人脾气古怪,要是真得罪了他们,以后的日子怕不好过。

想到此处,他连忙站起身来,先不轻不重地在自己脸上扇了两下,然后弯腰躹躬道:“道长,是我错了,以后我一定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这一会功夫,寸贝礼已经将辉哥几人都察看了一遍,大致推断师弟的机缘将要着落在辉哥身上,于是准备给墩子一个下马威,同时也稍微显露一下自己的本事。

“祸从口出,你知道就行了。”寸贝礼意味深长地说道。

墩子以为此事已经了结,连声道谢,然后准备回去坐下,哪知腰还没有直起来,身体却突然变得重逾千斤,一下子连脚趾头都无法动弹分毫。

他这是中了寸贝礼的定身术“千斤闸”!

千斤闸这个法术以前很多老手艺人都会,在民间被归类到“鲁班术”或“茅山术”里面,但其实它最开始就是从道门流传出去的。

辉哥和他老婆在旁边看着墩子保持着躹躬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张肥脸上却很快就渗出了汗水,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猜到了其中原因,但他们却没有开口为墩子求情。

这小子管不住自己那张臭嘴,正好这回得个教训!

“居士,贫道看你天庭饱满,地阁丰润,总的说来应该是个有福之人,只是你奴宫松驰且财宫灰暗,近期应该破了不少财。你今天到本观来,就是为了此事吧?”

打一巴掌给半个枣,寸贝礼现在就是这么干的。

“确实……是这样。”墩子身体虽然动不了,但说话却没有影响,只是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第五章 承负与因果

“我在县城开了一间玉石店,前两年生意一直不错……也赚了一些钱,只是……只是今年过了年之后便一落千丈。”

“三月份被人用造假的原石骗了几十万,四月份赌石又亏了五百多万,把我这些年的积蓄都赔得差不多了,搞得现在资金都周转不过来!”

“而且五月份又……”

这墩子的嘴还真是既臭且碎,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啰啰嗦嗦地说这么多。

“你店里雇了人吧?”寸贝礼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嗯,三个。”三个店员的玉石店,规模应当不大。

寸贝礼略一沉吟,说道:“问题就出在这三个人身上,他们中有人在算计你!”

“应该……不可能吧,我亏了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墩子本能地反驳了一句,随即又反应过来,说道:“请问道长,那我要怎么办?”

“把你请的人处理好了,再积点德,财运自然好转……店里的风水应该也有问题,去找个好的风水先生来看看。”

寸贝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再理会仍然弯腰“躹躬”的墩子,目光转向了辉哥脸上。

对于墩子这种求财转运的小事,只要有真本事的江湖术士、风水先生都能够解决,寸贝礼自然是不感兴趣。

若不是牵涉到师弟的机缘,他连刚才那些话都不愿说。

“贫道观你眼下竖纹暗陷,这是命中无子之兆,陈居士,你夫妻二人是为子嗣来本观的吧!”

相经有口诀云:三阳平满,儿孙荣昌;隐隐卧蚕,子媳清贵;泪堂深陷,子女无缘。

这泪堂指的就是眼下部位,是子女宫所在,相术高明的高人,甚至能从这个位置看出你儿女的所有情况来。

“大师您说得太对了!”陈辉还没说话,他老婆便惊喜地叫了出来。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但别人都是在问了夫妻二人的生辰八字等等情况,然后再花很长时间仔细推算过后才能得到结论。

两相比较之下,不难看出寸贝礼比以前她们见过的所有“高人”都还要高明。

“我们结婚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二年了,一直没有怀上,这些年来跑遍了各地的大医院,中医西医都试过,完全没有效果……”

“试管婴儿也试过四次,可没有一次成功的,最好的一次胚胎成活了,可在移植的时候又出了问题!”

“医生说我们双方生理功能都正常,完全还有希望怀上,可我都已经三十五了!再等下去,我都要疯了!”

“我只是想要个娃儿,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说到这儿,陈辉老婆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

“大师,我这种心情可能您不明白,无助地等待、一次次的期望,然后是一次次的失落……天天折磨我!”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许,要等到我老了,不能生了,这份心思才能淡得下来!”

周庆在旁边听得暗自惭愧,自己先前也和陈辉夫妻二人见过面,却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可师兄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看出了其中端倪,自己还是差得远啊。

不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能生育子女这种打击确实是太沉重了。

抛开机缘不说,他要是有那本事的话,肯定会出手帮助陈辉夫妇。

陈辉看着自己的老婆,伸手在她肩膀上仿佛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了几下,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很好。

寸贝礼却是稳稳地坐在那儿,神色不变,波澜不惊。

等老婆的心情慢慢平复,陈辉才开口说道:“这几年来,只要是稍微有点名气的寺庙道观我都去烧香祈愿过,但却没有任何效果。”

“直到上个月在春城了真观得了宵尘道长的指引,这才知道了先生的大号!”

他站起身来对着寸贝礼深深地躹了一躬,继续说道:“恳请先生帮帮我们!事成之后……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不尽!”

他本来想说“事成之后,定当重金酬谢”,但想到贝礼先生不是爱财之人,所以又改变了一下说法。

不用钱财,就用诚心。

若是寸贝礼知道他现在的想法,肯定会骂这陈辉是个傻子。

光诚心有什么用?高人难道就不用吃饭穿衣?就算师父能够炼制辟谷丹,那些药材难道不用钱来买?

寸贝礼沉吟了一会,才抚须说道:“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很难,据贫道所知,各大宫观之中,能解决此事的就不下十人!他们不愿伸手相助,只是不想沾染其中的承负报应罢了。”

承负报应是道家的说法,和因果报应的说法意思相差不大。

因果定律不是佛教的专利,而且也不是佛教发明的,它本来就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和规律,儒家、道教、婆罗门教乃至基督教天主教都发现了这个规律,只不过表述的方式和名称不一样而已。

“因”就是起因,“果”就是结果,“报应”就是从起因到结果的演变过程。

简单一点来说,因果报应就是好因得好果,坏因得坏果。

周庆忍不住问道:“师兄,佛门有送子观音,我道门也有送子娘娘,不过是求子,帮助他们应该算是积德,又怎么会沾染承负报应?”

对于师弟的问题,寸贝礼当然是不厌其烦地为他解惑,况且他说的承负并不是胡说,修行有成的高人,谁不怕沾染这东西?

这一点当然要给师弟说明了,免得以后动不动就出手帮人,最终反而害了自己。

“宫观寺庙中的菩萨、娘娘,都是供奉在那儿让百姓自己去烧香祈求,灵与不灵,与和尚道士有什么关系?”

“但陈居士这种情况却又不同,如果没有身具法力的玄门中人出手,烧再多香也是没用。”

“女之食神被制,金寒水冷,且男方子女宫又犯天空地劫,此为无子之象。依贫道看来,他这事情少不得要做场法事,损耗法力暂且不说,承负报应却是难免……”

“说明白一点,他命中无子,这是天意!如果强行改变,那就算得上是逆天改命,你说会不会沾染承负报应?”

周庆听得似懂非懂,旁边的陈辉夫妇却是喜形于色。

听贝礼先生这意思,他是有办法解决此事的,只要能够请得他出手,那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大师,请您一定帮帮我们,如果要什么补偿,我们一定尽力奉上。”陈辉老婆满怀期望地看着寸贝礼说道:“事成之后,我们愿意重修一气观,披红挂彩,为一气观扬名!”

寸贝礼闭目不言,心里却在不断盘算。

为了师弟的机缘,这场法事是非做不可的,但如何减轻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尽量少沾染承负报应,他还得仔细掂量掂量。

过了好一会,他才睁开眼睛缓缓说道:“事已至此,贫道也无法推托,这法事贫道帮你们做了……”

“不过,修缮道观、披红挂彩之类的就不必了,我一气观不需要扬名。”

“在做法事之前,你们先做好这些事情。”

寸贝礼掐算了一番,转头向小道僮吩咐道:“吉生,去将文房四宝拿来。”

小道僮应声而去,不一会就拿来了笔墨纸砚,陈辉夫妇写不好毛笔字,只好请周庆代劳。

对于道士来说,使用毛笔是基本技能,画符写表都要用到它,周庆在师父师兄的指导下练习了三年,写的字已经可以见人了。

“本月最佳结胎时间已过,而且你们还要做准备,只有等到下个月……”

“下月癸酉日——也就是七月十一号,便是最好时机,做完求嗣醮后同房,此事必成!”

第六章 求嗣醮的准备工作

陈辉老婆暗暗一算,自己的月事差不多在每月的二十五号左右开始,而下月十一号正好是月事之前十四天左右。

贝礼先生说的时候竟然和科学计算出来的最佳受孕时间不谋而合!

对于这些知识,备孕十二年的她可以说早就烂熟于胸。

每年为了准确地监测自己的排卵日,她都要用温度计连续测量两三个月,这么私密的事情,除了他们夫妻之外,绝对没有第三者知道,但贝礼先生却一口就说了出来。

到现在为止,贝礼先生还没有问过她的生辰八字,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却能将这事情推算得这么准确,简直称得上是“神奇”!

此时此刻,陈辉夫妇二人对寸贝礼的敬服已经达到了顶点。

“记住了!你们回去之后,先去请一尊送子娘娘像,在家中设静室供奉。”

“神像最好请道观之中已经供奉过的,如果没有,就赶紧请一尊送来本观开光,此事必须尽最快的速度完成。”

周庆挥笔如流星,迅速将这句话记录下来。

“神像开光之后,需供奉五供品:香、花、灯、水、果。”

“香要你们夫妻二人亲手制作,香方如下。”

“沉香、白檀香、降真香、乳香各一钱,零陵香八钱,大黄二钱,甘松一两,各碾成粉,以两到三成楠木粉化水粘合,制成线香晾干备用。”

“制香之时,要先在夜间把沉香和檀香放在一起调配,静置三天之后,第四天再加入其他香料和楠木粘粉混合,一天后再用混合而成的粉末制作线香。”

这是道门专用来供神的香方之一的信灵香香方。

道门八大神咒之祝香咒有言:三柱真香通信法,三界神明降福来。这咒语中说的“真香”,其中就有这信灵香。

但因其中有几味香料比较珍贵,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制作使用,寸贝礼为了保证法事成功,这种上好真香却是必不可少的。

市场上出售的线香,基本上都掺了化学品,这种香燃烧时气味刺激,为神灵所不喜,若是用来供奉,效果适得其反。

至于让他们亲手制作,也是很有必要,这样既能保证线香在制作过程中不会沾染污秽,又能体现他们夫妻二人的诚心。

“线香制好后密封,甲子日——也就是七月二号才可取用。”

“供香要注意的是:每天卯酉二时各上三柱,上香之前需净身净手,上香时要虔诚默颂送子娘娘尊号。切忌灶火烧香、左顾右盼!香头有火不能用口吹熄,只能用手扇灭!”

“供神的花也有两点忌讳,一忌枯萎;二忌妖艳有刺,要味道清香,不可浓烈。”

“灯用香油灯即可;水用月华甘露宝浆,每天日出之前采集的花草露为最佳。如果没有用山泉水也可以,但切忌污秽不洁!”

“每天供奉的水果都要换新鲜的,而且要清洗干净,不可用石榴、李子。”

“另外还需要请一尊黄色麒麟,不可有破损、沾污,金、银、铜、玉都可以,但不能是木质的。”

“请到后先拿来贫道开光,然后安置于卧室之内梳妆台上,头向外,尾朝内,每日用黄绸用心擦拭,保持清洁。”

“麒麟具祥瑞之气,有驱邪挡煞来子之功效,一定要以敬重爱护的态度来对待。”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寸贝礼也感到有些口渴,他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向周庆问道:“都记好了?”

“记好了。”周庆放下毛笔,将写满了字的白纸递给师兄,让他检查下有没有错误或遗漏之处。

“没错。”寸贝礼很快就从头到尾看完,然后递给陈辉说道:“就照这样准备吧。”

“下月壬申日,来接贫道到你家立法坛。”话一说完,寸贝礼就垂下了眼帘。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陈辉是家中独子,若是不能诞下子嗣,他这一支就要从此断绝,他这些年为了这事东奔西走,花费了不少钱财,但却没有任何效果。

如今眼看事情有望解决,夫妇二人都一扫先前愁闷的神色,连呼吸都觉得轻快起来。

“劳先生费心了!”陈辉老婆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寸贝礼说道:“卡里有两万块钱,密码是六个六,这是我们夫妻的一点心意,若是事情成功之后,还有重谢。”

哪知寸贝礼却一摆手道:“这卡你先收回去,就算要收取一些酬劳,也等做完法事再说。”

做法事不但要耗费法力,还要沾染一些承负,收取酬劳也是应当,寸贝礼也没打算白做,不过考虑到师弟的机缘,他索性就表现得大方一些。

反正这法事对他来说虽然繁杂,但却是十拿九稳,早些迟些拿钱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陈辉夫妇看在眼里,却对他更为信服,如果是坑蒙拐骗之辈,送上门来的钱财岂有拒绝的道理?

也只有像贝礼先生这样的高人,才会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既然贝礼先生现在不收钱,那等怀上孩子之后,再到一气观来重重酬谢他好了。

陈辉夫妻心底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勉强,夫妇二人恭敬地道谢之后,便和早已站得腰酸腿痛刚得解脱的墩子匆匆地告辞而去。

他们的事情还多,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周庆等人都走了,方才向寸贝礼说道:“师兄,师父这两天推演大六壬,似乎很是疲惫,不如今天的功课由师兄你来检查?”

寸贝礼笑道:“师父最喜欢检查你的功课,只要你桩架扎得好,他心里就高兴,师兄要是现在代劳了,回头他非得骂我不可。”

想想师父在师兄面前总是一脸严肃,而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却慈眉善目的样子,周庆“嘿嘿”笑了两声,出了厢房便向院中老银杏树走去。

“下个月你师兄去做法事,你跟他一起去。”闭目养神的李逸云现在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听见周庆走过来,便睁开眼对他说道。

“好呢!”周庆答应得很干脆。

他虽然已经投师四年,但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师父师兄给人做法事,这次正好去见识见识。

“这段时间修炼,都有什么地方弄不明白的,仔细跟师父说说。”

听师父这么一问,周庆脸上就露出了笑容,青龙剑桩一共五个桩架,他在半月前就已经练得滚瓜烂熟,自己感觉完全没有一丝破绽。

要不是因为路途遥远,他早就到观里来向师父师兄炫耀了。

第七章 炼炁士传承

“师父,我站个桩给您看,包管没有问题!”

周庆走到院子中间,伸颈提胯,双腿一曲一踮,两手掐手印往前一探,摆了个青龙出海的架子,然后一动不动地向李逸云问道:“师父,您看这架子规矩不?”

“架子倒是差不多……不过有其形而无其神。小庆,把符用上!”

这青龙剑桩练到第三式,就能够练出真气,练到第五式,就能够练出法力。

有了法力,画符念咒才能起效,要不然都是花架子,光比个架势只能唬弄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

自从两月前周庆修炼出了法力之后,师父便不再给他提供符箓,但画这青龙符颇为耗费精气神,周庆一天必须花费一个小时,才能画出一张能用的。

而站桩一次就要用一张,谁舍得有事没事的就烧来玩?

不过既然师父吩咐了,他也不敢推托,右手剑指从衣兜里夹出一张符纸,催动法力一引,符纸顿时就燃烧起来。

符纸刚一燃尽,就幻化成两条肉眼隐约可见的青龙,一左一右隐入了周庆后背之中。

“太上授箓,神龙护佑,神通显现,灵光煌煌……”与此同时,一段玄妙的咒语从周庆口中飘了出来。

这咒语腔调起伏,时而浅吟轻唱,时而高亢激昂,但总的说来音调并不算高,有点类似于巫师们颂唱的巫调,给人十分玄妙的感觉。

青龙剑桩的精髓就在于这符纸和与之相合的青龙咒,如若不然,哪怕你练出了真气,也与其他各派功法的效果相差不大,根本不能体现出青龙剑桩的神奇。

两条青龙符法力幻化的青龙一隐入后背,周庆全身气势就猛地一变,寂然不动之间,仿佛就有两条青龙盘旋在他周围,或无声嘶鸣,或卷尾嬉戏。

再过得片刻,两龙一人却又合为一体,眼前的周庆似乎已经化身为一条出海蛟龙!

这是青龙剑桩修炼到第五式圆满才会有的表现,其中玄妙,如果不是修炼本门剑桩之人,根本不能看得出来。

李逸云背着双手,围着周庆转了七八圈,方才呵呵笑道:“小庆,你这桩站得不错……停下吧!”

然而周庆已经进入了状态,短时间之内根本停不下来!

整整过了一个多小时,青龙符法力耗尽,他才收敛气息略有些疲惫地站到了师父面前。

这也正是青龙剑桩的独到之处,不但养神炼气,而且站一次就相当于炼体一次,效果比他跑几十里路还要好得多。

“你这桩虽然还没达到完全圆满的境界,但差的只是时间,日后只需巩固练习就行!小庆,你先去沐浴更衣,等一会师父再传你新的桩法!”李逸云眉飞色舞地说道。

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短短三年时间,这小子就练成了五式青龙剑桩,有了入门的资格!

“咱们还有新的桩法?师父,以前怎么没有听您说过?”

“先去洗澡!有什么不明白的,等会拜过祖师之后,师父自然会给你讲个清楚!”

师父高兴,周庆心里也轻松,他脚步轻快地回自己的卧房取了一件青色道袍,又烧了一锅热水,将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这才又回到银杏树下。

“走,去祖师殿!”李逸云一扬大手,让周庆走前头开路。

祖师殿位于正殿左侧,里面供奉了一气观历代祖师,观中道人收徒、传法之前,都要先到殿中来上香禀告,今日里自然也不例外。

大殿正中供奉的是容成祖师塑像,传说中容成祖师在凡间活了两百岁后升仙,而且在人间留下了道统,也就是周庆师徒这一脉。

但周庆对这个传说却不大相信。

史书记载容成子是黄帝时期的人,而且曾为黄帝之师,如果一气观真是他老人家留下来的道统,为何近五千年来从未有人提及?

攀扯个厉害的祖师往自己脸上贴金,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话周庆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的话,估计会被师父打死。

拜过了几位祖师,李逸云和周庆来到了右侧一张画像面前,这是李逸云的师父、周庆的师祖卢远公。

上了三柱清香之后,师徒二人在画像前双双跪倒。

李逸云喃喃念道:“师父,徒弟愚钝,数十年来修为不得寸进,如今唯一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您徒孙身上,请您老人家一定要保佑他,让他早日筑基有成……”

师父对他寄予这么高的期望,周庆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筑基来回报师父他老人家。

“小庆,你练成了青龙剑桩,已经能够正式列入门墙,从今天起,为师就传你一气观正宗筑基功法!”跪拜过后,李逸云站在师祖画像前对他说道。

“在传功之前,师父还得将本脉来历和你说个清楚……其实,咱们一气观并非道门一脉!”

“什么!?咱们这一脉其实并不属于道门?”周庆一听这话,大吃了一惊。

他从四年前拜入一气观,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当一名法力高深的道士,可现在师父却告诉他,一气观实际上并不属于道门!

一气观竟然是假道观,师父和师兄竟然是假道士!

周庆一瞬间心都凉了下来,感觉自己似乎是落入了什么圈套。

不过,既然都是假的,可当初师父为什么要叫自己背那么多道书丹经?

“不错,我们都不是道士。”李逸云郑重地说道,“实际上,我们应该称为……炼炁士!”

“炼气士?”

“气”字和“炁”字读音一样,周庆当然不能听出来师父说的是“炁”而不是“气”。

但“炼气士”他确实知道,他看过的道书之中,就有不少提到过这个称呼。

“先秦炼气士?道士的前身?”

“对,炼炁士正是道士的前身。实际上,玄门各派都可以看成是上古炼炁士的延续。“

“古时候的炼炁士不一定是道士,但大多数道士都可以细分为炼炁士,只不过他们的修行之法已经和上古炼炁士大相径庭。”

一直以为炼气士只是传说中的存在,没想到自己的师父就是!

周庆转眼就将刚才的担忧抛到脑后,转而一脸欣喜地问道:“师父,我已经练出了真气,也应该算是炼气士了吧?”

李逸云笑道:“想得倒美!你现在练出来的真气和炼炁士炼的炁完全是两码事。“

“如今你连炁都感应不到,也敢自称炼炁士?”

第八章 “炁”与“气”不同

“炁为先天之精、天地之元,是产生和构成天地万物的原始物质,用现在的话来说,它就是一种神秘的能量,普通人根本无法感应得到!”

“远古之时,天地元炁浓郁,炼炁士多如牛毛,他们炼化天地元炁为己用,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

“其中的大神通者更是可翻江倒海、轼神诛仙!”

“但随着岁月流转,天地元炁慢慢消散,炼炁士也逐渐衰微,自战国以后渐成隐传之法,不显于世,取而代之的是方术士和道士,符箓之法和金丹之道这才开始盛行。”

“无论符箓也好,丹道也罢,皆是舍本逐末,无奈之举!”

“小庆,本观功法已经传承了数千年,然而至我之时已经多半残缺不全,唯有筑基功法一炁桩还算完善。“

“你只需将此桩法练到一定境界,就可以感应到天地元炁并将之炼为己用!若是能侥幸筑基成功,就可以说是半只脚跨进了仙门!”

“这才是真正的大道!”

说到这儿,李逸云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却是想道:“只可惜如今天地元炁稀薄到如此程度,要想筑基成功却是难上加难了!”

此时的周庆却已经被师父描绘的场景带入了yy之中。

翻江倒海!摘星拿月!轼神诛仙!纵横三界!光想想都让人激动得全身颤抖!

可他哪里知道,这只是师父画给他的一只大饼而已。如果这么容易就能炼炁有成,那仙人为何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师父,您说的天地元炁和我练出来的真气到底有什么区别?”

幻想了好一会,周庆才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他现在已经知道师父所说的是“炁”而非“气”。这个“炁”字基本上只出现于道书丹经之中,普通人很多连见都没见过。

周庆虽然看到过多次,但这个字的深层意思,他还真没有弄明白。

“区别?到书房来,师父详细跟你讲讲。”

一气观没有藏经楼,也没有藏经阁,所有藏书都放在书房里,平时周庆和吉生就是在这儿读经练字。

师徒二人进了书房,李逸云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吩咐周庆将文房四宝取来。

等他磨好了墨,李逸云挥毫便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炁”字,然后说道:“看清楚了,‘万物负阴而抱阳,冲炁以为和’用的就是这个炁字,你看这个字的结构。”

“上面的无字代表虚无,也就是说,炁来自于开天辟地之前,混沌之中!”

“本无乾坤与坎离,一炁流行天地间!”

“炁先天地而生,所以又称为先天一炁,它源自鸿蒙宇宙,是天地万物的本源!”

周庆听得很认真,因为他是真的喜欢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在四年前被李逸云用几个小法术一忽悠,就心心慌慌地随他跑到一气观行了拜师礼。

“明白了吗?”

“大概懂了一点!”

其实他还是有点迷糊。

“师父,崔公《入药镜》中说:先天炁,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其中说的先天炁就是您刚才说的先天一炁吧?”

“并不一样。”李逸云摇了摇头。

“最早的道士在对炁的认识上,与咱们炼炁士并无相差,不过后来天地元炁稀薄,修炼艰难,道家另辟蹊径,创出了许多修炼功法,因此对于先天一炁的认识也有了不同。”

“崔真人《入药镜》中说的先天炁,应该只相当于修士修炼出来的先天真气……”

“有很多东西用言语很难说得清楚,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等你以后能够感悟到‘炁’的时候,就自然明白了。”

“炼炁士炼的‘炁’,这个靠修炼是练不出来的,咱们只是将它炼为己用……其实推究起来,咱们一气观应该称为一炁观才对!”

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先天真炁本就来自开天辟地之前,混沌之中,若是能够凭借自身修炼出来,那人体内岂不是已经可以自成宇宙?

这种事情想来只有道祖才能办得到。

“师父,咱们既然是炼炁士,为什么要住在道观,还要以道士自居?”

“匹夫无罪而怀璧其罪,顶一张皮罢了!”李逸云淡然一笑,随即又正色道:“一直以来,一气观都是名声不显,怕的就是树大招风,引来别人的觊觎,徒生事端。”

“咱们自己的传承,别人难道还能抢得去?”

在周庆看来,一气观的功法都是一代代口口相传,从不见诸于笔墨,更别说有什么修炼秘籍,如果不是心甘情愿传授,别人怎么能偷抢得到?

“呵,能不能抢去别人哪里能知道?你师祖当年修为与我现在相差无几,却还是死于乱枪之下!”

“我隐姓埋名藏在这一气观,却还是躲不过有心人,要不是……”

李逸云“呵呵”冷笑,周庆却听得目瞪口呆,他很想再听师父说说这背后的故事,但李逸云却不愿再提起。

“总之,不能在外面张扬,拳脚功夫倒还无所谓,但是术法绝对不能轻易显露,以免惹祸上身!”

“小庆,以后你在外行走,还是打道门的旗号,那样就算不得已显露了术法,也可以推到玄门身上。”

师徒二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吉生跑来请周庆去吃晚饭,李逸云和寸贝礼两人没有去,他们现在正在辟谷。

修行中人辟谷并没有修仙小说上写得那么神奇,只要炼气有成的修士都可以办到,而且他们也不是完全不吃饭,只是吃得少或很少吃,并且还要服用辟谷丹。

…………

子时三刻,周庆和师父来到了院中。

月光皎洁,清风徐来。

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就要成为一名真正的炼炁士,周庆心中就是一片压抑不住的欢喜。

“刚才教你的心法和手印都记熟了吗?”

“师父,都记熟了!”

“一炁桩分静动二桩,静桩引炁,动桩炼气,先静后动,等两部桩法都练熟以后,就可以交替修炼。你先去打坐,收摄心神!”

周庆走到老银杏树下,全身内外放松,然后在蒲团上盘膝端坐,用一种特殊的韵调轻诵道门八大神咒中的《净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只颂了两遍,周庆的心情已经平伏下来。

平心定意,气闲息宁,便行叩齿之法。

鸣天鼓,鸣天钟,鸣天磬,各三十二通。

叩齿毕,已经彻底收心入静,于是便开始凝神聚气,呼吸逐渐平缓而悠长。

手掐子午,脚分阴阳;二目垂帘守祖窍,舌闭天池津自生……

这是师父原来传授给他的玄门心法,确实是有些门道,特别是这八大神咒之首的净心咒用于收摄心神效果非凡,很有其独到之处。

第九章 入静与极静

按李逸云先前所说,其实八大神咒起效果的并非咒语,而是那特殊的韵调,如果调动法力来吟诵,便能引起天地灵气的共鸣,从而起到令人不可思议的神效。

两点前提,韵调和法力,缺一不可。

八大神咒广传天下,许多道门善信甚至也能够将它从头背到尾,但真正能够有效果的却是万中无一,其根本原因就在这儿。

“好了!”一声低喝将周庆从杳杳冥冥中惊醒,只恍惚了片刻,他就跳起来站到了师父面前。

“我先站一遍静桩,你仔细看好了!”

李逸云说罢将道袍一撩,双腿左右一分,身形慢慢沉了下去。

房前有灯,月光也很明亮,但周庆仍然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师父的一举一动。

李逸云身形已经下降了一尺,两腿也变成了一前一后,而且一外翻一内裹,看起来十分怪异。

接着,他原本曲于腰间的双手也动了起来,两手各捏不同的手印,左手中指按大椎,右手食指却抵到了后腰命门处。

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两分钟,李逸云才收了桩架,问道:“看清楚了?”

“看清了!”

“这个桩的主要作用是感应先天一炁,而且还有引炁入体之功效,它与玄门丹功打坐入静有少许相通之处。桩架本身并不难,难的是心法!”

“心法、桩架和手印配合得天衣无缝,才能够进入极静,只有进入了极静,才有可能感应到天地元炁!”

“光是入静,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把心态调整好,不可急躁。”

周庆有些好奇地问道:“师父,我打坐现在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入静,难道站桩入静要困难得多?”

李逸云“呵呵”一笑:“难百倍不止!”

“打坐的时候全身放松容易入静,站咱们这个桩要配合心法和手印做到松、静、自然,你觉得多久能做到?”

“况且我说的极静,与你打坐时候的入静完全是两码事!你也不要问我是怎么回事,等你到了那种境界自然就知道了。”

真传的修行功法和修炼中的感悟,确实有许多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这一点周庆自己也有感受,所以便不再追问。

“好了,你现在先配合手印站架子,等站熟了再运行心法……今天晚上师父陪你,必须把桩架站得分毫不差!”

…………

玉兔西坠,金乌东升。

站了一晚上桩的周庆已经摇摇欲坠,要不是站青龙剑桩练出来的基础扎实,他现在早就已经累趴下了。

反倒是已经八十多岁的李逸云却仍然精神抖擞,看得出来,他心情非常不错。

“小庆,今天就到这儿了。”

话音刚落,周庆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连续站桩六个小时,而且还要在师父的敲打下不断调整桩架的一些细微之处,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不过站桩如烧水,你不一次性把它烧开,总是刚烧热就提起来,然后凉了再烧,那你可能一辈子都喝不上开水。

同样的道理,每次站桩稍微有点难受就收工,第二次第三次还是这样,那怎么能站得出来效果?

只有每一次都挑战身体的极限,才能够每一天都有收获。

况且刚开始站一个新的桩架,如果不能一次性将姿势调整标准,慢慢养成了习惯,以后调整起来将会更加困难,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改变不过来。

“师父,您先去休息吧,这都累了一晚上了。”师父推演大六壬昨天才出关,又接着熬了一个晚上,周庆很是有点担心。

“是得去歇了……人老了,不比以前了!”李逸云自嘲了一句,“你回去之后要勤练,但也不能急于求成,掌握好这个度。有什么事情给你师兄打电话。”

“知道了,师父!”

周庆目送师父回了卧房,然后盘腿坐到了地上,只觉得全身关节、骨骼、肌肉都酸痛无比,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以前初练青龙剑时的感觉比现在还要难受得多,要不是师兄用了特制的舒筋活络酒给他推拿,怕是几天都起不了床。

也不知道师兄现在起来没有?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麻烦他推拿一番怕是不行。

正想到这儿,就看见小道僮吉生快步进了院子,来到周庆跟前问道:“师叔,师公回去歇了?”

“嗯……你师父起来没有?”

“早就起了!还亲自给你熬了肉粥呢!”吉生弯腰搀周庆,“不过要先去推拿过后才能吃。”

一气观名义上是属于正一道的道观,不忌荤腥,再加上吉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要练功,消耗不是一般的大,所以观中时常都备有肉食。

周庆拒绝了吉生的搀扶,强自忍耐着全身酸痛回了自己的卧房,寸贝礼果然已经在这儿等待。

“师兄,又要劳烦你了!”周庆一进门就将自己脱得赤条条的趴到了木床上,都是男人,也没有什么扭捏的。

“说什么废话呢?要不是师父非得要亲自教你一炁桩,连昨天晚上的事情都是师兄我的。”

寸贝礼将瓶中的舒筋活络酒倒入掌中,开始用真气来给周庆推拿。吉生在一旁看着被揉得全身通红的师叔“嘿嘿”发笑。

周庆没空搭理他,他现在也要运转所剩无几的真气来吸收药力,而且还要忍耐着全身如同蚂蚁噬咬一般的“酸爽”。

这是药酒在修复强化损伤的筋络、筋膜和肌肉,要不然天长日久地积累下来,就会落得一身暗伤。

推拿完毕,到斋堂吃过早饭,又歇了一个小时,总算是恢复了七八分力气,周庆便向师兄告辞。

在回学校之前,他还得回家一趟。

“把药收好!”寸贝礼拿出两个玻璃瓶,“这是外用的舒筋活络丸,每粒可配药酒一斤。”

“这是内服的草灵丹,是师父前几日特意为你炼制的,每次站桩前半小时服用。”

周庆以前站青龙剑桩时服用的是黑节丹,这种丹药是以铁皮石斛为主药炼制而成的,铁皮石斛在古时被称为黑节草,所以丹药就叫作黑节丹。

现在换了更高级的桩法,想必与之相辅的草灵丹也更为难得。

周庆接过药瓶小心地放进口袋,寸贝礼却又摸出一叠钱来递给他:“这两千块钱你拿着,多买些鸡蛋肉食来进补。”

“师兄,钱我还有。”周庆没有去接钱。

其实他全身上下只有不到一百元,但他也不是假装客气,而是真不好意思拿这钱。

第十章 五弊三缺必犯其一

寸贝礼是个披着“正一道”外衣的假道士,而正一道不忌荤腥,不禁婚嫁,因此他也是有自己的家庭的。

他的家就在腾越河顺镇上,家中除了妻儿以外,父母也还健在。

一气观不开山门接待香客,不接受善信奉养,连功德箱都没有一个,但观中花销却不小,这一切都要着落在他这个观主身上,寸贝礼负担也不轻。

所以周庆不好意思再要他这两千块钱。

“你有没有钱我还不知道?给你你就拿着。”寸贝礼却一把将钱塞进周庆手里,“要不然练废了身子,以后想补也补不回来!”

修行之人开始站桩这个阶段和习武之人差不多,都是要打熬肉身,因此体力消耗很大,如果不能及时进补,确实容易伤了根基。

俗话说“穷文富武”,修行人也是一样,没钱没资源,只能躲起来苦修,苦是肯定要吃的,但能不能修行有成,这个就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师兄……”周庆心里感激,师父和师兄对他好,他怎么会不清楚?

“别婆婆妈妈的了,我是你的师兄,这些不都是应当的吗?况且师兄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穷,真的,师兄不缺钱!”寸贝礼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修炼,有不懂的给师兄打电话。”

吉生在一旁满脸羡慕,师父要什么时候才能对他这么好呢?

…………

从一气观到周家寨不到二十里路,如果按周庆现在的速度,回家还用不到一个小时。但他心里有点忐忑,所以路上走得很慢,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一点,他还在村口徘徊。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时候回到家里,得到的肯定不是嘘寒问暖,照他老爹那脾气,挨一顿打也不是不可能。

究其原因,还得说到周庆拜师这个事情上来。

当初他拜李逸云为师之前,李逸云曾经到他家中与他的父母协商过,掏了一万块钱作为补偿,并且双方还签了协议。

他的父母开始时以为占了便宜,哪知两年过后,她们却偶然从村里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那儿听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听村里那位老人说,这老道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才跑到一气观来的,来历不明,非常神秘。六六年破四旧,道观被砸了个稀巴烂,里面的道士一哄而散,这老道也跟着失了踪。

直到前些年政策放宽,他才又带着一个徒弟钻了出来,自己掏钱重修了道观,当了观主。

听说他入的是茅山教,会许多整人害人的茅山术,所以现在一气观大白天都关门闭户,不接待香客。

听说以前有人和他作对,都被他用邪术害死了……

总之,全都是说李逸云的坏话,这一下周庆父母都发了慌,茅山教啊!怎么就把自己的孩子送进了这个火坑呢?

民间传言,茅山教传人五弊三缺必犯其一!五弊为“鳏、寡、孤、独、残”,三缺为“缺钱、缺权、缺寿”,说白一点,就是说学了“茅山术”的人,不是无妻就是无子,或者寿命不长,而且孤苦一生。

仔细想一想,谁家父母能受得了这个?

周建忠夫妻二人后悔不已,但当时收了人家的钱,签了协议,保证不干扰儿子学艺,而且还不得反悔。

最关键的是,那老家伙可是茅山教的,真要是翻脸不认账,谁知道他会不会使邪术来害人?

他们不敢去一气观理论,只能给儿子下了严令:不允许去一气观,更不允许跟那老家伙学什么法术!

但那个时候,周庆修炼青龙剑桩已经到了第三式,尝到了修炼带来的好处,根本不将父母的话听到耳里。

他每月从学校回家一趟,必定要到一气观去住一天,但回到家中,也少不了一顿责骂,有时还要挨几个耳光,于是,每个月回家那天就成了他的“受难日”。

但他却不得不回来,因为要回家拿生活费。

不过这回他身上有师兄给的两千块钱,足够到期末的生活费用,所以他现在才会考虑是回家一趟还是直接回学校的问题。

想了好半天,周庆还是决定要回家一趟。

自己一个月才从学校回来一次,如果都不进家门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要是让父母知道了以后肯定会骂得更凶。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就是骂一顿嘛,忍忍也就过去了。

午后的村庄显得有些嘈杂,鸡鸣声、狗吠声、孩子的打闹声、哭叫声不绝于耳,现在已经过了农忙季节,村民们有大把的时间来打孩子。

周庆到家的时候,他妈张翠红正在门前院子里喂鸡。

果然不出所料,张翠红抬起头来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关心他有没有吃饭,也没有过问他的学业如何,而是沉着脸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你还知道这是你的家啊!”

今天是星期天,如果周庆直接回家的话应该昨天就能到家,因此张翠红不用问,也知道他的儿子昨天去了哪里。

“妈,我……”周庆想分辩两句,却发现不知说什么才好。

“谁啊?”一个大嗓门在屋里问了一句,随后走出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人来,这是周庆的父亲周建忠。

“你个狗日的又上山了?跟你说不要去学哪些歪门邪道,你就是不听!你现在脚杆长硬了,想跟老子对着干是吧?”

一切都在按照周庆设想的剧情发展,不过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周建忠越说越气,竟然一巴掌往他脸上扇了过来。

以他现在的反应能力,他爸刚一抬手他就能一步退到两米开外,但他没有躲,也没有挡。

“啪!”

这记耳光十分响亮,分量十足。

挨了这一下,周庆心里反而沉稳了下来。

他老妈张翠红端着簸箕站在一旁,既没有阻止,也没有火上浇油。

周庆的父亲周建忠在家里喜欢动不动就打孩子。

在周庆的记忆里,他爹对他们三兄弟就从来没有和颜悦色过,稍微做错一点事,责骂都是轻的,劈头盖脸的棍棒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教育”。

但是出了家门,他却又表现出截然不同的一面,被人家欺负也只是忍着,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叫“忍气家不败”。

可无论他在外面如何忍气,这家还是败得厉害,最大的原因,就是周建忠被抓去坐了八年牢,五年前才放出来。

罪名非常恐怖——贩毒!

他并不是个穷凶极恶的人,性格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软弱,之所以走上这条路,完全是因为当时的环境。

第十一章 绝不放弃

说到周建忠贩毒的问题,就必须得先介绍一下周庆家所处的地理位置。

周家寨位于腾越县的最西面,距离中缅边境线只有十多公里。对世代居住在这里的村民来说,出国是家常便饭,也用不着什么护照,就算被巡逻的边防武警碰到了,也最多就是检查一下边民证。

滇西中缅边境线上几乎没有什么天然屏障,山水相连村寨相望,两国之间有无数的便道相连。面对漫长的边境线,公安机关的警力明显不够,这就给毒品走私提供了可乘之机。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滇西边境走私贩毒最为猖獗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毒贩频繁来往于这些山道上。

在这种条件下,边境沿线的许多村民为了高额回报,铤而走险为毒贩们运送毒品,有些还直接加入贩毒集团。

周建忠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和同村的几个村民一起,背上背兜加入了为毒贩运送毒品的行列。只不过他运气不好,才跑第二趟就落入法网,被判了十年,减刑两年,实际在监狱里坐了八年。

出狱之后的周建忠改掉了赌钱的坏毛病,但喜欢在家里打孩子这一点却还是没改。

周庆被他一巴掌扇得耳朵“嗡嗡”作响,连脑门都有点发痛,但他仍然站在那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个时候有任何的动作或语言,都会引来更大的打击。

“你看你,牛高马大的了,为啥还不懂事呢?大人为你好就是听不进去!”

“那老家伙是茅山教,学他的茅山术是要遭报应的!”

“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爸去坐牢这么多年,老娘一个人在家吃了多少苦……”

张翠红指着周庆就开始数落,旁边的周建忠却极为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行了,别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妈,我师父不是茅山教,我也没有学茅山术!你没看我师兄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周庆忍不住小声分辩了一句,不过他完全没有一点底气。

因为这话他在父母面前不知道已经说过几百遍,但他们根本一点都不相信。

“还在狡辩!?”果然,周建忠根本不听他的分辩,右手一举便准备拍过来。

周庆连忙低头,闭嘴。

“哎……”张翠红叹了口气,转身便往屋内走,“我是管不了你了,成龙上天,成蛇钻草,随便你!”

她是真的有无可奈何的感觉。

儿子大了,骂也不听,打也不听,她能够怎么办?

周建忠也回了屋,他是火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几分钟一过就不想再说这事,不像张翠红嘴长,一件事能够念叨上几个月。

周庆很想立即就回学校,但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准备进去和老妈再说两句。

正在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出来对他说道:“二哥,妈去睡觉了,她叫你吃了饭再回学校。还有让你去找爸爸拿生活费,不过要先承认错误。”

周庆兄弟三人,老大周志已经结婚生子,现在县城打工。

现在面前这个是周庆的弟弟周林,现在在镇上读初三,平时住校,只有周末才回来。

看样子这一次老妈气得不轻,可周庆也觉得有些委屈,他根本没入什么茅山教,学的也不是什么茅山术,可父母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

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可为什么爸妈就不理解自己呢?

想了一会,周庆才对周林道:“饭不吃了,钱我也还有。林林,你跟妈说,我已经吃过午饭了,现在要回学校,要不然赶不上去县城的班车。”

他现在心里有点烦,只想早点离开。

“饭菜都还是热的,吃要不了多少时间。二哥,到县城还要两三个小时,不吃点等下肯定要挨饿。”

“我真刚才吃过。”周庆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林林,好好读书,不要惹爸妈生气。”

说罢,他转头快步走出了院子,迅速消失在周林的视线里。

张翠红走到门口向外张望,她的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刚才,她就躲在门背后。

“都是你这婆娘贪图钱财!我早就说过,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还拿那么多钱请别人来学手艺……”

“周建忠!你不贪图钱财为啥会去吃牢饭?”

“当时收钱的时候你在旁边为啥不说?收来的钱是我自己用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娃儿小的时候,你就天天在外面打牌喝酒,你拿过多少钱回家来?”

“你去坐牢有吃有穿倒是安逸,晓不晓得老娘在家里有多苦?”

“老娘要找钱养三个娃儿,供他们吃,供他们穿,还要供他们读书!”

“你说!你有哪样资格在老娘面前说硬气话?”

“……”这一下击中了周建忠的软肋,让他再无话可说。

怪不得周建忠喜欢打孩子。

在外面忍气吞声,在家里也说不上话,他也就只能在自家三个儿子面前抖抖威风。

…………

走在通往镇上的乡村公路上,周庆心里烦躁无比。

这明明是一件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可父母为什么就不听自己解释,如此坚决地反对呢?

如果自己以后坚持到一气观去,这个家肯定会闹得鸡犬不宁,可如果不去的话,自己不会甘心,而且也太对不起师父和师兄了。

他知道,师父和师兄都是对他抱了莫大的期望的,况且他自己也是真的很想修炼啊!

三年多的青龙剑桩站下来,让他得了很大的好处,也接触到了另外一个玄妙的世界,他已经不甘于再做一个平凡的人。

可要怎么解决这个矛盾呢?

父母最大的担心,就是怕他学了茅山术会五弊三缺,这种心情,他完全能够理解,毕竟五弊无论是其中哪一项落到子女身上,都不是父母能够承受的。

村夫愚妇的流言实在是太可恨了!

关键是要让父母相信自己学的不是茅山术,如果只是当个不用出家的正一道士的话,父母应该不会反对,因为做“道士先生”不会影响家庭,而且他们收了一气观一万元钱。

可这种事情根本无法证明。

怎么办……怎么办?

周庆想得脑壳发胀,却依然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还是和以前一样,尽量拖延,但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但无论如何,一气观他以后仍然要去,只不过要尽量不让父母知道。

他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弃修炼!

绝不放弃!

第十二章 “失恋”的黄辉

汽车到县城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五点。

不过时间还早,食堂开饭要六点,晚自习要六点五十,再说晚自习上不上都无所谓,最多打电话给老师请个假,就说今天从家里回学校迟了。

自从几年前周庆的大哥周志因为得知“服刑人员子女参加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考试政审通不过”而放弃高考之后,周庆也息了考大学的心思。

因此,学习什么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能拿到高中毕业证就行。

在去学校之前,还得先回出租房一趟,洗个澡,换身衣服。

周庆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是那种专门隔出来租给学生住的格子房,每一间面积只有十来个平方,里面除了一张单人木床和小书桌外什么都没有,但价格也不贵,一个月只要一百五十元。

虽然学校也有宿舍,但因为他一早一晚都要到后面的凤凰山去练功,宿管大爷不可能长期为他行方便,所以这一百五十元的房租费不能省。

租房子的钱当然也是师兄给的,要不然家里每个月只给五百元的生活费,交了房租起码得饿好几天肚皮。

在公共洗澡间洗了一个冷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运动服,周庆将换下来的衣服随便洗了一下,准备提回去晾在出租房门前的楼道里。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了一个少年玩着手机走了过来。这是周庆的同班同学黄辉,也是他最好的朋友,现在租住在他的隔壁。

“庆哥!”黄辉看到周庆,连忙扬了扬手机满脸笑容地喊道:“来得正好!庆哥,刚才我跟郑小丽表白了,她回了我这个,还挺费脑筋的,我弄了半天没弄懂。”

“你说她语文成绩也不算好啊,怎么还整上文言文了?”

“给哥看看。”周庆一伸手就把手机拿了过来,“灰哥,写作能力有提高了哈,这么长一串。”

黄辉用的手机是今年最流行的棒子机,不过聊天软件用的还是企鹅,不是今年刚流行起来的威信。

“我想了一个上午呢,怎么样?写得不错吧?”黄辉没有预料到悲剧结局,此刻还有点沾沾自喜。

周庆拿着手机一看,黄辉发过去的信息占了大半个屏幕。

“郑小丽同学,自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你!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深深地拨动着我敏感的心……无数个夜晚,我都想你想到无法入睡……”

然后屏幕下方是郑小丽简短的回复:坐也坐,卧也坐,立也坐,行也坐。

论容貌郑小丽在他们班上能排前三,暗恋她的男同学也有好几个,但她性格泼辣,常常搞得人下不了台,因此从来没有人向她表白过。

没想到黄辉这家伙的追求越来越高,脸皮也越来越厚。

想了一会,周庆突然放声大笑。

“哥,到底是啥意思,说出来让兄弟也高兴高兴。”

周庆将手机递还给他,故意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灰哥……成了。”

“成了?!”黄辉挥舞着拳头一跳三尺高,“庆哥,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

“成了……癞蛤蟆。”周庆同情地看着他。

“什么?”

“我是说这是个谜语,谜底就是癞蛤蟆。”

黄辉楞了好一会,“……你的意思是,她说我是癞蛤蟆?”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错当然是不会错的,永远都不会错,因为周庆看到过这个谜语。

他看了看黄辉,突然觉得郑小丽也是个妙人。

眼前这孩子脸上点缀了不少红得发亮的青春痘,疙里疙瘩的,用那个谜语来回复他还真是有点应景。而且这个谜底还一语双关,确实绝妙。

不过,要是再加上两句“身披荔枝袍”之类的,那就更绝了。

“……我不活了!”黄辉突然吼了一声,转头就跑。

周庆也不管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迄今为止,这家伙已经是第三次向班里的女同学深情表白,每次被拒绝后都是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周庆都已经习惯了。

三两下晾好了衣服,拿着不锈钢饭盆往学校食堂走,他还是早上在一气观吃过早餐,又赶了这么远的路,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经过黄辉门口敲了敲门,叫他一起去吃饭,黄辉开了门,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哭丧着脸道:“庆哥,我真不想吃……要不,你帮我带点回来?”

“带什么带?一起去!我说你好歹也算是情场老手了,如果这样就不想吃饭,那你这一辈子得少吃多少顿啊?贱人就是矫情。”

“哥,求你别打击我了,行吗?”

周庆不想再跟他废话,黄辉见他一伸手,连忙说:“等我拿饭盒。”

两人出了出租房,黄辉发现了周庆脸上的巴掌印,问道:“你爸又打你了?”

“嗯。”

“庆哥,你这么大一堆,难道还打不过你爸?要我说你得让你爸吃点苦头,以后他就不敢轻易动手了。”

“癞……”

“打住!”

“晚饭你请,你刚才说的。”

“不请!咱俩最多算扯平,今天的事大家都不能往外说。”

“你尽管拿出去说,我不怕,谁还没被老爸打过呢?让别人知道了也不丢人。”

“……算你狠!”黄辉哭丧着脸,“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我刚失恋,竟然又敲诈我请客。”

“谁叫你是富二代?再说你恋都没开始恋,叫什么失恋?最多也就算个表白失败。”周庆毫不给面子地嘲笑。

黄辉老爸是个玉雕师,开了一个玉雕作坊,一年轻松赚上百万,不过他这种家底,在学校还真算不上富二代。

腾越的有钱人多了,那些做玉石玉器和木材生意的,别说百万千万,就是上亿资产的都有不少。

但他家比周庆家有钱得多却是事实,黄辉一个月生活费加零用钱就有三千块,足足是周庆的六倍。

他和周庆在一起租房也是因为两人关系好,要不然学校旁边出租的套房多得是,和人家合租一人不过四五百元,他完全能够承受得起。

“算了,咱们不去食堂了,我请你去外面喝酒。”黄辉偃旗息鼓不再和周庆争辩,他也不差请吃饭那一点钱。

“喝毛酒!不记得上次你喝醉了第二天发的誓了?”

“喝酒醉了发的誓你也信?今天必须喝!不喝不是兄弟!”

没办法,周庆只得又将饭盆拿回出租房,然后摸出周志淘汰给他的古董诺基亚给班主任赵学芬打电话请假。

“请什么假?爱怎么整怎么整!”黄辉也是个混日子的,高中毕业就准备去他老爸的玉雕作坊当学徒,根本没有把学习当回事。

“呵……口气不小啊小子,咱们的毕业证还要从老赵手上拿呢,你现在不给她面子,到时她也不给你面子怎么办?”

黄辉脑袋一歪:“只要会考能过,她能卡着毕业证不发?”

周庆不听他胡说八道,还是拨通了电话:“赵老师您好!我是周庆。”

“黄辉刚才在二楼的楼梯上摔了一跤,我现在要送他去医院,所以晚自习来不了,现在跟您请个假。”

“对对对,挺突然的,外表也看不出什么伤势,他就是说头痛得厉害,怕摔成脑震荡。”

“您也知道他是独生子,这万一摔出个毛病来……”

第十三章 修炼会上瘾

没有出什么意外,黄辉还是被背回来的,而且在路上还吐了周庆一身,下午洗澡换衣服都白干了。

周庆将黄辉扒光扔到床上,又重新去洗了个澡,忍着恶心将衣服洗了晾好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九点。

原本晚上准备去凤凰山上练功的,但偏偏老天不作美下起了雨,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到房间,周庆将两粒舒筋活络丸丢进刚才带回来的白酒里泡好,又画了一张青龙符,然后拿出《冲虚至德真经》颂读起来。

虽然李逸云自称他们是炼炁士一脉,但不可否认的是,除了主要功法青龙剑桩和一炁桩以外,他们修炼的很多法诀术法都是来源于玄门。

况且周庆以后还要打道门的幌子,如果连道教四大经典和四子真经都背不下来,那怎么可能瞒得过人?

子时过后,开始站青龙剑桩,然后打坐入定。这一年来周庆都是用打坐来代替睡眠,只要进入深层入定状态,休息和恢复的效果都要比睡觉好很多。

很快,周庆就进入了恍恍惚惚、杳杳冥冥之中。

凌晨五点,他才从入定中醒来,只觉得如饮甘醴、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这也正是他痴迷于修炼的原因之一。

修炼带来的好处当然不止于此,首先是身形上的变化。

读初三时,他身高只有一米六五,现在却已经有一米八,能够在两年时间之内长这么高,肯定不是遗传的问题。

他的父亲周建忠身高只有一米六五,母亲更是只有一米五八,他哥周志也不到一米七,正常来看,周庆就算能够长到一米七,也不会超出太多。

正是因为他在长身体的时候修炼了青龙剑桩,所以才能长这么高。

当然,如果没有师父给的固本培元丹和师兄给的钱,光修炼肯定也是不行的。

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六十斤,理论上稍微有点胖,但他的身材看起来却很标准,身上的肌肉也是呈柔和的流线形,并不像那些健身达人吃蛋白粉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肌肉那样突兀而且夸张。

其次是力量。周庆没有测试过自己的力量极限,但他能用一只手轻松地将一百二十多斤重的黄辉举过头顶转着玩,这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第三,对脑部的开发明显,理解能力显著提升,记忆力超强。这也是他语文和文综成绩还不错的原因,至于数学和英语,那是他觉得以后完全用不上,根本没有去学。

还有听力和眼力,哪怕他不运用真气,也比普通人高出了一大截。

还有修炼带来的极大愉悦感,真气的种种妙用等等……这些都是三年多来周庆不顾一切也要坚持修炼的理由。

而且从今天开始,他的这种信念更加坚定!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名道门弟子,但自从昨天师父和他一席长谈并传授他一炁桩之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真的还有炼炁士,腾云驾雾和法宝飞剑不只是传说,仙人也确实存在过——李逸云信誓旦旦地说,一气观的开山祖师肯定是仙人,还有某某祖师是陆地神仙,某某祖师是飞升了的……

周庆的目标立即从道门杰出弟子转变成了仙人。虽然师父说,修炼成仙这个过程是无比艰难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甚至无法筑基,但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希望,他也会竭尽全力去追求。

在普通人看来,可能会对成仙一说心存疑虑,甚至是不屑一顾,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但对于周庆来说,得道成仙这种渴望之强烈根本不需要解释,因为他在先前的修炼中已经见识到了道法之玄妙,尝到了甜头。

既然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道门法术确实存在,那么炼炁士修炼成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退一步来讲,哪怕不能修炼成仙,仅仅只要筑基有成,那他在这个世界上也会比绝大多数人生活得更好。

…………

腾越一中是腾越县最好的高中,每年都有学生能够考上清华北大,要想进这样的学校读书,如果不是特别有权有钱,那就必须要有特别好的成绩。

周庆家当然和有权有钱扯不上任何关系,他能进腾越一中完全只是因为成绩好。

确切地说,周庆兄弟三个读书其实都很厉害。

老大周志在镇上读初中时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一中的,进了高中之后成绩仍然能够保持全年级前十,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问题而放弃高考的话,他考个好大学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周庆因为初三沉迷修炼而导致成绩下降,但仍然考了个全校第三,可惜的是进了高中以后,他仍然没有将精力放到学习上,现在的成绩在普通班都属于是吊车尾。

数学一窍不通,英语完全靠蒙,如果不是语文和文综拉点分的话,全班倒数第一的名头每次都非他莫属。

这样的学生,自然就是老师完全放弃的对象,要不然哪儿可能随便打电话找个借口就能请假,老师也不是傻子。

对于老师的想法,周庆当然完全清楚,但是他并不在乎。

在学习方面,他的父母并没有给他施加任何压力。

周建忠和张翠红都是农民,当他们得知因为周建忠的关系,儿子就算大学毕业也没有什么前途的时候,就已经没准备让儿子再考大学了。

不管是打工也好,自己做点小生意也罢,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平就完全够了。

老师不管,家长不问,因此周庆才敢在上课的时候堂而皇之地拿出《符箓秘传》来埋头苦读,就连下课铃响了也没注意。

“庆哥,看什么书呢?这么专心。”坐在前排玩了一节课手机的黄辉伸了个懒腰,转过头来问道。

周庆正在用心研究如何绘制护身符,没有理他。

“哟,这是什么鬼画符?我说庆哥,你还真准备毕业后去当道士啊!”

一声鬼叫引来好几个同学侧目。

周庆只得将《符箓秘传》收好,随手赏了他一个脑瓜崩:“就你特么的话多!”

他有点后悔以前喝酒后将毕业后要去当道士的想法讲给黄辉听了。

“卧槽!这么心狠手辣!”

虽然周庆完全没用力,但黄辉的额头上还是很快隆起了一个红疙瘩,痛得他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第十四章 经书失窃

旁边几个同学笑个不停,其中一个叫刘健的同学笑道:“周庆,你这一招弹指神通用得出神入化,你速度放慢点再来一次,让我们也学习学习。”

“本门绝技概不外传,如想拜师学艺,得先让本掌门摸摸根骨。”周庆一本正经地说着,伸出一只大手就要往刘健头上摸去。

“不用摸不用摸,谁都知道本少侠根骨绝顶!”刘健一边闪躲一边怪叫,不小心却踩到了一个名叫古维的同学。

这是个名符其实的富二代,家里也是做玉石生意的,在玉石街经营了一个很大的店铺,因此平时在班上就有点狂妄。

这时他正趴在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刘佳佳的课桌上献殷勤,却被刘健踩了一脚,顿时就火冒三丈。

他转过身来,抬手就在刘健头上扇了一巴掌,随即破口大骂道:“敢踩老子?刘健,你狗日的胆子不小!”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刘健转头一看是古维,心知自己惹不起,而且自己有错在先,赶忙连声道歉。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庆所在的高二(7)班同样如此,同学之间分成了几个小圈子,学习好的,学习不好的,有钱的,没钱的,县城的,乡镇的,平时他们互相之间不怎么来往,也没有什么大的冲突。

周庆和黄辉只是个例外。

古维平时是有点嚣张,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得理不饶人。也许是他想在刘佳佳面前表现表现的缘故,指着刘健就是一顿乱骂,甚至还又踢了他一脚。

刘健和周庆一样,农村人,家里没什么钱,学习也不算好,他知道自己惹不起古维,因此只能红着脸忍着气任凭古维对他又踢又骂。

但周庆却实在是看不过眼,别说这事跟他有关,就算没有关系,他觉得自己也应该站出来说两句。

“古维同学,刚才确实是刘健有错在先,但他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继续这样打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周庆!这不关你的事,别惹祸上身!”

面对周庆,古维没有再出口成脏,而且明显有点色厉内荏,因为他心里也有几分忌惮。

周庆上高一的时候,正逢修炼青龙剑桩小有所成,再加上他又是一副受不得气的性子,因此和学校的混混学生打过好几架,而且每次都是以一打多大获全胜,在一中有个外号叫作“双花红棍”。

而且他在学校就是混日子,根本不怕处分记过,既能打又不怕事,哪怕古维家再有钱也不想招惹他。

“惹祸上身?你可以多找几个人来试试!”周庆咧嘴一笑,“我的吸星大法又有突破,正想找几个人来试招,顺便再吸点内力。”

古维所说的“祸”,无非就是花钱在社会上请一帮小混混来教训自己,现在他已经修炼出了真气,别说来几个小混混,就是来上十来个练家子也是白搭。

“棍哥,你的吸星大法修炼到第几层了?”

“棍哥,你确定吸的是星而不是精?”

“666666……”

围观的同学一阵鬼叫,接着便是哄堂大笑,看得出来,古维在班上有点不得人心。

古维脸色阴沉,身后和他关系比较好的一位同学拉了拉他的衣服,轻声在他耳边对他说道:“鼓捶,玉不跟瓦碰,先让他得意,咱们慢慢想办法收拾他。”

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古维趁机回到座位,嘴里却低声咒骂:“早晚一天弄死你个狗日的!”

刘佳佳摸出镜子装作整理头发,目光却从镜子里偷偷地看向最后排角落那个面孔。

五官很协调,身材高而不壮,有种淡淡的、说不清什么感觉的气质。

说他装吧,平时在班上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说他低调吧,高一的时候他一个人追着人家十来个人打,而且还不止一次!

不过,做他女朋友的话,应该会有十分安全的感觉吧?

…………

周庆没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黄辉却有些担忧,他很清楚这些富家子弟的德性,娇生惯养,以自我为中心,根本受不得一点委屈。

今天周庆在这么多同学面前扫了古维的面子,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下晚自习后,他拉住周庆说道:“庆哥,等我先去前面打探,有什么情况我好打电话通知你。”

他是怕古维找人到回出租房的路上来堵周庆,虽然他知道庆哥很能打,但万一来的人带了刀怎么办?或者有高手怎么办?

周庆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用不着!等会万一真有人来堵,你只管跑一边去看戏,不用管我。”

“别呈匹夫之勇啊庆哥!”

“知道赵子龙不?长坂坡七进七出!其实哥和他相比,也只是差了一匹马和一杆大枪而已。”

“赵子龙比不上你的唯一一点就是吹牛!另外,你已经有了一杆枪,只不过太短,攻击范围只有五厘米,完全不顶用。”

“草,你说的明明就是自己!”

两人说笑着出了校门,黄辉坚持要走前面探路,不过并没有出现他预料的那种情况,很快两人就回到了出租房。

楼道里灯光昏暗,等走近了,周庆才发现自己的房门竟然是敞开的,锁也被撬坏了扔在一旁。

遭贼了!

“肯定是古维那狗日的叫人干的!你钱都在身上吧?”黄辉知道周庆的钱都是随身带,但还是问了一句。

周庆拍了拍左胸脯。

学生的出租房里除了书就是衣服被条,别说钱,就连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没有,有哪个蠢贼会来偷?

自己早上才和古维起了冲突,晚上房间门就被撬,除了他还会有谁会干这事?要知道学生出租房被盗这种事情以前可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他这样做有什么用?恶心一下自己吗?

进屋之后打开灯,周庆第一眼就发现自己用可乐瓶泡的药酒不见了,被条、衣服这些当然还在,不过随即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师父拿给自己颂读的两本经书也被偷走了!

一本《通玄真经》,一本《冲虚至德真经》,虽然不值钱,但这是师父传给自己的!

想了一会,他还是决定给师兄打个电话,如果经书找不回来,他还得再去买两本。

“师兄,师父拿给我读的《通玄真经》和《冲虚真经》被偷了。”

电话一接通,他就直奔正题,“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我星期天去买两本回来。”

哪知师兄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你先报警!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师兄……那两本经书,很重要吗?”

第十五章 四子真经的来历

“两本经书都是明初的古籍,是孤本。”寸贝礼的语气并不急切,“你马上报警,就说这两本经书是咱们一气观几百年的传承,绝对不能有失。”

但周庆还是急了眼,要是这两本经书找不回来,那他可就成了师门的罪人了!

派出所的警察来得很快,虽然周庆报警时没有说这两本经书的价值,但接警的警务人员从明初、古籍、孤本这些字眼当中已经有了判断。

这件案子涉案金额巨大,已经能够算得上是特大盗窃案。

收集证据,提取痕迹,然后再询问,做笔录,出警的警察很快就走完了程序,临走的时候,带队的警官拍着周庆的肩膀说道:“你提供的线索和嫌疑人我们会尽快去调查,有了结果我们会通知你。”

“警官,下午六点钟我才回来过,那个时候经书都还没有被盗,这么短的时间,经书肯定还在窃贼手中。”

“你看今天晚上是不是去找一下我提供的那个嫌疑人?”

“我们要先报上去,这么大的盗窃案还要成立专案组,询问犯罪嫌疑人得由专案组的同事来进行。我说你也是大意,这么贵重的古籍怎么不好好保管?”

周庆心里很想说一句:我也不知道这经书这么值钱好不好?

“好了,有结果我们会通知你,如果你有了其它的线索也可以联系我们。”在上车之前,带队的警官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周庆心里很不满意,同时也有点担忧,要是时间拖长了,经书损坏了怎么办?或者他们卖给其他人,找不到下落怎么办?

如果这两本经书有什么闪失,他怎么跟师父交代?

但人家出警的警务人员已经做得够好了,不但来得快,而且提取指纹、毛发等遗留痕迹一样不落,笔录也做得十分详细。

要是换了普通的盗窃案,他们最多就是走一下过场。

无论他怎么着急,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坐在床沿上生闷气。

“庆哥,那两本书真是明初古籍孤本?”

“嗯。”师兄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

“真的肯定值钱!那个警官说得也有道理,这么珍贵的古籍孤本干嘛放在出租房?”

周庆抠了抠头皮,“我以前也不知道啊,师父也没跟我说过这是明初的古籍,我自己又不懂这些。”

“你也别着急,这案子这么简单,百分百可以肯定是鼓捶找人干的,要不了多久就能破案……”

“就算书找不回来了,也可以让他们家赔钱。”黄辉说着说着就歪了楼,“庆哥,你师父是真道士?”

在滇省有很多“先生”,他们都有自己的职业,衣食住行都和平常人一样,只有在别人家有丧事来请他们的时候,他们才披上道袍去做法事做道场,这种人在民间也被称为“道士先生”。

黄辉问的当然不是这种兼职“道士”,他问的是长住道观的职业道士。

“那当然!我师父一直住在观里很少下山,也从来没有给人做过道场。”

“你师父肯定是有真本事,不像那些假道士,都是骗钱的!”

“那倒不一定,有些道士先生还是有点本事的。”师父和师兄常跟他说民间多有奇人异士,说不定这些“道士先生”之中就有真正的高人,他可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绝。

闲扯了一会儿,黄辉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周庆却没有心思修炼,在床上折腾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周庆让黄辉给他请假,因为昨晚师兄说了,今天一早就要到县城来,长期给班主任老师打电话用各种借口请假,他现在都有点不好意思亲自开口了。

寸贝礼八点过就到了县城,看得出他也很在意那两本经书。

周庆看他那个样子,心里更加愧疚,“师兄,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谁的错,只是该当有这桩事情。真说起来,也要怪我当初没有把这些经书的来历跟你说清楚。”

经书是李逸云给周庆的,但寸贝礼也不可能将责任推到师父头上。他笑着安慰周庆道:“师兄我既然来了这儿,这经书就肯定找得回来,而且说不定还因祸得福呢。”

寸贝礼的本事周庆见识得不多,但他见师兄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便放下心来问道:“师兄,这两本经书到底是什么来历?”

“咱们一气观收藏的经书,绝大多数都是这些年来师父和我从其他宫观抄录回来的。”

“只有《通玄真经》、《冲虚至德真经》、《南华真经》以及《洞灵真经》这四子真经,是元末明初铁冠祖师抄录并传承下来的!”

“铁冠祖师?”周庆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

“铁冠祖师的名讳我不敢提,不过你读过的那本《元元真书》就是他老人家所作,另外他老人家还收了一名记名弟子,这个人在历史上大大有名,想来你肯定听说过。”

“这人叫什么名字?”

“刘基刘伯温!”

“我明白了……师兄,那铁冠祖师也是咱们一气观一脉?”周庆惊了一跳,原来天下闻名的刘伯温还跟一气观有这样的渊源!

周庆也是见识短浅,刘伯温精通大六壬术,其实就是铁冠道人传给他的。

“没错!铁冠祖师原本是名道士,机缘巧合得了炼炁士传承,后来便假死避世……”

“具体的你回观后自己去祖师殿查看,里面记录有历代祖师的生平来历。”

周庆前后只进过三次祖师殿,每次都是跟在师父身后不停地磕头,还真没有问过这些事情。

寸贝礼又说道:“找回经书不难,不过我得算一下其中的承负。小庆,你把前后经过详细跟我说一遍。”

周庆于是将昨天早上如何与古维起冲突,晚上经书就被盗以及自己的猜测、古维的家庭背景都详细说了一遍,寸贝礼一听就哈哈笑道:“怪不得卦象显示塞翁失马,原来是个不差钱的主。”

周庆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倒是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偷了自己的东西,让自己担心了一个晚上,当然得补偿一下精神损失什么的。

不过他还是假装劝道:“师兄,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因由他起,后果自然也要他来承担!”寸贝礼看着他笑问。

“不教育好自己的儿子致使其在外面惹祸,这就是因;咱们有损失,他当然得补偿,要不然这个后果就严重了。”

“好象还真是这个理。”师兄这个假道士,却总喜欢拿承负报应来说事,周庆听得笑了起来。

“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到古家,问问他们准备怎么赔偿。”寸贝礼一挥大袖,但口中说出的话却完全不符合他的高人形象。

“要不咱们先把经书找回来再去?”周庆怕夜长梦多,要是损坏了经书那就得不偿失了。

“放心!莫非你还信不过师兄?”

锁没有换,门只能让它继续开着。

周庆将书包里的书全部倒了出来,只留下几本经书,然后背上书包,和师兄一起出门打了个车,直往玉石交易市场而去。

第十六章 逆脉符

腾越自古就有“翡翠之城”的雅号,腾越县这个玉石街也有五百多年的历史,它位于建华路附近,里面出售玉器玉石的商铺和地摊连绵几条街道。

除了每五天一次的集日外,平时这儿也非常热闹。

古家的如意轩玉石店还算是小有名气,寸贝礼庆只问了几个地摊主就知道了它的位置,两人顺着别人指点的方向走了一小会,就看到前面一间很大的店铺。

店铺门头上面和侧面都挂着如意轩的招牌,看起来生意确实做得不小。寸贝礼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先便往如意轩走去。

刚走到门口,里面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店员就迎上来热情地打招呼。

“两位老板需要点什么?我们如意轩是十年老店,货真价实,各种档次玉器应有尽有,另外还提供各个场口的毛料供您选择……”

寸贝礼一身旧道袍,周庆背着书包一看就是个学生,他们两个看上去都不像有钱人,但依然拦不住这个女店员的热情。

在腾越,因赌石而一夜暴富的人很多,只要走进玉石店,哪怕是个农民也没人小看。道士?谁说道士就不能赌石头?就不能买玉器?

可他们两个还真不是来买东西的。

寸贝礼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对那名女店员道:“贫道找你们老板有事,你去叫他出来一下。”

女店员一听这道士语气不善,马上就想找借口拒绝,但寸贝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眼睛一瞪沉声说道:“贫道知道他就在后面,快去!”

这一声轻斥带了一丝法力,虽然不多,但却已经能够影响普通人的思维。那名女店员只觉得头脑突然有些恍惚,不知怎么就对寸贝礼弯腰说道:“两位老板稍候,我这就去。”

另外两名店员有些诧异地看了这边一眼,其中一名走过来把两人请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又倒了两杯水上来。

只过了几分钟,一名中年男子就匆匆地从后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满面笑容地问道:“两位老板,不知找我老古有什么事情?”

不用说,这就是古维的亲爸古大刚了。

寸贝礼等他在对面坐下了,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这特么是上门来找事的啊,当老子好欺负不成?

古大刚脸色一沉就要发作,却见坐在对面那道士一眼向他看来,那目光中似乎带着无尽寒意,让他连寒毛都竖了起来!

寸贝礼再伸手虚虚一按,古大刚顿时就觉得连喘气都十分困难。不光是喘气困难,连手指头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不要激动。听贫道把话说完,你自己再衡量衡量。”

寸贝礼脸色仍然平静如常,他们师兄弟俩是来讲道理的,要以理服人。

当然,给他施加点压力,使个定身术和禁言术,这也是为了让对方安安静静地把话听完,并没有仗着术法欺负人的意思。

“你的儿子……”寸贝礼转头看向周庆,周庆连忙会意地接道:“古维。”

“你的儿子古维和贫道的师弟是同学,昨天早上他们两人起了一点小冲突,仅仅只是发生口角,双方都没有动手。”

“但昨天晚上,他指使其他人到我师弟的房间偷走了我一气观的镇观之宝——两本传承了近千年的经书。这两本经书都是古籍孤本,对贫道来说,这两本经书根本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当然……如果你硬要用钱来衡量的话,贫道可以告诉你,元末明初的古籍孤本,每一本至少都价值千万!”

“不过,贫道不要你赔钱,只要自己的经书!”寸贝礼竖起三根指头,“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不将书送回来,那就怨不得别人,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

“现在你可以说下你的意见了。”

话音刚落,早就憋得脸红筋胀的古大刚突然就觉得全身轻松下来。

终于又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了!而且身体也能动了!

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但古大刚并没有趁机发作,刚才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太可怕了,他不想再尝试一次。

而且,这事情如果是真的话,好像他确实也不占理。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古大刚已经觉得这件事情有百分之八十是古维干的了。

但他觉得坐在对面这面目可憎的道人明显是在趁机敲诈,什么经书能够值一千万?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经书是我儿子叫人拿的?”

“证据?到时你自己去找公安局要。这件事情昨天晚上我师弟已经报了警,警察已经提取了各种遗留证据。难道你觉得这么简单的案子,他们会破不了案?”

“他昨天一天都在学校,肯定是通过电话和别人联系的,只要顺着他的通话记录一查就清楚了。”周庆在旁边插了一句,这办法也是他昨天晚上琢磨出来的。

只要警方出面,古维就算删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也没用,分分钟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古大刚叹了一口气,心里却在狠狠地骂着那个败家子!

自己一天到晚见人就卖笑,可以说是夹着尾巴做人,这狗杂种倒好,在外面鬼混不说,现在还给他惹来这么大一桩祸事!

他现在只希望那两本经书还在古维手上,要不然这个道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自己还会有麻烦。

“好了,三天过后,贫道再登门拜访!”寸贝礼也不管满脸阴沉的古大刚,站起来往外就走,周庆连忙快步跟上。

整个过程没有传说中的飞扬跋扈和激烈冲突,双方只是坐在那儿平平淡淡地说了几句话,但寸贝礼相信古大刚不敢赖账。

就算他敢赖账,寸贝礼也有的是办法来对付他。

等出了店门,周庆才问道:“师兄,就这么走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寸贝礼笑道,“我用真气在他冲脉内种了一道逆脉符,这几天卯酉二时会受点苦……算是对他养子不教的惩罚。”

其实岂止是受点苦?这真气逆脉而行的滋味,绝对会让古大刚觉得生不如死!

周庆听得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师兄,我觉得罪魁祸首还是他儿子,应该让他儿子也吃些苦头才对,你把逆脉符的法门教给我,我下午就去给他种一道。”

“你以为是种田那么简单啊?真气不能离体,种什么种?”

“术法只是细枝末节,你现在的任务是站好一炁桩,等以后练出了真炁,想学什么法术就学什么法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说得好有道理,周庆顿时哑口无言。

“现在去把经书拿回来。”两人走到无人之处,寸贝礼拿出一张符纸,又掐了一个手印开始念咒:甲震乙离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门……

咒语刚停,他手上的符纸“扑”地一声就燃了起来,凝成一股青烟,仿佛有灵性一般直往西北方向飘去。

第十七章 红尘磨砺也是修行

青烟凝而不散迅速飘飞,两人顾不得路上行人惊诧的目光,提起真气跟在后面就开始追赶。

眼见得那股青烟穿过了半个县城,进入一片棚户区,然后一头钻进了一间低矮的小四合院内。

院门紧锁,很显然里面没人,寸贝礼毫不犹豫地扭开铁锁走了进去。

天井很小,周围的土墙瓦房也很破烂,房间的窗户竟然是糊的报纸,而且还满是窟窿。看这模样,这家主人要不是穷得穿不起裤子的话,就是已经搬迁将这房子废弃了的。

青烟已经消散,两人只得分头一间间地寻找,第一间房门连锁都已经生锈,周庆从窗户上的窟窿往里一看,房间里面堆满了杂物,于是便往下一间房走去。

刚推开门,一股溲臭味扑面而来。

周庆屏住呼吸走了进去,只见房间里一张小破桌子上放了几个一次性饭盒,里面有一些剩菜,桌子边上还有一只可乐瓶,里面装着半瓶金黄色的液体。

仔细一看,周庆不由得“嘿嘿”地乐了起来,原来这正是他昨晚被偷的那瓶药酒,不过已经被人喝了一半。

当初师兄告诉过他,这药里面的乌头有大毒,用酒泡后毒性更烈,所以千万不能食用。这几个小贼喝了半瓶药酒,估计现在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小庆,找到了!”寸贝礼在天井里叫了一声,周庆连忙把那半瓶药酒放进书包里走出房来,问道:“师兄,经书有没有损坏?”

“没有。”周庆接过两本经书翻看了一遍,果然还是和原来一样完好无缺,连里面夹的书签都没有动。

“师兄,这……真是元末明初就有了的?”

看着这两本还有九成新的经书,周庆心中不禁起了疑问,七八百年过去了,这纸质的书怎么能保存得这么好?

如果是在特殊的环境中保存还有可能,但周庆知道,这四子真经平时师父就将它们放在卧房内的书架上,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保护。

“这书用的纸和普通纸不一样,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没有研究过。”寸贝礼对这些道经的态度和师父一样不是很在意,毕竟修炼的功法不一样。

刚刚开始修行的时候还可以用道经来作为借鉴,取长补短融会贯通,在没有修炼出真炁以前,玄门术法也非常好用,但修行到了一定的程度,这些经书对他们来说已经没了什么用处。

所以寸贝礼很快就转开了话题,他从道袍的袖笼子里摸出几样东西递给周庆道:“这几样小玩意你拿着,算是这小贼的赔礼。”

周庆把东西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两块玉牌子、一尊小玉佛和一枚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铃。

玉牌的料子不好,质地粗,底呈灰白色,就连周庆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这两样东西根本不值钱,小玉佛看上去要稍好一些,但也属于是低档货。

想来也是,如果这些东西真值钱的话,那小贼就不会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了。

只有那个还没核桃大的小铃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光从外形来看就十分精致,周庆把玩了一会,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铃铛里面怎么是空的?”

“这不是铃铛,这是钟。”寸贝礼指着上面雕刻的那条小龙,“看见没,这是蒲牢提梁,铃铛是不会用它来作提梁的。”

“为什么?”

“钟和铃之间的差异,就在于内部有没有舌体,无舌为钟,有舌为铃。用其它物件撞击表面发出声音的叫钟,靠舌体撞击内壁发出声音的叫铃。”

“这条小龙是‘龙生九子’中的第四子,名字就叫蒲牢,传说它受击就会大声吼叫。”

“古人们依据它的这一习性把它安在钟上,充作洪钟提梁的兽钮,以助其鸣声远扬。”

“铃铛不靠外物撞击来发出声音,所以不会用蒲牢来作为提梁。明白了没?”

“明白了!”周庆将几样小玩意丢进书包说道。

寸贝礼又对他说道:“经书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亲自处理。我也不要他赔钱,但既然惹到我一气观,好歹也要受点惩戒。”

“对了,师父让我转告你,放假后在山上多住几天,他好监督你练功。”

周庆心里暗自为难,想了一会,他还是对寸贝礼说道:“师兄,我父母不知听了谁传的谣言,说我跟师父学的是茅山术,怕我以后五弊三缺,因此竭力阻止我上山去见师父。”

“不瞒你说,以前我每次到一气观,回家之后都要受父母责骂,如果是一天两天还好,如果时间长了,我怕父母会找上山去,到时……”

然而寸贝礼却不准备在这事上面帮他。

“小庆,修行并不只是站桩打坐,红尘炼心也同样适用于咱们炼炁士!世间诸事,都可以算是一种磨砺,处理好这些事情,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修行。”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靠你自己!”

望着飘然而去的寸贝礼,周庆心里充满了苦涩。他不相信师父会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难道这是逼迫自己离家出走么?

还是说修行就必须抛弃家庭?

原本十分期盼放假的他现在却希望假期尽量迟些到来,但时间不会因他停止或放缓,仍然一天一天地向暑假逼近。

他没有去过问经书被盗的事,也不知道古大刚到底给了寸贝礼什么补偿,他只知道古维被拘留了五天,出来上学之后避他如蛇蝎。

想必父子俩都吃了师兄不少苦头。

无论如何,修炼是第一要务。十来天过后,周庆的一炁桩已经能够站到十分熟练,下一步就是配合手印,最后再加上心法运转。

三者配合也能够做到松静自然,一炁桩就算是真正入了门,但这个时间周庆估计最快也要一年。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周庆仍然还是老样子。

语文和文综靠自己的能力也能考个不错的分数,至于数学和英语,考的是他的眼力和运气。

七月六日下午,学生离校,假期正式开始。

周庆无精打采地回了出租房,心情烦燥到无以复加。正在这时,铃声突然响起,他摸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大哥周志。

“哥……”

“小庆,你们放假了?”

“嗯,明天早上回家。”

“那你等下到我这边来一趟,我买了两斤黑蜂糖,你带回去给妈吃。”

第十八章 打工也要有关系

周志在县城做送水工,工作非常辛苦,但工资还不算错,夏天旺季的时候能够拿到三千多。不过他有老婆小孩要养,日子照样过得紧巴巴的。

“哥,你都几个月没回家了,这次请个假一起回家一趟?”

周庆试图将大哥拉回家做挡箭牌,却被周志在电话那头毫不犹豫地拒绝:“请不到假,热天生意好,老板还准备请两个打假期工的学生来帮忙呢。”

“……那我马上到你那边来。”

放下电话,周庆觉得,自己似乎也可以在假期工这上面做做文章。

暑假的时间自己也完全可以留在县城打工,反正父母也不在乎他的学业,能够赚点钱拿回去补贴家用,他们肯定会同意。

不过去和大哥一起送水肯定不行,到时自己偷跑上猴子山,他老妈打电话过来一问就要漏馅。

打什么工好呢?

正想得入神,却听见黄辉站在门口咋咋呼呼地叫道:“庆哥,今天别慌着回家,晚点有人请吃饭,咱们一起去。”

“不去!”周庆随意地挥了挥手,“再说别人请客,我去算什么事?”

“又不是外人,是我一个朋友想到我家厂里去当学徒学玉雕,我爸已经同意了,所以他晚上请我吃饭。”

“帮朋友一点小忙还要人请吃饭,我说你小子够可以的。”

“不就是一顿饭嘛,谁请不是一样?又花不了几个钱,再说朋友在一起图的就是高兴嘛,计较那些就没意思了。”

黄辉有钱的时候还是挺大方的,也没少请周庆吃饭,所以周庆只能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说的也是……话说你家那个作坊的学徒工一个月能有多少工钱?”

“学徒工资每月五百。”

“我去!才五百?黄辉,我说你爸良心也是大大的坏,剥削人这么狠。”周庆有点不敢相信,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是五百块钱,当然知道这点钱能够做些什么。

“你懂个屁!”黄辉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五百块已经算高的了,有的还给三百元呢。学徒你懂不懂?那是来学手艺的,手艺学到了才能拿高工资!”

“知不知道我家的大师傅多少钱一个月?告诉你,每个月最少两万!”

“小灰灰,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周庆抓过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学徒工是来学手艺的,他们做不了什么有用的工作,因此拿不到什么工钱。”

“要想拿到高工资的话,就得等出师之后……我理解的没错吧?”

“正确。”黄辉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地竖起大姆指说道:“孺子可教也!”

周庆感叹道:“这特么的钱还真不好赚,我先前还准备暑假到你家去当学徒工……”

“一个暑假能学到什么?如果你毕业后还想去的话,我叫我爸给你八百,而且还包吃包住!”

“毕业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黄辉,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招假期工的?累点也不怕,但工资必须要高点。”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整天在学校也没关心这些事情……等我打个电话问问我爸。”

“他认识的老板多,找份假期工作应该没问题。”黄辉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拨打。

“爸,忙不……我今天晚上还有点事,明天一早就回家……是这样的,我一个玩得好的同学假期想找份临时工来做,找你打听一下有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经验?我们是学生,哪有什么工作经验?特长的话,力气大算不算?他扛两三百斤都轻松得很……这个真没吹牛……他就在我旁边等消息呢,你快点帮我问哈。”

“……就是几个同学吃顿饭,真不喝酒……没有女同学,爸,我挂了。”

“你爸想抱大孙子了。”周庆忍不住发笑,“我发现吴婷好象对你有意思,不如你们凑合凑合,找个机会把事给办了。”

“你好歹是个预备役道士,别整天想着这些女啊色的行不?”黄辉痛心疾首地说道,“再说人家还是个孩子呢,肥肉吃多了不好。”

“你别老是关心我的感情生活,难道我堂堂玉器加工厂的少掌柜会找不到老婆?说说你自己,庆哥,你一天装得正儿八经的,刘佳佳暗恋你你真不知道?”

周庆断然否认道:“没有那回事!刘佳佳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家庭条件应该也很不错,她怎么可能看得我?”

“我跟她同学一年多了,说的话都没超过十句。”

他醉心于修炼,对这些情啊爱的还真是完全没有去想过。

“你就装吧!其实上次古维找刘健的麻烦,根本原因还是出在你身上。”黄辉嗤笑道。

“……这话该从何说起?”周庆满脸疑惑地问道,他记得自己从来没有招惹过古维啊。

“古维想泡刘佳佳,但刘佳佳却暗恋你,古维不敢直接找你的麻烦,于是经常和你一起玩耍的刘健同学就成了他的出气筒!”

“不应该是你和我在一起玩的时间最多吗?骚年,你想太多了。”周庆挥挥手结束了这个话题,因为黄辉他爸的电话打过来了。

通话很快结束,黄辉得意地眨了眨眼,笑道:“辉哥出手,什么都有,我爸说了,有一家卖毛料的要招临时工,条件刚好适合你。”

“主要工作是搬运和整理毛料,上班时间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中午老板提供午饭,要求有力气能吃苦,必须做一个月以上,工资按天结算,一百块钱一天。”

“工资这么高?不会是骗人的吧?”周庆有点怀疑地问道。

按现在腾越的工资水平,如果是这种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工作,一般就是一千多,能上两千的都很少。

腾越县人口多,工作机会少,很多腾越人都到外地找活干,现在黄辉告诉他一个月能拿三千,他当然会有所怀疑。

“怎么会是骗人的?这家店规模很大,光解石的‘发财机’就有五台。老板对人也不错,我上个月才跟我爸一起去那儿买过料子。”

“既然规模这么大,他应该招固定员工啊,怎么会招临时工?”

“人家当然有固定员工!”好不容易有个给周庆释疑解惑的机会,黄辉表现得很有耐心。

“招临时工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店里有一名员工搬石头时把腿给砸了,短时间内上不了班。”

“每年的七月份到国庆节是旅游旺季,外地人来旅游的多,买玉器毛料的也多,所以必须要招临时工来帮忙。”

“工资确实比做其它的要高,但工作也累,不比干工地轻松,到时候你自己去试过就知道了。”

“吃苦我倒是不怕,哥有的是力气。”周庆抬手握了握拳头,将这件事情愉快地决定下来。

第十九章 与众不同的一气观

时间还早,周庆得先去哥哥那儿将黑蜂糖拿过来明天带回家。

他没打算坐车,走路能锻炼身体,而且还能省一元钱。走了半个小时,周庆才来到他哥哥位于老城区的出租房。

推开虚掩的房门,就看见大嫂于敏正坐在那儿择菜,她旁边一个两三岁的小胖娃也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自己。

于敏热情地站起来招呼他:“小庆,快进来坐,饭马上就好了。”

“大嫂,你别管我,有个同学请吃饭,等会我拿了东西就要走。我哥呢,还没下班啊?”

“我专门去买了菜呢!你哥他要天黑才能回来,现在生意好,也能多赚点钱,不过就是累人,每天回来都说腰酸背痛。”

于敏一说起来就有点心痛老公,整天扛着三四十斤重的水桶上楼下楼,这份工作确实也是辛苦。

“等下次我过来带瓶药酒给他擦,效果挺不错的。对了,我同学帮我介绍了一份假期工,每天有一百元钱,我回去耽搁几天就来上班。”

“什么假期工工资这么高?”

“河顺那边的玉石店,就是搬石头,下劳力。”周庆弯腰将小胖娃抱起来逗他:“小乐乐,这么快就不认得二叔了?”

于敏笑道:“他呀,刚才还念着二叔呢,现在看见了又不叫人。乐乐,叫二叔啊!”

小胖娃有点认生,不过也好哄,周庆拿出几根路上买的棒棒糖就把他逗得眉开眼笑,不一会儿就亲热得很,“二叔二叔”地叫个不停。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黄辉就打了两次电话催促,周庆拿了蜂糖连忙往回赶,这次也没有图省钱,坐了公共汽车。

黄辉和他朋友以及他朋友的女朋友已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店等了小半个钟头,不过也没有显得有什么不耐烦,双方互相认识了一下,然后上菜开吃。

黄辉的朋友吕鑫也只有二十来岁,短袖短裤人字拖,长得也没有什么特点,不过很好相处,听黄辉说周庆在学校里号称“双花红棍”,还开玩笑请庆哥以后罩着他点。

吕鑫的女朋友何素梅长得不错,人也很大方,配吕鑫绰绰有余。

一顿饭吃得很是融洽,因为有女孩子在,一人只喝了两瓶啤酒,大家都能保持清醒。周庆和吕鑫互相留了电话,本次聚餐在友情与和谐中结束。

黄辉也在他老爸的电话催促下连夜回了家,他家本来就住在县城,只不过离学校有点远。

周庆一个人回了出租房,读书、打坐,凌晨五点起床到凤凰山上去站桩,下山之后在小摊上吃了一碗饵丝,又回出租房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便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家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母亲做了大半辈子农民,父亲在坐了八年牢出狱后也老实了下来,老两口成天都呆在地里侍弄庄稼。

再次见到二儿子,他们的心情有点复杂。

有些愧疚,有些后悔,也有些恼怒。

如果不是当年日子太过艰难,再加上大儿子结婚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他们又怎么会轻易就收了李逸云一万元钱,以至于现在后悔莫及。

当周庆说起假期要在县城打工的事情之后,他的父母并没有阻挡,相反还十分支持。

因为他们觉得让儿子离猴子山远点更好,最好是等一气观那老家伙死了再回来。

这样一来,周庆也没了什么担忧。

下午安安心心地在玉米地里锄了半天草,第二天一早背了书包出村,向镇子方向走了两里地,看看左右没人,才悄悄地转道向猴子山进发。

对于周庆的到来,李逸云显得很高兴,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到后院去检查这大半个月来站桩的效果。

“呵呵,姿势已经准确无误了!”看过周庆的桩架之后,李逸云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稳重,“小庆,进展不错。”

周庆“嘿嘿”傻笑了两声。

李逸云又问:“平时站桩过后会不会觉得疲倦?周身会不会酸痛?”

“开始十来天站桩过后累得差点爬不起来,最近这几天好多了,站完桩只是隐隐有些作痛,擦过药酒就基本上感觉不到了,而且感到精力非常充沛。”

“这就对了。开始的时候周身酸痛、感觉很累,那是因为你的筋络骨骼还没有适应新的桩架,时间一长自然就好了。”

“对了,你现在既然已经不会感觉酸痛,下一步就能达到‘松’的地步,从现在开始,站桩的时候可以试着运行心法了!”

“师父,您不是说要手印配合桩架站熟了之后才能运行心法吗?”

“对啊,你现在捏手印站桩的姿势已经很标准,而且站桩过后不酸不痛,精力充沛,这就已经算是站熟了!”

没想到这么容易,周庆还以为至少还要两个月才能开始运行心法呢。

李逸云得意地哈哈大笑,他的声音非常洪亮,根本听不出这是一位年过八旬的老人。

“你师兄十一号要下山去做法事,到时你跟他一起去长点见识。在此之前,你就留在山上修炼,正好我可以用真炁帮你导引,可以省不少功夫。”

周庆点了点头,随后问了一个疑惑很久的问题:“师父,我看其他的道观,都是大开山门广纳信众,为什么咱们一气观却山门紧闭不接香客,反其道而行之?”

他觉得父母对他的误会,与一气观的行事有很大的关系。

要是一气观大开山门接待香客,让更多的人了解一气观,那所谓师父修习茅山术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

李逸云抚须笑道:“各人走的路不同罢了。其他的宫观寺庙,有的欲图以功德入道,有的是为了振兴道统、光大门楣,有的则纯粹是为了钱财。”

“无论是哪一种,都希望香客云来,名扬四方。一气观则完全不同,咱们炼炁士修行既不靠功德,也不屑于搜刮财物,为什么要把本就不多的时间,浪费在接待香客这等俗事之上?”

“有那时间,我还不如炼几炉好丹呢。”

周庆一个劲地忽悠:“师父,这些事情根本用不着您老人家亲自过问,咱们完全可以招人来做这些俗事!“

“等以后香客多了,有了钱,咱们不是就能多买一些好药材吗?”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等一气观名气大了,信众多了,谁还敢说师父修炼的是茅山术?

一人一口唾沫淹不死他!

第二十章 意守黄庭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要开山门接待香客的话,一气观最少还要新建财神殿、文昌殿、三官殿、娘娘殿、斗姆殿。”

“再加上供奉的神仙,需要的钱可不是小数目。”李逸云掰着指头一一数落。

周庆也觉得自己确实是想得太简单了,以现在一气观的规模,如果不新建几间大殿,香客来了就只能去三清殿和药王殿。

那些求财的、求子的、求功名的、求升官的,他们来了去哪烧香?

修这么多大殿,就是在外面交通方便的地方都要花不少钱,更何况是在大路都没有一条的猴子山上?

算了,还是先这样将就着过吧。

李逸云一挥大袖:“这事情我不管,你和你师兄自己看着办,但有一点,不能扰了我的清静。”

他对于增建道观接待香客没有兴趣,但对于周庆的修炼却比周庆自己还要着急,还没扯上几句闲话,他又将话题转到修炼上来。

“别人看来,站桩似乎很简单,只要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行,但咱们自己心里清楚,如果只是讲表面功夫,确实不难。”

“难就难在桩架细微处的调整,以及和持咒、结印、行诀三者之间的配合,只有将以上种种结合在一起,方能显出一炁桩之神妙!”

“……修行修心,这个心呢,可以从多方面来理解,其一可理解为心意。咱们中国的传统文化非常讲究这个,古人写作,讲究的是“文以意为先”

“泼墨挥毫,讲究的是笔意,或纵横,或潇洒,或空灵……作诗、作画、弹琴、唱曲,无不如此。”

“行拳站桩同样要有意境,拳有拳意,桩有桩意!要想练出真功夫,就必须要存意,意积累得多了,方能蓄势……”

“其二可理解为心境,红尘炼心,炼的就是心境,在红尘中体会波澜后之平静,繁复后之至简。面对红尘诱惑、人情冷暖,你也能做到‘也无风雨也无晴’时,心境就算是做到了超然……”

“你牢牢记住两个字:静!净!”

“其三可理解为心念,即念头和意念,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精神高度集中之后产生的精神力。打个比方,当你闭上眼睛,把注意力放在你的左手,这个时候,你只能感觉到左手。”

“当你聚精会神地读书写字的时候,屋子里进来一个人你也感觉不到……这些都只是心念最基本的表现,当你的心念修炼到足够强大时,就能产生神识!”

“更进一步心神合一,便可以沟通天地,感应元炁!一炁桩炼心炼神,引炁炼炁,它之静桩又名伏炁桩,原因便在于此!”

周庆听得入了迷,师父这一番讲解深入浅出,解了他心中许多迷惑。

这其中的很多道理,要是让他自己去悟的话,说不定一辈子都可能想不到,这也正是有传承有师父的好处。

不过他还有疑惑。

“师父,那天您教我的心法之中,有‘意存黄庭’之说,但这黄庭到底指的是什么地方,我还不大明白。”

“前些时日读《黄庭内景经》,里面说‘耳象昼夜空如聪,中有黄庭主听门’,‘安在黄阙两眉间,此非枝叶实是根’,这其中说的黄庭应该是在脑部。”

“但在《黄庭外景经》中,又有‘五脏之主肾为精,出入二气入黄庭’,‘上有黄庭下关元,后有幽阙前命门’之说。”

“这两句经文中描述的黄庭所在,一在胸,一在腹,与《内景经》所说又完全不同,到底哪一种说法才是正确的?”

“咱们心法中所说的黄庭,到底是指的哪个部位?”

一气观的炼炁士一脉,各代祖师都没有留下任何经书典籍,观中藏书也全是道经,因此观内众人平时也将研读道经作为辅助修行的方式,对于道门经典的《黄庭经》,李逸云当然比周庆更熟悉。

所以对于周庆的问题,李逸云毫不迟疑地给出了解答:“《黄庭经》中所指三处黄庭所在,正好对应道家内丹一派的上、中、下三丹田,因此并没有对错之分。”

“咱们不是修炼丹法的,当然没有丹田一说。但心法中所指的黄庭,确是与内丹派的上丹田不谋而合,也就是泥丸宫。”

“脑为髓海,泥丸为首,为百神之主,意存黄庭,即是内丹派的意守上丹田。”

说到泥丸,周庆当然是熟悉得很,“真气出泥丸”,他可是在一年前就已经修炼出了真气的。

既然没了疑问,那就开始修炼。

李逸云催促着周庆到后院摆开桩架,咒印齐施,然后开始在心中默念心法。

“湛湛澄澄,杳杳冥冥。昏昏默默,纯纯全全……调息绵绵,似有而无。”

“外念不入,内思不出。三元幅辏,四象合和……无弦之曲,不抚自声。”

“冲和炁透,甘露洒心。存神定意,息停脉住。万念归一,一念归无。……”

李逸云在他身旁说道:“你只管意守黄庭,师父帮你调和骨脉。”

说罢伸出右手搭在了周庆头顶,然后调动一股真炁异常小心地钻进他的头部。

这股真炁一路往下,经颈椎后立即一分为三。

一股经脊椎、腰椎至骶骨,然后再次一分为二往下肢走,髋骨、股骨、髌骨、胫骨和腓骨、跟骨、跗骨、拓骨,到此为止,真炁已经消耗殆尽。

另两股真炁分别从肩胛骨、锁骨至肱骨、橈骨和尺骨、腕骨、掌骨、指骨,最后真炁同样消失不见。

所有真炁经过的路线既有经脉,又有骨骼,这正是李逸云所说的“调和骨脉”。

此时的周庆只是有点恍恍惚惚,但第一次用心法配合站桩,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恍惚之间,周庆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仿佛是浸泡在温泉之中一样,舒服得他差点呻吟出来。

但没过多一会,他就失去了对肉身的感觉,思维也开始迟钝起来,甚至忘记了他自己是谁。

但他的意识还在,他牢牢地记住了师父的话——意守黄庭,因此他现在觉得自己身处虚空之中,四周上下都是一片白雾,有点无助,有点迷茫。

普通人看来,“入静”这种说法本身就很矛盾,既要万念俱无,什么也不能想,却又要意守黄庭。

意守黄庭本身不也是一个念头?

第二十一章 求嗣醮

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其实修行方面有很多东西,都是说不清道不明,只有自己修行到了那个境界,亲身体会过才会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哇,原来是这种感觉!

周庆现在就处于“这种感觉”之中。

一连三天,除了吃喝拉撒之外,周庆都在站桩。

如此高强度的修炼,消耗当然也是十分巨大,他每天都要服两枚草灵丹,而且还要师父和师兄轮流用真炁为他调和骨脉,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快地做到“松”和“静”,至于“自然”,那还需要一段时间。

真正的深层入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

2012年七月十一日,星期三,农历五月二十三日,癸酉。宜:嫁娶、祈福、求财、祭祀……

天还没亮,寸贝礼和吉生师徒俩就收拾好做斋醮所需的一应法衣、法器下了猴子山,然后坐上早就在山脚等候的皮卡车,一溜烟到了镇上陈辉家。

周庆当然也跟了去,用师父的话来说,修行之道,应当松驰有度,而且也应该慢慢接触这些了。

候桥镇位于腾越县西部,西北面与缅甸接壤,境内有国家级一类对外开放口岸候桥口岸,是滇西对外开放的桥头堡,也是集边境贸易、边境旅游和物资聚散于一体的边关重镇。

陈辉家就在镇子北面,旁边就是他开的辉腾木材加工厂。

法坛是早就搭建好了的,上面供奉了四尊神位,分别是:碧霞元君、司命真君、文昌帝君和豁落灵君,神位由红纸黑墨写成。

“师兄,我做什么?”周庆见师兄和吉生上下忙个不停,于是便想去帮帮忙。

“你什么都不用做。这求嗣醮虽然极少用到,但所有法事的程序都差不了多少,无非是疏文符咒、步罡手印有所不同。等会你看仔细了,将整个流程都记下来。”

此时已经是辰时四刻,吉时将近,寸贝礼交待了两句,便带着吉生去沐浴更衣。不多一会,两人身着法衣回到了法坛跟前。

吉生双手握了一柄玉如意,寸贝礼身背法剑,将法印、法磬、令牌、镇坛木等法器一一置于坛前供桌之上,又摆上香蜡纸、香花、美酒、香茶、水果等供品,然后跪在坛前,轻诵净口、净身、净心三神咒。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

“依日洗身,以月炼形。仙人扶起,玉女随形。二十八宿,与我合形。……”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陈辉夫妻二人也穿得整整齐齐地肃立在一旁,心情既紧张又期盼。

三神咒诵完三遍,再诵祝笔、祝墨、祝纸三真言。

等到巳时刚至,寸贝礼长身而起,来到早就摆放在一旁的书桌前,提笔写求子接嗣疏。

“弟子寸贝礼,谨以素筵花果净水之仪,敬献于碧霞元君;九天司命真君;先天豁落灵君;文昌梓潼帝君座前。伏以神恩广大无感不通。

圣泽巍峨有求皆应,稽查善恶之权,主持功过之柄……

叹伯道之无儿,悲潘安之孤独,膝下稀微。椿萱爱孙心切,天伦畅乐修夫妻育子志殷,兴怀不寐,耿耿聚衷。

伏乞三清堂,帝恩开施格外,大溥洪慈……

天运壬辰年丁未月癸酉日弟子寸贝礼九叩上申。”

写完疏文,寸贝礼又在落名处盖上“道经师宝”法印,吩咐陈辉夫妇二人到坛前跪下,上香,然后抽出背后七星法剑开始步罡踏斗请神。

步罡踏斗是玄门作法通神之要关,其一要有法力在身,其二步法万万不能踏错,其三要配合相应的掐诀和咒语,此三者缺一不可。

有些人既无法力,又不会真正的咒诀,甚至根本不清楚其意义所在,只是学到一些皮毛便敢开坛作法,如此又怎么可能通达神灵?没有效果也是自然的了。

寸贝礼可不是“有些人”,他是有真传在身的,而且法力十分深厚。

此时步罡踏斗已经进行了一半,法坛内外一片寂静。

贪位起至破位止,寸贝礼望北斗拜二十四拜,叩齿三十六通,转身步阳门。

阳门从魁位起至魒(piāo)位止,望北斗再拜二十四拜,然后转身至法坛前,面朝北掐诀念咒七次,右手持法剑,左手掐剑诀,上叩法剑一下。

“叮”一声响过之后,院子上空突然平白起了一阵清风。

寸贝礼低声喝道:“太上之法授吾,依旨任吾之行,应吾之道,承吾遮隐,急急如律令!”

说完又击法剑一下,望空拜了八拜,这才用法剑把先前写就的求子接嗣疏一挑,拿起桌上杯子,将杯中清水含了一口,鼓腮撮唇猛地往疏文一喷!

那清水夹着他满口真气法力,刚一出唇便化作一团水雾,这团水雾裹住剑尖的疏文,竟然“嘭”的一声就燃烧起来!

此时法坛上下,就只有寸贝礼、周庆、吉生和陈辉夫妻二人,寸贝礼是胸有成竹,吉生是见怪不怪,周庆也知道其中关窍,只有陈辉夫妻两个惊得目瞪口呆。

俗话说“水火不容”,更别说以水引火,眼前这一幕完全违背常理,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观念。

疏文燃尽,寸贝礼大袖一挥,无论是剑尖上还是落在地下的灰烬便全都飞进桌上装了清水的小碗之中。

陈辉夫妇二人又是一阵失神,突然听得寸贝礼对他们喊道:“三叩首!”

两人连忙依言诚心诚意地磕了三个头。

周庆看得满心敬佩,就刚才那两手,便可看出师兄法力深厚,而且还能将法力运用得如臂所指,随心所欲,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做到这一步。

上完疏文之后就要研磨画符,符要笔笔有灵,笔笔有令,且都有特殊的咒语和手诀与之相配。

寸贝礼法力高深,只见他信手拈来,随意一笔都饱含法力,只此一点就胜过了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所谓玄门“高人”。

求嗣醮一共要用到四种符箓,驱煞符、求子符、接嗣符以及保生符,前三种符箓要各画两张,一张焚化,一张由求子的妇女贴身收藏。

保生符有安神保胎之功效,直接收藏在贴胸处即可。

第二十二章 生机苗

符画完后不能马上焚化,还要盖印、敕符、封法、落讳,只有这些都完成后,一张符才算是有了真正的灵效!

最后一道符结束之后焚香蜡纸,化宝谢神,陈辉夫妇再次三叩首。

整场求嗣醮做下来,饶是寸贝礼法力深厚,也是累得不轻,光是这一天消耗的真气和法力,就要修炼三个月才能弥补得回来。

怪不得他不愿意为人做法事,这其中的辛苦,外行人哪儿能够知道?就算收一些酬金,也完全可以说是得不偿失。

将一应物件收好之后,陈辉便安排人去准备午饭,然后请三人进客厅奉茶,几人进客厅落座之后,寸贝礼便道:“贫道还有话叮嘱于你。”

陈辉夫妇二人连忙坐直身子,洗耳恭听。

寸贝礼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瓷瓶递给陈辉的老婆梁红霞,说道:“里面这枚丹药叫作‘生机苗’,在同房前一个时辰服用。”

这枚“生机苗”是李逸云炼制的,用了十多种珍贵药材,一炉只成丹三枚,非常难得。

它本是疗治内伤的丹药,有通经利脉、活血去瘀之效,其性暖而补,所以用于助孕效果也很好。

“那四张符必须贴身收好,特别是求子、接嗣二符,同房之时也不可离身,一旦受孕,这两道符必有感应,你们用不着有什么疑虑。”

“今天晚饭吃清淡一些,饮食之中切忌不可有牛肉、狗肉、乌鱼以及姜葱蒜。”

“可在送子娘娘坛前多添些四时鲜果,酉时上香,戌时同房,若贫道所料不差,明年你家当添一对儿女!”

陈辉夫妻压抑住心中激动,静下心来听寸贝礼继续往下说。

“你夫妻二人命中无子,此番逆天行事……”寸贝礼见陈辉似乎想开口说话,便摆了摆手,“贫道并非借机索要钱财,实在只是想告诉你们,子嗣来之不易,当多行善事,多积德积福,如此方不致断了福缘,反遭孽报!”

“陈居士,贫道看你先天略有不足,以后切记保身节欲,以培先天,要不然恐怕会有未老先衰之忧。”

陈辉连忙点头应“是”。

寸贝礼又说道:“你们两个都听好了,从今往后,一定要敦伦积德,以立福基。”

“孝敬亲长,善待眷属,至于乡党亲朋,也要做到和睦劝导,俾老者善教儿女,幼者善事亲长,以敦伦尽分,闲邪存诚!总之八个字,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梁居士,正所谓‘胎幼善教’,你受孕之后,必须做到形容端庄诚静,语言忠厚和平,行为孝友恭顺。”

“孩子出生之后,也要教导他们遵行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心存善念,增长善根。只要做到以上贫道所说诸事,你们的一双儿女定当能平安降生,健康成长。”

“闲来无事,可多诵读《太上感应篇》!”

《太上感应篇》晓因果、述轮回,劝人向善,常颂可趋吉避凶,就连佛门高僧也推崇弘扬,最适合在家居士日常颂读。

寸贝礼费尽唇舌、苦口婆心地向陈辉夫妇说这些,当然不只是劝人行善,他还希望孩子出生后能有个好的成长环境,长大之后能明事理、晓善恶,以免自己承受更大的因果。

陈辉夫妇本就不是什么恶人,平时和人相处也秉承着“与人为善”的原则,因此寸贝礼的要求对他们来说并不难做到,因此两人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吃过午饭,陈辉拿了一张十万元的银行卡给寸贝礼,并且要亲自开车送他师徒二人回山。

寸贝礼并没有拒绝,对他来说,这一次可算是亏大了,耗费的真气法力不说,光是那一枚“生机苗”,就让他感到一阵阵的肉痛。

那可是治疗内伤的圣药,受伤之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可以保住性命。

师父这些年来也只炼制了三炉,这一次为了确保梁红霞能够受孕,他才忍着心痛拿了一粒出来。

周庆没有和师兄一起回猴子山。

对于寸贝礼这位小师弟,陈辉夫妇也没有怠慢,当他听说周庆也是本镇人时,还特地给他留了电话,让他以后多来家里玩。

陈辉和寸贝礼、吉生开车离去,周庆也向梁红霞告辞之后走出陈家,准备到车站坐车去县城。

刚出门走不多远,就看见同村的周洪强,周庆连忙打招呼:“洪强哥,你这是要去哪?”

周洪强今年三十二岁,是一名退伍军人,他和周庆是同辈兄弟,所以互相之间很是熟悉。

“我就到这儿。”周洪强指了指陈辉家,“小庆,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还在县城读书吗?”

“前两天就放假了,今天到陈总家有点小事。”

“你也要去缅甸伐木?”

“伐什么木?”周庆满头雾水,完全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陈总在密支那包了一座山头,等十月雨季结束就要开始砍伐,他今天叫我过来就是商量招工人的事情。”

听他这意思,他在镇上就是给陈辉打工,而且还不是普通工人。

“缅甸那边现在正在打仗,你们过去就不怕被老缅抓?”周庆摆手拒绝了周洪强递过来的香烟问道。

密支那是缅甸克钦邦首府,位于缅北的克钦邦虽然名义上属于缅甸,但实际上却控制在缅甸民族武装克钦军手里。

去年缅甸政府军收编民地武的谈判破裂之后,便以“克钦军率先向中国投资的密松水电站开火”为由,对其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

到现在为止,双方仍然交战不断,有时在中国境内,也能听到边境线那边“隆隆”的炮声。

周洪强听了周庆发问,却是满不在乎地吐了一口烟雾说道:

“山是从山兵(克钦军)手上承包的,老缅军那边又有大老板收买的眼线,有点风吹草动咱们都能事先知道,哪儿可能有什么危险?”

“再说就算被老缅军抓住,他们也不敢杀中国人,最多就是老板花点钱去将人取回来,对咱们根本没什么影响。”

“小庆,我记得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等十月份跟哥一起去缅甸怎么样?”

说没有风险是不可能的,周庆也不会一下就被忽悠瘸了,不过转念一想,去缅甸伐木既有风险,又是重体力活,这工钱肯定不会低了。

第二十三章 玉瑾斋

果然周庆开口一问,周洪强就说道:“一个月最少能赚五千!如果体力好吃得消,动作快点的话,六七千也没有问题。小庆,我凭你这身板和一身力气,要是去伐木的话,哥担保你最少能拿七千。”

周庆力气大,干活是把好手,这一点村里许多人都是见识过的,周洪强去年就亲眼看见过周庆一次背三包水泥回家,而且还不是很吃力的样子。

除了周庆干活厉害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让周洪强竭力想把周庆拉进伐木队来。

这一次腾越的大老板和克钦军的高层达成协议,一共承包了克钦邦密支那五座山头的木材来砍伐,陈辉从大老板手上包下了其中一座,但现在却面临两个问题,一是时间太短,二是人力不够。

大老板和克钦军协议上是写的一年时间,但实际上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半年,也就是今年十月到明年的四月,其余时间都是雨季,根本干不了活。

至于人力问题更是麻烦,现在缅甸的这种状况,许多人都不想去冒险,而且大老板总共承包了五座山头,需要的人手不是少数。

正因为这个原因,陈辉才会提前三个月就将他叫过来商量这件事情,周洪强也很想把周庆拉到伐木队来。

周庆现在确实有点动心,他家里现在还欠了两万多元的外债,大哥也拿不出钱来补贴,光靠父母在地里刨,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楚。

最大的可能,这笔账还得由他毕业之后找钱来还,而且以后自己修行要花的钱也少不了,每次都向师兄伸手,他自己都感觉没脸。

但是想想还没拿到毕业证,他又有一丝犹豫。

“洪强哥,我高中还没毕业呢!”

“高中毕业证有屁用!你哥是高中毕业吧?现在还不是一样下劳力!别说是高中生,现在就是大学生都不好找工作!”

“前两年我们伐木队还有大学生呢,干活又不行,白读了那么多年书!”周洪强满脸不屑地说道。

周庆哑然。

他从没想过以后要回家务农,原本以为拿个高中毕业证能够在城里找个好点的工作,但似乎现实并不是这样!

“高中毕业证真不顶用?”周庆知道周洪强不会骗他,但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我哄你做啥呢?”周洪强将手中的烟蒂狠狠地弹了出去,“你自己想下,就拿咱们腾越来说,最主要的玉石、红木、旅游三个行业,只要认得字就行,初中高中的有什么区别?”

“至于其它什么高科技的‘it’行业之类的,那是你一个高中毕业生能玩得转的吗?”

“高中生和初中生真没啥不同,统统比不过那些小学文化的手艺人。不过学手艺开始好几年都赚不到钱,还不如现在趁年轻有力气找点钱在手上才是硬道理。”

当兵回来又在外面闯荡了十来年的周洪强,忽悠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周庆还是没有马上决定,因为他怕他爸妈不答应。

周洪强却挥挥手表示完全没问题,“你爸妈那儿交给我,包管他们不会反对。出去干半年就能把你家欠的账还清了,他们哪儿能不乐意?”

“那行,洪强哥,只要你能说服我爸妈,到时候我就跟你去缅甸!”周庆现在也想通了。

书是本来就不想读的,如果不是为了毕业证,他早就退学了。玉石店那边也干不长,这么算来,去缅甸伐木未尝不是一条路子。

虽然一年只能在旱季的时候干半年,但半年的工资就有四万多,剩下来的时间还可以找点临工做,应该也还能挣到万把块,这样算起来,除了花销之外,一年最少还能剩下三四万,这可比他哥还挣得多。

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短时间内不用再面对父母,等过几年修炼有成,像师兄那样娶妻生子之后,父母应该就不会再逼迫他了。

既然现在高中毕业证没有什么用,那就退学好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周庆拉了拉肩上的书包带,“我现在还在县城打短工,到时你提前几天给我打电话就行。”

“ok!”周洪强拽了一句洋文,摸出手机互相留了电话,然后做了个拜拜分道扬镳。

周庆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这个时间去玉石店也不合适,于是他给黄辉打了一个电话,约定好明天一早在学校门口会合,然后回了出租房。

出租楼里的学生都已经回了家,显得非常寂静,不过这样正好,他本来就不喜欢嘈杂和喧嚣。

黄辉对周庆的事情十分放在心上,一大早就来到了出租房,会合了周庆之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就走,对他来说,不差那十多块钱。

黄辉老爸介绍的这间玉石店并不在县城,而是在县城西南四公里的河顺,这是一座有着六百多年历史的古镇,处处都充满着沧桑和悠久的气息。

出租车不能进小镇,两人只能下车步行,一路上看到有许多赌石店,门面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的是门口都写着大大的“赌石”两个字,架子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有的还在门前摆放着“发财机”。

黄辉边走边向周庆解释:“现在时间还早了点,等两个小时你再来看,到处都是赌石的游客。”

腾越号称“翡翠之城”,靠玉石行业吃饭的人多不胜数,慕名前来的游客也非常多,这一点作为土生土长的周庆来说当然知道,但他也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这个行业,因此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他有一点搞不明白,这些石头不能吃不能喝,为什么会值那么多钱?而且偏偏还有人心甘情愿掏钱来买!

他们要去的玉石店其实也是个赌石店,挂了个招牌叫“玉瑾斋”,不过这家店明显比其他的门面要大,而且也气派得多,店门前摆放着一条装满了翡翠毛料的铁架子,铁架子贴的彩绘上写着四个大字:开心赌石,下面还标明了价格:280元/公斤。

走进店来,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毛料,而是迎面墙上的一张招贴,这张招贴上用毛笔写着大大的两行字:一刀穷,一刀富。

来赌石的,都希望自己是属于“一刀富”的那一类人。

第二十四章 入职

玉瑾斋的老板姓李,个头不高,略胖,见人就是一副笑脸,也没有什么架子。毕竟这个年头,和气生财的道理大家都懂。

“李叔,这就是我同学周庆,候桥那边的。”因为黄辉老爸前两天已经打过电话,所以黄辉一见面就直接说明来意。

“那我就叫你小周。”李老板笑呵呵地说道:“老黄应该跟你说过了吧?我这儿的活可不轻松,不过看你这身板,应该没有问题。”

周庆说道:“李老板,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是农村人,下力气惯了的。”

“那就最好不过。我这儿的工资是按天算,每天一百元,但起码要做满一个月。如果没有意见的话,等会儿就叫杜师傅给你安排事做。”

“我多数时候都不在这儿,店里的事情基本都是他在负责,”

“老板,我没问题。我准备在你这儿干到国庆节,没有特殊事情的话,我也不会请假。”条件和黄辉他爸说的没有出入,周庆一口便答应下来。

而且到缅甸伐木要十月份的旱季才会出发,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刚刚好。

“你不是还在读书吗?难道是不想读了?”这下不光黄辉,就连李老板都感到诧异,他们原本以为周庆只做到九月开学。

周庆笑道:“我这成绩考大学是没指望了,还不如早点出来打工赚钱实际一点,反正早晚也得走这一步。”

李老板对周庆读不读书不感兴趣,不过却对他能够上班到国庆节以后表示满意,毕竟店里的员工总是换来换去的也是麻烦。

“那就从今天开始上班!我先带你去见杜师傅,等下你听他安排。”李老板带着两人往后面一边走一边说道。

玉瑾斋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四合院,院子里面十几条长铁架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翡翠毛料,周围的屋檐下还摆放着五台用于解石的“发财机”。

“杜哥!杜哥!”刚跨进院子,李老板就开始扯着嗓门叫喊。

“来了来了。”伴随着两声回应,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从旁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不用说,这就是老杜了。

“杜哥,这是新来的小周,他要在咱们这儿做到国庆节,你给他安排安排。”

老杜站在那边屋子门口招手:“让他过来吧,正缺人手呢。”

李老板交代两句就回了店面,黄辉趁机问道:“庆哥,你真的决定退学了?”

“嗯,再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干脆退学算了。”

“确实,我也不想读了,可我爸不准我退学,非得让我读到高中毕业不可。”黄辉一副苦恼不已的样子,“庆哥,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周庆想了想,说道:“还真有事,我的行李还在出租房呢,你等会帮我送过来行不?要不然晚上都没有被子盖。”

腾越早晚温差大,哪怕是进了夏天,晚上睡觉也要盖被子。

“那我下午帮你拿过来,正好晚饭你请客。”黄辉指了指还站在门口的老杜,“快点过去,别让师傅等你。”

玉石行业的老师傅都是架子大,脾气臭,拿他们家那位六十多岁的老师傅来说,稍有点不对就破口大骂,离开的学徒基本上都是被他骂走的。

周庆对黄辉摆了摆手,然后快步走到老杜面前对他说道:“杜师傅,我叫周庆,家就是候桥那边的,以后就要麻烦您了!”

“好好干!”老杜鼓励了周庆一句,然后带着他跨进屋来。

屋子很大,里面一排排半人高的架子上全是毛料,靠墙壁还有一只大保险柜,这儿应该是玉瑾斋的仓库。屋子中间有一张工作台和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文静的女人。

这个女人正看向周庆。

老杜带着他向那女人介绍:“这是新来的小周,方英,你给他登记一下。”

“方姐,麻烦你了,我叫周庆。”礼多人不怪,周庆懂得这个道理。

“我不姓方,我姓白。”那女人像小猪一样“哼哼”地笑出了声。

正坐在铁架子上抽烟的两个男子中的一个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周,她是咱们玉瑾斋的财务总监、人事主管兼后勤总管——白方英同志!”说完就“嘎嘎”地笑了起来。

“孙子,给老娘滚远点!”周庆万万没想到,这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女人其实是个女王。

那男子却不理她,继续嘻笑着说道:“我姓孙,你可以叫我孙师傅。”然后指着另一个抽烟男子,“他姓寸,你可以叫他小寸。”

那姓寸的笑了笑没说话。

“孙师傅,寸师傅。”周庆当然不可能叫他小寸,抛开手艺什么的不说,这里面的人年纪都比自己大,叫小什么的不合适。

“小周,带身份证了没?我给你登记一下。”白方英转过头来又恢复了文静范,周庆连忙摸出身份证递给她。

虽然是临时工,但看起来还是非常正规的,周庆一下子放心了不少。

“候桥的呀?离得不远……看不出你才十八岁呀!你这岁数,不能叫姐,得叫阿姨!”

“没办法,天天日晒雨淋的,所以看起来是成熟了点。”周庆“嘿”地笑了一声,然后又一本正经地说道:“白姐你也就比我大几岁的样子,可别想着占我便宜。”

白方英笑道:“我要是只大你几岁就好了!”

等她将周庆的信息输入电脑,老杜又大声招呼正在里面毛料堆里翻找的年轻人:“小赵,这是新来的小周,以后他跟你一起干,你带着他点。”

“妈哎,终于有人来帮忙了。”叫小赵的年轻人抬起头来,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用力甩到地上。

“要是再请不到人,老子都要辞职不干了,这特么的比工地上搬砖还累。”

“你狗日的就是话多!特么的球手艺没有还想拿高工资,三千块一个月你还嫌少?”

“想光拿工资不干活啊?你狗日的没那个福气!你没看老子一天都累得要命!”老杜果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指着小赵就是一通臭骂。

周庆算是看出来了,这玉瑾斋里好象就没有什么斯文人,这样也好,以后自己用不着装什么老实孩子。

第二十五章 解石

小赵被老杜劈头盖脸一顿骂,连忙举白旗投降:“杜爷,不说了,做事做事!”

不等老杜开口,他又向周庆招手大声叫道:“新来的,快点过来把我挑出来的这些毛料搬到你白姨那边去。”

姨你老母!周庆心里有点不爽,脸上却带着笑容走了过去,问道:“小赵,搬哪些?”

“先搬这堆黑乌沙,用这个推车来推。特么的,入库的时候不分,现在才分,真是累死老子喽!”

周庆将这一小堆黑不溜秋的石头装上手推车推到中间,正在工作台上拿着一支强光手电看毛料的老杜抬起头来说道:“先放在一边吧,等我这块看完客人差不多也要上门了。”

很快,老杜就看完了手头这块料子,转头向白方英说道:“hw一一六。”

白方英也不答话,在电脑上噼哩啪啦一顿操作过后,头也不抬地说道:“新后江场口,进价二十万缅币。”

一元人民币折合缅币一百八左右,二十万缅币,不过是一千块钱多一点。

老杜想了想,拿起一枝白笔在毛料上写了一个数字:8000

这个应该写的是这块料子的售价,进一千多点,买八千,特么卖毛料这么赚钱啊!

写完价格,白方英又将那块毛料拍了照,然后在电脑上存档。

“好了,都收拾一下,准备接待客人。”老杜站起身来,拍拍手就往外走,其他人连忙跟上。

白方英却叫住了走在最后的周庆:“小周,来帮姐把电脑搬到办公室去。”

这手提笔记本能有几斤重?还要叫个人给她提。周庆腹诽了一句,老老实实地去帮忙搬电脑。

来到院子没多一会,就有客人陆续上门,不过多数都在门口买那些两三百的公斤料,进到院子里来的都是有点钱,或者是自认为有点眼力的。

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导游带来的游客,一来就是一大帮,他们都要求现场解石,忙得专门解石的两个师傅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河顺古镇是旅游景点,在全国都有点名气,现在又是假期,有这么多游客也不奇怪。

周庆和小赵也不轻松,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从仓库里往外补货,另外,有大点的石头客人不愿意自己抱,也得他们抱到发财机那边去解石。

如果有客人买得多又不在这儿解石的,还得帮他们把货送到镇口的停车场去。

幸好这样的客人今天没有,游客一般都只买一两块公斤料解着玩,赌一把运气看看能不能“一刀富”,只有专业赌石的或者是本地做玉器生意的才买得多。

玉瑾斋也不是光卖全赌的原石,如果老杜看了之后觉得把握很大的,他们也会自己切明料来卖,或者是在有把握的位置开一个窗,让人能够通过窗口看到里面的玉肉,以提高料子的身价。

一个早上,周庆学到了几个赌石行业的专用术语:公斤料,蒙包料,全赌料,开窗料,半明料,明料。

公斤料就是从场口里挖出来被缅甸人挑过几次之后,觉得价值极小或者根本没有价值而作为废料处理的,在缅甸场口都是论吨卖,便宜得很,有的甚至只要付点运费就可以拉走。

想在这种作为废料处理的公斤料里开出来高货,那几乎不大有可能,比买彩票中五百万的机率高不了多少。

全赌料就是完完全全被风化石皮包裹着的翡翠赌石,这层皮壳用现代任何高科技仪器都无法看透,没有人能确切地知道它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有经验的赌石高手能够从皮壳上的种种表现大致估算出内部的情况,但谁也不敢说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开窗料则是选用一些表现比较好且有很大把握的料子开个小口,这样能够经过窗口观察赌石内部的情况,如果窗口里面的玉肉种水好,那就是开涨,料子的价格也会大幅上升。

前提是必须要很有经验的赌石师傅把关,玉瑾斋里的老杜主要就是负责这个。

半明料就是一刀两半的料子,周庆觉得已经是一目了然,但小赵却说还要赌裂、赌内部是否变种、赌肉头的厚薄,仍然有一定的赌性,不过比起全赌料来风险已经少了很多。

半明料的价格也比较实在,因为能够根据料子已切开的明面来估算它的价值,卖家不像其他赌料那样可以漫天要价,总体而言半明料的性价比比较高。

至于明料,就是已经彻底的去除皮壳,玉石的品质完全呈现出来的料子才被称为明料,不愿意冒风险的玉器珠宝商和加工行业的老板多数都买这种料子。

周庆对这个行业有些兴趣,而且做这份工作也要对赌石有所了解,因此他遇到不懂的就问小赵,只是作为一名搬运工,小赵懂得的也不多,周庆能够学到的知识有限。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玉瑾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午饭是白方英叫的外卖,菜很丰富,有鱼有肉,略有遗憾的是,周庆觉得没有吃饱。

老杜问他:“感觉怎么样?”

“还行,没有想象的那么累。”

旁边的小赵插了一嘴:“到晚上你就知道了,我刚来的时候,腰酸背痛的晚上都睡不着觉。”

对于这种强度的劳动,周庆是真不觉得累,不过别人不可能和他一样,所以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吃过午饭后休息半个小时都不到,又有客人上门,不过都是在门口买公斤料的,用不着周庆他们出马,于是跑到发财机旁边去看孙师傅解石。

公斤料个头一般都不大,就这么一会功夫,孙师傅已经解了好几块,价格都在两百元左右,当然也不可能出什么好货。

很快又切完了一块,排在后面的中年人连忙抱着石头走上前来,说道:“师傅,帮我切下这块。”

“怎么切?”

“劳驾您帮我看下怎么切才好。”

孙师傅将这块毛料在手中抛了抛,无所谓地说道:“公斤料嘛,怎么切都差不多。”

“就是玩玩,看看运气怎么样。”买毛料的中年人笑了笑,“那就从这边上切,切薄一点。”

这一听就是个外行,连解石的切、擦、磨都不知道。孙师傅将料子放进发财机,调整好角度夹紧,然后合上盖子,将闸刀推了上去。

第二十六章 关系户

两分钟后,切割完成,孙师傅关掉电源,将料子从发财机里取了出来,中年人一脸期待地问道:“师傅,怎么样?涨了没?”

“狗屎地!”孙师傅根本没有用水淘干净细看便说出了结论,“如果舍不得扔的话,可以拿去找人加工个牌子。”

这种料子拿去做货,加工的钱都够买一块比这更好的牌子了,这明显就是欺负人家不懂行。

“孙兆齐,你不要给人家乱推荐。”这时老杜走了过来,接过那块料子看了看对中年人说道:“这位老板,单独加工一块牌子价格不便宜,而且你这块料子没有什么价值,没有加工的必要。”

这个中年人心态倒是很洒脱:“没事,贵点就贵点,我拿去请人加工个牌子,就当是这次赌石的纪念。”

多数游客来赌石其实都是抱的这种心态,赌涨了固然高兴,赌垮了也无所谓,反正也不过就几百块钱。

只要能解出翡翠,哪怕是质地最差的狗屎地,那也是自己赌石的成果,加工成器件自己把玩,体验的就是这其中的乐趣。

“该我了该我了。”后面又有人抱着石头过来,周庆看了一会觉得没劲,于是又去和小赵扯淡。

“赵哥,他们解石的工资能拿多少?”小赵刚才教了他一些东西,所以他现在也换了个称呼,语气客气了些。

“寸师傅的话,三千底薪加提成,一刀两元。孙子没有底薪,只有提成。”

“那每个月工资不是得上万?”周庆吃了一惊,这一天下来怎么也得切一两百刀,特么的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那当然,人家寸师傅是有技术的,到哪都能拿到这么多钱。”小赵瞟了一眼正在解石的孙兆齐,“那孙子的话出了玉瑾斋比咱们还不如。”

“怎么会?好歹也是个解石的师傅,混得再怎么差,也不至于比不过一个搬运工吧?”

“你没看他只负责切外面那些公斤料?切这里面的个料,他都不知道从哪儿下刀!好的料子都要寸师傅动手,要不然切坏了损失可就大了!”

小赵一脸鄙视地说道:“解石头不会看石头,和咱们有什么区别?换了咱们一样能把他那份工作干好。”

马屁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奸情,要不然李老板会这么傻?

“这孙子的表姐夫是税务局的。”果然,下一分钟,小赵就揭穿了谜底。

“这孙子人特别坏,嘴巴又贱,以后你少和他打交道。”小赵压低了声音,“咱们这儿没人待见他。”

这时,又有客人进来,老杜连忙满面笑容地站起来迎接,看样子是熟人,而且是有钱的熟人。

小赵也赶紧去了院子。

刚才进来这位吴总可是个不差钱的大主顾,每次来最少都要买几百万的货,而且出手还大方,只要是开涨,店里人人都有红包。

对于这样的客人,不光老板喜欢,就连打工的都巴不得他天天来。

和吴总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姿色不错的女人,只是妆化得有点浓,另一个男子三十岁左右,剃了一个光头,胸前挂了一件满绿的牌子,露在外面的两只手臂上雕龙画凤,不是混混头子就是暴发户。

周庆觉得是前者,但小赵却说他是个暴发户。

老杜带着三人直接往仓库走,小赵连忙跟了上去一脸谄笑地说:“吴总,我来给您搬货。”

“外面没人,你跟进来做啥?”老杜却黑着一张脸问他。

“外面有小周呢。”

“他啥都不懂,能看得住?赶紧去换他进来。”

小赵只得去将周庆换过来。

老杜转过身来,又是满面笑容地对吴总说道:“店里前天刚进了批新料子,都是高货,吴总你们先坐着,我这就让人搬过来给你们看。”

“你不用管,我们先看看摆在外面的,说不定还能捡个大漏。”

浓妆女人显然对看石头没什么兴趣,在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吴总和龙凤臂男子却兴致勃勃地掏出强光手电,开始在那些铁架子之间看了起来。

老杜带着周庆打开了大保险柜,从里面挑了十几块料子搬到工作台上,等了一会,就听见吴总在那边喊:“老杜,来看看这块石头,给个实在价。”

老杜走过去一看便竖大姆指道:“两位老板真是好眼力!这是老后江的色料,出高货的机率大,而且起货后增色也好,吴总如果看对庄的话,在这个标价上我给你打九折。”

“老杜,你不厚道啊,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谁不知道你这标价特么全是水?这个标价减三成的基础上打九折还差不多。”不光是老杜忽悠人厉害,吴总的口才也不差,说起来那是一个滔滔不绝。

“这块是我朋友要的,我也不说提成的事,你给他打个七折就行。”吴总指了指龙凤臂男子,“再说你说这料子是老后江,我还觉得是新后江呢,要真是新后江的话,七折我都嫌高。”

老杜连忙分辩道:“新后江有这么好的底子?吴总,不是我老杜不给你面子,这价格实在是降不下来!”

“现在老缅那边打仗,进货价格也高,像这块料子,在老后江里基本算是最大的,进货价就是十万,打九折也就是赚个跑腿钱,要是打七折,那就要亏老本,李总知道了还不砍死我啊?”

“老缅那边年年打仗,也没看这毛料的价格涨了有多高。老杜,你别忽悠我,九折是肯定高了,你重新给个实在价!”

“今年和往年不同,老缅这次动真格的,帕敢那边好多老坑都停产了,这毛料的价格肯定是越来越高。吴总,手上有闲钱的话,屯点货绝对亏不了。”

老杜暗暗估算了一下,这块料子的真实进价是三万多,他现在标的价是十二万,就算打七折也还要赚不少。

不过这块料子他是真的觉得不错,有很大的机率能开出冰种,他本来还准备有时间就开个窗的。

但吴总也是有实力的老主顾,为了这块十来万的小料子得罪了他也不好。

那边搬出来十几块高货色料,每一块的价格都至少是几十万,只要多卖一块出去,那就把这边少赚的都贴补回来了。

第二十七章 大主顾

老杜觉得自己可以再让一步,于是说道:“吴总,咱们啥也不说了,这块料子我打八折!真是亏大了,我还准备自己开的呢。”

“行,八折就八折!”吴总觉得这个价格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不再争论,“我说老杜,这才刚开始呢,等会你可别再像这样漫天要价了,都是老熟人,价格实在点!”

“我哪敢漫天要价啊?”老杜一脸装出来的苦笑,“咱们玉瑾斋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利润本来就不高,要是像其他人那样上手段,别说七折,五折我也敢给你打。”

吴总笑了笑没有说话。

周庆在一旁看得满脸震惊,就这么一块不到一斤重的石头,竟然能够卖出近十万元的高价,而自己辛辛苦苦干一个月才三千块,不吃不喝也要三年才能买得起这一小块石头!

他现在对这个行业起了浓厚的兴趣。

几人边说边走到工作台前,吴总和龙凤臂开始一一看那些料子,最后又选了四块,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以总金额二百四十万成交。

转账过后,老杜问道:“吴总,要不要在这儿解石?”

“把这块小玩意擦了吧,刚才你不是说卖亏了嘛,正好看看是你亏还是我朋友亏了。”

看来吴总买的那四块料子不准备自己开,要不然玉瑾斋各种设备都齐全,根本没必要再拿到其它地方去。

几人走到发财机前,寸师傅接过料子只是一看就对吴总说道:“先开个窗看看?”

后江是著名的十大场口之一,也是唯一不出砖头料——也就是公斤料的场口,特别是老后江的料子种老水足,经常切出高货,但是价钱相对也要高出不少。

这一块料子主要是赌冰种色料,因此寸师傅准备先开个窗看看种水。

“你说怎么弄就怎么弄。”吴总对寸师傅还是比较信任,料子交给他就让他自己处理。

换了个地方,将料子夹在虎钳上,然后用电磨小心地磨出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窗口,吴总迫不及待地打灯一看便叫了起来:“涨了!色辣!种老!”

这就有信心接着赌了。

料子不大,皮壳也不厚,只能磨,众人都满怀期待地紧盯着“呜呜”转动的角磨机。

不大一会,皮壳全部被磨掉,寸师傅用水将料子冲洗干净之后,也是一脸喜色。

冰种满绿,大涨!不但能起几块牌子,剩余的边角料还能做几个戒面和小挂件。

买料子花了九万六,光是三个冰种戒面就能把本钱全部捞回来,剩下的都是赚头!

…………

送走了吴总等人,已经是下午四点。

虽然得了五百元的红包,但周庆心里却根本没有一丝兴奋的感觉。

今天大半天的所见所闻,竟然让他原本十分平静的心境起了涟漪,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以前他对金钱的渴望并不是很强烈,但在今天亲眼目睹吴总和龙凤臂男子一掷千金面不改色,用十万元买来的毛料开出价值一百多万的玉料之后,他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心里充满了羡慕和忌妒,而且他比别人还多了几分不甘。

我堂堂一名炼炁士传人,竟然还没有普通人过得好!而且,他们赚钱也太容易了些!

为什么?

凭什么?

周庆思绪杂乱,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他摸出手机一看:师兄。

“师兄!”

“小庆,我现在在县城,你在哪儿?我过来看看你。”

不知为什么,听到师兄的声音,周庆的心里竟然平静了一些。

“我在河顺这边打工呢,今天刚开始上班。师兄,你不是昨天才回山吗?怎么今天又跑到县城来了?”

“家里有点小事要我回来处理。对了,你在河顺哪儿上班?我马上就回来。”

周庆这才想起师兄家就在河顺。

“是个赌石店,名字叫玉瑾斋,老板姓李。”

“说下具体的地址。”河顺大街小巷都有卖玉石玉器的店铺,寸贝礼在家里的时间也不算多,他哪儿知道这个玉瑾斋在什么地方。

周庆转头向旁边的小赵问了地址,然后转告给了师兄,寸贝礼一听就说道:“还真是巧了,离我家不远。”

放下电话,接着去搬石头,店里的客人逐渐少了起来,老杜又叫他们去仓库里将挑出来的公斤料包装成蒙包料,因为蒙包料比公斤料售价高。

如果说公斤料是丢在矿上都没人要的废料,那真正的蒙包料还是要比公斤料好一些的。

蒙包料就是用卫生纸、报纸或塑料袋子包裹,最外层再用黄色胶带包起来的翡翠原石毛料。缅甸矿区的翡翠毛料,大多数都要进行蒙包。

蒙包的目的主要有三个,一是防止碰撞,影响其价值;

二是在长途运输过程中保持毛料的水分不过度流失;

三是防止表现好的毛料被人偷走或换掉。

因为大多数蒙包料主要还是为了私下偷偷的运到国内卖掉,这里面很多都是交钱请人运输,蒙包之后可以让人看不到品质,不会让运输的人因为看到价值特别高的毛料而见财起意。

但是在国内,很多原石商人却将公斤料也进行包装之后,作为蒙包料来出售。

相比起来,玉瑾斋还算是比较有良心的,最起码老杜还让人先挑选了一下,蒙包起来的公斤料都是其中表现比较好的。

刚包完蒙包料,就看见寸师傅笑呵呵地走进仓库对周庆说道:“小周,原来你是我六叔的师弟啊。”

“对啊,师兄他过来了?”周庆当然明白他说的六叔就是寸贝礼。

“嗯,来了,在外面跟杜叔喝茶呢。”平时没什么话的寸师傅这时却一脸好奇地问周庆:“小周,你们平时在道观里都做些什么?只是念经吗?要不要练什么功夫?”

寸贝礼在家的时间少,但镇上的本地人却大多数都认识他。

出名的原因不是他的本事,而是因为他是一名真正的道士,而且在别人的心目中,他非常神秘,就连寸师傅这个本家的族侄,对他也是了解不多。

“我还在县城读书呢,在观里的时间很少。”周庆敷衍了一句,随后便出了仓库。

穿过院子进了店面,就看到寸贝礼和老杜坐在那儿喝茶,师兄还是一点都没变,须发漆黑,一袭旧道袍大袖飘飘,看上去倒还真有点卖相。

第二十八章 请客

师兄弟二人打了个招呼,寸贝礼便关切地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在哪儿做工。这儿离我家不远,最多走几分钟就到了,以后你就搬到我家去住。”

“怕不方便……”周庆有点迟疑,师兄经常不在家,住的时间长了,万一师嫂不乐意怎么办?

“有什么不方便的?师兄的家就是你的家!就这么定了。”寸贝礼声音不大,不等周庆再反驳,他又说道:“我现在先回去,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叫定溪过来叫你。”

定溪是他的大儿子。

“师兄,等会我同学要给我送行李过来,约好了在外面吃饭,你就不用管我了。”

“那你吃过饭再给我打电话。”当着外人,也没有多少话可说,寸贝礼站起身来准备告辞。老杜连忙拉住他说:“六哥,你也不用回去了,等下晚饭我请,小周一起。”

寸贝礼婉拒道:“我一般过午不食,就不麻烦你了。”老杜还想挽留,但寸贝礼却说家中有事,告辞离去。

老杜颇有些感慨地看着周庆说道:“你师兄对你真好!”

对此周庆当然不会反对,他咧嘴笑道:“嗯,是挺好的!”

老杜又问他:“刚才你师兄说他过午不食,长期十几个小时不吃饭,身体真能扛得住?”

“还行吧,我就从来没有看见他生过病。”

“你师兄应该都有五十了,你师父高寿?身体可还康健?”

周庆心里暗暗好笑,这老杜都几十岁的人了,好奇心还这么重,这是在拐着弯地探听师兄的信息呢。

不过这些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正色说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快九十岁了,现在身体还好得很,耳聪目明,连头发都只白了一点点。”

何止是耳聪目明,如果是说他坏话,隔得半里地他都能知道,而且还能上山采药,吉生去不了的悬崖他都能上去,不过这话不能对外人说。

“老神仙啊!这养生术练的……”老杜挺羡慕的样子,对周庆更加和颜悦色。

“现在已经五点钟了,基本上不会有客人再来,有小赵一个人顶着就行了,你今天第一天来,可以提前一点下班把你的事情安排好。”

周庆点头说道:“那就谢谢杜师傅了,我等我同学来了再走。”

给黄辉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已经到了景区门口,于是从白方英那儿拿回自己的书包,又跑到院子里给小赵打招呼:“赵哥,等下一起吃饭,我先去找地方,下班之后就给我打电话,你记一下我的号码……”

一听周庆要请吃饭,小赵连忙乐呵呵地拿出了手机。

…………

和黄辉一起来的,还有他们班上另外一个同学张荣健。

张荣健家也是在玉石街开玉器店的,和黄辉家的作坊有业务来往,因此两人在进高中前就熟悉,上了高中同班之后关系更好,连带着和周庆也密切起来。

对于黄辉,周庆是真心把他当兄弟看的,不是因为他叫自己一声“庆哥”,而是觉得这个人可交。如果周庆有什么事,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虽然不一定能够帮得上忙,但在周庆看来,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黄辉的性格脾气和周庆也比较合得来,他不喜欢惹事,唯一一次请周庆帮忙打架,也是因为别人先欺负他。

他虽然家里有点小钱,却不会看不起那些比较穷的同学,有时遇到别人有困难,他还会慷慨解囊帮助别人。

张荣健则不一样,性格有点张扬,还有点嫌贫爱富。周庆完全感觉得到,他虽然也会和自己在一起玩,但从骨子里,他是有些看不起自己的。

周庆并不在意这些。

在别人看来,自己一个农村娃,家里没钱没权没背景,读书成绩又不好,注定了以后没什么前途,不打工就要回家修地球,凭啥人家会看得起?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要将张荣健当好朋友来对待,那自然是不可能。没有黄辉在中间,大家也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而已。

周庆左手从黄辉那儿接过装被条的蛇皮袋,右手从张荣健手中接过装衣服的旅行包,豪气地说道:“走,去吃饭,今天我请客。”

以前大家一起到外面吃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黄辉付账,这并不是因为周庆吝啬,而是他确实没有多少钱,而且他觉得自己拿着父母亲省吃俭用的钱来请客吃喝,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今天得了五百元的红包,算是自己的劳动收入,他也可以问心无愧地请黄辉吃一顿饭。

“我请我请!今天刚找我爸要了一千块钱。”黄辉知道周庆刚上班,兜里没多少银子,连忙把开钱的任务揽了下来。

昨天他嚷嚷着要周庆请客,其实只是开玩笑而已。

张荣健却理所当然地说:“咱们这么远给周庆送东西过来,让他请吃一顿饭也是应该的。”

“我草,我请你来的啊?”周庆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嘴里却说道:“应该的应该的。黄辉不用说了,今天我得了五百元钱,纯属横财,花了也不心痛。”

“有人赌石开涨了?”黄辉也是跟他老爸到过赌石店几次的,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庆点头笑道:“有个老板九万六的料子开出冰种满绿,涨了一百多万,咱们跟着沾光,每人都有一个红包。”

“赌涨了一百多万才给五百元红包,这老板也够小气的。”张荣健撇嘴说道。

黄辉反驳道:“人家又不欠谁的,给红包是情分,不给是本分。要是他赌垮了,谁会掏钱补贴他?”

张荣健顿时无话可说。

河顺的饭店和客栈、赌石店、玉器店一样到处都是,三人边说边走,最后在附近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家常馆,点了一份土锅子,一份黄笋腊肉、清炒豆苗和一盘小米辣炒牛肉,然后又要了半斤主人家用自酿的小锅酒泡的木瓜酒。

周庆怕黄辉等下抢着付账,点完菜就把钱付了,一共才一百来块钱,很实惠。

这是一家家庭式的家常馆,只有几张桌子,但生意很好,周庆选择这家饭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像这种规模的家常饭馆,如果做的菜不好吃的话,是很难经营得下去的。

第二十九章 师兄一家子

周庆给小赵打了电话,但他说店里又有个老顾客来看货,走不开,让周庆不用管他。

这家家常馆的菜味道确实不错,三人边吃边聊,因为有张荣健在,气氛不算融洽,这家伙老是喜欢在周庆面前表现一下优越感,连黄辉都有点后悔带他一起过来。

黄辉问周庆:“真决定退学了?”

“决定了。”

“这边只是临时的,得找份固定的工作。要不然还是去我家学玉雕?过两年出师后,几千块一个月随便拿。”

“到时候再说吧。”周庆抿了一小口酒,说道:“我对赌石挺感兴趣的。”

“千万别去赌石!这一行的水深得很!你光知道人家切涨的时候风光,不知道有多少人赌石输得倾家荡产!”

黄辉家从事的也是玉石行业,从小耳濡目染,对赌石的了解要深刻得多,因此一听周庆对赌石感兴趣就连忙劝阻。

“记得你们店里那块招贴不?‘一刀穷,一刀富’,后面还有一句没写上去,‘一刀穿麻布’!神仙难断寸玉,谁也不知道皮壳里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就算你侥幸赌赢几次,只要输一次,就能让你赔个精光!”

“老杜厉害吧?我听我爸说他以前也是赌石起家的,身家几千万。前年在缅甸公盘赌一块一亿多的料子,两个人合伙买的,赔得一塌糊涂!虽然不至于倾家荡产,但也够他受的了,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刀回到解放前。”

“不过老杜确实有真本事,就算现在打工,一年也能赚百多万,一个人就顶我家一个厂的收入。”

周庆好奇地问道:“老杜一年工资有一百多万?”

“不是工资,他在玉瑾斋有百分之五的干股,算是技术入股的,要不然玉瑾斋一亿多的资产,李老板怎么会放心交给他管?”

“还真没有看出来,这么一家赌石店竟然价值一亿多!”

黄辉反问:“除了那些专门卖公斤料的,赌石店没有几千万的货能撑得起来?”

周庆沉默了下来。

他的大哥做送水工,生意最好的时候从天亮忙到天黑,一个月不过赚三千多块,他在赌石店里搬石头,工资加红包顶了天四千块。

赌石大涨收红包的机会可不多,听小赵说,玉瑾斋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这种好事了,也就是周庆运气好,上班第一天就能碰到,还得了五百元的红包。

但转头看看这些做毛料生意的,进进出出都是几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资金,相比起来,他们兄弟俩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

周庆觉得,就算自己以后不去赌石,也要将这方面的知识学精通,只要能有老杜一半的本事,一年能赚几十万,那日子就好过多了。

一顿饭吃完已经快到七点,黄辉和张荣健打车回家。河顺是景区,离县城也不过几公里,交通很方便。

寸贝礼叫了他儿子来接周庆。

他结婚得晚,大儿子今年才十四岁,现在镇中读初二。也许是因为修炼青龙剑桩的缘故,寸定溪长得也不矮,只比一米八的周庆低了小半个头。

寸定溪早就从父亲口中知道这位师叔,一见面就亲热得很,他从周庆手中接过旅行包,笑嘻嘻地问道:“师叔,我爸说你以后要住在我们家?”

“哎,你们河顺的房租太贵了,我租不起,只能到你家去蹭住。”周庆也是笑道。“不过住不了多久。”

“那太好了!师叔,以后就有人指导我站桩了。我爸老不在家,他还说要不是我和墨香还在读书的话,他就和我妈一起搬到猴子山去住了。”

寸定溪对他爸经常不在家有些不满,因为他站桩的时候没人指导,这次寸贝礼赶回家来,也是因为寸定溪站桩的时候出了问题。

周庆知道师兄长期不在家的原因。师父虽然身体还好,但始终年纪大了,一个人住在山上师兄不放心,另外,河顺是旅游景区,一天到晚都嘈杂得很,也不利于修行。

对寸贝礼来说,他现在已经过了红尘炼心的时候,在清静的一气观里修炼,效果比在家里要好得多。

周庆逗他:“你爸是一气观的观主呢,他不住山上住哪儿?等以后你爸把观主的位置传给你,你一样得搬到观里去住。”

“我才不当观主呢,让吉生师兄去当。一气观连师公在内才三四个人,当观主也不气派。”

寸定溪练桩功的时间比吉生还早,但他并没有正式拜师入门,吉生年龄比他大,所以他还得叫吉生师兄。

“那还不简单?等以后你修炼有成,多招几个徒弟就是。”

寸定溪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哎,教徒弟太麻烦了,我才不愿意收徒弟,不过可以让吉生师兄多收点。师叔,你也会收徒弟的吧?”

“我自己都还没出师呢,哪儿想得了那么远?”

过了一会,寸定溪又问道:“师叔,我从六岁开始站桩,到现在已经八年了,可功力连吉生师兄都比不上,是不是真像我爸说的我资质不好?”

这个答案很明显,要不然寸贝礼肯定会在他身上投入更多的精力,但周庆却不好回答得太直白,只能敷衍他道:“你现在年纪还小,筋骨都还没长定型,等你大点修炼的速度自然就快了。”

“哎……”寸定溪又叹了口气,显然他也知道周庆是安慰他。

十四岁的孩子,已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

寸贝礼家也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还有一张石桌,周庆到的时候,寸贝礼和他妻子李雪芳正坐在石桌旁歇凉,八岁的小女儿寸墨香趴在上面搭积木。

李雪芳原来是中学教师,现在辞职在家,专门给孩子做饭、辅导孩子学习。

她今年四十岁,但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多的样子,说她三十岁别人也会相信,这得益于寸贝礼教给她的养生之法。

其实寸贝礼也根本不像五十岁的人,修行有成之人养生有道,要不然怎么会娶到一个比他小了整整十岁的媳妇?

“小庆,过来坐,这是你师嫂。”寸贝礼还是平平淡淡的样子,李雪芳却笑了起来:“叫什么师嫂,感觉怪怪的,就叫大嫂。”

第三十章 估价

“你住的房间我都已经收拾好了,等会叫定溪带你熟悉一下。到了这儿就跟家里一样,别拘束。定溪,把你师叔的行李拿到屋里去。”李雪芳对周庆很热情。

“大嫂,真是麻烦你了!”周庆拉了张小凳子坐下,有点不好意思。

“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见外。”李雪芳倒了一杯茶递给周庆,“以后早餐晚餐都在家里吃,赚的钱存起来好娶媳妇。”

“谢谢大嫂……娶媳妇还早呢。”

“小庆,你在那间赌石店做得怎么样?要是不顺心的话,叫你大嫂给你另外找个地方,她在河顺比我还熟。”李雪芳和周庆拉完了家常,寸贝礼便开口问他的情况,刚才在玉瑾斋,有很多话不好说。

“还好。这一行只要有真本事,赚钱挺容易的,我准备跟杜师傅好好学习学习。”

寸贝礼却并不十分赞成周庆的决定:“你现在还是应该以修行为主,其他都是细枝末节,千万不要本末倒置。而且赌石也不是什么好门路,用不着这么上心。”

我也想一心修炼啊,可处处都要用钱,我能怎么办?周庆心里很无奈。有时候他真想不顾一切搬到一气观去,但理智告诉他那样不行,而且他也做不到对父母家人完全不管不顾。

他突然想到昨天答应周洪强的事情,于是便问道:“师兄,昨天我们村有人叫我十月份和他一起到缅甸伐木,说是陈辉陈老板在那边包的山头,你觉得可不可行?”

寸贝礼眼睛一亮,连忙问道:“确定是陈辉包的山头?”

“确定!我们村那个人好象是陈辉手下的工头,那天做法事从陈辉家出来,正好就碰到他,然后就说了这回事。”

寸贝礼闭上眼沉默了好半晌,周庆都喝完了两杯茶,他才突然睁开眼睛说道:“果然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小庆,你还记得师父前些时日说的话么?”

周庆抿了抿嘴:“师兄是说……我的机缘?”

“对!师父说了,你的机缘必定要着落在陈辉身上,今天听你一说,我感觉你的机缘或许是在缅甸,陈辉在其中只不过是牵一条线而已!”

“小庆,缅甸伐木你一定要去!”

“师兄说必须要去,那我就去。”周庆心里一阵哀叹,自己的赌石梦还没开始就不得不放弃,然后老老实实到缅甸的深山老林去伐木。

如果在没有接触赌石行业之前,他对到缅甸去伐木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一个月能拿七八千元的工资着实不低。

但一想到别人一块毛料就赚了一百多万,老杜一年也是一百多万的分红,他就感觉一个月七八千块根本不能算是赚钱。

晚上打坐之前,周庆又仔细想了想,缅甸伐木也不是个长久的工作,哪怕每年都能去,一年也只能做半年,剩下的半年时间还得回国来找其他事做,所以他还是决定要继续学赌石方面的知识。

在玉瑾斋上了三天班后,周庆已经知道赌石的风险绝对不是黄辉夸大其词,而是事实如此。

三天时间里,别说冰种色料,就连冰糯种都没人开出来过,而这里面还有不少是价值几十万的高货料子。

但不赌石不等于不从事玉石行业,周庆还是对老杜一年赚一百多万耿耿于怀,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够做到他那一步。

至于那些身家数千万的老板,那不是周庆眼红的对象,双方差距太大。他身上的钱只够买几块公斤料,目标定得太远太大根本就不现实。

其实要达到老杜这种程度都不容易,不过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因为他是炼炁士传人!

修炼一炁桩后,他的脑筋更加灵活,理解能力比以前又强了许多。

他记忆力超强,只要是别人说过一遍的知识,他就能牢牢地记在心里,轻易不会忘记。

他现在的学习条件很好,每天都能看到各种不同的原石,这对于初入赌石行业的人来说尤为重要。

正因为有这些比其他人更好的条件,他学起东西来才比别人更快。

老杜也正是发现了这一点,再加上周庆做事卖力,从不偷奸耍滑,而且还曲意逢迎,给他留下了一个好印象,他才肯传授这些知识。

在赌石店里学习赌石知识,正所谓是得天独厚。每天看那么多毛料,而且解石后还能现场印证自己的估计正不正确,从中找出其中的原因,总结经验,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得。

在周庆的故意示好下,寸师傅对他也是好感大增,经常指点他一些赌石的诀窍,这都是一些别人不会轻易传授的知识。

因此短短半个月后,周庆在赌石方面总算是入了门。

这天早上包完蒙包料之后,周庆将小赵分出来的毛料送到工作台等老杜鉴定,老杜看完一块料子,却突然对他说道:“小周,我看你这几天的进步很大,这一块你来看看,给它估个价,我看看合不合适。”

周庆当然求之不得,他接过老杜递过来的强光手电,打灯仔细地看了好一会,这才说道:“我觉得标价三万差不多。”

“说下你估三万的理由。”

“这块料子颜色淡绿,皮壳光滑,腊皮,而且打灯可见水见色,这是典型的会卡青蛙皮。”说到这儿,周庆看了一眼老杜,见老杜轻轻点了一下头,他才又继续说道:“会卡场口的毛料,只要见绿一般都是种好水好,起货很高。”

“但那只是一般情况。这块料子打灯后水头长却不聚光,荧光感不强,这是水长种嫩的表现。因此我估计起货不会到冰,最多就是糯种。”

“水”在行业内的意思就是指透明度,透明度高则“水头长”,反之则是“水头短”。而“种”则是指翡翠的成熟度,是翡翠硬度、密度、亮度、光泽度的总体表现。

它和翡翠的晶体结构有关,晶体颗粒之间结合得越细越紧密,玉石的“种”就越老,相应在皮壳上的表现也就越好,反之,晶体颗粒越大,结合越松散,“种”自然也就越嫩。

这些知识都是老杜和寸师傅讲给他听的,不过这么快就能够学以致用,说明周庆不但头脑灵活,而且还是真正用了心去学的。

第三十一章 收货

起了头之后,周庆越说越流利。

“另外,会卡场口的料子还有两个缺点,一是水底好坏分布不均,二就是裂多!”

“这块料子的赌性就在这儿,一是赌色,二是赌裂,如果起出高绿而且裂不多,那就能做六七块牌子,运气好的话还能出手镯,价值应该在十万以上。但如果运气不好,起货既无色裂又多,那就不值什么钱。”

“因此我觉得标三万比较合适,如果讲讲价两万七八也可以卖……杜师傅,你觉得我估的怎么样?”

老杜笑着夸了他一句:“说得不错,对种和水都看得比较准。”不过接下来就出现了转折,“但你对市场的了解不够,所以标价不够准确。”

“赌石估价除了看毛料本身的表现之外,还要考虑场口出处、市场行情以及料子的稀有度。”

“会卡是十大著名场口之一,有‘缅甸国坑’的美称,因为有可能出高绿的原因而受到青睐,而且因为会卡赌石皮壳薄,打灯就能将水头长的优点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刚入行的人或外行往往误认为这是出高货的表现,所以舍得花钱。”

旁边的白方英没事做,一直在听他们俩个谈论,这时也忍不住打趣道:“这就是品牌效应,同样质量的东西,名牌的当然更值钱。”

老杜呵呵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会卡的料子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会翻色,成品做出来会比料子高一个等级。比如起出糯种,加工打磨后就能达到糯冰,起出糯冰,打磨后能够到冰种!这也是它受追捧的原因之一。”

“另外,老会卡场口是缅甸开采最早的老场区,毛料储量已经不多,特别是没有被老缅开过窗的全赌料子更是越来越少,这也会影响到毛料的价格。”

周庆将老杜的话用心记了下来,又回忆了一下感觉没有遗漏之后,向他虚心地问道:“杜师傅,那你觉得标多少价合适?”

“十万!”老杜边说边拿起黑笔在毛料上写上了价格。

“十万!会不会太高了?”周庆感觉和自己的估价差得太多了。

“一点都不高。这块料子如果开出高绿,那你估十万的价值本身就低了,如果再赌到糯冰,那价格翻几倍都没问题,虽然出糯冰的机率太小太小,但你架不住有人愿意赌啊!”

“街口转角那个彩票店,从来没人中过大奖,但还不是照样天天那么多人去买,想一夜暴富的人多了!”

说得很有道理!周庆觉得,这些买赌石的已经把这一行做成了一门学问。

他把标好价格的毛料抱去拍照,白方英笑着说道:“小周学得挺快,有赌石的天赋,以你现在的水平,出去冒充个赌石顾问都没问题。”

周庆偷偷看了看她电脑上这块会卡毛料的进价,顿时有点尴尬,这块料子进价就是两万八,如果按自己的标价三万出售,哪怕不打折,卖家也赚不到什么钱。

“小周接触这一行才多久?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我建议你多和行内人交流,多了解市场行情,要不然估价不准确。”

老杜提的意见很中肯,赌石可不光是会看石头,要是不清楚行情,估不准价格,损失的可都是红彤彤的票子!

玉瑾斋不但卖赌石,也卖明料,这些明料小部分是店里自己解的,另外大部分则是赌石客们解石后店里再回购的。

回购的价格当然比市场价要低一两成,店里买下来再卖出去赚个差价。

虽然回购的价格低点,但是省事,又能马上拿到现钱,多数客人还是很乐意将开出来的料子卖给赌石店。

因此,来玉瑾斋买明料的人也有许多,他们基本上都是玉器商人和加工玉器的老板,这些人直接面对市场,对各种档次的料子和成品玉器的价格都了如指掌,所以在玉瑾斋里,只要你愿意学,老师根本就不成问题。

对于感兴趣的东西,周庆一向都舍得投入——时间、精力以及金钱,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不但如饥似渴地在玉瑾斋里学习关于翡翠玉石的一切知识,而且还买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籍来阅读。

既有理论,又有实践,周庆觉得自己现在的水平差不多可以出师了。他很想买块石头来赌一把,奈何兜里没钱,门口忽悠外行的公斤料倒是便宜,但他还没有那么傻。

玉瑾斋的生意仍然很好,但货源却出现了问题,特别是中高档的色料已经所剩无几。

确切地说,进入八月份之后,整个市场的货源都受到了影响。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已经进入了雨季。

缅甸全年可以分为三季:旱季、雨季和凉季,二月底到五月是旱季,六到十月是雨季,十一月到次年二月是凉季。

在雨季的这几个月里,因为经常雨水太多的缘故,矿坑积水,绝大多数场口无法开工,而且只要一下雨,许多泥路就成了烂田,就算挖出了矿石也运不出来。

腾越县的赌石大多数都没有经过缅甸公盘,而是直接来自于各个场口(实际上就是走私),场口的货出不来,货源自然紧缺。

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今年六月份的时候缅甸矿业部宣布关闭帕敢等缅北地区大部分翡翠矿场,此举直接影响了赌石货源,许多赌石商人趁机囤货,引发了新一轮翡翠价格上涨。

总之,以前坐等缅甸赌石商人送货上门的玉瑾斋库存已经没有多少了。

对于赌石行业来说,货源远比客源重要,只要有好货在手,那就不愁没有客人上门,但如果没有好货,谁会到你这儿来看那些不值一钱的砖头料?

因此老杜只得主动出门收货,他的目标是租住在宾馆的那些专门送货到中国来的老缅。

雨季的雨水每天都如约而至,一直到中午才停了下来。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老杜便和白方英准备开车出门去收货,考虑到带的现金比较多,又把周庆叫上当保镖兼苦力。

车子七弯八拐,很快就来到玉石街附近的一个小宾馆门前,据老杜介绍,这里面住了许多卖毛料的老缅,但他们并不是货主,而是送货人。

第三十二章 赌石场口

一般情况下,缅甸的原石货主都不会亲自到中国来,他们通常是将货估价之后交给送货人偷运进国内,如果送货人能够卖出高价,超出估价部分就全是送货人的。

但如果低于货主的估价,那就要打电话和货主商量,取得货主同意之后才能够交易。

这些送货人经常来往于中缅两地,和中国人打交道很多,非常狡猾,是新手还是熟手他们看你看货的样子就能知道。

一旦发现你是外行,通常都是漫天要价,能宰就宰,而且还不会有什么好货拿给你。

小宾馆门口的人进进出出,基本上都是赌石商人来找老缅看毛料的,老杜在楼梯口还碰到了两个熟人。

三人上了二楼,周庆才发现楼道上的人也不少,两边房间的门大多都是关着的。老杜告诉周庆,关着门的房间里面就有人在看货,要等上一批走了第二批才能进去。

三人走进一间开着房门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石头摆得到处都是,巧的是里面两个缅甸人老杜都认识——以前给玉瑾斋送过货。

“玉梭昆,你们的货怎么不往咱们店里送了?”老杜很不满意,语气之中带了一丝责问。

以前都是老缅送货上门求着店里面收,现在货源稍微一紧张,他们就将货捏在手里待价而沽。

老杜心里暗暗决定,等雨季过了,这些老缅再送货来的时候,一定要将价格狠狠地压一压。

“杜总,实在是老板喊的价格太高,送过去你们也不会要。”那为首的缅甸人一口流利的腾越话,一听就知道是长期在中国混的老油子。

老杜不客气地反问道:“我说过我们不要?”

每年雨季的时候,由于运输不便的原因,赌石价格都会有少许上涨,但羊毛出在羊身上,进价提高了卖价当然也会提高,并不会影响赌石商人的收益。

“杜总,今年跟往年不一样,老场口基本上都停产了,现在送过来的货都是以前存下来的。老板把价格提升了近五成,我们送过几家店,根本没人要,我们送货的也是没办法嘛。”

“住在这儿等顾客上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不想快点把货卖出去呢?”

缅甸克钦邦是翡翠原石的出产地,自从去年政府军大举进攻克钦邦之后,许多场口就已经停产,就连去年的缅甸公盘都没有举行。

现在又过了一年,货源更加枯竭,那些缅甸的玉石商人不趁机涨价才是怪事。

“老缅军加大了对克钦军的进攻,短时间内肯定不会撤军,货源还会越来越少,这个价格嘛,肯定也会越来越高,杜总,你们玉瑾斋这么大的规模,也应该囤点货才对。”

边境上的中国人称呼缅甸人为“老缅”,而缅北各族口中的“老缅”则是特指缅甸的缅族人。

对于玉石场口停产的传言,老杜早就已经听说过,但他一直认为克钦邦实际掌控在克钦军手里,而翡翠原石一向都是克钦军最主要的经济来源,根本不可能长期停产。

但现在听玉梭昆这么说来,老缅军短期内不会撤退,克钦邦境内的翡翠场口自然也不可能开工,那赌石货源就真成了一个大问题。

他走到门外给李老板打了一个电话,得到回复之后很快又回到了屋内,对玉梭昆说道:“我们老板说了,毛料价格是稍微有所提升,但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咱们先看货,看好了再说价钱。”

别看这屋子里堆满了毛料,但值钱的高货并不多,大家都是行家,而且互相熟识,玉梭昆自然也不会打什么歪主意,他从床下拖出两个蛇皮袋,里面装了十多块毛料。

“都是木那老场口的好料子!”

一旦确认了价格提高的问题,玉梭坤立即就又殷勤起来,他将毛料一块一块地从蛇皮袋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请老杜看货。

老杜也摸出强光手电和放大镜,坐到桌子前面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很多人在刚接触赌石的时候都会交学费,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出产毛料的场口多,不是经验丰富的赌石高手,很难分辨出毛料出产自哪个场口,自然也谈不上根据皮壳表现来估计里面的玉肉质地。

但其实各个场口的毛料皮壳表现都有明显的差异,比如说黑乌沙,它是除大马坎外每个场口都有的底层石,根据皮壳表现又分为蜡壳皮、翻砂皮、水皮(薄皮)、油皮四种。

老帕敢的黑蜡壳黢黑如煤炭,莫基湾的黑蜡壳乌黑如油漆带点点白班,且皮下有雾,南奇黑蜡壳黝黑但砂呈灰黑色,后江黑蜡壳多半有沙,蜡壳在上面沾不牢,用水一泡就容易掉壳……

此外,翻砂皮、水皮、油皮这三种皮壳的黑乌沙,各个场口出产的皮壳表现也是各有差异。

老帕敢和南奇的黑蜡壳质量最好,最容易解涨,是市场上的抢手货,但现在市场上基本已经看不到了。

赌石行业有句名言:不识场口,不玩赌石。许多赌石客连毛料出自哪个场口都分不清,赌石赌垮也就完全不奇怪了。

对于老杜这种在赌石行业摸爬滚打了二三十年的老手来说,分辨毛料出自哪个场口非常容易,因此在这个问题上,玉梭昆也完全没有必要骗他。

木那场口的毛料大部分都以带底色的晴水、蓝水、白底飘色花的原石居多,而且白棉的情况几乎很少出现,开出来的料子只要出色的话就能够算得上极品。

因此木那场口的毛料很容易解涨,从而受到很多赌石客的追捧,当然,价格自然也不会便宜。

十几块毛料老杜只看中了六块,但也付出了九十万元的代价,平均一块高达十五万元。

只不过老杜却是喜形于色,这几块毛料表现都很不错,像这样的好货很容易卖出去,而且价格绝对至少翻两番。

出了玉梭昆的房间,三人继续去找其他缅甸人看毛料。

到晚上八点的时候,总算将剩余的六十多万现金消耗一空,又收获了十多块料子,不过都没有最开始那六块木那场口的毛料成色好。

周庆跟在老杜和白方英身后,默默地看着他们看货交易。

他发现这些缅甸人出售的毛料哪怕是现在涨了价,也仍然比玉瑾斋的价格便宜得多!

第三十三章 心动,行动

老缅出售的这些毛料里面,有些表现非常好但因为比较小起不出手镯的,喊价竟然才几千块钱,如果讲一下价,两三千元也能够买得到。

周庆估计其中有些小块的毛料有很大机率开出糯种以上的料子,如果能起出一块牌子就能赚两三倍,要是有色赚得更多!

哪怕起不出牌子,只要能出几个挂件和戒面,那绝对就亏不了,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在这种价格较低的小毛料上赌一把。

马上就要发工资了,再找黄辉借一点,凑五六千块钱就能够买两块毛料,运气好说不定能赚几万,到时又可以买更好的料子……

看来发家致富也不是以前想象的那么难!

回到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师嫂李雪芳和寸定溪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小墨香嘴里“呜呜”地推着玩具火车满客厅乱跑。

“小庆,吃饭了没?厨房里留了菜,我去给你端来。”李雪芳说着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要往厨房里走。

周庆连忙摆手说道:“大嫂,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吃过了!今天和杜师傅一起去收毛料,晚上回来他请的客。”

“已经吃了啊?那饭可煮多了,明天早上我给你们炒蛋炒饭。”

“谢谢大嫂!”李雪芳把周庆看做是一家人,周庆心里自然也很清楚,这一句谢谢说得诚心诚意。

寸定溪坐到周庆身旁,说道:“师叔,下午我站了一会桩,然后就觉得肩膀有些酸痛,麻烦你帮我看看是什么问题。”

周庆不用看都知道,这是站桩的姿势不正确造成的,他用真气给寸定溪调理了一会,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些了没?”

“不痛了!师叔,你这真气可真好用。”寸定溪活动了几下臂膊,神情有点沮丧,“也不知道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练得出来。”

对于寸定溪的资质和悟性,周庆现在也有些无语,早上的时候才给他矫正过站桩的姿势,到下午他又出了问题。

要照这样下去,再过五年也不可能练得出真气来。

偏偏这小子一直以为是自己修炼不够刻苦,只要一有时间就去站桩,精神可贵但却没有什么效果。

“明天早上早点起来,我再给你调整下桩架。桩架没有站规矩,你练再多时间也没有用,反而会伤了身体。”

寸贝礼都对他这个儿子不抱希望,周庆当然也不觉得自己比师兄还要高明,不过自己住在这里,能帮的就帮一点,不期望他能练出什么名堂,只要能够强身健体就行。

稍微坐了一会,洗漱过后,周庆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照常画符、读《黄庭经》,打坐入静,感觉没过多久,睁开眼来却已经是凌晨五点,到站桩的时候了。

周庆出门来叫上寸定溪,两人一起到院中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帮他调整好桩架,自己也收慑心神,掐诀念咒,开始修炼一炁桩。

不管是打工也好,赌石也罢,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修炼,只要修炼有成,赚钱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好比师兄寸贝礼,只是给陈辉做了一场法事,轻轻松松半天时间就赚了二十万,而且还没有什么风险。

对这一点周庆心里很清楚,他能分得清主次,所以对修炼从来不曾懈怠。

当然,他现在也很渴望赚钱,那天过后他又和老杜一起去收了一次货,经过仔细观察他更加肯定了自己前几天的打算——到缅甸人手中买毛料。

只要自己小心点,运气好点,赌石无疑是一条发财的捷径。

只要赚到了钱,自己就可以说服爸妈一个人搬出来住,而且用不着整天辛辛苦苦地去上班,这样可以节省出更多的时间来修炼。

丹药也用得差不多了。去年师父就教过他炼制丹药,有钱了可以买些药材回来自己炼制,虽然自己炼制的肯定没有师父他们的好,但自己总不能一辈子都依赖他们。

…………

一晃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中午拿到钱后,周庆给师嫂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不回去吃晚饭,又去跟老杜请假,然后才坐车到黄辉那里拿钱。

前两天他就给黄辉打过电话,说好了借三千块钱,加上一个月零七天的工资总共六千七,这些钱应该足够从缅甸人手中买两块小毛料了。

黄辉家住在三桥附近,接到周庆的电话他很快就带了钱出来,不过在将钱交给周庆的时候,他还是劝周庆道:“庆哥,赌石这行风险真的很大,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放心,肯定亏不了的,过两天我就把钱还你。”周庆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

“有把握就好,赚钱了要请我喝酒。”

“那是必须的!”此时的周庆有无比强烈的信心。

本钱有了,现在就是赚取利润的时候,周庆怀揣六千七百个大洋匆匆忙忙地打了一个车,来到了缅甸人租住的那间小宾馆。

小宾馆依然是人来人往,周庆没兴趣去观察其他人,背着书包直接上了二楼。

二0三号房是他此行的目标,但现在门是关着的,他只得在楼道里等。

其他房间他没打算进去,本钱太少了,有好货也买不起,看了更让人心慌。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天已经完全黑尽,才看到两名男子说笑着走了出来,看他们走路的样子,背包里的东西不轻,应该是淘了不少好货。

周庆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只扫视了一圈就发现事情不对。

原来满屋子的石头不见了,两个缅甸人也不是前几天那两个。

来晚了!周庆心里懊恼不已,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没别的货了?”

一头黄发的那个缅甸人笑道:“老板来得巧,只剩最后两件了。”说着就从床下抱出来两块毛料放到桌子上。

光看那块头周庆就没了兴趣,最少也有三四斤,这种个头的毛料已经可以起手镯,如果是好货的话自己根本买不起,砖头料他又不稀罕。

不过问一句也费不了多少口水:“价格多少?贵了我可买不起。”

像这种没看货就问价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买主,缅甸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喊了一个价:“小五。”

这是赌石的行话,其实它不是准确的价格,而是一个价位。

第三十四章 便宜不好占

老缅说的“小五”中的五就是指价格位数——五位数,小则是代表一到四以下,中代表四到七以下,大代表七到十以下,但不包括十。

小五就是一万至三万九千九这个区间。

周庆听了这个报价,心里多少有了点底。

按缅甸人人漫天要价的习惯,最终成交价不会超过报价的百分之二十,就算他喊到“小五”的最高价,自己身上的六千块钱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拿下来。

不过,要先看看货再说,万一是砖头料,那岂不是浪费时间。

周庆摸出强光手电坐到了桌子前面,打灯一看,心里顿时就是一片狂喜。

这块翻砂料子是块全赌料,皮壳上不但有松花,而且还有两条隐约可见的小色蟒,这是一块色料!高货!

松花是由于翡翠毛料经时间流逝,风化后表面留下的结果,它是翡翠毛料内部绿色在皮壳上的外在表现,也是赌颜色的最重要依据。

蟒是毛料皮壳上呈环状或带状的凸起,是判别有无颜色及颜色散布形态的一种根据。

种种现象都表明这块毛料里面一定有色,只要肉能达到糯种,几千块钱买下来绝对能够大赚!

周庆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开了一个价:“三千!”

“老板这是没诚心要啊!”黄毛坐在床上吐了一口烟圈,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这件料子要蟒有蟒,要松花有松花,要不是想清了货明天好回去,小五我们都还不想卖呢。”

“那你们说个价,先说好啊,超过五千就不用提了,我只有这么多钱!”周庆慢条斯理地收好强光手电,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

黄毛轻声嘟哝了一句:“五千块钱还来买毛料,当这是豆腐白菜呢”

看样子这家伙嫌出价太低了。

周庆转头看向另外那个一直没说话的老缅,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

那老缅想了好一会才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家,也不可能将这两块料子再带回去,你拿八千块钱,它们就是你的了!”

如果周庆有八千块钱的话,那他现在肯定毫不犹豫地将这两块毛料买下来。

但他没有这么多钱,所以只能继续讨价还价:“那就是块砖头料,能值什么钱?用来做搭头还差不多。”

黄毛一脸不忿地说道:“砖头料?你仔细看看再说!”

另外一个老缅连忙伸手制止他,然后又竖起大拇指对周庆说道:“一听就知道老板是行家,过不了你的法眼,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第一次来往总要让你多嫌点钱。”

“干脆这样,你说说你能出多少钱,如果差不多货就给你,就当交个朋友,以后多在我们这儿收点货就行了。”

成了!周庆心中暗暗高兴,他从口袋里把钱全部摸了出来,从里面抽出一张说道:“两位大哥,不是我砍价狠,确实只带了这么多钱,我只留一百块做车费,其他全部都给你们!”

缅甸人将钱接了过去,数也没数便放进包里,“老板既然这么爽快,那我们也不啰嗦,这两块料子是你的了,我们钱货两清!”

周庆乐滋滋地将背后的书包取下来,把刚才看的那块毛料先装了进去,然后又去搬另外一块“搭头”,只是粗粗地看了一眼,差点连鼻涕泡都美了出来。

这哪是砖头料,看那松花和蟒带,分明和刚才自己看的那一块一样好!

这下子赚大了!这两块料子要是放到玉瑾斋,最少也要值一二十万!

“两位大哥再见!”周庆收好毛料,和两位缅甸人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便开始撤退。

这两块毛料最少要值十五万,但不可能拿到玉瑾斋去卖,只能自己去联系客人。

这样的好东西,前段时间来玉瑾斋的那个吴总肯定会要,不过他已经好久没有来了,也不知道小赵那儿会不会有他的电话。

估计小赵不可能有,老杜倒是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但自己要怎么向他开口?

周庆一边想一边走出小宾馆,就在门前打了个车,准备先回河顺。

毛料的事情明天再说,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自己解石,这种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的料子,解了卖明料赚得更多!

这两个送货的老缅怕是跟自己一样是新入行的,明明值几万的料子,竟然几千块就卖给了自己。

不对啊!

周庆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出价这么低,怎么没有看见他们打电话向货主请示?难道说他们自己就是老板?

不过听老杜说缅甸的原石老板一般都不会亲自送货啊。

滇西边境那么多卖赌石的地方,要是每一处货主都亲自去送,一个月能卖出去多少?

周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从书包里摸出一块毛料仔细一看,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

“锤哥,咱们这一趟真是跑值了!老子就说腾越的猪多嘛,一晚上就搞了八十多万!就是货带少了点,下次起码也得带五十件货!”

“……最后两件货也卖得太便宜了,才六千多块钱!”

小宾馆203房内,黄毛在门口看着周庆急匆匆走远,连忙关上房门,对另一个“缅甸人”低声说道。

“那两件货没做好,蟒带都没有沾得牢,我还怕他看的时候碰掉下来呢!”叫锤哥的得意地笑了笑,“换了其他人说不定就露馅了。”

“早点睡觉,明天一早回家拿上货就去得宏,那边生意也好做。”

一晚上骗了八十多万,两人却没有马上跑路的意思。

赌石本身就带有赌博性质,赌的就是眼力、经验和运气,也许花几十上百万就买一块一钱不值的石头,也许花几千几万就能捡漏到一件几十万甚至几百几千万的好料子。

一夜之间暴富或者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的多得是,从来就没有索赔或退货一说。

行业规则如此,哪怕打眼卖到了做假的石头,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更何况从头到尾,卖家也没有担保他们的毛料是真货、好货,石头就摆在那儿,看不对庄自己闪人,看对庄了就买,钱货两清,交易过后你想索赔退货根本没门。

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在行业内经常发生,周庆只是受骗大军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其他被骗的,动不动就是几万几十万,相比起来他还算比较幸运,只被骗了几千块钱。

第三十五章 吃药

赌石受骗这种事情,还真是找不到地方讲理。

曾经有赌石爱好者买了一块作假的原石,后来抓到作假者后报警,但人家根本不予立案,因为国内没有玉石交易方面的法律法规,只能依据行规的交易惯例来处理。

后来上诉到了法院,法院方面也给出了答复:赌石本身就是一个特殊行业,有很大的风险性,双方既然完成了交易,那说明已经认可了这种交易方式。

而且受骗者不能拿出收据等证据,连双方发生的交易都无法证明,此案法院最终没有受理。

用一句话来说,赌石交易就得遵守行规:钱货两清,愿赌服输。

虽然法律不能惩治这种赌石作假的骗子,但他们也怕被黑吃黑,或者是受骗的人暗地里下黑手,所以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宾馆内这两个假老缅也是一样,他们不是很害怕,但还是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腾越。

“八十万算个球!前年我在缅甸的时候,亲眼看见老缅做的高货一件就卖了三百万!不过人家那货做得确实好,就连好多行家都打了眼,老子吃大药交了一百多万的学费,要不然哪儿晓得其中的门道?”

“吃药”是赌石行话,意思就是受骗上当。

黄毛躺在床上美滋滋地吐了一口烟圈:“光你交学费?老子开始还不是亏惨了的!幸好现在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了。”

“赚几百万就满足了?烟鬼,好歹你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家老缅做的高货一件就能赚几百万,咱们卖二十多块才赚几十万,和人家比起来,咱们也就是赚点辛苦钱。依老子看,以后咱们也要做高货,整到一个算一个!”锤哥说道。

“关键是咱们做不出来高货,现在做的货也只能骗骗新手。”

“我上个月在德宏认识一个黑老缅就会做高货,老子在他身上花了一万多他才跟我讲了一些诀窍。”

“比如做皮壳的色,要先用汽油喷枪烘烤,然后再酸洗染色,这样颜色才沁得深,染色过后有些部位还要褪色,这样处理过的皮壳颜色有浓有淡,根本看不出来是假的,最后还要埋到土里一段时间去味!”

“我草!这些老缅做假都做成精了!”黄毛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皮壳染色算什么?最多就是把档次提高一下,卖不到大钱!人家老缅做的开窗料,其实下面填的就是儿童牙膏和玻璃胶,只有最上面一层是打磨得很薄的玉,打灯一看,高冰满绿!一件就卖几百万,连老师傅都得吃大药!”

黄毛满脸兴奋地说道:“锤哥,咱们以后也做高货!一件赚几百万,咱们一年卖几件就够了!”

“你会做?”锤哥没好气地问了他一句。

“我哪儿会呀?不过你不是会了嘛。”

“我会个锤子!刚刚我说的只是个大概的程序,具体做法人家怎么会跟我讲?”

“比如说皮壳染色前用汽油喷枪烘烤,烘的时间短了色沁得浅,时间长了皮壳又会起裂,这个火候就是个问题,还有褪色,要用哪些药来洗,怎么洗看起来才自然,这些咱们统统都不清楚,怎么能够做得出来?”

黄毛大失所望,不过他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咱们请那个黑老缅教行不行?”

“行!只要有钱怎么不行?我问过了,黑老缅要一百万才肯教!”

“我去他马屁的!狗日的黑老缅心真黑!”黄毛破口大骂,思忖片刻之后却又说道:“……不过咱们还得学,不就是一百万嘛,只要卖出去一件就连本带利都回来了。”

“决定了就行,今天咱们赚了八十六万,一人再拿七万出来交学费,我马上给老缅打电话。”

锤哥拿出手机,换上了一副笑脸:“老索!我二锤啊,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喝酒的……一百万已经凑齐了……今天晚上就来?好,最多两个小时就到!”

“明天早上去不行啊?这大晚上的开车也不安全。”黄毛埋怨锤哥将时间定得太紧。

“你懂个屁!老缅说了,今天晚上他们就要做货,正好顺便教咱们。早点把手艺学到手早点赚大钱,再说货都卖完了,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今天来买货的有两个我看不是什么善茬,怕他们明天反应过来下黑手!”

黄毛不再反驳,两人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地走下楼来。

…………

此时周庆正坐在出租车上,心里既愤恨那两个老缅,又后悔自己不该不听黄辉劝告,只学了一点三脚猫本事,就贸然跑到这儿来买货。

这回好了,吃药了!

或许是两块毛料在书包里受到撞击的缘故,刚才还盘在毛料上的凸起色蟒,其中有一条已经掉了一块,这分明就是做了假的赌石!

如果是没有做假的毛料,皮壳就算受到撞击也只会掉砂,绝对不会一块一块地脱落。出现这样的现象,那“色蟒”绝对就是用胶沾上去的。

怪不得价值几万的毛料,他们几千块钱就卖给了自己。

以前听老杜说现在赌石作假的多,各种千奇百怪的手法层出不穷,他还觉得凭自己敏锐的眼光肯定不会上当,可哪儿想到出来第一次买毛料就吃了药?

自己一个月的工资,还在黄辉那儿借了三千,六千多块钱就这样被骗了个精光!狗日的骗子,几千块钱都要骗,真特么的太可恨了!

还有,自己答应了过两天还钱给黄辉,到时这三千元从哪儿来?

周庆越想越气,恨不得将刚才那两个骗子几巴掌拍死,但他心里也明白,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别说拍死,就算找上门去让他们退钱,别人都不会搭理他。

赌石这一行,考验的就是经验和眼力,当时说得清清楚楚“钱货两清”,那就表示交易已经完成,而且是你情我愿,双方过后都不能反悔。

他自己打眼受骗交了学费,那就得自己受着,更何况他也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是别人骗了他。

你说那块毛料上的假“色蟒”就是证据,但交易的时候一没签合同,二没有人证,你怎么证明那两块毛料是他们卖给你的?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事情官府都不管,其他人还有谁会来给你主持公道?

第三十六章 车祸

打落牙齿往肚吞不是周庆的性格,但他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却还是无计可施。

目前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先回头去盯着那两个骗子,不能让他们偷偷溜了。

他脸色阴沉地拍了一下出租车司机的座位靠背:“师傅,我突然想起还有件紧急的事情忘了办,麻烦你掉头送我回去一下。”

司机有点不高兴,刚才说好的到河顺,现在又不走了。但他在后视镜里看了看周庆,还是选择了一声不吭地打转向灯,调头。

但他却在离小宾馆还有好几十米远的地方就踩了刹车。周庆本来想发火,但又怕节外生枝,于是下了车付了车费,黑着脸往小宾馆走去。

小宾馆内外仍然灯火通明,夜幕雨丝之中,人来人往。

周庆冒雨走到离小宾馆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却一眼就看见刚才那两个骗子背着背包从宾馆里面匆匆走了出来。

直接走上去拦住他们根本没用,周庆决定先跟在两人后面看他们要去哪儿,要是有机会,得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

那两名骗子走出门来,直接就往路边一辆皮卡车走去,看这样子,他们是要开车离开。周庆连忙快步跟上去藏在皮卡车后面,在车子启动的那一瞬间轻轻跃进了车厢。

皮卡车迅速启动,往东南方向穿过翡翠东路,又继续往县城外驶去。

这俩骗子应该是想连夜逃离腾越!

刚才周庆进他们那间房间的时候,里面已经只剩下两块毛料,应该前面还骗了其他人,不然只骗了他几千块钱,根本用不着这样做。

雨点更急,打在脸上隐隐作痛,周庆的全身上下已经全部湿透,他有点想就此放弃。

以他的身手,从疾驰的皮卡车上跳下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不说自己咽不下这口气,光是借黄辉那三千块钱没法偿还,他就得继续跟下去,想办法把自己的钱弄回来。

公路两旁逐渐没了房屋,但皮卡车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周庆心里有点着急,他必须得想办法让那两个骗子把车停下来,自己才好见机行事。

直接现身让他们停车?那不行,要是他们把自己认出来了,到时去报抢劫怎么办?

他突然想起前段日子自己修炼出了法力之后,缠着师兄教他的地煞七十二术之一的摄魂。

普通人一听到摄魂术就下意识地认为这是邪术,但实际上它是正宗的道门法术。

摄魂术的主要用途是收摄孤魂野鬼,不过对生人也有效果。法力高深者甚至能将活人的三魂七魄从体内摄取出来,被作法者人事不省,失去知觉,但却又查不出生了什么病,因此才会被人误认为是邪术。

以周庆目前那点微弱的法力,施展摄魂术最多也就是让人失魂一会,不过现在拿来用刚刚好,要是开车那骗子这个时候晕乎几下,这车还能好好地在公路上行驶下去?

下这么大的雨,车速并不是很快,周庆估计就算出车祸也死不了人,至于车祸,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师兄不是常说承负嘛,这俩骗子惹到自己头上,就要让他们承担后果。再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他们骗得倾家荡产,自己惩治他们一次,说不定还会有些功德。

周庆先给自己找了一堆借口,然后盘腿坐在车厢里收摄了一下心神,运转法力,双手掐诀,口中开始轻颂破魂咒。

摄阳魂和摄阴魂稍微有点不一样,不同之处就在于摄阳魂要先破魂,而破魂破的就是命魂。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又名天魂、地魂、命魂,三魂之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身。

天地二魂既能依附于肉身而显化万象,也能脱离肉身而自由存在,但其中的命魄却是人身之主魂,也是七魄之根本,一刻也离不得身。

破魂就是运用法力攻击人体内的命魂,使其虚弱以便于摄取。

此时皮卡车内,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黄毛昏昏欲睡,开车的二锤精神也不是很好。

昨天晚上他们疯了半夜,现在感觉似乎睡眠有点不足。

二锤抓起驾驶台上的烟盒砸到黄毛头上向他说道:“烟鬼,不要睡觉,起来陪老子说话,不然等下老子都要睡着了。”

“锤哥,坚持一下。到凉河才四五十公里路,最多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黄毛捡起烟盒,抽出一支烟来自己点上,然后又给二锤点了一支。

“黑老缅折磨人啊,大晚上的叫咱们跑这么远。”

“没办法,谁叫咱们有求于人呢?”二锤将车窗玻璃打开了一条缝,把左手伸出车外抖烟灰。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脑袋一阵剧痛,接着便是一阵恍惚。

“锤哥,你干嘛呢?狗日的不要命了?”

眼看皮卡车就要驶出公路,旁边的黄毛一边大骂,一边猛地伸出手来想抓住方向盘。

然而为时已晚!

皮卡车仿佛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出路肩,又一头冲向了公路下边两米多高的农田!

就在车子冲向路肩的一刹那,早已将真气运转到双脚的周庆如同狸猫一样敏捷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静静地站在公路边看了一会,又纵身跃下了农田。

皮卡车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他打开强光手电一看,挡风玻璃和左侧车窗玻璃已经破碎,驾驶室内的两个假老缅都已经陷入了昏迷。

第一时间当然不是救人,他的目标是后排座位上的那个背包。

虽然已经有一些心理准备,但周庆仍然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他觉得有一种作贼的感觉!

当他用嘴含住电筒,拉开背包的拉链时,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背包里全是一捆捆的红色钞票,最起码也有好几十万,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玉瑾斋里几十上百万的交易虽然经常都有,但他们都是网银转账,只是一串数字,远没有这么多现金摆在眼前让人感觉刺激。

最重要的是,以前看到的钱都是别人的,而现在背包里这些,全部都是自己的!

第三十七章 连本带利

“都是不义之财,我现在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周庆找借口说服了一下自己,用来平复自己因为“做贼心虚”而有点紧张的心情。

只过了一小会,他就完全平静下来,反正事情已经做了,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书包已经完全湿透,里面的两块假毛料早就被周庆扔得老远,他打着强光手电在车里找了两个塑料袋,把背包里的钱先装进塑料袋,然后再塞进自己的书包里面。

没想到自己这个旧书包还能有装几十万巨款这一天。

钱大概数了一下,一共有八十六捆,每捆应该是一万。值得高兴的是,自己那没有捆扎的六千六百元也在背包里面,这样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本钱利息都在。

六千六是本,八十六万是利。虽然还算不上一本万利,但这利润也还算可以,周庆乐滋滋地想道。

行动顺利完成,周庆钻出皮卡车走了几步,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忍心。

他本来不想管车里的那两个老缅直接回县城的,但如果不救治的话,他们不一定能够活得下来。

算了,这利息拿得有点多,就当是还他们一个人情。

周庆又回到皮卡车内,从黄毛身上摸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腾越往凉河方向大约十公里处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皮卡车坠入了路边的农田,情况很严重……我是过路的!”

又打了一个120之后,周庆顺手将手机扔到车外,想了一想,又将变形的车门用力拉敞开,车是侧翻的,雨水冲进车内,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追查也追查不到自己头上来。

完美!

他拧干湿透的t恤擦了把脸,背着书包迅速隐入了夜色。

为了预防碰到其他车辆,他没有顺着公路走,而是选择了离公路几百米远的小路,虽然路难走了点,但是安全,这么大的雨,又是晚上,根本不怕碰到人。

又仔细回想了一遍所有细节,确认自己在车祸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追查到自己身上的线索,周庆便加快了步伐,准备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到县城。

雨还在下,只是比先前小了许多,小路上全是泥泞,又湿又滑,如果是普通人走这样的路,肯定会非常狼狈,但对周庆来说,也不过是耗费一些真气而已。

十公里田间小路,而且还是在晚上,仅仅只用了四十几分钟周庆便到了县城边缘,看看时间还不到晚上十点半。

等放松下来,他才发现自己饿得厉害。

得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然后买身衣服来换……还得找个正规一些的宾馆来住宿,要不然背着几十万现金不安全。

将衣服脱下来拧了一把,在路边的水洼旁将满是泥浆的鞋擦洗干净,然后招了一辆出租车去三桥商贸城旁边的夜市,那儿地处繁华地段,吃穿住都能解决。

雨虽然已经停了下来,三桥广场上还是看不到跳舞健身的人群,但不远处的夜市却仍然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周庆先吃了两碗饵块,感觉还没吃饱,又去胖嫂烧烤摊上点了二十串牛肉和两只鸡腿,喝了一瓶啤酒,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衣服没有买到,时间太晚,服装店都关门了,不过周庆也不在乎——他火气旺,身上的t恤已经被体温烤干了,裤子还有点湿润,但影响不大。

蹓跶到青年旅社开了一间单人房,关上门又将书包里的钱拿出来数了一遍,然后洗了个澡,美滋滋地抱着两方便袋钞票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照常站桩练功。

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最开始时的慌乱,也没有了骤获巨款时的惊喜,昨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被他彻底抛到了脑后。

师父曾经对他说过,只要心存大义,就可以不拘小节,连圣人都做不到十全十美,何况他一个筑基未成的小小炼炁士传人?

再说修行之人与天争命,就应该杀伐果断,如果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怎么可能在修行之路上走得更远?

早餐仍然是饵丝,这东西周庆百吃不厌,两碗热腾腾的饵丝下肚,感觉又是精力充沛。

分别在工行和农行各开了一个户,身上只留下自己的六千块钱,其余的八十六万分成两份全部存进银行,他这钱来路不正,不敢多拿给家里,也不敢放太多现金在身上,反正有银行卡,要用的时候也方便得很。

借黄辉的三千元也得赶紧还了,欠别人的账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想到这儿,周庆拨通了电话:“……灰哥,起床没?”

“草!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我在加工厂跟师傅学手艺都两个小时了,庆哥,不会是你自己刚起床吧?”

“我天天五点起床!”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大,周庆将手机拿远了一点,“昨天我买的毛料卖出去了,赚了一点,你现在出来我把钱还你。”

“真赚了?赚了多少?”

“不多,就万把块钱。”

“我草!庆哥牛叉啊,第一次出手就赚一万。我听我爸说,赌石这行的新手一般前两三次都是交学费的,昨天我还以为我的三千块打水漂了呢,没想到今天你就赚回来了!”

黄辉表现得比周庆还激动,他是为自己最好的朋友赚到了钱而高兴。

“也没看看我是谁。”周庆的钱根本不是赌石赚来的,所以这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不过他还是照吹不误:“我都是看好了的,有百分百的把握才敢下手,要不然六千块我得白干两个月了。”

“庆哥,不是我打击你的信心啊,你这一次运气好赚了钱,不代表以后还能赚得到,我爸一直告诫我,说赌石这行水太深,神仙难断寸玉,没有包涨不垮的赌石客!如果家底不厚,赌垮一次就得伤筋动骨!”

“我提个建议哈,庆哥你以后还是少去赌石,太危险了!”

如果换在以前,这些话周庆不一定能听得进去,但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他才亲身体会到那种感觉,也只有把自己看作好朋友对待的黄辉,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

说实话,他这一分钟确实有些感动。

第三十八章 回家

“放心好了!其实我这根本算不上赌石,就是买了毛料再转手卖给别人,赚个差价而已,我不会自己解石的。”周庆轻轻地笑了一声,“等我以后成了亿万富翁,咱们再去买毛料来自己切。”

黄辉也笑了起来:“行,我等着那一天。不跟你吹了,我还在跟师傅学画图呢,暂时走不开,钱你先拿着,等我有空了自己去河顺拿,到时你得请我喝酒……先说好啊,我要吃雪鸡!”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鸡我都请。”周庆哈哈大笑。

刚挂断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这回是他哥哥周志打来的。

“小庆,妈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我们回家帮忙收烤烟,你那边能不能请到假?”周志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周庆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已经是八月二十号,往年的这个时候,烟叶都已经进烤房了。

烤烟要边采边烤,从七月份采地脚叶开始到九月份采顶部叶结束,要持续三个月的时间,但最主要的就是八月底这一茬,量最大,时间又紧。

每年的这个时候,家里种了烟叶的农村孩子,只要离得近的都要回家帮忙采烟烤烟。

“能请到,哥,你那边不是不好请假吗?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夏天送水的生意好,一天能赚一百多块,周庆觉得没有必要让他哥也请假回去。

他自己回去,一个人能当两个人用,最多就是多耽误一天时间。

“烤烟耽搁不得,老板肯定会准假,再说我们已经大半年没回去了,正好这次全部回家一趟。”周志一边说一边喘气,听声音好象是在干活,“……我马上就打电话给老板请假,你现在就到我这边来,吃了饭咱们就动身。”

周庆家种了三亩烤烟,每年能赚将近一万元钱,是家里最主要的收入,因此爸妈对采烟烤烟极其看重,如果周志不回家帮忙的话,怕是要被他老妈数落上一年。

“我现在在三桥这边呢,过来快得很……嗯,跟师傅一起送货过来的。”

周庆挂了哥哥的电话,马上又给老杜打电话请假,老杜很爽快地答应了。现在是农忙季节,这一点大家都理解。

师嫂那边也打了个电话解释了一下,然后坐公共汽车去哥哥那边,他现在虽然有几十万的身家,但节省的习惯一时也改不过来。

…………

种烤烟是个技术活,同时也是个辛苦活。

从农历三月将秧苗移栽到地里之后,烟地里的活儿就一直忙不完,农药隔几天就要打一次,有时还要用手去捉烟虫。

等到烟株长到二十多片叶子的时候,要用人工一株一株地打顶,要不然叶片长得太多不够厚实,买不出好价钱。

到了七月份,等烟株最底部的两片叶子发黄后,就要开始采摘第一茬烟叶,边采边烤。

烟叶从采摘到烘烤完成,一般要一个周的时间,从采摘第一茬烟叶开始,一周一个循环,一直到九月中下旬才能结束。

忙活大半年,收入并不见得有多高,像周庆家三亩烟地,老两口一直在家里照看,开始和最后采摘烟叶不多的时候他们两个还能对付得过来,但是八月中下旬这一茬是采摘最多的一茬,必须要将三个儿子都叫回来帮忙才行。

整地、起垄、铺膜、移栽、浇水、中耕、喷药、打顶、采摘、烘烤,忙活大半年,烤烟卖掉之后除去农药化肥,纯收入只有一万块钱左右,平摊下来一个月只有一千多一点,劳动力实在是太廉价。

周庆和哥哥一家三口回到家的时候,周建忠和张翠红正急得不行。

村里其他人家的烟叶都差不多进烤房了,自己家的却还在地里,这两天雨水又多,时间长了烟叶返青,就得等重新落黄后才能采收。

而且烟叶得一次性采摘回来装进烤房烘烤,要不然隔夜装烟,鲜烟叶在烘烤前含水量差异较大,在烘烤过程中烟叶变黄失水程度也不一样,就会出现一部分烟叶烘烤过度而一部分却烘烤不足,严重影响烤烟质量。

光他们老两口和周老三在家,一天时间肯定不能将烟叶采摘回来装进烤房。

“你们两兄弟也是,不打电话就不回来,不晓得这个时候要烤烟啊?”和往常一样,张翠红一见面就开始数落,然后才把周志的小胖娃抱起来亲:“乐乐,叫奶奶!想奶奶没?”

“这不是回来了嘛……妈你不用着急,明天一天就解决了。”周庆从书包里把早就准备好的三千块钱拿出来递给张翠红,“妈,我发工资了,三千。”

张翠红连忙把乐乐放到地上,接过钱来眉开眼笑地数了一遍,又数出十张来递给周庆:“这一千你拿去做伙食费,省着点花。”

周庆没有接钱:“我这次发了三千七,身上还有六百多呢。”

“六百够不够用?你不是说老板只包一顿中午饭吗?”

周庆信口胡说:“够了,老板说我干活勤快,晚饭也包,只有早餐在外面吃。”

他不想把在师兄家吃住的事情说出来,怕老妈又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这样啊,只在外面吃一顿早餐,三百就够了……算了,你也大了,身上留点零花钱。”听这口气,她原本还想再从周庆那六百多块钱里抠一点出来的。

于敏也拿了一小叠钱出来递给张翠红:“妈,这一千块钱你拿着花。”

“你们拖娃带崽的,赚点钱自己都不够用,我不要!”

对于老大周志,周妈是格外心痛。周建忠坐牢的时候,老二和老三都还小,老大才十一二岁就得跟她一起到地里干活,高中一毕业就自己打工养活自己,结婚之后有了孩子,家里也没有帮衬到什么。

现在她仍然没有能力补贴老大,当然更不好意思拿他们两口子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

“妈,有钱给你就拿着,没钱的时候你要也拿不出来。”周志放下背包闷闷地说了一句。

周建忠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看电视,直到于敏叫了一声“爸”,他才“嗯”地应了一声,伸手想去抱孩子,却被张翠红一巴掌拍了回去:“一身的烟味,别熏着我们乐乐!”

第三十九章 重逢

周家三个儿子跟他爸都不亲,特别是老大周志还对他有些怨气,如果不是因为他爸,他小时候不会过得那么苦,而且以他的成绩绝对能考个好大学,哪儿会像现在这样,整天扛着个矿泉水桶跑上跑下的累得半死还赚不到几个钱。

一家人坐了下来,张翠红又问周庆:“周洪强说你十月份要跟他一起到缅甸去砍木头,你不准备读书了?”

周庆点头说道:“不想读了,高中毕业也没什么用,你问问我哥就晓得,他那高中毕业证根本用不上,现在可能都扔了。”

“而且到缅甸赚钱多,签了合同就预支一万五,等烤烟卖了,钱就够家里还账了。”

张翠红问:“老缅那边长期打仗,你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上个月周洪强来家里劝说他们的时候,张翠红就和周建忠商量过,觉得周洪强说的确实有道理,那么高的工资,干半年就能把两万多的账还清,在家里想都不要想有这种好事。

而且让儿子到缅甸去混两年,离猴子山那个老家伙远点也是个好办法。

只不过儿行千里母担忧,张翠红还是有点不放心。

“妈你就放心吧,洪强哥都说过了,老缅不敢拿咱们怎么样,再说就算被抓了,老板也会拿钱去取人回来,根本没什么危险。”

周志也比较支持周庆去缅甸:“小庆,你今年先去试,如果钱真好赚的话,明年我也一起去。”

伐木季和送水旺季刚好错开,如果这条路可行的话,他一年能多赚两三万块钱,那样日子就好过多了。

“忠叔,小庆在家没?”

说曹操曹操就到,周家人正讨论周庆去缅甸的事情,周洪强就大声叫着一头钻进屋来。

“洪强哥,我才刚到家呢,你就收到消息了?”周庆站起来让座。

周洪强在村里也算是一号人物,周爸周妈对他都非常客气,又是倒茶又是装烟。

“忠叔,你们家明天烤烟?”

“对啊,烟叶再不采就要返青了。”周建忠点了一支烟刚喷一口,张翠红就在旁边嫌弃地用手扑扇,搞得周洪强都不好意思把周建忠递过来的烟点上。

“正好,明天我也要采烟,到时用我的拖拉机运,半天时间就搞定了。”

两家的烟田相隔不远,周洪强家又有一台小拖拉机,这样一来倒还真能省不少事。

周建忠一听这话就感觉轻松了不少,他家三亩烟田,采青烟叶少说也有六千多斤,就算去借个三轮车来也要运十多趟,累得半死不说,还要欠人家一个大人情。

“那叔就谢谢你了!烧多少油我给你钱。”

“给什么钱?让小庆去帮我挑几担烟叶,就当换活干。”周洪强笑着一摆手,那小拖拉机能烧多少油?说钱的事让别人笑话,当然,换活干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不过周家人可不这么想,六七千斤烟叶就算拖拉机也要运三四趟,这可不是顺手帮个小忙的事情,周庆已经决定明天要帮人家多挑几担烟叶了。

周洪强又对周庆说:“小庆,知道你这两天要回来,所以就没给你打电话。今天下午咱们就去镇上和陈总把合同签了,你记得把身份证带上,好统一办通行证。”

“这么早?不是要十月份才去吗?现在还没到九月呢。”

“早个屁!人家修路的早就已经开工了,算上交给大老板的押金,陈总已经为这事投了七八百万进去,要是不早点把工人落实下来,到时干活的人不够怎么办?”

周庆转头看向老妈,张翠红说道:“去吧,反正早晚都得签。办完事就回来啊,咱们等你一起吃饭。”

周洪强骑上摩托带着周庆,很快就到了镇上陈辉家,刚一进门,他就发现了陈辉对周庆那非同一般的热情。

“周兄弟,来,坐坐坐!别叫陈总,太见外了,以后叫陈哥!”

“周兄弟,来吃水果!洪强你也别客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自己跟他说过周庆这小子力气大又勤快,干活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那也用不着这么热情吧?以前也没见他这样对工人啊?

周洪强哪里知道周庆这也是沾了寸贝礼的光。

上个月寸贝礼到陈辉家中做过法事之后,陈辉夫妇心中还有一些忐忑,十天过后就马上去医院尿检,结果为阳性,诊断为妊娠,两口子当时就欣喜若狂,但仍然不敢百分百相信,一直到前几天梁红霞出现了恶心呕吐等强烈的妊娠反应,他们这才确认已经怀上了!

狂喜之后,他们对寸贝礼自然是越发敬重,连带着周庆也受到了特别的重视。

在陈辉心目之中,周庆是寸贝礼的师弟,而且还是他们师父的关门弟子,虽然暂时还学艺不精,但日后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最关键的是周庆还这么年轻,现在交好他,以后绝对会给陈家带来好处。

当然,除了这些,其中也有一些原因是陈辉夫妇对寸贝礼的感激。

“陈哥,那你也不用跟我客气,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周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言语之间神色自如。

在周洪强看来,周庆的态度完全有点出乎意料,如果是其他的打工仔,在自己的老板面前,多半表现得很拘谨,有些甚至在言行之间表现出谄媚或讨好,这些其实都很正常,因为老板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但周庆在陈总面前却并不是这样,他一个农村孩子,而且刚跨出校门,既无钱又无权,应该说见识也没有多少,他哪来的自信和身家几千万的大老板谈笑自如?

如果周洪强知道周庆的师父和师兄,那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疑问。

在李逸云和寸贝礼师徒看来,有钱人和普通人真没多少区别,他们虽然还没有资格将普通人“视若蝼蚁”,但多多少少总是有一些看不起。

追求的东西不一样,自身所处的层次更高,眼光高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长期的耳濡目染,使得周庆潜意识中也有了这种概念,虽然他没有师父师兄那么有底气,但在普通人面前也绝对不可能表现出谄媚、讨好或恭敬的姿态出来。

第四十章 合同

周庆现在就是以一种朋友的口吻来和陈辉说话:“怎么没看见嫂子呢?”

“在卧室看书呢,医生说刚怀上,还不稳,要少运动。”眉飞色舞的陈辉毫不掩饰他的喜悦,“今天你们就在我这儿吃饭啊,我打电话让饭店送菜过来,咱们好好喝两杯。”

见过以前陈辉的愁眉苦脸,现在又见到了他的神采飞扬,周庆觉得他也算得上是一个性情中人。

“陈哥,我等会回家还有事,今天就不麻烦了,这顿饭先留着,改天再来吃。”周庆对酒是真没多少兴趣,而且他感觉和陈辉也不熟。

“陈总,今天我骑车来的,也不敢喝酒。”周洪强往前坐了坐,“小庆和我一起过来,是打算签去缅甸的合同。”

陈辉也不勉强,他爽快地道:“行,我跟周兄弟谈好就签。”

他这次组织人去缅甸伐木是以他个人的名义,所以签的是私人合同,这也是周洪强把工人带到陈辉家来签合同的原因。

“周兄弟,我觉得让你去砍木头不合适,要不你去带工队?”

周庆要去缅甸伐木的事情周洪强在上个月就跟陈辉说过,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就是贝礼先生的师弟,直到前两天他到一气观去,寸贝礼跟他提起这件事情之后他才明白过来。

虽然寸贝礼说要让师弟“磨砺一番”,也没有让陈辉格外照顾,但陈辉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又怎么会让周庆去当一个砍木头的工人?

“陈哥,干多重的活我都不怕,可是带工队我确实没经验……”

陈辉一听就笑了起来,“用油锯锯木头又不是什么高科技,要什么经验?至于带工队嘛,只要会安排,让工人听话就行了,再说有什么不懂的,不是还有洪强在嘛。”

既然老板都这么说,那周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工资按八千算,如果你带的工队完成每个月的生产任务,再加两千元奖金,超额的另外算。如果没问题的话咱们这就签合同。”

周洪强在旁边又吃了一惊,他可是知道其他工头的工资待遇的:工资七千,完成任务奖金一千,可到了周庆这儿,怎么就一下多了两千?

而且还有什么“超额的另外算”?

周庆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陈辉很快手写了两份合同,双方签字按手印后各执一份,这就算生效了。

最后,他拿出两万四千元钱递给周庆说道:“这是预支的三个月工资,三个月后的工资和奖金到时直接打到银行卡上,你留个卡号给我。”

“到了深山老林里面有钱也没地方花,你需要带什么东西先买好。对了,还有身份证也要给我,我好统一去办通行证。”

陈辉的表现确实过火了一点,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并不是普通打工者和老板之间的关系。

所以一出陈辉家的大门,周洪强就按捺不住发问:“小庆,你和陈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周庆挠了挠脖子,眼珠一转便想出了一个理由,“我有个朋友帮了他一个忙,没想到陈总还挺记情的,让我也跟着沾了些光。”

周洪强狐疑地看着周庆:“你朋友是做什么的啊?能够帮到陈总的忙,那应该不是一般人了。”

“在县城做生意,应该有点能量,我现在上班的地方也是他介绍的。”周庆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走了!回家吃了饭早点休息,明天还要采烟呢。”

见周庆吞吞吐吐的,周洪强也不好再追问,两人骑上摩托车,一溜烟地回了周家寨,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来一回耽搁了一个多小时,到家的时候老妈已经做好了饭,周林一见周庆回来就赶紧进厨房去端菜,乐乐也在大嫂怀里尖声尖气地喊:“二叔回来了!吃饭饭!要吃饭饭!”

大人关心的还是签合同的问题,周庆不等他们发问,就把钱从两只裤兜里掏了出来:“合同已经签了,那个老板我原来就认识,他让我直接当工头,每个月工资八千,干得好的话还有奖金。”

“妈,这是预支的三个月工资,你先收好。”

“这么多!”张翠红有点失态。

她不是被这两万多块钱吓的,而是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刚从学校出来,没工作经验,年纪又小,根本不值这么多钱,老板出这么高的工资,一定是想让他干什么危险的事情。

她男人周建忠就是贪图人家的高价“运费”,才被抓去坐了八年牢!这个惨痛的教训让张翠红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现在一听周庆拿这么高的工资,她就下意识地觉得这完全不正常。

“小庆,这……这钱你赶快拿去退给人家!还账的事情咱们不急,你就在县城打工,少赚点都没关系,明年也足够还清账了!”张翠红是真着了急,连说话都带着哭腔。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周庆心里很感动,真的,他发现老妈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乎自己!

这两年来,因为周庆学“茅山术”的缘故,他爸对他又打又骂,他妈对他也是冷嘲热讽,在外面读书一个月才回家一趟,可父母对他却没有一点好脸色,要说他心中没有一点怨气那是假话。

但今天,他发现老妈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一直以来,她都是爱着自己的儿子的!

“妈!你不用怕!我们签了合同的,就是当伐木队的工头,不会干其他危险的事情!”周庆的眼睛有点模糊,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周志也在一旁劝说:“妈,你都没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呢,等我看看他们签的合同再说,如果真有问题,咱们把钱退回去,不让小庆去就是了。”

周庆连忙掏出合同递给哥哥,周庆展开浏览了一遍,然后再逐字逐句地细读。

过了好一会,他才笑着对张翠红说道:“妈,这合同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让小庆去当伐木队的工头,而且根本没有乙方违反合同的处罚条例。”

“什么意思?”张翠红瞪大了眼,没听懂。

她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农村妇女,哪儿懂得这些东西?

第四十一章 符文

周志耐心地给他老妈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单纯的砍木头,不会让小庆做其他任何事情,而且就算小庆违反了合同上的规定,也不会受到处罚,当然钱是要退给人家的。”

“真的没问题?”

周志将合同还给了周庆:“没问题!要是小庆今年到那边做得好了,明年我也跟他一起去。我听洪强哥说,前两年跟他一起到缅甸去砍木头的都是赚了钱的。”

“那就好!”张翠红对老大显然要信任得多,她拍着胸口对周庆说道:“既然是正经工作,那你去了就要好好干,老板对你好,你要懂得记恩,好好做事情来报答人家。”

“妈我知道了。”

周林也在旁边凑热闹:“二哥,过两年我也跟你去缅甸砍木头。”

“挑两担烟叶你就喊累,还去砍木头?”一直没说话的周建忠心里其实也是美滋滋的。

自己的儿子挺好,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拿回来这么多钱,等过两年小儿子也长大了,兄弟俩一年就能赚几万,到时日子可就好过了!

“吃饭饭,乐乐饿了。”小胖娃见菜都摆上来了,大人们却只顾着说话不吃饭,心里早就不乐意了。

“吃饭吃饭,我乖孙孙都饿了!”张翠红连忙招呼大家在饭桌旁坐下,然后给乐乐盛了一小碗鸡汤:“多吃点,以后像二叔那样长大高个。”

周志和周林埋头吃饭不说话,他们俩身高都不到一米七,随他爸。

今天两个儿子和媳妇、孙子全都回来了,这是过年后唯一一次全家大团圆,张翠红杀了一只鸡,又炖了腊肉香肠,菜摆了满满一大桌。

屋子里充满着欢声笑语,比过年还要热闹了几分。就连一向和儿子没多少话说的周建忠,也问了周志和周庆几句,破天荒地关心了一下两个儿子的工作和生活。

第二天还要早起干活,吃过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各人便洗脸洗脚分头去睡觉,周庆和周林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同住一间屋子。

兄弟俩回到寝室关上门,周庆便摸出五百块钱递给了周林:“拿去到学校改善生活,不要让咱爸妈知道,还有不能乱花!要是乱花钱让我知道,以后就一分都不给你!”

“五百!”周林捏着五张红色大钞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拿到过这么多钱!

他在镇中读书,每周家里只给五十元生活费,要好几天才敢吃一份肉,班里玩得好的同学请他吃东西他也从来不去,怕的就是没钱回请让别人看不起。

以前大哥也会偷偷给他零花钱,但最多就是一二十元,现在二哥一给就是五张大钞票,把他乐得差点找不着北。

高兴了一会,他才压低声音问道:“二哥,你一下就给我这么多钱,是不是打工赚了很多?”

“没多少,就一千多。前几天有两个老板来赌石赚了大钱,给店里每个人都发了个红包。”周庆一边说话一边把书包里的零碎都摸出来放到床上。

书包已经坏了,而且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学生,再背着个书包有点不好看,他准备过两天回县城买一个背包。

周林拿起那个寸贝礼从小毛贼那儿收缴来的玉牌问道:“这是你买的?”

“别人送的小玩意儿,顶多二三十块钱一个,这个玉佛好点,也就值一百来块,你要的话都送你了。”

虽然说周庆第一次赌石就吃了药,但他这段时间学的知识其实还是很扎实,这三个小挂件他都看过,确实都是不值钱的低档货。

周林乐滋滋地把那件玉佛挂在脖子上,又拿起强光手电和放大镜好奇地东看西看,周庆也不管他,脱了衣服准备睡觉。

“二哥,这里面是什么字?”周林把手伸到他面前,指着手里的那个小钟问道。

“哪有什么字?”周庆记得当时拿到这个小钟后他就看过,除了表面有些很细腻的纹路之外,其他地方都被把玩得很光滑,根本就没有什么字。

“在这里面,字小得很,我用放大镜才看到的。”

“怎么可能?”周庆连忙将小钟和放大镜接了过来,他觉得里面有字不大可能。

如果这个小钟是铸造出来的,那要铸造出这么小的字,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要求十分精细,而且不便于量产,谁会花这么大的精力去铸造这么一个完全没有一点实用价值的小钟?

而且就算要铸字的话也应该铸在小钟表面,铸在里面给谁看?

如果要说它是微雕出来的话,周庆觉得更不可能,这个小钟的口子那么小,刻刀只能用十分小的角度才能伸进去,怎么可能在侧壁上刻字?

怀着极度不相信的心理,周庆让周林打着强光手电用放大镜仔细一看,一句脏话不由得脱口而出:“我草!”

原来这小钟的内壁,竟然真的刻满了字!

不,不能说是字,应该说是符文,而且是周庆从未见过的符文。

道教符箓流派众多,有许多都已经失传,周庆见过的更是没有多少,但他知道所有的符文都有两个特点,一是笔划繁杂,二就是长。

但眼前这些符文却有方有圆,有宽有窄,而且非常简洁,确切地说,它们不像是任何一种文字,而更像是符号。

这些符文笔划很纤细,但看起来十分灵动,只是刻得太小,就连周庆拿着鉴定玉石用的蔡斯标准三十五倍放大镜,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清楚。

周庆觉得,如果这只小钟不是现代人精心制作出来的工艺品的话,那它有很大可能是一件法器,要不然根本无法解释那些不明用途的符文。

对于法器周庆并不陌生,一气观中李逸云就有一枚用精铜打造的三清铃,高约二十公分,口阔九公分,有一个如同三叉戟一般的柄,内部有舌,持柄摇动的时候,“叮咚叮咚”的声音非常好听。

李逸云对这个三清铃珍爱有加,连周庆讨要都不肯给,据他说这是他的师父周庆的师祖传给他的,是真正的法器,不仅能驱邪治鬼,还能摄人魂魄,曾经不止一次救过他的性命。

第四十二章 采烟

师兄寸贝礼的法器更多,什么桃木剑、金钱剑、天篷尺、乾坤圈、三清铃等等,应有尽有,至于都有些什么功效,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周庆拿着放大镜看了好一会,却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将小钟收了起来不再想它,反正明天家里的活干完之后,他准备上猴子山一趟,到时再拿给师父鉴定一下就行了。

修炼的事情他也不想让周林知道,免得传到父母耳中又生事端,兄弟俩熄灯各自睡觉。

早上五点,周庆准时醒了过来,以往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去站桩,但今天显然不行,他们最迟在五点半就要从家里出发去烟地。

烟叶是个很娇贵的东西,采摘时也有许多讲究,特别是不能在晴天中午过后温度较高时采收,否则烟叶就会失水发蔫或被阳光灼伤,难以烘烤。

最好的采摘时间是在早上露水未干之时,烟叶上带有露水,更有利于保湿变黄,烤出来的烟质量更好。

“周志,周庆,周林!快点起床干饭了!”老妈扯着嗓子在外面喊,周林很不情愿地在周庆的催促下起了床。

这个“干”是腾越的万能动词,干饭,干菜,干酒,干烟,干架,干活……,在腾越,一天听得最多的肯定就是这个“干”字。

早餐仍然是饵丝,浇上昨晚剩下的鸡汤,鲜美无比,周庆就着老妈腌制的酸菜,一连吃了两大碗,这才满意地挑起烟篮出发。

烟叶必须在中午之前全部采收完,除了大嫂于敏留在家里带孩子做饭之外,全家人一个不落全都得去烟地。

到烟地时天已经大亮,周洪强一家已经开始采摘烟叶,他们是坐拖拉机来的,比周庆家早到了一会,现在田坎上已经装了几大篮烟叶。

烟地到那条两三米宽、只能通小拖拉机和三轮车的土路还有一百多米远,周庆和他哥的任务就是将采来的烟叶挑到土路上,等一会周洪强用拖拉机帮他们运回家去。

周爸、周妈和周林就专门负责采摘。

看看自家的烟叶还要一会才能采满一担,周庆提着扁担走到了周洪强家的烟田,他的扁担是特制的,比一般的更长更厚实,挑五百斤都没问题。

“洪强哥,篮子装满点!”周庆将两个烟篮中的烟叶合成一篮,轻轻松松地挑在肩上,迈开大步往土路走去。

平常人一担最多挑一百五六十斤左右,两担合在一起也不过才三百来斤,对于现在的周庆来说,挑起来还真是不感觉到吃力。

“这小子,还真是个大劳力。”周洪强抬头看着周庆,对前面他老婆说道:“你说咱们陈总到底是怎么想的呀,要是让小庆去砍木头,说不定赚的钱比当工头还多,再说现在的工人又不好管,他这是何必呢!”

“咸吃萝卜淡操心!”他老婆口中说话,手上却忙没有慢下来,“砍木头不辛苦呀?当工头不用干活,拿的工资比工人高,陈总这是照顾他呢。”

“我晓得是照顾他!我就纳闷了,你说他和陈总是怎么拉上关系的呢?他一直在学校读书,有哪个朋友能够帮得上陈总的忙?”

周洪强老婆沉默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我听隔壁二姨婆说小庆拜了个师父学茅山术,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你别拿到外面去乱说啊,要是让他妈知道了非得和咱们干架不可!”

“我傻了啊我拿出去乱说,不过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等空闲了我得劝劝他,好好的一个孩子……”

周庆还不知道他学茅山术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已经在村里传扬开来,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无所谓,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拦也拦不住,只要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四担烟叶合成两担后很快就被周庆运到了拖拉机上,只不过周洪强家也是男女老少齐上阵,七八口人采摘的速度非常快,而且生烟叶又压称,就这么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又采摘了好几百斤。

周庆回去跟老妈说了一声,让他们将周志来不及挑的烟叶先堆到田坎上,他先去挑周洪强家的。反正拖拉机运的时候不可能将两家的烟叶混装,要不然拉回家去分不清楚。

周庆和周洪强的弟弟周洪春又跑了三趟,就将载重一吨的小拖拉机装得冒了尖,周洪强发动拖拉机,“突突突”地往家里运。

照这个速度,两家合起来七亩多的烟地到中午之前肯定能采完,只不过一点都不能偷懒。

周庆就这样在两家地头跑来跑去地挑烟叶,连喝水的时候都没有坐下来歇息。

周洪强家人多但地也多,两家的烟叶差不多同时采摘完,等最后一担烟叶装上拖拉机,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七亩多地的生烟叶将近一万七千斤,这其中周庆挑了差不多一半,一个早上挑八、九千斤烟叶走这么远,说出去恐怕都令人难以置信。

今天的任务还很繁重,要把六七千斤生烟叶拴到竹竿上,然后再装进烤烟房,大家都不敢耽搁,烟叶装上车就开始往家走。

回家吃完中午饭,稍微休息了一会,一家人又到烤烟房去开始理烟编烟。

编烟不难,只要上手了就很容易,一个人将烟叶理顺,另外一个人接过来往竹竿上拴,只要配合得好,两三分钟就能拴一杆。

烟编完还得把烟装进烤房,然后就是没日没夜的守火烤烟,这两个环节都是技术活,是决定烟好坏的最后一环,也是最重要的一关。

不过烤烟装进烤房就没周庆兄弟俩什么事了,接下来的任务都是他爸周建忠的,守火烤烟、分拣分级,然后运到烟草站去卖,想拿到钱还有很多事要做。

张翠红心疼儿子,让他们吃了饭早点休息,但周志看时间还早,便准备带着老婆儿子回老丈人家一趟,他老丈人家就住在隔壁村子,走路也要不了一个小时。

周庆也趁机说明天要上班,现在去镇上还能赶上末班车回县城,兄弟俩匆匆忙忙地冲了一个凉水澡,又吃了两碗剩饭,然后又匆匆忙忙地起程。

第四十三章 神形合一

一气观还是老样子,本来陈辉准备出钱来将道观重新翻修一下,但李逸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观里的房子并不破烂,而且老老小小三四个人也住不了几间房子。

寸贝礼带着吉生上山采药去了,观里显得更加冷清,周庆在后院老银杏树下看到了师父,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师父比一个月前似乎苍老了一些。

他忍不住上前问道:“师父,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太过劳累了?”

“我整天什么事情都不干,哪儿劳累得着?”李逸云摆了摆手,又叹了一口气,“前几天我觉得体内真炁和法力都很充盈,便闭关尝试突破,没想到还是不成,所以心里有些烦闷罢了!”

真炁作用于肉身,法力作用于神魂,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

对炼炁士来说,筑基就是第一道坎,而且是最大的一道坎,李逸云修炼一炁桩已经五十余年,从最初的信心满满到后来的屡试屡败,每闭关一次便多失落一分,有时他甚至怀疑修炼这一炁桩到底能不能筑基。

“你师公未曾筑基,师父我也筑基无望,你师兄更是还差得远!”李逸云神色间很是黯然,让周庆听了心酸不已。

“师父,咱们炼炁士筑基真的这么难?难道是天地元炁不足的原因?”

以前周庆站青龙剑桩的时候,师父和师兄就老是说这桩架如何如何难,但他修炼到最后一式大圆满,也没感觉到底哪里有多难,两个月前自己开始站一炁桩,他们又说这个桩架更难,可自己也没觉得有多难。

这筑基到底是真难还是假难?

针对周庆提出的问题,李逸云回答道:“天地元炁不足固然是一个原因,但肯定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缘故,这东西犹如镜花水月,玄之又玄,我现在也说不清楚!”

他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你修炼一炁桩能够引炁入体炼为己用之后,便要开始尝试‘神形合一’,到时你就知道其中的难处了。”

“神形合一?”周庆还没修炼到这种程度,当然不明白这是这么回事。

而李逸云对周庆的问题,向来都是唯恐解释得不够清楚的。

“天地万物皆分阴阳,人的身体同样也有阴身和阳身之分,修行人将看得见的肉身称为阳身,因其有形,也将它称为‘形’,也就是神形合一中的形。”

“而除了肉身之外,人体内还有一个看不见的阴身。中医说的奇经八脉,密宗所称气脉明点,丹经所云黄庭丹田等等,其实都是阴身上能量运转时的通道和节点,他和肉身相依相生,阳身生则阴身生,阳身亡则阴身亡。”

“阴身看不见摸不着,但并不代表他不存在,比如像撞邪、失魂等虚病,就是阴身受了伤害,而道医中的祝由十三科专门针对阴身施治,治疗这种病往往能起神效。”

“现在的修行者有性命一说,修性者只希图修心见性,元神飞升,修命者则只顾肉身,养精气神,希望长生不老!”

“殊不知古人早就有言:‘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但修祖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阴阳本就相依相生,只修其一,阴盛则阳衰,阳盛则阴衰,如何能得长生?”

周庆听得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修行有成的大德高僧,往往都是形容枯槁,而道门高人虽然看起来仙风道骨,到头来却总也躲不过三灾五劫。

原来都是他们只修性不修命或只修命不修性的缘故!

只听李逸云又说道:“咱们这一脉则不一样,无论是青龙剑桩还是一炁桩,都是性命双修的无上法门,到得最后再将性命合一圆满,性中有命,命中有性,阴阳调和,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完整的人。”

“人完整了方可成就本我,这就是本脉的炼己筑基,也是真正的修行之道!”

阴阳调和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说法。

“师父,那你成就本我了吗?”周庆好奇地问道。

李逸云一瞪眼没好气地说道:“废话!如果我已经成就本我,那不就筑基成功了吗?”

他正是在形神合一这最后的关口上总是做不到完全融合,所以才迟迟不能筑基,周庆这一问正好戳到他的痛处,没有发火骂他一顿就算是好的了。

周庆也发现自己这话问得有些不妥,连忙又开始师徒日常问答:“师父,筑基前后到底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在古时候,没有筑基以前只能称为修行人,筑基成功之后才能称为修士,才算是真正入了门,两者之间完全是天渊之别!”

一气观虽然数代人未曾筑基成功,而且历经了许多劫难,但这些知识却还是一代代顽强地传了下来。

“筑基成功之后,最大的区别就是从神识生出神念,可以隔空御物,能御使兵器毙敌于数里之外,神念强大的修士甚至能御器飞行,而没有筑基成功的人是万万做不到这一点的。”

“另外,筑基之后修士体内的法力会产生一种变化,以前需要使用符咒才能施展的术法都能信手拈来。虽然因为形神融合而不能修炼出元神,但肉身却更为强横,如果和其他修士斗法,光这一点就大占上风。”

李逸云说到得意之处,不由得抚须微笑,仿佛自己就是他口中的筑基大修士。

周庆也完全被师父描述的情形所吸引,特别是“御器飞行”四个字,让他对筑基无比渴望。

师徒俩yy了一会,都觉得前途无量,心情顿时愉快了不少,周庆突然想起那只小钟,连忙摸出来递给李逸云问道:“师父,你帮我看下这个是不是法器?”

接着他又把强光手电和放大镜也摸了出来,“你用这个看,里面还刻了符文呢。”

李逸云却没有接他的手电和放大镜,他将小钟拿到手上,释放出神识往里面一钻,片刻之后便惊喜地说道:“小庆,这可是件好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周庆“嘿嘿”笑道:“这是师兄给我的。”

“他没有跟你说这是什么?”

“他拿到手就给我了,没有仔细看,应该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第四十四章 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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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赶快收好,不要让他再看到。”

李逸云也是偏心得厉害,他用神识感应着小钟内的情况,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说道:“这应该也是一件法器,叫摄魂钟,功效和你师公传给我那只摄魂铃差不多……不对,这东西不简单!”

周庆眼巴巴地等着师父的解说,哪知李逸云却闭上眼没了下文。

过了好一会,他才睁开眼睛眉头紧锁地喃喃自语道:“奇怪了!这里面的符文从来没有见过,它们到底有何妙用?”

“师父,这摄魂钟是不是好的?能不能用?”周庆迫不及待地问道。

修行之人又有谁不想拥有一件真正的法器呢?

“符文完整无缺,钟体也没有损坏,这件法器应该是好的,不过能不能使用我也不知道。我的神识根本进不到这些符文里面去。”李逸云将小钟递还给了周庆。

“师父,既然现在不能使用,那不如你先拿着,等搞清楚了再给我?”搞了半天是白激动了,周庆耍了个小心眼,想让师父帮他研究明白了再去要回来。

哪知李逸云根本不上当,他哈哈笑道:“我融合形神都来不及,哪有时间给你研究这个?再说这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慢慢琢磨,总有一天能将它搞清楚。”

最后,他又慎重地说道:“以我的神识都不能渗入这些符纹,可见炼制这钟的人修为肯定比我高,这钟是件法宝也说不定!”

“你小心将它收好了,无论它是法器还是法宝,只要你修炼出了神念,就一定能将它搞明白!”

周庆先将小钟挂在钥匙扣上,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把它取下来放回裤兜里,准备回县城之后再去买条牢固的链子来将它挂在身上。

这小钟可是件好东西,要是不小心掉了,那才是哭都没地方去哭。

天黑了寸贝礼和吉生也没回来,看样子他们师徒俩今晚要在野外过夜。

李逸云和周庆也不担心他们,说了一会话后就开始站桩,这也是周庆到一气观来的最大目的,毕竟他站一炁桩才两个多月,桩架的细微之处如果不对的话他自己还感觉不到,时间长了养成习惯可就完了。

不过周庆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李逸云对周庆的桩架十分满意,他甚至有点羡慕自己这个徒弟的资质,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一说就会,要是再这样过上两年,他都没有什么可教的了。

在一气观陪师父住了一天,又缠着师父教了一些符箓和咒诀,第二天下午周庆才回到河顺。

和前些时日比起来,玉瑾斋的客人明显少了许多。

货源还是极大地影响了腾越县的赌石行业,不过这对拿固定工资的打工者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上班不累,一天很轻松就混过去了。

一晃就进了九月,又到了学校开学报名的日子,周庆没有去关心这件事情,老赵也从来没有打电话来问过他的情况。

高中不是义务教育,学校不会管你辍不辍学,特别是像周庆这样在班上吊车尾的学生,更是没有任何老师会关注他的存在。

玉瑾斋的中高档赌石已经只有少量库存,光靠门口那些砖头料忽悠游客,根本赚不了几个钱,老杜开始琢磨着准备裁员。

外边店面的两个店员可以裁一个……解石师傅两个都不能动,孙兆齐是关系户,要是开了他可能老板掏出去的钱更多。

寸师傅是店里的顶梁柱,再没有生意现在也得养着,除非是这店不准备开了。

至于小赵和周庆他们两个打杂的肯定要开掉一个,按理说应该要让周庆走,毕竟他是临时工。

但老杜却很欣赏周庆,觉得他人勤快又本分,而且头脑聪明学东西快,只要过上一两年就能独当一面,到时他就会轻松很多,很是值得培养。

可小赵是老员工,他在玉瑾斋已经干了两年,而且他家就住在老杜家不远,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杜觉得不好开这个口,因此一时之间没有拿定主意。

他准备再看看店里的情况,如果过一段时间生意有好转的话,那就两个都用不着辞退了。

所以这件事情在裁了一名店员之后就暂时搁置了下来,大家该吃饭吃饭,该上班上班,没事的时候,周庆就将挂在裤腰上的小钟拿出来把玩,有时还输点法力进去做试验。

可惜那小钟根本不给他面子,到现在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周庆一无所知地每天混着日子,但作为玉瑾斋的老员工,和周庆一起打杂的小赵却已经有了警惕。

他很清楚老板不会花钱养一个闲人,前面店铺的店员已经开了一个,按理说接下来就要轮到周庆,但直到现在这个临时工都还没被辞退,这说明他有被辞退的危险。

虽然小赵平时老是叫嚷着辞职不干,但实际上他对这份工作是十分在意的。

一个月三千块钱,有时还有红包拿,这种工作对于什么技术都没有的体力劳动者来说,并不是哪儿都能找得到的。

小赵私下里也去找过老杜,希望能够保住这份工作,但老杜含含糊糊地推托说自己作不了主——这让小赵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心里更加着急。

经过仔细思考之后,小赵觉得这件事情的关键还是在周庆身上,只要能够说服周庆自己主动辞职,那他就不可能被裁掉,玉瑾斋总得要一个人来干那些力气活。

但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周庆一听他这个建议就断然拒绝:“只要老板没辞退我,我在玉瑾斋留一天就有一天的工资,我干嘛要那么傻自己去辞职?”

“这个……”小赵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一咬牙拿出几张钞票说道,“只要你主动去辞职,我就给你一千块钱,这五百算预付的,等你辞职后再付五百。”

见周庆有些犹豫,他又说道:“你来的时候和老板说的干到国庆节,现在已经进九月份了,到国庆节也就一个月时间,不上班就能拿一千块,你去哪儿找这种好事?”

这种好事确实不好找,周庆本来就已经准备要去向老杜辞职的,没想到只是拖了一天,就有人给他送钱上门来了。

第四十五章 痞子

其实昨天师兄就已经给周庆打过电话,说师父这次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发了狠要闭死关,不将形神彻底融合就不出来,因此让周庆赶快回一气观去,师父要在闭关前将一炁桩的动桩传授给他。

周庆刚到玉瑾斋的时候感觉这个小赵对人还可以,但时间一长就看清了他的本来面目。

这家伙小心眼极多,干活偷奸耍滑,还经常喜欢摆点“老人”的姿态,特别是支使起周庆来那是一个得心应手。

周庆考虑到自己是临时工,干不了多久就要离开,所以平时也没跟他计较,但既然今天他自己送上门来,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那个……杜师傅想让我长期在这儿干!”周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本来我是准备过了国庆节去缅甸伐木的,但我现在觉得这儿工资不错,活也轻松,所以还在考虑,这事情挺为难的。”

“这有什么为难的?”小赵一翻白眼,“谁都看得出来赌石行业要走下坡路了,老缅打仗一时半会消停不下来,没有货卖个什么?砍木头多好啊,工资高又稳定,半年时间就把一年的钱都赚了,要不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我都想去缅甸了。”

周庆皱了皱眉头:“这事情……我得先想想!”

“还想个屁啊!”小赵压低声音说道:“老杜那是忽悠你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仓库都已经快空了,到时没货还怎么开门做生意?依我看最多拖上两个月玉瑾斋就得关门!”

“你听我的没错,拿一千块补贴去缅甸才是最好的选择。”

“呵……不管你怎样说,反正国庆节之前他关不了门!我在这儿轻轻松松一个月就能赚三千块,为了拿你一千块钱就去辞职,你当我是傻子?”周庆用手点着自己的脑袋,冷笑着说道。

这狗崽子,拿老子当小孩儿哄呢!人家玉瑾斋上亿的买卖,说关门就关门?难道除了仓库那点外其它就没有货?退一万步讲,就算人家没货了,只要有钱,会收不到货?无非就是价格贵点而已。

看来自己敲他还真没有敲错。

最后的结果是,小赵拿出两千元补贴,周庆马上向老杜辞工。

“小周,要不你再等两天?李总已经亲自去了缅甸,过不了几天应该就会有消息。”老杜开口挽留。

正在玩电脑的白方英也转头劝道:“小周,咱们处得挺好的呀,干嘛说走就走?”

小赵眼巴巴地看向周庆。

“不了,杜师傅。”周庆笑了笑,“前几天回家我和镇上的伐木队签了合同,下个月就要到缅甸,再说现在店里有一个人就够了,我在这儿白拿工资,怪不好意思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了。”老杜咧嘴露了一个笑容。

他本来是有意培养一下周庆的,但人各有志,既然周庆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也不会强求。

而且这样也免得自己为难。

…………

寸贝礼家里。

李雪芳不解地向周庆问道:“你不是说要在玉瑾斋做到国庆节吗,怎么现在就要走了?”

“师兄打电话让我回山上去,说是师父要闭关。”周庆笑了笑,随即回自己的房间将东西都收进了新买的背包。

李雪芳将他送到了院子门口:“要不是孩子还小的话,我也搬到山上去住了。小庆,记得代嫂子问候师父。”

“没问题!大嫂,那我就走了,你也帮我向定溪、墨香说一声。”

走出门口,周庆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给黄辉打电话:“我马上到学校,等我一起到来来餐馆吃饭。”

“庆哥,你现在好歹身家上万,请吃饭还是在学校门口的小饭店,不嫌寒碜啊?”黄辉贱兮兮地回了一句。

“我不是为你考虑嘛,等会万一喝醉了,回寝室睡觉方便。”

“哥,你一不上学就连星期几都不知道了?今天周末,不上晚自习,我这正准备回家呢!”黄辉挺急眼的说道,“我不管,反正今天得弄顿好吃的!”

周庆哈哈笑道:“行,哥满足你。”他想了一想,接着说道:“到三桥夜市门口集合,到时再选地方。”

“那你就等着出血吧!”黄辉“嘟”一声挂断了电话。

河顺是景区,来往的车很多,周庆走到景区门口等了一小会,便坐上了前往县城的公共汽车。

已经有八十多万巨款的他,现在心态都还没有转变过来,仍然抱着能省点就省点的想法。

公共汽车很快到了下一个站,七八个人一下子拥了上来,周庆看见其中有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便站起来给他让座:“大爷,你坐这儿。”

老大爷转过头来冲他笑了笑,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就见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一屁股就坐到了周庆让出来的位置上。

“……”周庆有点恼火,“你才几岁,就想当我大爷?”

“你愿意叫,那我也不能拦着。”那小青年伸手梳了梳油光滑亮的头发,一脸痞相地说道,“算起来老子还吃亏了呢,有你这么大个侄子,那不是把老子显老了?”

周庆气不打一处来,他“啪”地在小青年脑袋上扇了一巴掌,眯着眼问道:“想当大爷?”

“草尼玛b!狗日的敢打老子?”小青年一挺腰想站起来,却被周庆一只手按在座位上,试了两下也没挣脱,只得放弃了挣扎,嘴里却仍然骂个不停。

“我让你当大爷!”周庆抬手又给了他一个耳光,“我让你骂!有种你继续骂。”

小青年想反抗,但两只手不知怎么都抬不起来,只能继续耍嘴上功夫:“尼玛……”

“啪!”

“狗日的……”

“啪!”

“……”

“啪!”

“我没骂,你怎么还打?”

“你心里骂了。”周庆面无表情地说道。

正反几个耳光下去,那小青年两边脸颊已经肿得老高,这还是周庆控制着力道,要不然一巴掌就能将他满口牙齿都给打落。

“怎么?没种了?”周庆仍然将左手搭在小青年肩上,小青年终于闭上了嘴,只是用怨毒的眼光看着周庆。

“啪!”周庆又扇了他一个耳光,“还不服气?”

小青年终于焉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 冤家路窄(求收藏求推荐)

车上的乘客静悄悄地看着两人,只有扶着栏杆的老大爷慌忙腾出一只手来向着周庆摆手:“不用让不用让,过两个站我就下了。”

“还不想起来?”周庆抓着小青年肩膀的手一用力,就将他提了起来扔到过道上,小青年一脱离控制,连忙悄无声息地钻到了车厢尾部。

“大爷,你来坐吧。”

“不坐了,不坐了,我马上就下车了。”老大爷却转头看向前面。

周庆也没有坐,而且脸色有点难看,他觉得自己是做好事,但车上的乘客没有一个声援他,而且那位老大爷还一副怕惹祸的样子。

这算不算吃力不讨好?

到三桥市场还要转车,因为黄辉催得急,周庆下了公共汽车之后就马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还隔了几十米远,就看见黄辉拿着手机探头探脑地向四周观看,他旁边还站着两个人——刘健和刘佳佳。

他俩怎么也来了?

付了车费刚走下车,黄辉就小跑过来,贱贱地伸出手说道:“周总,请多关照。”

“你的,前面带路的干活!”周庆拍开黄辉的爪子,向刘健和刘佳佳打招呼:“稀客稀客!这是什么风把二位吹来了?”

刘佳佳捂着嘴笑道:“我跟刘健是来蹭饭的,周庆,你不会不欢迎吧?”

周庆连忙说道:“别人请还请不来呢,我怎么会不欢迎?”

“听灰哥说今晚娘娘要在后宫设宴,微臣下朝之后就赶忙来了。”刘健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在旁边说道。

“贱人,你这表情去饰演奸臣的话,都不用人在旁边指导,直接本色演出就行!”黄辉竖了个大姆指搭了一句,引得几人哈哈大笑。

说笑了几句,周庆提议去旁边吃麻辣鱼,上次他经过那儿的时候,看见那家麻辣鱼馆里客人很多,生意好说明味道不差。

“我打个电话,问下他们怎么还没到。”

“还有人?”周庆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和陌生人或关系不好的人坐一起吃饭,尤其是像张荣健那一类的。

“还有三个,老蔡、鱼鳅和郑小丽。”黄辉得意地冲周庆眨了眨眼,“没外人。”

确实都不是外人,除了郑小丽这个女生外,老蔡和鱼鳅都是和周庆关系比较好的同学。

快到七点,所有人才在麻辣鱼馆的包厢里聚齐。

“庆哥退学去赚钱了,以后要像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也不多了。”等菜上齐之后,黄辉将装满啤酒的杯子举起来提议:“哥们姐们,咱们敬庆哥一杯,祝他三年百万,五年千万!”

“对,咱们以后找不到工作,还得求周总多多照顾!”

周庆笑道:“你们都是未来的大学生,我一无业游民,要请你们多多照顾才是真的。”

除了黄辉和刘健外,这几个同学成绩都不差,不敢说一本,但二本应该没问题,所以周庆才有这么一说。

“周庆,老蔡这话还真不是开玩笑,现在的工作不好找,大学毕业就失业。你出社会早,工作也早,几年过后,你成大老板也不是没有可能。”

几个人闹哄哄地站起来敬酒,就连两个不喝酒的女同学也端了杯果汁来凑热闹,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酒没喝多少,纯粹就是图个高兴。

“周庆,我听黄辉说你要去缅甸伐木,到底是不是真的?”坐在旁边的刘佳佳歪过头来拍了拍周庆的胳膊问道。

“当然是真的,过完国庆节就走。”周庆对班上的女同学都是一样,平时没有联系,见面最多打声招呼,或者就装作没看到,因此他对刘佳佳稍显亲昵的动作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平平淡淡地回了一句。

“……伐木很辛苦,而且缅甸也不安全,要不我叫我爸在县城给你找个工作?”刘佳佳说完这话就将脸转到了一边,因为她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心也在“扑通扑通”地跳。

黄辉说得没错,她心里是有点喜欢周庆,她觉得周庆和班上的男生都不一样,她就喜欢周庆那种非常沉稳、非常独特的气质。

但周庆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仍然用平淡的语气说道:“伐木队的老板是我朋友,他让我带工队,用不着亲自干活,而且工资给八千外加奖金,在县城谁会给这么高?”

“八千加奖金?那确实是挺高的。”刘佳佳抿了一小口果汁,然后拿出手机,眼神有点飘忽地说道:“留个电话吧,以后常联系。”

周庆点了点头。

其实对于刘佳佳的心思,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只不过他醉心于修炼,根本没时间来考虑这些事情。

媳妇是要娶的,但肯定不是现在,如果非要定一个时间,那他只能说两个字:随缘。

…………

麻辣鱼馆不远处的一个烧烤摊上,十来个年青人正围着一张小桌子喝啤酒,在他们周围的几张桌子却空无一人。

很显然这是一群小混混,其他人都不想离他们太近,怕不小心招惹到他们。

吵闹声中,一个双颊红肿的小混混转过头来,正好看见从麻辣鱼馆中走出来的几个人中身材最高大的周庆。

“志哥,志哥,我看到下午打我的那个小杂种了,他马卖b的就在麻辣鱼馆门口,你帮我去弄他一下行不行?”

“锅巴,尼玛卖b的吵哪样吵?混街面的哪个没被人弄过?”剃着个寸头的志哥指着叫锅巴的小混混就是一顿臭骂,“这年头做什么事情都要先衡量一下得失,弄他?弄他有什么好处?再说你球钱没有一分,就想兄弟们帮你干架?”

“去尼玛卖b的,老子要是有钱,每个人发一百块的出场费,帮忙的兄弟要多少有多少!”锅巴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

随即他又眼珠子一转,向志哥说道:“谁说弄他没好处?他打了我,我们就可以找他拿医药费,最少一千块,不,两千,少一分都不行!志哥你看,还有两个美女!”

“……有道理!先打一顿,打服了再叫他赔钱,就算他报警也没用,咱们是受害者。”

一瞬间志哥就反应过来,开始安排行动:“先拿家伙!鲨鱼、光头、百威、宗平,你们四个从前面绕过去,别让那小杂种跑了!”

第四十七章 痛殴

“剩下的人跟老子一起直接围过去,动作都搞快点,等下他们打车走了!”

一群小混混噼哩啪啦一阵翻找,不一会就提着烧烤摊上穿羊肉串的铁签、火钳、火钩、菜刀等乱七八糟的武器,犹如饿狗一样冲向了麻辣鱼馆。

烧烤摊老板气得发抖,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帮人离去。

不用说,今晚烤的腰子、羊鞭、羊肉串都喂狗了!而且这帮小混混还拿走了他的工具,这生意今晚上也没法做了。

“给老子站住,尼玛卖b的,打了人还想跑?”烧烤摊离麻辣鱼馆只有二三十米远,还不到一分钟,志哥就带着十来个小混混堵住了周庆等人。

“刘佳佳、郑小丽,你们先回屋里去,灰哥,你们也进去。”周庆将背包递给黄辉,眯着眼睛说道。

“小妹别急着走,等会哥还要跟你玩合体呢。”一个长着一对三角眼的小混混淫笑着伸手就想去抓刘佳佳,哪知手刚伸出去,就觉得眼前一个影子一晃,然后手腕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哎呀……我草泥马个血b!快点放手!”三角眼一声惨叫,随后就开始破口大骂。

周庆听得心头火起,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到三角眼脸上,这一巴掌只用了一点点力气,却一下就打落了三角眼半边大牙,满嘴飙血的三角眼显然是被打昏了头,仍然咕哝咕哝地骂个不停。

“草泥马的,还骂,老子让你骂!”又是一巴掌上去,这回除了惨叫以外,三角眼再也骂不声来。

周庆不喜欢骂人,更不喜欢被人骂,特别像这种骂妈妈娘娘的,一般都能成功激起他的怒火。

志哥才讲了一个开场白,就看见自己这边的人倒下了一个,而且还不断往外吐血!

这一见血,反而激起了他心中的凶性,他一挥手中的火钎叫道:“都给老子一起上,整死这个小杂种!”

“草尼玛卖b!”小混混们一边高声叫骂,一边提着各种凶器“呼”一声全围了上来。

“全都进屋去!”周庆头也不回地让黄辉等人赶快跑回麻辣鱼馆,刘健和老蔡还想去厨房提菜刀来帮忙,却被黄辉一把抓住:“别去,你现在上去是给庆哥帮倒忙!他还得分心来照顾你!”

“双花红棍是白叫的?你们都瞧好了,这帮杂种等下全都得跪!庆哥最恨别人骂他老妈!”

“要不咱们报警吧?”刘佳佳还是担心。

“真不用,看着就好了。”

几人看着门外安静了下来,因为就在刚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那帮小混混又被周庆放倒了三个!

周庆没练过武术套路,也不懂得什么拳法、腿法或身法,但他是炼体有成而且已经修炼出了真气的炼炁士传人!

修炼青龙剑桩的最大目的就是淬炼体质,使肉身的强度能够达到修炼一炁桩的基本要求,在引炁入体的时候不至于受到狂暴的天地元炁伤害,但它的效果远不止此!

周庆炼体有成之后,肉身已经非常强悍,虽然不敢说刀枪不入,但普通人的拳脚或钝器已经无法对他造成伤害,而且身体的柔韧性、灵敏性、反应速度以及力量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换句话来说,就是炼体提升的是身体各方面的综合素质,而无论是拳术、搏击术或者武术,训练的目的同样是提高身体综合素质,技巧和招式只是一种辅助。

没有良好的身体素质,再精妙的招式也只能是花拳绣腿,而有了远超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就能有武林高手“无招胜有招”的效果。

因此周庆既不会少林罗汉拳,也不会武当太极拳,却仍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十来个小混混揍了个落花流水。

最先倒下的是两名提菜刀的小混混,他们手上的菜刀对周庆有一点点威胁,他的真气还是不能完全抵挡利刃对身体的伤害。

周庆大步上前一拳一脚放倒两名小混混只是几秒钟的事情,这个时候,志哥才发现目标已经没在原地,于是又提着火钎扑了过来。

眼看志哥就要将那用小指粗的钢筋制成而且一端磨尖了的火钎往周庆后背捅去的时候,周庆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往前弯腰的同时一个后踢腿,只听“嘭”的一声,一百五十斤重的志哥竟然腾空而起,“飞”到了三米开外!

这一脚用了一些巧劲,而且根本没用多大力,要不然会踢死人。

而趴在地上的志哥还没意识到双方之间的差距,“嗷嗷”几声惨叫过后,他又挣扎着叫嚣起来:“草尼玛的,还敢还手踹老子?兄弟们都别留手,只要不干死,抓到了最多就是拘留,今天出手了的,回头老子一人发五百出场费。”

剩下的几名小混混在“高额”出场费和酒精的刺激下全都红了眼,一边叫骂一边挥舞着各种武器往周庆身上招呼过来。

“草……你们这帮小混子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周庆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抡起两条腿劈飞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小混混,然后伸手抓住下午被他狂扇耳光的小青年锅巴的衣领,右臂小幅度地往回一缩,猛地一拳捣在他的小腹上面。

“嘭!”

“嗷!”锅巴惨叫一声软倒在地没了声息,估计是痛晕过去了。

这个时候,对方剩下的五人手上的火钩、火钳等武器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眼看避无可避,周庆干脆不管不顾,冲着叫骂得最凶的那个白毛又是一拳挥了过去!

“嘭!”

“啪啪!嘭!”

一拳击晕白毛的同时,周庆身上也挨了四五下,幸亏都是火钩火钳等“轻武器”,背上和手臂都没有什么感觉,只有后颈不知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但也只是蹭破点皮,连血都没有出。

“这帮狗东西还真玩命!”周庆讥笑了一句,随即飞身而起,两条腿抡得如同大风车一般,只几腿就将剩下的四个小混混全部放翻在地。

他完全高估了这帮小混混,这帮人到现在一个没跑,并不是他们有多不怕死或是有多讲义气,而是时间太快,他们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

第四十八章 “针灸”

从志哥带着这帮小混混冲过来到现在为止,时间才过了仅仅五分钟!

他们刚才全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再加上志哥的五百元“出场费”一鼓励,于是这十一个小混混一个没跑全都躺到了地上。

“庆哥,赶紧走!这儿人太多,要是有人报警,等会派出所来人就走不脱了!”黄辉和刘健等人见对方已经全部趴下,连忙从麻辣鱼馆里跑出来对他说道。

刘佳佳却说道:“报警怕什么?他们寻衅滋事在先,周庆是自卫还击,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

周庆理了理身上皱巴巴的t恤,转头一看,夜市门口果然站了不少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警察没这么快来。”周庆站着没动,他不准备轻易饶过这帮小混混,“黄辉留下,其余的先打车回去。”

刘健、老蔡、鱼鳅却不肯走,刘佳佳也说道:“我们跟你一起走!等会万一警察来了,我们好给你当证人。”

“你们还挺讲义气的哈。”周庆笑了起来,“那这样吧,刘佳佳和郑小丽先回去,要不然时间太晚了你家里人不着急啊?”

刘佳佳想了一下,说道:“……那好吧,周庆,我们现在先回去,等会要是需要我们作证的时候就打电话,今天晚上我不关机。”

“我也不关机!”郑小丽也连忙说道。

“用不着用不着,我们也马上要回去休息了!”

等两个女孩子都打车走了以后,周庆才走到已经清醒过来但还躺在地上的锅巴面前蹲下来说道:“你没完没了是吧?”

“哥,你放我们走。哎呦……以后我们不敢再惹你了!”锅巴眨巴着两只小眼睛,一边呻吟一边可怜巴巴地哀求。

他要是早知道十多个人都干不过人家一个,哪儿会想什么报仇的事情?

这下好了,想跑也跑不了,动一下肚子就痛得直抽抽,特么的肯定受内伤了!

但周庆却没想过就这样放过他,“你来找我报复,我当然得给你留点纪念,要不然你以后都不好吹牛b。”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穿羊肉串的铁签,“噗噗噗”地一连在锅巴露在短袖外面的光手臂上面快速戳了几下,眼看着血马上就飙了出来。

“啊……”锅巴捂着手臂痛得缩成一团,嘴里还没忘记哼哼着求饶:“哥……求你别戳了!我再也不敢了……”

另外几个缓过气来的小混混见对方下手有点狠,刚想忍痛爬起来跑路,却被周庆一句话吓得又躺了回去。

“觉得跑得过我的就可以跑哈,要是跑不过,我就换火钎来戳!”

特么的,穿羊肉串的铁签只有毛衣针那么粗,就算戳几个洞也只是痛十天半月而已,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要是换成小指头粗的火钎来戳几下,那不得把手都戳断啊?

周庆的第二个目标是白毛。

由于对方十多个人没有一个逃跑,让他觉得这帮混混有点难缠,他自己倒是不怕别人来报复,但一起的还有几个同学,尤其还有两个女孩子,所以他才决定下点狠手给个警告,把对方报复的念头掐死在萌芽之前。

白毛受的伤还没锅巴重,只不过刚才一拳正好砸在脑袋上,让他很痛快地晕了过去,但现在又被周庆一脚踢醒过来。

“刚才就数你骂得欢,来,老子教你说人话!”周庆一手抓着白毛染过的白发,另一只手的巴掌就拍到了脸上,一边打还一边教育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对得起你妈吗?她生你出来,又把你养这么大,你还随时把尼玛b挂在嘴上?”

“还不承认错误?拒不接受改造是吧?老子替政府挽救一下你!”

十几个耳光下去,白毛的嘴巴鼻子都开始冒血,周庆却还不解气,又用铁签给他扎了几次“针灸”,这才换下一个选手。

这次轮到志哥,刚才周庆就看得很清楚,这帮小混混就是以他为首的,说什么都不能轻易放过他。

不过他没打算亲自动手。

“全部给老子爬起来,别特么躺在地上装死!”周庆将地上躺着的伤员全都踢了起来,“把东西都拿上,给你们老大松松皮,谁要是不用力,老子就给他扎针灸!”

穿羊肉串的铁签子又尖又硬,连生羊肉都穿得上去,扎在人身上一下一个眼,血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小混混们当然不想去尝试这种滋味。

十个小混混磨磨蹭蹭地从地上捡起火钩火钳等武器,又你拉我拽地来到志哥身后。

刚才被一脚闷倒的志哥现在仍然痛得爬不起来,只能把头扭到一边冲着身后咬牙切齿地喊:“谁敢打老子一下,老子明天就捅他一刀!”

“你特么都这个样子了,还这么猖狂!是谁给你的勇气?”周庆走上前去一脚将志哥的脑袋踩到地上,“全部动手!老子在这儿看着呢,谁要是不用力,老子就在他身上用力。”

小混混们看着志哥被踩在地上的脑袋,再看看周庆手中提着的铁签子,终于还是选择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来,灰哥,给他们都留个影,以后你们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我就带着相片找上门去,每人下他们一条胳膊!”

眼看所有人都开始动手,周庆便退了出来,一边大声招呼黄辉用手机给他们拍照,一边使眼色让他们准备闪人。

现在已经过了十来分钟了,如果有人报警的话,警察应该马上就要到了,他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派出所里面。

五个人小跑着穿过夜市,从另外一个出口钻了出来,黄辉一边跑一边转头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周庆停下脚步,问刘健他们:“你们先回去?”

“还早呢,明天又不上课,晚点回去也没关系。”

“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再喝点?”刚才因为有女生在,一人只喝了一瓶啤酒,黄辉感觉自己必须再喝点白的,才能使自己激动的心情平息下来。

“算了,明天一大早我还要回山上去呢。”周庆拍了拍黄辉的脑袋,“我说你小子年纪轻轻的,喝酒怎么就有瘾了呢?”

“哪有瘾?我就是刚才看你打架,感觉比李年杰和程龙拍的武打片还精彩,现在心情有点激动,所以才想再喝两杯。”黄辉撇嘴说道。

第四十九章 弃壳升仙

“周庆,你打架还真不是吹的。”刘健满脸都是佩服之色,“你这身手,不去混黑真是浪费了。”

“混什么黑?早晚掉脑袋的事情。”黄辉很不同意刘健的说法,“庆哥不靠这身手一样能够发财,你们还不知道吧?他这才不到俩月,就已经赚了一万多了!”

“周庆,你捡钱了?”老蔡在旁边搭了一句。

黄辉斜眼看着他:“钱有那么好捡?你捡几块给我看看。”

周庆笑道:“上个月买了两块石头,赚了一点。”

“赌石?真这么好赚?”除了黄辉以外,其他三人眼中全都是一张张的人民币。

周庆看出来他们的眼神有点不对,他觉得很有必要从现在就打消他们这个念头,要不然整天想着赌石,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好赚个屁!那玩意水深得很,上个月有个傻逼去咱们店赌石,赔了三十多万,然后又把房子拿去银行抵押贷了二十多万出来,不到两天又赔了个精光,现在他老婆闹着要跟他离婚!”

“这还算好的,我们店的老杜——黄辉认识,人家原本是上千万的老板,就因为赌石输得一无所有,现在给咱们老板打工!”

“我赚这点钱也不是赌石来的,买了两块石头自己根本不敢解,转手卖出去了,其实也算是撬了老板的墙角。”周庆说得连自己都差点相信自己那钱是倒石头赚来的了。

黄辉也说道:“想靠赌石赚钱?你们真是想多了。我爸看了几十年的石头,现在都不敢下场去赌。”

“那玩意动不动就几千几万的,我们哪儿买得起?最多也就是想想罢了。”刘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在听你们这么一说,连想都不敢想了。”

“有钱没钱都别去碰,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不扯了,都回去睡觉吧。”周庆伸了个懒腰,说道:“刚才活动了一下,还真有点困了。”

“行!那咱们有空再聚,下次我请客!”老蔡做了个拜拜,和刘健、鱼鳅一起打了个车回学校。黄辉问周庆:“要不你和我一起到家里睡?”

“赶紧滚!”周庆把脚提起来作势欲踢,“你那呼噜跟打雷似的,我睡隔壁都能被你吵得睡不着,要是睡一张床,肯定立马就得疯!”

突然他又想到一个问题:“郑小丽怎么回心转意了?她以前不是还说你是……那啥吗?”

“刘佳佳叫她来的,她到现在都还没跟我说过话!”黄辉耷拉着一张脸说道。

“……”

把黄辉撵走之后,周庆就在附近找了一个旅社住下,洗漱完毕,刚把放大镜和小钟拿出来准备继续研究,却收到了刘佳佳发来的信息。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麻烦?”

想了好一会,周庆才回了一句:“没事,都已经快睡着了!”

这天还怎么聊下去?

坐在书桌前的刘佳佳看了看时间:九点过十分。

她从麻辣鱼馆回来到现在刚好才半个钟头。

…………

一气观内。

李逸云仍然搬了那张竹椅躺在老银杏树下,享受夏日早晨凉爽的微风。

“来了?”李逸云的眼神看起来有点恍惚,“这段时间,修炼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周庆觉得一直以来修炼都很顺利,他弯下腰看着师父回道:“挺好的,没有什么问题。”

“那你先去准备准备,两个小时过后开始站桩。”

站桩之前,一定要排空大小便,有条件的话还可以洗个澡,换上干净宽松的衣服,这是为了保证身体的舒适度,在站桩时更容易进入松、静、定的状态。

师父给了他两个小时去做准备,说明对这次传授的桩法非常重视,周庆也不敢马虎,连忙走到膳房去生火烧水。

周庆刚刚离开,寸贝礼便来到了老银杏树下向李逸云问道:“师父,你今天精神不好,不如就让徒弟代劳了吧?”

李逸云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桩架你来调整!不过等他进入极静之后,我准备凝聚一丝天地元炁来助他感悟,这个法子你恐怕还控制不好,只能由我亲自来!”

“这……会不会有点过于急迫了?”寸贝礼吃了一惊,随即便急切地说道:“师父!这样做怕是不妥当!”

修行讲究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来,青龙剑桩打熬肉身,一炁桩的静桩感悟天地元炁,动桩则是炼化天地元炁,这三套功法环环相扣,有先有后,但现在周庆连静桩都还没有修炼圆满,李逸云便要强行凝聚一丝天地元炁助他感悟,这样做确实有些拔苗助长。

况且如今天地元炁稀薄,哪怕只是凝聚一丝,李逸云也是要付出极大的精力和代价的。

“只是让他提前感受一下天地元炁的气息,问题不大!”李逸云从竹椅上站起身来,负手踱了几步,方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时间不多了。”

“我这次闭关强行融合神形,没有成功不说,阴神反而受到重创,如果找不到滋养阴神的天材地宝的话,我最多还有五年寿数!”

寸贝礼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心里一瞬间全是震惊和痛苦!

他不到二十岁就拜入李逸云门下,和师父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想起师父的授艺之恩、爱护之情,叫他如何能不失态?

“师父,你不会……有事的!”寸贝礼语带哽咽,“等……过几天,徒弟就下山去寻那滋养阴神的天材地宝!”

李逸云却笑了起来,他用爱怜的目光看着寸贝礼说道:“痴儿!天材地宝非有缘人不可得,哪儿有那么好找?我早就已经仔细想过了,等小庆离开之后,我便要出山云游,也去寻一寻我的机缘。”

“若是我没那福分,大不了再改修玄门丹法,化阴神为元神,弃壳升仙!”

玄门高人元神“升仙”却要留下肉身遗蜕,这一点和炼炁士的理念完全不合。

炼炁士追求的是形神相合逍遥于天地之间的长生,肉身都没了,元神不知归处,这能称得上是长生吗?虽然玄门中人都说元神升仙之后是去了仙界,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如今李逸云将“弃壳升仙”这话都说了出来,可见他自己都不抱很大的希望了。

第五十章 死亡按摩

沉默了半晌,寸贝礼才又问道:“师父,如果小庆在五年之内筑基成功,那应该能够治疗你的伤势吧?”

“估计能行,我这次凝聚天地元炁助他感悟,也是有这个想法。”

“小庆资质超绝,修炼速度奇快无比,说是奇才也不为过,再加上他有大气运,只要资源能够跟得上,五年之内筑基完全有可能!”

寸贝礼这时已经将事情想得透彻,他看着李逸云说道:“等他下月去缅甸后,我就陪你一同外出云游,就算找不到天材地宝,也要多赚些钱财以供给小庆修炼!”

李逸云回过头来,面带微笑:“行!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机缘,你用不着和我一道,分头行事最好。”

“那让吉生和你一起,一路上也好服侍你!”

“我要哪个服侍?你是想让我帮你带徒弟吧?”李逸云笑出声来,“不过这孩子不和小庆比的话,资质也是极好的,我就帮你带两年吧。对了,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跟小庆讲,免得坏了他的心境。”

寸贝礼默默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周庆还不知道师父出了这样的大事,他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宽松的短褐,然后回到院中老银杏树下。

“小庆,师父这段时间精神状态有点不好,这个桩架我来教你。”寸贝礼不等周庆说话,又继续说道:“现在我先传你心法咒诀。”

周庆连忙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身如燕雀,绝想摄心;

赤龙搅海,汩汩而声;

引清吐浊,以警身神;

如水沥坎,闻之分明……”

“万物非万物,与我同一炁;

忘却生与死,辅佐成一意;

渐几浑化天,末后穷竟地……”

等到周庆将心法彻底吃透,并且背得滚瓜烂熟之后,寸贝礼才开始演示桩架。

“看好了!以命门为轴,左右慢晃,上晃椎,下晃腿,大椎一条龙!意念黄庭至大椎……”

“马步站立,用意摇晃,左晃时目视右肩一线,右晃时目视左肩一线,连晃三次,往左一步……意定天门炁自临,默颂心法!”

寸贝礼连续演示三遍之后,才让周庆试着练习,这动功比静功却要难了许多,一个白天下来,也不过只掌握了不到三分之一。

天黑之后,周庆趴在床上让寸贝礼帮他按摩,为了让他熟记天地元炁入体后的运行路线,这一次又比往常多了一些手法。

寸贝礼将姆指、食指和中指掐按在他的后颈处用力一按,周庆就感觉好像被人一刀戳在了后颈,然而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好像刀尖钻进了颈椎骨里搅动,痛得他差点大吼出声来。

那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脑袋被人砍掉的错觉,心里涌出一种对死亡的强烈恐惧。

好不容易将七块颈椎按完,又是十二块胸椎和五块腰椎,最后是五块骶椎和四块尾椎。周庆在寸贝礼的手上,好像厨师揉的面粉一样,被揉得软趴趴的摊成一团,按完后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记住刚才我按的顺序没有?”寸贝礼在吉生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手,然后用毛巾擦干之后,才慢条斯理地问道。

“记住了。”周庆有气无力地回答。

这种如同敲骨刮髓一样的痛楚,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印象不深刻都不行。

周庆的反应早在寸贝礼的预料之中,因为他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这样按摩除了让人对天地元炁的运行路线印象深刻之外,还有几个作用。

其一就是正骨。

在初练动桩的时候,由于动作不标准,常常会造成脊柱和关节很轻微的移位,这种移位在短时间内自己根本感觉不出来,但是时间一长,就会对人体造成非常严重的伤害。

其次是调理身体、打熬肉身,提高身体和心理各方面的素质。

最后还有一个作用也很重要,那就是锻炼精神力。

当人体的疼痛达到极限的时候,精神紧张也会达到极限,反反复复地疼痛刺激的同时,精神力也从反反复复的紧张和放松当中得到了最大的锻炼。

所有人都有精神力,只是强弱不同,有的人可能偶尔会对周围的事物产生感应,这就是精神力强的表现。

精神力可以通过修炼来增强,周庆修炼的青龙剑桩和一炁桩都有这种作用。当精神力通过修炼发生质变,强大到可以内视自身,外放探查周围环境时,散发精神力的意识便可称之为神识。

目前寸贝礼就做到了这一步。

如果继续修炼下去,神识再次发生质变,所散发出的念头达到以虚化实可以御物的程度,这种念头就可称之为神念。

有了这些好处,就算这种按摩疼痛起来堪比酷刑,周庆也得忍耐下去。

基于以上三点,在桩架没有站标准之前,周庆每天都要享受几次这种特殊待遇。不过当周庆听寸贝礼说了这个道理之后,第二天站的桩架就比头一天标准了许多。

一连十天,每天站桩四次,每次超过两个小时,这种强度的训练周庆倒不觉得吃不消,关键是每次站桩过后的按摩才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幸亏随着按摩次数的增加,他的疼痛感也在随之下降,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如此高强度的训练,消耗当然也是十分巨大,这段时间周庆的食物非常丰富,牛肉、鱼肉、牛奶、鸡蛋、蔬菜水果等等,全都量大管饱。

另外还要服用辅助修炼的丹药,这些丹药都是李逸云自己炼制的,但仍然价格不菲。每炉上万元的药材,只能出二三十粒丹,算下来一粒最少要三百多块钱,而周庆一天就要服两粒!

当然,效果也是非常明显的,周庆已经将一炁桩的静动二桩都练得非常纯熟,而且站的桩架让李逸云都找不出一丝毛病来。

肉身方面,从外表看上去身形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如果脱开衣服,就会发现他的肌肉呈现出非常好看的流线型,摸上去的感觉就十分坚韧而且很有弹性。

这是肌肉已经非常精炼,并且紧贴在骨骼上的表现。

精瘦的身材,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和远超常人的抗击打能力!

第五十一章 开天门

周庆的精神力也有了显著的提升,以前他闭上眼,只能很模糊地感应到身体周围一两米内的事物,而现在感应的范围一下扩大到五六米,并且感觉也清晰了很多。

精神力提升带来的好处还有记忆力变得更强,头脑更加清晰和灵敏,学习能力和思维能力远超以前,从外表看上去,整个人显得更加沉稳和自信。

用师父的话来说,精神力与肉身相辅相成,肉身强度提升,才能容纳更强大的精神力,如果能保持现在的效果继续修炼下去,最多一个月就能将精神力转变成神识。

很可惜的是,随着周庆肉身抗击打能力的提高,按摩时的疼痛感越来越弱,效果也越来越不明显。

九月十五日晚上,周庆照常在寸贝礼的指导下开始站桩,半个小时不到,他就顺利地进入了极静状态。

能够如此容易就进入状态,仍然得归功于寸贝礼的“死亡按摩”。当寸贝礼用重手法按摩颈椎之时,周庆不止一次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十来天过后,随着这种“死亡恐惧”渐趋于无,他的心境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升华。

正是因为心灵境界的升华,让他的心情能够时刻保持平静的状态,而这种发自内心的平静,才是让他顺利进入极静状态的根本原因。

修行修心,这个道理只有自己亲自经历过了才会懂得。

杳杳冥冥之中,周庆的意识一阵恍惚,随即便来到一片充斥着白雾的虚空当中。

这里是他的黄庭!

意守黄庭久了,不需要有什么想法,只需要一个念头,他的意识就会来到这儿。

无所思,无所想,但意识却非常清晰,而且还有点活泼,它竟然在……自转!

他的身体,此时却还站着桩架缓慢地晃动!

黄庭之内,看不见的意识不停自转,虚空中的白色雾气被慢慢吸附到它的周围,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雾越积越多,也越来越凝实,而意识的自转也渐渐慢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周庆的意识快要停止转动的时候,他的黄庭之内突然出现了一丝异物,这丝异物无影无形,看不见摸不着,但周庆的意识却不知怎么就感应到了他,转动又快了起来……

那丝异物逐渐变得纯净,随即从黄庭钻了出来,经额骨、顶骨、枕骨,再经颈椎、胸椎一路向下,这正是这段时间来寸贝礼给他按摩的线路!

异物所过之处,犹如撕裂般的疼痛,但对于已经习惯了比这厉害得多的疼痛感的周庆来说,仍然不足以将他从极静中唤醒过来。

周庆身旁,神情疲惫的李逸云走到了远处,对一直守候在这儿的寸贝礼呵呵笑道:“效果很好!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轻易就炼化了那一丝天地元炁!”

寸贝礼脸上也露出了欢喜之色:“我原本以为他还要段时间才能修炼出神识,看这样子,最多只需十多天就行了!”

“修炼速度如此之快,也不知是祸是福!”随即,他又皱眉说道。

这一次站桩足足用了两天,两天过后,周庆才悠悠地从极静中醒转过来。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自己与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脑门和全身骨骼都在隐隐作痛,据师父说全身骨骼痛是因为天地元炁炼骨造成的,最多两天就会好转。

“师父,我感应到的那一丝异物就是天地元炁吗?”终于成了一名真正的炼炁士,周庆感觉十分惊喜。

“没错。”李逸云坐在竹椅上,脸上带着笑容,“将那种感觉牢牢记住,以后感应天地元炁的时候就能省却许多功夫。”

周庆不解地问道:“我不是已经能够感应到了吗?”

“那是师父特意为你凝聚的呢,要是靠你自己,还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寸贝礼在旁边插嘴说道:“你知道师父为了凝聚这一丝天地元炁付出了多少吗?”

不等周庆说话,他又说道:“整整十天时间!师父不吃不休,而且还服了两枚悟炁丹,这才凝聚出这么一丝来!”

“这么难!?比头发丝还小,竟然要付出这么大的精力?”周庆吃了一惊。

“这还是因为观里比别处的天地元炁要浓一些,要是换了其他地方,花费的精力更多!”

怪不得师兄赖在观里不回家,原来是贪图这里的天地元炁比其他地方浓郁。难道这猴子山有什么奇异之处?或者这儿曾经是某位高人的洞府?

周庆脑海里一瞬间冒出了不少奇怪的念头。

不过他还没忘记自己刚才的疑惑:“师父,我这脑门发痛又是怎么回事?”

李逸云仿佛京剧里的老生一样抹着胡子,呵呵笑道:“那是开天门了!只有开了天门,才能感应和沟通天地元炁!”

周庆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脑顶门,问道:“只是痛,天门应该还没开吧?”

“开天门是阴身的事,映射到肉身之上,就会有隐隐疼痛之感。”寸贝礼忍不住哈哈大笑,“要是你肉身头上开了这么大个洞,那还不得马上升仙啊?”

周庆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将网上胡乱发贴水经验的水军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闲的时候也会去网吧上上网,主要看的都是一些关于玄门修行的帖子和文章。

他记得曾经看过的一篇帖子里就有人写到过“开天门”的具体情形,写的是作者的亲身经历,说是修炼到开天门的时候,从脑顶门到前额处塌陷了一大块,连周围都变得坑坑洼洼的。

“特么的真是脑子有坑,完全是胡说八道。”周庆想到自己当初竟然相信了这种说法,又在心里骂了那个作者一句。

“好了!”李逸云站起身来,说道:“我凝聚那一丝天地元炁,只是让你先体会一下那种感觉和它在体内的运行路线,等以后你自己亲自感应到了,才不会觉得无所适从。”

“现在你得先将神识修炼出来,没有神识,是不可能感应得到天地元炁的。”

“我感觉只差临门一脚了。”关于神识的问题,周庆曾经向寸贝礼详细咨询过,所以了解得比较清楚。

第五十二章 意外之喜

李逸云对周庆说道:“那就好!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只须修炼早中晚三次即可,其余时间可以看看经书或者做点其他事情。”

“张驰有度,精神力才能得到更好的锻炼,神经老是绷着不是什么好事。”

“你下个月就要到缅甸,我再去给你炼制一些丹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你师兄。”

“师父,要不你休息两天再去炼?反正去缅甸的时间还早。”周庆有点担心师父的身体。

都快九十岁的人了,要是劳累过度,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没事,炼丹也耗不了什么精力。”李逸云摆了摆手,径自去了寮房最边上的炼丹房。

“炼丹术”的名头可说是尽人皆知,但实际上对它真正了解的人却没有多少。

它并不是简单地将各种药材按丹方配比放在一起炼制就行,这其中还牵涉到了理、气、数的各种原理应用,非常隐晦和难以捉摸。

因此古时的高人,能够炼出真丹的肯定都精通阴阳术数和易理五行。

有的修行人不懂得其中的道理就开始炼丹,照猫画虎,炼出来的丹药不但没有神效,反而具有毒性,普通人真伪不分,误食这样的毒丹导致丧命的也是多不胜数。

李逸云的炼丹术却是得了真传的,它并不像小说中写的那样需要什么三昧真火或六丁神火,而是用普通的青冈木炭来作为火源。

但只要丹炉一开始生火,每过一个时辰就得推算一次,特别是出丹之时,更是要将时间掐算得非常精确。

火候过早,炼出来的丹药药力不够,十分药材只得三分药效,但要是火候过晚,丹鼎中的丹药便全成了废丹。

其间还要随时注意丹炉之上的水火鼎,控制炉火来调节鼎中温度,所以炼丹绝对不是什么轻松活。

但周庆知道师父的脾气,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更改,因此他见师父离去,也只能顺其自然。

接下来的日子继续修炼,每天站三次桩六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除了颂读道经以外,便是临摹小钟内壁的那些符文。

小钟内的符文确实玄奥,以李逸云的见识竟然也完全不认得,而且连神识也不能侵入它的内部。

周庆也是觉得好奇,才在放大镜的帮助下将这些符文临摹到纸上,想试着破解其中的奥秘。

前后用了十来天时间,周庆才将所有符文全都临摹出来。

这些符文总共有二百三十三个,重复的有二十七个,它们分成八组,分别对应八个方位,每组符文多少不一,排列组合也完全不同。

一眼看上去,这些符文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有的看起来更像是信手涂鸦,但周庆知道,它们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照师父所说,这小钟至少也是一件法器,那么,这些符文就绝对有自己还不清楚的妙用。

周庆书桌上展开一张黄色的符纸,重新开始聚精会神地临摹。

这一次,他在狼毫符笔的笔尖上注入了一丝法力。

符能不能起灵效,关键就是要看符箓有没有蕴含法力。

云山保一真人李少微曾经说过:“符无正形,以气而灵”,这说明道家的符箓如果没有注入法力,那是根本没有灵效的。

符箓如此,符文同样也是如此。因此周庆准备在临摹这些符文时试验一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小钟内壁上的符文虽然连李逸云都没有见过,但初看上去却也是平淡无奇,直到周庆在临摹时注入了法力,才发现了一丝玄机。

以往他绘制符箓时,是往里面“注入”法力,画一张符箓需要的法力也并不多。

但是现在,他发现将一个符文画到最后一笔之时,那个符文竟然在主动“吸”他的法力,而且还吸得有点猛!

不光是吸法力,就连周庆已经非常凝实的精神力也被它吸走了一些!

周庆别说是没有亲自碰到过这种事情,就是连听也没有听说过,一时间吓得楞在了那儿。

这特么的太恐怖了!

这符文是成精了吗?要是将这些符文全部画完,自己岂不是要被吸成人干?

想了好一会,周庆还是没有弄清其中的原理,索性不再去管它。自己现在法力尚浅,或许等以后法力高深了,它也就吸不动了。

接下来的两天,周庆再没有去管那些符文,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站桩当中,闲暇时间也只是颂读道经、绘制符箓。

两天过后,损耗的法力终于又修炼了回来,而且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竟然明显比以往提升得更多!

这肯定有点不正常!

一炁桩的静桩就是用于感悟天地元炁和引炁入体的,当然是以修炼精神力——也就是炼心为主,但以前他站桩修炼过后,精神力的提升都是微乎其微,有时甚至完全感觉不到。

精神力的修炼本身就漫长而艰辛,它的提升当然也是异常缓慢。

但他这两天的提升却是实实在在,没有半点虚假,难道是这一炁桩越修炼到后面就越容易的缘故?

周庆拿这个问题去问师兄,却被寸贝礼好一顿嗤笑:“这世上无论何种功法,都是越到后面越难,从来没有越修炼越轻松的。”

他仔细回想这两日来的一举一动,感觉自己除了临摹那小钟上的神秘符文之外,就没有做过其他多余的事情。

难道是临摹符文的原因?

周庆觉得很有这种可能,他决定再做一次试验,反正现在精神力恢复得很快。

回到书房,拿了一个蒲团先盘膝而坐,等到心平气和之后,才起身来到书桌前,调了一点朱墨,然后再提起狼毫符笔,将精神法力都贯注于笔尖之上,凝神静气开始书写符文。

果然,开始写的时候就和画其他符箓一样,只需注入很少法力,但到最后收笔关头,却又是猛地一吸,哪怕周庆早有心理准备,这一下也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周庆将符笔洗净收好,转身又跑到院子里老银杏树下开始站桩。

这一站就站到太阳落山,他才从极静中醒来,虽然还是没能感应到天地元炁,但他仍然高兴得手舞足蹈。

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精神力快速提升的原因就是临摹符文。

第五十三章 窃天地者得长生

“以后我站完桩就去写符文,写完符文再去站桩,如此用不了多久,精神力就能转化成神识,到时感应天地元炁自然不在话下。”

“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师父说的没错,那小钟果然是个宝贝!”

高兴之余,周庆又想起一件事来:“这个法子能够大大节省修炼时间,我先去让师兄试一试,如果有用的话再去告诉师父,如此一来,他们修炼的速度定然也能够快上不少。”

他这几年来深受师父和师兄的大恩,但以前想报答也没有能力,现在有了这等好事,自然是想回馈一番。

周庆兴冲冲地跑去将这事情告诉了寸贝礼,然而寸贝礼一试之下却大失所望,这法子对他根本没用,师兄弟二人又去找李逸云,结果同样如此。

“或许这法子对神识不起作用。”李逸云见周庆有点沮丧,便对他说道:“神识提升比精神力难了数倍不止,我也历来没有听说过有快速提升神识的功法,这法子有用当然最好,但没用的话,也不用太过于执着。”

寸贝礼也宽慰他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小庆,你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我跟师父就当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就是。”

其实刚开始听说这个法子之时,他们两人心中都有一些期望,到了最后确定对他们无用之后,自然也有一丝失落,只不过他们数十年的修行,轻易就将心底泛起的涟漪平复下去罢了。

周庆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去,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小庆,出发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十月三号。”电话那头的周洪强嗓门有点大,“你抓紧把事情处理一下,十月二号下午咱们在镇上集合。”

“知道了!我三号早上再去镇上行不行?”

“三号天不亮就要动身,再说你带工队,手下的工人你不先来安排啊?”

周庆只得说道:“那行,我二号下午去找你,到时一起去镇上。”

刚挂断电话,寸贝礼就问道:“要去缅甸了?”

“嗯,三号出发。”周庆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今天竟然已经是九月三十号了,明天就是国庆节。

在山上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就快到一个月了。

李逸云说道:“你还要回家去留两天,干脆今天就下山去吧……先去收拾东西,走的时候来我房中一趟。”

周庆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来到师父的寮房,师父和师兄都在那儿等他。

“小庆,这是我给你炼制的丹药。”李逸云脸上带着让人心安的笑容,“除了草灵丹,还有跌打丸、解毒辟瘟丹和辟谷丹。”

“辟谷丹?师父,我拿这个有什么用?”周庆有点莫名其妙,草灵丹、解毒丹和跌打丸都是他需要的东西,但这辟谷丹——他可不觉得自己现在就能辟谷了。

“辟谷丹可不是只有辟谷时才能服用!”李逸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呵呵地说道:“我这丹药本名养元辟谷丹,以上佳人参、何首乌、茯苓为主药,辅以山药、莲子、红枣、黄芪、白术等,用桑柴木炭文武火炼制而成。”

“此丹固元气、实精髓,在辟谷时服食可作为保命之用,没有辟谷时服食,也有补损虚、益气血的效果!”

“你去缅甸深山老林里伐木,饮食供给肯定不会充足,时间一长对身体的损害就会非常严重,所以这辟谷丹,是给你带到缅甸去吃的!”

周庆从师父手上接过装丹药的瓷瓶,正要道谢,寸贝礼却也从袖笼子里拿出一个瓷瓶来,说道:“小庆,这是师父给我的生机苗,还剩下四粒,我分一半给你。”

“这是救命药,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救得回来,千万不要乱用,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寸贝礼意味不明地朝周庆笑了一下:“你刚回山上时,我就发现你发了笔横财,所以钱我就不给你了。”

“事情是这样的……”周庆觉得自己在师父和师兄面前似乎根本保不住什么秘密,他有点尴尬地将那天使用摄魂术造成车祸,然后取了八十六万的事情详细地说了出来,最后还申明自己当时也是迫不得已。

李逸云静静地听周庆将故事说完,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处置也没什么错,你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修行之人,心坚如铁!只要觉得问心无愧,就可以放手去做。”

周庆觉得那件事情自己确实没有做错,所以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逸云加重了语气,缓缓地说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窃天地者得长生!”

周庆听得有点茫然,李逸云却一下转开了话题:“修行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并不是你肯下苦功就一定有收获。法财侣地,这四者对修行人来说必不可少。”

“法且不多说,至于财,那还真是缺少不得。你知不知道这两年你服用的丹药,折算起来价值多少?”

周庆楞了一下。

自从三年前开始站桩炼体开始,师父就让他每天服食一枚“黑节丹”,三年多下来起码也吃了千多粒,再加上近段时间来吃的草灵丹,这些丹药就算平均几十块钱一粒,这也要好几万了吧?

“几万?”李逸云笑了一声,“不算我和你师兄自己去采的药材,单单从外面购买的那一部分,一枚丹最少就要三四百元!”

“这么贵!那……那我……我这几年岂不是光丹药就吃了几十万?”周庆被这个金额吓了一跳,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其实要真算的话,这两年他服食的丹药何止价值百万?别说百万千万,就算你拿再多的钱,也没有地方去买。

李逸云像小孩一样眨了眨眼:“这回把我的棺材本都掏光了,以后啊就要靠你孝敬师父了。”

他少时有些奇遇,但也算是生不逢时。年轻的时候日子过得苦,想赚点钱吧,环境条件又不允许,九十年代过后条件允许了,可他又上了年纪,整日里只恨时间过得太快,哪儿肯花心思去琢磨赚钱的门路。

他以前的积蓄,基本上都是大徒弟寸贝礼孝敬上来的,不过正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为了培养周庆,他的棺材本都已经掏得差不多了。

第五十四章 三瞻五律

李逸云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小庆啊,师父和你说这些,其实是想让你明白在修行一途上‘财’有它的重要性。修炼越往后,所需要的资源就越多,而且价值也更昂贵。”

“修行本身离不开钱财,但真正的修行人却不求名利,不重钱财,否则就容易失了本心!这其中的度你一定要把握好,方不至于耽误了修炼!”

“如今你即将修炼出神识,感悟天地元炁也不需要多久,日后能走到哪一步,那还得看你自己,为师也帮不了你了!”

“你离开后,我也会出山云游,去找一找自己的机缘。筑基不成,前路茫茫啊!”

寮房里的气氛有点凝重,李逸云闭上双眼对着周庆挥了挥手,让他赶快离去。

周庆看了看师父和师兄,隐隐地感觉他们两人今天有点不对劲,正想要开口一问,寸贝礼却对他说道:“小庆,师父有点累了,咱们出去说吧。”

出了李逸云的寮房,寸贝礼才问道:“师父刚才说的你理解没有?”

周庆回道:“理解了。师父的意思是说修行离不开钱财,但修行人却不能过于求财。”

寸贝礼抚须道:“这样说也不算错,不过我认为你还是没抓住重点,师父刚才说的可不仅仅是钱财的问题,我将它归纳为八个字:不违本心,无愧于心!”

“师父还没跟你说过,我们这一脉虽然并无持戒,但也有三瞻五律。三瞻者,敬先贤,拜祖师,敬法知源。”

“三瞻暂且不说,这五律就有些严重了。”

周庆问道:“这五律又是哪些?”

“行无妄,左道邪说,乱法,兴教愚民,尚鬼神,此为五律。如果是在古时,修行人犯这五律,严重者当受三刑:不得道,身横死,坐六亲。”

“行无妄指的是世间律法与道德,是修行人在世间行事的约束,身在世间,便要受世间法的约束,不可肆意妄为。”

“左道邪说,视一切不修正法,单炼神通变化及符箓咒语、魇胜谶纬、地理命数之道为左道,视危害世道,扰乱人心,祸殃修行之学为邪说。”

“乱法就是随意传法的意思,皮毛之法不打紧,真正秘法是绝对不能外传的,比如咱们的一炁桩。宁可断,不可乱,就算断了传承也没有乱法的后果严重。”

“兴教愚民,便是指设教惑乱人心,愚弄百姓。”

“尚鬼神,即是说入了仙道,再不准拜鬼拜神,只有鬼神听人号令,没有做鬼神奴仆一说,”

说到这儿,他拍了拍周庆的肩膀:“你前些时日就是犯了五律第一条行无妄,然而修行本就是窃天之举,如何能做到与世无争?”

“好了,说了这么多,目的就是提醒你务必要坚守本心,这也是红尘炼心的目的!你回去吧,记得修炼不可懈怠,师父和我还等着你早日筑基成功呢。”

周庆告别师兄走出一气观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山林里鸟鸣声此起彼伏,反倒使猴子山显得更加清幽。他回头看着阳光下的道观,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舍之情来。

在他的心里,早已经把一气观当成了自己的家,甚至比家给他的感觉更加亲切,让他更为留恋。这一去就要半年,也不知师父要外出云游多少时间?

站在山脚下,周庆略有些伤感的心情渐渐平静,他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有几天时间,他就能修炼出神识,但后天就要出发去缅甸,也不知去了那边情况如何。

听别人说在工队里都是好几个人挤一间工棚,如果真这样的话,那确实是不大方便,得再想一个法子。

这一次跟随陈辉的伐木队到缅甸,也不知能有什么样的机缘,难道那深山老林之中还有不世出的高人隐居?或者能碰到什么天材地宝?

一边想一边走,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或许是周庆上次拿回来的两万多块钱还清了家中的欠账,而且这段时间没有去过猴子山,张翠红看见他不但没有像以往那样冷嘲热讽,反而十分亲热起来。

“小庆,上班累吧?我看你比以前瘦了,不过还好,比原来精神得多了。”

“妈,我这不是瘦,是结实。”周庆把背包拿进寝室放好,又取了两千块钱来交给张翠红:“这是我的工资,你收好,我还留了点在身上。”

张翠红接过钱“唰唰唰”地数了一遍,眉开眼笑地说道:“这钱妈给你存着,到时娶媳妇的时候好用。”

老妈心情好的时候,周庆还是很愿意和她说说话的,于是他也笑道:“这是我给你花的,不用给我存着。再说我娶媳妇还早,你还怕我赚不够钱啊?”

“还是先存着,有钱的时候大手大脚地花,到急用钱的时候怎么办?”

“妈,我后天下午就要跟洪强哥一起到镇上,三号一早出发去缅甸。”周庆想了想,又说:“明年咱家不用种烟了吧?就你和爸在家里,太累了,而且还划不来,辛苦大半年就赚不到一万块钱。”

“哪儿不到一万?前两天咱们家的烤烟全部卖完了,一万两千多呢。”这么多年来,周家第一次还清了所有外债,而且存款还破天荒地达到万数,张翠红脸上满是笑容,人看上去都似乎年轻了些。

…………

二号下午,周庆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被单被条装了一个蛇皮袋,换洗衣服和随身物品都放进背包里,张翠红又提来一个用报纸封着的塑料桶对他说道:“这些都带上,缅甸那边有钱都买不到东西。”

“里面装的什么?”周庆提了一下,这个塑料桶起码有二十斤重,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张翠红笑道:“腊肉、腊肠,还有泡菜、酸菜,都是你平时爱吃的。”

“妈,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嘛,吃喝都有老板负责,伐木队也有人专门负责采购,你还让我带这些过去做啥?都取出来吧,我把塑料桶带上就行了。”

张翠红却不依他:“我问过洪强了,到那边没有新鲜肉吃,老板送过去的腊肉也不多,人家其他人都带了的,到时只有你不带,光吃别人的自己好意思啊?”

周妈虽然穷,但却穷得有志气,不愿意占人家的便宜。

第五十五章 出发

“东西带多了不方便,麻烦得很!”

“麻烦啥?有车子拉过去,又不用你自己背。”张翠红说着又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两套迷彩服,“这个也带上,林子里穿短袖可不行,而且还不牢靠。”

这种结实又耐磨的迷彩服在山林里伐木正好需要,周庆原本准备到了镇上才买,他老妈却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今天出发的除了周庆和周洪强以外还有十来个,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有本村的也有邻村的。昨天周洪强已经通知了,今天下午所有都到他家里集合,到时有镇上的中巴来接。

虽说只去半年时间,路程也不算远,可这次不比以往,再近也是出国,张翠红有些不舍,又有些担忧,拉着周庆不住地叮咛。

“到那边不要多管闲事,自己把自己的工作做好。还有,不要乱吃别人的东西,山上的菌子不认得的也不要捡来吃。我听说缅甸那边还有老虎,你在山上不要一个人到处跑……”

最后,她又吩咐放假回来的周林:“老三,你送你二哥过去,我就不去了。”

“妈,那我就走了。”周庆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明年还是不种烟了吧?”

“去去去,你一年才挣多少钱?种一季烤烟有一万多块钱呢。”张翠红不耐烦地挥着手。

兄弟俩走到半路,周庆便问周林:“上次给你的钱还剩多少?”

“还剩三百。”周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连同家里每个礼拜给的五十,一个月花了四百,每天将近二十块钱,这可比周庆在县城上学的生活费还要高。

“省着点花,这学期还有三个月呢。”

“我买了几本资料,用了一百多元。”周林停下脚步看向周庆,“二哥,我还是想考大学!我去问过我们老师了,他说我爸刑满释放后,对子女考公务员并没有多大影响,只要不去考特殊单位就行。”

“你老师真这么说的?”

周林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他还说只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毕业之后就算不考公务员,也很容易找一份好工作……二哥,我不想回家当农民,也不想以后跟你和哥一样下劳力,太苦了!”

“你要是想读书,我还是支持你。”周庆想了想,把扛在肩上的蛇皮袋放到地上,又从钱包里拿了五百元钱出来递给周林。

“钱拿来买学习用品和改善生活都可以,但不能用在其他地方,特别是不能去网吧上网!要是让我晓得你骗我的话,我揍死你!”

周林委屈地说道:“我没骗人!要是你不相信的话,我把老师的电话号码抄给你,你随时都可以打电话问他!”

“没骗人就好。”周庆把钱塞到周林手中说道:“这个事情你回去跟妈讲一下,只要你能考上好大学,学费我来出。”

“你挣的钱要存着娶媳妇。我们老师说过了,考上大学后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毕业上班挣了钱才还。”

周庆瞪了他一眼:“这些事情用不着你去想办法,你把书读好就行。记得一定要跟妈讲,就说我答应你了,读大学的学费由我负责。”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周洪强家门前。院子里一片嘈杂,起码也有二三十人,估计多半都是来送行的,

周洪强一见周庆来就急吼吼地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马上车就要来了!”

“这不还没来吗?”周庆咧嘴笑了笑。

果然没等多一会,接人的小中巴就来到村口,众人七手八脚地将行李塞进车内,在一片送别声中离开了村子。

大家都是认识的熟人,一坐上车就开始聊天,周庆也向坐在他旁边的周洪春问道:“你这个工队有多少人?”

周洪春沾了他哥的光,从去年开始就当工头,不过他跟其他工头一样,工人要自己找,只有周庆是陈辉帮他把工人都安排好了的。

“镇上还有几个。”周洪春呶了呶嘴,“加上这车上的一共十五人。我这个工队人算少的,听我哥说其他工队有二十几个人的。”

他将头靠近了周庆一些,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老板说今年改规矩了,每个工队超额完成的部分,咱们带工队的都有抽成,工人越多赚得越多。”

“我哥开始还想让你到我工队来呢,哪儿晓得老板直接让你当工头,还把工人都给你找好了。”周洪春有点吃味的感觉:“小庆,你该不会和陈总有什么私下的交易吧?”

“有个屁的交易!”周庆懒得再跟他解释,反正他也不会相信,“还不知道陈总给我找的工人是怎么样的呢,要都是些歪瓜裂枣,到时完不成任务,工资都不一定拿得到。”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老弱病残陈总肯定是不要的,伐木队又不是什么清闲地方,要是出了问题,倒霉的还不是他自己。”

周庆又低声问道:“要是工人偷懒怎么办?”

“基本上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他们大老远地去干活,谁不想多赚一点?只要你安排事情的时候一碗水端平,工人服气,他们肯定不会没事找事。”

“万一有那种偷奸耍滑的也好办。”周洪春眨了眨眼,“那儿可是缅甸,国内的警察管不到。”

“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是打出事来,回家不好交待吧?”

周洪春更加小声地说道:“谁说要打人了?要收拾他们的办法多得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停工,不上班吃饭让他们付钱。”

“你想一下,他们身上有没有钱?在山上能不能找到吃的?饿他两天就老实了,不过我也是听其他老工头说的,这种人我也没碰到过……”

周家寨离镇上只有十多里路,中巴车不一会就到了地方——腾辉木材加工厂。周庆他们下车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两人在二楼的办公室里见到了陈辉。陈辉对周洪强说道:“工人今晚的吃住我都安排好了,你去通知他们一下,等会我把几个工头都叫出来,晚上一起吃顿饭。”

周洪强答应了一声,出门去处理他的事情。

第五十六章 打黑工的“老外”

等周洪强离开之后,陈辉又对周庆笑道:“周兄弟,你的工人我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我叫他们过来你们认识一下,到那边一干就是半年,关系处好点大家都有好处。”

“那就麻烦陈哥了!”周庆对陈辉笑了笑。

陈辉一边拨电话一边说道:“不用跟我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情。”

几个电话打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两个青年男子走到办公室门口,陈辉招手让他们进来给周庆介绍:“这是徐超,永新那边的。”

“他叫周庆,就是周家寨的,以后你们那个工队就由他来带班。”

“你好你好……”徐超楞了一下,然后醒悟过来满面笑容地打招呼,周庆也笑着和他说了两句。

陈辉又指着另外一个青年男子介绍:“这是徐超的小舅子,叫杨远声,他是果敢人,以前就在这边打工。”

“果敢人?”周庆有点疑惑,“果敢人怎么跑咱们腾越来打工?”

缅甸掸邦北部果敢自治区与中国的正康等县毗邻,离腾越有好几百里地,不过周庆不是惊讶于两地之间路途遥远,而是杨远声的身份问题。

中缅边境线两侧的边民,如果是短期内从小路越境走亲访友,或者是在离家不远的中国城镇里面打黑工,甚至连通行证都不需要,只要有边民证就可以。

但是像杨远声这样跑这么远打工的,很容易被别人举报,只要一被查获,就会被公安机关以“非法越境,非法居留、非法就业”的罪名拘留,然后遣返回缅甸。

他难道不怕被人举报之后遣送回去?

缅甸人在腾越的很多,周庆认识的也有不少,但他又为什么认定杨远声是非法入境的呢?

这还得从果敢的历史情况说起。

果敢即缅甸掸邦第一特区,它位于缅甸东北部,是以果敢族(明清汉人移民后代)为主体的自治区,拥有高度的自治权,而且还有自己的军队——果敢民族民主同盟军,不过只有两三千人。

果敢很小,仅仅相当于中国的一座小县城,人口还不到二十万,居民中果敢族占了百分之九十。

果敢人说汉话,写简体中文,他们使用的电和通讯网络信号都是由中国提供的,就连区号也和毗邻的中国城市相同。

在很多年以前,果敢曾经是中国的领土,在清朝时期才划给了缅甸。

直到现在,果敢仍然是联合国承认的缅甸行政管理区域,但在二00九年以前,果敢仍然保持着高度自治,缅甸中央政府只在当地派驻了少量的行政和教育人员。

二00九年,缅甸军政府要求民地武(民族地方武装的简称)接受整编和政府监管的要求遭到果敢方面拒绝,于是政府军以武力攻占果敢,正式掌控了这一地区。

但无论在缅甸政府掌控果敢之前和之后,果敢人的身份都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总之一句话,目前绝大多数普通果敢平民拿到的都是绿卡或白卡。

绿卡只能在缅甸国内使用,不能用来办理出国护照,而要通过合法渠道到中国来,肯定是需要护照的。

另外一种白卡更不用说了,它仅限于在果敢地区使用,如果白卡持有人出了这一地区,那肯定就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还需要打工维持生活的杨远声,肯定不是光明正大地拿着护照进入中国境内的。

对于周庆的问题,陈辉和徐超都没有回答,还是杨远声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上半年就被抓了,关了几个月,我姐夫刚把我从派出所取出来。”

“是被人举报了?”周庆有点好奇,按道理说打黑工的抓到最多拘留一个月然后遣返,不可能一关就是几个月。

“不是。”杨远声想了片刻,觉得他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就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我原来是在果敢同盟军中当兵的,0九年的时候我们和老缅军干仗没有干得赢,于是就跑到南散来,被中国武警缴了枪,后来被遣送回去。”

“回去之后,当兵当不成了,又没有其他事做,生活过不下去,只得到赌场去当内保。去年十一月份的时候,赌场被迫关闭,板瓦有些赌场就到那边去招人,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到板瓦刚干了一个月不到,另外一个赌场就弄死了两个清单扣押的中国老板,老缅迫于中国公安这边的压力,经常到赌场去清查,过去赌的老板少了,生意慢慢就淡了下来。”

“紧接着,这边又切断了板瓦的电和所有通讯信号,赌场没得办法开下去了,很多老板都偷偷跑路。我们那个老板还算是有点良心,给我们发了工资。”

“拿了工资之后,我们都赶着回家,哪想到车子刚到腾越,就被守在这儿的公安全部抓了,然后一个个地审问,听他们说做内保的要被判刑,后来还是我姐夫花钱把我取出来的。”

说起这几年来的遭遇,杨远声仍然有些唏嘘。

杨远声说的中国老板在板瓦赌场“被自杀”事件在年前闹得挺大,陈辉和周庆都知道,没想到在之后还抓了那么多赌场打工的人。

板瓦是克钦邦第一特区的首府,它距离腾越的巅滩镇只有十公里,杨远声等人从板瓦回果敢,腾越是必经之地。因此警方在腾越拦截,他们一个都没能跑得掉。

周庆对在赌场作“内保”的杨远声没有什么好感,他知道这种赌场的内保实际上就是赌场老板请的打手,而赌场的危害是每一个人都清楚的。

杨远声似乎是看出了周庆脸上的不悦,他有点尴尬地说道:“要不是真的吃不起饭,我也不会去赌场打工。”

徐超也连忙赔笑道:“远声真不是什么坏人,他在赌场干的时间不长,而且在‘清单’的时候还偷偷放了一名中国赌客,这件事情警察调查属实的,要不然我就算拿了钱也取不出来。”

“我这次带他一起去缅甸砍木头,就是想让他以后走正路,等干几年赚到钱了,就把户口转到这边来。”

第五十七章 心思各异

杨远声感激地看了一眼徐超,又欠身对陈辉和周庆说道:“老板,还有……周哥,我以前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后也不会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的。”

陈辉鼓励他道:“以后好好做事!砍木头虽然苦点,但赚的是汗水钱,用起来心安。”

这个果敢人的事情徐超已经和他说过,这小伙在果敢那边当过兵打过仗,也钻过老林子,能吃苦是肯定的,而且到缅甸去伐木,杨远声这样的人,还真比老实本分的纯粹农民工要好得多。

“老板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活!”杨远声郑重地点头说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庆心里也没了刚才的不满。缅甸那边和国内还是不大一样,不是说舍得吃苦就一定能赚得到钱,在赌场打工的,确实也有许多是生活所迫。

这时,其他工人也到了办公室门口,陈辉将他们全都叫了进来。

十多个工人全都是年轻力壮的,年龄最大的也不过三十来岁,并不是周庆想象中的老弱病残。

周庆在这些人中发现了一个熟面孔,就是上一次给陈辉带路上猴子山的那个寸贝礼的族侄,名字好象是叫寸老三。

寸老三还是很拘束的样子,连和周庆说话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因为在他看来,周庆是他六伯的师弟,应该要算他的长辈,但偏偏年龄比他还小,怎么称呼他都觉得都不合适。

和所有人都认识了一下,又互相留了电话号码,陈辉便让一众工人先去食堂吃饭,他自己则和周庆下了二楼,然后又打电话叫来了周洪强和另外五名工头,几个人一起去了镇上的边城酒店。

今天这个饭局的目的主要就是介绍周庆给其他工头认识,一干人互相恭维了两句,吃罢喝罢便曲终人散,显得很是乏善可陈。

但周庆还是从几个工头的话语和表情中琢磨出了一些东西。

比如说那个姓胡的对周洪强就有些不满和忌妒,因为他也是早几年就和周洪强一起跟随陈辉到缅甸伐木的工人,现在周洪强已经当了伐木队的队长,而他还只是一个工头。

“不患寡而患不均”说的就是这种人,他们对成为自己上司的同事羡慕忌妒恨,但却从来没有反思过在同样的前提条件下别人为什么能够成为自己的上司。

挨着周庆坐的那个叫何文元的工头对周庆非常客气,可能是知道一些内情。

剩下的三个工头两个姓李,一个姓杨,姓李的是两兄弟,老大很世故,和谁都说得来,老二话不多,只顾着吃菜喝酒,给周庆留下的印象就是粗人。

只有那个姓杨的似乎对周庆有点看不惯的感觉,刚开始周庆以为是自己太年轻的缘故,等后来知道他就是候桥本镇人时,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陈辉给周庆找的工人中有好几个都是候桥的,如果不是周庆的话,这些工人应该就会分给这个杨永松来带。

在他看来,这就是周庆从他的饭碗中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吃食。

不过周庆并不在乎,大家都是带班的工头,两人之间以后也不会有多少交集,只要他不故意来惹自己,以后大家就当不认识好了。

吃饱喝足,周庆婉拒了陈辉再去喝茶的邀请,独自一个人走路回了镇郊的木材加工厂。

原本只有十来个工人的加工厂现在多了一百多号人,显得非常热闹,幸亏加工厂的仓库够大,而且还是空的,要不然还真住不下这么多人。

周庆找到了寸老三,和他一起到宿舍去休息,这是陈辉早就安排好的,明天早上四点过就要起床,住其他地方都不是那么方便。

由于宿舍人多,周庆调了下闹钟便早早上了床睡觉,半夜两点才悄悄起床溜到仓库旁边的空地上去站桩。地方是他睡觉之前就来看好了的,在加工厂的围墙之内,安全不成问题,而且这大半夜的,也不怕有人会看见。

他现在正处于精神力转换到神识的关口,巴不得一天到晚都能够修炼好早日突破,但条件不允许,也只能这样悠着。

四点钟收功之后,他将精神力放出去试了一下,发现精神力虽然有增长,但却远比不上前两天临摹符文之时。

看来到了缅甸,一定要争取自己住一个单间才行。但是在深山老林里,又那么多工人,这个想法似乎不大容易实现。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自己搭建一间木屋。

回到宿舍刚刚洗漱完毕,周庆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周洪强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响亮:“小庆,赶紧起床,然后到食堂去吃饭,车子马上就要到了。”

“已经起了。”

周庆挂了电话,叫醒还在酣睡的寸老三,等他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洗漱之后,两人便往仓库方向走去。

还没走近,就看到三个仓库全都灯火通明,看来他们已经都起了床。

寸老三结结巴巴地对他说道:“周……庆哥,我去叫他们过来一起去吃饭,要不一会人多走散了。”

为了这个称呼问题,他昨天纠结了很久。

他和周庆从现在开始就要在一起朝夕相处半年,不可能一直不作称呼,如果直接叫名字的话被六伯知道以后肯定要挨骂。

从寸贝礼这面来讲,他们俩确实差着辈分。寸老三心里很清楚,他的六伯是十分看重这一点的。

但要让他叫“叔”的话他又叫不出口,想了半个晚上,他才决定和杨远声一样叫“周哥”,但不知怎么的现在一开口,却叫成了庆哥。

“速度搞快点!注意清点一下,千万别漏了人。”

周庆没有在意寸老三对他的称呼。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和关系好的同学之间都是互相叫“某哥”,既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又显得亲切,所以他现在并不觉得别人这样称呼他有什么不对。

“好呢!庆哥你就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就把他们全部都叫过来。”寸老三打着手机电筒,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这时,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传了过来。

周庆转头向加工厂门口看去,只过了一小会,五辆中巴车和两辆大货车开着刺眼的大灯从门口驶了进来。

第五十八章 出关

“小庆,快点过来拿你们的通行证!”

中巴车停了下来,但大灯并没有熄灭,刚从车上走下来的周洪强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前面的周庆。

周庆把手举到额头,像孙悟空一样向前张望了片刻,然后才跑了过去,一脸贱笑地问:“洪强哥,你昨晚在街上哪儿睡呢?”

“关你屁事!”周洪强从包里拿出一叠通行证和一个对讲机递给他,“保管好,进了山手机没信号,以后就靠它联系了。”

周庆抹了一把喷到自己脸上的口水,将东西接过来放进背包,又问:“陈总没跟你在一起吧?”

“你走一会儿他就回家了。”周洪强一边装烟给几位走下车来的司机,一边转头对周庆说道:“你赶快去吃饭,然后把工人安排好,等会我们去坐陈总的车。”

虽然家就住在离边境线不远,但周庆还是第一次出国去缅甸,因此心里也有一点小小的激动,等寸老三回来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和工人们一起跑去食堂吃早点。

食堂的厨师是陈辉从镇上的饭店临时请来的,早点有饵丝,还有烧饵块,味道很不错,一帮人稀里呼噜地吃饱之后,就回去拿了行李往中巴车上走。

周庆站在车门前发通行证,等会出关时要一个一个查验盖章,所以得发到每个人手上。他将蛇皮袋和塑料桶也交给了寸老三,自己只背了一个背包来到了加工厂门口。

“上车!”周洪强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上探出头来向他招手,周庆连忙跑了过去,上车一看,车上除了他们三个和司机以外,还有一个三四十岁的陌生男子。

陈辉一扬下巴,周洪强便拿起对讲机吼道:“注意了注意了!马上出发,货车跟在小车后面,各车之间跟紧一点。”

收到答复以后,越野车点火启动,后面的车辆顺次跟上,陈辉指着前面那个陌生男子为周庆介绍:“小周认识一下,这是拉坤,进了缅甸之后的事情主要由他负责。”

缅北地区的局势一向很混乱,自从二0一一年政府军对克钦军开战之后,缅北地区就更加复杂,陈辉能够将缅甸的事情交给他处理,说明这个人在缅甸应该是有一些能量的。

“你好。”周庆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拉坤坐在前排位置上转过头来,用一口流利的腾越话对周庆笑道:“都在陈总这口锅头舀饭吃,以后打交道的时间还多。大家都随便点,跟洪强他们一样叫我老拉就行。”

“老拉和我们合作好多年了,都是老熟人,用不着客套。0二年我跟陈总第一次进缅甸伐木,老拉就和我睡一个帐篷。”

“那个时候比现在还要乱,晚上睡觉都要把砍刀放在枕头边。”周洪强拿出烟来装了一圈,笑道:“你别看这家伙整天笑嘻嘻的,下起手来狠着呢。”

拉坤还是那幅笑眯眯的样子说道:“没得办法得嘛,我们这边人命不值钱,你不狠,别人狠,别人活得下去,你就没命。”

“陈总刚过来那两年,大家都在抢地盘,我们人不多,下手不狠点的话,那你们能不能回中国都还难说。”

陈辉正色说道:“老拉,我老陈能够有今天,你和洪强都是出了大力的!”

“陈总,当年如果没有你,我恐怕早就被人干死了!”拉坤也收敛了笑容,“再说我现在的日子能够过得比绝大多数人都好,还不是因为你给我的钱?”

“那是你应该得的。”陈辉摆了摆手。

这时周洪强也在旁边叹道:“要说我跟着陈总也没少赚钱,都怪我自己手爪子不争气,现在连家当都还有没有一副。”

“洪强,不是我话多,你这个人就是赌性重,而且还听不进人劝。”陈辉有点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跟你说过好多遍了?赌钱这个东西跟溜冰差不多,都沾不得,可你就是不听。”

周洪强垂头丧气地说道:“陈总,我这回是真戒赌了!以前总是觉得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输了不甘心,想翻本,现在我是看明白了,落到那帮狗杂碎手头,不掉层皮都别想脱身!”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那些开赌场的有哪个是好东西?咱们腾越的吴小三、郑毛、陈开山,以前都是球钱没有一分的烂杆子,你还想从他们手上赢钱?还真是异想天开!”

“这两年在板瓦开赌场的都发了,他们赚的是哪个的钱?全都是你们这种傻b送的!不过他们的日子也不长了……”

听这意思洪强哥前年赚了不少钱,只不过都赌钱输了,怪不得家里还要辛辛苦苦地种烟叶!

周庆正听得起劲,突然看见陈辉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周兄弟!”

“哎……陈哥。什么事?”周庆有点猝不及防。

“缅甸这边吸毒、贩毒的都多,你过去之后,千万不能沾这东西,要不然我真没办法向……交待。”陈辉的神情非常严肃,“还有赌钱也不能沾,小赌都不行!”

“你洪强哥就是个例子!”

周庆连忙保证:“放心吧陈哥,这点自制力我还是有的。”

周洪强拍了拍他的手臂,没有说话。

聊了这一会,车子已经来到候桥口岸,所有人都从车上下来,拿着通行证等候验证出关。

虽然伐木队中基本上都是本地的边民,但武警战士还是查得很仔细,一个一个核对照片,然后盖章,最后还到装着帐篷、油锯和生活用品的大货车上翻看了一遍。

过了一个小时才全部检查完,大伙上车出了口岸,周庆说道:“我还以为把边民证给他们随便看眼就可以了,没想到还查得这么严。”

“查得再严也比乱收钱好。”拉坤指了指前面,“我们那边就查得不严,但咱们这么多人和车,不拿钱就别想进去。”

“以前老缅军和克钦还没翻脸的时候,两方人都守在那儿,老缅查证,克钦军收税,现在老缅军被克钦军(独立军)干跑了,就只剩克钦军在这儿收钱。”

出了候桥口岸就是缅甸的甘拜地口岸,果然如同拉坤所说的那样,克钦军的边防人员对证件根本不在意,他们要的就是钱。

第五十九章 关卡重重

从腾越到缅甸密支那的腾密公路是腾越县援建的,二级公路,路况不错,一路上车辆也不多,因此过了甘拜地以后,车速逐渐提了起来。

车辆穿越在大山之中,周庆起初还有兴趣地向外张望,但只过了一会,他就觉得有点乏味。

沿途的风景和老家那边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路边那些低矮破烂的房子,在国内,哪怕是在最贫穷的山区,也不可能看到这样的房子。

“一个小时能不能到?”周庆从来没有到过缅甸,所以他认为从甘拜地到歪莫只不过几十公里,按现在的速度一个小时应该就差不多了。

拉坤回道:“能三个小时到就不错了,到了歪莫还有二十多公里的山路,有一段还是刚刚开出来的。”

“以前更慢,要过十多个关卡,每个关卡都要收钱,现在还好,只有五六个了。”

“那不是走几公里就要收一次钱?克钦军这样做,岂不是竭泽而渔?谁还敢在这边做生意?”周庆是真没想到这边会这么乱,要是在国内,想拉杆杆收钱?那得先做好吃牢饭的准备。

“又不止一家,谁都想守着这条公路发点小财呢。”

周庆奇道:“我还以为这边只有政府军和克钦军呢,原来还有其他势力,他们为啥不联合起来和政府军干?”

陈辉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要是他们真有这么团结,政府军能打得进克钦邦来?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周庆听他似乎对这边很了解的样子,便向他问道:“陈哥,现在这边都有哪些武装势力?”

“政府军,克钦军,新民主军,人民军,民团,乱七八糟的,至于其他的小武装势力就更多了,大的几百人,小的几十个人,根本就数不过来。”

拉坤却说道:“那是以前的老皇历,现在人民军和新民主军都已经不存在了。”

“人民军的司令拉桑温原来是克钦军的高层,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带着亲信部队从拉扎(克钦独立军的总部所在)跑了出来,现在已经被老缅整编成了歪莫民团。”

“泽昆丁的新民主军0九年就被老缅改编成了驻板瓦和甘拜地的边防军,但去年老缅军和克钦军开战之后,克钦军就派了两千多人攻打他们,打了几天他们干不过,于是又投了克钦军。”

“现在新民主军和片马、甘拜地等地方的民族武装都已经被克钦军收编,成立了第七旅,从甘拜地一直到昔董前面,都是第七旅的辖区。”

“表现上看确实只有老缅军和克钦军,但老缅军收编的民团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像拉桑温就是这样,既不得罪老缅,和克钦军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克钦军这边也差不了多少,那些收编的部队都只顾着自己的山头。这条路上这么多关卡,都是第七旅设的,甘拜地这边是原来的新民主军,再往前走就不是他们的地盘了。”

说起这支原来的“新民主军”,现在的“克钦军”陈辉就来气:“特么的就数泽昆丁手下这帮家伙心最黑,前几年这条路上,光他们一家就设了五六个关卡,咱们运木材的车过一趟就要交一千多的过路费,现在被克钦军收编了,还是这个鸟样子。”

“要我看,这老家伙确实该死,我听说缅北这边,就数他的辖区种的鸦片最多!”周洪强也插了一嘴。

“我草!大规模种鸦片,这要是在国内,枪毙十次都够了!”周庆骂了一句,又问:“难道就没人管?”

陈辉撇嘴道:“谁来管?谁特么屁股上都不干净!”

正说得热闹,车子却慢了下来,周庆一看,原来前面公路上出现了一根花杆,公路边有一个用沙袋筑成的“阵地”,旁边还有一间破烂的木板房。

这就是第一道关卡。

几个穿着绿色军装的杆子兵端着枪从沙袋后面站了出来,拉坤连忙提着装了缅币的袋子下车,陪着笑脸去交钱,磨蹭了好一会,才看见他黑着一张脸回来。

陈辉问他:“怎么回事?”

“说咱们人多车也多,要加钱,给了五十万。”

虽然是缅币,但也相当于三千多人民币了。周庆满心不爽地骂道:“咱们修的公路,反而交给别人交钱,这特么是哪儿的道理?”

拉坤无奈地说道:“你说这些有锤子用,没修公路之前,他们还不是一样设卡子收钱?”

“算了算了,咱们也不是天天从这儿过。”陈辉虽然心里也生气,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不交买路钱的话木材生意也做不成,少赚总比没得赚要好。

车队再次启动,才走了不到十公里,第二个“收费站”又出现在了眼前,然后又停车,交费,直到过了第三个关卡之后,拉坤才松了一口气,因为马上就要出泽昆丁的地盘了。

好的一点是收费越来越低,最后两个关卡一共才交了十万缅币。

周庆估计这后边两根花杆都是“违规”设置的,要不然不会这么便宜。

陈辉叹道:“特么的,可算是过完了!”话音刚落,他却又破口大骂起来:“我草尼玛,到底有完没完了?”

原来前面的公路上,又出现了十几名克钦兵。

没有关卡,这些克钦兵是巡逻的。

不过仍然要交钱,拉坤说了,他们要得不多,一人五十元人民币就足够(为了方便理解,以后所有涉及缅币的地方,全部换算成人民币),如果不交钱的话,他们会开枪打轮胎,损失更大。

他们还是不敢随便将子弹往中国人身上射的。

付过了钱,越野车刚要启动,一个克钦兵却从打开的车窗扔了一叠画报到车里来,还一本正经地说道:“这种画报零售价五十元一张,这儿十四张,收你们七百元,没占你们的便宜。”

周庆初中读的是民族中学,班里有克钦族的同学,所以能够听懂一部分克钦语,陈辉和周洪强也能听懂一些,但拉坤还是又将这句话翻译了一遍。

所有人顿时无语。

难道他们也懂中国的法律,知道“强买强卖”判不了刑,“拦路抢劫”要被重判?

第六十章 大料场

几人听了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笑了起来,陈辉笑道:“尼玛!就当花几百元买了个乐子。”

车队继续前进,接下来又经过了两个地方武装的关卡,付出了一千多块钱后,得以顺利通行。

经过瓦晓,又跑了不到二十公里,歪莫终于遥遥在望。

歪莫是缅甸克钦邦密支那县下辖的一个比较繁华的镇,她和密支那隔江相望。历史上著名的“史迪威公路”从密支那过江后,就是在这里分为南北两条路,一条向南,经八莫进入润丽,一条过瓦晓、昔董、甘拜地进入腾越。

车子离小镇越来越近,周庆突然指着前面叫道:“关卡!特么的还有关卡!”

拉坤回过头来哈哈大笑:“这个不用交钱了。”

“为什么咱们不用交?”周庆分明已经看见对面过来的车子已经停下来交钱了。

“这儿是拉桑温民团的老窝,大老板的合同就是跟他签的,咱们还交什么钱?”

中巴车全部停在镇外,越野车只带着大货车进了歪莫,因为陈辉还要在这儿购买一些东西。

一是大米,缅甸因为盛产大米,价格低得令人难以想象,一斤优质大米才几毛钱。怪不得出发的时候,有一辆大货车空了一大半也没有装粮食,原来陈辉早就有计划到歪莫来买。

二是刀,不是国内那种柴刀,而是克钦人用的直刀,这种刀的刀身由窄变宽,给人的感觉头重脚轻,但其实用起来很省力。

克钦刀加上刀柄长达六十多公分,这样的刀在国内绝对是管制刀具,但在这儿却是敞开了卖,基本上每个成年男子都有一柄。

伐木队买刀主要不是用来砍人,也不是拿来砍树,而是拿来开路的。他们要去的地方山高林密,如果没有长一点的刀来开路,那基本上是寸步难行。

不过,在有人或猛兽威胁到工人们的生命的时候,这刀也可以当作武器来使用。

歪莫虽然在密支那县是属于比较繁华的集镇,但和国内比起来,她最多也就能算个大点的村庄。

镇上只有三百多户人家,除了一条过境的腾密公路以外,其他没有一条像样的路,交通工具全是摩托车和自行车,几乎没有轿车。

街道两旁全是大大小小的店铺,卖的货物也还算齐全,不过听拉坤说,在这里经商开铺子的全都是华侨或华人,卖的也基本上是中国的商品。

清空了一个刀具店的库存,买了二十柄克钦刀,每个工队分四把已经足够用了,真要干起仗来,刀的作用也不是很大。

把刀装到越野车上,又在拉坤的带领下去了一个米行,周庆看着大米袋子上的标价难以置信,一袋六十公斤重的大米,竟然只要一万两千元缅币,折合人民币一斤大米才五毛五分钱!

还是陈辉给他解了惑:“缅甸是农业国家,大部分都是种田的农民,农产品的价格当然就便宜。”

“但他们的工资也低,而且除了务农以外,他们也不会干其它的。”

“知不知道我为啥宁愿花高价从国内请工人过来,也不愿意请当地人?因为当地人懒,而且不好管理。”

正在和米行老板讲价的拉坤却转过头来反驳道:“陈总,他们那不是懒。”

陈辉反问:“不是懒是什么?”

“应该还是眼界的问题。”拉温想了一会才说道:“在咱们这边的村子里,有些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出生的村寨,他们没有见过世面,不知道去追求更好的生活,能够温饱就觉得满足。”

“我要不是在外面跑得多,还不是跟他们一样?”

“意思是不求上进。”陈辉点头赞同了他的说法,其实不求上进和懒区别并不大,“说起来就恼火,我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请了不少当地的工人,他们给钱也不加班,而且效率很低,两个人才能抵得上一个国内的工人。”

“最令人气愤的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工资还必须每天结清,有时头天还有一百多人干活,第二天就只有十来个人!要不是人工便宜,那一年老子就要亏大本!”

拉坤说道:“他们没有存钱的习惯,身上有钱就要花光了才出来做事,而且家里还要种地,当然不会把打工看得有多重要。”

看来缅甸大多数人都很穷也不是穷得没道理,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他们都像中国人那样吃苦耐劳,那还有周庆他们什么事?

因为买得多,拉温又将大米的价格压低了五分钱,每斤五毛,一次就买了六千斤,差不多够吃一个月了。

把大米装上车,又在附近的小农贸市场里面买了一些蔬菜和鱼,价格同样十分低廉,蔬菜暂且不说,刚从江里打上来的鱼才三块钱一斤。

唯一不好的就是数量太少。歪莫本来就没有多大,而且大多数当地人还都是自给自足,卖菜的当然也没有多少。

车队继续前进,下一个目的地是离歪莫二十公里的大料场,那是几个老板合资修建的,用来作为木材中转站和货车司机的据点,周围几个伐木队都可以使用。

这二十多公里路也是刚修的,虽然是泥土路,但因为是旱季,没有雨水冲刷,路况还算是不错。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闷热,十一点过的时候,车队终于到达了大料场。

他们是第一批到的,要自己做饭吃了再继续赶路,最终的目的地是离大料场还有好几公里的乌台山。

今天他们要赶到那儿,划分各个工队的作业范围,还要找合适的地方搭建帐篷,明天一早,就要开始正式伐木。

大料场在几个山头之间的平坦处,占地面积确实很大,一块平整好的地坝就有几千个平方,后面是一排排的两层活动板房,水电都有,水是从山上接的山泉,电由柴油发电机供给。

公路以及大料场都是在两个月内建起来的,而且那时候雨季还没结束。坐在大料场里周洪强的简易办公室内,周庆不由得感慨道:“还是咱们中国人的效率高啊!”

“那是!”陈辉翘着二郎腿坐在塑料凳上,志得意满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干活能够排到咱们中国工人老大哥的前面。”

第六十一章 克钦人

准备了几个月,今天工人终于进了场,陈辉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趁着现在饭还没做好,几个人就在简易办公室里吹起牛来。

说的还是在缅甸伐木那些事儿,不过是很多年以前的,那个时候周庆还是个小孩子,啥都不知道。

所以他听得津津有味。

中国人到缅甸伐木已经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但在二000年以前,到缅甸去承包山林伐木的商人其实并不多。

二000年过后,随着实木家具的价格节节攀升,特别是中国红木标准出台之后,高端红木家具市场瞬间爆炸,红木价格一日几变,这才将中国商人们的目光吸引到了缅北的原始森林。

如同贩毒一样,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之下,风险再大的事情也有人去干,蜂拥而来的木材商人和伐木工很快涌入了缅北。

最高峰的时候,缅北连绵起伏的林海里,汇聚了几万名中国的木材商人和伐木工。

“其实现在的天下都是以前真刀真枪打下来的。”陈辉点了一支烟,缓缓地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明哥说他是生意人,不想使用暴力,但可惜在缅北,你和别人讲道理,别人就和你讲干仗。”

“明哥”就是现在从拉桑温手上包下整个乌台山林区的大老板,陈辉以前就在他手下做伐木队的工头。

“咱们砍伐的木头经常被当地村民和地方武装抢走,于是明哥就到处招工人,都是年轻能打的,一卡车一卡车地运过来,一边干仗一边砍木头。”

“最开始都是用铁棍砍刀,但是干不过人家拿枪的,后来明哥又在克钦军那儿买了一些枪,招了一批退伍军人过来……对了,洪强就是那时候到伐木队来的。”

“嗯,我记得清楚得很,0四年,我刚好退伍一年。”周洪强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之中,“那个时候,天南地北的人都有,都是刚退伍的年轻人,干起仗来不要命,就端着枪一个林区一个林区地推过去。”

周庆盯着周洪强问:“死人了没?”

“打仗你说死不死人?”

陈辉说道:“就是因为死的人多了,明哥才决定和地方武装合作,拿钱铺路,那些地方武装也不想和咱们干仗,要不然今天这一百多号人根本走不到这儿来。”

几个人正吹得起劲,突然周庆看见门外出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这个人他刚才见过,是拉桑温民团派来驻守大料场的士兵之一,年龄大概才十六七岁。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背着枪的大男孩,拉坤用克钦语叫了一声:“有事进来说,别躲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我……我找老板有点事。”这个男孩走进屋来对拉坤说道。

他看起来有些拘谨,但却并不害怕。因为这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而且他还背着枪。

拉坤将这句话翻译了一遍,陈辉问他:“有什么事找我?”

这些克钦族士兵的德性他可是清楚得很,只要在他们的辖区内碰到中国人,不是要烟要酒就是要钱,有时急眼了端起枪就是一梭子。

跟公路上巡逻的士兵打汽车轮胎一样,主要目的都是威胁,真要让他们开枪打合法渠道入境来做正当生意的中国人,他们是不敢的。

所以陈辉的态度并不好。

“老板,我哥想到伐木队来打工。”克钦男孩看出了陈辉脸上写着的不高兴,所以说话的速度很快,“他很勤快,而且有力气,他会很听指挥……”

周庆只听懂了几个单词,陈辉等人更是一头雾水,拉坤连忙翻译。

但陈辉对克钦人做工的印象不好,这个时候又不好直接拒绝,所以他沉吟了一会才说道:“这个事情不好办!伐木队都是中国人,他听不懂中国话,根本没法干活。”

拉坤刚把这段话翻译完,那名克钦男孩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口,脸上带着哀求之色:“老板,我哥哥懂中国话,而且我们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我们家还有很多人,女人和小孩,都饿肚子……”

周庆感觉有点奇怪地问拉坤:“你们这边粮食这么便宜,他们怎么还会吃不起饭?”

“再便宜也得拿钱来买!”拉坤白了他一眼,“他们家可能是住在山上的,粮食出产少,也没有赚钱的门路,家里人口多的生活就很困难,像这样的我们这边很多。”

卧槽!五毛多钱一斤的大米都买不起,这得穷到哪个地步?

周庆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随即又看向陈辉说道:“陈哥,要不……就收下吧?咱们不预支工资给他,干多少活拿多少钱,不愿意干就赶他走。”

他觉得,这人都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就算再懒的人,也不会在吃不起饭的时候还不想干活吧?而且不干活就不发工资,对老板也没有什么损失。

刚才的时候,陈辉是不想收克钦人的,但那个男孩在门口跪下之后,他就改变了想法。

在中国人的心目之中,给人下跪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男儿膝下有黄金”并不是一句空话。现在人家都已经给你跪下了,要求的事情也不是很过分,要是再拒绝的话,搞不好就会结一个仇人。

而且这件事情确实对他没什么损害。

想明白之后,陈辉对周庆轻轻点了点头,又对跪在那儿的克钦男孩说道:“我可以让他来伐木队干活,但我也有几点要求。”

“首先,工资必须月结而不是日结!伐木队所有人都是月结,并不是针对你哥一个人,只要干了活,钱绝对不会少给一分钱。”

“其次,你哥来上班之后,必须服从管理工头的安排,不能够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还有最后一点,到伐木队上班之后,就顾不到家里的农活,这一点你们要考虑清楚。不过你放心,只要好好的干活,他在伐木队干一天,就足够你们全家老少吃喝一个月了。”

克钦男孩边听边重重地点头,到了最后,他才说道:“这些我哥都能做到,不过老板……我家里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能不能预支一点大米?”

看样子,他们家确实是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第六十二章 乌台山

“可以!”这次陈辉没有迟疑,“只要你哥来上班之后,你就可以预支一袋大米。”

“谢谢老板!”克钦男孩一边道谢,一边从地上站了起来,“老板,就这样说定了,我马上回去叫我哥,我们家离这儿不远,晚上就能回来!”

“我们下午就会进山,你来了也找不到人。这样,叫你哥明天到大料场来,坐转运木材的车进去,到时找队长给他安排。”陈辉指了指周洪强说道。

“好,谢谢老板!”那克钦男孩躹了一个躬,然后很快地跑了出去。

“这小伙挺机灵的。”陈辉笑道,“周庆,明天这人来了就分到你工队,你懂点克钦话,好跟他交流。”

“好呢陈哥!”周庆爽快地答应下来。

………………

吃过午饭,大队人马继续前进。半个小时后车队就进入了乌台山区域,停在了公路尽头处的一条小溪旁。

两台挖机正在顶着大太阳平整公路。他们是两个月前就来到缅甸的,从明天开始就要转到伐木队来。

以后树伐到哪儿,公路就得修到哪儿。

虽然已经过了中秋,但缅北的气候却还是非常炎热,周庆刚打开车门,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

陈辉走下车来对周洪强说道:“让他们都抓紧点,争取今天把准备工作都做完,明天一早就开工。我等会就得回去,这边你可得给我看好了。”

“陈总,你有事尽管去忙,这儿有我就行了。”

“争取年前就砍到山那边去,这样过了年才能轻松点。”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陈辉已经是满头大汗,他指着旁边那条两三米宽的小溪说道:“当初我选这座山头就是因为它,取水用水方便,以后能少很多麻烦。”

“还是陈总考虑得周到。”杨永松连忙拍马屁,“其他买山的老板选山头都先看酸枝和花梨多不多,只有你才随时都想着我们工人。”

原始森林里并不缺少水源,特别是现在雨季刚刚结束的时候,但大多都在密林深处,既远又不安全。这条小溪就从山脚下流过,伐木队驻扎在这儿确实是方便了很多。

工人们从货车上往下搬东西,陈辉领着周洪强和几个工头顺着山脚继续往前走。

这么大一座山,当然不可能一个下午就把它看完,陈辉只是把大概的砍伐范围给大家指出来之后,便坐着越野车离开了乌台山。

他的事情确实还有很多。这边一动工,木材源源不断地砍伐出来,就得抓紧时间运回国内出售,要不然光是投入,资金方面的压力太大。

而运输的问题并不简单,装卸木材的机械,运木材的货车,一路上的关卡,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砍伐出来的木头就会堆积在大料场运不回去。

伐木队的营地就选择在小溪旁边,两台挖机已经转移到那儿开始平整场地,平整完之后,要用石灰画出相应的区域,再进行下一步施工。

一百多人的宿营地,而且还要长期使用,一点都马虎不得。

取水区要建在小溪上游,以免水源受到污染,厕所则要挖建在下游离水源较远的地方。

煮饭的灶台不能太靠近帐篷,以防失火,而且整个宿营地不能离小溪太近,一是湿气重,二是怕上游涨水淹了营地,虽然旱季不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但也必须要提前预防。

营地外面还要用铁皮做一道围墙,用来防备猛兽或当地居心不良的人,但铁皮要等明后天拉木材的货车带过来。

另外,还要搭建一个仓库,堆放柴油、工具、配件以及药品。

周洪强指挥着工人有条不紊地干活,这个时候就能看得出来,他能成为伐木队的队长,并不单单是跟老板跟得久的缘故。

“你们几个都是老手,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管了,我去周庆那边帮他看看。”等到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周洪强便对几名工头说了一声,然后拉着周庆就往他的工队那边走。

周庆笑道:“刚才你都安排好了,我那边还能有什么问题?”

“刚才跟你们说的只是营地的整体规划,具体怎样做难道你懂?帐篷怎么立?灶台怎么建?床铺怎么搭?”

“这些你们工队的老工人都懂,但你才是管理,不能什么事都依靠他们,要不然以后在工人当中没有威信。”

“洪强哥,那你现在跟我说一遍,我自己去安排他们。”周庆是聪明人,周洪强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明白过来。

“行!”周洪强停下脚步,“我跟你仔细说一遍,你认真点记,免得等会又搞不清楚。”

周庆点头道:“我记性好,你说一遍我就能记下来。”

“立帐篷之前,要先用硫磺粉在地上撒一遍,驱赶蛇虫,帐篷离河沟最少要有十米,门的朝向一定要背风,帐篷的四个角一定要打桩拴抗风绳,顶上再砍一些树枝遮盖一下,这样住着比较荫凉,冬天又能保暖。”

“灶台离帐篷最少要有五米,灶口要对风,今天先将就着用,明天再安排人搭一个棚子来遮挡。”

“搭床之前,要先把地面夯实……”

“明白了!”周庆耐心地等他说完,刚要抬腿离开,周洪强却又叫住他说道:“吃过饭后安排工人把油锯领出来灌好油,其它工具也要准备好,然后早点休息,明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吃过早饭就开始干活。”

“我今天晚上和挖机师傅一起睡,有些事情还要跟他们沟通。晚点你过来找我,我再把明天的事情给你具体讲一下,要不然你又摸不着头脑。”

伐木这活计看起来简单,但没有接触过的人还真不知道从哪儿着手,更何况周庆连很多树都还认不得。

到缅甸买山伐木再运回中国,这个成本也不算低,当然不可能把什么木材都运回去,而是要有选择地进行砍伐。

首选自然是酸枝和花梨,这两种都是红木,在国内一吨能够卖到两万块钱左右,是木材商人最主要的利润来源。

其次是缅甸柚木,价格也能卖到七八千元一吨。

这三种木材是要优先砍伐的,还是那句话,缅甸的形势太复杂,只有砍下来运回国内,东西才能算是自己的。

第六十三章 伐木炼体

乌台山。

原始森林里,数十米高的参天大树随处可见,据老工人们说,这样的树木至少都生长了数百年,有的或许已经生长了上千年。

伐木队砍伐的时候对于树木的大小也是有选择性的,除了酸枝和花梨以外,其它胸径小于五十公分的树都不会砍伐,那种小材伐了运回去也卖不出好价钱,不值得在上面投入太多的精力。

“呜……呜……呜……”

周庆轻松地将伐木锯从树身中退了出来,关掉之后放到一旁,令人烦躁的轰鸣声嘎然而止。

他熟练地从地上拿起一块削好的木楔子塞进油锯锯出来的缝隙中,然后挥起斧头猛地敲了上去。连续砸了十几下,这棵直径超过一米的缅甸花梨发出“咔、咔”的响声轰然倒地。

“庆哥,你先喝点水歇下,等等我们,要不然都跟不上了!”

十几米外,几名伐木工正忙着将周庆先前伐倒的大树打枝锯断,杨远声直起腰来,向前面的周庆喊了一嗓子。

“就是啊庆哥!你先歇会吧。”寸老三等几人也大声附和。

周庆能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就得到工人们的认可,全都亲热地叫他庆哥,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而是因为他给工人们带来了更高的收入。

工人们的工资按砍伐的木材方数来计算,每一方的工价按木头的直径从六十元到八十元不等,一天下来每个人都能挣到两百元左右,这份工资在二0一二年,已经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了。

但周庆却将他们的工资在这个基础上平均每天又提高了至少五十元。

伐木是个辛苦活,工人们从早上天亮开始,除了中午一个小时吃饭外,要一直干到太阳落山。特别是将树伐倒的工作最苦,端着长一米二、接近二十斤重的油锯,震动传遍全身,一天下来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样,有的工人甚至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稳。

如果经验不足,看不准树木倒塌的方向,还有被倒下来的大树砸死砸伤的可能。

因此,在伐木队中,拿油锯将大树放倒的工序都是轮流来做。一个人将树伐倒,三到四个人打枝锯断,然后几个人合力推到路边,等改装过的小吊车来后再将这些锯短的木头装到拖拉机上转运到大料场。

如果碰到特别粗重的红木,还得请当地人赶着驯养的大象来拖。

最开始的时候,周庆的工队也是这样安排的,他的工队一共有十五个人,刚好分成三组,每组一天能伐十多方木材,工资维持在两百元左右。

但两天过后,周庆便亲自上阵,轮流给三组工人当“排头兵”伐木,有了他的加入,伐木速度大大提高,现在他们这个工队的工人,平均每天的工资都能达到两百五十元以上。

这样做的效果显而易见,他的威信很快就在工队里树立起来,十多个工人无论年龄大小,现在都亲热地叫他“庆哥”。

当然,他力气大,干活厉害,几百斤重的木头一个人就能轻松扛得起来,二十斤重的油锯在他手上更是轻若无物,一天的活干下来,别人都累得半死,唯独他根本就不觉得有多累,这些也是他能够获得尊重的重要原因。

真正有本事的人,人们往往会下意识地忽视他的年龄。

作为工队的工头,他原本可以不用干活,他这样做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赢得工人们的尊重,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油锯的震动有助于他炼体!

周庆第一天因为好奇拿起油锯伐木的时候,便惊喜地发现了这个好处。

他现在已经开始站一炁桩,但实际上他连青龙剑桩都还没有站到大圆满的境界,寸贝礼说得没错,他的师父李逸云是有一点拔苗助长了。

基础打得越牢固,日后的成就就越高,这个道理谁都懂得。

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周庆就发现自己修炼的青龙剑桩已经即将达到大圆满的境界,这绝对是一个意外之喜!

唯一不好之处就是吃得太多。

干重体力劳动的伐木工全部都是大肚汉,但周庆的饭量却比这些大肚汉还大,他的“饭碗”就是一个口径三十几公分的不锈钢盆,连饭带菜装上一大盆,普通人两天都吃不了这么多。

“这两天在伐木时又摸索出了一些巧劲,再配合体内行气之法,果然比以前更加轻松省力。没想到干这种体力活也有技巧,这发力的方式顺势而为,倒是有点四两拨千斤的味道。”

“电锯震动全身,对别人来说是种痛苦,但对我来说却是再好不过,能够充分发挥丹药的药力,炼体的效果比以前单独站桩要好得多,到缅甸伐木还真是来对了!”

“等到青龙剑桩大成之后,便可以将精力放到一炁桩上来,一旦筑基成功,就能够感悟吸纳天地元炁,体内有了元炁,原来不能使用的法术都能轻易地用出来……这还真是让人期待!”

想到这儿,周庆差点笑出声来。

工友们的叫声打断了他的遐想,他抹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已经过四点钟了,最多还能再锯一棵树,就要把人叫拢来一起将木头往路边搬。

他对身后几人喊了一声:“我去阿邓他们那边去看看,你们自己小心点。”

“放心,有我在呢!”回话的是徐超,这也是个老伐木工,有他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三个组之间相距只有几十米,周庆正要绕过一丛荆棘走过去,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声惊呼:“蛇!好大的蛇!”

原始森林中蛇当然多,而且十月份还是蛇频繁出没的季节,伐木队也是早有预防,他们在进入这片林区的第一天就用硫磺和野决明来驱过蛇,没想到竟然还没有驱除得干净。

野决明又叫“蛇灭门”,它是治疗蛇伤、无名肿痛、胃病、高血压的常用中草药,同时它还有非常好的驱蛇效果,在野决明生长的地方,绝对不可能有蛇出现。

伐木队的工人们采了许多野决明和硫磺粉混合起来燃烧驱蛇,将这片区域都熏过一遍,按道理应该不会再有蛇才对。

但也有可能是其它地方的蛇又跑过来了。

第六十四章 人蛇对峙

还离得好几米远,周庆就看见了这条蟒蛇。

它正盘踞在一棵巨树的旁边,堪比成年人大腿粗的蛇身上面覆盖着一元硬币大小的鳞片,目测长度在七米以上!

此时,这条蟒蛇似乎是因为受到了惊扰而有了攻击的迹象,比蛇身略细的蛇头高高昂起,蛇信子“嘶嘶”地吐个不停。

“这是条什么蟒?缅甸蟒应该不是黑色的吧?”蟒蛇没有毒性,它们的致命攻击是缠绕,这种力量性的选手应该对周庆造成不了多大威胁,但奇怪的是,周庆竟然隐隐感到了一丝危险!

“不要靠近!”和这条蛇对峙的是傈僳人阿邓才,他双手握着克钦刀,一眼不眨地盯着前面约五米处的这条蛇,而且全身上下都一动不动,只是用有点焦急的声音低喝道:“这不是蟒蛇!这是毒蛇,都隔远点!”

“刚才它张嘴的时候我看到了,它的牙是管牙,不是倒钩牙!”

蟒蛇捕杀猎物要用牙咬住,然后才用缠绕使其窒息死亡,但它缠绕的速度并不快,很多动作敏捷的动物容易逃脱,所以它才进化出倒钩牙,使得咬中的猎物不容易逃脱。

而毒蛇的捕杀方式是将毒牙中的毒液注入猎物令其死亡,所以它的牙是直而中空的,称为管牙。

无毒蛇的牙则是两排锯齿状的细牙,有经验的人很容易就能从牙上分辨出蛇的种类来。

傈僳人大多生活在山区,他们是天生的猎手,经常背着弩箭和砍刀在原始森林中狩猎,对付各种猛兽和毒蛇都很有经验,这让周庆稍微放心了一些。

“这是大黑蛇!”另外一名傈僳人桑阿普的说话声有点颤抖。

当地人俗称的大黑蛇就是眼镜王蛇,这种蛇性情凶猛,反应敏捷,而且它的毒性非常强烈,被它咬伤之后得到没有及时救治的话很快就会死亡,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蛇类之一。

“胡扯!”阿邓才说话时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不是大黑蛇,大黑蛇的脑袋是扁的,而且根本长不了这么大!”

大黑蛇并不常见,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碰到一条,二十岁不到的桑阿普显然也没有见过。

阿邓才仍然没有任何动作,这也是在野外碰到毒蛇时的一个办法:一动不动地与它对峙,直到它感到不耐烦或没有把握之后选择自己离开。

如果你情急之下逃跑的话,毒蛇会认为你是在对它挑衅从而发动攻击,特别是眼镜王蛇还会追着人跑。

以静制动反而会让毒蛇认为你没有伤害它的意思,选择自己离开。

周庆到这儿已经有两分钟的时间了,但它发现这条蛇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甚至从对方那圆鼓鼓的两只小眼睛里感觉到了一丝残忍和嗜杀!

自从前段时间他的精神力大幅度地提升之后,他的感觉就变得越来越清晰,闭上眼都能感受到两米之内的人的情绪,这是精神力已经能够外放的表现。

但蛇怎么可能表达情绪?它可是冷血动物!

周庆提高了警惕。

他没有先行出手,因为他没有捕蛇的经验,如果一击不能得手的话,自己倒是不怕,但其他人很有可能就要倒大霉。

阿邓才的双腿已经因为紧张而开始微微颤抖,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再和别人说话,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对面这条巨大的毒蛇身上。

又过了几分钟,这条毒蛇终于感觉到了不耐烦,但它并没有选择转头离开,而是突然之间就发动了攻击!

用“迅如闪电”来形容这条毒蛇的攻击速度也不为过,只是刹那间,大张着口的蛇头已经“飞”到了阿邓才身前!这还是因为距离远的缘故,如果在一两米之内的话,这个时候阿邓才肯定已经中镖了!

然而,周庆的速度比它更快!

他一直都在注意着这条毒蛇的蛇头,在它发动攻击的那一刹那,他就一步跨到了阿邓才身旁,然后一伸手捏住了蛇头下面的“七寸”。

他没有打过蛇,也没有抓过蛇,只是听别人说过“抓蛇要抓七寸”,这样蛇才不会咬到自己,但他对蛇的七寸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只知道是在蛇头下边一点。

可惜他的估计有点失误,他抓住的地方最起码离蛇头还有一尺多!

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的阿邓才也反应过来,他本能地挥动手中的克钦刀,从右往左就撩了一下。

这一下正好撩到蛇头,然而,锋利无比的克钦刀竟然没有在它上面留下任何伤势,只听得“铿”的一声,碗口粗的蛇头入左侧晃了一下,随即顺势咬在了控制住它的那只手臂上面!

直到此时,后面的人才完全反应过来。

刚才这一切都发生在两秒钟之内,速度实在是太快,所有人都没有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只是觉得周庆突然就出现在了阿邓才旁边,然后那条蛇就一嘴咬到了他手上。

“庆哥!”阿邓才一声惊叫。

“别过来!”周庆大喝一声,将真气运至左手一抓一捏,便将蛇头捏了个稀烂,一股蛇血狂飙而出,他抬起右手臂卷起迷彩服的袖口一看,发现上面只有两个一丁点大的白色牙印,心里这才放松下来。

刚才毒蛇咬到他的手臂的时候,他确实是吓了一大跳!虽然师父是给了他一瓶解毒辟瘟丹,但谁知道能不能解这种蛇毒?

万一要是解不了那麻烦可就大了,这山上缺医少药的,密支那和歪莫那边肯定也没有抗蛇毒血清,要是送回腾越可能人都死硬了!

他打心底感谢师兄,没有他的死亡按摩,炼体的进展绝对不会有这么快,同时他也暗暗庆幸自己发现了油锯震动的奥妙,在短短的十来天内,就将炼体的境界推进了一大步。

在两个月以前,他的肉身还不能承受尖刀利刃的砍刺,而现在就连毒蛇那锋利的毒牙都不能咬穿他的皮肤!

等青龙剑桩大圆满、炼体大成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子弹。

“庆哥!你……没事吧?”阿邓才急得差点哭了出来。

可以说周庆被毒蛇咬这一口是代替他受的,他现在比谁都难受,但他在内心深处却还希望有奇迹发生。

第六十五章 怪异巨蛇

桑阿普等人也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还在周庆身边蠕动拍打的蛇身拖到了一边。

“庆哥,快点把手臂勒上!”阿邓才“哧”的一声从迷彩服里的背心下摆处撕下一根布条来,拉着周庆的右手就要给他拴上去。

手臂离心脏很近,被毒蛇咬了之后必须用最快的时间切断手臂的血脉流通,否则一旦毒血流入心脏,那就连神仙都救不了。

克钦人老乌的反应也很快,他已经飞快地跑到前些天采到野决明的地方去采蛇药去了。

“我没事,皮都没破!”周庆在一根树桩上坐了下来,眼睛却看向了左面的山林。

刚才在他一爪捏烂蛇头之后,就感觉有一团看不见的东西从那条毒蛇身上飘了出来,然后很快地遁入了那片山林之中。

难道那东西是这条毒蛇的魂魄?或者说这条蛇已经成了精?

阿邓才和桑阿普抓着周庆的手臂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却连一点被蛇咬过的痕迹都没找着,就连刚才那两个牙印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卧槽!刚才肯定是我眼花,那蛇肯定还没咬着。庆哥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楚他就把这条大蛇给捏死了!”确定了周庆并没有受伤之后,桑阿普又咋咋呼呼起来。

“放屁!”阿邓才拉着周庆那沾了蛇血的衣袖,指着手臂处对桑阿普吼道:“你仔细看看,这儿还有蛇咬过的孔呢!刚才我看得清清楚楚,庆哥手臂上还有两个牙印,现在才看不到了!”

“怎么可能?”看过衣袖上两个蛇咬出来的牙孔之后,桑阿普还是不能接受现实,“说不定这条蛇的牙是断的……”

这时,其他两个组的工人也闻声赶了过来,听阿邓才将刚才的情形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再看看地上还在蠕动的巨大蛇尸,所有人都觉得这事情实在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蛇的攻击速度可是非常快的,如果距离近一点的话,被攻击者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如果真像阿邓才所说,周庆在几米外跳过来将毒蛇拦住,那他这速度得有多快?

最玄乎的是最后毒蛇还咬了他一口,但他手上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虽然说蛇的咬合力不大,但以蛇牙的尖锐程度,连牛皮都能刺穿,更何况人的皮肤?

众人还围着周庆争论不休,却看见老乌远远地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还大声叫道:“都闪开……都闪开!药来了!”

徐超故意问:“拿了什么药?”

“蛇药!敷上之后……抬下山,然后……找车送回中国,速度快点……救得回来!”老乌嘴里嚼着一把野决明,绿色的汁液从嘴角流出来,连说话都说不清楚。

周庆却从树桩上站了起来,摆手笑着对他道:“我没事,老乌!”

老乌就是伐木队第一天到大料场时那个来求情的克钦男孩的哥哥,叫乌麻腊。

也许是他本身就比较勤劳,又或者身边全是中国工人的缘故,他的身上并没有许多老缅都有的那种散漫,十来天的活干下来,大家对他的印象都还不错。

而老乌从弟弟的口中得知,当时是周庆向老板建议之后他才能进入伐木队工作之后,也对周庆非常感激。

“别动!”老乌一看周庆站了起来,连忙着急地喊道:“被蛇咬了别乱动,要不然毒窜得更快!”

“真没事,刚才蛇还没咬到就被我捏死了!”周庆笑道。

老乌对自己的关切,他能够感受得到。

“真没咬到?我刚才明明看见……”老乌满脸疑惑,但周庆却打断了他的话:“不说这事了,大家赶紧把伐好的木材拖到路边,然后收工!”

他懒得和这些人争辩“咬到”还是“没咬到”的问题。

回到营地之后,伐木队的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因为徐超他们不顾周庆的劝阻把那条大蛇抬了回来,准备晚上煮了吃肉。

周洪强也跑过来向周庆打探情况,他现在多数时间都在林区,几天才回大料场一次。

“小庆,你没事吧?”

“没事。”周庆笑着回了一句,这句话他今天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没事就好!”周洪强可笑不出来,他刚才听别人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吓出了一身冷汗,周庆可是他从村里带出来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回去之后怎么向周庆的爸妈交待?

“洪强哥,你是没看到当时那种情形。”阿邓才在周庆身后说道,“要不是庆哥出手快的话,我今天就没命了!”

“这条蛇有点邪门,我觉得还是不要吃了。”这话周庆先前就说过一遍,他一想到逃进山林中那个鬼东西,就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周洪强皱了皱眉头,他觉得周庆有点装神弄鬼,心里对他学茅山术更反感了一些。

但阿邓才却也说道:“队长,庆哥说得没错,这条蛇确实有点不对劲,咱们在山上伐树这么大的动静,而且用蛇药都没有把它熏跑,我感觉他好像根本不怕人。”

“这么大的毒蛇,还不是蟒蛇,你有没有听说过?全世界都没有!特么的肯定是成精了!”

这条蛇他们已经用卷尺量过了,足足七米二长,四五个人才抬了回来,肉起码也有三百斤重,足够整个伐木队一百多号人大吃一顿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精啊怪的。”周洪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过这事儿确实有点凶险,明天我就回大料场一趟,跟陈总打个电话商量商量,去买几枝枪来给你们带着。”

“要是再碰到这种情况,直接乱枪打死!特么的我就不信了,再大的蛇它能顶得住子弹?”

周洪强背着手回了自己的帐篷,阿邓才看了周庆一眼,说道:“庆哥,这蛇肉我是不吃的,我去洗点土豆,等下我们俩还是喝土豆汤。”

“我也不吃!”老乌也说道,“阿邓洗土豆,我再去采点野菜。”

桑阿普道:“我跟老乌一起去采野菜!”

“傻b呼呼的!”正准备去拿刀剥蛇的徐超冒了一句,“蛇肉是大补,补肾壮阳的,要是在国内,你们想吃都吃不到。”

“要吃你自己去吃,我们不稀罕!”桑阿普看都不看他,拉着老乌出去采野菜。

第六十六章 辟谣

宿营地里,几堆篝火燃了起来,照亮了小溪旁边的一小片区域。

周庆紧绷着脸看着篝火周围兴高采烈地吃蛇肉喝蛇汤的工人们。

修行人的精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对某些事情产生一种预感,这种预感往往非常准确。而现在他就有一种预感:今天晚上肯定会发生一些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他却又说不上来。

但绝对跟今天他杀死的那条巨蛇有关。

要是今天晚上真出点什么事情,这深山老林的,又没电又没信号,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考虑了一会,周庆觉得自己必须要去跟周洪强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一是让他今天晚上提高警惕,最好是多安排两个人守夜,另外他误会自己学茅山术这件事情也必须要说个清楚。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现在就连周洪强都相信自己修炼的是茅山术,如果不及早转变他们的看法,时间长了,更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他自己不在乎别人想什么说什么,但他要考虑父母亲心中的感受。

周洪强住在营地最中心的帐篷,里面只住了四个人,两名挖机驾驶员,一名木材收方员,周庆到的时候,四个人正围在一张小折叠方桌旁,点着蜡烛就着蛇肉喝小酒。

“小庆,来,坐下喝杯酒。”周洪强对周庆其实很好,正因为如此,他才看不惯周庆学茅山术,要是换了不相干的人,他管你是死是活。

“不了,洪强哥,天已经黑了,我来是想跟你说点事情。”周庆从收方员手中接过塑料凳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就直说。”周洪强抿了一口小酒,龇牙裂嘴地说道:“下午我也是为你着急,你不要多心。”

周庆盯着周洪强说道:“我知道洪强哥是为我好,但古话说得好,‘钟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我今晚来就是想跟你把这事情说清楚,免得你老是为我担心。”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学的不是什么茅山术,但你有点不相信,今天我就有一句说一句,其实我是正一道一气观的受箓弟子,在滇省道协都是备了案的。”

“我的监度师是春城了真观的宵尘道长,传度师是容城青牛宫的洛理道长,保举师是终南三清观的玄诚道长,我现在有三师和一气观共同签发的传度证,是名正言顺的正一道一气观弟子!”

“真道士?”周洪强被这一连串的道长弄得有点糊涂,但最后一句他还是听明白了的。

“真得不能再真!”周庆站起身来,团团行了一个揖礼,“我十四岁就已经受箓,只是因为当时没有成年,又还在学校读书,与道协的规定有些抵触,所以才没有宣扬出去,但现在我已经年满十八岁,也不怕被别人知道了。”

“我师父年近九旬,是真正的道门得道之士,他老人家久不出山,所以才有乡野闲人传些污言秽语,那些话我师父他老人家早已知晓,只是不愿意与凡夫俗子计较罢了。”

“我师兄是滇省道协理事,在道门也是有些名声的,只是他不喜张扬,所以平常人知道的不多,但陈总的事情你们应该知道。”

陈辉夫妻二人不育的事情在候桥人人都知道,也不是什么隐私,因此周庆才将他拿出来证明,也不存在是背后嚼人舌根。

周洪强楞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陈总的事情是你师兄解决的?”

“不错!”周庆重新坐了下来,“陈总在春城宵尘道长那儿听说了我师兄的名号,于是到一气观去求得我师兄到他家里做了一场法事,现在陈嫂已经有孕三个月了!”

旁边一直听得津津有味的收方员突然插了一嘴:“这件事情我晓得,我哥这些年来起码花了几百万都没有解决那个事情,前些时候突然说请了一位高人来做法事,事情已经成了,他还说孩子生了以后,要在腾源大酒店请三天客呢。”

这个收方员是陈辉的堂弟,对这件事情确实很清楚。

“原来如此!”周洪强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说你一个读书的学生,哪里能认识到能帮陈总的人,原来是你师兄,那这件事情就说得通了。”

“小庆,我相信你学的不是茅山术了!”

周庆呵呵笑道:“其实真正的茅山术源自茅山派,茅山派也是正宗道门一脉,是陶弘景真人所创,道人拜师求法都要经过重重考验和磨难,心术不正之人是根本不可能学到高深法术的。”

“我们通常说的茅山道或茅山教与正宗的道门茅山派,两者之间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洪强哥你如果不信的话,回家之后可以去查查这方面的资料。”

“我怎么不信?”周洪强拍了拍桌子,看那样子似乎已经有点喝多了。

其实刚才周庆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只信了六七分,直到周庆说出陈辉的事情,他才信了个十成十。

他在陈辉手下干了七八年,陈辉结婚十多年没有孩子,而在前一段时间却突然怀上,私下里也有好多人议论,都说陈辉这次请来了高人,这此事情他当然也是知道的。

“周庆,你跟我们说说那茅山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回说话的却是小罗,两个挖机驾驶员之一。

“茅山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据传说……”周庆收起了郑重的脸孔,笑嘻嘻地说道,“只是传说哈,经不起考证,大家听了笑笑就行了。”

“传说当年唐三藏去西天取经,从印度僧人那儿取回了六百多部经书,但其中有一部小乘佛教的《谶》却落入水中,经暹罗流入滇省,最后流入滇省一名道士手中,于是创立了茅山道,《谶》中的法术也因此被称为茅山术。”

“茅山道收徒不严,门下多品行不端的弟子,将法术在民间滥传滥用,后来还融入了许多黑白巫术,传至暹罗后称为降头术,这也是民间将茅山术视为邪术的原因。”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是说元末明初茅山派门人洛有昌因滥用‘逆法’被逐出师门,他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满腹怨恨,于是将茅山法术中的某些法术研易为害人之术,并广纳心术不正之徒自立‘降教’,降术之名由此得传。”

第六十七章 获取信任

说到最后,周庆又笑道:“其实要识别茅山邪术也简单,施展这种法术之人,在施法之前必然要立一杆黄旗,上面贴一张窥天符,若是施法途中旗杆断了或倒了,那他就会立即停止施法。”

“害人之人,防范之心肯定是要比其他人重一些的。”

周庆所说这些,其实都是他从书上或网上看来的,到底是真是假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这一番话说下来,却让帐篷内几个人都觉得大开了眼界。

周洪强问道:“小庆,你已经当了四年道士,有没有学到什么真本事?”

周庆沉吟片刻,说道:“修炼邪术的人,通常都是一开始就学符箓和咒语,本身没有法力或法力很浅,必须借助一些特殊物品,损耗自身精血才能将法术施展出来,时间一长,身体自然就会出问题,所以才有‘学茅山术者五弊三缺必犯其一’的说法。”

“但我是道门弟子,学的是玄门正宗,炼体炼心,修身养性,都要一步一步稳打稳扎的来。我拜入师门开始三年都是炼体为主,法力还不够深厚,所以能够施展的法术不多。”

关于习武之人“炼体”的说法,周洪强也是早有耳闻的,所以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力气这么大,原来是炼体的原因。小庆,你现在的身体已经炼到了哪个地步?”

周庆想了一想,笑道:“下午那条大蛇其实是咬到了我手臂上的,不过没咬动。”

几人连忙将周庆的衣袖卷起来往他指的地方去查看,然而却连半分痕迹都没有找到,挖机驾驶员小韩摇头道:“看不出来,难以想象。”

“不相信?”周庆将赤膊往小桌子上一放,“你尽管拿刀来戳,戳下来一块油皮都算我吹牛。”

要是换在以前,他还不敢说这种大话,可刚才回来之后他才试着拿克钦刀的刀尖来戳过,根本就戳不动,所以他现在心头有底气得很。

“真戳不破?”

“尽管来就是!”

“那我试试看。”小韩兴冲冲地从腰上摸出了一把水果刀,“要是忍不住了就赶紧喊。”

几人一眼不眨地看着小韩将水果刀的刀尖抵到了周庆的手臂上面,然后逐渐用力往下压,开始的时候皮肤上面只出现了一个小凹窝,随着小韩使的力气越来越大,那个凹窝也跟着大了起来。

但确实连油皮都没有戳破!

直到最后,小韩已经用尽了全力,却仍然不能刺进周庆的皮肤里面,几个人看得目瞪口呆,三个年轻人更是兴奋地大叫:“刀枪不入啊,这是真的刀枪不入,特么的今天可长见识了。”

周庆轻轻笑道:“这是单纯肉身的效果,如果我用上真气的话,你连凹窝都刺不出来。”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趁着今天这个时候彻底将周洪强折服,以后回到家里,也能多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

又试了一次,果然连凹窝都没有刺出来一个,周庆又说道:“你将刀拿远点,用力刺过来。”

小韩将刀缩回去一尺左右,然后用力往周庆手臂上一刺,周庆运转真气,那刀根本就刺不进去,反而顺着手臂一滑,“咄”的一声扎到了小桌子上。

“小庆,你这身本事,在伐木队还真是浪费了!”周洪强十分服气地说道。

“我这不算啥,都是些蛮练的功夫,我师兄才叫厉害,对付人根本都不用动手,隔得几米远,不知不觉就能让你连眼皮都动不了!六月份我还在读书的时候,和一个同学起了一些纠葛,他叫人偷走了我两本经书……”

周庆越吹越起劲,而且还将寸贝礼的本事夸大了几分,而周洪强他们几个却听得津津有味,因为刚才周庆已经向他们证明了什么叫做“神奇”。

这也是他的少年心性,一身本事却没处显摆,犹如锦衣夜行,今晚逮到这个机会,当然要一次吹个爽。

“……庆哥,你收不收徒弟?”一双眼睛全是小星星的小韩已经将称呼改成了“庆哥”。

但周庆根本不为所动,“我自己都还没出师,没有收徒弟的资格,要是悄悄收徒弟让我师父知道了,绝对会被逐出师门。”

“再说我师门训诫‘宁断传承,不乱法脉’,就算以后我有资格收徒弟了,也是要经过重重考验的,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庆哥,那我们先不拜师,你挑一些可以外传的教我们一下呗。”

“这个……我也得问过师父才能答复你。”周庆稍微沉吟了一下便委婉地拒绝了小韩的要求。

本来,周庆在刚开始站青龙剑桩之时,师父就旁征博引了许多武术桩来让他熟悉桩架,这些武术桩都只能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就算传给别人师父也肯定不会过问,但周庆却不想如此轻易就传授给别人。

道不轻传,法不贱卖,他和小韩根本就不熟悉,连他到底是什么禀性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教他桩法?

哪怕只是武术桩都不行。

又说了一会话,周庆才想起今晚还有一件事情,于是他向周洪强说道:“洪强哥,今天下午杀了那条蛇后,我感觉非常不对劲,蛇的报复心理又强,我怕它们会来报复我们。”

“白天还要好点,要是它们晚上来的话,还真是有点防不胜防,我觉得今天晚上是不是多安排两个人守夜,万一有事情也好有个预防。”

营地里是有人专门值班守夜的,但周庆根本不觉得那个整晚坐在篝火旁边打磕睡的老头能起什么作用。

周洪强却有些迟疑:“安排人守夜白天就上不了班,而且这个工钱也不好算……”

他现在对周庆已经有了初步的信任,但他说的也有他的道理——伐木队的工人是计件工资,让他们守夜,这个工资谁来付?

周庆沉吟了一下,“这样吧,我先带几个人守一夜,如果今晚真有蛇来报复,咱们也能提前作个准备,要是今晚没事,明天我们再说。”

周庆觉得他今天捏死那条蛇肯定不是普通毒蛇,搞不好就是这座山头的“蛇王”,如果他的感觉没错的话,晚上出事的可能性非常大,他如果不亲自守着,实在是有点放心不下。

不彻底解决这个事情,以后上山伐木也是一个隐患。

第六十八章 蛇群夜袭

“这样也行。”周洪强不一会就做出了决定,“明天一早我就回大料场给陈总打电话,一是要买几条枪,二是让家里赶紧把铁皮送过来,只要把围墙一立,那些毒蛇猛兽就别想窜到营地里面来,咱们就用不着提心吊胆的了。”

“那就这样定了!”

周庆回了自己的帐篷,将商量的结果跟老乌他们一说,立刻就得到了他们的赞同。特别是阿邓才,他现在想起那条大蛇两只阴狠的眼睛心里还直打鼓,

现在他是无条件的信任周庆,如果能在今晚将事情彻底解决,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阿邓,老乌,你们俩带刀,阿普和远声去找根木棒。”

“庆哥,那你打空手啊?”阿邓才不放心地问周庆。

“……我也拿根木棒。”想了一想,周庆觉得还要再准备点东西。

经过种种迹象和他的感觉来判断,周庆觉得这条大蛇多半已经成了气候,下午从大蛇身上逃进山林的那一团东西,应该就是它的精魂。

动植物活的时间长了,吸收的日精月华够多,就有可能生出些许灵智,成为山精水怪,而它的神魂,也就被修行之人称为精魂。

如果机缘巧合,山精水怪继续修炼下去,就有可能成妖,到那时精魂也就成了妖魂。

据师父和师兄说,这种山精水怪由于还未修炼成妖,所以本事有限,一般就是肉身本体比较强大,极少数的才能精魂离体迷惑于人,只要能够找到它的本体,一张锁魂符配合炼魂咒就能将其收服炼化。

对于这只精魂周庆是不怎么怕的,他担心的是招来蛇群的报复,这营地里一百多号人,无论是伤了哪一个,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你们先去把今天守夜的人叫上,然后在营地的前后左右各烧一堆大火,如果发现事情不对就赶紧喊人。”周庆吩咐了一声,又从背包里拿出符笔符纸等物,快步往周洪强的帐篷走去。

只有他那边才有小桌子,而且周庆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画符,要不然传扬出去又有不清楚内情的人说他装神弄鬼。

周洪强他们已经上床睡觉,只不过没有脱衣服,刚才周庆说的话让他们也提高了警惕。

一听说周庆要画符,几个人都非常感兴趣,小韩连忙摆好桌凳,周庆凝神静气之后,很快就画好了一张锁魂符和一张炼魂符。

“小庆,这是驱蛇的符?”周洪强好奇地问道。

“驱蛇符已经有了,这是锁魂符和炼魂符。”

“卧槽!”几人全都吓了一跳,“难道那条蛇也有魂魄?”

“那条蛇已经成精了!”周庆又拿出了符纸,准备再画几张驱蛇符,现在还不清楚那条蛇的精魂能驱使多少蛇虫来报复,多画点有备无患。

他现在的法力浅薄,但那是和师父师兄相比,要是和其他修习丹道的道士比起来,周庆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法力高深了。

特别是在开始临摹小钟内壁上的符文之后,他画符的速度和准确度又提升了许多,一张锁魂符,一张炼魂符和五张驱蛇符画下来,也不过只用了一个钟头。

“洪强哥,你叫其他工头全都把对讲机开着,等会如果有情况我好通知你们。”

“好!有事你先来找我,大家一起商量着办,不要傻b呼呼地逞能。”如果换了以前,周洪强肯定不会答应他这种“无理的要求”,但现在嘛,他是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了。

周庆将符笔符纸等都拿回去放进背包里收好,然后又带上画好的符和对讲机出了帐篷。

帐篷外面,篝火烧得正旺,不时“噼啪”作响,温暖的火光照亮了方圆十几米的地方,给人一种安心舒适的感觉,但是在火光和月光照不到的山林里面,却是一片阴森黑暗。

“庆哥!”背对着篝火面向小溪的阿邓才转过头来向他打招呼,“还没有什么动静。”

“应该快了!”现在马上要到十二点了,到时阴阳交替,阴气最盛,正是鬼魂出没的时刻。

精魂虽然有别于鬼魂,但都是属阴性的东西,子时同样是最有利于它们活动的时间段。

“不要打磕睡!”周庆提醒了一句,然后围着营地走了一圈,最后又回到阿邓才这儿,盘膝闭目打坐。当然他不是在修炼,而是收摄心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朵上面,全神贯注地听着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周庆突然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有点像蚕吃桑叶,又有点像风吹过树枝,又过了一小会,这种声音竟然越来越大,已经有点近在咫尺的感觉。

“来了!”

周庆从地上跳了起来,摸出挂在腰间的对讲机就开始喊话:“洪强哥,蛇群来了!”

“把他们全部都叫醒,做好准备……对,把蛇药和硫磺粉都准备好,速度要快点,我估计最多还有十分钟时间就到了。”

“庆哥,我没看见有蛇啊?”阿邓才还有点迷糊。

“等你看见就晚了!”周庆踢了他一脚,“赶快通知老乌他们小心一点,然后回去把蛇灭门和硫磺粉都搬到这儿来!”

阿邓才慌慌忙忙地跑了出去,周庆一眼不眨地盯着小溪对面。

很庆幸的是,今晚有月光,以周庆现在的目力,能够借助月光看清几十米外的微小动静。

目光所及之处,一条六七米长的蟒蛇从林子里游了出来,蛇身是土黄色的底色,碗口大的龟甲纹,这是一条缅甸蟒。

随着这条巨大的缅甸蟒的出现,它的身后无数条蛇现出了身影,蟒蛇、毒蛇、无毒蛇,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全都混杂在一起,吐着信子向小溪边游来!

“小庆!”周庆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周洪强来了。“怎么还没看见?”

“马上要过河了!洪强哥,你让人分开到营地四面,先拿硫磺粉和蛇灭门围一条防线出来。”这个时候,周庆的语气之中已经带了命令的味道。

“好……我再看一下。”周洪强并没有反对,只是迟疑了一下,到现在为止,他还连一条蛇都没看见呢。

第六十九章 驱蛇符

周庆心里有点着急,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还在想着“眼见为实”。

但他并没有催促周洪强。

因为蛇群已经游到了小溪对岸,普通人都已经能够看得到了。

“草尼玛啊,这么多!”看着密密麻麻高昂着头,无声地往小溪游来的周洪强发出一声大叫,然后转身对着帐篷大声呼喊起来:“硫磺!硫磺!都特么给老子快点!蛇都爬到门口来了!”

帐篷里的工人终于三三两两地跑了出来,不过全都空着手,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工头叫醒,他们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

“都特么的聋了啊?叫你们拿硫磺粉,蛇群来了!”周洪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大步往回跑,他现在才想起来,被用来当仓库的那顶帐篷里硫磺粉才最多。

“周庆,蛇真来了?”几个工头这时也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话。

草尼玛的,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这儿叽叽歪歪!周庆指着小溪那边大声喊道:“你们都瞎了?那么多蛇看不见,还在这儿啰嗦,明天收尸的人都没了!”

几个人顺着周庆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刹那间连汗毛都竖了起来,转头就跑,杨永松还一边跑一边喊道:“都回帐篷去!蛇咬不穿帐篷钻不进来!”

“回尼玛个帐篷!”周庆这时也是被气得口不择言,“要是让蛇群把你们围在帐篷里,照样是死路一条!”

“都给老子听清楚点,今天晚上要是不保住营地,你们全都得死在这儿!”

这时,周洪强终于带着小韩、小罗和收方员小陈,一人扛着一袋硫磺粉跑了过来。

“都给老子闭嘴!从现在开始,全部听周庆指挥!要是有哪个不听招呼,老子就把他扔到河对岸去!”关键时刻,周洪强拿出了他的强硬态度。

这种情况,他从来没有碰到过,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他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周庆身上,因为现在发生的一切,见证了周庆的神奇。

形势危急,周庆当仁不让地接过了指挥的担子,他站在火堆旁大声吼道:“正面由我们工队负责,阿邓,你赶快带人在前面去撒硫磺粉,把蛇灭门也带上!”

“李大,你们工队负责左面!周洪春负责右面!胡忠海负责营地后面,全部用最快的速度去撒硫磺!”

“何文元!你们工队的人跟我一起,哪儿守不住就支援哪儿!”

有了周洪强的支持,再加上现在的情况确实危急,几个工头都没有反对意见,迅速带着自己工队的人去了指定的方向。

现在最危险的是营地正面,蛇群大多都是从对面的山林游过来的,其他三个方向发现的蛇并不多。

但这种情况绝对持续不了多久。

“我们现在怎么办?”何文元跟在周庆后面焦急地问道。

“分几个人出来去帮忙撒硫磺粉,其他人去灶台那边找木棍,不要太粗,太重了不灵活,速度一定要快!”说话间,周庆已经走到了阿邓才他们撒硫磺粉的地方。

蛇群已经已经上了岸,到了前面三四米远的地方。

身后几米就是帐篷,能够让他们活动的空间十分有限!

生死关头,阿邓才等人都显得有点手忙脚乱。好在蛇群游动的速度不快,从周庆发现它们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而蛇群才往前移动了几十米的距离。

“不要慌!它们闻到到硫磺味就不敢再上来了!”

有了周庆在身边,阿邓才几人平白就觉得心里安定了些,他们迅速将硫磺粉用手捧出来在地上撒了长长的一道线,一直到和左右两侧工人们撒的硫磺粉合龙。

冲在前面的蛇不多,而且都是体形细长的,这种蛇游动的速度比较快,但它们游到了离硫磺线还有一米多的时候,却全都停了下来,有的向左右两边游走,有的干脆掉头就游回了蛇群。

蛇怕有刺激味的东西,特别是硫磺中的硫,所以在火山周围绝对看不到蛇,因此周庆让人在前面撒的这一条硫磺线,在蛇的感知中是不可逾越的一道天堑。

但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多长时间,前面的蛇不敢往前游,后面的蛇却还是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不大一会儿功夫,硫磺线一米开外,竟然铺了厚厚的一层“蛇毯”,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终于,“蛇毯”铺了开来,一点一点地向硫磺线靠近。

“不好,蛇冲上来了……把火堆里烧着的柴取来!”

“我去拿酒,蛇怕酒!”

确实,蛇既怕烟火,又怕烈酒,奈何“杯水车薪”,十几根燃烧着的木柴和一坛酒洒下去,只是让蛇群骚动了几分钟时间,随即便分散开来,往左右两面游了过去。

更多的蛇涌了上来,迅速填满了刚才留下的空隙。

不能再等下去了!

如果蛇群冲破了这道防线,那么所有人就只能退到帐篷里去。

但帐篷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且先不说帐篷能不能守住,就算守住了,没吃没喝的,又能够坚持多久?

周庆咬了咬牙,从包里摸出一张驱蛇符。

这驱蛇符他还从来没有用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要是效果不佳,那就得考虑后面该怎么办了!

他没想过冲进蛇群里去大开杀戒,虽然他肉身强悍,这些蛇奈何他不得,但它们似乎无穷无尽一样,也不知有几千几万条,而自己的体力却终有耗尽的时候。

要将这些蛇全部杀完是不可能的。

好吧,说到底其实是他有点腻歪蛇这种生物,下午捏死那条蛇,纯粹是当时那种危急情况下无可奈何的选择……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让其他人退到帐篷之中去守着,自己一个人先跑出去,再考虑后面如何驱散蛇群的问题。

想到这儿,周庆运转法力,将夹在手指之间的驱蛇符用力一弹,那符犹如铁片一般飞了出去,直直地落进蛇群之中。

蛇群顿时起了一阵比刚才大得多的骚乱,不大一会,在驱蛇符周围十多米内的所有蛇都开始疯狂地逃窜,似乎那张小小的符纸是它们的天敌克星!

驱蛇符的效果很好!

第七十章 斩杀蛇王

周庆终于松了一口气,身后的阿邓才、老乌、桑阿普、徐超等人也感觉轻松了一些。

“庆哥,这符是你刚才画的?”阿邓才低声地向他问道。

“嗯。”周庆也轻声地回道。

“那……这符的效果能维持多久?”

“只要不遇水火,一年之内蛇虫都不敢近身。”

驱蛇符需要的法力不多,但使蛇虫不敢靠近的是它散发出来的气息,所以保持效果的时间比较久。

“庆哥,等过两天帮我画一张这种符行不?我用钱跟你买!”阿邓才是真被这些蛇搞怕了。不过,不管谁碰到这种事情,恐怕心里都会留下阴影。

“我过两天送一张给你,不要钱,但是你不能声张出去。”周庆转过身来拍了拍阿邓才。

“你们都小心着点,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说罢,周庆转身往营地侧面走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正面的蛇群受阻逃离之后,左右两侧的压力陡增。

幸亏他来得及时,一张驱蛇符扔出去,密密麻麻的蛇群就被驱散一空。

沿着营地走了一圈,将八张驱蛇符全部用了出去,虽然还是有一些地方照顾不到,但却已经减轻了不少压力。

周庆准备再去巡视一圈之后,就到周洪强的帐篷里再画几张符出来,然后再把空闲的人组织起来出去打蛇。

如果蛇群长时间不散去的话,那就发动“持久战”,吃饱喝足之后就找蛇少的地方出去蹓蹓,一天打不完就两天,两天打不完就三天,反正只要营地没被攻陷,里面吃的……

对了,卧槽!这水源肯定已经被污染了,而且蛇群不解决,连打水都出不去!

“庆哥,庆哥,快点过来,蛇又要冲过来了!”远处,阿邓才的声音传了过来,周庆连忙跑了过去。

“你看……”阿邓才指着驱蛇符所在的地方,“那些蛇好象不怕你的符了!”

周庆一眼看过去,只过了一小会,他就发现了问题。

不是符不灵了,而是它们之间出现了一条“蛇王”!

从它高昂起的扁头颅和身上一圈一圈的横纹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条凶残而且毒性非常强烈的眼镜王蛇。

眼镜王蛇喜欢以蛇为食,没有充足食物的时候,他们连同类也会捕食,因此在他们的栖息地附近,根本看不到其它蛇类。

可是今晚,这些蛇似乎忽视了“蛇类煞星”给它们带来的威胁。越来越多的蛇在这条“蛇王”的率领下,缓慢却又坚定地向那张驱蛇符游过来!

周庆觉得,这条蛇王应该也是开了灵智的,要不然普通的蛇在动物本能的驱使下,绝对不敢靠近那张驱蛇符。

真特么奇怪了!什么时候这些畜生这么容易开启灵智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将这条领头向驱蛇符冲来的蛇王给干掉。

“把刀给我!”周庆一边蹲下身来把解放鞋上的鞋带重新系好,一边对阿邓才说道。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心里对蛇的腻歪感觉了。

“庆哥,蛇这么多,要是被它们缠上就不容易走脱!要不我们……找个蛇少的地方撤退吧?”阿邓才没有把腰间插着的克钦刀递给周庆,而是担忧地劝了一句。

“没用的,这条蛇已经成精了,不管我们在哪儿它都能找得到,除非我们马上回家,不在这边伐木了!再说这大晚上的,这么多人跑出去更容易出问题!”

周庆也不想冲进蛇群中去和它们做亲密接触,但现在这似乎又成了他的唯一选择。他直起腰身,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悸动压了下去,低声咒骂道:“你要找死,老子今晚就成全你!”

他一伸手就从阿邓才腰间将刀拔了出来,扔掉刀鞘,右脚猛地一蹬地,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影子一闪,周庆已经冲入了蛇群之中。

拖在背后的刀从腰间往前一绕,猛地便往蛇王那高高昂起的蛇头削去!

这一刀贯注了他的真气,如果被削中,就算是钢管也得被削成两段。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刀竟然被那条蛇王给躲开了!但它并没有趁机反击,而是将身子一扭,迅速就隐入了蛇群之中。

而其它的蛇却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驱赶着它们一样,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有些体形较小的竟然腾空而起!

此时周庆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那条蛇王似乎有点害怕自己。

无论如何,今晚都必须将它弄死,要不然蛇群不会散去。

他将真气运转全身,刀光闪得更急,只听见“呼呼”几声刀风过后,周围扑过来的蛇全都被削成了两段,如同下雨一般掉了下来。

周庆恶心欲呕!

但是更多的蛇又涌了上来!他只得重新站定,强自平息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只过了几秒,他的目光就又锁定了先前那条蛇王。

刀光再起,无数条蛇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内变成了两段,前方的蛇王似乎感觉到了周庆的巨大威胁,竟然掉转蛇头准备逃跑!

但是蛇怎么跑得过人?

蛇类学家曾经对三十多种蛇做过上百次试验,得出的结论是毒蛇比无毒蛇的游动速度慢,而无毒蛇的最快游动速度,也不过相当于人的步行速度。

也就是说,只要人快速奔跑起来,蛇是永远都追不上的,哪怕是游动速度最快的非洲黑曼巴也追不上。

因此周庆只跨出去两三步,就一刀将那条眼镜王蛇的尾巴给砍了下来,这王蛇吃痛之下,凶性大发,转头张着大口就往周庆射了过来。

周庆手疾眼快地将刀用力一挥,这条王蛇刹那间就被斩落在他面前。

就在这时,一股阴风扑面而来!

周庆来不及运转法力,只得将刀再次一挥,哪知这股阴风却突然绕了个弯,直往他身后帐篷方向激射而去。

“不好!”周庆暗叫一声,转身就追。

刚才这一股阴风,和下午他捏死那条怪蛇的时候冒出来那团精魂的气息一模一样,只不过似乎要稍弱一些。

这分明也是一团山精水怪的精魂!

第七十一章 精魂附身

这种山精水怪除了本体比较强壮之外,其精魂和鬼魂也差不了多少,都是阴邪之物,最喜欢附到人身上,迷惑其心智,如果是阳气不足的被它这么一折腾,一条命就得丢掉半条!

周庆双脚刚一落地,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惊呼,他定睛一看,就看见和老乌并排站立的徐超“噗”地倒在了地上。

这是已经被附身了!不能让它逃出来,要不然它见人就上,那营地里乐子可就大了!

周庆一瞬间就下了结论,他毫不犹豫地从包里摸出几张符纸,从中找出先前画的那张锁魂符,运转法力上前两步,“啪”地一声就将这张符箓拍到了徐超额头上面。

管你是精还是魂,只要碰到锁魂符,那就别想再出来兴风作浪。

“远声、老乌,你们俩把他抬回帐篷去,远声留下来看着他,记得千万不要动那张符,否则后果严重!”周庆向两人郑重叮嘱了一遍,看着徐超被抬走之后,他才又转头看向小溪方向。

果然,他估计的没错。

解决了那条蛇王,而且将它的精魂困在徐超体内之后,这些蛇感应不到它的气息,自然就慢慢退散了去。

蛇群来得快,退得也快,只过了十来分钟时间,营地周围就一条蛇都看不到了。

此时营地内到处都是硫磺粉,蛇灭门等驱蛇草药也是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刺鼻味道,连人闻久了都不舒服,更何况是对刺激性气味最为敏感的蛇?

这么折腾了半个晚上,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最起码在一个月内,营地周围都不可能再有蛇类,不光是蛇,连虫蚁都不可能有。

只是留下的麻烦更大,徐超现在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却满口胡言乱语,还总是想往外面跑,几个人都按不住,只能把他绑在床上。

他小舅子杨远声着急得要命,跑来求周庆救他的姐夫。

“你姐夫被蛇王的精魂给附身了,我现在正在想办法!你先回去看着他点,别让他弄伤了自己,还有千万不能动那张符纸,要不然会出大事!”

周庆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是一阵后怕,同时又在心里暗暗庆幸,幸好蛇精没有附身到自己身上来。

亲身经历过了这种离奇的事情之后,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对周庆的话有丝毫的怀疑了。

杨远声急忙又问:“庆哥,那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哥弄醒?那个东西附身在他身上,要是时间长了,我怕他身体受不了啊!”

“谁叫他不听劝告,非得要把那条蛇扛回来煮了吃?”周庆没好气地说道:“因果因果,有因有果,他不贪吃,哪儿会被附身?”

“可是这么多人都吃了啊,为啥只附他一个人?”

周庆瞪了他一眼,脸色有点不好看:“在山上的时候我就叫你们把它埋了,就是徐超不听劝告,非得要把它扛回来煮了吃,冤有头,债有主,它不找徐超找谁?”

“要是他不这么干的话,那蛇精要找也只会找我一个人,哪儿会有这些屁事?”

杨远声被周庆凶了一顿,声音马上小了下来:“庆哥,你不要发火,我也是担心我哥……”

“小庆,要真是不行的话,咱们把他送回去请你师父看看?”经过了这回事,周洪强的心态也彻底扭转了过来,这时和周庆说话,也是用了商量的口吻。

“我师父云游去了,谁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其实周庆现在也非常烦恼。

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今晚情急之下用锁魂符将那条蛇的精魂困在了徐超体内,接下来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山精水怪阴气都非常重,要是时间拖得久了,徐超非得生一场大病不可,甚至变得痴傻也有可能。考虑再三,周庆觉得还是只有向师兄求助。

“坐在这儿干着急也没有用!洪强哥,我得马上去大料场一趟,打个电话问问我师兄。”

林区里既没电也没信号,要打电话当然得到大料场去才行。

“好,我跟你一起去。”周洪强站起身来,对另外几个工头说道:“明天暂时不要上山,先把营地周围都清理干净,等我们回来了再说。”

几个工头连忙点头答应,在事情没有彻底解决好之前,他们本来也不敢再去山上伐木。

周洪强怕路上不安全,又让周庆叫上了阿邓才、桑阿普和老乌他们三个,几人打着火把出了营地直奔大料场,在天亮之前就赶到了目的地。

虽然开工才十来天,但转运到大料场来的木材已经有很多,停在这儿的大货车也有不少,这应该是昨晚才到的,今天一早就要装运木材回国内。

几个人急匆匆地去了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的简陋办公室,刚把手机充电器插上,大料场负责收发木材的老何便闯了进来皱眉问道:“洪强,出了什么事?”

对于缅北的伐木工来说,旱季的每一天都是非常宝贵的,现在正是天气好的时候,周洪强却带着几个伐木工回了大料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肯定是林区出了问题。

周洪强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老何听了之后虽然感觉有点离奇,但他还是马上就摸出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那还等啥?赶快用我的手机打!”

林区出问题,木材就出不来,伐木队所有人的工资都要受到影响,也难怪老何会这么着急。

周洪强把手机接过来转手又递给了周庆说道:“你先打!”

“你先给陈总打吧……我记不清师兄的号码。平时我在学校上课,他们在山上,也很少联系的。”现在这么多人在这儿,说话不方便,周庆只得找了个借口,

周洪强没有多想,因为他也不记得别人的号码。

拨通了陈辉的电话,周洪强又将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请他赶快把铁皮运过来,而且要求给伐木队配备一些枪械。

这两件都是小事情,陈辉答应最多明天就会把铁皮运来,至于枪械的问题,他让周洪强自己和拉坤联系,如果快一点的话下午就能送到大料场。

最后,他让周庆接电话。

第七十二章 鬼门十三针

“周兄弟,昨晚的事情陈哥得谢谢你,徐超也还得麻烦你再想想办法!他是咱们候桥的同乡,也是伐木队的老工人,你一定得帮帮陈哥……”

电话那头的陈辉有点着急,“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搞不定的话,能不能请贝礼先生来解决一下?”

“我知道贝礼先生不重钱财,也不喜欢在普通人面前显露本事,但现在情况紧急,周兄弟无论如何也得帮一帮忙!”

很显然陈辉对周庆并没有抱什么期望,毕竟他还是太年轻了些,驱鬼除妖这种事情,可不比看相算命耍嘴皮子,没有点真本事根本就镇不住。

事实上周庆现在就有点束手无策。

所以他也没有逞能,“陈哥,我一会就给师兄打电话!如果实在不行我就请他过来一趟,到时你去山上接一下他。”

“好好好!”陈辉连说了三个好,然后又对周庆表示感谢。

他虽然因为求子的事情和寸贝礼有了一些交道,但对请寸贝礼出山到缅甸来却一点把握都没有,现在周庆答应帮忙,只要贝礼先生出山,那问题就不大了。

刚挂断电话,周洪强就开始催促:“小庆,现在已经能开机了,你可以边充电边打。”

“我这破手机是我哥淘汰给我的,电池不行,要多充一会电才能开机。”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几杆老烟枪你一口我一口地喷着,不时看一眼桌子上那个破旧的手机。

黑夜逝去,黎明又至。

半个小时后,周庆终于从充电器上取下了手机。

“喂!……喂!”周庆一边向门外走,一边还小声嘟哝:“信号怎么这么差?”

这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信号不好,但不是周庆这边,而是寸贝礼那边。

“师兄!你在哪呢?信号这么差,要不是我耳朵好,都听不清你说话了!”一气观虽然是在山上,但手机信号却是杠杠的,所以周庆知道师兄没在猴子山上。

“……我进山采药呢!这边信号不好,听着累,你有事赶紧说。”

“师兄,情况是这样的……”周庆才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半,寸贝礼就急吼吼地问道:“蛇肉呢?你怎么处理的?”

“蛇肉被他们给吃了!”周庆连忙解释,“我当时就感觉这蛇已经生出了灵智,让他们把蛇尸挖个坑埋了,可他们就是不听……”

寸贝礼又问:“你刚才是说一爪就将蛇头捏爆了?”

“没错,当时它咬了我一口,幸亏没咬动,要不然又得浪费一粒解毒丹了。”

“按道理不应该啊……”寸贝礼似乎在喃喃自语,所以声音听起来更加小声,“生出了灵智,说明日精月华吸纳得够多,肉身为什么还这么脆弱?”

周庆连忙问他:“师兄,有什么不对啊?”

“如果真是生出了精魂的蛇,那它起码已经活了几百上千年,肉身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天材地宝,对修行人有很大的好处,不过我听你这么一说,这事情恐怕有些蹊跷!”

“既然这样,那不如你亲自过来看一趟?我叫陈总去接你,今天中午就能到了。”

“我在东北呢,再走一会就要到老毛子那边了,到你那儿最快也要两三天时间。”

“再说要真是活了几百年的蛇精,倒还值得我跑一趟,取了蛇肉能炼几炉好丹,不过照你刚才所说,我估计这条蛇多半是被什么山精鬼怪给夺舍了的,蛇肉比其它普通药材稍微强点也是有限,没什么大用。”

“哦……”周庆听师兄这么一说,心里才好受了些,要不然这么多“天材地宝”全都被别人吃了,自己一口也没捞着,那岂不是要后悔死?

不过他也听出了寸贝礼的言外之意,如果这条真是生出了灵智的蛇精,那儿会如此轻易就被他一爪捏死?

“师兄,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那条蛇的精魂跑到了一个工人身上,我用锁魂符将它锁住了,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它。”

“哎……”寸贝礼叹了口气,不过周庆却从这一声叹气中听出了一丝嘲笑的感觉,“你画符箓,学法术,难道都是学了玩的?”

周庆有点不服气,“你和师父不是没有教过我对付这种精怪的术法嘛。”

“谁说没教过?动植物的精魂和鬼魂实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用摄魂术就能将它摄取出来,到时是死是活都看自己的心意,要活的就将它继续锁在锁魂符中,如果要死的,就用引雷符将它灭了就是。”

对付阴魂和鬼魂一类的东西最好用的是雷法,天雷滚滚之下,任你有多阴邪歹毒,也得化为灰灰。

但以周庆目前的法力,要想施展出雷法来暂时还不可能,如果有五雷符倒还可以,但画五雷符对法力的要求同样很高,他自己画不出来,师父和师兄也没有给过他。

因此他现在能够使用的只有引雷符。

引雷符引来的也不是至阳至刚的天雷,而是阴雷,这种阴雷只能够对魂魄等不是实体的东西造成伤害,而且效果也没有天雷霸道,用它来对付山精野怪效果也很好,无非是时间慢点而已。

不过周庆还有疑问:“那我用摄魂术摄取蛇精的精魂之时,被附身的徐超神魂会不会受到伤害?”

“如果直接使用摄魂术,肯定会对受术者造成伤害,但你可以在施术前先使用鬼门十三针配合驱邪符,在邪精将将离体之际,再使用摄魂术摄取,包管你手到擒来。”

“不过邪精离体只是刹那间的事情,如果不开天眼,时间怕是不好掌握,但开天眼……以你现在的法力能够支持多久?”

“我上次自己试着开过,支持了三分钟,不过感觉还没到极限,我估计全力以赴支撑五分钟没有问题。”

寸贝礼思索了片刻:“……所有法力全部用来支撑开天眼,那你怎么施展鬼门十三针?而且邪精离体之后,你怎么施展摄魂术?”

“所以这个施法时间你一定要控制在三分钟以内!想明白了再动手,争取做得干净利索,不要留下什么后患。”

整个施法过程包括几个术法,对法力的要求比较高,如果是寸贝礼来做,当然是驾轻就熟,但周庆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第七十三章 道为术之灵 术为道之体

周庆有些迟疑。

鬼门十三针属于玄门五术中的医术,它是正一道张天师所创,一般的针灸术都是用来治人,而鬼门十三针却是用来治鬼的,它用于治疗虚病,特别是用于山精鬼怪上身的症状疗效非常显著。

寸贝礼确实传授过他鬼门十三针,但只是教了他歌诀和认穴,从来没有亲自施展过,万一出点什么纰漏,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而且听说鬼门十三针牵涉因果甚重,搞得不好就会后患无穷。

所以周庆觉得,如果自己动手施法真的有风险的话,那还不如等师兄从东北回来之后再说。

寸贝礼听了周庆的担忧之后,却根本不以为意,他在电话那头呵呵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大风险?只要你认穴准了,再按照我教你的手法施针,那就不会出什么错。”

“至于你说的因果,那更是无稽之谈,根都没了,哪儿来结什么果?”

师兄这杀心有点重啊,不过对于出来兴风作浪的山精鬼怪,斩草除根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对。

但周庆还是觉得没什么把握:“师兄,我现在连根银针都没有……”

“鬼门十三针和其他术法一样,依靠的还是法力,银针只是一个媒介。以你现在的水平,用缝衣针来代替就可以了。”寸贝礼又打了一个哈哈,“要是换了师兄我,用手指头都可以施针!”

“行了,你现在不自信,完全是平时缺少练习和实战的缘故!以后有时间,还是要研究一下各种术法的效用和它们之间的搭配运用,最好抽时间多练习练习,不然以后要吃大亏!”

寸贝礼说的没错,学习术法和学习其它知识一样,并不是学了就会运用,如果没有经过实际操作,那只能是纸上谈兵。

周庆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各种术法确实学了不少,但除了上次使用摄魂术以外,就再也没有经历过其他实战。

“知道了,师兄。”周庆软绵绵地回了一句,以前要自己不要注重这些细枝末节的是他,现在要自己多抽时间练习术法的也是他,真不知道到底他哪一种说法才是正确的。

电话那头的寸贝礼却似乎能听出他的心思:“不要钻牛角尖!我以前说的和现在说的并不矛盾,到哪座山头唱哪首歌,关键还是你要分得清主次!”

“道为体,术为用,道无术不显,术无道不灵!咱们的道就是炼炁,这一点你一定要弄明白!”

“明白了,师兄!”

想了一会,周庆总算是弄明白了,道与术两者相辅相成,道虽然是根源,但也离不开术法的辅助。

过了片刻,周庆又问道:“师兄,这些都是玄门道术,咱们不是炼炁士吗,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术法?”

“呵呵……师父都只说自己是修行人,你倒敢自称炼炁士了!炼炁士的法术不必借助于符咒,非筑基不可学,连师兄我也只有望洋兴叹,你小子要想学,那就好好努力吧!”

周庆尴尬地笑了两声,心中却豁然开朗,原来炼炁士并非没有自己的法术,而是因为太过高级,自己现在还根本接触不到。

毕竟是第一次单独施法对付精怪,为了保险起见,周庆请师兄暂时不要移动,保持通话信号畅通,然后去将徐超林区接到大料场来,这样在作法过程中如果有什么疑问,就好随时向师兄请教。

周洪强开上大料场用于采购运送生活物资的皮卡车,和老乌他们一起去林区接徐超出来,周庆没有和他们一起去,他得抓紧时间画符。

符笔朱墨等一应物事都是放在背包里随身带着的,很方便,老何又在大料场最靠后面的宿舍区找了一间无人居住的空房间,非常清静,将桌子板凳搬过去,正合适用来画符施法。

为了预防万一,周庆将驱邪符和引雷符各画了两张,想了一想,又画了一张定身符,然后站桩恢复了一下法力,周洪强就将徐超接了过来。

人是被绑来的,徐超挣扎得很凶,嘴里“荷荷”地低吼不停,因为怕它把锁魂符挣脱,周洪强让人用一根布条将符箓绑在了他的额头上,让人看起来更加诡异。

门一打开,他挣扎得更加厉害,老乌、阿邓才、桑阿普和杨远声四个人都差点没把他按住。

此时的徐超和平常那个带着憨笑、从不和人红脸的老实汉子完全判若两人,但大家都感觉到了他对周庆的害怕。

周庆是有法力在身的修行人,阳气十足,天生就是这种阴邪之物的克星,这精魂能轻易附到徐超身上,但却巴不得离周庆越远越好。

进得屋来,几人刚一放手,“徐超”就自己退到墙角处缩成一团,

在外人面前,周庆又摆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儿,用手指着“徐超”认真地说道:“你这样做完全于事无补,我既然可以将你锁在他体内,也可以将你拘出来用天雷轰击至死,到时你化为灰灰,身死道消,可就怨不得旁人!”

“冷静一点,大家好好谈谈,只要你说得有理,说不定我就饶你一条性命!”

“你胡……吹大气……要是……你……能召来天雷,那……昨晚上……为什么不用天雷……轰我?”

一段异常难听且结结巴巴的话语从徐超口中冒了出来,周洪强等人听得直呼神奇,这徐超刚才还如同失心疯一般逮谁咬谁,现在周庆只说了两句话,就让他恢复了神智?

“你这将灭之魂,我有什么必要和你胡吹什么大气?”周庆顿了一顿,又道:“昨晚没有召天雷来击你,主要是事情太过突然,我没有做好准备,现在我手上有了五雷符,召天雷将你轰成灰灰也是易如反掌!”

周庆胡乱吹了一通,又将桌子上几张符拿起来扬了扬,这驱邪符、引雷符和五雷符从符文上看就相差甚远,但这荒山之中一个半调子的精怪,却又哪里能分得出符箓的真伪来?

“我……不信!我不信!”“徐超”嘴里大声嘶喊,但从他蜷缩成一团微微发抖的身体可以看出,它现在应该非常害怕!

第七十四章 白象大王

“你信不信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关系!”周庆见刚才的恫吓战术起了效果,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

这精魂不是个善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轻易脱身,否则日后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但在动手之前,周庆想先套一套它的底细,因此不惜浪费唇舌和它东拉西扯。

“是你们……是你们先来惹我的!”“徐超”满脸不忿之色,说起话来倒是顺畅了许多。

“是我们先惹你,但那又如何?正所谓人、妖不两立,我今天斩妖除魔,上天只有功德降下,而你,却连魂魄都要化为灰灰!”

“老天不公!不公!”“徐超”神色狰狞地吼了两声,突然它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周庆急切地说道:“我不是妖怪,我是山神,我是受过敕封的山神!”

“山神?”周庆没想到这蛇精又冒出这么一个身份来。

这到底是哪位大仙吃饱了撑的,跑到这个地方来敕封一个山神?

世间山水无数,时日久了,难免就有一些山石草木、飞禽走兽生出灵智来,若是造福于人有了些许功德,就有可能被敕封为山神水神。

而敕封的一方有可能是天庭,也有可能是仙人,还有可能是修行有成的高人,甚至连人间帝皇也可行敕封之事。

这乌台山籍籍无名,当然不可能是天庭敕封的正神,但周庆也不想无意之中得罪一名仙人或修行高人,于是他便问道:“你受谁敕封?可有凭证?若是淫祀邪神,定诛不饶!”

在那些穷乡僻壤,时常有无知山野村民祭祀民间的一些邪神或山精树怪之类的精灵,这些都属于淫祀,为玄门正道所不容,周庆以前听师兄说起过,如今就拿来吓这蛇精一吓。

在周庆的连声喝斥之下,“徐超”连忙开口辩解:“我是受白象大王敕封的,有敕封玉箓为证!不是妖怪也不是邪神!”

白象大王?听这称呼,似乎是某头白象修炼成了妖,但这乌台山虽然不小,可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白象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将前因后果详细说来,如果真是受了仙人敕封,我就饶过你这一次。”周庆这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万一对方来头大,那自己就不能惹祸上身。

别以为妖就没有修炼成仙的,要不然“妖仙”之称从何而来?有些法力高深的妖仙,就连普通人仙碰到了也得退避三舍。

“白象大王不是仙人,他是人间帝王!”

周庆大感惊奇,他仔细想了好一会,确定历朝历代没有哪位帝王号称白象大王,而且听这名字,中原王朝的帝王应该也不会使用,于是他转头向周洪强等几人问道:“你们听说过缅甸古代有谁是叫白象大王的吗?”

众人想了一会,都摇头说没听过。

周庆倒觉得很正常,这些人连自己国家的朝代和皇帝都不一定能够全部搞清楚,指望他们了解缅甸历史上的国王,确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不知道才是好事,很有可能这个白象大王就是自封的草头王,况且就算是缅甸古代的国王那又怎样?

“你继续说!”周庆对“徐超”仰了仰下巴。

“几百年前……”“徐超”思考了一下,“我有了……灵智,就在乌台山上四处闲逛,有一次我无意之中救了几名入山的山民,后来他们就到山上来烧香还愿。”

这精魂控制着徐超说话越来越顺畅,只是那声音听在耳里,却始终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我在他们烧香那个地方的一株千年老树上安了家,没事的时候就出去帮助一下附近的人,久而久之,来烧香的人越来越多,有了香火,我感觉我的法力增长得很快,于是更喜欢出去帮助人。”

照“徐超”这说法,它被封为“山神”之前,就是有些功德的,而且还没害过人。可周庆根本不信,昨天他从那条巨蛇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杀戮和嗜血。

它接着说道:“就这样过了很久,有一年,白象大王带兵北上打仗,几千人在山上迷了路,是我给他托了梦,他们才从山里走了出去,第二年白象大王又带了人来乌台山,敕封我做了这座山的山神!”

周庆冷笑道:“蛮夷小邦自封的草头王,他有何本事敢敕封神祗?你这是淫祀邪神无疑!”

“徐超”大声尖叫起来:“我不是邪神!我没有害过人!”

“给我闭嘴!我说你是你就是,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现在周庆已经确定这精魂没有多大本事,所以语气更加强硬:“我再问你,你既然已开启灵智数百年,为何却还如此孱弱,轻易就被我坏了肉身?”

“那不是我的肉身,我只是觉得那两条蛇在山里很威风,所以没事的时候就钻进它们身上四处游玩,没想到昨天刚一上身就碰到了你们……”

搞了半天,这精魂竟然不是那条怪蛇的,周庆连忙追问道:“那你的本体是什么?现在在哪儿?”

按师兄先前所说,这种存活了几百上千年的精怪的肉身,都堪比天材地宝,要是弄到手来,那可就发了一笔小财。

“徐超”似乎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它才迟疑地说道:“我记不得我的本体是什么了!当年我有了意识之后,就在这方圆百里之内飘荡,一直到乌台山有人用香火祭祀之后,我才在那棵千年老树上安了家。”

“后来那株老树被天雷轰击焚毁,连我也跟着受了重伤,休养了好些年,才算是恢复了一点点,但很多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周庆暗暗冷笑,连自己的本体都能忘记,这特么是忽悠谁呢?

这东西所讲的故事中,只讲它做过的“好事”,一点恶行都不曾提及,而且对于周庆的问题,转瞬间就想到了应对的说法,很显然,这只精怪并不像它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看来得给它点厉害尝尝,要不然别想从它那儿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洪强哥,你们先到外边去吧。我马上就要施法,要是不小心被它跑到你们身上,那可就麻烦了。”

几个人都见识过这东西的厉害,现在听周庆如此一说,都连忙退到了门外。

第七十五章 花草也成精

“庆哥,麻烦你小心点,别把我哥给弄伤了!”杨远声走到门外,又有点不放心地回头说了一句。

“嗯,我知道。”周庆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门,对蜷缩在角落的“徐超”说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今天我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作恶多端的精怪!”

“我没害过人!放我走!”“徐超”猛地跳起来扑向周庆,却被周庆轻轻一脚就送回了墙角。

“你没害过人?那你身上戾气为何如此之重?你还敢说你没害过人?以前我不知道的暂且不说,但昨天要不是碰到我,会有多少人要死在你手里?”

昨晚的情况确实是险之又险,如果让蛇群冲进了营地,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所以周庆根本不为所动,他从桌子上迅速挑出那张定身符,注入一丝法力之后,两步跨上前去,“啪”地一声就将符箓贴到了“徐超”的胸前。

眼看“徐超”瘫在那儿不能动弹,周庆这才从袖子上取下老何刚才准备的一根大号缝衣针来,左手一捏“徐超”的两腮,右手法力贯注于缝衣针上,迅若闪电一般从他的人中左下侧向右上侧刺了一下,一滴黑红色的血珠马上沁了出来。

孙真人“十三鬼穴歌”云:百邪颠狂所为病,针有十三穴须认,凡针之体先鬼宫,次针鬼信无不应。这其中所说的鬼宫,就是周庆现在所刺的位置。

刚才未施针前,他其实心里还有一些忐忑,但长久以来的站桩修炼,还是让他出手既准又狠,而且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入三分”分毫不差。

一针刺出,就听见“徐超”一声惨叫,声音无比凄厉,周洪强等人离了十几米远,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杨远声担心地道:“叫得这么惨,庆哥不会是把我哥的手脚给打断了吧?”

“胡说八道!他把你哥的手脚打断做什么?”周洪强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刚才我偷听到小庆和他师兄通电话,好象说是要用什么鬼门针来对付那头精怪,我估计现在正在施法,叫的肯定是那只精怪,不是你哥!”

老何在阿邓才身后探出头来,“周庆让我找了一根缝被子的大针,应该就是拿来做鬼门针的!”

“卧槽!这缝被子的大针起码三寸长。”阿邓才缩了缩脖子,“这要是从脑顶门钉下去……”

屋内的周庆没空去听门外众人的想法,他一针得手,又迅速地将徐超的左手抓了起来,缝衣针又往大姆指指甲下一分处刺了下去。

二针鬼信,即少商,仍然入三分。

按照精通鬼门十三针的医家的规矩,凡事不能做绝,鬼门针要一门一门的慢慢往下扎,鬼魂被扎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出言哀告,此时施术者问清孽债前缘,在人鬼之间做个和事老,病家给鬼魂做些功德法事,帮助它们早早超生,病人自然也就好了,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可附在徐超身上的不是什么冤魂厉鬼,而是一只戾气十足的精怪,从第一次在乌台山上开始,它就想置阿邓才于死地,周庆从来没想过要放过它,更别说讲什么条件。

三针鬼垒,即隐白,入二分。

三针下去,法力所到之处,那只精怪犹如沸油泼身,苦不堪言!

眼看火候已到,周庆从桌子上挑出一张驱邪符来运转法力猛地一抖,那符箓无风自燃,一转眼就化为一团青烟,悄无声息地向“徐超”头部飘去。

“……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魂灵显形;通天达地,法法奉行;元真合一,阴阳无极!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

轻颂咒语的同时,周庆手捏五岳雷霆诀,只过得片刻,就觉得双眉之间一阵火热,两眼干涩,连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紧接着,眼前的“徐超”渐渐变得模糊,而他头部的一团黑影却逐渐清晰!

那精魂被锁魂符困住不能动弹,只能承受鬼门针中所含法力蚀体之苦,现在又被驱邪符中法力一逼,只觉得心头更加恍惚,连“身子”似乎都要溃散开来,顿时就是一阵恐慌,连忙惨叫着不迭声地求饶:“饶命……仙师饶命!”

“你的本体是什么?现在何处?”

一声冰冷的喝问传来,那精魂正值心神大乱之际,不由得脱口而出:“我的本体是一株蔓陀萝,现在乌台山东侧向阳之地。”

原来是一只花精!怪不得它要附身到毒蛇身上才能四处游逛。

话一出口,这花精便后悔无比!

草木成精之后,本体仍然难以移动,也没有什么自保之力,若是被人找上门去一把火烧了,那它以后可就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

而且它“自家人知自家事”,蔓陀萝本就全身上下都带有毒性,更何况它早已成精,毒性更是剧烈无比,凡是经过它本体方圆数丈之内的任何生灵,都逃不脱那蔓陀萝花的毒气侵袭,片刻之间就会昏死过去,被它卷入根部成为血肉养料。

如今它慌乱之下吐露出了自己的本体所在,只要对方找过去看到花下的累累白骨,又岂能留得它性命?

它还不知道周庆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饶过它。

“乌台山东侧那么大,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赶紧说清楚,否则难逃灭顶之灾!”周庆根本不给它考虑的时间,连声喝问。

但这花精刚才一时失言,此时正追悔莫及,哪儿会再开口吐露实情?

“成精几百上千年的蔓陀萝,本体肯定也是不小,你就算不说,难道我就找不到?”周庆冷笑连连,“想必这些年来,你害死的生灵不在少数,要不然怎么会不肯吐露本体所在?”

“若是其它草木成精,对生灵无害,我就饶它一次又有何妨!但你……今日必死!”

三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周庆不想再同这只花精啰嗦,他一伸手就将“徐超”额头上的锁魂符扯了下来,然后迅速施展摄魂术。

那花精正急得六神无主之际,突然感觉困住自己的压力一松,慌不择路之下就从徐超头顶跑了出来。

谁知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第七十六章 诛灭

那蔓陀萝花精刚从徐超头上一钻出来,便被周庆施展摄魂术扯进了锁魂符内,顿时吓得亡魂大冒,然而为时已晚!

短短三分钟内,周庆连续使用驱邪符、施展鬼门十三针、摄魂术和开天眼,法力已经所剩无几,等他将引雷符激发之后,体内已经是人去楼空。

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他顾不得还在昏迷中的徐超,连忙收摄心神站桩恢复法力。

引雷符引来的是阴雷,普通人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它穿过锁魂符落到那花精头上时,却让它生出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阴雷不比天雷那般摧枯拉朽,但却缠缠绵绵,连续不断的攻击侵袭魂魄,其中所受的痛苦和折磨,还不如被一道天雷直接劈死要好过一些。

半个小时过后,引雷符中的法力耗尽,周庆身上的法力也恢复了两成,他用精神力感应了一下锁魂符,里面已经完全没了那只蔓陀萝花精的气息,但他还是不放心,又拿出剩下的一张引雷符激发之后放到了锁魂符上面。

直到这时,他才把房门打开,守在外面一脸焦急之色的周洪强见他露出身影,连忙站得远远地问道:“小庆,怎么样了?”

“解决了!你们可以进来了!”周庆招呼了一声,转头进屋回到桌子前面。

他还要守着那张引雷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事情必须要谨慎小心,这是师父和师兄都谆谆告诫过他的。

门外众人听到这句话,全都喜形于色,一窝蜂地拥进屋来,然后又围到瘫软在墙角的徐超身旁。

杨远声见徐超还是瘫作一团说不出话,连忙转过头来问周庆:“庆哥,我哥他怎么还是动不了?”

“那花精刚从他身上离开,他现在身上阴气比较重,身子有点虚。”周庆看了徐超一眼,对杨远声说道:“你去煮一碗姜汤,熬一锅滚粥,再烧一堆火,将他扶到火边喝汤吃粥,出一身大汗就好了。”

“这两天他身子虚弱,最好是卧床休息,吃的东西多加姜蒜和辣椒,最好是多吃狗肉……”想了想觉得这个不现实,他又改口说道:“没有狗肉猪肉也行。”

考虑了一会,周庆还是没有舍得将背包里的辟谷丹拿出来给徐超服用。

辟谷丹是用上佳人参、何首乌、茯苓等药材炼制而成,对徐超现在这种情况也很适用,但既然调理两三天就能恢复,拿给他吃就有点浪费了。

杨远声将徐超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然后才慌慌忙忙地去生火熬粥,周洪强却迫不及待地问周庆:“刚才你说是花精?是什么花精?不是蛇精吗?”

“不是蛇精,那两条蛇都是被它附身的。”事情彻底解决了,周庆的心情也很不错,他笑着说道:“是乌台山东侧的一株蔓陀萝花成了精,这些年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生灵,咱们回去之后,先得把这株蔓陀萝找出来处理了。”

谁都知道蔓陀萝花有毒性,如果留在乌台山不处理的话始终是个隐患,因此周洪强几人都连连点头。

这时,周庆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不用说,这是师兄打电话过来问情况了。

接通电话,三言两语将事情一说,周庆便问道:“师兄,那株蔓陀萝花如果找出来之后,要怎么处理?放一把火烧了?”

“蔓陀萝虽然有毒,但也是去风湿和止喘镇痛的药材,特别是这种几百上千年的,药性肯定好得很,全部烧了有点可惜。”

“这样,你把叶和籽摘下来晒干碾成粉,用塑料袋封好,以后带回来给我配药,剩下的枝干就烧了吧。”

“好呢!”末了,周庆又问:“师兄,你跑到东北那边去做什么?”

寸贝礼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在这边找几味药材给师父滋养阴神。”

“这边山林里的药材也多啊,师父需要什么药材?你跟我说一下,说不定我就碰到了呢。”

寸贝礼呵呵笑道:“你想得倒是简单,天材地宝你都能轻易就碰上?千年松根茯神胆知道不?人形七叶参看见过没?还有千年龟板……算了,不和你说了,浪费时间。”

寸贝礼想挂断电话,周庆却赶忙拦住他:“师兄别慌!茯神、人参和龟板我都知道,那千年松根茯神胆又是个什么东西?”

“听名字就应该知道啊,就是千年茯神最中间的茯神木。”寸贝礼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茯苓依松树而生,其中抱松根者称为茯神,两者都是比较常见的药材,可要找千年以上的,那就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但周庆还是将寸贝礼说的几种药材都用心记了下来,以后要真碰到了,说什么也得取来孝敬师父。

徐超在火堆旁喝汤吃粥出了一身大汗之后,果然精神恢复了不少,虽然还是没有力气,但却已经能够和别人做一些交谈。说起昨晚上的经历,他也是唏嘘不已,连连后悔没有听周庆的劝。

周洪强问他:“昨晚那花精上你身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一开始的时候突然就没知觉了,就好象被人打晕了一样,后来就觉得像在做梦,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庆哥在和我说话,我当时还想,他怎么不把我叫醒呢?”

杨远声笑道:“那个时候肯定是庆哥在施法,要不然你哪儿能听到他说话?”

“庆哥,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我徐超不会说什么空话,以后庆哥有什么事,只要招呼一声,我一定第一时间到位!”徐超躺在床上感激地说道。

“有事我当然会找你们帮忙!”周庆笑道,“老徐,你就在大料场安心养着,我叫远声留下来照顾你,多吃姜蒜辣椒,多晒太阳,出了汗也别忙着洗澡,驱驱阴气,最多三天时间就又活蹦乱跳了。”

徐超连连点头:“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别留人下来了。”这时老何却摆手说道:“我在这儿照顾他就行,你们都回去抓紧时间砍木头,哪怕多砍一根那都是钱!”

还真别说,不管是酸枝还是花梨,只要运回国内,每吨的价格都要上万,一根确实就要值不少钱。

第七十七章 老乌有来头

周庆也赞同老何的意见,昨天晚上大家熬了一个整晚,在大料场也没事做,还不如回营地去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明天好干活。

“那也行,最多下午他就能自己走动了,没必要浪费一个人在这儿。洪强哥,等会吃了饭我们就回去,你一个在这儿等老拉送枪来吧。”

这一次的事情把大家都搞怕了,如果昨天晚上有枪的话,就算周庆不出手,那些蛇也别想轻易就钻进营地里来。

一直没说话的老乌却突然说道:“外面买的都是破烂货,庆哥,要不我回家一趟,把我的枪取来?”

阿邓才好奇地问:“老乌,你家里有枪?是什么枪?”

“这有什么稀奇的?咱们这儿家家户户有人当兵,家家户户都有枪。”老乌不屑地说道。

老何指了指老乌:“他说的没错,这边基本上家家都有枪,但都是些破烂玩意。前两天我让他兄弟把枪给我玩一下,刚打了两枪就被他抢了回去,说是怕打多了枪会散架。”

众人哈哈大笑,周庆道:“老乌,你家里的枪不会也是这种吧?”

“怎么可能?我那把枪是正宗的八一杠,不是仿造的,而且还有八成新!”

在缅甸,中国的八一式步枪被称为“中国ak”,口碑甚至远远超过苏联产的正宗ak-47,但因为中国对出口到克钦军控制地区的货物采取非常严格的管控措施,所以那些地方武装基本无法获得来自中国的武器装备。

现在缅北地方武装装备的多数是中国的老旧五六式或地下兵工厂仿造的山寨武器,正宗的八一杠只有缅甸政府军才从中国进口过。

所以大家对老乌说他有正宗八一杠的事情表示怀疑,但老乌却毫不在意:“等我拿来你们就相信了。”

“那行,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半天,下午拿了枪再回去。”

“用不着下午,我去骑乌麻都的摩托车回去,最多三个小时就够了。”老乌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要等也用不着全部在这儿等啊!”老何对任何影响伐木进度的行为都深恶痛绝,“老周你完全可以带着其他人先回去干活,让周庆一个人留下来就可以,顺便还能再看着徐超半天。”

“十多条枪,还有子弹,就他们两个怎么拿回去?”

“我等下开皮卡车送他们回去行不?”老何连声催促,“走走走,我现在就先送你们回去。”

“你慌个球啊?老子忙了一个通宵就喝了两碗稀饭,等中午吃了饭再走不行啊?”周洪强边说边摸出手机给陈辉打电话,老何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他是陈辉的亲戚,在大料场收发木材也不归伐木队管,但同样他也管不着周洪强。

“那就吃了午饭再回吧,我去食堂催一催,让他们赶快弄。”老何见周洪强不理他,只得退而求其次急匆匆地往食堂走,周庆拿出手机一看,才十点半都还没有到。

这老何也是太过心急了点,今天他们几个回去也肯定上不了山做不了事,早点迟点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等周洪强电话打完,周庆才对他说道:“洪强哥,那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回去之后,先安排人去找一找那株蔓陀萝,那东西毒性强,千万要多加小心,找到了也别靠近,等我回去再处理。”

“这么大一片山,这可怎么找啊?哎……”周洪强叹了口气。

“不找出来的话,万一有工人不小心撞到它附近,那可就要出大事!这东西毒性强,又是成了精的,我估计在它的周围应该都没有其它草木,咱们一百多号人,分散开来应该也不难找。”

道理谁都明白,可真要找起来,那肯定是要花不少精力。

吃过午饭,老何开着皮卡车送周洪强他们先回去,留下周庆一个人在大料场里无聊地四处蹓跶。

运木材的大货车进进出出,吊车也忙着上下木头,工人们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倒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场景。

又等了两个多小时,老乌终于背了一枝枪骑着摩托慌慌忙忙地赶了回来,周庆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不是说只要两三个小时吗?”

“十多天没回去了,我老婆拉着我说了会儿话。”

“不是光说话吧?”周庆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嘿嘿……”老乌抠着头皮憨厚地笑了笑,然后从背上把那枝枪取了下来递给周庆:“你看看,是不是正宗的八一杠!”

周庆对枪根本是一窍不通,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

“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啊。”

“折叠枪托是直的,仿造的是弯的。”老乌从周庆手里接过枪熟练地舞了一下,然后拍着枪身说道:“枪托、握把和护木都是楸木,这就是正宗八一杠的标志,仿造的全是塑料的。”

“你看,护木上面的散热孔是长条形,仿造的是圆形的,而且孔更多,位置也有区别。”

“这枪很好?”

“那当然!”老乌抱着枪爱不释手的样子,“五六式都是老掉牙的货,仿八一杠不够精确,ma1是仿以色列的加利尔,虽然精度高些,但经常出故障。”

“只有正宗的八一杠,不管目标远近射击的精准度都很高,而且结实!听说打一万多发子弹都不会出毛病,你看我这枪起码八成新,最多打过两千发子弹,寿命还长着呢。”

周庆见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老乌一说起枪就这么兴奋,不由得问了一句:“老乌,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老乌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以前……不,现在都是克钦独立军的排长,不过手下只有二十几个兄弟。这把枪就是去年我从老缅手里缴获的。”

“排长?排长还来打工砍木头?”周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老乌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咱们的排长能和你们中国比啊?知道我一个月多少工资不?三十元人民币,五条干巴(肉干),三十斤大米,一小包盐巴!”

“我弟弟在拉桑温手下干,待遇要比我们克钦军那边好点,但收入也和我差不了多少,咱们两兄弟要养活家里十一口人,你说不打工怎么办?”

第七十八章 内讧

周庆问道:“拉桑温不是投了老缅吗?这么说你们两兄弟,一个在政府军,一个在反政府军,那万一在战场上碰到怎么办?”

“拉桑温不会和咱们干仗的!他虽然被老缅收编了,但他现在是两不相帮,老缅拿他也没有办法,要是把他逼急了,他再带着人投咱们克钦军,那不是更坏事?”

“咱们这边就是这样,哥哥被这家抓,弟弟被那家抓,一家人分别在几个不同的地方当兵。前些年老缅没来的时候,克钦邦的地方势力多得很,拉几十条枪就是一支队伍。”

“要是有什么事情,两方势力当官的就坐下来谈判,如果商量不拢,那就开打,不过大家都是亲亲戚戚的,又没有深仇大恨,都是吼得热闹。”

“有时连续打几个昼夜,枪声不断,可两方都没有一个伤亡,当官的又坐下来谈判……反正都是这样扯皮。”

周庆听得哈哈大笑。

老乌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现在好多了,那些小势力要不被老缅收编,要不就投了咱们克钦军,不过现在打仗也不像以前了,都是真刀真枪的干,经常死人。”

周庆在一根粗大的红木上坐了下来,不解地问:“现在你们克钦军不是正在和老缅军打仗吗?你跑来打工,当官的难道不管?”

“怎么会不管?逃兵抓回去都是直接枪毙的。”

老乌在周庆身边坐了下来,八一杠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抱着的是他老婆。

“上半年老缅进攻我们驻防的地盘,打得很凶,我带着手下的兄弟守一块高地,一颗炮弹落下来,当场就炸死了四个,当时我也被震晕了,后来他们说我昏迷了两天两夜。”

老乌说着,脸上还流露出那种劫后余生的表情。

“我醒来之后,有点害怕,怕我死后家里的老老小小会挨饿,生了病也没有钱医治,只能眼睁睁地病死!”

“于是我就一直说脑袋痛得厉害,没办法再去打仗,我们营长原来跟我大哥是战友,我大哥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所以他一直都很照顾我,就让我先回家养伤,等伤好了再说。”

“回家过了一个多月,老缅军把进攻的重点转到了拉咱,这边就放松下来,部队上也没有过问我,正好听我弟弟说你们来了,我就进了伐木队,”

周庆同情地看着他,他连忙摆手:“我不是怕死!真呢……我不怕死!”

“我明白你的心情。”周庆点头,“我只是在想,你家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你来养活?”

老乌表示不理解周庆的想法,“多吗?在我们这边,一家有七八个、十来个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前年他的大哥在战场上遇难,于是他就“升级”当了老二。可是不久之后,他的二哥也在和政府军的冲突中战死,父亲也遇了难,乌老三便成了实际上的“乌老大”。

以前没打仗的时候,他的父亲会带着他们兄弟几个去中国做点小生意来贴补家用,日子总算能过得下去。但是现在,家里的男人只剩下了他和他的弟弟乌麻都乌老四。

两个人当兵赚取微薄的一点报酬,却要养活妈妈、他的妻子、两个妹妹、两个儿女,以及另外被炸死的一个姐姐的三个孩子,沉重的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而且他的弟弟马上就要到结婚的年龄,结婚之后就要分家出去,到时所有重担都要压到他一个人身上。

…………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拉坤终于把东西送了过来,一共十二枝枪,一千发子弹。

老乌只看了两眼就开始嘟哝:“我就说没好货的,这种货色送人都没人要。”

周庆拿了一枝出来看了看,也不怪老乌念叨,这些枪确实很破旧,但拉坤也有道理:“枪拿来只是为了对付林子中的毒蛇猛兽的,又不是要和人打仗,要好枪来做什么?”

老何在一边一如既往地催促:“现在枪和子弹都送到了,你们赶紧去吃饭,吃完了我好送你们回去。”

为了方便来往的货车司机,大料场的食堂从中午过后就是一直开着的,周庆和老乌跑去大吃了一顿,然后心满意足地坐上皮卡车往林区走。

营地上方炊烟袅袅,周庆左右肩各背了六枝枪,让老乌扛上装子弹的木箱子下了车来就直奔周洪强住的帐篷,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帐篷门口围了许多人,隐约还能听见里面有人在大声争吵。

外面看热闹的工人全都探头探脑地向里面看,没有人注意到周庆和老乌回来,两人又走近了几步,就听清楚了里面吵闹的声音。

“周庆他们那个工队惹的祸,为什么要让我们去找什么蔓陀萝?今天下午的工钱谁来付?耽误的工天算谁的?”

这声音犹如破锣,非常特殊,在伐木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他就是一直不服周洪强当伐木队队长的工头胡宏彬。

既然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周庆便停下了脚步,听听他们要说些什么。

“老胡说得没错,要让他们工队的人自己去找。”这个附和的声音周庆也听出来了,是在候桥吃饭的时候就感觉有点看不惯他的杨永松。

破锣声音越说越带劲:“周洪强,你处事不公,根本就不配当伐木队的队长!”

“昨晚周庆他们工队惹来蛇群攻击咱们的营地,他要负全部责任,后果就要由他自己承担!我今天就明跟你说了,明天我们不会再去找什么瘠薄花!”

周洪强的声音同样不小:“不去找可以,但是你们工队砍伐的木头我也不会给你收方!”

胡宏彬吼道:“从明天开始,我这个工队不要你管,转运木材和收方的事情我自己去和大料场老何交涉!”

“不要我管?不要我管你就跟老子滚出伐木队!”周洪强一听胡宏彬竟然不服管,顿时火气就冒了上来,开口就带上了话把子。

胡宏彬毫不示弱,一串脏话滚滚而来:“你有什么权利喊老子滚?老子的工钱是你付的?你特么的也是给陈总打工的,不要想在老子面前耍威风!老子告诉你,那个小b崽子自己惹的祸,不要想找别人来帮他擦屁股!”

“草尼玛!”周庆在帐篷外面听得心头火冒三丈,你特么和周洪强争权关老子什么事,你一口一个小b崽子地叫,真当老子干不翻你?

第七十九章 初现锋芒

周庆将肩上的枪放到地上,上前几步拨开门口开热闹的工人,跨进帐篷指着胡宏彬怒气冲冲地道:“骂得很爽是吧?你跟老子出来骂!”

“出来就出来,老子还怕你个小b崽子不成!”胡宏彬也是当兵退伍的,当年和周洪强同一批来缅甸伐木,要不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和周洪强对骂,不过他还是不了解周庆。

别看周庆平时总是一副和和气气的面孔,但那是别人没有惹到他,从本质上来说,他始终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现在胡宏彬指名道姓的骂他,他哪里还能忍得住不动手?

“好!你特么有种!”周庆黑着脸咬牙切齿地竖大姆指,“老子在外面等你,一分钟不出来老子就打你跪地上喊爹!”

“太瘠薄嚣张了!”杨永松在一旁小声地煽风点火。

他现在巴不得周庆和胡宏彬大干一场,最好两人都受重伤,必须得送回国去医的那种,到时他们手下的工人没人管,说不定就全是自己的菜了。

哪知周洪春却向他骂道:“杨永松,他们两个干架关你瘠薄事啊!你有种就站出去和周庆单挑,别只敢在背后叽叽歪歪,特么的小人!”

“老子说话又关你瘠薄事!我又没有说你,你跳出来做瘠薄?伐木队是陈总开的,又不是你周家人的,你跳哪样跳?”

“……”周洪春气得脸红筋暴。

“都给老子住嘴!”周洪强大吼一声,杨永松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没有再顶嘴。

杨永松和周洪春的对话周庆听得一清二楚,但他并没有去理会,现在打击面太广不好收场,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他。

“老子现在就来教训教训你这个小b崽子!”胡宏彬本身脾气就暴躁,现在见周庆当着这么多工人的面骂他,更是气得暴跳如雷。

他将身上的迷彩服“刷刷”两下脱了下来,露出长满了胸毛的黝黑胸膛,两条圆鼓鼓的手臂上全是肌肉。

周庆转身就往帐篷外走,门外看热闹的工人连忙给他让出一条路。胡宏彬大步追了上来,见周庆根本不看身后,心中一股恶念突然就冒了上来!

他抡起海碗大的拳头,一个跨步上前,然后一拳就往周庆脑袋上砸去。这一拳如果砸实,普通人少说也是一个脑震荡,有一大半的可能会立即昏迷。

“小心后面!”周洪强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发展到这种程度,这时见胡宏彬从后面偷袭,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得大叫了一声提醒周庆。

“庆哥!”帐篷外抱着子弹箱子的老乌急得将箱子往地上一丢,就要扑上去拦住胡宏彬。

就在这时,只听见“嘭”的一声,一条人影飞出几米远,然后撞烂了帐篷滚落在地上。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周庆这一记后撩腿惊得目瞪口呆,过了好几秒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一连声地感叹。

“我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无影腿!好瘠薄快,我都没看清楚!”

“老胡得有一百五六吧?一脚就踹这么远,这得多大的力气?”

“别被周庆一脚踢死了吧?”

“死了也白死!这是在缅甸,国内的法律管不着。”

“放屁!那些开赌场的不一样是在缅甸,回去照样被抓去坐牢,我们村就有一个。”

有两个胡宏彬工队的工人见势不妙,连忙悄悄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准备跑回去喊人。

周庆看在眼里也不阻止,只是大声对周围的工人说道:“胡宏彬骂我在先,偷袭在后,刚才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被他一拳打死也有可能!”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们俩个自己解决,不需要其他人插手,如果有人实在想多管闲事,等一会被打死打伤,就只能怪自己命苦!”

说罢,他大步走到被撞倒的帐篷处,弯腰一伸手就抓住了胡宏彬的头发将他拖了出来!

刚才胡宏彬在后面挥拳猛击他头部那一幕被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人心狠手辣而且不怕事,说话做事又嚣张,绝对不是个怂人,这从他当面找周洪强的麻烦以及后来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得出来。

要是在没人的地方,周庆都想把他一爪捏死算了。

“你刚才不是那么牛b的吗?现在不装b改装死了?”周庆刚才用了多大力气他自己最清楚,痛肯定会很痛,但绝对不会昏迷。

周庆将胡宏彬拖到帐篷前面的空旷处,见他仍然闭着眼睛装死,不由得心中大怒。这特么绝对是国内混子们玩的那一套,打不过就装死,然后倒打一耙赖医药费赔偿。

众目睽睽之下,周庆也不可能真将他打死,就算打成重伤也有麻烦,他念头转了一转,便将真气运至足尖,然后装作无意地一抬腿,足尖轻轻地扫在胡宏彬的迎面骨上。

迎面骨是小腿的负重骨,它在小腿的正前方,内侧没有肌肉,位置也较浅,完全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这个地方受到击打,很容易产生挫伤和骨折,而且疼痛感非常强烈。

这是师兄告诉他的,他还没有试过,因此他现在准备做做试验,但他不想将胡宏彬的骨头弄断,所以只是用真气轻轻地擦了一下。

“嗷……”正在装昏迷的胡宏彬突然之间一声惨叫,身子下仿佛装了弹簧一样猛地跳了起来,然后又坐在地上抱着小腿不断地抖动着继续惨叫。

他的脸上只是一瞬间就挂满了黄豆大的汗珠。

其实他心里现在已经后悔得要命!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周庆只是个刚出社会的小青年,只是凭着一股冲动才敢跟自己叫板,但在自己偷袭不成反被一脚撩倒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周庆的对手。

他连人家怎么动脚都没有看见,只觉得肚子一痛就飞到了几米之外,这差距根本就不是一点点。

当了三年侦察兵,而且退伍之后这十来年也从没有放松过锻炼,平时胡宏彬一个打几个都不成问题,没想到今天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翻船不说,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他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是没脸见人,毕竟他刚才的表现和现在反差太大,于是他想了一下之后,干脆闭上眼装昏迷。

第八十章 颜面扫地

周庆抓着胡宏彬的头发将他拖到外面,他也忍着疼痛没有睁眼,可特么刚才这一下实在是太痛了,痛得他对全身斱失去了控制!

一系列的反应都没经过大脑,完全就是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

这时,营地内一百多号工人全都闻讯跑了过来看热闹,看到胡宏彬这个样子,都开始议论起来。

“老胡这装得也太像了吧?人家周庆都没打他了,他还叫得那么惨!”一个围观的工人低声向旁边的人说道。

“周庆会法术!昨晚你们都看见了,那么多蛇被他一道符就挡在外面进不来。老胡再能打,碰到会法术的也得跪!”

“胡宏彬这样的也叫能打?”阿邓才用不屑的眼光向周围扫视了一圈,“昨天晚上庆哥一个人一把刀,砍死了一百多条蛇,其中还有一条大黑蛇王,他自己身上连皮都没破一块,胡宏彬办得到不?”

“我们工队的人都亲眼看见过,庆哥一脚就踢断了一棵二十公分粗的冷杉。他现在跟胡宏彬打绝对手下留情了的,要不然一脚就能踢死人!”

桑阿普等人连忙点头证明:“没错,我们现在用的两根抬杠,就是庆哥一脚踢断的!”

周围的工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二十公分粗的木头,用石头砸都不容易砸断,这特么一脚下去就断了,这要是踢人……

阿邓才看了一眼不远处胡宏彬工队的十多名工人,大声说道:“我告诉你们,像胡宏彬这样的,庆哥打十个都不费力,但其他人要是想帮忙,咱们也不会干看着!”

胡宏彬带的工人刚才见周庆只有一个人,还有点跃跃欲试,现在听阿邓才这么一说,立即就做了缩头乌龟。

周洪强和小陈一起将老乌交给他的枪和子弹搬回仓库放好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他并不担心周庆,他担心的是周庆下手太重,把胡宏彬打得太惨,到时下面的工人闹起来,伐木队的工作就必然要受到影响。

当他看到胡宏彬还在活蹦乱跳的时候,顿时就放下心来,周庆这小子心里有数,下手很有分寸。

在周洪强看来,胡宏彬这狗东西就应该给他一点教训,要不然他在伐木队太猖狂,严重影响了自己的威信,早晚有一天两个要闹翻,伐木队就要出问题。

他刚才心里还盘算了一下,只要胡宏彬没有被周庆打死打残,那就让拉坤在密支那找个医院给他治疗,只要把伤治好之后,胡宏彬就是想回国去告状也没证据了。

只不过现在这样也好,虽然没有让他吃多少苦头,但却让他颜面扫地,以后看他还有什么脸在工人们面前大声说话。

周洪强不知道的是,胡宏彬吃的苦头一点都不比被打断骨头少,现在已经是他第三次从地上跳起来惨叫了。

周庆只要一见他坐到地上,疼痛稍微减轻一些的时候,便上前轻轻地补上一记,在围观的工人们看来,周庆并没有打人,他们都以为周庆使用的是一种法术。

胡宏彬手下的工人中有两个是他的远房亲戚,他们有心想上去帮忙,但又怕打不过周庆,而且周庆手下的工人也在旁边虎视眈眈,实在是让他们两头为难。

这时见周洪强过来,两人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连忙跑过去求情,“队长,你叫周庆停手吧!他那邪术再耍一会,彬哥都要没命了!”

周洪强故作沉吟道:“周庆是一气观的正宗弟子,施展的也是道门法术,可你们偏要说他是邪术,要是这话传到他耳朵里,怕是以后你们的日子要不好过。”

两人心中一凛:这周庆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只要得罪了他,抓过来就是一顿揍,要是他真借此找麻烦,那后果确实有点不敢想像。

想明白了这一点,两人立即认错:“对对,是道术是道术,是我们说错话了,队长千万不要跟我们计较,咱们有事坐下来好好说,你让周庆先停手吧?”

“他好好说了吗?”周洪强指着胡宏彬,生气地道:“昨天下午周庆杀死那条毒蛇,是因为要救阿邓才的命,这是功劳,而不是他说的责任!难道你们想自己以后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别人都见死不救吗?”

“昨晚上的蛇群也是你们吃蛇肉招来的,周庆连一口汤都没有喝!要是没有他,那些大黑蛇咬你们不动?你们还能看得到今天的太阳?”

“今天让你们去找那株蔓陀萝,那也是为你们着想,如果不将它彻底铲除,谁碰到都只有死路一条!”

“可胡宏彬刚才是怎么说的?‘周庆那小b崽子自己惹的祸,就要他自己去负责’,这特么是人说的话吗?这是忘恩负义!”

周洪强义正辞严的一番话说出来,让胡宏彬的两个亲戚确实感到了一丝惭愧,昨晚蛇群围攻营地时周庆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这是谁都抹不掉的。

真说起来,整个营地的人全都欠了他的人情。

“队长,是我们错了。”两人低下了头,也没有再提让周庆饶过胡宏彬的事,但周洪强还是让周庆住了手:“差不多就行了,明天陈总要送铁皮过来,到时再让他评理。”

周庆没有争辩,而是走到周洪强身边低声对他说道:“洪强哥,今天拿回来的枪和子弹别发下去,让小陈保管好,等要用的时候再发。”

今天胡宏彬被狠狠地收拾了一顿,难保他不会怀恨在心,要是枪发下去,他抱着枪来找麻烦,周庆还真不一定抵挡得住。

周洪强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让工人将已经痛得脱力的胡宏彬抬回了帐篷。接下来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只有等明天陈辉来了再说,毕竟胡宏彬和他手下的工人都是他招来的。

最后,周洪强又对周庆说道:“胡宏彬心狠手辣,而且睚眦必报,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你以后要小心他背后下黑手!”

“他要是敢下死手,我就让他永远留在缅甸!”周庆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低声说道。

以他现在的手段,要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实在是太容易了。

第八十一章 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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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怪自己作死,上本书完结后一时心血来潮换了频道,老书友只有寥寥几人跟过来,这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小河还是要感谢各位新老朋友,谢谢你们的收藏打赏和推荐票支持!谢谢!小河不会放弃!请大大们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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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洪强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转开了话题:“那株蔓陀萝还没有找到,小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还不好说,明天天亮我就带人上山去找。”

“行!我让洪春和文元他们和你一起。”周洪强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来向周庆伸出手道:“你昨晚上那种驱蛇的符还有没有?给我一张带在身上,特么的,以前还真没料到这山上的蛇这么多!”

“再过两个月就没有了。”周庆掏出一张昨晚用过的驱蛇符递给他,“带在身上,一年之内蛇都不敢近身。”

周洪强刚走,杨远声、阿邓才、桑阿普和老乌等人便围了上来,一个个伸手跟周庆讨要驱蛇符,周庆将剩下的七张全部分了出去,却还是有几个人没有得到,只得答应过两天再给他们一人画一张。

对于自己人,周庆一向都是非常大方的。

一夜无话。

周庆照常半夜起来站桩直到天明,吃过早饭,便和周洪春、何文元、李大李二他们带着工人上了山,至于胡宏彬和杨永松两人,周洪强没有通知,周庆也懒得搭理他们。

五个工队百把号人背了几枝枪浩浩荡荡地出发,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山顶,正准备分散开来寻找,老乌却说道:“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乌台山东侧有块死人坡,只要走近那里的人都活不出来,搞得不好就是那株蔓陀萝在作怪。”

“有这种可能!”周庆稍作沉吟便问:“具体的位置你有没有听说过?”

“只知道个大概方向,乌台山东侧偏北。”

“有个大概方向也好,起码省了一半事。”

周庆和几个工头商量了一下,东南方向不去,所有人分成十个小队向东北方向搜寻,互相之间用对讲机保持联系。

为了方便支援,周庆带人走在十个小队的正中间,找了近两个小时,却仍然一无所获。

原始森林里古树遮天,藤蔓丛生,而且还要边开路边走,要在其中找一株最多两三米高的植物,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太阳开始毒辣起来,众人都是汗流浃背,只有周庆仍然清清爽爽。

“歇一会,吃点东西再找。”周庆一屁股坐了下来,正准备拿出随身带着的饭团充饥,突然,对讲机“嚓嚓嚓”地响了几声,接着何文元的声音传了过来:“周庆,我们找到了。”

周庆一听这话顿时就精神百倍,“长什么样子?在什么地方?”

“放心吧,蔓陀萝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只不过这株大了许多而已。对了周庆,这株蔓陀萝还开着花呢,特么的,这花采一朵下来都可以做草帽了。”

“我草!你倒是说在什么地方啊!还有千万不要靠近它十米之内,等我来了再说。”

“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离得这么远,吹过来的风都熏得脑袋发晕,谁特么敢走近去找死啊?”何文元显得有点兴奋,说起来就没个完,周庆又催了他一遍,他才来了一句:“离你那边不超过三公里。”

这话等于没说,对讲机的有效通话距离就是三公里,超过了就接收不到信号,谁不知道他们在三公里以内啊?

周庆无奈地把对讲机收了起来,看准正北方向拨出砍刀,开路前进。

实际距离不足两公里,但仍然走了一个小时,周庆看着前面那株蔓陀萝,不由得喃喃叹道:“真特么不愧是成了精的玩意儿啊!”

普通的蔓陀萝能够长到两米就算不错的,但眼前这株竟然有两层楼那么高!笼罩了方圆七八米的范围,而且在它周围大约十米内,竟然是寸草不生!

因为这株蔓陀萝的精魂被周庆灭了的缘故,它那脸盆大的花朵和巴掌大的叶子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枯萎,估计过上一段时间,就算不来铲它自己也会死亡。

阿邓才叹道:“脸盆大的蔓陀萝花,而且进了十月还在开花,这说出去有谁会相信?”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咱们没见过的东西,不等于它们就不存在。”周庆将手中的砍刀挽了一个刀花,大步向着那株蔓陀萝走去。

何文元有点担忧地在后面喊:“周庆,你先找点东西来塞住鼻子啊!”

“用不着!”他闭气最少也能闭半小时,砍这株花又能用得了几分钟?

成精的草木本体远比普通草木要坚坚韧得多,但在周庆贯注了真气的刀锋之下,这株蔓陀萝仍然很快就被砍倒在地。

他拿出从大料场顺来的塑料袋,从枝条上摘了一些花和叶装了进去,然后封好放进背包里,这是给师兄带的药材。

这株蔓陀萝实在是太大,花和叶也太多,不可能全都采回去,剩下的只能烧掉。

将树干枝叶都拖到一边后,周庆才开始拔树根,哪知他运足真气连拔了两次,那树根竟然还是纹丝不动。他现在双臂的力气,如果运足真气的话两千斤都不止,可竟然拔不动这树根。

又试了一次之后,他只得悻悻然地放了手,转而将那些枝干花叶全部收到一处,浇上工人们带来的柴油焚烧起来。

等到所有的枝干花叶全部烧尽,空气中没有了那种含有剧毒的刺激性气味之后,周庆才叫了几个力气大的工人来到树根之前,四五个人一起发力,那树根却还是连动都不动一下。

“特么的,我就不信了,咱们一百多号人,会拿这根树桩没办法。”周庆发了狠,让人砍了几根长木杠来一头削尖,从树桩旁边打进去,几十个人用力往几根木杠上一压,那树根终于被撬了起来。

树根上的根须也被扯动,但并没有全部拔出来,看样子似乎延伸得非常远,怪不得这株蔓陀萝方圆十米之内都寸草不生,原来下面早就布满了它的根须。

众人合力将树根拔了出来往里一看,全都吓了一大跳,那树洞里面竟然埋了一堆白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有的看起来还很新鲜,应该死的时间还不久。

“还真是没冤枉了你!”周庆嘟哝了一句,又念了几遍往生咒,超度这些枉死的亡灵。

第八十二章 突破

回到营地时,天色还没擦黑。

围墙已经搭建完毕,看样子陈辉已经到了林区,周庆直接去了周洪强的帐篷,果然,陈辉和拉坤都在这里。

周洪强问他:“找到了吗?”

“找到了,已经烧干净了!”

“周兄弟,这次多亏你了!”陈辉拍着周庆的肩膀,“回去之后,我额外给你发个大红包。”

周庆笑道:“碰到了总不能不管。陈哥,咱们道门中人,都是以降妖伏魔为己任,就算没人拿钱,这些事也是必须要做的。”

“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里老气的。”周洪强指着他就是一顿嗤笑,“如果以后你跟你老婆也这样说话,包管你天天睡沙发。”

“好了!周兄弟,你先去吃饭,等会我把胡宏彬和杨永松叫过来,大家把这两天的事情理一理。”

周庆一听这话就没了兴趣,事情明摆在这儿,就是胡宏彬不对,但陈辉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他不可能马上将胡宏彬开除,要不然胡宏彬带着他手下的工人一走,伐木队就得少二十多个人。

胡宏彬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敢和周洪强指着鼻子对骂。

陈辉现在能做的就是和稀泥,不讲谁对谁错,只管把双方的人都安抚下来再说,就算对胡宏彬不满,那也得等这个伐木季结束之后再提。

周庆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要让他在胡宏彬面前假装和气,他却又做不出来。

所以他拒绝得很干脆,“陈哥,我前晚一点觉都没睡,等会吃过饭就不过来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决定了告诉我一声就可以,我保证无条件执行,不拖伐木队的后腿!”

陈辉听懂了周庆的意思:不会跟胡宏彬讲和,但也不会主动招惹他,坏了伐木队的规矩。

“那行,你先去吃饭,早点休息,告诉兄弟们一声,好好干,我陈辉不会亏待大家的。”

周庆觉得,作为一个老板,陈辉已经做得够仁至义尽了。胡宏彬和杨永松在伐木队生事,是不是也有陈辉对他们太好的原因?

吃过饭回到帐篷,阿邓才他们几个便拿了一副烂扑克来斗地主,周庆早早上了床却睡不着,于是就试着用精神力四处感应一下,看看这两天有多少进展。

这一试之下,他心中就是一阵狂喜。

前天晚上的时候,他用精神力感应到的事物还很模糊,但是现在,他却能够清晰地感应到周围一米内的所有东西,就像是睁着眼看到的一样。

这应该是将意识修炼成神识了!

师兄曾经说过,修炼出神识的标志,一是外放,二是内视,外放他已经能够做到,现在再试一下内视到底如何。

一气观的功法自成一脉,这内视法同样如此,不过,无论什么功法,只要是静功,一开始都是入静或极静。

对于“极静”,周庆自然是轻车熟路。

舌顶齿交,闭目垂帘,精神内守。

慢慢把意识转至两眼之间的玄关处,然后再一点点向内至黄庭,和往常一样,意识开始自转,虚空中的白雾慢慢被吸纳过来,自转越来越慢,越来越凝实,然后逐渐停止下来。

恍惚中周庆有种感觉,这就是他的神识。

突然,天门处发出一声脆响,“眼”前豁然开朗,原来神识已经到了体外,所见都是帐篷内外的火光,温馨、舒适,过得片刻,神识又回到黄庭,然后急转直下过十二重楼……

最先“看到”的是肺,色呈淡白,共四长三短七叶。

接下来是心,红中带粉,仿佛还未绽放的荷花花苞,一胀一缩间声音好像擂鼓,“嘭”……“嘭”……“嘭”……

第三见肝,绿中带紫,三长二短九寸五叶。

第四为肾,玄中带兰,如覆双杯。

第五为脾,黄中带苍,中有尺曲。

至此,五脏内视完毕,接下来还有骨脉、经脉、血脉,等一一看完,只觉得全身无一处不响,心跳如擂鼓,血流如轻溪,脉动如鸟啄……

良久,从极静中醒来,所有声音逐渐远去,周庆恨不得仰天长啸,终于,自己修炼出神识来了!

他巴不得马上就能出去修炼一炁桩,好尽快感悟一下那渴望已久的天地元炁,但理智告诉他,现在根本不行。

自从来到乌台山后,他修炼的都是青龙剑桩,青龙剑桩虽然要求入静,但却可以随时从入静中醒来,即使受了惊扰,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一炁桩则完全不同,进入极静之后,根本受不得一丝惊扰,要不然轻则功败垂成,重则神识受创,如果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站不如不站。

是时候自己建一间木屋了。

但建在什么地方,也是一个问题。

建在山上肯定不行,若是有猛兽闻着味撵过来,虽然不至于伤了自己,但却免不了受到惊扰。

想来想去只有建在营地之内,但营地内人多嘈杂,因此还要布一座“五行绝音阵”将内外声音彻底隔绝开来。

五行绝音阵是符阵,借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来隔绝内外,它由金木水火土五张符箓组成,造价低廉,耗费的法力也不多,正合适周庆现在拿来用。

想了一晚上一点也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周庆将工人们带上山开始干活之后,他便跑回营地,在附近的山林里砍了许多大腿粗的木头回来,在营地的一角先建了一圈两人多高的栅栏。

周洪强见他忙忙碌碌地砍木头,便跑过来问他:“你在营地里建栅栏做啥?”

“我晚上空闲时想画一些符箓来备用,但帐篷里太过吵闹,静不下心来,所以准备自己建一间小房子一个人住。”

如果是在以前,周洪强肯定是大为不满,但经过了前天那桩事之后,他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现在他不但不反对周庆自己建一间房来画符练功,反而叫上守仓库的小陈一起来帮忙。

有了两个帮手,工程进度快了很多,而且比预想中的建得还要好:二十多根圆木立成主体,又砍了许多竹子来剖开编成墙面,缝隙处塞满了松枝,顶上盖的是棕榈树叶,整个屋子既不漏风却又透气,看起来就感觉十分舒适。

第八十三章 打猎

当天晚上周庆就搬进了新房,满意地呼吸着草木清香,开始画五行绝音阵需要用到的五行符。

五行符他不是第一次画,但组成符阵却是第一次,其中讲究的地方更多,周庆熬了一个晚上,总算是弄出了一套能用的符阵。

有了安全的地方,站桩练功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周庆白天上山伐木,晚上回来画符站桩,日子虽然平静,但他却感到十分满足。

一连过了好几天,周庆还是没有感应到天地元炁的气息,心里不由得有些焦躁起来,但练功如绣花,越急就越容易出错,周庆不得不将桩架停了下来。

他重新回想了一遍当初师兄教他这个桩架时的情形,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只是当时的心态比较平和,而现在却有点急躁。

“还是炼心没有炼好的缘故!”周庆自省了半天,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难怪师父常说修行得先修心,修出了平常心、平静心和平淡心,于任何功法都有莫大的好处。”

接下来几天里,周庆将心法桩架彻底扔到了一旁,白天上山伐木,也不练功也不运转真气,到晚上来点起松木火把闲读几卷道经,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自在。

十月二十九日,农历九月十五。

这天晚上,周庆又拿出一卷《黄庭经》颂读,刚读得几页,突然心中一动,不知怎么就放下经书直起身来,走到屋子中间就站开了桩架。

心法是早就滚瓜烂熟的,根本用不着刻意去运转,没过多久,他就进入了极静之中,而在往常,这一过程至少需要半个小时。

意守黄庭,神识自转……不知什么时候,一丝熟悉的气息犹如蚕丝一般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天门处钻了进来,在黄庭中历经神识洗炼,变得更加纯净。

之后,它又从黄庭钻了出来,沿额骨、顶骨、枕骨一路向下……

熟悉的运行线路,熟悉的疼痛感觉,但这一切,周庆全都无知无觉!

这正是:

心极静里妙中妙,静观虚空起雾潮;

黄庭玄窍种真种,混沌一炁与神交!

第二天早上,周庆悠悠醒转过来,迷糊了一会,他才回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已经感应到天地元炁了。

但此刻,他心中并没有多少兴奋之情。

筑基之上,还不知有多少境界,而自己现在连筑基都没成功,有什么好欣喜的?

站起身来,周庆脱下了身上宽松的睡衣,他发现自己似乎比以前更加瘦了。

以前他瘦,但骨骼仍然粗大,只是肌肉紧贴在骨头上,所以看起来显瘦,但今天这种瘦,却是连骨头都似乎缩小了几分。

周庆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师父早就跟他说过,这是第一次天地元炁炼骨之后,使得原来的骨头结构更加紧密细致,所以才显得小了一圈。

如果他没猜错了话,他现在比以前最少矮了一公分。

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多久,只要再过一段时间,骨骼在天地元炁的滋养下,就会促进骨骼再一次生长发育,到那个时候,身高反而还会在原来的基础上高出一些来。

换好了衣服,周庆拿着洗漱工具走出了栅栏,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愉悦的缘故,他觉得自己似乎连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洗漱的地方在饮水区,其实就是在小溪边挖了一个大坑,里面放一层木炭和一层鹅卵石,然后将水引进来沉淀,这样的水烧开之后再饮用,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洗漱完吃过早饭,刚走了两步就碰到周洪强,他一把抓住周庆说道:“我正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

“等下你去把老乌的枪借来,我们去打野猪!”周洪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昨天老李他们收工的时候,在前面的山沟里看见有几头野猪下山来喝水,估计这窝野猪就住在旁边那座山头,离得不远,我们去打一头来改善一下生活。”

“特么的成天吃老腊肉,吐泡口水都全是盐!”

“就我们两个行吗?我可从来没有听说你上山打过猎。”周庆对周洪强的战斗力表示怀疑。

周洪强摩拳擦掌地说道:“没打过猎我打过枪啊!我打过的子弹堆起来都比你高了。”

“这不是打得到打不到的问题,而是找得到找不到的问题,要是找不到野猪,那你提着枪打它们留下来的猪屎啊?”

周洪强一点也不尴尬,“说得也是……伐木队倒是有好几个人以前都打过猎,可是人家要上班。”

“这个不是问题,包在我身上。”周庆拍了拍胸脯将事情揽了下来,他今天心情好,对上山打猎很有兴趣。

“我们工队的阿邓才就是老猎人,我叫他一起去,明天我帮他们那一组人干一天活,他们还有得赚。”

周洪强催促他:“那你快点去,等下他们该上山了。”

周庆跑到工人们住的帐篷里找老乌借了枪,又到外面小溪边找到了吃过饭后蹓食的阿邓才。两人进到周洪强帐篷里,就看见了桌子上的两枝枪和一堆子弹。

“你们用这两把。”周洪强一伸手就从周庆肩止把那枝八一杠取了下来,“我用八一杠用熟了的,打得准。”

周庆看了眼桌子上那两枝枪,护木上坑坑洼洼,枪管上还有锈迹,顿时就有些不乐意:“这么破旧的枪能打吗?别到时爆膛什么的把自己给弄伤了。”

“不会!”周洪强端起八一杠闭着一只眼歪着嘴作瞄准状,“我昨天晚上就看过了,就这两枝最好,打猎肯定没问题。”

“这是咱们中国产的五六式,看着旧,其实质量很好。”周洪强从桌上抓了一把子弹,教周庆装弹匣。

五六式和八一杠的子弹都是七点六二的,可以通用。

一个弹匣装了三十发子弹,周庆怕不够用,又将桌子上剩下的几十发子弹全部收起来装进包里。

做好准备工作,三个人背着枪溜出了营地,顺着小溪一直向上游走,大约走了三四里地后,阿邓才在一片荆棘丛旁边发现了踪迹。

“看,这就是野猪的脚印,看样子至少有两百斤。”阿邓才从小就跟着寨子里的猎人在山上打猎,看足印来判断猎物的种类和大小,这是一个猎人的基本技能。

第八十四章 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

阿邓才打头,周庆和周洪强紧跟在后面,三人顺着野猪留下的脚印继续追踪下去,在前面没多远的地方,又发现了十几枚脚印,比刚才的要小,估计只有一百多斤。

“一百多斤的野猪,吃起来味道最好。”阿邓才说,“太大了肉老,皮子嚼都嚼不动,太小的口感又不好。”

森林里没有路,时常要手脚并用,遇到荆棘丛和藤蔓缠绕的地方,还得用刀来开路,所以三人走得并不快。

转眼就在丛林里穿行了一个小时,阿邓才和周庆还不觉得怎么样,周洪强却已经是满头大汗,衣服和鞋子上也沾了不少树叶和泥土,看起来非常狼狈。

周庆取笑他:“洪强哥,你这个样子,等会追到野猪,你连枪都端不起来就惨了。”

“哎……老了!要是倒回去几年,我在山上连续钻几天都没问题,不像你现在还没开荤,正正是火力猛的时候。”

“不要说话了!”前面的阿邓才突然转过身来对他们摆了摆手,压低声音说道:“应该离得不远了,野猪这东西警觉得很,特别是白天,它们吃食的时候都会时不时地停下来支起耳朵听动静,稍微有点不对它们就跑了。”

“你们这样说话,离得老远它们就能听到,要是往林子里一钻,人根本就撵不上。”

周庆和周洪强停止了戏谑打趣,神情开始认真起来。很快,走在前面的阿邓才又发现了几枚野猪留下的足印。他从肩上取下了枪,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行,不时停下来地向前方仔细观察。

突然,阿邓才迅速地绕到了一棵大松树的后面,蹲下,端枪,瞄准,一系列动作专业而敏捷,和之前稍显木讷的样子判若两人。

周洪强也在瞬间找到了一块石头趴在下面。

只有周庆慢了一拍,等他找地方藏好身形之后,阿邓才手中的枪已经响了。

紧接着周洪强也开了枪,“呯……呯”连续两声枪声,划破了山林的寂静。

“中了!”阿邓才从松树后面跳了出来,大声喊道。

一眼望去,在前面几十米外的灌木丛边上,一头野猪正躺在那儿惨叫着垂死挣扎。

三个人跑上前去,发现它的颈部中了一枪,估计应该是阿邓才命中的,周洪强刚才根本没来得及瞄准。

周洪强又开了一枪将野猪彻底打死,然后振振有词地说道:“阿邓才的枪先响,野猪一下就受惊跑了,我那一枪才没有打着。”

周庆连枪都没捞着开,两人便一起埋怨阿邓才:“也不知道先打个招呼,大家同时开枪多好,一人打一头,那就能打到三头……再说还离那么远就开枪,万一打不中怎么办?咱们完全可以摸近点再开枪的。”

刚才这一群野猪足足有十二头,三头大的,九头小的,算是一个中等规模的野猪群。

阿邓才没好气地反驳道:“你们以为是打靶啊?目标就停在那儿不动让你们随便折腾?如果咱们是在下风头,小心一点还能够靠近到二三十米之内,但咱们现在是在上风头,野猪的嗅觉灵敏得很,多耽搁一秒钟就有可能被它们察觉!”

“在上风头而且没有猎犬的情况下发现野猪,根本没有时间来给我们商量,用最快的速度开枪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个门外汉碰了一鼻子灰,再也无话可说,周庆将那头一百多斤的野猪轻松地扛到肩上,郁闷地说道:“说是出来打猎,我现在还一枪都没有开过呢。”

在来的路上,他们只顾着追踪野猪,一路上一枪都没开,现在周庆扛了一头野猪在肩上,想开枪也腾不出手来了。

“庆哥,现在时间还早,如果真想打猎的话,我们把野猪送回营地之后,再到附近的山林里转两圈,说不定能打到山鸡野兔这些小猎物。”

“行,那我们走快点。”周庆的目的是打枪,至于猎物的大小,他根本就无所谓。

三人顺着刚才踩出来的路往回走,速度自然快了很多,来的时候用了两个小时,回去却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事实上他们猎到野猪的位置,离营地的直线距离最多不超过五公里。

将猎物送回营地之后,三个人又扛着枪去附近的一个山头,周庆的目的不是打猎,而是玩枪,所以周洪强就成了他的射击教练。

“三点一线指的是眼睛、准星和射击目标在同一水平线上,距离比较远的时候,还要考虑到空气阻力和重力的双重影响,不能直接瞄准目标位置……”

“有风的时候还要考虑风向和风速,这得有丰富的射击经验,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为什么感觉瞄准了却打不中,这是因为射击误差并不是出现在了瞄准上,而是在射击的瞬间,两手用力不均衡,再加上呼吸、心跳的影响导致枪口有很小的晃动,从而使得子弹射偏。”

“正确的射击方式是在确保双手稳定的同时,保持呼吸均匀,眼睛始终盯着目标,感受枪口上下微小的晃动,轻扣扳机的时候发力一定要均匀,不能够用力太猛……”

周洪强边讲边示范,直到周庆点头表示明白之后,才让他自己找目标练习。

其实在丛林里打猎,目标距离最多只有几十米,只要瞄准之后保持枪口稳定,基本上都能命中。周庆眼力好,手也稳,所以上手很快,打了几枪过后,枪法已经很不错了。

刚学会打枪的周庆瘾头很大,拉着周洪强和阿邓才在山里转了大半天,收获了几只山鸡和几只野兔,一直到天快黑时才回到营地。

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开枪的那种感觉,回到营地之后还在回味,子弹出膛那一瞬间的紧张和期待,慢慢熟悉之后觉得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很刺激,然后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

枪代表着暴力,难道喜欢枪真是男人的天性?又或者说这是一种宣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站了半晚上的桩过后,周庆已经将种种感觉全都抛到了脑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修行人应该有的心境。

第八十五章 风波

夜幕降临,深邃的夜空繁星闪烁,一轮杏黄色的月亮悄悄挂上了树梢。

宿营地里此时却并不显得阴冷黑暗,一顶顶帐篷的前面,是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今天是二0一三年的元旦,陈辉特地从家里杀了两头猪让人送到营地来给工人们过节,工人们酒足饭饱之后,便全都围坐在篝火旁,或是吹牛或是打牌,原本寂静的丛林边缘充斥着嘈杂的声音。

“都特么的给老子小声点!管理都过来对一下账!”周洪强嗓门不小,这一声吼过之后,工人们的声音果然小了许多。

伐木工们的工资按砍伐的木材方量来计算,每天收工后,各个工头都要和周洪强核对当日砍伐的方量,然后分别在对方的记工本上签字,作为以后结算工资的凭证。

对账并不复杂,几个工头很快就和周洪强完成了这项工作,但他们却没有立即离去。

何文元向周洪强问道:“洪强,我今天听开拖拉机转运木材的克钦人说,老缅和山兵又开战了,我们要不要先回国去躲一躲,等风声平静了再来?”

伐木队现在砍伐的山头是大老板从克钦地方武装手上承包来的,缅甸政府并不承认它的合法性,如果缅甸政府军打到乌台山来,就极有可能对他们这些中国伐木工进行抓捕。

但周洪强这个老油子却不以为然,“躲过球!乌台山是拉桑温的地盘,老缅军不会进来抓人的。再说要真有什么情况的话,陈总难道不晓得通知我们撤退?”

“这一季我们才干了三个多月,你就想着回家?想赚钱又东怕西怕呢,你他娘的不如回家种地算了。”

老缅军和山兵之间的战事不断,但一般规模都不会很大,要是有个风吹草动就要回国去躲,那还真用不着跑到缅甸来。

工头们本来就是随便打听一下,听周洪强说得这么肯定,他们也就回了自己的帐篷,只有周庆留了下来,低声向他说道:“洪强哥,下午胡宏彬坐拖拉机去了大料场你知不知道?”

“上次他和你打架之后,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连他们工队的木材转运和收方都是他和老何直接交接。”周洪强摸出一支烟点上,愤愤不平地说道:“都是陈总惯出来的,明年如果胡宏彬要来,我也不想干这个队长了!”

周庆关心的却不是这个问题,他皱着眉头问道:“洪强哥,你不觉得胡宏彬这个时候去大料场有点奇怪?你没有考虑过他去做什么?”

周洪强不屑地道:“他还能做什么?无非是听说今天陈总让人送了不少好东西到大料场来,赶过去混吃混喝呗!”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周庆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胡宏彬今天去大料场,很有可能是去联系其他老板,把手下的工人带到其他伐木队去。”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发觉他们那个工队的工人有点奇怪,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上次我听陈总说过,他们那个工队的工资预支了四个月……”

陈辉虽然和伐木队的每个工人都签订了一份用工合同,但工人们除了一身力气其他什么都没有,合同对他们的约束力并没有多少。

“你算一下时间,现在是不是马上就要满四个月了?”

“卧槽!还真有这种可能!”周洪强皱眉想了想,突然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不过马上就垂头丧气地说道:“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上次陈总就说了,以后他那个工队不归我管。”

“我特么就想不通了,为啥陈总就惯着这孙子呢?”

“不惯着又能怎么样?咱们伐木队一百多号人,干到明年也只能勉强将这座山头的木头伐完,要是陈总和胡宏彬闹翻了,他拍拍屁股带着二三十号工人一走,这山上的木头咱们怎么伐得完?”

“再说他们又是预支了工资的,怎么算怎么都不吃亏!”

“也不一定。”周洪强将烟屁股弹进火堆里,“这边的山头都是从大老板手上包过来的,陈总和大老板的关系好,他们几个包山头的老板关系也还处得可以,应该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挖工人吧?”

周庆笑了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二三十个工人一天就能伐近百方木料,你算算这是多少钱?干到三四月份又是多少钱?再好的关系,在这么多钱面前也得翻脸不认人!”

周洪强想了一会,然后无奈地挥了挥手,“他们真要走我也没办法,明天我去大料场给陈总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拿个主意出来。”

“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而已!”

这件事和周庆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他给周洪强留下满脑子的烦恼,然后悠悠然回了自己的小木屋。

朝阳升起,各种禽鸟从林间飞起四处觅食,工人们打着赤膊钻出帐篷,森林边缘又是一片勃勃生机。

在炼化了一丝极其稀薄的天地元炁之后,周庆便结束了修炼,然后洗漱吃饭,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正端着他那只大饭盆吃得起劲,就看见周洪强顶着一头乱发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焦急地对他说道:“小庆,胡宏彬真带着工人走了,刚才我到他们住的帐篷去看过,连行李都带走了!”

“我早就知道了!”

周庆没有觉得意外,因为昨晚他就已经发觉了这个情况,那些工人吃过饭就回帐篷收拾好了行李,等到半夜营地里其他人睡熟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提着行李溜了。

“那你怎么不通知我?”

周庆反问他:“通知了你又能怎么样?你不是说陈总让你不要管他们工队的事情么?况且他们铁了心要走,就算昨晚你知道了也拦不住。”

“少了这些老鼠屎,以后伐木队还要好管理一些。”

“可是少了这么多工人,咱们的任务根本就完不成!”

“工人都是陈总招的,而且他还让你不要管,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怪不到你身上来。”周庆几口刨完了饭碗里的饭菜,然后准备去洗碗。

周洪强连忙叫住他,“我得马上去大料场把这件事情跟陈总说清楚,等会这边有什么事,你帮我多照看着点!”

第八十六章 撤退

乌台山上,周庆正端着油锯和一根直径一米多的花梨较劲,突然,一阵“嗡嗡”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他抬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是老缅军的侦察机!”旁边的老乌只看了一眼便高声叫了起来,“老缅要来搜山了!”

“老缅军出动了侦察机,这次绝对不是小打小闹!”

十四岁就被抓到军队中,至今已经有九年军龄的老乌经历了太多与缅甸政府军的冲突,因此很清楚老缅军的侦察机出现意味着什么。

“庆哥!老缅军的侦察机回去过后,马上当兵的就要来搜山了,咱们得赶紧跑!”

看着还在上空盘旋的直升飞机,周庆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

周洪强早上去了大料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但偏偏这个时候,老缅军出动了侦察直升机,现在这儿连个作主的人都没有。

直升飞机在低空转了几圈之后扬长而去,工人们再也没有心思干活,全都跑来问周庆接下来要怎么办。他们来到缅甸是来赚钱的,可不想被老缅抓去丢进水牢。

但要是让工人们停工逃跑,而老缅只是虚张声势,没来搜山抓捕,那伐木队造成的损失可就大了!

周庆思考了片刻,决定和另外几个工头商量过后再作决定,他用对讲机沟通了一下,可是几个工头的意见并不统一,因为他们以前也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何文元和杨永松觉得应该马上撤回国内,李大李二两兄弟认为应该回营地去收拾行李,然后看后面的情况再做决定,周洪春却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以继续伐木。

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工人们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上次老缅军出动侦查机,第二天就开始攻打我们守的山头,那一次打得很凶,老缅军还拉来了一0五毫米的火炮……他们打仗也很凶的,不过在林子里我们不怕。”

还有心情叨逼叨的只有老乌,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万一老缅军真来了,他背上枪就往林子里钻,谁也别想追上他。

周庆开始也有些犹豫,但老乌却对他说道:“庆哥,你信我的没错,老缅军这一次绝对是大行动,咱们得赶紧跑,要是落到他们手上可就惨了!”

这个时候,周庆选择了相信老乌,他叫工人们立即收拾东西回营地,然后拿起对讲机来对另外几名工头说道:“老乌说这是老缅的大行动,咱们得回国去躲一躲!”

周洪春的声音有点犹豫:“小庆,我哥去大料场还没回来呢……要不,等他回来咱们再说?”

“先下山再说!”周庆将对讲机收了起来,催促着工人们赶紧回营地。

山这面大的木头基本已经被砍伐一空,而且被工人们踩出来了几条路,所以下山的速度很快,周庆回到营地不久,其他几个工队的工人也赶了回来。

“洪强哥到现在还没回来,说不定已经出事了!如果你们不想去坐水牢的话,就赶紧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国,我去大料场跑一趟,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水牢”的传闻在中缅边境流传甚广:老缅军抓到中国的伐木工后,就会把他们关进一个狭小的地牢,然后扔两个瓢进去,上面不停地灌水,如果你不想被淹死的话,就得日夜不停地往外舀水……

没有谁想去品尝这种滋味,工人们都有些惊慌,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行李,周庆也将随身物品全部装进了背包,刚走出营地要往大料场去,就隐约听见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从进山的路口那边传了过来。

“老缅军来了!”

以周庆现在的耳力,已经能够很轻易地分辨出这不是进山转运木材的拖拉机,而这个时候,除了老缅军的军车之外,也不会有其它车队到林区来。

“马上进山!咱们翻山回家!”

从候桥口岸出关到缅甸乌台山不到两百公里,如果是翻山走小路的话路程更近,只要不在森林里迷路,最多三四天时间就能回到国内。

其他人到现在还一无所觉,但出于对周庆的信任,所有工人都开始行动起来,只有周洪春一把拉住了周庆:“我哥还没回来,怎么办小庆?”

“老缅军是从大料场进来的,洪强哥如果没被抓的话,那现在肯定已经逃了!”周庆恼火地看着周洪春工队那些慌乱的工人,“你现在赶紧带他们进山,跑脱一个算一个,等到了有信号的地方,我和陈总联系了解情况之后再说!”

如果伐木队的工人被老缅军抓了去,工人自己吃苦不说,老板还得拿钱来赎,一个人至少要好几万,所以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将这些工人安全地带回国内。

可周洪春抓着周庆就不放手:“可我们现在走了,我哥回来找不到人怎么办?小庆,你再想想办法……”

“洪春哥!就算洪强哥没被老缅抓到,他现在也不敢回林区来,如果他被抓了,陈总来取他也只要几万块钱,可要是咱们这一百多号人全被抓了,那就不是几万几十万的问题!”

周庆现在有点冒火,但看着周洪春那焦急的神情,只得又好言安慰他:“你现在赶紧带工人进山,如果洪强哥真被抓了,我回去后马上和陈总一起再过来一趟,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取回去,我保证!”

“好!先把工人带回家,到时我们一起来找我哥!”

周洪春跑去找他手下的工人,周庆这才得以脱身,他叫住了正准备溜走的老乌:“这边山里面你熟,你给我们带路!”

老乌有点迟疑:“老缅军马上就要搜山,人多了肯定跑不脱……”

一百多人在一起目标确实太大,周庆看了看营地里乱成一团四处奔走的其他工队的伐木工,又看了看提着行李站在自己身后的徐超、阿邓才等人,只一瞬间就做了决定:“就我们工队这十几个人,其他人我们不管!”

“只要将我们带到边境线,我就向陈总申请奖励你两千块钱!”

虽然乌台山到边境线只有百把公里,但一路都是深山老林,毒蛇猛兽出没,而且还有小股地方武装,这些地方武装背景复杂,有的还对中国人怀有敌意,他们在原始森林里对中国工人的威胁,比毒蛇猛兽还要大得多。

没有老乌带路,要想走出缅北这片原始森林,实在是困难重重。

第八十七章 逃亡

大料场到林区的公路只有几公里,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老缅军的军车就已经出现在了进山的路口。

大家已经收拾好了必须要带的物品,大米、腊肉,甚至连白酒也带了一塑料壶,其它不能带走的只能扔掉,包括那些昂贵的进口伐木锯,还有修路的两台挖机和装木材的吊车也只能先停在这儿。

光是这些机械,价值就超过了两百万,这一次伐木队的老板陈辉算是亏大了。

但现在没有人心痛这些,工人们在工头的带领下慌慌忙忙地离开营地,周庆也和老乌他们迅速隐入了密林之中。

前后只差了几分钟时间,十多辆老缅军的军车就停到了营地对面的小溪旁,数百名荷枪实弹的军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先是冲进营地内扫荡了一番,然后便开始追击逃入山里的中国工人。

周庆工队一共有十六个人,全都是二十多三十岁不到的年青汉子,而且还有两枝枪——老乌的八一杠和一枝五六式,如果不是碰到民地武的“游击队”,安全应该是有保障。

元月份的缅北丛林已经不再闷热,但每个人的背负都不轻松,粮食、药品、被条、锅碗瓢盆、砍刀,加起来少说也有二三十斤,所以除了周庆以外,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

“狗日的黑老缅!”老乌端着枪走在最前面,嘴里一边不干不净地骂,“他们就是想抢我们的土地!想抢我们的木材和玉石……只要克钦人没死绝,他们就别想嚣张!”

由于老缅军的来临,让老乌失去了伐木队的工作,这使他心里充满了痛恨。

没有了这份工资收入,虽然家人也不至于真被饿死,但人总是会生病的,没钱的缅北山民生了病只能挨,挨不过去就只有死,老乌的小儿子就是被一场重感冒夺去了生命的。

“老乌,老缅就是想把你们克钦灭族啊!”紧跟在他身后的杨远声语气平淡,但说的确是事实,这让老乌心里更加气愤。

“想要灭了克钦人?那是做梦!山上是我们克钦人的地盘,老缅军不长久的,雨季一到他们就得撤退,要不然有多少人也给他埋了!倒是你们果敢同盟军,现在被打得没影子了吧?果敢现在驻的都是老缅军,你们果敢人……”

“老子是汉人!”杨远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砍刀。

“汉人?中国都不承认你们,而且你们还没有中国的户口。”

杨远声“嘿嘿”笑了起来:“老子本来就是汉人,要哪个承认?再说你晓不晓得,我在国内有亲戚,只要老子赚到了钱,就可以到那边去落户,到时候老子就是名正言顺的中国人了!”

中国号称是世界上最难入籍的国家,审核门槛高,控制严,顺利获得“绿卡”的外国人少之又少。

但杨远声的爷爷辈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才从国内迁移到缅甸果敢地区去的,他们没有加入缅甸国籍,而且在国内还有亲戚,完全可以用“亲属团聚”的名义申请回国入籍。

中国的经济繁盛起来之后,国内社会安定,福利也好,特别是政府对农民的各种扶助政策和医疗保险等对缅北山区的民众来说有非常大的吸引力,老乌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作为一个克钦人,虽然与中国的景颇族是同族,但要想拿到中国的居民身份证却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他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丛林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到连绵不断的“嚓嚓”的脚步声。

路越来越难走,荆棘遍布在杂生树林之间,野兔、野鸡、麂鹿时常露出身影,一个小时后,已经完全看不到路,大伙只能取下腰间的砍刀一边开路一边前进。

在缅北丛林里,一条路只要一个月没有人行走,它就会被掩埋到杂草藤蔓之中,再也看不到踪影。

周庆走在最前面负责劈开正面的枝蔓,第二个削除周边荆棘,第三个挑开砍下的树枝,第四个再修整路边残留的枝丫藤蔓,十六个人不断变换队形,轮流在前面开路前进。

只有周庆一直挥舞着砍刀走在最前面。

经过几个小时的跋涉,下午五点,阿邓才选择了一处山涧旁的平坦处宿营。

除了周庆之外,其余人都累得直喘粗气,歇息了几分钟之后,周庆开始分配任务,老乌、阿邓才、桑阿普三个人去打猎,顺便采摘一些野菜,其余的人分成两组,一组捡柴生火、烧水煮饭,另外一组负责搭建临时营地。

虽然他们身上都带了大米和腊肉,但谁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原始森林,所以能够找到食物的时候,都尽量节约一些。

阿邓才和桑阿普是傈僳人,大多数傈僳人都生活在山区,他们是天生的猎手,再加上他们三个人还带着两枝枪,所以周庆很是放心。

老乌三人端着枪往树林中探去,大锅里的饭刚刚煮熟,就听见不远处一声沉闷的枪响,一个小时不到,老乌三人就回到了宿营地。

“干着了”!

随着兴奋的吼声,老乌提着三只野鸡走出林子,在他的身后,阿邓才和桑阿普抬出了一头膘肥体壮的角麂。

“运气不错,知道我们人多,还送了一头大的来!要不然光老乌打的几只野鸡可不够吃!”

徐超、杨远声和寸老三一拥而上,将野鸡和角麂接过来拿到小溪边打理,其余的人则将大锅中的米饭用盆盛了出来,清洗干净之后准备用来炒菜。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两菜一汤便热腾腾地出了锅,爆炒麂肉、红焖野鸡和排骨野菜汤,全都装在大盆里面端了上来。

野味鲜美,再加上大家饿着肚皮在林子里钻了半天,早就已经饥肠辘辘,徐超提出塑料酒壶,一人倒了半碗自酿小锅酒,大伙便围着火塘开始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火塘里的火燃得更旺,喝了酒后的人话多了起来,特别是杨远声,那声音一直就没停过。

“在初中毕业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的首都是燕京,香江回归的时候,有很多大人都在一起喝酒庆祝……等我长大了之后才知道,燕京不是我们的首都,我们没有首都,只有首府!”

第八十八章 夜宿密林

“……以前我在同盟军当兵,0九年的时候老缅军打果敢,他们人多,武器又好,我们打不过,彭司令带着他的护卫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兄弟们和黑老缅干了三天三夜,最后全都被打散了,有的撤退到了佤邦,我和一百多名兄弟逃进了南散,枪械全都上交给了边防武警。”

“可惜了,一百多条枪……老乌,你当了九年兵,干死的老缅有没有我多?我打死了二十二个!”

“你就吹吧!照你说果敢军这么凶,老缅军能打进果敢去?”老乌不屑地拍了拍怀中的枪,“看到没?这是我从老缅手中缴获的,正宗八成新的八一杠,你缴到过没有?一辈子玩老掉牙的五六式,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个。”

寸老三听不惯他们吹牛,于是嘲笑道:“就你们那种渣渣战斗力,随便什么枪给你们都没用。我不是吹牛逼,光我们腾越的边防武警开过去,就能把克钦、果敢的老缅全都干翻喽!”

“去你娘的,你拿中国边防军和我们比?”老乌笑着向寸老三虚踢一脚,“要不你来和我比试比试?”

“我不跟你比,要不你和庆哥比试比试?”

“庆哥……”老乌果断岔开话题,“就庆哥这身本事,要是到我们克钦军中,最少也能弄个排长来当!”

“克钦军的排长一个月有一百块钱的工资没?庆哥现在跟着陈总干,一个月少说也有万把块,你觉得他会去当你们这个排长?”

“我这是打比方。”

……

说笑了一会,倦意袭来,大伙开始整理地方准备睡觉。

窝棚是先前就搭好了的,十来棵大腿粗的树干搁在地上支撑成一张大床,顶上用塑料布遮挡露水,树枝、树叶均匀地平铺在“床”上,既隔绝地上的湿气又非常软和。

阿邓才和桑阿普在营地周围布下了四个陷阱,又用树枝在陷阱旁摆出警示图案:两根树叉相距一米左右钉在地上,中间横一条木枝,木枝上面再放一枝弩箭。

表达的意思就是:不跨过横枝是友谊,跨过横枝就是战斗。

这是傈僳猎手在丛林中夜宿时的防护手段,陷阱预防的是猛兽,树枝摆出来的警示图案则是针对人,在丛林中活动的其他猎人和小股“游击队”看到这个图案,就不会贸然发动袭击。

在原始森林里,无论是猛兽或是人发起的突然袭击都是最大的危险。

周庆和老乌举着火把慢慢地围着窝棚燎了一圈,防止丛林中一种像小蜘蛛一样的扁螺(蜱虫)的致命叮咬,其他几人打开几瓶风油精在窝棚内四处喷洒,这样能非常有效地驱赶蚊虫。

认真地做完这一切,铺好毯子,精疲力尽的伐木工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窝棚前面留下三个人守夜,一个人专门负责烧火,不能让火塘熄灭,越到深夜,火必须烧得越旺,要不然丛林里湿气太重,睡觉的人即使不会马上生病也会留下病根。

森林里危机四伏,周庆没有像往常一样修炼,而是和大伙一起进了窝棚裹着毛毯睡觉。

整个夜晚,十六个人分成几组轮流值班,所有值班的人都非常小心,不敢打盹,他们喝着草黄连泡的提神茶,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四周漆黑的密林。

寂静的夜里,除了“噼噼啪啪”燃烧树枝的声音外,还能听到森林里各种禽兽发出的吼叫:鸟鸣、猴啼、狼啸,远处甚至还传来几声虎吼……没有在丛林中夜宿过的人,单听这些声音就能让你毛骨悚然。

深入缅北丛林的第一夜在稍显紧张的气氛中度过,第二日天亮之后,一行人匆匆吃过早饭,收拾好行装继续前进。

在老乌的带领下,四个小时之后,终于又看见了蜿蜒的山路,这标志着有人经常在这一带行走,大伙再也不用挥舞着砍刀费力地在密林中开路前行。

所有人心情都好了起来,老乌也笑着说道:“顺着这条路再走三十多里就有一个寨子,今晚终于能够安心睡一觉了。”

“老乌,要是没有你带路,我们还真不容易从林子里钻出来。”周庆轻松地走在老乌身后,神色间完全看不到一丝疲惫。

不过大伙都早已见怪不怪。

“庆哥,我家就在这山里嘛,而且以前我们还和老缅在这一带干过仗,当然对这地方熟悉喽。”

“那我们现在这个地方到界碑还有多远?”

“早着呢!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要到边境还要经过两个村寨,以前我和我父亲到中国去做生意就经常从这边走。”中缅边境两侧的小路很多,老乌给人带路,自然要走他最熟悉的一条。

“前面峨岩寨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一个寨子,以前老缅没有和我们开战的时候,寨子里有一百多户人家,对了,寨子里的董萨,还是你们汉人呢。”

董萨就是景颇族的巫师,他们除了主持部落、村寨的祭祀之外,还要为族人驱鬼医病,因此非常受村民的尊敬,但董萨都是由景颇族人担任,周庆不明白的是一个汉人为什么也能成为峨岩寨的董萨。

“他是在寨子里出生的,他的父亲是当年中国远征军的军人,在撤退回中国时因为生病倒在林子里,被寨子里的人救回去,然后就在峨岩寨成亲安了家,后来他的儿子不知怎么就成了寨子里的董萨了。”

“原来是这样。”周庆点了点头,“这么说董萨年纪已经不小了?”

“六十多了吧?反正不到七十,也不算很老,但他的身体不好,这几年除了祭祀时露一下面以外,平时都窝在他自己的吊脚楼里,连给族人们驱病都不做了……”

“就因为这个,寨子里的族人对他有些不满,不过该给的供奉一点都不能少。听说他已经准备找人来继任董萨的职位,但没有人愿意干。”

说到这儿,老乌转过头来压低声音说道:“寨子里的老人说他学过你们汉人的鲁班术,能够悄无声息地害人,所以现在绝了后,附近村寨的人都有点怕他。”

第八十九章 峨岩寨

“鲁班术?”这门法术周庆也听师父师兄说起过,以前西南一带很多老木匠老石匠都会两手,但现在基本上失传了,没想到在缅北这个偏远的寨子里还有人会。

周庆一下对这名董萨起了兴趣。

虽说鲁班术是匠人们流传下来的法术,在玄门中人眼中应该算是左道旁门,但既然是术法,就总有它的独到之处,多了解一些对自己日后的修炼说不定还有些助益。

老乌刚才一时说得兴起,将老董萨会鲁班术这个比较禁忌的事情说了出来,此时心里有点后悔,又有点惴惴不安,于是不再和周庆说话,低着头只管往前走。

对于会茅山术和鲁班术这一类法术的人,普通人还是心存畏惧的。

周庆本来还想再问问老董萨的事情,但见老乌不想多说,也就不再纠缠,他跟在后面,双腿微屈,肩、背、腰轻轻一震,沉神大椎、意守黄庭,竟然在行走之间,修炼起了炼体的桩法。

在今天早上之前,他根本没有想过桩功还可以这么练。

自从他修炼出神识,感受到天地元炁并且用天地元炁来炼骨之后,他就已经停下了青龙剑桩的修炼,但今天早上在密林中穿行的时候,耳听得鸟鸣阵阵,松涛滚滚,心境极度安宁,不知不觉在行走中就将青龙剑桩的心法运转开来。

此刻他体内青龙剑桩的风雷之意萌动,上下震荡骨脉,竟然比平时专门修炼桩法的效果还要好上一些。

正所谓“举手投足皆可修行,行走坐卧也是练功”。

如果在周庆的背后仔细观察,就能够发现他与正常人行走的姿势有着不小的区别,他行走之间双腿微伸微屈,如履薄冰,如走悬丝,显得极为轻盈,又仿佛脚下安了两个小弹簧,在伸腿蹬地的那一瞬间便将他轻轻向前弹去。

极小幅度的扭腰甩胯,带动大椎如龙般起伏。

周庆摸出一枚草灵丹咽下肚,引气如流,炼气似火。他感受着体内慢慢壮大的真气,以及骨脉之间那细微的变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大一会,他便无意识地绕过走在前面的老乌,沉浸在这看似简单实则玄妙的动桩之中飘然而行。

“阿邓才,你看庆哥!”后面的杨远声呶了呶嘴轻声说道:“看他走路那样子,是不是在练神行术之类的法术啊?”

阿邓才没有答话,一个名叫郑长安的伐木工却凑了上来,神神秘秘地向大伙说道:“我听说庆哥在学茅山术,看样子还真有这回事,你们看他走路都这么邪门,正常人走路谁会像鬼飘一样?”

“你懂个球!”杨远声唾了他一口,“茅山术是整人害人的邪术,神行术却是正道法术,它们根本都不一样!”

其实他自己也是压根不懂,要真是神行术,他们在后面怕是连影子都看不到。不过周庆不喜欢听到有人说他习练茅山术,这一点他却是知道的。

寸老三也凑上来帮腔说道:“郑长安,你不懂就不要乱球说!庆哥是我六伯的师弟,修炼的是正宗的道门法术,他们都是猴子山一气观的道士!”

最后,寸老三又对他说道:“你说庆哥走路像鬼飘,练的是茅山术,等会我帮你问他一下,看他是个什么说法!”

“寸老三,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撒,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说,你个大男人,难道还想像个婆娘一样挑拨是非?”郑长安一下就急了眼,听寸老三这意思,分明是想陷害他。

他是真不想得罪周庆。

寸老三裂嘴一笑:“我也就是随便这么一说,你不用在意这些。”

“……老三,回家我请你喝酒,你看,咱们兄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好好喝过一次……”

“哎,关键到底是不是‘茅山术’,这个问题我也觉得很有必要搞清楚!”杨远声看着前面的周庆,叹了口气说道。

“远声一起……都是自家兄弟嘛!”郑长安重重地拍了拍寸老三的肩膀,恨不得反手给自己一个耳光。

自己干嘛就这么嘴贱呢?

伐木队的人都是酒桶和饭桶,这一顿下来,一天的工资就算是打水漂了。

下午将近五点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峨岩寨。

这是一个建在半山上的古老寨子,几十间两层的吊脚楼倚山而立,下层养鸡鸭猪牛等牲畜,上层住人,屋顶盖着树皮、棕榈树叶和茅草,墙由竹篾编织而成,整座寨子掩藏在原始森林里,幽静而神秘。

十几名年轻力壮的男子到来,引起了寨子中男女老少的恐慌,每户人家都紧闭房门,十来个光着上身、脖子上挂着兽骨项链的男子站在寨子门口对他们怒目而视,其中有几个还端着枪,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开枪的样子。

老乌轻声对周庆道:“他们知道你们是来砍伐木头的中国人。”

在缅北,除了和大老板签订合同的地方武装之外,政府军和其他小股地方武装以及当地村民,对中国伐木工都是不怎么友好的。

政府军认为他们是非法砍伐,稍有不对就进行抓捕,小股地方武装不能从中分一杯羹,也是千方百计进行刁难,有时甚至绑架中国工人来敲诈勒索。

这两者是把中国木材商人当成肥羊,只有当地村民是单纯的仇视,他们认为中国人到缅北来伐木,就是抢劫本来属于他们的财富,因此对中国的伐木工很不友好。

就连老乌如果不是能够在伐木队中赚到钱的话,他对伐木队也是很不满的。

“庆哥,现在时间还早,要不咱们绕开寨子再走一段,就算在林子里过夜也没什么关系。”

能够住在寨子里当然比住在原始森林要安全得多,但工队里的老伐木工都知道当地村民对他们的态度,因此徐超才向周庆提出再走一段。

但周庆却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

“伐木队一百多号人,到现在逃出来的就咱们十几个,其他人没有当地人带路,在林子里肯定不容易走出来,我们必须在这儿停两天,然后派人出去找其他人。”

“当地人不待见咱们,但他们不可能跟钱有仇,咱们把身上的现金凑一凑,我和老乌再去找他们谈谈。”

第九十章 争与不争

十几个人在寨门前的几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老乌和寨门内的人说了半天好话,但寨子里的人还是不让他们进寨,连付钱都不行。

“庆哥,咱们不用白费力气了,就在寨子边上搭个窝棚一样能住,咱们有米有肉的,也用不着去求他们!”

桑阿普觉得这些缅北村寨里的人有点不近人情,要是他们傈僳人的寨子里有客人来,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哪儿会像这些人,连寨门都不让人进。

其他人同样很郁闷,在林子里走了大半天,所有人都是又累又饿,原本以为到了峨岩寨就能好好歇息一晚,哪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算了,不让进去咱们就不进去。”

周庆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正要安排人去砍些树来搭窝棚,却看见寨子里那个看似领头的男人朝天“呯”地开了一枪,然后对着他们用克钦话大声喊道:“不准砍树,这儿的树全都是我们的!”

不准砍树搭窝棚,难道让他们全都睡露天坝?周庆只得让老乌又去交涉,但得到的答复仍然只有两个字:不行。

“卧槽!难道这林子里这些树都是他们的?”杨远声将肩上的五六式取下来端在胸前,“了不起大家干一仗,他们才四五枝枪,真以为吃定我们了……”

真要打起来,周庆一个人就能将寨子门口十多个人全部给解决了,问题是现在他们一方明显理亏,气壮不起来。

就算是在国内,你去人家寨子边上砍树试试,绝对一寨子的人都会操家伙和你拼命。

伐木工们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总觉得心里有点气不顺,于是在寨门外骂骂咧咧地不肯离开,寨子里的人也不甘示弱,双方吵得非常热闹。

吵了好一会儿,双方互相听不懂对方的语言,算是不分胜负,各自偃旗息鼓。

看来只能绕道继续向前走了,周庆闷闷地正准备带着工人们离开,却看见一直站在寨子门口和里面那个领头人交涉的老乌跑过来一脸喜色地对他说:“他们同意咱们进寨子了!”

“什么?”刚才还吵得那么热闹,现在却又让他们进去,周庆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寨子里的村长说了,刚才大董萨叫人来打了招呼,允许咱们进寨子去歇息。”

看来这个大董萨还算是个明事理的,毕竟有汉人血脉。

周庆招呼着工人们进了寨子,里面十几个男子对他们仍然虎视眈眈,但显然没有人敢违抗大董萨的命令。

“多谢了!”周庆走到领头的那个男子面前,摸出刚才凑出来的三百元钱递给他说道:“我们在这儿等一下同伴,最多不超过三天时间,这点钱就当是我们的租金了。”

他说克钦话本来就有底子,又跟老乌学了一段时间,现在听和说都没有任何问题了。

“这是峨岩寨的村长,安戈。这是我们的头领,周庆,庆哥。”老乌在旁边为他们两人互相做介绍。

安戈有点意外周庆能够说一口流利的克钦话,但讶异之色只是一闪而逝,随即他就板着一张脸道:“周庆,我不管你们是做什么的,但是不能在峨岩寨惹事,也不能在这附近伐木砍伐这周围的木头。”

“我把家里的楼腾出来,你们就住在我家里。”他把周庆递过来的三百元钱数了一遍,然后放进兜里,“最多只能住三天,而且不能在寨子里惹事!”

既然大董萨发了话,他自然也不敢违抗,反正这些中国人拿钱租房子,住谁家都要出钱,为啥不便宜自己?

三百元钱对于这些山民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周围寨子里的人全都露出羡慕的神色,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言反对,一行人在安戈的带领下去了他家。

晚上坐在安戈家的竹床上,周庆总结了一下这段时间来的得失。

修炼方面,青龙剑桩应该还有进步的余地,但这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前段时间他就觉得青龙剑桩对于炼体的作用已经不大从而放弃了的。

自己现在肉身的强度,应该不比师兄差了吧?不过也说不清楚,师兄用天地元炁炼体这么多年,自己这才刚开头呢!

一炁桩的进展倒是不错,修炼出了神识,而且顺利地炼化了几丝天地元炁,虽然数量还很少,但起码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天长日久,持之以恒,总有一天能够积累到足以筑基的地步。

不过这天地元炁确实是太稀薄了,师父年近九旬还没能筑基成功,这应该也算是最大的原因,毕竟积累元炁的时间用得太多了。

也不知道除了站桩吸纳这一个途径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获取天地元炁的方法?

看来这个问题以后还得多了解了解,要不然像师父那样,大限到了仍然不能筑基,那可就太痛苦了!

另外,心境的修行也很重要,以前自己站青龙剑桩炼体之时还没有多大感受,但在前段时间突破之后,才明白师父以前为什么老在他面前得提“心境”。

哎,修行人可真是矛盾啊!一方面要讲“不争”,心态要平静、平淡、平常,而另一方面却不得不争,争机缘,争气运,争资源……

法财侣地,“法”还要好说一些,徒弟找师父,师父也同样要找徒弟,有那份机缘和资质,“法”自己就会送上门来,但财、侣、地这三者,若自己本身不去争取,那就只能一辈子当一名孤苦伶仃的苦修士。

师父说要把握好这个度,可这个度应该怎么去把握啊……

老缅军抓捕中国伐木工,也不知道是临时的还是长期的,要是临时的还好,等过几天又可以再回来,要是长期的可就麻烦了,陈辉的投资怕是还没回本,工人们也会少一笔收入。

谁都活得不容易啊……

听老乌说峨岩寨的大董萨是汉人的后代,这次还真多亏了他,明天得去拜望他一趟,顺便还可以向他请教一下“鲁班术”的问题……

陌生的地方修炼不安全,周庆今晚没有打算出去站桩,坐在竹床上胡乱想了一会,便宁心静气开始打坐。

对于现在的周庆来说,坐功和桩功同样重要,因为坐功用于修炼神识效果更好。

第九十一章 竹林中的吊脚楼

既然决定要去拜访一下大董萨,早上吃过饭之后,周庆便让老乌带着阿邓才他们出去找伐木队的其他工人,自己则走下竹楼来,准备在寨子里找个人来问问大董萨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本来还准备带点礼物,但身上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得作罢,要是等会去说得投机,以后再专门来拜望一趟就是。

运气还算不错,出门没多远就碰到一个小孩,周庆用一块钱作为交换,让他带自己前去。

大董萨住在寨子的最上面,小孩带着周庆一直往上走,差不多已经快出寨子的时候,那个小孩才指着前面一条小路对他说道:“转过前面就有一座竹林,大董萨就住在竹林里,那边只有他一个人住,不会搞错。”

听了这话,周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大董萨一个人住,而且住得这么远,那昨天他们在寨子门口吵闹的时候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通知安戈让他们进寨子的?

难道这大董萨真是一名高人?和师父一样能够将神识离体到那么远的地方?

周庆忍不住问小孩:“昨天大董萨是怎么知道我们到寨子来的?”

“因为他是大董萨啊!”那小孩眨了眨眼,似乎理所当然的样子,然后转身跑远。

顺着小路走不多久,再拐了一个弯,果然眼前出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深处,一座吊脚楼隐约地露出一角来。

周庆皱了皱眉头。

竹子性属阴寒,容易招致阴气,人与之接触久了身心都会受到影响,更何况住在这么茂密的一片竹林之中?听老乌说大董萨是一位老人,按道理更不应该住在这种地方啊。

这件事情有点蹊跷。

不过来都来了,说什么也得先见上一面。

走近有点阴森的竹林,周庆来到了倚山而建的吊脚楼前,心里却又疑惑了一下:如果大董萨真是师父那样的高人,为什么自己都走到门口来了,他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是没有在家?

不过,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周庆抱拳作了一个道门揖礼,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喊道:“董萨前辈,晚辈周庆前来拜望!”

喊这一声用的是汉语,周庆就是要试探一下,这大董萨的父亲既然是汉人,那他把自己祖先的语言忘记没有。

过得一会,竹楼上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客人来了!恕我身体有疾,不能远迎!”

这声音同样是汉语,不过听起来很是生涩,而且带了很重的地方口音。

除了这次到缅北之外,周庆从来没有没有到过其他地方,因此听不出来这大董萨的祖上到底是哪里人。

克钦山民的吊脚楼下面一般都会养鸡养鸭、养猪养牛,但这座楼下却空荡荡的一无所有,不过想想大董萨刚才那苍老且中气不足的声音,周庆也就释然。

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大董萨就是一名普通老人,至于会不会什么法术,他现在还不知道。

因为有许多旁门左道的法术并不需要法力,普通人也能学习并且施法,只不过付出的代价比较沉重而已。

他刚要从侧面的楼梯上二楼,一个十多岁的克钦少年就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了下来,弯腰对他说道:“大董萨请客人上楼去坐。”

“不是说大董萨一个人住吗,怎么现在又钻出一个人来?”周庆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跟着那克钦少年上了二楼。

房间里非常昏暗,白天也点着一盏油灯,周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竹椅上的大董萨。

这是一个连胡子都白了的老人,从外表上看,比师父李逸云的年龄还要大出不少,周庆试探着叫了一声:“大董萨?”

“我有汉人名字,叫袁久长,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袁爷爷。”老人呵呵笑了几声,“以我的年纪,应该可以做你的爷爷了。”

周庆可没有见人就叫爷爷的习惯,他斟酌了一下,称呼了一声“老爷子”,然后又重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老人没有在意,招呼着周庆坐下,然后又叫侍立在旁边的克钦少年:“玉丁,去给客人烧杯开水来。”

“我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又没有家人,寨子里就安排人来轮流服侍我,吃喝也是由他们来供给,不过没有茶叶,客人将就一些。”

“老爷子不用客气,我平时也是喝开水的。”周庆连忙客气了一句,“晚辈这是专门来致谢的,昨晚要是没有你老人家发话,我们可就得在深山老林里过夜了。”

“昨天安戈叫人来问我,我听说是中国来的客人,就让他请你们进寨子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客人用不着客气。”

“要谢的!”周庆站起来向老人作了个揖,然后坐下来问道:“老爷子今年高寿?听说您老祖籍是中国的,不知是中国哪里?”

“我今年才六十多。”老人说了一句就停了下来,闭上眼似乎是在回忆,过了好一会他才继续说道:“我的父亲叫袁荣宝,是中国河东人,也是当时中国远征军的一名军人。”

“一九四二年远征军从缅甸回国,他在途中患了疟疾,昏死在老林子里,寨子里的人进山打猎,把他救了回来。”

“当时的大董萨费了很多劲才把他救活,后来他就留了下来,和我的母亲成了亲,然后有了我……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先后托了很多人去找他在中国的亲人,但最终都没有结果。”

原来真是远征军的后人,周庆肃然起敬,想到老人无儿无女,孤苦伶仃,他便自告奋勇地对老人说道:“不过才几十年的时间,只要还有亲人在,用心找应该能找到。”

“老爷子如果信得过我,可以将您祖上的具体信息和我说一下,我回国之后专门跑一趟河东,争取把您的亲人找来和您团聚!”

哪知老人却挥了挥手说道:“算了,不麻烦了!我现在一无所有,连吃饭穿衣都要寨子里的人供给,再说我还有病在身,找到了亲人也只能给他们添累赘!”

“客人有这份心就够了!”

周庆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又和老人说了一会家长里短,这才把话题转到法术上来。

第九十二章 大董萨

周庆按捺不住好奇,开口问道:“老爷子,您是寨子里的大董萨,应该会一些法术吧?”

“法术?”老人似乎有些意外地盯着他看了好了一会,方才笑道:“董萨主要是主持寨子里的祭祀,哪儿会什么法术?”

关于董萨,周庆可是从老乌那儿详细了解过的。

据老乌所说,董萨其实就是景颇族人的巫师,他们除了主持春耕秋收的祭祀之外,平时还要负责给村民驱鬼、治病和占卜。

像袁长久这样的大董萨,在景颇人中又被称为斋瓦,斋瓦比普通的董萨地位更高,能够主持最大型的祭祀,怎么可能连一点法术都不会?

但老人既然不承认,周庆也没有办法,他正想再旁敲侧击一番,哪知老人却又说道:“法术呢我是不会,但董萨世代相传下来的本事我倒是会一些。”

周庆连忙追问:“老爷子都会些什么本事?能不能让我见识一番?”

“驱鬼懂一点,治病也懂一点。”老人紧盯着周庆,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玉丁,“白天他在这儿,不方便。如果你想看的话,晚上再到我这儿来。”

“我看你气血旺盛,倒是适合学那驱鬼之法,如果你愿意学,晚上来我就教你。”

自己现在也勉强可以算是修行有成,气血当然非常人可比,周庆心里暗暗得意了一下。不过他对驱鬼之法不感兴趣,以他现在炼化天地元炁得来的法力,普通鬼魂吹口气就能将它灭了,这旁门左道的驱鬼之法学来做什么?

不过这治病的本事倒是可以学一学,技多不压身嘛。

又说了一会儿话,周庆见老人脸上露出疲乏之色,便提出来告辞,老人也没有挽留,只是让他晚上再过来,而且不能让别人看见。

在屋子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周庆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里面的昏暗。

借着起身向外走的时机,他迅速地将房间扫视了一圈,当他看见角落里一张桌子上摆放的几样东西时,不由得心中一凛,但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房间。

这次克钦少年玉丁没有要大董萨吩咐,便跟在周庆后面送他下了楼,等周庆的身影在竹林中消失了以后,他才回到楼上。

“客人走远了吗?”老人的声音带了几分严厉,完全没了刚才的温和。

“走远了,我看着他走的!”玉丁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回答。

“那你也收拾东西回家去吧,以后也不用来了。”

“大董萨,求你不要赶我走……求你了!”玉丁楞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跪在门口向老人苦苦哀求。

在寨子里,大董萨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连村长安戈也不敢违抗他的任何一个命令,如果他被赶回去,不但要被家中父母责骂,而且肯定还要受到寨子中长辈们的责罚。

他清楚的记得,他的上一任就是因为触怒了大董萨,被毒打一顿之后还在“能尚”(景颇人供奉天鬼、地鬼和祖先鬼的茅屋)里吊了一天一夜,差一点就没能活得下来。

想到这些,玉丁吓得打了一个寒颤,他流着眼泪继续哀求道:“大董萨,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求求大董萨能够原谅我一次,不要赶我走!”

“你没有做错什么,玉丁,你的运气很好!”老人似乎心情很不错,他笑了几声,又道:“我让你回家去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我以后都不需要人服侍了!”

“你回去告诉村长,明天我就要出山去了,叫寨子里的人不要找我,该回来的时候我自然会回来。”

“你再告诉他,不要为难寨子里的中国人,他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还有,让他送一些食物过去。”

“你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玉丁抽抽噎噎地回答。

老人挥手道:“那就赶紧去吧。”

玉丁抽泣着离去,老人的面孔在油灯的灯光里忽暗忽明,他无声地坐了好一会,突然喃喃自语起来。

“真的很厌烦啊……在寨子里一住就是这么多年,这样的日子真是过够了。”

“山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换一种身份,过新的日子……应该,很有意思吧?”

…………

村长家的吊脚楼里,周庆闭着双眼躺在竹椅上,回忆之前和大董萨的对话,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还没见到大董萨前,他以为大董萨是个隐居世外的高人,见面之后,他打消了这个想法,但他也发现,大董萨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他在大董萨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微弱且带有阴邪气息的法力波动,而且他在临走之时,在屋角的桌子上看到的符纸和法印等物,都说明大董萨修炼了某种旁门左道。

一般修炼了这种法术的人,都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所以周庆理解大董萨否认自己会法术的做法,但他想不明白大董萨为什么要邀请他晚上再过去,并且要将世代相传的本事教给他。

周庆可不会认为大董萨是真心要教自己本事,他自己就是修行人,很清楚修行人敝帚自珍的德性,哪怕没有门规约束,他们也不会将自己辛苦学来的本事轻易外传。

难道是他看出了自己的底细?周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要看出自己的深浅,修行境界最起码要高出自己不止一筹才行,但这大董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像是个修行有成的高人。

他身上那一丝微弱的法力波动,和自己相比简直差得太远,而且还有可能不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

据老乌所说,景颇人不信仰神仙,只祭拜鬼灵,董萨作法之时也是请各种鬼灵上身,而经常和鬼灵打交道的大董萨,身上的那一丝微弱法力波动就很有可能是那些鬼灵留下来的。

周庆隐隐觉得大董萨没安什么好心,但他还是决定晚上要去一趟,看看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他不认为这个老头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吃过晚饭,他先打坐调息,将精神和法力都调整至巅峰状态,又把以前画的符箓各拿了两张放进兜里,这才趁着月色,悄无声息地往大董萨所住的竹林而去。

第九十三章 迷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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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

晚上的竹林比白天感觉更加阴森,但对周庆却没有一丝影响,他不疾不徐地穿过竹林,就看见吊脚楼上昏暗的灯光下大董萨那苍老的身影。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庆觉得大董萨的笑容没了白天的慈祥,看向自己的眼光似乎也带了一丝……贪婪。

对,就是贪婪!

难道这老东西也被什么精怪附了身?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可能瞒得过自己的眼睛啊。

不管你是什么玩意儿,今晚都得让你现出原形!

“年轻人嘛,火气旺,那些鬼怪什么的近不了身!”周庆大声说着走上了二楼。

“咱们去后面。”进了屋来,大董萨端起挂在墙上的油灯,带着周庆就往屋后面走。

“学驱鬼之法就得要你们这种火气旺的年轻人,我现在老了,以前又和鬼灵打交道,沾染的阴气太多,估计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才想找个人把这门手艺传下去。”

“你用不着害怕,鬼灵嘛,也不全都是害人的,你对祂好,祂也会对你好。”

大董萨在竭力消除周庆心中的惧意,但他没想到跟在身后这个年轻人就是鬼灵的克星。

“大董萨,你为什么不在寨子里找个人来学你的本事呢?”

“你没来之前,我是看中了玉丁那孩子的,不过看到你之后,我就改变了主意,你气血旺盛,身体条件比他好多了!”

见才起意?信了你的才有鬼!周庆随口说道:“我就算学了你的驱鬼之法,也不可能留在寨子里的。”

“没关系,反正现在寨子里也没多少人信奉鬼灵了,董萨……哎,没了就没了吧。”大董萨叹息了一声。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见过鬼呢。”周庆看着端着油灯、佝偻着背走在前面的白发老头,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

他刚才用神识试探了一下,大董萨完全没有反应,这说明他即使是修炼了什么邪术,法力也不见得有多高深,最起码他在精神力方面差了太多,要不然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老头身上阳气已经非常衰弱,确实是离死不远了。

难道他真能招来什么鬼灵?他又在图谋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呢?周庆心里充满了好奇。

说话之间,大董萨已经带着周庆走过了两间屋子,来到了竹楼的最后面。

竹楼倚山而建,现在已经无路可走,周庆正在疑惑,就见大董萨伸手将正面的一块竹篾揭开来,眼前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洞口。

“这是以前寨子里的村民挖来躲土匪的。”大董萨解释了一句,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周庆多加了几分小心,他用神识探查了一下,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机关,就是一个普通的洞穴,有人工修整过的痕迹。

大董萨等周庆也进了洞穴之后,又在洞口一阵摸索,随即一道石门“叽叽咕咕”地从旁边滑了过来,将洞口遮了个严严实实。

周庆仔细一看,原来在洞口旁边还有个拳头大的机关,大董萨见他眉头一皱,连忙解释道:“平时这门都是不关的,只是今晚传法怕受打扰,所以才将它关上。”

“往左扭三圈是关,往右扭三圈就能开了。”大董萨怕他不信,又亲自上前操作了一遍。

其实周庆根本无所谓,这道石门不到三寸厚,绝对经不起他全力一击,他要是真想走,这道石门岂能拦得住他?

洞穴不大,大约只能容纳几十个人,引起周庆注意的是,在洞穴的一角竟然立了一个法坛,而法坛供奉的几个画像周庆一个都不认识!

果然是旁门左道!而且并不是老乌说的“鲁班术”,因为这一脉供奉的都是鲁班祖师爷。

至于是不是茅山教周庆还暂时没有看出来,因为茅山教在民间法脉众多,而且这些法脉都不像正宗的茅山教那样供奉“三茅真君”,而是供奉本脉的历代祖师,外人根本就分不清楚。

这时,大董萨已经走到了法坛前,将油灯放在了供桌上面,随即又点燃了供桌上的两支粗大的红烛。

“大董萨,这上面供的是谁?”周庆问道。

“上面供奉的是本门历代祖师。”大董萨指了指供桌旁边的一张蒲团,“你先到这儿来闭目养神,等我拜过祖师,再来传你驱鬼之法。”

周庆存心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于是点了点头来到蒲团上盘腿坐了下来闭上双眼,神识却仔细盯着大董萨的一举一动。

只见大董萨从供桌上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三支线香点燃,然后望法坛跪倒在地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

拜完之后,他便翻身面向周庆在蒲团上盘腿坐下,两者之间相距不过三尺,呼吸之声相闻,周庆感觉有点不舒服,正要悄悄向后面退远一点,大董萨却突然开口说道:“凝神静气,不可胡思乱想!”

周庆只得强忍不适,继续保持闭目凝神的样子。

过得一会,线香的烟雾已经在洞穴中扩散开来,味道十分好闻,周庆只吸了几口,便觉得心神一阵恍惚,似乎有一只磕睡虫钻进了自己的脑海,很想什么也不管就这样睡过去。

不好!

那线香有古怪!

周庆第一时间就屏住了呼吸,然后将法力快速运转了一圈,那丝睡意很快就被驱散,头脑又恢复了清明。

特么的好险,差点中了老家伙的算计!刚才那线香燃烧的味道十分好闻,让人不知不觉就着了道,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其中分明就含有蔓陀萝花的味道,自己竟然差点没反应得过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鸡鸣狗盗之辈惯常使用的迷魂香?

要是换了普通人,恐怕现在已经沉睡不醒了。

做戏做全,想到这儿,周庆将全身力气一泄,登时软作一团倒了下来,神识却紧盯着大董萨看他到底要对自己动什么手脚。

那老头见周庆软倒在地,先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见他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这才裂嘴一笑,随即从蒲团上跳了起来,将两支还在燃烧的线香掐了火头收进盒子里放好。

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这线香还颇为珍贵。

第九十四章 子午诀 夺舍法

收好了线香,大董萨又气喘吁吁地将周庆拖起来靠在洞穴的石壁上,然后又拿了一张蒲团,摆了一个“五心朝天”的架式盘腿坐到了周庆的面前。

这明显不是道门的打坐方式。

佛门打坐才讲究五心朝天,而道门不光不讲五心朝天,还要将手心脚心都封闭起来。

道门弟子真正的打坐,两只脚心互相压住的同时,双手还要掐“子午诀”扣在丹田部位。

“子午诀”的作用,就是“镇惊辟邪”,一旦在打坐中受惊,手就会自动掐紧“护神”,相当于一个保护装置。

子午诀又称为“太极阴阳八卦连环诀”,两手一阴一阳,阳手护阴手,阴手抱阳手,阴阳二气相通,正合《道德经》“负阴抱阳”之义,对平心定气、收心摄神有极好的效果,正宗道门弟子打坐时必掐此诀。

看清了大董萨打坐的架式,周庆腹诽不已:摆的是道门的法坛,打坐却用佛门的五心朝天,而且供的还不知道是哪个旮旯的“仙家”,这特么乱七八糟地凑到一起,怪不得被人称为旁门左道!

只不过虽然是旁门左道,但确实也有些名堂,不大功夫,周庆就感觉这老头的呼吸和心跳都慢了下来,几分钟过后,已经慢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而且似乎连生机也弱了许多。

这是要施展什么法术?

难道他费尽心思将自己骗来,就是想在自己面前坐化不成?

又过了十几分钟,周庆已经微觉不耐之时,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自己的右鼻孔慢慢地钻了进来!

他悚然而惊,突然想起了师父对他说过的一种“夺舍”之法。

原来这老东西是想夺舍自己!

关于夺舍之法,无论佛门道门都有记载,因其为世人所不容,现在基本已经失传。但大董萨施展的这门夺舍法,却是来源于佛门,准确地说是佛教密宗的秘传之法。

师父曾经对他说过这种夺舍法,说穿了也不神秘,其实就是意识的转移。

首先通过修炼某种秘法,使意识能够随着呼吸离开肉身。

施法的时候,用意识引导呼吸融入施法对象的右鼻孔,然后渐渐扩散至左鼻孔、面部、上下肢以及整个身体,直到最后全部意识侵入对方的黄庭,鹊巢鸠占,入主中枢,就算是完成了整个夺舍。

密宗夺舍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要有较强的精神力(仅仅和普通人相比),二是施法对象必须没有意识。因此密宗上师施展夺舍法,对象都是死亡不久的尸体。

而密宗夺舍法最典型的特点,就是意识引导呼吸从右鼻孔内钻入。

周庆不是尸体,他现在虽然在“昏睡”,但意识仍然存在,而大董萨既然敢对活人施展密宗夺舍法,那他肯定就有对付周庆意识的手段。

他将绝大部分神识都收摄到黄庭之内,只留下一丝注意着大董萨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庆觉得手足、身体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他强忍着心底的悸动将神识龟缩在黄庭内耐心等待。

他要将大董萨的意识抹杀在自己的黄庭之内!只要彻底没了意识,大董萨的肉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在他知道大董萨对他施展的是夺舍法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这个决定。

这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任何人,只要对他动了杀机,那他就绝不容许对方再活在这个世上!

果然不出周庆所料,大董萨在控制了周庆的身体以后,就摸出了一个物件举到周庆的额前,然后用一种古怪的韵调开始轻声念咒。

这应该就是他对付活人意识的手段。

周庆凝神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这老家伙举到眼前的物件跟自己那个小钟一模一样,可那个小钟现在明明还挂在自己的腰间!

到现在为止,他还搞不清楚那个小钟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途,而这个老家伙却可以拿这个一模一样的小钟来施法。

他肯定知道这小钟的秘密!

只是一瞬间,周庆就改变了主意,他决定暂时不弄死大董萨,必须得先从他那儿弄清楚这个小钟的秘密。

他迅速催动黄庭中的神识,往身体中大董萨的意识碾压过去。

一气观的传承之中也有神识攻击的修炼法门,但周庆的神识才修炼出不久,还没有来得及修炼攻击之术。饶是如此,大董萨的意识在他的神识面前,却仍然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神识和意识之间,根本不是凝炼与否的问题,而是本质上的差别,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也不为过。

只片刻之间,周庆的神识就将大董萨的意识磨灭了一大半,其余的一小部分犹如丧家之犬一般退出了周庆的身体。

此时大董萨正全力施法,意识突然遭此重创,心神同时受损,法术一下被打断,法力反噬,“扑”的一声就喷出一口血来!

这还是因为他法力微弱,要不然光是这一下法力反噬,就能让他丢掉半条性命。

周庆被这一口血喷了个满脸,心中顿时恼怒异常,他蓦地睁开眼来,抹了一把脸上污血,然后飞快地从兜里摸出一张定身符,“啪”地一声便拍在了大董萨胸前。

现在还不知道这老家伙有些什么奇怪手段,必须先让他动弹不得。

大董萨到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睁开眼来,看着眼前一脸讥笑的周庆,心里比见了鬼还要震惊!

他那迷魂香是采了蔓陀萝的花配合其它极为难得的药材秘制而成,普通人只要嗅上两口便立刻不省人事,不睡上一天都醒不过来,可眼前这具“肉身”却为何这么快就醒了?

而且他施展的夺舍秘法,只要控制往了对方的身体,对方便绝难夺回控制权,除非对方的精神力比自己强大得多!

精神力比自己强大,那就是修行之人无疑,而且对方用一张符箓就将自己定在这儿,这份法力修为也比他高明得多。

无论正邪两道都将“夺舍活人肉身”的法术视为禁忌,自己今日落到别人手上,恐怕一个不好就得形神俱灭!

第九十五章 惯犯

想到此处,大董萨更是惊恐,但他现在全身无法动弹,想做点手脚也是无能为力,不过,他这夺舍之法现在早已失传,说不定对方不认识也有可能。

于是,大董萨怀了一丝侥幸强作镇定对周庆说道:“客人,我传你这驱鬼之法……”

“驱鬼?”周庆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你就是那只鬼吧?”

“我看你这密宗夺舍之法使得倒是熟练,应该不是第一次用吧?”

这句话听到耳中,大董萨立刻便打消了蒙混过关的念头。

年龄这么小,法力修为却比自己高出这么多,而且一口就说出了早已失传的密宗夺舍法,见识广博。这样的人,要不就是名门大派的杰出弟子,要不就是修炼到返老还童的修行高人。

又或者是夺舍了别人肉身的老家伙。

但无论是哪一种人,都是他惹不起也蒙骗不了的,如果他再胡说下去,说不定惹得对方火起,那下场可就不堪设想!

大董萨决定换一种方法,但愿能度过今日这道难关。

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对周庆说道:“前辈,这个夺舍法我也是无意之中得到的,今晚只是想试一试……”

“住口!”周庆厌烦地看着他,“我不想听你再胡说八道!”

他拿出一张引雷符贴到大董萨头顶之上,法力一催,阴雷滚滚而来。

对付鬼怪这阴雷特别好用,对付人的神魂效果却也不差,大董萨硬挺着受了几记阴雷,顿时惨叫连连,黄豆大的汗珠刹那间就从他脸上冒了出来。

洞口石门关得严实,这山洞离寨子里其他屋子也远,所以周庆不怕被别人听见,他冷笑连连:“滋味如何?这才刚刚开始,我有几十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若是想少吃些苦头,就不要扯那些废话来糊弄我!”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如果有一句不老实,就别怪我下手无情!”周庆伸手将大董萨头上的引雷符取了下来,顺手又在他迎面骨上抹了一下。

老家伙又是一声惨叫,周庆笑吟吟地道:“愿不愿意好好说话了?”

大董萨连连点头。

周庆道:“把你的来历详细说一遍,记住,不要说假话,我的耐心没有那么持久,惹恼了我,让你形神俱灭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大董萨此刻心中各种念头却转个不停,他恨自己瞎了狗眼,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没用,他现在必须得想办法过了眼前这一关。

他很不想说老实话,但他刚才只说了半句假话就招来几记阴雷,他不知道周庆到底知道些什么,但他知道再说假话露了馅,就有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其他的暂且不说,只要刚才那阴雷再来上一会,他就很有可能熬不过去。

他阳寿将近,神魂本就虚弱,刚才意识又被周庆磨灭了一部分,又遭到法力反噬,再经不起周庆的折磨了。

考虑再三,大董萨缓缓地开了口:“我现在这副肉身,确实是夺舍来的。”

卧槽,原来果真是个惯犯。

对于这一点,周庆刚才其实并不知道。大董萨只说了一句话就被他赏了几记阴雷的原因,是他说要在周庆身上试一试夺舍之法。

把自己当试验品,周庆当然不能容忍。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这老家伙自己心中疑神疑鬼,以为周庆知道了很多,所以才不敢再说假话骗人。

大董萨瞟了周庆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地瞪着自己,连忙又说道:“我原本就是这峨岩寨的董萨,但其实没有多少本事,请鬼也是时灵时不灵,一直到我三十多岁的时候,寨子里来了一个茅山仙教的道人。”

“他当时和人斗法受了重伤,我悉心照料于他,让他捡回了一条命,后来他就收我为徒教导了我两年,两年过后,他就偷偷离开了峨岩寨。”

“我入门未久,许多法术都只学了个皮毛,于是就下山去寻访高人,后来在密支那遇到一个印度喇嘛,从他那儿学到了夺舍之法。”

“几年过后,中国远征军入缅甸和日本人打仗,到处都乱得很,我只能又回了寨子,就在那个时候,寨子里的人出去打猎,把袁长久的父亲救了回来。”

“当时袁长久的父亲患了疟疾,是我救了他的命,后来他在寨子里安了家,有了儿子,一直和我来往密切,袁长久也经常来我这儿打扫房屋,帮我做一些事情。”

“七几年的时候,我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于是就想起了年轻时学的夺舍术,当时袁长久天天都到我家来,于是我就趁机夺舍了他。”

听到这儿,周庆心里已经动了杀机,夺舍别人的肉身比谋财害命还要可恨,尤其是这老家伙夺舍的还是和自己非常亲近的人,如果让他继续活在这世上,天理难容!

不过他神色之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大董萨继续说道:“夺舍了袁长久之后,我发现神魂和肉身并不融洽,法术修炼进展很慢,而且神魂和肉身都衰弱得极快,我这具肉身今年才六十多岁,可我已经感觉到大限将至,所以才迫不得已准备夺舍你的肉身。”

“其实我之前是选了玉丁的,刚好碰到你们到寨子来,我又见你肉身气血旺盛,因此才改了主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求前辈看在尚未酿成大错的份上,饶过我这一回!前辈还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活了一百多年的人叫一个一二十岁的年轻人为前辈,这老家伙为了活命,已经是完全不要脸皮了。

周庆微微点头道:“要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得看你的表现。”

老家伙一脸谄媚地连声道谢,周庆厌恶地制止住他,然后将他还握在手中的小钟拿了过来,问道:“我且问你,你这小钟是何来历,有何用处?”

老家伙吞吞吐吐地道:“这钟是我师父传给我的……也没多大作用,就是一个普通的法器。”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周庆摇了摇头,将真气运至右掌,在老家伙的左腿迎面骨上轻轻“按摩”起来。

一阵犹如杀猪般的嚎叫顿时又在洞窟内响起。

第九十六章 窥心魂

这老家伙刚才所说的话就不尽不实,只不过周庆的目的是这只小钟,所以才没跟他计较,没想到他以为周庆好糊弄,都死到临头了还在玩太极。

要说“用刑”的效果当然还是引雷符最好,但周庆担心这老东西虚弱的神魂经不起折腾,所以还是用了“真气按摩”来解决问题。

这一招的效果其实也很好,当初寸贝礼给周庆按摩的时候他就亲自尝试过这种滋味,比钢刀刮骨也轻松不了多少。

周庆非常痛恨这老家伙,如果不是想从他口中打听这小钟的来历,他现在就想一掌崩了他。

所以这一次按摩足足按了两分钟。

“前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周庆刚一停手,老家伙就用已经嘶哑的声音连连求饶。

刚才的按摩简直是痛彻心扉,让他只顾着惨叫,连开口求饶都完全忘记了。周庆相信,这老家伙现在如果能动的话,肯定已经五体投地地跪在自己面前了。

“我的耐心已经不多了!你最好考虑清楚再说。”

此时,大董萨的心头已经在滴血,这小钟是他夺舍别人时必须要用到的宝贝,如果让对方知道这小钟的用途,他肯定再也保不住了。

可如果不老实交待的话,等待他的绝对是又一轮的酷刑,他觉得刚才那种按摩再来两次的话,或许自己会活生生地痛死在这儿。

两害相权取其轻,自己想保住小钟以后夺舍别人,首先今晚得保住性命。

“前辈,这小钟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它的名字叫三宝落魂钟,用法咒催动就会发出音波攻击神魂,我法力浅薄,只能用来对付普通人。”

周庆一下就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他能够用密宗夺舍法夺舍活人的倚仗。

“继续说!”

“据我师父说这三宝落魂钟是仙教的前辈高人炼制,共有两个,另外一个已经不知去向了。”

还仙教!茅山教要是真有能炼制这种法宝的高人,就不会被人称为旁门左道了。

“这里面的符文你可认识?”

大董萨楞了一下,“符文?我没看见过啊。”

看来这老家伙也只是知道些皮毛,要想从他口中了解清楚这三宝落魂钟的秘密,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周庆向他说道:“你把催动这落魂钟的法咒再念来我听听。”

事已至此,大董萨也没有再找借口推托,他打起精神将刚才颂唱了一半的咒诀重新唱了一遍,周庆将它牢牢地记在心里,准备有空时再好好地研究研究。

以他现在的记忆力,只要想记住的东西,就能够做到过目不忘、过耳不忘。

想了一会,周庆又道:“你用三宝落魂钟攻击袁长久的神魂,夺舍其肉身,按理说他的神魂已灭,你又怎么能够读取他的记忆?”

周庆有此一问,是因为想起了大董萨那一口地方口音极重的汉话,这也许是他从其它地方学来的,但更大的可能是在夺舍的时候获得了袁长久的记忆。

有枣没枣都打一杆子,万一不是就算了。

“我用了摄魂术。”大董萨现在老实得很。

周庆心中一动,随即便沉声喝道:“说仔细点!”

他所知道的摄魂术无非就是摄魂,但听这老家伙所说,这摄魂术似乎还有读取别人记忆的功效,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大董萨被周庆这一声吼吓了一跳,他连忙说道:“这摄魂术又分三大术七小术,分别针对人的三魂七魄,三大术分别是召阴魂、拘阳魂和窥心魂。”

“这窥心魂之术如果由法力高深的人施展出来,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就窥得别人所思所想。”

“但我法力浅薄,只能先用三宝落魂钟攻击他的神魂,等他即将魂飞魄散之际,才施展窥心魂之术。”

看来这窥心魂和佛门他心通、道门读心术应该都差不多,但后两种神通法术非修行有成、神识强大的高人不能施展,而“窥心魂”却连大董萨这种只比普通人略强的人都能勉强使用。

这也正是正道法术和旁门邪术的区别,正道法术虽不能说全都堂堂正正,但施法之人却必须修行到一定境界有了法力才能施展。

而到了一定境界的正道修行人心境自然都不会差,也不会整日里琢磨着怎么害人。

当然,名门正派也有败类,但那始终是少之又少的。

旁门左道则不然,他们根本不注重自身的心境修行,只是一味另辟蹊径强行提升境界,或是专注于修炼各种邪术秘法,借助外物施展远超自身境界的邪术,害人又害己。

所以邪道中人前期修行境界都提升得极快,各种五花八门的邪术也是令人防不胜防,但他们的结局大多都很惨。

法脉不明,道巫不分;只知修术,功力止步于小成;不重内修,超凡入圣无所凭;不通大道,不重德行,引来祸事害自身,这就是民间茅山教的真实写照。

搞清楚了其中缘由,周庆对这“摄魂术”便没了兴趣,他连道门读心术都没时间去修炼,又岂会去觊觎此等邪术?

他指着大董萨骂道:“你这邪道妖人,用邪术害得人魂飞魄散,夺舍活人肉身,天理难容!”

周庆突然翻脸,老家伙顿觉大事不妙,他刚想开口求饶,周庆已经将右掌印到了他的胸口上面,真气一吐便震断了他的心脉。

老东西连叫都没有叫出一声便送了命,没了肉身,他那比普通人还要衰弱的魂魄也没用多久就消散在了洞穴之中。

这是周庆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但他心里没有任何不适,反而隐隐有些快意。

他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在山洞里四处搜寻起来,但他并不是贪图这老东西留下的功法和财物。

恰恰相反,他要将大董萨遗留下来的所有和修炼邪术有关的东西都找出来销毁,以免流传出去贻害世人!

第一个目标就是“迷魂香”,这东西连周庆都差点着了道,要是换了普通人,百分百在劫难逃。

将装了迷魂香的盒子收好,又把供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坛图、供品一股脑地搬到吊脚楼下的火塘里焚烧起来。

当周庆再一次跨进洞穴之时,却发现倒在地上的大董萨胸口前似乎……竟然反射出一抹淡淡的绿光!

第九十七章 捡到宝

周庆一步跨上前去,蹲下身伸手往老家伙胸前一掏,就掏出一块小孩巴掌大、差不多有二指厚的翡翠玉石来!

这是一块打磨掉皮壳的墨翠,但没有经过加工,椭圆形的料子通体泛出接近于黑色的墨绿色,被摩挲得光滑无比,想来老家伙平时没少拿在手中把玩。

周庆刚将这块墨翠拿在手上,就感觉一股暖暖的气息顺着手臂直冲头部,连神魂都觉得清明起来。

这玩意儿绝对是个好东西!周庆一瞬间就下了结论。

能够作用于神魂,当然对神识也是大有好处,这样的宝贝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周庆感受着那股暖意,不由得“嘿嘿”傻笑起来。

有了这宝贝,以后修炼起神识来,效果绝对比现在要快上许多。

也不知对师父的阴神有没有助益?

把玩了一会,周庆将这块墨翠小心地收了起来,然后在洞窟和竹楼里搜寻了一遍,果然又找出了几本茅山教的功法秘籍。

周庆随手拿起一本《茅山仙法大教符法》翻看了一下,只见开篇总咒便是“师恩六壬仙师在此……弟子不敢忘恩背义……”,这一点倒是和其他修行门派差不多,尊师重道本就是每个修行人应有的品德。

不过后面的过教传度封身,以及修习各种符箓法术的方法和禁忌,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比如某种法术在修炼期间不得以掌心拍人,某种法术是身体某个部位不得触碰到污秽之物,某种法术在修炼的前七七四十九天内禁止行房等等。

这其中也讲了摄魂术的修炼方法,但周庆只粗略地翻看了一下便没了兴趣。

法术的基础就是法力,没有法力的法术都是空中楼阁,灵与不灵暂且不说,施法之人强行施法,对他自身肯定是有很大的伤害。

所以才有茅山教“五弊三缺,必占其一”的说法。

将盒子内的三支残香拿出来捻碎扔在洞穴之内给老家伙陪葬,出了洞来,周庆在洞口找到了机关,摸索了一番后把石门关闭,顺手将机关毁掉,这样短时间内应该就不会有人能发现这个洞穴了。

下楼把几本“秘籍”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塘烧尽之后,周庆又打水洗了个澡,将老家伙喷到他脸上身上的污血清洗干净,这才迈步出了吊脚楼。

走在竹林里的小道上,周庆摸着那块墨翠,感受着那股暖暖的气息,不由得无声地咧嘴笑了起来。

自己今天“除恶务尽”,这块墨翠或许就是祖师爷对自己的奖赏。

对了,还有那只三宝落魂钟也得抽空好生研究研究,说不定还有惊喜在等着自己。

回到安戈村长家的时候,周洪春、老乌和阿邓才等人都还围在楼下的火塘边烤火,对于周庆半夜从外面回来,他们已经习以为常,所以没有一个人开口相问。

周洪春是今天老乌去找回来的,在原始森林里他们不敢分散,所以整个工队二十六个人一个不落都来到了峨岩寨,但其他工队却失去了联络。

“我们不能再在这个寨子里等了!”周洪春将周庆让到火塘边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对他说道:“老缅军跟得很紧,今天老乌找到我们的时候,他们离我们最多只有几里路。”

“我估计最迟明天,老缅就会找到这座寨子来,到时想走都走不了!”

“不是估计,是肯定!老缅军不敢钻林子,也不敢走夜路,要不然今天就追上来了。”老乌搓着烤热乎的双手对周庆道:“他们既然敢进山,肯定也是请了向导的。”

“那何文元和老李他们怎么办?”

“只能听天由命了。”周洪春语气有点低落,“我哥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放心,不会有事的!”周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他被老缅军抓去了,陈总也会拿钱取他出来的,老缅也不敢随便杀中国人,最多就是吃点苦头。”

周洪春道:“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早点回家,也好打电话问老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老乌笑道:“要打电话用不着回家,再翻两座山就是班芒寨,到那儿就有手机信号,而且寨子里有摩托车,咱们还可以租他们的摩托车到外面的公路。”

所有人中,最无所谓的就是老乌,对于他来说,老缅军的追击根本就无所谓,哪怕现在他们追到了寨子外面,他也能安然无恙地逃出去。

“那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早点起来煮饭,天亮后就出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周洪春也习惯了听从周庆的安排,其他工人当然更没有意见,答应了一声后便去睡觉,两个工队四十多个人,楼上睡不下就在火塘周围打地铺。

伐木工都是很能吃苦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大伙又匆匆忙忙地赶路,老乌说的两座山的路程足足走了一天半,直到第三天中午才到了班芒寨。

这儿离中缅边境最多只有四五十里路程,寨子里的山民对他们也热情了许多。

走到这儿,哪怕山下的公路被老缅军封锁了也没关系,翻山回家最多也只要两天时间,伐木工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陈辉打电话,幸亏在林区的时候,过一段时间他就让周洪强将手机带到大料场去充电,要不然现在肯定已经没电了。

“周庆兄弟!”电话刚一接通,陈辉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们现在在哪儿?逃出来了多少人?”

“我们在班芒寨,离边境大概有五十里,这儿有一条小路通往山下的公路。和我一起的就是周洪春和我那个工队的工人,一共四十三个,其他的都跑散了,不知道有没有跑得出来。”

“麻烦大了!这么多人在山里,就算不被老缅抓去,要逃回来也困难得很!”

“本来我到了峨岩寨就叫了人出去找他们的,但老缅军跟得太紧,我不敢再等下去了。”

“你先在班芒寨等我的消息,等会我再给你打电话。”陈辉说完就想挂电话,周庆连忙问他:“洪强哥那边怎么样了?”

“被老缅抓了,现在关在歪莫!”陈辉咬牙切齿地道:“听拉坤说是胡宏彬去告的密!”

第九十八章 封山

周庆有点不解:“告密?咱们伐木队这么多人在林区,老缅肯定是早就知道了的,还用得着他去告密?”

“这个狗东西,他去告密说咱们伐木队有克钦军的排长!”

陈辉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老缅军那边大老板也给了钱的,他们本来准备过两天再进山去做做样子,没想到被胡宏彬那个狗杂碎坏了事!”

卧槽!搞了半天,所有人都是受了老乌的连累。不过,谁又想得到他在伐木队的事情会有人去向政府军告密?

周庆问道:“那胡宏彬现在在哪儿?”

“还搞不清楚,听说他联系了一个润丽的木材老板,估计是带着人跑到那边去了,”

“等我把事情解决好再去过问他。你现在不要乱动,等我的消息。”陈辉说完便挂了电话。

周庆收了手机,才发现所有人都神色古怪地看着老乌。

他那破手机声音特别大,刚才和陈辉的对话都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要不我就送你们到这儿?”老乌尴尬地笑了笑。

“你不要钱了?”周庆招呼着众人进了寨子,“现在老缅军就在你回家的路上,你怎么回去?”

没过多一会,陈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们赶紧搞点东西吃,吃完就下山,在合正公路的路口那儿等着,天黑之后就有车来接你们。”

“还有,记得把你们带的枪、子弹和刀都全部扔了。”

“知道了,陈哥。”周庆高兴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道:“那老乌怎么办?”

“哪个老乌?”

“就是那个克钦人,在克钦军当排长那个,这次要不是他带路,咱们在老林子里还不知道要转到什么时候呢。”

陈辉沉吟了一会,问道:“他有没有边民证?如果有的话就让他跟你们一起先到国内来。”

周庆看了老乌一眼,见他连连点头,于是对陈辉道:“他有。”

“那就这样!公路上有老缅军的关卡,你们小心一点,上了车给我打电话,我到关口接你们。”

“那就谢谢陈哥了!”

挂了电话,周庆又对闻讯赶来的老村长表示谢意。

年近六旬的老村长却用蹩脚的腾越话说道:“我们也经常到中国去,现在寨子里还有人在腾越打工,中国人对我们很友好。”

班芒寨离边境线近,所以这儿的山民和峨岩寨的不同,他们经常和中国人来往,对中国人也比较有好感。

吃过饭后,周庆将枪、子弹和刀全都收起来送给老村长,但老乌却抱着他的八一杠不愿意松手。

老村长告诉他,这几枝枪他不会动,以后他可以再来拿回去,老乌这才一脸不舍地将枪递给了老村长。

伐木工们也将吃剩下的粮食和腊肉全都留了下来,老村长原本还要叫寨子里的男人骑摩托车送他们下山,但周庆考虑到他们人多,而且从班芒寨下山到公路边也只有十几里路,于是便婉拒了他的好意。

“有时老缅军也会在这段山路上巡查的。”

老村长的孙子,今年才十八岁的安诺却说道:“我骑摩托车走在前面给你们探路,如果碰到老缅军我就按喇叭,然后你们就躲起来。”

“那就麻烦你了。”周庆连忙道谢,要是安诺不给他们讲这些情况,他们懵懵懂懂地走下山,万一在路上碰到老缅军那就全完了。

“不麻烦!庆哥,以后老缅军走了,你再到咱们寨子来玩。”安诺对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周庆非常好奇,他当然看得出来,这几十个人都是以周庆为首的。

而且这些人在林子里钻了几天,身上都是又脏又臭,唯独周庆身上却干干净净的,连一丝汗臭味都闻不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告别过了老村长,几十个人像逃难的难民一样出了寨子,跟在安诺的摩托车后面往山下走,一路上都很顺利,直到已经能够隐约看见公路的时候,才发现情况不妙。

老缅军竟然在山路与公路的合龙处设了一个关卡!

这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已经从乌台山逃出来三天了,老缅就是再傻,也知道要封锁住这些路口防止他们逃回国内。

等所有人都躲进了路边的林子里之后,周庆才对周洪春道:“你们藏好,我去下面看一看情况回来再说。”

“庆哥,我跟你一起去。”安诺也将摩托车推到了林子里面,“我去最方便,他们不会抓本地人。”

周庆摆了摆手对他说道:“不用了,我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一下,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那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周庆笑了笑走出了林子,几分钟过后,周庆就来到了离公路十几米处的茂密树丛里。

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出去,就看见一根花杆拦在了路口,在花杆的旁边有四个政府军士兵,两个蹲在那儿抽烟,两个抱着枪无精打采地四处张望。

如果只有这四个人,那完全不足为虑。

他又向公路两头仔细观察了一下,也没有发现其他政府军的士兵,这样问题就简单了,只要在接他们的车到来之前,把这四个人打晕就行。

另外也可以避开这个路口在树丛里重新开一条路下山,但那样太麻烦,而且容易惊动守关卡的老缅军,周庆暂时没有考虑用这个办法。

刚回到藏身的林子,众人就“呼啦”一声围了上来。

“小庆,情况怎么样?”周洪春焦急地问。

“只有四个人,到时我把他们解决了就行,没什么大问题。”

“要是他们开枪怎么办?就算打不到你,也有可能惊动其他人啊。”

周洪春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那四个政府军士兵既然在路口设卡,他们驻扎的地方就不会很远,枪声一响,百分百会引来其他老缅军。

“放心好了,我肯定让他们开不了枪。”

人多了周庆不敢打包票,但只有四个人,他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他虽然没有专门学过点穴打穴的功夫,但认穴却极为精准,打击哪些穴位容易让人昏迷他也是清楚得很。

说起对于人体的了解,身为炼炁士传人的周庆就算和那些老中医或武术名家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第九十九章 闯关

天黑以后,周庆终于等来了陈辉的消息。

“你们到地方没有?”

“早就到了!”

“那赶紧做好准备,最多半小时他们就到班芒寨下面的路口了。”

“陈哥,来接我们的是什么车?我们四十多个人呢,车少了坐不下。”

“放心,是拉桑温民团的军车,两辆!行了,我还要找车去关口接你们,不说了!”

挂断电话,大伙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藏身的林子离公路并不远,十来分钟过后,就摸到了离山脚路口不远的地方。

“你们在这儿等着,不要出声。”周庆交待了一声,然后运使真气猫腰往路口摸了过去。

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见关卡旁边还是只有四个人,只不过并不是下午那四个。

看样子应该是换班了,这也说明他们的驻地确实离得不远。

和白天比起来,晚上这四个老缅军要更加警觉。

他们站在花杆的两头,面向公路边的林子,枪口也是朝着这边。

黑漆漆的树林,在夜晚给人的感觉确实有点恐怖。

而且老缅军在克钦邦这块地盘上的敌人有点多,随时都有可能受到袭击,不小心一点就是对他们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

周庆见几个老缅军非常警觉,只得匍匐在树丛里静静地等待时机。

算算时间,接应他们的车子马上就要到了,周庆心里也有些着急。

但他却不得不强压住焦急的心情,同时在心里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要不然枪声一响,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幸亏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十来分钟过后,其中一名老缅军士兵就拿出烟来给另外三人分发,就在四人围在一起点烟的时候,周庆猛然间发动了袭击。

他将真气运至足底猛地一发力,身子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眨眼间就到了那四名老缅军士兵身后,双手在正背对着他的两名士兵耳根处一按,两人一声不吭就软倒在地。

耳根处有多条神经分支重叠分布,是一个极为敏感的部位,用力掐拿就可以使人晕厥。

紧接着,他又并指如戟,双手分别敲在面前两人喉结斜上方的颈大动脉处,剩下的两人随即昏迷倒地不省人事。

这几下兔起鹘落,迅若闪电,四名老缅军士兵连影子都没看到一个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周庆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手一个提着两名昏迷过去的老缅军士兵进了树丛。

“庆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和伐木工们一起藏在树丛中的安诺一脸的不可思议。

一个打四个不稀奇,但周庆面对的是四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而且一声不响就将他们全都打晕,这就有点令人难以想象了。

周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安诺兄弟,这次多亏你了!以后有时间到中国来,我请你吃饭!”

“接我们的车马上就要到了,你先回家去,路上骑车慢一点。”

“我等你们上车了再走。”安诺眉开眼笑地道:“庆哥,那可就说好了哦,我哥哥现在还在腾越打工,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找他。”

这时,其他人已经把另外两名老缅军士兵拖进了树丛,杨远声和老乌想将这四个人干掉,但周庆却制止住了他们:“没出人命的话,咱们逃了也就逃了,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但要是杀了他们,老缅军肯定不会善罢干休,说不定还会和国内起纠纷,到时咱们谁都别想过安稳日子。”

杨远声和老乌只得悻悻地将四名老缅军士兵身上的子弹全部找出来扔掉。

周庆等人继续在树丛里等待,没过多一会,就看见两辆车开着昏黄的大灯从歪莫方向驶了过来。

周庆连忙和老乌等人跑到了路旁,两辆车驶到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从驾驶室右侧车窗伸出一个脑袋对着他们用克钦话喊道:“哪个叫周庆?”

“我就是!”周庆连忙跑上前去回道。

黑暗中那人又问:“你老板是谁?”

“我老板叫陈辉。”

“那就没错了,你们还有人呢?叫他们赶快上车。”

周庆连忙转过头来对着路边树林方向吼了一嗓子:“都出来上车了,动作快点!”

几十个人慌忙从树林里跑出来爬上了两辆车的货厢,周庆爬上车又清点了一遍人数无误之后,这才对驾驶室那个人说道:“大哥,人都上完了,可以开车了!”

两辆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老式大货车轰鸣着启动出发,所有人的心这才定了下来。

周庆往货厢靠近车头的方向一看,顿时就吃了一惊。

原来在那儿还有几名身着政府军军服的士兵,而且,他们在车头上还架了一挺重机枪!

早知道这样的话,根本就用不着先将那四名老缅军士兵打晕,就凭这车头上的重机枪,他们也不敢炸刺。

没走多一会,前面就出现了老缅军的第一道关卡。

周庆还以为驾驶室里的人会下车去和守关卡的人交涉,哪知两辆车根本就没减速,车头上的重机枪一梭子弹扫过去,几名守关卡的老缅军士兵就跑得没了影子。

大货车撞开拦路的花杆,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闯过三道关卡之后,终于到了甘拜地口岸,昏暗的灯光照射之下,周庆看到了站在关前的陈辉,还有他身后开着大灯的越野车和两辆中巴车。

大货车停了下来,陈辉对着跳下车来的周庆招了招手,周庆连忙跑了过来。

“辛苦兄弟们了!”陈辉从包里摸出一叠人民币递给了从驾驶室里下来的那名军人,“这点钱是陈某人的一点心意,给兄弟们分一分。”

那人显然听不懂中国话,但这并不妨碍他迅速地将钱接过来放进兜里,然后笑嘻嘻地上了车迅速离去。

周庆笑着对陈辉说道:“陈哥,你在缅甸的面子可真够大啊,武装护送,一路上硬闯了老缅军三道关卡!”

“我有个屁的面子!”陈辉苦笑了一声,“这是明哥给拉桑温打了电话,要他无论如何都要将你们安全送回来,要不然他也不会派人和老缅军翻脸强行闯关。”

“咱们的山头是从他手里承包的,钱收了当然有义务帮助咱们,不过没有明哥的面子,他肯定也不会这么卖力。”

第一百章 暖玉

上车过了海关,陈辉才叹息道:“这一次损失大了!”

周庆问他:“亏了多少钱?”

“钱倒是没亏,还稍微赚了一点,不过把洪强他们取回来,恐怕也剩不了多少了!再说咱们还有小半座山头的木头没砍,那可都是钱啊!”

周庆问道:“取洪强哥回来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

“哪儿才只他一个?还有大料场的老何和几个司机也一起被抓了。而且这次好像有点麻烦,我叫拉坤送了五十万过去,老缅收了钱却还是不放人!”

“以前五万块取一个人,只要钱送过去,他们就会马上放人的。”

“……现在何文元和老李他们都还没有消息,要是他们逃不出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抓去,真是头痛得很!”

周庆安慰他道:“现在还没消息说明他们还没被抓到。这么大的老林子,老缅军哪儿能搜得过来?说不定过一两天他们就自己回来了。”

“但愿吧!”陈辉转过头来看着周庆:“过两天我要去歪莫,你跟我跑一趟吧?”

周庆点了点头:“行,我先回家去耽搁两天,你要走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我。”

他本来就答应了周洪春要和陈辉一起去将周洪强取回来的,就算陈辉没有叫他,他也要主动跟去缅甸。

“陈哥,这次老乌可是帮了咱们的大忙,要不是他带路,咱们还不一定逃得出来,我答应了给他两千块钱奖金。”

“答应了就给他!正好我这次去缅甸需要人手,他在那边熟悉,到时叫他跟我们一起。洪春,你哥的账本你带回来没有?”

周洪春无精打采地回答道:“带回来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候桥,所有人都又累又饿,吃过饭后,就在加工厂里面将就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陈辉就带着钱来给工人们结算工资。

这个伐木季只干了不到四个月,工人们扣掉预支的三个月工资,剩下来的也没有多少。

陈辉给了周庆两万块钱,算是他的工资和奖金。周庆也没有和他客气,坦然地收下了这两万块钱。

安顿好老乌之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上了猴子山,昨天晚上他就打过电话,得知师父和师兄都已经回来了。

虽然才分别几个月,但看到躺在老银杏树下的师父时,他的心情还是有点激动。

“师父,师兄,我回来了!”

李逸云看着周庆,有些憔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小庆,你已经突破了?”

“嗯,都突破好久了。”周庆接过吉生递给他的小马扎坐到师父的面前,“就是感觉天地元炁太稀薄,每次都只能吸纳一小点点。”

寸贝礼在一旁瞪眼道:“我跟师父还不是一样?”

周庆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转头问他:“师兄,你去东北有没有什么收获?”

“没有那个机缘啊!”寸贝礼神色一黯地摇了摇头,“我在东北老林子里找了一个多月,连老毛子那边都去转了一圈,普通药材倒是采了不少,可就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回来的时候在北春城正好碰到一枝近千年的老山参拍卖,可起拍价就两千万,成交价八千万!我从哪儿来这么多钱?”

“一枝人参八千万?”周庆有些傻眼,八千万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他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

“近千年的人参,已经勉强可以称为天材地宝了。识货的人多得是,要是我有钱,一个亿我也愿意买!”

寸贝礼的话语中满是无奈。

如果能够得到这枝千年人参,师父就可以用它作为主药炼制出一炉养神丹来,有了养神丹滋养阴神,那师父的伤势很快就能好转。

可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将那枝人参买走。

别说八千万了,他现在连八百万都拿不出来。

他们师徒二人一直以来都淡泊名利,对钱财也不是十分看重,因此并没有多少积蓄。

周庆心里也有些难过。

虽然师兄并没有告诉他师父“阴神受创”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从师父日渐憔悴的面容和师兄明显有些沮丧的神情仍然可以看得出来,师父现在的情形很不妙。

他想起自己从大董萨那儿得来的那块墨翠,这玩意儿对神识有很大的好处,也不知对师父的伤势有没有用。

“师父,我这次也得了一件宝贝,您看看您能不能用得上。”周庆从怀中摸出墨翠,双手捧着递给了李逸云。

李逸云接过来感受了一会,然后又仔细观察了一遍,随即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咱们师徒二人千辛万苦地找了那么久,什么好东西都没捞着,小庆去缅甸跑了一趟就得了这件宝贝!这就是机缘气运!”

寸贝礼凑近来期待地问道:“师父,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这是暖玉!”李逸云摩挲着手中的墨翠,眼中说不清是怀念还是伤感,“当年你师公就有一块暖玉,可惜后来他老人家遇害之后,那块暖玉就不知下落了!”

暖玉?翡翠明明就是寒玉啊!

关于玉石方面的知识,周庆在玉瑾斋时曾经很认真地学习过,他清楚地记得玉石之中暖玉和寒玉的特征和区别。

暖玉是指在高温高压下形成的玉,因其色泽、质感温润如脂又被称为温玉或软玉,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和田玉。

寒玉则是指在低温高压下形成的玉,因其玉质清凉而被称为寒玉,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翡翠。

“师父,翡翠是寒玉!”周庆咳了一声,“您是不是弄错了?”

“胡说八道!师父怎么可能搞错!”寸贝礼瞪了他一眼,“咱们修行人用的东西,能用世俗之人的眼光来看待吗?”

没想到这句话却引来了李逸云的不满:“你还说他?你跟小庆一样大的时候又懂得些什么?”

他扫了一眼偃旗息鼓的大徒弟,然后又和颜悦色地对周庆说道:“这东西不能按普通人那样来划分。”

“我所说的暖玉,并不是从玉的种类上来分的。它既有可能是翡翠玉,也有可能是和田玉,但它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地下埋藏得极深!”

“埋得越深,效果越好,也越有可能蕴含玉髓!”

第一百零一章 开窍

墨翠确实埋藏得比较深,有的甚至深埋于地下数百米的翡翠矿最深处,因为开采困难,所以它的产量极少,当然价格也是不扉。

周庆得到的这块墨翠虽然个头不大,但种水都很好,如果拿到外面去卖,开价二十万绝对都有大把人愿意掏钱买。

“暖玉最大的作用就是洗涤神魂、壮大神识,没有修炼出神识的人不能完全感受到其中的好处,但玄门中人认为它能辟邪,所以喜欢把它拿来做成风水法器。”

“不过你这块似乎比你师公那块暖玉效果要好得多,我怀疑它里面可能有玉髓!”

周庆问道:“师父,那这暖玉的玉髓又有什么用?”

“当然还是洗涤神魂,不过效果要好百倍不止!”

听师父这么一说,连寸贝礼都不由得羡慕起师弟的运气来。

神识的修炼纯属水磨功夫,短时间内根本感觉不到有什么进展,周庆刚刚修炼出神识,按照正常来说的话,最起码要再过十年他才能修炼到冲击“形神合一”的境界。

但有了这块很有可能含有玉髓的暖玉,那一切就都不同了!

周庆却没有想到那么多,他现在关心的是师父的身体。

“师父,您阴神受创,这块暖玉对您有没有用?如果有用的话您就收着。”

“没用!”李逸云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暖玉可洗涤神魂、壮大神识,但对阴神却根本没有一点好处。”

“这块暖玉对我和你师兄的帮助都不大,你自己收好了。”

周庆有点失望,他得到这块墨翠的时候,想的就是拿回来给师父疗伤,可现在师父却根本用不上。

所以他又向李逸云问道:“那什么东西对您的伤势有用?以后我碰到了也好弄回来给您养伤。”

“你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筑基成功,就可以给师父疗伤了。”李逸云笑容满面地说道。

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如果说以前周庆只是有可能在五年之内筑基成功的话,那现在有了这块暖玉,这个把握就更大了。

一旦周庆筑基成功形神合一,“阴神受创”这种伤势还算回事吗?

“不过说到玉,还真有一种寒玉。暖玉性阳,寒玉则刚好与之相反,对滋养阴神有极大的好处。”

“但无论是暖玉还是寒玉,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你如果能碰到那就最好,如果碰不到,也用不着去强求!”

“师父,那寒玉都有些什么特性,什么地方才有?”

李逸云抚须道:“我也没有看见过实物,只是当年听你师公说过,听他老人家说寒玉玉质格外清冷,普通人只要精神力强一点的都能感觉得到。”

“至于这东西什么地方才有,那我就说不清楚了。”

“不过既然是阴寒之物,那多半就出自阴寒之地,这一点想必是不会错的。”

周庆将师父的话暗暗记了下来。

用过晚饭,他来到了李逸云的卧房。

李逸云早就在卧房内闭目而坐,见他进来,便直入正题,问道:“人有九窍,方可修行,你可知这九窍是哪九窍?”

“知道!”周庆这几年来博览道经,但这九窍的名称他却是从元末明初剑客毕绅所著的《浑元剑经》上看来的。

在寻常人看来,九窍无非就是人体眼耳口鼻等肉眼可见的孔窍,但在修行人眼中却并非如此。

“九窍者,分别为玄通、灵根、妙钥、统真、通枢、涵神、洞幽,左辅元龙,右辅白虎。”

“一窍开时便通天,初时幽暗玄又玄,

静侯静待无烦恼,灵根洞开入九渊;

霹雳声声飞龙起,一片通明九重天,

此时天人合一体,便与天地通气机;

可借精华补自己,灵神圆满香寰宇,

根窍通时百窍通,此窍通时知天机。”

“九窍”被玄门中人称为“九大密窍”,并非眼耳口鼻等孔窍,也不是人体身上的穴位。

事实上,在多如牛毛的道书丹经里面,对九窍也是论述极少,有也只是零星介绍或者一笔带过。

因为,这是真正的秘传。

无论何门何派,都将定位九窍和开窍之法当作是隐传秘法,非门内传承弟子不可得知——不是不传,而是根本不让除了传承弟子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既然知道,那我倒是少了些麻烦。”

李逸云哈哈一笑,随即叹息道:“毕云龙老前辈虽然声名不显,但他却是真正的上古剑仙传人,只可惜他这一脉没能传承得下来!”

周庆问:“既然没能传承下来,那现在的《浑元剑经》又是从哪儿来的?”

“现在流传于世的,都是清末手抄本,而且和原本相差太多,徒具其形而已!”

“哎,这还真是可惜了!”

“不说那些了!”李逸云正色说道:“毕老前辈剑仙一脉也是上古传承,他在剑经中所说的九窍名称和咱们这一脉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各自的修炼方法不一样。”

“九窍之中无论哪一窍只要开了窍,对修行者都有极大的好处,所以又被称为九大仙窍!”

“玄通窍开,则甘露子时降于黄庭,午时流贯周身,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灵根窍开,则心性悟性都会大幅提升,于参悟玄妙大有助益。”

“妙钥窍开,则心性含香,心思通透,可知别人所思所想,堪比道门读心术,佛门他心通。”

“统真窍开,则耳通真言。”

“通枢窍开,则身活骨轻,即使日夜不眠,也无怠倦。”

“涵神窍开:则炁无涌出,神生黄庭。”

“洞幽窍开,则目生真精,可观天文地理奇偶之妙、变化之神,且自然豁通于心,为师大六壬术能够大成,也是得了此窍开启之利。”

“元龙白虎窍开,则周身三万六千毛孔齐开,且皆通天地之炁。修炼至此,肉身无漏,与天地无违,诸邪不侵。”

李逸云洋洋洒洒这一番话,让周庆听得欣喜不已。

这开窍后的好处,也实在是太大了点,简直堪比佛门和道门的“六神通”了!

人们常说开窍,可又有谁知道修行人真正的“开窍”竟然这么厉害?

怪不得玄门各派都要将“识窍”“开窍”之法当作隐传秘法。

“师父,那这九窍都在什么位置?《浑元剑经》上可没有说这个。”周庆期待地对李逸云问道。

第一百零二章 一炁神光

“你坐在我面前来。”李逸云招了招手,周庆连忙提着小马扎坐到了师父跟前。

“这就是玄通窍!”李逸云一指点在了周庆额头上方,轻声说道。

这一指李逸云贯注了少许真气,周庆只觉得有一丝刺痛,但却一下子就清晰地感应到了这个位置。

接下来,李逸云又为周庆指出了其余八窍所在。

这九窍之中,有五窍都在头部,其余四窍,妙钥在胸口,通枢在背脊,元龙白虎则在后腰左右侧,但却又不是双肾所在的部位。

如果没有明师亲自指点,哪怕是从秘籍上知道了这九窍所在的大概位置,单凭自己也别想把它们找出来。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开窍既然有这么多这么大的好处,可师父为什么直到现在才传给他呢?周庆按捺不住提出这个问题之后,李逸云却答非所问。

“还记不记得刚才我说的玄通窍开之后有什么好处?”

“记得!玄通窍开,则甘露子时升于黄庭,午时流贯周身,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那你知不知道其中所说的‘甘露’又是个什么物事?”

这一下周庆彻底傻了眼。

李逸云轻哼了一声,问道:“《道德经》你可背熟了?”

“背熟了!”师父这一提醒,周庆一下就想了起来。

“甘露”一词,正是出自于太上所著《道德经》:天地相合,以降甘露。

但他还是不明白这“甘露”到底代表的是什么东西。

“水清有源,读经要钻!如果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就算你将老子五千言倒背如流,那也没什么用处!”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老君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这甘露就是天地之间的先天一炁,而你却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搞不明白!”

“以你的悟性,如果在读经的时候认真思考领悟,哪儿会搞不清楚其中的道理?”

“小庆,一气观流传下来的典籍不多,但道门与咱们这一脉同根同源,道门前辈的许多思想和理论都值得咱们去学习和借鉴,这也是我让你熟读道经的原因。”

“千万不要浪费了你的资质和悟性!”

李逸云开始的时候话语之中带了几分斥责之意,但说到后来,已经全是语重心长。

一番话说得周庆惭愧不已,他诚恳地对李逸云说道:“师父,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以后会用心去读经的!”

李逸云点了点头,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

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徒弟,无论是领悟能力和修炼的刻苦程度上都无可挑剔,只是因为修行的时间太短,还不太明白修行的真谛。

点到为止就行了,他自己会想明白的。

在没有修炼出神识,感应到“甘露”之前,根本就开不了窍。

接下来李逸云继续向周庆传授开窍的功法。

周庆问道:“师父,是不是开了九窍,就能够筑基成功了?”

李逸云摇头笑道:“这完全是两码事。开九窍和筑基之间,就好像是术和法之间的关系,也许你筑基成功九窍还未开全,也许是九窍全开还未筑基成功,完全说不清楚。”

“玄通窍是九窍中的第一窍,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窍,此窍一开,日后修炼起来便是事半功倍,能省得你不少功夫。”

“本脉之中,开窍之法也与玄门各派不同,要想开窍,得先修炼出一炁神光。顾名思义,这一炁神光自然就是来自于咱们炼化的天地元炁。”

“甘露归于黄庭中,养得蟾光分外明。道门丹法在没有结丹之前,与咱们的功法有许多共通之处。”

“好了,现在我传你一炁神光诀!”

周庆连忙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这一炁神光诀乃是炼炁士一脉秘传妙法,晦涩难明,周庆在师父不厌其烦的详细讲述和引导之下,也足足用了一个通宵才算是入了门。

接下来就是细火慢熬的水磨功夫,在这上面,李逸云也帮不了徒弟的忙。

况且熬了一个晚上,他都已经感觉有点吃不消了。

周庆倒是越发神采奕奕。

走出师父的卧房,就看见老银杏树下,寸贝礼正拿着一根竹棍在指导吉生站桩,稍有不对就是“呼”地一声一棍子打过去,吉生痛得脸皮直抽抽,但却还是连哼都不敢哼出声来。

要说这吉生也真是笨,明明一个不是很难的桩架,可他却站了好半天都站不到位,要是换了周庆有这样的徒弟,恐怕也是要气得拿棍子抽人的。

等吉生终于站好了架子,周庆才走过去笑嘻嘻地和寸贝礼打招呼:“师兄,你这样是不是太残暴了点?”

“残暴个屁!”寸贝礼骂了句脏话,“这小子一点都不长记性,每天都得有人在旁边看着,要不然就站不标准。”

“要是换了我年轻的时候像这样,师父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周庆饶有兴趣地问:“你小的时候也没少挨师父抽吧?”

“练功学艺,哪个徒弟少得了挨打?也就只有你,师父连一指头都舍不得戳!”

“我又没犯错,师父干吗要打我?”周庆“嘿嘿”笑了两声,“师兄,我等会就得下山回家,过两天还要和陈辉再去缅甸一趟把被抓的人取回来。”

“那块暖玉你用得上不?如果用得上就先给你用。我反正刚刚修炼出神识,慢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不用不用!”寸贝礼像赶苍蝇那样挥了挥手,“师父阴神受创,还得等你筑基成功之后来给他医治呢,你小子可别偷懒。”

“师兄,我可从来没偷过懒,而且我觉得我的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

寸贝礼顿时无言以对。

确实,周庆自拜入师门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超过五年,但他已经将青龙剑桩修炼到圆满,炼体大成,而且还修炼出了神识!

反观比他更早入门的吉生,现在还在辛辛苦苦地站青龙剑桩的第四式,光是将五式青龙剑桩站完都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年。

就算是寸贝礼自己,当年修炼出神识之时,也是在拜入师父门下二十年之后!

其实以他们师徒二人的年龄,这样的修行境界和修炼速度,已经足以让其他修行人羡慕不已。

但和周庆比起来,却又是相形见绌了。

第一百零三章 三宝落魂钟

看着似乎有些落寞的寸贝礼,周庆轻声对他说道:“师兄,我得回去了!”

“嗯……在外面行走要小心一点。”寸贝礼想了想,却突然问道:“……钱够不够花?如果没钱的话,尽管和师兄说。”

“几千万的人参我买不起,但几万几十万还是能够拿得出来的!”

李逸云当年将周庆收入门下之后,他们师徒二人便对周庆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因为他们知道,以他们的资质和机缘,在有生之年基本上无望筑基成功。

而有可能帮助他们筑基成功的,只能是这个小徒弟和小师弟。

因此,一直以来,他们师徒二人对于周庆,无论是在修行上还是在生活上,都是十分关心和爱护的。

现在依然如此。

周庆笑着回道:“师兄,你忘了?我还有八十多万呢,那些钱我都没怎么花。”

寸贝礼无言地摆了摆手。

师弟已经长大了,自己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了。

…………

当天中午,周庆就回到了家中,看着又“瘦了”的儿子,张翠红很是有些心痛。

不过关心的话只说了几句,然后就开始清问起他这一天的去向来。

“周洪春昨天就回来了,他说中午就没看见你,你是不是又到猴子山去了?”

“没有!”周庆断然否定,要不然这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是陈总让我和他一起去办事。洪强哥被老缅抓了,要花钱才能取得出来,他让我过两天和他一起去,这件事周洪春也是知道的。”

张翠红用狐疑的眼光看着他:“你能帮得上陈总什么忙?”

“妈,你可别小看你儿子!这一次要是没有我,两个工队四十几个人哪儿能一个不落地逃回来?你看,这是陈总给我的奖金,足足两万块!咱们伐木队就我一个人拿了这么多。”

长期和老妈的“斗争”下来,周庆现在已经总结出了一套经验。

首先不能和她硬顶着干,在她没有确定事情的真相之前,就采取“避实就虚”或“虚与委蛇”的办法。

如果是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就只能采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服软战略。

只要几天过后,老妈的气消了,那还是很好说话的。

果然,老妈的脾气儿子最清楚,周庆一将两万块钱拿出来,张翠红马上就注意力转移到了数钱上了,钱数完后还习惯性地来了一句:“这钱妈帮你存着,以后娶媳妇用。”

言多必失,周庆只是“嘿嘿”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以后有事在外面耽搁,要记得带个信回来。”

“知道了,妈!”周庆现在也有点后悔,昨天怎么就忘记了提前给周洪春打个招呼呢。

不过还好,终于把这事情给敷衍过去了。

周老三还在学校,晚上房间里就只有周庆一个人,他将背包里的两只小钟都拿了出来,准备好好研究一番。

光看外表,它们完全是一模一样,他用神识查看过之后,发现里面的符文字数竟然也是一样多,只是形状并不一样而已。

周庆已经确认这两只小钟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无疑,但它们到底有什么样的功用,他却还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决定试一试从大董萨那儿拷问来的咒诀。

乡下的房子不隔音,在做试验之前,他又将原来画的五行绝音符拿了出来,在房间里布置了一个五行绝音阵。

这样就算在房间里大吵大闹,他老爸老妈也听不到了。

周庆先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大董萨颂唱的咒诀,然后试着颂了好几遍,直到准确无误之后,他才将两只小钟拿来并排放到桌子,神情庄重地念起咒诀来。

在念咒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忘记分出一丝神识观察着两只小钟的变化。

咒诀已经颂了一大半,两只小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耐着性子继续念咒,就在即将结束的时候,终于发现其中的一只小钟有了动静。

这只小钟竟然在幅度极小但却频率极高地振动,只不过这样的振动,肉眼根本看不出来,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咒诀嘎然而止,那小钟振动的频率却突然提高了许多,以至于竟然发出了轻微的“嗡嗡”的声音!

周庆一下就明白过来,这只小钟就是从大董萨那儿得来的那一只。

大董萨曾经对他说过,这三宝落魂钟的功用就是用来攻击神魂,想必刚才口诀驱动它发生振动的同时,也能够发出某种神秘的能量。

这种能量才是神魂攻击的最终武器。

周庆很想试一试这三宝落魂钟攻击神魂的效果如何,但没有施法对象,只得作罢。

不过,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刚才念咒的时候,他并没有催动法力,如果催动法力念颂咒诀,会不会还有其它意想不到的效果?

师父当初就已经确定,炼制这小钟的人比他的修为还高,一位得道高人,又怎么会炼制一件普通人就能使用的法器?

更何况还炼制了两件。

周庆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立即催动法力,重新念起咒诀来。

和第一次一样,开始的时候两只小钟都没有反应,但咒诀念颂到即将结束的时候,眼前发生的情形让他惊讶得张大了嘴,甚至忘记了继续念咒。

两只小钟竟然从桌子上飞了起来,而且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这完全违背了科学原理!

但周庆并不是惊讶于这个,修行本身就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事情,身具法力的他,已经不会再惊讶于某些普通人感觉不可思议的事物。

他惊讶的是师父曾经跟他说过,只有修炼出了神念,才能够以神念御物。可现在他明明只是催动法力念颂了一段咒诀而已!

难道,这真的是一件法宝?

只是一瞬间,周庆的内心就就充满了激动和兴奋,大张的嘴角边竟然流下了一丝口水。

这可是法宝啊!

用师父的话来说,法器是修行人用的,而法宝,那是修士用的。

只有筑基成功的修行人才能称为修士,在上古时代,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称为“士”的。

不过这三宝落魂钟就算是一件法宝,也不是目前的他能够驱动的,一想到这儿,周庆的心情又渐渐平静下来。

第一百零四章 再入缅甸

由于中断了咒诀,两只小钟只在半空中悬浮了一小会,就“咚”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周庆连忙将它们捡了起来,小心地用袖子拂拭了一遍,这才将它们放到了桌子上面。

他准备重新催动法力念颂咒诀,看看在完整的咒诀驱动之下,这三宝落魂钟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当周庆催动法力念颂完咒诀之后,两只小钟竟然在半空中、在周庆一眼不眨的注视之下,异常神奇地合二为一了!

然后,合并在一起但形状并没有什么变化的三宝落魂钟“嗡”的一声剧烈振动起来,动静比刚才大了许多。

周庆的神魂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但他心里清楚,这是因为自己是施法者,所以才会不受影响。

小钟在半空中持续振动了数十秒才落了下来,周庆将它拿在手上,用神识去查看内部的情形。

果然,合并之后,小钟内壁也出现了变化,原本按八个方位排列的符文,现在已经布满了整个小钟内壁。

遗憾的是,他现在仍然无法弄明白这些符文的意思和作用。

但他心里却觉得这三宝落魂钟不会只是攻击神魂那么简单,要不然炼制它们的前辈根本没有必要弄得这么麻烦。

一连收获了两件宝贝,周庆的心情很愉快,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修行。

将五行绝音符收好之后,他就开始临摹符文,然后打坐,修炼一炁神光诀。

胸前墨翠那股暖暖的气息,无时无刻地滋养着他的神魂。

…………

元旦过后,农村基本上没有什么农活,周庆在家里无聊地呆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晚上,陈辉才打电话过来,通知他准备出发去缅甸。

一同去的有周庆、陈辉、周洪春、老乌和司机小徐。

在去缅甸的路上,陈辉告诉了周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其他的工人都已经完全逃回了国内,坏消息则是周洪强那边还是取不出来。

在歪莫镇一幢二层的小楼里,他们见到了拉坤。

刚一见面,拉坤就忧心忡忡地对陈辉说道:“陈总,情况不妙啊。”

“我原来搭的老缅军的一条线,最开始说送五十万过去就能放人,可我把钱送过去后老缅军却一直不放人,这两天连电话都不接了!”

“昨天晚上我又找人联系上了另外一个老缅军的营长,送了一万块钱,他才给我透露了准确的消息。”

“这一次老缅军抓老乌只是一个借口,他们的目的是要想彻底解决中国人到缅甸伐木的问题。”

说到这儿,拉坤脸上满是沮丧。

如果他得到的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中国人以后到缅甸来伐木将会变得越来越困难,成本也会越来越高。

木材商人一旦没了暴利可图,他们就会彻底放弃这门生意。

这对拉坤来说,绝对是一个让他绝望的消息。

他在歪莫日子能够过得这么滋润,就是因为每年能够从陈辉这儿拿到不扉的报酬,但要是因为缅甸政府的打击,木材商人以后不来缅甸伐木,他的这份收入自然也就没了。

陈辉问他:“老缅军现在连克钦军都还没有收拾下来,怎么有精力来解决伐木的问题?”

“就是因为他们在正面战场上没办法收拾克钦军,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克钦军的军费绝大多数来自于玉石和木材,因此老缅军才想从这两个方面卡断克钦军的军费。”

“上个月老缅军的六十六师大规模进攻帕敢,虽然没有将矿区拿得下来,但却封锁了进出矿区的主要道路,玉石已经不可能再大量运往中国。”

“接下来他们要打击的就是非法伐木,据那个老缅军的营长说,这一次抓到的工人,要被送到密支那去以非法砍伐木材的罪名进行审判,最高可判处终生监禁!”

这一下周洪春可急了眼。

在缅甸坐牢,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而且监狱的条件极端恶劣,各种传染病人和吸毒者全部关在一起,不用说坐“水牢”了,就算是正常的牢房,怕是也没人能坐得了几年。

缅甸犯人在监狱里死亡的消息已经算不上是什么新闻了。

他哭丧着脸向拉坤问道:“拿钱给当官的取不出来,咱们能不能换个方法,买通看守的人把我哥悄悄放出来?”

这倒是有先例的,以前伐木队也有被抓的人,用买通看守士兵的方法逃出来过,而且花的钱更少。

拉坤紧皱着眉头说道:“我现在连他们被关在哪儿都打听不到,怎么去买通看守的人?”

“以前老缅军抓了人,都是关到歪莫警察局的看守所里面,看守所关不下了才送到镇上的学校,但前两天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

“老周他们只在看守所关了一天,第二天就被送走了,而且没有送到学校。现在学校里住的全是老缅军,没有犯人!”

“那怎么办?”周洪春转头看向陈辉,“陈总,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哥啊!”

“我会想办法的。”这个时候,陈辉也是感觉头痛得很。

别说不知道人被关在什么地方,就算知道了他现在又能怎么样?

周洪春说的买通看守的办法,在没有被送到监狱以前有可能行得通,但如果送进了监狱,就不是买通几个看守的士兵能够解决的了。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拉坤才开口说道:“歪莫没有法庭,如果要审判的话肯定要去密支那,我觉得他们可能已经被送到密支那去了。”

“送到密支那更麻烦!”陈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密支那县城掌控在缅甸政府军手里,中国人要想进入密支那只有两个途径,一是正常的签证,二是通过老缅军指定的中国旅游公司。

但这两个途径都只有回到中国才能办理,而且就算是进入了密支那,他们也没有门路把周洪强等人弄出来。

在歪莫还要好一点,最起码还有拉坤这个地头蛇能够打听到一些信息。

正在陈辉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周庆却突然对他说道:

“陈哥,我有一个办法,应该能够把洪强哥他们救出来,但是需要你们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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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营救计划

“你有什么办法?说来我们斟酌斟酌。”

“既然找不到洪强哥他们被关的地方,那我就主动送上门给老缅军抓去,只要见到了人,我就有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不行!”陈辉根本没有考虑就否决了周庆的想法。

“这个办法太冒险了,要是你送上门去,不但救不出来人,反而把自己也陷进去了怎么办?”

周洪春也说道:“小庆你这个办法要不得。”

周庆的想法是自己混进监狱里,和周洪强等人会合之后,再带着他们逃出来。

如果是在国内,这个办法无异于自寻死路,周庆也不会有这个念头,但这是在混乱无序、一切都有可能发生的缅甸克钦邦,所以他才有了这个想法。

陈辉、拉坤和周洪春三个人都不同意周庆的方案,只有老乌认为可以试一试。

“就算救不出来人,最起码庆哥也不会陷到里面。”

在过去的三个多月里,周庆和伐木工们朝夕相处,许多人都知道他的本事,特别是老乌和阿邓才等人,对他更是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但周庆也确实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干过什么不靠谱的事情。

“陈哥,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但那是你们还不清楚我的本事!”

事到如今,周庆必须得拿出点真本事来让陈辉等人知道,要不然光凭他一个人,就算把周洪强等人救出监狱,恐怕也逃不出密支那。

把周洪强救出来,这是当初他对周洪春的承诺,他不希望别人把他当成是言而无信的人。

抛开这一点不说,周洪强对他一直都很不错,哪怕是一个同乡,一个朋友,在有难的时候自己也应该伸出手来帮他一把。

况且这件事情别人听起来感觉不可思议,但对周庆来说,还真没有多大危险。

“你们都仔细看好了!”

话音未绝,陈辉等人就看见眼前那道身影,快若闪电般从屋子里飙了出去!

在座的几人全都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却还是难掩脸上震惊之色!

特别是司机小徐,脸上完全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刚才周庆那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敢相信一个人的动作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

片刻之后,周庆又倏地出现在几人面前,手上还提了一根小指粗的钢筋,笑吟吟地对陈辉说道:“陈哥,你觉得我要是想逃,有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陈辉茫然地摇了摇头。

拉坤却突然问道:“你这钢筋哪儿来的?”

“从你外面的铁门上扳下来的。”

“卧槽,怪不得我觉得有点眼熟!”拉坤这么一说,几人全都想了起来,刚才他们进来时经过的那道院门,可不就是由这种钢筋焊接而成的?

“你这是……用手扳下来的?”陈辉指着周庆,结结巴巴地问道。

周庆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张口结舌。

要知道这可是直径接近两公分粗的钢筋,而且焊接得非常牢固,周庆只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就徒手将它拆了下来!

几人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当时的情形:一只手握住铁门上的一根钢筋,然后用力一拉,钢筋就与铁门分离开来……

这手上得有多大力气?上千斤还是上万斤?

几人脑子一阵糊涂,看向周庆的眼光也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特么妥妥的就是一具人形机械啊!

周庆没有理会呆若木鸡的陈辉等人,自顾自将那根钢筋当作玩具玩耍起来,一会儿弯成圆环,然后再撸直了,一会儿又将它绕成螺旋状……

在他手上,那根钢筋仿佛只是一根细长的橡皮棍子,被他揉捏成各种形状。

屋子里十分安静,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突然,周庆开口问道:“老拉,你这房子有多高?”

“什么?”拉坤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一下子没有反应得过来。

“你这房子的高度是多少?”

“高度?两层一起算的话,大概有八米吧?”

“那,密支那监狱的围墙有没有八米?”

拉坤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以前伐木队的人被抓了之后也是他负责去取,但都是在歪莫警察局的看守所,至于密支那的监狱,他确实没有去过。

倒是老乌知道的比他还清楚。

“应该没有多高,看守得也不严,以前就经常有毒贩从里面逃出来,所以现在密支那监狱里的囚犯都是带着脚镣的。”

“那不就得了,毒贩都能逃得出来,难道我还比不过那些毒贩?”

但拉坤却又说道:“老周他们才被抓没几天,还没有经过法院审判,应该不可能送进密支那监狱里去。”

“没送进监狱更好。”周庆叫陈辉等人和他一起出了屋子,在几人的注视之下,一步就跳到了拉坤家这两层小楼的屋顶上面。

没有助跑,也没有其它任何助力,就这么双脚一踮就跳了上去!

在周庆的脚下,似乎根本不存在“地球引力”。

“怎么样?”周庆从楼顶上跳了下来,面带得色,“就算十米高的围墙,也休想拦得住我!”

几人回到屋内,这回再没有人反对周庆的计划,不过,要想将人救出来安全地逃回国内,他的计划还必须要更加完善才行。

这也是周庆在几人面前显露的目的,当然,这些只是普通人眼里的“功夫”,如果是法术,他也不会拿出来如此显摆。

在歪莫和密支那拉坤最熟悉,所以他当仁不让地当了“总指挥”,他考虑了一会,才开始安排这次的行动。

“周庆,等会儿我安排好了之后,你就装作逃散的伐木工去过老缅设的关卡。”

“我再找几个人和老乌一起骑摩托车跟在周庆后面,看看老缅要把他们送到哪儿,知道了确切的地方,才好安排人接应。”

“陈总,你和洪春、小徐都进不了密支那县城,现在就马上回中国去找一个旅游团,争取明天就跟团到密支那,手机随时保持联系。”

“对了,钱给我留二十万。”

“人救出来之后先在歪莫躲几天,等风声过了再想办法回中国,我马上让人找一个安全隐秘的地方给你们躲藏!”

作为陈辉在缅甸的代理人,抛开人际关系方面不讲,拉坤也是很有些能力的。

第一百零六章 自投罗网

几人又商议了一下细节,然后分头行事。

陈辉、周洪春和小徐立即回国,拉坤拿出电话召集人手,周庆开始“换装”——就是换上拉坤去大料场时穿的迷彩服。

衣服有点短,但也只能凑合,以现在周庆一米八几的身高,要想在拉坤家找件合身的也找不出来。

半个小时后,三名克钦男子骑着两辆摩托车风风火火地到来,其中两名身上还穿着绿色的军服。

拉坤对周庆介绍:“这都是民团的兄弟,就住在附近的寨子里,他们都经常帮我的忙。”

不用说周庆都知道,这三个人就是拉桑温民团的人出来找外水的。

他们有“伪军”的身份,政府军一般不会为难他们,办事情比较方便,而且要的钱不多,所以拉坤经常找他们打听消息或办一些小事情。

拉坤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说,又一人给了一百元人民币,三个人立即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事情包在我们身上,肯定出不了问题。”

“老拉,那我这就走了!”周庆将换下来的衣服和随身带的东西全都装进背包,又将背包递给老乌对他说道:“千万给我保管好,别弄丢了。”

“庆哥放心,我睡觉的时候都抱着它!”

对于周庆交待的事情,老乌肯定是将它放在心上的。

出了拉坤家,顺着街道走出歪莫镇,然后绕过老缅军设的关卡,在前面调了个头向着关卡方向走了过来。

周庆往前面看了一下,隐约看见老乌和三名克钦人都蹲在镇子外面的路边抽烟,两辆摩托车就停在他们身旁。

他用手在地上蹭了一把,然后将泥土抹到脸上,弯腰塌背地朝老缅军的关卡走去。

“站住!”

“干什么的?”

两名老缅兵端着枪从临时搭建的“工事”后面走了出来,用缅语大声喝问。

“我……我去亲戚家。”周庆一脸懵逼地指着前面镇子方向,用汉语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这根本都不用装,缅语他确实一句都听不懂。

“你亲戚是谁?家住在哪里?你是不是偷渡进来的?”两名老缅兵叽哩哇啦地继续盘问。

“我去亲戚家……我去亲戚家。”周庆茫然地看着他们,像个傻子一样不断重复刚才说过的话。

果然,说汉话而且听不懂缅语的周庆立即引起了老缅兵的怀疑,他们马上就用枪口指着周庆,大声喊叫起来。

临时工事后面又跑出来几名老缅兵,将周庆围在中间,用枪指着他不断喊叫。

其中一个摸出对讲机后,又是叽哩哇啦一通吼。

这个时候,傻子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周庆抱着头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脸上流露出十分害怕的神情。

不多一会,歪莫方向就驶来了一辆绿色的吉普,从车上跳下来四名男子,一名便装,一名穿军服的腰上挎着手枪,应该是老缅军的军官,另外两名抱着步枪,显然是普通士兵。

那名便装男子用克钦语问周庆:“你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在这儿?”

周庆装作听不懂他的话,茫然地摇了摇头。

便装男子又换了半生不熟的汉语重新问了一遍,周庆仍然装傻道:“我去亲戚家。”

“你亲戚是谁?住在哪儿?”

周庆哑口无言。

“说!你是不是来非法砍木头的中国人?是在哪座山头伐木?”

“乌台山……”周庆装作惊恐异常地捂住自己的嘴,心里却狠狠地将这貌似凶恶的“克奸”骂了一通。

这家伙能够说汉语、缅语和克钦语,绝对是老缅军在克钦邦请的翻译,这种角色和中国解放前的“汉奸”差不多,把他称作“克奸”倒是很恰当

便装“克奸”很为自己几句话就逼得眼前这个中国人漏了马脚而感到得意,他谄笑着对身旁的军官说了几句,又转头对周庆喝问:

“你们其他的人都藏在哪儿?赶快说出来,要不然等会抓你去坐水牢!”

“我们……跑散了,我两天没吃东西了,饿得很,想到前面街上去找点吃的。”

“你叫什么名字?”

“刘……刘……”周庆还没想出假名,便装克奸便给他安了一个名字:牛牛。

对老缅军来说,中国伐木工的名字根本不重要,关键是人抓到了就行。

又是一番简单的审问之后,周庆被两名士兵押上了吉普,往歪莫镇方向驶去。

路边的老乌等人连忙跨上摩托车,远远地跟在吉普后面,直到看着它进了镇上的学校,老乌才叫了一个人骑摩托车回去给拉坤报信。

老乌这样的克钦人暂时还消费不起手机这种奢侈品,而周庆的手机虽然就在老乌背上的背包里,但没有得到他的允许,老乌不敢拿出来用。

剩下的三个人躲在学校对面的一个小巷口继续盯着学校门口。

不一会儿,拉坤就坐在摩托车屁股后面找到了老乌等人。

“从现在开始,你们四个人分成两班,二十四小时不停地盯着这儿,有情况就马上用这个手机通知我!每天我给你们每人一百元工钱。”

拉坤摸出一个手机递给老乌,然后教他如何拨打和接听电话。

老乌将手机收好之后,又向拉坤问道:“万一老缅用车将庆哥送走,他们在学校里面就上了车,我们在外面怎么看得到?”

拉坤想了想说道:“老缅军在歪莫只有一辆吉普车,你们只要盯着那辆吉普车就行。”

“老乌,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没时间在这儿耽搁,你在这边一定要给我盯紧点,千万不要误了大事!”

“你放心吧,庆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肯定给他办好喽!”

拉坤交待了几句就先行离去,老乌和另外三个克钦人商量怎么分工的问题。

这差事虽然辛苦了点,但干一天就相当于当兵两个月的工资,三个“伪军”还是很乐意干的。

没想到拉坤离开了一会儿之后,又回过头来把他们带到正对着警察局门口的一间民房里。

在将里面的一个黑瘦男子叫过来之后,他对老乌说道:“这两天你们就住在这儿,吃的由他负责给你们弄来。”

最后,拉坤拍着老乌的肩膀,郑重地说道:“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老乌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七章 深入虎穴

被老缅军当作临时驻地的歪莫学校内,周庆被戴上了手铐和十斤重的脚镣,扔进了一间四处漏风的破烂教室里,外面根本没有人看守。

如果他想要逃出去,所花的时间绝对不会超出一分钟。

周庆原本以为,老缅军将他抓起来之后,最起码会先审问一番,他老老实实地“招供”之后,应该还会让他吃顿饱饭的。

毕竟他刚才就已经说过,他已经饿了两天了,就算出于人道主义,也应该让他填饱肚皮。

可现实就是,自从他被扔进这间破烂教室后,就没有一个人来过问过他,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有一个打杂的给他送来了早点。

一小碗半生不熟的米饭,还有一碗似乎是开水的清汤。

这么点东西对于成年人来说,只能保证饿不死人。

周庆喝了一口汤,如果不是他五感非常灵敏的话,根本就尝不出来这汤里面加了萝卜。

幸亏他能够炼化天地元炁之后,对食物的需求已经下降了很多,要是换到几个月前,这样的生活吃上两天,他非得瘦成皮包骨头不可。

周庆开始担心起周洪强、老何以及那些被抓的司机来。

歪莫的冬天虽然很温暖,白天的时候甚至可以不用穿外套,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多半都是人字拖,但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气温下降,睡觉不盖被子却极容易着凉。

但很显然他们被抓了之后,老缅军方面是不可能给他们提供被子的。

戴着手铐和沉重的脚镣,吃的是没有菜的夹生饭,而且完全吃不饱,晚上还要挨冻,身体素质稍微差一点的人,在这样的条件下根本就坚持不了几天。

周洪强和其他几名司机还好一点,人年轻,身体素质也好,但大料场收发木材的老何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平时又没干过体力活,他能不能坚持得下来?

周庆真不敢想象,要是在这边的监狱里生了病,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脚,开始庆幸昨天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早上十点左右的时候,正在打坐的周庆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房门被打开,便装克奸那令人厌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命令周庆从里面出来。

“我们这儿没有多余的粮食来养你们这些人!”走到门口,克奸又开始讥笑着喷粪,“盗窃犯,现在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在任何国家,任何地方,都少不了这种人。

那一瞬间,周庆有一种将眼前这人一把捏死的冲动,但随即他又克制住了自己。

两名荷枪实弹的老缅兵走在他身后,押着他往停在操场边缘的吉普车走去。

现在,老缅兵应该是要将自己送往其他地方去关押,周洪强他们应该也在那里,只是不知道老乌他们还有没有在学校外面守着。

这辆吉普车就是昨天周庆蹲过的那一辆,是改装过的囚车,有一道铁栅栏将前面的座位和后面的后备箱隔断,昨天去将他抓回来那个军官正坐在前面的第二排座位。

周庆在两名老缅兵的推搡下钻进了后备箱,熟练地蹲了下来。

虽然老缅军的枪托砸不痛他,但他觉得那是对自己的侮辱,能够避免就要尽量避免。

蹲在后备箱里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他的神识也只能感应到身体周围一米之内的地方,他只能蹲在那儿祈祷老乌他们能够发现自己。

但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车窗上贴着变色膜,就算走近了往里面看也不一定能够看得清楚车内是什么情况,老乌他们怎么可能看见自己?

吉普车的减震不好,有些颠簸,周庆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大约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吉普车终于停了下来,周庆被押下了囚车,他抬起头迅速向四周张望,却换来了身后老缅军士兵一枪托。

不过周围的环境还是被他记在了心里。

来往的人全都穿着制服,但并不是老缅军的军服,远处还有一个岗楼,上面隐约站了个人。

这儿应该就是密支那的监狱了。

接下来就是办理入狱手续,签了两份完全看不懂写了什么的缅文材料之后,伐木工“牛牛”就算是在这儿落了户。

然后是搜身,确保身上没有任何能够造成伤害的东西,皮带、鞋带全部都解了下来,就连嘴也要张开打着手电筒检查一遍,最后换上监狱方面的脚镣。

手铐倒是没有继续戴,只是脚镣比刚才那副重了许多,估计应该有二十斤左右。

周庆不知道是所有人都会戴着这么沉重的脚镣,还是因为自己长得比较高大帅气。

这倒不是他自恋,他虽然和中国人比起来稍微黑了那么一点点,但和黑老缅比起来,那可真算得上是名符其实的奶油小生了。

好不容易走完了程序,两名狱警押着他走向牢房,铁门打开之后,其中一名狱警向里面大声吼了几句,然后将周庆推了进去。

随着铁门“哐”的一声关闭,周庆开始了他短暂的监狱生活。

这是一间长方形的牢房,里面没有灯,只有离地四五米高的地方开了几个小小的窗口,所以显得非常昏暗。

周庆的眼睛还没有适应这里面的黑暗,就听见周洪强那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庆?你怎么也没跑出去?”

“洪强哥!”周庆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即便拖着脚镣迈着小碎步向周洪强那个方向走去。

如果被抓的人没有关在这儿,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现在看到了周洪强,他的心终于安定了一点。

“中国人?”这时,有人用克钦话大声问了一句。

周庆已经适应了牢房里的昏暗,他转头四处一看,发现这牢房里除了周洪强他们那一堆几个人外,还关押着几个克钦人,而刚才问话的人混杂在其中,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谁。

“别理他!几个吸毒的,天天吵得人睡不着觉。”周洪强走了过来,将周庆拉到了刚才他们躺的地方。

果然老何也在这儿,他耷拉着脑袋向周庆问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你们有没有和陈总联系上?”

周庆压低声音对他们俩人说道:“放心,我进来就是专门为了救你们的!”

第一百零八章 密支那看守所

不出周庆所料,这儿果然是密支那警察局的看守所。

周庆的到来和他带来的消息,使周洪强和老何都看到了希望,因为他们知道周庆并非常人。

特别是周洪强,从他压抑的说话声中仍然能够感受到他的喜悦。

但和他们一起被抓的几名司机却不这么看,他们根本不相信周庆有本事将他们从监狱里救出去。

“随便你们信不信。”对于不认识的人,周庆就没了那份耐心,“如果你们想要出去,这两天就要听我招呼。”

“如果你们想继续在这儿坐牢,那随便你们做什么我都管不着!”

几名司机见周庆说得这么肯定,便将眼光看向了老何。

他们和周洪强也不熟,在这儿,他们可以信任的只有老何。

“小周是个高人!”老何向他们点了点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以后出去了,我再详细跟你们说。”

“别!”周庆连忙制止,他可不想自己的那点事情闹得尽人皆知,“陈总在外面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一次老缅要拿咱们中国的伐木工来开刀。”

“拿多少钱都别想取出去,老缅要将你们送到法院审判,听说最高要判终生监禁!”

“要是没有点把握,我没疯没傻的,为什么明明都已经跑回国了,又自己跑回来自投罗网?”

“你们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我,其他什么都别打听,要不然就等着判决下来多吃几年缅甸的牢饭!”

几名司机全都沉默了下来,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被抓之后,只要老板得到消息,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他们取出去,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现在,他们只能选择相信周庆。

周庆见几人不再说话,便向周洪强问道:“大料场不是还有不少人吗?还有拉桑温民团的兵,怎么就抓了你们几个?”

“别提那些民团兵了!老缅军还离得老远,他们不知怎么就得到了消息,把枪一藏就逃进了山里去了!最可恨的是,他们跑的时候也不通知一下我们!”

“当时一起被抓的有三十多个,可除了我们以外,其他伐木队的人在歪莫就被他们的老板取出去了!”

“陈总也让拉坤送了五十万来取你们,可老缅收了钱却不放人。”周庆有些疑惑,“为什么其他人都可以拿钱取出去,而我们伐木队的就不行?”

一听这话,周洪强就满脸恨意:“还不是胡宏彬那个狗杂种干的好事!”

“他跑到歪莫警察局来向老缅军举报,说我们伐木队里有克钦军的人,而且还有十几枝枪!”

周庆恍然大悟。

怪不得老缅军这么快就冲进林区去抓人,而且伐木队的人逃进山里后,他们还在屁股后面紧追不舍,原来是这个原因!

目前缅北的局势,是老缅军占领着比较大的城镇和主要交通干道,而克钦军则盘踞在城镇周围的乡村和山区。

老缅军无法在山区消灭善于山地作战的克钦军,而克钦军也没有能力攻打老缅军占领的城镇,双方处于一种微妙的僵持之中。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胡宏彬的举报引起了老缅军官员的重视,陈辉的伐木队便成了老缅军打击的对象。

周庆见周洪强怒气难平,于是便安慰道:“陈总不会放过他的!”

陈辉之前只知道胡宏彬向老缅军举报了老乌,但没想到他还举报了枪的问题,这两件事情分开来看并不严重,但合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周庆相信,只要陈辉知道所有事情都是因为胡宏彬从中捣鬼之后,肯定是不会放过胡宏彬的。

这时,周庆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便向周洪强问道:“老缅有没有问你们枪是从哪里来的?”

“问过了啊!天天问。不过我们都说是大老板派人送过来的。”

周庆松了一口气,要是拉坤被他们供出来,肯定会被老缅军抓捕,那整个营救计划可就算完了。

“我们又不傻,要是老拉被抓了,谁在外面救我们?”周洪强挺了挺胸膛,“再说我们是中国人,老缅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我们用刑的。”

只有到了国外,才能体会到有一个强大的祖国是多么重要。老缅怕的不是周洪强他们几个普通的中国人,而是他们身后强大的祖国!

正因为身后站着强大的祖国,周洪强他们在被抓捕之后,才没有像普通缅甸罪犯那样受到虐待。

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两人沟通了一下里里外外的情况,最后,才将话题说到“如何逃出去”这个问题上来。

“现在最关键的是不知道老乌昨天有没有跟上,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关在这儿,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和我们联系。”

“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们被关押的地方,那我们就只能自己靠自己!”周庆扫视着盘坐在自己周围的几人,“不管是哪种情况,从今天开始,我们都要开始做准备。”

老何说道:“我们都没来过密支那,外面的情况完全是一抹黑,如果没有老拉在外面接应的话,要想逃出密支那没有什么希望。”

“再难也得做准备!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不可能就在这里面坐着等死!咱们首先得搞清楚这里面的情况,有多少人看守,有几枝枪,进出的路线……”

周庆的建议得到了周洪强和几名司机的赞同。

没有人想坐几十年牢,而且这是在国外,不是国内。

如果是在国内,即使你成功越狱,也有极大可能逃不过随后的追捕,而且就算逃脱了,也只能终生隐姓埋名,过提心吊胆的生活。

但是在缅北,只要你能逃得出去,那就万事大吉。

“这几天老缅天天提审,所以这里面的情况我们都清楚得很,”周洪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白天这儿有四个狱警,晚上只有两个值班,他们佩的都是手枪。”

“外面那个岗楼上应该是当兵的,他们拿的是步枪,但是看不清楚值班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我们这一排是十间牢房,前面就是一个院子,院子周围就是围墙。从牢房出门右转是一道铁门,铁门后面就是老缅的值班室,值班室出去是一个天井,可以看到岗楼。”

“不过这旁边就驻着老缅军,有时在这儿也能听到他们喊操,听声音人倒是不多,我估计不会超过二十个人。”

第一百零九章 接上头

周洪强不愧是当过兵的人,观察环境十分仔细,述说有条有理,而且还加上了自己的分析。

听完了他的介绍,周庆心中大定。

晚上只有两个狱警,就算岗楼上还有两个老缅兵,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四个人,而且还是分开来的,他如果发起偷袭,这四个人基本上没有可能发出声音来。

只要不惊动旁边驻地的老缅兵,那就没有什么危险。

“几道铁门怎么办?我们现在连这道门都出不去,说其他的有什么用?”老何心里还是没有多少底,“要是老拉他们能够在外面买通狱警就好了。”

如果花钱能够安全地逃出去,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所以周庆也没有和老何争辩,虽然在他眼里,那几道铁门形同虚设。

上面一半是钢管,下面一半是钢板焊接而成的铁门,手伸出去就能摸到外面的铁锁,这怎么能够难得住他?

“买通狱警也是一个办法。”周庆对老何笑道:“前天在歪莫,我和陈总他们还说到这个事情,只是当时不知道你们关在哪儿,端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

“我们先等几天,看看老拉能不能找到这里来。”

只要知道了他们关在这儿,周庆相信拉坤就有办法将信送进来。

在缅北,如果一件事情没有办到,那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人没找对,二是送的钱不够。

老拉上次送了五十万没有把周洪强他们取出来,就是找错了人,被人家把钱给黑吃了。

接下来的三天都没有什么动静。

每天吃过早饭有半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周庆趁着这段时间,将看守所里面的情况了解了一遍,基本上和周洪强说的没有多大出入。

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看守所的伙食,米饭硬得像砂子不说,还没有菜,只有一碗素萝卜汤。

这真的就是一碗清汤,连萝卜须都要运气很好才能看得到。

据送饭的克钦人说,整个看守所关押着近两百名犯人,一顿只煮三个萝卜,而且加的水都是限量了的。

密支那没有自来水,连酒店都用井水,不限量不行。

所有人在这里面都是度日如年。

第四天中午吃过饭之后,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众人都有点焦急,老何满脸沮丧地哀叹:“完了,这都四天了,老拉他们肯定还不知道我们在这儿!”

“按理说应该不会啊!”周庆也有些郁闷,“就算当时老乌没有跟上,这么多天了,他们自己也应该打听到这儿来啊。”

进来几天之后,周庆已经从同一间牢房的那几个克钦人那儿得知密支那只有两个关押犯人的地方,一处是密支那监狱,另外一处就是这里。

四天时间都没有找过来,难道他们在外面又碰到了什么情况?

周洪强瓮声瓮气地说道:“再等两天!小庆,如果到时再没有消息的话,要怎么办就你拿主意!”

周庆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默然无语,闷闷地坐在那儿各自想着心事。

正当众人都十分沮丧的时候,牢门却在一阵钥匙撞击的“叮当”声中打开来,一个狱警站在门口用怪异的腔调喊着周庆。

所有中国人都用希冀的目光看向他。

进入密支那警察局看守所之后,每个人都被提审过几次,只有周庆进来之后,还一次都没有提审过,所以有极大的可能只是老缅来提审。

但也有可能是陈辉和拉坤他们找过来了!

跟着老缅狱警刚走进值班室,周庆的嘴角就露出了笑容。

果然是他们来了!

周庆刚要开口说话,拉坤却用手势制止了他,然后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叠厚厚的缅币塞给了值班室的两名狱警,拉着他们向门外走去。

门一关上,周庆就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陈哥,你们怎么现在才找过来?老何他们都愁得吃不下饭了!”

“你以为我们在外面闲着啊!”见到了周庆,陈辉的心情显然也轻松了不少,“我们第二天就到密支那来了。”

“这几天老拉一直在找关系,好不容易才搭上一个说话管用的,但他说你们是上面点名要严办的对象,怕惹麻烦,给钱也不敢办。”

“后来老拉打听到每天在看守所值班的只有几名狱警,就想买通狱警把你们放出去,接触了两次,最终他们还是没有胆子拿这个钱。”

“老缅说你们是重犯,判刑最少十年起!方方面面都在关注,影响很大,他们也怕。”陈辉把双手抬到胸前比了一个十字,“见你这一面就花了这么多!”

“十万?”

“嗯。”陈辉笑了笑,“要是每次都这样,以后我都不敢见你了。”

“下次见面我不收钱。”周庆也开了句玩笑,然后正色道:“陈哥,既然其他路子都走不通,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你们在外面准备好了没有?”

“都已经准备好了,租了四辆车,老拉在歪莫东面的一个寨子里安排了地方,你们出来之后直接去寨子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回国!”

“那就好,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主要是看你这边,只要你准备好了,外面随时都可以接应你们!”

“那就今天晚上!”周庆稍微想了一下便说道,“宜早不宜迟,免得时间拖长了又节外生枝!”

“今晚两点之前把车开到附近来……对了陈哥,我的手机你带来没有?没手机我办法看时间啊。”

“带来了,我还给你买了一张本地卡,你的没有开通漫游,在这儿根本打不通。”陈辉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电话卡递给了周庆。

“我们在进来之前,已经把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都考虑过了,只要你能带着他们从这儿出去,外面包管万无一失!”

周庆收好手机,又对陈辉说道:“洪强哥跟我说,这次被抓的人有三十四个,只不过其他伐木队的在歪莫就被取出来了……”

“这件事情前两天明哥已经和我说过了,所有来龙去脉我都清楚。”陈辉摆了摆手,“老缅警告过其他老板,让他们不能给我通风报信。”

“听说胡宏彬还在缅甸,等你们安全回国之后,我就能腾出手来去收拾他!”

“整我?”陈辉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老子让他这一辈子都别想活着回去!”

第一百一十章 翡翠营

刚回到牢房坐下,周洪强他们就立即围坐到了周庆身旁。

“不是提审,是陈总他们。”周庆不等人发问就抢先说了一句。

众人全都露出了笑容,哪知周庆又说道:“咱们的情况有点严重,老缅说要严惩,所以用钱取不出去,而且买通狱警的办法也行不通!”

几人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周庆看到眼里,咧嘴无声地笑了笑,继续调戏道:“听说马上就要送到密支那法院去审判,最低都要判十年!”

“老何算是组织者,有望冲击终生监禁这道门槛……”

老何大惊失色,几个司机忧心忡忡,只有周洪强不为所动,他一挥手就打断了周庆:“行了小庆!”

“你就别吓唬他们了,要是把老何的心脏病吓出来,你把他弄出去还要付医药费。”

“嘿嘿……现在失望越大,到时惊喜才越大嘛。”

周洪强道:“你们刚才到底是怎么决定的?要我们怎么做,你只管说,我们绝对配合。”

老何也眼巴巴地看着周庆:“小周,陈总那么信任你,你肯定是有办法的,是吧?”

“还是前两天我说的办法,今天晚上两点,陈总他们在外面接应我们。”

“嗯,我们都听你的。”老何连连点头。

几个司机虽然还是不怎么相信周庆能够从这儿逃出去,但这个时候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来医。

…………

夜幕降临。

牢房里一盏白炽灯泡发出昏黄的灯光。

吃过晚饭,周庆正准备闭目养神,牢门却又“叮叮咣咣”的打开来。

三个身着克钦独立军军服的男子拖着脚镣踉踉跄跄地拥进牢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坐在角落的几名毒鬼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周庆的嗅觉比其他人更灵敏,他很不习惯这股血腥味地抽了抽鼻子,看向了进来的三名克钦兵。

这三个人都是满身泥土,看起来非常狼狈,其中有两个是受了伤的,但已经包扎过了。

三名克钦兵进了牢房之后,扫视了一圈便在周庆他们旁边的水泥炕上静静地坐了下来。

周庆按捺不住好奇,低声用克钦话问离他最近的那名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克钦兵:“你们是当兵的?怎么会送到看守所来?”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但战场上的俘虏不是应该送到军营吗?

年轻小兵没有答话,中间那名三十岁左右、手臂负伤的克钦兵却横了他一眼,冷冷地反问道:“你们又是做什么的?”

“我们是中国人,在歪莫砍木头被抓的。”

“中国人?前段时间被抓的伐木工?”

缅北大股的地方武装势力基本上都和中国人做过木材和玉石生意,作为克钦邦势力最大的克钦独立军,和中国商人打交道的时间自然也不少。

所以他们的士兵也不像普通山民那样对中国伐木工有什么怨恨和不满。

周庆点了点头,那名克钦兵便笑了起来:“那你们麻烦大了!缅匪正在那些村寨里四处宣传,说你们是非法伐木,侵犯国家财产……”

这一笑牵动了伤势,他轻哼了一声收敛了笑容,随即便恨恨地骂:“木材、玉石,全部都是咱们克钦人的,缅匪凭什么来抢?”

周庆有点不好接话,缅北地区几十年来都是你打我我打你的,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点利益,谁也不比谁正义多少。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周庆指了指他的手臂。

在克钦兵的眼里,这些被抓的中国伐木工属于是“敌人的敌人”,勉强可以算半个自己人,所以他并不隐瞒:“被缅匪的子弹咬了一下,不过没大问题。”

“我是说……你们当兵的,不是应该送到军营吗?”

“缅匪抢了我们的玉石,估计是想明天在城里先偷偷卖一部分,所以就把我们暂时寄押在这儿。”

周庆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

他辍学之后接触的第一个行业就是赌石,虽然“吃药”了一次,但那只怪他自己学艺不精,实际上他对这个最容易让人暴富的行业是打心眼里有些羡慕的。

缅北这边是翡翠玉石的源头,如果能够搞清楚这其中的门道,或许自己也能在里面插一脚。

周庆一瞬间就把这些想了个明白,于是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虽然密支那是老缅的地盘,但你们在山里他们也打不进去,怎么会被他们抢了玉石?”

“密支那什么时候成了黑老缅的地盘了?他们只是占着县城!”克钦兵不高兴地反驳周庆的话。

周庆也不和他辩驳,而是笑道:“是我说错了!”

“我有个克钦兄弟也是在你们克钦独立军当兵,他也说过老缅军只是占着大的城镇和交通要道,城镇外面都是你们的地盘。”

“那是肯定的。”这马屁一拍,效果立刻就出来了,那名克钦兵态度亲热了许多,“你那个克钦兄弟是哪个部队的?叫什么名字?”

“他叫乌麻腊,哪个部队我没问过他,不过他是当官的,排长,手下管着几十名兄弟!”

“排长算得了什么?”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年轻小兵有些不屑地歪了歪嘴。

周庆笑着揶揄道:“兄弟口气不小啊,不知你又是个什么长?比排长大多少?”

“我不是当官的。”年轻小兵涨红着脸指着刚才那个克钦兵说道:“这是我们连长,管几个排长,你说比排长大不大?”

“人家和你开玩笑呢。”克钦兵也笑了起来,对周庆道:“你别听他胡说。我叫麻威,是翡翠营一连的副连长。”

翡翠营?

这名头周庆好像听说过,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他对麻威道:“我叫周庆,是伐木队的工头,这位是我们的队长。”

说罢他指了指周洪强,周洪强茫然地看着他们几个,语言不通,他插不上嘴。

麻威向周洪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又对周庆道:“我看你就不像普通的工人嘛,原来还是个工头。”

“见笑见笑!就是混碗饭吃而已。”

中国人的客套话引得麻威一阵轻笑:“我知道你们中国人的工钱高得很,不像我们,一个月拼死拼活才发几十块钱。”

“不过现在我们都差不多了,不用干活也不用拼命,照样有免费的饭吃。”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武林高手

这个麻威受了伤被俘之后仍然能够谈笑自若,而且现在就是克钦军的副连长,以周庆的眼光看来,此人日后应当能有一番作为。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拉麻威一把。

“麻连长,你刚才说玉石被老缅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庆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翡翠玉石上面引。

麻威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

两人现在都是老缅军的阶下囚,以后多半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凑到一块说说话解闷也挺不错。

“去年老缅军攻击帕敢被我们击退之后,就封锁了密支那往帕敢的公路,各个场口的料子都运不出来,那些老板就花钱请那些有门路的人送货。”

“我们连是驻守帕敢澳木那场口的,以前从来没有帮人送过货,前几天到场口收货的一个老板突然来找我们连长,让我们帮他送一批货到密支那。”

周庆猛地想了起来,原来是驻守帕敢的翡翠营。

翡翠营的正式名称是克钦独立军第六营,因驻守盛产种老水好的高质量翡翠的帕敢而又称作翡翠营。

帕敢的翡翠玉石税收一向是克钦独立军的重要经济支柱,驻守帕敢的翡翠营自然也是克钦军中的“精兵强将”,不但人多,战斗力也比其他克钦部队要强悍。

现在克钦独立军的总司令,就曾经担任过六营的营长。

这么一来,周庆对麻威就更加感兴趣了。

不过他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继续专心听麻威说话。

“连长和我商量过后,觉得那个老板出的价钱很高,很划算,于是就答应下来,让我带着十几名兄弟来干这趟差事。”

“没想到不知怎么的走漏了风声,快到密支那的时候,我们被老缅军设伏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货被抢了,十二个人也只剩下我们三个。”

周庆突然问道:“会不会是那个老板故意害你们?”

“不会!”麻威立即否定了周庆的猜想,“他的玉石被抢了我们又不赔,算起来损失最大的还是他,而且得罪我们,他难道不怕死?”

这还真是霸王条款,运货的人把货丢了却不赔,风险都转到玉石老板身上去了。

“那……帕敢离密支那才几十公里,你们出发之后,老缅军就算得到了消息设伏也来不及啊!这肯定是你们还没有出发之前消息就已经泄露了。”

“几十公里?”麻威瞪了他一眼,“密支那到莫岗都有几十公里,莫岗到帕敢还更远,开车都要走七八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什么埋伏做不好?”

周庆尴尬地说道:“……我没去过帕敢,搞不清楚那边的情况。”

麻威继续说道:“以前的时候,那些和老缅军有关系的送货人就能够走公路到密支那,只要给钱就行,但现在不行了,过了莫岗就只能走山路。”

“走山路的风险更大,所以玉石老板才会花大价钱来请我们送货。”

麻威说的就是克钦帮普遍存在的情况,只要拿钱贿赂,哪儿都能去,什么东西都能带走。

地方武装的山兵胃口不大,老缅军收钱收得更贪婪。

“那为什么以前交钱能过,现在又不行了?”

麻威一听这话又笑了起来,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前两天有几个密支那人开车去帕敢,过关的时候老缅兵要收钱,而且还收得多,密支那人不服气,从车上拿了两枝枪下来把守关卡的四个老缅兵全给干掉,然后跑了。”

“所以现在老缅军查得严,车子统统不能过。”

周庆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克钦人就是猛啊。

用中国人的话来说,那就是——不要怂,就是干!

不过在中国,再猛的人也不敢这么干,普通老百姓还是在国内才安全。

感叹了一番之后,周庆又问麻威:“你们被老缅抓了之后,一般会怎样处理?”

“谁知道呢?”麻威的脸色黯淡了下来,“黑老缅抓到咱们的人,可能会关押一段时间,然后互换俘虏。”

“但有时他们也会悄悄把人毙掉,也有可能判刑,反正谁都说不清楚。”

沉吟了一会儿,周庆决定今晚越狱的时候带上他们。

于是,他凑近麻威低声对他说道:“我们准备今天晚上逃出去,老板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接应我们!”

“真的?”麻威并没有感到惊讶,而是对周庆说道:“有没有把握?没有把握就不要乱动,一旦被发现,老缅绝对会杀人的!”

“肯定有把握!”

周庆瞟了一眼那几个毒鬼,发现他们全都已经躺下睡觉,于是便把双腿伸到面前,弯下腰去分别拉着脚镣打铆钉的两边,运足真气用力一分。

只听得“嗒”的一声轻响,铆钉应声而断,脚镣的右环立即分了开来!

“内功!”麻威差点惊叫出声,随即反应过来,十分欣喜地低声道:“武林高手!”

克钦邦毗邻中国,中国的盗版武打碟片在密支那到处都有卖,克钦人知道内功和武林高手一点也不稀奇。

就这两句话的时间,周庆又将左脚的脚环也取了下来。

麻威突然一把抓住周庆的手,急切地恳求道:“带我们逃出去!”

他根本不像老何和那几名司机一样疑虑重重,在他看来,武林高手都是能够飞檐走壁、杀人于无形的,逃出看守所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问题!”周庆郑重地点了点头,“不要激动,小声点。”

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麻威讲什么条件。

老何和几名司机一直坐在周庆身后静静地看他和麻威说话,这时见了周庆的手段,也是惊喜不已。

因为周庆表现得越神奇,他们脱困的机率就越大。

“小庆,刚才你和这个老缅说些什么?”周洪强听了这么半天,只听懂了老板、玉石等几个极为有限的词汇,这时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倒是对周庆非常信任,根本没觉得周庆的计划有什么问题。

“和他谈点生意。”周庆转头对周洪强笑了笑,“他是帕敢翡翠营的连长,想让我带他一起逃出去,刚才咱们说的就是以后的合作问题。”

“帕敢,产玉石的那个地方?”

“对。”

“那你们谈得怎么样?小庆,你可别错过机会,只要和他搭上线,以后肯定能够发财!”周洪强捏了捏周庆的手臂,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越狱

“发财说不上,但赚点小钱还是能够办到的,只是这玉石从帕敢运回国内,路上风险不小!”周庆皱着眉头,似乎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子。

“你傻呀?现在这年头,干哪一行一点风险都没有?就说咱们下力气砍个木头,还不是照样被老缅抓来坐牢?”

“以你的本事,只要有了这条路子,绝对用不了几年就能发大财!”

…………

时间越来越晚,牢房里的两帮人马却越来越精神。

所有人都觉得,没有哪一天的时间能够比今天晚上更慢。

“小庆,看看几点了?”周洪强又开始催促周庆。

“快了,已经一点了,再过半个小时就开始动手。”周庆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我先把你们的脚镣给开了!拿两个人盯着那几个吸毒的,别让他们坏了我们的事。”

“先开我的。”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周洪强提着脚镣的链子,小心翼翼地将脚伸了过来。

“嗒……嗒”,两声轻响过后,锁了周洪强十多天的脚镣终于被解了下来,他坐在水泥炕里踢了踢双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他可比不得周庆,戴着近二十斤重的脚镣东窜西窜屁事都没有,现在解放了双脚,他觉得自己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轻松。

几分钟过后,所有人的脚镣都被解了下来,众人小心地站起身来活动双脚。

“都小心点,别出声!”周庆运转真气,感觉只是略有损耗,于是站起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向牢门处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随着他移动。

这是逃出看守所的第一道坎。

周庆走到牢门前,将手从上面的钢管缝隙里伸了出去,然后往下一探,一下就摸到了那把冰冷的大铁锁。

他把锁头调了个方向,用力往上一拉,大铁锁里面的弹丸、弹簧和锁芯瞬间被破坏,锁环随即张开。

接着,他把大铁锁从铁门扣上取了下来,弯腰放到门边的地上,然后轻轻地将铁门拉开一条缝,一个闪身就钻了出去。

牢房里除了几个还在熟睡的毒鬼之外,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但随着铁门无声地关闭,他们终于回过神来。

“出去了?!”老何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周洪强。

“出去了!”周洪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对几名司机低声叮嘱:“你们都去看着那几个吸毒的,事情不对不要手软!”

“都清醒一点,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

麻威也同样在给他手下的两个克钦兵打招呼:“你们两个记得一定要跟紧中国人,千万不能掉队!翁登你照顾着吴才英。”

翁登就是那个年轻的克钦兵,吴才英则是三人中的另外一个,年纪比麻威略小。

他是大腿受了伤,虽然已经包扎过,但由于先前失血过多,现在已经非常虚弱了。

如果今天晚上不是正好碰到周庆越狱,吴才英在监狱里得不到医治,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周庆出了铁门往右面一闪,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这排牢房的尽头,他将耳朵贴到铁门上,立即就听到了两道轻微的鼾声。

两个老缅狱警都在里面,而且已经睡熟!

周庆不再犹豫,迅速将手伸进去扭开铁锁,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值班室。

值班室的角落里摆放着两张铁床,昏暗的灯光下,两个黑不溜秋的老缅狱警正睡得像猪一样。

周庆足尖点地将身子一晃,转眼间已经到了铁床跟前,他伸手在对方颈部一拍,一名狱警在沉睡之中就陷入了昏迷。

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另外一个狱警之后,周庆接下来准备清理岗楼上的老缅兵。

这个要比较麻烦一点,因为他不清楚值班室外面的情况,也不清楚岗楼上到底有几个人。

他躲在窗户后面,从窗帘的缝隙间往外面观察。

值班室门外是一个小天井,有一道将近四米高的围墙将它和外面的空间隔断,离这道围墙三十米处,还有一道更高的围墙。

岗楼就是建在外面这道高墙的转角之处。

两分钟后,周庆心中已经有了清晰的路线规划。

他轻轻地拉开值班室的门走到门外,然后双脚猛地在门前的台阶上一蹬,一步就跃过了近十米的距离!

来到了第一道围墙之后,他并没有作任何停留,而是继续纵身跃过四米高的围墙,然后直扑三十米外的岗楼。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就算岗楼上的老缅兵现在正盯着这边看,也不一定能够看得清楚他的身影。

躲在岗楼和围墙之间的阴影里,周庆歇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略微有些紧张的心情,然后继续纵身往围墙上跳了上去。

上下岗楼的梯子在围墙的外面,周庆跨坐在围墙上,小心地听着岗楼里的动静。

有人说话!

里面至少有两个人,而且都没睡觉!

值得庆幸的是,梯子到岗楼的小门没有关闭,昏黄的灯光从里面照射出来,照亮了门前用钢管和木板搭建而成的简易楼梯。

周庆又仔细听了一会,仍然不能确定里面到底有几个人,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要是里面正好有人端着枪对着门口,自己从门外扑进去,里面的人顺手搂一梭子,自己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别无选择。

他想起在峨岩寨时自己捻碎扔掉的那三支迷魂香来。

这个时候,悄悄在楼梯上点燃一支,绝对可以无声无息地将里面的老缅兵给全部迷翻,岂不是少了许多麻烦?

周庆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散,清醒了一下头脑,犹如一只狸猫般轻巧地跳到了楼梯的阴暗之处。

他伏在楼梯上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观察岗楼里面的情形。

岗楼不大,只有几个平方,靠墙安了一张破烂的木床,两个老缅兵正衣衫不整地面对面盘腿坐在木床上喝啤酒,两枝步枪被他们随意地扔在床头。

机会难得!

周庆心中大喜,双腿双手同时发力,在楼梯上面一蹬一按,刹那间带起一股风声扑进了岗楼之内。

两名老缅兵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周庆一手抓住一只脑袋猛地一撞,顿时就翻着白眼软成一团!

到了这时,周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夜奔

虽然说“艺高人胆大”,但周庆毕竟还不到二十岁,而且以前他连偷鸡摸狗的事情都从来没干过,更何况现在还是带着人越狱。

要说一点都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只不过在别人面前他必须要强装镇定罢了。

在岗楼里歇了一小会,周庆才摸出手机,拨通了拉坤的电话:

“赶快把车开到门口来……我现在在岗楼里,里面的狱警和老缅兵都已经解决了!”

周庆看了一下时间,从开始行动到现在,刚好过了十分钟。

在离开岗楼之前,他把床单撕成几条,将两名老缅兵绑了起来,预防他们突然醒过来造成麻烦。

其实把这两人杀掉更简单,但他不想无缘无故地杀人。

跳进围墙顺着原路返回,在经过值班室的时候,周庆又将两名狱警也绑了起来。

牢房之内,众人心急如焚。

正在这时,周庆的身影闪了进来。

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对大伙儿说道:“跟在我后面,马上走!一定要小心点,不能惊动其他犯人!”

随后他又将这话用克钦语低声说了一遍,然后转身出了牢房。

所有人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很快就跑出了看守所。

立刻,他们就被黑暗包围。

密支那县城的电力主要靠木里水电站以及周边几个柴油发电站供给。由于技术水平有限,电力不稳定,经常断电,而且每天只供电几个小时。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外面正是限电的时候。

不远处,四辆轿车突然开亮大灯快速驶了过来。

仍然没人说话,大伙静悄悄地将车门打开,然后静悄悄地上车,仿佛是在上演一部无声的影片。

雪亮的车灯划破黑暗寂静的密支那街头,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了这时,周庆才彻底安下心来。他坐在副驾驶位上,扭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三个人:老何、周洪强,还有麻威。

现在还没有出密支那,随时都有可能遇到老缅军,这三个家伙都是聪明人,知道跟在他身边才最安全。

“庆哥,我就知道你肯定没问题!”正在开车的司机叫了一声,周庆这才发现,司机竟然是老乌。

“老乌,你还会开车?”

“当然会了,这小车可比咱们部队上的大车好开得多了。”

“那前面三辆车上都有谁?”

刚才上车的时候,周庆上的是最后一辆。

“最前面是拉坤,第二辆是陈总,然后是小徐,总共四个人开四辆车,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老乌扭头对周庆笑道:“拉坤说了,如果你不能带着他们从看守所出来的话,来多少人也是白搭。”

“那肯定的!看守所旁边就是老缅军的军营,要是惊动了里面当兵的,谁都别想从里面逃出来。”

后面的麻威突然问周庆:“你们现在去哪儿?”

“去歪莫,先到寨子里躲几天,等风声过了再回国。”

“桥上有老缅的关卡,怎么过?”

密支那与歪莫隔江相望,这条江就是伊洛瓦底江,江上的桥也是中国援建的,叫伊洛瓦底江钢桥,也叫密支那大桥。

“放心,拉坤都已经打点好了,来回四百万缅币,黑老缅都乐疯了!”老乌下意识地用克钦话回了一句,随即就反应过来。

伐木队里可没有人说克钦话说得这么地道的,这个肯定是密支那的本地人。

“这是……”老乌看向周庆问道。

“注意开车!”周庆先提醒了他一句,“这是你们克钦军六营的麻威连长,被老缅抓了,我们关一间牢房的。”

“翡翠营?听说他们打仗很厉害,怎么会……”

“中了老缅的埋伏了!”麻威打断了老乌的问话,“你就是周庆的那个克钦兄弟?在哪支部队?”

老乌迟疑了一下。

他现在可是休“病假”的,麻威又是克钦军内部人员,要是这件事情传到他的上司耳里,肯定会让他立即归队。

周庆知道老乌的顾虑,他就从来没有向老乌打听过这些事情。

于是他对麻威说道:“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聊。麻连长,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麻威想了一下,问道:“能不能让我们和你们一起躲几天?”

“我和吴才英都需要养伤,而且我估计明天老缅军肯定会大规模搜捕,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回帕敢。”

“行,那就一起躲几天。”周庆爽快地答应下来。

说话之间,车队已经出了城,来到密支那大桥桥头,拉坤下车和老缅兵交涉之后,四辆小车迅速过关离去。

周洪强有点担忧地问道:“这些车是在哪儿租的?要是老缅顺着线索查到拉坤头上,咱们就算躲在山上的寨子里也不安全啊!”

“别把老缅想得太厉害。”老乌笑道:“每年从密支那监狱跑出来那么多毒贩,有几个是被抓回去的?难道他们可能什么线索都不留下?”

“你以为刚才那些守桥头的老缅兵心里不清楚?要是正常人谁会拿钱买通他们过关?就算以后有人来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也肯定会推得一干二净。”

“这其实根本就不算啥,老缅就是这种死要钱的德性,他们连打仗的时候都敢收钱放人逃走,更何况咱们这种小事情?”

周庆、周洪强和老何都听得笑了起来,感觉这真是一个奇葩的国度,只有麻威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过江之后,车队一路疾行,再没有碰到其他意外情况。

到了歪莫,车队停了下来。

陈辉和小徐不会再跟他们一起走,他们明天要随旅游团一起回国,所以要换司机。

在离开的时候,陈辉找到了周庆坐的车子。

“周庆,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陈辉在车子旁停下脚步,满面笑容地看着推开车门走下车来的周庆说道。

“这次你帮了我的大忙,回去之后我得再给你发点奖金。”

“只是尽自己的能力。”周庆抿着嘴唇笑了笑,“陈哥,我可能暂时要在这边呆一段时间。”

“嗯,等过段时间我再安排你们回去。”

“我是说我不和他们一起回去。”

陈辉关闭了电筒,又拿出一支烟来点上,问道:“你在这边还有什么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香洞寨

周庆看着陈辉,说道:“刚才和我们一起逃出来的,是克钦军翡翠营的人。我准备等他们养好伤之后,和他们一起到帕敢去闯一闯。”

“你可得想好了,帕敢现在是老缅军重点进攻的地方,而且那儿龙蛇混杂,可比咱们伐木队的情况复杂多了。”

“我都想清楚了!”

想了一会,陈辉才又说道:“以你的能力,或许帕敢更适合你。”

“周庆,我支持你的想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能帮得上的我绝对不会推托。”

“那就先谢谢陈哥了。”

目前来看,周庆暂时还用不着陈辉帮忙,可以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呢?

他也问了一下陈辉以后的打算。

“伐木生意今年是做不成了,明年也说不清楚,如果形势不好的话,我就不打算再做木材生意了。”

周庆理解陈辉的想法。以前克钦邦没打仗的时候,木材生意确实好做,一年也能赚不少钱,但一开始打仗,风险就实在太大了。

“那你打算涉足什么行业?”

陈辉叹了口气:“暂时还没想过,拉回去的木材还能卖一段时间,等卖完了再说吧。”

“那行,陈哥,我回去之后再去找你。”周庆挥手做了个再见。

“嗯,我就先走了。周庆,做事一定要小心,这边不比国内!”陈辉又叮嘱了一声,然后才挥挥手隐入夜色之中。

稍微休息了一会,等拉坤找的司机上车之后,众人继续赶路。

这一次的目的地是香洞寨,也是拉坤老婆的娘家。

香洞寨离歪莫还有几十公里,而且还要走二十多里的山路,估计天亮都到不了。

从歪莫出发之后,车子就拐上了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速度根本提不起来,三十公里路就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到达香洞寨所在的山下时,已经是凌晨五点。

到了这儿就得走路,车子由歪莫请来的司机开回去,拉坤和老乌也要和周庆一起上山。

快天亮的时候正是人最犯困的时候,十来个人迷迷糊糊地走了好一会,周庆才发现麻威他们三个竟然没有跟上来。

他这才想起那三个人中有两个是伤员,麻威的伤在手臂上不影响走路,但吴才英可是大腿中枪的,能走得动才是奇怪了。

“洪强哥,老拉,你们先走一步,我回头去看看那几个克钦兵。”

周庆对周洪强等人说了一声便往回赶。反正这山上就这一条小路,也不怕到时追不上他们。

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速度自然是远超常人,几分钟过后,周庆就看见了麻威和两名克钦兵。

翁登满头大汗地扶着脸色苍白踮着一只脚的吴才英,麻威吊着一支胳膊,跟在他们身后干着急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看见周庆大步走过来,三个人脸上都满是祈求。

“来,我背你。”周庆没有多说废话,走到玉才拉前面便蹲了下来。

吴才英伏到周庆的背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谢谢你了,兄弟!”

“没事!”周庆反手搂着吴才英,直起身来往前走,“大家都走快点,你们俩个的伤口必须尽快重新处理,要不然肯定会感染。”

“我带了上好的伤药,到了寨子给你们用上,包管效果好得很。”

“谢谢!”麻威看着前面大步走着的周庆,郑重地说道。

没了吴才英这个拖累,麻威和翁登的速度顿时快了许多,半个小时不到,周庆就追上了在前面慢慢走着等他们的周洪强等人。

天色已经放亮,众人强忍着疲惫,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到早上七点过的时候,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香洞寨。

通宵赶路,除了周庆之外,所有的人都疲惫得很,草草地吃过早饭之后,周洪强和老何等人就倒在拉坤老丈人家的竹床上沉沉睡去。

为了安置他们这帮人,拉坤老丈人一家都搬到了寨子里其他人家去寄住,将一整座吊脚楼都腾了出来。

周庆没有去睡觉,他还要给麻威和吴才英疗伤。

这活计他以前也没干过,不过有师父给的伤药,治疗这样的伤势还是不在话下。

将伤口用白酒清洗干净,药粉外敷,再用开水煮过的布条绑上,就算动完了两台“外科手术”。

两人的伤口都已经开始发炎,又红又肿,而且疼得很厉害,周庆考虑了一会,又拿了两枚跌打丸出来给他们服用。

李逸云炼制的这种丹药虽然取名为“跌打丸”,但其实无论对于刀伤枪伤还是跌打损伤疗效都很好,当初李逸云给了他十枚,他还一枚都没有用过。

处理好了伤口,早就困倦不堪的麻威和吴才英躺在竹椅上就睡了过去。

周庆自己却是睡意全无。

但没有安全的地方,也不能练功,他索性走出竹楼,在寨子里逛了一圈,顺便熟悉一下地形。

香洞寨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而且基本上没有年轻人,显得很是萧条。

…………

第三天早上,拉坤回了歪莫去打听消息,只留下从密支那看守所逃出来的一行人继续在这儿躲藏。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周庆找到了老乌,问他。

“庆哥,你是不是要和麻威他们去帕敢?如果是的话,我想跟你一起去。”

“我可没有钱给你付工资。”

现在,老乌已经基本上取得了周庆的信任,周庆本来就准备带上他,但有些话必须得先说清楚。

“这次陈总给了我一万块钱,再加上这几个月赚的工资,已经够家里人生活两三年了。”

“庆哥,如果去帕敢没有赚到钱,你不用付我工资,等以后赚了钱再说。”

老乌的想法很简单。

他现在回到家里,不但没有一分钱的收入,反而还要花钱,还不如跟着周庆去帕敢闯一闯。

而且在他看来,以周庆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赚不到钱?

越混乱的地方,才越有机会。

“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数,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和麻威商量好之后,咱们就去帕敢!”

“只要赚了钱,你就可以把你的家人都接到密支那来。”周庆给老乌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饼。

但实际上,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和麻威说过自己想到帕敢的事,也根本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天降馅饼

有了李逸云炼制的跌打丸,麻威和吴才英的伤势都恢复得很快。

周庆在给他们换药的时候,向麻威提起了去帕敢的事情。

“看现在这种形势,可能近期内都不能来你们这边砍树了。麻连长,你觉得我去帕敢碰碰运气怎么样?”

周庆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点,免得让麻威以为自己挟恩图报,从而心中起了反感。

没想到麻威的反应完全出乎周庆的意料。

“其实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情。”麻威轻声说道:“周庆,我觉得你可以到帕敢去专门帮那些玉石老板运送货物。”

周庆楞了一下。

这一点他还真没想过,不说他在这边没有门路,就算有门路他也不想干啊。

冒的风险最大不说,关键是还没有多少收益。

而且,他想到翡翠矿区去,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找到“暖玉”或“寒玉”,可不单单是为了钱的问题。

“这个……赚不了多少钱吧?而且我和老缅根本没有关系,过不了关啊!”

“赚不了多少钱?”麻威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

“你没接触过这一行,不知道行情。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玉石在中国卖那么贵,而在场区却那么便宜?

“不知道。”周庆老实回答。

他是在玉瑾斋做了两三个月,对玉石行业方面了解得也不算少,但关于从缅甸进货的渠道和成本这些情况,还不是他这个打工仔能够接触到的。

“玉石从场区开采出来再运到中国,价格起码要翻一番,而这其中所产生的费用,运输成本起码要占一半以上,这一部分都是被那些专门送货的人赚去了的。”

“那他们过关,要交的钱也不少吧?”

“就算过关要交钱,剩下来的利润也不会少,要不然那些送货人怎么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来干这事?”

但周庆还是不想去做什么送货人,于是他推托道:“我没门路。”

“拉坤不就是现成的门路?”麻威很有点苦口婆心的味道,“他是歪莫本地人,而且有一定的关系,只要肯花钱,很快就能将这条路上的关卡都打通。”

周庆不明白麻威为什么想要让他去做玉石送货人,不过他的提议倒是不错。

送货的事情自己完全用不着亲自出面,让拉坤出面去跑就行,关键是要把这条通道建立起来,以后自己的货才能安全地送回国内。

“送货的事情等拉坤来了我和他商量以后再说。”周庆道,“麻连长,在你们驻守的区域内有没有那种……那种报废不要的矿坑?”

“报废的矿坑?”麻威疑惑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去试试运气,万一有漏网之鱼,那可就发达了。”

“别做梦了!报废的矿坑是很多,但每一个都被无数人翻找过无数遍,你想要在里面找出漏网之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再说挖矿苦得很,而且风险比送货还大,只要矿洞坍塌,基本上没有逃命的可能。”麻威严肃地对他说道,“周庆,你救过我们的命,我不能害你!”

“那……我找人来挖行不行?”

麻威并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你真想到帕敢去挖矿?”

“嗯!”周庆连忙点头,“我让拉坤负责送货,但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没有多少人放心咱们,所以一定要有自己的货源,我们自己挖一点,然后才从其他矿上收一点,先维持一段时间。”

“等以后有了名气,那就可以坐着收钱了!”

麻威听出了周庆加重语气说的“我们”两个字,他想了一会,说道:“开新的矿坑肯定是不可能,不过有些老矿坑,我们现在可以插一脚。”

开新矿?周庆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说投入巨大,就算光申请一个资格,就必须获得老缅政府和克钦军两方面的许可,这根本不是目前的周庆能够办到的事情。

“老矿坑不是都有主了吗?我们怎么能够插一脚?”

麻威解释道:“前年老缅军和咱们开战之后,由于军费不足,克钦军高层出台了新的规定,要求所有咱们控制区域内的翡翠矿场,都要根据规模大小上交不同金额的税款充作军费,否则就不能继续开采。”

“有一部分生意做得比较大的矿场老板,因为害怕老缅军攻入帕敢之后找他们算账,宁愿放弃继续开采玉石也不愿意交税。”

“现在帕敢大大小小几百个矿场,停工的将近一小半,这其中又有好几个矿场是在我们二连的驻防区。”

周庆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开采这些停工的老矿坑?”

“没错!但只能偷偷摸摸地干,而且人不能多,也不能动用机械!要不然走漏了风声,我也保不住你们。而且还有一条,开采出来的玉石卖了之后,我们要分一半钱!”

“这个钱不是给我一个人的,连长那边要上贡,下面的兄弟们也得捞点实惠,不过你们在帕敢的安全我们包了。”

让周庆去他驻守的地方去开采停产的矿场,麻威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些矿场被克钦军下令关闭之后,虽然附近有士兵在看守,但仍然有要钱不要命的当地人偷偷去开采,这些情况上面也是知道的。

如果周庆他们开采玉石的事情泄露了,他完全可以推到那些偷采的当地人身上去。

最关键的是,他们基本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够分一份钱。

“好!”周庆几乎没有考虑就一口答应下来。

自己空手套白狼,能分到多少都是赚的,而且麻威还给自己留下了五成,这已经是看在自己救了他们一命的情面上了。

要知道翡翠玉石的税收,就基本上占据了克钦军收入的一大半,可想而知他们对玉石的税收有多重,而自己开采出来的玉石,是统统都不用上税的!

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不能动用机械,光靠人力去开采,恐怕这个开采量也不会有多少。

“麻连长,拉坤来了……不,我等下就去歪莫一趟,找拉坤将送货的事情定下来,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就立即动身去帕敢!”

麻威笑道:“我的伤影响不大,随时都可以动身。”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万事俱备

香洞寨有点偏远,没有手机信号。

周庆本来想亲自下山去找拉坤,但没想到拉坤却在这个时候上山来了。

因为老缅军根本没有像他们预料的那样进行大搜查,就连进出密支那的关卡都还像原来那样,随便看一眼就放行了。

看来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追查不到就不再去过问,免得浪费精力。

但也有可能是密支那警察局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这对藏在香洞寨的中国人来说是个好消息,拉坤今天上山,就是要安排他们回国。

到了歪莫,趁着等车的时候,周庆和拉坤说起了送货的事情。

“这个事情我觉得没问题。”果然如同麻威猜想的那样,拉坤确实有一些门路,当然前提是要有钱。

其实,自从拉坤知道老缅以后会对中国人非法伐木加大打击之后,他就在考虑自己以后的出路,运送玉石的事情他也想过,但没有人引介,他连行都入不了。

做这一行,首先就是一个信任问题。谁会把价值几十几百万的货交给不知道底细的人去运送?

所以今天周庆和他说起这件事情,两人正可谓是“一拍即合”。

“我去帕敢准备货源,你就负责运送。”周庆有点兴奋地说道,“开始的时候你辛苦点亲自押送,等以后有实力了,就可以请人来干。”

麻威在一旁道:“开始的费用怎么办?请人开采要钱,送货过关要钱,而且我去找咱们连长说这事,你不得送点礼啊?”

周庆一阵尴尬,什么事情都想到了,就是最重要的钱的事情没有想到,这要是到了帕敢,身上一分钱都拿不出来,那才是个笑话。

“算了!”麻威以为周庆真是个穷人,“连长那儿我去说说好话,不过请人开采玉石和买通关卡,还有收货的钱都得你自己想办法。”

“这些要多少钱才够?”

“我们这边工资低,一个人一天的工资折合人民币才二十元左右,采到玉石再根据玉石的品质来奖励,但也不会太多。”

“不过收货就说不准了,几百几千的有,几万几十万的也有,看你收什么样的。至于买通关卡要多少钱,可能拉坤比我还清楚点。”

周庆看向拉坤,拉坤连忙说道:“如果是运玉石的话,走一趟大概要二十万左右,不过这个钱我可以先垫着。”

他想了一下,自己现在还有八十万,如果货收得不多的话勉强够了,但走一趟就要二十万的过路费,货少了明显不划算,说不定赚的钱还没有过路费多。

是不是考虑向陈辉借一点?

起了这个念头,周庆便再也按捺不住,他先问了一下麻威:“两百万够不够?”

“只要不收上百万的高货,两百万应该够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周庆立即拨通了陈辉的电话。

“陈哥,有点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帮的肯定不会推辞。”

周庆斟酌着说道:“我准备到帕敢去收点翡翠原石,路子已经找好了,但要差点钱。”

“差多少?”陈辉一点也没有迟疑,“我给你补上。”

“我自己凑了八十万,想凑够两百万。”周庆松了一口气。

要是陈辉不答应借钱的话,八十万也能勉强维持得下来,但面子可就丢大了。

“两百万?你做玉石生意,两百万够个屁,买几块石头就没了,我给你凑足五百万!”

周庆吓了一跳。

做这门生意实际上就是走私,也是有风险的,要是亏了,四百多万自己要猴年马月才能还得清!

“陈哥,我觉得两百万就够了,先做小点。”

“你怕啥?做赌石生意又不是赌石,基本上没有什么风险,只要路上不出问题,运回来就是百分百赚钱。”

陈辉一副财大气粗的口气,“我现在没有什么投资,钱存在银行里也没有多少利息,还不如借给你做生意。”

“到时候赚了钱,记得送我件好东西就行了!”陈辉说完就挂了电话,周庆楞了一下,发现手机又响了起来。

“刚才忘记问了,你什么时候要用?我好给你准备。”

“我今天就和洪强哥他们一起回来,明天能不能取到?”

“没问题!”

挂断电话,拉坤就立即喜形于色地说道:“五百万足够了!就算碰到高货也有钱买下来。”

周庆用他那个破手机打电话,根本就不存在有什么秘密可言。

麻威叮嘱了一句:“记得将钱全部换成缅币,在那边收货全部要用现金,那些人只认缅币的。”

周庆点头答应,但随即又是一阵头痛,五百万人民币换成缅币差不多是九个亿,这么多钱怕是要专门用辆车子来拉。

而且一下带这么多钱也出不了关啊。

不过这事情在拉坤眼里却简单得很:“让陈总带你去找地下钱庄办,他熟悉得很,以前往我们这边打款都是这样办的。”

周庆这才放心下来,拉坤却又说道:“不过还是有个麻烦,你是中国人,进出密支那都不方便,要是被老缅抓到还有可能坐牢。”

“你以后在咱们这边的时间肯定多,要不买一个缅甸的身份证?”

“买的身份证是假的还是真的?”

“说假也假,说真也真。”拉坤绕了一句,然后笑了起来,“这两年经常打仗,密支那死的人也不少,但他们的身份证并没有被注销,只要花钱,就可以把这个名额买过来。”

“当官的收了钱后,会把档案和照片都换过,用起来就跟真的一样,方便得很。”

“没有那么方便。”麻威当头泼了一飘冷水,“像周庆这种一看就是中国人的,老缅除了查身份证,还要叫他说缅语,不会说的一样会抓。”

周庆惊道:“卧槽,这是什么规定?不会说缅语也要被抓?”

麻威摆了摆手:“不是说不会缅语就要被抓。”

“绿卡和蓝卡限制太多,买来也没多大用处,你要买就只能买红卡,但持有红卡的都是正宗老缅或密支那的本地人,他们都会说缅语,你这样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他们当然要查你。”

“我可以学缅语。”

周庆觉得,以自己现在超强的记忆力,只要有人教,最多两个月他就能掌握这门语言。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着调的明哥

对于周庆的学习能力,麻威没有什么体会,但拉坤却是深有感触。

周庆才到缅甸来的时候,虽然能够听懂大部分克钦语,但能说的却不多,可现在才过了四五个月,他的克钦话已经说得非常地道。

如果不知道的人听到他说克钦话,一定会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克钦人。

其实,这还是周庆根本没有用心去学的结果。

“等你从中国回来后,我就教你说缅语。”拉坤自告奋勇地将这个差事给揽了下来。

他能够在本地混得还算不错,会说一口流利的缅语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周庆点了点头。

拉坤又说道:“你今天回去之后,明天早点订旅行团,后天就能到密支那,我在那儿等你。”

“麻连长他们到密支那去会不会有危险?”周庆担心地问道。

“他们用不着进城,我一个人去。”

…………

要回去的人有点多,一辆车坐不下,只能分成两批走。

四个司机坐一辆腾越送货到密支那来的返程车,周庆、周洪强和老何则坐一辆走私琥珀的面包车。

和翡翠玉石比起来,缅甸琥珀的走私同样猖獗,每天来往于腾密公路的走私毙络绎不绝,目前国内市场上的缅甸琥珀,基本上都是走私来的。

到达候桥时刚好是吃晚饭的时间,陈辉在玉都大酒店为他们洗尘。

令周庆有点意外的是,和陈辉一起的还有一个排场有点大的老板,带着两个膀大腰粗的保镖。

这两个保镖戴着个墨镜,面无表情地背着手站在那个老板身后,处处都向别人透露出一种信息——我是道上混的!

周庆只扫了一眼,就已经确定这两个保镖只是普通人,最多也就是练过几天三脚猫的功夫。

他心里暗暗嘲笑:带这么两个保镖,恐怕图面子的原因要占一大半。

“周庆,来,这就是明哥!”陈辉热情地拉着周庆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又介绍周庆:“明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周庆,小伙子讲义气,而且有本事,我很看好他!”

“你就是周庆?早就听陈辉说过你了,不错!”明哥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这两天肠胃炎发了,不敢喝酒,我叫阿龙敬你一杯。”

周庆差点笑出声来,这两个保镖一个叫阿龙,另外一个应该就是叫阿虎了。

龙虎兄弟,名字不错。

不过他心里却有些不爽,你自己不喝酒也就算了,干吗还叫个保镖来敬我?这是把我当成陈辉的小弟了?

这时,明哥身后左面那个保镖已经从服务员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了一杯酒,他一言不发地向前走了一步,举着酒杯对周庆示意了一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又默不作声地退了回去。

周庆没有动。

陈辉在桌子下轻轻踢了他一脚,然后低声对他说道:“周庆,明哥在缅甸和克钦军和老缅军的上层都有关系,你以后在缅甸做生意,说不定还有事要求到他……”

周庆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事求到明哥身上,但转念一想,山不转水转,多个朋友多条路,喝杯酒也没什么,于是他站起身来,对明哥说道:“多谢明哥了!”

说罢也是将酒一饮而尽。

这意思表达得很清楚:我是给明哥你的面子,那个阿龙,我只当他是替你喝酒的,和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不搭理他。

“好!好!”明哥笑着夸了两声好,然后又冲周庆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年轻人就是有冲劲。”

周庆笑了笑坐了下来。

陈辉对那两人道:“两位兄弟,要不坐下来一起吃点?”

两个保镖站在明哥身后,仍然是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这特么明显就是装啊!

倒是陈辉根本不以为意,似乎是早就习惯了“龙虎兄弟”这种态度。

“不用管他们,等会打包点饭菜带回去吃就行了。”明哥摆了摆手,然后又招呼众人喝酒吃菜,仿佛他才是请客的人。

老何、周洪强和几名司机在明哥面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明哥吃了几口菜,又和周庆说了一会儿话,便借口有事告辞离去。

三个人走了一会,一名司机才低声问陈辉:“陈总,这明哥是不是道上混的老大啊?我看他气势旺得很,压得我们话都不敢说。”

“什么老大?明哥是大老板,我在缅甸的活就是在他手上承包的!今天是他对周庆有兴趣,平时我请都请不来。”

“是大老板啊!”那名司机恍然大悟,“不是道上混的,肯定得是有钱的大老板,才请得起这种杀气腾腾的保镖了。”

“杀气腾腾?!”陈辉“噗”地笑出声来,“那两个是明哥新开的会所里的健身教练,刚从春城请回来的。”

“啊……”这一下连周庆在内全都傻了眼,随即众人便放声大笑起来。

这得是什么样的奇葩老板,才会干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来?

陈辉笑道:“刚才明哥还跟我说,以后去缅甸谈生意,就带着这两个人去充场面,能唬得住人,正好你们来,就先做下试验。”

“你还别说,除了周庆,其他人是不是都被镇住了?”

“我早就看出来这两个是中看不中用的。”周庆问道:“那如果真有事,这两个教练能顶得上用?”

“当然还有其他保镖,刚才就在隔壁,没有露面。”

吃饱喝足过后,一名司机小心翼翼地问道:“陈总,我们的车被老缅扣了,你能不能帮我们问下,看花多少钱才能取回来?”

“车是今年才贷款买的,如果取不回来的话,那我们砸锅卖铁都还不起钱了!”

“放心,你们的车子还在大料场,我已经打点好了,过几天你们跟我一起再跑一趟缅甸把车开回来,费用我给你们包了!”

“今年是肯定干不成了,挖机和吊车也得弄回来,麻烦得很!”

周庆对陈辉也有了一些佩服。

这几名司机实际上并不是陈辉的工人,他们自备车辆转运木材,利润高,但风险也要自己承担,出了事根本找不着木材老板。

但陈辉却还是将取车的事情承担了下来。

这确实是够仁至义尽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渡江

晚上周庆就住在玉都大酒店,第二天一早,陈辉就带着他到县城将钱取了出来,然后去联系地下钱庄兑换缅币。

事情简单得有点令人发指:陈辉先打一个电话叫来一个缅甸华侨,然后把钱给他存入另外一个帐户,那个缅甸华侨给周庆打了一个收条,然后……就没然后了!

那个缅甸华侨走了之后,周庆还在拿着那张收条发楞。

“陈哥,五百万,就换这么一张收条,这事情靠谱吗?”

“我和他们打了十年的交道,怎么会不靠谱?”

“那我到缅甸之后,就拿这张收条去取钱?”

“嗯,你到了密支那后,就打收条反背面的那个电话,到时他们有人来接你,钱可以一次性取出来,也可以用多少取多少。”

“这个地下钱庄是缅甸华侨开的,已经二十多年了,到密支那做生意的中国人基本上都从他们那儿走帐,信誉很好,你不用怕他们黑了你的钱。”

既然陈辉都这样说,周庆也就把心放了下来,不过他还是嘴硬道:“我怕啥?他们要是真敢黑我五百万,我就要让他们吐一千万出来!”

陈辉笑了笑,没有接话。

周庆这小子有本事,重情义,但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这种事情他还真干得出来。

钱的问题解决,然后就是去密支那的问题。

陈辉否决了周庆跟旅游团的计划。

旅游团的领队不可能让你不跟团一起回国,如果旅游团在离开缅甸的时候没看到人的话,他们会立即报警,回国后也会通知相关部门……总之后果十分严重。

他上次离团办事,也是因为领队认识他,知道他不可能在缅甸非法滞留,所以才会同意的。

“那怎么办?我已经跟麻威他们约好了明天在密支那会合的。”周庆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向陈辉求助。

“简单!我让小徐送你一趟不就行了?”

“那样进不了密支那,怎么去取钱?”

“人家认收条不认人的,你把条子给拉坤,让他去取就行了。”见周庆没有说话,陈辉又道:“你难道是怕拉坤黑你的钱?”

周庆点了点头,对于陈辉他当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五百万是一笔巨款,而且他和拉坤接触得并不多,也说不上有什么了解,没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其他人的钱我不敢保证,但是你的钱,我觉得他不敢黑……不过你要是觉得不安全的话,完全可以自己进密支那县城去取啊。”

“以你的本事,老缅军的关卡莫非拦得住你?”

对啊,老缅军只在密支那大桥头设了一个关卡,自己完全可以绕开大桥过江啊,就算没有其他桥,伊洛瓦底江上那么多打鱼的鱼船,只要肯掏钱,难道还过不了江?

这还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陈辉安排小徐送周庆去密支那,而他自己则还要在县城等待一位南方来的木材商人。

周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在车上给大哥周志和师兄寸贝礼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就又进入了缅北。

到了歪莫吃了一顿饭,小徐把他送到江边后,便赶紧调头回了腾越。

对他来说,这个陌生而又混乱的地方实在是太不安全,哪怕是忍着疲倦连夜开车,他也不愿意在歪莫住上一晚。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但太阳仍然明晃晃的非常耀眼。

现在是缅甸的旱季,也是伊江最温和的季节。伊洛瓦底江静静地流淌,打鱼的渔民已经开始收拾鱼网准备回家。

周庆在江岸上等了好一会,才碰到一条小渔船靠了岸。但令人失望的是,那个佝偻着背的老渔民并不愿意送他过江,理由是被老缅军抓到会坐牢。

他还以为这个老渔民是人越老胆越小,但连续问了几个渔民之后,他才终于明白过来:这条路走不通。

原来,伊江作为密支那县城的天然屏障,老缅军对它一直防守得很严密,经常都有巡逻队在江对岸巡逻。

一旦抓到偷偷载人过江的渔船,不但船要没收,人也要坐牢,而且还要连累全家人以后都不许再在伊江上捕鱼。

渔民们当然不愿意为了赚一点钱而冒这么大的风险。

怪不得他们从密支那警察局看守所逃出来的时候,拉坤宁愿花高价买通老缅军的关卡,也没有雇明显要便宜得多的渔船来接他们。

周庆坐在江堤上,决定不再去想其它办法,自己泅渡过江。

伊江的江面很宽,他的水性也不好,本来他是不想自己游到对岸去的,但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面上所有的渔船全都收工回家,有几条就停在离周庆不远的那座简易码头上,随着水波起伏轻轻荡漾。

周庆看着一条渔船的船舷,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船舷上,挂着两条报废的轮胎。

如果有一条轮胎作为助力,游到江对岸肯定要轻松许多。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江堤上还有不少人在游玩、散步,得等到他们都离开了才能行动。

周庆去买了几个大塑料袋,将背包装进里面密封好,然后静静地坐在江边的大树下,等待黑夜降临。

一直过了晚上十点,江岸边的人才逐渐离去,周庆又等了半个小时,确定附近已经没有人后,才跑到那个简易码头的渔船上,将白天看好的那个破旧轮胎取了下来。

脱衣服下水试了一下,江水有点冰凉,但对周庆来说完全没有影响,

他一只手搭在轮胎上,另外一只手运起真气用力划动,轮胎带着他飞快地向对岸飘去。

几分钟过后,周庆的双脚就踏上了伊江西岸,而密支那县城就建在伊江西岸的江堤之下。

穿好衣服,从背包里拿出手机,周庆先给拉坤打电话。

“老拉,你现在在哪?”

“……在密支那呢。”拉坤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飘忽,似乎刚从睡梦中醒过来,“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什么事?”

“我已经到密支那了!旅游团不能离团,陈总派人送我过来的,我现在已经过江了,你过来接我一下。”

“好,你说下现在的具体位置。”

“密支那大桥附近,我到桥头前面那个路口等你。”

“我马上就到,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晚上有老缅军巡逻!”

第一百一十九章 预算

十分钟过后,拉坤就骑着一辆烂摩托出现在周庆面前。

不用说,他住的地方离这儿肯定没多远。

摩托车没有进城,而是顺着江边的公路往伊江的上游方向驶去,然后进了紧挨着密支那县城的一座小村庄。

“怎么住得这么偏僻?”周庆不解地问。

“我可是托了好多朋友才找到这里的呢!”拉坤骑着摩托车直接驶进了一家开着院门的农家院子,将车停好之后,对周庆说道:“这儿是华侨聚居的村落。”

“村里住的绝大多数都是当年中国远征军的后代,他们现在都拿了缅甸的红卡,也会说老缅的话,老缅军一般不会查他们。”

“你的样子一看就是中国人,以后就算买了红卡,在这儿进出也更保险。”

周庆问道:“听你这意思,你把这儿租下来了?我们以后到密支那来就在这儿落脚?”

“正确!这房子租金便宜得很,一年才四千块钱,我一次性交了两年的房租。以后咱们送货,这儿就是中转站。”

“嗯,想得挺周到。”周庆由衷地夸道,“效率也挺高的。”

拉坤笑了笑,心里很是受用。

周庆打着强光手电四处看了一下,也觉得非常满意,唯一不好的就是经常停电,不过这是密支那的普遍现象,没有人能改变得了。

院子里有一口井,还有两棵大树,地面是用细小的鹅卵石铺成的,夏天在树下乘凉肯定很惬意。

房子是砖木结构的两层瓦房,从双开的木门就能够看出,这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下雨会不会漏水?”周庆指了指屋顶。

“不会,人家一直有人住呢,今天白天才搬走。”

拉坤拿了一床毯子出来,周庆选了靠右侧最里面一间房间去铺床。

这地方很不错,安静,没有人打扰,今天晚上又可以站桩了。

自从上次到缅甸之后,因为条件不允许,他就一直都没有修炼,现在还真有点想念那种炼化天地元炁浑身舒畅的感觉。

铺好床之后,周庆向拉坤问了一个严肃的问题:是要自己单独送货,还是跟周庆一起干。

如果是自立门户送货的话,周庆就不会参与其中,也不会干涉他怎么运作,自负盈亏,无论赚多少钱周庆都不会和他分,找他送货也正常付钱。

如果要跟周庆一起干,所有的花销都由周庆出,拉坤按照周庆的指示办事,拿工资和分红,具体的数额则要看经营情况。

这也是在腾越临走之前陈辉告诉周庆的。

大家在一起做生意,必须要有一个主次之分,而且所有事情都要提前摊明来说,免得到时候大家搞得不欢而散,生意做不成,朋友也做不成。

拉坤只稍微考虑了一下,就选择了第二条路。

他以前和陈辉也是采取的这种方式,但只有伐木季才拿得到钱,一年下来赚的也不是很多,也就是十多万的样子。

这种方式的好处就是他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哪怕周庆亏了钱,基本工资照样要付,最多就是没有分红。

但玉石生意本身就是暴利生意,以周庆的本事,又怎么亏得了本?

对于周庆的能力,拉坤还是十分信任的,更何况周庆的背后还站着麻威。

在帕敢,克钦军翡翠营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如果他们能够顶住老缅军的进攻,周庆在那儿就没有什么风险。

对于拉坤的选择,周庆也是很高兴。

如果拉坤选择了自己单独干,那这条通道等于就是掌握在了他的手上,这种情况是周庆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现在心情很愉快:“老拉,以后咱们就又要在一口锅里舀饭吃了。你放心,工资和分红的问题,咱们经营一个月之后就马上定下来,我保证不会比陈总给你的低!”

停了一下,周庆又说道:“送货的事情由你负责,到了中国之后,出货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会另外找人来接手。”

“所有费用都是实报实销,但话不好听说在前面,你经手的费用,都要详细记录好给我审核,你觉得怎么样?”

拉坤毫不犹豫地点头道:“那是应该的。”

在来之前,周庆就向陈辉打听过,拉坤给他干这几年来,在经济账目上基本上没动过手脚,对于这一点,拉坤还是值得信任的。

“明天我就去把钱取出来,把你租房子的钱先结了,然后你再做个预算,要多少钱也一起留给你。”

拉坤没有立即回答说要多少钱,而是向周庆说起了翡翠原石从矿区到中国的整个过程:“……用越野车运到密支那来,凑足一定的数量之后,再通过经常来往于腾密两地的货车往中国送货。”

“也有直接用商务车和面包车往中国送货的,但那样目标太明显,容易被老缅打击,风险很大,所以我不准备那样干。”

“我们必须先买一辆越野车,二手的就行,大约三万块钱左右。”

缅甸没有车辆强制报废的规定,车子可以跑到散架为止,所以二手车交易很活跃,而且价钱也很低,三万块人民币就可以买到一辆车况不错的日产丰田越野。

当然,这车已经使用了多少年,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车子确实必须要买,周庆点了点头,示意拉坤继续往下说。

“另外就是过关的费用。帕敢到密支那有三个关卡,一个克钦军的,两个老缅军的,克钦军的关卡请麻连长去疏通一下,就算交钱也不会多。”

“老缅的关卡花销就大了!我找人去问了一下,越野车拉着玉石跑一趟密支那,就得给当官的五万,两个关卡就是十万,这还不包括给当兵的烟钱酒钱。”

“歪莫到中国这一段我是熟悉的,但原来没有走过玉石,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也打听了一下。三个关卡每个关卡要给两万,同样不包括给当兵的。”

“越野车运三趟,就可以用货车往中国送一趟,这样算下来,一趟差不多要四十万,但能送不少货,很划算。”

“对了,你要买的缅甸红卡我已经问过了,移民局当官的卖出来的,有档案,要两万块钱。”

没想到才过一两天时间,拉坤就打听出了这么多有用的信息,办事能力确实不错,难怪陈辉都将缅甸的事情全部交给他打理。

第一百二十章 翡翠圣地

周庆大概算了一下,说道:“我给你留五十万!”

“车子和身份证的事情要马上解决,要不然太不方便了,连出个门都是提心吊胆的。”

拉坤无所谓地说道:“只要有钱,明天就能把车和红卡都买回来。你去取钱的时候,别忘了照一张相片给我。”

“还有缅语也要抓紧学,只要说一口熟练的缅语,再加上买的红卡,老缅军就肯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那我现在就开始学,你先教我几个单词,以后咱们对话也尽量用缅语。”

…………

回到寝室之后,周庆闩好房门,然后盘腿坐到床上开始修炼。

相比起来,他更喜欢站一炁桩,因为引炁入体并且炼化之后,那种身心上的愉悦感实在是让他痴迷。

而且他能感觉出来,随着天地元炁被炼化收纳进黄庭,他的神魂和肉身都能受到滋养。

或许炼化天地元炁到了一定程度,他的炼体才能完全大成,到时甚至有可能不惧枪弹。

这令他非常期盼。

但他现在却不得不将修炼的重点放在一炁神光诀上来。

修炼出一炁神光是通九窍的前提条件,而通九窍虽然和炼炁只是“术”与“法”的关系,但九窍中的第一窍玄通窍对于修炼来说却是非常重要。

据师父所说,只要通了玄通窍,修炼起来便能事半功倍,能省不少功夫。所以修炼一炁神光诀现在便成了周庆的首要任务,这也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一晚上的修炼,进展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但周庆一点也不急。

玄门正宗的修炼功法,差不多全是水磨功夫,如果不把握好心态,反而会欲速则不达。

…………

周庆和拉坤现在所居的这个村落,缅甸人将她称为恩色地,华人则叫“新村”。二战时这里是华人难民集中营,保护他们的就是中国远征军。

新村离伊江不远,村内还有一所华人开办的中学,叫作孔庙,是全缅最大的华人学校。

在孔庙上学的大多是华人子弟,但近年来随着中国的崛起,也有不少缅甸人到孔庙来学习中文。

有学校的地方,附近自然少不了卖早点的餐铺,周庆和拉坤一大早就出了家门,在街上吃了早餐之后,便各自分头行事。

拉坤垫钱先去买车,周庆则去找那家地下钱庄。

将近十亿缅币,哪怕全部是去年新发行的一万面额的大钞,起码也要装一大麻袋,况且他还要换一些小额的。

最少两麻袋钞票,没有车还真运不走。

打过收条背面留的电话之后,周庆花一千缅币租了一个摩托车送自己到密支那玉石城,地下钱庄就在玉石城旁边的二楼上面。

事情办得很顺利,钱庄也按周庆的要求准备好了现金,而且不收手续费,只不过要按当天的汇率来支付。

钱庄当然不是义务劳动,缅币的官方汇率比民间黑市汇率要低,他们的利润就在汇率的差额上。

又等了一个小时,拉坤才开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来到钱庄,两人把钱扛到车上之后,周庆就兴致勃勃地道:“这车看起来不错啊,花了多少钱?”

“原装三菱越野,才三万,划算得很!”

周庆又问道:“咱们现在就动身去帕敢?麻威他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花钱呗。”拉坤苦笑了一下,“时间不早了,咱们抓紧去接他们过来,今天就到帕敢。”

“我也去?”周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有什么关系?你的克钦话说得那么好,长得也和我们差不多,老缅不会怀疑的。再说他们查的重点是进城的车,没有紧急情况,他们不会把每辆出城的车都拦下来盘查。”

“既然你都这样说,我还怕什么?大不了被发现之后花点钱。”周庆拉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一步跳上车,将手一挥说道:“走!”

拉坤的判断还真没有错,出城的时候,守在桥头的老缅兵坐在塑料躺椅上,根本没有多看他们一眼,更别说拦车检查。

到歪莫接上老乌和麻威他们,调头就往密支那走,进城的时候就要停车检查,拉坤下车和老缅兵说了几句,塞了两百块钱,搞定。

他们以为车里面坐的是偷偷进城的中国人,所以收了钱也不啰嗦,直接放行。

毕竟这也是他们的一条财路。

周庆觉得有点奇怪,车子启动之后,他便问道:“才两百块?上次不是说来回一趟花了两万?怎么差这么多?”

“两百块就是正常价格。”拉坤开着车穿行在密支那的街道上,头也不回地说道,“上次的情况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老缅和克钦军在打仗,密支那晚上六点过后就不准进出,咱们大半夜的那么多人和车出城,傻子都知道不正常,不出高价,谁会冒险放咱们过关?”

不大功夫,车子就穿城而过出了密支那,又行驶了二十公里后,拉坤把车子停到了路边。

前面一公里外就是密支那到帕敢的第一道老缅军关卡。

因为缅甸政府控制翡翠玉石的开采和走私,不允许外国人进入翡翠矿场(有关系的除外),所以进入场区的每个人都要受到严格盘查。

周庆和麻威下车,走路绕过检查站,老乌、翁登和吴才英则留在了车上,他们三个只是普通克钦兵,没人认识他们。

在克钦邦,男人都是扛起枪打仗,放下枪种田,老缅就算知道也没有办法,他们总不可能把克钦人全部杀光。

而麻威就不一样了,他是翡翠营的副连长,在老缅军那儿都是挂了号的。

周庆更不用说,他就是不能进入翡翠场区的那种外国人。

绕过检查站继续前进,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很大的岔路口,有很醒目的路标,不过麻威还是主动给周庆当向导:“往左是南齐,往右就是帕敢。”

南齐也是缅甸著名的翡翠十大场区之一,虽然规模小了点,出产的玉石也不多,但质量却非常好,经常开出高冰玻璃种的料子,而且还出产墨翠。

不过现在南齐掌控在老缅军手上,周庆想去也去不了。

七个多小时的颠簸,经过莫岗和奈亚两个小镇,行驶了两百多公里之后,周庆一行终于在天黑以前进入了闻名已久的帕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木那场口

麻威连队驻守的澳木那离帕敢镇还有一段路,但天色已晚,而且路又不好走,只能在镇上住宿一晚。

麻威先带着周庆去住的地方,一幢两层的据称是帕敢最漂亮的“涉外宾馆”——玉都宾馆。

看着宾馆门口用中缅英三种语言写就的招牌,周庆不由得笑道:“看来这儿的华人也不少。”

“帕敢本身华侨就多。”麻威点头表示赞同,“今年这儿的中国人已经少了很多了,要是去年上半年你来这儿,随时随地都可以碰到来这儿收货的中国人。”

“老缅政府不是不让外国人进场区吗?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各有各的门路,但多半都是跟那些大公司和当官的有关系的。”

麻威说的“当官的”,是指缅甸政府的官员,而不是克钦军的山官。

在克钦军控制的帕敢,老缅仍然能把触角伸进来?

这个问题说赶来比较复杂。

一九九四年,互相冲突了几十年的老缅军政府和克钦军达成了停战协议,克钦独立军被划入政府军序列,编为“缅甸国防军克钦独立部队”。

双方停战时各自占领的区域,划为各自的管辖防区。于是,缅甸北部克钦邦约三分之一的面积划归克钦独立军管辖,命名为“克钦第二特区”。

成立“克钦第二特区”后,克钦独立军获准自主收取辖地玉石矿场的税收以及边境管辖口岸的关税,但政府拥有克钦邦玉石矿场的所有权。

正是在这段“合作”时期,缅甸政府发放了许多“开采许可证”给珠宝公司,而这些公司基本上都是属于缅甸有钱有势的大老板或官员,甚至还有大毒枭。

二00九年政府军突然撕毁停战协议,二0一一两军重新开战,但克钦军并没有驱逐这些珠宝公司。

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是收税。

另一方面,如果赶走珠宝公司,没收矿场,引起珠宝公司的仇恨,本就处于弱势的克钦军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所以这些由缅甸高官、富商和毒枭控制的宝石公司得以在帕敢地区继续经营。

而相应的,这些宝石公司除了要向缅甸政府交税之外,还要向克钦军缴纳巨额“保护费”,为了躲避重税,玉石商人往往铤而走险,玉石走私屡禁不绝。

…………

早上六点,周庆结束了修炼,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站在窗户前,看旭日从东方冉冉升起,晨雾如轻纱薄幕,笼罩着乌尤河两岸依山而建的小镇和远处隐约的群山,心里一片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只持续了十来分钟,就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

“吃过早饭咱们就走。”回到了自己的老窝,麻威的笑容显得更真诚,“周庆,借点钱我去买个手机,到时从分红里面扣。”

他的手机被老缅军收走了,这段时间和其他人联系,都是借用拉坤和周庆的,很不方便。

“没问题!”周庆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以后他要仰仗麻威的地方还多,而且有了手机也更方便联系,哪怕麻威不还钱,给他买一个手机也是很有必要的。

走在帕敢街上,时不时传到耳中的浓浓乡音,让周庆竟然没有身处异国他乡的感觉。

在一间华人开的手机店内,麻威挑选了一部中国产的华威手机,这种手机功能简单,价格便宜,很适合缅甸人使用。

缅甸很多地方都没有手机信号,而且频宽不足,功能多、速度快的手机根本派不上用场。

手机在缅甸仍然算得上是奢侈品,全缅甸将近六千万人口,拥有手机的只占百分之四左右,而且缅甸的手机卡贵到让人吐血,二十五万缅币一张,折合人民币将近一千五百块钱!

倒是手机只比国内稍微贵一点,因为缅甸市面上的手机百分之九十八以上都是走私来的。

本来想给老乌也配一部,但老乌却坚持不要,说根本就用不上,周庆也就不再勉强。

然后继续上路。

路况越来越烂,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要是到了雨季,这种路根本没法行车。

又颠簸了一个小时,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遮掩在乌尤河畔绿树丛中的一个小村庄,这儿是翡翠营二连连部所在地。

下了车来,麻威指着乌尤河对周庆说道:“河两岸上下四公里,都属于澳木那场区,也是我们的辖区。”

周庆抬眼望去,只见乌尤河水一片浑黄,河水全都成了泥浆,河对岸的山已经被削去了一半,入眼都是黑红的泥土砂石以及正在忙碌的工人和机械。

“走了!以后你天天看,能够看到你发吐。”麻威拉了一把周庆,“我带你去见木博连长。”

然后又转头吩咐翁登:“你去给他们找两间房,这两天他们暂时住在咱们这儿。”

木博是一名三十多岁、身材适中的克钦汉子,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但身上的军人气质却不浓厚,看起来倒像是以前中国的民兵连长。

来之前麻威已经给他打过电话,木博对周庆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意外,表现得也很平淡,不厌恶但是也不热情。

不过,落座之后,他还是向周庆表达了谢意,感谢他从黑老缅的魔掌中救出了麻威连长。

双方虚伪地说了一番废话之后,周庆将他和麻威说好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木博略作沉吟之后就答应了下来。

其实,麻威在歪莫的时候,就用拉坤的手机给他打电话说明过此事,当时他就答应了的。

不用出一分本钱,也不用冒什么风险,每个月就能有一笔不扉的收入,谁会拒绝?

当然,如果没有麻威担保,木博也不会答应这件事情,他们害怕老缅军的奸细混进来。

…………

下午,麻威带了几名士兵,陪同周庆一起去各个场口,拉坤和老乌则留在巩山村连部看守那两麻袋钞票。

首先去的是木那场口。

赌石界有句俗话:帕敢场口,木那至尊。虽说有些夸张,但从这句话中不难看出木那场口在翡翠玉石界的地位和名气。

木那场口以出产种水好且颜色均匀的满色料而闻名,尤其是中下层的水翻砂和石灰皮壳,经常开出玻璃底带色的高档翡翠玉料,很受玉石商人和赌石爱好者的追捧。

但现在木那场口却是归属于缅甸的大珠宝公司洪宝隆名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计划泡汤

麻威带周庆到木那场口,并不是想打它的主意,而是带他来熟悉认路,方便以后到这儿来收货。

还没进入场区,暄嚣便扑面而来。

被当地人称作“怪手”的挖掘机轰鸣着挖掘山体、装运土石,巨型翻斗车带着一大团灰尘来回奔忙,场区内到处都是人。

每当一辆翻斗车将已经挑选过几遍的弃矿倾倒出来,无数捡玉人便蜂拥而上,他们冒着被松散的弃矿堆垮塌掩埋的危险,舍死忘生地寻找着“漏网之鱼”。

而在那些挖掘机旁边,也有不少捡玉人虎视眈眈。

周庆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有全副武装的场区保安守在一旁的话,这些一心想着暴发横财的捡玉人绝对会冲上前去,抢夺挖掘机刚挖出来的原石。

“怎么会这样?”周庆皱着眉头,指着那些捡玉人问道。

他是真没有搞明白。

以前他在玉瑾斋时就听说过关于帕敢“也木西”——也就是捡玉人的传闻。那时候,大多数人包括周庆都同情这些“也木西”,觉得矿主为富不仁。

但事实却好像并非如此。

麻威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们想找死,谁也拦不住。”

随着麻威的述说,周庆终于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缅甸是个佛教国家,佛教思想贯穿整个社会,在缅甸,每个人都要出家当一次和尚,要不然就不被社会所接纳。

佛教文化讲究“慈善”和“回馈”,那些珠宝公司的老板,如果社会形象不够“慈善”,从不“回馈”,在缅甸社会就没有立足之地。

因此,在这些珠宝公司最早进入帕敢开采玉石的时候,矿主往往会将没有完全筛选干净的矿石倒出来,作为“福利”回馈给场区周围的民众。

随着“捡玉人发大财”的传闻越来越多,无数缅甸人蜂拥而至,据估计,单是帕敢,就有十多万来自缅甸各地的“也木西”。

刚刚开始的时候,捡玉人只是在珠宝公司倾倒出来的弃矿中捡玉。

但这样发财的机率太小,在“一夜暴富”的梦想刺激下,他们开始不满足于在弃矿坑折腾,时不时地冲进场区,甚至是正在开采的作业面。

这已经和明目张胆地抢没有什么区别了。

“那珠宝公司就拿他们没办法?”周庆问道。

“想发横财的人太多了!珠宝公司的护矿队根本就拦不住,而且他们还不敢开枪。”

这一点周庆倒是理解,现在网络越来越发达,一旦护矿队开枪打死了人,珠宝公司以及老板的声誉必然受到很大的影响,这样后果更加严重。

吃瓜群众才不管事实真相到底如何。

以前周庆还不是片面地认为珠宝公司的老板“为富不仁”来着?

“上面已经通知了,马上就会驱逐那些不是克钦邦的也木西,对于冲击场区的也木西也绝不手软,必要的时候可以开枪击毙!”

看来克钦军高层也反应过来了。

玉石开采不能正常进行,珠宝公司固然有损失,但克钦军的“保护费”也收不上来,他们怎么会容忍这种情况继续存在下去?

说话之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场区边缘,这儿有几间临时搭建的破烂篷子,两拨人正在里面支着摊子收玉石。

一般到这儿来卖货的,都是场口里的捡玉人,收货的也不是什么大老板,出现好货的机率非常小,不过没事的时候倒是可以过来逛逛。

麻威带着周庆进去随意看了一下,也没和其他人多说什么,但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以后如果有人想对付周庆,就得先考虑下他们俩人之间的关系。

…………

接下来几天里,麻威带着周庆走了几十个场口,其中就有那几个被克钦军勒令停工的,但周庆看了之后,却是大失所望。

他原来以为,翡翠矿就好像国内的煤矿一样,是在山体上挖一个矿洞进行开采的,那样的话,自己的“采矿计划”并不难实现。

但事实证明,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周庆看过的所有场口,都是用大型机械来进行作业的。

工人们首先用炸药将坚硬的岩石炸松,然后用挖掘机将土石挖起来慢慢地倒向一旁,有经验的翡翠挑拣工就等在旁边,土石一倒下来马上上去挑拣。

挑选后的土石也不会马上废弃,而是再运到不远处进行二次挑选,然后才将余下的废渣运出倒掉。这样一层一层地往下挖,直到把整座山全部挖平。

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不需要寻找矿脉,只要这座山有翡翠,那它就会被挖出来,而且用大型机械来作业,效率非常高。

但对周庆来说,这种愚公移山式的开采方式简直是太坑爹了!

不知道翡翠矿脉的具体所在位置,你让他从哪儿下手?

他可没那能力将整座山都挖平!

像其它场口一样用挖掘机?你以为是自己家的矿啊?

麻威肯定早就知道这种情况,怪不得他提出让周庆来挖已经停工的场口。

在没有机械的情况下,光凭少量人力盲目地挖掘,运气不好一年一块玉石都采不到。

特么的,耍老子!周庆心里很是气愤地想。

好在没投本钱进去,也说不上什么亏本,要不然绝对要让麻威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赔偿全部损失!

回到巩山村,周庆心里仍然感觉不舒服,拉坤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便跑过来问他:“是不是麻威让咱们挖的场口不合适?”

“不是不合适,而是根本没办法开采!”

周庆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他又说道:“如果真是咱们自家的场口,投点钱进去买机械也能赚得回来,可那是人家的矿,他还让我找几个工人来偷偷开采!”

“这特么不是故意耍我吗?”

“我觉得不可能。”拉坤转着眼珠子,“你对他有恩,不是有仇,他故意耍你图什么?”

“场口不合适也没什么关系,咱们正好把精力都放到收货上来。”

“周庆,我听麻威说,这些开翡翠场口的矿主也不一定能赚钱呢!要是运气不好,开采不到高品质的玉石,几个亿的资金投进去,连本钱都不一定赚得回来。”

“收货可比他们保险多了,只要运回中国,转手一卖就是钱,完全是包赚不赔的生意!”

周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于是他点头道:“那我学缅语得加快速度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遇劫

既然决定了只收货,周庆就将精力全部放到了这上面来。

接下来的十来天,他都和拉坤、老乌一起开着车游走在各个场口和帕敢周围的村庄。

一块玉石都没有买,但周庆仍然感觉收获很大。

首先是学会了开车,以他的悟性、反应能力和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学会驾驶本来就不难。

其次是缅语已经能够和人进行一般对话,这一点拉坤有不可磨灭的功劳。

然后是熟悉了地方和人。

最后还有一点尤其重要,那就是对帕敢的第一手翡翠原石交易行情有了最直观的了解,而且还学到了一些看石头的新知识。

帕敢的玉石价格低得让周庆感到惊喜。

一块重七公斤的黑乌砂,有绿有癣,皮紧翻细砂,可赌手镯,货主喊价才一万元,最后的成交价格才七千八百块。

这种难得一见的好货色如果运到国内,二十万都有大把人抢着要。

对行情越了解,三个人的信心就越足,每天早出晚归地四处跑也不觉得累了。

半个月之后,周庆正式开始收货,当天就收到了一块三公斤重的帕敢基场口水石。

顾名思义,水石就是水里捞上来的翡翠原石,这种玉石大多未形成风化皮壳,很容易看到里面的肉质。

周庆收到的这块水石虽然已经形成了非常光滑的皮壳,但只有薄薄的一层,打灯透过皮壳甚至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里面满满的绿意,表现非常好,而且只花了一万两千元。

无论怎么看他买这块玉石都是捡了大漏。

但其实在帕敢,这个价格就是正常价格,而且还略有点偏高,要不然也不会落到他这个新人的手上。

…………

现在,周庆已经从巩山村搬到了帕敢镇郊外,房子比密支那租的要小,但租金却贵了一倍。

听房东说,这还是因为政府军和克钦军随时都有可能打仗,许多做玉石生意的人离开帕敢,租金才降下来的,要不然以前更贵。

不过就算贵了一倍,一年也不过才八千块钱,根本就不算多。

日子又开始变得有规律起来。

白天收货,晚上读经书、画符箓、写符文,然后修炼,周庆觉得日子过得很惬意,也很充实。

或许是心态平稳的缘故,他的一炁神光诀有了明显的进展:原来黄庭之中只有神识和精神力形成的大片白雾,现在却时不时就会闪现一道极为耀眼的白光。

虽然这道白光很细小,出现的时间也很短暂,但周庆可以确定,这就是一炁神光。

只要这道神光能够稳定下来,而且达到一定的规模,那就可以引导着它去冲击玄通窍。玄通窍一开,修炼其它功法的速度就能更快。

光想一想都觉得美滋滋。

…………

日子一天天过去。

随着业务越来越熟悉,周庆收到的货也越来越多。

进了三月之后,他们已经往密支那送了两趟货,加上帕敢还没送走的,玉石的总数已经达到了一百多件。

收货的钱超过了四百三十万,再留在帕敢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周庆决定将这批货送回国去。

拉坤打电话联系了一下,还真是巧,今晚就有一辆送日用品到密支那来的货车回国。

三人立即将四十多件货蒙包好之后装进蛇皮口袋,然后搬上越野车的后备箱,起程前往密支那。

现在是下午三点,到密支那时刚好是深夜,做什么事情都方便。

离开帕敢十来公里就是克钦军的检查站,麻威上个月就带着他来这儿打过招呼,而且已经走了两趟货,周庆和这儿的克钦兵已经算是熟识。

他推开车门走下车,给四名克钦兵每人发了一万缅币的烟钱,然后又叫老乌从车上搬下来两箱啤酒,嘻嘻哈哈地说笑了几句便开车离去。

接下来还有七八个小时的路程,周庆让拉坤先开,过了莫岗他再来接手。

帕敢到莫岗这段路实在太烂,车速根本提不赶来,半个小时才走了二十公里。连续行驶了四个小时之后,路况才渐渐好转。

周庆替换了拉坤驾驶,车速逐渐加快。

走了没多少时间,周庆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公路上拦着一根长竹竿,他连忙踩了一脚刹车,随即就看到路边冲出三个人来。

这三个人身穿绿色的军服,每人手中都端着一枝步枪,但手臂上却没有政府军或克钦军的标志,显然不是这两方的人马。

拉坤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投靠了老缅军的小型地方武装。

这种地方武装其实就是附近的山民,最多只有几十百把号人,他们虽然投靠了老缅军,但老缅军既没有给他们编制,也不会给他们提供任何给养。

因此,他们就经常到公路上来私设关卡收过路费,但收的钱也不多,一辆车通常就是一两万缅币。

弄清楚了他们的身份,周庆也就放松了警惕,两万缅币不过百十元人民币,没有必要和他们计较这点小钱。

他从排档杆旁边的储物盒内拿了两万缅币,把车窗玻璃降了下来,正准备把钱递出去,却看见那三个地方武装成员端着枪向他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不住地大声叫喊:“下车下车!接受检查!”

周庆跳下车来,左手捏着两万缅币伸了出去,一边还笑呵呵地说道:“兄弟们辛苦!其他人都睡着了,这是我们的过路费。”

哪知这三名武装成员走到他面前,却没有伸手接他手中的钞票,反而将枪口对着周庆就戳了过来:“蹲下!不准说话!”

这特么是蹬鼻子上眼了?

周庆下意识地将身子一偏,那名武装成员一下戳了个空,顿时就恼羞成怒地叫骂起来。

另外两人立即围了上来用枪指着周庆,并且勒令他跪到地上双手抱头。

看这架势,是不满足于收那点过路费,要明火执仗地抢了。

坐在后排座位上的老乌见势不对,一伸手就将旁边的八一杠拿了起来,顺手打开保险,推开车门就准备下车。

这枝八一杠是麻威主动拿来抵买手机的欠账的,比老乌原来那枝成色还要好,因此老乌特别喜爱,走到哪儿都要带在身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国

在密支那,政府是禁止平民拥有枪支的,但这道禁令并没有起什么作用,许多老百姓家里都收藏着枪械,只不过他们一般都不会随身携带。

但是在帕敢,各种势力错综复杂,淘金的亡命之徒随处可见,周庆他们出去收货的时候,带一枝枪却是非常有必要的,虽然从来没有派上过用场。

老乌觉得现在就是他派用场的时候。

他知道这三个人在周庆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但现在周庆是他的老板,在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哪有老板在前面顶着而手下在旁边观望的道理?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冲下车来,却还是慢了一步。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那三名地方武装成员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而他们刚才还端在手上的步枪,现在全都转移到了周庆的手中。

老乌咽了口唾沫,又悄咪咪地退了回去。

“下来干活啊,躲在车上干什么?”周庆将三枝枪扔进车内,然后一手一个把两个人提到了路边。

老乌和拉坤连忙下车,一个去将前面拦路的竹竿拿开,一个将剩下那名武装成员拖到了路边。

周庆若无其事地上车,打火,重新起程。

又是漫长的三个小时后,终于到了老缅军的第一道关卡。周庆不等四个老缅兵上前盘查,便将早就准备好的二十万缅币和一个纸袋拿着手上,熟门熟路地下车迎了上去。

拉坤也笑呵呵地从座位下搬出一箱啤酒跟了上来。

或许是因为气候的原因,无论是老缅还是克钦人,都非常喜欢喝啤酒,他们甚至可以一大早起床就开始喝,感觉就和中国人喝茶一样。

所以周庆每次送货的时候都会带几箱啤酒,过一个关卡就送一箱,反正也值不了多少钱,但却可以获得守关士兵的好感,不会故意为难他们。

“老规矩!”周庆说着熟练的缅语将二十万缅币和那个纸袋递给了迎上前来的一个老缅兵,“兄弟们每人五万,袋子请转交给波木昂连长。”

“苏昆卓,你的生意不错,这么快就走了三趟了。”那名老缅兵笑眯眯地从周庆手中接过钱和袋子,扬了扬手示意那边的士兵开关放行。

“苏昆卓”是周庆买的那张红卡上面的名字,本人是密支那华侨,在去年政府军和克钦军的冲突中死亡,周庆花两万元从密支那移民局买了这个身份,再配合他一口熟练的缅语,根本没有人怀疑他是中国人。

这深更半夜的,检查站也只有周庆这一辆车,所以老缅兵也不怕别人听见。

周庆和满脸羡慕的老缅兵又说了几句,这才上车继续前进。

到了这儿,离密支那县城已经不远,而且前面那处检查站是密支那移民局设立的,他们主要是查往翡翠矿区方向走的人和车,对翡翠矿区方向来的车查得并不严。

最重要的是,他们收的钱不多。

不过这只是相对的。

晚上十一点半,抵达密支那西郊,联系好的自卸货车早就等在这儿。

确定好了路上的安全问题由周庆一方负责,再商议好运这趟货的价格之后,几人就立即把越野车上的玉石往货车上搬。

这些经常来往于腾密两地的车辆多半都干过这种脏活,而且他们的车也是经过改装的。

把自卸车斗升赶来,露出车架上的暗格,货装好之后再把钢板盖回去,拧上螺丝,如果不是有人举报的话,一般不会被查到。

周庆把老乌留下来和司机一起往暗格里装货,他则拉着老乌往新村租住的房子那边跑,装上货之后又叫上在那儿看货的乌麻都一起帮忙,三个人跑了两趟,终于将所有玉石都装进了暗格。

乌麻都就是老乌的弟弟,他原本被拉桑温的民团抓去当兵,但拉桑温被老缅收编之后,有工资拿还不用打仗,民团兵的位置反而抢手起来。

正好周庆往密支那送玉石,没人在这儿看守不行,于是就让小乌“退伍”过来看货,每个月六百块的工资,把小乌乐得直冒鼻涕泡。

玉石全部装好之后已经过了一点钟,货车司机急忙点火起程,周庆和拉坤随车护送,老乌兄弟俩则留在密支那等候。

这是第一次运货回国,绝对不容有失,周庆和拉坤心里都有一点紧张,反倒是货车司机一脸轻松。

“放心,这路上我熟得很!别说一路上你们出高价通关,就算我原来只交几百块钱,他们也从来没有为难过我。”

周庆问他:“入关的时候会不会有麻烦。”

“现在空车一般都不会查。”司机摇了摇头,“不过再过一两年就说不准了。”

“我听说海关准备要安装一套仪器,专门用来检查非法带入境内的违禁品,而且不用像以前那样翻箱倒柜,车子从仪器面前过,它就能检测得出来。”

“到时咱们想赚点外水就没指望了。”

只要现在能入关就行,至于以后安装了仪器之后怎么办?现在说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而且到时候他也有另外的办法。

有缅币开道,果然是一路畅通,根本没有碰到什么麻烦。

凌晨五点,货车便入关进了候桥境内,周庆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又走了一会,就看到了停在路边一辆打着双闪的小型厢式货车。

“庆哥!”车灯的照射下,许久不见的阿邓才小跑着来到自卸货车的车门前,仰着头满脸兴奋地喊道。

这都是周庆昨天下午在帕敢出发之前就安排好了的。

他当时考虑的是,万一候桥口岸查得严的话,他就在入关前把货都卸下来,分散从海关旁边的小路入关。

而阿邓才的家就住在候桥口岸旁边的一个傈僳村寨内,对海关附近都熟悉得很,让他来做这事正好合适。

趁着天还没亮,周庆让两名司机把车开到一条偏僻的支道上,将玉石全都转移到厢式货车上。

玉石安全入关,现在就是出货的问题。

不过这些都是周庆早就已经考虑到的事情。

“黄叔,我小周啊。”周庆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货已经到候桥了,最多两个小时就能到腾越……你让老板来看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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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帮人即是帮己

为了这第一批货,周庆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因为他以前根本没有入行。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想把货直接拉到河顺玉瑾斋的,但后来一想又觉得不妥。

玉瑾斋的老杜不但眼光毒辣,而且是出了名的抠门,为了两百块钱都能和货主争论半天,以前周庆跟他一起去收货的时候就领教过他的本事。

要是他把货直接拉到玉瑾斋,到时老杜压价怎么办?

虽然说他可以把货再拉走,但这么一来,可就把玉瑾斋的李总和老杜都得罪死了,以后肯定不会再从他手上拿货,这可不是生意人的做法。

但其他做赌石生意的老板他一个都不认识。

想了半天,他才想到了黄辉。

黄辉他老爸开了十多年的加工厂,做赌石生意的老板肯定认识得不少,请他介绍两个应该没问题。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黄辉的父亲黄荣祥听说儿子的同学兼好友竟然能够从缅甸运回正宗帕敢的原石之后,在电话里将周庆大大地夸了一通,还主动让周庆将货运到他家的厂里,他负责联系赌石老板来看货。

货转完之后,周庆跑到路边去方便,阿邓才追在屁股后面问他:“庆哥,你这次去缅甸发财了吧?”

“发什么财,我现在欠了一屁股账呢。”

“你这次运回来这么多玉石,难道还不叫发财?”

“都是借钱进的货。”周庆笑道,“陈总那儿我就欠了四百多万。”

“货卖掉之后肯定能够赚点,但哪儿说得上是发财?”

“有钱赚就好!庆哥,我现在在家里没事做,要不你带我一起到缅甸干吧?”

阿邓才即使不说,周庆都已经把事情给他安排好了。

“缅甸那边查得严,你又没有他们的身份卡,也不会说克钦话,随时都有被抓的可能。不过你在家里照样能帮我做事。”

“走,我们先去腾越,等货处理完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几人分开上了两辆货车,一轰油门便往腾越县城驶去。

…………

三桥黄辉家加工厂前面的店面内,黄辉正坐卧不安。

这都快两个小时了,周庆怎么还没到呢?

为了等他回来,他可是专门向老师请了一天假,而且很罕见的,他爸竟然还同意他请假。

差不多半年没见面了,他还真有点想念这个最要好的朋友。

“你这个同学读书不行,做生意倒是有两手。”

黄荣祥舒适地靠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指着黄辉数落,“不像你,读书成绩不好,做生意也没那个头脑,就连学个玉雕,几年了都还出不了师。”

“要想指望你给老子养老,怕是没得那个福气。”

“几年?我一年到头都没摸过几次玉雕刻刀!”黄辉一听这话就开始喊冤,“整天都在学校,哪有时间来学雕刻?我说退学了专心学手艺吧,你又不允许。”

“现在说起来还真像我有好笨一样。”

“我让你继续读书,是想让你学点知识。要想手艺值钱,没有文化哪儿行?不说其它的,第一关设计你就过不了。”

“那读高中也没用啊,应该去学设计,或者是绘画也行。”

黄荣祥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思考让儿子去改学设计或者绘画的可能性。

“爸,我觉得玉雕根本没有什么前途,要不,你让我跟庆哥一起去缅甸做赌石生意吧?”

“想得美!”黄荣祥顿时炸毛,“你以为缅甸是那么好去的?赌石生意要真是这么好做的话,还轮得到你?”

“到缅甸去做玉石生意那是血盆里捞饭吃,把命丢在那边的人还少了?真正发财的又有几个?”

“那……周庆为啥只去了半年,就能够运回来这么多玉石?”

“他家在农村,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去拼、去闯、去赌命!你和他不一样,老子这个加工厂好歹一年要赚百把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厂子早晚都是你的,你把它经营好了,它就是根摇钱树,比你做哪样都强!”

“你从现在起就给老子熄了去缅甸的念头!要是再听到你说这个话,老子就揍死你!”

黄辉缩了缩脖子,黄妈从后面走出来,对黄荣祥说道:“有啥子话好好说嘛,凶啥子凶?”

“就是,我又没有说一定要去缅甸。”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响,黄辉抬头往玻璃门外一看,就惊喜地叫了起来:“庆哥!”

“有没有大口袋?找几个来我装石头。”周庆在外面喊道。

“马上就来!”

黄辉慌慌忙忙地找了几个口袋跑下楼,黄荣祥也站起身来走到门外。

对于周庆,他是经常听儿子挂在口边,但却从来没有见过面。他现在也有点佩服,这个还二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竟然能够从帕敢将玉石捣腾回来。

这可不是一般的有本事。

要知道那些在腾越的老缅送货人,也多半是在密支那拿货,价格更高不说,因为在密支那已经被人挑选过一次的缘故,玉石成色也不会有多好。

“黄叔,谢谢你了!”周庆扛着一袋玉石走过来,看见黄荣祥就连忙道谢。

黄荣祥不认识他,但他却是见过黄荣祥的。

“举手之劳而已,不过就是打几个电话的事情。”黄荣祥笑容满面地说道,“你和黄辉是同学,又是好朋友,当然是能帮就要帮的嘛。”

“对你来说只是打几个电话的事,但对我来说就很重要了。黄叔,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开口!”

所有玉石都搬到店面后边的加工作坊之后,周庆又把拉坤和阿邓才介绍给黄荣祥:“这两位都是我朋友,他叫拉坤,是密支那人,他叫阿邓才,就是咱们候桥的。”

“以后送货回来,可能都是他们俩个跑的时间多,到时还要请黄叔多关照着点!”

黄荣祥连忙笑道:“没关系没关系!以后有货来,尽管送到我这里,到时让那些老板到这儿来看货。”

他之所以肯帮周庆,一是黄辉的原因,另外一方面,这对他本身也是很有利的事情。

现在腾越赌石市场的情况,是低端货卖不出去,中端货销量平平,而像周庆这种一块块掌眼之后收上来的正宗老帕敢高货,却是供不应求。

老板们能够在他这儿收到好货,难道会不承他的情?

对一个生意人来说,人脉远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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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重礼

趁着黄荣祥约的三位老板还没来,周庆几人先把蒙包拆开。

“都是好东西!”黄荣祥蹲在一旁,每拆开一块他都拿过来详细看一看,最后,他竖着大姆指夸道。

干了十多年的玉器加工,他对原石也是非常熟悉的,只不过他从来不赌石罢了。

周庆笑道:“每块我都仔细看过的,出高档玉料的机率很大。”

“庆哥,这些赌石全部都是你的?”黄辉在旁边双眼放光,“这起码要值上千万吧?”

“上千万?再翻一倍都不止!”黄荣祥对于儿子看赌石的眼光很是不屑,不过他也不指望黄辉在这方面有什么发展。

经营加工厂嘛,等别人把玉料从石头里解出来,再明码实价地买就好了。

周庆从背包里拿出一块拳头大的黑乌砂递给黄辉道:“这是送你的。”

这种黑乌砂油皮小料他背包里还有两块,都是专门买来准备送人的,收的时候每块只花了两千多元钱,但要是放在国内,价格肯定要翻好几倍。

油皮是黑乌砂种水料中的极品,其特征与水石相似,一样都是薄皮,区别就在于水皮在不打湿的情况下,皮显暗哑。

而油皮不沾水也显得很光亮,触之如婴儿的肌肤,特别爽滑,这种料子一般起货都在糯冰以上,而且肉质细腻、棉少,在市场上的价格非常高。

要不是这三块料子太小不能赌手镯的话,就算是在帕敢,两千多块钱也别想拿下来。

对于周庆送的礼物,黄辉当然不会拒绝,而且他也没有见过老帕敢的黑乌砂油皮,根本就不知道它的价值。

但老黄却是见多识广的,他一把就从黄辉手中将料子抓了过去,只看了几眼就认出了它的身份。

“这……太贵重了!黄辉不能收。”黄荣祥边说边要将石头还给周庆。

“黄叔,我读书的时候可没少花黄辉的钱,咱们俩就跟兄弟一样,就别计较钱不钱的了。”

“就是。”黄辉又从他老爸手中将石头拿了过来,嘿嘿地笑道:“兄弟之间的感情,能用钱来衡量吗?再说这是庆哥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我要是不收,不是让他很难堪吗?”

“我去擦开看看这块石头到底有多贵重。”说着黄辉就往旁边跑,那儿有全套的解石工具。

其他人也有点好奇,全都跟过去看热闹。

这种小料子只能擦不能切,黄辉小心翼翼地把油皮擦去一块,再放到水里一冲洗,立刻就惊喜地叫了起来:“高冰!”

赌石他接触得不多,但明料他看得却不少,这点眼光肯定是有的。

周庆打灯一看,只见擦出来的玉肉犹如半透明的冰块,给人以冰一样的清爽感觉,确实是高冰无疑。

略有遗憾的是色有点欠缺,只是飘花。

“把它全部擦出来。”周庆把石头递还给黄辉。

很快,整块玉石的皮壳都被擦去,玉肉全部出现在众人面前。

三分温润,七分冰冷,飘着十来朵浓淡不一的绿花,让人爱不释手。

“可以做两块牌子,两件吊坠,价值十万以上!”黄荣祥一眼就给这块料子下了定论。

这只是玉料的价格,如果做出成品,价值在这个基础上还要再多两三万,这也是高端玉料供不应求的主要原因。

料子越好,相应的加工费用也就越高,如果是低端玉料,两块牌子两件吊坠的加工价格,顶多也就是几百块钱。

“这块料子我自己来做!”黄辉满脸都是兴奋地叫道:“庆哥,到时雕出牌子来,我分你一块!”

黄荣祥立刻毫不留情地打击儿子:“就你那手艺?别浪费了这么好的料子,我亲自来!”

“不用。”周庆笑着拒绝了黄辉的好意,“我做赌石生意的,能少得了好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他觉得黄辉这运气不错,一擦就擦出一块高冰,于是把背包里那两块乌砂油皮也拿出来,让黄辉继续擦。

很快,两块玉石都擦了出来,一块高冰飘绿,一块糥冰满绿,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高端料子,可惜的是个头小了一点。

众人正在欣赏品评这三块玉料,一个身影突兀地推门大步走了进来,一边还大声叫道:“老黄,你说的好货到了没有?赶紧让我看看。”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那架势年轻人应该是个拎包的,中年人则可能是赌石顾问。

“人家都到了好半天了。”黄荣祥笑呵呵地站起来给周庆介绍:“这是玉满堂的王总,真正的大老板,这是玉满堂的梁师傅。”

“这个就是货主,周庆,黄辉的好朋友。”

“还真是年轻有为啊!”王总看着周庆笑道:“不得了!这么年轻生意就做得这么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整天在街上乱窜呢。”

周庆先问了声好,然后才笑着说道:“王总谬赞了!只不过是侥幸而已。”

“小伙子还挺谦虚。那我们先看货,等正事做完了再来聊。”

“货都在这边,王总您慢慢看,看好了我们在谈价格。”

还真是挺巧合的,梁师傅第一个拿起来看的,正是周庆在帕敢第一天收的那块水石。

毕竟这块水石的表现非常出色。

“这是帕敢基场口的水石。”别的赌石送货人一般不会这样向客人做介绍,全看买货人自己的眼力,但周庆却不一样,他这些货都是正宗帕敢场区出来的,不怕被别人知道。

梁师傅看完之后,就和王总站到一边窃窃私语,不过周庆耳力好,一集中精神就听清楚了他们的谈话。

“表现很好,是老帕敢的货没错,这种料子现在已经不多了。”

王总问:“价位呢?”

“这块料子种水和裂都基本上可以确定,赌的就是色的高低,不过老帕敢水石容易出高色,我觉得十五万之内都可以拿下,拿回去卖二十万轻松得很。”

王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问周庆:“兄弟,这块料子多少钱?”

周庆正在暗暗高兴,他原先给这块玉石定的价位在十万到十二万之间,没想到王总他们先透露了心理价位,比他原来预计的还要高出不少。

看来,市场上的高端货源紧缺,这段时间赌石价格又上涨了一些。

自己似乎还能在原来的基础上多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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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暴利

这块帕敢基场口的水石最终以十四万八的价格成交,而周庆收货的时候只用了一万两千元!如此高的暴利,足以让人疯狂。

怪不得帕敢现在那么混乱,却还是有许多人冒着生命危险留在那儿收货,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其他人的利润绝对不会有周庆这么高,他这种模式别人也无法复制。

王总和梁师傅接着看货,他们虽然是做赌石生意的,但有这么多好料子给他们挑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得抓紧时间。

谁都能够想得到,货主肯定不会只请他们一家来看货,到时其他人一来,自然就有了竞争。

没过多一会,黄荣祥邀请的另外两位老板接踵而至,其中一拨竟然是玉瑾斋的李总和老杜。

“耶!这不是周庆吗?”老杜没等黄荣祥介绍,一眼就把周庆认了出来,随即他又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个不停:“你不是去缅甸伐木嘛,怎么又做上赌石生意了?这些货是你的?”

“李总,杜叔,好久不见了。”周庆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说明自己就是货主,至于其它的问题,“嗯”“啊”两句也就应付过去了。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周庆,你小子可真有本事,才过半年时间就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这些货真是你一个人的?”

很显然,老杜还是有些怀疑。

也不怪他难以想象,这么多赌石,哪怕其中有大部分是中低档的货色,都不是原来的周庆能够弄到的。

周庆点头笑道:“为了进这批货,我可是找朋友借了不少钱,到现在还欠着一屁股的债呢。李总,杜叔,你们两位等下砍价可别太狠了。”

老杜也笑道:“我还想让你刀子不要宰狠了呢。我们先看货,看好了再说钱的事情。”

将近一百五十块玉石,看完需要不少时间,几人还早饭都没吃,特别是拉坤,从昨天下午从帕敢出发之后,只在路上啃了两个面包,早就饿得不行。

周庆倒是无所谓,自从能够炼化天地元炁之后,一顿吃一大盆他能吃得下,一两天不吃饭他也不会觉得饿。

拉坤和阿邓才出去吃早饭,周庆则留下来,继续“监听”三路人马的谈话,然后一块块地和他们讲价,每谈妥一块就将编号和价格记录下来,到时一起结算。

中午一点过后交易才全部结束,一百多块玉石被三个赌石店老板全部瓜分,一块都没有剩下。

这批玉石都是周庆一块一块地收上来的,每一块的表现都非常出色,这种品质的高货赌石店的利润非常高,而且根本不愁卖,老板们当然一块都不会放过。

特别是老杜,看完货之后还埋怨周庆没有打电话让他们提前看货,有好几块他们看中的好料子都被另外两个老板抢走了。

年前货源最紧张的时候,李总也曾经亲自到密支那去联系货源,但最终的结果却不理想,要不就是玉石的品质不高,要不就是价钱不合适。

在密支那,高货根本就轮不到他们这种实力普通的赌石店老板,货主第一时间联系的,基本都是那些实力雄厚的珠宝公司和熟悉的玉石商人。

最后结算货款,电脑转账,周庆看着手机上两个银行提示信息那一长串零,乐得差点笑出声来。

总共两千三百多万,足足比他预期的多了五百多万!

特么的,终于有钱了!

以后他就可以一直留在帕敢收货,也不用担心资金不足的问题了。

结账过后,大家又互相留了电话,然后就准备撤退,周庆挽留他们吃饭,但几位老板都急着回去通知客人来看货,客套几句之后就匆忙离去。

请黄辉一家和加工厂所有的人吃了一顿饭之后,周庆又回到了加工厂,他准备用早上解出来的玉料雕三块牌子,两块送给陈辉的一对儿女,一块送给侄子乐乐。

边角料可以做两个吊坠,送给老妈和大嫂。

黄辉想把这个差事揽下来,但却被周庆严辞拒绝,因为他要雕的是护身符,必须要注入法力才有灵效,别人根本无法代劳,而且他对黄辉的手艺也不敢相信。

周庆以前没有接触过玉雕,连最基本的程序都不知道,所以在动手之前,还要去请厂里的老师傅指点指点。

可当他进到加工作坊看到师傅们琢玉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又犯了主观上的错误。师傅们琢玉用的都是电动工具,那玩意……他怎么把法力贯注到玉牌上面去?

以前他一直以为玉器雕刻是用手工刻刀呢。

“这是锣机,这是吊机,这是高速玉雕机。”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师傅一样样地给周庆介绍,可周庆的心思却根本没在这上面。

“杨师傅,你们这儿有手工的玉雕工具吗?”

“我们这不都是手工雕刻的嘛。”

“不不不……我是说那种不用电的,有吗?”

杨师傅摇头:“没有,这年头谁还用那玩意?市场上买都买不到了。”

周庆一听顿时就有些失望,哪知杨师傅却又眯着眼笑道:“不过我家里还有一套。”

“以前我们琢玉的时候,哪儿有这些电动工具啊,都是用手工刻玉刀的,不过现在全都用不上了。”

周庆连忙问道:“杨师傅,能不能把您的手工刻玉刀借给我用用?”

“你要学玉雕?那也根本没必要用那种手工刻玉刀嘛,效率低不说,还特别费力气,手力不够的根本就雕不动……现在用的电动工具就挺好,不费力,我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用起来都轻松……”

杨师傅巴啦巴啦就是一串,不过周庆也沉得住气,要是这点耐性都没有,还说什么修行?

等他老人家说完了,周庆才说道:“我想雕两块护身符,必须用那种手工刻玉刀来雕,要不然不灵。”

“还有这一说?”

周庆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是的!”

杨师傅见他不像是说笑的样子,于是考虑了一会,然后对他说道:“既然你用得上,那我就把它们送给你!”

“杨师傅,您借我用一下就行了。”

“反正我也用不上了,留在家里也没有用。你就在这儿等一会,我马上回家去给你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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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琢玉

杨师傅家住得不远,半个小时不到,他就带着一个小工具盒回到了加工厂。

周庆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六把刻玉刀,还有几件钻和锥之类的工具。

杨师傅一一给他介绍这些工具的用途,最后,还免费给他普及了一下古代手工琢玉的知识。

“切、磋、琢、磨,就是玉雕的工艺程序,先说切,要用无齿的锯加解玉砂,将玉料解成需要的粗坯……”

周庆以后肯定不会做玉雕师,不过艺多不压身,多了解些知识也没有坏处,再说杨师傅这么热情,还送了他一套琢玉工具,他不认真听都觉得不好意思。

了解过工艺流程之后,周庆便找了一块切过的马牙种玉料开始试手,老杨师傅在旁边做义务指导。

他在加工厂里主要干的就是这活,只有好料子他才会亲自动手。

先是切料,用笔在料子上画出玉牌的形状,然后把它切出来做成粗坯。

这个可以用电动切割机来做,非常简单,周庆一听就会。

然后是修整,这个也可以用电动磨机,交给黄辉去做。

“庆哥,你看下要用哪个图案,我好帮你画上去。”黄辉很快就完成了这一步工作,然后就跑到电脑前大声喊周庆。

“不用不用,我自己会画。”周庆连忙招手让他把切好的粗坯拿过来。他是要把真正的护身符雕刻到玉牌上,而不是市面上那种雕个观音或大肚罗汉之类的护身符。

黄辉走过来把粗坯递给他,有点怀疑地问道:“你还会画这个?”

周庆没有理他,把粗坯放到工作台上用左手按住,右手则拿着刻玉刀,毫不迟疑地开始在上面画护身符。

这道符他已经画过无数遍,此时正是信手拈来,不消片刻,一道护身符就刻了上去。

黄辉已经在旁边看傻了眼。

不是说翡翠玉石很硬吗,怎么在庆哥的手上却好像是块豆腐一样?

他开始怀疑这是一块假的玉料!

不光是黄辉,杨师傅同样傻眼。

他最清楚用刻玉刀在玉料上进行雕刻的难度。

当年他第一次雕刻的时候,由于手法不对,而且手力也不够,刀子一滑还差点伤到自己的手。

别说第一次,杨师傅敢确定,他知道的所有老玉雕师中,没有一个能够如此挥洒自如地在玉料上进行雕刻。

难道这个小伙子是隐藏的高手?可想想又不对啊,一个玉雕高手,怎么会连那些最基础的东西都不知道?

一时间老少二人的思绪都有些凌乱。

如果周庆知道他们两人此刻心中的想法,肯定会非常严肃地告诉他们,什么叫做“一力降十会”。

“第一次用刻玉刀,还是有点不习惯。”周庆拿着牌子一边端详一边和黄辉说话,“这儿转折有点生硬,这儿太用力了点,再练一两次应该就能控制好力道了。”

没人接话。

黄辉将牌子从周庆手中拿了过来,只是一掂,就知道不是料子的问题。

他刚要再仔细看看,却被杨师傅一把就抓了过去,过了好一会儿,老头才向周庆问道:“你以前真没学过玉雕?”

“今天是第一次。”周庆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杨师傅盯着他郑重地问:“小周,你愿不愿意跟我学这门手艺?”

学玉雕?周庆确实是有点兴趣,但他现在忙得恨不能把自己分成两半来用,哪儿有时间来学这个?

于是他婉拒道:“我现在基本上都在缅甸,杨师傅,我恐怕要辜负您的好意了。”

“那你一年总得回来一两次吧?”杨师傅却不准备放弃,“以你现在的基础,只要学习一些技法就可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学艺有成。”

“现在已经没有人纯粹用手工来琢玉了,小周,如果这门技艺再没有人来继承,很快它就要失传了!”

这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周庆偏偏就吃这一套。

仔细想来,其实学一下玉雕也还不错,没事的时候可以自己制作一些玉符,也可以雕一些物件,拿来自用或者送人都是不错的选择。

而且以他现在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要学会这门手艺还真用不了多少时间。

所以周庆稍微考虑了一下之后,便点头答应下来。

“那行,杨师傅,以后我就要麻烦您了。”

“哈哈……这才对嘛!”杨师傅畅快地笑了几声,然后指着不远处正专心干活的几个学徒笑道:“一只羊是放,一群羊还是放,有什么麻烦的?”

“好,庆哥,以后你可是我师弟了,记得要叫师兄。”黄辉也在一旁笑道。

“有你什么事?去,赶紧给我再找两块料子来,我再练一下。”

周庆将那些粗活都交给黄辉去干,自己则坐在杨师傅对面听他讲第一堂课。

“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玉雕师,首先得先学会相玉。相玉不是单独让你看一块玉料的优劣,而是设计!把一块玉料的玉质和形状记在心上,然后琢磨思考,最后才立意决定要雕一件什么东西……”

“然后是划活,也就是在玉料上把你想做的东西勾画出来……”

“翡翠的玉质太硬,而且有些精细的东西不好用力,那就要用到软玉法,可使玉料变软,具体做法你记一下……”

软玉法周庆根本用不上,这世上难道还有他雕不动的玉?

不过他还是用心记了下来。

…………

在加工厂里呆了一个下午,周庆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最后雕出来的三块牌子和四枚吊坠也很漂亮,就连杨师傅也看得非常满意。

特别是三块护身玉符,本身用的就是冰种料子,注入法力之后更显得晶莹剔透,就连黄辉都看得爱不释手,要不是背面刻着三个孩子的名字,他都想向周庆开口索要了。

不过,他还是缠着周庆,让他答应改天再来帮他用早上擦出来的高冰料子雕一块护身玉符。

在黄辉家吃过晚饭,周庆便带着拉坤和阿邓才去了大哥周志租住的地方。

他现在有钱有路子,连阿邓才他都准备扶持,没道理对自己的亲大哥反而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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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规划

周志做梦也没有想到,只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周庆就成了身家上千万的大老板。

在真正的大老板眼里,千把万的资产不值一提,但对于周志这种辛辛苦苦一年干到头只能剩下万把块钱的打工仔来说,这是个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什么钱能够这么好赚?毛料生意?如果毛料生意真的怎么好赚的话,那腾越的毛料商人早就全都成了亿万富翁了!

周志想起他爸的下场,不由得为弟弟担心起来,下午接到周庆的电话之后,他干活就心不在焉的,送水的时候都走错了楼层。

对于家里人的想法,周庆是早有预料的,但纸包不住火,而且他赚了这么多钱,当然想让家里人都过得好一点。

所以他没有打算向家人隐瞒自己已经是个千万富翁的事实。

“你是说……你从帕敢收购毛料运回腾越来出售,三个月之内,从五百万变成了两千三百万?利润有一千八百万?”

听完周庆的述说之后,周志大张着嘴盯着周庆,坐在那儿发呆了几分钟过后,仍然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三个月赚了一千八百多万,这种暴利对周志来说不是激动惊喜,而是担惊受怕。

“纯利润没有那么多,方方面面都要打点。这次出帕敢的克钦军检查站没有交税,这是人家看在克钦军麻威连长的面上,所以回去之后,还得给他送一份钱去。”

“这一次应该算是个特例,收货的时候刚好碰到春节前后,有许多华侨老板回家过年,所以我们在短时间之内才能收到这么多好东西。”

“而且还没有算人工呢。”周庆笑着指了指拉坤,“老拉和老乌跟我跑了两三个月,现在还一分钱都没有拿过。”

“我准备把这个生意长期做下去,但人手不够,忙不过来,哥,你明天就去辞职,跟我一起干!”

“我什么都不懂,怎么干啊?而且你这个是走私,是违法的,太冒险了!”

在唾手可得的金钱面前,周志却仍然能够保持清醒,这完全是周建忠这个前车之鉴所起的警示作用。

相比起来,周庆比周志就要大胆得多。

在昨天之前,他想的还是如何将玉石走私回来,直到中午和玉瑾斋的李总聊了一会之后,他才又有了新的规划。

据李总所说,目前腾越的毛料,基本都是各种关系走私进来的,但这个走私又分为两种,一种是全程走私,一种只是在缅甸境内走私,到了中国就报关,打上编号,走私来的毛料就成了合法的进口商品。

报关的代价就是缴纳百分之三十三点九的各种税费。

全程走私的一般都是私人老板,数量不多,交易也只能在私下交易,如果被查获,除了没收毛料之外,还要罚款,甚至是判刑。

而正规的公司大多都会报关,这样就可以在市场上光明正大地进行销售。

“不懂可以学,哥,你好歹是个高中毕业生,我还只读到高二呢。”周庆说笑了一句,然后表情又转为严肃。

“既然我要把这门生意长期做下去,当然就不可能违法。我已经打听过了,只要正常报关缴纳税费,那就是合法生意,任何人都管不到咱们。”

“真呢?你不会是哄我的吧?”周志有点不相信他这个弟弟。

用周妈的话来说,周庆从小就是个犟牯牛,人家是“不碰南墙不回头”,他是碰了南墙也不回头,别人怎么劝说都没有用,而且还喜欢找各种理由来骗人。

如果周庆知道他哥现在的想法,肯定要大喊冤枉。

从小到大他都很听话,不就是在拜师学艺这一件事上固执了一点吗,可这根本不是他的问题,完全就是他爸妈偏听偏信。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哥,腾越做毛料生意的这么多,你要是不相信,随便去找个老板来问就知道了。”

“真的就好,少赚点没什么,关键是不能违法,钱才赚得安心。”这件事情确实像周庆说的那样,随便找个做毛料生意的老板都能打听得到,周志明显松了口气。

周庆招手让拉坤和阿邓才都坐拢来:“咱们这一次有点冒险了,运的货太多,一旦路上出事,就是个血本无归的下场。”

“从下一趟开始,我们要把每一趟的运货量控制在五十件之内,这样运输成本会增加一些,但即使出了意外被老缅查到,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我来把各人的工作分配一下。我和老乌呢还是在帕敢负责收货,老拉就专门从帕敢送货到海关,小乌以后用不着看货,就让他给你跑个腿。我哥和阿邓呢,就负责国内这一摊子。”

“除了接货报关、通知客人来看货之外,你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开拓销售渠道,主动去找一些高端的客户。”

“阿邓的工资和老乌一样就定五千,干得好每个月再发一份奖金。”

五千加奖金已经不比阿邓才原来伐木赚得少,而且这个工作要比伐木轻松体面得多,所以他连忙表态:“庆哥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干的。”

周志问:“那……货怎么卖?我又不懂毛料这一行,不知道价格。”

“每一块毛料我都会编号写到上面,货到了之后你再打电话给我,我把价格告诉你就行。哥,明天我转钱给你,你尽快去买一处合适的房子,面积要宽,最好是带仓库。”

“另外,再去做几个铁柜子来存放毛料,三四个就行,咱们做高端市场,只卖高货。”

腾越的毛料交易公司和赌石店,现在普遍存在一个现象,就是低档毛料多,但根本卖不出去,而畅销的极品石头却几乎看不到,都从海路到了香江和南粤。

那种忽悠外地游客的砖头料,其实就是捡玉人都不要的石头,严格来讲根本就不是毛料。

周庆选择只做高货,规模不大,但利润却更高,而且不会有积压和库存,资金周转更快。

正事说完,周庆便将下午雕好的护身玉符拿出来,对在一边和孩子玩耍的于敏说道:“大嫂,我给乐乐雕了件护身符,你给他戴上看看怎么样。”

“你自己雕的?”于敏牵着乐乐走过来,把玉符接过来一看,“挺漂亮的,小庆,这得值不少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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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护身玉符

高冰的料子,再加上注入法力雕刻而成的玉符,就连余敏这个外行也能看得出价值不扉。

“料子也就两三万吧。我这个当二叔的赚钱了,当然得送给侄子一点好东西。”周庆并不否认这件玉符的价值,主要是怕于敏不重视而出什么意外。

实际上这件玉符已经能够算得上是一件法器,如果是在识货的行家眼里,价值至少也要上百万。

“两三万!”于敏正准备把这玉符往孩子脖子上戴,一听这话又连忙将它收了回来。

周庆送给侄子的东西,她倒是不会和他客套,她是觉得这东西太贵重,想拿来帮儿子收好。

“这是护身符,就是要随时戴在身上才有效果。”周庆将玉符从于敏手中拿了过来,亲自给乐乐戴上,将它塞进衣领里面。

然后,他又把那件吊坠也拿了出来:“大嫂,这是送给你的。”

“小庆,你这是真发财了!”刚才周庆哥俩说话,余敏在旁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她只是谢了一声,便将吊坠接了过来,一看之下,顿时就爱不释手。

高档翡翠饰品之所以价格高昂,除了料子本身品质好以外,雕工也有很大的加成,有些玉雕高手甚至能化腐朽为神奇,用不值钱的料子雕出价值很高的作品来。

腾越玉雕大师杨师傅,就曾经用一块一百元买回来的废料,雕刻出一件名为“风雪夜归人”的翡翠吊坠,后来这件吊坠在香江拍卖行被一位富商用三百六十万的高价拍下收藏。

周庆当然还算不上玉雕大师,但他雕出来的这几样物件,却又有一种其他玉雕师很难在作品中表现出来的灵动和流畅,难怪于敏一见之下就喜欢得不得了。

在临出门之前,周庆又郑重地向周志和于敏叮嘱:“哥,大嫂,那块玉符是开过光的,能够化劫挡灾,而且值不少钱!你们让乐乐一直戴着,但是尽量不要让别人看到,免得有人见财起意!”

身怀宝贝而不自知,那就不是化劫挡灾,而是取祸之道,所以这一点一定要向大哥大嫂说明白。

离开周志家后,三人就去附近找了一间旅社开房休息。

等阿邓才睡觉之后,周庆才找到拉坤,开门见山地对他说道:“老拉,你的工资我给你定每月三万,如果效益不错,我再另外给你一份奖金,你觉得怎么样?”

拉坤在整个送货环节中所起的作用非常重要,而且不管是给陈辉做事还是跟随周庆以来的表现都很不错,周庆当然不会亏待他。

三万的月薪别说是在缅甸,就是在国内都能算是高薪,而且周庆还答应给他另外开一份奖金,一年下来少说也能赚四十来万,这已经比原来给陈辉干的时候多了一倍,拉坤当然是非常满意。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想过自己单独做“送货人”,但是当他仔细思考过后,却发现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跟着周庆干才是最好的选择。

别看这一趟周庆就赚了一千多万,但如果换了个人,却不一定能够赚到这个钱。

就拿这一次在路上碰到的那三个地方武装分子来说,如果是其他送货人,这批货多半要被抢走,人能不能保得住命还得看运气。

所以这段时间来,他都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而周庆也没有让他失望,给他开出了这么高的工资,他当然没有话说。

周庆对拉坤的表现也很满意,于是又给了他一个惊喜:“这一趟收获不错,我另外给你五万的奖金。”

“你要缅币还是人民币?如果要人民币的话,明天你去开个户头,我给你转账。”

“要人民币,我有户头的,直接转账就行。”拉坤毫不犹豫地回答。

人民币换缅币容易,可缅币换人民币就要缩水一大截,他当然知道怎么选择。

“行,明天把事情办完之后,你就在腾越等我,我要回家去耽搁几天。”

…………

第二天早上,周庆就和周志一起先去买了两台笔记本电脑,然后又分别去了工行和农行开通网银,并在柜台申请调高了单笔转账的限额,给周志转了一百万到他账上。

因为跨行转账不能及时到账而且要收手续费,周庆又去中行、建行以及农村信用社分别开了一个户头,方便以后交易的时候收款。

最后就是大采购,给全家人吃的穿的都买了一大堆,本来周庆还想买辆车留在国内给周志用,但周志没有驾照,也不会开车,只得作罢。

想想自己也还没有驾照,周庆便拉着大哥一起去驾校报了个名,像他这种本来就会开车的,到时来考试就可以,但周志就必须每天到驾校来学习了。

把这些琐事办完,时间又去了一天,周庆只得在县城又住了一晚,然后才和大哥一家人提着大包小包往家里面赶。

到了候桥,先去拜访陈辉。

陈辉昨天就得了周庆的电话,早早就在家等着,见面寒暄之后,周庆就将两块玉符和一件吊坠拿了出来。

“陈哥,这是我亲自雕的,送给嫂子和侄儿侄女。”

“老弟,陈哥就不和你客气了。”陈辉笑呵呵地拿起那枚吊坠,看了一眼夸道:“好东西!雕工也不错,不是市面上的大路货。”

然后他又拿起那两块玉符问道:“这上面雕的是什么符?”

“是护身符,我亲自雕的。”周庆笑道:“前两天才刚学玉雕,技术还不过关,不过倒不影响这符的灵效。”

“你倒是谦虚,光看这雕工,要是不知道的话,一定会以为是大师雕的。”陈辉翻来覆去地看两块玉符,笑得合不拢嘴,“等两个孩子一生下来,我就把这护身符给他们带上。”

陈嫂已经怀孕八个月,再过两月就要生产,而且和当初寸贝礼预言的那样是个龙凤胎,陈辉一说起他两个还没出世的儿女就开心得很。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周庆便拿出电脑,说道:“今年春节都没回得来,钱倒是赚了不少,现在资金也够用了,陈哥,我把你的钱还给你吧。”

“资金如果周转不过来就尽管说,我这儿凑几百千把万还是没问题的。”去年拉回来的木材已经卖了一大半,他现在还真是不差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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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家长里短

陈辉亲自开车送到村口。

离家越近,周庆心里却越是紧张。

从小到大,他是第一次在外面过年,而且还是在国外,当时也只给周志打了电话让他转告爸妈,也不知见了面,老妈要数落多久。

周庆有点忐忑,于是便问走在前面的周志:“哥,过年的时候你给妈说我不回家,妈当时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担心你呗!怕你在外面没钱回不了家,又怕你在外面出事,要是你还不回家来一趟,她都要叫我去缅甸找你去了!”

“嘿嘿……”周庆傻笑了一声,“这哪能呢?我周庆走到哪儿,也不会混到没钱回家的地步啊。”

“不光是钱的问题。”周志一点也不给兄弟面子,“去年你不是被老缅军追得在深山老林里乱窜?”

“我窜个鬼!要不是带着一大帮工人,我一个人早就回家来了。”

对于这一点周志倒是没有反对,因为周洪强兄弟俩和村里几个在伐木队干活的年轻人回家来后,很是为周庆做了一番宣传,现在村里人也不再在背后胡说八道,见了周爸周妈还直夸他们养了一个好儿子。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家门口,周庆几个推开院门刚走进去,里面周林就听见动静走了出来,看来今天是星期天。

周庆问他:“老三,爸妈下地去了?不是让他们别种烤烟了吗?”

“没有下地,去村里开会去了。”周老三看见大哥一家和二哥回来也很高兴,“今年没有种烤烟了,不光是我家,村里很多人都不种了。”

“大家都说种烤烟活累,而且烟草也卖不了几个钱,不划算。”

几人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屋,稍微歇息了一会,余敏就去厨房煮饭,米刚下锅,周爸周妈就回来了。

儿子孙子回家就是张翠红最高兴的时候,她先抱着乐乐亲了又亲,然后才过问周庆的事情,不过这次态度竟然好了很多,这让周庆翻身有点意外。

“小庆,你在老缅那边到底是做个啥生意?连过年都不回来,爸妈在家里还不担心啊?”

老妈担心是肯定的,至于他爸周建忠有没有担心,那就谁都不知道了,反正他在三个儿子面前随时板着个脸,也不知道他心里面到底是啥想法。

“妈,我在那边做毛料生意。”周庆斟酌了一下,尽量不提其中的过程,“就是在老缅那儿收毛料,然后运回腾越来卖,生意很好,赚了不少钱。”

腾越人哪怕不懂赌石,但对毛料也是耳熟能详,最起码也知道那玩意儿不是一点点钱能够玩得转的,所以周妈一听周庆做的是毛料生意,立马就抓住了重点:“你哪来的本钱?”

“就是原来伐木队的老板,他也觉得这个能赚钱,所以就借给我几百万?”

“多少?”

“四百万。”

这下不光张翠红彻底失态,连周建忠都楞在那儿,连烟灰掉到裤子上都没有感觉。

过了好半晌,张翠红才回过神来,“他怎么会借这么多钱给你?那可是四百万啊,要是亏了把咱们全家卖了都还不上!小庆,借钱之前,你怎么就不回家来跟爸妈商量一下啊?”

周庆连忙给大哥使了一个眼色,刚才他们可是说好的,现在是需要他出面的时候了。

“妈,你就放心好了。小庆借的钱今天已经全部还清了,我和余敏都一起去的。”

很显然,周妈对大儿子不是一般的信任,周志只解释了几句,就让她转忧为喜,周庆也趁机拿了一件吊坠出来,亲自给老妈戴上。

吊坠一共雕了四件,每件形态都各不相同,给老妈这件当然是最好的,而且雕刻的时候还花了不少心思:一只精巧的葫芦,旁边还雕了一只灵动的小兔,象征福禄寿。

张翠红和儿媳妇一起研究两件吊坠,周建忠装作不在意地抽他的烟,但他不时瞟过来的眼神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周庆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走过去递给周爸,说道:“爸,这卡里有二十万,密码是我妈的生日,缺钱了您自己去取来用。”

这张银行卡是给老妈准备的,不过周庆可以肯定,它在周建忠手里过不了夜,晚上就得落到张翠红手里。

周志看了周庆一眼,周庆连忙转开了话题:“我本来是想把家里的房子重新修一下,不过明年老三就要到县里去上学,到时我在县城另外买一套,爸和妈都搬过去做,也省得我们回来看你们一趟都不方便。”

去县城买房子周建忠肯定是乐意的,这几年在农村干农活可把他累得够呛,可张翠红一听就不依了:“我哪儿都不去。”

“去了县城一个人都不认识,连找个人说话都找不到,而且城里吃个菜都不新鲜,还都是打过农药的,吃多了容易得癌症……”

张翠红巴里巴啦说了一大堆理由,然后做了最终决定:“那二十万就拿来重新建房子!”

“妈,那钱是我给爸用的,建房子的钱我另外给你。”

“小庆,这事情你不用管,你爸要用钱他自己有,再说吃住都在家里,能花什么钱?明天我就去联系人,六月以前建完正好去湿气。”

周建忠坐牢八年,回家后彻底失去了“领导”地位,现在周家的一切大小事情,都是周妈说了算,所以把老房子拆了盖新房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没跑了。

话说得差不多了,肚子也饿了,张翠红把余敏从厨房里赶了出来,亲自动手做午饭,半个小时饭菜就上了桌,一家人都说说笑笑,唯独周建忠似乎有点不开心。

吃过饭后,周庆带着乐乐出门消食,叔侄两个在村里晃悠,碰到的人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周庆也笑容满面地回应。

“小庆,你回来了?”正和村东头的四叔公说话,周洪强板着个脸迎面走了过来。

“中午刚回来,洪强哥,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村委会。”周洪强脸色有点不好,“上我家去坐坐,我有点事情要咨询你一下。”

周庆点了点头,将乐乐从地上抱了起来,跟在洪强身后往他家走去。

四叔公有点奇怪地看着远去的两人。

周洪强在村里算是个厉害的角色,很多人家有事情都喜欢找他拿个主意,可刚才他竟然说有事情要咨询周庆。

难道,周庆这孩子比周洪强更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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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温泉

周洪强的不开心,来自于村里的温泉。

候桥地热资源十分丰富,境内地热活动频繁,镇内分布着多处温泉,但目前开发利用起来的仅仅是其中的极少部分,而且都是建几间房和修几个澡堂子那种小规模经营。

周家寨附近刚好就有一处温泉,而且是硝水泉,没有一般温泉的硫磺味,出水量也很大。更重要的是,这是一处野温泉,也就是目前还没有人承包。

今天周家寨开村民大会,唯一议题就是温泉承包的问题,有意向的是春城的一个老板,想把它承包下来修建成一个温泉浴场。

本来这是一件对所有村民都有利的事情,但这个老板只出十万元一年的承包费,而且温泉浴场修建好之后,村民再也不能无偿使用。

如此低的承包价格,村里人当然不会答应,所以早上的村民大会不欢而散,但村委会却不顾村民的反对,宣布如果在一个周内没有人给出更高的承包费的话,就要和春城老板签订合同。

这倒不是说村委会的人拿了什么好处,而是这个温泉浴场如果建成之后,对周家寨的经济本身就有很大的促进作用,春城来的老板正是拿捏住了这点,才只出一年十万元的价格来承包这处温泉。

十万块钱村里很多人都能拿得出来,但承包下来之后还要重新规划修建配套设施以及通往温泉的公路,这就不是一点点钱能够搞定的了。

所以,周洪强很是烦恼。

现在腾越大力发展旅游业,候桥也沾了光,每天从全国各地到来的游客不少,哪怕周家寨比较偏僻,也能够看得到承包这处温泉的前景非常不错。

可他再烦恼也没有用,没钱有什么办法?

“洪强哥,把温泉承包下来怎么开发?一年下来能赚多少钱?这些你有没有仔细想过?”

现在周庆赚大钱的消息村里还没有人知道,周洪强找周庆的目的,是想两人共同来做这事,先把温泉承包下来,然后再去找陈辉借钱。

以他的估计,由他和周庆出面的话,陈辉有很大可能会借这笔钱。

周洪强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当然也不是没有主意,“咱们周家寨这处温泉在林子里面,周围景色好,五个泉眼水量也足够,我的想法是承包下来修一个温泉山庄,在室外建几十个温泉汤池。”

“砌池子花不了多少钱,房子就咱们农村特色的就行,开始的时候也不用建太多,这一部分我估计要一百多万,另外温泉出来将近一公里修成水泥路,五十万就足够。”

“投入总共要两百万以上,但建成之后,每个月利润最少也有十万,两年就能回本,之后全都是净赚的。”周洪强眼巴巴地看着周庆,“小庆,这笔生意绝对有搞头,让外地人来赚走我实在是不甘心。”

“不如我们俩兄弟一人拿点钱先把它承包下来,然后再去找陈总借钱搞开发……我知道陈总是很看重你的,我在他眼里也多少有点薄面,去找他借钱应该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

“你干不干?”

周庆对周洪强的提议很动心,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能赚点钱,而是这处温泉是他少年时为数不多的欢乐之一,小时候他几乎每天要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去温泉洗澡,一直到上中学去了镇里,每个周末回来时也要去舒舒服服地泡一次。

而且这个温泉山庄建起来,还真是稳赚不赔的。

“干了!”周庆稍一考虑便拍了板,“咱们也用不着去找陈总,两百万我现在就能拿出来!”

“真呢?”周洪强很惊喜,但他并没有打听周庆这笔钱的来路,因为他知道周庆并非常人,“咱们马上去村委把这件事情敲定!”

“村委会不是给了一个星期的期限嘛,咱们也不急这一时,再说我还得回家跟爸妈先说一声。”

“那你赶紧回去跟叔和婶商量,你自己赚的钱,又是拿来做正事,想来他们也不会说啥。”

“再说两句就走。”周庆一点也不着急,村里人的经济情况他都清楚,能拿出十万块的肯定有,但能拿两百万出来的绝对一个都没有,这温泉山庄根本就没得跑。

“洪强哥,你打算投资多少?还有这个股份怎么算?你得给我交个底,我才好回家跟爸妈讲啊。”

“……你哥没存啥钱,砸锅卖铁,然后再跟洪春借点,最多也就是二十万了。至于股份呢,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以出资比例来算就是了。”

周庆想了一下,说道:“洪强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出两百万,占股百分之八十五,你还是出二十万,占股百分之十五,多出来的股份就算你的管理费。”

“不过先说清楚,现在我在缅甸那边做毛料生意,这边的事情帮不上忙,就全得靠你照应着。”

要是按出资比例,二十万连百分之十的股份都拿不到,周庆给他百分之十五,周洪强哪有不愿意的?

于是他嘿嘿笑道:“小庆,那哥就占你的便宜了。”

“你得管事呢,别整得乱七八糟的,到时大家都没得钱赚。”

“咱们几百万的生意,肯定得是正正规规的!小庆,我都想好了,到时你任董事长,我任总经理,让周大牙和正芬去管账,包管搞得一清二楚。”

周庆笑道:“这么个小生意还董事长,你留着自己当吧,我不当。”

“你不当我当,等承包合同签下来,我就去印名片,好歹几百万的生意,别让人家把咱们当土包子。”

“那随你的意。”周庆哈哈大笑,随即又道:“村里人不是说承包费太低吗,咱们给十五万,这下应该没人说了吧?”

“村里人嫌十万块太低,多半是因为给外地人承包他们不服气,要不然以前荒在那儿一分钱没有不过了?这事情你听哥的,给十二万就顶天了!我就看谁敢啰嗦!”

“行,就依你的。”

回到家把这事一说,周爸周妈都是又惊又喜。

以前他们家在周家寨可以说是最穷的人家,虽然大家都是亲连亲的,也没有人拿气给他们受,但穷人的滋味只有穷人才知道,其他的不说,你连在村委会说句话都硬气不起来。

这不,刚才开村民大会,他们俩口子就一句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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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摆酒

对于周庆投资两百万搞温泉山庄这件事情,周爸周妈意见出奇地一致,都是大力赞成,毕竟周家寨后山温泉的前景就摆在那儿,只要经营得好,那是百分百赚钱的。

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周洪强坑他家的钱。

“爸妈,洪强哥是个什么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温泉山庄是要按照正规的公司来经营的,各种人员都要配置齐,就连会计出纳这两个岗位都要分开……”

周庆耐心地给周爸周妈做工作,不过说到公司经营上,他也是个彻彻底底的门外汉,说了两句就不知道下面应该怎么讲了。

还是周志最清楚他老妈的性格,一句话就让老两口没了脾气。

“妈,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要是传到洪强哥耳里,那肯定就是反目成仇。你们要是不放心,到时就让他在温泉山庄安排个事情做,有你们亲自盯着,他就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周庆和周洪强当天下午就和村委会签订了合同,请周大牙和兰正芬担任温泉山庄的出纳会计,然后又去镇上单独开了个户头,周庆将两百万股金转到了账上。

因为要在村里招聘温泉山庄的工作人员,村长在大喇叭里通知了这个消息,当天周洪强家里就挤满了人,周老三跑回来绘声绘色地一说,周妈又埋怨周庆不应该把什么权利都下放给周洪强,要不然现在风光的就是他们家了。

周庆完全是哭笑不得,“妈,你别以为这是好事,你仔细想想,咱们村里这么多人,温泉山庄不可能将他们全部招进去,那是不是还有很多排不上号?”

“村里人就算不是亲戚,那也是多年的乡亲,这聘请到的不一定念他的好,聘请不到的却一定恨他得要死,您说这是不是好事?”

“那倒是。”周妈连连点头,“咱们村里人就是这德性。”

“不光我们村,哪儿都一样,记仇不记恩。所以啊,这件事咱们不去沾!妈,以后就算有人来找你和我爸,你们也把事情推到洪强哥身上,就说咱们家只管投钱分红,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周庆想落个清闲,在家里安安静静呆两天,然后就回缅甸,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周洪强就带着一帮人风风火火地来到了他家门外。

他跑出来一看,除了村里人以外,还有十多个隔壁村的,是原来周洪春伐木队的工人,全都认识。

“小庆,人我全部都联系好了,咱们先修公路,明天就开始干,趁雨季还没来之前把公路全部修通。你是大老板,得等你发句话。”

周庆将人全都请进了院子,一帮人“庆哥”“庆哥”地叫个不停,周爸满脸都是笑容,赶忙把昨天周庆买回来的烟拿出来分发,周妈也招呼着另外两个儿子端茶倒水。

屋里坐不下,大家就全都围在院子里,周庆笑道:“洪强哥,你作主就好了,不过现在离雨季还有一个多月,光修路是不是慢了点?”

“雨季一来,干活就不利索,我的建议是再请一支有机械的专业施工队,争取十来天就把公路修完,剩下的时间把温泉那边房子的地基都打好,以后没下雨的时候就能够接着建房子。”

“这样好倒是好,就是怕钱不够。”周洪强有点为难。

他考虑的也是道理,两百来万建一个温泉山庄本来就有点紧,必须得精打细算,要不然修到一半没了资金,那就成了进不得也退不得的局面。

“钱的问题你先用着,不够了我来想办法。要是抓紧点时间的话,十一月份就能营业,那可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早开业一天都是钱。”

“有你这句话那我还担心啥?我马上就联系施工队,不到一公里公路,十天肯定能拿得下来。”周洪强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就将这件事情敲定下来。

施工队就是镇上的,专业修乡村公路,现在正好没事干,明天就可以开工。

“小庆,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大老板,今天兄弟们全都在这,下午你看着招呼。”周洪春在人堆里咋咋呼呼地叫道。

周洪强拿出来的二十万,其中有一半是他拿出来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兄弟俩各占一半,也是温泉山庄的股东,说周庆是大老板也没错。

“不就是喝酒嘛,那完全没问题!”周庆看了看时间,才早上九点过,时间完全来得及。

“洪春哥,干脆你去村里通知一下,叫他们下午都不用做饭,我摆流水席。”

乡村摆酒一般都要随份子,但菜也不能差了少了,要不然有人说闲话,不过周庆又不收份子钱,大家一起凑个热闹,菜就不用整得那么齐全了。

“好勒!”周洪春接过差事,马上就交给了其他人,“小四,周彬,你们去通知,让各家都拿人来帮忙,再把桌子板凳都收拾好摆到外面来。”

对周庆的这个决定,周爸周妈也没有什么意见,这一轮流水席摆下来确实要花不少钱,但这面子可就挣大了。

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儿子有多少身家,花这点钱虽然多少有点舍不得,但不会像原来那样心痛。

周洪强又打电话叫来了村里专门帮人做酒席的周大海,让他带着人马上骑摩托到镇上去买肉,蔬菜家家都有,用不着买。

菜也安排得比较简单,几个锅子,再炒几个菜就可以,关键是量要足。

家里来这么多客人,这是周庆家十多年来第一次,周爸周妈都觉得脸上有光。

不大功夫,村里人就来了不少,有许多还抱着家里种的蔬菜,众人七手八脚地,很快就在院子里搭起了炉灶和案板,一众大娘大嫂就开始择菜洗菜,大家嘻嘻哈哈的,倒是比过年还热闹。

农村就是这点好,谁家有个什么事,带个信帮忙的人就来了。

大男人们没事干,就在邻居家借了个地方,桌子一摆就开赌,不过都是小赌,最多就是一两百元的输赢。

周庆兄弟三个都没有赌博的爱好,周洪强却非得把周庆拉到赌桌上,几把玩了之后,却又嫌弃地把他撵了下来。

开玩笑,和一个身具神识的修行人玩“诈金花”,是嫌身上的钱太占地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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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回缅

第二天公路开工,周庆只去晃了一圈便偷偷溜回了家。

雨季马上就要来临,他得趁这段时间多收点货运到密支那存起来,要不然雨季一到,帕敢到莫岗的那段公路就成了烂泥坑,别说行车,连人走起来都像下田一样。

猴子山他也没去,师父和师兄带着吉生又出山云游去了,一气观一个人都没有,他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还是人丁单薄了点,扩建一气观的念头突然又在周庆心里冒了出来。

扩建道观的钱不成问题,关键还是人,这方面只有两个解决方案,一是一气观自己收徒弟,二是打报告给道协,请他们从其他宫观庙宇或道教学院派人过来。

第二种方法明显不可取,不说一气观有不同于道门的修炼体系,单说外来的道士可不可靠就是个问题,要是人请来了,过几年却发现道观已经被鹊巢鸠占,那可就不好玩了。

而且各大宫观和道教学院的道士都是根正苗红的,人家愿不愿意来这无人知晓的小道观还是回事。

第一种方法想想也非常困难,师父是肯定不会再收徒的了,师兄到五十岁才收一个徒弟,可见对收徒也没有什么兴趣,而周庆——他现在自己都还没出师呢。

周庆想了半天,不得不郁闷地承认一个事实:短时间内扩建道观根本没必要,因为没人。

回到家和父母告别之后,兄弟三人便一起出了家门。

周庆要马上去缅甸,周志要回腾越去找房子、练车,周林则是要去上学。

昨天还热热闹闹的家一下就冷清下来,张翠红的心里很是失落。

周建忠劝她:“儿子长大了,有出息了,咱们应该高兴才是,难道你想他们一辈子守在家里种田啊?”

“道理老娘难道不懂?想儿子难道有错?倒也是,你以前在外面鬼混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过儿子,更没有想过家里。”

“你这婆娘,老子这是劝你呢,好话你都听不出来?”

“老娘不稀罕听你说好话……”张翠红将周建忠劈头盖脸一顿骂,最后又给他安排任务:“明天你去联系人,早点把房子修好,过年孩子们回来就有新房子住了。”

…………

在路上,周庆问起了周老三的学业。

“上期期末考试年级第一!”周老三有点小得意,随即便开口讨赏,“二哥,大哥都奖励我五十块钱,你比他钱多,准备奖励我多少?”

“总共就两三个班,还年级第一,矮子里面充高汉罢了。”

说是这样说,周庆觉得还是要奖励一下,于是拿了五百块钱给他。

“再过三个月就是中考,如果考进全县前十,我就奖励你两千块,这两千块随你怎么花,我跟爸妈讲让他们不要管着你。”

“如果能够考进全县前三,那我就给你买一部电脑,同样奖励两千块钱!”

“前三不敢想,不过前十应该有希望。二哥,咱们说好了啊,到时你得跟妈说清楚,要不然钱肯定要被她收走。”

“二哥说话算话!不过老三,你这前十的目标定得也低了点吧?难道你不想自己有个电脑?”

“几千人呢,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周林叹了口气,“咱们乡镇的也考不过人家县城的。”

“县城的也不比乡镇的多个脑袋!你看大哥,进了高中不照样是全年级前十?那可是二十多个班,一千多人!老三,努力点肯定能行!”

其实要论起来,周老三比周志还要聪明,只不过前两年被他两个哥哥给带歪了,好在现在也不晚,还有三个月才中考,拼一拼全县前十还是很有希望的。

全县前十基本上就是一中的年级前十,考取重点大学完全没有问题。

“嗯,我尽力。”

周庆想了想,又拿了五百元钱给周林,“多买点补脑的东西来吃。等年底回来,我教你点功夫,练好了对大脑有好处。”

“二哥,要不你现在就教我?”

周庆练功的事情也给周志和周林透露过一点,所以兄弟俩并不觉得他是故弄玄虚。

“那个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练成的,我现在没时间,回来再教你。”

…………

到了县城,余敏娘俩回家,周庆则和周志一起,先去买了一部手机替换了原来那部古董,然后又打电话联系上次那个“地摊银行”的联络人,准备打款到缅甸。

这一次就要方便得多,可以直接转账,而且这个“地摊银行”在帕敢也有“分行”,可以用多少取多少,这给周庆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想想上次走到哪儿都得带着两大麻袋钞票,周庆觉得这些“地摊银行”对到缅甸做生意的中国人来说,帮助确实不小。

事实上,缅甸长期实行外汇管制,禁止外汇自由出入和自由兑换,就连中国的玉石商人到缅甸去参加翡翠公盘,也得通过地下钱庄将人民币换成欧元,要不然就算去了那儿也没他们什么事。

对于地下钱庄,当地政府其实是默认他们存在的,要不然中缅之间的贸易根本无法正常进行。

马上就要进入雨季,周庆准备在短时间内大量屯货,所以将两张卡内剩余的一千五百多万全部转入了地下钱庄,身上只留下少量现金备用。

周志和地下钱庄代理人互留了电话,以后这边转账过去就由他们俩个来交接。

随后,周庆便会合了拉坤,让他联系回密支那的车子。

虽然他才是腾越本地人,但在腾密这条线上,拉坤却比他要熟得多。

很快就得到了回信,今天下午就有车到密支那去拉大米,搭顺风车每人要收一百元,周庆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别说一百,要是没有门路,五百都找不到车去密支那,除非到旅游公司参团。

临上车之前,周庆又对周志和阿邓才叮嘱:“尽快把房子落实下来,要不然还得欠人家人情,而且知道的人多了也不安全。”

“没事就去那些大的赌石店逛一逛,这种地方赌石的大老板多,而且他们是终端客户,出价更高!你们如果发展到这样的客人,货到了之后就先请他们来看,价格问题到时再打电话沟通。”

“记得每一块石头都要报关,咱们老老实实地做生意,该交的钱一分都不能少!还有,装卸的时候一定要轻拿轻放,要不然起了裂,亏的可不是一点点钱。”

最后这句话周庆是对阿邓才说的,就是怕他仗着地头熟,偷偷地从旁边他们寨子里把毛料运过来,虽然能省一大笔钱,但周庆并不希望他这样做。

而周志的话,恐怕逼他走私,他也是没有那个胆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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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老缅的两大绝技

再一次回到帕敢,周庆发现街上比前段时间要热闹了许多,问过老乌之后才知道,原来老缅和克钦军正在进行谈判,双方现在正处于停战状态。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种谈判不会有任何结果,但有门路的毛料商人却还是趁着这短暂的停火期疯狂地涌进了帕敢。

人一多,收货就更不容易,这种情况其实对周庆非常不利,但拉坤和老乌却利用身为克钦人的优势,买通了许多场口的捡玉人做眼线,只要有人捡到有价值的石头,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而且对送货来看的捡玉人,不管石头能不能看中,每次周庆都会付给他们一两千缅币作为辛苦费。

花钱不多,但效果却非常好,几天过后,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送货来看的人越来越多,每天周庆坐在家里,就能收到好几块不错的料子。

但极品的料子还是很少,周庆将拉坤和老乌都派出去打探消息,只要一听到风声,就带着钱亲自上门去看货。

这天抽了个空,周庆从钱庄取了五十万出来,运到巩山村去送给麻威,以答谢他的相助之情。

麻威看起来气色很好,他见周庆专程上门来送钱,心里当然是非常高兴。

“你们的货送回去了?”麻威笑呵呵地问。

周庆也笑呵呵地答:“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要是货没卖,我也没这么多钱来送你。”

“我听老乌说你们卖的是全赌料?连一个小窗口都没有开?”

“嗯,赌石有风险,我们做毛料生意,不是赌石,所以不解石。”

麻威看着他,笑道:“做毛料生意不能像你这么老实。”

“值多少钱我就卖多少钱,不做假!”周庆以为麻威说的是在石头上做假,他吃过一次药,对毛料做假的人深恶痛绝,自己当然不会去干这种缺德的事情。

“谁说要做假了?你对这一行啥都不懂,就带着几百万来做毛料生意,想的就是赚个辛苦钱?”

麻威不等周庆发问,又接着说道:“不过,直接到帕敢来收货的,基本都是那些珠宝公司或有实力的玉石商人,像你这样小打小闹的没有几个,不懂也是正常。”

周庆这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他尴尬地笑了笑,问道:“麻连长,照你说的意思,别人收了货之后,还有一套程序?”

“那是肯定的啊。这些大玉石商人都养着‘眼睛’,就是专门看石头的师傅,收到货之后,‘眼睛’就会把有把握的好料子挑出来开窗,把毛料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那价格自然就‘呼呼’地往上涨。”

“开窗之后,如果再有把握,那就继续切,其它没把握的全赌毛料和开窗料才拿去出售。运气好的,开一块毛料就够你跑一年了!”

“你这不还是赌石吗?只要是赌,那就有风险。”

麻威吐了口唾沫,说道:“有屁个风险,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好不好?要是其他人我还真不想和他说。”

周庆连忙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麻威又损了他一句:“就你那点看石头的本事,当然有风险,而且风险还大。”

“你也经常到场口去看,知道人家是怎么挑选石头的。”

这个周庆当然知道。

挖掘机将石头倒在地上之后,就马上有工人上前去挑选,他们手中仅仅拿着一个一头平一头尖的小锤子,对着石头轻轻敲一下,立即就能分辨出这块石头里面有没有玉,有玉的才选出来搬到另一边。

挑选一块石头,前后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五秒,不但初选的工人这样,二选三选的工人也都是这样操作的,而且极少有漏网之鱼。

强光手电看石头?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石头里面有没有玉,用锤子敲击时声音有很细微的区别,挑选玉石的工人正是靠这一点来分辨。

凭借远比普通人灵敏的耳力,周庆也勉强能够做到“听声辨玉”,但速度肯定没有这么快,而且准确度也没有那么高。

“挑选玉石靠的是经验,但‘眼睛’却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绝技,他们能看出一块毛料表现最好的位置,一刀就能切出毛料表现最好的一面,没有一点偏差,这就叫‘神仙刀’!”

“听声辨石和神仙刀,这就是咱们这边毛料行业的两大绝技!”

“真有你说的这么神?”这一下周庆彻底震惊了。

这毛料连他的神识都钻不进去,‘眼睛’们凭什么能够看得这么准?

麻威又道:“当然‘眼睛’也要分水平的,而且也不是百分百的准确,还是要靠一些运气。”

“但是最好的‘眼睛’准确率高达百分九十以上,普通的也能达到百分之七八十!你想一下,一批毛料被‘眼睛’这样处理过之后,价格能够上涨多少?”

这还用说?如果是一批批地切,按百分之八十的准确度切出来,这批毛料的价值少则翻一倍,多则翻几十倍都有可能!

这特么赌石行业的水真够深的。不拿真金白银出来,想拿着几百几千块钱捡大漏,那运气真要逆天才行。

和‘眼睛’们比起来,老杜那点水平才叫做屁都不是,怪不得和自己一样吃了大药!

人家这才是正宗的赌石师傅。

这要是自己也会这一手就好了!不过,周庆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没听刚才麻威说,人家这手艺是祖传下来的绝技,想来也不会传给外人。

但听麻威刚才的语气,似乎可以让他介绍一个‘眼睛’来帮忙,哪怕价钱高一点也可以。

“本来,‘眼睛’都是那些大老板高价养着的,一般人根本请不动,不过我倒是刚好认识一个,现在就在帕敢专门帮人解石,但只有固定的几位客人,其他人拿再多的钱他都不会看。”

麻威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一口就说出了周庆最喜欢听的答案。

其实他说上面这些话,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帮周庆了。

“我曾经帮过他很大的忙,想来带你去他不会将你赶出来。走,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周庆大喜过望,慌不迭地道谢,然后才和麻威拉坤一起上了车,心心慌慌地往帕敢街上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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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震惊

乌尤河畔的帕敢镇正好位于玉石矿区之中,城镇依地势而建,布局并不规则。它的街道连接着进出矿区的通道,显得有些凌乱。

它是历史最为悠久的翡翠玉石产地,在明清时期就有中国人到这儿来开采玉石,发展到现在,帕敢已经成了一个几万人的城镇,镇上商店林立,非常热闹。

但镇上的建筑多为木楼房,还有就是矿工们临时搭建的窝棚,看起来非常简陋。

麻威所说的“眼睛”吴老丁就住在离乌尤河较远的半山腰一幢两层小木楼中。

如果在没见到吴老丁以前,有人对周庆说赌石只用耳朵听敲击的声音,就能大概知道里面料子的种水,那周庆绝对会喷他一脸。

但事实再一次证明,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没有见过的事物,并不等于它不存在。

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穿着“笼基”的老人,只用手中的强光手电轻轻敲了那块毛料几下,便用苍老的声音告诉站在他前面的两名中年人:“冰玻,有裂。”

“冰玻”指的是透度不及玻璃种,但却又好过冰种的玉料,它介于冰种和玻璃种之间,也可以称为高冰。

两名中年人露出欣喜的神色对视了一眼,但却没有说话,吴老丁又问他们:“是开窗还是全部切开?”

其中一名中年人用缅语说道:“吴师傅,请你帮我们拿主意。”

很显然,他们对吴老丁是非常信任的。

“主意得你们自己拿,我只提供建议。”吴老丁回了一句,然后便打开强光手电,开始仔细观察起来,不时还用手电轻轻敲击一下这块毛料。

周庆也将眼光转向了这块料子,红沙皮,颜色如同杨梅的红色,而且表面上的沙粒犹如成熟的深红色杨梅,这应该是木那场口第二层的石头,又称为杨梅红。

木那场口虽以出产种水好且颜色均匀的满色料而闻名,但其实解出这种高货的时候并不多,要不然翡翠高货的价格也不会如此居高不下。

木那的料子从种来说,豆种到玻璃种都有,但却是以豆种和糯种为主,连冰种都很少见,玉肉的品质也是参差不齐,有的玉质细腻,种老,底也干净,但大多数却是种嫩水短,一解就垮。

换句话来说,就是木那场口的毛料也有很大的赌性,赌性大当然风险也大,这一点从送到国内的那些全赌料就可以看得出来。

连老缅都不会开窗,当作全赌料来卖的料子,风险怎么会不大?

以周庆目前的水平来看,眼前这块毛料皮相只能算中等偏上,让他收的话他不会出超过八千块钱,如果是在国内,价格倒是能够卖到五万以上。

对于吴老丁说的冰玻种,他是不怎么相信的。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吴老丁才看完了这块毛料,他放下了手中的手电,对两名老缅说道:“裂应该不深,我先开个窗看看。”

两名老缅点头答应之后,吴老丁便开始工作。

开窗要用电动磨头,因为怕损坏料子的缘故,吴老丁选择了很小的磨头,准备开一个小而浅的窗口。

开这种比较精细的窗口比较耗费精力,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在这块毛料上开了三个窗口,用水将它洗净之后,吴老丁先打灯观察了一下,然后递给了老缅。

周庆也厚着脸皮凑了上去。

三个窗口呈品字形排列,强光手电的照射之下,可以从窗口清楚地看到里面的玉肉。整个全透不变种,中间飘着朵朵蓝花。即使没有抛光,仿佛玻璃一样的光泽也能透过光晕反射出来。

高冰飘蓝!这特么简直是太神了!

就这么开三个小小的窗口,这块毛料的价值就至少翻了好几番。

高冰飘蓝这种高级货色,一只手镯七八万起步,一块牌子也要三四万起步,周庆上次在黄辉家中,甚至看到杨师傅雕刻的同样材质的一块山水牌子,标价十八万,估计就算讨价还价,实际出售价格也不会少于十万。

这里面当然也有玉雕师傅的附加价值,但这料子本身它就值钱。

“吴师傅,您刚才不是说有裂吗?我怎么没看到。”周庆看了一会,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便开口向吴老丁问了一句。

吴老丁指了指窗口旁边一个位置,说道:“在这个地方。”

“如果窗口偏一点,这道裂就能够清晰地看到,这块料子的价钱最少就要低一半,其实这道裂并没有延伸进去,影响并不大。”

“再解下去就得看运气,不过里面没变种,赌的就是色和料子的大小,最起码不会垮!”

变种就是翡翠原石靠近皮壳地方的种水与内部深处的种水不一样,没变种的意思也就是玉肉表里如一。

吴老丁后面这句话是对两名老缅说的。既然他都说了垮不了,这块料子当然值钱得继续解下去。

最后的结果和吴老丁的估计没有多大出入,整块玉料大部分飘蓝,少部分蓝绿,在窗口位置的侧面有一道半尺长的裂,但只有两指深,对玉料的影响不大。

开裂的地方可以做两块牌子,下面完整的玉料更是能够取两只手镯,镯心可以做吊件。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这块料子从周庆心目中的价值八千,已经升值到最少二十万,完成了华丽的变身。

周庆早已震惊得哑口无言,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竟然能够对任何科技手段都不能探测到的玉石内部,作出如此精准的预测!

随后,吴老丁又给两名老缅拿来的另外一块毛料开了窗,窗口处显示出来的是豆绿色的冰糯种,但这一次,他却不再建议继续解这一块石头。

“开窗的地方就是表现最好的地方,再解下去,这块石头必垮无疑,越解越垮!”

这一次的预测没有办法去证明,但周庆却感觉他说的就是事实。

两名老缅离去的时候,给了吴老丁五十万缅币的报酬,相当于人民币两千多近三千的样子,但麻威却对周庆说:“正常情况下,他帮别人解一块毛料只要五百元,但如果解涨的话,一般都会多给他一点。”

“他没有亲人,钱多钱少都无所谓,反正他现在也不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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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流氓窗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现在周庆心里对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老头全是佩服。

自从修炼有成之后,能够让周庆佩服的人不多。在赌石方面,以前在玉瑾斋打工的时候,对老杜和解石的寸师傅有点佩服,但在今天见识了吴老丁的本事之后,他才发现和吴老丁比起来,老杜和寸师傅在赌石方面都只能算是入门。

一块毛料在吴老丁手上,通过听、看、摸,他就能说出这块毛料内部的情况,准确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当然,也有一些石头的皮相表现太邪性,吴老丁也没有把握的,他就会建议货主不开窗,直接卖全赌石。

因为有麻威的引见,吴老丁对周庆并没有藏私,通过交谈,周庆才知道做他们这一行的,并不止麻威说的两大绝技,除了“听声辨石”和“神仙刀”之外,还有一项绝技叫做“找色开窗”。

顾名思义,找色开窗就是在毛料上找出表现最好的地方,然后开一个或几个窗口,以提高毛料的价值。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是被吴老丁这样的高手开过窗的毛料,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赌涨的可能。

其实抛开石头本身的表现,从人性的角度认真思考一下,你就会发现任何一块开过窗的料子,其赌涨的可能性都不会太高。

既然都敢开窗了,而且窗口处的表现还这么好,货主为什么不直接切了它?难道脑袋被门夹了?唯一的原因,就是卖家并不看好它,所以才扔出来找接盘侠。

在赌石里,开窗的意义近似于偷窥。开个小洞偷看一眼里面是否有宝贝,如果有八成的把握里面有好货,那么继续把窗口扩大,大到十拿九稳能涨的时候,咔嚓,毫不犹豫来一刀!

这是人性的本质,并不关乎毛料本身,试想一下,谁会将有极大可能获得的财富,慷慨地让给别人?

就连缅甸公盘上拍卖的毛料,也多半是开过窗的料子或一刀两半的半明料,只有赌石高手都没把握的,才会以全赌石的模样出现在毛料商人的眼前。

吴老丁对周庆说道:“一般开窗后,如果把握不大的,就会将窗口里露出来的玉肉部分打磨、抹油,提高玉肉的光泽度,这样看起来种比较老,价格也能有所提高。”

“开窗的方法有多种,比较常见的就是鱼鳞窗。鱼鳞窗的好处是可以隐藏絮状裂,也可以隐藏一部分棉,打灯后由于折射角度不同,会让人产生一种视觉误差。”

“第二种就是癞子窗。好好的石头,为啥非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开的像癞蛤蟆似的呢?原因只有一个,只展现好的地方,不好的地方就让它继续隐藏在皮壳下面。”

“第三种是蜘蛛窗。蜘蛛窗又分两种,一种和蜘蛛网一样,一种和蜘蛛脚一样。蜘蛛窗最大的作用就是隐藏毛料内部的裂。窗口与窗口之间没有开的地方,百分之九十九的下面都是裂。”

“这几种窗口,都和女人化妆一样,掩盖不好的地方,展现好的地方,中国人的行话将它们统称为‘流氓窗’,我觉得也比较形象。”

这特么的水简直是太深了!周庆暗暗提高了警惕,以后只要是这种开了窗的料子,自己绝对不能去碰。

麻威在旁边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听吴老丁介绍完开“流氓窗”之后,他也开口问道:“难道开过窗的毛料,就基本上没了赌性吗?”

“也不尽然。”不知道吴老丁是脾气好,还是他欠了麻威的人情的缘故,他对两人完全是有问必答,“如果都是这样的窗口,那毛料生意早就没人做了。”

“正常情况下,做长久生意的一般都只开平窗,所谓平窗,就是平平的窗口,和切面一样平整。平窗最大的好处,就是料子的种水色棉裂,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了,即使是开平窗,位置的选择也很重要,一块料子这边有裂,肯定不会将窗口开在那里。总之一句话,开窗有两个目的,一是看看里面的玉肉到底如何,另外一个就是提高毛料的价值。”

吴老丁简直就像是一部毛料百科全书,无论周庆和麻威问到什么问题,他都能够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让两人大开眼界,连麻威都觉得长了见识,不虚此行。

最后,周庆有点不解地问吴老丁:“吴师傅,您有这一身相石头的本事,为什么自己不做毛料生意,反而窝在这儿,替别人开窗赚点小钱呢?”

“我不缺钱。”吴老丁仍然笑呵呵的,但周庆却敏锐地发现他眼神出流露出来的一丝伤感,“我现在就一个人,赚的钱到死都花不完,再赚得多有什么用?”

“现在帮人看石头开窗口,一是闲得无聊,二是有些人情不得不还,比如你们两个……”

“吴叔,谢谢你给我面子。”麻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像吴老丁这样的人,可以想象得到在缅甸肯定会有些人脉,而且他孤家寡人一个,基本上没有什么求人的地方,要真说起来,确实是他给了麻威面子。

周庆想的确是如何向吴老丁学这相石头开窗口的本事。

他觉得一旦开口被拒绝的话,那很可能以后都没了机会,可是不说出来,别人又怎么知道他想学?

考虑了一会,他将麻威拉到一旁,低声对他说道:“你能不能帮我问下吴师傅,原不愿意将这门本事传给我?”

“我觉得有难度,要不然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收徒弟?你都看到的,他又不缺钱……”

“你去帮我问问,成不成我都欠你一个人情!”

“行,不过你别抱多大希望。”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麻威去将这事情跟吴老丁一说,他竟然答应了下来。

“我以前也不是没收过徒弟,不过他们自己不争气,学不会我的手艺。”

“要想跟我学手艺也不难,关键是看祖师爷赏不赏你吃这碗饭。从现在开始你跟我一个月,如果能够让我满意,那我就把一身所学全部传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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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发现

吴老丁给周庆的考核任务,是在一个月内能够仅凭手电敲击石头的声音,百分百分辨出玉石和石头。

能够仅凭敲击声分辨出玉石和石头的人,帕敢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场口里面的挑选工人每个都会这一手,但他们都是经过了很长时间才能做到,而且用的是锤子,敲击的声音大,更容易分辨。

如果是用锤子,周庆现在就能够勉强做到,但是用手电,他还得练练才行。

练习的方法说起来很简单,就是用不同的石头标本,反复敲击仔细倾听,但实际做起来却不是一般的难,因为手电小而且不是完全实心的,敲击石头后发出的声音不大、不够清脆,耳朵不够敏锐的人,根本听不出其中的区别来。

但周庆可不是普通人,他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已经能够做到精准判断,而且这三天时间里,他仍然要收货、练功,实际上只练习了三个上午。

“很好!”吴老丁对周庆的表现非常满意,“相石头的人,耳力和眼力都必须非常敏锐,要不然练一辈子,最多也就是做个普通的‘眼睛’。”

“耳力你已经没问题了,接下来这二十多天你就练眼力,一个月之后,如果你仍然能够过关,我就传你相玉秘诀。”

既然是练眼力,那练习的方法自然是看,不过不是看石头的皮壳,而是看开了窗的料子。透过窗口观察里面的玉肉,看内部的种水色绺裂。

这一步就不能光靠自己练了,要是没有明师指点,根本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了明师指点,还得有大量开了窗的料子来看,因此周庆一大早就得到吴老丁家,到了天黑才能回来,因为谁也说不准找吴老丁开窗的货主什么时候上门来,只能在那儿守株待兔。

吴老丁年龄大了,精力不济,而且耳力眼力都不如年轻的时候,所以他以前定了个规矩,一天只看五块石头,过了五块之后,就只能预约第二天甚至第三天第四天的时间。

由于机会难得,客人拿到他这儿来的毛料,实际上都是挑选过一次的好料子。

但周庆开始练习眼力之后,他就放开了限制,虽然只有四五个固定的客人,但一天到晚他家里仍然非常热闹。

现在吴老丁只负责看石头和画线,开窗、打磨、切割的粗活全都扔给了周庆去干。

周庆其实也很烦恼,他是做毛料生意的,现在都没时间去收毛料了,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可让他放弃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他又舍不得。

他觉得必须要找一个人来帮自己收货了。

这样的人在帕敢其实并不难找,毕竟是几百年的翡翠圣地,靠石头吃饭的人简直不要太多,关键的是忠诚问题。

要是请到个不老实的,不说专门坑你,就简简单单地来个借鸡生蛋,到头来赚的钱都是别人的,出本钱的老板反而成了冤大头。

周庆在帕敢没什么门路,只得再次求助于麻威。

“这事简单得很,我明天就能给你找一个来,我保证他不敢动什么心思。”在周庆看来非常难办的一件事情,在麻威眼里却是小事一桩。

“老麻,你一定得给我请一个靠谱的,要不然我赚不到钱,你以后也要少一笔进账。”

周庆和麻威相处得久了,互相都觉得对方性格不错,是可交之人,所以现在关系比原来亲近了许多,这从称呼上的改变就能看得出来。

“你放心,不靠谱的我能看得上?我现在给你提供两个人选,都是帕敢人,也都是原来场口上看石头的师傅,现在玉石厂关闭了,他们只能在老缅的场口里当也木西,前段时间还央求我帮他们找份工作呢。”

“他们原来在场口上的工资拿多少?”

“三四千吧,加上奖金顶多五千,这已经算是高薪了。”

“行!那什么时候安排他们和我见一面。马上要进雨季了,我先请一个,等雨季过完,我再请另外一个。”

进入雨季之后,大多数露天场口都要停工,只有一些位于高地的小场口才会继续开采,有一个人收货就完全能够应付得过来。

第二天麻威便带了两个人过来,周庆最终选择了一名叫早万东的中年克钦人,另外一个人他也没有完全拒绝,而是告诉他过了雨季再来。

选择早万东,并不是因为他的眼光比另外一个叫桑福的更好,而是他家就住在巩山村,离麻威连队的驻地不远,而且家里一大家人要靠他养活。

在周庆看来,这样的人身上的担子更高,顾虑更多,做事情肯定也会更稳妥。

收货的任务终于转交了出去,早万东看货,拉坤管账,老乌付钱,三个人干得井井有条,根本用不着周庆操心。

四月十号,第二批货安全地送回了国内,与上一趟不同的是,这一次送的货里多了十几块开窗或切过的料子,利润足足提高了一倍。

这还是周庆想做的是长久生意,开的窗口都是平窗,而且还有一部分连窗都没开,给接手的下家留了不小的利润空间。

要不然人家把毛料买过去,解开之后只垮不涨,或是涨的机率太小,时间长了,谁还会来买你的毛料?

至于周庆自己,这一段时间来收获也不小,看料子的水平在吴老丁的指导下有了很大的进步,另外,还有一个让周庆惊喜不已的意外收获。

他发现只要是开过窗的毛料,只要在他的神识范围之内,神识就能进入到毛料内部!

神识进入毛料内部的深度,目前仅仅只有十公分左右,不过,随着他不断的运用神识观察毛料,这个数字还在极其缓慢地增长。

周庆发现,翡翠玉料对他的神识增长有一定的滋养和促进作用,特别是冰种以上的高档玉料,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这一个发现,比赚到一个亿更让他兴奋,因为这意味着他修炼出神念的时间将会再次缩短。

唯一的遗憾是,对于皮壳完好的毛料,目前他的神识还是无能为力,但他相信,随着他的神识越来越强悍,早晚有一天,这些毛料的皮壳在他的眼中将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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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相玉秘诀

四月二十五日,吴老丁开始对周庆的眼力进行考核,只要考核过关,他就会正式收周庆为徒,并且传授相玉秘诀。

关于拜师的问题,周庆开始的时候是不大愿意的,因为他觉得再拜一个师父,是对以前拜的师父的不尊重,有背叛师门之嫌。

在腾越的时候,杨师傅也是有意收他为徒的,这个“徒”和厂里带的学徒不一样,而是旧社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那种师徒关系,周庆婉言拒绝也是因为有上面的想法。

不过李逸云和寸贝礼却说他完全是庸人自扰。

相个石头雕个玉什么的,和修行完全是两码事,你要拜多少师父都可以,只要不是转投到其他修行门派那就没什么问题。

经过这一段时间朝夕相处,吴老丁对周庆的眼力自然是早就清楚,而且对他在其他方面的表现也很满意,所以这个考核实际上只是一种形式,只看了两块石头之后,吴老丁便告诉周庆考核已经过关。

接下来就是拜师仪式,和周庆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只是敬了杯茶,连称呼吴老丁都没让改。

“搞那些虚的没意思。”吴老丁笑着说道,“我以前也收了好几个徒弟,都是叫我‘吴师傅’的,虽然都没多大出息,但对我都还算不错。”

“周庆,我把相玉秘诀传给你,只是不想这门手艺慢慢失传。在没碰到你之前,我都准备把它带到棺材里去了。”

“吴师傅,我一定会努力的。”

“我相信你。”吴老丁点头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悟性的人,而且眼力耳力都远超常人。周庆,你是不是在这方面专门训练过?”

既然已经拜师,周庆便没打算再隐瞒下去,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有。吴师傅,其实我是腾越猴子山一气观的弟子,修炼的是玄门功法,所以五感才会远超常人。”

吴老丁关注的重点竟然不是“一气观的弟子”和“玄门功法”,而是“腾越”两字,他颇为惊讶地问道:“你不是缅甸人?你的克钦语和缅语说得那么好,我还以为你是缅甸人呢。”

“我是腾越人,只是为了做生意需要,才买了缅甸的身份卡,克钦语和缅语也是到这边来才学的。”

“华人啊。”吴老丁抿了一口茶,慢腾腾地说道:“其实严格说起来,我也应该算是华人。我的祖父就是腾越人,民国时期才搬到帕敢来的。”

周庆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帕敢的华人本来就多,基本上都是各个时期从国内搬迁来的,其中腾越人就占了很大一部分。

腾越有句老话,叫作“穷走夷方急走场”,“夷方”指的是东南亚的几个国家,如缅甸、泰国等,而“场”指的就是缅北的玉石场口。

可见腾越人到玉石场口讨生活是有传统的。

“我要传你的相玉秘诀,是由清朝咸丰年间的陈廷昌先生所著,一直秘不示人,到了陈廷昌先生的重孙陈祖梁这一代,这个秘诀才由陈祖梁先生向外提供,由腾冲的马罗刚先生将此诀外传。”

“相玉秘诀共三十六句二百五十二字,每一句都是相玉的精髓,后人有许多关于赌石的著作,都是在它的基础上写出来的。今天我将这个秘诀传给你,你一定要将它记熟了!”

周庆规规矩矩地回道:“吴师傅,我晓得了,您说吧。”

“大凡看玉宜重复,厂口沙发审在初。这一句的意思呢,就是说在相玉的时候,应该多看,不是走马观花,而是反复看、仔细看。”

“石头的场口至少是场区是必须要有把握的,因为什么样的场口什么样的皮壳,出来什么样品质的翡翠,都是有一定规律性的。”

吴老丁说这一段话,最开始两句就是相玉秘诀的开头,因为用克钦话和缅语都不好翻译,所以他是用汉语来说的。

“气色精神并生法,看实缓缓讲价目。一块毛料的种水色底等等都要一起看,不要看到某个优点就头脑发热忽略了其他。你心态摆正了,看得仔细了,优缺点都明晰了,在讲价的时候才能胸有成竹地缓缓道来。”

吴老丁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将相玉秘诀全部向周庆讲述了一遍,最后他问道:“现在还记得多少?”

“都记住了!”

吴老丁有点不相信,“那你说一遍我听听。”

周庆口齿清晰地将吴老丁刚才说过的话重述了一遍。

“很好!”吴老丁不得不承认,周庆的记性和其它方面一样出色。

以前他带的徒弟,光是这三十六句歌诀,就得要用纸抄下来背好几天时间,所以成就也是极为有限。

而周庆仅仅只听了一遍,就能将他说过的所有话都完整地复述出来!

吴老丁能够得到相玉秘诀的传承,资质悟性自然也是极好的,但他觉得,哪怕是自己年轻的时候,比周庆也要差了一大截。

所以他对周庆又多了几分期待。

“无论哪种技艺,都是熟能生巧,只有熟练了才能得心应手。你光背得歌诀还不行,还要下苦功多练。从现在开始,你再练听声辨玉。”

“听声辨玉练到顶级,不用看石头单纯靠敲击的声音就能辨别种水,这在以前也是一项基本功,但我这些年来还没听说有谁达到这种境界,可以说这项技艺已经失传。”

周庆问道:“吴师傅,连您也没达到这种境界吗?”

吴老丁惋惜地点头道:“我十三岁就在场口捡玉,到现在听玉看玉已经五十多年,但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我已经老了,耳力眼力都开始退化,这辈子是不可能达到那种境界了!周庆,这项技艺会不会失传,就看你的了!”

周庆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会给你提供不同种水的毛料来练习。沙法燥手音如铃,种水越好的料子,敲击的的声音越是清扬悦耳。种水相差不大的料子,声音的差别几乎是微不可辨,我练了这么多年,至今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一块料子是什么种水。”

“除了听种水以外,还要听绺裂,有绺裂的料子声音大不同,但要听出绺裂多大多深,那难度比听种水也差不了多少。”

“周庆,你的耳力非常敏锐,在听声辨玉方面有很大的优势,但你切记不可因此而生了懈怠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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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怪石

接下来的日子非常枯燥,但周庆却乐在其中。

不得不说,这相玉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练得成的,不谈有没有师傅指导的问题,光是练习需要的各种各样的毛料,普通人就根本没那个能力找到。

但在吴老丁这儿,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

一晃到了五月中旬,雨季即将来临,帕敢场区的场口经历了雨季来临前的最后疯狂开采之后,大部分都已经逐渐停工,等待雨季后的十月底十一月初再重新开张。

毛料商人们也开始陆续离开帕敢,随着他们离去的,还有一块块或好或坏的翡翠原石。

周庆也赶在十六号之前,让拉坤将收到的最后一批毛料运到了密支那。腾密公路是水泥路面,不受雨季影响,拉坤在密支那,可以从容地安排车辆将毛料分批送回国内。

进了六月,处于低地的玉石场洪水汹涌,帕敢街头也是雨水泛滥,已经彻底没人再送货过来。

而周庆手上的现金却还有一百多万,他干脆让老乌和早万东一起,趁着没下雨的时候,就亲自到帕敢周围的村寨去收货。

这样做收到好货的机率并不大,但下雨天打鞋子——闲着也是闲着,况且周庆每个月还要付给他们每人五千元的工资,没道理让他们整天躺在家里睡觉。

周庆自己则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练习“听声辨玉”当中,整个六月,除了晚上打坐练功和吃饭的时间之外,他都是在反复进行敲击毛料和倾听分辨的过程,就连强光手电都被他敲坏了好几支。

付出了这么多,收获当然也是显而易见的。

现在他在仔细敲击倾听过后,已经能够大致分辨出一块毛料的大概种水,但只限于一个大致的范围,比如冰种以上,糯种到豆种之间,豆种以下的低档毛料等等。

但这还远远不够。

不说高档玉料中的糯冰和高冰的价格差别,单说中档货色里的糯种,就分粗糯种、细糯种、冰糯种和糯化种,而最差的粗糯种和接近于冰种的糯化种之间的价格,如果不考虑水和色,悬殊至少上百倍!

所以说他还需要继续努力。

七月十二日,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水终于停了下来,周庆也和老乌、早万东以及摆撒茂拉一起,准备到离帕敢二十多公里的龙肯场区的香亚寨去看一块据说很奇怪的石头。

这个消息是昨天来送货的茂拉提供的,据他所说,这块毛料开采出来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帕敢和龙肯等地有很多的老板都去看过。

货主要价也不高,缅币五百万,折合人民币才三万来块钱,但是那些老板都说这块石头太奇怪,看不懂,连还价都没有人还,所以一直放到了现在。

茂拉对周庆说,现在那个货主急需用钱,所以托他找一个买主,如果周庆要的话,他可以帮忙议价,五千元就可以把那块石头拿下来。

周庆也想看看这块毛料到底奇怪到什么程度,于是就趁着今天天气好,亲自到香亚寨去看一看。

雨季的道路无法行车,只能步行,二十公里山路走了四个小时,到中午十二点左右,一行四人终于抵达了香亚寨。

在一名克钦山民的家里,周庆看到了这块毛料。

这块料子看上去确实奇怪,个头也不小,货主说他称过,足足有十六点五公斤。

黑红色的皮壳,就像包裹在融化的腊中一样,形成许多清晰的纹路,似乎是帕敢基第四层的黑乌砂,但整块石头却没有一点砂发的表现。

砂发就是毛料皮壳上的砂粒。

翡翠原石在地质搬运过程中经风化作用形成皮壳,同时在皮壳上又会形成或粗糙或细腻的砂粒,除了水石经过水流的冲刷没有砂粒之外,基本上所有的毛料皮壳表面都有砂粒。

砂发间接的体现出毛料内部玉肉的大致情况,所以也是看石头的一个重要依据,但特么的这块毛料没有砂发!

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庆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看石头。

一颗颗犹如青蛙眼睛一样的绿色松花,散布在整块毛料上,松花的种、色较老,也没有瑕疵、变种和裂的表现。

周庆的第一个感觉,就认为这是一块野种玉石。

野种玉石就是与翡翠原石伴生的一种石头,它表面看起来和翡翠毛料很相似,但密度、硬度都差了很多,因此根本没有什么价值。

龙肯场区的水沫子也是野种玉石中的一种,它的表现就和眼前这块毛料一样,种老、松花色艳,当然也不会有砂发。

怪不得那么多老板来看过之后连价都没还,看来自己今天也是白跑一趟了。

周庆有些失望地按熄了强光手电,顺手又在这块毛料上面轻轻敲击了一下。

这个动作纯粹没有经过大脑,就是这段时间天天敲击毛料练习“听声辨玉”久了之后形成的自然反应。

怪石发出一声轻响,很清脆,而且似乎还有一丝弱不可闻的回音。

这似乎不是水沫子!

周庆一下屏住呼吸,又用手电敲击了两下,同时用心倾听敲击时发出的声音。

“庆哥,这块石头怎么样?”老乌在旁边问了一句。

周庆对他摆了摆手,继续敲击、倾听,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来轻声对老乌说道:“有很大可能是水沫子,不过赌石嘛,就在于一个赌字,不把它切开,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他表面上是在和老乌说话,其实这句话是说给货主听的。

声音控制得刚刚好,那货主刚好能听到,但又不至于传得太远。

“就是!赌石赌石,做这一行的就得赌,要是能看得穿,那还赌什么?”货主果然不等老乌回答就接了话,看来他也是想早点将这块料子卖出去。

“老板,你看这块料子的表现,种好水好色也艳,你花三万块钱买去,绝对大涨!”

“要真是你说的那么好,干吗一年都没人还价?”周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块石头其实我也看不对庄。”

那名货主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起来。

这块石头在他手上将近一年,来看过的老板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可硬是没有一个看得对庄的,他自己都对这块水沫子不抱希望了。

做毛料生意的,还真是没几个好糊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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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暴风雨

茂拉在一旁劝道:“老板,这块石头皮相这么好,如果运到中国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块石头在香亚寨放了一年,许多老板来看货之后都不还价,这是赌石这一行的规矩,看破不说破,但货主心里很清楚,这块石头还真就是石头。

所以货主和茂拉约定,只要他能找来老板将这块石头卖出去,那就给他百分之五的提成,所以他现在见周庆似乎不感兴趣,立即就开始劝说。

“老板你看这松花,色多正,还有这水头多足,色肯定是进去了的,而且还一条裂都没有,这样的料子在帕敢都不多见,买到就是赚到啊!”

“石不欺人人哄人,你以为中国人就不懂赌石?连砂发都没有能叫毛料?”周庆也不是傻子,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茂拉和货主根本就是一伙的,他们这是想“杀水客”呢。

既然这样,那还价不妨狠一点。

“本来这石头怎么看都不对庄,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中国人多,说不定就有人看走眼了呢。”周庆摸着下巴,装着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

“万一卖不出去,我就拿来练手自己解着玩。不过,你这价钱太高了。”

货主见周庆开始讨价还价,顿时就面露喜色,不过他还是叫道:“老板,你出个价,如果合适就卖给你了,以后我有好的料子,一定先通知你们。”

“你这块石头,除了没有砂发以外,皮相倒是挺不错,就算贴皮炝色涂蜡,工钱起码也要好几百元,我就大方一点,给你一千!”

货主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周庆还价竟然低到这个程度:“老板,你这是说笑吧?就算是在场口捡的狗屎地,这十多公斤的料子,也不止一千块钱吧?”

周庆毫不客气地反问:“狗屎地也能出高绿,最起码还有一些赌性,你这石头能赌什么?”

周庆口口声声说这料子就是块石头,货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茂拉见双方似乎要说僵,连忙打圆场道:“老板,一千块钱实在是太低了点,要不,四千块钱你拿走?”

“三千!”周庆竖起三个指头,“顶多三千,要是不卖我转头就走!”

“三千就三千!”周庆一下加了两千上来,货主也就不再坚持,钱货两清之后,三人扔下茂拉就出了香亚寨。

眼看走得远了,四周也没有其他人,老乌便神秘兮兮地问周庆:“庆哥,这块料子是不是好东西?”

“这就是块水沫子。”周庆矢口否认,“不过它的皮相挺不错,我准备将它运回去,看能不能杀到个水客。”

早万东说道:“老板,这种水沫子一钱不值,你还出三千块钱买,茂拉他们是把你当成水客来杀呢。”

“管他呢,反正也没花多少钱。”周庆呵呵笑道,“这石头看起来喜庆,以后要是真卖不出去,我就做个架子把它摆上去当成装饰品。”

“要是这块石头是毛料就好了!”早万东叹道。

周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

从香亚寨出来下山的路上,雨又下了起来。

缅北的雨季,几乎每天都会下雨,有时很快就风停雨歇,有时却一下就是好几天。

“这是阵雨,来得猛去得快,老板,我们找个地方躲一阵,等雨停了再走。”早万东看着头顶的滚滚乌云向周庆建议。

“那就找个地方躲雨。”如果是周庆一个人,下再大的雨对他都没有什么影响,但老乌和早万东都只是普通人,在暴雨中赶路,容易生病不说,而且还很危险。

他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山脚还有些距离,右侧十几米外是一条山涧,此时已经水量激增,但地势比较矮,应该不会淹到上面来。

前面不远处有一道石壁,这道石壁不算陡峭,上面杂草和乔木丛生,中间有一个凹进去的部分,正好能够容得下几个人。

“就是那儿了。”

周庆指着那道石壁,当先走了过去,老乌和早万东连忙跟上。

狂风裹着暴雨,在雷鸣声中呼啸而至。早万东的天气预报并不准确,过了一个小时,这场暴雨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完了!这雨要是几天不停,那咱们可就危险了。”早万东坐在凹窝里看着外面满面愁容地说道。

“你怕什么?庆哥在这儿呢。”老乌拍了拍早万东的肩膀安慰他:“这点雨算个啥?咱们都带着干粮呢,一天两天的也饿不死。”

“我是怕这儿被雨冲垮了。”

周庆看了看他们藏身的这个凹窝,并不是整块石头形成的,其中还夹杂着泥土,这种地形在暴雨的冲刷下确实是有塌方的可能。

“你们先在这儿躲着,我出去另外找个安全点的地方。”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冒着大雨走了出去。

老乌在后面大声喊道:“庆哥,你小心点。”

周庆走出藏身之处,豆大的雨点扑面而来,连眼睛都睁不开,他连忙运转真气,顿时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将狂风暴雨全都隔绝在了外面。

他这才抬眼四处观察。

风急雨骤,泥石流在不远处的山涧中倾泻而下,幸亏他们所处之地是在半山腰,要是在山脚,再大的雨也得让老乌他们赶紧逃命。

附近并没有合适的地方,周庆只得拐过那道石壁,冒着大雨在旁边的树林里折了一些树干树枝,在几棵大树之间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

雨越下越大,随时都有山体塌方的可能,周庆匆匆忙忙地搭好窝棚,转头就往回走。

“轰隆……”

山涧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周庆连忙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山涧旁边的山体经受不住暴雨和泥石流的冲刷,终于垮塌了下来!

老乌他们危险!

周庆提足就要开跑,然而这在这时,眼睛的余光却在山体垮塌下来的地方捕捉到了一抹绿色。

这个地方在十几秒钟以前还是埋藏在山体中的,不可能是绿色植物,也不可能是苔藓。

有极大的可能,是翡翠原石!

要知道帕敢方圆几十公里之内,都是出产翡翠的,在这儿出现翡翠原石简直是太正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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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好事成双

周庆一瞬间就激动起来。

如果自己刚才看到的真是翡翠原石,那很有可能这儿就有一道矿脉!而发现一道矿脉意味着什么,周庆心里很清楚。

他两步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抹绿色之处,还没蹲下身来,便发现果然是一块黄皮石头,这块石头比中午收的那块略大,估计有二十多公斤。

经过雨水的冲洗,石头表面已经是干干净净,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的砂发、癣和松花,刚才看到的那一抹绿色,正是松花被雨水冲洗干净后的颜色。

这是一块毛料,而且品质很高。

周庆下了结论,但他并没有再仔细观察这块石头,而是将它拿到树林里撬了个坑埋藏起来,并且在旁边的树上作了一个记号。

回到老乌和早万东藏身的凹窝,两人正躲在里面瑟瑟发抖,周庆将他们带到简易窝棚,然后就只能坐在那儿等待暴风雨停歇。

“庆哥,你要不要吃点?”老乌从包里拿出干粮——其实就是芭蕉叶包着的饭团,向周庆问道。

他和早万东平时出来收货,都是早出晚归,因此都要带两个饭团在路上充饥。

密支那地区盛产大米,而且质量非常好,用它煮出来的饭香甜可口,平时周庆就很爱吃,但这次他却摆手拒绝,“你们吃吧,我不饿。”

这场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要是时间长了,他拿两天不吃饭都没有关系,老乌和早万东如果是没有东西吃,那就要出大问题。

“老板,你……”早万东指着周庆,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周庆身上的衣服竟然是干的。

下着这么大的雨,周庆在外面跑了这么久,身上竟然没有被雨淋湿,也难怪早万东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老乌则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大口地嚼着饭团,含糊不清地对早万东说道:“你没见过庆哥的本事,别说雨,连刀都砍不动。”

周庆笑了笑没有说话。

…………

这场雨一直下到天黑。

现在回去也不可能,只能在小树林里过夜,等天亮之后再出发。

三人到外面捡了些柴,费了很大功夫才燃起一堆篝火,老乌和早万东烤干了衣服便坐在篝火旁打盹,周庆则盘腿而坐,打坐调息。

半夜的时候,早万东发起了高烧,还一直咳个不停,然而在荒郊野外,周庆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虽然早就已经修炼出了真气,但却从来没有学过如何运用真气来给别人治病,因此也是束手无策。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早万东连走路都没了力气,周庆背着他赶到帕敢送进诊所,然后又让老乌去通知他的家人,等他的老婆来了之后,周庆留下一千块钱,然后和老乌回了自己租住的小木楼。

刚一进屋关上门,老乌便迫不及待地将昨天收的那块石头拿了出来向周庆问道:“庆哥,这到底是不是好东西?”

从昨天中午开始,他就一直有这个想法,因为他觉得以周庆的性格,不可能花钱买一块石头来玩,而且还是三千元的高价。

“当然是好东西,起码冰种!幸亏这段时间跟吴师傅学听声辨玉,要不然宝贝在眼前都不知道!”

老乌哈哈笑道:“太好了!三千块就买到冰种的毛料,要是那个货主知道了还不气死。”

“你没看茂拉和他是一伙的呢,昨天就是想杀咱们。”周庆回来之后笑容就没有断过,他吩咐老乌去买一套解石的工具回来,“这块石头我们自己解成明料运回去卖。”

“还有这件事情千万要保密,连早万东也不要告诉。他是帕敢本地人,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又短,我暂时还不敢信任他。”

“要是传出去被别人知道的话,那以后咱们可就不好捡漏了。”

“知道了庆哥,我这就去叫人来安装解石的机械。”老乌说了一声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他现在也想早点知道娜块石头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周庆却又叫住他,笑道:“速度快点,等这块料子解了,我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老乌,连拉坤也要排在后面,所以根本没有打算对他隐瞒。

帕敢本身就是一个依靠玉石行业发展起来的城镇,连大型的挖掘机和自卸车都有卖,解石工具自然是不在话下,半个小时不到,老乌就和卖解石工具的人一起开着一辆三轮车来到了小木楼。

等安装调试完毕,小木楼内只剩下周庆和老乌二人之后,周庆便迫不及待地将那块毛料取了出来画切割线,然后把它放到切割机上固定,准备切割。

“要不,咱们先开个窗看下?或者擦皮也可以。”老乌有点担心地提议。

解石又分擦、磨、切,这其中切的风险最大,没有找准部位就下刀切割的话,会显得十分盲目,并且还会一不小心把绿色解跑,很容易切输。

“用不着!反正这块料子我是要全部切开卖片料的。”

将这块毛料切成片料,这也是周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

首先,他可以肯定这块毛料是冰种以上的料子,想要卖出最好的价钱,就只能解成明料,而明料当中,当然是能够起手镯的片料最贵。

一块毛料,抛开其他因素不讲,手镯位越多,价格也就依次递增。

玉石行家买翡翠玉料,也是以最多能出多少镯子来看料子的价钱。

其次,毛料切成片料之后,种水色底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能出多少镯子也是一目了然,价格自然也是透明的,买家别想捡漏,卖家也要给买家让出利润空间。

合上电闸,“吱吱”的声音一响,周庆的心就放了下来,但却更加期待。

因为这种声音只有在切割种很老、皮壳很硬的毛料的时候才会出现。

十分钟后,解石机里传出了机器的空转声,老乌连忙拉开电闸,将解石机的盖子揭了起来,然后取出固定好的毛料。

还没有用水冲洗,老乌便不可置信地惊呼起来:“满……满色!”

跟着周庆混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满色的翡翠有多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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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出乎意料

翡翠的颜色有很多,但只有其中的绿、红、紫、蓝、黄才能称为名贵色。而满色的意思就是整块料子里面全都是一种名贵色,而且色泽分布均匀。

一分色十分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上个月老乌才亲眼看见,一块豆种豆色的满色半明料,竟然卖出了三百万的高价。

但他现在手上拿的这块料子,很显然不是豆种,也不是豆色!

“满色?!”周庆从老乌那微微有点颤抖的手中接过料子,只看了一眼就差点跳了起来。

他在昨天中午看这块料子的时候,虽然已经用“听声辨玉”知道这块毛料是冰种以上的料子,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满色。

冰种满色,哪怕是最差的油青色或豆色,只要颜色分布均匀,就已经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一条手镯的价格起码是七位数。

周庆压抑住心里的激动,将毛料拿到水桶中冲洗干净打灯仔细看了看种水,然后又用神识感受了一下料子内部,刹那间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起来。

玻璃种!

正阳绿!

翡翠色以绿为尊,绿以帝王绿、祖母绿为尊,而正阳绿是仅次于帝王绿和祖母绿的颜色,它在视觉上要比帝王绿明亮一些,碧绿欲滴、鲜艳动人,而且它的绿色也很纯正。

有人甚至认为帝王绿虽然更加浓郁,但略微偏暗,而正阳绿浓与艳并存,更为难得,因此正阳绿翡翠的价格也是非常昂贵。

二000年春季香江佳士得拍卖会上,一条高冰满绿的翡翠手镯以一千一百多万港元成交。

二0一二年的滇省春城国际珠宝展览会上,一条玻璃种飘正阳绿花扁条手镯标价九千万人民币。

二0一三年在魔都展览馆展出的玻璃种满正阳色翡翠手镯,因太过稀有罕见,只展示不出售,当然也没有标价,但业内人士估计这条手镯至少价值人民币两亿元!

而周庆现在手中这块料子,同样是玻璃种满正阳色,如果按一点五公分的厚度切片的话,最少可以切成四片,每一片最少能取三条满色手镯。

十二条手镯,每条哪怕只卖一个亿,那就是十二亿!

而且还有镯心和边角料可以做蛋面、吊坠、牌子,光这些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价值就要超过一个亿。

他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到这块料子值这么多钱。

这一瞬间,周庆的心里有些恍惚。

这样就发财了?有了这么多钱,以后要做什么?自己还这么年轻,难道就要开始享受生活?

“庆哥,赶快再切啊,看看里面有没有变色!”老乌的声音将周庆拉回了现实。

他只知道满色的翡翠值钱,但他并不知道这块料子竟然值钱到这种程度。

“不切了!”周庆一边说,一边将切成两片的毛料又合了起来,然后用报纸包裹,胶带密封。

这种几十年都不一定能够碰到一次的顶级料子,哪怕是浪费一点点都会让人心痛到无法呼吸,他决定将料子带回国去,找最薄的玉石切割机锯片来切。

而且以原石的形态运回国,报关的时候也能省很多钱。

他将毛料装进一条蛇皮口袋,然后背上背包,将蛇皮口袋往肩上一搭,说道:“老乌,这块料子很值钱,我得马上回国一趟,你留在这儿看家,等我的消息。”

“庆哥,你这……大晚上的,等天亮了再走也不迟啊。”老乌被周庆的举动搞得有点懵,“再说到密支那这么远,你走路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不等了!”说话间,周庆已经走出了房门,但他还是没有忘记叮嘱两句:“看好家,如果有人送货来,叫早万东看仔细一点。”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连一分钟也不愿意耽搁了。

“知道了。”老乌应了一句,突然想起周庆刚才说过还有一个惊喜,于是又问道:“庆哥,你刚才不是说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我的吗?”

“回来再说!”

等老乌回过神来,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到街上买了一支电筒,周庆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

半夜两点,周庆终于抵达了密支那。

三百公里路程,他只用了六个小时,平均每小时五十公里,比旱季开车的速度还要快得多。

当拉坤和小乌看到全身上下清清爽爽,裤脚上连泥浆都没有沾上一点的周庆时,简直不敢相信他这是才从帕敢走过来。

“周庆,你这是飞过来的?”

天黑之后,老乌才给拉坤打样电话,告诉他周庆连夜从帕敢走路过来,但打死他都不敢相信,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周庆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他开车跑一趟,最快也要七八个小时,更别说现在是雨季,道路泥泞,比旱季时要难走得多。

“我倒是想飞呢。特么的从来没有一次走过这么远的路,简直累死我了。”

这一路上,周庆运转青龙剑桩的心法赶路,开始的时候还算轻松,但连续走了三百公里,仍然耗费了他不少真气,所以现在感觉很是疲惫。

“庆哥,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小乌很有眼色地将周庆的蛇皮口袋和背包接下来放好之后,便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给周庆准备吃食。

周庆在竹椅上坐了下来,这才对拉坤说道:“我这次捡了一个大漏,估计值不少钱,所以亲自回去一趟,把这块料子处理了再回来。”

“天亮后你就帮我联系车子,越快越好!”

“没问题,密支那天天都有车到腾越,方便得很。”拉坤指着放在周庆脚下的蛇皮口袋,“你说的大漏就是这个?”

“嗯,我晚上切开看了一下,最少也能卖……千万以上!”

“一千万!”拉坤一听也兴奋起来,“那你多少钱收到的?”

“三千!”

“卧槽!这相当于是白捡啊!”拉坤情不自禁地大笑着骂了句脏话。一块石头就赚上千万,这种事情以前都是听别人的传说,现在却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眼前,由不得他不兴奋。

“千万不要传出去,要不然以后我在帕敢想捡漏都捡不成了。”

“我知道!悄咪咪地发财,这道理我懂!”

吃过小乌煮好端上来的粉丝,周庆便回到卧室打坐调息,下午两点,他坐上了一辆回腾越的大货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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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震撼人心

大货车速度慢,晚上七点过,车子才抵达板瓦。

阿邓才早就骑着摩托车在这儿等候,他从周庆手上接过毛料捆绑好之后,便骑着车抄小路回国。

本来周庆不想采取走私的方式,但报关要专门的报关公司代理,而且只有一块石头,走正规渠道太麻烦,还不如让阿邓才直接带回去。

他家所在的寨子就有小路可通中缅两国,带块毛料回去简直是太方便不过。

入关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关前等候的周志,在他身后,是一辆崭新的七座丰田大霸王。

这是上个月周庆才让他买的,二点四升豪华版,花了将近五十万,不过周庆现在不差这点钱。

“这车开起来怎么样?”周庆兴致勃勃地参观了一番之后问周志。

“比驾校的车肯定要好开。”周志刚拿到驾照,而且除了驾校的教练车之外也没有开过其他车,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回去的时候我来开。”周庆伸手向他要钥匙,“你来的时候路上有没有交警查车?”

“没有,大晚上的,要是没任务,谁愿意出来啊。”

周庆将车开到前面的路口停下来等阿邓才带着毛料上车之后继续前进,在路上,周志才不解地问他:“小庆,你为了一块石头就专门跑一趟,这块毛料真的很值钱?”

“那肯定值钱得很!”

“到底能值多少?”

周庆心情很好,所以就跟他们卖关子:“你们猜一下能值多少钱。”

周志有点不确定地道:“一百万?”

“一百万我会连夜跑回来?尽管发挥你的想象力,大胆地猜。”

阿邓才也试着说了个价:“那……一千万?”

周庆估计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猜到这块毛料的真正价值,于是便不再故弄玄虚,他笑着问周志:“哥,你入行已经几个月了,有没有听说过玻璃种满色的料子?”

“那是传说中的东西吧?”周志撇嘴道,“听是听说过的,就是没见过。别说满色,就是无色的玻璃种料子,我到现在也没有见过。”

“没见过正常。别说你没见过,有的人做了一辈子的毛料生意都没有见到过一块满色玻璃种的料子,要不然它的价格为什么这么昂贵?”

“庆哥,那玻璃种的镯子一条能值多少钱?”阿邓才问道。

“真正玻璃种的镯子,哪怕是无色的,一条也要上百万!就算是高冰低玻的,也要五十万左右。”

“这么贵!”阿邓才和周志都听得咋舌不已,“一条手镯就值几套房子,谁还敢戴出来啊?”

“这种极品翡翠,基本上都是有钱的藏家买来收藏的,要是戴出来不小心给磕坏了,上哪儿哭去?”

“庆哥,那这块毛料里面是玻璃种?”阿邓才拍了拍放在他旁边的蛇皮口袋,极为期待地问道。

“聪明!”周庆伸出右手给他竖了个大姆指,“里面那块料子不但是玻璃种,而且还是满色。”

满色玻璃种,这意味着什么?哪怕是只能做戒面,一枚戒面起码也值好几万!

这么大一块料子,能出多少戒面?

周庆这时又来了一句:“而且能起镯子。”

车内顿时一片寂静,两人的表现比老乌还不如,要不是正在车上,他们恐怕都要激动得跳起来了。

周庆看他们这个样子,便不准备再刺激他们。

过了好一会,周志才仿佛做梦一样问到:“能值……多少钱?”

“这个暂时还没办法估价,等到了县城我再请黄叔和杨师傅一起来商量一下如何处理这块料子。”

…………

早在中午未出发前,周庆就给黄荣祥和杨师傅打过电话,告诉他自己收了一块玻璃种的极品石头,准备请他们明天来看,同时也好请教一下该怎么做才能让这块料子价值最大化。

但他们两个接到周庆的电话之后就再也稳不住,从八点钟开始就一直打电话催促,周庆将车开得差点飞了起来,仍然用了一个小时才到了黄家的加工厂。

车子刚在黄家店前停稳,就看见黄辉从店里冲了出来问道:“庆哥,料子带来没有?老头子他们都等急了!”

“当然带来了。”周庆下车来从阿邓才手中接过蛇皮口袋,大步向屋里走去。

“灰哥,你今天又请假了?”看黄辉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周庆便故意逗他,“你可小心点,别到时拿不到毕业证,那三年时间可就白混了。”

“早就已经放假了。再说我九月份就要进宝山学院去学首饰设计,不读高中了。”黄辉紧跟在周庆身后,没有在店里停留,直接去了后面的加工作坊。

里面只有黄荣祥和杨师傅两人,见周庆一到,黄荣祥只打了一声招呼,便从周庆手上抢过口袋,将那块封好的毛料从袋子里拿了出来,然后三下两下就将外面封包的胶带和报纸扯去,露出里面的毛料来。

“果然是玻璃种满色料!”杨师傅打着强光手电在解开的半边毛料上看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这才激动地说道:“底子干净,色正,水长,无裂,能起三条手镯!这是老头子这辈子看到的最好的料子!”

“不会吧?杨师傅,连您也没有见过玻璃种的满色料?”黄辉知道这块毛料的珍贵,但他没有想到会珍贵到这种程度。

“你以为玻璃种正阳绿满色料是大白菜?一辈子没见过都正常得很!我年轻的时候倒是见到有人解出来过,但料子只有三公斤,而且还有裂,不能取镯子,价值和眼前这块根本就不能比!”

黄荣祥也放下手听强光手电,满脸羡慕地叹息道:“周庆,你小子这运气可真是太逆天了!”

刚切开这块毛料的时候,周庆的心情和他们一样激动,但一天过去,现在他心里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他只想了解一下这块料子要怎么出售才最划算。

要是价格低了,自己宁愿不卖,放在家里做个传家宝。

黄荣祥听周庆一问便说道:“这种料子,不是普通人能够买得起的!我认识的人当中也只有两三位有这种财力,但他们都不可能出高价。”

杨师傅也道:“不错,这宝贝如果在腾越,知道的人不多,肯定卖不出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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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联系公盘

黄辉见大家说得起劲,于是也插了一嘴:“十一月份春城有个珠宝展览,庆哥,要是你不急的话,就把料子取出来做个手镯,然后送去展览,标上一个亿的高价,一下就全国闻名,有钱人自然会跑过来找你。”

“一个亿还高价?”黄荣祥一向以教育儿子为乐,“你信不信要是标一个亿,买的人能抢得打架!”

“那去年春城珠宝展览会上那只手镯,同样也是玻璃种的,为啥标九千万都有人说价格虚高?”

“傻子!去年那只是玻璃种没错,但它是飘绿,而周庆这块料子是满绿,而且是正阳绿!它们俩个能比吗?能比吗?”

周庆懒得听黄辉父子俩斗嘴,他问杨师傅:“您老觉得这料子能值多少钱?”

“不好说。”杨师傅想了一会才回答道,“如果是按手镯位来估价,这两块料子能出六个手镯,最少也能卖十来个亿,但玻璃种满色料之所以价格昂贵,就在于它的稀少。”

“你一下就拿出六条镯子的料,市场会不会受到冲击?价格会不会因此下跌?这都是不可预料的事情。”

周庆说道:“如果真是您说的价格会下跌的话,那我宁愿不卖,就像黄辉刚才说的,我先取一条镯子出来试试水。”

“你们对市场都不了解。”黄荣祥总是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但此时周庆看在眼里,却觉得他这样子才招人亲近。

“不说港澳台地区,就说在咱们内地,有钱而又愿意拿两个亿出来买一件极品翡翠来收藏的大富豪太多了!”

“0七年缅甸公盘标王大宝同样是一块满色料,开标价五千万元,出了那么多冰种满色手镯,现在都到哪里去了?”

“一0年缅甸公盘的标王冰种紫罗兰,被国内某珠宝公司用两亿人民币拍走,做出的成品据说总共卖出了十个亿,而很多没有买到的有钱人还引以为憾!”

“冰种的稀有度远远比不上玻璃种,追捧的土豪只会更多!你这块料子别说冲击市场,扔进去恐怕连浪花都不会起一朵就被人抢光了。”

“黄叔,那你说说,我这块料子要怎样才能卖个好价钱?”周庆的心情被杨师傅和黄荣祥说得忽上忽下,他现在都不去想这块毛料到底值多少钱了。

“在国内,玉料要想卖个好价钱,就只有去平州公盘,你应该听说过平州公盘吧?”

周庆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他进入玉石行业满打满算不过才一年,而这一年还有大半年都在缅甸,当然不知道这平州公盘到底是在哪里。

“平州公盘是国内最大的玉石投标交易会,规模仅次于缅甸公盘,参与交易的毛料和明料主要来自于缅甸公盘,只有一小部分来自于不透明渠道,所以价格普遍比缅甸公盘要高。”

“上个月二十七号缅甸公盘刚刚结束,我估计平州很快也要开始了,如果你想去的话,我有个朋友是平州珠宝协会的,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那就去平州!”周庆稍一思索便点头答应。

黄荣祥摸出手机正要拨打,却突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平州是在南粤省,那边查走私查得很严,去年就被海关扣了十亿元的货,你这块料子要去平州,得先去报关。”

“行,明天我就去报关。”周庆看了阿邓才一眼,阿邓才连忙赔笑道:“庆哥,我明天一早就去办。”

本来周庆在密支那的时候就通知他报关的,可他嫌麻烦,直接从旁边的寨子里运进来,现在绕了一圈,却还是要回候桥海关去报关。

平州公盘只有平州珠宝玉器协会的会员或者两名以上会员担保才能参加,但黄荣祥告诉对方货主手上有能起镯子的玻璃种满色料之后,对方立即就热情起来,连连承诺马上就向珠宝协会的会长汇报这个情况。

几分钟过后,电话就响了起来,黄荣祥直接把手机递给周庆,让他自己去和对方沟通。

“我是平州珠宝玉器协会会长韩永儒,请问你真有玻璃种满色料要参加公盘吗?”

“韩先生你好,我姓周,我现在手上确实有一块玻璃种满正阳绿的片料,能起三条手镯。另外,我还有一批糯种以上的中高档玉料。”

周庆刚才听了黄荣祥的介绍,觉得平州公盘的价格应该比他自己卖要高,因此临时起意,准备把前两天送回国来的那批料子一起送到平州去参加公盘。

“那就太好了!周先生,我代表平州珠宝玉器协会向你发出邀请,本月二十一号正好在吉玉标场有一场,欢迎你参加!顺便再问一句,你的料子手续上没问题吧?”

电话中韩永儒的声音显得很兴奋。

一一年的四月至七月,平州三家翡翠物流代理公司,因在玉石进口中高价低报或多进少报先后被南粤省各个海关缉私局查处。价值过十亿元的玉石被查扣,十多人取保候审,七人被刑事拘留,涉案的货主超过两百五十名。

这起走私大案的查处震慑了整个行业,通过这些公司运输的其他批次的玉石,以及其他运输代理公司运输的玉石也不敢再运往中国大陆,中缅玉石从缅甸转香江再到内地的水路运输因此全面中断。

很多玉商二0一一年的订货至今仍滞留在缅甸,付出的保证金和定金也追不回来。平州整个玉石行业都面临无米下锅的局面。

而去年缅甸内战爆发,公盘停盘,今年缅甸政府又加强了对翡翠玉石特别是高档玉料的出口控制,虽然六月份内比都公盘开了盘,平州也买进了大量玉石,但高档玉料却没有多少,顶级玉料更是一块都没有。

而一场大型的公盘,如果没有顶级玉料撑场面的话,无疑会让各方客人失望,进而逐渐流失客源,这也是韩永儒得到周庆的肯定答复之后特别兴奋的原因。

“没问题,都是走正规渠道报关进来的。”

“那好!周先生,公盘虽然还有好几天才开始,但我希望你能早一点带着料子到平州来,我们评估过料子之后,会提前通知一些大客户,让他们作好竞拍的准备。”

挂断电话,众人全都充满了期待,这样一块顶级玉料,究竟能在公盘上卖出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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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相视莫逆

或许是近段时间神识迅速壮大的缘故,周庆的一炁神光诀也是进展神速,一炁神光在黄庭之内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多、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根据师父以前的描述,他感觉自己的一炁神光诀已经快要修炼成功了。

次日一早,周志和阿邓才各执其事,黄荣祥父子俩则开车接上周庆,前往各家赌石店和玉石交易公司扫货。

为了今天的这次行动,黄荣祥足足筹集了三百万元巨款,这已经是他能筹集到的最大数额。

不过,见识过周庆“听声辨玉”的黄荣祥对周庆很有信心,他相信无论是技术还是运气,周庆都不会让他失望。

此次扫货的第一站,黄荣祥竟然选了玉瑾斋。

玉瑾斋的规模,在腾越的赌石行业内只能算是中等偏下,但在黄荣祥熟悉的赌石店里,玉瑾斋却又算是规模最大的。

之所以选择这儿,一是因为这儿的货相对较多较好,二是因为大家熟悉,讨价还价要容易一点。

很快到了玉瑾斋。

门口的店员已经换了一个周庆不认识的,一见三人到来便热情地招呼,周庆客气了一句,然后就看见了在电脑前将键盘敲得“啪啪”直响的白方英。

“白姐,忙着呐!”

“小周!”白方英抬头看见是周庆,颇有些惊喜地叫了起来,“听说你现在发了财,今天必须得请大家吃饭,要不然不准走!”

周庆笑道:“今天我是来给黄老板当苦力的,要给他搬石头。等我有时间了,一定专门来请大伙吃饭。”

现在时间还早,玉瑾斋的员工都无所事事,听到声音便全都跑了出来,寸师傅等人笑眯眯地和周庆打招呼,只有搬石头的小赵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周庆也不和他计较。

“小周,你那边怎么没多少全赌料了?半明料价格也不便宜,这几次我都没挑到什么好料子。”还没说上两句,老杜就开始抱怨道。

周庆一听也跟着喊冤:“我也是没办法呀!现在场口出来的货少,我又是刚到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根本抢不过人家那些地头蛇,只能买些别人开过的半明料来卖,稍微赚点辛苦钱。”

“杜叔,现在老缅政府对玉石场口越管越严了,料子肯定也是越来越少,再过一两年,你想用现在的价格拿货都拿不到了。”

老杜还想再说两句,周庆却指着黄荣祥笑道:“杜叔,你这是不打算做生意了?黄叔这次可是准备了不少钱的,你把他哄好了,等会多在你这儿买点。”

“他都是买半明料,那个赚不到多少钱。”老杜撇了撇嘴,但还是招呼着黄荣祥去看货。

周庆拉了一把想跟上去的黄辉,低声对他说道:“你在我旁边,可以入手的就拿纸笔记下来,等会再交给你老爸。”

黄荣祥在前面走马观花地看了两块料子,便打发老杜离开:“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你在这儿啰哩啰嗦的,我都静不下心来看毛料了。”

“那行,你看完了再叫我。”老杜正巴不得呢,一听黄荣祥这么一说,转身就走。

周庆拿出手电,装模作样地在一块解成两半的半明料上敲了几下,然后用神识一感应,发现里面的小裂乱成一团,简直和雷劈种那乱七八糟的裂有得一拼,于是果断放弃。

连续看了好几块,终于发现了两块可以入手的,周庆连忙叫黄辉:“把这两块编号记下来,价钱应该能够谈到三十万以下。”

这是同一块冰糯种毛料从中间切成两块的,打灯看水头还不错,块头也大,一块就有五六十斤,但切面上都是小裂。

老杜标的价是三十八万。

这两块料子一是赌裂,如果裂延伸到料子内部,那就只能取一些小件,价值不大;二是赌色,如果玉肉无色,那仍然只能算是中档翡翠,虽然不至于亏本,但也没有多少赚头。

黄荣祥的目的是高档玉料,如果是他一个人来的话,肯定不会赌这两块中档料子。

但里面的情况周庆最清楚,冰糯飘花,正绿色,而且小裂进得不深,只有一道大裂,并不影响起货,取二三十只镯子没问题。

冰糯飘正绿花的手镯已经能算得上是高档货,市场价要一万好几,这两块半明料,买下来赚二三十万是妥妥的。

“庆哥,这么多裂,你再仔细看看!”

“你作主还是我作主?赶快记!”周庆低斥了他一声,随即看向下一块。

旁边的黄荣祥“啪”地在黄辉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骂道:“你懂个鸟!叫你记你就记,不要耽搁时间!编号和价钱一定要写清楚!”

黄辉委屈地“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跟在周庆后面干活。

玉瑾斋的半明料一共只有二十几块,周庆在里面挑了三块,随即便让黄荣祥去找老杜结账。

接下来,黄荣祥又带着周庆走了五家赌石店和两家上规模的玉石交易公司,将三百万花了个精光,这才欢欢喜喜地拉着八块半明料回了加工厂。

周庆闲着没事,也和黄辉父子一起去了他家,准备看他们切石。

加工厂切毛料又不一样,他们都是将毛料的皮壳彻底去掉,然后根据玉肉裂和色的走向切成片料,能够取镯子的优先取镯子,不能取镯子的就放到一边,以后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慢慢设计。

首先切的就是那两个切面全是小裂的大块头,刚一去皮,黄荣祥就迫不及待地提着水桶上前冲洗,然后就笑得露出了后槽牙。

光这两块解出来的料子,他就赚了不少,如果做出成品,赚的还更多。

最关键的是,这种高档玉料平常根本就轮不到他头上。

接下来黄荣祥的笑声就没有断过。

周庆当然早就知道这种情况。今天帮黄荣祥买的这八块料子,七块能切涨,只有一块会垮,那是他故意挑进来的。

他总体估算了一下,这批料子大概能涨一百多万,而且还全是冰糯以上的高档玉料,无论怎么说,这都算是一份大人情了。

吃晚饭之前,黄辉找到周庆对他说道:“庆哥,我爸想送你件礼物,他问你想要什么?”

“叫你爸什么都别送,我帮他看料子,是因为我们俩的关系,你扯其它的就没意思了。”

“我爸说,这批料子最少要赚百把万,不表示表示他都不好意思,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要是你不收他的礼物,那我以后送你一件自己亲手雕的玉器。”

周庆嫌弃地道:“就你那手艺,能拿得出手吗?”

“我又没说现在送。”黄辉呵呵笑道,“九月份我就要去学珠宝首饰设计,等学成之后再送你。”

“那还差不多!还有,玉料不能用狗屎地!”

“你可别嫌弃,狗屎地也是能出高绿滴!”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拦标

十六号下午,周庆一行五人踏上了腾越至春城的航班,然后在长水机场转机至羊城,在羊城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早上才到达福山平州。

先找了个酒店住下之后,周庆才打电话给韩永儒,通知他自己已经带着毛料到达。

韩永儒来得很快,而且还带了三个珠宝玉器协会的鉴定专家,双方互相介绍认识之后,便开始进入正题。

“如果是一般的赌料,我们是不会鉴定的,全靠客人的眼光自己去看,但你这是玻璃种满色的明料,我们要提前通知大客户,让有能力的商家都有个出价的机会,免得以后被人埋怨。”

韩永儒呵呵笑着说道:“所以在发通知之前,我们才先来见识一下这块料子,要不然……”

“理解理解!”周庆明白韩永儒在担心什么,要是把通知发出去,最后却没有东西拿出来或拿出来的是假货,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他把片料拿出来放到茶几上,三名鉴定专家立刻就拿出手电、放大镜、电子天平等工具开始忙碌起来。

很快就有了鉴定结果。

三名专家的检验结论:质量两千两百六十三克;颜色正阳绿;密度三点三三,折射率一点六六,天然玻璃种翡翠。

“这么大的玻璃种满阳绿色料,生平仅见!”

“不光是大,你看看这绿,实在是太正了,我觉得和帝王绿比起来也不会差!”

“今年的标王肯定就是它了!”

三名专家交口称赞,韩永儒迫不及待地从一名专家手中抢过手电,急切地说道:“让我也欣赏欣赏。”

作为平州珠宝玉器协会的会长,他不但是玉石商人,同时也是爱玉之人,面对这种顶级玉料,根本就受不了诱惑。

“稀世珍宝啊!”良久,韩永儒才放下手电叹息道,“要是我有这么多钱,一定要把它买下来。”

周庆笑道:“韩会长说笑了。”

他可是了解过了,这韩永儒做了二十年的玉石生意,还开了一间规模颇大的玉器加工厂,绝对是个不缺钱的主。

“我不是开玩笑。”韩永儒正色道:“这块玉料能起三条手镯,价值最少三四个亿,实际成交价格肯定还要高,我刚参加缅甸公盘回来,哪儿还有几个亿的流动资金?”

周庆笑了下,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而是问道:“韩会长,我年轻识浅,又从来没有参加过公盘,你觉得我这块料子,底价定多少为好?”

“周先生谦虚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玉器作坊里做学徒呢。”

“起拍价不用定太高,以免让人望而生畏。你定几千万一亿都可以,反正可以拦标。”

“拦标?”

“对。比如说你对这块料子的预期价格是五亿以上,那你可以自己填一份五亿的标单投进去,如果没有人出价高过五亿,那这块料子就还是你的,所以说起拍价并不重要。”

“那些底价几万几十万的料子,开标价通常都在十倍以上,要不然就容易被货主拦标。”

韩永儒给周庆解释了一下公盘的规则,接着又说道:“周先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们就先去签合同,然后就可以把料子移交给我们,免得你们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整天都提心吊胆的。”

周庆有点为难地说道:“韩会长,我这次来平州,除了这块玻璃种外,还有五十多件毛料,品质都非常不错,不过现在货还没到……要不,我等其他货到了再一起去办?”

“你还有其他毛料?小周,你是做毛料生意的?”

周庆笑道:“是啊,我一年到头都在帕敢收石头。去年连过年都没有回家,说起来都是这些石头害的。”

“真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是赌石的时候碰巧捡了个大漏,刚才我还暗地羡慕你的运气呢。”

“也算是捡了个大漏吧,当时买这料子的时候,我就感觉它与众不同,所以花高价把它买下来了。”

“哎,真羡慕你们这些有门路到场口收一手货的,碰到好东西的机会多,价格还比公盘便宜。这一次缅甸公盘,原石起拍价从一年前的最低两千欧元涨到了四千欧元,而成交价更是高得离谱,太疯狂了!”

“价格高是一回事,关键是根本没有什么高端料子,咱们这次去的玉商有很多都是空手而归。”

“唯一一块高冰帝王绿的开窗料,底价就是一千万欧元,令人气愤的是,货主还用五千万欧元拦标,最后流拍了!”

由于去年到今年年初缅甸国内战事紧张等原因,原本一年开盘二到四次的缅甸公盘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开盘,因此来自国内的七千多位翡翠商家憋着一股劲要去缅甸淘货。

但公盘开始之后,他们才发现今年的价格高得令人难以置信。

前几年公盘时,翡翠毛料价格过亿者寥寥无几,可这次上亿的毛料却不再稀罕,成交价高于底价十倍、百倍标的也非常普遍。

韩永儒和他的朋友们当时就看中了一块底标价两百五十万欧元的红黄皮玉石毛料。这块毛料是一块典型的高档摆件料,韩永儒等人当时估价不会超过五千万人民币。

然而,开标结果让所有人出乎意料,这块毛料的价格高达九千多万人民币,接近一个亿。

这当然不是年年都参加缅甸公盘的韩永儒眼光出了问题,而是因为今年的原石价格突然暴涨了一截。

价格暴涨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很多玉石场口被封,毛料产量大幅度减少;二是缅甸当局采取饥饿营销法,有意地限制着高端毛料向市场投放。

周庆也叹道:“到场口收货,好东西多点倒是真的,但价格根本便宜不了多少,一路七八个关卡收钱,过路费比收货的本钱还高,每一个关卡都是几万几万的给……”

“没办法,老缅控制着毛料,咱们除非不玩翡翠,否则就得伸出脖子挨宰!”

两人抱怨了老缅几句,顿时感觉亲近了许多。

最后,韩永儒拍着周庆的肩膀对他说道:“小周啊,改天我给你办个贵宾卡,以后有好料子,你尽管送到平州来,我们每个月至少都有一次公盘,只要货好,你就不用怕卖不出去!”

第一百五十章 会卡青蛙皮

临走之前,韩永儒又叮嘱了周庆一句:“你这边速度要快一点,最迟后天一定要去办手续,我们收到货后还要称重编号,做资料,安排展出位置,时间迟了怕来不及。”

“明天早上就可以来办。”

周志办事情非常靠谱,毛料托运全部是急件,虽然运费贵了许多,但不会误事。

…………

次日中午,托运的毛料才在周庆等人焦急的等待中送到酒店,周庆给韩永儒打了个电话,对方立即联系了一辆小货车来接货,而且运费都不用周庆出。

韩永儒之所以这么热情,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其他的暂且不提,只说周庆这次提供给平州公盘的玻璃种玉料,预计售价就能达到几个亿,而公盘的主办方将获得交易额百分之三的利益。

也就是说周庆一个人,就能对这次公盘做出了至少上千万元的贡献,享受一点贵宾待遇也是应该的。

签合同,称重,编号,和工作人员一起将毛料全部运到明标一区摆放,这一切都做完之后,就是等着三天后的公盘开盘了。

临走的时候,韩永儒亲自给周庆送来一张贵宾卡,然后又神秘兮兮地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他:“小周,你手上还有玻璃种的片料吧?怎么不一起放到公盘上来?”

这一点周庆根本没打算隐瞒,他想了想说道:“我手上确实还有两片,不过暂时还不想卖。”

“人挑玉,玉也挑人,剩下这两片,我准备留待有缘人。”

行业内的人常说“玉遇有缘人”,“人以金求玉,玉凭缘寻人”,爱玉之人更是相信极品翡翠是通灵玉,有缘人方可得之,周庆拿这个来说事,韩永儒也只能一笑了之。

不过,这个消息却从他口中传了出去,还没等到公盘开盘,就有好几拔人打电话来表示有意向购买他手中的料子,周庆也没有彻底拒绝,只是回复等公盘过后再说。

他现在要看那块料子究竟能卖出多少钱。

接下来这三天,黄辉父子和周志、阿邓才四人便相约去福山各个景点游玩,而周庆因为身上带着价值亿万的玉料,只能整天窝在酒店里。

不过他也不会觉得无聊,画符读经、打坐练功,还跑到离酒店不远的玉器街买了几块低档玉料,闲暇时就把雕刻工具拿出来练练手,日子过得照样充实。

一晃就到了七月二十一日,这天是平州公盘开盘的日子,玉商们都匆匆忙忙往珠宝玉器协会的标场赶,周庆等人也不例外,吃过早饭就打了个车前往标场。

平州珠宝玉器协会管理下的大标场就有十来个,今天举行的公盘是在吉玉标场,参盘的原石超过一万份,吸引了国内外大量玉商来参加。

周庆提供的玻璃种满色片料是这次公盘的明星,有好几家大型珠宝公司都是被它吸引来的。

早上九点钟,在标场外的广场上举行了简短的仪式之后,公盘正式开盘,周庆几人随着人流向标场走去。

标场入口处,有工作人员在检查会员证和发放标单,周庆也拿着贵宾卡领了两本标单,准备先把自己的玉料拦标之后,再看看其他有没有漏可捡。

这次公盘连续八天,前两天为明标拍卖,每天下午四点开标五百份,第二天暗标区开放,第三天下标,第四天下午四点开始暗标开标,每天两千份直到全部结束。

今天开放的是两个明标区,周庆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人头攒动,热闹程度和他们镇上集日相差无几。

区域内玉石摆放得很整齐,每份玉石前都有一个标签,标明编号、重量及底价。

这些料子有全赌的石头,有开过窗的毛料,有切成两半的半明料,也有取过镯子后剩下的镯心和边角料。

周庆没有急着仔细看石头,而是将两个明标区都走马观花地逛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明标区的料子质量都不算好,糯种以上都寥寥无几,只有一块开了窗的糯冰料,底价还标得特别高。

这种情况也是很正常。

暗标由于看不到竞争对手的出价,为了增加中标率,投标者出价一般都会偏高,所以玉商们有好料子都是放在暗标区,希望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周庆带过来的几十块毛料也是放在暗标区的。

“没什么好东西,咱们明天再来吧。”周庆意兴阑珊地招呼黄荣祥他们准备离开。

周志却说道:“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做,小庆,趁着今天毛料多,你教下我们怎么看料子,要不然咱们做毛料生意的,别人问起来却是一问三不知,丢人得很。”

“也行。”毛料生意周庆是准备以后扔给周志去负责的,要是什么都不懂,确实也是个麻烦。

“你们看这块料子。”周庆说着就走到一块磨了一小半皮的蓝水料跟前,向几人问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黄荣祥打灯看了一会,抢先回答道:“这是一块糯种蓝水料,看下面的皮壳应该是会卡场口的,标价二十八万的价格虽然有点偏高,但如果解出手镯料,那肯定是能够大赚的。”

周庆看了周志三人一眼,知道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开口说道:“黄叔说的没错,这就是块会卡料子。”

“会卡毛料的皮壳,主要是青蛙皮和蜡皮壳,无论是老会卡还是新会卡,都有很多的共性,第一就是皮壳薄,而且很光滑。”

“第二,就是打灯看水头相当的足,只有一些偏场的蜡壳,打灯才完全没有表现。第三,就是裂相当多,特别是种嫩的,几乎所有的裂都会进到玉肉内部。”

“这块会卡料就是典型的青蛙皮,如果没开窗的话,价格应该在四万左右。货主擦出来蓝水,可以说是大涨,但他为什么不继续切下去?”

“你们注意看擦出来的部位,和其他的开窗料有什么不同?”

黄荣祥又打灯看了好一会,才不确定地道:“水头短,没有抛光?”

“还是黄叔眼光好。”周庆笑着夸了一句,接着又说道:“开窗料一般都会抛光,这样看起来光泽度更好,水头也更足,但这块料子开窗后为什么不抛光?”

“唯一的原因,就是种嫩、内部变种或有裂!抛光过后,只要细心观察就能看得出来,所以他不敢抛光!”

“货主标的底价是二十八万,我估计成交价最少五十万,谁要是接手过后拿去切,能切出五万块钱的料子都算他运气好!”

幸亏这是标场,货主不在旁边,要不然非得跟周庆拼命不可。

因为周庆说的,完全就和师傅开窗过后说的一模一样!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看标捡漏

“这一块就根本没有看头了,你摸摸这砂粒,用力点都能扣得下来,这说明它内部即使有肉也很粗,完全没有什么价值。”

“再来看这一块,应该是莫湾基的黑蜡壳,黑乌沙的料子一向风险都很大,看黑乌沙蜡皮壳料子主要讲究三点,一是场口要正,二是皮壳油性要好,三是表现要足,只有具备了这三点的黑乌沙才值得一赌。”

黄荣祥道:“我觉得这块料子就不错,你说的三点在这块石头上都能看到,有松花,而且是阳绿,旁边还有色带,皮壳紧致起油,个头也不小,解涨的可能性极大。”

周庆笑了笑,说道:“表面上看来这块石头很值得赌是吧?确实,这种料子一涨就是暴涨!但不要忘了,看料子一定要看全面,不能因它一方面或几方面表现好就失去警惕。”

“你们再仔细看看这条松花。”

黄荣祥连忙打灯仔细观察,然后疑惑地说道:“没有什么不对啊!有几处颜色深一点,但这也是正常的嘛,松花也有深绿色的!”

“那不是松花,而是癣!这种癣叫绿夹癣,而且夹的是直癣,因为它夹杂在松花之间,非常迷惑人,稍不小心就要吃大亏!”

“我看看我看看!”就刚才这一会,周围就多出了好几个看石头的玉商,他们听周庆说得这么肯定,全都围上来仔细看那块石头。

“果然是直癣!特么的刚才看走眼了。”

“我也是!刚才还准备去竞拍这块毛料呢,玛的差一点就上当了!”

直癣如同钉子一样深入翡翠内部,破坏翡翠质量,而且还会吃绿,属于不能赌的表现。

这一点赌石行业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主要是这几枚直癣颜色只比松花稍深一点,又掺杂在松花之中,所以才会连黄荣祥这种老师傅都看走眼。

周庆带着周志他们继续往前走,然后停在了一块满身都是辣绿松花疙瘩的全赌料跟前。

“挺漂亮的吧?这就是典型的皮肉不分的料子。松花太突出,松花和玉肉风化差异太过于明显,而且松花水短,种也没有多好,没有松花的地方种就更差了。”

“这块料子如果切开的话,最好的表现就是糯种飘绿,正常点的话就是豆种飘绿。这种皮壳的料子很常见,你们以后千万不能碰。”

说话间,刚才那几名玉商又跟了上来,其中一名走近来笑道:“兄弟,你这看石头的眼光没说的,要不这几天帮我掌掌眼?我出一万块钱一天。”

“老哥,不好意思哈,这几天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周庆笑着婉拒了那名玉商的邀请,顺便还打了个广告,“我也是在腾越做赌石生意的,都是从缅甸场口上拿的一手货。”

“我做的都是中高档的料子,而且基本都是半明料和明料,入手之后没有什么风险。老哥以后有时间到腾越来的话,可以跟我联系看看货,价格肯定要比公盘便宜。”

这名玉商听说周庆能够拿到一手货,而且还是中高档料子之后,表现得比刚才更加热情。

像他们这种处于玉石行业末端的玉器加工商,基本上没有可能拿到只转了两手的玉料,所以才会来参加公盘,希望能淘到一点好货。

现在听说周庆有这个路子,他当然要抓住机会,就算价格低不了多少,但有更多中高档的毛料选择,他也是很乐意的。

至于路程那根本就不是问题。

周庆前几天和黄荣祥去一家毛料交易公司才了解过,人家那边新货一到,电话一邀约,客人都是立刻“打飞的”去看货的。

两人聊了一会,又互相留了名片,周庆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周志他们讲解赌石的知识有卖弄之嫌,于是便回了酒店。

第二天是暗标下标开始的时间,周庆把周志等人都扔到酒店,自己早早就来到了标场。果然不出所料,在他那块正阳绿玻璃种满色片料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公盘主办方专门安排了保安和工作人员在这儿维持秩序,有意入手的商家看过之后就纷纷离去,另外找地方商量以多少价格投标合适。

周庆有投标处找到编号相应的标箱投了一份五亿的标单,接着又将自己的五十多块石头全部按心理价位拦了标,然后才带着周志等人去看料捡漏。

暗标区的毛料果然比明标区好了很多,在暗标一区逛了一圈,周庆就看到了几块冰种的半明料,不过这样的料子价格肯定不低,没有捡漏的可能,他连投标的兴趣都没有。

全赌料没有多少,而且表现都不怎么样,价钱还高。周庆看了几块之后,便彻底放弃了全赌料,将精力全部放到开了窗或切过一刀的半明料上来。

因为他的神识还不能穿透全赌毛料的皮壳,没有必要将精力浪费在它们上面。

他选中的第一块料子是木那场口的一块半明料。

这块料子砂发和蟒带看上去表现都不错,只不过货主在切石的时候采取的是“揭帽子”的方式,露出来的玉肉部分不多,而且水头短,底子也有点脏,因此底价才九万五千元。

不过进去两公分之后,玉肉的品质就开始有了改变,最好的地方甚至达到了糯冰种。

最让周庆动心的是在这块毛料的中部有一条巴掌厚的色带贯穿了整块毛料,如果看准位置切的话,能够挖出十几条糯冰金丝种手镯。

金丝种是指深绿色的条、带、片或丝缕分布在较浅色部位之间,使得整块翡翠被衬托的更加鲜艳靓丽。

在翡翠家族里,金丝种也算是较为名贵的品种,而眼前这块料子还是金丝种里面最好的顺丝,一条手镯市场价最少几十万!

这个一定得拿下来!

来来往往看标的人手上都拿着笔和笔记本,将看中的毛料编号和表现、价格等等都记载在上面,看得差不多了再填标单投标。

只有周庆没有拿这两样东西,他要记的东西都全部记在脑海里。

一整天下来看了五百多份毛料,但却只选中了四块,无一例外,这四块料子都有巨大的升值空间。

他甚至考虑在雨季的时候,是否将重点放到国内外这些公盘上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墨翠寒玉

连续用神识“看”了五百多块毛料,周庆也感觉十分疲惫,回到酒店连饭都没有吃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坐调息。

一早醒来,周庆发现自己的神识竟然又壮大了一丝,这虽然在意料之中,但他仍然有点欣喜。

在帕敢的时候,他就发现翡翠玉料对神识有滋养和促进作用,越高档的玉料效果越好。

他决定将两块不能起手镯的玻璃种片料留一块下来,自己雕一个物件随身佩戴,滋养神识。

吃过早点,他就急匆匆地打了个车往标场走。

这次公盘近万份玉料,除了明标和全赌料外还有七千余份,他昨天才看了一千来份,要在四天之内把剩下的六千份玉料看完,必须得抓紧时间才行。

周志、黄辉和阿邓才昨天在酒店里呆了一天,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跟周庆一起到标场去看热闹,把黄荣祥一个人留在了酒店。

交流会不允许带任何玉石包括毛料、成品和半成品)进场,所以必须要留人看守那几块玻璃种片料,

一进标场,周庆就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

标场之内,到处都是一堆堆看毛料和讨论价格的人,他穿梭在人群和毛料之中,先用眼睛过滤一遍,发现有价值的料子才走近去用神识观察。

排除明料和全赌料,再排除表现好、底价高而且围着看的人也多的半明料,速度比昨天快了许多。

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一块细糯飘花的开窗料,有一百三十公斤,料子很大但表面裂也多,而且裂基本呈平行分布,很难出手镯,所以底价也不高,才五万块钱。

周庆下意识地将神识渗入毛料内部,顿时就惊喜得差点叫出声来。

这块毛料表面上的裂全都没有深入玉料内部,而且里面竟然是春带彩绿色带紫色),最令人兴奋的是,这么大一块料子,那得出多少手镯?

一箩筐有没有?

记下,继续往前看!

半个小时后,又发现一块冰种开窗色料,又记下!

周庆心里满是兴奋。

自己在帕敢一天收一两块毛料,费尽千辛万苦地运回国内,一块料子顶天也就是赚十来万,可今天他如果将看中的料子全部拍下来的话,少说也能赚五百万!

还有什么赚钱比这个更轻松、更快捷?

正在欣喜之时,前面不远处两个人的低声对话却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耳中。

“……不会错,……寒玉,……”

一听到寒玉两个字,周庆就感觉心脏猛地跳了起来,这是可以给师父疗伤的宝贝,他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没想到今天在这儿听到了。

他连忙若无其事地走到那两人旁边,装作打灯聚精会神地看旁边那块石头,实际上却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那两人身上。

这时,其中一人说道:“底价只标了二十万,我觉得投两百万足够了。”

“不行!”另外一人语气斩钉截铁,似乎是能够作主的,“这块寒玉寒意这么重,稍微有点修为的都能感觉得出来,出两百万根本没有把握拿到。”

“那出多少合适?”

“最少一千万!”

“你疯了!别说这只是块冰种的料子,就算是玻璃种,这么小的个头也不值一千万,咱们买到手不出一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我不管它是什么种,值多少钱,总之,这块寒玉我志在必得!”

“……我最多能给你出五百万,超过的部分你得自己想办法!”

“行,我们先去填标单,过两天我就把钱转给你。”

两人说着就往投标的地方走去,周庆本来想跟上去,但考虑了一下还是没动,转而拿起刚才他们面前的那块毛料。

一股冰沁的感觉瞬间传到了手上。

这是一块莫西沙场口第四层或第五层的水泥皮墨翠毛料,皮壳黑中带灰,不到一公斤,开了两三个指甲盖大的小窗,开窗处的玉肉显示确实达到了冰种。

莫西沙第四层或第五层都处于地表深层,阴暗潮湿,这种地方还真有孕育出寒玉的可能。

他将神识延伸出去,刚一触及那小窗处的玉肉,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果然是寒气逼人!

难怪师傅和刚才那人都说,只要精神力稍微强一点的人都能感觉得出来。

一千万就想买下这块寒玉?简直是做梦!

师父的伤势看来有救了。

看了看这块墨翠毛料的编号,这是明天下午才开标的,还有一天时间,不用着急。

他静下心来,先将昨天看过、今天要开标的毛料回忆了一下,然后招呼着周志三人一起去投标处准备投标。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先将标单上除了价格之外的填写项都填了上去,等到三点四十分以后,再快速走到相应的几个投标箱之前,用神识偷窥里面标单的最高出价,在最高价的基础上多加一点填写标单投标。

投完之后,周庆还不能松气。

他吩咐周志三人:“刚才我投的标箱,你们三个每人去守一个,我哥守00一二六,黄辉守00三一七,阿邓才守00四九九,有人去投标就立刻给我打电话,打通就行,不用说话。”

还好昨天只看中了四块毛料,正好一人一个,刚好看得过来。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会在最后关头来投标,如果有人投标金额高过他刚才投的金额,他就得马上再补投一份标单。

或许是他看中的几块毛料表现都不好的缘故,直到投标时间结束,工作人员来清场,都没有看见有人再来投标。

到了这个时候,周庆才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周志三人却不明白周庆这样做的目的和原因,在回去的路上,黄辉忍不住问道:“庆哥,你让我们守在投标箱前面到底有什么用?就算有人来投标你也不知道他投了多少钱啊!”

这个问题周庆还真不好解释,所以他就置之不理,问得急了,他就一瞪眼看着黄辉道:“我说我能看到投标箱里面的标单你相不相信?”

“当然相信!”没想到黄辉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低声问他:“庆哥,你是不是已经修炼出了透视眼?怪不得石头里面是什么情况你都一清二楚。”

完了,这小子被异能祸害得不轻,连透视眼都给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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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唐步玄

回到酒店自己的房间,周庆连忙关闭房门,然后拿出手机给寸贝礼打电话。

“师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今天发现寒玉了!”

“寒玉?!”寸贝礼声音都高了几分,“那你赶快带回山来!”

“还没到手呢,不过没多大问题,明天一开标这块寒玉就是我的了。”周庆把今天碰到的情况和师兄说了一遍,然后表示无论花多少钱都要将这块寒玉拍下来。

哪知寸贝礼一听就着了急:“我马上订机票,争取明天到你那边来,你把详细的地址发给我!”

“师兄,你用不着来,我一个人就能够搞得定,不就是花钱竞拍嘛,师弟现在不差钱!”

“这哪是钱的问题!你就算买到手了,也不一定能够带得回来!”

“告诉你吧,这寒玉乃天下至寒之物,修行之人时常佩戴,心火自清,无走火入魔之虞!”

“玄门中人可以用它滋养阴神、辅助修炼。也可以将它炼制成收鬼摄魂的法器,邪道修行还可以用它来养鬼提升实力。”

“对修行人来说,这就是件极其难得的宝贝!杀人夺宝的事情他们又不是干不出来!”

“现在消息估计已经传开,到时肯定有一番争夺,你人单势孤,而且根本就没有一点江湖经验,如何对付得了那些老鬼?”

“不和你说了,我得马上找人订机票,还得让师父也亲自过来一趟。”

“师父现在在哪儿?”李逸云这段时间来带着吉生四处云游,倒是潇洒得很。

“他在武当山访友!”寸贝礼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庆却觉得师兄有点小题大做,不说寒玉的消息究竟有多少人能知道,就算传出去让所有修行人都知道了,又有多少人会因此大动干戈?

这又不是什么天材地宝。

然而事实证明,并不是寸贝礼大题小作,而是周庆低估了寒玉的价值。

对修行人来说,一件能够避免走火入魔的东西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宝贝,更何况这寒玉还有辅助修炼的效果。

它的价值和千年人参等天材地宝比起来,只高不低!

第二天早上周庆再去看那块墨翠之时,就发现情况明显有点不对。

来看这块墨翠的人络绎不绝,其中有几人虽然穿着世俗服装,但身上隐隐带着一丝超然的气息,周庆一看就知道这是玄门中人。

下午两点,周庆终于在标场外的广场上等来了师父和师兄,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名着青衣的中年道人,吉生小道僮也亦步亦趋地跟在李逸云身后。

李逸云向周庆介绍这名道人:“这是武当逍遥谷的唐步玄唐师兄,他的师父和我是多年的好友,你们两个以后多亲近亲近。”

周庆连忙拱手行礼:“周庆见过唐师兄!”

“见过师弟!”唐步玄也拱手还礼,随即又笑着对李逸云道:“师叔不用管我,先办正事要紧!”

“好!”李逸云一挥袍袖,“小庆,先带我去看看那件宝贝!”

周庆摸出贵宾卡,在门口工作人员好奇的目光中带着几人进了标场,此时距投标结束只有一个多小时,那块墨翠跟前的人已经没了多少。

等前面两人看罢离开,李逸云便一步跨了上去,手还未触及那块墨翠,眉头便舒展开来,脸上笑容隐现。

他虽然还没有修炼出神念,但神识却强过周庆不止一筹,还离得老远就已经有了感觉,这时走近了仔细一感受,终于确定这正是他急需的寒玉无疑!

寸贝礼也是满脸喜色地低声对李逸云道:“师父,终于找到这宝贝了!”

李逸云微微颌首:“还有小庆的运气好。”

然后他又转头问周庆:“这东西摆在这儿,怎么卖?”

“是投暗标的。就是把自己要出的价钱写在纸上,然后投入箱子里,四点钟过后工作人员就会开箱统计,出价最高者就能够得到它。”

“那还啰嗦什么?投标去!”

周庆连忙带着几人往投标处走,寸贝礼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卡来递给他道:“小庆,这两张卡里面总共有七百多万,有一张是你唐师兄给的,你先拿着。”

“我估计这宝贝没有大几千万拿不下来,剩下的就得靠你去想办法了。”

周庆没有去接那两张卡,“师兄,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师弟现在不缺钱,别说几千万,就是几个亿都没问题!”

然后又转身对唐步玄拱手说道:“多谢唐师兄盛情!师弟心领了。”

唐步玄笑道:“师叔和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我尽点孝心也是应当的,师弟用不着跟我客气。”

“那是你师父懒!我本来是去游玩散心的,却被他抓了壮丁。”

周庆也是笑道:“唐师兄,都说修行人清苦,可我看你随随便便一掏就是几百万,看来你的钱也好赚啊。”

“他赚个屁,都是徒弟孝敬的。”寸贝礼指着吉生,“哪像我这个徒弟,吃喝拉撒都还得我来管。”

说笑之间,众人已经来到了投标处,里面的人比早上多了不少,特别是在那块墨翠相对应的0五二七三号标箱前面,更是站了七八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这几个人站在那儿,隐隐将标箱围在中间。

周庆倒是毫不在意,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他们还敢拦着不让人投标不成?别说参加公盘的玉商们不服,公盘主办方也不会允许他们那样做。

但他还是离得老远就停下了脚步,转头对李逸云耳语道:“师父,就是前面那只编号0五二七三的箱子,你看一看里面投的标单最高价出到多少了。”

他的神识现在大有进展,但仍然不能超过两米的距离,在场的人中,也只有李逸云才能离得这么远将神识延伸过去探查。

李逸云花白的寿眉一扬,片刻过后便低声对周庆说道:“最高价已经出到四千零一百九十九万了。”

现在离截止投标还有一个多小时,价格就涨到四千多万,看来师兄说得没错,这宝贝没有七八千万根本别想拿下来。

谁的运气好?这墨翠的货主运气才叫好!

在玉商们眼中顶多只值几百万的毛料,最终开标价大几千万,也不知货主知道这个结果之后,会不会激动得几天睡不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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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鬼道中人

看了一会儿之后,几人便来到标场外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商量对策。

“最终还是要看谁出的钱多,我的意思是最后两分钟的时候,师父看一下标箱里的最高出价,然后我再填一份标单超过他们的出价就行了。”

暗标就是这一点比较烦,出价低了怕买不到,出价高了又怕当冤大头,

“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寸贝礼却捋着胡须说道,“现在出来的都是小喽啰,有实力的都藏在后面,他们不会让你那么轻松地投标的。”

“没有小庆说的那么简单,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大不了今天斗上一场就是。”以前李逸云一直都保持低调,也很少在人前显露术法,但今天为了争夺这件事关生死的宝贝,他也不打算再韬光养晦了。

“师父,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周庆很是无语,这都什么年代了,师父却还想着打打杀杀,你再能打,难道能够打得过国家机器?

别看这标场乱轰轰的,只要你敢在这儿动手,分分钟有人来请你去喝茶。

这个社会,讲的不是拳头大小,而是钱的多少。

“管他复不复杂,到时你只管去投标!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和你两位师兄就行!”

“师公,还有我呢!”吉生也不甘示弱,“就刚才站在标箱前面那种傻大个,我一个人就能够解决他们七八个。”

“一边呆着去!”李逸云一把就将吉生划拉到了旁边,“玄门斗法,你那几手三脚猫能起什么作用?”

几人计议已定,又稍歇了一会,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三点半,便相继进入了标场,混在人群之中观察情况。

投标箱前,几名大汉仍然站在那儿横眉冷对,周庆仔细一看,不由得“噗”地笑出声来。

原来这几名大汉是中了定身术。

怪不得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几个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原来是想动也动不了。

标场里投标的人不知究里,但那几人一看就不对劲,也没有人上去自找麻烦,就连到他们旁边那几个标箱投标,也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投了就立即离开。

眼看离截止投标的时间越来越近,投标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开始往外走,而标箱前却仍然没有什么动静。

周庆正要亲自走上前去看看标箱里投标的情况,忽然听见李逸云低声说道:“来了!”

他回头一看,就看见大门处走进来四名男子。

这四名男子有中年有青年,身材高矮不一,都穿着对襟小褂,走起路来精气神十足,一看就知道是习武之人。

恰在这时,那几名被施了定身术的大汉许是时间已至,突然就能动了,他们看见刚进来的四名男子,连忙乱糟糟“师父”“师兄”地叫个不停。

四名男子中年纪最大的中年人皱着眉头问:“你们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离远点盯着就行了吗?”

“师父,刚才我们奉了您老人家的命令在这儿监视有哪些人来投标,后来就来了一个老家伙,也没见他如何动作,咱们就全都着了道,全身上下都不能动弹……”

中年人眉头锁得更紧,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问道:“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投标?”

“没有!有咱们在这儿,想投标他也不敢过来。”一名大汉笑嘻嘻地对中年人说道,“师父,依我看咱们投的标已经是天价了,肯定不可能有人高过咱们的。”

“胡闹!我让你们在这儿盯着看有什么人来投标,不是让你们拦着不让投标!要不是管理处那边……先回去再说!”中年人低斥了几句,转身就走。

十多个人连忙跟上走出了标场。

周庆正要走上前去看看标箱里的情况,却发现大门处又走进来一个怪人。

这人大热天的却穿得严严实实,头上还戴着一顶大大的遮阳帽,将脸都遮住了一半,不过在这人来人往的标场中,倒没显得十分突出。

李逸云低声道:“耶!什么时候邪道中人也敢明目张胆地出来行走了?”

周庆只觉得这人阴恻恻的似乎是修炼了什么比较阴邪的法术,但具体是什么门道却搞不清楚,于是便向寸贝礼问道:“师兄,这个到底是什么人?”

“鬼道中人!”

鬼道中人养鬼炼鬼,更有疯狂者直接杀人炼魂,历来就为正道所不容,因此他们行踪隐密,不为世人所知。没想到今天这修鬼道的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这儿!

“好大的胆子!他难道就不怕被正道中人群起而攻之?”

“鬼道中人养鬼炼鬼,这寒玉不光滋养阴神,对鬼魂也有莫大的好处,他们靠着炼鬼提升实力,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至于所谓的正道中人,现在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如果不是惹到他们头上,谁又会出头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两人低声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名鬼道中人。

那名鬼道中人来到标箱处,拿出标单似乎是在思考,但周庆却隐隐感觉到似乎有点不对劲。

李逸云却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玄机,原来这鬼修竟然放了一只小鬼出来钻到标箱中去偷看标单!小鬼能够在白日出没,说明这鬼修的实力已经不低了。

不过一气观师徒三人都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仿佛是约好的一样,鬼道中人前脚刚离开,两名中年人又联袂而至,紧接着又连续来了三四拔人,但所有人当中,只有那名鬼修出的价最高,而且刚好比先前的最高价多了一点点——四千二百万。

时间还剩下最后两分钟,周庆找李逸云确认过最高价之后,写了一份四千二百零一百元的标单投了进去,比刚才鬼修投的标单只高了一百元。

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能省点当然要尽量省点。

整个投标过程十分顺利,并没有出现寸贝礼想象中的情形,但李逸云仍然忧心忡忡。

查询过开标结果确认已经中标之后,他便问周庆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那块墨翠寒玉。

“只要交钱,马上就能提货!”竞标成功,周庆也是兴奋得很,他对众人说道:“我现在就去付款提货,你们到标场外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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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寒玉养神符

公盘只会对中标不提货者进行处罚,对于中标后马上付款提货的,他们却是非常欢迎。

用了半个多小时办完手续,转账成功之后,周庆终于拿到了这块梦寐以求的寒玉。

李逸云等人在外面等得心焦,一见周庆出来便迎上前来问道:“到手了?”

“到手了!”周庆晃了晃手中提着的袋子,“先回酒店再说。”

寸贝礼连忙把袋子接过来紧紧地捏在手上,几人打车回了酒店,又另外开了两间房,一进房间,李逸云便将寒玉拿出来捧在手上仔细观看,脸上满是迷醉的神色。

周庆笑道:“师父,这块寒玉你要怎么用?总不会就这样整天抱着它吧?”

“废话!”李逸云眉开眼笑地道,“等会我就用它雕一块养神符,随时挂在身上。”

“光雕牌子的话,这块毛料里面的玉料能雕三块了,这四千多万花得值。师父,你要雕牌子的话,不如让我来雕,我可是专门学过的,手艺不差。”

寸贝礼感慨地说道:“小庆,这次多亏你了,要不然肯定就跟上次一样,宝贝在眼前咱们也没钱买下来。”

“师兄,你说这些干吗?难道是要把我当成外人?”周庆有点不满寸贝礼这种语气,好像师父是他一个人的一样。

李逸云却抬起头来问道:“小庆,你刚才说这里面的玉料能够雕三块牌子,难道你能看得到?”

“我已经早就修炼出神识了,当然能够看得到里面的情形!”

李逸云大吃了一惊,连忙确认道:“你是用神识感应到的?”

他已经修炼出神识几十年了,到现在神识也不能侵入到玉石内部,可周庆竟然说他能够“看到”,这简直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没错啊。”周庆一直以来都以为这是神识本来就应该有的功能,所以他还没有身怀绝技的觉悟:“最开始的时候只能看二十公分,现在过了两三个月,看一米深都没问题。”

“师父,我这进展不慢吧?”

寸贝礼和唐步玄对视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要知道他们修炼出神识已有十来年,可还连普通的石头都看不透,更别说密度更高的翡翠原石了。

难道周庆的神识与众不同?

可寸贝礼明明和周庆修炼的功法完全一样啊!

李逸云没有理会周庆自卖自夸,而是追问道:“小庆,你修炼出神识以后,有没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或是碰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还有,你的神识是什么时候能够看透玉石内部的?”

“奇怪的东西肯定没吃过。”自从能够炼化天地元炁之后,他连饭都很少吃,更别说是其它的东西了。

“至于什么时候能够看透毛料……”周庆回忆了一会,突然说道:“师父,我想起来了!这应该是暖玉的作用!”

“我一直都在用那块暖玉来温养神识,慢慢地神识就能钻进那块暖玉里面……对了,暖玉里面似乎还有一滴油一样的东西,被我不小心吸到黄庭里去给弄没了。”

听到这儿,李逸云、寸贝礼和唐步玄三人同时叫了起来:“玉髓!”

“那滴油一样的东西是玉髓?”

“没错,那肯定是玉髓!”

当初周庆刚搞到这块暖玉的时候,曾经拿给李逸云做过鉴定,当时李逸云就觉得这块暖玉有点不一样,怀疑里面有玉髓,没想到里面果真有这东西!

暖玉玉髓能够洗涤神魂,壮大神识,效果比暖玉好了百倍不止,怪不得周庆的神识能够看透玉石内部。

到了现在,就连李逸云也有点羡慕周庆的运气。

在峨岩寨被老董萨算计,不但自身未伤分毫,反而得了一块暖玉,而且里面还有玉髓!

要知道十万块玉石里面不一定有一块暖玉,而十万块暖玉里面也不一定能够有一滴玉髓!

在今日以前,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够获得一块寒玉,可周庆一时兴起来参加公盘,就能碰到这种让每个修行人都为之眼红的宝物。

老天爷似乎专宠于他。

“我还以为玉髓是固体的呢。”上次师父说过玉髓之后,周庆就特地上网查了一下,网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玉髓是一种矿物质,属于石英岩”,哪儿想到修行人说的玉髓和这个完全是两码事。

不过误打误撞地吸收了玉髓,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他现在神识的凝实程度甚至超过了李逸云,日后“由神识生神念”,肯定是要轻松得多。

知道了周庆神识能够看穿玉石的真正原因之后,几人便没了兴趣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李逸云对周庆说道:“既然你学过玉雕,那雕刻养神符的事情就交给你,今天晚上就把它雕出来。”

“师父你瞧着,绝对给你雕得漂漂亮亮的。”

周庆说着就兴致勃勃地拿出了玉雕工具,运足真气,刻刀削石如泥,不一会就将毛料里面的墨翠全部剥离出来。

没了皮壳的遮挡,这块墨翠寒意更甚,握在手上如同一块万年寒冰。

它的大小正如周庆说的那样,能够雕三块玉符,剩下的料子还能再取两件吊坠。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连唐步玄和吉生也能分到一件吊坠。特别是唐步玄,本来是和李逸云一起来帮忙的,没想到还白得了这么一件宝物,实在是让他惊喜不已。

寸贝礼心里也是非常激动,有了这枚寒玉养神符滋养阴神,日后“形神合一”之时,把握又大了几分,而且不用担心像师父那样阴神受创,突破之时就可以全力以赴了。

周庆虽然还没有修炼出阴神,但寒玉给他带来的好处也不少,不用担心走火入魔,修炼起来速度自然更快。

只有吉生既没有修炼出阴神,本身法力又不够雄厚,根本抵御不住寒玉散发出来的寒气,只能把分给他的那枚吊坠收藏起来,等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再拿出来使用。

“分赃”完毕,已经是晚上十点。

宝物到手之后,李逸云却又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他总觉得那些没有拍到寒玉的人会来打他们的主意,所以不顾周庆的劝阻,执意让周庆给他们定了第二天回去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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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魂出窍

送走了李逸云等人过后,周庆又开始了他忙碌的“公盘捡漏”生活。

白天到标场看标投标,晚上则回到酒店打坐修炼。两天过后,周庆就体会到了寒玉养神符的好处,壮大神识的功效暂且不提,单说洗涤神魂,使神魂变得更加凝实,这就已经十分难得。

周庆觉得,以他现在神魂的凝实程度,应该可以尝试着出窍了。

神魂出窍能够离体畅游,若是在夜间便是夜游,此时的神魂便可以称为是阴神。

道家的修炼功法,是对阴神辅以真阳精炁淬炼磨砺,成就圣胎,至圣胎金体火候俱足之时,神魂在白天也可出窍离体,此时的神魂便可称之为阳神。

从本质上讲,身神、阴神、阳神都是人的神魂,身神就是人的意识,它是每个人都具有的,所谓出身神就是意识离体,也称作“灵魂出窍”。

出身神这个程度比较容易达到,而且因为只是一部分意识离体,所以也没有什么危险,但修炼出阴神之后,那就不能乱跑了。

阴神囊括了人的整个神魂,一旦离体之后回不来,肉身就会死亡,有许多修行人就倒在这一步,倒是在世间留下了不少“羽化升仙”的传说。

因此修行人在出阴神的时候,都是非常小心谨慎的,就如同小孩子学走路一样,试探着一步步地来,等腿脚长硬朗能够四处行走完全没有阻碍之时,阴神出窍便算是练成了。

在练成阴神出窍之后,道家和炼炁士的修炼功法便大相径庭,道家是在阴神的基础上炼成阳神,然后炼神返虚,炼虚合道,直至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而炼炁士阴神出窍之后的修炼方法,是“形神合一”,即是将阴神和阳身彻底融合,直至不分你我,身即是神,神即是身,元神不灭,肉身不亡。

但无论是哪种修炼功法,神魂出窍练成阴神都是必经的一步。

周庆现在觉得自己火候已足,准备尝试着神魂出窍。

七月二十五日子时,周庆在酒店房中盘腿而坐,按照师父传授的功法,渐渐入定。

神魂出窍最惧受到惊扰,因此在练功之前,他已经给周志等人打过招呼,门口也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而且在房间之内,还同时布置了一个五行绝音阵和一个匿踪阵。

匿踪阵的唯一效用就是隐形,即使有人贸然闯进房来,只要法力没有高出周庆太多,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四周一片寂静,周庆盘坐在地毯上面,闭目垂帘,将师父传授的法诀默诵了一遍。只过了半刻钟的功夫,他的心神便完全沉入了黄庭之内。

入静的功夫,他现在已经修炼得驾轻就熟了。

神魂出窍的第一步是开天门,不过周庆已经早在修炼一炁桩之初便开了天门,这一步也可以省略。

若是其他修行人,光是开这天门便需不少时日,而且还得吃不少苦头。

此刻周庆的意识当中,神魂已经凝实成了婴儿拳头大的一个光团,这团光团在他的意识引领之下,正从黄庭之内慢慢“挤”出天门。

婴儿拳头大的神魂光团要想穿过姆指大的天门,他的神魂和肉身同时感到阵阵剧痛。这种痛楚足以令普通人无法忍受,好在周庆并不是普通人,他的心志足够坚韧。

半个小时过后,已经成柱状的神魂光团终于有一大半部分挤出了天门!

就在这时,虚空之中突然无端端地出现一股大力,将他的神魂猛地扯出体外之后,吸力仍然不减,似乎要将他的神魂吸入无边的虚空之中!

如果神魂离体太远不能回归肉身,那他就算是“升仙”了!

饶是周庆早有防备,此时也微微有些心悸。

他努力控制着神魂和这股力量进行对抗,神魂光团恍若一枚鸡子,在他的天门三寸之处上下颤动不止。

好在这股力量来得虽猛但去得也快,只过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便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魂没了束缚,顿时就觉得无比轻松,但转瞬间,周庆又体会到了另外一种感觉。

冰冷!刺骨!无力!

就和他刚刚接触到寒玉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幸亏这几天他已经慢慢适应了寒玉养神符的冰沁,没过多一会,他的神魂同样也适应了离体之后这种寒冷无力的感觉,反而有了一种久困之后天地任我畅游的舒爽之感。

怪不得寒玉被修行中人视作宝物,原来它的用处还真不少。

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周庆控制着神魂慢慢飘离天门,然后在房间里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仿佛一个小孩玩皮球一般玩得不亦乐乎。

这也是锻炼神魂的一种方式。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庆觉得在这个房间的范围之内,他的神魂已经能够做到如臂使指,行动自如,于是,他尝试着离开这个房间。

念头一动,神魂飘飘荡荡如同一只气球一样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房门,来到了通道中间。

雪白的吸顶灯照亮了整条通道,许是已经进入凌晨的缘故,通道里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也没有一点声音。

周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神魂,发现仍然能够受自己的控制,便大着胆子往前面飘去。

这通道内连鬼影都没有一个,飘了一个来回之后,周庆便钻进了周志和阿邓才的房间。

房间之内,周志和阿邓才都还没有睡觉,从他们的交谈之中,周庆得知他们一直为在自己担心,原来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隔壁就是黄辉父子二人,他们同样没有睡觉,黄辉在玩手机,黄荣祥在看电视,不断地按着电视频道。

他们的隔壁住着两名中年男子,鼾声不断,从房间内一块毛料可以看出,这两个和他们一样,肯定也是来参加公盘的玉石商人。

再过去同样是一个双人间,里面两个人有几分面熟,周庆仔细一看,却原来是前两天自己在标场内碰到的那两个要用一千万拍下寒玉的人。

一千万?连个吊坠都不会卖给你!

周庆心里暗笑,就在这时,却听那年纪稍大的男子对另一个人说道:

“那块寒玉我绝对要搞到手……平州人多,咱们这几天都得跟紧了,等公盘结束之后,跟到僻静之处才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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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夜游窥秘

寒玉?这说的不正是自己竞标来的那一块吗?

没想到他第一次神魂出窍,就能偷听到有人想暗地里对付自己。周庆静静地飘浮在两人头上,想听听他们到底有什么底气打这样的主意。

“老大,这种墨翠虽然比较少见,但只要有钱也是很容易就能买到的。这么大的冰种墨翠毛料,市场上顶天也就值百把万,咱们没必要为了这点钱算计。别人能花四千多万把它拍下来,肯定也是不好啃的硬骨头。”

“再说他们一起的那三个道士,一个二个看上去都仙风道骨的,怕是真正的高人,咱们可别吃不着羊肉惹一身骚!”

“我估计那三个道士是他们请来鉴宝的,不过现在他们不是都走了嘛,剩下这几个一看就是普通做毛料生意的,难道我们还对付不了?”

“富贵险中求,不舍得冒险,哪儿会有大收获?小六你不是咱们玄门中人,不懂得寒玉的价值,要不然明明只值百把万的毛料,人家为什么要花四千多万竞标?”

周庆听得哑然失笑,说话这人一身气息散乱,怕是连松静自然都不能做到,却还敢大言不惭地自称玄门中人,而将自己看作是普通做毛料生意的。

不过,这家伙能够感应得到寒玉,这精神力倒是强过了绝大多数人。而且他能知道寒玉的存在,应该也是有些见识的。

这时,两人之中年轻的那名男子又说道:“其实我觉得在这儿盯人没什么用,说不定那块墨翠已经被那三个道士带走了。”

“不会。”另外一名男子很有把握地说道,“他们走的那天我在门口看过了,什么东西都没带。酒店里面没有解石工具,那块寒玉他们肯定还没解开,这么大一块石头,带在身上我肯定看得出来。”

先前那名男子道:“照你这样说来,这块毛料肯定还在他们住的房间里,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偷偷钻进去拿了就走!”

“你想得倒美!这块寒玉是他们花了四千多万竞拍来的,哪儿可能随便扔在酒店房间里?退一万步讲就算在房间里,也肯定有人随时看着。偷就不用想了,咱们另外想一个万全之策。”

接下来两人就低声商议,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等周庆参加完公盘去机场的路上制造一起车祸,然后趁乱抢走他们手上的寒玉。

这种手段周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转念一想,就连两个普通人也敢打自己的主意,其他竞标失败的修行人难道会轻易放手?

修行人的手段可不比普通人,就连周庆现在也不敢说是百分百有把握应对。

想到此处,他心里多了几分警惕,念头一动之下,神魂便开始在整个楼层的客房里排查起来。

不管是不是修行人,要想对他动手的话就得先搞清他的行踪,那么就有极大的可能在酒店里安排了眼线。

果然,在排查到楼道对面的第四间客房时,周庆便发现了两名正在打坐的玄门中人,而这两个人周庆也见过,正是他发现寒玉的第二天,来看那块墨翠的几批人当中的两个。

因这两人气质超然,当时周庆还多看了他们一眼,所以今晚一眼就认了出来。

周庆的神魂稍微在这房间里多停留了一会,哪知其中一人突然睁开眼来,一眼就看向了周庆神魂所在之处!

难道这人是真正的高人,竟然能够看到自己的神魂?周庆心里一惊,正要逃出屋外,却见那人又疑惑地将目光转向了其它地方。

原来是虚惊一场。

不过,这也说明这人虽然还不能够神魂离体,但应该也是修炼出了神识,要不然感觉不会这么敏锐。

对于修行界的事情,以前师父和师兄都很少对他提及,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修行人,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世上的修行人大多都是徒有虚名之辈,没想到今晚随便碰到一个,就已经修炼出了神识。

看来自己以前还真小瞧了天下人。

紧接着,周庆在同一个楼层的客房之内,又发现了两批可疑之人。

可疑之处就在于他们什么行李都没带。

外地客商不可能不带行李,本地人有家不回却来住酒店,很显然是另有目的。

心里大致有数之后,周庆的神魂已经感觉到十分疲惫,于是便晃晃悠悠地回了房间,神魂入体之后,又强忍着疲惫到隔壁和周志说了一声,然后回房倒在床上抱头大睡。

这是他第一次神魂出窍,离体的距离太远,而且时间也太长,他的神魂消耗太大,已经有点承受不住了。

第二日周庆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只觉得思维敏捷,神清气爽,让他差点忍不住要纵情高歌。

今天是公盘的最后一天,也是他那块玻璃种片料开标的日子,他必须要亲自到场,第一时间确定究竟能拍出多少钱,好给后面自己出售剩下的片料做个参照。

至于其它五十多块毛料,因为都是中高档料子的缘故,前两天就已经全部被人竞标买走,总金额竟然达到三千多万,就算扣除主办方的百分之三,价格也要比在腾越出售高了不少。

只是公盘还没结束,这些钱暂时还没转到他的户头上面。

最后一天是全天开标,还没走到标场,周庆的手机便不断地收到公盘主办方发来的通知短信,前几天他投标的毛料几乎全部中标,这让他心中更添了几分喜悦。

中午两点,玻璃种正阳绿满色手镯片料终于开标,中标价有点出乎周庆的预料,只比他的拦标价多了九百九十九元。

难道投标的人知道自己的拦标价?

对于五亿零九百九十九元的价格,周庆其实是不怎么满意的。

这块片料的尺寸够大,厚度也达到了一点七公分,取三条厚桩圆条福镯绰绰有余,剩下的料子还能做好几件挂件和吊件,就连剩下的边角料也可以取戒面,那可都是能卖百万以上的极品货色。

最关键的是,老坑玻璃种正阳绿的满色手镯绝对属于是传说中的东西,就是在拍卖会上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完全可以当成是传世之宝。

从稀有程度上来讲,一条手镯卖一个多亿还真不算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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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主动出击

周庆觉得只拍出五亿的价格不满意,但韩永儒却说这个价格已经是珠宝商人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魔都展览会上那条玻璃种满色手镯估价两亿,但那只是估价,要卖出去才是钱。你这块片料能起三条手镯,平均每条手镯都要一个多亿,珠宝商们用这个价格拍下来赚得并不多,他们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噱头。”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有钱,一定会将它拍下来。”韩永儒似乎有点失落,“现在老坑的好料子越来越少,下一次要再看到这种极品玉料,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周庆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在考虑如果有人再出这个价格,自己手上的三片玉料还要不要卖出去。

…………

公盘过后,标场仍然十分热闹,天天都有玉商来交钱提货,周庆又在平州等了三天,才接到主办方的通知,让他去结算款项。

出售毛料的总收入接近五亿四千万,扣去主办方抽取的百分之三费用,竞标的两千多万,以及代扣百分之三的个人所得税一千多万,还剩余四亿八千万。

由于这笔资金太过庞大,周庆将它分转到四大行的四个帐户上,尽管如此,每个账户的资金仍然达到了一个亿以上。

如此大额的资金转账要提前报备头寸,不过公盘自然有它的成熟运作方式,半个小时之后四个账户的资金就先后到账。

银行短信发到之后,周庆看着那一长串数字,心里却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

紧接着四大行的支行长亲自打电话过来,先是侧面问了一下资金来源——虽然资金转入的时候已经说明了来源,但这并不能满足他们强烈的好奇心。

当得知这是公盘拍卖毛料的合法税后收入以后,行长们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下这笔资金将会在他们各自的银行停留多久,以及有没有理财投资的想法,最后,某行长还非常热情地为周庆预订了第二天回程的机票。

至于各个银行的顶级黑卡,在周庆账户的资金到达千万以上时就已经拿到了。

接下来周庆又带着周志等人去接收中标的六十多块毛料,办理托运,准备明天回腾越。

在回酒店的路上,周庆留意了一下,发现那两拔人仍然在跟踪自己,这让他心里非常不爽。

看来这些人还真将他当成了案板上的鱼肉,竟然在平州等了他这么多天。

…………

回腾越的路上肯定会有麻烦。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的就有两拔人会对他动手,一是“车祸二人组”,二是那两名玄门中人。

回到酒店,周庆开始思考如何应对明天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想来想去,除了近身肉搏之外,自己竟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神通法术。

三宝落魂钟和摄魂术虽然效果很好,但施法念咒需要的时间太长,明天那两个人准备用大货车来撞击他们乘坐的小车,离得远了没有效果,离得近了又根本来不及施法,明显用不上。

无奈之下,只得打电话向师兄请教。

弄清楚了缘由之后,寸贝礼竟然乐得笑出声来。

“你现在已经能够神魂出窍离体几十丈的距离,别说两个普通人,就是那个已经修炼出了神识的,要对付他也不在话下!”

周庆有些不解地问:“师兄,神魂又没有实体,出窍之后也做不了什么事情,又怎么能够对付他人?”

“神魂能够出窍,那就成了阴魂,阴魂的本质和鬼魂差不多,普通人被鬼魂附体也要元气大伤,更何况是修行人的阴魂?难道你神魂出窍后没有尝试施展一下法术?”

“还没有来得及。”周庆讪笑了一下,不过电话那一头的寸贝礼看不见。

他根本就不知道神魂出窍之后还能够施展法术。

“法术施展的基础就是神魂,脱离了肉身,神魂照样可以施法,无非是危险性高,所以一般修行人都不会神魂出窍之后再施展法术。”

“不过你要对付的是普通人,那个玄门中人修为也比你低,他们根本就看不到你的神魂,就算发现不对也根本拿你没办法!”

“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你在今晚趁他们睡着的时候去施法,如果狠一点,可以用神魂攻击,如果只是想摆脱他们,就用迷神术让他们昏睡一两天,趁这个时间你先回腾越来。”

迷神术周庆知道,就是用强大的精神力使对方产生种种幻觉,从而沉迷其中,修为高深的人施展出来,也能让敌人神魂受创。

但他修为尚浅,原来施展的时候只能让人恍惚十来分钟,现在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至于神魂攻击,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简单得很!你只要将自己的神魂凝聚出一枚小针,往对方的黄庭中一刺,对方轻则伤神,头痛欲裂一段时间,重则精神错乱,疯疯癫癫。”

“他们都准备用大货车来撞我了,我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再说,用迷神术我还没有什么把握,要是迷不了他们一天时间,明天肯定还得来对付我。”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这样选择也不错。”在挂电话之前,寸贝礼又笑着问了他一句:“你不会连凝聚神魂针也要我教吧?”

周庆连忙摇头:“用不着。”

他连整个神魂都能控制着四处乱逛,分离出一丝来凝聚成一枚小针简直是太容易不过,只不过是以前没想到而已。

天色还早,周庆先读了一会道经,等心神平静下来之后又画了几张符,然后又将寒玉养神符贴在额头上,打坐入定后滋养神魂。

丑时过后,他才从入定中醒来,感觉神魂又壮大了一丝。

仍然在房间内布置了一个五行绝音阵和匿踪阵,然后盘坐在床上念头一动,魂儿便闪到了房间之外。

经过几天的练习和淬炼,他现在的神魂行动起来再也不像最开始那样飘飘荡荡,念头一动之下,便可移动十来米的距离,很有一种瞬移的感觉。

阴魂最怕的是白天的日光,周庆前天在白天尝试过一次,只觉得浑身刺痛,软弱无力,连四周的东西看起来也是白茫茫一片,根本就看不清楚。

但夜晚对他来说,却正是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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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杀鸡儆猴

周庆的阴神一闪到了门外,再一闪就进了“车祸二人组”的房间。他准备将这两个容易对付的普通人解决之后,再去收拾另外两名玄门中人。

屋内两名男子正睡得香甜,丝毫没有感觉祸事将要落到他们头上。

周庆将阴神贴到那名一心抢夺寒玉的男子额头,念头一动便分出两丝神魂凝结成了两枚魂针,这两枚魂针只要一刺出去,对方便绝对没了再活下去的可能。

这狗贼为了抢夺寒玉,竟然准备用大货车来制造车祸,如果不是他神魂出窍刚好听到了他们的预谋,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情况下,就算自己没事,车上的其他人也肯定要吃大亏。

虽然事情还没发生,但其心可诛!

不过他想了一下,还是将魂针收回了一枚。

这并不是他起了什么恻隐之心,而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今晚酒店死了人,明天警方肯定就要介入,到时周围几个客房住宿的人很可能就要被留下来协助调查。

他可不想为了这件事情耽误自己的行程。

不过,贴着额头来上一针,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威力肯定不小,想必对方也要落个白痴的下场,不比当场死亡好上多少。

正在这时,这名男子的头突然摇了一下,似乎有要醒过来的样子。

周庆念头一动,无形无质的魂针攸地刺入了对方的黄庭之内,这名男子在睡梦中猛地惨叫起来,将毫无心理准备的周庆吓了一跳。

叫得这么惨,杀猪都没有你声音大!周庆暗暗骂了一句,回过神来,却发现另一张床上的那名男子已经被惊醒,正大睁着眼睛看向这个方向。

中了魂针的那名男子一声惨叫之后,便猛地从床上跳下地来,一边大声呻吟一边抱着脑袋四处乱窜,不时还将脑袋“咚咚”地往墙壁上撞几下。

周庆正要闪过去给那名还在迷糊中的男子来上一记,却见他一下就在床上跪了下来,对着房门方向连连磕头,一边还大声求饶。

难道是他猜到了什么?

不过这不打紧,就算他猜到是自己干的,但没有证据,也没有人能拿他怎么样。

“道爷,您大慈大悲,饶过我这一回……我真是被他逼迫的……我劝过他了,他不听!”那名男子在床上磕了几个头,可能是觉得这样不够诚心,又跳下地来继续用力磕头求饶。

这家伙倒是没有说谎,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劝阻过另外那名男子,而且他确实不想参与抢夺寒玉的行动,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把柄被那名男子拿捏住,所以才不得不答应。

罪不至死,但小惩大诫不能少。

房间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隔壁房客打电话通知了值班的保安,这个时候两名保安已经来到门外使劲敲门。

周庆再不迟疑,神魂迅速贴近跪在地上那名男子的额头,凝出一枚小了许多的魂针刺了出去,也不管效果如何,念头一动便出了房间。

估计刚才这一下,还不至于让对方精神失常,但神魂受到伤害,哪怕是极小的伤害,也够他休养上一年半载的了。

房间外面,两名保安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但里面的惨叫声和“咚咚咚”撞击墙壁的声音却不断传出来,他们只得通知值班服务员赶快拿钥匙来开门。

附近十来个房间里住的人这时都已经被惊醒,全都跑到门外来看热闹,周庆在楼道对面的房间门口,看见了那名玄门中人。

阴神归位之后,周庆心里很是有点懊悔。

早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就不会选择这样做,就算只能使用神魂攻击,那也得先解决那两名玄门中人。

修行人的威胁肯定比普通人要大,他可不想整天提心吊胆地防备别人。

…………

楼道对面一二一六房内,两名玄门中人正关着门低声说话。

“三师哥,外面是怎么回事?”

“跟踪寒玉的另外一拔人出事了,一个精神失常,一个神魂受创,肯定是对方出手了!”被称作三师哥的人此时神色看上去非常慌张。

“出手之人用的肯定是神魂攻击,修为比我还高,我们俩个都不是对手!”

“那怎么办?”师弟听三师哥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六神无主,“……要不,咱们回去通知大师哥和二师哥,让他们一起过来?”

“没用!二师哥修为比我高不了多少,大师哥也才刚修炼到神魂出窍,对方能够使用神魂攻击之法,显然离出阳神已经不远,大师哥来了也没什么用!”

“玄门中人斗法,比的可不是人多!我估计对方拿两个普通人开刀,也有警告我们的意思在里面。”

“那我们怎么办?寒玉不要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寒玉?寒玉再宝贝,能比得上命重要?”三师哥转头看了一眼房门方向,有些焦急地说道,“现在咱们要考虑的是对方会不会来报复咱们的问题!”

“这儿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得连夜赶回去,明天再找大师哥想办法!”

…………

“卧槽!这大半夜的,两个男人在一个房间里突然发疯,这里面肯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黄辉带着猥琐的笑容说道,“这事情明天肯定得上头条!”

“你这狗脑子里一天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黄荣祥顺手在黄辉后脑勺拍了一下,不过从他嘴角露出的笑意看得出来,这父子俩的思维应该是在同一个频道。

阿邓才反驳道:“不可能!这种事情天天都有,五亿多的标王却只有一个。这几天的头条肯定都是庆哥那块标王的!”

“对头。”周志赞同阿邓才的说法,“我在网上查过了,包括缅甸公盘在内,历届标王的价格都没有超过五亿的,这两天网上说的都是这个事情。”

“老韩跟我说过了,今年缅甸公盘的标王才八千多万,离咱们的料子还差得远呢。”

周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几人说着话,眼睛却一直从敞开的房门盯着对面的一二一六房。

直到看见那两名玄门中人背着包鬼鬼祟祟地从房间里溜了出来,消失在楼道电梯方向,他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坐滋养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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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富人理财

周庆不知道的是,他的手段不但吓退了那两名玄门中人,也吓到了另外几拔隐藏在暗处心怀觊觎的普通人。

第二天他们坐上酒店的车去机场的时候,果然后面再没了讨厌的苍蝇。

而这一切,黄辉父子和周志、阿邓才都完全不知道,他们还沉浸在这次公盘大获丰收的喜悦当中。

“小庆,你现在这么多钱,准备拿来做点什么?我听说钱多了存在银行里是最划不来的,只有拿出来做各种投资,用钱来生钱,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我现在也不知道要投资点什么,等回了腾越再说吧。”周庆其实也很苦恼,周志说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懂。

可他本质上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年青人,在一年以前还在辛辛苦苦地给别人打工,唯一熟悉一点的行业只有伐木和赌石。

伐木是不可能去做的,风险大,而且也赚不了多少钱,现在入不了周庆的眼。

赌石倒是可以继续做下去,而且还要扩大规模,但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周庆想不出来还能做点什么投资,不过昨天几个银行的支行长都表示会给他配备专门的投资理财顾问,到时可以向他们请教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回到腾越新城区周志家中,刚休息了一会儿,几个支行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表示在征得周庆的同意之后,他们会带着投资理财顾问上门来为他服务。

周庆临时抱佛脚从网上查找四大行的信息,在得知四大行的理财产品之中,无论是保本还是非保本理财,整体收益率最高的都是建行之后,他便打电话通知了建行的卢行长。

他现在迫切想了解一下自己最适合做哪种投资。

半个小时之后,卢行长便带着两名投资顾问找上门来,而且还带了礼物,两盒保健品,一部最新款的某品牌手机还有一套纪念钱币。

对于周庆这样的顶尖优质客户,银行方面当然要拿出最好的服务,不光是行长在这几天里通过各种关系四处打听周庆的情况,两名年青漂亮的理财顾问也是早就做好了功课,投资计划足足写了十几页。

网络之中yy的跪舔并不存在,但热情却是写在脸上的。

双方坐定之后,卢行长发自内心地夸赞道:“周总这么年轻,就能有如此大的成就,实在是让人佩服!”

“侥幸而已。”周庆笑着客气道,“像我们做玉石生意的,运气好就容易发财,我也就是运气比别人好点,刚好捡到一个大漏罢了。”

“那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腾越人基本上从事的都是和玉石有关的行业,但能够做到你这个程度的能有几个?特别是在你这个年龄上,我敢说十年来一个都没有!”

“各位请茶。”周志用镊子将一个小茶杯小心翼翼地夹来放到几人面前,这是刚从南粤带回来的茶具,周志使用起来有点笨拙。

“这是我哥周志。”周庆向卢行长介绍,“我基本上都在缅甸那边,这边的事情都是他在管,以后还要请卢行长多关照。”

“应该是周总多关照才是。”卢行长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又道:“周总……”

周庆连忙道:“叫我小周就可以了,或者叫名字也行。”

他现在连个营业执照都没有,听别人叫他周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叫名字有点不尊重,那我还是称呼周先生吧。”见周庆点了点头,卢行长才继续说道:“周先生目前在我行的存款已经有一亿五千多万,我行为了表示诚意,已经将你的年利率提高到了百分之四,一年下来的利息收入有六百多万。”

周庆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对于银行的利息,他早在有了自己的私人银行服务的时候就已经了解过。

目前央行的一年定期基准利率为百分之三点二五,而其他城商银行可以给出百分之三以上的存款利率,但是,这针对的只是普通客户。

像周庆这种存款过亿的大客户,完全可以和银行协商提高利率,卢行长不等周庆提出来协商,就将年利率提高到了百分之四,可以说是诚意满满。

“不过,存款利率高不过通货膨胀率,你的钱存在银行总体来说是要贬值的,最好的办法还是进行理财投资。今天我把小何她们俩个带过来,就是要向你汇报一下理财方面的具体事宜。”

小何是周庆在开通私人银行服务后银行方面给她提供的理财顾问,但周庆前些时候才几千万的资金,而且分散在几个银行,随时都要作为流动资金来使用,所以这个投资理财顾问根本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现在,银行方面又给他增加了一个顾问小张。

小何是金融专业毕业的,小张是投资专业的高材生,两人都有真才实学,并不是别人想象中那种以色娱人的花瓶。

得到了周庆的允许之后,小何先站了起来,拿出早就写好的计划书向他说道:“周先生,现在由我来为您介绍一下我行的一些金融理财产品。”

“我行的理财产品大多数都是比较稳健的保本型产品,在确保本金的同时,基本上都能达到百分之六以上的年利率……”

“经过我和小张的研究,认为目前最好的投资理财产品是大华,这是一年期人民币可自动赎回型产品,预期年化收益率高达百分之十,另外还有恒生和东亚,预期年化收益率都是百分之七……”

“但大华的保本比例只有百分之九十,而恒生和东亚的保本比例是百分之百。也就是说,大华的产品到期后本金有可能亏损百分之十,而恒生和东亚则无论如何本钱都在。”

周庆从来没有接触过金融产品,但这并不妨碍他作出判断,经过一番衡量之后,他选择的是百分百保本的恒生和东亚。

投入的金额也不大,每种才两千万元。

但小何和小张却是喜形于色。

作为银行的理财经理,她们的工资有将近一半是来自于销售业绩,而四千万的销售金额,她们可以提成十万以上,这让她们如何能不兴奋?

虽然她们一直都是为银行的大额存单客户和私人银行客户提供富人理财服务,但一下午卖出这么多金融产品,她们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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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有钱人好办事

接下来的一天内,周庆先后和另外三家银行的人见了面,又投资了几个理财产品,不过金额不大,总共才两三千万。

他投资的理财产品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百分百保本。

那些高风险高收益的基金他连了解的兴趣都没有。

他感觉这就相当于投资做生意,自己出了钱却连具体做什么都不知道,到最后还要承担亏损一大笔钱的风险,这种事情跟赌博没啥区别,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干。

从骨子里,他就不是一个喜欢赌博的人。

他现在还没适应富人的思维和赚钱方式,他喜欢的是将一切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有了这么多钱却不知道怎么投资,而银行的投资理财顾问只能给他提供金融产品和基金债券之类的信息,但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周庆固执地认为,把钱放到别人手上很不安全,而且现在有了这么多钱以后,他赚钱的yuang也没有以前那么强烈,所以根本不考虑那些风险较大并且不可控的赚钱方式。

…………

周庆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考虑如何投资的问题,他现在想的是回猴子山去请师父传授他一些实用的法术。

以前的时候,周庆不能炼化天地元炁,法力不足,所以李逸云并没有传授他多少法术,他会的那几样小把戏,也都是央求着寸贝礼传给他的,所耗法力不多,但相应的威力也不如何。

正当他准备启程先回家一趟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来电显示这个电话是燕京打过来的。

周庆稍微有些疑惑,他在燕京没有朋友,也没有生意往来,但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请问是周庆先生吗?”手机里传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我是周庆,请问你是哪位?”

“周先生你好,我是燕京百泰福珠宝的齐琼,我听韩老爷子说平州公盘上卖出的玻璃种片料你手上还有,不知道周先生是否有意转让?”

“……不好意思齐女士,我暂时没有出手的打算。”周庆考虑了一下,拒绝了对方。

他现在不缺钱,前几天在平州公盘上卖出的片料价格也没达到他的期望,所以不想再出手剩下的片料,也不想再接触所谓的高端圈子。

以后有好料子就拿到公盘上去卖就行了。

翡翠玉石是不可再生资源,而且因为缅甸国内的局势,开采量越来越少,高档翡翠自然也不多见,特别是他手上这种玻璃种正阳绿满色手镯料,很多时候拿着钱都买不到,他根本没有必要急着卖出去。

放在手上肯定还有升值空间,最起码这种收藏级的极品翡翠不可能贬值。

“周先生,请允许我再说几句!”对方听出周庆似乎有挂断电话的意思,连忙开口请求道。

“行,那你说。”

“听韩老爷子说你是做毛料生意的,而我们公司每年都会采购十亿元以上的翡翠玉料,双方以后有合作的基础条件,而且我们的出价绝对不会低于公盘上的价格。”

“周先生,就算这一次的生意谈不成,那我们也可以交个朋友,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我过几天会到你们滇省来参加八月十号的盈江公盘,到时希望能够登门拜访,亲自面谈。”

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庆也不好再拒绝,于是便答应了对方希望面谈的要求。

只要价钱合适,也不是没有出售的可能。

还有八月十号的盈江公盘,周庆在腾越离得这么近都不知道,看来他的消息有点闭塞。

放下电话,周庆便让周志准备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回家,但周志却说他上个月才回去过,让周庆自己开车回去。

周庆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拿到驾照。

他打电话到驾校问了一下,驾校的工作人员却告诉他考试要预约,而且考完之后也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拿到驾照。

对于考试,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过关,但实在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没办法,只得向卢行长求助。前两天卢行长和他说过了,在腾越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都可以找他,只要能够帮到的他都会尽力帮忙。

作为一个县级支行的行长,老卢的关系网还是挺广的,几分钟过后,他的电话就拔了过来。

“没问题了,你今天把相片送过去,明天就能拿到驾照。”卢行长说了好消息后,又关切地对周庆说道:“周先生,如果你驾驶技术不熟练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多练习练习,要不然上路很危险。”

周庆笑着回道:“你放心,技术肯定没问题,只是我没有时间考试而已。再说我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凭他的反应能力,怎么可能出车祸而且就算出车祸,他也不可能受到什么伤害。

去照了几张证件照送到驾校,刚回到家里,周志便问他:“托运的毛料刚才全部送到了,你看下要怎么处理?”

这次从平州公盘买回来的都是半明料,表现不怎么好,但切开都是大涨的,这一点他对周志说过,所以周志才会问他要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当然是解成明料。”

趁着没事,周庆便带着周志和阿邓才去解石。

毛料仓库是由靠后花园的车库改建而成的,防盗措施非常严密,定制的铅锌钢板电子解锁防盗门,仓库内外都安装了红外线报警装置,而且毛料都是装在保险柜里的。

后花园也被改建成了看毛料的地方,加了遮阳篷,还有两排铁架子,解石工具一应俱全,不过从来没有用到过。

下午四点钟开始,周庆便开始解石,周志和阿邓才给他打下手。

有神识帮助,周庆对毛料里面的情况一清二楚,解起石头来更是得心应手,根本不用像其他解石师傅那样仔细研究从哪里下刀,要在哪个位置画线,要先擦还是先磨。

到了晚上,已经解了二十多块,如果不是有几块毛料体形较大的话,这个速度还能再快上不少。

第二天早上起了个早,在中午之前将这些毛料全部解了出来。周庆初步估计了一下,花两千多万竞标来的这批半明料,现在的价值起码翻了几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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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水法”和“水行法”

下午拿到驾照,周庆就独自一人回了周家寨。

家里的房子还在修建当中,倒是温泉山庄已经完工并且开始营业,老爸老妈都在里面做事,晚上也住在里面。

只有周林在二楼的框架里安了一张床,晚上就在这儿守夜。

“二哥,我考了全县第四名。”一看到周庆,周林就沮丧地向他报告,“和第三名只差了一点五分。”

“嗯,好。”周庆笑着点了点头,“第四名好,省了我一台电脑钱。”

见周林仍然耷拉着脑袋,周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垂头丧气的,你能考全县第四名二哥就已经觉得很惊喜了,进了高中再努力努力,前三肯定没问题。”

“录取通知书来了吗?”

“来了。八月十一号报道,十二号开始军训。”

周庆掏出钱包,数了二十张红票递给周林:“这是我答应你的两千块奖金,你拿着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自由支配,学费和生活费到时去找大哥拿。”

“二哥,全县前十名都是免学费的,能省一千多块钱。”收到奖金,周林这才高兴起来。

兄弟俩说了一会话,然后就到温泉山庄去看望父母。

周建忠两口子现在在山庄里面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由于自己家占了绝大多数的股份,他们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拿,但却仍然干得十分开心。

说到山庄的生意,张翠红就眉飞色舞地说个不停:“六月份开业之后生意就一直都很好,有时池子还不够。特别是下小雨的时候生意最好,那些年轻人说泡在温泉里看雨特别有情调……”

“镇上到我们村的公路太窄了,很多地方会不了车,原来车少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到温泉的人一多,堵车就很厉害。”

“洪强和村长还因为这事去找过镇上的领导,想把公路加宽一点,最起码隔一段就要有个会车的地方,但镇上不给批,说所有乡村公路都是这样……”

“要是路修好了,山庄的生意肯定还会更好。”

周庆说道:“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宽,而且才十多里路,能花得了多少钱?这笔钱我来出就行了。”

“你钱多得很是不是?”张翠红瞪了儿子一眼,“这是公家的事情,凭啥你来出?”

“妈,你儿子现在是富翁,不差那几十百把万的小钱,再说修桥补路不也是积阴德的好事?”

“百把万还叫小钱?小庆,你老实告诉妈,你现在有多少钱了?”

“我这次收货收到一块玻璃种毛料,一块就卖了几千万,你说百把万是不是小钱?”周庆不想说他现在身家几个亿,主要是懒得跟他们解释。

作为“翡翠之城”土生土长的人,周建忠夫妇当然知道赌石,也知道玻璃种的翡翠值钱,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怀疑,只是庆幸儿子的运气好。

“妈,明天你去跟洪强哥说,让他找人来预算一下加宽公路要多少钱,然后再去镇上批手续,等全部弄好了我就打钱过来。”

“公路畅通了,温泉山庄的生意才会更好,咱们家也能赚到更多钱。”

“还有,不能让老三再睡在框架房里面了,那儿湿气重,时间长了容易得风湿。让工队自己派人守,工资我们来出就是。”

“他的学费和生活费这些你们都不用管了,我把钱放大哥那儿,让他去找大哥要。”

看望过父母之后,周庆便借口到镇上有事,连夜步行上了猴子山。

分别才不到十天时间,但李逸云的气色看起来却比以前好了许多,周庆一见到他就惊喜地问道:“师父,你的伤已经好了?”

“哪有那么快?我估计还要两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小庆,那天晚上后来是什么情况?”

看来寸贝礼已经将周庆的事情向师父说过了。

“弄傻了一个,另外的人都吓跑了。”

周庆将平州酒店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李逸云听完之后抚须道:“你现在已经能够炼化天地元炁,法力已经高出绝大多数修行人,确实是应该学些术法来防身了。”

周庆连忙道:“师父,我这次上山来,就是想请你教我几种术法的。你觉得以我现在的法力,应该学什么术法比较好?”

李逸云微微点头道:“世间万物皆有其法,命归五行之本,人秉万物之源。最适合修炼的就是五行术法。”

“《易经》将人的体质分为五种属性,即金木水火土,玄门中人在修习五行术法前,也必须要先分清他是属于哪一型的人,木行人在水边修炼则事半功倍,火行人在树木繁茂之地修炼则格外通透……”

“炼炁士则不然,炼化天地元炁后,法力已经与其他玄门中人有了本质上的不同,且肉身不畏寒不惧热,阴阳平和,无论修炼哪一行的术法都见效极快。”

“五行术法之中,水行法为基础,精通水行法后再修炼其他四行术法,特别是火行法,水火相济,效果更佳。”

周庆一听便苦着脸道:“师父,这水法,似乎……并不是什么正法啊?”

他在峨岩寨弄死老董萨后,曾经翻看了老董萨收藏的记载了许多邪法的书籍,其中有一本《水法秘本》就说到了四大水法、二十四中水法、三十六小水法,以及不计其数的杂水法。

这些水法在民间流传得极广,修炼方式也是千奇百怪,有的要在山洞中修炼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成功,有的要在坟地中修炼才能有效,而有的根本不需要修炼,直接由师父赐封就能显灵。

退煞、报犯、起土、化骨、止血、平疮等等,都属于民间水法的施法范畴。

什么“罗汉水”、“药王水”、“观音水”、“九龙水”、“雪山水”,不一而足。

民间有不少小派,就以其中某一种水法为不传之秘,比如“铁山派”,实际上就是专炼以疗伤止疼为主的“铁牛水”的。

这种水法当然不是周庆想要的术法。

“你耳朵打蚊子去了?我跟你说水法了吗?我说的是水行法!”李逸云精神十足,骂得十分痛快,“动动你的脑子仔细想一想,我会教你那些不入流的旁门小术吗?”

“水法和水行法,其中只差了一个字,但实际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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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乎其技(求正版订阅支持,本书首发起点)

“顾名思义,水行法就是五行中水行的术法。水行法修炼到高深处,可呼风唤雨,修炼到极处,还可施展水循之术,一循百里千里!”

“这是那种端碗水就能施法的水法能比的吗?”

“师父,是我错了。”周庆诚恳地认错,对李逸云口中所说的水行法充满了向往。

呼风唤雨、水循千里都能称得上是仙人手段了,也不知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达到那种地步。

“嗯,以后切记,不要捡到封皮就是信。”

“我记住了。对了师父,你刚才说水行法修炼到高深时可以呼风唤雨,那雷法是不是属于水行的术法?”

“雷法并不属于五行术法,而是属阴阳两仪。阴阳之气为雷霆,生育万物,为天地之枢机。但两者有别,雷为阳,霆属阴,雷善主生,霆恶主杀。”

“真正的雷法是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能够产生天人感应之后,方可沟通上天降下神雷。玄门中人要达到这种地步,必须得修炼到出阳神境界。”

“而咱们炼炁士要想施展真正的雷法,也必须要达到形神合一之后,连我现在也施展不出来。”

“师父,照你这么说的话,这天下都没有几个能施展出雷法来,可我以前听师兄说过他都能施展掌心雷,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掌心雷是五雷法的一种,它是道门中人根据“阴阳合而为雷,迅而为霆”的原理研究出来的法术,它必须借助符咒,而且完全依靠施术者的法力阴阳相激而发出来的,威力和沟通上天降下的神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此外,还有五行雷法,以体内五脏五行之气为引,同样要用法力相激,这些都只能称为是人雷,和正宗雷法降下的天雷根本没法比。”

李逸云这么一解释,周庆马上就明白过来,这两种雷法,一种是人沟通上天降下来的,一种是人的法力形成的,人的法力之威如何能够与天地之威相提并论?

“明白了?那就仔细听我讲水行法,我没讲完之前不能再问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无论何种五行术法,都是以意引炁,以炁补神,再以神通法,水行法同样如此。具体修炼之法如下:”

“意微守于山根,顺随呼吸自然守之,若有若无,待其热生而跳动或有其它妙处之时,则以意穿印堂至脑后,再送归入夹脊窍内。”

“心神安居于夹脊窍内,似守非守,勿忘勿助,不可执,不可固,无论发生何种景象一概不理,心神唯只安居此窍内不出,直至归于大静。”

“背者,无欲之所地,守夹脊能清心,如在修功中感觉心烦意燥之时,也可退守此夹脊内,片刻火烈顿除而生清凉。”

“不过你如今有寒玉养神符在身,倒是用不着怕走火入魔。”

“之所以将水行法视为五行术法的基础,最大的原因就是夹脊窍连通祖窍,修炼水法之时,天地元炁不引自进,可替代一炁桩修炼,而且还是术、法双修。”

“另外修炼水行法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生津止渴,消除体内的燥热之气,五脏清凉,六腑调泰,百疾不侵。”

“好了,你将我刚才所说复述一遍,看看你领悟了多少。”

周庆很快将刚才李逸云所说重复了一遍,然后盯着他说道:“师父,你刚才说的我都记下了,赶快讲讲后面怎么施展术法吧。”

“施法?我刚才不是都讲了么?”

“没有!你只讲到心神安居于夹脊窍,直至归于大静。后面就都是讲水行法的好处了。”

“不是这一句,我是说前面五行术法的总纲。”

周庆只迟疑了片刻,便开口诵道:“以意引炁,以炁补神,再以神通法。是不是这句?”

“对!心神归于大静之后,便可以神通法。用在水行法上,就是感应周围的水,然后再努力去操控它,如果是木行法,则是感应木,金行法则感应金,土行法感应土,只是所守窍穴不同。”

“术法练到极熟练时,便用不着那么繁琐,念之所至,术法自现。”说到这儿,李逸云将背在身后的手往前一伸,手掌中间竟然蓦地出现了一枚仿佛水晶般的水球。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水球突然就迸裂开来,然后又在空中凝成一面水墙,周庆好奇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却发现这面小小的水墙竟然硬如坚冰。

李逸云哈哈笑道:“我这水墙别人拿刀都劈不动,你竟然想用手指来戳破它?”

周庆不信邪地将真气运至指尖,用力往前一戳,那面水墙竟然一下又迸裂开来,重新凝结成数道筷子粗的水箭,疾如闪电一般往他面门射来。

好在他反应还不算迟钝,匆忙间将上半身往后一仰,那几枚水箭射到他脸上一尺高处,却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然后“哗”地淋了他满头满脸。

李逸云捉弄了徒弟一下,心情大好,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洪亮的笑声惊得院内老银杏树上的鸟雀四散奔逃,周庆见师父心情好,也打趣道:“师父,你这水行法看来也没多大威力嘛,拿来洗脸洗头还差不多。”

“没多大威力?”李逸云眼睛一瞪,就见那原本已经被周庆拂到地上的几摊水竟然像活过来了一般腾空而起,在空中又凝成几枚水箭,带着风声从周庆身边一掠而过,“咄咄咄”地射进了不远处的老银杏树干之中。

周庆走近一看,那几枚水箭已经彻底没了踪影,而老银杏树干之上,却多了几个筷子粗细的小洞!

“真是神乎其技!”他由衷地赞叹道。

“这不是技,这是术!”

技也好,术也罢,周庆都没心思去了解,他现在想的是自己要多久才能将水行法练到师父这种地步。

“羡慕了吧?那就多用功。”李逸云一挥大袖正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刚才我说的五行术法,金木水土四行你都可以照此修炼,唯独火行法不可以!”

“为什么?”周庆茫然地问道。

他还沉浸在刚才那几枚水箭的神奇之中。

“修炼火法之前,必先取火种于黄庭之中温养,而你在筑基之前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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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初窥门径

一听说火行法要筑基之后才能修炼,周庆登时便没了兴趣。¥♀八¥♀八¥♀读¥♀书,2≠3◆

他现在离筑基还早着呢。

李逸云指点了几句便悄然离去,周庆也回了自己的寮房,在床榻前放了一盆水,然后盘腿端坐,意守山根之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庆突地觉得双眼之间一热,就好像鼻血要流出来,他心知这是火候已至,便将心神从印堂穿至脑后玉枕穴,然后往下直入夹脊。

夹脊之上共有两处关键穴窍,因这两个关窍穴位都在脊柱骨督脉上,是督脉上的两个重要关口,所以被修行之人称为是夹脊双关。

其一为肚脐正对后腰部的脊柱骨处命门穴;其二为膻中穴正对后背部的脊柱骨处的夹脊穴。

命门与阳关、肾脏及脐轮相通,意守此处可涩精固气。

而夹脊是水火既济之处,内观返照此处可洗心沐浴,除火燥心烦之症,另外,意守此窍还有回阳化欲止漏之神效。

周庆心神降至夹脊窍,片刻之后便归于虚无,然后就觉得一片清凉,与胸前佩戴的寒玉养神符发出的寒意遥相呼应,让人只觉得清静自然,生不出其它心思来。

先是恬淡虚无,再是物我两忘,最后是神炁合一。

果然如同李逸云据说的一样,天地元炁竟然在没有站一炁桩的前提下,一丝丝地进了黄庭,然后被自主运行的神识炼化……

当然,如果没有一炁桩打下基础,也不会出现这种“元炁自入”的情况。

恍惚之间,夹脊处已经有了感觉。▲≥八▲≥八▲≥读▲≥书,√≧

酸、麻、热、胀、沉、动、酸、痛……种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这是已经达到了“以炁补神”!

换句话说,就是现在他的心神和炼化后的元炁法力已经在夹脊处融合在一起。

周庆牢记着师父的叮嘱,不去理会这种种感觉,继续保持凝神不动,万念不生。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心神仿佛春天偷偷发芽的小草一样,无声无息地、慢慢地延伸出了体外,然后到了床榻前的水盆里面。

丝丝凉意传来,让他只觉得全身舒爽。

现在,他要做的是尝试控制水盆里的水。

他将融合了元炁法力的心神拂到水面上,然而水面却纹丝不动。但他并不气馁,心神不断地重复这一过程。

十次……百次……千次……

时间已经过了半天一晚,临近黎明的时候,外面浠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突然,周庆只觉得夹脊处一凉,然后这股凉意一窜就窜到了手掌,随即,他从大静中醒来。

他睁眼向右手一看,不由得欣喜若狂!

原来他的整个右手掌此时都是湿漉漉的,上面的水痕还清晰可见!

有效果了!

虽然还不是真正的控水,但起码已经入了门。

感受着空气中的潮湿,周庆兴奋地跳下床榻,推开房门走进了院子,仰起头来让雨点淋到他的脸上。

此刻,以前从没在意过的雨点,竟然让他感觉如此亲切,让他身清气爽,精力充沛。

信步走到寮房旁边的菜园里采摘了一把白菜,然后到厨房里熬了一锅白菜粥,正“唏哩呼噜”地就着酸菜吃得起劲,吉生就一头闯了起来。

“师叔,这么早就把稀饭都熬好了?”

“白菜粥,没放肉。”

“先喝两碗再说。”吉生舀了一碗粥一边喝一边道:“刚站完桩,肚子饿得很。”

等他在周庆对面坐下之后,又神秘兮兮地说道:“师叔,我又多了个师弟了!”

周庆好奇地问:“你师父收徒弟了?是哪儿的人?”

“前两天才收的,就是镇上的陈辉,你以前还在他的伐木队干过活。”

“陈辉……”周庆有点意外地抬起头来问道:“他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会想到拜你师父为师?”

“这个我就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了。最开始的时候师父也不同意,后来不知道怎么又答应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师父当时没通知我不说,昨天见了面也没提到这件事情,莫非收的是学道弟子?”

传统的师徒关系中,弟子也分很多种,学道弟子就是其中最普遍的。

学道弟子指的是没有正式行过拜师礼的徒弟,只要交“拜师钱”就可以跟师父学习,当然也有一些因特殊机缘,师父不收费的情况。

学道弟子对外不可说教导他的人是他的师父,只能说是老师。师父对学道弟子只有“教”的义务,没有其他义务和责任。

“是记名弟子。师公说了,陈辉资质不出众,不过心性品德还算不错,先收为记名弟子考察一番,以后看情况再说。”

记名弟子也是不行拜师礼的。看来陈辉在师父和师兄眼中没有什么分量,师兄收他为记名弟子多半也是敷衍性质。

不过,这个称呼似乎有点乱套。

以前周庆都是叫他哥的,现在反过来他要叫周庆为师叔了。

出了厨房活动了一会,感觉消化得差不多了,周庆这才又回了寮房,继续修炼控水术法。

第三天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在掌心凝出一滴指尖大的水珠。

第五天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将水珠再变成水箭,不过却徒具其形,完全没有任何威力,射到吉生脸上他都说不痛。

周庆沉浸在术法的玄妙当中,足足在一气观修炼了十天时间,直到燕京百泰福珠宝公司的齐琼打来电话,他才恋恋不舍地下了猴子山。

临走之前,周庆去向师父和师兄拜别,李逸云对他说道:“再过一段时间,等阴神恢复到最好的状态,我就要闭关尝试突破,这次有了寒玉养神符,没了后顾之忧,想来把握要大一些。”

“所以短时间之内你都不用回山来看我,有什么事情直接给你师兄打电话就行。还有在筑基之前,切记不可修炼火行术法!”

“我记下了,师父!”周庆从身上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寸贝礼,“师兄,这卡里有一千万,师父和你需要什么尽管去买,不够的话我再给你转。”

寸贝礼却将他的手推回去说道:“师父现在伤已经好了,用不着什么大钱,我手上也还有几百万,足够咱们用了。”

“这钱先放在你那儿,以后吉生要用的时候可得向你伸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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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百炼不如一站

最后,寸贝礼又对周庆说道:“我收了陈辉做记名弟子,你有空也帮我指点一下。”

周庆笑道:“师兄,你自己收的徒弟,怎么丢给我来指点?再说我马上就要去银江,然后又要去缅甸,真没时间。”

“我只传了他打坐入定的入门功夫和一套养生桩,没有什么难度,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你路过的时候帮我随便看一眼就行了。”

果然,记名弟子是不受重视的。

…………

回到周家寨,又去温泉山庄看望了一下父母,然后叫上周林,驾车前往候桥镇陈辉家。

陈辉早就得了寸贝礼的电话,已经在家中等了两个小时,这时一听外面的汽车响,连忙便迎了出来。

“师叔来了,请进请进。”陈辉一口一个师叔地叫着,一点也没有违和感,倒是周庆觉得有点不适应,不过他也不能让陈辉改个称呼。

“陈总……”

周庆刚一开口,陈辉便连忙制止:“师叔,现在不能这么叫了,你叫我名字就行,要不然师父听了肯定骂我。”

“你说这整的……”周庆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会想到拜我师兄为师呢?以前一点都没有听你说过,口风可真够紧的。”

“我以前找我师父的时候,是为了我老婆生孩子的事情,后来接触得越多,我越佩服我师父,而且我本身也喜欢这些,所以前段时间才下了决心拜师修行。”

周庆点了点头,笑着对他说道:“今天我过来,是因为你师父最近要闭关,所以托我来看下你,你在修行中有什么困惑或者不明之处,可以说出来咱们探讨探讨。”

“达者为师,你现在是我亲师叔,不是认的,真用不着这么客气。”说到此处,陈辉竟然站起来对周庆鞠了一躬,“我问你是请教,你对我是指教,应该受师侄一礼。”

“算了算了,坐下来说吧。”周庆招呼他坐下来之后,又道:“说说,都有哪些不明白的?”

“我打坐的时候老是走神,起杂念,还有时间稍长一点就想睡觉,另外,站桩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情况,不能做到凝神静气。”

“打坐讲究三调,调身,调息,调心,这些师兄应该都已经和你说过了,你先坐下来我看看姿势有没有走样。”

陈辉依言在周庆面前盘腿坐了下来,周庆一看,细微处果然有些不到位。

他一边帮陈辉调整,一边说道:“身体要往前倾,让臀部悬空,也就是尾巴根要悬空。如果直挺挺地坐着,身体的重量就落到了尾巴骨上,长期如此,气就降不下去。”

“你身体往前倾一点,肚子自然就往里收,这样气就会往下沉,然后用意念一引,气就从尾巴骨转到后背的督脉去了。”

“肩膀要塌下来一点,抬肩气陷,塌肩气升,中气才足。”

“至于打坐的时候起杂念、妄念的问题,刚开始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情况,你用不着去管它,随它去,时间一长自然就好了。另外,可以多读一些道经,也有助于心平气和。”

周庆一番指点,让陈辉感觉受益良多。

虽然寸贝礼也教过他正确的打坐方式,但却没有讲解得这么详细,也没说明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心里没杆称,姿势当然会变样。

接下来周庆又让他站了一下桩架,同样也指点了一番,然后不顾陈辉的再三挽留,继续往县城前进。

一上了车,周林便崇拜地看着他说道:“二哥,原来你还是陈辉的师叔啊!陈辉拜师学道的事情,连我们学校都有很多人在传,没想到他的师父竟然是你的师兄。”

对于周志和周林,周庆没准备对他们隐瞒,所以刚才指导陈辉的时候,周林就一直在旁边看着。

“那有什么稀奇?”周庆一边熟练地打方向,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沾沾自喜的。

“二哥,刚才你教陈辉的打坐和站桩,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用?”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我又不图他什么,有必要弄这些来骗他?”

“那我也想学,你能不能也教教我?”

“没问题,晚上我就教你。不过你先确定能不能吃得了苦!”

没有师父的允许,青龙桩是不可能外传的,但是一些普通的养生桩和技击桩则没有限制,不过站桩的苦真不是寻常人能够吃得了的,没有大毅力的人,还真挺不过来。

俗话说“百炼不如一站”,“练拳不站桩,一切全白忙”,以前的传武宗师都是从站桩基本功开始的。

为何现在出不了传武宗师?主要就是传武已经失去了以前“防身”和“谋生”的实际意义,再加上现在生活条件优越,没人愿意再去吃那种苦中苦了。

周林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保证能够吃得了苦。”

对于周林的保证,周庆压根就不相信。

这小子以前在家里干点农活就叫苦连天,站桩初练时两股颤颤、肩臂酸痛,比干农活还苦,他怎么可能会受得了?

“光嘴上保证没用,得看实际行动,如果你能坚持到年底,而且每次都能站一个小时以上,那我过年回来就教你点真功夫。”

到县城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考虑到对方远来是客,生意不成仁义在,周庆便打电话请百泰福珠宝的人吃饭,但对方却坚持要先谈生意。

没过多久百泰福一行六人便来到了新城区周志的家中,进了屋之后,齐琼先给周庆看了自己的证件,毕竟价值几个亿的玉料,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

“周先生,这次我代表百泰福珠宝有限责任公司董事会,来腾越与周先生洽谈购买玻璃种正阳绿满色片料,希望能够洽谈成功。”

周庆招呼客人坐下,齐琼又为他介绍同行人员:“这是我们公司的赵总,这是我们公司的李顾问、杨顾问,这是……”

指到最后一名瘦高个的年轻人时,齐琼笑道:“这是我儿子刘哲,刚刚大学毕业,对赌石行业很好奇,所以非得要跟我们一起来打酱油。”

接下来,齐琼就提出要看货。

“齐董,在看货之前,我首先要确认你们公司这次来是否有足够的诚意。”周庆对出售玻璃种片料兴趣不大,不过只要价钱合适,也不是不可以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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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百泰福

“周先生放心,我们百泰福珠宝有实力也有诚意,只要你的玉料有平州公盘上那种成色,那我们的出价不会低于公盘的开标价!”

周庆有点不解,既然出价不会低于平州公盘的开标价,那他们怎么不去公盘上竞标?

不过这是人家的商业机密,他也不好向人家问这个问题。

“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去看货。”周庆带着百泰福珠宝的人就往仓库走去。

既然是珠宝公司,这次又是来参加银江公盘的,那肯定会大批购进翡翠玉料,自己前几天解出来那批料子正好趁这个机会向他们推销一下。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两名顾问在看过周庆从保险械中拿出来的玉料之后,仍然由衷地向齐琼赞叹道:“极品!非常完美的极品!”

“质地纯净细腻,没有丝毫杂质,色彩绚丽,鲜亮通透,最关键还是手镯料!依我看,这块料子的价值不低于同等大小的玻璃种帝王绿,甚至还略高!”

“这种料子有钱也没地方去买,在古时就只有皇家珍藏,怪不得乔女士要求她的首饰一定要用这种玉料来做!”

几人虽然在一旁窃窃私语,但周庆仍然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某位富豪在百泰福公司定购珠宝首饰,但要求用周庆手上这种极品玉料来做。

毕竟公盘上出售的那块玉料有那么大,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同一块毛料上绝对不止解出那一片料子,再加上周庆也没要求韩永儒保密,有人知道周庆手上还有同样的片料也不稀奇。

齐琼等人低声商议了一会,然后才对周庆道:“周先生,货我们已经看过了,没问题!你开个价,合适的话我们马上交易,转账支票都是准备好的。”

周庆笑道:“黄金有价玉无价,在不喜欢的人眼里,它就是块石头,但喜欢的人眼里它就是无价之宝!这个价格还是你来出吧。”

“周先生,我们是很有诚意做成这笔交易的。”齐琼伸出手指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又将双手放到膝盖上,静静地看着周庆。

“我也同样如此。”周庆微笑着迎接她的目光,几秒钟后,他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因为就在刚才,他竟然清楚地感觉到了齐琼现在的情绪!

她有点激动,因为看到的玉料品质超过了她的预期;有点期待,期待以这块玉料为主题,做出一套传世首饰;但她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周庆要价太高,从而与这块稀世珍品失之交臂!

一时间,周庆竟然有点恍惚。

能够看透别人的想法,这分明是读心术才有的效果,但他明明没有修炼过这之类的术法。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神识再次壮大的缘故?

“周先生!”

齐琼的声音将周庆从失神状态拉了回来。

“极品翡翠虽然很难定价,但其实最终还是要以市场来作为标准,而前几天平州公盘上的竞标价格,正好说明了市场的承受价位。”

“这块玉料和公盘上那块玉料,无论是大小、重量还是成色都相差无几,所以我们认为,用公盘的开标价来交易是最为合理、也是我们百泰福董事会最容易接受的!”

周庆笑道:“齐女士,其实平州公盘上的开标价格,我是不怎么满意的,你应该知道,当时我的拦标价就是五个亿,哪知开标价竟然只比我的拦标价高了那么一点点,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应该把拦标价再填高一些。”

他现在都还怀疑,自己的拦标价在没有开标之前就已经被人泄露出去了。

“周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要是将拦标价提高的话,那块玉料可能就流标了。”

“我们衡量玉料的价值,是它最终做出的成品能卖多少钱。很显然,这块玉料能取三只手镯,哪怕是按公盘开标价买下来,每只手镯至少要卖到一亿七千万才能回本!”

“这还没算公司的其它运营成本,而且,售价如此高的翡翠玉器,要找到买家也是非常困难的,这必然会造成公司资金积压……”

周庆很没礼貌地摆手打断了齐琼的话:“齐女士,这块玉料的价值可不是你这么算的。”

“首先,这块料子如果取体形稍小一点的平安镯或贵妃镯,那完全可以取出四条来,这成本一下就摊低了很多。”

“另外剩下的镯心可以做牌子,我这块料子的厚度是一点八公分,一只镯心切两块牌子完全绰绰有余!这价值又是多少?据我了解,市场上玻璃种满色的牌子,价格都要大七,我这正阳绿的,怎么也得小八吧?”

“还有边角料,也可以做吊坠和戒面……”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极品翡翠有钱也买不到,哪怕是作为收藏品来收藏,价格也只会越来越高!”

“周先生,公盘的开标价,真的是市场能够承受的最高心理价位了!你要价太高的话,董事会是不会同意的。”齐琼为难地说道。

抛开利润不讲,一家上规模的珠宝公司,如果能够拥有这种极品翡翠,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噱头,甚至可以提升公司在行业中的地位。

所以她是真想把这块玉料买下来,但董事会确实也只同意最多按公盘价格成交。

“周先生,公盘拍卖出去的玉料还要收百分之三的手续费,哪怕我们现在以公盘开标价成交,你的收入也是超过上一次的。”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上一次成交的玉料,扣除百分之三的公盘手续费和百分之三的个人所得税,实际到手的只有四亿八千万。

不过周庆对卖不卖这块玉料都无所谓,所以他又提出了一个条件:个人所得税由对方承担。

百分之三的个人所得税,算下来也有一千五百多万,这可不是笔小钱,齐琼当然不答应。

双方又进入了僵持状态。

周庆不急,但齐琼却不一样,她绞尽脑汁,在取得董事会同意之后,提出来一个新的方案:

周庆以价值五亿一千万的玻璃种正阳绿满色玉料作为股本投资百泰福珠宝有限公司,其应缴个人所得税一千五百三十万由百泰福公司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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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意向投资

齐琼提出来的新方案看起来确实是双赢的。

百泰福公司不用支付现金就得到这块玉料,省下来的这一大笔资金可以用来扩大公司规模。

而周庆不用承担个人所得税,实际收入多了一千多万。

但从周庆的角度来看,还牵涉到百泰福公司到底值不值得投资的问题。

所以双方原则上达到了共识,但接下来周庆还要对百泰福公司进行调查,了解公司的经营状况、财务状况、人员状况、股本结构等等情况。

然后还需要仔细分析该公司的市场成长前景以及进行资产评估,确保自己的投资不至于打了水漂。

这些事情只能找专业人士来干,周庆打电话向卢行长咨询,最后将相关事宜全部委托给了卢行长推荐的春城某律师事务所。

调查结果没那么快下来,但如果齐琼没有说谎的话,周庆已经在心里同意了这笔投资。

初步达成投资意向之后,双方的气氛顿时就融洽起来,周庆趁机向齐琼推销他的几十块明料,十来块毛料又卖出近两千万元,价格比市场价略低,算是他这个未来股东对公司作的一点贡献。

看完周庆的存货之后,齐琼有些疑惑地问道:“周先生,我听韩老爷子说你是做毛料生意的,可你这儿怎么全是明料,连半明料都没有一块?”

周庆敷衍道:“当然有半明料,不过都卖出去了,这段时间是雨季,场口的货运不出来,所以仓库只剩下这些明料了。”

齐琼试探地问道:“你从场口直接拿货,价格应该很低吧?”

“单说毛料价格的话,肯定比国内要低得多,但其它的费用高,而且风险很大。只要有一批货被老缅查扣,那就是上千万的损失。”

“总体算起来,去场口拿货的价格并不低,唯一的优势就是能够拿到真正的一手货,一般一手货碰到高货的机率要高一些。”

周庆现在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如果不是有暴利,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深入缅甸场口去收货?

“周先生赌石的水平很高。”李顾问指着架子上的明料说道,“你们看这些料子,至少都是细糯以上,连一块低档料子都没有,而且料子上的裂都在表面,没有深入内部,这说明周先生这批料子基本上都是解涨了的。”

周庆摆手道:“谈不上什么水平高,只不过接触的毛料多点,经验稍微丰富一些,而且我收进来的货皮相都很好,赌性不大,所以才敢解开,要是换块看不懂的石头,我也不敢下手。”

“你就别谦虚了。”齐琼笑道,“明天我们就要去银江公盘,你作为我们公司的未来股东,是不是也应该一起去帮我们掌掌眼?”

“这个完全没问题。”周庆打趣道,“我看过的毛料,至少敢保证里面不是石头。”

场口里出来的正宗毛料,经过工人们“听声辨玉”挑选过的,里面基本上不可能是石头,无非就是玉石质量的优劣,这个道理行业内的人都懂,所以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看看天色已晚,周庆便请大家出去吃饭。

虚与委蛇是件很累人的事情,何况周庆本来就不擅长社交,因此吃过饭之后,他就一个人蹓跶着回了周志家。

周志家还是有点小,而且自己修炼也不方便,周庆考虑是不是要另外买一套房子,不过他现在在腾越的时间并不多,所以这事情暂时不急。

另外,家里还有三块玻璃种片料,也要到银行租个保险柜存放进去。仓库虽然有防盗措施,但价值那么巨大的东西,绝对不能有一丝闪失。

还有在修炼方面,周庆也总结了一下。

目前他的肉身已经接近大成,只是神识差得还远,离“形神合一”自然是遥遥无期,所以,神识的修炼是重中之重。

想到这儿,他又想起了刚才自己竟然能够感觉到齐琼的情绪,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真是自己这几天神识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这种可能性似乎并不大。不过这不是什么坏事,用不着耿耿于怀。

水行术法的修炼也不能落下,这要是练好了,以后可是护身保命的上佳手段。

还有那只三宝落魂钟,到现在为止周庆仍然不能掌握它的奥妙,里面的符文也是一个都不认识,连请教都找不到人。

也不知除了摄魂之外,这只小钟还有那些妙用。一想到这小钟很可能是一件法宝,周庆心里便充满了期待。

不知不觉回到了家中,周林一见他回来,便兴奋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二哥,你白天答应过要教我练功的。”

“没错,我是答应过你。不过我希望过两天你还能蹦跶得起来。”周庆冷笑着走进了后花园,周林连忙跟在后面,周志和余敏也牵着小乐乐跟了上去。

他们对周庆练的功夫也是很好奇的。

…………

第二天一早,周庆就跑到银行去租了一个保险柜,将几块值钱的料子都存放进去之后,便将剩下的明料搬上车,和百泰福公司的人一起直奔银江而去。

他之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齐琼一起去参加银江公盘,并不光是为了卖玉料和竞标毛料,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玉料对他的神识有滋养作用,能够促进他的神识壮大。

每块玉料只有第一次神识进入的时候才起作用,第一次过后就完全没了效果,所以公盘上那庞大数量的半明料,对他有着无比的吸引力。

既能赚钱,又能锻炼神识,这样的好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银江公盘首次开盘于二0一九年,规模比不上平州,但银江是中国最靠近缅甸翡翠产地的地方,缅甸的许多毛料贩子都在这儿出没,公盘上经常出现老场口的高档玉料,因此影响力极大,连港澳台地区都有珠宝公司派人来参加。

因受缅甸局势影响,银江的翡翠毛料交易会曾经中断了一年,此次公盘是一年来举办的第一次,所以参加的人比以前更多。

有百泰福董事长担保,周庆很容易就办理了会员证,然后将带来的明料交给工作人员编号、标价,全部贴上红色标签。

接下来,就是等待后天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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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符文真解》

吃过晚饭,齐琼便让刘哲来请周庆一起去逛毛料市场。

银江的毛料市场很有特色,每天天黑准时进行,市场上除了看货人晃动的手电筒外没有其它光源,给人一种非常神秘的感觉。

在这儿卖毛料的货主有很多都是缅甸人,出售的毛料以全赌料和小料为主,开窗料和切开的半明料很少。

无论是全赌料和半明料品质都不如何,真要有好货货主也不会拿到这个夜市上来卖。周庆陪着齐琼等人逛了一圈之后便没了兴趣,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从黑漆漆的市场里面走了出来。

市场外面反而是灯火通明,而且还非常热闹,卖各种食物和纪念品的小商贩到处都是,在大门口的不远处,周庆还发现了十多个卖旧货古玩的地摊小贩。

他一时兴起走过去看了一下,发现摊位上摆的东西还真不少,瓷器、陶器、铜器、古书、古钱等等应有尽有,还有许多周庆叫不出来名字奇形怪状的货物。

陶器、瓷器就不说了,一眼假,而且做工还非常粗糙;袁大头只要三十元一枚,也不可能是真的;那一摞摞的线装《性命圭旨全书》、《奇门遁甲》等“古籍”价格也很公道,只要四十元一本。

他蹲在地上,随手翻开面上一本《紫凤赤书经》,便看见上面用繁体汉字写道:此经旧文,藏于太上六合紫房之內,有六头狮子巨兽夹墙,玉童玉女侍卫左右。

呵呵,说得好像著书者亲自看见过一样。

周庆哑然一笑,放下《紫凤赤书经》,又拿起下面一本《符文真解》翻看起来。

这本是用毛笔抄写而成的,只卖四十块钱,倒是比其它印刷本的书籍划算。

只不过上面的内容同样让人感觉有点吹牛:诸天内外,自成符文;自然而见,空玄之玄;八角垂芒,精光乱眼……

结飞玄之气,合五方之音,生于元始之上,出于空洞之中。

为使大道清畅,泽被十方……注解曰:形魂顿丧,率我所见。其文五合之义,其道开度天人……

然后后面就是一些怪异的符文与其注释。

周庆只看得几行,便觉心神剧震!

原来这第二页开始所书的六个符文,其中就有四个他曾经在三宝落魂钟内壁上面看到并临摹过。

这说明这本《符文真解》所写的内容并非胡编乱造,而是实实在在的!

周庆连忙掏出四十块钱将它买了下来,然后装作随意地问那地摊小贩:“毛笔抄的书还有没有?”

“毛笔抄的?”那小贩楞了一下,“现在谁还用毛笔来抄书?”

很显然,就连摊主也不知道这本《符文真解》是用毛笔抄写的。

“没有就算了!”周庆将书放进包里站起身来,就看见齐琼等人正走出夜市大门。

双方会合之后,刘哲便将他刚才淘到的那块小毛料拿出来请周庆品鉴,周庆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接过来也没细看,只是将两块石头轻轻撞击了一下,然后问道:“多少钱买的?”

“两块五百。”

“运气不错,算是小涨!”周庆将石头递还给刘哲说道,“有一块豆种的料子。”

这种声音他在帕敢的时候每天都要听几百遍,肯定不会搞错,不过具体到是粗豆还是细豆,他就分不出来了。

但不管是粗豆还是细豆,都属于是低档货,市场上最多的就是这种,不好卖出去的也是这种,所以只能说是小涨。

齐琼很是有点意外地说道:“没想到周先生还会听声辨玉!”

“这个不稀奇,只要天天听几千遍,时间长了你也能够听得出来。再说咱们做毛料生意的,肯定是什么都要懂一点,要不然别人什么玩意都敢给你送过来。”

回去的路上,刘哲到路边的解石店将两块石头都切了出来,果然其中有一块是豆种,水头也还不错,市场价应该能值一千多元。

这一下齐琼等人再次对周庆刮目相看,就连两名赌石顾问对他也很是佩服。

回到酒店,周庆便关好房门,迫不及待地拿出那本《符文真解》和三宝落魂钟研究起来。

《符文真解》的前半部分是对符文的注释,后半部分则是专论符文组成的符阵。书中说道:任何一个符阵,都是以符文为骨,法力为肉,二者相辅相成。

只懂符文符阵而无法力,自然是没有什么灵效,而光有法力却不知符文符阵的关窍,结果同样是不得其门而入。

周庆现在就是后一种情况。

好在他运气逆天,无意之中竟然得到了这本《符文真解》,要不然即使他突破到筑基境界,神识修炼出了神念,同样拿三宝落魂钟上的符阵没有任何办法。

《符文真解》中的注释晦涩难明,又没有人指点,哪怕周庆本身就有很深厚的古文基础,一个晚上下来,也只弄懂了十二个符文。

而小钟内壁的符文足足有两百三十三个,要将它们完全搞明白,最起码也要一二十天。

第二天周庆仍然将自己关在房内,潜心研读《符文真解》,就连齐琼让刘哲来请他一起出去看毛料他都没去。

现在别说是看毛料,就是以前每天雷打不动的修炼他都停了下来,一门心思地扑到了那些玄奥无比的符文上面。而促使他付出这么多的的精力来研究符文的,是那只神秘的三宝落魂钟。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三宝落魂钟的功用不止摄人魂魄这么简单,但因为搞不懂里面铭刻的那些符文,只能无奈地将它先放到一边。

但现在有了《符文真解》,这意味着只要自己将所有符文都理解吃透之后,三宝落魂钟的秘密就有可能展现在他眼前。

这对他来说具有无比巨大的吸引力。

所以说好奇才是前进的动力,才是成长的根本。

又是一天一晚下来,周庆搞明白的符文已经达到了三十个。这三十个符文用途不一,单独使用的时候也没什么效果,只有将它们按特定的规律组成符阵,才能让人感受到它们的威力。

凌晨五点,周庆才把《符文真解》和三宝落魂钟收了起来,在地毯上盘腿打坐调息。

今天是公盘开盘的日子,周庆已经答应了齐琼要和他们一起去看标竞标,自然不好在这个关键时候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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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宵尘道人

银江公盘的标场就在银江边上,江风习习,倒是让暑气少了一些。

周庆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入场看货。一眼望去,一排排的毛料两旁,全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玉石商人。

一圈逛下来之后,周庆对这一届的银江公盘心里有了个底:

高货不多但价格不扉,一块才两百克重的高冰部分有棉的明料,底价八万不拦标;一块四公斤重的木那场口飘花手镯半明料,部分到冰,底价竟然标到二十二万,而且货主还拦标。

他送来参展的三十多块明料最低都是细糯种,其中一半以上是色料,几十块好料子摆在一起,很容易就引起了看货人的注意,不一会旁边就围了一大堆人。

来参加公盘的有很大一部分是珠宝商,他们显然对完全切开不用去赌的明料更有兴趣,看了一会之后,已经有人退到一旁悄悄商量如何出价的问题。

看来这批料子应该能够卖个好价钱。

就连齐琼都有点后悔没有将它们全部买下来,不过周庆表示如果他们要参与竞标的话,自己可以将拦标价透露给他们。

总体说来,这次银江公盘的效果不好,百泰福公司总共只竞标了三块毛料,而且还有一块没中,周庆倒是五发五中,但都是中档货色,赚得不多。

“好料子越来越少了!”因为在银江公盘没有什么收获的缘故,齐琼的心情不大好,“整个公盘只有四份高冰料子,而且开标价还高得吓人,我估计中标的商家把料子买回去之后也是赔本赚吆喝。”

周庆却觉得无所谓,他这次参展的明料只有两份流标,三十多块料子卖了四千多万,而且他现在对金钱已经没了以前那种渴望。

“高档玉料本身出产就少,再加上现在是雨季,价格肯定是要高点。而且高档玉料的价格一直都是稳中有升,你别看他们现在出价高点,但钱同样不会少赚。”

道理是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好的玉料挖一块少一块,但做珠宝玉器的,谁不希望自己手上的高货更多一点,价格再便宜一点?

在银江前后耽搁了八天,送走齐琼一行之后,周庆又回到腾越,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研究符文和符阵上面。

十来天过后,他终于弄懂了所有符文的效用和铭绘方法,接下来就准备将研究方向转到符阵上面,但因为齐琼打来电话催促,他只得带上玉料和律师一起先去燕京签署投资合同。

整个过程非常复杂,包括权威机构评估,股权转让、修改公司章程,债权债务公告,工商变更等等,但周庆除了估价的时候到场以外,其它事情就全都丢给了事务所的律师们。

他当然也没闲着,每天下午四点钟以前修炼水行法,四点到七点则研究《符文真解》,然后打坐调息、诵读经书,子时过后再修炼两个时辰的一炁神光诀。

时间安排得很满,日子过得也很充实。

第三天下午修炼完水行术法之后,周庆正准备将《符文真解》拿出来研读,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拿过手机一看,原来是春城了真观的宵尘道长,宵尘道长在滇省道教界德高望重,而且是他受箓入道三师之一的监度师,因此他很快就接通了电话:“宵尘先生!你……身子骨还好吧?”

“暂时还死不了!”宵尘道长大大咧咧地说道。

他和寸贝礼已经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两人平辈论交,从辈分上来讲,其实他是没资格担任周庆的监度师的,但当初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能让他“滥竽充数”。

宵尘道长和周庆五年多来也没见过几次面,他在周庆面前也从来不摆什么架子,说话非常随意。

“你师兄电话关机了,我找不到他,只能直接找你。”

周庆道:“我师兄已经闭关了。宵尘先生找他有什么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道协下了一个通知,说是宝岛指兰宫将于九月初一主办一次罗天大醮,邀请海内外数十家道教团体参加,咱们道协也准备组建一个交流团参加此次盛会,让各省推举出色的道人出来进行选拔。”

“我本来想推举你师兄,但现在联系不上他,只能打电话给你……”

周庆一听就拒绝道:“宵尘先生,我师兄闭关去不了,我师父呢你肯定指望不上,至于我呢,才疏学浅,恐怕担当不起这个重任。”

“我知道你师父指望不上。”宵尘道长没好气地道:“你师兄经常在我面前说你得了你师父的真传,现在和他比起来也只是差了几分火候,要是你都才疏学浅,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岂不是一无是处?”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庆连忙道,“我师父真没有教过我斋醮礼仪,我连做法事都还不会,而且我到现在连道士证都还没有呢。”

“没叫你去做法事,做法事各大宫观都有经师团,轮也轮不到你!道士证更简单,你把相片发过来,我马上就能给你办了。”

“那……让我去做什么?”

“此次罗天大醮邀请了海内外七十多家著名的道教团体,当然不是单单做一个斋醮。罗天大醮之后,会有一个术法研讨会……”

“宵尘先生,我那几手粗浅本事,如何能够拿得出手?”

周庆是真不想去宝岛出这个风头,而且他确实也有点不自信,在他看来,自己只修行了短短四五年,如何能及得上那些动辄修炼了几十年的玄门高人?

之所以有这种想法,主要还是他没有接触过多少修行界的人,见识不多的缘故。

不说一气观传承下来的炼炁之法修炼出来的法力比玄门丹法修炼出来的法力品质上就要高一个层次,单说在他这个年龄,能够修炼出神识的人,在整个修行界都屈指可数。

宵尘道长当然知道周庆的情况,所以他耐心地给周庆解释:“我听贝礼道友说,你去年的时候就独自一人收拾了一只蔓陀萝精魂?”

“听说你已经能够画多种符箓,而且现在还能布几种符阵?”

“你知不知道,哪怕是我现在,一天也只能画出一张蕴含法力的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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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符水丹砂

网络时代,许多人觉得原本很神奇的道士、符箓等等都不再神秘。

伪法盛行,“真人大师”满天飞,只要肯花钱,“发财符”、“升官符”、“和合符”……,只要你能想到名字和功用的符,应有尽有。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铺一张黄裱纸,画几道鬼画符,已经成了“道士”和“玄门高人”们装神弄鬼、骗人钱财的把戏。

如果以为这是看穿了符箓的真相,那才是大错特错!

符箓不骗人,只有人才骗人。

道家符箓历来秘不外传,必依师承且口传心授,从不见之于文字,其繁复的心法仪轨,根本不是外人能够想象的。

画符的各种仪式、禁忌以及念咒结煞等等暂且不提,只说画符用的符水和朱砂,也不是随便拿来就能用的。

先说符水。

制符之法水为先,而符水的制作又要考虑类、时、方三个方面。类指类别,时指时令,方指方位。不同地方、不同时候取来的水有不同的讲究。

在制符一道之中,水为匀墨之物,不同之墨要配不同之水,方能五行分明,起到应有的灵效。

水是分五行的。

阴符派的法本符水一道有云:“聚其生可取:山水,江水,井水,露水,华水,天雨水,天河水,瑶池水;取其杀则可取:死水,污水,腥水,臭水,浑水,浊水,血水,施阴阳之用。”

其它还有关于各种水的不同区别,此处不再一一详述。

每种水对应其独特功用,如以露水而言,露水又称“天一真水”,以草上露水为佳,花上露水次之,树叶露水更次。

除了类别以外,取水的时节也很重要。

如七月初七取草上露水调墨画明目符,能消除眼中白内障,使人目明;取中秋露水画符,能化白虎煞气,解灾除恶,医治与肺部相关疾病。

立春时节因春木生发,水也得其生长之旺气,取立春之水用于画平安、健康、子嗣、招财、纳福之类的符箓,更具灵效。

此外还要按方位取水,取水之前须以卦应天星,应而取,不应不取。

除水之外,书符所用的朱砂也是大有讲究,并不是随意取用就能起效。在使用之前,首先就要对朱砂进行“打去浊汁”处理,以去除朱砂中的毒性,使朱砂更加细腻,用来画符效果更佳。

朱砂分为两大类,赤朱砂与黑朱砂。

赤朱砂性缓情慢,适合缓发积蓄之效,一般用于“聚财符”之类的文符;黑朱砂性急情暴,适合用于必须快速处理的武符,如治邪镇煞驱鬼和斗法所用的符箓。

朱砂同样分五行。

赤朱砂中的“超箭”颜色鲜红,不黄不紫,属火;“朱标”红里透出金黄,属金;“牡丽”红中偏紫,色泽深沉,属木;“黄标”则属土。

至于黑朱砂,那不用说,肯定是属水。

流传千年的湘西“辰州符”之所以那么出名,有很大的原因就是辰州盛产品质优良的赤朱砂和黑朱砂。

不难看出,要画出一张有灵效的符箓,其过程是非常繁复的,网上几十元一张的符箓,不用看也知道真不了。

当然也不排除身具法力的得道高人,不需借助天地之间的灵气,不用符笔、符墨和符纸就能画出灵符,但这样的高人,又岂会为了几十块钱而损耗法力?

从法力的精纯和雄厚程度来讲,周庆确实已经能够称得上是一名“高人”,他现在连续画几张符都不带歇一口气,而修炼了几十年的宵尘道长一天却只能画出一张符。

所以宵尘道长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粗浅本事?你知不知道你这手‘粗浅本事’,许多修行人苦修了一辈子都练不出来?就凭你这一手,我就敢担保你能选拔进这一次的道教文化交流团。”

“文化交流团?听说现在那些大宫观的道士最少都是大学生,我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就不去丢人现眼了。”周庆“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哪怕不用选拔,我也不去。”

他是真的不想去参加什么交流团,太浪费时间了!

他要修炼一炁神光诀,要修炼水行术法,还要破解三宝落魂钟上的符阵,连帕敢那边有很大可能存在的矿脉都没时间去探查,怎么会浪费时间来做什么学术交流的事情?

“别忙着拒绝啊!”宵尘道长听周庆有挂电话的意思,连忙叫住他劝说道,“叫你去是参加术法比试,又不是文化交流,你跟人家比文凭做什么?”

“听说参加这次术法比试的有玄门各派的隐修高人,他们都是得传了真法的,你就不想去见识一下?对了,这次比试还有奖品,前三名奖励一件法器!”

“法器?什么法器?”周庆果然被这两个字所吸引。

他到现在还没有一件能够用得上的法器呢。

“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么大规模的比试,能够拿来做奖品的肯定不会是那种普通货色。你如果参加,说不定就能拿一件回来。”

周庆略微考虑了一下,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哪怕进不了前三名得不到法器奖励,去见识一下玄门各派的隐修高人,增长一些见识也是不错的。

“那就这样定了!我马上就把名字给你报上去。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赶快到春城了真观来跟我会合,然后一起到燕京去参加选拔。”

“我现在就在燕京呢,你明天直接过来就行了。”

挂断电话,周庆打开电脑登陆道协的官网,想多了解一些这次术法研讨会的信息,但奇怪的是网站上除了一篇新闻报道此次道协将派出一支道教文化交流团去宝岛参加罗天大醮以外,根本没有关于术法研讨会的任何消息。

看来宵尘道长说有玄门隐修高人参加术法研讨会这事多半是真的,所以道协才没有公开此事。

正在这个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百泰福珠宝董事长齐琼的儿子刘哲打来的。

“周庆,你有没有在酒店?我就在酒店门口,快下来我请你吃饭。”

周庆开玩笑道:“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你请我吃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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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赌石爱好者

出了酒店上车以后,刘哲才说了今天来找他的真正目的。

“我有几个朋友爱好赌石,他们听我说了你的事情之后,都想见识见识你这个高手。当然了,请你吃饭也是真的,不过要稍晚一点。”

周庆道:“其实我很少赌石的。”

“你很少赌石?”刘哲嗤之以鼻,“你那么多明料,难道都是从别人手上买过来的?”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他总不可能说自己解的赌石都是有百分百把握会涨,所以才解成明料来卖。

所以他借口道:“我解的都是半明料,即使切垮也亏不了多少。你没看在银江的时候,那些全赌的料子我都很少去看?”

“神仙难断寸玉,就是那些在赌石这一行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更何况我入行才只有两三年。”

“这个我知道,咱们公司的李顾问和杨顾问就在这一行干了二十多年,他们同样有看走眼的时候,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到公司来打工。”

“不过做什么都要看天赋,并不是说时间长水平就高。你的水平比他们高是肯定的,这一点他们两个顾问都承认。”

“对了,我们现在要去的赌石店,那个老板也是个高手,很多老主顾买了石头都去请他开窗,经常开涨,我觉得你们俩个应该有共同语言。”

周庆问道:“既然他有这个手艺,干吗不自己开?”

“我也这样问过他,他说如果自己开的话,客人来了开石头都是垮,这赌石店的生意就没办法做下去了。”

想了一下,周庆还是对刘哲建议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赌石,风险太大。”

这一行周庆清楚得很,做赌石生意的一般确实不会自己解石头,但那是在没有绝对把握或没有碰到好料子的前提下,有好料子又有把握,切涨几块就够一年的利润,谁会把这么大的利润空间让给下家?

赌石店是赌石行业的终端,经过一层层的筛选,基本上没有捡大漏的可能,那些在赌石店赌石大涨的,运气只能用逆天来形容。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刘哲笑道,“我家开珠宝公司这么多年,赌石的风险全家人都知道。”

“我接触这一行,其实是想写一本关于赌石行业的书。周庆,如果你回帕敢的时候把我带上,我就在书里给你留一个位置。”

“缅甸在打仗,很危险!”周庆才不愿意带上这个累赘,“要是让齐姨知道我带你去帕敢,肯定得骂死我。”

“我妈其实也想去的,不过她估计你不会同意,所以才没有开口。”

一路说着闲话,半个小时之后,车子才在北三环大钟寺附近的爱家收藏院内停了下来。

这家赌石店规模确实很大,周庆他们到的时候,里面还有十来个人在挑选石头。

赌石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有些发福,一见刘哲带着周庆进来,便笑呵呵地过来打招呼:“刘爷,这就是您那位朋友?果然是年轻有为!”

刘哲也笑着给二人引介:“这就是我朋友周庆,这位是马三爷马大老板。你们二位都是做赌石生意的,应该能说到一块儿去。”

“在您二位爷面前,我哪敢称大老板?特别是周先生,做的还是一手原石生意,以后我还得请周先生多关照呢,您哪,叫我老马就成。”

燕京人说话,一张口就是“爷”、“您”之类的敬称,让周庆很不习惯,所以他点头笑道:“咱们两个算是同行,用不着这么客气。以后我叫你老马,你呢就叫我的名字。”

“那我就托大称呼您一声周老弟。”林老板将手一伸,说道,“几位爷在后面都等急了,我这就带您二位过去。”

刘哲道:“我们自己进去就行,您还是先看着生意。”

“那行,等会我请您几位吃饭。”

“用不着,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等会一起去。”刘哲一边说,一边往后面走去。

这家赌石店的布局和玉瑾斋差不了多少,后面就是一个摆放石头的院子,院子周围有两间仓库,不同的就是还有一间招待客人的贵宾室,刘哲的三位朋友就在里面。

“这是大张,这是我本家,刘伟,这是老贾。这位就是我昨天跟你们说的周庆,赌石行业的高手高高手!也是我们百泰福的股东。”

刘哲没有介绍这三人的家世背景,也没有说他们本人从事什么职业,不过周庆也不在乎。萍水相逢,以后会不会再见面都还两说,了解这些也没什么用。

又是一番寒暄之后,互相之间就算是初步认识了。

大家都是年轻人,说话做事也随意了许多,认识之后,三人便将早就挑选好的毛料拿出来请周庆掌眼。

人都已经到了这儿,周庆也不好推托,于是拿过强光电筒,先听后看,不一会儿就从十多块毛料中挑出了几块。

大张指着一块周庆不看好的毛料问道:“周老弟,这块达莫坎的黄砂皮,打灯就能看到里面的黄雾,为什么你会觉得他会解垮呢?”

周庆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连入行都没入,最多只能算个赌石爱好者,于是便给他解释道:“这是达莫坎里的大马坎黄砂皮。大马坎的料子除了蜡壳之外都有雾,但有雾并不能说明里面就能出好货。”

“这块料子皮厚,雾也是黄中带黑,解出来的料子多半是底灰水短,即使出绿也是偏蓝,基本没有赌涨的可能,所以我才不看中它。”

周庆看这块毛料的时候用了听声辨玉,又结合它的皮、雾和打灯的光圈、光影作出的这个结论,准确率绝对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接下来,周庆又为几人大致讲解了一下挑出来的几块毛料,并且还给它们全都画出了开窗的位置,然后几人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老马开窗。

老马接过毛料仔细看过之后,便伸大姆指夸道:“确实是名不虚传。不说毛料如何,单说这找色开窗的本事,就比我老马强得多。”

其实老马的这间赌石店里并没有多少高货,周庆挑出来的这几块毛料也是矮子里挑高汉,大涨不可能,但小赚一笔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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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真正的道门

解石的结果没出意外,赚了二三十万,相对于成本而言,这只能算是小涨。

在一家私人菜馆吃过饭后,已经是晚上十点。

刘哲开车送周庆回酒店,在路上,周庆对他说道:“你这个司机还挺称职的,要不明天再给我当一天免费导游?”

“别说一天,你就是把燕京的景点全部逛完都行。”刘哲现在想让周庆带他去帕敢,所以毫不犹豫地拍胸脯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刘哲果然开车来到了周庆住宿的酒店。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私人导游。今天你准备去哪儿?故宫?长城?或者圆明园?”

“先去机场接个人,然后再去白云观。”

刘哲问道:“几点的飞机?还有你朋友是男是女?”

“早上七点半从春城起飞的航班,大概十一点钟之前到达。”周庆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至于来的是什么人,等会你就知道了。”

…………

在机场接到宵尘道长之后,刘哲吃了一惊,他根本没想到来的是位老道士,而且还是生人勿近的那种。

“失望了吧?”

“有点。”刘哲说着发动了车子,“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接了人到白云观,多半是道教的人。”

坐在后排的宵尘道长说道:“你刚才说你是周庆的朋友,难道你还不知道他也是个道士?”

“这怎么可能?”这次刘哲吃惊不是一点点,“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个道士啊!”

周庆笑而不语。

宵尘道长又说道:“当年他传度入道就是我做的监度师,你说可不可能?”

一个小时之后,三人抵达白云观。

燕京白云观是道教全真派三大祖庭之一,同时也是道协所在地,素有“天下道教第一丛林”之誉,规模自然也是极其宏大。

进了山门,买了两张门票,然后继续往里走。

游客很多,不过没有人喧哗,连说话都低声细语,显得很是庄严肃穆。

宵尘道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他带着周庆和刘哲熟门熟路地穿行在层层叠叠的殿堂之间,路上碰到很多道士,不管认不认识,互相都拱手行礼、还礼。

三人来到了道协的办公室,在这里,他们见到了道协的会长明志定道长和白云观监院黎行方道长。

“这就是周庆道友?”两位道长早就从宵尘道长口中得知周庆年不过二十,但现在见了面,却仍然有些震惊于周庆的年轻。

“小道周庆,见过两位前辈!”周庆恭敬地拱手行礼。

“骨骼峻拔奇秀,气血两旺,果然是修行有成!”两位道长的眼光不错,一眼就看出来周庆异于常人之处,“宵尘道友推荐你来参加这次的术法研讨会,但最终名额却不是我们来确定的。”

“不过老道倒是有些好奇,你有什么拿手的术法,可否施展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前辈过誉了!小道除了会些驱邪收鬼的法术之外,在符箓一道上也小有所得。不如我现在画两张符,请诸位前辈指点一二?”

既然决定要参加此次的术法比试,自己的手段早晚得拿出来见人,因此周庆也没有谦虚,准备在明志道长、行方道长以及几位来自各大宫观的前辈面前露上一手。

“好!”行方道长抚掌道,“在本观中,你那些驱邪收鬼的法术确定没有用武之地。今日天气炎热,不如画一张清风符出来给大家降降温?”

清风符是五行符之中木系符箓的一个分类,周庆平时也是画过的,因此爽快地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两名小道士便拿来了画符所需的东西,周庆在桌子前静气收心片刻,便一挥而就画出了一张清风符,然后将符箓望空一扔,那符便吸附到了屋顶上面。

清风徐徐,众道人这才反应过来:只过了两分钟时间,周庆的清风符就已经画成了!

要知道画符不光要耗费法力,而且在画符的过程中还要念咒结煞来注入自身的精气神,哪怕是一些老修行,在画符的时候也不可能像周庆这样随意、这样快速。

比所有人都震惊的是刘哲。

作为一名大学生,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道教的符箓只是一种文化和一种精神寄托,但今天他亲眼看到的这一切,却彻底颠覆了他以前的科学人生观!

原来法术和符箓都是真正存在的,他以前不相信这些东西,只是因为没有接触到真正的修行人。

这时,各位道长才回过神来,志定道长率先笑道:“宵尘道友,你们滇省出了周庆道友这样的修行奇才,可喜可贺!”

其余道人也纷纷向宵尘道长拱手道贺,不过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志定道长又道:“三天之后,各大宫观的隐修弟子便会到这儿来参加选拔,宵尘道友、周庆道友,你们就在观中住下来等待几日如何?”

宵尘道长自无不可,但周庆却嫌这儿不够自在,婉拒了志定道长的挽留。

在告辞离去的时候,宵尘道长也跟了出来,他将周庆拉到一边悄悄说道:“你可别被那几个老家伙一捧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大宫观隐修弟子的手段不是你现在能够想象的!”

周庆奇道:“我今天看到的这几位道长,很明显法力都不如何,难道他们的隐修弟子比这些老道长还厉害?”

“你师父师兄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咱们道门的情况?”宵尘道长瞟了他一眼,说道:“大宫观的道门弟子也分内门外门的。”

“你别看志定是会长,行方是监院,但实际上他们只是道门推出来处理俗务的人而已,真正修为深厚法力高深的都隐在暗处,要不然道门怎么能够延续上千年?”

“没有点真传承真本事,道门早就不知道被灭了多少年了!”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今天见到的,都是各大宫观的外门弟子,而得了真传的内门弟子,咱们都还没见到?”

“不错!今天志定让你画清风符,就是想确定你有没有资格和各大宫观的隐修弟子一起参加选拔。”

“明白了!”周庆双眼中精光闪烁。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所了解的道门,并不是真正的道门!

这个世界,到底还隐藏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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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血炼之法

最后,宵尘道长又从道袍的袖子里摸出一件巴掌长的物事,神秘兮兮地对他说道:“这是我了真观传承了几百年的宝贝,可惜现在观中已经没人能驱使得动了。”

“你拿回去试一下,如果能祭炼成功的话,我就把它借给你用一段时间,等到宝岛比试完再还给我。”

周庆将那物事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件如意,看起来非金非玉,却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炼制而成。

“这件宝贝是观中前辈遗留下来的,名字叫金光如意,据说用法力催动可以发出金光护身,但具体是什么功用我也不能确定。”

“宵尘先生,时间这么短,祭炼金光如意哪儿来得及?”周庆觉得,对于祭炼法器他应该有发言权,因为三宝落魂钟在他手上祭炼了一个多月,却连第二个符阵都还没解开。

今天已经是农历八月二十二了,这金光如意即使比三宝落魂钟等级低,也不可能在几天之内祭炼完成。

“这么多天时间还不够?”宵尘道长疑惑地道,“金光如意里面可没有前主人的神识,只要用血炼法,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够成功。”

“血炼法?是不是用舌尖血或中指血涂抹到上面祭炼?”周庆很想告诉宵尘老道,这个办法他早就在三宝落魂钟上试过了,没用!

“你竟然不知道血炼?”宵尘老道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周庆,“血炼要用心头血才行!”

“中指血和舌尖血不也是心头血吗?”

这次周庆是彻底傻眼了,不是说中指和舌尖都连通心包经,流的血也是心头血,有殆鬼避邪之功效,要不然舌尖血怎么会被修行之人称为“真阳溅”?

“谁跟你说中指血和舌尖血就是心头血的?心头血乃是心血之精,只在心府内循环,而且,取心头血也必须要修炼到返观内照、可视肺腑的境界才能办到。”

“你以为随便一个普通人喷两口血就能祭炼法宝?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徒弟的。”

“师父说我境界不够,要先全力以赴先将修为提升上去,所以才没有教我这些东西。”周庆看着宵尘老道似乎有点鄙视的神情,不好意思地说道,“宵尘先生,这心头血又要如何取?”

“取心头血普通人无法做到,但对修行有成的人来说简单得很,只须用神识感应到心头血所在,然后用法力将其包裹,从中指尖或舌尖催逼出来就行。”

看来,用中指血和舌尖血祭炼法宝的办法也并非是空穴来风,最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一样的,普通人不知其中奥妙,有所误会也不稀奇。

宵尘道长又说道:“不过,心头血乃心血之精,哪怕是修行人取用,过后也会虚弱一段时间。我给你写一张药方,血炼之后照方服药,一日一剂连服三日,即可恢复正常,正好赶得上参加选拔。”

说罢,便匆匆忙忙地去了道协的办公室,不多一会便拿着一张纸走了回来。

“多谢宵尘先生了!”周庆接过金光如意和药方,诚心诚意地对宵尘老道施了一礼。

宵尘道长却道:“我如此相助于你,其实也是有事相求。”

周庆正色道:“宵尘先生如果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不会推辞!”

“我和贝礼道友曾经在一起谈论过你的事情,都认为你日后必将得道,有望成就陆地神仙!”

宵尘道长叹了口气,又道:“老道今年已经六十有二,在修行上面,这一辈子都没指望了。尚幸观中还有两名僮儿资质颇佳,我希望你修行有成之后,能够指点提携一下他们。”

周庆迟疑了一下。

一气观的修行功法和道门丹法本就不一样,自己又不可能将一气观的功法外传,到时如何指点他人?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若真能得道,想必最快也得十年二十年之后,到时高屋建瓴,难道还怕指点不了两名道门弟子?

想到此处,周庆便答应了下来,随后便告辞离去。

刘哲在一旁早就等得心焦,此时一见周庆向他走来,便急忙盯着周庆开口问道:“周庆,刚才你在屋里画的那道符,是真有法力还是魔术?”

“魔术?”周庆不由得失笑道:“难道我闲着没事,跑到道观里来给几名老道士耍魔术?”

他原本是不想让刘哲知道自己会术法的事情,但今天两名老道让他画符之事来得突然,他当时又不可能将刘哲撵出屋外。既然被他亲眼看到,他也没有否认的意思。

“那……这世上果真有妖魔鬼怪?”

“这些事情你不应该问我,而是要自己去观察分析。当然,我希望你最好不要碰到这些东西。”

周庆说完抬步就走,刘哲连忙又拉住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是我,是我妹妹……她似乎碰到那些东西了!”

周庆停下脚步,道:“不会吧?怎么这两天都没有听你说过这事?”

“我们家全是无神论者,在今天之前,我也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今天看到你画符施法,这才想到那种可能。”

“到底是什么事,你具体说来听听。”

刘哲和他的母亲齐琼留给周庆的印象都非常好,特别是刘哲,出生在有钱人家庭,但却完全没有纨绔子弟的那些恶习,待人接物都温和有礼,因此周庆才会和他们母子二人相处得比较融洽。

周庆把刘哲当作朋友来看待,现在朋友家里有事,能够帮的他自然会帮一把。

“我妹妹叫刘晓,今年读大一。暑假的时候她和几名同学一起去东北旅游,回来之后就神神叨叨的,经常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呆就是半天,而且精神明显憔悴,人也瘦了不少。”

“家里人以为她有什么心事,但她却矢口否认,我妈带她去医院看了几次,医生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这种状况已经不适合再去上学,于是就给她办了休学在家中静养,还专门给她请了心理医生,但似乎效果并不好。”

“我今天听你说你会驱邪捉鬼,而且还会画那种神奇的吹风符之后,我就想到这个问题上来:我妹妹是不是碰到了你们说的那些东西?要不然以现在的医学条件,怎么会查不出病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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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出马仙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刘哲便眼巴巴地看着周庆,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

周庆沉吟片刻,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我得亲眼看到人才能作出结论。”

刘泽连忙说道:“要不现在就去我家看看?”

“好,现在就走!”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周庆觉得就算刘哲的妹妹真是撞了邪或被鬼上了身,也最多就是耗费一些法力或浪费几张符箓,早点解决了也好去忙自己的事情。

“那你要不要准备什么东西?”

周庆拍了拍身后的背包说道:“都在这里面了。”

两人出了白云观,上了车便往刘哲家走。他家就住在地坛公园附近,离白云观也没有多远,半个小时不到,两人便到了地方。

家里除了刘哲的妹妹刘晓以外,还有一名三十来岁的女人。

“这是林医生,给我妹妹做心理辅导的。”刘泽给周庆介绍道。

“林医生你好。”周庆随意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屋里另外一个女孩身上。

眼前这位姑娘确实如同刘哲所说,脸庞瘦削,双目无神,看起来非常憔悴,想来被病情折磨得不轻。

紧接着,周庆就在她的头部感觉到了一股阴气。

这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果然是撞了邪!

为刘晓做心理辅导的林医生见周庆一进来就盯着她的病人看,以为周庆是来抢她的生意的,脸色顿时就有点不好看。

她问身旁的刘哲:“这位先生是做什么的?”

“这是我的朋友,也是百泰福的新股东周庆,今天他是专门来看望我妹妹的。”

知道周庆不是医生,林医生的脸色这才好转起来。

刘哲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向周庆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没什么大问题。”在周庆看来,刘晓身上这团阴气确实很好处理,他甚至都用不着使用符箓,只需要损耗一些法力就可以将它彻底解决。

“那要怎么处理?”刘哲一听问题不大,心情立刻就放松下来,问道:“需要些什么东西?我马上就去准备。”

“什么都不需要。”周琴摆了摆手然后对刘晓说道:“你坐到这边来。”

刘晓有点儿无助地看向他的哥哥,刘泽连忙安慰她道:“晓晓,这是哥的好朋友,他是来给你治病的。放心,一会儿就好!”

直到现在,林医生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家伙虽然不是医生,但却是来给刘晓看病的。

刘晓的病情她最清楚,说严重谈不上,但绝对不轻松。

这家伙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他有什么本事敢说“问题不大”这种话?

林医生一言不发地在旁边注视着周庆的一举一动,心里却根本不以为然。

此时刘晓已经在沙发上坐定,周庆站到了她的身前,然后催动法力将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面。

顿时,刘晓就觉得一股清凉渗入了她的脑海。

这一段时间来她深受折磨,每天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有时还会出现一些令人恐怖的幻觉,家里人和医生都认为她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

精神方面的疾病需要心理辅导辅以药物治疗,但她已经治疗了一个多月,病情却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有加重的迹象!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非常干净、带着一股好闻气息的男孩子,只是轻描淡写地将手放到她的额头上面,她就觉得非常舒服,昏昏沉沉的头脑也一下就清醒了许多!

看着妹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刘哲紧张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而此时一旁的林医生心里却有些惊讶。

在她看来,刘晓的病是典型的初期精神分裂症,孤僻,不愿意和人交流,而且还有幻听幻想,这是思维受到了干预的表现。

这种症状如果不及时加以心理辅导和药物治疗,患者往往会做出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严重者甚至还会出现自杀自残以及离家出走的冲动。

从西医的角度来讲,除了用抗精神病药物来治疗以外,心理治疗也是必不可少的,两者相互结合,才能控制住病情。

但今天这个小伙子的手段却让她有点儿看不明白。

哪怕是中医治疗也不应该是他这个样子啊,最起码“望闻问切”的程序要走一遍吧?

不过,看患者的样子,似乎……还真有点效果。

而周庆此时,却已经把心神全部放到了刘晓身上。

他的法力至刚至阳,本就是这些阴性物质的克星,但刘晓身中的这团阴气,却似乎比普通的阴气要顽固得多!

确切地说,这团阴气似乎有了一点儿自主意识。

难道这不是阴气入体,而是残魂附身?

周庆加大了法力输入,从四面八方围剿逃窜的那团阴气,然后慢慢地将它消融。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转眼就过了十来分钟,然而周庆和刘晓确仍然如同泥雕木塑一般保持着开始的姿势一动不动。

刘哲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他发现妹妹的神情越来越轻松,这说明周庆的治疗已经有了效果。

又过了两分钟之后,周庆终于收回了他的右手,刘哲连忙端了一张小圆凳放到周庆身后,周庆顺势坐了下来,向刘晓问道:

“感觉怎么样了?”

“很舒服,感觉我的头脑从来没有像这样清醒过!”刘晓站起身来,对着周庆鞠了一躬,“谢谢!”

周庆笑道:“你先坐下,我问你点事情。”

“是关于我的事情?”

“对,你的这种情况应该是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但我感觉这东西似乎很不寻常。你把情况详细给我说说,我分析一下。”

刘晓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今年六月份中旬的时候,我无意中进了一个网络直播间,主播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说的是东北那边出马仙的事儿。”

“我当时听了一会儿,感觉这是骗人的,于是就退了出来。可过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想的却又点了进去。”

“这时直播间里面有个男的正在和那个女人说话,说些什么我记不清了,后面的过程也是模模糊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双眼,然后就看见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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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奇迹

周庆问道:“你都看到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有神仙,有佛,有鬼,还有一些天界和地府的影像,好像放电影一样闪过,感觉有点模糊,但心里却非常清楚。”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天界或地府?”

“我也搞不清楚,反正当时心里就是这样认为的。”

周庆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开始以为是幻觉,但只要一闭上眼,又出现了这种情况,当时我觉得很神奇,于是就加了她的微信,然后跟她聊天。”

“她跟我说刚才是仙家显灵,还说我和仙家有缘分,让我到东北去见她。所以放暑假之后我就约了几个同学一起到东北……到了那儿我见到了这个女人,然后坐在一起说话,说着说着就出问题了!”

“当时我浑身上下都不能动,感觉连嘴都歪了下来!那个女人后来跟我说这是仙家在考验我,如果通过考验就可以立堂口出马!”

“我很害怕,问她可不可以不走这条路,可她说不行。”说到这儿,刘晓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的神色,“她说我能被仙家选中是因为根性好,而且有缘分,要我以后和仙家一起行善渡人,不能拒绝!”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说道:“我很害怕,第二天我就跑回了家,可回来之后只要一闭眼,就总是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而且无缘无故地感觉心里憋屈,总想哭,不想和别人说话,看什么都不顺眼,连吃饭的时候都想把碗扔了。”

“那我们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把这些说出来呀?”刘哲心痛的看着刘晓问道。

刘晓眼泪巴巴地道:“我怕爸妈不相信,而且我暑假的时候还骗他们说是去东北旅游的……所以就没敢说。”

刘哲顿时无言以对。

要是换在今天以前,妹妹和自己说那些话,自己肯定也会认为那些只是她的幻觉幻想,从而根本不会相信吧?

如果不是今天自己见到了周庆神奇的一面,心血来潮请他来看妹妹,那后果……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这时周庆说道:“按刘晓描述的情况来看,她碰到的‘出马仙’应该是还没有成妖的山精野怪,这种精怪惯于迷惑人,或附到人身上吸取精气,她这次算是逃得快,精怪只在她身上留下一团阴气,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轻松。”

“周庆,我妹妹应该没事了吧?”

“没事了,幸亏发现得早。不过她这段时间阴邪之气上身,损了阳气,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补得回来。可以给她吃一些温补肾阳的食物,像狗肉,羊肉,韭菜,枸杞,桂圆,大枣等等。”

“也可以去找中医开几服滋补肾阳的汤药来服用,平时多运动,多锻炼身体,保持心情愉悦。”

“另外,白天可以多出门晒晒太阳,但晚上阴气重,没事最好不要出门,如果必须出门,也不要穿颜色沉暗的衣服,可以穿颜色柔和的暖色调衣服。”

刘晓小声道:“我还是有点怕……万一你说的那个精怪再来找我怎么办?”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那精怪在刘晓身上留下一团带有意识的阴气,现在却被周庆所灭,它的本体是肯定有感应的,会不会来报复却是谁也说不清楚。

周庆想了一会,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驱邪符折叠成三角形,然后递给刘晓对她说道:“你去找一个福袋,将这张符箓装进去挂在胸前,可以保护你不受阴气侵袭,普通精怪也近不了身。”

“如果发现符箓有什么异常,就立即给我打电话。”

“福袋我有。”刘晓欢快地接过符箓跑进卧室,不一会又跑了出来,拍着胸口道:“已经戴好了,以后我都不用怕了!”

看得出来,她原本应该是个性情开朗的女孩子。

这时,一直被忽视的林医生却突然对周庆说道:“周先生,你这种符可不可以卖一张给我?”

周庆笑道:“你学的是西医,信的是科学,这符对你没用,而且我现在手上也没有了。”

他每天晚上都会画两张符,现在包包里各种符箓都有好几张,只不过无关之人他不想给罢了。

看林医生有点尴尬,周庆便向刘哲提出告辞。

刘哲连忙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吃了饭再走。”

“吃饭就不用了。你也知道我三天之后要参加那个……,得早点回去做准备,再说我现在也没什么口腹之欲。”

“你就这样走了,我爸妈回来肯定得骂我不知礼!”

“要说失礼也是我在先,空手就上门来了。”周庆笑着站起身来说道,“吃饭的时间多得是,咱们来日方长。”

刘哲见周庆坚持要走,只得说道:“那我送你回酒店。”

这下周庆倒是没有拒绝。

…………

眼见周庆和刘哲一前一后出了房门,林医生才急忙问刘晓:“晓晓,你现在真的好了?”

“好了!”刘晓眉开眼笑地道,“我现在轻松得想唱歌!刚才周庆说,要我多运动,保持愉悦的心情。欧巴gangnanstyle,gangnanstyle……”

林医生看着这个又唱又跳的女孩子,感觉自己碰到了一个奇迹。

早上的时候,这个女孩还心情烦燥地躺在床上,和她说半天话她都不理人,动不动就像个怨妇一样放声大哭,嘴里还乱七八糟地说着胡话。

可现在,她看到的分明是一个洋溢着青春气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女孩。

和刘哲看到周庆使用清风符时的心情一样,在震惊的同时,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冲击!

今天发生的事情,根本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但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确实存在,只是现在还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刘晓现在有一种解脱后的喜悦,但她身体虚弱,唱了一会就不得不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林医生连忙拉着她的手问道:“晓晓,能不能把那个符解下来给我看看?”

“不行!它是我的护身符,会保护我一辈子,我永远都不会让它离开我!”

刘晓一下抱紧了胸口,仿佛护食的老猫一样毫不犹豫地呲牙对林医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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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法宝炼化

转过东直门,迎面就看见一家中药店,于是便进去照宵尘老道给的药方抓了三服药。因药方里有百年制首乌等几味珍贵药材,而且周庆要求用野生的,价格非常感人,三服药就花了两万四千多元。

不过药店的服务态度还算值得称道,工作人员将药都煎好之后,用塑料袋分装好每次的量,而且还再三叮嘱:“回去之后一定要放进冰箱冷藏,要喝的时候将药袋放进开水里面烫热……”

回到酒店关紧房门,照常在房间内布置了两个阵法,然后便开始打坐恢复刚才损耗的法力。

两个小时以后,周庆从地上一跃而起,只觉得精神饱满、法力充足,这才从背包里拿出宵尘道长给他的金光如意,细细端详起来。

这柄如意造型古朴,上面还刻满了细密的符文,摸上去手感非常舒服,但通体却呈灰白色,看起来不大顺眼。

不过这是法器,好不好看都不重要,只要好用就成。

周庆按照先前宵尘道长所授血炼之法,先静坐返观内照,待得心神感应到心头精血之时,才用法力包裹了其中一滴直冲舌尖。

蓦地,他睁开双眼,伸手一把捞起面前的金光如意,然后张口“噗”地一喷!

一篷血雾将金光如意笼罩在里面,只过得片刻,那如意就像活物一般将它周围的血雾吸了个干干净净。

随着最后一丝血丝渗入如意消失不见,周庆就觉得自己的心神和金光如意之间有了联系。

心为血宫,脑为髓海,心脑共主神明,心血濡养心神,而心头血又是心血之精,和普通血液完全是两码事,其中自然蕴含了主人的少许意识和法力。

心神一动,周庆便立即催动法力注入金光如意开始祭炼。

果然,这血炼之法比起周庆破解三宝落魂钟的方法来快了无数倍,感觉完全是摧枯拉朽。

两种方法相比起来,血炼之法犹如囫囵吞枣,祭炼法器之后照样能够挥使自如、如臂使指,发挥它的全部功用,但却弄不明白其中的原理。

而破解三宝落魂钟的方法则如细嚼慢咽,每一个符文,以及符文组成的每一个符阵各自起了什么作用,周庆都能够了解得清清楚楚。

一个胜在祭炼快速,一个胜在了解透彻,各有所长。

半个小时过后,周庆已经将金光如意祭炼完全。果然如同宵尘道人所说,这法器用法力催动,便可发出一道金光护体。

这金光和周庆的法力一样至刚至阳,对阴神、阴魂以及精怪之类的阴性存在具有强烈的克制作用。下午周庆如果能够使用金光如意,对付刘晓身上的阴气根本就用不了那么多时间,也损耗不了那么多法力。

经过祭炼之后,金光如意也完全变了个模样,原本灰白色的外表现在却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白玉色,令人爱不释手。

把玩了一会,周庆乐滋滋地将金光如意用一根红绳挂在了腰间,然后回忆了一下整个过程,感觉十分顺利,而且后果也没有宵尘老道说的那么严重。

照宵尘老道所说,使用血炼之法过后会虚弱一段时间,但周庆却感觉除了有点心悸、稍微有点头晕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难道自己的心头血比别人更多?

想到此处,周庆就有点蠢蠢欲动:既然刚才祭炼金光如意损耗不大,那为什么不一鼓作气将三宝落魂钟也祭炼完全?

这样才不至于浪费那三服价值两万多元的中药。

而且,他研究这只小钟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可到现在为止,他仍然知之不多。他很想知道这只小钟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至于那些符文,祭炼完了小钟之后仍然可以研究,早一点迟一点都没有什么关系。

周庆越想越控制不住马上祭炼三宝落魂钟的想法,于是在打坐调息了一番之后,他立即就付诸行动。

熟门熟路地催逼出一滴心头血,然后混合法力将它喷到了三宝落魂钟上面,然而,这滴心头血被完全吸收过后,他却没有刚才祭炼完金光如意之后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这下可亏大了,白白损失了一滴心头血!

难道是三宝落魂钟的品级太高,自己现在就算是使用血炼之法也不能将它祭炼?

怀着一丝不甘,周庆静下心来,神识钻进了三宝落魂钟之内。

里面符阵依然如故,已经被破解的部分神识畅通,周庆控制神识尝试着往没破解的地方触碰了一下,却惊喜地发现一下就钻了进去。

以前三宝落魂钟的符阵别说周庆,就连他师父李逸云的神识都进不去,可是现在……

神识继续在符阵内游走,有时畅快,有时凝滞,有的地方却还是进不去。

他一下就明白过来,自己那一滴心头血并没有浪费,只是因为份量不够,所以才导致有的地方神识还是无法进入。

一不做二不休,周庆再次催逼出一滴心头血往三宝落魂钟里面喷去。

果然,符阵又松动了一部分,但却离完全成功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而连续催逼出了三滴心头血之后,周庆已经感觉有点头晕目眩。

心头血可不是白开水,想喷多少就喷多少,再喷下去,那肯定就不是虚弱几天就能解决的问题。

但如果不能够一鼓作气地将它祭炼完,要是过一段时间那些符阵又恢复原样怎么办?就这样放弃,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或许只需要再喷一口就能祭炼完成,这个时候收手,那就是前功尽弃,刚才付出的两滴心头血注定就要白白损耗。

无论如何再试一次!

周庆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强振精神,过了一会儿之后,对着三宝落魂钟内壁“噗”地又喷了一口!

……然而,结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他现在只想破口大骂,为什么喷第一滴血的时候一下就破解开那么多符文,而现在一滴下去进展却如此缓慢?

这不是存心坑人么?

“老子就不信邪了!今天不把你炼化,老子跟你没完!”周庆骂了一句,继续盘坐在地毯上往三宝落魂钟里面喷血。

一滴!

还是差一点……

再一滴!

还差一点点……

又一滴!

催逼出来第七滴心头血之后,周庆还没来得及看三宝落魂钟里面的情况,就觉得一阵眩晕袭来!

他双眼翻白,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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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宝贝

周庆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让他有一种重回人间的幸福感觉。

昨天太冲动了!

为了祭炼一件还不知道什么用途的法宝,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能再干!

他现在有点明白师父明明寿数还长,却偏偏要冒险去冲击形神合一的境界,导致自己阴神受创时的心情了。

周庆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头晕得厉害,而且恶心想吐,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这是心血流失过多心神受创的表现。

他顾不得去查看滚落在腿边的三宝落魂钟,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到冰箱里拿了一袋煎好的中药,也没有用开水烫热就直接灌进了肚子,然后又服了两枚丹药,跌坐到冰箱前的地上打坐调息。

心神受创不比法力损耗,哪怕是有中药和丹药辅助,短时间之内也不可能完全康复。

看来三日后的选拔多半是没指望了,倒是浪费了宵尘老道的一片好心。

这一坐就坐到下午四点,周庆再次睁开眼来,迅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虚弱感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烈,神识也勉强可以催动了。

一服八千多的中药确实还是有些疗效的。

他站起身来,再次从冰箱中拿出一袋中药服下,然后走回刚才打坐的地方,将三宝落魂钟捡了起来,准备查看一下昨晚自己的心血到底有没有起作用。

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滴心头血喷出去晕倒之前,是有一刹那感觉到和这小钟产生了一丝联系的。

但愿那不是自己的幻觉!

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周庆将神识慢慢地渗入到了三宝落魂钟的符阵里面。

谢天谢地!

昨晚自己的七滴心头血总算是没有白费,三宝落魂钟的八个符阵都已经被冲开。

现在就剩下用神识和法力祭炼了。

可惜他现在心神受创,体内法力运转不灵,根本没办法祭炼三宝落魂钟。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都等过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天半天。他从背包里又拿了一枚养元辟谷丹和一枚草灵丹出来,服用之后继续打坐调息。

不管是辟谷丹和草灵丹,里面的一部分药材都有温养心神的效用,特别是养元辟谷丹,主药就是上佳人参、何首乌和茯苓,这三种药材本身就对心神有极大的好处。

修行无岁月,转眼又是一天过去。

也不知是宵尘老道给的药方发挥了作用,还是师父给的丹药起了效果,总之休养了两天过后,周庆的心神已经恢复了一半。

现在可以祭炼三宝落魂钟了。

他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将会收获一件什么样的法宝?

没了符阵禁制,法力祭炼非常顺利,不到半个小时,周庆就已经将三宝落魂钟祭炼完全,一道信息倏地钻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然而神识一探之下,却令他大失所望,甚至还有开口骂娘的冲动。

原来这三宝落魂钟,它的主要功用竟然是御兽!

确切地说,它本来是上古某一个御兽宗门之中的修士专门炼制出来御使妖兽的。

只要用法力催动它,它就能连续不断地发出一道道音波,而这种音波对于妖兽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不堪忍受的折磨,上古修士们正是利用这个原理炼制出了三宝落魂钟来控制和驱使妖兽。

这特么简直是太坑爹了!

卧槽!周庆忍不住脱口而出骂了一声。

妖兽这玩意恐怕早就绝种了,他就算想养一只也没地方去找啊!

难道让他拿着这件法宝去养猪养牛养羊当一个修真饲养员?

不过,当他彻底了解三宝落魂钟——不,现在应该叫三宝御兽钟之后,心里的郁闷却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捡到宝贝之后的狂喜。

原来,这御兽钟发出的声波对修士的神魂也能造成极大的伤害,完全可以当成一件攻击型的法宝来使用,最关键的是在它的内部,竟然还有一个二十个平方左右的空间!

这个空间是修士们携带妖兽出门时给它居住和堆积饲料的地方,周庆的神识甚至在这个空间里面还发现了一些新鲜的兽肉。

没错,就是新鲜的兽肉!

经历了数千年的岁月,御兽钟里面的兽肉竟然没有变质,连周庆也不得不感叹这件法宝的神奇。

他用神识包裹住了一块兽肉,念头一动,这块兽肉就出现在了眼前,念头再一动,这块兽肉又回到了御兽钟里面原来的地方,连摆放的位置都不差分毫。

想想自己作为一个炼炁士传人,以前不管走到哪儿都还得背着个包,别人一看就认为是穷游的驴友,完全没有一点修行人应该有的气质和风采,简直是给修行人丢脸。

现在好了,有了这件宝贝,自己以后就再也不用随时都背着个包包了!

而且,还能把它当成冰箱来使用,以后连买冰箱的钱都省了。

周庆兴奋地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一股脑的收进御兽钟里面分门别类地放好,然后将空背包“呼”地一声扔到了房间的角落。

以后再也用不上你了。

折腾了一会之后,周庆开始考虑给这件宝贝改个名字。

御兽钟这名字不好听,没有逼格,而且自己也不养妖兽,叫这个名字完全是名不符实。

还是叫落魂钟?

似乎也有点不太令人满意,这名字根本不能体现这件宝贝的神奇之处。

东皇钟?这名字取得太大了,怕以后东皇前辈来找自己的麻烦。

要不叫混沌钟……呃,这个好像就是东皇钟的本名。

想了半天,周庆也没想出一个叫起来既朗朗上口,听起来又威风凛凛的名字,只得还是将它称作落魂钟。至于御兽钟这个名字,已经被他彻底抛弃,连考虑都不用考虑。

将房间里自己的东西全部都收进落魂钟里面之后,周庆又在房间里四处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酒店。

两天没有出房门了,得出去见见阳光透透气,另外,今天高兴,得找个地方大吃一顿以示庆贺。

到一个羊蝎子火锅店叫了一大锅羊蝎子、羊排、羊尾大吃特吃,然后回到房间,继续打坐,恢复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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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夜宿青牛宫

明天就是道门选拔的日子,早上刚过八点,宵尘道长就打来了电话。

“下午两点半的飞机,你赶紧把事情都处理好,中午之前必须到白云观来集合!”

“飞机?”周庆有点没闹明白,明天的选拔和飞机有什么联系。

“改地方了!要到终南山去参加选拔。”宵尘老道没有给他多作解释,又叮嘱了一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周庆觉得到哪儿都无所谓,他现在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一点把握。

在这三天时间里,他日夜不停地打坐调息温养心神,但受损的心神仍然只恢复了一大半,对施法肯定有极大的影响。

而他将要面对的却大多都是各大宫观的隐修弟子,自己全盛之时尚且没有把握能够胜出,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

不过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哪怕只是看在奖励的法器份上,他也得倾尽全力去试一试。

在去白云观之前,他还得到百泰福珠宝公司去签订投资合同,这是昨天就和百泰福方面沟通好的,正好在去终南山之前把这事情处理完。

财务审计、工商变更等都已经完成,周庆要做的只是在文件上签字,而且他还拒绝了齐琼提出请记者来的建议,所以流程进行得很快,在十点钟以前,就完成了全部手续。

十一点半,周庆终于来到了白云观。

“法器祭炼好了?不是让你服药调养吗?”刚一见面,宵尘老道见周庆脸色有些苍白,便开口责备他道。

周庆也不好说自己又祭炼了一件法宝,损耗了七滴心头血,于是便含糊地说道:“你开的那张药方太贵了,一服药就要八千多块钱。”

“再贵也得吃啊!没钱你也不早点给我说,难道你怕我拿不出那两万多块钱?”

“我知道你们了真观香火旺盛,别说两万,二十万也能拿得出来。”周庆笑道,“你不用替我担心,其实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没问题就好,我现在带你去登记名字,下午两点半钟的飞机。”宵尘老道边说边往道协方向走,“这次志定会长带队,到了那儿之后别什么话都跟别人说,人心隔着肚皮呢。增广里面早就讲过,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宵尘先生,我知道了。”

虽然宵尘老道有点啰里啰嗦的,但周庆能够听得出来他话语中的关怀。

“嗯,知道就好,多长个心眼对你没坏处。等你今天走了以后,我明天也要回春城,到时候记得打电话告诉我好消息。”

周庆问道:“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去?”

“去了之后也没资格进道场,还是不去给自己添堵了。”宵尘老道叹道:“一内一外,仙凡之别啊。”

周庆觉得有点奇怪,于是问道:“既然道门隐修的实力远远高于世俗行走的弟子,为什么这次宝岛术法比试他们不直接派人参加,反而多此一举在咱们之中进行选拔?”

宵尘老道没好气地回道:“我要是知道这些内幕,那就不至于连进入迎仙宫道场的资格都没有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道协的办公所在地,宵尘老道直接带着他来到了后面的会议室。这儿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多数都身着青色道袍,只有极少数和周庆一样穿着普通人的衣服。

在工作人员那儿登记名字签到,然后领取了机票之后,周庆才发现所有登记的都是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人,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道士,全都和宵尘老道一样是送人过来的。

这一下他心里更觉得奇怪,难道各大宫观的隐修弟子都是这么年轻的?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不过这个问题宵尘老道倒是知道:

“这些都不是隐修道人,而是各宫观推举上来过了志定会长和行方监院这一关的年轻杰出弟子,道协下发通知的时候就有年轻限制,超过二十五岁都不行。”

宵尘老道的解释反而更让周庆觉得疑惑,不就是选拔出来参加一次术法比试吗,怎么还会有年龄限制,难道海外道门也只派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弟子来参加?

这明显不合乎逻辑。

过了一会,所有道士便已经登记完毕拿到了机票,志定道长带着一众年轻道人从斋堂旁的侧门出了道观,登上早已等候在这儿的大巴车往机场驶去。

一点过钟,在机场乘客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四十多名道人排队办理登机手续,然后领取登机牌、安检、登机。

将近五点,飞机才在长安机场降落,然后又转乘早就安排好的大巴继续前进。

七点半钟,大巴车终于停了下来,然而周庆从不远处的“太白山游客服务中心”看了出来,这儿并不是中午宵尘老道和他说的终南山。

一下车来,周庆就看到了路边站着四位道人,两中两青,志定道长和其中一名中年道人说了几句之后,便将所有人转交给了他们。

到此为止,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刚才的四名道人接手。

“今天晚上到青牛宫歇息,明天一早五点出发上山!”

说话的道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头上挽了一个发髻,插了一支不知什么材质的发簪,浓眉虬髯,目光如电,很符合水浒传黑旋风李逵的形象。

这道人一句话说完,转身迈开大步往太白山入口西侧方向便走,两名青年道人紧跟在他后面。周庆抬头一看,原来在那半山腰处,果然耸立着一座道观。

另外一名中年道人笑着对众道人说道:“都赶紧走吧,观里斋饭都已经准备好了。”

众道人连忙应“是”,然后跟在中年道人身后往那座道观走。因为都是修行人,脚程极快,只过了十多分钟,便到了青牛宫的山门前。

转头四顾,只见重峦叠嶂,群山环绕,确实是一个修行的好去处。

进观中用过斋饭,虬髯道人便命众道各自去寮房歇息。

周庆等人随着带路的小道僮进了寮房一看,只见里面除了一排蒲团以外什么都没有,身旁一名微胖的道人一见就哀叹起来:

“刚才我看这观的规模就知道咱们今天得挤一间寮房,没想到却连稻草都不给我们一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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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识传音

夜幕笼罩,青牛宫的寮房内一片漆黑。

四十多个道人分住三间寮房,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拥挤程度完全可以想像。这样的情况,自然不可能打坐入定,只能在蒲团上坐着睡觉。

倒不是静不下心来入不了定,而是人太多了,怕在定中受到惊扰,不敢入定。

习惯了打坐时入定而不是睡觉,今晚坐在蒲团上,周庆怎么也睡不着。

寮房内的其他道人想必也和周庆差不多,因此过了一会儿之后,逐渐有人开始小声地说起话来,周庆身旁那个微胖的道人也低声问他:“请问道友来自哪座宝观?”

周庆同样低声回道:“滇省的一座无名小观,出了方圆三十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能够到这儿来的,都是道门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想必道友的师门长辈是得了道的高人。只要有了明师真法,在你们那种清静的道观修行还更舒服一些。”

“像我们就不行了,观里一年四季都是游客,人来人往的,有时不让游人进去的地方他们也偷偷溜进去,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都找不到。”

微胖道人谈兴甚浓,周庆接了一句,他便说出一串来。

不过如此长夜,有个人说说话感觉也很不错。于是周庆也饶有兴趣地问道:“不知道友又在哪座宝观,修行了多少年头?”

微胖道人有些自得地答道:“小道八年前拜入武当山逍遥谷元始宫门下,五年前就行了冠巾礼,但想必修行的年头是没有道友长的。”

“逍遥谷?那你认不认得一个叫唐步玄的道长?”

“那是我师叔,怎么会不认得?道友,难道你和我师叔有什么渊源?”

周庆笑道:“唐步玄道长的师父和我师父是至交好友,论起来我要叫他一声师兄。”

“我想起来了,你师父肯定是逸云真人!”微胖道人有点惊,但喜就没有。一不小心攀谈出来一个师叔,他当然喜不起来。

道门不同宗派之间隔山不论辈,道门弟子相互之间通常互称道友或道兄,有职位的则称呼职位,如某监院、某主持等,对于年长或修为高的一般称呼为某爷。

而周庆这种则又不一样,李逸云和逍遥谷元始宫的通明道长相交多年,他们门下的弟子都以师兄弟相称,微胖道人这一声师叔却是早晚也跑不掉的。

“没错了,家师名讳正是上逸下云,我的名字叫周庆,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我听说过你。我的俗家名字叫罗旭,道号叫德惠。你是长辈,随便怎么叫我都行。”微胖道人德惠有点郁闷地说道。

黑暗中周庆抿嘴笑了笑,问道:“刚才那个前辈说明天一早还要上山,你知不知道咱们这次的最终目的地是哪里?”

“我也搞不清楚!”德惠想了想,又道:“这一带除了我们现在住的青牛宫和楼观台之外,应该没有其他大的道观能够容纳得下这么多人了。”

终南山楼观台是道家楼观的发源地,号称道家七十二福地之首,相传老子曾在此讲授过道德五千言。不过现在已经成了著名的风景名胜区,汽车可以直达观前,根本用不着在这儿歇息一晚。

可见此次的目的地并不是楼观台。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各自闭目养神。

直至子时过后,周庆才悄无声息地出了寮房,跑到青牛宫后山找了一处地方,布了一个匿踪阵藏匿其中,打坐调息恢复心神。

凌晨四点,周庆才摸黑回到青牛宫,他刚飞身跃进院墙,就听见有人突然问道:“你是哪一脉的弟子?”

这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将周庆吓了一大跳,他连忙运足目力四下一看,却连鬼影都没看到半个。

“不用找了,我在房内。”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但观中其他人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周庆一下就明白过来,这是神识传音。

神识传音和用口说话的声音不同,但周庆却仍然感觉这应该是白天去接他们到青牛宫来的那个虬髯道人。

他心思电转,拱手低声说道:“晚辈是铁冠祖师一脉,现在滇省一气观中修行。”

严格说起来,一气观确实可以算是铁冠祖师一脉,但她是铁冠祖师遁世之后才留下来的法脉,白云观保存的《诸真宗派总簿》中所列从一0一一年到一九一一年共九百年的八十六道教法脉中,根本没有他们这一脉的踪迹。

周庆保持着弯腰拱手的姿势站了一会,那声音才又说道:“你辟谷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等会先去斋堂吃饭,五点钟准时出发。”

“是!”周庆又应了一声,然后便听他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但等了好一会,那声音却再没有响起。

这时寮房方向已经有了动静,想必是里面的道人已经起来,于是周庆快步回了寮房,然后和众道人一起往斋堂走。

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在燕京的时候扔掉那个背包了。

看目前的情况,整个青牛宫肯定都在虬髯道人的神识笼罩之下,自己连洗漱工具都不敢从落魂钟里面拿出来。

带空间的法宝,周庆以前连听都没有听师父说起过,可见是非常珍贵的,要是不小心暴露出来,说不定就会引起有心人的觊觎。

好在他现在炼体有成,身体不生污垢,即便是不洗脸刷牙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长期的生活习惯养成,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罢了。

到斋堂吃过饭后,又歇了一会才到五点,众道人起身往山上进发。

虬髯道人仍然走在最前面,另外一名中年道人走在最后,两名年轻道人则走在中间。

太白山是旅游区,山脚有车直达半山,到了半山之后还有索道,但虬髯道人却连大路都不走,带着众道人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之中穿行。

天还没亮,只有朦胧的星光,虬髯道人走得又快,再加上山路极不好走,没过多一会,就有好几名道人掉了队,而虬髯道人也没有停下来等他们的意思,仍然自顾自地大步前行。

这样的赶路对周庆来说完全没有压力,他始终不疾不徐地跟在虬髯道人身后。

所有人现在都已经反应过来:从青牛宫起,他们的选拔考验就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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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洞天

天色大亮之后,众道人已经到了拜仙台。

拜仙台也是一处景点,但因为时间还早,并没有看到一个游人。

放眼望去,白色的山崖、黄绿掺杂的冷杉林以及红色的红桦林,构成了一幅仿佛油画般的迷人画卷。

但众人却完全没有一点欣赏美景的欲望。

周庆暗暗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已经只剩下了三十九人,前来接引的四名道人却连一句都没过问,很显然掉队的十来个人已经被淘汰掉了。

剩下来的三十九人中,除了寥寥几人以外,其他人都显得有点狼狈。

在一个小时之内登上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山,而且还没有照明,有时连路都没有,这在普通人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山上天气多变,歇息了几分钟之后,天空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虬髯道人又催促众道继续前行。

从拜仙台继续往上,到了“天圆地方”之后,接下来的路就是顺着山脊往上走,山势比较平缓,比刚才要轻松得多。

但身处高寒山区,气温骤降,山风凛冽,细雨蒙蒙,众道人全都身着单衣,大多数人仍然吃尽了苦头。

一行道人在山脊迎着山风细雨疾行,大袖飘飘,身畔云雾缭绕,从远处看去,却是恍如神仙中人。

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山势又开始渐渐陡了起来,而且沿途都是第四纪冰川遗留下的形态、大小各异的乱石,看起来很是壮观,走起来却非常吃力。

在连绵十公里的乱石滩中踩着高低不平且湿滑的石头前行,周庆突然生出了一种时空错乱,身处大荒时代的感觉。

出乱石阵,过文公庙,九点钟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大爷海,此时风雨已经停息,但仍然雾气笼罩,如至仙境。

大爷海旁边的休息处,住着不少昨天上山来的游人,他们对不远处健步如飞的这群道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少人拿出相机和手机拍照,虬髯道人既不搭理也没阻止,带着众道很快消失在游人们的视线当中。

过了大爷海之后“道路”更加难行,又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行了两个小时之后,终于来到了一道石壁之前。

这道石壁上面是一块突出的巨石,前面是一大片太白红杉林,虽然地势隐密,但除了光滑之外却没有其它出奇之处。

虬髯道人为什么会带着他们到这儿来?

众道人正在狐疑,就见虬髯道人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符,念颂咒语后将玉符往石壁前一扔,那石壁便如磁石一般将玉符“啪”地一声吸附到了上面。

随即,石壁竟然像微风吹过的水面一样荡漾起来,慢慢地显现出一道仿佛城门洞一样的半圆形门户。在那门户上面,还有五个散发着金光的大字——太玄总真天。

相传天下道门共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而排名道门十大洞天之三的正是“太玄总真天”!

从东晋的《道迹经》,到唐朝的《上清天地宫府图经》,再到北宋《云岌七签》等道教历史资料对十大洞天都有明确记载。

而在十大洞天之中,太玄总真天最为神秘,千年以来,连所在之处也没有人知道。唐末传真天师杜光庭认为它在蜀州,而茅山祖师陶弘景却怀疑它在太一。

没想到它的入口,竟然是在离终南山没有多远的太白山上!

“你们记住了!今日所见,绝对不可向旁人泄露一丝半点,如若有违,必生祸患!”虬髯道人一双环眼向众道人脸上一一扫视,众人感觉如同触电一般,慌忙拱手应道:“不敢泄露半句。”

此时门户已经逐渐清晰并稳定下来,虬髯道人又吩咐道:“按刚才到达这儿的先后顺序,依次进入。”

说罢,他便一跃而起射向石壁,随即隐入门户之中。

众道人连忙按先后顺序排成一队,周庆自然排在队首,他毫不犹豫地像虬髯道人那样足尖轻点跃向石壁。

还没来得及体会穿过洞天门户的感受,周庆的双脚便已经站到了实处,抬眼望去,前面是一条蜿蜒的通道,而虬髯道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前面不远处等候。

这通道似乎是用上好的白玉砌成,散发着柔和的白色荧光,光线虽然不强,但以周庆的目力,已经足以将整个通道看得清清楚楚。

道人们陆续进到通道,虬髯道人说了一句“都随我来”就往前走,众人连忙跟上。

周庆原以为这通道没有多长,没想到竟然如同迷宫一般,虬髯道人带着他们在里面走了好几分钟,才看到了前面出口处的光亮。

出得通道,顿时就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爽之感。

这通道在洞天这边的出口处,竟然是在一座山顶的高塔之内,周庆往塔外一看,附近景色尽入眼底。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塔周围那数十座宫观组成的建筑群。

比外面更加高大雄伟的山脉连绵起伏,山上绿树成荫,就连山顶也尽是参天大树,并不像洞天外面的世界那样,海拔一高温度就低,有些高山甚至连夏日都有积雪。

而在稍远处的山脚下,周庆竟然看到了几个村庄!

两名接引中年道人中的另外一名在旁边为众人解说道:“洞天之中天高地大,方圆有三千里之广。风云草木与洞天之外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日月星辰。”

众道人顺着中年道人的手指往天空一看,都是大吃了一惊。

原来在高天之上,东有太阳,西有月亮,日月竟然并列于天空!

“洞天之中,日月并不像外界那般东升西落,光辉总是照耀,所以昼夜通明,而且没有夏秋冬三季,实为长春之境。”

一名年轻道人好奇地问道:“前辈,这里面既然没有日升月落,也没有白天黑夜,那如何纪日、纪月、纪年?”

中年道人笑道:“没有日升月落就不能计时了?普通人家可以用漏刻,修行人可用香箓钟,虽然麻烦了一点,但计时却是没有问题的。”

而周庆却觉得这洞天里面大有问题。

这洞天之中,日月星辰不能正常运行,那这方天地究竟遵循的是什么“道”?修行人却又如何感悟天地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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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是想象中的洞天

周庆正在浮想联翩,虬髯道人却又开口让众道人随他离去。

出得高塔来,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不远处的树林里各色鲜花盛开,蜂蝶飞舞,花香扑鼻,让人只觉得心旷神怡。

两名年青的接引道人中高的那一个见众人都是一副如痴似醉的模样,便对他们笑道:“咱们太玄总真天四季如春,各种花卉轮番开放,倒是苦了这些蜂蝶,一年下来都没有个休息的时候。”

“你乱说!”这时,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女的?周庆好奇地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名坤道。

同吃同住了一天,他竟然没有发现同行的这些道人里面还有坤道,周庆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

“我乱说什么了?”那高个道人脾气倒好,仍旧是笑着说道,“本来就是这样的嘛。”

“蜜蜂在采蜜期的寿命只有一个月左右,蝴蝶的寿命更短,一般都只能活半个月左右,你说它们一年都得不到休息,这不是乱说是什么?”

“果真是这样?那倒是小道孤陋寡闻了。”

周庆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没有兴趣,他见这道人并不难相与,便一边走一边向他问道:“这位道友,不知这太玄总真洞天之中,现有多少人口?”

“这个我还真搞不大清楚,不过估算起来,应该会有两三千吧?”

两三千?

这完全出乎了周庆的预料!

方圆三千里,那可是差不多五分之一个中国的面积了。这么大的一个洞天,竟然只有两三千号人?

他估计过上百万,上千万,甚至上亿,但却完全没有想到这里面的人口竟然只能用千来计数!

“这怎么可能?”别说周庆有点儿不相信,就连旁边的德惠也是不解地反问道:“不说其他地方,就这山下那几座村庄的人口加起来,恐怕也有几千了吧?”

“山下那哪是什么村庄?那是交易集市,方便各处的道友来交易的,只有每个月的交易日,集市才会有人。”

那道人似乎看出了周庆等人心中的疑惑,不等他们开口相问便又解释道:“咱们太玄总真洞天之中,根本就没有一个世俗中人,有两三千人口已经不算少了。”

“没有世俗中人?”

“对,这儿是咱们道门的洞天,除了道门中人以外其他人都进不来,而咱们道士又不可能有后人,当然这里面就不可能有世俗中人啦。”

德惠又问道:“那如果是正一教的弟子呢?也不能进来吗?”

“凡是道门弟子只要通过十年一次的选拔就能进来,至于正一教的道友,那就只能了断俗世尘缘之后再进来了。”

德惠看了一眼周庆,却发现周庆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于是又叹息道:“原来如此方圆三千里的地方,竟然只住了两三千人,简直是太浪费土地了。”

“哈哈”这次就连虬髯道人也笑出声来,那中年道人笑道:“我先前说的方圆三千里只是虚指,虚指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实算的话,应该有多大面积?”周庆哭笑不得的问道。

中年道人笑眯眯的回答:“怎么的也得有个方圆几百里吧。”

这时虬髯道人也喷了他一句:“小子,咱们这是洞天呢,有几百里已经算不错了,要是有方圆三千里那么大的地盘,那就不叫洞天,已经可以称作一方世界了。”

“我这不也是被误导了吗?”周庆指了指前面的高山,说道:“前辈你看,这山要是放到外面,延绵几百里没问题吧?”

“说得不错。”虬髯道人点头道,“这也是洞天和外面的一个区别,洞天里的山峰既高且陡,但山脉却一般不会超过三十里。”

说话之间,虬髯道人已经带着一众道人来到了一座大殿外,还没进门,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小道童从里面跑出来叫道:“师叔祖,您终于回来啦!”

周庆抬头一看,只见大殿的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两个隶书大字:客堂。

这道观倒是大气,连客堂都修的这么气派。

“里面的老东西都不急,你个小东西急什么?”虬髯道人摸了摸小道童的头顶笑眯眯的说了一句,然后迈步走进了大门。

没想到这长得跟李逵差不多,一路上板着张脸仿佛谁都欠他钱一样的虬髯道人,竟然还有如此和蔼慈祥的一面。

中年道人在一旁笑道:“静一师叔人挺好的,只是有些不善言辞而已。”

“走吧,咱们自己进去,想必各家的前辈也等急啦。”

周庆跟在他身后往里面走,一边小声问道:“前辈,你们费了那么多力气把我们从外面弄进来,不会只是选拔参加宝岛术法比试的人选那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宝岛术法比试哪里值得咱们大动周章?今年刚好到了十年一次的挑选外门弟子的时间,也是凑巧碰上了。”

“十年就挑选一次,洞天里的人怎么还这么少?”

“你以为进了洞天就能够成仙啊?修行不到一定的境界,到了时间照常会死,只不过比外面的人活得久一点而已。”

“再说这十年选拔,也是前些年才开始实行的,以前洞天都是几十年才开启一次的。”

听中年道人如此一说,周庆稍微有点儿失望。

没进入洞天以前,他还幻想着这里面会是一个高人云集、天地元炁充足的修行圣地,没想到实际情况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天地元炁只比外面充足了一点点儿,高人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一位。

至于虬髯道人,在外面的普通人眼里确实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世外高人,但在周庆的心目中,他的修为应该还比不上师父李逸云,还称不上高人。

高人,起码修为境界应该比自己高两三个层次才能算得上吧?

周庆现在的修行境界,相当于玄门的炼气化神,用道门的丹法来比较,那就是阴神已出,孕养金丹的阶段,而虬髯道人顶天也就是成就了金丹,离金丹化婴还早着呢。

所谓的道门洞天,难道真像表面看起来这样,只是一个避世清修之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似乎根本用不着搞得这么神秘啊!

周庆一边想着,一边和众道人一起进到了客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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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简寂观

客堂里面十分宽敞,但却很是简陋,除了几张矮几和几张蒲团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摆设。,

数十名神态各异的老道就盘坐在矮几后面的蒲团上,中年道人一一为外面进来的年轻道人引介。

“这是真武观许至和祖师!”

“这是长青观孙明净祖师!”

“这是冲灵观陈明皓祖师!”

“这是”

中年道人每说一位老道的名字,一众外来的年轻道人便上前去行礼,若是其中有这些道门前辈的直系后辈弟子,还要单独站出来大礼nb。

最后介绍的是简寂观也就是周庆他们现所在这座道观的方丈吴静山祖师。

简寂观在唐朝以前一直是庐山道教最大、最重要的宫观,鼎盛时住有道人多达数百,香火旺盛,出了许多高道。

北宋之时,希夷先生亦一度游居简寂观,从观中高道许坚学易经心法。

但在宋元之后,简寂观便逐渐失了昔日风光,至明清两代时更趋冷落。

清代家李渔曾在简寂观写下了一副对联“天下名山僧占多,也该留一二奇峰栖吾道友世间好语佛说尽,谁识得五千妙论出我先师。”为简寂观乃至整个道门鸣不平,然而这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到抗战后,简寂观已经只剩下了残垣断壁。

没想到在太玄总真洞天之内,简寂观还有这么大一处道场,而且从今天的情形看来,洞天中道门诸派似乎还隐隐以之为首。

此时客堂内主位之上,白须白发、仙风道骨的简寂观方丈吴静山祖师正对着堂下数十名年青道人侃侃而谈。,

“自古以来,道法丹功都是口传心授,六耳不传,三口不言,以致道门衰微,前者渐逝,后继无人!”

“结舌欲不语,绝道获罪诛。写情著竹帛,又恐泄天符。咱们道家弟子实属两难,广传道法吧,又怕泄了天机,遭致报应,闭口不传断了传承吧,又怕遭天遣!”

“因此,历代道门前辈都用托名、隐语的广譬曲喻之法来编写丹书道经,普通人看起来如坠云雾,道门传承愈发艰难。”

堂下众道人听得才是如坠云雾。

这老道说这些话,到底是想表明什么意思?那些如同天书一般的丹书道经,他们也都领教过,至于传承艰难,那关我们什么事?我们自己都还是徒弟呢!

“吴爷,我觉得吧,这道门传承艰难的问题,还是有其他一些原因的。”

“比方说吧,咱们道门十六派各有各的法脉传承,可为啥都要归于全真和正一?就连办个道士证,也要经过全真冠巾和正一传度才行,而且每年的名额还只有几百个。”

“无论南北,都是一家独大,这不符合百家争鸣的原则,当然也不利于道门的传承。”

说话的是真武观的许至和老道。

真武观所属的玄武派其实既不属于全真也不属于正一,但却被归到了全真教名下,心里很是不满,所以借机发发牢骚,顺便把道门传承艰难的黑锅扔给了全真教和正一道。

“不就是个名义嘛,你们做什么全真教的人也管不了,何来一家独大之说?何况这事也不是咱们全真教干的。”长青观的孙明净道长呵呵笑着说道。

不过在他脸上可看不出什么笑容来。

“道士证的问题更是没必要拿出来说,真正的修行人谁会在乎你那个本本儿?”

“你看明皓师弟十年前收的那个徒弟,到现在都没有道士证,不也照样结成了金丹?”

说起冲灵观陈明皓道长收的这个徒弟,众老道又是一阵感慨。

原来在十年前,陈明皓道长出洞天负责选拔外门弟子,归来的途中碰到一个在终南山孤身苦修了二十年的修行人,念其心志坚定,便将他收入门下带进了太玄洞天之中。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一个修行奇才,得了师父真传之后,在短短十年内就修行到了结丹境界,成了洞天之中各家宫观师长们时常拿出来激励后辈弟子的正面教材。

看来终南山中隐居苦修的人越来越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别东扯西扯的。”静山老道见楼越歪越远,连忙出声将众人拉回了正题。

“入道门是一道关,进洞天又是一道关。”静山老道看着堂下众道人说道,“你们能够来到这儿,说明悟性和机缘都是出类拔萃的。”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进入洞天之后就是万事大吉,哪怕这次选拔上了,一年之后也会再举行一次考核,如果不合格的,哪儿来回哪儿去。”

“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明白机会来之不易,若是能够选拔上进入洞天,一定要努力修行,一为自己,二为道门传承!你们记清楚了没有?”

“记清楚了!”众道人连忙拱手行礼,齐声回应。

静山老道颇为满意众道人的态度,他抚着长须点头道:“这次的选拔比试共分四科:经义、法力、符箓和术法,综合成绩前十,便可以进入洞天修行。”

“综合成绩前三者,还有一件法器奖励,分科前三也有一件小奖品,能不能拿到,能拿到什么,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比试从后天早上正式开始,这一天多时间,你们就住在简寂观内养精蓄锐,不要到处乱跑,以免触动了观内的阵法禁制。”

“都下去歇息吧!”静山道人一挥大袖,“有想和师门长辈说话的,也不急在一时,比试完后有的是时间。”

众人出得客堂来,在两名道人的带领下去了后院寮房。这儿的条件就比青牛宫要好了许多,一人竟然分到了一间卧室。

房间虽然而且除了一张木床和蒲团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但众道人都感觉非常满足。

送走了来窜门的德惠之后,周庆正准备关上房门打坐调息,这时,虬髯道人却从外面走了过来,还没走近就对他说道:“小道士,我有话和你说!”

“前辈请进。”周庆将虬髯道人让进了房内,那道人也不和他客套,进了门张口就问:“你昨晚在青牛宫说你是铁冠祖师一脉,但铁冠祖师传下来的只有两支,一在蜀中,一在浙东,从未听说过有在滇省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说来我听听!”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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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洞天之秘

虬髯道人张口就问法脉的事,周庆听了心里却感觉有点奇怪。

这道人明明是简寂观的,却来追问铁冠祖师一脉的事情,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对铁冠祖师这一脉还比较熟悉。

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不过,一气观传承的并不是铁冠祖师的道术,而且数百年来和铁冠派都没有瓜葛,就算这道人和铁冠派有什么恩怨,那也和自己扯不上什么关系。

想到此处,周庆便开口笑道:“前辈,我们这一脉是铁冠祖师遁世以后才传下来的,外面根本没有人知道,算是隐传法脉。”

“原来如此”虬髯道人沉吟了片刻,又问道:“后天选拔比试过后,你准备如何做?”

周庆没听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

虬髯道人解释道:“洞天之中十年举行一次外门弟子选拔,前十名便有资格留下来,由各自的师门长辈带回道场教导。”

“而那些在洞天之中没有师门长辈的弟子,则可以自由选择去处。所以我才问你比试过后要怎么办,要不要留在简寂观修行?”

周庆道:“暂时还没考虑那么多,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胜出呢。”

虬髯道人说道:“这个你无需担心。一路上我仔细看过了,进入洞天的三十九人中,你的法力雄浑程度和精纯程度都比其他人强出许多,胜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说到这儿,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我看你应该早就修炼出了阴神,却为何还没有结丹?”

犹豫了片刻,周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我们这一脉修炼的并不是丹法。”

道门之中,修炼的方法各不相同,有修内丹的,也有修符箓的,因此才有那么多法脉流传,所以虬髯道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那你们修行的是什么?”

“我们修炼的是炼炁之法。”周庆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句。

“练气导引术?”虬髯道人以为是道门的练气术。

道门的练气术和导引术主要是以呼吸法来锻炼人体机能,以养生为主要目的,和炼炁士比起来,一个“练气”,一个“炼炁”,听起来差不多,实际上却有天壤之别。

“这又不是什么邪门歪道,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以前认识的人中就有练这个的,不过都没有什么大的成就。”

“练气导引术是养生之术,不是得道之术,你年纪轻轻就能够修炼出阴神,可见资质非常不错,继续练气有点可惜了!”

周虬髯道人笑道,“对修炼练气导引术的人来说,这洞天之中和外面根本没有多少区别,留在这里面修炼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这一点周庆刚进入洞天之时就已经有感觉,但他还是有点不明白。

“前辈,洞天之中外门弟子还要经过选拔才能进来,那他们在这里面到底能获得什么好处?”

“他们能够得到的好处就大了!最实在的,就是灵气比外面浓郁得多,你们修炼的导引术和内丹术不一样,所以才感觉不出来。”

“另外,道门弟子修行得道之日,也必须在洞天之中才能飞升!”

飞升仙界对周庆来说遥远得很,所以他以前从来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情,不过听虬髯道人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自古以来修行得道之人,基本都是不知所终,想来就是到洞天之中来飞升了。

周庆问道:“只有在洞天之中才能飞升,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按祖师们留下的典籍,是说只有洞天当中才有连接仙界的通道,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也没有亲眼看见过,所以不敢确定是什么原理。”

“小道士,练气导引术早就证明不可能得道,要不然祖师们也不会创出内丹术来。”

“你现在已经成就阴神,如果改练内丹术的话,结丹也最多就是一两年的事情,不如就留在简寂观,由我来传你内丹术如何?”

周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道人找上门来是想收人的。

他连忙摇头道:“我师父尚且健在,而且当年拜师的时候,我在祖师面前发过道誓,绝对不能背叛师门的。”

虬髯道人哈哈笑道:“谁说要让你背叛师门了?咱们简寂观的道人不分教派,都可在这儿修行。说起来我也是铁冠祖师一脉,和你本就算是同门,就算悉心教导于你也是应当的。”

周庆却还是摇头,不肯答应。

在他的心底,早就将自己当成了炼炁士传人,而不是道门弟子。

哪怕炼炁士的修行之路再是艰难,他也不会改换门庭。

虬髯道人又劝说了一阵,但周庆却死活不肯答应,只得作罢,临走之时,他又对周庆说道:“比试过后在洞天多留几天,仔细考虑考虑,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周庆道:“前辈,我留在洞天之中也是无益,后天的比试就不参加了。等他们比试完后,我就和淘汰下来的道友们一起回去。”

“就算你不想留下来也可以参加比试,多长点儿见识也是好的,再说还有奖品呢。”

“抢了别人的位置我觉得有点儿不好,再说我练的又不是内丹术。”

“道门之中又不是全都炼内丹术的,你不用再多说了,安心准备后天的比试,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

虬髯道人说完就出了寮房,周庆则苦恼的坐在蒲团之上,心里有点烦燥。

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早知道如此,就不答应宵尘老道来参加什么术法比试的选拔了。

不过想来洞天里的这些老道士应该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正宗的道门弟子,经过正式的传度,前两天还拿到了道士证的。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改练什么内丹术的。大不了后天选拔比试的时候,自己随便敷衍一下,跌出十名之外就行了。

只是可惜了那些奖品!

拿定了主意之后,周庆也没了什么顾虑,他关闭房门,从落魂钟里拿出两枚丹药和一袋汤药服下,然后盘坐在蒲团之上开始打坐恢复心神。

这一坐就是一天,第二天早上醒来,感觉心神已经没了大碍,心情也随之好了几分。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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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鸣惊人

简寂观同样有斋堂,这是为那些没有修炼到辟谷境界的年轻道人们准备的,不过每天只在早上开放半个时辰。,

道观里的米和菜都是道人们自己种植的,纯天然食品,味道很好,连周庆都喝了三碗粥和两个大馒头。

今天是选拔比试的日子,吃过早饭,众道人便在小道僮的带领下沿着长长的回廊去了云寂山房,开始第一场经义考试。

除了周庆以外,所有参试的年轻道人都有点紧张,对于他们来说,这场考试的重要性不亚于古时的科举,甚至还要更重要。

科举一次不中还可以考第二次、第三次,这太玄洞天的选拔考试却只有一次机会,这次选拔不上,下一次就超了年龄,这一辈子都别想再进洞天来。

试卷要用毛笔书写,笔墨纸砚都是由简寂观统一发放,试题也不是很复杂,总共只有五道题,前三道都是默写经文的。

其一为消魔经,其二为上阳子金丹大要中上药三品说的第六段,其三为五篇灵文得药章中的一段。

最后两道是论述题,一道是“论修行”,最后一题是“何为道?”

这些题对周庆来说都没有什么难度,他很快默写完前三道题之后,突然想到自己是来“打酱油”的,于是又把已经默写好的经文涂去了几个字,后面两道也胡扯了一通,草草了事。

经义考完休息一柱香时间,接着就开始测试法力。

测试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往一块巴掌大的玉符里输入法力,法力越高越精纯,玉符发出的白色光芒就越强烈,几名道人在旁边监督记录,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确定排名的。,

众道人排着队参加测试,很快就轮到了周庆前一位,那道人似乎有点局促,慌乱之中伸出左手,然后又飞快地缩了回来,换右手放到了玉符上面。

周庆一看,原来是前天刚入洞天时,说蜜蜂和蝴蝶活不过一年的那名坤道。

他正好奇地看着那块越来越亮的玉符,耳边却突然响起了虬髯道人的神识传音:“法力第一的奖励是悟道丹的丹方,非常珍贵,你一定要把它拿下来!”

悟道丹?听名字就知道是好东西!

只是一刹那,周庆就改了先前准备敷衍一下的打算:先全力以赴把这悟道丹的丹方赢到手上再说。

前面那名坤道很快测试完毕,周庆连忙走上前去,报过名字之后,便伸出手放到了那块玉符上面。

触手之处一片火热,似乎连体内的法力都有了感应而活跃起来,看样子这块玉符应该也是件宝贝。

他收摄心神,迅速调动黄庭中的法力,过百会,下玉枕,经肩井,从手掌中一拥而出!

只是一瞬,那玉符就犹如通了电的灯一样光明大作,刺得人睁不开眼来!

“撒手!”桌案后一名白眉老道一声轻喝,手中拂尘往周庆还放在玉符上的右手一拂,周庆顿时觉得右手如同被千百根针同时刺中一样,连忙抖着手后退了两步。

原来这玉符是洞天中前辈高人专门炼制出来测试后辈弟子法力的,但它最多只能承受金丹初期修士的法力,若是高出这个界限,这玉符就会损毁。

“金丹期?”拂尘老道盯着周庆看了几眼,问道:“尚未结丹,法力便如此深厚,你是哪家的弟子?”

周庆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虬髯道人便接过话来:“他是我铁冠一脉的后辈,先前走岔了道,所以现在还未结丹。”

拂尘道人颌首道:“听说铁冠祖师这一脉在外界也很是凋零,如今更是沦落到为人看风水算字,没想到还有这等良材!静一,以后用心教导于他。”

这老道在洞天之中似乎身份不低,虬髯道人听他这么一说,连忙拱手道:“晚辈省得,张爷放心!”

拂尘老道看着周庆沉默了一会,突然又向虬髯道人说道:“这孩子不是你能教导得了的。”

“张爷,晚辈如今即将金丹大成,破丹凝婴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想来教导他是没有问题的。”

拂尘老道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周庆站在正面,摸着有些发麻的右手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虬髯道人才对他说道:“下午还要比试符箓,你先回去休息!”

“是!”

周庆拱手应了一声,转身疾步便往外走。

出了山房,他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背心和手心全是汗水!

自修行以来,他从来没有过刚才那种被人看穿灵魂肺腑的感觉,哪怕是他的师父李逸云,也从来没有带给他这种感受。

周庆估计,这拂尘老道的修为绝对是高过了师父的。

自己这点修为,在这些前辈高人面前还真是不够看!

“周师叔!”身后德惠的声音传来,但周庆却没有心情搭理他。

“周师叔,没想到你老人家法力果真如此深厚!以后还要请师叔多照看一下晚辈。”

这家伙在青牛宫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却一直没有开口叫过师叔,今天看到周庆的法力雄浑,却马上把脸皮都抹了下来,不要了。

“走吧,下午还要考符箓呢。”周庆收起有些纷乱的心情,大步往寮房走去。

“周师叔,我刚才听里面的前辈说,符箓第一的,会奖励一道简寂观静山祖师亲绘的神符”德惠连忙跟了上去,嘴里还说个不停。

“我是没指望了,咱们元始宫又不以符箓见长,周师叔,画符是你们正一弟子的强项,你再弄个第一来,让晚辈也看看静山祖师的神符到底是啥模样”

午时,山顶升仙亭内。

拂尘老道、虬髯道人以及简寂观静山祖师正围着亭子内一张石几席地而坐,两名童子手持拂尘站在亭外侍候。

“张爷,其实前天我就已经找过他了,他不愿意改修丹法,而且要离开洞天!”虬髯道人苦着一张脸对拂尘老道说道。

“老道刚才已经仔细看过了,那小家伙的法力不但雄厚而且精纯,绝对不是练气导引术能够练得出来的!”拂尘老道缓缓说道:

“法力精纯且阴神已出,但却不结丹,这是先秦练气士的练气之法如今天地元气溃乏,这小家伙却能够修炼到这种程度”11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可能改修丹法

下午符箓考核的过程,大大出乎众道人的意料之外。

原本他们以为会让他们画一道自己最拿手的符箓,然后以此来定高下的。

但洞天内的老道们,竟然别出心裁地派出了一位专攻符箓的道人,现场教给他们一道北斗藏魂符,然后再让众道人画此符上交,并以此来评选名次。

北斗藏魂符是一道比较生僻的符箓,只有高阶修士斗法的时候才会用到。它的作用是将受术者的神魂隐藏起来,使别人的神魂攻击之法找不到目标。

所以在今天以前,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道人们,有很多连它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北斗藏魂符画起来极不容易,不但符咒仪轨复杂,而且对法力和精气神的运用要求也很高。

负责传授藏魂符的道人只讲了一遍,并画了一道符作为示范之后便飘然而去,留下几十个年轻道人在山堂之内抓耳挠腮。

周庆用简寂观提供的符笔符纸一连画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闭上双眼,又将刚才那位道人画符时的细节仔细回忆了一遍,然后凝神静气,一边默颂符咒,一边再次动笔画第五张符。

有了前四次的失败经验,第五次终于成功地画出了一张藏魂符。

他转头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到目前为止,除了他之外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成功地将这道符画出来。

看这个趋势,在规定的时间结束以前,能够画出这道符的人应该没有多少。

这下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对于静山老道的神符,其实他也是非常期待的。

将画好的藏魂符上交之后,周庆便回了寮房。

明天还有最后一场术法比试,他得赶紧回去打坐恢复、养精蓄锐。

第二天的术法考核仍然是由一名道人现场教授两个很偏门的术法,然后自己练习半个时辰后开始考核。

从这两场考核可以看得出来,洞天中的道门前辈,注重的主要是弟子们的领悟能力和学习能力,而不是单纯的修行境界。

总之两天的选拔比试都非常顺利,而且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可以想象得到,如果采用的是对擂或斗法的选拔方式,那现在的气氛肯定不会这么融洽。

下午,这次选拔比试的结果便全部统计了出来。

周庆拿了法力和符箓两科第一,术法只拿了第二,综合成绩因为被经义扯了后腿,刚好掉出前三之外,只拿到了第四名。

这个结果基本上和他的估计差不多。

法力就不用多说,修炼的功法不一样,和其他参选弟子比起来简直是有压倒性的优势。

符箓拿第一完全是他这段时间来勤修的结果,要是换在以前,他也不敢保证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藏魂符画出来。

术法拿第二他也完全能够接受,毕竟参选的人都是从众多的道门弟子中选拔出来的,每一个的悟性和资质都是上上之选,而且在这方面周庆本来就没有投入过多少精力,能拿第二他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奖品也发到了他手上,一张悟道丹的丹方,一瓶三十六枚养心丹,以及一张静山老道亲自绘制的五行神雷符。

三件都是好东西,特别是那张五行神雷符,激发之后发出来的五行神雷就连金丹修士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可以反复使用三次。

周庆不知道的是,那三十六枚养心丹,是拂尘老道看出他心神受创之后特意换给他的。

奖品倒是拿到手了,但周庆心里却有点儿发愁,因为刚才静山老道在宣读胜出的十人名单的时候,已经说了这就是进入洞天的最终人选,不会再有更改。

但他肯定不可能留在洞天之内。

被淘汰的二十九名道人,还可以在洞天之内停留三天,周庆必须在三天之内获得离开洞天的准许。

他正准备去找静山祖师说明情况的时候,却看见虬髯道人在向他招手。

“张爷要见你。”周庆刚一走近,虬髯道人便对他说道。

“是早上那位张爷吗?他找我有什么事?”周竟有点儿着急的对虬髯道人说道,“静一前辈,我留在洞天真没有什么用处,等会儿您老人家帮我说说好话,让我离开吧?”

虬髯道人没好气的道:“你这小子,人家想进还进不来,你却老是想着出去!”

“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改修丹法的!”周净犟着脖子顶了一句。

“该怎么办,等见了张爷之后再说吧。”

在山顶升仙亭内,周庆又见到了被虬髯道人尊称为“张爷”的拂尘老道,另外,简寂观静山老道也在这儿。

拂尘老道一见他就笑道:“这么多年来,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不愿留在洞天之内的修行人。”

“前辈,晚辈并非不识抬举。”周庆弯腰拱手道,“主要是留在洞天之内对晚辈没有多大益处,而且晚辈在外面还有师门长辈、父母兄弟。尘缘未断,就算留在这儿也静不下心来修行。”

“晚辈愿将名额让给其他道友,望前辈成全!”

“名额既定,岂有随意更改的道理?”静山老道抚须道,“老道可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坏了规矩。”

“静山前辈!”周庆一听就急了眼,连忙叫道:“晚辈是不可能改修丹法的,前辈就算强行把晚辈留下来也没有什么用!”

“小家伙,你养气的功夫练到哪儿去了?这么沉不住气。”拂尘老道笑呵呵的道,“没有谁会这么霸道,强求你改修丹法。”

“贫道问你,你现在修炼的可是先秦练气术?”

“是。”周庆在拂尘老道面前,感觉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于是毫不犹豫点头回道。

“你小小年纪却能练气有成,这份天资确实罕见。不过现今元气匮乏,你这先秦练气术应该也是越往后越难。但让你改修丹法你又不肯!”

“小家伙,我有一个折中之法,你先听一下是否可行?”

周庆听这老道说得客气,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红着脸和他争辩,于是拱手道:“请前辈指点。”

“为免落人口实,以示公平,通过比试选拔出来的十个进入洞天修行的名额,是绝对不能更改的。”

“贫道的意思,是你仍然占据其中一个名额,但人可以留在外面修行。”

“不过贫道想和你做个约定。”

第一百八十六章 约定

周庆迫不及待地问“什么约定?”

“从今日起以十年为期,如果你在洞天外面十年之内,修炼练气术不能突破到下一个大境界的话,那就必须回到洞天来,跟随贫道修炼金丹正法!”

“另外,按照一直以来的规矩,洞天之内的修行人是不能随意进出的,所以贫道和静山道友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你加入道门在俗世的行动小组。只有这样,你才能名正言顺地离开洞天在外面修行。”

从一个白眉老道口中听到“行动小组”这样的现代词汇,让人感觉很是别扭,不过,周庆并没有纠结于这个细节,而是问道

“行动小组?这是个什么机构?”

“这个世界无论什么时候,有白就有黑,有正就有邪,因此官方才成立了这么一个小组,邀请咱们正道中人加入,专门对付修行界的败类和邪道中人。”

“目前,道门在行动小组中派驻了八个人,加上你就是九个了。”

周庆再次问道“那……加入这个行动小组,需要做些什么?”

自己的玉石生意那么赚钱都没时间去打理,要是让他加入行动小组之后,还要像其他人那样朝九晚五的上下班,那他肯定不会参加。

“平时你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来打扰你,只有碰到普通人无法解决的修行界败类和精怪邪魔时,才会让行动小组的人出面解决。”

“此外,如果完成了上面交待的任务,还可以获得官府和宗门的奖励,以确保你们在外面修行所需的资源。”

“道门派驻行动小组的人是十年一次轮换,你现在加入,十年之后刚好回洞天来修行。这样安排你觉得如何?”

周庆考虑了一会,便答应了下来。

上次他和师父在一起时,师父还说他有望在五年之内筑基成功,现在拂尘老道给他的时间整整多了一倍,筑基绝对没有问题!

周静和拂尘老道达成约定,旁边的虬髯道人心里却郁闷无比。

他好不容易发现这么一个资质不凡的后辈弟子,正准备说服他留在简寂观内,自己也好悉心教导,没想到却被张爷半路截了胡。

不过他也没有仔细想想这个约定的前提,要是周庆在约定的十年之内突破到了下一个大境界,连张爷都只能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事情解决,周庆便提出告辞,两名老道也不挽留,只有虬髯道人对他说道“后天山下几个集市就会开启,到时整个洞天的道友都会来这儿进行交易,你可以去看看长点见识。”

这倒是个好消息,想来这洞天之中,道人们拿出来交易的东西应该都不是普通货色。

这么好的机会,是得去淘点东西回来。不过,自己拿什么来和别人交易?

周庆问道“静一前辈,请问在这儿可不可以用钱来买东西?”

“外面的钱有什么用?在这儿都是以物易物的。你觉得有用的东西都可以拿来和别人交换。”虬髯道人笑道“你身上的三件奖品都是好东西,可别拿去换些无用的物件回来。”

回到寮房,周静便开始想自己有哪些东西可以拿来和别人交换。

寒玉、暖玉都是宝贝,不可能拿出来,今天刚给的三件奖品自己也舍不得。想来想去,除了这几件外,他还真没什么能够拿来和别人交易的东西。

要不画几道符,到时去试试运气?

想想自己会画的符还不少,清心符、摄魂符、迷魂符、五行绝音符、匿踪符……

这些符箓,修行人应该都能用得上吧?就算这里面都是道门弟子,也不是人人都精于画符的。

想到这儿,周庆立刻精神大振,他从落魂钟内拿出符笔符纸,伏到木床上聚精会神地开始画符。

到山脚下集市开始这天,周庆已经收获了三套五行绝音符和两套匿踪符,清心符、摄魂符等各十多张,另外还画了两张刚学会的藏魂符。

将符箓全部放进口袋,推开门走到院子,却发现德惠也正从附近的房间里走出来。

“周师叔!”德惠远远地向周庆打招呼“你也要去下边的集市吗?”

“嗯,随便去逛逛,反正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我也正准备去下面看看。”德惠不无羡慕的说道,“师叔,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让我带回去的?”

“不用了,明天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回去。”

德惠不解地问“不是说选拔上了就要留在这里面修行,不能再出去了吗?”

“简寂观的静山前辈让我参加驻外面的行动组,以后和你们一样,都在外面修行。对了,其他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他们早就下山去了。师叔,我们也赶紧走吧,听说集市只开半天,去迟了都没人了。”

周庆身上的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于是找了一个借口让德惠先走,自己则到山顶看准了集市所在的方向,也不管有没有路,飞身就往山下奔去。

半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山脚。果然,那看似村庄的小集市里面,已经是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全是身着道袍的各色道人,让周庆有一种回到了古代的感觉。

他先在集市上逛了一圈,发现摊位上的摊主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交换符箓,于是找了个地方将自己的符箓全部摆上去,坐等别人上钩。

令人沮丧的是,直到集市结束,他的符箓还一张都没交换出去。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白,洞天之中全是经过选拔进来的道门弟子,清心符之类的低级符箓谁都会画,谁会来集市上交易这种物品?

回到简寂观,晚上,虬髯道人又找上门来,递给他一块玉牌对他说道“这是进入洞天的令符,你出去之后,如果要再进来,只需将法力注入令符里面,就能得到洞天门户的信息。”

原来这洞天的门户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这一次在太白山,下一次就可能在青华山,再下一次说不定就在二郎山,总之,如果没有令符,你连洞天的门户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闯进来了。

“出去之后,将这枚玉符拿给志定看,他会把所有事情都给你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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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女道人

太玄洞天的门户果真是神秘莫测,周庆他们进去的时候是在太白山,出来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一座完全陌生的山上。

而且三十个人一同出来,现在却只有他和那名坤道出现在这儿,其他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不过,别人去了哪儿他不关心,他现在要做的是先下山,然后再到燕京去找志定道长办理“入职”手续,之后赶紧回家。

出来了这么多天,也不知家里情况如何,赌石生意顺不顺利,师父和师兄闭关有没有效果?

周庆拿出手机开机,还有电,但是没有信号,只得又把手机收了起来,转头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前面似乎有条小路,于是抬腿就往前走。

那名坤道几步赶了上来,没好气地在后面对他说道:“喂,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把我一个女孩子丢在这儿,话都不说一声就走。”

“慈悲!”周庆装模作样地拱手作了个揖,问道:“师弟这是要往哪儿走?”

这次进入洞天虽然让他有点失望,但实际上收获颇丰,特别是那张悟道丹的丹方,对他来说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

他以前就听师父说起过,这悟道丹服用之后,能够让修行人在修炼之时大大提高悟道的机率,特别是在冲关突破境界之时服用,能够将突破的概率提高两至三成。

这种丹药即使在古时也极为罕见,每出现一枚都能让修士们抢破头,但自己现在却拿到了丹方。只要能够找到丹方中的药材,这悟道丹岂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所以他现在心情极好,对这名女道人的态度也很不错。

“谁是你师弟了?”这女道人却气鼓鼓地停下脚步,盯着周庆问道。

“那是我叫错了。”周庆也不生气,笑着问她:“你是在哪儿修行啊?”

这个时候,他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位女道人。

第一感觉就是长得不矮,应该有一米七以上,身材比较单薄。

她扎着发髻,穿着青衣布鞋,容貌清秀,给人一种清寂的感觉。

皮肤不好,跟自己一样有点偏黑,怪不得自己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发现她竟然是一名坤道。

年龄应该没自己大,估计最多十七八岁,也不知她的长辈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

“我师父在奉天青云观,我是住家的。”女道人原本盯着周庆有点问罪的意思,这时见周庆打量自己,突然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转开了目光。

“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周庆转身在前面开路,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那你传承的是哪一派的法脉?”

“净明派。”

“哦,那咱们还是同门啊,你的三山滴血字辈是哪个字?”

净明派是正一道的分支,而周庆受箓之时,也是“挂靠”在正一道门下,所以他说他们是同门确实没有胡扯。

“什么同门?我们的道号又没按三山滴血字辈来取,我是法字辈的,道号法霖。”

周庆稍微想了一下,说道:“法字辈对应三山滴血的三字辈,我是罗字辈的,比你老了一辈,刚才我确实叫错了,应该叫你师侄的。”

他平时看道门的闲书看得多,这时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而且他当初受箓的时候,登记的道号确实是叫罗景,他嫌这个道号不好听,所以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

不过女道人根本不认他这个同门师叔:“想占我便宜是吧?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告诉你,我的字辈和三山滴血没有任何关系。”

宋元时期,道教各宗逐渐形成了各自的宗派。主要有五大教派,即:正一派、全真派、真大道派、太一道、净明道。

南宋嘉熙三年,宋理宗赐封三十五代天师张可大提举三山符箓,至此江南三大符箓道派——樟树阁皂山灵宝派、茅山上清派以及西山净明派统归天师统领,“三山合一”并统一了字辈。

但各大道派仍各自授徒,有各自的“字辈”。直至明代以后,朝廷多次下诏严禁各派私出符箓,“违者俱治以重罪不饶”,符箓各派没了授箓权,才不得不依附于正一道。

时至今日,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将符箓各派看成是正一道的分支,但各派实际上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字辈传承,并没有完全融入正一道。

这些历史周庆当然知道,他说这话也只是开玩笑,这时见法霖似乎有点当真,于是便岔开了话题:“我准备到长安去坐飞机到燕京,你呢,是不是直接回奉天?”

“我师父还在白云观等我呢。来的时候她就没抱什么指望,说是让我来见见世面,长点见识。”

“谁知道洞天里的老道这么抠门,回去的机票都不给买,把咱们扔出来就不管了。”

周庆随手折断了一根横长出来拦在路中间的树枝,笑道:“没事,到燕京的机票我给你包了。”

“那你先帮我垫着,到了燕京我再还你。”

“又没多少钱,还什么还?”

“无功不受禄,你能够帮我垫钱买机票我就很感谢了。”

“随便你,你要还我也不会拒绝。不过你这年龄,应该还不能出去做法事,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吧?”

“小看人!我现在在一家武馆当教练,教小孩子习武,每个月工资有六千块呢!”

走了一段路,说了一会话,两人渐渐熟悉起来。

…………

中午,两人才走到山下。

路上竟然碰到了不少背包客,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儿是金城山阳县的天柱山,也是一个旅游景区,离长安还有两百多公里。

以前人迹罕至、修行人隐居的名山大川,现在全都成了风景区,修行人要想找处与世隔绝的山林隐修都找不到了。

刚有了信号,手机的短信提示声就“叮铃叮铃”地响了起来。

周庆打开一看,原来是关机这段时间的未接电话提醒,老乌的,周志的,黄辉的,另外还有刘哲的,这家伙在几天时间内,竟然拨打了他的电话十几次。

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找他。

周庆首先拨通了刘哲的电话。

“你终于开机了!”电话那面,刘哲的声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现在在哪儿?晓晓她又发病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同回京城

“别急,慢慢说!”

周庆现在也有点奇怪。

按理说他留给刘晓的那张驱邪符,别说对付孤魂野鬼绰绰有余,就是那普通的山精野怪也休想近身。

难道说这个出马仙真有这么厉害?

“是那张符出了问题……不是,”刘哲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晓晓前两天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把符给弄湿了,然后……好像那东西又来了!”

“这两天她老说自己压力大,胸闷气短,还总是一个人躲起来哭,有时坐着坐着眼泪就哗哗地流下来了,让人看着都心酸。”

“我爸妈都急得不行,还去白云观求了符来给她带在身上,但用处不大。周庆,你现在在哪儿?快点来救命啊!我天天看到晓晓那个样子都难受得很!”

听刘哲这么一说,周庆反而放心下来。

符是被水打湿后才失效的,这说明那个“出马仙”并没有厉害到能够无视自己画的驱邪符的程度。

另外,刘晓出现的症状只是感到压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她应该只是受到阴气影响,而不是完全被“出马仙”控制了神智。

这种情况不算严重,问题不大。

“我现在在关中,而且离长安还有几百里,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京城,你让刘晓再坚持一天。她这种状况,或许会有伤害自己的冲动,这段时间你们最好都在家里陪她。”

电话那头刘哲连忙说道:“对对对,她自己也说,心慌得很,总是有伤害自己的冲动,不过她现在还能够克制,要是你再不来就说不定了!”

“你现在就把你的身份证发过来,我马上给你订明天的机票!”

“不用不用。我这边也可以订,方便得很。”

挂断电话,周庆又问了法霖的身份证号码,上网订了两张明天早上的机票,然后便催着法霖抓紧时间赶路。

“我刚才已经问过了,天柱山到长安要到县城去转车,去迟了今天就赶不上趟了。”

“怎么回事?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法霖紧走两步跟上了周庆,问道。

“一个朋友的妹妹,被出马仙缠上了。”周庆把刘晓的情况对法霖一讲,她一听就说道:“没错,这是真的出马仙。”

“出马仙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百分之九十九是骗子,另外百分之零点九的是神经病,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才有可能是真的。”说到这儿,法霖露出了一个笑容,“你朋友的妹妹在京城都能被出马仙找上,看来她和仙家是真有缘分哦。”

周庆不屑地笑了笑。

洞天里那么多道门高人,都不敢说自己已经得道成仙,这一群蛇鼠狐狼之类的畜生,连化形都不能,却大言不惭地称自己为“仙家”?

别以为动物就可以不要脸!

“惹恼了我,把它们的巢穴都一把火烧了!”

“野生动物是受法律保护的,而且在林区放火更是重罪!”法霖也开了一句玩笑,“其实吧,出马仙真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恨。”

“还不可恨?附身于人,强迫别人给它立堂口,稍有不从便折腾得人鸡犬不宁,光凭这几点,我就可以将它们神魂俱灭!”

“照我师父所说,以前的出马仙只在修行有成的萨满身上出马,借助人身行善渡人,以避雷劫。但后来世人贪图出马仙的本事,便主动立堂口请出马仙上身。”

“时日一久,出马仙自然越来越多,而十家立堂口的九家都看不准事情,反而使得自己疾病缠身,严重者甚至搞得家破人亡。”

“说到底,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都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或江湖骗子。”

“我不否认人有责任,但这些出马仙扰乱世人,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为什么你们那边的道门中人对它们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这是人家一厢情愿的事情,咱们怎么去多管闲事?”

“什么一厢情愿,明明是威胁恐吓好不好?”

“不跟你争了,你想管就管!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这些出马仙都是一窝一窝的,惹到它们,你的逍遥日子就算到头了。”

“笑话!本真人出手,肯定将它们一网打尽,哪儿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喇叭声传了过来,原来前面就是天柱山风景区的入口处,旁边就停了不少出租车。

…………

刘晓的情况确实不严重,不过却更显消瘦了。看到周庆的时候,她的神色一下就轻松下来。

“周庆,对不起……你给我的符被我弄坏了!我洗澡的时候,本来是用塑料袋把它包得好好的,可不知怎么就沁水进去了。”

娇羞的神色出现在她那瘦削的脸上,让周庆心里也起了一丝怜惜。

不过,他嘴上却是不饶人。

“符坏了,受罪的是你自己,你跟我说对不起做啥?”

说完这话,见刘晓一副委屈的样子,他又补了一句:“符箓是纸做的,谁都知道纸不能见水,你还把它带进洗澡间,早晚它都得坏。”

“周庆,晓晓这病……还真是麻烦你了!”齐琼不好意思地说道。

她的老公刘立元也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周庆。他是燕京某大学的教授,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

如果在以前,有人在他面前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那他肯定会在心里鄙视地说一声“愚昧无知”,然后远离这些装神弄鬼的神汉。

可是现在,他却无比相信周庆能够治好他女儿的病。因为在几天以前,这样神奇的事情就已经在他家发生过一次。

对周庆来说,驱除点阴气真不算什么麻烦,哪怕是在以前也不过是件捎带手的事,更何况他现在还有金光如意在手。

于是,在众人热切期待的目光中,周庆掏出金光如意往刘晓头上一抛,这如意一下就悬停在了刘晓的头顶之上,刹那之间发出一团耀眼的金光,将刘晓笼罩在了里面。

金光所至之处,如滚汤泼雪,无论是身体内外的阴气,全都融化得干干净净!

“法宝!”法霖目光火热地看着金光如意,喃喃念道。

哪怕是一个修行人,在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时候,都会感到震撼。

更何况刘哲一家这样的普通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保密单位

金光如意驱除阴气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一小会儿功夫过后,刘晓又变回了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

在见识了周庆的神奇术法之后,刘立元一家便将他当成了道门高人,发自内心的感谢自不必说,而且刘立元夫妇还亲自下厨,非得请周庆在家吃午饭。

法霖在刘家显得有点拘束,不过大家都是年轻人,在刘哲兄妹俩刻意调节下,气氛很快就融洽起来,特别是刘晓,几分钟时间就和法霖熟悉得像多年的姐妹一样。

“依霖,你是住在道观的吗?”

“我们净明派的弟子大多都是不住观的,我也是在家住,不过我家离道观近,每天早上我都要到观里去做早课,然后师父会教我一些东西。”

“……下午两点从道观出来,然后到武馆去教小朋友练武,晚上六七点钟才回家。”

没看出这小姑娘和刘晓在一起话还挺多的,而且不过才几分钟时间,就把自己的底细全都给交待清楚了。

冯依霖,这名字取得倒还不错,不过她师父明显偷懒,取道号的时候直接就用字辈代替了名字的中间一个字。

周庆坐在一旁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不过乱七八糟的却想得不少。

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顿,刘晓就把话题扯到“出马仙”上来:“依霖,你家就是奉天的,而且还是道士,你对那边的出马仙了解得多吗?”

“东北保家仙和出马仙都十分普遍,民间还有许多人在家里立堂口,不过灵验的不多,像你这种情况,就是‘仙家’找上门来要你立堂口,你只要把堂口立起来,身体自然就没事了。”

“立堂口?那不成了乡下神婆吗?笑都被别人笑死了,我才不立呢。依霖,你知道怎么让‘仙家’离开吧?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师父说道门和仙家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我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冯依霖对一旁闭目养神的周庆呶了呶嘴,然后附耳对刘晓说道:

“真人就在眼前呢,你要是能让他出手,肯定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可是我们这次……年轻一辈中法力最高的,很多老修行都比不过他!”

“你看他刚才拿出来那个法宝,我以前都从来没有见过呢……”

…………

吃过午饭,周庆就给老乌、周志和寸贝礼分别打了一个电话。

老乌那边一切顺利,只是雨季马上要结束了,问他什么时候到帕敢去。

周志这边也没啥事,只是催他赶快回家。现在帕敢那边送回来的毛料都是没开窗的,不像周庆开过窗后卖出去利润高,他觉得有点划不着。

但周庆以后肯定不会在毛料上面投入太多时间和精力,经过考虑之后,他给吴老丁打了个电话,请他在帕敢帮自己找一个开窗师傅,虽然没有自己开窗划算,但肯定比卖全赌石要好得多。

师父和师兄都已经出关了,不过仍然没有任何进展。

周庆给寸贝礼说了悟道丹丹方的事情,但里面有两味药连寸贝礼都没有听说过,要想炼出悟道丹仍然是“任重而道远”。

这么稀少贵重的丹药,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炼制出来的,光是丹方所需药材,估计就要付出不少精力和代价才能收集得齐全。

接下来,周庆就准备送法霖到白云观去,顺便找志定老道办理行动组“入职”的事情。

刚从阳台上回到客厅,刘晓就拉着他说起了解决出马仙的事情。

“周庆,你一定要帮帮我,要不然一不小心它就来了,完全是防不胜防。”刘晓可怜巴巴地看着周庆说道,“咱们算是朋友吧?朋友有难你不会不管吧?”

想了一会,近段时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周庆便答应了下来。

“等我在京城把事情处理完之后,咱们就去奉天走一趟。”周庆没忘记法霖给刘晓出主意的事情,所以准备把她也给拉进来,“法霖在奉天是地头蛇,到时候你把她一起叫上,肯定能少很多麻烦。”

刘晓看向法霖,见她点头答应之后,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那我现在可得把你们俩伺候好了!哥,准备车马,兵发白云观!”

有免费司机使唤,周庆当然不会拒绝,四个人驾车去了白云观,法霖去找她师父,周庆则去找到了志定老道。

有虬髯道人给的令符在,志定老道非常配合,立刻就带着他去办理相关手续。刘哲开车载着他们前往第一个目的地——后海北沿。

在后海北沿和甘露胡同的交界处,志定老道带着周庆又转了两个弯,然后止步于一座看上去有些破旧的的四合院前。

两扇紧闭的红漆大门已经有些斑驳,旁边有一道小门和一个装了不锈钢栅的小窗口,围墙是用灰砖砌成的,门前还立着两棵上了年头的歪脖子榆树,给人一种非常萧条冷清的感觉。

周庆正要去叩动门环叫门,志定老道却拉住他,在小窗口下方的隐蔽处按了一下。不一会儿,小窗里便探出个头来,见是志定老道之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打开了小门。

原来这小门后面,是一间门卫室。

在门卫处登记过后,两人走进了院子。

这是一间坐北朝南的四合院,里面是几间砖木结构的两层小楼,外面没有任何标志,也没有看到有人进出。

在正对院门的二楼房间里,周庆见到了一个身着夹克衫、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

坐下之后,志定老道为双方介绍:“这是特别行动处的于副处长,这是里面刚委派过来的周庆。”

“欢迎欢迎!你就是周庆?还真是年轻有为。”于副处长对周庆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和周庆打过招呼之后,便到饮水机前给两人倒水,一边问志定老道:“走了两个,怎么只派一个来?”

“这是里面的前辈们决定的,我只负责送他过来。”志定老道接过于副处长递过来的水杯说道,“你别看他年轻,能力可是非常强的。”

于副处长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周庆,然后对他说道:“我们十九局特别行动处是保密单位,对外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也用不着到这儿来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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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鬼仙坐堂

在特别行动处入档之后,周庆领到了一部专用手机。

通过这部手机,周庆可以进入特别行动处的内部网络,接受行动处发布的任务,赚取积分,并可用积分换取相应的修炼资源。

另外,行动处发布的任务并不是强制性的。

也就是说,行动处除了少数固定职员外,像周庆这样来自于玄门各派的“合同制员工”平时都是很自由的,只有在出现比较严重普通人无法应对的情况时,才会用命令的形式让他们出任务。

当然,基本工资也是没有的,连证件都没有一个,这意味着即使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问题,也不会有任何单位和个人出来给他们兜底。

不过这种方式周庆比较喜欢。

接下来,志定老道又带着周庆来到第二个地方——801下属的一个办公室。

801是中央直属挂牌机构,它还有个名字叫“防处邪办”,主要职责是宣传邪教危害、预防和打击邪教组织。

拿到了一个调查员的证件之后,周庆感觉全身都特别通透,自己都没做啥事,怎么就突然成了公务员了?

但其实他没搞清楚的是,这种不用上班也没工资的“公务员”,或许还比不过人家一个编外人员。

…………

十月十一日,周庆一行已经出现在了奉天。

在法霖家附近开好酒店之后,几人按照商量好的办法,让刘晓先用微信联系当初让她到奉天来的那个女主播。

一番操作过后,刘晓将目光从手机上转向周庆:“她答应见面了,不过她说我两次请其他人来看病,仙家很生气,如果这一次我再不立堂口的话,以后我会病得更严重。”

“而且她让我不要带其它任何东西,也不能带其他人一起去,说是会影响仙家出马。”

那天周庆为她驱除身上的阴气之后,又给了她一张驱邪符,现在也还戴在脖子上,没想到远在奉天的“仙家”竟然也感应了出来。

“都答应她!”周庆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刘晓点了点头,正要在微信上输入,法霖却又对她说道:“你先问下她这次出马的是哪类‘仙家’。”

周庆道:“哪类仙家有什么区别?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附体于人,都是邪灵,都是邪魔外道!我这次来奉天,只要是我碰到的出马仙,别想有一个逃脱。”

法霖道:“你这杀气也太重了,上天还有好生之德呢,而且出马仙之中也有好的,不能一概而论。”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能够获得受箓的。”周庆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太上天坛玉格》说得明明白白:一切上真天仙神将,不附生人之体,若辄附人语者,决是邪魔外道,不正之鬼……行法之士当审察之。”

“它躲在深山老林里自己修行,只要不出来害人,那大家就相安无事,但既然出来假托人身扰乱世人,咱们修行人就有义务出面加以惩戒!”

法霖道:“你说的道理是没错,但我听我师父说,东北之地,山高林密,有很多有修行的妖精,万一戳到马蜂窝那可就更不好收拾了。”

“行了行了!”周庆一摆大手,“大家都是你师父这种想法,所以出马仙才如此猖獗。我自己有分寸,你就不用多说了。”

“周庆,她说是鬼仙掌堂!”刘晓突然惊叫了一声,把手机递了过来,周庆一看,果然上面写着几行字:清风鬼仙掌堂,弟子可随时随地过阴,行走阴间如履平地!

“我不要做鬼仙弟子!我不要过阴!”刘晓又是一声惊叫,然后拉着周庆的衣襟哀求道:“周庆,你一定要帮帮我!把这个鬼仙送走就行,让它去找其他人出马……”

“周庆……拜托你了!”

刘立元和齐琼也非常惶恐地对周庆说道。

碰到这种事情,谁不害怕?自己的家人随时都会被鬼上身,普通人只要想一想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放心,到时候我就送它去该去的地方。”周庆见刘哲一家都非常害怕,便安慰他们道。

鬼仙,鬼仙又能如何?

丹经上说鬼仙是只修性功,命功无成的人死后的灵魂,“名为仙,实为鬼”,而将其称为灵鬼。

它与普通鬼魂最大的区别,就是能够保持生前的记忆,而且有清醒的头脑。

除此之外,鬼仙一般在生前都有修炼过性功。

性功修炼以调节降伏心性,使之少欲清静为要点。通俗一点说,就是参禅打坐,明心见性。

所以,鬼仙哪怕是修炼到了结“鬼丹”的境界,参悟了神通,但因为没有阳身,和修行人斗起法来,也是大大吃亏的。

一般来说,脱离了肉身的鬼魂修炼起来会非常困难,所以鬼仙都会选择投胎或寄宿到人身上的形式来继续修行,但如果是结成了鬼丹,可以自主吸纳阴气修炼,那它就用不着附身于人了。

毕竟对鬼魂来说,附到生人身上,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所以周庆估计,这个缠着刘晓给它立堂口的鬼仙,多半是没有结出鬼丹的普通鬼仙,这种鬼仙的本事不大,充其量也就是老两套:制造幻境和迷惑心智。

这两招对周庆是不起什么作用的,而周庆对付鬼仙的办法可就多了。

和对方约定好晚上在奉天郊区的张家屯见面之后,法霖便带着刘哲和周庆出去租了两辆车。

虽然对方要求其他人不能一起去,但刘晓的父母和哥哥都放心不下,所以决定开车远远跟在后面。不过真要出了连周庆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跟在后面也不起任何作用。

晚上八点过后,夜幕降临。

周庆开车离开了酒店,刘晓坐在副驾驶位上,紧张和害怕让她有些颤抖。

“有我在呢,别怕。”周庆按对方发来的手机定位设置了导航,然后对刘晓笑道:“鬼呢其实也是一种生命体,它只是和人类的存在形态不一样罢了。”

“像这样的生命形态还有很多,比如深山老林里面孕育出来的精怪,它们天生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我去年在缅甸伐木,就碰到过一只蔓陀萝花变成的精怪……”

“那最后怎么样了?”刘晓被周庆的故事所吸引,心情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周庆哈哈大笑道:“最后……当然是被本真人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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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出马对歌

九点半钟,周庆驾车到了女主播手机定位不远处的公路上。

车子还没停稳,刘晓却又害怕起来。

“周庆,要不……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吧?你只要显露一下你的法术,让它知难而退就行了。”

“我这次将它吓退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它又来找你怎么办?”周庆将车在路边停好,然后拔下钥匙对她说道:“就算它不来找你,去找其他人也不好啊。”

“其他人说不定巴不得鬼上身呢。”

她这段时间经常到出马仙吧去逛,里面确实有许多人发帖求“仙缘”的,对出马仙的弟马各种羡慕,说起来也是利益驱使罢了。

立了堂口,有“仙家”在身,成了“弟马”,就可以出马给别人看病算事,这些当然不是白做的,要收钱,而且还不便宜,少则几百,多则数千。

不事劳作,在家里就能赚大钱,东北许多人家一家人就靠这一行为生,立了堂口就相当于找了一份既轻松工资又高的工作,有些人不羡慕才怪。

可他们哪里明白,这世上就没有白吃的午餐。“仙家”附到人身上,不但吸食“弟马”的精气神,而且还会遗祸弟马后人。

刘晓觉得非常恐怖的事情,在有些人看来还真是求都求不来的“仙缘”。

“行了,等会我就跟在你身边,它们伤害不了你。”周庆手一伸,食中二指便夹了一张匿踪符,然后催动法力,念颂咒诀,整个人一下就消失在刘晓眼前。

这匿踪符不但可以隐藏人的身体,而且还能隐藏人的气息,就连嗅觉最灵敏的猎犬也发现不了踪迹,比寻常的隐身符都要好用得多。

“周庆?”刘晓见周庆突然消失,一下就乱了阵脚,她慌张地叫了一声,然后又伸手往刚才周庆所在的位置摸去。

“我在这儿呢。”周庆收敛法力,人又出现在驾驶座上。

他伸手拍开刘晓摸到脸上的手,气急败坏地斥道:“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摸’?”

他长这么大,除了老妈之外,还没有被其他异性摸过脸呢。

“胡说八道!”刘晓赶忙将手缩了回来,有点崇拜地看着周庆说道:“你使的是不是隐身法?好神奇哦!”

“现在放心了吧?我就跟在你身后,不管那个女主播和鬼仙要你做什么,你都照做就是,等时机一到,我就将它们全都拿了!”

有了周庆在身后壮胆,刘晓果然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害怕,她打开车门跳下车来,还没忘转头叮嘱一声:“等会你别离我太远!”

周庆应了一声,随即催动匿踪符,身形隐入黑暗之中。

刘晓打开手机电筒,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头来,轻声问道:“周庆,你还在吧?”

“一直都在!”周庆没好气地回道,“还不快点走,等下我的法力浪费多了,对付不了那个鬼仙,你就等着给它立堂口吧。”

这一下正好说中要害,刘晓连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定位,然后快步往前走去。

顺着小路走了几分钟,前面就有人打着手电筒走了过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是燕京来的晓妹吗?”

“我就是。”刘晓连忙答应了一声,不过脚步却有些迟疑。

那女人快步走了过来,毫不见外地牵起刘晓的左手说道:“妹子,赶紧走吧,今天晚上老仙给你窜窍,可不能让老仙等久了。”

感觉到刘晓的手有点僵硬,那女人又安慰她道:“你也用不着怕。在咱们这边家家都有堂口,供保家仙,只要诚心就能保家平安。”

“出马仙的堂口虽然少点,但老仙也不可能害自己的弟子,有什么事情,在老仙来的时候都可以问,多和老仙沟通,老仙有什么要求也会提醒你。”

“开始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帮你和老仙对话,要不然你自己问,然后心里又等着答案,很容易把自己给整二胡了。”

这个女人的角色,在出马仙一行里称为立堂师傅,也被称为点堂师傅,她的职责就是沟通仙家和弟马,然后引导弟马立堂口。

又走了几分钟才到地方,是一个东北农家常见的那种院子,外面是一圈木栅栏,院子里面很宽敞,一半硬化过,另外一半是菜地。

这女人直接牵着刘晓就去了供仙家的房子。开灯之后,就见一间大约十来个平方的房间里,靠墙摆了一张很大的供桌,上面供了十多个神像,有菩萨,有佛陀,另外就是各种仙家。

供桌后面的墙上,还贴了一张红纸写就的“堂单”,上面一行正中是金花娘娘,左右是金童玉女,正面是胡三太爷,胡三太奶,下面则“胡黄常蟒鬼”五路“仙家”。

这乱七八糟都是些什么玩意。

这时,那个女人在供桌前上过香之后,开始给刘晓讲起课来:

“出马第一招,老仙来通窍;各路仙家走,全都要窜到;仙家来上身,和人把嗑唠。”

“师父立堂口,试用没执照;看事不收钱,时间有说道……”

叽哩咕噜念了一长通之后,这女人又从供桌下翻出两个蒲团来对刘晓说道:“你坐下来,要不然等会老仙来给你窜窍你站不稳。”

刘晓默默地走到蒲团前坐了下来,那女人也盘腿坐到了蒲团上,然后眼睛一闭,开口唱道:

“日落西山黑了天,香烟飘渺我坐堂前,没有鼓来没有锣,唱起仙歌请老仙。老仙你且听我言,无论深山与古洞,闻言速到我堂前……”

奇怪的调子唱了好一会,一直睁着大眼睛的刘晓终于闭上了眼,手开始不停地哆嗦,牙齿咬得“咔咔”作响,身子也有点摇晃起来。

那女人继续唱道:“老仙您来我去迎,一迎迎到凤凰亭,凤凰亭里歇歇脚,红毡铺到我门庭……人过留名雁留声,老仙您快把名报,弟马为您传美名!”

唱到这儿,那女人忽地睁开眼来,看着刘晓问道:“请问是哪位老仙来了?”

下一刻,让周庆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牙关仍在“咔咔”作响的刘晓摇头晃脑、口齿不清地唱了起来:“吾乃清风教主马如云,来立堂口扬仙名……”

竟然对上歌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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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清风老仙

眼见得刘晓牙关作响,全身颤抖,显然那鬼仙已经上了身,要是时间长了,事后肯定得大病一场。

不能再耽搁了!

周庆收回匿踪符里的法力,突然露出身形来,手中一晃就出现了一张锁魂符,“啪”地一声就贴到了刘晓额头上。

还在和鬼仙对歌的女人被突然现身的周庆吓了一大跳,不过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周庆便随手一挥,将她定在那儿,动弹不得。

不用说,这就是寸贝礼教给他的定身术和禁言术了,以现在他的法力,已经能够做到瞬发的程度了。

这时,刘晓已经仿佛换了一个人,她双目赤红,看着周庆的目光满是恨意,张牙舞爪地便向他扑来。

鬼仙马如云此时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任谁在“对歌”的时候,被别人来上这一下,估计心情都不会好。

周庆又是信手一挥,将刘晓也定在了原地。

“本真人面前你也敢猖狂?”周庆祭出金光如意往刘晓头顶一抛,低声喝道,“乖乖束手就缚,要不然本真人出手,就让你魂飞魄散!”

说罢,他手中便出现了一只小玉瓶,想要“请君入瓮”。

这只小玉瓶名为镇魂瓶,上面雕刻了镇魂、困魂两道符箓,是他在燕京时专为此次奉天之行制出来的,现在正好到了使用的时候。

原本这“清风老仙”被锁魂符锁在刘晓体内,周庆只需催动金光如意,就能将这鬼仙在几分钟内彻底灭杀。不过如此一来,“清风老仙”必定会在刘晓体内乱窜,到时肯定会给她造成极大的伤害。

她这段时日来被“清风老仙”折磨,身体本就虚弱,再也经不起折腾,况且催动金光如意也要耗费法力,要是能哄得它自己钻进镇魂瓶里来,岂不是轻松加愉快?

但这“清风老仙”能够修成鬼仙,却不是那么好骗的,它似乎知道了镇魂瓶不是什么好去处,死活不肯自己钻到里面去,只是嘴里仿佛老鼠一样“吱吱”地叫个不停。

周庆听得心烦意乱,又怕这叫声惊动院子里其他人,于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布下了一道五行绝音阵。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对,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真人不显露点手段,你还以为本真人拿你真没办法。”

周庆催动法力,金光如意刹那间金光大作,一下就将刘晓笼罩在金光里面。

先前这老鬼只是在刘晓体内留下一团阴气,就让她身体虚弱至此,现在它整个鬼体都在刘晓体内,周庆怕时间拖长了出大问题,因此一出手就是全力而为,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清风老仙”。

法力汹涌而出,金光如意金光耀眼,而在这光芒之下,“清风老仙”附身的刘晓却面目狰狞,口中“嗬嗬”而呼!

看样子这鬼仙被金光蚀体,所受的痛苦确实非比寻常。

只不过一下输出这么多法力,周庆也感觉损耗不小,要是照这样下去,将这老鬼彻底灭杀,自己恐怕也要累得趴下。

它的魂体凝实程度远非一般的阴气可比,刚才自己有点低估这老鬼了。

“滋味如何?”周庆装作云淡风轻地收回法力,笑吟吟地对“清风老仙”说道,“你如果能挺得住,那就尽管挺着,不过……就算你挺到最后,也免不了魂飞魄散的下场。”

那老鬼“嗷”地叫了一声,周庆以为它要誓死抵抗到底,正要咬牙催动金光如意将它彻底灭杀,却听这老鬼开口唱道:“老仙我愿入此瓶,只求真人饶性命!”

“卧槽!”周庆脱口而出骂了一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老鬼还有心思唱歌?

他哪里知道,这老鬼与世隔绝独自苦修三百年,早就忘记了如何说话,直到两年前女主播出马请它上身“过阴”的时候,它才重新接触到人类。

只不过这堂口的“弟马”女主播在请老仙出马之时,都是用唱帮兵诀的唱腔来和老仙们对话的,时日一久,这“清风老仙”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开口必唱,不唱不行。

周庆见这老鬼此时还有心思唱歌,心中却是非常恼怒。

你当这是开歌舞晚会呢?

他拼着再折损些法力,又催动金光如意让清风老仙吃了些苦头,然后才将困魂瓶拿了出来,将瓶口对准刘晓的额头。

他运转法力,揭去锁魂符,正要使用摄魂符配合符咒将清风老仙从刘晓体内摄取出来,却见清风老仙化成一股黑烟,从刘晓的额头内冲了出来,迟疑了一下,自己就钻进了困魂瓶中。

原来金光如意散发出来的金光照耀之下,这老鬼的鬼仙之体已经被侵蚀融化了一小部分,又被锁魂符困在刘晓体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吃尽了苦头。

此时见困住自己的锁魂符突然消失,它连忙从刘晓体内钻了出来,但刚出得牢笼,却立即就感受到了周庆的威胁!

周庆阳气充足、气血旺盛且法力充沛,在普通鬼魂眼里,他就是一团散发着金光的小太阳,别说近身,离得老远感觉一下都受不了。

清风老仙虽然修成了鬼仙之身,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仍然感觉眼前的周庆非常恐怖,因此慌不择路之下,竟然一头就钻进了困魂瓶中。

周庆也不去想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见老鬼自投罗网进了困魂瓶,顺手便用刚才贴在刘晓额头上的张锁魂符将困魂瓶包了起来,然后又扎上一根红绳,收入落魂钟内。

清风老仙刚一离体,刘晓便软倒在地昏厥过去。

周进连忙伸手到她口鼻之前一试,发现呼吸尚在,便放下心来,往她体内注入一丝法力,然后才转过身来,看向盘坐在蒲团之上一动不动的弟马女主播。

对于此人,他却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东北出马仙历史已久,而玄门各派却完全不闻不问,无论是什么原因,自己都没必要去自找麻烦。

至于那些打着出马仙的旗号坑蒙拐骗之人,自有世间法制裁,也轮不到他去出手,而且若是贸然出手伤了普通人,可就算是犯了五律之中的“行无妄”。

虽然现在没有人监督他,但如果想要修行有成,却不是单单提升法力那么简单,自己心中必须有一杆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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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彻大悟

不过这女主播落到周庆手上,却无论如何也要惩戒她一番。

想到这儿,他运转法力,出手如风,一连在这弟马女主播身上点了几点。

这几下看似轻松,实则损耗不小。

原来,这些“老仙”附身的对象,必须要五经六脉畅通,要不然附身之时费劲不说,还不能顺利接管“弟马”的肉身。

这也是老仙们要弟马立堂口之前,必须要先给他们“窜窍”的原因。

眼前这弟马女主播,五经六脉自然是早就被老仙窜通了的,而周庆刚才所做的,就是将她的五经六脉重新封闭起来。

这样一来,以后老仙要出马到她身上,就必须要再重新窜通五经六脉,而女主播五经六脉中留了周庆的法力,对那些老仙来说也是个极大的震慑。

他不相信那些所谓的“老仙”,会为了一个弟马来挑战一个明显法力高深的道门弟子。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把五张五行绝音符全部收回来后,周庆背起仍在昏迷之中的刘晓,快步出了这间农家小院。

外面公路之上,刘哲一家三口和法霖早就循着定位赶到,此时正等得焦急,见周庆背着刘晓回来,齐琼急忙问道:“周庆,晓晓现在是怎么了?”

“没事。”周庆将刘晓放到车内座位上,想了一起,又从落魂钟内拿出两粒辟谷丹递给齐琼,“我从她身上收走了鬼仙,她现在受了些惊吓,身体虚弱,把这两粒丹药分两次服下,再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辟谷丹有补损虚、益气血的效果,给刘晓这样的普通人服用,效果更佳,而且以后身体也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这件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你们也用不着担心那些仙家再来找她了。”

刘立元夫妇连声道谢,齐琼将辟谷丹给刘晓服下之后,没过多一会她便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急急地问道:“老仙走了没有?”

刚才鬼仙马如云附身之时,开始的时候她也是有一些神智的,所以现在还记得老仙上身之时的情形。

“被我收在这里面了。等我回去之后,便超度他去投胎转世。”周庆手掌张开,那只包裹着锁魂符的小玉瓶便出现在他手上。

“太好了!”听到这个消息,刘晓似乎连精神都好了几分。

这个缠绕了她几个月的噩梦,终于再也不会出现了。

在回酒店的路上,考虑了很久的刘晓突然对齐琼说道:“妈,我想跟周庆学修道!”

如果是在以前,这话换来的绝对是一顿严厉的斥责,但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齐琼却完全改变了想法。

“上次我们去白云观求符抽签之时,那个解签的道士说你有贵人相助,最终必能化凶为吉,这个贵人肯定就是周庆,而且他绝对是有真本事的,你要跟他学修行,妈也不反对。”

“只是……出家当道姑,妈还是不能同意!”

道家从来没有“道姑”这个称呼,这是古时民间对女道人的一种蔑称,但齐琼并不知道这些,此时信口就说了出来,若是周庆在此,肯定又得跟她科普一番。

“妈,我问过依霖了,她说周庆是正一道的,可以在家修行,而且不忌荤腥,可以婚嫁,平时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你想想看,要不是因为我的这件事,谁知道他是个道门高人?”

“我觉得可以!就算学不到什么法术,学学道家的修身养性也不错。”此时刘立元也点头赞同,“回去之后,我也准备去买些道经来读一读。”

“流传了上千年的道门,确实是有它的底蕴的。”

这段时间来,女儿被出马仙缠上,他这个父亲也是伤透了脑筋,在这个过程中,他亲眼目睹了周庆法术的神奇,不知不觉地已经开始向一名道门信徒的方向发展。

这时,正在开车的刘哲却说道:“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收徒弟呢!我听说真正的高人,收徒弟都是非常严格的,而且都是师父找徒弟,徒弟自己主动找上门去,多半都没戏。”

果然,到了酒店,周庆听了刘晓拜师的请求之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自己都没出师呢,根本没有收徒弟的资格,要是让我师父知道了,非得把我逐出师门不可。”用的还是这个借口,不过刘晓却无话可说。

其实以他现在的修行境界,收徒弟李逸云根本不会管,拒绝刘晓的原因,一是他在筑基之前不想给自己找拖累,另外,他也不想收一个女孩子当徒弟。

一气观不比其它参禅打坐只修性功的门派,而是一开始就要站桩,而在师父教徒弟站桩的过程中,必然要给徒弟调整桩架甚至按摩调理发生肢体接触,而这些,却是周庆不愿意接受的。

“不过你有向道之心,这是好事。”说到这儿,周庆心中突然想起一个合适的人来。

法霖的师父静之道人。

静之道人能够教出法霖这样的道门年轻一辈杰出弟子来,肯定是一位真修行,而且修炼的是正宗道门丹法,算得上是一位明师。

由她引领刘晓修行,却是再适合不过。

“你如果真想拜师修行,可以去找法霖的师父静之道长。”

静之道长刘晓也是见过一次的,感觉温文有礼,给她的印象很不错,不过,人家会不会收她这个徒弟呢?

“要不,你去帮我向静之道长说一下?”

周庆可不认为自己在静之道人面前有多少面子,所以他又给刘晓出了个主意:“你去找法霖出面给你说最好。不过你要想清楚,要想修行有成,可不是只凭一时的冲动就能做得到的。”

“我已经早就想明白了!”这句话刘晓说得很是干脆,“明天我就去找依霖。”

周庆笑道:“你倒是大彻大悟了。”

“明天我就准备回去,就不和你们一起去见静之道长了。”周庆想了想,拿了一瓶草灵丹出来,说道:“这瓶丹药,请你转交给法霖,三日服用一粒,对她的修行大有益处。”

师父现在已经出关,短期内要想突破也是无望,现在整天就是开炉炼丹,所以周庆根本不怕以后缺少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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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翡翠矿脉

第二天回了腾越,在县城耽搁了一天,又回家中住了一天,然后才上了猴子山。

李逸云此次闭关还是没有什么进境,但周庆到来之时,却在他脸上看出了一丝愉悦之色。

“我停留在这个境界已经整整二十年,冲关也有十来次,前几次略微有些收获,近几次却完全无用,细细算起来,还是悟性不够,没有参透那最关键的一丝玄机。”

“如果没有意外,我这有生之年都极难筑基成功,不过现在你拿回来这张悟道丹的丹方,此事却又有了转机。我准备再次云游天下,将丹方上的药材凑齐之后便开炉炼丹。”

修行到了李逸云这个地步,元炁的积累已经足够,他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丝灵机,所以悟道丹的作用对他来说就非常重要。

但悟道丹所需药材并非普通凡草,能不能凑齐却又要看运气了。

师兄寸贝礼的打算又不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心性还不够圆融,因此准备到县城去开一家中医馆,济世救人,磨炼心性。

不过,没有医生资格证,也不知道他这家中医馆能不能开得起来。

至于周庆,李逸云认为他无论是元炁和心性,都还在积累磨炼阶段,因此不赞成他闭门修炼,紫阳真人说“未炼还丹不入山”,说的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

在一气观住了几天之后就到了十月底,雨季已经结束,周庆又踏上了前往缅甸的路程。

此次去帕敢,最主要的目的是去上次在香洞寨半山发现那块毛料的地方看看到底有没有矿脉,因此到帕敢的当天下午,他就去当初躲避暴风雨的树林里将埋藏的那块毛料挖了回来。

毛料切开之后,虽然只是一块细糯种的飘花料,但周庆仍然精神大振,第二天又和老乌带着工具去了那儿,又挖出来三块毛料,其中一块竟然是冰种。

这已经足以说明那儿是一处翡翠矿脉!

自己偷偷去开采肯定不可行,因此周庆第一时间就去找到了麻威,向他咨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交钱!”看着周庆那神秘兮兮的样子,麻威便是一阵嗤笑,“帕敢每年新开采的小场口没有一百个都有八十个,你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周庆问道:“不是说翡翠场口都是大公司控制着的吗?”

“那是大场口,像你说的这种小场口,当地人经常都会发现,然后几个人凑一笔钱上交给克钦军就可以开采。要不然你以前到那些山寨收的货是从哪儿来的?”

“原来是这样。”周庆恍然大悟,他原来还以为那些山民拿来卖的毛料都是从大场口里面偷出来的呢。

“那如果我要开采那儿的话,要交多少钱?”

如果是老缅控制的场区,承包费都是多少钱一个平方来算,一年下来最少也要交几百万,但帕敢现在控制在克钦军手上,周庆只需要向克钦军交钱就行。

“要看你的规模,如果只有两三个人开采的话一年交二三十万就可以,如果请的人多那肯定要加钱。不过无论人多人少都不能动用机械。”

小场口一年只交几十万给克钦军这一点周庆完全理解,毕竟翡翠矿脉和原石都很很悬乎,谁也不敢担保挖下去就一定有翡翠原石,更不敢担保开采出来的翡翠原石就一定值钱。

不过,不能用机械开采这一点他就搞不明白了。完全用手工开采,产量肯定不会高,效益上不来,真正有钱的老板谁会来投资?

对于这些情况,身为翡翠营副连长的麻威自然是很清楚的,“老缅和我们达到了停火协议,从现在开始,不光是小场口,就连那些大场口也不准许用大型机械来开采了。”

减少开采,控制高货,慢慢把翡翠原石的价格炒起来。看来,老缅已经开始从源头操纵毛料市场了。

这对周庆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影响,进价高,售价肯定也要涨,羊毛永远都是出在羊身上的。

搞清楚了之后,周庆衡量了一下,然后由麻威带着到翡翠营的营部交纳了一百万元,这个额度最多可以请十二个工人,人再多小溪边上那块地方也容纳不下了。

接下来就是招工。

由于老缅控制原石开采,帕敢现在有许多失业的采玉工,消息一放出去之后,十二个人一天之内就招满了。

开采了几天之后,收获还算可以,但周庆随即发现一个问题:工人们会把比较小的原石偷偷藏到身上带出去。

只要是翡翠原石,再小都有价值,如果里面是冰种玻璃种更加值钱。

周庆当然不能容忍这种情况继续发生,因此又和国内联系,将桑阿普和还在腾越打工的果敢人杨远声都叫到帕敢来当监工。

有了两人在场口监督,再加上麻威时不时带几个克钦军到场口来震慑,而且周庆对工人们也不吝啬,不管是工资还是采到原石后的奖金都比其它场口高,工人们渐渐老实起来,产量也日趋稳定。

现在,周庆的毛料生意基本上了轨道,场口有桑阿普和杨远声负责,收货有老乌和早万东,送货则有拉坤和小乌。

国内方面,周志注册了一家玉石交易公司,又请了几个人来帮忙,生意也是做得有声有色。

周庆则基本上不怎么管事,只有在早万东收货碰到价值很高的料子时他才会出面看一看,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修炼上面。

农历十二月初的时候,周庆终于打通了九窍中的第一窍玄通窍。此窍一开,修炼起来更是事半功倍,半个月之后,又开通了第二窍灵根窍。

如果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最多只要半年时间,他就能将剩下的七窍全部打通。

“接下来就是开妙钥窍,此窍一开,心思通透,堪比道家读心术……”

“水行法的修炼也不能放下,我现在已经能够控制五枚水箭,虽然威力不大,但假以时日,绝对能成我一大臂助……”

“若是能够练成水遁术,只要有水的地方,就可以借水施展此法,一念之间便可至百里千里之外……”

周庆坐在静室之内,双眼精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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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入不得轮回的马如云

年关越来越近,年前五六天,帕敢的本地华侨移民已经开始打扫、贴春联、往树上挂红纸,外地华人客商则越来越少,周庆也开始准备回家过年的事情。

在回去之前,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给老乌等人发奖金,给场口的工人发红包,给克钦军和老缅军的相关关系人送礼,给吴老丁和帕敢的一些相熟的华人朋友提前送年礼……

另外,还要购买一些地方特色的东西带回去作为送给亲戚朋友的礼物,主要是小型的漆器和木雕,至于翡翠珠宝根本用不着买,各种档次的他都有不少。

缅甸人不过春节,过年仍然要上班,因此周庆让老乌和早万东暂时把桑阿普和杨远声替换下来,让他们两个和自己一起回家。

回家的前一天晚上,周庆将这段时间解出来的十多块高货明料装进落魂钟里准备带回国内,顺便清理一下落魂钟里面的东西,那只包裹着符箓的小玉瓶也被他重新翻了出来。

小玉瓶里面装着的是出马的清风老仙马如云,在奉天把它装进来后,周庆就忘了此事,也不知过了几个月,这老鬼有没有魂飞魄散。

小玉瓶上本身就镌刻了镇魂、困魂两个阵法,周庆也不怕它趁机逃跑,他揭开包裹在上面的符箓,将神识钻进去一看,发现这老鬼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却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正要将小玉瓶重新放回落魂钟内任它自生自灭,这时,神识中却突然感应到了马如云传来的一道意念:求真人饶我一命!

周庆迟疑了一下,也用神识传了一道意念过去:“你这老鬼附身于人迷惑世人,饶你不得!”

马如云哀求道:“真人!我做出马之事,最多就是过阴,帮阳人沟通阴魂,从来没有做过其它害人的事情,求真人明鉴!”

周庆斥道:“你没害人?其它的暂且不说,你出马附于弟马身上,对弟马难道没有伤害?”

阴魂附于生人,对阳身肯定是有伤害的,这一点不容狡辩,不过,清风老仙却道:“附身的弟马,我是传了他们一套提升阳气的功法的,每次出马之后,只需几天时间就能将阳气补回来,并没有什么大的危害。”

“你一个阴魂,哪会懂得什么提升阳气的功法?”周庆不由得嗤笑道。

马如云听出周庆话中嘲弄之意,急忙辩解道:“真人,我没有骗你!这套功法是我生前所习,绝对是有效果的。”

无论是吐纳导引的行气服气之法,还是丹法和坐禅之法,都可以提升人的阳气,但这些功法可不是烂大街的破烂货,特别是在几百年前信息闭塞的年代,会这些功法的人,肯定都是有传承的。

因此,周庆对马如云起了一些兴趣,于是对它说道:“你先将你的来历说来我听听,不准说一句假话,要是我发现一丝不对,到时对你施展搜魂术,你这道残魂就别想留得下来!”

“不敢不敢!”

这老鬼当初情急之下自己钻进了小玉瓶,没想到这玉瓶上两道符一镇一困,隔绝内外,让它吃尽了苦头,而且不能吸纳到阴气来补充,要是这样下去,最多十天半月,都用不着周庆来动手,它就要自己消亡了。

因此在这个时候,这老鬼完全没有任何侥幸心理,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生前生后之事都说了出来。

“我本是宁远望族子弟,自幼读书识字,而且还跟一位僧人学了参禅打坐之法……崇祯十五年,满人对关内用兵,沿途烧杀抢掠,我全家五十七口人全部死于鞑子之手……”

“……我死了之后,虽然一丝真灵不灭,但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入不了轮回,连投胎重新做人都做不到,只得在宁远附近的深山里游逛,找一些阴气充足的地方打坐吸纳,魂体逐渐壮大……”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出外游荡,突然发现有个萨满在请神,我一时好奇,便附身在那个萨满身上……”

故事平淡无奇,周庆听完之后完全没了兴趣,他对马如云说道:“既然你是想入轮回而不能,那我今天就帮你一把。”

说罢,也不管这老鬼愿不愿意,周庆便开始念颂起《度人经》来。

哪知一篇《度人经》念完,玉瓶内的老鬼竟然没有动静,他施展术法隔绝了瓶子上的两个符箓,将马如云从里面摄取出来,又念了一遍经文,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这老鬼作恶多端入不得轮回?

可周庆刚才仔细看过,这老鬼虽然是一只阴魂,但却没有凶戾之气,确实应该是没有害死过人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

若非修炼到跳出轮回的修行人,其他人死后一缕魂魄都得去入五道轮回,这马如云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老鬼曾经当过出马仙,才导致现在的结果。

“算了,既入不得轮回,那你就自生自灭吧。”周庆正要将马如云再摄入玉瓶之内,这老鬼的意念却又强烈波动起来:“求真人饶我一命!”

“你刚才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饶你,是你自己入不了轮回。”周庆幽幽叹道,“要是我将你放出去,若是你日后害人,那这一份报应可都得落到我身上,这事你不要再提。”

马如云闻言大急,没想到说了半天,周庆仍然不放过它,它苦苦哀求道:“真人若能饶过小鬼,小鬼愿奉真人为主!”

周庆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不是我不饶你,而是不能放你出去。”

“真人不必放小鬼出去,只需用一件阴寒之物让小鬼容身便可!”马如云见周庆仍然不为所动,又急急地道:“小鬼在山中之时,曾经到过一个洞府,里面有不少金银玉器。”

“真人若是能收留小鬼,小鬼便可带真人去这洞府!”

金银财宝周庆不稀罕,不过,既然是山中洞府,说不定是古时修行前辈所留,有时间倒是可以去查看一番。

“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不过你还得回玉瓶之内先住着,等我找到可容你栖身的阴寒之物再让你出来。”

“真人不用再另外寻找,此物就是上佳之所!”马如云意念急切,想的却是周庆身上那块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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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今年不比往年

周庆身上随时贴身佩戴着两块玉牌,一块寒玉,一块暖玉。修炼之时,阴神进寒玉,神识入暖玉,效果极佳。

可以说他这么快就能打通两个窍穴,这两块玉牌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没想到这马如云的感觉这么灵敏,一下就看中了这宝贝。

周庆道:“这块寒玉是我温养阴神之所,你想到里面去,确实是得先认我为主才行。”说罢心神一动,便传了一道魂誓口诀给马如云。

这魂誓与道誓均为誓言,但却与道誓又不相同,立誓之后,还得将自身之魂分出一丝交由对方,如此一来,生死都掌于对方之手,一般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没有人愿意立这魂誓的。

不过马如云如今这种情况,哪怕周庆不对它下杀手,只需将它再摄回玉瓶之内,也只能苟延残喘十天半月,因此得了口诀之后,毫不犹豫就对周庆发了魂誓,并从自己那本就虚弱的魂体当中割裂出一丝来交由周庆。

这丝残魂一钻入黄庭之内,周庆便放下心来,以后只要自己一念之下,这马如云就要魂飞魄散,那就没什么顾虑了。

马如云魂体本就虚弱,割裂出这一丝出来之后,更加萎靡不振,周庆见此情形,便对它说道:“你先到寒玉里面去将养一段时日,过几天我空闲之后,再为你找部修行的功法来。”

鬼仙是丹法五仙之一,其实在道门经书之中就有其修行之法,照样可结成鬼丹,只不过周庆以前并没有仔细看过,根本不知其所以然。

但若是囫囵传授给它,它也看不懂其中奥妙,只有等以后搞明白之后再传授。

“多谢主人!”马如云魂体翻身跪在地上对周庆拜了三拜,这才一溜烟地钻进了那块寒玉之中。

…………

腊月二十七,周庆终于回到了腾越,在县城和周志一家会合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家赶,下午六点到家,正好赶上吃晚饭。

今年是周家新房子建起来之后第一个年,所以周妈非常重视,第二天就让周庆开车送她到镇上大采购,各种酒类和食材都买了不少。

二十九扎龙灯、栽年松,三十接财神、祭祖先,吃年夜饭,初一开财门。

村里人都知道这两年周庆在外面发了大财,今年他在家过年,村里的男孩子得了大人们的指点,天刚刚亮就兴高采烈地来到他家门前开财门。

“财门财门大大开,金银财宝滚进来,滚进不滚出,金银财宝堆满屋。”

男孩子们诵着吉利话涌进院子来,周妈早就在院子里放好了各种水果、糖果以及瓜子花生,给孩子们把衣兜装满,然后每人发了个一百元的红包。

孩子们高兴地拿着红包去第二家,家里人则开始喝甜茶,吃长饭,长饭就是饵丝,意味着一年到头都有饭吃,也有甜蜜的好日子长长远远的意思。

吃过长饭,晚辈给长辈磕头拜年,周妈也给他们每人发了五百元红包,不过周庆刚拿到手上,又倒贴五百元给了转过方向朝他磕头的小乐乐。

初二吃过早饭,家里其他人都分头出去拜年,只有周庆没去,因为今天有十来个高中同学要到他家里来玩,这是前两天就约好了的。

周庆准备到镇上去接他们,但一辆车坐不下,因此又给住在候桥的杨远声和桑阿普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到陈辉那儿借了两辆车来。

一见周庆,黄辉就笑着说道:“我爸听说我们要到温泉玩,也想跟着一起来的,被我一票否决了。”

“你这个不肖子!”周庆笑骂了他一句,“来就来呗,反正我一只羊是赶,一群羊还是赶,大不了温泉山庄关门两天不营业。”

“庆哥,你现在财大气粗了哦。”

和黄辉说笑了一句,周庆又和其他同学打招呼:“刘健、老蔡、鱼鳅、刘佳佳、郑小丽……你们可都是稀客。”

“今天我们就是专门来宰你这个大老板的。”

“哎,我说哥几个,就我们这点人,哪怕在温泉山庄吃住几年,对周董来说也是小事一桩吧。”

周庆的事情早就被黄辉传了出去,原来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知道他做赌石生意发了大财,特别是这几个以前就玩得好的同学更是一清二楚,所以都是准备来“吃大户”的。

“以前都是你们请客,今天到了我这儿就别跟我客气。都上车,到了地方你们再跟我说说上大学是个啥滋味。”

上车之后,黄辉又问周庆:“庆哥,后面那两个开车的是不是你的马仔?”

“我又不是混道上的,收什么马仔?那都是公司的员工,也是我的好兄弟。”

车子很快到了温泉山庄,周洪强跑出来亲自接待:“小庆,菜都准备好了,你们要在里面吃还是外面吃?”

春节期间,到腾越来旅游的外地游客一下多了不少,温泉山庄现在也是生意火爆,周洪强连年夜饭都没有回家吃,不过有钱赚,他的干劲足得很。

“就在池子边吃,喝了酒之后正好泡温泉。”

“行。”周洪强一边带着他们往里面走,一边向周庆说道:“咱们山庄的水好,环境又幽静,池子供不应求,给你们留的大池早上还有人出三千块一天包池,我差点没忍住就包给他们了。”

周庆笑道:“还好你没包出去,要不然今天我就带这些同学到你家去吃住。”

顺着曲曲折折的回廊,然后又走了一小段林荫路,一个池子便出现在眼前。池水清澈,蒸汽腾腾,周围绿树成荫,时不时还能听到不远处的鸟雀鸣叫,风景确实很好。

池子边上就有饭桌,人一到服务员就开始上菜,周庆对周洪强道:“洪强哥,今天都是我同学,我就不请你和我们一起吃了,等晚上咱们兄弟再好好喝一杯。”

周洪强一摆手,道:“你们玩你们的,我去和桑阿普他们两个喝两杯。”

众人落座之后,刘佳佳说道:“这地方真是太美了,怪不得有人会出三千块包池子。周庆,我们本来准备只玩一天的,现在大家都改主意了,要在这儿玩两天。”

周庆笑道:“只要你们有时间,住多久我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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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绑票

两天之后,周庆才送走了心满意足的十几位同学,但接下来的时间却还是不得安宁,每天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既有往年难得走动一次的亲戚,也有生意上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

现在周庆在帕敢开场口的事情已经有不少赌石店的老板知道,趁着过年的时间,他们当然得来拉拉关系。

周志不耐烦接待这些客人,便借口公司有事,早早就带着老婆孩子回了县城的家。周庆在家住到初六,也是觉得心里烦燥,于是便准备明天回帕敢。

晚上,他更是觉得心绪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师父带着吉生外出云游,连过年也没有回一气观来,难道是他们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想到这儿,他拨通了师兄的电话。

刚一接通,他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师兄,你知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他不让吉生打电话回来,谁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小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今天老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打个电话问一下。”

修行到一定境界,就会对身边的人或事物产生一种心灵感应,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普通人很难体会得到,但寸贝礼心里却很清楚。

“师父那边应该没有问题,要不然我肯定会有感觉。”寸贝礼顿了一下,说道,“小庆,会不会是你家里人那边……”

话音未落,周庆的手机又震动起来,周庆一看,却是大嫂余敏打过来的,他连忙对寸贝礼说道:“我嫂子打电话过来了,师兄,我这边先挂了。”

接通余敏的电话,就听到了对方的哭声。

周庆心里“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知道余敏的性格,不是那种软弱的女人,现在拨通电话就开哭,显然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大嫂,你先别哭,天大的事情,咱们都能过得去!”周庆面沉如水,轻声说道,“你好好把事情仔细说清楚。”

“小庆,你哥他被板瓦赌场的人抓……了!”一句话没说完,余敏又哭了起来,“他们……他们把你哥的指头都砍了一个!”

“他们刚才发视频给我,要我……一天内……拿两千万去取人,要是一天……不去,他们就要杀人!”

“小庆,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先答应他们!大嫂,你报警没有?”

“还没有,我先给你打的电话。”

“那就不用报警。大嫂,你把板瓦赌场发给你的视频转发给我。从现在开始,你在家里看好乐乐,哪儿都不要去,我马上通知公司的人到你那边来!”

“嗯……小庆,你速度要快点,我怕他们……”

“不用怕,他们是求财的,一般不会……大嫂你尽管放心,我马上就去板瓦!”

接收到余敏发来的视频之后,周庆立刻点开。

果然,视频中周志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然后,有几个蒙面人进来让他给家里人打电话,要五千万去还赌账,周志不答应,于是那几个人就把他按到桌子上,砍了他左手的小指头。

周庆盯着视频,心中怒火滔天。

他早就知道板瓦的赌场经常骗人去赌博,欠下巨额赌账之后就将人关起来,让家人拿钱去取,但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会落到周志身上。

片刻之后,他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再仔细想了一会,发现这事情很有蹊跷。

周志就连斗地主都不会玩,他怎么会跑到板瓦去赌博?再说,对方开口就要两千万去取人,这说明抓他的人对周志的情况了解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这伙人绑架周志,实际上是想从他这儿拿钱。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当务之急是把周志安全地带回家来。

想到这儿,他开始拨打周志的电话,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按了接听说道:“两千万,还有那块寒玉,一样都不能少!”

“别跟我说时间不够,我知道你在一天内绝对能凑齐两千万现金。超过一天时间,过一个小时就砍他一根手指!”

对方还要寒玉!

寒玉的事情,除了他们师徒三人之外,腾越没有一个人知道,这说明对方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去年平州公盘上对他虎视眈眈的那几拨人之一!

没想到他们竟然采取这种手段。

周庆眼中杀机越来越盛!

所有参与了这件事的人,无论是谁,都得死!

“钱和寒玉都没问题!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到。但如果你们再动他一下,我就和你们不死不休!”

挂断电话,周庆又理了一下思路。

钱是肯定要带去的,要不然他们不见到钱,肯定不会让他见到周志。

自己现在手上的现金不够,去银行取钱大额资金又要提前一天预约,时间上来不及,只有找人借。

给陈辉和黄荣祥以及几个赌石店老板打了电话,解决了钱的问题之后,周庆又通知阿邓才立即赶到周志家,让桑阿普和杨远声到周家寨来。

这伙人敢绑架周志,并且毫不犹豫砍掉了他的手指,肯定是一帮亡命之徒,在自己没有把问题彻底解决之前,家里人都有危险。

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周庆便开车出门去拿钱。

“师叔,家里现金只有这么多了,如果是白天的话,还可以多凑几百万。”陈辉把钱给周庆的时候问了他一句,“这么晚还要现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庆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于是找了个借口笑道:“没什么事,我约了几个老缅明天一大早看货,他们要现金,银行又取不出来,只能先找你们借点来周转。”

陈辉有点不相信,不过他也没有追问,而是说道:“那行,如果明天还要的话我再想办法。”

第二天早上,周庆已经凑够了两千万现金,然后便开始拨打周志的电话。

电话接得很快,看来,对方是有专人在看着周志这部手机的。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在哪儿给你们?”

“你一个人开车到板瓦来,到了之后再打电话。记得不要耍任何花样,要不然我们发现有什么不对,马上撕票!”对方说了两句狠话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周庆转头看了看后排座位上装满现金的几个密码箱,“轰”地一脚油门,往板瓦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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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孤身赴约

缅甸板瓦与腾越的巅滩镇相邻,从滇滩镇一路向北,前方就是板瓦山,拐过傈僳族的水城村,离板瓦口岸不到十公里。

过了口岸,就是缅甸。

快到口岸之时,突然想起不能携带大量现金出境,周庆又连忙将几只密码箱收进落魂钟里面,过了口岸之后才重新拿出来。

很快到了板瓦,周庆坐在车里拨通周志的电话问道:“我已经到了,在哪儿换人?”

“到东方大酒店302房来。”

“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去上面,安全无法保证!”周庆毫不犹豫地拒绝,“再说两千万现在有几百斤,我一个人根本搬不动。”

“还有,我现在就要见到人!”

对方考虑了一下,说道:“要见人可以,你把车开到酒店门口,我们要先验货!”

周庆把车开到东方酒店门口,不一会儿,四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就从后面围了上来,站在外面示意周庆把车门打开。

仔细检查了周庆带过来的钱,并且将周庆从脖子上取下来的寒玉牌拍照发出去之后,很快,领头的那个小胡子便接到了指示。

“马上你就能见到你哥了!”小胡子皮笑肉不笑地对周庆说了一句,然后对其他三人一摆头,说道:“动作快点!把他弄到后面去,阿丁,你来开车。”

两名“迷彩服”从后腰摸出手枪威逼周庆来到后排座位,一左一右把他夹到中间,然后又给他戴上一个头套,紧接着,车子便开动起来。

这时,那小胡子的声音又说道:“都小心点,听说这个人很能打。”

左边那个迷彩服“嘎嘎”笑道:“丢哥,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再能打又能怎么样?难道顶得住老子一颗子弹?”

“小心驶得万年船,要是事情办砸了,你们都知道后果。”

听他们说话的口气,这些人明显是国内过来的,而且看这情形,他们拿到钱和寒玉之后,根本没有想过要放过周庆兄弟两人。

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下车之后,周庆自己揭开了头套,发现已经到了一排平房前。他正要转头四处再看一看,后面两个打手中的一人却掉转枪柄,一下砸到他的头上。

这一下对他来说无异于挠痒痒,但他堂堂一个炼炁士传人,筑基之后便可称为陆地神仙,如今却受此人如此侮辱,心里实在是气不过。

周庆本待就此发作,然而想到大哥周志现在还不知道关在何处,只得强自将一股杀意按捺下来。

那名打手却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在阎王殿前走了一圈,仍旧开口骂道:“看什么看?你以为拿了钱来就能把人取回去?真特么没见过这种傻子!”

周庆沉声道:“钱和玉都已经给你们了,赶快把我哥放出来!”

“刚才拿的钱是买你哥的命的,现在你要买自己的命,得叫你家里人再拿钱来!”小胡子讥笑一声,“听说你两年就积累了几亿身家,按道理也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蚀财免灾的道理。”

“等会进去之后,就赶快给你家里人打电话送钱过来,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周庆瞪着他问道:“我哥到底在哪儿?”

“马上你就能见到他了。”

这时,平房入口处的房间里又走出来几个穿制服的保安,替换了小胡子等人。

几名保安用枪押着周庆走进平房,里面十分昏暗,周庆运足目力仔细一看,原来这儿竟然是一处关押人的地方。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个通道,通道两旁是十多间房间,房间没有窗户,只有几个巴掌大的透气孔,门也是铁门。

通道里面,还有五六名打手模样的人打着电筒来回巡视。

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他们想把自己也关起来,然后继续敲诈,钱拿到手之后,说不定还会杀人灭口。

看他们这儿看守的严密程度,甚至还超过了密支那监狱,如果自己被关到里面,要想悄无声息地钻出来还真有点困难。

想到这儿,周庆突然大喊道:“周志!你有没有在这儿?”

随即周志的声音从角落一个房间传了出来:“小庆,我在这儿!”

“你不要命了!”几名保安被周庆这一声吓了一跳,随即便一拥而上,准备让周庆吃点苦头。

确定了周志就在这里面,周庆再也不愿忍受,他神识一动,将几人手中的枪全都收进了落魂钟内,然后转过身来,出手如电,只是一眨眼功夫,几名保安就命赴黄泉。

这种小喽啰,留之无用,而且为虎作伥,该死!

通道内巡视的打手这时仍没反应过来,但却都把手电筒射向了这边,其中还有人开口问道:“什么事?”

周庆足尖一点,身形如同轻烟一般,瞬息间就在通道里面飘了个来回。

放倒这几个人之后,他并没有首先去找周志,而是又飘进了平房入口处的房间里。

他现在必须先控制住房间里面的人,然后顺藤摸瓜把背后参与的人全都揪出来!

两分钟过后,周庆已经来到了关押周志的牢房里面。

昏暗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水泥地板还有些潮湿,借着巴掌大的透气孔照射进来的光线,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周志。

“哥!”

一听到周庆的声音,周志就马上跳了起来叫道:“小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哥,你现在手受伤了,还能开车不?”

“是左手受伤,开车勉强没问题。”

“那就好,哥,我先帮你把手包扎好,然后你自己开车回去,我已经叫阿邓到口岸来接你了。”

周志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连忙说道:“小庆,你不跟我一起回去?这帮人心狠手辣,你留下来不安全。”

“不怕,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黑暗中,周庆的双眼精光闪烁,“哥,是谁把你叫到这儿来的?”

“一个南粤的客户,年前在我这儿买过几次货,昨天他来找我,说是这边还有个香江的大老板也要进货,带我过来先认识一下,如果谈得拢,以后就从咱们这儿拿货。”

“一到了这儿,他们就让我玩牌,我说我不会,他们就把我关起来,让我打电话给家里要钱,我不答应,他们就砍了我的小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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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犁庭扫穴

“到口岸给我打电话。”

看着周志开车离开之后,周庆转身走进了平房入口处的房间。

房内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七八个人,和通道里不同,这些人都没死,只是被打晕了过去。

周庆走进屋来,先将放在桌子上的几个密码箱和寒玉收了,然后才伸手将桌子旁边饮水机上的水桶反提到手上,右手在桶底一绕,那水桶底部便如被刀削过一般整整齐齐地掉了下来。

他提着水桶随意一撒,屋内仿佛下了一场春雨,淅淅沥沥之下,七八个人全都醒转过来,发懵片刻后,就看到了大刺刺站在屋中的周庆。

这几人刚刚连人影都没看到被周庆打昏过去,因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见周庆大马金刀地站在那儿,小胡子等人吼了一声,就想围上来把他拿下。

“不知死活!”

周庆轻喝一声伸手一指,其中一人“扑通”一声仰面而倒,脸上还带着狠厉之色。

这正是刚才在后面用qiāng柄砸他那个打手,周庆早就在心中给他宣判了死刑,此刻一缕真气射入他脑内,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只是又晕了过去,其实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这些打手俱都是凶残狠辣之辈,此时同伴倒了一个,他们也并不觉得害怕,顿了一下之后,仍然又往周庆围了上来。

周庆原本想留几个活口,但见他们争着上来找死,也只能遂了他们的愿。

转眼间,除了周庆之外,屋内就只剩下了两个活人。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脖子右侧纹了一只蝎子,另外一个光头青牛,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周庆神识微一感应,就知道此人修炼了某种阴邪功法。

这两人明显是主事之人,而且刚才都缩在后面没有动手,周庆便暂时留了他们一命,准备从他们口中找出幕后主使人。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指那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说道:“你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受了何人指使,如果有半点隐瞒,我让你求死不得!”

中年人眼珠一转,竟然往前走了一步,抱拳对周庆说道:“朋友,此事纯属误会……”

周庆招手一挥,真气凝成一只手掌,“啪”地扇在中年人脸上,将他半边牙齿都拍了下来,吐血不止。

“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话音未落,周庆便觉得一股阴风迎面扑来。却原来是那光头青牛以为他此时没有防备,暗暗掐动法诀,催动法器暗算于他!

周庆法力贯注双眼,目光一凝,已经看清了这股阴风的中心处是一枚龙眼大小的珠子,他只伸手一抓,便将这枚珠子捏在了手中。

入手之处,只觉得阴寒刺骨,但这股寒气邪而不正,与寒玉散发出来的却又不同。

光头青年见转眼间法器就落入敌手,哪里还不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他所能匹敌?当下不再犹豫,身子往后一转便想逃跑。

“想跑?”周庆冷笑一声,甩手便扔了一张定身符出去。

那符箓看似轻飘飘的,速度却奇快无比,眨眼间就飞到光头青年背后,悄无声息地贴在了他背心之处。

光头青年只来得及转过身,连腿都还没有抬起来,便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他见周庆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慌忙开口求饶道:“不要……不要杀我,你问什么我都说!”

刚才周庆使用真气杀死了小胡子等人,满脸横肉的中年人没有看出来,但他却是早就知道了的,现在被定身符定住,无望逃脱,只得开口求饶,希望周庆能放他一马。

“自己说!”周庆返身回到沙发上坐下,阴沉着一张脸说道:“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不要让我耗费法力施展摄魂之术!”

这摄魂术本是邪门外道,受术者轻则神魂受创,重则魂飞魄散,当初他在老董萨那儿得到的《茅山仙法大教符法》中便有记载,但他自恃正道中人,不屑于习此邪法,这时如此一说,只不过是诈那光头一下罢了。

“不敢……不敢隐瞒!”那光头顿了一顿,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这光头原本是南粤一个普通人,前两年因做玉石生意亏损欠下了“大耳窿”的gāolidài,在躲债的过程中被一个神秘人收为徒弟,传了他一些邪术。

去年,他师父不知从哪里得知周庆有一块寒玉的消息,这寒玉对他们修炼邪术也有极大的好处,因此便命他想办法将这寒玉取来。

根据他师父给他提供的信息,知道周庆有很大可能也是玄门中人,因此他才处心积虑地假装玉石商人,先和周志建立了关系,然后才将周志骗到这儿来,以此要挟周庆拿寒玉来赎人。

旁边这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则是板瓦一家赌场的老板,两人以前就认识,光头来跟他说起这事之后,两人便一拍即合。

赌场老板求财,光头则取寒玉,各取所需。

周庆问道:“你既然知道我也是玄门中人,却仍然设此圈套,而且还伤了我大哥,难道就不怕我报复?”

“我师父说,如果下手不狠,你心里不急,就有时间去找帮手,所以才先砍了他的手指……”

“你师父现在在哪儿?”

“他行踪不定,以前都是他来找我,我根本就找不到他。”光头说完之后,害怕周庆对他下毒手,于是又补了一句:“我师父法力高深,你如果杀了我,他一定会找你报仇。”

“你如果放过我,我愿意赔偿你的所有损失!”

“你师父既然法力高深,为什么不敢亲自来找我?”周庆冷笑一声,“杀了你之后,正好把那老东西引出来,一网打尽!”

说罢,他运转真气,便欲取了这光头性命。

此人把周志骗来已经露了行藏,又毫不犹豫地命人砍了赌场的手指,分明是想拿到寒玉之后便杀人灭口,周庆岂能饶得过他?

“主人,这人没有说实话!”正要动手之时,神识之中却传来了马如云的意念。

“此人说话之时,神魂时有波动,分明是在说谎。”

马如云做清风老仙之时,时常附于弟马身上,因此对人的神魂、情绪等都是无比熟悉,此时见周庆似乎受了蒙骗,于是便立即用意念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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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祸不单行

周庆相信马如云,既然它说这光头说谎,那这光头就百分百在骗自己。

然而他没有修炼过茅山摄魂术,道门读心术也还没有摸着门道,此时要想从这光头脑中得知他的秘密,却是拿不出什么办法来。

过了一会,周庆向马如云问道:“老马,你以前出马到弟马身上,就能够知道弟马所思所想,现在这光头你能不能出马到他身上?”

“主人,以前我出马之时,必须借助一柱清香,而且弟马本身还不抗拒,才能上得他的身来,要不然就只能像是刘家小姐一样,仅仅留下一团阴气迷惑其心智。”

这倒有点不好办了。

思索片刻,周庆又说道:“如果我用法宝攻击他的神魂,你能不能趁虚而入,出马到他身上?”

“这个……以前倒是没有试过,不过人在神魂虚弱之时确实容易附身。主人不如试一下?”

周庆点了点头,左手掐诀,右手从腰间拿出落魂钟,运起法力一晃,一股无形的音波便直冲光头,只是一下,便令得他神魂恍惚。

马如云早就在旁边看得真切,见光头双眼一翻,便无声无息地从他脑门钻了进去。

它现在已经发了魂誓奉周庆为主,有一丝神魂在周庆的黄庭之内,自然是心意相通,不过片刻,周庆就将这光头的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清楚楚。

这光头刚才对他说的那一番言语,却是半真半假。

他做生意失败,欠了大耳窿的账跑路,然后被人收为徒弟传授邪法确有其事,但其中却有不实之处。

比如他明明在暹罗拜师,但他却说是在香江,另外,他来腾越bǎngjià周志之事他师父并不知情,而是他自己在南粤得了消息,想将这寒玉弄到手来据为己有,然后再杀人灭口的。

在光头的记忆中,一个人引起了周庆的注意。

这个人是光头的师父新收的徒弟,名字来历连光头也不知道,但这人却对周庆非常熟悉,周庆身手了得而且会法术这事就是他告诉光头的。

现在知道他身手好而且会术法的人已经有不少,光凭光头脑中这点模糊的记忆,很难把这个人找出来,也只能以后慢慢留心了。

周庆原本准备找出幕后指使者,既然这光头就是主谋,那这件事情就已经没有必要再追查下去了。

等马如云从光头的头顶钻出来之后,周庆便催动落魂钟,然后掐诀念咒,只一小会功夫,光头便已经魂飞天外。

顺手解决了赌场老板,周庆正要离开这个地方,却突然想起这平房里面还关了不少人,自己将这儿看守的人都杀了个干净,里面的人关在这儿没人知道,过上几天还不得渴死饿死?

想至此处,他又走进平房,将十几间牢房的门全都打开,然后才离开了这个地方。

至于这一地的尸首,那就不关他什么事了。这儿可是缅甸,死人是常有的事,就连老缅军都明火执仗地抢劫,死这点人算得了什么。

…………

路过候桥的时候,周庆去了陈辉家,将借的钱还给他以后,又对他说道:“我想找几个人来保家护院,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陈辉家里也请了保安,但听周庆的意思并不是想请看门的,他感觉有些诧异,联想到周庆半夜向他借钱,于是便问道:“师叔,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周庆也不对他隐瞒:“昨天板瓦那边一家赌场勾结一个南粤人bǎngjià了我哥,我刚才才把人救回来,不过我哥的指头被砍了一根。”

陈辉吃了一惊,随即便道:“你发迹太快了点,而且又是做赌石生意的,难免有人眼红。”

“人已经救出来了,你是怕他们以后再来?”

“这帮人全都被我清理干净了!”杀了十几个人,周庆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在他看来,那些人原本就该死。

“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怕再有人打家里的主意,所以必须请几个人来看着,要不然放心不下。”

匹夫无罪而怀璧其罪,现在周庆赚大钱的事情已经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难免会有人铤而走险,要是家人因此受了连累,那可真是后悔莫及了。

“这个简单得很,咱们县里就有安保公司,我找人给你问一下他们老总的电话。”

“县里就有?那你就不用问了,我到县城之后再找人帮我联系。”

从陈辉那儿出来之后,周庆没有回家,而是和周志一起去了县城,刚动身没多久,却又接到老乌从帕敢打来的电话。

“庆哥,咱们的洞子塌了!”电话刚一接通,周庆还没开口,老乌那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周庆连忙问道:“塌了?死人没有?”

“埋了两个人在里面,现在还不知道死没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说得还真特么准。

“那赶快请人来挖开救人啊!”周庆一听也急了眼,洞子塌了是小事,要是死了人可就是大事了,人命关天啊!

“跑出来的工人说他们挖穿了一个洞,说里面有条龙!现在让他们挖进去救人他们不干,说是冒犯了神龙!”

“神他玛勒个逼!”周庆一急眼,脏话就冒了出来,他对着手机大吼道:“人命关天你懂不懂?”

“什么瘠薄神龙!别说有没有龙,就算真有龙的话,它会住在山洞里?山洞里只有四脚蛇!老乌,我现在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紧让人把洞子挖开救人。”

老乌辩解道:“他们说那是条还没长大的小龙。庆哥,不是一个人说啊,洞子里出来的人都是这样说的!”

“胡瘠薄扯!你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只要动手救人的,每人发一万块钱,只要救出来一个,我再另外发十万块钱的奖金!”

“庆哥,钱给得太多了。”老乌又叫了起来。

按照缅甸那边的伤亡赔偿,死一个人最多赔两万块钱,就算两个工人全部死在里面,也不过赔偿四万元,可周庆竟然叫他花几十万来请人救援。

“如果是你埋在里面,你就不会说这钱多了!赶紧照我说的去做,我马上就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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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探险

现在就算赶到帕敢,如果人还没救出来的话,那多半也是没救了。

但周庆却无论如何都要赶过去,否则良心不安。

他将车靠路边停了下来,对周志说道:“哥,场口那边出事了,我现在要马上赶过去,你坐阿邓的车回县城。”

“这次回去以后,你联系一下县城的安保公司,请几个厉害点的来保护家里人。老家那边不方便,你劝说一下爸妈,让他们搬到县城来,房子不够住就再去买一套。”

周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请安保的事情就算周庆没有说,他本来也准备要提出来的。

这一次被bǎngjià还真是把他搞怕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还有如此黑暗的一面。

在板瓦虽然只被关押了一天,但他却感觉比一年还要漫长。

阿邓才开的车很快就跟了上来,周庆等周志上了他的车后,又叮嘱了他几句,然后才开车拼命往帕敢跑。

然而,当他半夜赶到帕敢时,却还是晚了一步:洞子崩塌的地方已经重新挖通了,但两名工人一个都没有救得回来。

按照周庆的吩咐,老乌给两名死者的家属分别赔偿了十万元,这笔赔偿金远远超出了以往最高两万的赔偿额度,所以遇难者家属拿了钱之后,很干脆地将死者抬回去自己安葬了。

事情虽然已经解决,周庆对老乌却有点不满。

他承包的这个场口因为地势条件和不能使用机械作业的原因,只能像国内的那些小煤窑一样进行坑道开采:一边往里挖一边用坑木支撑坑洞,防止坑道崩塌。

和那些大场口将山体整个挖平的方式比起来,这样的开采方式无疑要危险得多。

因此在招工的时候,周庆招聘的工人都是有坑道开采经验的,而且他也多次打过招呼,一定要注意安全问题,可他才离开几天时间,就出了这样严重的安全事故。

“庆哥,真不是坑木支柱没跟上的问题!”老乌见周庆脸色不好,连忙辩解道,“要是你不相信,明天你自己进去看,这么粗的木头都被压断了!”

他说着就伸出双手比了一个至少三十公分的圆圈。

一般说来,坑木的直径只要有二十多公分就足以支撑坑道不致崩塌,如果老乌没说谎的话,这还真不是开采操作上的问题。

“事情过了就算了,不过以后你一定得注意点。”周庆暂且相信了老乌的说法,“这两天赶快把坑道清理出来,坑道要重新加固,产量少点也没关系,但必须得保证工人的安全。”

老乌苦笑道:“庆哥,短时间之内场口怕是找不到人来干活了。昨天要不是咱们出了这么高工钱的话,那些工人连救人都不肯。”

“帕敢这么多场口都死过人,也没见人家招不到工,难道咱们发生一次事故就把场口废弃了?”

“不是死人的问题。庆哥,我白天就跟你说过,咱们那个洞子里有龙,他们不敢再朝里面挖,怕冒犯神龙!”

周庆不耐烦地道:“别跟我扯那些,你亲眼看到龙了?”

老乌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信,可我后来分别问了从里面跑出来的三个人,他们说的全都一模一样,而且咱们的工资待遇都比其它场口要好,他们出来打工赚钱,没理由放着高工资不赚啊。”

这下周庆也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了,他正色道:“你把工人们说的情况仔细再给我讲一遍。”

“工人们说,他们挖进去的时候,发现右侧面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当时他们也有点害怕里面会有蟒蛇之类的东西,想先退出来问我怎么办。”

“就在他们正要退出来的时候,却在那洞口的边缘发现了两块好料子,估计奖金都能拿几千元,五个人一商量,觉得这儿应该是一条品质很好的小矿脉,这种好事不容易碰到,于是就顺着那个洞口往里面继续挖。”

场口的十二个工人分成三个作业面进行开采,这五个人发现了一条小矿脉,能够拿到不扉的奖金,当然舍不得就这样放弃。

“可刚挖了还没半个小时,里面突然钻出一个龙头对着他们吼了一声,然后那个洞口便开始从里往外崩塌,他们拼命往外面跑,可还是有两个人没有跑得出来,被埋在里面了!”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的,他们刚跑出来的时候我就问过了,几个人说的都对得上,不可能是编来哄我的。”

周庆问道:“你觉得会不会是蟒蛇?”

缅甸这边蟒蛇多,而且蟒蛇正好是穴居动物,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但老乌却立刻就否定周庆的猜测:“不会!当时我也问过了,他们说那个龙头上面长得有角!而且还吼了一声。蟒蛇不可能长角,也不可能叫出声来。”

周庆相信老乌不会骗自己,那么,这事情就真的有点奇怪了。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龙?

想了一下,周庆还是觉得有点不大可能。

他决定明天亲自到里面去看一下。

老乌虽然知道周庆的本事,但如果里面真是龙的话,那根本就不是人能对付得了的,于是便劝他道:

“庆哥,要是那条真是龙的话,你进去就太危险了!就算没了那个场口,咱们最多也就是少赚点钱,根本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那个场口一年能赚几千万,就这样废弃太可惜了。放心,我就到洞口看看,事情不对我就马上退出来,以我的本事,应该没什么危险。”

其实在周庆心里,这个场口就算废弃了也没什么,他进洞去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明天我多找几个人跟你一起去。”老乌见劝不动周庆,只能随他去折腾。

第二天一早,老乌就跑出去请人,可那些人听说是到昨天出事的场口之后,竟然全都不肯去。

“早跟你说了不要去找人。”周庆拍了拍腰间的克钦刀,笑道:“我有这把刀,比你请一百个人都管用。”

这次进洞子,周庆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落魂钟内不但有两枝八一杠和一挺五六式轻机qiāng,而且还有十几枚从麻威那儿顺来的shouliudàn。

哪怕里面真有什么怪物,自保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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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巨蝎

周庆原本连老乌都不想带,但老乌执意要去,周庆只得让他在坑道外面等候。

场口地质结构是土石混合,并没有坚硬的岩石,因此开采的速度并不慢,才三四个月时间,主坑道已经斜向下推进了两百多米。

周庆头上戴着矿灯,一边四处观察坑道里的情况,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面走,很快,他就来到了坑道崩塌的地方。

泥土和岩石堵塞了大半个坑道,空出来的地方应该是被救援的工人清理过。周庆从落魂钟内拿出矿锹连续挖出了几根坑木,果然如同老乌所说,三十公分粗的坑木已经被压断成两截。

这种情况确实不正常,周庆又多加了几分小心。

他用神识感应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工人们所说的那个洞口。将崩塌的土石全部清理到旁边之后,一个直径不到一米的洞口暴露在他的眼前。

洞内一片漆黑,哪怕有矿灯照射也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周庆侧耳听了一会,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响动。

他将马如云从寒玉里叫了出来,让它钻进洞去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

有魂誓存在,老马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都能通过那一丝神魂在周庆的黄庭之中反映出来。

洞穴呈圆形,洞壁上有爪痕,这更加证实了周庆的猜测:这个洞是某种动物挖出来的通道,和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物根本没关系。

即使这世上真有龙,它们也不可能会挖地洞,而且直径还不到一米,这得多小的龙才能爬得出来?

老马继续顺着笔直的通道向前飘移,刚飘出十多米远,一只巨大的蝎子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实际上,用“巨大”两个字都不能说明它的体形。

当今世界上已经发现的蝎子中,体形最大的当数“帝王蝎”,它的体形最长可以达到半米,但眼前这只蝎子,却比成年帝王蝎的体形还要庞大得多!

身长最少也在两米开外,光两只螯的长度就超出了四十公分!

这么一只巨大的蝎子,看一眼都能让人感觉心惊胆战。

此刻,这只巨蝎正懒洋洋地趴在那儿,无聊地舞动着金黄色的双螯,不仔细看的话,还真像是头上长了两只角。

工人们口中的“神龙”,应该就是这只大家伙了。

场口要想继续开采,就必须把这只巨蝎抓出来给别人看,用事实来破除谣言。

不过,这么大一只变异蝎子,应该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这通道有点窄小,只能爬着进去,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看来必须将这条通道再扩大一些再进去,十多米远的距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周庆挥动矿锹正要开挖,这时,老马却又有了新的发现,在这只巨蝎前面不远的地方,竟然还有一只不比它小多少的蝎子!

他连忙将矿锹放了下来,吩咐老马再观察一下附近的情况。

只对付一只蝎子,哪怕它个头再大,甲壳再硬,他相信自己都能够对付,但要是没搞清楚情况之前就贸然闯进去,一下钻出来一窝巨蝎,那乐子可就大了。

虽然早有所料,但随着老马继续在附近飘荡,出现在周庆脑海之中的情形仍然让他大吃了一惊。

就在这条通道周围,竟然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洞穴,而每个洞穴里面,都有一只体形庞大的巨蝎,最小的身长也超过了一米!

这方圆几十米之内的地方,都被这些巨蝎挖空了,难怪工人只挖了一会儿就出现了崩塌。

现在罪魁祸首找到了,周庆考虑的是如何将这些巨蝎一网打尽。

火烧?直接否决。

水淹?就算花大力气将这些蝎子全部淹死,这个场口多半也就废了。

想了一会,周庆发现只有自己钻进去一只一只地将它们杀死才是最快最方便的办法。一想到要和这些变异巨蝎肉搏,周庆心里也是一阵发麻。

也不知道用落魂钟来对付它们有没有用,要是有用的话那倒是能省不少事。

突然,周庆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他连忙吩咐老马道:“你试一下能不能附身到这些蝎子身上。”

“主人,这些东西别看个头大,但没开灵智,有魂无灵而且非常弱小,我这一出马,它们可就离死不远了。”

周庆一听大喜道:“正想弄死它们!老马,你先把你面前这只弄死看看费不费劲。”

“主人稍候!”老马说罢,纵身便往面前那只巨蝎身上一扑。

果然如同老马所说,这些蝎子个头虽然巨大,但魂体孱弱,几分钟过后,那只巨蝎便停止了挣扎,趴在那儿生机全无。

这还是因为老马没有什么吞噬魂体的手段,只能靠阴气侵蚀,要不然速度更快。

“老马,先把最开始那只给我弄死,然后再去解决其它的,一个都不要留。”周庆一边吩咐老马继续干活,一边钻进了面前的洞口之内。

他得从里面取一只蝎尸出来,证明工人们碰到的并不是什么“神龙”。

很快,他就将那只蝎尸从洞穴里拖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体形巨大、甲壳锃亮的蝎尸,他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些巨蝎形态和普通蝎子完全一模一样,只是个头大了许多,应该是在这洞穴里面发生了变异,可又是什么样的环境条件,才能让它们突破了基因限制,长成现在这么大的个头?

而且,它们住在这洞穴里面,以什么作为食物?

面前这个洞口以前应该是封闭的,那么,这些洞穴的出口在哪里?

周庆突然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给正在忙着出马的老马重新下达了一个命令,让它顺着洞穴通道一直往前走,看看尽头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至于剩下的三十几只巨蝎,回头再慢慢收拾他们不迟。

老马得了命令,从一只巨蝎头上飘了出来,卷起一股阴风便往洞穴深处飞去。

两分钟过后,仍然没有到达尽头。

这些洞穴都是斜着向地下延伸出去的,周庆估算了一下,老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离地面已经有好几百米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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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再探地穴

沿着螺旋状的通道继续向下飘行,圆形的洞壁从眼前一闪而过,仿佛没有止境。

难道这条通道能够通到地心深处?

这时,老马传来了一道意念:“主人,这里面应该是地火所在,我已经感觉到地火煞气,再往下走就吃不消了。”

周庆道:“这些洞穴里住着巨蝎,出口肯定不会在地火之中,不过你既然已经感觉到地火煞气,这地火应该不会离得太远了。”

“我修炼五行术法,其中的火法需得取一粒真火火种在黄庭之中孕养,这地煞真火也算是天地之间数得着的神火,若是咱们这次运气好能够发现一处,以后就可直接来取。”

地煞真火火种是地煞火脉的源头,一条火脉只有一粒火种,并不是每处地火之中都有,周庆这样说,也不过是存了侥幸心理。

但老马是阴魂之体,地火对他也有非常大的伤害,因此周庆又对他说道:“你再朝前走一会,实在坚持不了的时候咱们就回头,等我筑基之后自己来看。”

老马只得照周庆的意思继续前行,幸亏没飞多远,眼前便豁然开朗,已经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身处一个极为宽敞的洞穴之中。

借着老马的魂体,周庆第一眼看到的,是这处洞穴正中一座直径约有三米的炉鼎。

这炉鼎和李逸云的丹炉大为不同,仿佛像是一只钵盂,没有鼎足,鼎上有两耳,鼎盖上镌刻了阴阳两仪图。

如果不是它的炉身被地火烧得通红,将附近十多米的地方都照得透亮,周庆根本不会认为这是一座炉鼎。

更让周庆感到惊奇的是,在这座鼎炉的周围,竟然还趴着数十只两米多长的巨蝎。

这些蝎子竟然能够承受得住如此高的温度!

在鼎炉的不远处,周庆又发现了一块一人多高的玉碑,上面刻了四个大字和一些小字,但周庆一个都不认识。

他本待要仔细再看看这处洞穴的情形,但老马却承受不住鼎炉下地火的炙烤,无奈之下只得让老马原路返回。

周庆进入坑道已经有一个多小时,老乌在外面早就等得焦急万分,此时见他安然无恙地出来,立刻上前问道:“庆哥,有没有看见神龙?这场口还能不能继续开采下去?”

“龙倒是没有看见,不过这山体之中,不知被谁挖了无数地道,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周庆叹道:“这么好的场口,看样子真要废弃了。”

老乌也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他对工人们的神龙一说深信不疑,所以他反过来安慰周庆道:

“庆哥,帕敢的好场口多得是,这个不要了,咱们可以再去其它地方找,或者从那些山民手上买也可以,花不了多少钱。”

周庆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先回去,买场口的事情,我先考虑一下再说。”

帕敢的小场口起码也有几百个,都是当地山民承包下来的,但不是每一个承包下来的场口都能赚钱,特别是那种山民开采过后又转卖的,基本没有什么便宜可占,这种场口他肯定不会考虑。

还有一种是山民们发现了有可能是矿脉的地方之后,自己拿不出钱来承包,或是感觉风险太大承受不起,他们就会私下把地方“转让”给其他老板收取“信息费”。

用这种方式买到的场口仍然是赌,但却比买别人承包开采过的场口要好了很多。

不过,周庆现在考虑的不是这个问题,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坑道下面那座洞穴。

从那座鼎炉来看,这座洞穴很有可能是修行前辈的一处洞府,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遗弃,估计也不会留下什么好东西,但光那座鼎炉,就值得他冒险进去探查一番。

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座鼎炉是安置在地火上的,被地火长期灼烧却没有丝毫损坏,这鼎炉肯定也是一件宝贝。

地火其实并不是真正燃烧的火,它是因为地球内部高温高压呈熔融状态的岩浆,一般温度都能达到一千多度,如果是地煞火脉,温度甚至能高达几千度。

能够承受这样的高温几年甚至几十年,这当然不会是普通的东西。

回到帕敢之后,周庆让老乌和早万东继续去收货,不用再管场口的事情,他自己则到房间里打坐调息,准备晚上再探地底洞穴。

天黑之后,周庆将随身物品全部收进落魂钟内,然后趁黑摸进了矿坑,先把老马放出来在前面探路,他跟在后面一头钻进了那条直通地底洞穴的通道之中。

白天时通过老马魂体的感觉并不是很清晰,现在肉身亲自进来,感觉又和白天不同。

这条通道初始进坡度还比较平缓,但前行了两三百米之后,却突然变得陡急起来,又过了两百米左右,便进入了螺旋状通道。

自由落体的速度比老马的魂体快了许多,被旋得一阵头晕眼花之后,周庆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地底洞穴。

洞**竟然还有空气,只不过灼热无比,周庆吸了两口,只觉得肺里都是一片燥热。

若是普通人进来,怕是连一分钟都熬不过。

他定了定神,抬步便朝洞穴中间的鼎炉走去。

越靠近鼎炉,温度越高,离鼎炉还有好几米远,身上的衣裤竟然“轰”的一声燃了起来。

如今他炼体大成,普通凡火自然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身子一抖,便将起火的衣裤全部抖落,然后捏着落魂钟,光着身子继续向鼎炉走去。

热浪阵阵袭来,温度越来越高。

这时,原本趴在鼎炉周围的巨蝎也发现了周庆,挥舞着金黄发亮的双螯向他围了过来。

这些大家伙魂体孱弱,周庆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他正要运转法力催动落魂钟给这些大家伙致命一击,却突然心里一动。

这些巨蝎能够在鼎炉周围至少几百度的高温之中安然无恙,也不知它们那一身黑黄透亮的甲壳到底硬度如何

想到这儿,他从落魂钟内取出一把克钦刀,运转真气,猛地往冲在最前面的那只巨蝎身上劈去。

只听得“当”一声响,火星四溅!

那只巨蝎被劈翻到了两米开外,八条腿一阵扭动,翻转身又向周庆扑来。

周庆仔细一看,刚才那一刀劈在巨蝎甲壳上面,竟然连痕迹都没有留下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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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地底龙魂

贯注了真气的利刃都伤不了这些巨蝎,qiāng弹自然更不可能伤得了它们,这些蝎子要是跑到外面去,绝对会造成一场灾难。

眼见蝎群又围了上来,周庆不再犹豫,他左手持钟,右手掐诀,只一瞬间,一圈无形音波就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散发出去。

这落魂钟是上古修士炼制出来御使妖兽的,本不以攻击见长,但这些巨蝎神魂孱弱,如何能与上古妖兽相比?

只这一道音波出去,围在周庆周围的七八只巨蝎登时了账。

离得远些的巨蝎虽然没有立时丧命,但也吃尽了苦头,乱七八糟地扑腾了一阵,然后飞快地跑进了那洞穴四周那些通道之中。

周庆也不赶尽杀绝,只要它们不来骚扰自己,暂且放过也无所谓。

没了这些巨蝎阻挠,他继续向鼎炉走去,但鼎炉被地火炙烤过后发出来的热气实在是非同小可,还离得四五米远,便再也无法靠近。

好在这时他已经能够将鼎炉看得清清楚楚。

通红的鼎身上镌刻了不少符文,周庆仔细一看,心里便是一阵惊喜。原来这上面的符文自己大多都在《符文真解》上见过,只有极少数似是而非。

见过是见过,但他却还不了解这些符文的作用,要pojiě这些符文,也不是短时间之内能够办到的。

他绕着鼎炉转了一圈,才发现其中有几个符文自己正好懂得,是组成困魂阵的符文。不过现在这几个符文和其它符文一起组成的符阵,却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

但想来应该还是起困魂的功效。

莫非这鼎炉之内还困了一只魂魄?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洞穴里面地火炙烤,老马进来离这鼎炉老远也呆不了几分钟时间,而这鼎炉里面的温度更是不知比外面高了多少,魂魄又岂能得以生存?

想来想去得不到答案,他索性忍着高温,走近到了鼎炉三米之内坐了下来,准备放出神识,细细参详这几个符文组成的符阵到底有何奥妙。

刚一坐下,就是一阵热浪袭来,堪比铁石的肉身此时也被烤得生痛,不过暂时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不怕伤了肉身。

炼体大成之后,刀剑难伤,但若是受了伤,恢复起来也是非常麻烦的。

闭目垂帘,收心摄神,燥热感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周庆放出神识,小心翼翼地靠近鼎炉之上那几个符文。

哪知刚一触及符文,异变陡生!

一头张牙舞爪的赤龙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一声龙吟之后,便携滚滚龙威向他扑来!

他突地睁开双眼,跳起身来定睛一看,眼前除了那只巨大的鼎炉之外,什么都没有。

再仔细一看,却发现那鼎身上面,除了那些符文之外,还镌刻了一条龙,龙身赤红,和他刚才感觉到的那一头一模一样。

原来刚才只是一头龙魂。

这就说得通了。

想必炼制这鼎炉的前辈,当初拘了一头龙魂到这鼎炉里面来当作器灵,而鼎身上那几个符文组成的符阵,应该就是用来镇压这头龙魂的。

赤龙主火,怪不得不怕地火焚烧。

采玉工人们口中说的那头龙,应该也就是这一头了。

既然只是一头器灵龙魂,那炼制这鼎炉的前辈自然不可能让它伤得了人,想必它在别人脑中显现身形,已经是它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周庆眼珠一转,却又想了一个办法出来。

既然这头龙魂拿他没有办法,那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要是它再敢出来,不如用落魂钟试下能不能将它收服。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上古之时,法力泛泛的五色龙,也只是各方大能的奴役对象,而且在修士看来,这龙自然也是妖兽。

自己的落魂钟就是专门御使妖兽的,说不定还真对这龙魂有用。

周庆右手紧捏着落魂钟,悄无声息地从鼎炉前退了下来,一直退到螺旋通道的出口里面,这才坐了下来,摸出玉石制作了两块玉符。

两块玉符一阴一阳,组合在一起便是阴阳锁魂阵,这阴阳锁魂阵里面自成阴阳,时时转换,普通魂魄落入其中,被里面的阴阳二气搅动侵蚀,不出三日就会化为乌有。

这个符阵也是他不久之前才从《符文真解》上学会的,效果到底如何还不得而知,但和以前的锁魂阵比起来,威力肯定是要大不少。

龙魂不比普通魂魄,他也没将希望完全放到这阴阳锁魂阵上,只不过是想用此阵困住那头龙魂,然后再用落魂钟试着收服它。

准备妥当,周庆又拿了一枚草灵丹来吞服,打坐调息,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之后,这才又回到鼎炉前,将神识放出来触碰刚才那个符文。

一触之下,果然见效!

那龙魂故技重施,老龙头一晃就钻了出来。

周庆早有准备,看它稳住身形正要张口咆哮,“呼”一声便将两枚玉符抛了出来,刹那间阴阳二气流转,将它困在了中间!

“小辈可恶!竟敢用阵法来困住老爷!”那龙魂一声咆哮,震人心魂,随即,一道意念传入周庆的脑海之中。

周庆见它在阴阳锁魂阵内左冲右突,心里也有点紧张,但过了一会之后他便放下心来。

“小辈,你法力低微,岂能困得住老爷?你若是识相便赶快撤去阵法,如若不然,等老爷破阵出来,定然噬你神魂,夺你肉身!”

“你要是有这本事,刚才早就夺了我的肉身去了。”周庆将手中的落魂钟亮出来晃了一晃,哈哈笑道:“老泥鳅,你可认得此物?”

“降妖铃!”龙魂一见落魂钟就瞬间爆发,在阵内冲突得更加猛烈,似乎真要破阵而出。

它就算真钻了出来,应该也伤害不到周庆,但如果它逃回鼎炉之内,要想再捉到它可就难了。

念及此处,周庆一晃法宝,咒诀齐出,想要看看落魂钟到底有没有用。

哪知一试之下,效果竟然奇好无比,那龙魂扭曲滚动,长声嘶鸣,比刚才那些巨蝎凄惨得多。

原来,这才是这件宝贝的真正威力。

它本来就是炼制出来对付妖兽神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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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炼器殿

周庆不顾龙魂的苦苦哀求,催动落魂钟将咒诀念颂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这龙魂折磨得死去活来、奄奄一息方才罢手。

确定了它在落魂钟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以后,周庆便定下心来。他负手而立,好整以暇地问道:“你可愿降服于我?”

龙魂喘息未定,有气无力地趴在那儿,听周庆如此一问,连忙点头道:“小妖愿降于老爷座下!”

“小妖若知道老爷是仙教弟子,早就降了!”

刚才还口口声声自称老爷,现在吃了苦头,马上就改口称对方为老爷,看来这龙魂也不是那种冥顽不灵的。

周庆不动声色地问道:“如果我不是仙教弟子,那你就不愿降了?”

“老爷有降妖铃在手,定是仙教弟子无疑。”那龙魂叹息道:“其实,小妖被拘在地煞鼎中作器灵已经无数年月,境况坏得不能再坏,无论降服于谁都无所谓了。”

周庆暗自思忖道:“原来这落魂钟真名叫作降妖铃,看这龙魂畏惧的模样,这宝贝在上古之时也是很有威名的,也不知那时是个什么情况……我先收了这龙魂,看看它的记忆中到底有些什么。”

打定主意,他便开口斥道:“既然愿降,那还哩嗦做什么?赶紧发下魂誓认主,日后跟了老爷,说不定还有你脱困的机会!”

那龙魂连连叩首,不过口中却道:“小妖不知这魂誓该如何发,请老爷赐下法门。”

周庆奇道:“你以前没有认过主?”

“没有。”龙魂摇首道,“仙教弟子将小妖捉来之后,便转售给了铁木宗,铁木宗弟子将小妖的魂魄抽出来作了这地煞鼎的器灵,却将小妖的肉身拿去炼了丹药。”

“你也是个苦命的。”周庆道,“不过你认了我为主,日后却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罢,便传了一道法诀过去。

很快认主完毕,周庆不再和这龙魂说话,而是将心神沉入那一丝神魂之中,读取它这无数年月来的记忆。

良久,他才睁开眼来,心里却有些失望。

原来这龙魂诞生于地底岩浆之中,也算得上是天生异种,但却还未化真龙,只能算是蛟龙之属,而且它被困于这地煞鼎中长达近万年,神魂早已衰弱无比,若不是靠着鼎下那地火滋养,它早就已经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不知是因为它本身就见识浅薄,还是因为神魂衰弱的缘故,它的神魂之中其它的记忆很少,只有对将它从地火岩浆中捉来的“仙教”以及将它买来当器灵的“铁木宗”记忆极为深刻。

这仙教本名泽教,是万年前的一个大教,其功法善于控制魂魄,御使妖兽,教内弟子行事也是亦正亦邪,被其他名门正派称为魔教,而他们自己却自称仙教。

他现在身处的这个洞穴是铁木宗炼器殿所在,那口地煞火鼎正是用于炼器的。

那些巨蝎也有个名字,叫作“火蝎”,是铁木宗养来用于炼制飞剑的。飞剑之中加入火蝎甲壳能够使其更加坚硬锋利,而且还带有一丝地煞之气,对元神有很强的克制作用。

这火蝎极为难得,当年铁木宗也只养了十来只,近万年下来,也不过繁衍了不到百只。

不过周庆要等筑基以后才能炼制飞剑,暂时还用不到这火蝎甲壳。

至于上古这些修士现在去了哪里,以及铁木宗为何将这炼器殿废弃,而且连这些火蝎都没有带走,这些事情,就不是一个器灵所能知道的了。

更让周庆郁闷的是,这龙魂竟然不识字。周庆想通过它的记忆了解那块玉碑上写了些什么的想法落空了。

将所有信息梳理了一遍,周庆睁开眼来,收了阴阳锁魂玉符,这才对那龙魂说道:“我给你取个名字,以后你就叫作周岩。”

那龙魂叩首道:“多谢老爷赐名!”

“我现在没有时间来破解这地煞火鼎上的阵法禁制,你先暂时在这儿住着,最多三五年,我就来带你离开此地。”

周岩道:“老爷,这地煞鼎下是一道地煞火脉,若是炼化了这地煞鼎,日后想要炼制法宝却是省事了许多。”

这地煞火脉的用处周庆又岂能不知?他点了点头,便开始在这洞穴之内四处查看起来。

洞穴西面有一间石屋,原来是堆放炼器材料的,周庆进去找了一圈,什么材料都没发现,却在石屋的角落里找到了两只小小的皮囊。

在周岩的记忆中稍一寻找,便知道了这皮囊原来就是传说之中的储物袋,由于是在宗门内使用的,上面也没有什么禁制。

周庆将神识伸进去一看,两只皮囊里面的空间只有十来个平方大小,其中一只里面装满了各种不认识的东西,想必都是用于炼器的材料,而另一只皮囊之内,却只放了一柄长约三寸的小剑。

这应该就是周岩口中所说的飞剑了。

他将这小剑取了出来,仔细一看,只见黑漆漆的剑身上镶了许多金黄色的小星点,在黑暗之中仍然闪闪发亮,哪怕是再不识货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件宝贝。

这飞剑是宝贝不假,但他现在却没办法使用,不说法力不够,就算法力够了,也还得先花时间祭炼。

他满意地将小剑放回储物袋内,然后又准备将储物袋收进落魂钟,哪知他试了好一会,两只储物袋却还是在手上纹丝不动。

弄不懂其中的原因,周庆只得将它们全都捏在手上,继续探查其它地方。

洞穴的北面是养火蝎的地方,有一个四五米深的大坑,里面十来只体形不大的火蝎正围着一块翡翠原石啃噬。

原来这些家伙是将玉石作为食物,这也太奢侈了点。

它们在这地底生存繁衍了近万年,想来这下面的原石怕是已经被它们吃得差不多了。

周庆打消了以后让这些火蝎继续繁衍的想法,转身向洞府东侧走去。

在周岩的记忆里,那儿是进出这炼器殿的门户,出了那道门,外面便是铁木宗的宗门所在,他现在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万年前以炼器炼丹驰名的铁木宗,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或许是年月太久禁制失效的缘故,周庆轻而易举地走出了炼器殿。刚一跨出门户,他就觉得身上一凉。

原来是身上没穿衣服。

第二百零六章 海岛

周庆万万没有想到,他一脚跨出铁木宗的炼器殿,却一下就来到了一座山谷之中!

古木参天,飞瀑流泉,天地元浓郁!但偏偏想象中的宫观楼台却不见踪影。

铁木宗的宗门如何会是这般模样?

难道这铁木宗早在万年前就已经覆灭,连宗门都被人夷为平地?

周庆不觉回头一看,眼前只有一道宽不过三米的山涧,这山涧上面老藤虬枝覆盖,哪里还有刚才出来的那道门户?

他连忙往前跨了一步,眼前一花,却又回到了炼器殿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庆连忙翻寻周岩的记忆,但在它的记忆之中,自从被拘入地煞鼎内做了器灵之后,它就不能离开地煞鼎,直到数百年前鼎上禁制阵法法力逐渐衰微,它才能从里面跑出来,但仍然不能离得太远。

至于这门户后面,它怕碰到铁木宗弟子,根本就没有出来过。

周岩的记忆有些地方很是模糊,周庆懒得一一去看,直接问道:“你当初刚到铁木宗来时,肯定是从铁木宗的山门进来的,那铁木宗的山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周岩想了一会,才不确定地道:“应该是在东海上吧……没错,这铁木宗很久以前就被人称作东海铁木宗。”

东海?这完全是扯淡!

他现在身在缅甸,一脚踏出去就能跨越万里来到东海上?

“老爷,我被拘来此处时,是被装在降妖铃里的,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所以真不知道铁木宗在什么地方啊。”

从周岩这儿问不出什么,周庆又一脚跨出了炼器殿,来到了刚才那座山谷之中。

他从落魂钟内将衣服拿出来穿上,然后踏着山谷中的老藤古木和嶙峋怪石,不多时便攀到了山谷顶上。

放眼望去,这果然是一座海岛!

阳光照耀之下,海风轻拂,吹皱了四周蔚蓝色的海水,天空中不是地有海鸟掠过,空气中满是咸咸湿湿的大海的味道,从没见过海的周庆,一时竟然沉醉于这美景之中。

突然,他心里猛地一震!

原来岸边的一半浸没于海水中的岩石之上,竟然有两个人打着遮阳伞在垂钓,看他们穿着的短袖和沙滩裤,这分明是两个现代人。

也就是说,这儿不是类似于洞天福地的另外一个空间,而极有可能是周岩所说的那样来到了东海。

随着目光游弋,周庆又发现了岸边停泊的游船,以及岛上的两栋木屋,这更加证实了他刚才的想法。

又观察了一阵之后,他悄悄地下到山谷,然后又回到炼器殿内。

刚才去的地方,已经可以确定是一个海岛。这个岛上的天地元比他去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浓郁,若是能在这岛上修炼,比外面不知要省多少功夫。

在他看来,这个小岛比他上次去的太玄洞天还要更像洞天福地。

如果这个岛是海上的无人小岛,那自己偷偷跑到上面去修炼没多大问题,但问题是那岛上有人居住,这事情就麻烦了。

这个小岛面积最多不到十平方公里,很容易就被人发现,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是,那山谷直通炼器殿,如果有人无意之中闯进来,这秘密肯定就保不住了。

听说国外有些岛只要有钱就能够买下来,如果这个小岛是在国外,那事情应该就要好办得多。

考虑了一会,周庆决定先搞清楚这个小岛的具体位置之后,再解决其它问题。

打定主意之后,他从落魂钟内取了两柄军用匕首出来,从螺旋通道原路返回。这螺旋通道又陡又急,来的时候倒是轻松,回去却耗费了周庆不少真气。

钻出坑道来,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他拿出手机一看,发现现在是半夜十二点,而刚才那个小岛分明是下午。

稍微想了一下他就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时区不同造成的。相差十几个小时,这小岛是在太平洋上没错了。

飘飘然回了帕敢,打坐调息两个时辰,又站了一会桩,天色便已经大亮,周庆也没去管老乌他们,出门来信步走到街上吃了早点,然后才去手机店问卫星电话,他需要买一部卫星电话来定位那个小岛所在的位置。

但得到的答复却是没有,只得又打电话让拉坤在密支那问。

半个小时过后,拉坤的电话打了过来。

“有海事卫星电话,手机本身倒是不贵,才三千多块钱,但是电话费贵得吓人。这里的店员说,每分钟费用最高要十五美元!老板,这特么也太贵了,你再考虑考虑吧。”

“再贵也得用,关键时候卫星电话是能够救命的。老拉,我现在要进山去找矿,山里手机没有信号,必须得要这玩意才行,要不然遇到危险死了都没人知道。”

“新场口有目标了?”场口多出的货就多,他赚的钱也多,所以对于找新的矿脉,拉坤当然是全力支持的。

“还没有,不过这是碰运气的,万一又被我碰上了呢。不扯那些了,你现在就买一部马上给我送过来,要能定位而且支持地图搜索的。”

“好呢。”

挂了电话,周庆也不着急,到吴老丁家去呆了半天,又到玉石市场去逛了一会,不过,没有什么收获。

帕敢的玉石市场都是卖一些边角料和低档货的,还比不上国内的毛料市场。

下午,拉坤将卫星电话送到了周庆手上,按照说明书摆弄熟悉,然后把电充满,时间就已经到了晚上。

熟门熟路地进了矿坑,坐螺旋滑梯,然后出发炼器殿,将卫星电话拿出来一看,没有问题,然后导航、搜星、定位之后,所在位置的经纬度就显示了出来。

果然还是在地球上。

为了保险,他又给周志打了个电话。

“哪位?”

“我周庆,哥,这边山区手机信号不好,我刚买了部卫星电话,试下能打得通不。”

“嗯,我把这号码记一下……小庆,你在那边自己注意点。”

“知道了哥。”

直到这时,周庆才彻底确定自己还在地球上。他启动卫星地图,输入经纬度查询,发现这个岛屿离南太平洋的所罗门群岛不远。

这儿离东海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在有卫星定位,要不然真信了周岩的去东海上找,怕是找一辈子都找不到。

第二百零七章 玉碑

确定了坐标之后,周庆在山顶上细细思忖。

出炼器殿便到了南太平洋的所罗门群岛一带,这事情自己弄不明白,可以将它看成是上古修士们的大神通,但炼器、炼丹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是一个宗派的重要所在,它怎么可能不在宗门之内?

或许这座小岛上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他很想现在就找岛上各处去查看一番,但又怕惊动了岛上的人。

周庆首先要做的,是先将这座小岛搞过手来,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钱来买。

但他面对的问题是,现在还不清楚这座小岛到底是属于哪个国家,而这个国家又会不会将这座小岛出售。如果不出售,自己又该怎么办?

得先找人打听一下这座小岛的信息。

他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刘哲的手机,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是周庆,有点事情要麻烦你。”

“我想在南太平洋买座小岛,现在挑中了一座,但不知道这座小岛是哪个国家所有,愿不愿意出售,你帮我调查一下这座小岛的情况,我马上把坐标发给你。”

打完电话,周庆收起心头的各种想法,盘腿在山顶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开始修炼水行法。

天地元一缕缕地吸纳进黄庭之中,然后被神识炼化,又反哺神识和黄庭……

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直至刘哲的电话打过来,才将他从那种极为舒畅淋漓的状态中唤醒过来。

果然,这天地元浓郁的地方,修炼起来不但速度更快,而且炼化的元更为精纯。这一下午的时间,比以前修炼十天的效果还要好,如果能够一直在这儿修行,筑基指日可待!

他心中极为舒畅,接通了刘哲的电话便笑道:“这么点小事,刘大少竟然半天才搞定?”

“你别笑话我了。我去年才从学校毕业,知道的事情还没你多,要不是有个朋友刚好在那边旅游,再多几天时间都不一定能够打听得到。”

“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要打听也只是费点时间而已。说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给我的坐标是一座连名字都没有的无人小岛,它属于英联邦国家所罗门群岛所有,面积只有七点二平方公里。这座小岛没有开通旅游线路,所以岛上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无人小岛?这岛上明明有人。”周庆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

刘哲又道:“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这座小岛刚租给别人了。”

“租?不是卖的?”

“嗯,不过租期比较长,一百年。”

这个消息确实是个坏消息,他想要拿下这个海岛,就得从别人手上转租,而且还不是永久所有权。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别人刚把这座小岛租下来,岛主愿不愿意再将它转租出去?

“周庆,我下午找人了解了一下,如果你真想买岛,其它地方还有很多,而且有许多都是开发过的,岛上有房屋,水电设施齐全,条件比你说的这个无人荒岛要好得多,比如马尔代夫、澳洲……”

“就连离所罗门群岛没多远的斐济也有小岛出售,你何必非得要买这一座?”

“你不懂,这座小岛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必须将它买下来。”

“如果非得要买这一座的话,有点麻烦。”

“无非就是多花点钱而已,刘哲,你再帮我问一下这个岛主的详细情况。”

刘哲无奈地道:“周庆,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我下午就已经问过我朋友了,他说这些不是公开信息,一般人根本查不到。”

“这世界上很多富豪都很低调,不会张扬,他们把自己的消息都封锁得很严密,外人根本无从了解。周庆,我觉得要想了解这些情况,不如你自己亲自去一趟所罗门群岛。”

周庆现在就在这座岛上,但现在下山去找那个岛主明显不可行,首先自己怎么来到岛上这一点就没法跟人解释。

看来得回到外面,通过正规渠道跑一趟才行。

打定主意,周庆转身回了炼器殿,正在这时,周岩却对他道:“老爷,昨天你走了之后,我想了很久,想起来一件事情。”

“旁边这块玉碑,就是控制这座炼器殿的,老爷要是能够炼化那块玉碑,肯定就能知道不少铁木宗的秘密。”

“你这不是废话吗?”周庆没好气地道,“我也知道这块玉碑很重要,但那上面的字我一个也不认识,怎么能够炼化它?”

周岩腆着脸道:“老爷莫急,这玉碑既然是控制炼器殿的机关,那它本身肯定就是一件法宝,法宝上面肯定有符阵禁制,以老爷之能,破解这些符阵禁制肯定不在话下。”

这厮表面上是为周庆着想,其实私底下也存了私心:要是周庆能够炼化这块玉碑,那自然就能破解地煞鼎上的符阵禁制,到时它就能脱离地煞鼎的禁制到外面去,若是再有点机缘,恢复以前的修为也不是不可能。

周庆听了这话却是心中一喜。

上次进这炼器殿来时,只是远远地看了那玉碑一眼,发现上面的字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之后就转移开了注意力,却没想到这玉碑上还会有阵法禁制。

他飞身来到玉碑之前,刚要坐下来仔细参详,却发现身上又冒起了青烟,原来是这玉碑离地煞鼎较近,身上的衣服在高温之下,已经快要燃起来了!

将衣服震落之后,周庆很不爽地向周岩问道:“这炼器殿内温度这么高,进来就得光着身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这地火暂时控制住?”

“老爷,小妖只是这地煞鼎的器灵,鼎外的东西小妖哪能掌控?要是老爷想炼制点法宝飞剑,小妖倒是能够助老爷一臂之力。”

“不过这火口确实能够关闭,机关就在那玉碑之上,老爷炼化了玉碑之后,自然就能控制这地煞火脉了。”

说了半天,还是得先炼化这块玉碑,周庆再没心思和它嗦,盘坐在玉碑前面,将神识笼罩上去,仔细揣摩起来。

这玉碑上面的文字不是甲骨文,也不是金文、小篆、隶书等任何周庆已知的中国文字,显然这碑文比最早的甲骨文还要古老。

第二百零八章 上古修行五境界

炼器殿内,玉碑在地煞鼎红光照耀之下,泛射出一团柔和的光芒。虽然年代已经久远,但这块玉碑保存得却是十分完好。

玉碑上面,四个大字古朴苍劲,那些小字也是玄妙繁复,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周庆却仍然看得有些恍惚,好半天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此时再去看那些碑文,他竟然有了一丝似曾相识的错觉。

玉碑表面并没有符阵禁制,但上古时的修士,却能用强大的神念在器物内部镌刻符文,这种手段在以前他根本无法想象,在用血炼之法炼化降妖铃后,他才知道这种炼器手法。

因此收摄心神之后,周庆再次将神识笼罩住玉碑,试着侵入它的内部。果然不出所料,玉碑内部,镌刻了九道符文。

这些符文环环相扣,似乎组成了一道禁制,但它们和地煞鼎上的符阵禁制又有不同,周庆在《符文真解》上也没有见过,他琢磨了好一会,仍然一无所得,只得将神识从玉碑里退了出来。

搞不明白这些符文,要想炼化这块玉碑,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用法力强行破解禁制,二就是用心血祭炼之法,但现在周庆连筑基都没达到,法力明显不够,至于血炼之法他更是想也不敢想。

上次祭炼落魂钟他就尝到了苦头,差点丢掉了半条命,若不是在太玄洞天之内得了三十六枚养心丹,怕是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

一个核桃般大小的法宝都要耗费他如此多的心血,要想炼化这块一人多高的玉碑,将他的心头血全部抽干都不可能。

既然无法炼化,周庆便干脆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老爷,小妖虽然不懂符文,但因久居这地煞鼎内,对鼎上符阵有些什么用处却是知道一些,老爷不如先炼化地煞鼎,那玉碑日后再炼化也不迟。”这时,周岩的意念却传了过来。

见周庆没有回应,它又蛊惑道:“有小妖在鼎内相助,老爷炼化地煞鼎定能省不少力气。”

“你以为老爷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周庆哂笑道,“就算有你相助,没有个一年半载的也别想炼化得了地煞鼎。”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呆着,等日后老爷我修为大进,再来炼化这鼎也不迟。”

周岩耷拉着脑袋道:“老爷现在连门也未入,想来是修行时日不久,要想修为大进,短时间却是不可能的了。”

周庆听它如此一说,突然心里一动,问道:“你所在的那个年月,一般修炼多少时间能够筑基?”

“筑基?”周岩似乎对这个名称很是陌生,想了好一会,它才说道:“老爷说的是合境吧?”

“那个时候,没有修炼到合境的,无论在哪个门派都只能算作记名弟子,只有合之后才能正式入门。这合所需的时间也说不清楚,没有仙缘的,一辈子都只能停留在化境。”

“但也有资质特别好的,三年便能合,资质稍差一等的,就是十年八年也不稀奇。”

周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从修炼一桩开始,到现在还不足两年,但法力比师兄也差不了多少,想来资质应该不差。

只是师父修炼了几十年却还不能突破,恐怕就是周岩口中所说的那种“没有仙缘”的人了。

“这老蛟虽然被人捉来当了器灵,但生在那个时代,想必应该有些见识。”想到这点,周庆又问道:“那你可知,突破至筑基……合境有没有什么必成之法?”

周岩又想了好一会,才道:“应该没有必成之法,要不然岂不人人都成了修士?”

“不过,小妖那时听炼器殿的仆役小厮说,各门派中长辈会赐下一些合丹给后人,服用合丹后,能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够合成功。”

“但服用丹药突破至合境的,日后修炼起来更加困难,且终生无法突破至藏玄境,因此铁木宗内资质好的记名弟子都不会选用此法,而是选择立功之后到宗门内的洗心台去修炼一次。”

“到洗心台修炼过后,一般都能成功突破至合境,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失败。”

看来,不管什么时候,筑基都是一道难关,哪怕是上古时的宗门弟子,也不敢说百分百能够合成功,更何况是失了传承、元匮乏的现代?

想到师父,周庆的心里有些黯然,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收拾好了心情,问道:“那个时代的修士,都分为几个修行境界?”

周岩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周庆此刻很想给它插上几根内存条。

最少过了十分钟,这头龙魂才重新活了过来。

“……以小妖所知,修士没有入门之前,与凡人差别并不大,所以没有划分什么修行境界。入门之后,分了五个境界,分别为合、藏玄、寂灭、步日和合真。至于合真以上,小妖就不知道了。”

这些修行境界以前周庆一个都没有听说过,应该是没有能够传承得下来,周庆怀了一丝侥幸心理向周岩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上古时候的修行功法?”

这一次周岩没有死机,很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

周庆原本就没抱多少希望,所以此时也说不上有多大失望。临走之前,他给周岩安排了任务:“你多回想一下以前的事情,说不定有些就对我有大用。我早点修行有成,你也能早点从那鼎中解脱出来。”

…………

回到帕敢之后,周庆又将老乌和早万东都叫了过来,给他们交待了一番,随后开车回了腾越。

他这次准备以旅游的名义去所罗门群岛,但该国并没有和国内建交,相对签证要比去其他国家麻烦一点,而且他现在还没有护照。

拿到护照已经是十天以后,然后乘坐第二天的飞机到燕京,五天之后才拿到所罗门方面落地签许可。因为没有直达航班,途中还要转两次机(香江转一次,李家坡转一次)才能到达所国首都。

一同去的还有刘哲兄妹,刘哲没有上班,刘晓还在休学,两人都有大把的时间,听说周庆要到南太平洋,两人便要跟着一起去。

对周庆来说,有两个翻译同行也不错,而且刘哲还通过朋友在所国当地找了一个导游,到时办事也要方便许多。

第二百零九章 所罗门群岛

事实上,从李家坡到所罗门群岛还要在新几内亚转机,不到六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往返机票竟然要一万多块钱,

三月二十五日,经历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颠簸之后,周庆等人抵达了所罗门群岛首都霍尼亚拉。

来接机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华人青年,姓林,是个专业的导游,专门接待国内来的游客。在老林的带领下,周庆三人顺利办完了入境手续。

所罗门群岛是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大大小小九百九十多个岛屿加在一起有三万多平方公里的领土,但人口却不到五十万,就算是在最繁华的首都霍尼亚拉,周庆也感觉是在森林里,到处都是树木。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走出机场之后三人还是感觉到震惊,大部分当地人居住的还是草顶的吊脚楼或棚屋,而且这些当地人家里还没水没电。

不过周庆不是来振救所罗门劳苦大众的,所以对当地人的生活水平和生活态度并不关心,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用最快的速度将那座小岛买下来。

“周先生,你要找的这个小岛离霍尼亚拉还远,我们需要先乘坐小飞机到乔治岛,然后再从乔治岛包船过去。”

老林移民到所罗门群岛已经有好几年,对这边的情况比较熟悉,前段时间周庆得到的关于这个小岛的信息,就是通过他打听来的。

“老林,这在这边熟悉,行程就交给你来安排,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尽快到那个小岛。”

“周先生放心。”老林早就知道周庆来这儿的目的,能够在太平洋上买得起岛的人,他当然要用心对待,而且刘哲给他的价钱也不低,每天四百美元。

“不过,你们要去的小岛是私人岛屿,我不敢保证岛主会让你上岛,而且听说这个岛以前有当地土著,你如果要买岛的话这也是个问题。”

周庆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咱们先到那儿再说。老林,你把你这段时间了解到的信息再给我说说。”

“所罗门群岛有近千个岛屿,许多小岛连名字都没有,上面也无人居住,周先生要购买的这个岛和其它无人岛不同,它以前是有人居住的。”

“岛上的居民其实也不是原住民,而是十九世纪才从不远的特雷岛上迁移去的。”

周庆问道:“特雷岛?这个岛又是个什么情况?”

“特雷岛现在也是个无人岛。”很显然老林的功课是做足了的,周庆一问,他就能够马上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根据附近岛屿土著的说法,特雷岛以前曾经居住着一些部落,但这些部落的土著却受到一个更为野蛮的猎头族威胁,不得不逃到周围的岛屿上。而周先生所说的这个小岛上的居民就是十九世纪中期从特雷岛上迁移过去的。”

“听你这么说,这个特雷岛面积应该不小吧?”

“确实不小,应该有一百多平方公里,在所罗门海域是最大的一座无人岛。”

周庆点了点头,道:“嗯,我大概有个数了。老林,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发?”

“咱们运气好,明天就有到乔治岛的飞机,我已经订好机票了。”老林咧着一口白牙笑道:“这边用于国内飞行的小飞机经常坏,而且还找不到零件来修,所以航班都不定时,有时候十天半月都不一定飞一趟。”

“机票多少钱?”刘哲掏出钱包要付账,周庆却拦住他道:“这钱我来付。”

并不是他计较这点钱,而是刘哲兄妹俩身上都只有五千美金。

按相关规定,出境人员最多只能携带五千美金,超过五千以上至一万美金的要先申领《携带证》,否则海关不予放行。

而周庆的落魂钟里,却装了足足二十万美金。穷家富路,穷人出门尚且要多带点盘缠,何况周庆现在根本不差钱。

到酒店稍作休息之后,老林便带着三人出去闲逛。霍尼亚拉市人口不足十万,只有一条从机场到市区的大路,其它都是上山的小路,逛了一会便没了兴趣。

到海边坐了一会,三人便回了酒店,老林也回了自己家。

吃晚饭的时候,周庆问刘晓:“你不是去奉天青云观拜师修行了吗?怎么现在还有时间到处乱跑?”

“我师父说开始一年不用在观内修行,让我自己在家多读道经,先修心养性。”刘晓噘着嘴道,“她还传了我一套呼吸吐纳法,说练出气感才会收我入门。”

“我已经练了好久了,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感觉。周庆,我觉得是不是师父……传我的功法有问题啊?”

“要是让你师父听到你这话,非得把你逐出师门不可。这呼吸吐纳法就是道门丹法的基础,你练不出气感是你自己的问题,怎么怪到功法上面了?”

周庆这话可不是信口胡说的。

在很久以前,净明派的道人全部都是修炼丹法的,而且派中经典所列戒律和丹法,都是为出家道士所设,根本不适合在家道士。

但自明朝以后,净明派逐渐融入正一,派中全是在家道士,真正的功法传承已经濒临断绝。

法霖的师父静如道长能够教出法霖这样的徒弟,显然是掌握了净明派真正的丹法的,刘晓练不出气感,肯定是她自身而非功法的问题。

对于周庆,刘晓是百分百盲目信任的,周庆这么一说,她就又请求道:“那等会回房间修炼的时候,你指导我一下行不行?”

周庆道:“修炼的功法不一样,我哪儿能够指导你?法霖现在已经修炼到了即将气化丹胎的地步,你不去找她指导,来找我做什么?”

殊途同归,其实以他现在的修行境界,要指点一下刘晓还是没问题的,不过每个门派的修行功法都是门派的秘密,轻易不会让外人知道。

他如果指导刘晓,万一被青云观的人知道以后误会他窃取本门功法,那可就有口也说不清了。

“法霖师兄?”

果然刘晓还是心性未定,周庆一说到法霖,她立即就忘了刚才的话题,转而小声地对周庆说道:“她这次也想跟我们一起来的,可是师父不允许。”

周庆转过头不再理会她。

呼朋唤友的,真当这是旅游团啊?

第二百一十章 不是钱的问题

坐上老林所说的“经常坏而且买不到零件修”的小飞机,提心吊胆地飞行了将近一个小时以后,周庆一行终于到达了乔治岛。

刚出机场,刘哲就心有余悸地问老林:“回来的时候我们坐船行不行?”

“两岛之间根本没有客轮,而且坐船还没坐这种飞机安全。”老林经常带游客在所罗门各个岛之间游玩,所以很清楚所罗门群岛的交通情况。

刚才在飞机上的时候,周庆也有点害怕,他虽然是炼士传人,但如果飞机从空中坠落,估计他的下场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除非他能御剑飞行。

想起落魂钟里那柄小飞剑,他心中就是一片火热。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找一名熟悉当地情况的导游的好处了。出了机场,老林便和船主联系,然后立即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码头。

半个小时之后,四人已经站在了一艘疾驰的小型游船上面。

周庆没有心情去欣赏海上风光,拉着老林和他一起去和两名开船的当地人聊天,顺便打听一些情况。

黑人船员因为经常接待游客的缘故,也是非常健谈,听周庆问起那座小岛的情况,便立即说道:“你们要去的那座岛以前可以自由登岛,但去年这个岛被华人买去之后,现在没有岛主允许就不能登岛了!”

“到那个无人荒岛上游玩的游客本来就没多少,现在更加没有人去了。或许华人富豪买下这座小岛,就是想过那种隐居的生活。”

“买下这座岛的是华人?”这对周庆来说是个好消息,最起码在语言上要比较好沟通一点。

“是的,先生。”黑人船员裂着一张因嚼食槟榔而染得血红的大嘴笑道,“华人很有钱,他们把岛买下来是为了享受生活,而不是开发出来赚钱。”

刘哲兄妹俩拍照拍得正起劲的时候,无人岛却已经遥遥在望。还离得很远,周庆就已经看清楚了海边那两栋木楼。

和他前段时间在山顶看到的一模一样!

没错了,就是这座小岛!这一刻,周庆心跳竟然加快了几分。

“先生,我们的船没有得到允许不能靠岸,你们要上岛的话,得派一个人游过去和主人交涉,如果主人不同意的话我们只能离开。”

“没问题。”周庆爽快地答应下来,船停稳以后,他连衣服都没脱就跳进海里。

在海边一株大树下,周庆找到了无人岛的岛主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华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温文尔雅,气质温和。

他听说来的是国内同胞时,很爽快地邀请他们到岛上来游玩。

得到岛主的许可,周庆连忙转身向游船招手示意,游船很快开到岛上新建的码头靠岸,刘哲兄妹和老林上了岛来,和周庆一起去见岛主。

“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刘晓等人礼貌地向迎过来的岛主道谢。

“有什么麻烦的?没想到在太平洋的荒岛之上,还能碰到国内来的同胞,大家客气话也别说了,我姓丁,你们都比我年轻,叫我老丁就可以。”

老丁说话带了一些南粤那边的口音,听起来从容不迫,应该是个很有自信的人。

“丁总,我叫周庆,是滇省人,你称呼我小周就行,这是我朋友刘哲,这是刘哲的妹妹刘晓,另外这位是我们此行的向导老林,也是华人。”

“欢迎你们来到流光岛。现在外面太阳大,咱们进屋里去说。”

流光岛,原来老丁已经给这座岛取了名。

他招呼着周庆几人往木楼那边走,“岛上除了我老婆和女儿外,还有几个朋友,他们都是前两天才来的,现在不知道跑到哪儿钓鱼去了。等他们回来,咱们来一次海鲜大餐。”

…………

下午,出去钓鱼的几人全都回到了木楼,他们收获颇丰,不但钓了一大塑料筐各种周庆不认识的鱼,而且还抓了不少椰子蟹。

椰子蟹是一种寄居蟹,能用两只大螯弄破椰子的外壳吃里面的果肉,所以蟹肉也带有一股椰子味,吃起来滋味非常鲜美。

双方认识以后,很快就熟悉起来,大家将鱼和蟹清理干净之后,便将烧烤工具搬到木楼外的大树下面准备海鲜烧烤。

周庆对吃吃喝喝的聚会不感兴趣,和这些人也没有共同话题,所以看起来有点格格不入,他看着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的刘家兄妹,招手将刘哲叫了过来。

两人走到离得稍远些的棕榈树林边缘,周庆才低声问他:“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信息倒是了解了一些,不过估计用处不大。”一下午的时间,刘哲便已经将这些人的来历都了解清楚,但对于周庆买岛确实没有什么帮助。

“老丁以前在国内是开贸易公司的,生意做得很大,现在他已经退休让儿子接班。”刘哲知道周庆对这座岛志在必得,所以也有些替他担忧,“关键是老丁不差钱,要想从他手上买岛,很难。”

“他家住在国内,最多就是到这岛上来度度假,而且有钱哪里买不到岛,我听说印尼就有许多岛卖。”周庆皱着眉头问道:“知不知道他卖这座岛花了多少钱?”

“五百万美金!”

按现在的汇率,五百万美金还不到三千一百万人民币,这个价格完全不高,国内许多人都能买得起,但将它买来放在那儿,一年只上岛度假一段时间,这样的人就不多了。

“那我出六百万!”在买岛的问题上,周庆不怕多花钱,只怕别人不卖。“你帮我把老丁请过来,我亲自和他谈谈。”

果然,周庆的担心成了现实,老丁一听就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七百万!”

“不卖!”

“八百万!丁总,我真的是很有诚心想买这座岛的。”

两秒钟之内周庆就将价格涨到八百万美金,但老丁的神色还是风轻云淡,似乎在他眼里,八百万美金只是八毛钱。

“一千万!”周庆再一次提价,这个数字已经在老丁买岛的价格上翻了一番,只要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不会拒绝这样一笔生意。

“小周啊,这真不是钱的问题!”老丁的话让周庆气苦。

“我在这岛上感觉很舒服,人都好像年轻了几岁,这才是我当初买流光岛的原因,也是现在我不愿意卖岛的理由。”

第二百一十一章 传说中的所罗门宝藏

买岛被拒,周庆的心情有点不好,但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在岛上住了一晚,第二天又向老丁一家表示谢意之后,周庆几人才坐着来接他们的游船离开了流光岛。

坐在船上,周庆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老丁如此坚决地拒绝了自己的购岛请求?

他根本不相信老丁说的那个理由。

流光岛的天地元确实比其它地方浓郁得多,但元不比灵气,普通人根本感受不到,而且就算感受得到,没有强悍和肉身和相应的功法,也不能将天地元炼为己用,对普通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天地元又称为先天元,它本生于混沌之中,有无穷妙用,但却非常暴烈,就连炼士吸纳炼化天地元之前,也要先修炼炼体功法强化肉身,否则根本就承受不住。

而老丁却说他在这儿“感觉很舒服,人都年轻了几岁”,这不是摆明了胡说八道吗?

“不缺钱?要是将他家的贸易公司整破产欠一屁股债,想必他就会把这座岛卖了吧?”周庆不无恶意地想道。

不过也只是想一想而已,这样的事情他还真做不出来。

“我觉得今天我们到流光岛来有点孟浪了!”买岛的事情谈崩了,刘哲也在思考其中的原因,不过他是从生意人的角度去考虑的。

“咱们冒冒失失地闯到岛上,你一开口就说要买岛,而且一下就将价钱翻了一番,老丁肯定会想,难道这岛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或是什么宝藏?其价值肯定非同小可,咱们才会急急吼吼地找上门来出高价买这座岛。”

“这种做了一辈子生意的商人,心思最多,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都能把它掰烂揉碎,想出无数可能性来,何况咱们来这岛上的举动确实也让人怀疑。”

“这海外荒岛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周庆心里还有些生气,所以说话的口气也不怎么好,“要真有什么宝藏,当地土著在这儿生活了无数年,他们会不知道?还等得到他老丁来捡漏?”

“你还别说,这宝藏还真有可能有!”刘哲一脸严肃地说道,“你知道所罗门群岛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这我哪儿会知道?”周庆一脸懵逼,这宝藏怎么又跟所罗门群岛的名字扯上关系了?

“所罗门群岛的名字就是来源于所罗门宝藏!”

周庆还是摇头表示不知道。

刘晓一脸鄙视地接过刘哲的话头,说道:

“所罗门是古代以色列王国的第三个国王,他在位的时候,以色列犹太王国非常强盛,属国每年都要派遣使者带着许多金银珠宝向他朝贡,据说每年光收到的黄金就有九万多公斤。”

“所罗门将这些金银财宝都收藏在所罗门圣殿中,在他以后的四百多年里,以色列王国的数十代国王也效仿所罗门王,将聚敛来的大量金银财宝藏到圣殿内,这就是历代相传的‘所罗门宝藏’。”

“这跟所罗门群岛有什么关系?”周庆再是不学无术,以色列在哪个位置他还是知道的,比中国到这儿还要远得多。

“当然有关系!”刘哲趁刘晓喝水的功夫夺回了发言权。

“后来,犹太王国开始衰落,公元前五八六年被新巴比伦帝国所灭。但巴比伦在圣殿中并没有找到传说中的所罗门宝藏,一怒之下将王宫和圣殿都付之一炬,所罗门宝藏从此下落不明。”

“两千多年来,世人从未停止过找寻所罗门宝藏,很多人认为这笔宝藏是在海外,因为在所罗门王统治期间,他经常派遣船只出海,而且每次船只回来时总是满载金银。”

“由此有许多人相信所罗门王是将金银财宝藏在了海外的某座小岛上。”

“十六世纪大航海时期,西班牙航海家探险到此,在一个小岛上看到当地土著全都戴着黄金首饰,以为找到了传说中的所罗门宝藏,于是将这儿命名为所罗门群岛。”

周庆正听得津津有味,刘哲却停了下来,他连忙追问道:“后来呢?西班牙人找到宝藏没有?”

“肯定没有啊!直到现在,来这儿寻宝的人仍然有很多。所以我认为老丁不卖岛给我们,肯定是觉得我们发现了所罗门宝藏的什么线索。”

前后联系起来一想,周庆觉得刘哲的估计还真有很大的可能。

这下麻烦大了。

要是老丁真以为岛上有宝藏,他肯定会找人来挖地三尺地寻宝,这么一来,山谷里面通往炼器殿的那道门户就有极大可能会暴露!

难道真的要将他整破产?

可是要将一名身家丰厚的大老板整到走投无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最起码十天半月做不到,而老丁在岛上,却很有可能马上就找人来开始寻宝,通道随时都可能会被发现。

远水救不了近火,要怎么才能阻止老丁?

周庆愁眉不展,刘晓却笑道:“这岛上又不是真的有宝藏,等过一段时间他们找不到,自然也就放弃了。”

“到时咱们都不要出面,找一家私人岛屿公司来和他谈,说不定价钱还要便宜一大截。”

周庆暂时抛开烦恼问道:“私人岛屿公司又是个什么东西?”

“专门做岛屿买卖的公司,有时候也做岛屿中介,世界上很多富豪都从他们手上买过岛屿。”

“你怎么不早说?”周庆现在是真想把刘晓扔进海里。

有这样的公司,自己还亲自跑过来做什么?搞得现在捅了个大漏子,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你也没问我啊。”刘晓缩了缩头,小声地说道:“中介公司要收百分之八到十的中介费,我以为你是想省这点钱呢。”

她对周庆从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

“我一个身家十多亿的大老板,还会在乎那点中介费?”

算了,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跟她一个姑娘家计较也没用。再说这个事情,确实主要也是自己见识浅薄造成的,不能全怪到别人头上。

片刻之后,周庆的心情就平复下来,他一挥大手:“咱们回国,先晾他几个月再说!”

旁边老林连忙说道:“周先生,所罗门这边的风土人情还是很不错的,再说国内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玩几天放松一下?”

他还想多赚几天导游费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颠倒五行迷踪阵

虽然急着回国,但改签机票同样需要时间,周庆索性抛开那些事情,和刘家兄妹痛痛快快地玩了两天。

南太平洋岛国的异国风情和海岛风光都是几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觉得这儿是个浪漫天堂,但两天过后,这种观点就彻底发生了改变。

所罗门群岛是世界上最落后的国家之一,绝大多数人以务农、种植和捕鱼为生,许多生活资料都需要进口,所以物价特别昂贵。

这儿的杂货店都是华人开设,可是杂货店(特是霍尼亚拉以外各小岛)的货架上,摆放的食品竟然绝大多数是泡面,原因是其它食品当地人根本买不起。

由于医疗卫生条件差、饮食营养不足等原因,这儿的居民平均寿命不到六十岁,基本上看不到七八十岁的老人。

另外,所罗门群岛还是疟疾高风险疫区,患病率高达百分之二十,这种病在国内早已绝迹,但在这儿却如同伤风感冒一样稀松平常。

亏得他们出发之前,听从朋友的建议买了预防疟疾的药品,要不然刘哲兄妹两个还真是一天都不敢呆下去。

…………

周庆等人往来于各个小岛游玩的时候,流光岛上的老丁却正在焦急地等待。

正如刘哲猜测的那样,前两天老丁坚决地拒绝了周庆高价买岛的请求,但在他心里,却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

他去年之所以花五百万美金买下这座岛屿,是因为他在一个偶然的时间和地点得到了一个消息:欧洲的一家邮轮公司准备在全世界范围内购买一批私人海岛,使之成为公司旗下专属岛屿,只有搭乘该公司的邮轮才能登岛游览。

而流光岛正是在邮轮公司的购买名单上。

他原本打算先将这个岛屿买下来,然后再转卖给邮轮公司从中赚取一笔,但周庆等人突然闯上岛来,提出要用一千万美金购买此岛,这让他心里不免多了一些想法。

购买私人岛屿的只有两种人,一是功成名就的富人,他们买岛是用来度假享受,二就是商人,他们将岛屿买过来后,再投资开发成旅游岛屿赚钱,或是直接转卖获利。

但老丁却觉得,周庆买岛并不是以上几个方面的用途。

周庆有钱是肯定的,但老丁观察了他一个下午,发现他对玩乐方面根本没有什么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排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买一个岛屿来享受?

买过来投资开发也不大可能。

这个小岛是个无人岛,岛上没有任何生活设施,如果要将它开发成旅游岛屿,就要先投入巨额资金。在一个远离陆地的荒岛上搞建设,什么东西都要用飞机或船运过来,成本可比陆地上要高出太多。

而且因为各种原因,所罗门群岛的旅游业并不发达,来旅游的人自然也不多,投入巨额资金开发岛屿,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回本,哪个生意人愿意做这种生意?

也只有邮轮公司这种庞然大物,才会从长远着想买下荒岛来开发。

至于买下来再转卖,老丁觉得,就算邮轮公司购买,出价也不可能超过八百万美金,而周庆竟然出到一千万,这已经远远超过了此岛的价值,根本不可能转卖得出去。

但很显然周庆不是个傻子,他出高价买这座岛屿的目的又是什么?

根本不需要多想,老丁就将周庆的目标联系到了所罗门宝藏上面。

做外贸生意的人,本身就经常和老外打交道,这两年来,他已经不止一次从那些老外口中听说过所罗门宝藏的事情。

在老丁看来,周庆既然毫不犹豫地开出一千万美金的高价购买此岛,那他有很大可能已经确定了宝藏就是在这岛上。与其卖岛,不如自己寻宝。

就算岛上没有宝藏,以后再将岛屿卖给邮轮公司,也不过是少赚两三百万美金而已。

只是在周庆提出买岛并连续涨三次价的片刻之内,老丁的脑中就想到了这许多问题,心思灵敏缜密可见一斑,难怪能够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白手起家并积攒下这么大的家业。

周庆等人离岛之后,老丁便背着岛上的一干朋友,悄悄将此事通知了国内的儿子。

…………

三日之后,玩得已经有些厌倦的周庆终于踏上了归程。刘晓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她只是“陪同人员”,在行程上作不得主,只能在心里期盼周庆早日将流光岛买下来,到时就能得到父母的同意,尽情地在岛上享受阳光和沙滩。

在香江转机过后,周庆就要与他兄妹二人就要分道扬镳,周庆归心似箭,刘哲兄妹却不想这么快回家。

“周庆,让我们跟你一起去缅甸吧?”

这个要求刚才已经被拒绝了一次,但刘哲还是没有死心。

“不行!”

他这次回帕敢,只是想通过炼器殿到流光岛,当然不可能带着他们俩个同行,不过他找的借口是缅甸那边正在打仗,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

刘晓有点不死心:“那我们跟你一起去滇省玩几天行不行?”

“帕敢那边有点事情,我必须马上去看看,没有时间陪你们。”

“……”刘晓还待再说,被周庆沉着脸一瞪,立马灰溜溜地闭上了嘴。

两天过后,周庆又重新来到了流光岛的山谷。他这次进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要在这山谷里布一座颠倒五行迷踪阵,将山谷进入炼器殿的位置遮掩起来,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对策。

用于遮掩人迹的匿踪阵他早就已经烂熟于胸,但用于遮掩洞府入口的颠倒五行迷踪阵,自从他在《符文真解》上学会之后,却还从来没有亲手试过,因此成与不成都还未知。

这颠倒五行迷踪阵和五行绝音阵也是完全不同,五行绝音阵只需绘制五张符分置五方激发之后即可起效,而颠倒五行迷踪阵却要将上百个符文全部镌刻于一块巴掌大的玉石阵盘上,两者之间的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好在周庆做的就是玉石生意,不缺上好玉石来练手。这次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制作好了五块阵盘粗坯,之所以要进山谷来制作阵盘,是因为这里面法力恢复起来要快速得多。

第二百一十三章 寻宝

周庆在山谷中夜以继日地炼制阵盘的时候,山脚下面,老丁的儿子丁南耀也带着人登上了流光岛,和他们一起上岛的,还有两台最先进的寻宝金属探测器和大批的生活用品、探险工具。

丁南耀带来的人只有六个,都是他最信得过的心腹手下,尽管如此,在上岛之前,他仍然让这些人上缴了通信工具。

从现在开始直至整个寻宝过程结束,所有人都不能和外面联系,完全与世隔绝。

老丁的朋友们已经在两天前被他找借口送离了流光岛。在价值连城的所罗门宝藏面前,连亲情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何况是不怎么牢固的友情?

寻宝行动从上岛的第二天开始,老丁父子各领三个人,携带一台金属探测器,从岛的南北两端向岛中进发,如果没有发现,他们会再从东西两面向山下搜寻。

由于没有任何线索,他们只能采取最笨的方式,用金属探测器探测前进,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老丁已经下了决心:哪怕把整个流光岛翻一遍,也要把宝藏找出来。

七平方公里面积的海岛,要凭他们几人想将每一寸土地都探测到,这显然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而且,随着探测的深入,老丁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座荒岛的危险。

从买下这座荒岛开始,他就知道这座岛上的丛林不会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所以丁南耀上岛来的时候还带了猎枪和砍刀防身,但在进入丛林的第一天,寻宝队员就被毒蛇咬伤了一个。

幸亏他们带了蛇药,而且毒蛇的毒性也不强烈,受伤的寻宝队员一天之后就恢复了正常,但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打击,他们现在才明白,荒岛寻宝并不是玩游戏。

看似平静的丛林里,到处危机四伏,他们第一天碰到的那条毒蛇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的两天里,毒蛇、蚊子、蛛蛛、蝎子、蚂蟥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三天过后,所有人不得不从林子里退了出来。

老丁父子再次商议之后,决定扩大寻宝的规模和投入,丁南耀首先要做的,是以探险的名义请几个有丰富探险经验的人过来。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留在岛上的人什么也做不了。

而山谷里的周庆,此时炼制阵盘却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炼制颠倒五行迷踪阵阵盘的难度超出了他当初的想象,光是在巴掌大的玉石上面镌刻一百多个符文就让他伤透了脑筋。

这些符文有许多他只是知道却并不熟悉,而镌刻在阵盘上的一百多个符文,却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而且还要一气呵成,否则法力在符文内流转不畅,阵盘自然也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在连续报废了两块制作好的阵盘粗坯过后,周庆果断地停了下来,转而用一些不值钱的玉料来先练手。

他将全副精神都投入进来,除了打坐调息恢复法力,其余时间全部用来练习镌刻符文。渴饮山泉,饿食丹药,连续十天过后,他终于将全部符文一口气镌刻到了一块低档玉料制成的阵盘上面。

“接下来,就是看这块阵盘到底有没有效果。”周庆打坐恢复完毕,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将目光放到了镌刻好符文的阵盘上面,然后将它拿到了手上。

随着法力缓缓注入,这块低档玉料制成的阵盘散发出了一团柔和的光芒……

光芒越来越强烈,突然,他眼前一闪,眼前的景色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本在他旁边的山涧、老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块嶙峋的山石!

他心里很清楚,这处地方并没有发生改变,但普通人却永远都不可能走到这儿来。

“咔嚓……轰!”

周庆正用心感受这阵盘的效用,阵盘却一下就炸裂开来,阵盘内的法力四溅,竟然发生了爆炸,将他身上的道袍炸成了乞丐装。

好在周围有五行绝音阵,里面动静再大,外面也不可能知道。

这阵盘不对!他一抖身将破烂的道袍震落,重新拿了一套新衣来穿上,然后闭目苦思起来。

阵盘爆炸绝对不是正常现象,难道是因为用的材料太差,承受不住法力的原因?但如果是这个原因,自己刚才注入法力的时候它就会爆炸,怎么会等到现在?

应该是自己遗漏了什么。他将《符文真解》拿在手上,重新参详起来。

阵盘没错,符文没错……周庆琢磨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遗漏了一组符文。这组符文要单独镌刻在阵盘的反面,而且没有和颠倒五行迷踪阵的一百多个符文写在一起,所以被疏忽了。

这组符文的作用,相当于一件机械的总开关,同时还有控制阵盘内法力的作用,所有阵盘都不能缺少。有了它,阵盘才能开启和关闭,而且阵盘内注入的法力才能稳定,不至于发生爆炸的情况。

知道了原因就好办,周庆立即拿出材料,开始临摹那一组控制符文。

一晃又过了三天,他终于炼制出了一个合格的阵盘,虽然这个阵盘所用的材质不好,只使用了半天就变成了一小堆粉末,但效果却是实实在在的。

接下来,他开始正式炼制阵盘,用的材料也不是剩下的那三块冰种翡翠,而是换成了一块无色玻璃种。

玉质越纯净细腻,阵盘的效果越好,而且里面的法力耗尽之后,还可以注入法力反复使用。如果他手上有比玻璃种更好的龙石种玉石,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炼制成阵盘。

十多天时间的练手,周庆现在对这个阵盘已经是了如指掌,只用了一个下午就将它炼制了出来,试用的效果也非常好。

按阵盘内法力的消耗速度来估计,周庆尽全力注入一次法力,应该能使用三个月以上。

将炼器殿的门户遮掩好之后,他立刻就找了一处天地元浓郁的地方,在周围布下几个阵法,然后便迫不及待地进入了闭关修炼。

等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就在周庆闭关两天之后,丁南耀再一次带着十来个人踏上了流光岛。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先天之体

清晨,海边的空气有些潮湿,吹过的海风带着一种岛上腐叶的味道,海鸟在天空嘶鸣盘旋。

丁南耀父子二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说话,不远处的码头上,有十多个人正背着行李登上离岛的船只。

从丁南耀第一次上岛到现在,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流光岛先后来了几十个人,将整个小岛都找了个遍,仍然没有发现传说中的所罗门宝藏。

丁南耀现在已经开始严重怀疑老丁当初的判断,虽然在以前,他最佩服的就是父亲的睿智。

“我准备明天就回去,家里的生意已经丢得太久了。爸,我觉得,这次可能是你弄错了,这岛上根本没有什么宝藏。”

“或许吧……”老丁点了点头,“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就算这岛上真有宝藏,也绝对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找到的,我当时做这个决定,确实是草率了点。”

丁南耀连忙说道:“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丁的这个决定,造成了上千万元的经济损失。金钱方面的损失还在其次,让丁南耀打退堂鼓的,是在前几天死亡了四个人。

好在这四个都是他后来聘请的欧美野外探险专家,并不是他手下的员工,而且是签了合同的,只要按合同赔钱就能解决问题。

这是丁南耀决定彻底放弃寻宝的原因,但即使他不愿意放弃,也没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留在流光岛上了,得重新找一批人才行。

老丁摆了摆手,“我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那个要买岛的小伙子影响了我的判断,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小伙子不是普通人,所以后来他提出买岛,我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个岛上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句话勾起了丁南耀的兴趣,他转过头来,问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皮肤稍微有点黑,身材比我高出一个头,看起来有点清瘦。”事隔三月,但老丁对周庆的印象还是很深刻,他脱口而出道,“关键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他那种气质。”

“怎么说呢?反正当时我感觉……感觉和他相处很舒服,但却又下意识地想和他保持距离。不光是我有这种感觉,当时在岛上的老金、胡总都跟我说过这话。”

“我现在有点后悔没有把流光岛卖给他……不光是他出一千万美金的问题,而是我现在才回想起来,前年光海师父对我说的那句话:修行境界高深的人,会让周围的人都感觉舒服,因为修行已经融化了他的我执。”

“这个小伙子有极大的可能就是光海师父说的那种高人!”

“失之交臂!都怪我一时起了贪念!”

丁南耀问道:“爸,那这个小伙子走的时候没有留电话?”

“没有。”老丁摇头,“我当时根本没想过要卖岛给他……不过,那天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兄妹,好像家里是在燕京开珠宝公司的,而且规模不小。”

“南耀,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国,到燕京去找找这两兄妹。如果能够证实我的猜想,我就是把这座岛送给他又有何妨?”

丁南耀点头赞同。老丁刚才说的修行高人,他也是从大生寺的光海师父那里听说过的,听说这样的高人,修行到了极处,就是那传说中的“陆地神仙”!

用一座海外荒岛能够结交一名修行高人,这种事情他当然愿意干。

只是,他老爸说的小伙子这么年轻,可能是这样的高人么?

…………

半年之后,山谷里一个临时挖掘出来的洞**,周庆缓缓地睁开双眼,感受了一下全身上下澎湃的精纯元,不由得裂嘴露出一丝笑意。

三个月的时间,他不但用炼化的元填满黄庭,而且还用精纯的元将全身洗涤了数遍,直至现在再也没有一丝杂质。

原来炼体的最后一步,并不是靠站桩就能解决,而是要在天地元非常充沛的地方,炼化天地元来彻底洗涤肉身,成就先天之体。

怪不得师父和师兄这么多年都不能筑基成功。外面天地元匮乏,好不容易炼化一点,却也只是杯水车薪,如何能够将肉身洗涤到能够“形神相合”的先天程度?

现在,他才能够说自己炼体大成,可以尝试着闭关筑基了。

只是在闭关之前,他还必须先解决流光岛的事情,要不然闭关之时受了惊忧,祸患无穷!

几个月前,正是因为他沉迷于吞吐元,忘记了给颠倒五行迷踪阵盘补充法力,导致阵法失效,四个老外竟然无意中进入山谷,闯进了炼器殿内。

虽然这四名老外最终死于龙魂周岩的神魂攻击,但这也给他敲了一记警钟:这流光岛上并不安全!

如果当时这四名老外没有进入炼器殿,而是继续往山谷内走发现惊忧了他,就很有可能导致他神魂受创,前功尽弃不说,还得再花时间来恢复神魂。

这还只是炼之时受到惊忧的后果,如果是闭关突破时受到惊忧,后果将会更加严重。

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

他站起身来,脱掉身上已经发臭的道袍,去山涧中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了新衣。

其实他现在炼体大成,已经是先天之体,身上纤尘不染,洗澡只是习惯还没有改变得过来。

回到帕敢的住处,周庆先将两个手机都充上电,然后把老乌和早万东叫了回来。

一见周庆,老乌就惊喜地叫了起来:“庆哥!你这半年到哪去了?打你电话不通,志哥也说不知道你去了哪儿,他还让我转告你尽快给他打电话。”

“嗯,我知道了。”周庆示意两人坐下,“这半年在太平洋的一个岛上,那儿与世隔绝,所以电话打不通。”

老乌听周庆这么一说,也就不再追问,早万东虽然心里好奇,但却不敢向老板打探。

“现在生意怎么样了?”

“生意好得很!咱们现在有三个小场口,每天都能出十多块十公斤以上的大料,几公斤的小料更多,加上我和万东收的货,最多三天就能够往腾越发一趟。”

“只是过路费又涨了,现在老缅控制的地方越来越多,对毛料也管得越来越严,原来送五万的,现在最少要八万,而且不熟悉的送钱都不让过。”

“这个不影响,成本高也高不出多少,相反这边卡得紧,国内货就少,咱们的货也就越好卖。对了,你们留意一下,有玻璃种以上的高货,多花点钱也要买下来给我留着。”

他这次出来,一定要将流光岛搞到手,等筑基成功以后,就在岛上布一个护山大阵,到时需要用到的玉石不少,必须从现在就开始筹集。

第二百一十五章收徒

中秋过后,燕京已是处处金黄。

在阳光明媚的秋日下午,到咖啡馆喝杯咖啡,到书店去看看书,到香山公园去欣赏红叶,或者去国宾大道欣赏银杏,都是年轻人不错的选择。

但老丁却偏偏拉着刘哲到大觉寺内的**茶院去喝茶。

古刹巍峨,名泉环绕,老藤寄柏,到这儿体会历史之深邃,文化之幽远,确实也是一处不错的地方。

“……绞尽脑汁,打拼赚钱,可这段时间我又在想,就算挣下亿万家财又有什么用?照样日食三餐,夜眠一床,到头来两腿一蹬,还是什么都带不走……”老丁抿着杯中清茶,悠悠叹道。

这话当然激不起刘哲的共鸣,而且他从老丁口中也不下于听了三次,因此他只是笑了一笑,没有附和。

“周先生是奇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晃我到燕京都已经两个多月了,却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小刘,你说,他会不会在老家的道观里修行?要不,你陪我再去一趟滇省?”

“电话打不通,就算去了也找不到人的……”刘哲刚说了一句,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摸出手机一看,低声说道:“周庆打来的!”

老丁连忙指了指自己。

刘哲按了接听键,叫了一声后就安静地听对方说话,过了一会之后,他才说道:“不用去找中介公司了,流光岛的丁总就在我身边,他已经说过了,把流光岛送给你……”

“……那行,我后天去机场接你,对了,晓晓的师父和师姐也在燕京,前两天我还陪她们去了白云观,法霖师姐还问了你哦。”

刘哲挂了电话,老丁就急忙问道:“周先生要来燕京了吗?刚才他怎么说?”

“嗯,后天早上的飞机。他说,流光岛也是你花钱买过来的,只要你肯卖,他还是愿意出一千万美金跟你买。”

“不不不……我不是卖,我不要周先生的钱。”

…………

放下电话,周庆感觉有些意外。前段时间自己求着他都不卖,现在却巴巴地送上门来,难道他发现那几名老外的死亡和自己有关?

应该不会才对。

确切地说,那几名老外的死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自己点子不正,自寻死路。

不过,能够将流光岛拿到手,这终归是一件好事。他刚才还想着,要是老丁咬死不卖岛的话,他就准备采取点手段,没想到这老丁见机得快,确实是个聪明人。

第三天中午,周庆抵达燕京,仍然在**茶院内,他和老丁时隔半年之后再一次坐到了一起。

“周先生,当初是我有眼无珠,惭愧!”老丁笑着对周庆拱手,然后向他介绍丁南耀,“这是犬子南耀,昨天听说先生要来燕京之后,非得要来见识高人。”

“周先生好!”丁南耀打了声招呼,然后习惯性地伸出手来准备和周庆握手,随即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弯腰向周庆行了一个拱手礼。

“两位居士慈悲。”周庆拱手还了一礼,然后才坐了下来,说道:“不敢称高人。当初之事,两位丁总身在商场,在商言商,也是无可厚非。”

老丁父子二人这半年来,费尽心思四处打听周庆的信息,刘哲家自不必说,他们甚至亲自去了奉天青云观、燕京白云观,连周庆的老家候桥镇周家寨都去了一次,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而周庆修行到现在,基本已经到了“春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老丁父子二人四处打听他的时候,他正在闭关,所以没有什么感应,但现在一见到人,他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今日与两位相见,其实还是为了那海外荒岛,我今天还是那句话,愿出一千万美金,从丁总手中购买此岛,不知丁总意下如何?”

老丁连忙道:“我愿意将流光岛无偿赠送给周先生,钱的事情请周先生不用再提。”

“无功不受禄。”周庆笑道,“我虽然是个修行人,但从不占卜算卦,也不测吉凶、看风水,怕是在其它地方帮不了丁总什么忙。”

老丁父子竭力交好周庆,确实也是存了一点这方面的心思,但周庆既然将话点明,他们也不好再说这些,因此只是片刻之后,老丁便说道:“既然是无偿赠送,当然不会要求周先生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而周庆说的“无功不受禄”,也不是随便说的,普通人欠了人情,也要付出更多才能偿还,修行人又岂能例外?拿了人家的好处,就必定会结下因果。

为了区区一些钱财,他还真不愿意欠老丁的人情。但流光岛对他来说太过重要,他又根本不可能放弃。

考虑了一会,周庆才开口说道:“说起来丁总和我也是有些缘分,但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这样吧,今天我收了流光岛,就答应你一件事情,当然,得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而且不违本心!”

丁家父子对视一眼,随即丁南耀便站起身来,向周庆了一躬,道:“周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说看。”

“我想拜在先生门下,恳请先生许可!”

周庆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请求,一时之间没有心理准备,却不知如何回答。

老丁见周庆面有难色,立即便站起身来,也向周庆躬身请求。

“……本来我还没有收徒的打算,但你父子二人既然都有此心,那我今天就答允你们。不过,修行之道既讲机缘资质,也论向道之心,我看南耀悟性是有,但年龄偏大,已经过了最好的入门时间,今后能走到什么地步,现在却不敢断言。”

“我可以先收你为记名弟子,日后若是向道心坚,且有那份资质,我再收你入门。”

丁南耀一听,连忙翻身跪倒在地,口中叫道:“多谢师父!”

“起来吧。”周庆袍袖一挥,便将丁南耀卷了起来。

“今天暂且定下名分,等我禀过师父,再行仪式。”

刘哲在一旁撇嘴道:“当初晓晓要拜你为师,你那时是怎么说的?”

“我和她没有师徒之缘!”周庆毫不在意地说道。

女弟子他以前不会收,以后,想来也是不会有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回山

能者为师,收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大好几岁的徒弟,周庆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老丁父子俩也觉得理所当然,刘哲还为自己的妹妹不能拜周庆为师而打抱不平。

确定了师徒名分,周庆说话也就随意了许多,他对丁南耀道:“你骨骼已经长成,日后无论是站桩打坐,都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也要吃更多的苦头,如果只是把它当成一个兴趣爱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或者半途而废,那还不如趁早退出。”

“师父,我是一心一意要修行的,并不是把它当成兴趣爱好。”

对于丁南耀这种富家公子,却一心一意想着修行,这倒是有点奇怪。老丁见周庆似乎有点疑惑,便解释道:“其实我也是在家居士,南耀可能是受我影响,从小就接触这些东西,而且前些年他还经常跑去那些宫观,只是没有碰到过真正的高人。”

“今天能够拜周先生为师,那真是他的福分。”

“原来如此,那也算是有缘分。”周庆笑了笑,随即他又正色道:“本观与其它道门宫观的功法略有不同,初期并不打坐,而是先站桩炼体。一旦开始站桩之后,肯定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做其他事情,你家里的生意准备怎么办?”

不等丁南耀回答,老丁就连忙说道:“还有我呢,我今年才五十五岁,再干十年没问题。”

周庆点了点头。

他没兴趣去干涉丁家的生意到底由谁来管理,但丁南耀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本身年龄又大了点儿,如果不能抛开俗务全力投入修行,成就必定有限,那还不如现在就不拜师,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好在老丁是全力支持儿子拜师修行的,家庭方面也有些助力,这也是刚才周庆答应收徒的原因之一。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天就会回滇省,等禀告过我师父之后就举行仪式。”

李逸云外出云游,收集炼制悟道丹的药材,但其中有两味药草还是没有找到,月前已经又回到了一气观。

事情说定,老丁又拿出一份文件出来说道:“这是流光岛的转让文件,不过只有七十五年的使用权,周先生在这儿签一下字就好了。”

周庆没有伸手接那份文件,“我买流光岛的目的,是想以后把本观山门建在岛上,南耀既然已经是我门下弟子,那就转到他名下好了。”

刘哲酸溜溜地道:“只有七十五年的使用权,怕是等你在岛上把山门建好,合同日期就已经要到了。”

“这个事情我自有打算。”周庆微微笑道。

他的想法是以后要在岛上建一座护山大阵,将整个岛屿都隐藏起来,让它凭空消失,到时候普通人既看不到又找不到,这个岛屿属于谁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个目标短时间内肯定无法达成,但周庆觉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过七十五年。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周庆就不打算多在燕京耽搁,下午分别去见了一下刘哲家人和法霖师徒后,第二天又匆匆回了腾越,不过这次多了老丁父子以及去看热闹的刘哲兄妹和法霖。

下了飞机,周庆没有在县城停留,而是直接驱车前往猴子山。

时隔半年多,师父那边的悟道丹没有什么进展,但周庆这边却发现了一个好去处,他有点儿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跟师父和师兄。

还没进一气观,吉生就迎了出来叫道:“师叔,早上师公说了,今天有客人要来,还说咱们一气观要添人……,师叔,哪一个是我师弟?”

“考考你的眼力。”

这两年来吉生经常随师公外出云游,胆子却是大了许多,他看了一眼老丁说道:“这位居士年纪太大,肯定不是。”

然后他的眼光直接掠过穿着道袍的法霖,看向刘哲兄妹,片刻之后,便指着丁南耀笑道:“应该是这个没错了。师弟如何称呼?”

丁南耀拱手道:“师兄好,我姓丁,叫丁南耀。”

“这是我师兄的大弟子,叫吉生。”周庆跟大伙介绍了一句,转头又问吉生道:“你猜得没错,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了。”

“我还以为你师公教了你大六壬呢,原来还是跑江湖的那一套。”周庆说着便带了众人进观,在客堂内,他们见到了李逸云和寸贝礼。

又是一番见礼之后,周庆才对李逸云道:“师父,我这次回山,是想收南耀为徒,你看下合不合适?”

李逸云眯着眼睛看了周庆一会,突然笑道:“你觉得合适就合适!咱们一气观人丁稀少,太过冷清,收两名弟子来热闹热闹也不错。”

周庆道:“师父,你不会是怪徒弟没有经常回来看你吧?”

“呵呵……”李逸云笑了一声,转头对法霖道:“小友初来本观,老道得送点见面礼。”

他在怀中摸索了一阵,拿了一件镂空白玉佩出来递给法霖,法霖倒是落落大方地接了,然后躬身致谢。

刘晓嘟着嘴道:“老人家偏心,我们也是周庆的朋友呢。”

以她家的家底,倒不是看上了这玉佩的价值,而是感觉这老头慈祥可亲,忍不住就撒了一次娇。

“都有都有。”李逸云又乐呵呵地拿了三件翡翠吊坠出来,给刘哲兄妹俩和老丁一人分了一个,然后又对丁南耀道:“你呢,我就不送东西了,改天我给你炼一炉丹,算是你的见面礼。”

丁南耀连忙躬身感谢师公。

李逸云又吩咐道:“后天就是吉日,可行拜师礼。贝礼,这件事情你来操办。”

寸贝礼恭声应下,转头却又将任务交了出去:“吉生,你通知陈辉,让他买好东西送上山来。”

热闹了一阵,李逸云便要周庆送他回房,刚一进门,他便问道:“小庆,你已经要筑基了?”

周庆一脸喜色地回道:“师父,这次真是运气好!我发现了一处洞天福地,元非常浓郁,我在那儿闭关半年,就感觉已经要突破了!”

“要不是那块宝地,突破起码还得两三年!”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徒若此 夫复何求

“真有这种宝地?”

李逸云还有点不敢相信,要是照周庆所说,这地方的天地元比其它地方高出数倍,要是能在这种地方修炼,筑基的把握绝对要大上许多。

这几年来他闭关突破屡屡失败,也时时在寻找其中的原因。一气观炼功法中的“形神合一”,形指的是肉身,神指的阴神,两者皆需修炼到非常完美的境界,才有可能融合成功。

阴神方面,他本来就已经修炼到进无可进的地步,去年突破失败之后阴神受创,但后来周庆又找来寒玉制成养神符,阴神受此符滋养,比未受创之前更加圆融,可以确定问题不是出在阴神之上。

剩下的就只能是肉身。李逸云再三推算,唯一出问题的原因可能就是体内杂质没有排除干净,肉身不纯净也就是炼体还没有达到先天之体的境界。

而这个问题他即使知道了也无法解决,天地元匮乏,花费不少时间炼化一丝,对肉身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这就好比洗澡,只有水量充足才能洗得干净,如果半天才滴一滴下来,要想洗得干干净净就是痴心妄想。

而现在周庆竟然说有这么一处地方,元比外面高出数倍,这叫他如何能不惊喜?

“师父,我还敢骗你不成?那地方在海外,离咱们这儿有上万公里,不过在帕敢那边有一个山洞可以直通过去,……”

周庆把发现这小岛的经过说了一遍,李逸云听完全之后老怀大慰,他笑眯眯地对周庆说道:“老道当年果然没有看错,我徒儿就是有大气运的。”

周庆也觉得自己这运气确实不错,他“嘿嘿”地笑了一阵之后,又道:“这岛就是丁南耀的父亲所有,我当时去找他买岛,他不肯卖……他现在把岛献出来作为咱们的修行之所,所以我才收他儿子做徒弟。”

“怪不得……我说你怎么收这么大岁数的徒弟呢。不过这也是你二人有这师徒缘分,要是他父亲没有买这座岛,或者当时直接把岛卖给你,你就不可能收他为徒。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话是假不了的。”

“说得也是。师父,等我把岛上收拾好了,你就到上面去闭关,这次肯定能成!”

“你不是说那是个无人荒岛吗?还需要收拾什么?”

“总得盖两间草房吧?要不然上面日晒雨淋的,我怕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罪。”

李逸云摆手道:“那用不着!盖间草房又不是多难的事,我一个人半天就搞好了。”过了片刻,他又说道:“你师兄也准备要突破了,等你收了徒弟后,我就和他一起到那流光岛上去闭关。”

周庆连忙道:“去年师兄不是还说他要开间医馆磨砺心境吗?这么快就要突破了?我还说将南耀留在这儿让师兄帮我照看一下,我先陪师父去岛上呢。”

“你师兄年纪也不小了,早点突破对他有好处。倒是你,稍微迟点筑基也无妨,这段时间就留在山上管教两个小辈,顺便把自己的基础打扎实一点。特别是阴神,必须打磨得圆融无比,这样筑基的成功率要高得多,而且筑基之后也是大有好处!”

师父都已经安排好了,周庆也只得点头答应,不过,闭关突破无论成与不成,最多也就是半年时间,正好趁这几个月,把丁南耀的桩架给调整出来。

既然收了他做徒弟,就要尽到做师父的责任。

李逸云抚须在房内踱得几步,忽又开口问道:“小庆,你炼成这先天之体,也是因这流光岛的缘故?”

“对啊!我在流光岛上找了一处元浓郁的地方闭关,修炼起来酣畅淋漓,先天之体一蹴而就!要不是这岛还在别人手上,我怕闭关时有人上岛来受了惊忧,说不定现在都已经筑基成功了!”

对于突破的难度李逸云深有体会,他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筑基非同儿戏,必须准备得万全才能去尝试,要不然一次不成,第二次则更难!再说,以你现在的情形,就算一次侥幸成功,根基也是不稳……”

“是,师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周庆连忙道,“此次炼成先天之体后,我发现只有在天地元异常浓郁的地方才有可能炼体大成,师父久久未能突破,是否与这个也有些关系?”

“有没有关系,等我上岛去试试就知道了。”李逸云顿了顿,片刻之后道:“你去招呼客人吧,莫要让人觉得咱们一气观失礼。”

“嗯。”周庆正要迈步去客堂,却又想起一件事来,“我在那炼器殿中,曾经得了两件宝贝。”

他一伸手从口袋里将两只储物袋拿了出来:“这两只小袋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里面有一个不小的空间,师父以后出外云游时,拿来装东西最好不过。”

李逸云伸手接了过来,只是一看便道:“这是如意纳物袋,以前听你师公说过。我拿一只就好了,另外一只你留着自己用。”

“师父,还记得我以前给你看的那只小钟不?现在已经被我用血炼之法炼化,里面也是自成空间……这只袋子我留着也没用,你拿给师兄用吧。”

“你自己给他。”李逸云挥手将储物袋扔给周庆,笑道:“这袋子确实是件好宝贝,拿出去也是能让人抢破头的东西,你拿去亲自交给你师兄,让他记你一个人情。”

回到客堂,寸贝礼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吉生陪着几人在那儿正说得起劲,根本看不出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小时。周庆进了房便赶他去做饭,他服用辟谷丹可以不吃,老丁等人可是已经饿了半天了。

下午,陈辉将拜师礼所需的东西全都送了过来,香烛黄纸、水果点心一应俱全,另外还有不少的米油肉菜。观里只有李逸云师徒三人已经辟谷,其他人在这上面少不了要吃喝。

这还是因为收的是记名弟子,没有通知其他的客人来观礼,只有一气观的弟子参加,要是正式收徒,还要请三师高功,举行一场简单的科仪,焚香奏表禀告祖师。

当年周庆拜师入门之时,可比现在要繁琐得多。

第二百一十八章 周庆的修行境界

收徒仪式结束,丁南耀有些激动和忐忑的心情逐渐平静。

拜周庆为师,并不是他或者他的父亲一时的冲动,而是经过长达半年的考察,父子二人多次商议之后,他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在他接到父亲的电话赶到燕京,看到周庆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没有错,虽然周庆是如此年轻,而且听说修行也才六七年。

年龄并不能代表什么,他现在已经二十七岁了,比师父还要大好几岁,但在师父面前,他又算得了什么?

听法霖说,师父是道门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弟子,虽然她说不出理由,但丁南耀能看得出来,法霖对师父是非常崇拜的,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小吉生,你师叔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刘晓的声音打断了丁南耀的浮想,他转过头来,就看见吉生不服气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没礼貌?虽然你比我大,但你也要叫我师兄,就算是隔了一桥,起码也应该称呼一声道友。”

“玄门之中从不以年龄论大小,你说是不是,陈师弟?”

陈辉笑道:“吉生师兄说得是。”

“胡扯!”刘晓反驳道:“我跟你师叔是平辈论交的,你当然得叫我师叔才行,我作为长辈,称呼你一声小吉生是看得起你。”

“你想得倒美,跟我师叔平辈论交?知不知道我师叔在玄门中的辈分?别说你这个岁数,我师叔胡子一大把的小辈都多得很!”

刘晓还待要争论,法霖却轻轻碰了下她低声说道:“吉生说得没错,周庆在玄门中的辈分确实比较高,逍遥谷的唐步玄道长你听师父说过吧,他们那一辈都是跟周庆平辈论交的。”

“这样啊。”刘晓眨了眨眼,“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好吧,算你说得有理,吉……生……师……兄。”刘晓拖长音调叫了一声,然后向他翻了一个白眼。

吉生得意地笑道:“这就对了,刘师弟,咱们不说辈分,只说修为,你以后叫师兄的时候也得诚恳一点。以后见了我师叔,也不能没大没小,老是周庆周庆的叫。”

法霖问道:“吉生道友,说起修为,不知你师叔现在修行到了哪个地步?”

在太玄洞天之时,她就知道周庆法力深厚,而且擅长符之术,但具体到了哪个境界她却不知道,所以现在才有此一问。

这个问题吉生也有点不好回答。一气观的修行功法和其它修行门派大为不同,不好比较,再说他现在也比较不出来。

想了一会,他才说道:“具体的境界……我也搞不清楚,不过昨天我听他和师父说话,好像师叔是说……他下一步突破的话,就能够御使飞剑!”

“飞剑啊,你们听说过没有?师叔那儿就有一柄,昨天他和师公师父在一起的时候拿出来我看到了,这么长!上面许多金黄色的小星星,好看得很!”吉生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御剑!”法霖低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玄门丹法修行到元婴期才可御剑,而周庆却说他下一步突破就能达到这种境界,也就是说现在他即将金丹大成?

除了洞天里面的那些老前辈,外面金丹大成的修行人,怕是还不足两位数!而周庆这么年轻,就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师父修炼了几十年,现在也不过才修炼出虚丹,离真正的凝结金丹都还远!

不光法霖感到震惊,在座的所有人,刘哲兄妹、老丁父子,他们同样如此,只是震惊过后的心情却又不同。

老丁父子是惊中带喜,刘晓是带了几分惆怅,刘哲却是震惊中夹杂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当初我说要拜他为师的,他不肯收我!”

吉生看着她笑道:“这个很正常,谁叫你是女孩子啊?咱们一气观的功法,开始时是以炼体为主,而炼体站桩难免会伤筋骨,这就要师父用重手法给徒弟按摩,而且平时调整桩架,你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

“以后我收徒弟也不会收女的。麻烦不说,要是闹点绯闻出来,那多不好啊!”

刘晓气得骂道:“臭小子,人小鬼大!亏你还是修行人!”

“他说得也不算错。”这时,周庆一脚跨进屋来,笑道:“修行人虽说不大介意这些,但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为好,所以咱们一气观基本上不收女弟子。”

几人全都站了起来,周庆进了屋,又道:“我和师父师兄有点事要出门,明天中午就能回来。南耀,这两天你先读读经书,有不懂的问吉生,等我回来再教你桩架。”

“丁总,你们几位,如果没事的话,也可以在一气观多住几天,咱们这山上风景不错,而且还清静……吉生,招待好客人。”

刘哲笑道:“我们回去也没事,就在这儿住几天好了,也不用吉生招待,我们自己做饭吃。”

“要不是家里生意上的事情还要处理,我还真想在这儿住一段时间。”老丁拿出一张银行卡,双手递给周庆道:“周先生,观里人多,花销也大,这点钱是我捐给观里的,您一定要收下。”

周庆开玩笑道:“丁总,用不着这样,观里真不缺钱。要是没钱养不活人,那徒弟们不都跑完了?”

“一点心意……”老丁还待要劝,周庆却已经出了房门,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陈辉,你也在山上等我回来。”

…………

晚上,周庆师徒三人已经到了帕敢,他们也没惊动老乌等人,直接就去了香洞寨旁边的矿坑。

顺着螺旋通道急转而下,很快就进了炼器殿内,周庆在前面带路,远远地躲开散发着高温的地煞鼎,出了炼器殿门户,外面却是艳阳高照。

“好一处洞天福地!”感受着浓浓的天地元,李逸云不由得得欣喜地感叹。

寸贝礼也是面露喜色,哈哈笑道:“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么一处地方!师父,咱们筑基有望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妙钥通 心思透

次日下午,周庆便回到了一气观。

刚一来到后院,吉生就跑过来问:“师叔,我师父和师公呢?”

吉生在观中,李逸云和寸贝礼对他都非常严厉,现在见他们俩人都没有和周庆一起回来,话语中竟然有一些欢喜的感觉。

“他们闭关了,暂时不会回来。”周庆比较了解吉生的心理,所以又加了一句,“你师父不在的这段时间,已经委托我监督教导于你,你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别想着偷懒,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哪想着偷懒了?我只是觉得师公和师父不在的时候,感觉心里要轻松点。”

“行了,我先回房去歇一会,晚上你叫陈辉和南耀到老银杏树下来,我教他们站青龙桩。”

陈辉站养生桩已经一年多了,根底扎得不错,寸贝礼看他吃得苦,性子也沉稳,于是准备将青龙剑桩传给他,但现在他要在流光岛闭关,便只有把这活交给周庆来干。

下午吃完饭,吉生就把周庆的话转告给了陈辉和丁南耀,丁南耀满脸喜色地道:“师父回来了?那他怎么不来吃饭?”

法霖道:“我听我师父说结成金丹之后,就可以完全辟谷,只食天地灵气,他现在的境界,应该是早就辟谷了。”

吉生点头笑道:“平时观中,就只有我一个人吃饭,我都是早上煮一大锅吃一整天的,哪像这两天这样每餐还要炒几个菜。”

陈辉却问道:“师兄,我现在站的桩架感觉还不怎么圆满,师叔怎么就要传新的桩架了?”

“以前你站的是养生桩,就是用来打基础的,圆不圆满都不重要,青龙桩才是本观真法。”吉生又对丁南耀笑道:“丁师弟一点基础都没有,这段时间有你的苦头吃了。”

“我不怕吃苦!”

亥时三刻,陈辉和丁南耀便到了院内老银杏树下,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周庆就走了过来。

一日当中,子午二时阴阳交替,是站桩的最佳时间,效果也是最好,周庆见时间还早,就给他们普及一些修行知识。

“……每日之中,不同的时辰对应不同的经脉。修行讲‘练功正四时’,子午炼气,卯酉养气,这都是有它的道理的。子时胆经活跃,是壮骨的最佳时间,午时心经旺盛,心气推动心血运行,最宜养神养筋……”

“卯时大肠经活跃,此时站桩,有助于排泄;酉时藏精,站桩炼肾……平时走路的时候,将脚趾抓地,能够锻炼足三阴经和足三阳经,刺激涌泉穴,起到补肾的效果。”

“等一会我要教你们的青龙剑桩,不但有易骨伐骼之效,而且练到高深时,就能练出法力,生出神识。有了法力,才能施法画符;有了神识,方可内照自身。以后能不能修行有成,就看你们的桩法站得如何了。”

“青龙剑桩为本观不传之秘,没有得到师门许可,不能私自外传,切记!”

“师父(师叔),我记下了。”

周庆想到哪说到哪,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后,看看时候已经差不多了,便摆了一个桩架做示范,然后让两人跟着做,他则在一旁帮他们调整。

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将两人的桩架调整标准,陈辉因为有一年多站养生桩的基础,表现稍微要好一些,丁南耀却早就已经满头大汗、两股战战了。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下午吉生说的“要吃苦头”并不是危言耸听。

普通人初次站桩,能够坚持三分钟的都少之又少,和这些人比起来,丁南耀却又好得多了。

断断续续站了半个小时之后,周庆便叫丁南耀到竹椅上躺下,用早就备好的药酒帮他推拿按摩,“注意我现在的推拿手法,以后站完桩自己推拿。”

又给陈辉推拿过后,周庆又一人给了一瓶黑节丹:“这丹药子午二时站桩之后服用,一天两粒,吃完之后再来找我拿。”

“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早上你们去找吉生,把青龙剑桩的咒诀抄来熟读,不明白的一定要问,绝不能一知半解!”

将两人打发回去之后,周庆又到旁边去看了看吉生站的桩架,然后才来到寮房后面的静室,布了一道禁制,开始修炼一神光诀。

如今他炼体已经大成,用不着再站一桩,而且水行法修炼时同样有引炼之效。但流光岛外天地元稀薄,修炼水行法事倍功半,倒不如过段时间去了岛上再行修炼,现在把时间用来修炼一神光,早日通九窍更为合算。

九窍之中,他已经开了玄通、灵根两窍,现在第三窍妙钥窍也到了最后的关头。

妙钥窍位于心尖之处,此窍若开则心思通透,可知他人所思所想,效果堪比读心术。

这是他非常渴望的一门神通。

抱元守一,周庆暗运一神光诀,从黄庭内凝聚一道精纯元,转瞬之间就到了心尖之处,开始小心翼翼地破关。

神随动,元所至之处的一切情形,周庆都如同亲眼所见。

自炼成先天之体后,原本红色的心脏现在已经带了一丝金色。

脉动如鼓,心跳如雷。

这心尖右侧之处,原本有一道凹陷,正是这一道凹陷,压制住了人的一部分先天灵性,而周庆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元将它撑起来,使之不再压制灵性。

这道凹陷深处,有许多非常重要的血管和神经,所以只能运转一神光诀,催动精纯元、绕开这些血管和神经缓缓破解正如神偷开锁一般,修行前辈将此窍命名为妙钥,实在是妙至毫巅!

通妙钥窍时的风险非常大,根本受不得一点惊忧,因此周庆才把最后一步放到一气观来做观中都是修行人,知道其中厉害,不会有人来打扰。

在周庆的神识控制之下,元灵巧地在密布的血管和神经之间穿行,所至之处,心尖凹陷缓慢地鼓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嘭”地一声轻响,周庆突然感觉有什么无形之物钻进了心室之内,似乎连整个心室都胀大了一圈!

恍惚之间,似乎一下就明白了许多事情,但却又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如果此时有人在静室之内,就能够清晰地看到,周庆的胸前,竟然散发出一团朦朦的金光!

第二百二十章 医道同源本一家

拉开静室门走到房外,只觉心胸舒畅,念头通达,忍不住就想找个人来试下这堪比读心术的神通,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玄妙。

但此时天还未亮,周庆摸出手机看了一下,竟然还不到凌晨五点。

他来到院中胡乱活动了一番拳脚,天色渐亮时,丁南耀和陈辉来到了院中。

“师父(师叔)!”

周庆点了点头,念头一动,瞬间便感应到一股意识波动这种感觉很玄妙,和用神识交谈有点相似。

“站桩果然是苦,这还是昨天师父用药酒帮我推拿过,而且还擦了药酒,要不然今天早上恐怕都起不了床。”

“吉生师兄说他站青龙桩已经十年,现在还没有达到圆满的境界,看来我以后还有得苦头吃。不过只要在有生之年能够修炼到御剑的境界,那吃再多苦也值得……”

这个丁南耀理想有点不够远大,你知不知道,其实会御剑的人寿命也没有多高?

再看看陈辉在想些什么。

“师父去年传我的养生桩,原来是给我打基础用的,不过效果还不错。现在周庆师叔传的是本观的独门桩法,这是我入道的机会!绝对不能懈怠!”

没想到陈辉的求道之心还挺坚定。

周庆等他二人都走近了,这才说道:“南耀,咱们修行之人站桩炼体,打坐炼,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够得道长生,道无止境,你可得想清楚了。”

丁南耀悚然一惊。刚才自己只想了一下能够御剑飞行就知足,师父就马上提醒自己“道无止境”,难道自己心里想什么师父都清楚?这简直……

他有点不敢再放飞自我了。

这时周庆又说道:“你先来摆个架子,我看看过了一晚上忘了多少,陈辉,你也看着点。”

丁南耀马上摆了一个桩架,果然走样了不少,周庆帮他调整了一番,然后再换陈辉来。

站桩难的不是开始的时候站不标准,而是在站标准之后不久又会变形走样,非得要天长日久,将标准桩架刻到骨子里,站出来才不会有问题。

所以弟子在站新桩架的时候,必须要有师父在身旁,不断地调整矫正,直到随意一站,姿势都标标准准师父才能丢手。

一晃过了一个月,丁南耀和陈辉的桩架都已经基本标准,周庆也终于清闲了下来。每天修炼之余,给两名弟子答疑解惑,偶尔和法霖谈玄论道,日子过得很是逍遥。

真要说起来,法霖的修为还比不上吉生,练气尚未大成,凝结金丹更是遥不可期。说是论道,其实是周庆在指点于她。

法霖的师门应该在太玄洞天之中也有前辈照应,要不然以她的修为,应该没有进入洞天选拔的资格。

刘哲兄妹俩已经早就回了燕京,周庆也没有挽留。心性磨练不够,贪恋红尘享乐,修行注定不会有多大成就。

或许是到太玄洞天之中见识过高人的缘故,法霖却是求道之心甚坚,她现在已经辞去了工作,一心修行。像这样的修行同道,能帮得到忙的时候,周庆也不介意帮她一把。

丁南耀和陈辉的桩架已经不需要人在旁边时时盯着,周庆便抽时间回了一趟周家寨,劝说父母搬到县城去住,但他的劝说并没有起任何作用,老两口说什么也不愿搬离老家。

三个月后,寸贝礼首先出关回到了一气观,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能够成功突破。

“小庆,你说的没错,以前我以为自己炼体已经大成,其实是元匮乏,肉身无法再进一步的错觉,我在流光岛上修炼之时,才发现并非如此。”

“流光岛上元浓郁,师兄,你为什么不留在岛上,等炼成了先天之体之后再次尝试突破?”

“不行,我试过了!天地元再浓郁,我肉身的杂质也炼不干净,怕是因为年龄大了的缘故。”寸贝礼摇头叹息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师父这次闭关恐怕希望也不大。”

周庆听到这个话,心下也不禁黯然。

寸贝礼却又道:“照理说,哪怕炼不成先天之体,应该也能筑基才对,无非就是日后走得远近的问题。要不然本观祖师留下来的功法之中,为什么从来没有提到过筑基之前必须要炼至先天之体?”

周庆点了点头,赞同他这种说法。

“这次闭关有点仓促,我本来就觉得自己还差点玄机没有参透。小庆,我还是准备去开个医馆,磨练两年再试下能不能突破。”

“你不是说没有行医证,办不下来执照吗?”

“这还不简单?不能开医馆我就开其他馆,健身馆养生馆都行,牌子挂什么都可以,反正我也没有打算靠它赚钱。”

周庆笑道:“那你准备开在哪儿?如果钱不够的话,我倒是可以入股。”

“不赚钱的生意你入什么股?”寸贝礼也是哈哈笑道,“我准备就开到县城,规模也不需要多大,有缘者来。”

“师兄,你这个想法不对。首先不管你开什么馆,没有行医证就是非法行医,那是违法的。”

“另外,你开医馆是为了入世磨练心境,你搞个小破房子,挂的又是养生保健的招牌,人家以为是骗子,谁还会上门来找你治病?”

“没人上门你还谈什么磨练心境?还不如就在流光岛上闭关修炼。”

寸贝礼摊手道:“那我有什么办法?总不可能去搞个假证。”

“没有行医证就去考一个,也不是多困难的事。”

对于寸贝礼的医术,周庆是绝对信任的。

中国传统医学起于易,隐于道,显于医,所以中医和道家有极深的渊源。向寸贝礼这样修行有成的人,本身对阴阳五行学说就有极深的研究,而且他在二十多年前入世历练,就曾经拜一名老中医为师学习过三年。

更别说他还有神识有真气,要是他把全部本事拿出来,就连“国手”都能做得。

寸贝礼要考个行医证还真不难,以前和他一同在老中医门下学艺的师兄弟,现在滇省也有些名气,有他们帮忙,事情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关键是他不想去求人。

“我又不开一辈子医馆,说不定哪天屁股一拍就去闭关了,专门去搞个行医证根本没有必要。”

第二百二十一章 嗟道途兮胡艰难

“功亏一篑啊!感觉总差那么一点点儿,哎……”

一气观的老银杏树下,李逸云无可奈何地长长叹息。他在流光岛闭关半年,原以为这一次有很大希望突破,最终却还是失望而归,心中沮丧之情简直是溢于言表。

寸贝礼也是第一次尝试突破便告失败,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这时听李逸云如此一说,便急忙开口问道:“师父,我闭关之时也有你说的那种感觉,你觉得……会不会是心境上的问题?”

李逸云想了一下,说道:“这个,我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是心境的问题,不过我也不敢确定。每次到紧要关头,总感觉差了一个契机。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执念太重?太过于想要筑基成功,这已经成了我的一个心障……难啊!”

修行这玩意,境界越高越难以捉摸,而且很多东西难以用言语来表达,而且一气观留下来的传承之中,并没有任何关于突破至筑基境界的信息,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摸索、去悟。

没有前人指路,这些年来,李逸云也是走了不少弯路,其中苦处一言难尽。

师徒俩说了一会,却还是探讨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暂时放开这个话题。

李逸云转头对周庆道:“小庆,你从入门到现在,还不到七年时间,我觉得你修行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点……稳妥起见,不如暂且先放一放,等沉淀两年再去闭关,争取一次就成功突破,你觉得如何?”

师父说的也有他的道理,第一次最为关键,若是突破失败,不说其它影响,起码对信心就是一个严重打击,于是周庆便道:“我听师父的。”

寸贝礼笑道:“你也不用着急,师父和我都没突破呢……要不你跟我一起,先去开两年医馆?”

周庆连忙摇头拒绝:“你非法行医,我才不跟你一块儿呢。”

“这是小事,我去办个行医证不就得了?干脆咱们到省城去开,师傅,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

“全都走了谁看家呢?”李云突破失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现在和徒弟们说了一会话,情绪便已经调整过来,他呵呵笑道:“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管我。”

寸贝礼还是有点不放心:“那我让吉生留下来陪你?”

“不用不用!”李逸云摆手道:“趁他们现在都还年轻,你把他们都带在身边好生指导两年。我呢,也不一定会一直留在观里,在这儿住腻了,我就出去走动走动,带着吉生,反而有诸多不便。”

…………

周庆本来是不想去省城开什么医馆的,但寸贝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软磨硬泡,最终让他难以拒绝答应了下来。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当然是宜早不宜迟。寸贝礼师兄弟俩带着三个徒弟拜别师父过后,便驱车前往省城。

到省城找了一间旅社住下,几人便分头行事,寸贝礼带着周庆去找他以前的师兄办行医证,陈辉三人则去寻找合适开中医馆的地方。

“房子找清静一点的,但一定要通公路,而且房间要多,面积要宽,最好是带院子的那种。只要看中合适的,能租就租,不能租咱们就把它买下来。”

出门前,寸贝礼又再三对陈辉叮嘱。

周庆换了一身道袍从里屋走出来,随口说道:“行了师兄,陈辉和南耀都不是小孩子,他们那么大的生意都能管得过来,难道还办不成你这点儿小事?”

寸贝礼却没接他的话,而是指着他笑道:“穿道服留短发,不伦不类。”

佛门弟子剃头讲究的是剃去三千烦恼丝,而道门弟子讲究的是道法自然,且道门作为中国的本土宗教,传承的是传统文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然不会轻易剃发。

周庆低头看了看,再摸摸寸头,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协调,于是又回房去换了一套运动服出来。

出了旅社,打了个车便直奔成贡区。他们现在去拜访的,是寸贝礼同门学医的师兄,现在滇省中医学院的教授陶中余先生。

“陶师兄,师嫂,多年未见,你们两位还是风采依旧啊。”看着陶教授带着家人迎出家门,寸贝礼快走了几步,拱手呵呵笑道。

看得出来,陶教授对寸贝礼是非常重视的。

“你这小子,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陶教授指着他笑道,“当年老师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你这家伙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藏着掖着的,教给我们的都是大路货。”

当年寸贝礼入世历练,投到中医圣手万骐恩老先生门下学艺,他也没隐瞒自己的来历,还教了师兄弟们一套养生桩。陶教授年过六旬却还精神矍铄,平日连小毛病都少有,虽说这与他平时就注重养生有关,但这套桩法在其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也不能怪我,师门有规矩,不是说教就能教的。当年也不是没机会,师父本来想收你入门的,是你自己不愿意。”

陶教授摆手道:“算了,我的理想是治病救人,不是到山上去隐居当道士。李前辈身体可还健朗?”

“我师父他老人家现在一天能走几百里,你说健不健朗?咱们修行人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谈这个。”

进了门来,郝教授的儿子陶彬上前问候:“寸叔,你这可是好几年没登咱们家的门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是上门来了?”寸贝礼呵呵一笑,转头又给陶家人介绍周庆:“这是我师弟,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

周庆上前一步,先将手上一大一小两个礼盒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才拱手行礼,自报家门。

陶教授不悦地到:“来就来,还带什么礼?”

寸贝礼笑道:“我知道你洁身自好,没想过要贿赂你……这是我自制的野茶,以前你特别爱喝的,这次来就顺便给你带了两斤。这小盒子里是两件玉佩也是周庆自己雕的,值不了几个钱的货色。”

周庆拿出来送礼的一对龙凤玉佩,料子虽然只是糯种,但雕工精湛,市场价起码也是五位数,当然不是寸贝礼说的那么不堪。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另辟蹊径

寒暄了一会儿,陶教授才对寸贝礼道:“办证的事情,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老师的名字还是管用的,你可以直接参加考试。不过,要是万一考不上,丢的可是老师的面子。”

“你开什么玩笑,我会考不上?”寸贝礼嘿嘿笑道,“别以为我没证儿,医术就比你差了。”

他这话说得底气十足。

有神识,看病一看一个准,看准了病因,哪怕是药石罔效的不治之症,只要他愿意,他也有手段能够把人救得回来,而且除了这些手段外,他本身的医术确实也不比陶余中差。

陶教授却是不屑地一笑:“呵……那就最好,免得到时我跟着你丢脸。”

寸贝礼不再继续谈论医术的问题,而是指着周庆问道:“陶师兄,能不能再补个名字让他一起考?”

“这个没办法,小周太年轻了,而且一无文凭,二无师承,就算我愿意推荐,也会有人站出来刁难。”

周庆连忙道:“陶教授,我师兄是跟你说笑的,他开医馆又不是我开,我考个证来也没什么用。”

寸贝礼转头看着他:“在山上说好了一起开的,你现在想打退堂鼓?”

“我答应一起开医馆,但没说过要考证给人看病啊。”周庆见寸贝礼满脸不悦,只得又耐心说服:“师兄,给人治病不是儿戏,我只读过几本医书,而且根本没有行医经验,给人看病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这不是有我把关吗?”寸贝礼还是不肯放过他,“只要你用心学,哪儿可能出什么问题?”

寸贝礼一心要把周庆绑在身边,也是存了借助他的气运的心思,不过这是人之常情,而且师兄弟两人的关系一向就好,哪怕是说穿了周庆也不会介意。

但是他真不想当医生天天和病人打交道啊。

这时,陶余中又在一旁问道:“贝礼,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开医馆了?以前你不是说这不是你要求的道吗?”

很显然,寸贝礼对他这位师兄非常信任,他无奈的笑了下,说道:“修行卡住了,无法突破,所以想入世打磨下心境,顺便积点德。”

陶教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估计他也不是真明白。

寸贝礼又说道:“陶师兄,你别看我这位师弟年纪轻,但他在修行上的境界并不低于我。”

“他天赋出众,中医的理论知识全都了解,而且医书也读过很多,差的只是实践经验,要是我带他一段时间,医术绝对不会比别人差了!”

陶教授沉吟片刻,转头对周庆笑道:“小周,介不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

周庆当然不好说介意,只能点头。

“医、道两家有着共同的思想渊源。易学思想、阴阳五行说、老子哲学思想既是中医的源头,也是道家的源头,想必相关的典籍你也读过不少,但不知你读过《黄帝内经》没有?”

“读过。”

“理解吗?”

“理解一些吧。”

“那好,我问你第一个问题。”陶教授坐直腰身,正色道:“阴争于内,阳扰于外,魄汗未藏,四逆而起,起则熏肺,使人喘呜。这段话出自何处?作何解?”

周庆正准备糊混过去,寸贝礼却对他一瞪眼,斥道:“老实作答!”

他只得老老实实地回道:“这段话出自素问之阴阳别论,意思是阴阳失去平衡,以致阴气争胜于内,阳气扰乱于外,汗出不止,四肢厥冷,下厥上逆,浮阳熏肺,以致发生喘鸣。”

“病始手臂者,先取哪两个经脉的穴位治疗?病始头首者,先取哪处?病始足胫者,又当先取何处?”

“手臂始者,应先取手阳明经、手太阴经的穴位治疗;头部始者,应先取项部足太阳经的穴位治疗;足胫始者,应先取足阳明经的穴位治疗。”

这是灵枢之寒热病篇。

陶教授见周庆对答如流,又转到了《离合真邪论》、《阴阳类论》以及《至真要大论》、《大惑论》等篇,但仍然难不倒周庆。

到了最后,陶教授的问题已经不再局限于《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难经》……想到哪问到哪,而周庆也总是能毫不迟疑地给出正确答案来。

他在未曾开窍以前,记忆力和理解能力就已经超强,现在又开了三窍,而这三窍中的灵根窍和妙钥窍开通,更是使得他的记忆力和悟性又有了一个跨越式的提升。

现在,只要是他想记住的东西,就能做到过目不忘、过耳不忘,更何况这些医书他并不止读过一遍,其中有不懂的还曾经请教过寸贝礼。

陶教授连续问了十几个问题之后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叹道:“基础扎实,不逊于我那些弟子。”

“不过现在去考证,还是不太合适,不说外界有疑问,对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医者应当具有的品格,其中之一就是谨慎,病人以性命相托,医者怎能不诚惶诚恐,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小周的基础知识固然学得扎实,但他没有临床经验,一切都是纸上谈兵,这时候去考证出来单独行医,对病人来说是不负责任,对医者来说,这就是不谨不慎!”

“我有一个建议,贝礼你听听如何?”

寸贝礼忙道:“师兄你说。”

“我的意见是让小周以我弟子的身份,先进入中医学院学习,在明年五月份以前考完所有的科目,参加五月中旬开始的临床实习,实习期为一年。这样实习期满后就可以去考证,既可以学习到临床经验,也不会给人落下话柄。”

目前国内参加中医医师资格考试的考生分为两类,一是具有国家承认学历的高中等中医药院校毕业生;二是国家认可的以师承方式学习的人员。

以陶余中的资历,他推荐的弟子确实可以直接参加中医资格考试,但他本着为病者负责的态度,结合周庆的实际情况,为他定身量制了这么一套计划。

周庆还没来得及反对,寸贝礼首先就不认可:“他是我师弟,你让他作你的弟子,这辈份岂不是乱了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中医只需调阴阳

“迂腐!你是他修行的师兄,我当他中医的老师,两者岂能混为一谈?再说,只是让他挂个名号,又不要他正式拜师,你这就觉得吃亏了?”

陶余中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还是希望收周庆为徒弟的。

他带的学生不少,但能将基础知识掌握得这么全面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而且这还不是周庆的主要职业,寸贝礼说他“天赋出众”,确实不是自吹自擂。

对于追求长生的道士来说,医术只是他们的附带技能。陶余中知道寸贝礼的来历,甚至还认识寸贝礼的师父李逸云,所以他很清楚,周庆的这些中医知识,应该确实只是他“顺便”学习的。

一个是副业,一个是主业,陶余中把周庆和他带的学生一比较,顿时就显出两者之间的差距来。

“不拜师还差不多。”寸贝礼理所当然地说道,“他要学医难道我不能教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医术并不比你差。”

“我知道你们修行人确实有些玄而又玄的特殊手段,但那不是普通人能够学得会的,小周就算学会了,也无法传给后人。中医要想传承下去,靠你们那种方法是根本不可行的。”

陶余中把话题扯到中医的传承上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想让周庆继承他的衣钵,把他的医术传承下去。

寸贝礼当然明白他的心思,于是开始和他展开辩论:“陶师兄,你行医这么多年,看来对中医的理解还是不够深刻。”

“中医的理论基础是什么?阴阳五行,藏象五气,五运六气,这些哪样不是玄而又玄?中医和玄门术法、风水占卜一样,不可能有科学依据最起码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出科学依据来。”

“那么,本身就是不科学的东西,而你们却想用科学的方法来进行传承,你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一种悖论?”

陶余中无言以对。

确实,中医的理论基础阴阳五行学说、气一元论、经脉学说、干支甲子等等,都是形而上西方称之为哲学,中国称之为玄学,用“科学”根本无法解释。

而中医院校的教科书,一半以上的学习内容是西医基础,对于中医经典的学习反而少得可怜,因为西医才是现代科学能够解释的东西。

寸贝礼见他没有反驳,又继续打击他道:“准确地说,你的医术,其实已经背离了真正的中医!”

“不可能!”陶余中对寸贝礼质疑他的医术大为不满,“我的医术传承自老师,你这样说,意思是老师也不是真正的中医?”

寸贝礼道:“咱们今天就事论事,你别扯上老师,如果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完全可以据理反驳。”

“中医的理论基础是阴阳五行,就应该抓住以本气为中心的辩证,但现在的五脏辩证体系却是抓住疾病邪气来辩证,只看局部不看整体,辩病论识,这和西医的治疗思路有什么区别?治标不治本,可以说,这本身就是一个误区!”

“现在很多人不相信中医,或者觉得中医疗效慢,辩证思路都错了,效果怎么会好?”

陶余中听得大惊失色!

因为,不光他学的是五脏辩证体系,现在的教科书教的也是这种体系,执业医生考试考的仍然是这种邪气辩证体系!

“你这是离经叛道!”

“何谓经?何谓道?”寸贝礼看着陶余中气急败坏的样子,却是毫不在意地笑道,“而《黄帝内经》著于五千年前,五脏辩证体系却只起于明清,两者相差了数千年,后人理解错误,走了歪路,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有像《温病条辩》、《伤寒论》等严格抓住本气来辩证的典籍,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中医!”

“这样说你可能还不相信,我举个实例,当年的小柴胡汤事件,用的就是五脏邪气辩证,所以病者长期服用小柴胡汤,导致病情恶化甚至死亡。但如果用阴阳本气辩证来分析,慢性肝炎肝阴不足,阴虚而生内热,这是典型的阴证。”

“用治少阳病证的小柴胡汤来治阴证,能不出问题吗?”

此时,陶余中陷入了沉思。

从跟随老师学医开始,他就学习的是五脏辩证体系,现在行医授徒,用的也是这种辩证体系,虽然效果不算很好,但他却认为是自己本身学艺不精,从来没有怀疑过是辩证体系的问题。

他下意识地想反驳寸贝礼的话,但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而寸贝礼却坐在那儿侃侃而谈,根本不顾及陶余中的感受。

“再说现在主流的另外一个辩证体系六经辩证,六经辩证声称肇始于张仲景的《伤寒论》,但实际上,这是对《伤寒论》中‘三阴三阳辩证’的误解。”

“六经辩证仅仅是以足六经的经脉症候和循行特点为基础,将伤寒病症加以归类,试图解释病症的发生、传变和转归的机理。”

“而《伤寒论》中所述各种病候更多,其中大部分的脏腑病症无法用六经辩证来阐明机理,只能用脏腑理论和阴阳常说来进行解释。”

“所以说,六经辩证完全是对后人的误导!”

陶余中已经被寸贝礼侃晕了头,他不由得问道:“五脏辩证思路不对,六经辩证又不全面,那你说,什么才是中医真正的辩证体系?”

寸贝礼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阴阳辩证!世间之疾千变万化,但总归脱离不了阴阳两类,阴平阳秘,病从何起?”

“混沌生一,一化两仪,两仪分四象,四象生八卦,而八卦又生万物,其中变化太过玄妙,各人理解领悟不同,侧重点也就不同,所以才有了那么多辩证体系,但追根溯源,调和阴阳才是根本!”

“陶师兄,这其中的玄妙,不是修行人很难理解。有句话叫‘十道九医’,不是说道士都喜欢学医,而是他们修行有成之后,对阴阳之道和天人之道的理解更为透彻,辩证更为精准,学中医自然是探囊取物。”

“所谓医者近道,说的也是这个道理,真正参透了阴阳学说的大医,那他离得道也不远了。”

寸贝礼一番话不但将陶余中说晕了头,也让周庆觉得受益不浅。

一气观的一桩站到最后,就要“形神相合”,而阴神和肉身不正是“阴”和“阳”?

一可以化两仪,而两仪又何尝不能合一?

第二百二十四章 阴阳平衡病自消

陶余中没有想到,寸贝礼在中医上的造诣竟然这么深。谈到后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成了请教式的问答,一些他以前在行医中积累下来的疑难杂症,在寸贝礼这儿都得到了解决方案。

“比如说长期反复发作的口舌生疮、口腔溃疡,如果去看西医,多半是使用止痛消炎的药物,防止继发感染,减轻症状,最多再让你补充某种维生素,这就是典型针对病灶的治病思维,当时见效可能会快一点,但肯定会复发。”

“中医如果用五脏辩证,一般认为是心火,医术平庸者不管是实火还是虚火,就会开清热败火的处方,殊不知一概而论,往往得不到好的疗效,有的甚至会火上浇油,加重病情。中医的名声就是这一类庸医败坏的!”

“医术好一点的会进一步辩证是实火还是虚火,是脾胃还是心肾,然后再决定治疗方案,开出不同的针对性的处方。陶师兄,你现在的治病思路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治疗方案和西医一样只是针对病症本身,而没有抓住病者阴阳失调这一根源?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治疗方案没有解决根本性的问题,病情同样会复发,无非是比西医迟一点而已。”

寸贝礼所说的这种案例,陶余中确实也碰到过,患者几个月或一年之后病情复发,他当时也联系前后病情作了详细的辩证,但却根本没有想到这是病根未断的问题上来。

今天寸贝礼一席话,却让他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有点疑惑地问道:“贝礼,当年你我一同在老师门下学艺,学的都是五脏辩证,为什么现在却转向阴阳辩证,而且认识还这么深刻?”

“当年我修行境界不到,对一阴阳理解得不够,所以认识有局限性,现在修为到了,自然就看清了本质。”

“那你觉得……如果我从头再来学习阴阳辩证,能不能在有生之年有所建树?”

寸贝礼笑道:“如果你要想完全弄清阴阳之道,怕是有些困难,连我现在也只能说是窥见其一斑。不过,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为何要追求有所建树?”

“而且你的目的是治病救人,只要知道哪种病证用哪种治疗方法就可以了,用不着穷根究底。以你现在的基础,最多一两年,医术必定能够更进一步!”

陶余中沉思了一会,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我就拿一年的时间来改弦易辙试一试!”

“贝礼,你的医馆开起来后,我到你医馆学习一年如何?”他现在已经年过六旬,如果不是对中医真有感情,也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来

“陶师兄,你能来和我一起探讨,那自然是最好不过,顺便还可以带带我师弟。”

寸贝礼这样说,是照顾他的面子,不过陶余中却不在意这些,他挥挥手笑道:“阴阳辩证我是从头学起,能跟你探讨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摆教授的架子。”

“还有,如果我学习一段时间,如果效果还不错的话,我可能会带几名学生过去,这个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问题,不过我先说在前面,我这个医馆不以赚钱为目的,所以他们来没有工资发,这一点你要先跟他们说清楚。”

“寸叔,你开医馆不是为了赚钱,那就可以申请‘非盈利性医疗机构’,国家的优惠政策,可以免税。这个事情你交给我,到时绝对给你办得妥妥的。”

现在陶彬的眼里,寸贝礼已经不光是他父亲的师弟,还是一位不图名不图利的隐世高人,这让他对寸贝礼又多了几分敬佩,自告奋勇地想为他做点事情。

但寸贝礼却拒绝了他的好意:“用不着搞那么麻烦。医馆开起来后,如果有盈利,我会将这部分利润拿来,对家庭困难的病人做一些补助,也可能会收到一些捐赠。”

“如果要申请你说的非盈利性医疗机构,国家对医馆的监管必然很严,到时做账、应对审查什么的反而麻烦。再说一个小医馆,就算交税又能交多少?你如果想帮忙的话,不如帮我们找一个合适开医馆的地方。”

“开医馆的地方?寸叔,你这可问对人了,就在学校出门往左两公里多的地方,有一座农家乐要转让,面积不小,风景也不错,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合不合适。”

…………

办医馆的事情,陶余中比寸贝礼和周庆还急,接连几天,他都在忙这个事情。

一方面他联系以前的两名师弟一起给寸贝礼担保,以中医特殊人才的名义,提前让寸贝礼通过中医师承考试,拿到了执业医生资格证。

另一方面,他又催促着陶彬和周庆一起将那家农家乐转过手来,改成了一家医馆。

中医医馆不需要医疗仪器,也不需要开刀动手术的手术室,所谓的改装,就是将以前的包厢改成病房,然后将大厅一分为二,一边增加一个柜台和几排装中药的架子就成了药房,另外一边安上几张办公桌,就成了门诊看病的地方。

接下来就是招人,药房比较重要,必须要招一名熟手,护士也要招一名,这个就用不着分生手熟手了,中医馆不用给病人打针,也不用吊瓶,护校刚毕业的学生都能够胜任。

一切准备就绪,择了一个黄道吉日,也没有邀请任何人,一中医馆静悄悄地开了张。

一中医馆接待的第一个病人,是陶余中介绍来的。

该病人在几年前因肺癌做过单侧肺切除手术,近月来咳嗽剧烈,有黑痰,彻夜难眠,疲乏无力,在某医院输液治疗,中药也吃了近十天,均无效果。

而在寸贝礼手上,一剂“引火归海汤”加味,当天一付见效,晚上已经可以睡眠,第二天咳嗽明显好转。

“用药不难,关键是阴阳难以分辨。”寸贝礼再次检查病人后,又稍微改动了一下药方,然后对周庆和陶余中说道:

“病人昨天刚来时,畏寒肢冷,疲倦乏力,水滑舌,脉细无力,用阴阳辩证,这就是典型的阳虚阴盛,可用大剂量四逆汤加味治疗。”

“但人体阴阳并非固定不变的,影响它的因素很多……所以药方也要即时调整,才能保证病者最快时间康复!”

第一付药效果很好,如果换了其他医生,多半要照这副药方再吃两付,但寸贝礼却又将药方作了细微的调整,光是这一点,就让陶余中心里暗暗佩服。

而周庆从第一天开始,不只是学习医术,还学到了医者应该有的责任感和谨小慎微。

第二百二十五章 药方对证不对病

早上七点五十,周庆准时从居住的院子来到医馆。

“师父。”诊室里面,刚打扫完卫生的丁南耀将拖把抹布放好,过来向他打招呼,周庆随口问道:“太一生水背熟了吗?”

“已经背熟了,只是其中还有好多不明之处,师父这两天一直在医馆,所以没时间问你。”

“嗯,晚上到我房间来,我详细给你解述一遍。”周庆见师兄和陶教授也走进了诊室,便是先打发丁南耀回去。

现在,吉生、陈辉和丁南耀三人承包医馆的卫生,但他们是以修行为主,并不在医馆学习和做事。

医馆开业已经半个月,生意比刚开始时好了一些,不过,来的病人大多还是陶余中介绍过来的。

这些病人都有几个共同之处:其一都是慢性病,其二都是久治不愈,其三都是中老年人。

这也能看出中医的颓势。一般人生病,如果是感冒拉稀这样的小病,就到药店里随便捡点西药来治疗,如果运气不好拖严重了,才会去正规的医院,但这类患者也不可能去找中医。

如果是重病患者,他们的首选仍然是西医治疗,只有西医无法根治的慢性病,病人在各个医院多次尝试,无法治愈的情况下,才会来找中医,抱的可能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理。

眼前这位胖胖的中年妇女,正是这样的病人。

“陶主任你好!”陪同病人来的是他的丈夫,一进门就笑着向陶余中问好,然后又转向寸贝礼:“这位……先生好!”

寸贝礼着道袍,盘发髻,黑须飘飘,看起来很有卖相,而且陶余中事先已经向病人说明今天不是他看病,所以病人家属对寸贝礼也十分客气。

至于周庆,虽然也坐在那儿,但基本上都是被人忽视了的。

病人在寸贝礼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正要开口说话,寸贝礼却摆手制止了她:“你先别说……小庆,你先来帮这位大姐摸摸脉。”

中医带徒弟都是这样,但病人却似乎有点不满,不过,没有人在乎她的情绪。

周庆坐到寸贝礼让出来的座位上,伸出三指开始摸脉,大约一分钟以后,又让病人伸出舌头看了看舌苔,然后便换寸贝礼上来。

寸贝礼一边摸脉,一边对周庆道:“说一说你的诊断。”

周庆言简意赅地道:“心烦易怒,面色红热,苔黄厚腻,阳症。”

寸贝礼微微点了点头。两分钟过后,整个诊断过程便告结束,他对病人说道:“是不是感觉困倦嗜睡、烦躁不安,而且心悸不宁、失眠多梦,皮肤经常骚痒,还总是觉得口渴,喜欢喝冷饮?”

“是这样的。”病人不耐烦地点头回答,她以为这些症状是陶余中提前告诉寸贝礼的,“医生,我得的病是高血压,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寸贝礼不再理会她,提起笔来“刷刷”地开始写处方。

陶余中走过来一看,却原来是黄连解毒汤。

黄连解毒汤由黄连、黄芩、黄柏和栀子四味药物组成,寸贝礼写完之后,思索了一下,又加了大黄、钩藤、黄芪生地、玄参和麦冬。

“用水泡半小时,煎半小时,一天一服,一服三次,三天后再来复诊。”

病人和家属提了三付药离去,刚一出医馆的大门,中年妇女就向她丈夫埋怨:“老吴,你觉得这个医生是不是骗人的?他看都没仔细给我看,而且连问都没有问一下就开方子,哪有这样的医生嘛。”

“他没问你肯定是陶主任提前跟他说过病情了。不过,要说是骗人的也不大可能,陶主任是大学教授,而且还是中医院的主任医师,怎么会为了这一百多块钱和别人串通起来骗人?”

三服药才一百多块钱,确实是便宜得很,但中年妇女却不这么看:“这些中医都是这样的。一服药是没多少钱,但积少成多,一年的药吃下来,也不必西药便宜多少。”

“那个陶主任医术也不算高明,我在他那儿看了这么久的病也没刚好。”

“也不能这样说,陶主任开的药吃了还是能管一段时间的,高血压本身就是慢性病,哪儿有几服药就能吃好的……”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上车一溜烟地没了影,周庆听完他们的话,心里也有些好笑,看来,陶教授在病人的心目中,也不是那么厉害的。

寸贝礼等人走远了,这才问道:“陶师兄,你以前看过这个病人,当时是怎么用药的?”

“当时我辩证的是痰浊中阻证,脾胃损伤,健运失司,痰浊中阻,上蒙清窍,清阳不升;用药的方向是化痰祛湿,健脾和胃;开的方子是半夏、陈皮、白术、苡仁、茯苓、天麻,后来又用了滋补肝肾、调和冲任的二仙汤。”

从五脏辩证来说,这个思路没有错,用的药也是中规中矩。

“小庆,你来辩证一下。”寸贝礼没有对陶余中的方子置评,而是转向周庆说道。

“病人心火亢盛,面色红赤,肌肤灼热,这是典型的阳证,其表现为口干渴饮、呼吸气粗,大便秘结。药方可从寒凉方面入手,清心泻火、泻热通便,而阳亢则阴虚,还要从滋阴制阳方面着手……”

周庆说得头头是道,寸贝礼听得连连点头:“不错,看来你对阴阳辩证已经有了认识,接下来可以多花点时间来学习用药。”

“阴阳辩证人体中的阴阳,一般来说,凡有运动、外向、上升、温热、明亮、功能等属性的,都属于阳的范畴;但凡静止、内在、下降、寒凉、晦暗、物质等属性,都属于阴的范畴。”

“人体之中,五脏属阴,六腑属阳。所以对于任何疾病,无论其病情如何复杂多变,都可以用阴阳学说加以诊断,用调和阴阳的方法来治疗。”

“而药材同样也分阴阳,寒、凉药属阴,温、热药属***有收敛、沉降作用者属阴,而具发散、升浮作用者属阳……”

寸贝礼口若悬河,陶余中和周庆听得津津有味,就在这时,几个人抬着一名少年闯进门来!

“医生,救命……”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中医学生的疑惑

“抬进来!”周庆搭了一把手,和几个年青人一起把昏迷的少年抬到了另外一间房内的针灸床上,寸贝礼随即拿着银针盒走进屋来,先伸手给他摸脉。

陶余中跟在后面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们都是过路的。”病人已经送到医馆,那几个年青人便准备转身离去,药房的曾莉叫住他们道:“你们把人抬进来,这就准备走了?”

“哎,大姐,我们真是过路的!刚才在外面,看见他突然昏倒在地,估计是什么病发了,我们发扬**精神,就把他送进来了。”

“那你们不知道打120?万一病人得的是重症,你们这样耽误时间,那不是害了他?再说想做**,就不应该把人一扔就走啊,看病不要钱呢?”

“小曾,不用拦着他们,这孩子的病没多大事,就是羊癫风发作。”寸贝礼摸完脉,对着外面的曾莉喊了一声,然后拿出银针消毒,准备给患者针灸。

羊癫风就是癫痫,发作时出现抽搐、痉挛、昏迷等现象,羊癫风患者昏迷之后,即使不采取治疗,自己也会苏醒过来,而且寸贝礼开这家医馆,本身就不是以赚钱为目的,碰到这种情况,医疗费用用盈利来补贴就行。

摸脉的已经换成了周庆,寸贝礼将银针消毒过后,开始给患者针灸。

“阴阳失调,扰乱神明是本病的主要病机。”他一边运针如风,取人中、百会、合谷等穴,一边对周庆说话,“针灸当用泻法,发作间歇期,用平补平泻法。”

那几名年青人见寸贝礼轻描淡写地施针,而且好象还在跟徒弟讲解,这说明病情确实不严重,于是又都不走了,站在那儿看这道士如何用针灸救人。

“认穴好准,刚才好象看都没仔细看就把针插进去了。”

“不但准,而且快,你没看就咱们说这几句话的时间,他已经在六个穴位上施针了。”

几名年青人在门口低声说话,不过,寸贝礼等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陶余中问道:“你们是中医学院的学生?”

“我们……”一看他们支支吾吾的样子,陶余中哪里还不明白,“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怎么会在外面?”

“……”

“大学是学习知识的地方,不是混日子的地方,特别是学医的,学习的时候不努力,将来就算考到资格证,没有本事,也只是一名庸医!”

“现在是英语课!”那几名学生被陶余中训了几句,其中一个眼镜有点不服气地反驳道:“我们是学中医的,英语学来有什么用?”

中医学英语,似乎还真用不上,但陶余中却不这样认为:“现在是中西医结合,不学英语,以后你连医疗设备都搞不懂。”

“作为中医,你可以不用英语,但并不代表医药、设备等上面没有一个英文单词,就更不要说现在国外也很多人在搞中医,同行之间交流要用英语,就是国外有个中医学术会议,你要去参加,如果懂点英文,是不是体验更好?”

“外国人如果能学懂中医,那他的汉语可能说得比我们还溜了,再说咱们中国人自己的中医,为什么要用英语来和别人交流?”现在的大学生很有自己的思想,陶余中想三言两语说服他们,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另外几名学生见老陶没有说话,也开始抱怨起来:“我觉得学校根本就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学英语不说,咱们明明是中医,为什么还要我们学西医?西医的人体解剖学和中医的脏象学,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最令人气愤的是,中医学了西医,却不能报考西医执业医师,开西药处方是违法的!中医医师不能干西医临床工作,那学校开设西医课程干什么?”

陶余中有点回答不上来,幸亏这时,针灸床上的少年苏醒过来了。

“你觉得要怎么用药?”寸贝礼问周庆。

周庆想了一下,说道:“柴胡桂枝汤加味行不行?”

“等会你去开处方,然后拿来给我看。”寸贝礼点头,认同了周庆的治疗方案,但用药方面他还必须要把关。一服药除了配伍,剂量也是非常关键的。

陶余中已经和少年交谈起来,这方面的经验,经常出门诊的他比寸贝礼和周庆都要强得多。

“小同学,我要怎么称呼你啊?”

“我叫杨明全,我没有读书了。”少年纠正陶余中叫他“小同学”的错误。

“那你家住哪里啊?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我早上觉得嘴巴发苦,但家里没糖了,我就拿了钱自己去买,没想到刚走出家门没多远就发病了。伯伯,这儿是哪?”

“这儿应该离你家没多远,小杨同学,你能通知你家人过来一趟吗?”

刚才还感觉非常疲惫的杨明全“呼”一下从针灸床上坐起来:“伯伯,我没捡药,可不可以不收我的钱……我现在就走。”

刚才那个眼镜学生说道:“人是我们送过来的,多少钱我来付吧。”

刚才这几名学生想溜,是因为怕人救不回来他们有麻烦,而且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多了他们承受不起,但现在只是一次针灸,顶天也就几百块,所以眼镜才主动承担下来。

“我们没打算收钱。”周庆对这几名年轻人有些好感,所以向他们解释:“陶教授让他通知家人过来,只是想给这个小兄弟治病而已。”

这少年衣着朴素,上衣的袖口都磨毛了边,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完全可以把他当成医馆扶助的对象来办理。

寸贝礼也道:“这孩子的病应该是摔伤引起,再加上羊癫风反复发作,身体情况很不好,脑部损伤尤其严重,就算现在开始治疗,治好了恐怕也要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这位老师,你的意思是说,他的癫痫能够完全治愈?”

以这几名中医学院的学生所知,癫痫并不能彻底根治,只能够通过一些药物以及物理治疗、康复训练等方法来控制和缓解症状,所以他们对寸贝礼的说法表示怀疑。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名声大振

“完全治愈没有问题!”

寸贝礼声音不大,但语气不容置疑,而周庆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陶余中开始的时候觉得寸贝礼这话说得太满,但一想到他修行人的身份,再想到他那些玄之又玄的治病手段,心下顿时释然。

“这位老师……请问你准备怎么治疗?”眼镜虽然觉得这样贸然发问有点不妥,但作为一名中医学院的学生,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刚才他不是说了吗?”寸贝礼没有任何遮掩的想法,他指了指周庆,“治疗这孩子的病,就用柴胡桂枝汤加味!”

这么简单?

柴胡桂枝汤出自《伤寒论》,具有和解少阳,调和营卫之功效。主治外感风寒,发热自汗,也可治内外杂病营卫气血经脉不通之病。

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普通的方剂竟然可以用来治疗癫痫。

周庆按照杨明全提供的电话通知了他的家人,不大一会,他的母亲何小兰就赶到了医馆,并且还带来了他现在服用的中西药处方。

因为在电话里就说明了给她儿子免费治疗,何小兰到了之后就连连向寸贝礼躬道谢:“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这孩子命苦,他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要摆摊维持生活,实在是没有时间来看管他……十一岁那年,他放学回来的路上摔伤了头,好不容易把伤治好了,却又得了这羊癫风!”

“这三年来,我天天早出晚归地摆摊赚钱,凑点钱就去给他看病,先是吃西药,效果不好,后来又改看中医,还是没什么疗效!”

何小兰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每次他一发病,我这心里都痛得跟刀戳一样……都怪我这当妈的没用,没有把他照看好!”

“妈,你不要伤心,我不痛。”身材消瘦的杨明全挣扎着下了针灸床,站到母亲面前给她擦眼泪,“我以后会好起来的。”

孩子这么一说,何小兰更加控制不住情绪,她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嚎啕大哭。

陶余中在旁边劝慰她:“何大姐,你也不要着急,忧心伤肝。寸医生医术高明,他既然答应给孩子治疗,那就肯定能治好。”

“刚才你也听见了,所有费用全免,用不了多久孩子就能好起来了。”

“嗯……谢谢!”何小兰又哽咽着给寸贝礼和陶余中躬。

周庆开好药方走了过来,寸贝礼接过来看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药方递给了陶余中。

“这味龙骨加得好。”陶余中一看,确实是柴胡桂枝汤,只不过加了龙骨、牡砺、浙贝母等几味药材,他稍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周庆的辩证思路。

龙骨并不是真正的“龙”的骨头,而是古代哺乳动物如象类、犀牛类、三趾马等的骨骼的化石。它具有逐邪气,安心神的功效,与性苦寒的浙贝母一起加到柴胡桂枝汤中,用来治疗属阳证的癫痫,确实是很恰当的。

陶余中又将药方递给曾莉让她去抓药,寸贝礼则叮嘱何小兰:“药拿回去后,加三碗水煎至两碗,分三次服完,明天早上再过来检查。孩子这个病要配合针灸,千万别耽误了。”

然后,他又转头对周庆道:“你来给他针灸,今天用背三针循督脉透刺,主穴取此处。”他让周庆转过身来,在他背中处点了一点。

“这个地方是经外奇穴,治癫痫有奇效,入针半寸即可。”

…………

十天过后,杨明全的癫痫治疗已经过了一个疗程,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发病次数大大减少,母子俩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杨明全的病主要是周庆负责,寸贝礼只是起一个把关的作用。患者病情有了好转,说明用药的方向没有错,这让周庆也非常高兴。

不光是印证了医术,另外,他觉得能够给病人治好病,减轻或消除病人的痛苦,会有一种成就感和帮助到别人的快乐。

特别是像杨明全这种家庭困难的孩子遭遇不幸,很容易激起别人的同情心,周庆现在有点明白,在这个浮躁的年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热衷于做慈善了。

一中医馆“医术高明、收费合理”的名声渐渐传了出去,来就诊的病人也越来越多,医馆每天都要接诊好几十名患者,寸贝礼忙得一天到晚都不得闲。

周庆现在已经可以单独接诊一些普通病人,反而是陶余中还需要寸贝礼时时把关。

他完全抛开原来的五脏辩证来学习阴阳辩证,换了一个辩证体系,等于是从头学起,而周庆一开始学的就是阴阳辩证,而且修行到了他这种境界,对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相互转化的理解已经非常深刻,所以学起来反而要容易得多。

阴阳辩证体系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辨别人体内的阴阳以及阴阳的多寡,听起来简单,但只有接触以后,才知道它的复杂程度远超任何一种辩证体系。

光从人体直接的阴阳表现来分辨,就有阴盛证、阳盛证、阴虚证、阳虚证、阴阳两虚证、亡阴证、亡阳证七大类,每一个大类下面,又分了很多类型。

另外,阴阳辩证还要结合表里、寒热、虚实等等症候、以及人体上、中、下三焦来进行诊断,稍有疏漏便会造成错误,而一旦辩证错误,用药自然也跟着错误,这个时候不说疗效,不把病人治得更严重就要算幸运了。

中医治病,难就难在辩证,不易学也不易精,但只要辩证精准,再清楚各种药材药性,只要不是罕见的疑难杂症,一般都是手到擒来。

陶余中再也不提让周庆进中医学院去学习并到其它医院去实习的事情,他现在心里已经很清楚,别说滇省,就是在全国范围内,医术比寸贝礼高明、能够指导周庆的医生也找不出来几个了。

一中医馆名声大振,每天几十个名额根本满足不了病人的需求,医馆门口每天都有排队的患者发生争执,为了解决这种情况,寸贝礼不得不制定了一个规定:不再接诊小病的病人。

普通的伤风感冒、痢疾拉稀,随便哪个小诊所都能治疗,让他们来医馆接受诊治,无疑是对资源的一种浪费。

第二百二十八章 医者近道

“周哥!周哥!外面又有人送锦旗来了!”

在医馆义务帮忙的鲁元春就是大半年前送羊癫风发作那个男孩来就医的眼镜,咋咋呼呼地喊着进了周庆的诊室。

在寸贝礼把关半年之后,现在周庆也是有单独诊室的“医生”了。

“送就送呗,外面那堵墙都还没挂满。”周庆一边给病人摸脉,一边随口应了一句,然后对桌前抱着一个两三岁小孩的女人说道:

“大嫂,孩子得的是口疮,是肾阴不足引起的,我给他开服滋阴补肾的方子,最多三天就能见效,你三天后再来复查,我给你开一个疗程的药,吃完应该就不会复发了。”

那女人有点为难地说道:“……医生,我家离这儿远,今天早上过来还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来医馆一趟确实不容易,能不能麻烦你现在就帮我开一个疗程的药?”

“大嫂,三天过后,病情肯定会好转,到那时孩子的情况又和现在不一样,所以我才叫你过来复查,药方也会有所增减。你也不要怕麻烦,孩子还小,咱们得为他以后着想,不能让他留下病根。”

说到孩子的未来,这女人立马便不吭声了,周庆又道:“你下次来的时候,可以提前一天打接诊台的电话预约,来了不用排队,直接进来找我就行。”

“周哥,外面来的人是专门来感谢你的……他们已经进来了!”鲁元春又在门口叫了一声,话音刚落,一名至少一米八高的壮汉“咚咚咚”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两名年青男子,一人手上举了一面锦旗。

“周医生,我来感谢你来了。”那壮汉满面笑容地走到周庆桌前,规规矩矩地了一个躬,然后又转头对两名年青男子道:“把锦旗挂到墙上,然后来跟周医生行个礼,以后你们万一受伤了,可少不了麻烦周医生。”

“胡教练,你这是已经好完全了?”周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两名年青男子手中接过锦旗,又道:“这个就不用挂了,我收藏起来做个纪念。”

胡教练道:“干吗不挂起来?周医生,你这正骨接骨的手艺绝对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为什么不让更多的人知道?”

“我当时先到某某医院,他们说我这手臂骨折必须要开刀动手术,而且要半年骨头才能愈合,可这才三个月,我这手就已经完全好了,而且连个疤都没有!”

周庆笑道:“谁说是独一份?要是换了我师兄,照样给你接得好好的。”

“这不一回事嘛,寸医生和你是同门师兄弟,你们这是独门绝活!”

周庆有些汗颜,这接骨的手艺他从来没有学过,到胡教练口中却成独门绝活了。

当时在武馆担任教练的胡昆因和别人比斗,被别人一脚踢断了手臂,送到医馆来时寸贝礼刚好出急诊,陶余中不会接骨,周庆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好在有神识和真气,“手术”做得非常成功。

根据后来的拍片来看,骨头接得严丝合缝,完全没有一丝变形和移位,再加上周庆用了师父给他的跌打丸,所以胡教练的手臂三个月就能痊愈,而且恢复得非常好。

“胡教练,我这还有病人要看……要不,你先到外面候诊室坐一下,马上就下班了,咱们下了班再聊?”周庆重新坐了下来,拿起笔准备开药方。

“那我们先到外面去等。周医生,我已经订好酒店了,等你下班之后,我请你和寸医生、陶教授吃饭,到时我得好好敬你一杯。”

“胡教练,心意我领了,不过我是道士,不能喝酒。”周庆头也没抬地说道。

五点下班之后,他还要去检查陈辉和丁南耀两人的功课,晚上还准备和师兄一起开炉炼点丹药,真没时间出去吃吃喝喝。

“不喝酒也行,吃点菜,香满楼的香辣虾辣得够味,而且还特别香,我以前最喜欢吃,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

“我是道士,不吃荤腥。”说话间,周庆已经写好了药方。

宋代钱仲阳所创的六味地黄汤,滋阴补肾的代表方剂,周庆减去了山药和山茱萸,加了淮山、麦冬、石斛和白芍,想了想孩子胃纳欠佳,又在药方上加了一味白术。

“周医生,要不,咱们去盘龙寺吃斋菜?”胡教练趁周庆写药方的时间也想了一下,然后试探地问道。

“真不用了。胡教练,你说我一个道士,跑去和尚庙去吃什么斋菜?”周庆小小地开了一句玩笑,“你看,外面还有好几个病人呢,我就不和你说了,等以后有时间咱们再聊。”

拒绝了胡教练的宴请,但周庆却能感受到他的心意。

将近一年来,医馆治好的病人不计其数,而且大多数都是在其他地方久治不愈的疑难杂症,有许多病人康复后,都会诚心实意地上门来致谢。

能够帮助到这么多人,周庆每每想起自己治愈的病人来,心里总是会有一股淡淡的满足感。

…………

晚上,和寸贝礼一起炼制了一炉辟谷丹后,周庆突然对寸贝礼说道:“师兄,这段时间来,我虽然很少修炼,但体内元鼓荡,阴神也是圆润无缺,我感觉自己应该已经突破在即。”

“看来你的进境确实比我快。”寸贝礼笑道:“医者近道,以前我以为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说高明的医生对阴阳之道、天人之道的理解深刻,所以更接近于‘道’。”

“但现在看来,这种想法还有点片面。我不知道作为一名医者救死扶伤有没有功德,但我这半年来心境平和且充实,修为虽然没有长进,但神魂却更加凝实。”

“这说明我们选择开医馆来磨砺心境这步棋是走对了的,虽然短时间内无法突破,但我感觉这只是早晚的事情。小庆,如果你觉得时机已经成熟,那就去岛上闭关突破,医馆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周庆笑道:“师兄,既然你觉得开医馆这条路是正确的,那不如把师父也请过来?”

“过一段时间再看吧。”寸贝礼点头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却说岛上闭关?”

“两个月之后。这两个月时间,我决定每天多坐诊两个小时!”

第二百二十九章 闭关筑基

五行守护,元充盈;阴阳交泰,道基乃成……

流光岛山谷中的一间茅屋内,周庆盘膝而坐,周围云烟氤氲,显是元浓郁到了极致。

虽然流光岛上的元本来就比其它地方浓郁,但浓到这种地步也不是自然生成,而是师徒三人花了一个月时间,用了十多块极品玉石制成八方聚元阵阵盘布置在此处,方才有如此效果。

为了这次闭关,师徒三人将所有能够想到的都提前做了准备,为的就是尽量提高周庆此次突破的成功率。

李逸云和寸贝礼坐在周庆身前一丈开外,闭目垂帘,但神识却笼罩在周庆身上,随时注意任何微小的变化。

他们师徒二人和周庆一同来到流光岛上来,名为守护,实则是观察周庆筑基的过程,看看能不能从中受到启发。没有前人引导,师徒三个都是摸索前行,而很显然,周庆已经走在了最前面。

这已经是周庆上岛闭关的第五个月了。

第一个月开始淬炼阴神,先是在夜间阴神出窍神游四方,直至能够在日间同样行动自如时,才将阴神收回体内蕴养如果用道家丹法来比较,他现在是金丹大成,成就阳神,已经到了世人称为“陆地神仙”的境界。

做到这一步,他整整用了三个月时间,而在上岛之前,他的阴神就已经能够在晨间出没,吸纳东来紫气来淬炼自身。

第四个月开始,才是炼化八方聚元阵凝聚来的天地元,然后用炼化后的精纯元一遍遍地冲刷肉身,以期肉身能达到绝对没有一丝杂质的境界,提高下一步“形神相合”的成功率。

现在,已经到了突破的紧要关头。

此时的周庆已经完全进入了一种恍兮惚兮的状态,一念不生,但却又始终在缓缓运转水行法和一气观最核心的功法盘根诀。

肉身为根,阴神为基,以存神,以神合形,故谓盘根!

黄庭之内,一尊宛如婴儿一般的阴神盘膝而坐,一缕缕经水行法炼化过的精纯元不断融入阴神之内,然而,这尊阴神却并没有变得凝实,反而在逐渐消散!

这正是炼士与道门功法最大的不同之处。

道门功法修炼到阳神境界,下一步就是淬炼阳神,孕育元婴,但炼士的功法却是将已经无限接近于阳神境界的阴神散开融入肉身之中,“神形相合”,神即是形,形即是神。

李逸云前两年突破失败就是在这一步,阴神消散了一部分,但却未能融入肉身,导致阴神受创。

阴神逐渐消散,但它并没有平白消失,而是随着一丝丝的元运行到了肉身的各个部位,这个过程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之内,必须随时要有充足的元来补充,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此时李逸云和寸贝礼两人心里也有些疑惑,他们在尝试突破之时,虽然需要的元也比平常修炼时要多,但也绝不会多到周庆现在这种地步。

要知道他们突破之时,只是用符简单布置了一个聚元阵,所汇集起来的元就已经足够使用。

而周庆现在突破,布置的聚元阵效果好了数倍,但汇集起来的元却才堪堪够用的样子。

幸亏早有准备,李逸云和寸贝礼不约而同地翻身而起,迅速用符在周庆身旁又布置了两个小型聚元阵,刹那之间,茅屋之内白雾弥漫,元更加浓郁,但只过得一小会,又开始稀薄起来。

突破竟然需要如此之多的天地元,若是周庆没有找到天地元远比其它地方浓郁的流光岛,那他绝对没有筑基成功的可能。

周庆对这些事情一无所觉。得益于前段时间的心境磨砺,此时他的心境异常平和,心神古井无波,并没有刻意去促进阴神和肉身的融合,一切皆是顺其自然。

无为有为。

《道德经》、《南华经》和《周易》合称三玄,而在《道德经》中有十二处提到“无为”,《南华经》中提到的次数更多,足足有六十八处,可见“无为”对于修行之重要。

当然,“无为”也并不仅仅是字面上“无所作为”的意思,没有修炼到一定境界,怎能体会到“无为”之玄妙?

流光岛上的小山谷内云雾缭绕,连续十日过后,周庆黄庭之内的阴神才全部消散,完全融合到了肉身之内。

就在融合完成那一瞬间,他的周围以身体为中心突然起了一股旋风,数息之后,便将周围的元全部吸纳得干干净净,随即“漩涡”逐渐扩大,半个时辰之后,已经笼罩了整座流光岛!

那座用来遮挡风雨的茅屋,转眼之间就被旋风卷得不知所踪。

李逸云和寸贝礼师徒二人看得瞠目结舌,继而心下喜不自胜。

要知道他们修炼之时,只能从天门之处吸纳天地元入黄庭之内炼化,运功打坐半天时间,炼化的元也没有多少,但周庆现在这情况,竟然是在半个时辰之内,便将整个岛上的天地元都吸纳一空!

毫无疑问,自己这位徒弟(师弟)已经筑基成功了!

只有筑基成功,形神相合,全身上下皆可吸纳天地元,才能造成现在这种情况。

师徒二人欢喜之余,心中也是隐隐担忧:筑基之后所需元多了无数倍,光现在这座流光岛,怕是还不够周庆一个人修炼,日后他们也筑基之后,又到哪儿去找这样的洞天福地?

只不过片刻之后,他们的心情就从担忧变成了惊恐!

在他们的头顶之上,原本万里无云的碧空之中,一团灰蒙蒙的乌云仿佛是从虚空之中钻了出来,乌云之内闪电环绕!

而且,这团乌云还在慢慢变大、变厚!不大一会,乌云已经变成了黑云,将整座流光岛都笼罩起来。

这是……天劫!

不光是李逸云二人惊恐,此时,旋风中心的周庆心里也是一阵哀嚎:只是筑基而已,为什么会有天劫啊?

一气观留下来的传承之中,不管是所剩无几的典籍,还是一代代口传心授的功法,都从来没有提及天劫这回事,而周庆师徒三人,也根本没有做应对天劫的任何准备!

这可是要死人的啊!

第二百三十章 天雷滚滚

不是说要修炼到飞升仙界之时,天道才会降下天劫吗?自己明明只是还没筑基的小虾米,天劫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周庆心急如焚、欲哭无泪,但他还是没忘记向李逸云狂喊:“师父,你们快退回炼器殿内!”

“小庆,你不用管我们。”李逸云和寸贝礼一边飞身后退,一边高声叫道:“天雷凶猛,你顾好自己!”

“咔嚓!”

黑云中一道闪电猛地一亮,一股恐怖的气息散发出来。周庆情急之下,慌忙调动真在头顶凝成一团,先将转瞬即至的天雷挡上一挡。

“嚓嚓嚓嚓……”,天雷轰击在真凝成的“盾”之上,仿佛沸油掺入一瓢冷水,只坚持了片刻,这道“盾”就被轰得四散开来,随即又被周庆收回了体内。

碗口粗的天雷被盾消磨一下,竟然直接缩水了三分之一,如果能够再凝结几道盾出来,或许就能抵挡得住这道天雷,但天劫来得太过突然,他根本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此时要想再凝结第二道盾都已经来不及了。

天雷轰散盾,正正击中肉身!

仿佛全身的麻筋被同时戳中,酸麻的同时,一股巨痛弥漫全身内外,周庆觉得似乎连神志都痛得有点模糊起来。

李逸云和寸贝礼已经退出至数十丈外,此时见天雷落下,周庆身上道袍片片飞散,随即全身电光环绕,不过片刻,他那堪比精钢的肉身竟然出现了一丝丝裂纹!

两人的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

周庆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他抵挡不住这道天雷,接下来最好的下场就是肉身被毁,就算逃得神魂,没了肉身,也只能转修鬼道。

而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则是连神魂都逃不出来,彻底魂飞魄散!

苦修八年,却换来这么一个下场,这叫人如何心甘?

这个念头转得几转,周庆的心里反而有了一丝明悟:自己吸纳炼化天地元来壮大自身,对天地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掠夺?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与天争命,此刻降下天雷,也是应有之义。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为什么不是“灭有余”而只是“损有余”?这难道不是天道留出来的一线生机?物或损之而益,没有损之,哪来益之?

想到此处,周庆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他不再想着如何抵挡天雷,而是收摄心神,运转功法调动全身真,开始一遍遍地洗刷修复被天雷破坏的肉身。

第一道天雷很快过去,第二道天雷却又开始酝酿,看那电光闪耀和黑云的浓厚程度,显然比第一道还要凶猛!

然而此刻,周庆却将心神沉入体内,并没有去关注即将到来的第二道天雷。

肉身受损、五脏六腑也有了些许损伤,但却仍然生机勃勃,真所过之处,伤势正在缓缓恢复。

第二道天雷终于落了下来!

只是一击,便令得他全身焦黑,肌肤寸寸崩裂!而天雷带来的闪电还在他全身上下如同精灵一般跳跃,每一刻都使得他的伤势更加严重。

而真已经所剩无几。

水行法开始自动运转起来,吸纳炼化周围的天地元,用于补益肉身,但伤势的恢复远远跟不上受损的速度。

好在第二道天雷仍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不到一分钟便逐渐消散,给周庆留下一具漆黑破烂的肉身和疲乏至极的神魂。

但天劫还没完,第三道天雷已经开始聚集!周庆正准备抓紧时间炼化元,突然,脑中周岩传来一股急切无比的意念:“老爷,这道天雷威势远超刚才那两道,切莫再用肉身硬扛!”

“那降妖铃是藏玄境修士炼制,足可抵挡合期雷劫!天雷已经来了,老爷千万不要迟疑!若是肉身抵挡不住,悔之晚矣!”

“降妖铃?”周庆此时已经感受到了第三道天雷那无比恐怖的气息,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是伸手一招,刚才掉到地上的落魂钟便飞到他手上,随即便被他抛到头顶上方。

落魂钟在周庆的神识操控之下悬停在了他的头顶,这小钟似乎也感受到了天雷的恐怖气息,在头顶晃了几晃,突然之间光明大放,眨眼间竟然变得有篮球大小。

“轰隆……”一声巨响,这道天雷落下,却全都劈到落魂钟上面,随即落魂钟表面电光闪烁,发出一阵“嚓嚓嚓”的爆鸣,而落魂钟本身也发出一阵肉眼不可见的声波,迅速地向四周扩散出去。

若是有阴魂之类的阴物在这附近,绝对会被震得魂飞魄散,不复超生!

这天雷虽然猛烈,但来得快去得也快,闪电只在落魂钟表面持续了短短十来秒钟的时间便没了踪影。

周庆念头一动,正要将小钟收回来仔细观察,却见那钟一阵晃动,就在他的注视之下化为一道流光,“咻”地一声便钻入了他的黄庭之内!

落魂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周庆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已经“中镖”。

天空中的黑云在发出这一道威猛无比的天雷过后,似乎也耗尽了能量,迅速地消散开来。不大功夫,流光岛上空又是艳阳高照。

短短不到十分钟时间,三道天雷先后来袭,从刚才的黑云密布到现在的碧空如洗,一切都显得如梦似幻。

李逸云和寸贝礼也在这段时间内,经历了惊恐、担忧、震惊等各种情绪,直到天空中雷云散去,落魂钟化为流光钻入周庆黄庭之内,随即周庆一声软倒在地,他们才反应过来。

师徒俩足尖一点,两步掠至周庆身前,李逸云伸手一摸,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寸贝礼也摸了一下周庆的手腕,只觉脉搏虽然跳动极为缓慢而且虚弱,但却没有性命之忧。

“师父,咱们现在怎么办?小庆到底筑基成功没有?”

“我连筑基会有天劫都不知道,哪儿清楚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李逸云在周庆身旁坐了下来,轻声说道:“现在我们只能等……等小庆自己醒来,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要人没有当场被天雷劈死,那问题就不算大,师徒二人忍着心中疑惑等周庆自己苏醒。

第二百三十一章 成功突破

此时周庆的黄庭之内,却仍然是云雾弥漫、电闪雷鸣。

原来,那落魂钟并不是抵挡住了第三道天雷,而是将它吸收到了钟内,这个时候才释放出来。

天雷凶猛,但那是一瞬间将所有能量爆发出来有原因,如今缓缓释放,威力已经小了很多。只过得一小会,周庆便清醒过来。

李逸云见他一睁眼,便急切地问道:“小庆,你现在怎么样?筑基成功了没?”

周庆忍着全身酸痛,咧嘴笑了一笑,道:“师父,成功了!只是这天劫来得突然,受伤不轻,怕是要在这儿养些时候。”

“哈哈……成功了!”李逸云乐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小庆,你感觉一下筑基之后有什么不同?”

“师父,刚才落魂钟吸收了最后一道天雷,如今正在我黄庭之后缓缓释放,弄得我头痛欲裂,等我把这道天雷应付完了,再详细向师父禀告。”

寸贝礼也道:“师父,咱们等他养好伤再……”话刚说到这儿,他突然抬手指着周庆,“师父,你看他身上!”

周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没穿衣服,只是落魂钟正在黄庭之内“放电”,自己完全控制不住,想取件衣服出来穿暂时也办不到。

但寸贝礼关心的却不是他没穿衣服的问题,他指着周庆飞快地说道:“师父你看,小庆他在脱壳!”

李逸云一看,果然,周庆刚才被天雷劈得乌黑的皮肤上面,那一道道的裂口正在崩裂,有的地方已经脱落下来,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

而且,脱落下来的并不只是薄薄的皮,而是厚厚的一层皮壳。

“这……恐怕已经不是伐骨洗髓那么简单了!”李逸云两眼放光,随即叹道:“肉身重铸,这才是真正的仙凡之别!”

筑基成功,半只脚便已经跨进了仙门,在古时便可以称作是陆地神仙,李逸云说“仙凡有别”这话也不为过。

“不是肉身重铸。”周庆黑着一张脸,强撑着疲惫的心神往黄庭之内感受了一下,然后才道:“师父,这是刚才那道天雷释放出的能量在洗涤我的肉身。”

他又闭目感受了一会,突然欣喜地叫了起来:“这道天雷并不完全是毁灭,我感觉里面有非常浓郁的生机,它在帮我疗伤!我明白了!”

“师父,渡劫之时,只要能够撑过天雷轰击,就能吸收天雷中的能量来恢复……不是恢复,我感觉我的肉身已经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了,而且法力和真都已经融合在一起了!”

李逸云一听便哈哈笑道:“果然!你师公当年跟我说,筑基成功之后,体内的法力和真就会融合成真元,这真元妙用无穷,施展出来威力根本不是原来的法力可以比拟,而且你感觉肉身和原来不一样,这才对了!”

周庆还是闭着眼睛道:“我现在根本没有运功,但天地元自己会钻进来……只是太少!太少!小钟内的天雷能量也少了很多,不过师父,我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大半了!”

“你先别说话,专心养好伤再说!”

一个小时之后,周庆便重新睁开了眼,他站起身来一抖,那层乌黑的皮壳便从身上落了下来,就连脸上也是如此,整个人完全瘦了一圈,若非亲眼看见,李逸云和寸贝礼都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奇事。

两人只看了一眼,便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却原来周庆此时一身肌肤如同新剥鸡子,连毛都没有留下一根,怪不得两人笑得如此奇怪。

周庆念头一动,一件道袍凭空钻了出来,他穿好衣服之后,李逸云才正色问道:“小庆,你将突破前后的情形仔细给我们说一说。”

“师父,要想筑基成功,这阴神和肉身都得修炼到极致,若非如此,强行突破就不可能成功。而且在突破之时,一定要顺其自然,切不可有一丝念头干扰!火候到了,阴神自会融入肉身……”

周庆一边回想刚才的情形,一边慢慢叙说,李逸云与寸贝礼时不时问上一句,对他们来说,这突破的经验无比珍贵,能够了解得越清楚越好。

用了半个小时,周庆终于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个明明白白,最后,寸贝礼又问道:“你现在有了神念没有?”

周庆微微一笑,念头一动,落魂钟从黄庭内钻了出来,一晃就变得篮球般大小,然后又“咻”地一声飙出十几丈远,直接撞在了山谷旁的一块巨石之上。

“轰隆”一声响,那巨石竟然被撞得粉碎,一时碎石四溅,威势骇人。

李逸云知道这落魂钟里面另有空间,而且还能降妖伏魔,连忙出声制止道:“别撞坏了宝贝!”

周庆将落魂钟收了回来,哈哈笑道:“师父,这宝贝是藏玄期修士炼制,就是合期修士也不能轻易损坏,用来砸石头怎么可能坏得了?”

这小钟本就被周庆用心血祭炼过,里面不但有周庆的心血,而且还有他的一丝神识。现在他筑基成功,神识又生出了神念,操控起这小钟来更是得心应手。

只是他现在还没完全弄清楚这落魂钟为何能够变大变小,而且还能将天雷吸收起来在黄庭内缓缓释放,若是能将这原理搞明白了,日后便可以炼制一件法宝,帮师父渡劫师兄筑基。

“小庆,这合境和藏玄境又是个什么境界?”李逸云听周庆这么一说,立即又问了一句,周庆只得又将上古修行五境界给他们说了一下。

一气观的传承只是到一桩大圆满,连如何突破至筑基前人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筑基以后的修炼功法和修行境界,李逸云和寸贝礼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从周庆现在这个角度来看,筑基只是入门,而入门之后的修炼功法都没有,一气观这一脉的传承其实也是断了的。

以后的路要该怎么走?修行又该从哪方面入手?此时的周庆也感觉有些迷惘。

不过,只是过得片刻,他的眼神又变得清明起来。

所谓的修行功法,也不是天生就有的,前人既然能够创出这些功法来,那自己又有何不可?

筑基成功跨入合境,寿命长达三百载,自己还有两百多年的时间,就不相信摸索不出个门道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另有玄机

半日之后,李逸云和寸贝礼从炼器殿回了春城,周庆则留在流光岛继续修炼,一来是稳固境界,二来他现在修炼到合境,已经生出了神念,他准备把在炼器殿内得到的那柄飞剑拿来祭炼一番,看能不能祭炼成功。

他现在修炼所需的天地元,与未突破前相差了无数倍,以前觉得这流光岛上元浓郁,现在感受一下,却也只是聊胜于无。

好在天劫之时天雷轰击,只是针对的他一个人,先前布置的聚元阵还完好无损,所汇集起来的元足够他将境界稳固下来。

用了半天时间重新搭建了一个草棚,整理干净过后,周庆再次闭关。这一次闭关心境更为平和,缓缓引炼,半月之后便将境界彻底稳固。

跨入合境,神识生出神念,神念不受肉身束缚,数百里距离也是转瞬即至,而且还能初步御物。这还是因为神念初生,若是修炼时日多些,便是覆盖千里也不在话下。

另外,肉身的改变也是翻天覆地。还没筑基以前,他便已经炼成先天之体,突破时又经过天雷淬炼,比起以前来却又强悍了许多。

他用落魂钟内的八一杠做过试验,将枪口顶着小腿射击,不运转真元,完全凭借肉身抵挡,连开十枪之后,小腿上连白印都没留下一个,而那十枚弹头却已经是严重变形。

周庆先问了一下周岩,然后才从落魂钟内将飞剑取了出来,开始祭炼。

这飞剑祭炼与祭炼其它法宝也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注入真元,破解符阵,分出一丝神识在其中刻下铬印,再用神念驱动即可。

原理是这样不假,但真正祭炼起来,他才发现并不是那么简单。

首先是他见识过的法宝太少,对于符文之道也只能说是稍有涉猎,这飞剑里里外外全是密密麻麻的符阵,要想将飞剑祭炼成功,最起码得先弄懂这些符阵的效用。

好在这柄飞剑炼制出来没有人使用过,里面并没有其他修士留下的神识,要不然所需的时间还要更多。

饶是如此,周庆也花了十来天时间才将飞剑祭炼完全。

三寸长短的一柄飞剑内外,竟然镌刻了六个符阵群,每一个符阵群又由六个符阵组成,所涉及的符文成千上万。

这飞剑也确实神奇,周庆将神识进入里面,竟然莫名地就接收到一些关于这些符阵的信息。

或许当年铁木宗在炼制这些飞剑时,为了让得到飞剑的弟子更容易祭炼,这才加了这个功能。

这六个符阵,分别是浮空、破空、真火、锋锐、防御和真元转换。

浮空和破空两个符阵可使飞剑载人凌空飞行,也可由神念操纵与敌人拼杀,理论上只要神念能够到达的地方,飞剑就能够到达,传说之中剑仙“千里之外取人头颅”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锋锐符阵自然是为飞剑带来锋利的属性,这飞剑内本身就加了能使其更加锋利坚硬的火蝎甲壳,辅以锋锐符阵,其锋利程度简直无法形容。

周庆这时就有一种感觉,若是自己驱使飞剑,别说削铁如泥,就是一剑劈开一栋楼房,他也完全能够做到。

防御阵法的效用也是十分玄妙,有了这个阵法,飞剑在主人突然遇袭之时,就会主动出来护主,偷袭暗算这些招数在它面前统统不管用。

真元转换符阵的作用不用多说,就是将真元转换成飞剑所需的能量,不过高级的符阵能够减少所需真元、增加飞剑威力。

周庆从来没有见过其它飞剑,倒不知这柄飞剑里的符阵到底是好是坏。

至于最后一个真火符阵,却是铁木宗飞剑的特有阵法,它是借助了火蝎甲壳的阴煞属性,激发出一丝地煞真火,敌人若是中剑,哪怕伤势并不严重,这丝地煞真火也会给他带来极大的麻烦。

祭炼完了飞剑,周庆心里便是一阵欣喜,然而片刻之后,他却又苦恼起来。

原来这飞剑祭炼好后,使用之时还有相应的剑诀,否则光用神念催动,消耗极大不说,而且还不够灵活,飞剑的许多特有剑术也施展不出来。

可他现在哪有什么剑诀?

太玄洞天之中倒是有不少道门高人,其中应该也有使用飞剑的,周庆决定先到太玄洞天一趟,看能不能找到一套飞剑的剑诀。

他神念一动,手上的飞剑便化作一道剑光,无声无息地飞进了他的黄庭之内,变成了米粒大小的一点,缓缓在其中流转。

这却是周岩刚才告诉他的法子:飞剑不用之时,都要收进黄庭内温养,时间越长则越有灵性,若是品质好的飞剑,温养的时间长了,甚至能养出剑灵来。

收好飞剑,又将聚元阵的玉符收了起来,周庆一摆大袖回了炼器殿内,正准备离开此地回春城,周岩却在他神魂内哀求道:“老爷,你现在修行已经入了门,何不将地煞鼎也祭炼一番,也让我见识下这万年后的光景?”

他现在筑基成功,修为大进,而且还生出了神念,祭炼这座地煞鼎应该没多大问题,想想周岩对他确实有些用处,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老爷,要祭炼这地煞鼎,得先祭炼那块玉碑。”这时,周岩又说道,“玉碑既是控制炼器殿的机关,也是控制这地煞火口的机关,老爷先炼化玉碑再来祭炼地煞鼎,后面应该能省不少力气。”

周庆点了点头,来到玉碑前盘腿坐下,放出神念,只半天时间就将玉碑内的符阵枢机摸了个清清楚楚。

果然筑基之后,思维能力又进了一步,而且这玉碑内的符阵虽然和飞剑上的不同,但其原理却也相差不了多少,他有祭炼飞剑的经验,现在祭炼这玉碑却要轻松了许多。

随着神识在一个个符阵内留下铬印,玉碑上的红光越来越盛,三日之后,所有符阵便都已破解,周庆迫不及待地将神念延伸了一丝进去。

猛然之间,他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周围的环境已经改变,他骇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殿堂崩塌,破壁残垣,这到底是在哪儿?

第二百三十三章 铁木宗门

片刻之后,周庆回过神来,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废墟,杂草丛生,泥石遍地,但从这废墟的规模不难看出,这儿曾经有不少人居住。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周庆在脑海中先问了一下周岩。

“老爷,你且飞到空中让我先看一看。”周岩认主之后,分裂出一丝神魂寄宿于周庆体内,只要周庆愿意,周岩就能与他共享所见所闻。

“……我倒是想飞。”周庆虽然已经将飞剑祭炼完全,但却还没有摸索出御剑飞行之法。

“老爷,你已经入了合境,要飞行却是简单得很,只需运转真元,以神念导引即可。”

周庆依言运转真元,果然觉得身体如同失重一般悬浮了起来,再用神念一引,身子便直直地飘向了空中。

“今日终于做到飞天了!”周庆悬停在离地百丈高处,看着下面的景色,不由得放声大笑。

自师父引他入门修行以来,他就有一个梦想,期待有朝一日能够飞天遁地,今日终于美梦成真了!

“老爷,修士依靠自身飞行,极为消耗真元,所以他们出行都是依靠飞行法器,特别是使用飞剑飞行的修士最多!”这时,周岩又在他脑中说道。

“人类修士御剑飞行,可瞬息千里,更有那专修飞剑的修士,人剑一体,使用剑遁之法,可瞬息而至万里之外!老爷没有飞行法器,找一门剑修之法来修炼却是最好不过。”

“废话!”周庆本就为这事烦恼,听周岩如此一说,心中更是不悦,“老爷我要是能找到剑修之法,那还用得着你说?”

“别里嗦的了,你快看看,认不认识这处地方?”

周庆站得高,望得远。低头一看,他现在所在地方,竟然也是一座海岛,只不过这岛比流光岛大了许多,方圆不下百里,而且还有四座小岛环绕在它周围二三十里处。

“老爷,左边那座不正是流光岛?”周庆往左面仔细一看,果然二十多里外那座小岛正是他刚才所在的流光岛。

他原本以为自己又找到了一处洞天,没想到还是在南太平洋上面。

周岩又道:“四座小岛环绕一座大岛,呈梅花之状……老爷,此处应当是以前铁木宗的宗门所在!”

周庆传了一丝询问的意念过去,他又说道:“铁木宗因宗门内有一株巨大的铁木而得名,但它最出名的却是这梅花五岛……不是说这岛上有梅花,而是因这五岛形似梅花开放,而且宗门护山大阵也叫作梅花阵。”

上次周庆曾经叫他多回忆以前的事情,现在他确实又想起了不少以前的情形,“那时铁木宗内,有一株参天铁木,这铁木也是上古异种,坚逾精铁,是炼制飞剑的极佳原料,铁木宗当时能够兴盛一时,有这株铁木是最大的原因。”

“只是现在……铁木宗似乎不复存在,而那株铁木也不在此处,这个我却不知是何原因了。”

周庆问道:“当时你在炼器殿内,难道就没有得到一些关于铁木宗消失的信息?”

周岩想了一下,道:“我记得……那天,铁木宗炼器殿长老苍梧子刚炼制完一柄飞剑,然后便匆匆离去,连地煞火脉的火口都忘记了关闭。他这一去,近万年来炼器殿内就再没有进来过人。”

“现在想起来,苍梧子当日匆匆离去,怕是宗门内出了什么大事。”

周庆沉吟道:“依你所说,这情况很不正常,就算当时出了什么事,也不可能从那天起就再不到炼器殿来……这地煞火口要开辟一处,想来也是很不容易的吧?”

“的确不易!听说铁木宗当年用了八名寂灭期的长老合力才引出这一处火口,按理说确实不该轻易放弃才对。”

主仆两个讨论了一阵,却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周庆便道:“已经事隔万年,要想知道那时的情形已经不可能了。周岩,咱们脚下可是当年铁木宗的宗门所在,你说会不会藏有什么宝贝?”

“希望不大,就算有什么宝贝,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怕是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不管有没有,咱们先找了再说。”周庆从空中降到海岛上面,将神念笼罩住整座岛屿,开始细细搜索。

因经历的时间太过久远,这废墟有大部分都被埋在了泥石之下,有些地方上面甚至长出了参天大树,就算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要想找出来也不容易。

好在周庆生出了神念,可深入地下,要是换在没有筑基之前,根本想都不要想这件事情。

只不过神念刚生,用不了多久就得打坐回复,搜寻的速度实在是慢得可怜,不过一天之后,周庆便发觉神念竟然有了一丝壮大,而且比昨日灵活了许多。

既然能够锻炼神念,那他索性便安下心来,每日里在山顶盘膝而坐,一边探查这座废墟,一边修炼。

几天之后,这座废墟的大致轮廓便被他探查了出来:它占地面积方圆近十里,由十余处建筑群构成,这些建筑群每一处都有数十栋楼宇,可见当年铁木宗规模确实不小。

照他现在神念的搜寻速度,每天大概能搜寻五栋楼宇的废墟,若是要将岛上所有废墟全部探查完,起码要两三个月时间。

这下可有得他忙了。

只用了一天一晚的时间,周庆便将所在之处周围数百米范围内的废墟都探查了一遍,可惜除了确定那些建筑材料并非凡物之外,其它却没有什么发现。

但他却并不气馁,仍然每天继续搜寻。

就算是普通百姓搬家,有些用不上的废旧物品都不会带走,何况这么大一个宗门?上古修行门派,哪怕是扔掉不要的垃圾,对他来说都有可能是件宝贝。

再说按周岩所述,这铁木宗当年很有可能是碰到了什么突发事件,连地煞鼎这样的炼器法宝都没带走,遗留下其它宝贝的可能性应该非常大才对。

接下来,他把目标定到了掩埋在山腰里面最大的一处废墟上,按这处废墟的占地面积来看,这儿很可能是当年铁木宗的主殿,

周庆推测,这儿有宝贝的可能性很大。

第二百三十四章 九分剑诀

周庆的推测不够准确,在那处最大的废墟之内没有找到什么法宝或者功法之类的宝贝,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发现了一块玉碑。

这块玉碑和炼器殿内那块材质相同,周庆将它从地下挖了出来,又用了几天时间将它炼化,这才得知这块玉碑竟然是当年铁木宗宗门五岛护山大阵的总控制机关。

只是护山大阵已经损毁,这块玉碑现在的用处,也就是连通五岛,不过周庆在玉碑上面,还发现了铁木宗各岛各殿的结构示意图。

原来他以前一直认为的炼器殿,其实只是整个炼器殿的其中一间单独殿室,因里面有一道地煞火脉,所以专门设置了阵法防护,只是年代久远,阵法已经失效,这才被养在里面的火蝎挖出了数十条通向矿坑的通道。

这张示意图对他没有多大用处,有没有它周庆都得将整个废墟全部搜寻一遍,但他还是按示意图所示,先选择了七大殿中的传功殿。

他现在急需的是修炼功法。

传功殿作为宗门内最重要的地方,离主殿自然没有多远,周庆花了三天时间将传功殿里里外外非常仔细地搜寻了一遍,终于发现了几枚巴掌大的青玉佩。

又当了半天矿工将青玉佩挖出来,还没来得及细看,周岩便惊喜地叫了起来:“老爷,这是传承符玉!”

“传承符玉?”看着手上连个符文都没有的玉佩,周庆心里很是疑惑,这玩意儿怎么传承?

“老爷,你刚生出神念,还不知道这神念的妙用,这传承符玉便是其中一种。修士只要修炼出了神念,就可以将功法、心得以及丹方等等用神念刻录在这符玉之内传给他人,当年这种传承符玉很普遍,基本上每个修炼出了神念的修士手上都有几枚。”

一听这话,周庆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他连忙问道:“那要如何才能读取到里面的内容?”

“用神念即可读取!”顿了一顿,周岩又道:“如果是外面来历不明的符玉,多半里面会有神识禁制,神念贸然进入,很有可能就会受到攻击,而且还读取不到其中内容。”

“但这枚符玉在铁木宗宗门之内发现,很显然就是铁木宗长辈专为弟子们准备的传承符玉,里面应该不会有神识禁制。”

“小心无大错。”听周岩详细讲述了一遍,周庆才小心翼翼地放出一丝神念,这丝神念刚一钻进符玉之内,无数信息便蜂拥而至进入他的脑海!

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大跳,如果这符玉之内真有禁制,只这一下就得让他神识受创,没三两年时间都别想恢复过来。

这可不是小心点就能躲得过去的。

好在这枚确实是铁木宗的传承符玉,周庆只是有惊无险。

只是一瞬间,符玉内所刻录的内容就全都印入了他的脑海,只是信息量太过庞大,过了好一会周庆才将它整理了一个大概出来。

宗门的传承符玉,门规戒律禁忌这些是少不了的,这一部分不用去探究。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迫切需要的修炼功法,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炼丹、炼器、符文符阵、各种材料药材等方面的基础知识。

令周庆有点意外的是,铁木宗竟然是个剑修门派,传承的功法名为“九分剑诀”。而这九分剑诀的修炼功法,与他原来修炼的功法也是完全不同。

他原来修炼的功法,无论是一桩还是水行法,都是靠自身来吸纳炼化天地元,然后磨砺心境,温养阴神,直至三者都达到圆满境界,才可闭关突破。

但这九分剑诀却是要先割裂自己的一缕神识附于飞剑之上,平时将这飞剑纳入黄庭之内温养,修炼之时便将它放出来。因飞剑之内有主人的一缕神识,可自动吸纳炼化元,再反哺飞剑主人,只要真元积累到足够程度,便可通达玄关突破至藏玄境。

如此炼化的真元与自身飞剑十分契合,与人争斗之时,哪怕不祭出飞剑,也可轻易施展出剑气,威力远超其它真元。

另外,九分剑诀还包含了“养、御、斗”三法,养即温养,但不是纳入黄庭之后就不管它,而是有相应的心法口诀配合,御剑飞剑同样如此,至于“斗”法,则要复杂许多。

大概说来,就是先修炼出一道剑气,直至一分为九,再分为九,共九九八十一道,便到了合境的极致,这也是九分剑诀这名字的来由。

看完了铁木宗的传承功法之后,周庆却拿着传承符玉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这九分剑诀确实玄妙,但其中也不是没有弊端。最主要的,就是这几枚传承符玉都是一个样,只是给刚入门的弟子用的,里面只刻录了合期的修炼功法,如果突破到藏玄境,那就不能再继续修炼下去。

这剑诀修炼之初,就要割裂一缕神识附于飞剑之上,这对自身肯定会造成伤害,而且日后与人拼斗之时,若是飞剑损毁,飞剑主人也会神识受创。

有利有弊,但明显利大于弊,周庆斟酌良久,找不出其它选择,还是决定修炼九分剑诀。

既然做了决定,他便不再着急,将几枚没有使用的传承符玉收好之后,继续用神念寻宝。

随着时日推移,神念也日渐壮大,将整个废墟都搜寻完,所花的时日比估计的快了半个多月,收获也还算不错。

最主要的是找到了一枚纳物戒指,里面空间虽小,但却装了两样好东西。

十多瓶用于辅助修炼的剑气丹,因为是装在刻有符阵的玉瓶之内,而且深埋地下,竟然没有失效,虽然是铁木宗给低级弟子用的基础丹药,但周庆现在连入门都还谈不上,这丹药对他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

一卷遇火不燃、遇水不湿的乌云纱,这是用来炼制衣袍的绝佳材料,周庆已经打算有空的时候就拿来炼制一件长袍。

除此之外,周庆还在地下找到了三十多柄飞剑,但无一例外都是坏的,其中有几柄还断成了两截。

看来当年在铁木宗内,曾经经历了一场战斗,或许铁木宗的消失也与此有关,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初试炼妙不可言

在主岛上停留了四个月,将废墟的各个角落都探查了一遍,找到的东西不少,但目前能够用得上的只有那十多瓶剑气丹。

建成这些建筑的材料也不是普通石材,而是一种名为青金石的玉石,经过炼制之后,有汇聚元的功效,流光岛和主岛上的天地元比其它地方更为浓郁,也正是因为有这些青金石存在的原因。

根据控制玉碑上的示意图指示,主岛周围的四个岛是铁木宗四大长老居住的地方,周庆的飞剑和地煞鼎就是在流光岛的殿室之内发现的,按理说其它三岛应该也会遗留下一些东西才对。

但周庆用神念探查过后,发现另外三个小岛上面竟然有土著居住,而且还有游客上岛旅游,所以不得不将寻宝计划暂时搁置。

好在过了近万年,这些废墟大多都已经被埋于地下,也不怕短时间内被人发现。他现在要做的,是按玉碑上的指示,将后山“两台”之地清理出来,作为日后自己和一气观诸人修炼的地方。

“两台”分别是洗心台和洗剑台,根据传承符玉的说法,这两处地方是铁木宗开派老祖留下来的宗门重地,也是铁木宗根基所在,在铁木宗昌盛之时,也不是普通弟子能够去的地方。

洗心台可洗炼神魂,使心境更加纯净,但只对藏玄境以下的修士有用,而且一名修士一生只能使用一次,再多则不会有任何效果。

这个地方对于即将突破的师父和师兄应该有些用处,周庆自己也准备等到突破至藏玄境时去试一试。

洗剑台则是淬炼飞剑的地方,特别是在修炼九分剑诀的初期效果极为显著,这是周庆首先要清理出来的地方。

但在这之前,他还要先去炼化地煞鼎,这两天周岩一直央求,他又得了铁木宗的传承,对于符阵禁制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炼化地煞鼎应该不会很难。

回到地煞火脉所在的殿室,先通过玉碑关闭了火口,然后用了三天时间炼化了地煞鼎,这才将周岩的神魂从里面放了出来。

这老蛟历经万年才得脱困,虽然只是一道神魂,却仍然兴奋无比地在殿室之内来回穿梭,末了,才回到周庆面前,俯首叫道:“多谢老爷!”

“老爷,我被困万年,虽在地煞鼎内神魂不散,但与当年强盛之时相比却是虚弱了许多,怕是以后帮不上老爷多少忙。”

周庆笑道:“你既然已经脱困,日后就跟在我身边。我也不要你帮什么忙,只需将你万年前的所见所闻,慢慢说给我听,能够增加一些见识便好。”

周岩却道:“若是帮不上忙,那岂不是成了废物?老爷,这地煞鼎下的火脉对我恢复神魂极有好处,若是能在里面修炼三两年,神魂当能恢复四五成,到时能够想起的事情定然更多。还请老爷打开火口,让我进去洗洗。”

他的神魂若能恢复,对周庆也是一道极大的助力,因此周庆也不犹豫,控制玉碑打开了火口。却见那火口下面,岩浆翻腾,阵阵热浪扑面而来,若是普通人到此,怕是片刻之间就要化为飞灰。

周岩本就诞生于地底岩浆之中,见此情形却是欣喜无比,他一翻身跃入火口之内,过了片刻却又探出头来对周庆叫道:“老爷,这火脉之内有三朵真火火种,老爷如果需要,可取一朵来炼化,不管用于炼丹炼器还是拼斗杀敌都有极大用处。”

“听说这真火火种霸道无比,稍不小心就会烧得人神形俱灭,我现在去取这火种,岂不是自寻死路?”

“老爷现在已经不是凡人,再加上有我从旁相助,取这火种当不会有性命之忧。”周岩摆动着硕大的龙头道,“不过苦头肯定是要吃一些的。”

“应当不会?你这老东西,自己没有十足把握,却叫老爷我去冒这个险?”这老蛟与他一损俱损,周庆倒不疑心他故意要害自己,于是笑骂了一句,摇头道:“我现在要先修炼九分剑诀,等日后需要炼丹炼器之时,再来取这火种也不迟。”

“老爷,那我就先去了!”周岩见主人拒绝,也不勉强,叫了一声便钻入岩浆之内。他这一去起码得要一两年,周庆便关闭了火口,然后又回到了主岛之上。

找到后山洗剑台所在之处,周庆也不用什么工具,只是伸手一挥,一股真元化作飓风呼啸而出,卷走上面的杂草和泥沙碎石,露出一块三丈见方的石台子来。

这石台色呈青白,看上去与普通石头无异。周庆也不急着修炼,先在周围布置了一个匿踪阵和一个防护阵,这才盘膝坐到了上面。

他到这岛上已经四个多月,从来没有发现有人,但修炼之时最惧惊忧,有了这两个阵法,修炼起来也要安心得多。

闭目垂帘,收心摄神,直至两个时辰之后,感觉精神饱满,体内真元充足,周庆这才开始按早就熟记的九分剑诀割裂神识。

如果只分出一丝来,对神识并没有多大伤害,但一次割裂一缕,却让周庆的神识略微受创,只是接下来的感受,却让他觉得哪怕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神识割裂,仿佛是将一个人分成了两个人,只是其中一个好像是刚出生的婴儿,懵懵懂懂没有多少意识。随着一句句默念剑诀,心法开始运转,周庆这才初步感受到了九分剑诀的奇妙之处。

冥冥之中,他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奇妙境界。黄庭之中不时灵光闪现,有无数剑光围绕飞剑穿梭,如同虚空生电,无迹可寻,其中种种变化,更是让他觉得妙不可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庭之中的剑光穿梭慢慢地变得有规律起来,围绕着那柄飞剑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这个漩涡越转越快,到得后来,竟然将黄庭之内的元都吸了进去。

不多一会,黄庭之内的元就被漩涡吸了个精光,而漩涡中心的飞剑吸力也越来越强。

周庆见时机已至,心神一动,那柄飞剑便从天门飞到了体外,然后也不作任何停留,直飞至万米高空,方才悬停下来,开始吸纳天地元!

第二百三十六章 御飞剑直冲云霄

更让周庆感觉奇妙的是,飞剑在万米高空吸纳元,稍加炼化之后,竟然能够离这么远的距离将元传送回来。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难道是用了连接两者之间的神念做媒介?

想不通!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和必要去想。

此时,他的黄庭之内,那个漩涡并没有因为飞剑的离去而消失,反而是转得更急,看那样子,不但吸收了飞剑传送回来的元,而且将他身体内原来形成的真元和周围游离的天地元都给强行吸了进来。

漩涡吸纳的真元和元越来越多,但它的体积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漩涡中心,逐渐炼化形成了一小团真元凝成的筷尖大小的金色气团。

按剑诀上所说,这团新的真元便叫作九分剑气,它凝而不散,其内万千剑光穿梭,光用心神感应一下就觉得剑气凛然,连脑袋都有种隐隐刺痛的感觉,想必施展出来,那威力也肯定小不了。

周庆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九分剑诀修炼出来的真元堪比剑气,远比其它功法修炼出来的真元威力要大得多,正因为如此,一般修士的肉身根本就承受不住,特别是真气运转之时,肉身强度不够的,就很容易被堪比剑气的真元损伤到筋脉和肺腑。

哪怕是在上古之时的铁木宗内,也不是每名弟子可以修炼这九分剑诀的。

只有周庆无知者无畏,拿到剑诀就开始修炼,也亏得他肉身远比普通修士强悍,要不然现在就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但周庆却毫无所觉,除了每天吞服剑气丹时停下来歇息一会之外,其它时间都在运转功法吸纳炼化天地元。

至于原来的那些真元,也全都被炼化成了九分剑气。

黄庭内的剑气气团一丝丝壮大,旋转的速度也慢慢放缓下来,直到剑气团长到姆指大小,才终于停歇下来,安静地悬浮在黄庭之内。

到了现在,九分剑气气种已经形成,再也不怕它散去,九分剑诀也总算是入了门,周庆才彻底放下心来。

只要有这团气种在,日后修炼之时,便可以通过它来炼化吸纳进来的元形成新的剑气,生生不息,人不死,气种就不会消散。

缓缓地收了功法,将飞剑从高空招了回来,拿到手中一看,原本漆黑的剑身发出幽光,上面的金色光点也更为闪亮,让周庆喜爱无比。

只是这剑身似乎缩小了一点,略一思索,他便明白这是因为飞剑在高空吸纳炼化天地元之时,同时也是在对自身进行淬炼,从而使得剑身更为精纯的原因。

难怪铁木宗前辈将这儿称作“洗剑台”。

修炼一门功法,竟然能同时淬炼飞剑、增加真元,而且还能磨砺神识,增进神念,可谓是一举三得,此时周庆对创出这门功法的铁木宗前辈,也不免生出几分景仰来。

剑气初成,当然要先试验一下威力,周庆催动法诀,撮唇“扑”地一吐,一道白光激射而出,还没看得清楚,对面数十丈外一株合抱粗的大树便应声而倒,惊起无数鸟雀。

周庆大喜过望,对这九分剑气又高看了几分。

想想这剑气本是从黄庭内射出,刚才自己却张嘴喷吐,不由得“嘿嘿”笑出声来。

修炼这剑气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周庆暂且将它放下,转而开始练习飞剑三法中的“御”法。

心神一动,那不到三寸长的飞剑眨眼间变成了三尺来长,悬浮在他身前离地一尺之处,他一脚跨了上去,等身子微微前倾地站稳了,才默默地催动法诀,那飞剑“咻”一声便飙了出去,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飞剑速度实在是太快,而且加速太急,还是让他仰面朝天摔了一跤,他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后将飞剑招了回来,继续练习御剑之法。

半日之后,周庆已经能够御剑飞行,虽然还是有些不熟练,腾挪转折都还有些滞涩,但用来短程赶路却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御剑直冲云霄,这是他自修行之日起便渴望的事情,今日终于得以实现,心里无比畅快,再低头看看脚下大如手掌的岛屿,更是豪气顿生。

连续几日,周庆都在高空练习御剑之术,直到真元不继、神识疲乏之时再回到岛上来修炼九分剑诀,如此十来日之后,终于将御剑术练得纯熟无比。

御剑飞行的速度很快,但以他现在的真元,并不足以支持长途飞行,因此御剑术熟练以后,他又将精力投入到了修炼九分剑诀当中。

再一次闭关醒来,周庆内视黄庭,发现那一团剑气气种更显凝实,体内的真元也雄厚了许多,想想自己上岛已经不短,便动了回去看一趟的心思。

一想到回家,他就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来摸出手机想先打个电话,却发现已经无法开机。这么多时间没有使用,估计电池都已经坏了。

头发胡子也长出了老长,他本想祭出飞剑全部刮掉,想了想却信手劈了一片木头来做了一把梳子,将头发梳理之后扎了个发髻,又用木头随便削了一支发簪插了上去。

水行法术凝出的水镜里面,映出了一个身材高挑略显清瘦的年轻道人。周庆看了看自己的形象,还是觉得那一大把胡子不太顺眼,于是祭起飞剑,“嚓嚓”几下就刮了个干净。

打理完毕,飞剑化作一道剑光遁入黄庭,周庆一步跨出,便到了山腰玉碑处,再进入炼器殿内,顺着火蝎挖出的通道回了帕敢,然后直接御剑回了腾越。

以前走这条路,从帕敢开车到腾越就要走好几个小时,但是现在,不过十多分钟就到了腾越。

找了个郊外偏僻无人的地方降了下来,然后走到公路上拦了个出租车进城到了周志家,周志一看到周庆,很是惊喜地叫了起来:“小庆,你终于回来了!”

不等周庆回答,他又开始埋怨道:“你这一走就是一两年,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我们又联系不上你,你这段时间到底跑哪儿去了?”

“我闭关了。”周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于自己的事情,他不想再对家人隐瞒。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世间事皆属无常

“闭关?”周志不敢置信地问道:“你闭什么关要这么长时间?”

周庆修行的事情,周志以前就隐隐知道一些,后来又从阿邓才等人口中了解一点皮毛,但他一直以为周庆只是修炼一些道门法术,闭关一年多的事情根本不敢想象。

“这一次突破一个大境界,所以时间稍微久了一些。”周庆也没仔细解释,反正说多了周志也不会懂。

以前他也曾经想过要领周志和周林兄弟两人入门修行,但在他修炼出神识之后,经过仔细观察,发现他们根骨不行,资质不够,根本不是修行的材料,这一辈子只能做个普通人,所以他就息了这份心思。

没有那份资质和天赋,知道得多了,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反而是祸非福。

有自己在,可以保证家人都能长命百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翁,这就已经足够了。

“爸妈在家里没什么事吧?”

“家里没什么事,就是妈有点担心你,过两天就给我打一个电话,她让我转告你,你今年已经二十三了,也不能只是顾着赚钱,得赶紧找一个媳妇回来。”

“还早呢,人家三四十岁才结婚的都多了。”周庆无所谓地回了一句。

一想到如果以后娶个媳妇回来,有事没事总在耳边唠叨给自己找不自在,他就感觉有些头痛,所以到现在为止,他还根本没有考虑过娶老婆的问题。

正常男人该有的想法和**他都没有,长这么大,他也还没有对哪一个女人动过心,一切顺其自然。

“早个屁!我二十三岁的时候,乐乐都已经两岁了。”周志指着他身上穿的道袍,毫不客气地说道:“你看你打扮成这个样子,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道士啊?老气横秋的,谁家姑娘会看得上你?”

“你要是敢穿成这样回家,绝对会被老妈骂个狗血淋头!明天赶紧去把头发理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啊,这衣服穿起来也舒服。”周庆不在意地笑道:“再说这衣服叫汉服,也不是道士专用的,我留这头发就是为了配这衣服。”

筑基成功之后,周庆的心态改变了许多,以前他照顾老妈的情绪,什么事情都顺着老妈,最起码表面上也要敷衍过去,但现在,他只想依自己的本心来行事,不想因任何人而改变,如果老妈看不惯,最多以后少回家就是了。

“我也觉得小庆这身衣服不错,配上这发型,你还别说,挺有气质的。”大嫂余敏挎着一个单肩包从里屋走了出来,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

确实,现在周庆走到街上,绝对会吸引很多姑娘的眼光,不光是衣服的问题,而是他身上那种出尘的气质,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周庆听余敏这么一说,便对她笑道:“还是大嫂眼光好,一眼就看出我这衣服与众不同。哥,我跟我说实话,我这衣服是件宝贝,火点不着,水淋不湿,而且无论穿多久都不会脏,这世界上仅此一件,多少钱都买不到。”

这衣服是用乌云纱炼制而成,材料本身就不惧水火,而且周庆在炼制的时候还加了辟尘阵等几个阵法上去,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宝衣了。

“你就吹吧。”周志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连余敏也以为他在开玩笑。

周庆也不多说,伸手一招,一股碗口粗的清水从天而降淋到他身上,但他只是将衣服一抖,水珠四溅,而衣服上却仍然是干干爽爽。

“你这……是怎么弄的?”周志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不过,他并不是惊讶于这衣服不沾水的功能。

不沾水的材料多了,一点也不稀奇,但这股凭空钻出来的水,却让他感觉有点吃惊。

“这是法术。”周庆将手掌又一探,那流淌在地面的水竟然一瞬间就飞到了他手掌之上,凝结成一个脸盆大的水球。

周志夫妻俩瞠目结舌。

过了一会,余敏才走到周庆面前,用指头戳了一下那个水球,但那水球却并没被戳破,只是仿佛果冻一样凹陷了一块进去。

“这真是水?”周志也伸手戳了一下,但还是不敢相信。周庆将手掌一收,那个大水球一下就破裂开来,将周志的裤子淋湿了一大块。

看着周志夫妻俩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周庆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他抛下两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准备充电,周志追到门口来问他:“小庆,你刚才那个是……法术?”

周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周志又问:“那你还会不会其它的法术?治病之类的会不会?”

周庆看了眼周志,然后目光转向跟在他身后的余敏:“大嫂,你家里人病了?”

“对对对,就是我哥。”余敏拨开周志站进屋来,“这才没几天的事情。”

余敏的大哥余怀杰周庆也是认识的,以前在沿海地区打工,后来周志开玉石公司,余敏就把他叫回来在公司里上班,干活很勤快,对人也热情,周庆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应该病得不轻。大嫂,余大哥得的是什么病?”治病救人的事情,他一向都很乐意去做,更何况是自家的亲戚。

“脑出血!现在还住在县医院,要是你没来,我们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余敏说着眼睛都红了起来:“我哥才三十多岁,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

周志说道:“前两天他觉得头疼、恶心,以为是感冒,就去药店捡了感冒药来吃,但第二天感觉更严重,然后才去县医院,拍片子出来说是脑出血,要动手术,但咱们县里动不了,医生让送到省城的大医院去。”

“现在麻烦的是,转院的过程中有危险,而且医生还说了,就算到省城去动手术,也有很大可能下不了手术台!小庆,我听阿邓说你画的符很灵,你能不能够画治病的符?”

如果是在以前,周庆自己就有把握将余怀杰的病治好,但现在他体内的真元已经全部修炼成了九分剑气,这剑气太过霸道,连修士都承受不住,更何况还是一个身患重病的普通人?

现在只有请寸贝礼出手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求仙路原本飘渺

“大嫂,我修炼的功法不适合治病,不过,余大哥这病,我师兄就能治!”

“小庆,你知道我哥现在的情况,能不能请你师兄到县城来一趟?我们现在开车去,最多下午就能回来。”

对于周庆的师父和师兄,余敏也是早有耳闻的,她以为他们现在还在猴子山的一气观。

“春城的一中医馆听说过吗?那就是我们一气观开的,我师父和师兄现在都在那儿。大嫂你放心,余大哥这病绝对能治好!”

“一中医馆?”周志一听就想了起来,“这个医馆我听说过,专治疑难杂症,现在名气很大,腾越都有好多人慕名前去治病。小庆,没想到这家医馆竟然是你师父他们开的……你看能不能给你师父打个电话,请他到腾越来一趟?”

“不用打电话了,我现在就去接我师兄过来。哥,你和大嫂先去医院,让他们千万不要动余大哥,也不要做任何治疗,一切等我和师兄来了再说!”

“我哥他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医生不敢治疗。”

听余敏描述的情况来看,余怀杰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但再拖下去就说不清楚了。周庆也不再耽搁,他两步走出屋门来到院子,先摸出一张匿踪符隐去身形,然后才祭出飞剑冲天而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飞出了数里开外。

周志和余敏追了出来,只见屋外幽静的花园里,花木摇动,阳光热烈,但却没了周庆的身影。

…………

看准了方向,周庆便只顾催动飞剑向前飞行。驰骋在万米高空之上,脚下云海翻腾,形态各异,头顶上的天空更加湛蓝,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云层竟然也像大海一样波光粼粼,哪怕周庆已经习惯了高空中的景色,仍然觉得十分壮观。

御剑飞行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普通客机,四五百公里的距离,十多分钟就到了地头,周庆放出神念,只一会就找到了一医馆,师父和师兄果然都在里面。

李逸云和寸贝礼都有所察觉,他们两人分别在不同的诊室给病人看病,但在此时却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就听见周庆用神念传音道:“师父,师兄,我回来了。”

“小庆!”

“师父,你先忙你的,我晚点回来再来看你。”周庆先给李逸云说了一下,然后才对寸贝礼道:“师兄,我是来请你去救人的,我在后院等你。”

早上是医馆最忙的时间,吉生、陈辉和丁南耀都在里面帮忙,后院空无一人。周庆在院子里显出身形来,不一会儿,寸贝礼也匆匆走了进来。

“小庆,你出关了?”寸贝礼先打了个招呼,然后又问:“你刚才说去救人,去哪儿?救谁?”

“是我大嫂的哥哥,前两天得了脑溢血,现在还住在腾越医院,本来准备送到省城来的,但是又怕路上出问题,所以我才来接你过去。”

“得病?你自己不是也可以治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要是我能治,就不会千里迢迢地来接你了。”周庆将他筑基之后因为没有功法修炼,最后不得已转修九分剑诀的事情粗粗说了一下,然后叹道:

“九分剑气霸道无比,我怕将它放出来,病没治好,病人的脑袋里面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了……也不知我修炼这九分剑诀是对是错。”

寸贝礼却道:“剑仙之术本来就不是用来救人的。你也不用想那么多,只要对人无害,能得长生,那就是正道正法!”

周庆点了点头,寸贝礼又道:“既然要去救人,那我叫陈辉来开车送我们去,早去早回,也免得师父久等。”

“不用了。”周庆从黄庭内祭出飞剑,转瞬间长到两米长短,笑道:“既然修炼剑诀,当然少不了御剑之术。师兄,你站上来,咱们今日御剑飞行。”

这柄飞剑寸贝礼也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时还只有三寸大小,并不能变化自如,此时见周庆露了这一手,心下也是跃跃欲试,他踏上飞剑,忽然又有点担心地问道:

“小庆,御剑带人有没有把握?我可还不会腾空飞行之术,要是在天上掉下来,那可就完蛋了!”

“师兄放心,这御剑之术我早就已经纯熟无比了。”周庆踏上飞剑,又用了一张匿踪符,这才拉着寸贝礼的手,催动飞剑往西疾驰而去。

饶是寸贝礼修行有成,生平第一次踩着柄飞剑冲上云霄,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周庆感觉师兄的手越抓越紧,心下暗笑,但也没有出言安抚。

几分钟过后,寸贝礼终于安心下来,他好奇地问道:“这飞剑速度如此之快,为什么我们在这上面却感觉不到风的阻力?”

周庆回道:“这飞剑内自带有一个防御阵法,御剑飞行之时,它便能自动升起一个防御罩,不过都要靠我的真元来催动,消耗不小。”

“真是件好宝贝!”寸贝礼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周庆笑道:“师兄,若你成功筑基,师弟送你一柄就是。”

他现在落魂钟里还有不少飞剑,虽然都不是完好的,但其中有几柄破损很轻微,想来等寸贝礼突破之时,他修复一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筑基,他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又对寸贝礼道:“师兄,我在那铁木宗的主岛之上,发现了一处地方,名叫‘洗心台’,对洗炼心境颇有好处,你和师父突破之前,可以先去那儿洗炼心境,应该对突破很有帮助。”

寸贝礼却对这洗心台不大感兴趣,“小庆,我和师父出关之后,时时都在探讨突破的问题,感觉咱们筑基失败,最大的原因应该还是没有成就先天之身。”

“如果是心境的话,师父和我都修行了这么多年,难道心境还没有你洗炼得好?”

周庆疑惑道:“既然你们觉得不是心境而是肉身的原因,那为什么不到流光岛上去闭关修炼,争取成就先天之身?”

寸贝礼叹道:“先天之身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成就?就跟建房子一样,基础没有打好,注定这房子修不了多高,到最后发现不对才想办法修修补补,能起到多大作用?”

“我呢感觉阴神还不够圆润,准备过两年再去岛上闭关试一试,但师父却说他这些年来已经闭关十多次,上次在流光岛天地元如此浓郁的情况下都不能突破,这一辈子已经不抱指望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妙手神医显手段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腾越县城的上空,周庆神念锁定周志之后,便在附近找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降下地来现出身形。

电话拨打过去,周志显得很是意外,“这么快?我们都还在医院门口呢,你们过来就能看到了。”

周庆离开到现在不过才四十分钟,他下意识地以为周庆的师兄正好在腾越,因此也没有多问,只是叫他们到医院门口来会合。

重症监护室外等待的病人家属很多,余怀杰的家人也全都在这儿,他老婆彭月香既疲惫又焦虑,连余敏走到身旁也没有察觉。

余敏的小妹余芳一看到她便抽泣着说道:“姐,刚才医生已经通知了,叫咱们赶紧……把人送到大医院去,要不然拉回家也行,他们说……哥没什么希望了,不要在这儿……人财两失!”

“不要乱说!”余敏吼了余芳一声,“我请了小庆的师兄寸先生过来了,他的医术好得很,省城的一中医馆就是他们开的,我哥他肯定能救回来。”

话是这样说,可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周志往前走了一步,将身后的寸贝礼让了出来:“先请寸先生去看看再说。”

“现在不是家属探视时间,医生不让进去。”余敏的父亲,一个头发花白的农村老汉在一旁红着眼睛,神态黯然,“除非是转院或者出院。”

作为一名医生,寸贝礼对医院的规定也十分理解,他向余父问道:“病人现在……呼吸可还正常?”

“呼吸还有,只是医生说,出血量大,而且还有并发炎症,已经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寸贝礼沉吟了一会,说道:“情况确实有点严重,必须马上采取治疗措施,而且移动很有可能造成再次出血。这样吧,你们先去找医院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安排一个单间。”

“我去办。”周志转身要走,寸贝礼又叫住他道:“如果医院不答应,你可以先办出院手续,承诺无论病人出现什么情况都和他们无关。”

现在医患关系紧张,医院方面很有可能怕担责任,只有病人家属先做出书面承诺,医院才有可能答应这个要求。

不过这样一来,就等于把病人的生死全都交给了寸贝礼,但目前这种情况,医院方面都已经表示无能为力,余家人也只能将死马当成活马来医了。

周志和余大嫂一起去找医生,其余人留在重症监护室外默默地等待,周庆和寸贝礼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人一辈子活得不容易,再有钱有势,也免不了生病……我这两天也想通了,等他病好了,我不会再强迫他去做什么,我只要他健健康康、高高兴兴……”

“……我妈今年还没满六十,医生说她这病就是年轻时累的,现在家里条件刚好点,她却成了这个样子……”

附近病患家属带着伤感之情的轻声细语不断传入周庆的耳中,他还没来得及感慨,重症监护室的门突然打开,一张用白布盖着的病床缓缓地推了出来,接着就是家属悲痛欲绝的哭声。

又一个生命离开了人世。

周庆感觉有点压抑,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深刻地感受到生命和健康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过了半个小时,周志和余敏、余大嫂才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都弄好了,单间病房在楼下,寸先生,现在怎么办?”

“你带我先去病房,小庆,你和他们一起把病人送下来。”寸贝礼说完就和周志一起去了楼下,他的银针等医疗器械都放在储物袋里,等会人多了不方便拿出来,所以得先下楼去。

周庆则和余敏、余大嫂一起换上消毒过的衣鞋,在护士的带领下去了重症监护室,不一会儿就将病人推了出来。

“你们走前面,我一个人推就可以。”周庆轻松地推着病床,让其他人都走前面带路。寸贝礼让他来做这事,就是怕病人在移动的过程中受到震动,加重病情,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穿过通道,进入电梯,下行,然后又进通道,周庆平稳地将病床推到了单人病房里面。寸贝礼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病人一推进来他就开始赶人:“其他人都出去守在门口,没有我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周志留下来帮忙,小庆,你来给他刺穴!”寸贝礼端了一根塑料凳坐到床头,伸手按在余怀杰头上,开始向他脑内输入真气。

脑溢血患者之所以昏迷,其原因就是脑内血肿对周围的脑组织造成了压迫和损伤,如果要让患者清醒过来,就必须先清除血肿,解除压迫,无论西医中医都是一样,只不过用的方法不同。

寸贝礼现在就是要用真气先化开余怀杰脑内的淤血,刺穴排出,然后再修复血管上的出血点使之不再出血。这样的治疗方法,稍有差错就会造成严重后果,如果没有神识,哪怕是修炼出了真气也不行。

周庆现在负责的是刺穴放血,这个不需要真气,不怕对病人造成伤害。他先伸出双手给患者揉搓左右耳尖穴,一边吩咐周志:“哥,你把他的手指尖拿出来使劲揉,发红之后再揉脚趾尖。”

十指的指尖就是十宣穴,主清热开窍醒神,常用于各种急救,也可用于小儿惊厥和癫痫。

等到两个耳尖都揉搓得发红发热了,周庆便在余怀杰的双手手腕和双足足踝处分别系上一根止血带,接着从针盒内取出一枚小号三棱针,在双手双脚的十宣穴和气端穴快速点刺。

气端穴就是十个足趾的尖端,和十宣穴一样属于经外奇穴,主通络开窍,同时还主治脑血管病急救。

手指尖和足趾尖点刺完后,从针孔处慢慢渗出黑红色的淤血来,周庆用双手用力挤压放血,在挤压的过程中又用酒精反复擦拭针刺之处,以便淤血能够顺利外泄。

取掉手腕和足踝处的止血带,周庆开始在耳尖处针刺放血,同样擦拭酒精,用手指挤压,直至流出来的血已经变成鲜红色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寸贝礼已经用真气治疗完毕,他从针盒里拿出两枚银针,来到床尾准备给患者来个双针刺涌泉。

第二百四十章 合炁境寿三百载

针刺涌泉穴是救治脑溢血急症的一个秘法,寸贝礼曾用这个办法抢救过数十名脑溢血患者,成功率达到百分之百,无一例失败。

今日同样如此。

寸贝礼将银针微斜向脚趾刺入两公分并注入真气刺激之后,只过了五分钟,本已陷入昏迷的余怀杰便皱起了眉头,再过五分钟,病人就睁开双眼,神志逐渐清醒过来。

“针刺涌泉,患者脑内淤血及病气必然下行,脑压血压必然降低。”寸贝礼一边用酒精给银针消毒,一边给周庆讲解:

“少则几分钟,多则十几分钟,即可出现行血止血、护心醒脑的效果。而且用这个方法治好的病人,几乎不会出现严重的后遗症。”

“好了,现在病人的危险期已经过去,接下来就是用汤药调理。”寸贝礼一挥手将东西全部收进储物袋,然后对周志道:“咱们出去再说。”

病房门外的通道上,此时除了焦虑不安的余家人外,还有好几名刚才在重症监护室外听到消息赶来的病患家属,寸贝礼三人刚走出门,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周志不等人开口相问,便满脸喜色地道:“救过来了!大哥现在已经清醒了,不过咱们先听听寸先生怎么说。”

寸贝礼道:“尽量让病人静养,也不要和他多说话,另外,饮食以清淡为主。等会先开服中药来吃,三天之后送到省城医馆来后续调理。”

“小庆,这药方你来开。”他对周庆的医术还是非常信任的。

周庆点了点头。

脑溢血用中医辩证非常简单,无非是肾阴亏损,肝阳上亢,痰热交阻,阴阳辩证就是阴虚阳亢,治疗自然就要滋阴潜阳,开窍化痰。

周庆到护士台借了纸和笔,开了一服二六汤加减味,然后让余大嫂去抓药来煎。

寸贝礼“将快要死的病人救活回来”的消息很快就在医院传开来,很多病人家属都跑过来看热闹,最后连医院中医科的医生都赶了过来,想要向寸贝礼请教,但他们到的时候,师兄弟俩已经离开了医院。

…………

省城医馆后院内,吉生、陈辉和丁南耀都已经得了周庆出关的消息,全都等在花园中的凉亭内想要看看师叔(师父)突破之后到底是啥模样。

“啥模样?筑基之后,寿三百载!等你们都老得走不动了,他还是现在这副模样。”说起这话时,李逸云老爷子的心情也很是复杂。

他自幼修行欲求长生,奈何天不从人愿,如今已年逾八旬,却仍然筑基无望,反观周庆那小子,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修行不到十年,现在却已经一脚跨进了仙门,长生有望。

“三百岁!”陈辉和丁南耀都是又惊又喜,只有吉生早就听师父说过此事,他有点得瑟地说道:“师叔是绝世天才,只用了十年就筑基成功,我虽然资质差一点,但修炼到师公和师父这个境界,寿命一百多岁还是有把握的。”

“没出息。”李逸云骂了一句,心里却在盘算什么时候将这三个小辈送到流光岛上去修炼,特别是吉生现在已经开始修炼一桩,外面的天地元太过稀薄,如果时间长了,怕是对日后突破都有影响。

自己因为天地元稀薄,导致底子没有打好,现在还不能炼成先天之体,现在有了流光岛这个好地方,可不能再把后辈们给耽误了。

只是这事情还要跟小庆商量商量。

李逸云在心里寻思,几个小辈却在那儿说得起劲,花园凉亭前的空地上,突然显出两个身形来,却正是御剑回来的寸贝礼和周庆师兄弟二人。

“师父!”周庆收了飞剑来到凉亭内,规规矩矩地给李逸云磕了一个头,然后才笑着问道:“你老人家不是说留在山上自己一个人清静吗?怎么又想通了,跑来医馆给人看病了?”

真说起来,李逸云以前并没有投入多少时间去研究医术,所以寸贝礼入世历练的时候才会另拜了一个师父,只是他本身就有丹药方面的基础,学起医来速度也很快。

现在一中医馆的李老先生,在春城的名气可是很大的。

“能够济世救人,也是一番功德。”李逸云听周庆一问,便面带笑容抚须回了一句。

其实真正的原因并不止此,有一大半还是他感觉突破无望,不愿意再花精力在修炼上面,所以才会到徒弟的医馆来找点事做。

周庆笑着附和道:“师父说得没错,医生治病救人,确实是有不小的功德。”

他从师父口中听出了一丝淡淡的失落,只是他现在突破成功,却不知如何在这事情上安慰师父。

“早上你走得匆忙,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我大嫂的娘家哥哥得了脑溢血,所以才请师兄去帮个忙。”周庆将自己修炼了九分剑诀的事情又跟师父说了一遍,“师父,你说我修炼这剑仙之术,日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个……暂时还说不清楚利弊。”李逸云虽然修行的时间长,见识也不少,但现在周庆问的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只是这么多小辈在这儿,他也不好直接说不知道,于是就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然后便转开了话题:

“小庆,把你那御剑飞行之术施展出来,让师父也开开眼界。”

周庆将飞剑祭了出来,玩了几个花招,但因为身处闹市之中,却不好弄出大动静来,李逸云听说他能御剑瞬息千里,也是童心大发,让周庆载着他在春城上空飞了一圈,过了一把剑仙的瘾。

最后,李逸云又对寸贝礼说道:“小庆突破成功,境界已经相当于道门元婴期真人,此后,咱们都用不着遮遮掩掩了。”

“我准备回山上去举办一个宴会庆祝,邀请同道好友前来赴宴,你觉得如何?”

寸贝礼道:“如今俗世之中,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元婴真人,师弟能突破成功,是应该庆祝一番才对,等会我就给同道好友发请柬!”

周庆道:“师父,这样大张旗鼓,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

“没有实力之前,是得藏剑于锋。”李逸云正色道,“你现在的修为,已经不用在乎其他人,但门下弟子日后出外行走,有个倚仗对他们有好处。”

“况且咱们结交的同道也不多,充其量也就是十多个人,哪儿算得上是大张旗鼓?”

第二百四十一章 欲买岛钱不凑手

李逸云将贺宴定在了半年之后,但大家从现在开始就得做准备,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将道观加以扩建和修整。

一气观本身规模就小,寮房也只有几间,勉强只够观中弟子居住,但邀请的客人有十多位,再加上他们随行的门下弟子,起码也有几十个人,若是不扩建,客人来到山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而且一气观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大规模地维修过,正好趁这扩建的时候重新维护一番。

道观扩建的事情交给寸贝礼和陈辉负责,先由寸贝礼这个观主打报告上去,等批准下来就已经是一个月后,拿到批复之后,师徒二人立即回了候桥开始筹备此事。

李逸云也要回山,准备开炉炼几炉丹药,到时送给客人做回礼。

反倒是周庆这个主角没有事做,于是留在医馆内继续给人看病,只是他看上去实在是太年轻,病人多半都选择去找陶余中这个老教授,只有少数知道内情的才会来找他。

周庆也乐得清闲,每天只坐早上半日门诊,下午指点一下弟子们的修行,晚上则打坐修炼九分剑诀,日子过得平淡无奇。

几天之后,周庆便发现在外面修炼,效果远远比不上在铁木宗宗门主岛的洗剑台之上。从长远考虑,他便起了心想将那几个岛都买下来。

他将丁南耀叫了过来,对他说道:“海外流光岛和另外四个岛屿组成的梅花五岛,本是上古修行门派铁木宗的宗门所在,我准备将这几个岛都买下来,作为咱们一气观在海外的道场。”

“你父亲以前有过买岛的经验,这次还是要麻烦他跑一趟,看能不能达成此事。”

丁南耀却道:“师父,找我爸不如直接找岛屿中介公司,我爸以前买流光岛也是通过他们来办的。”

“那你先联系岛屿中介公司,争取尽快办成。”梅花五岛除主岛和流光岛之外,另外三个岛也是铁木宗长老的居住岛屿,周庆以前便想去探索,但因上面有人居住而没有成行。

丁南耀立即在网上联系了欧洲最大的法拉德私人岛屿公司,对方表示在他们的岛屿信息库内并没有这几个岛屿的信息,这说明这几个岛屿是不出售的,但他们可以为客户提供游说该国政府出售岛屿的服务,只是费用比较高昂。

周庆授意丁南耀将这个任务委托给了对方,并且支付了一百万美金的预付款,法拉德公司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半个月后就有消息传了回来。

由于所国法律限制,几个岛屿都不出售,但经过法拉德公司的游说,该国政府同意以出租的形式转让一百年使用权,但开出的价格令人咋舌:大小四个岛共计五亿美金!

而且这五亿美金是正常购买岛屿的价格,是支付给该国政府的,此外,如果这笔生意达成,还要支付两千万美金用于贿赂该国官员,以及高达百分之十的提成给法拉德公司。

周庆和丁南耀都觉得对方这是狮子大开口,但法拉德公司却认为所国政府给出的开价比较合理,原因就是除了面积最大的主岛之外,其它三个岛屿都有人居住,而且还是旅游岛屿,每年都有数以十万计的游客上岛旅游,光这些游客为当地带来的旅游收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此外,政府还要承担将三个岛屿的居民迁移到其它地方的费用,这一笔费用就高达两亿美金。

法拉德公司也认为客户购买这几个岛屿很不合算,向丁南耀推荐了他们公司名下的另外几处私人岛屿,但周庆的目的并不是买岛来享受,所以经过考虑之后,还是决定答应对方的要求。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资金问题。

目前周庆的资产除了百泰福的股份之外,也有将近八个亿的人民币躺在银行里,加上丁南耀家能够拿出来五个亿,折合美金也才不到两个亿,离买岛所需的五亿美金还差得远。

而且,即使周庆在国内凑够了这笔钱,五亿美金折合人民币高达三四十亿,如何将它们转到国外也是个大问题。

如果是小笔资金,还可以通过地下钱庄等方式将钱转出去,但几十个亿这么大的巨额资金要想逃过国家的监控,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筹集够了资金,可以用两种方法转移。”丁南耀以前就是做外贸生意的,这方面了解得当然也多,他提出了两个方案,一是海外投资,二是通过贸易公司。

海外投资非常复杂,要通过发改委、商务部、国资委等部门审批备案,还要到银行进行外汇登记审核,整个流程下来,半年时间都算快的,而且还不一定审批得过。

至于第二种方案,无非是伪造佣金及其他服务贸易项目对外付款,或者是利用假的进口合同骗取外汇管理部门核准外汇汇出境外,另外还有虚报进口等等手段。

但无一例外这些方式都是违法的,而且所需的时间同样不少,周庆全部给予否决。

暂时找不到方法,但周庆还是让丁南耀飞去欧洲和法拉德公司签订了后续协议,法拉德公司给出了期限,资金如果不能在三个月内全部筹齐,那这笔交易就彻底作废。

对方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也是对这笔交易不大看好,认为四个岛屿远远不值五亿美金的价格,最终成交的可能性很低,因此不愿意在这上面投入太多精力。

收到丁南耀从欧洲发回来的传真之后,周庆连头都大了几分。

如果时间充足,还有可能想到办法,但对方只给了三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就算筹集到了资金,又如何将钱换成美金转到国外?

周庆苦思冥想,发现自己现在赚钱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出售翡翠,二是出售法器。而且要赚美金,还不能在国内出售。

这两种方法都离不开翡翠玉石,他立即通过开户的三个银行,给缅甸的地下钱庄分别转入了两千万,随后御剑赶到帕敢,第一时间停止了往国内送货。

同时,他让丁南耀在香江恒生银行开了一个户头。

为了在三个月内凑足五亿美金,他决定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第二百四十二章 土遁术盗采毛料

从一三年第一次踏进帕敢至今,已经足足过了四年,几年时间过去,帕敢的情况又不比当年。

那个时候,帕敢还控制在克钦军手里,周庆有麻威照看,毛料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很是赚了不少银子,但从一五年起,缅甸政府军对帕敢地区发起强大攻势,克钦军步步败退,占据的地盘越来越少。

随着政府军入驻帕敢,更多的玉石商人涌了进来,收购毛料的竞争更加激烈,而且周庆需要缴纳的各种费用也多了很多,利润和原来相比,至少缩水了一半。

周庆要在三个月内赚足五亿美金,靠这样的小打小闹当然不可能办到,必须要另辟蹊径才行。

“庆哥,现在政府军接管了帕敢,禁止使用任何机械来开采毛料,产量大幅下降,咱们又竞争不过那些大公司,这半年来收的货还没有原来一个月收的多,再这样下去,咱们都没有钱赚了。”

老乌所说的确实是实情,这并不是他没有能力,而是大环境造成的,而且他和拉坤这两年来根本就联系不上周庆,周志又根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做起事来难免会束手束脚。

周庆的本事老乌是知道的,现在他回来了,老乌顿时觉得精神大振:“庆哥,咱们这样零零碎碎地收料子,不如自己拿几处场口来开采,最起码每个月的产量能够保证。”

周庆道:“我刚回来这边,很多情况都不了解,你先给我详细讲一讲。”

“庆哥,你现在回来正是时候,老缅军打进帕敢后,有一些支持克钦军的矿主弃矿逃跑,另外,还有两百多个向老缅政府承包的场口到期,老缅政府不准备再继续发放采矿合约,现在这些场口都已经停业了。”

“既然老缅军不准备再继续把场口承包出来,那咱们有什么机会插手?”

“机会当然有!”老乌“嘿嘿”一笑道,“政府让这些场口停业,但驻扎在场口的老缅军又私下将场口承包出来,不过,那些当官的不会给任何保证,交了钱承包下来的场口能开采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清楚。”

“我本来还想跟志哥商量一下,拿一笔钱出来去走老缅军当官的路子,现在你来就好了。”

老缅的贪婪,周庆是早就清楚的,因此他点头答应了此事:“这事情怎么看风险都很大,如果克钦军打回来,这钱就算是白交了,所以我估计愿意承包场口的人应该没多少,咱们抓紧去找人走通路子,争取选几个好的场口。”

对于别人来说,这事情的确风险大,但对周庆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风险。

他现在筑基成功生出了神念,已经能够探测到地下几百米的地方,一座场口有没有高货自然轻易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他以前和克钦军翡翠营的关系处得很好,就算克钦军打回来了,也不可能让他血本无归。

而且承包场口来开采只是他明面上作的掩护,要想在三月内凑齐五亿美金,还得用其它办法。

接下来周庆和老乌、早万东先去选了几个已经停工的场口,然后才在老乌的带领下去了帕敢郊外的老缅国防军297营驻地。

对于老缅军的军官来说,这也算是一笔意外之财,毕竟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克钦军什么时候打回来,能赚点外快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用一百万从老缅手上承包了五个场口之后,老乌和早万东便开始招收工人,然后进行开采,而周庆则去了流光岛上修炼五行遁术中的地行术。

他要修习的五行遁术是一气观传承下来的。当年铁冠祖师假死遁世,无故自投于大中桥下自尽,朱元璋命人打捞他的尸首,但始终没有找到,后来潼关守吏上奏云:“某月日铁冠道人策杖出关。”而这个日期,正是他投水之日。

当时他用的,正是五行遁术中的水遁之术。

周庆在未筑基成功之前,修炼的水行法如果到高深处时,便可施展水遁术,现在他筑基成功有了真元,修炼五行遁术更是手到擒来,只不过用了短短三天时间,就已经能够自如地施展土遁之术。

先修炼土遁术的目的,当然是要遁进矿山之中去采极品玉石,这是他经过考虑之后唯一能够“快速致富”的路子。

出炼器殿出来,周庆直接便去了前几天去选场口时踩好的窝子帕敢基场口。

帕敢基就是老帕敢的意思,这个场口开采年代久远,是个历史名坑,它位于帕敢寨乌龙河西岸,出产的翡翠原石无论种、水、色都是一流,出高货的机率非常大。

老帕敢的原石一共分为五层,目前挖掘最深的坑洞已达第五层约三十米左右深,翡翠原石基本已经开采一空,正因如此,这个场口现在已经被矿主废弃。

但周庆在前几天踩点时,却发现在某条坑洞旁边十多米处,还有七八块原石,其中一块竟然是玻璃种色料。

他现在的神念,已经足以穿透翡翠原石的皮壳,直接“看”清里面的玉肉了。

场口已经废弃,自然也不会有军人驻守,连捡石头的也木西也没看见一个,周庆走到坑洞上面,右手掐诀,身形一闪就钻进了土层之内。

两分钟之后,他又出现在坑洞外面,只是落魂钟内,已经多了八块高档原石。

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周庆游走在各个场口,而且足迹并不局限于帕敢,相邻的龙肯和达木坎的各个场口也遭了池鱼之殃,所有冰种以上的色料都被周庆搜刮一空。

足足一百多块高档玉料,其中玻璃种就有七块之多,而且大多都是能够取手镯的料子。周庆为了凑钱买岛,也算是豁出去了,不管停没停工、有没有矿主,只要有冰种以上料子的场口,他就会去光顾一番。

光这一百多块毛料,如果全部解出来价值肯定没有五亿美金,但周庆这次并不准备直接卖玉料,而且他也不准备在国内卖。

他也不用解石机来解石,直接用了半天时间,操控飞剑将所有原石的玉肉都掏了出来,然后便回了腾越。

第二百四十三章 风水法器

回到腾越之后,周庆直接去了黄辉家的玉器加工厂。三个月的期限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他现在得尽快把手上的玉料全部制作出来,所以必须要有人帮忙。

黄辉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可以帮他设计图案,还可以帮他打磨雕刻好的玉器,而且他值得周庆信任,能够替他保守秘密。

几年过去,黄荣祥的玉器加工厂却还是不温不火的老样子,黄辉去年就已经从学校毕业,周庆来到他家的时候,他正在电脑前忙碌。

“灰哥,几年的书没有白读,这个关公画得很有神韵。”周庆站在黄辉身后,看着他在电脑上画的关公像夸了一句。

黄辉这才发现身后有人,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连忙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脸上全是惊喜地叫道:“庆哥!你这两年跑哪儿去了?谁都联系不上你。”

“我在南太平洋一个与世隔绝的无人荒岛上隐居了几年。这次回来,就是想凑钱把那个岛给买下来。”

周庆说的这话黄辉有点怀疑,反正他一直都行踪神秘,在家的时候也很少联系,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情。

“哈……庆哥现在是真富豪,准备在太平洋上买个岛来享受生活?”几年没见,黄辉显得有点兴奋,拿出手机就准备打电话,“咱们下午聚一聚,昨天刘佳佳还问你呢,”

“暂时不用,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再说。”周庆伸手拦住了黄辉,“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准备在太平洋上买个岛,但是钱差得太多,而且时间很紧,所以准备雕点玉器来买。今天过来,就是要借用你家的机器,再借用下你这个人。”

“真要买岛?你这亿万富豪都要凑钱,这个岛得贵到什么程度?”黄辉走到茶几旁,拿出茶叶准备泡茶。

周庆也走过去坐了下来,很是无奈地道:“不是一般的贵,五个亿美金,而且只有三个月时间凑钱,现在还有两个月,所以我才不得不来找你帮忙。”

黄辉手一抖,电开水壶差点掉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周庆道:“庆哥,你是认真的?一个岛五亿美金,这岛上是不是有海盗留下来的宝藏?”

“宝个屁!我要买的一共是四个岛,其中的三个岛上都有人居住,迁移这些土著要花不少钱。”周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几个岛对我修行有很大的好处,所以花再多钱我也要把它们买下来。”

黄辉早就知道周庆是个道士,而且不是普通的道士,这时听他这么一说,连双眼都放出光来:“我明白了!庆哥,这几座岛上是不是灵气特别充足,所以你才要把它们买下来?”

“庆哥,你现在修炼到什么境界了?有没有结成金丹?”网络时代,道士的修行也不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黄辉问这话也没有任何取笑的意思。

“哥这种绝世天才修炼了整整十年,怎么可能才结金丹?”这间是黄辉专用的设计室,没有其他人在,周庆手一挥,“咔嗒”一声关拢了房门,然后将飞剑祭了出来。

既然要找黄辉帮忙,周庆就没打算对他隐瞒,飞剑眨眼间变成了三尺长短,黄辉的眼睛鼓得像对蛤蟆眼,一句脏话忍不住爆了出来:“我草!”

“这就是传说中的飞剑?”

“没错,这就是飞剑!”周庆用神念控制着飞剑忽大忽小地在屋内翩翩起舞,“你既然知道金丹,应该也知道金丹期不可能有飞剑吧?”

“元……元婴期?!”黄辉连说话都有点颤抖起来。

“差不多。”周庆坐在沙发上笑吟吟地道。

“庆哥,你是不是快要得道成仙了?你可一定要收我为徒啊!”黄辉一步跳了过来,拉着周庆叫道,“我后悔啊!以前应该早点拜你为师的!”

“不是我不收你,修行讲的是资质和机缘。”周庆伸手将他拨拉到旁边,正色道:“要不然我为什么不教我家里人?因为他们资质不够,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道,你也是一样。”

“那……我听说你师兄还收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木材老板做徒弟,难道我的资质还没有他好?”黄辉不甘心地央求道:“庆哥,你就收下我吧,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我资质不够呢”

周庆沉吟了一下,道:“收徒弟是不可能的,首先我师父那关就过不去。既然你不死心,那我就传你一套道家吐纳术,以后能够修炼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你自己了。”

“谢谢庆哥!”黄辉高兴得跳了起来。

如果真拜师改口叫师父,估计他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但现在既不用拜师,还能够得到修炼功法,黄辉觉得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行了,我现在要雕刻一批玉器,你白天帮我干活,晚上我教你打坐。”

既然答应了黄辉,周庆也没打算忽悠人,准备教他一套道家吐纳术和一套养生桩,这两套功夫互相配合,练得好了,也有可能结成金丹。

但以他的资质,这辈子估计都结丹无望,不过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却是没问题,也算是全了朋友之义。

得到了周庆的承诺,黄辉顿时兴奋无比,周庆却对他说道:“修行修心,你这样沉不住气,如何可能修行有成?”

黄辉连忙收敛脸上的笑容,乖乖地按周庆的吩咐,找了两个工人将厂里闲置的一套打磨抛光机搬进屋来安装好,等两个工人离开,房门紧闭之后,周庆这才从落魂钟内取出一块两公斤重的玻璃种满色玉料来。

黄辉再次目瞪口呆,站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惊讶于这块价值上亿的料子,而是震惊于周庆的手段,楞了一会儿之后,他却又镇定下来。

庆哥连飞剑都有,会这手“袖里乾坤”的法术又有什么稀奇?

“庆哥,你这块料子准备雕个什么东西?要不然还是取镯子?只有取镯子才能将价值最大化。”

“不取镯子,我准备雕个麒麟摆件,你先帮我在电脑上搞几张图片出来我看看。”

这批玉料就算全部雕刻成成品玉器,也不可能卖出五亿美金,因此周庆准备把它们全部制成风水法器。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先天八卦玉麒麟

麒麟与龙、凤、龟一起被称为四大灵兽,有招财添丁化煞之功效,用途非常广泛。所以周庆准备将这块最值钱的玻璃种玉料制作成玉麒麟风水法器,希望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黄辉读高中的时候完全是混日子,但学珠宝玉器设计却显然是用了功的,一张麒麟图画得惟妙惟肖,让周庆都感觉很满意,稍作改动之后,便决定按这张图进行雕刻。

仔细看了一遍将细节都印入脑海之后,周庆才开始雕刻,不过却不是使用雕刻刀,而是用了飞剑。

这不是他故意显摆,而是这飞剑之中有他的神识,用神念驱动起来更为得心应手,而且飞剑锋利无比,哪怕是不使用真元也可轻松切割玉石,比老杨师傅送他的那柄雕刻刀要好用得多了。

不到三寸长的飞剑在神念的驱动之下,犹如一个精灵般在玉料上面跳动。二十分钟后,雕琢玉石的声音嘎然而止。

用神念驱动飞剑雕刻出来的玉器果然比雕刀雕刻出来的线条更为流畅,周庆“噗”一声吹去沾在上面的粉末,一只活灵活现的玉麒麟出现在两人眼前。

整个玉雕的颜色呈均匀的秧苗绿色,给人的感觉非常鲜活、富有朝气,周庆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瑕疵,这才将玉麒麟交给黄辉去打磨抛光。

御使飞剑雕刻玉器比御剑飞行消耗还大,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周庆感觉比跑了趟省城还累,他闭目恢复了一个小时,黄辉就将抛光好的玉雕拿了过来。

“这个摆件太漂亮了,庆哥,有个词怎么形容来着……鬼斧神工!浑然天成!根本看不出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堪称无价之宝!”黄辉赞不绝口,不过绝对不是拍马屁,而是他真就是这样认为的。

“怪不得你不取镯子,原来你雕出来的东西比镯子更值钱。”

“我现在要在它内部刻画法阵将它做成风水法器,这个不能受到打扰,你最好到门外帮我守着……如果不想出去,那就把门闩上坐到那边,记得千万不能出声!”

黄辉几步跳过去将门反锁上,然后转头对周庆道:“庆哥,打死我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来。”

周庆点了点头,开始构思在这只玉麒麟内,到底要刻印上哪些阵法。

毫无疑问,这件玉麒麟所用的玻璃种秧苗绿玉料是他这一批料子中最值钱的一块,但很显然,这件玉麒麟摆件,其最终价值将远远超出玉料本身的价值。

周庆最先用神识刻印在里面的,是一个聚元阵,这个聚元阵是他炼化飞剑之后新学会的,有吸纳并转化元的功效,只要这个玉麒麟长期摆放的屋子,元必定比其它地方浓郁,人居住在它附近,好处不言而喻。

光这一个阵法,这件玉麒麟就比其他所谓高僧高道“开光”过的法器要高明百倍。

然后,他又刻上了一个金光驱邪阵。这个阵法是从金光如意里学来的,能够主动驱除周围的阴邪之气,比风水阵法里面的辟邪阵又要高级了不少。

对了,金光如意现在还在落魂钟里,这玩意是从宵尘老道那儿借来的,等事情忙完之后,还得去把东西还给人家,顺便看看他说的那两个小道士资质到底如何。

如何资质尚可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提携他们一番。

最后是一个先天八卦阵,有补养身心,调和机能气势,聚敛生气之效。

这三个阵法一刻印上去,玉麒麟似乎被注入了灵魂一般,显得更加栩栩如生,其上宝光闪现,过了一会,整个室内都感觉生机盎然起来。

“好宝贝!”黄辉再一次忍不住赞叹,“庆哥,就连我这个风水外行都能看出它的神妙,这件麒麟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可不是给普通人用的。”制作完这件麒麟之后,周庆也感觉非常疲惫,不过他心里却十分兴奋。

这件法器非常完美,如果碰到识货的有钱人,卖出上亿美金也有希望,付出点辛苦也是值得的。

夜以继日地苦干了二十多天后,周庆终于将手上的玉料制成了法器,有镇煞的,有驱邪的,有护身的,也有改变风水运势的,林林总总,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所有玉器都是冰种以上的高档玉料,单论其本身的价值,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想想前几年了宵尘老道借给自己用的那个金光如意,里面也只是刻了一个金光驱邪阵,而当时自己也把它当作宝贝,如果宵尘老道要卖的话,估计两三千万自己当时也是愿意出的。

这样算起来,自己这一百多件法器要卖出五个亿美金还真不难。

现在离岛屿中介公司给出的限定日期还有四十多天,周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先到燕京一趟。

东西有了,还要有销路,而且还得是那种能够拿出大量美金来的顶级客户,他虽然已经决定将这批法器在香江上拍,但东西太多,客人少了怕是卖不完。

主意既定,周庆将东西全部收进落魂钟内,拍拍屁股就准备离去,黄辉却拉住他道:“庆哥,能不能带我出去见见世面?”

这二十多天来,他一直在修炼周庆传给他的吐纳术,效果不算好,到现在还连气感都没有修炼出来,但他的自我感觉却非常良好,而且对关于修行的事情都充满了兴趣。

周庆本来想拒绝,但看到他祈求的眼神,还是改变了主意。

第一次“坐”飞剑,黄辉的表现比寸贝礼差了一万八千里,苦胆都差点吓破了不说,而且还“晕剑”,吐得一塌糊涂。

“胆子这么小,还想得道成仙!”周庆鄙视了他一句,他立即就反驳道:“庆哥,你本身就会飞,就算从飞剑掉下来也摔不死,我可不一样,要是从飞剑上掉下来,肯定连毛都找不到一根,谁遇到这种情况不怕啊?”

说得还真有些道理,周庆第一次飞上天空的时候,心里除了兴奋之外,其实想法和黄辉现在差不了多少,更多的是害怕从天上掉下来尸骨无存。

春城到燕京四千多里,坐飞机要三个多小时,而周庆御剑飞行,却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第二百四十五章 筹备

“小友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志定老道把玩着周庆送给他的龙纹转心墨玉佩,郑重地说道。

他虽然还没有结成金丹,但见识却很不凡,手上这枚玉佩触之清凉,让人感觉心神宁和,这绝对是一件上品法器,而且刚才周庆也说过了,修行人如果将它佩戴在身上,修炼打坐时更容易进入定境,并且不易走火入魔。

这样的好东西,平时可都是难得一见的。

不过是打几个电话的事情,有何不可?

“那就多谢前辈了。”周庆拱手一礼道:“我出售这批法器,目的是筹集一笔美金在海外购买一座岛屿,用作咱们海外道场,所以还请前辈通知各位道友之时,务必要请他们准备好美金。”

“只收美金……这个虽然有点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志定老道笑道,“其实,最需要这些宝贝的是风水界的那些风水师,他们的钱赚得容易,所以也舍得花钱。”

周庆为难地道:“我也知道风水先生用得着这些法器,但小道初出茅庐,也不认得什么风水大师……”

“收了你这么重的礼,老道自然不会敷衍了事,到时一并给你办了。”这种事情对买卖双方都有利,别人买到了好东西,还得承他一个人情,因此志定老道一口就答应下来。

而周庆也觉得自己送这件礼物非常划得来,不过是一千多块钱买的一块普通墨玉,里面刻了一道清心符和一道宁神符,拿来送给志定老道,就能请动他帮自己邀请玄门中人到时来参加拍卖会,简直是物超所值。

只有黄辉觉得不划算:“庆哥,这块玉佩如果上拍的话,起码也要卖几百万,太可惜了。”

“你不是已经联系好了拍卖公司吗?到时他们要做宣传画册,给那些风水大师一人送一本,效果其实也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周庆一边笑着对路过的一名道人拱手,一边对他说道:“志定前辈是道协的会长,他亲自打电话通知这些人,效果比拍卖公司的宣传可要好得多了。”

两人走出白云观,周庆便立即拨通了齐琼的电话:“齐姨,我现在在燕京,准备来拜望一下你,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小庆!”接到周庆的电话,齐琼也颇为惊喜,“听说你到海外闭关,现在终于出来了?”

周庆到流光岛上去闭关突破,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其中正好有法霖,而齐琼的女儿刘晓却是法霖的师妹,刘家人知道此事也不稀奇。

“对,我刚出关,现在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周庆没说什么事,齐琼也就没问:“我现在在公司,刘哲也在这儿,家里没人,我马上叫人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个车过来就行。”

百泰福在燕京名气不小,周庆随便打了个出租车便将他们送到了地方,两人下车刚走进公司大门,就看见齐琼和刘哲迎面走了过来,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周庆!”

“你是第二次到公司来吧?”齐琼一身白衬衫加小西服的标准职业装,看起来简洁大方而又不失端庄优雅,“你这个董事一点也不关心公司的发展,可是有点不称职哦。”

“齐姨,刘哲。”周庆也笑着和他们母子二人打招呼,“我哪懂公司发展这些名堂?就不来给你们添乱了。”

几人说笑着走进电梯,公司前台接待大厅里却热闹了起来。

“这个小道士到底是什么人?齐董和刘公子竟然亲自下来接!不过他穿那身道服真的好有气质。”

“小道士?他是咱们公司的股东,前几年咱们公司那套卖了十个亿的首饰,就是周董入股的股本。”说话的显然是公司的老员工,对周庆的底细也有些了解。

“听说周董是个玄门高人,你别看他年轻,人家本事大得很……”

“还真是个道士啊!我还以为他是非主流打扮呢……王姐,道士不是应该都在道观里隐居修行吗,他怎么会出来做生意?”

“道士不是人啊?他们一样要穿衣吃饭,听说周董还是正一道的,连结婚都可以,跟平常人没有两样。”

“那周董结婚没有……”

楼上董事长办公室内,周庆抿了一口刚泡上来的龙井,笑道:“齐姨,公司发展得不错,看来我当年投资的决定是很正确的。”

“那是肯定的。”齐琼还没说话,刘哲就接过话头吹了起来,“五年时间,百泰福的净资产就翻了一番,各大城市都有咱们的珠宝店。公司发展到这个程度,老妈功不可没!”

齐琼笑道:“别听他瞎吹。小周,你刚才在电话里说有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准备在海外买几个岛就在流光岛周围,所国开价要五亿美金,时间又逼得紧,我准备拿一些风水法器出来拍卖,这次来找齐姨就是想请你帮我联系一些高端客户。”

“风水法器?那东西可不便宜。”

做珠宝玉器生意的当然知道风水法器。一件普通的玉器,只要冠以风水法器之名,那价格就翻着跟斗上去,但其中有多少是真正有用的,却是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齐琼母子二人对周庆肯定是百分百信任的,他既然说是风水法器,那就不会是骗人的。

齐琼道:“联系客人当然没问题,不过东西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功效,你得先让客人心里有个数啊。”

“我已经联系了香江一家拍卖公司,马上就会做一个宣传画册出来,上面会详细说明所有的情况。”

“那就没问题了,有很多客人对风水还是非常相信的。不过我只能通知,他们愿不愿意去参加拍卖,会不会出钱购买,这些我就无能为力了。”

“周庆,东西带了没有?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刘哲迫不及待地要求,齐琼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周庆的神奇,他们可都是不止一次地见识过的。

东西是拿来卖的,早晚都得见人,所以周庆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联系客人的事情就交给我。”看过周庆拿出来的十多件风水法器之后,齐琼心里更加有底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分歧

到燕京的目的基本达到,周庆耽搁了一天,然后又带着黄辉直飞香江。

丁南耀和他父亲提前几天就已经到了这边,而且已经初步联系过了拍卖公司,他家本来就是开外贸公司的,和香江这边也有生意往来,所以办这些事情倒是没费多少力气。

走进中环石板街酒店,丁南耀就给周庆介绍:“师父,这家酒店位置较好,舒适度也不错,最关键是附近有许多香江老字号的饭店,九记牛腩、檀岛、翠华都离得不远,有空可以去品尝一下。”

“看起来是不错,应该不便宜吧?”周庆也觉得这家酒店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于是点了点头随意问道。

“也不算很贵,套房一天才几千港币。香江这边的酒店,如果是一千港币以下的,基本房间都很小,住着不舒服。”

对于吃住方面周庆倒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没条件连荒郊野外都可以住,但条件好的五星酒店他住着也不会觉得难受。

“师父,咱们拿出来拍卖的东西太多,我联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专门负责和拍卖公司接洽,等会我让他们来给你汇报情况。”

周庆道:“你先给我说下情况,如果顺利的话我就不出面了。”

“还没有看到拍卖品,谈不上顺不顺利,不过律师事务所已经拿你拍的照片和佳士得拍卖公司接洽过了,拍卖公司方面表示,如果我们提供的拍卖品价值确实能达到预期的话,他们愿意给我们单独开一场拍卖会,而且会给给予最优惠的抽成方案。”

“最优惠要抽多少?”

“百分之五。我已经了解过了,这个抽成比例确实是最优惠的。正常情况下,他们会对卖家抽取落槌价的百分之十佣金和落槌价百分之一的保险费和图录费,对买家则抽取最高可达落槌价百分之二十五的佣金。”

周庆点头认可了百分之五的佣金抽成,随即又问道:“那拍卖底价怎么定?”

“拍卖底价要将物品送至拍卖行由他们的专家鉴定之后,双方再通过协商来确定。师父,拍卖公司那边签订合同之后,他们还要做宣传,邀请有实力的买家,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要不等会和律师谈过之后,咱们就把货送到拍卖公司去先鉴定吧?”

“律师请不请都无所谓,我巴不得有人来打我的主意。”周庆嘿嘿笑道,“干脆你现在就和拍卖行联系,下午我就把货送过去做鉴定。”

丁南耀当然明白师父的意思,以师父现在的本事,谁能够占得了他的便宜?不过他还是说道:“律师事务所是和我家经常合作的,收费也不高,而且还是签了合同的,不好毁约。”

他抬腕看了看表:“现在已经一点钟了,我马上给张律师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起去拍卖行。”

师徒二人来到酒店房间,周庆将所有的风水法器都取了出来,足足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每个箱子里面都装了一件风水法器。

一点半钟,张律师来到酒店。随后,拍卖公司也派出了安保人员和特种车辆到酒店来押运货物。

经过佳士得公司珠宝玉石专家一下午的鉴定,得出这一批玉器都是高档翡翠的结论,但在协商拍卖底价时,双方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拍卖公司方面认为,周庆给出的底价大大超过了玉器本身的价值,这样会造成流拍,给公司带来损失。而周庆却坚持认为,这是风水法器,不能用普通玉器的价值来衡量。

拍卖公司的利润大头在买家身上,他们当然不希望底价太高导致流拍,哪怕拍出的价格低点,也比流拍要好得多。

如果按拍卖公司的定价,那件先天八卦玉麒麟起拍价不过三百万美金,这和周庆想象的价格相差太多,哪怕是翻十倍拍卖出去,也体现不出这件风水法器的真正价值。

最好的一件玉麒麟定价都才三百万,其它的自然也不会高,周庆说了几次对方不接受之后,他拂袖站了起来:“底价相差太多,这笔生意谈不成了。”

“周先生请留步!”佳士得老总也不想这笔生意这样就泡汤,于是赶紧挽留,“公司也想将拍卖品卖出更高的价钱,但周先生想过没有,如果底价定得太高的话,有很大可能会造成流拍,一旦流拍,我们双方都会有损失,我想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威利先生,我觉得你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那我现在再说一遍:这批玉器是风水法器,它们有非常神奇的功效,不能用翡翠本身的价值来衡量。”

“这么低的底价,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

“如果周先生是怕拍品被低价拍去的话,那么你们也可以拦标,本公司仍然按流拍来收取费用,怎么样?”威利见周庆不肯妥协,眼珠一转又想了一个主意出来。

周庆还是不为所动,按威利的说法,如果竞投价低于自己的期望就拦标,但自己仍然要支付流拍费用,这笔费用按佳士得的规定是保留价也就是底价的百分之三。

这完全就是个亏本生意,东西卖不出去不说,反而还要倒贴百分之三,谁干谁傻b。

这时,张律师却将周庆拉到了门外,对他说道:“周先生,佳士得的鉴定师不懂风水法器,所以不明白风水法器的真正价值。我想问的是,你现在有没有办法向他们证明,这些法器确实不同于普通的玉器?”

周庆有点为难。

风水法器改变风水、对人的滋养或辟邪等功效,都不是普通人短时间内能够看出来的,这要如何去证明?

难道要自己堂堂一个炼士去作弊来忽悠这些普通人?

想到买岛的资金全靠这批法器,周庆也横下心来:“我可以证明它们都是真正的风水法器。”

“这样就好!”张律师也露出了笑容。要是周庆和佳士得谈不拢,那他也要少一笔进账,虽然钱不算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周先生,你是丁南耀先生的师父,我相信你是有本事的人!现在我们就进去,向他们证明这批法器并不是普通的玉器,只要周先生能够做到这一点,那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我!”

第二百四十七章 折服

香江人对中国传统的风水命理文化笃信非凡,甚至可以说是到了痴迷的地步,张律师相信,只要周庆能证明这些确实是真正的风水法器,其它一切都不是问题。

再次回到了室内,张律师对佳士得的人说道:“各位,你们和周先生的分歧是在拍品的保留价上,而造成这个分歧的原因,是贵公司的专家认为这批拍品只是普通的玉器,周先生则认为是风水法器。”

“我认为,只要周先生能够证明这批拍品是风水法器,那分歧的问题就根本不存在,毕竟风水法器的价值远高于普通玉器,这一点我相信各位专家应该都知道。”

几位专家和威利都点头认同了张律师的发言:“确实,只要能够证明这一点的话,价格肯定要高得多。”

“但如果不能证明,只是空口白牙的话,按周先生的意思定保留价,我们现在就可以肯定百分百会流拍,这对公司是很大的损失,请恕本公司无法接受。”

几名珠宝玉石鉴定专家都是香江人,即使不懂风水法器,也知道它们的价值远远高于普通玉器,而威利虽然是老外,但他在香江多年,同样也有这样的认识。

张律师道:“既然大家都认同本人的话,那现在就请周先生来证明。”

周庆从张律师身后走进屋来,拱手道:“各位,贫道乃世外之人,本不应当贪图钱财,但因修行所需,今日才不得不来作这世俗之事,实在是有愧于心!”

“今日之事,还请各位不要大肆宣扬,坏了贫道修行,贫道在此有礼了!”

周庆着道袍梳道髻,这一番言语和动作,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高人风范,几名坐着的专家不由得站起身来拱手回道:“周先生多礼了。”

周庆一挥袍袖,屋子周围所有门窗同时关闭,屋内顿时暗了下来。他走前两步,将桌上刚收进红木箱内的玉麒麟又拿了出来,正要行法,威利却大声叫道:“周先生,请您稍等!”

原来他露了这一手,威利便感觉他刚才所说并非虚言,因此要让人将这场景摄录下来。

两名工作人员扛着摄像机做好准备之后,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麒麟。也不见周庆如何动作,那件麒麟突然身上绿光流转,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众人不由得一阵恍惚,再定睛看时,却发现这麒麟竟然浑身金光四射!

这金光并不刺眼,周围的几名专家身处金光笼罩范围之内,只觉得如处春日暖阳之下,春意融融,微风习习,一片生机盎然,全身都通泰无比,舒服得差点哼出声来。

周庆在旁边缓缓说道:“此件法器名为先天八卦玉麒麟,有补养身心,调和气机,聚敛生气之效,也有镇宅镇煞、驱邪除秽之能!其中好处,吾不多言。”

两名摄影师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过了一会之后,周庆才收了真元,玉麒麟上的金光收敛,但仍然可看得到上面宝光流转。

“这是奇迹!”亲身经历这一切的威利此时已经顾不得矜持,激动地向身旁的几名专家说道,随即,他又问周庆:“周先生,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风水法器的功效,当然,这是贫道用真元催发的效果,如果是在平时,功效没有这么明显,但细水长流,正适合用来居家镇宅。”

“各位请仔细观察。”周庆从怀里掏出一个蔡斯标准三十五倍放大镜递给威利,“在它的内部,镌刻了几个符阵,正是这些符阵,让这件先天八卦玉麒麟有了如此神奇的功效。”

在国标里面,对部分珠宝玉石、古玩分级有明确标准,其条件均为“在十倍放大镜下”,如果用其他倍数的放大镜,不利于参考国标分级,在估价参考上也不准确。因此鉴定专家们刚才所用的也是十倍放大镜,所以看不清玉麒麟内部的阵法。

现在换了三十五倍的放大镜,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已经明显能够看得出来,里面确实有纹路,而且看它们分布的规律性,就可以肯定不是天然形成的。

“真是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在玉石内部进行雕刻?”几名专家看了之后,都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但周庆只是笑而不语。

威利问道:“周先生,这里的一百多件法器,里面都雕刻了这样的符阵吗?”

“没错!”得到周庆的肯定答复之后,专家们又将已经收进红木箱内的法器拿了出来,一件件地仔细观察,果然如同周庆所说,全部都有这样的纹路。

“刚才那件玉麒麟发出的金光可以驱邪除魅,其它的风水法器功效各不相同,所以它们并不一定都能发出金光,但效果绝对是真实的。”

周庆随意拿起一块镌刻了安神符和静心符的玉佩递给威利:“你把它贴身放在胸前,然后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威利解开衬衫纽扣,将玉佩贴在毛茸茸的胸膛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众人全都安静下来,看这玉佩到底有什么效果。

过了十分钟左右,威利才睁开眼来说道:“确实非常神奇,它能让我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头脑很舒适,汉语有个词是怎么说的……清静,对,我的感觉就是清静。”

他将玉佩递给了一名专家:“你来试试。”

又是好几分钟过去,这名专家才睁开眼郑重地说道:“各位同事,我不得不承认,周先生的拍品确实不是普通玉器,我认同他给出的保留价。”

“我也认同。”

“同样。”

“好了先生们。”威利鼓掌道,“这一次的拍卖会绝对能够大获成功,今天辛苦各位再加加班,到时公司会给大家发红包。”然后,他向周庆伸出手来:“周先生,合作愉快!”

周庆证明了这批法器的价值,大家统一了拍卖底价,接下来就是签约。

每一件法器都要单独签订一份拍卖合同,一直忙碌到晚上八点,才签完了合同,将所有法器全部转交给了佳士得。

接下来,拍卖公司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制作宣传图录并且向全世界发放,拍卖会的时间也定了下来,就在一个月后。

第二百四十八章 法器被劫

风水学起源于中国,但是,风水师并不是中国才有的。

邻近大陆的香江宝岛这些都不用说,他们比内地人更相信风水。

就拿香江来举例,绝大多数香江人都相信,香江之所以经济繁荣,都是得益于香江的好风水。

在香江人看来,风水既不是迷信也不是科学,而是一种文化,这种文化渗透进他们的骨子里,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香江人无论贫富、阶层和职位,无论家居和办公,都讲究风水,尤以富豪为甚。每个香江富豪都有自己的“御用风水师”,每月定期请风水先生上门,小到办公室的摆设、家居布置,大到经贸活动、起地盖楼,都要请风水师来测算,选点选向择黄道吉日方可开工。

香江政府的高官们也讲风水,譬如香港应用科技研究院就曾经花费几十万港币来聘请风水师,就办事处环境及迁址事宜大看风水。除此之外,警务处、消防处、运输署等机构也都会寻求风水师的意见。

可见风水行业在香江是多么兴盛,风水师是多么吃香。

除了香江、宝岛之外,东南亚各国也是风水盛行,欧美各国都有许多人从事风水行业,在俄罗斯,风水师是国家承认的合法职业,俄罗斯的电视台每周都有介绍中国风水的节目。

微软总裁比尔盖茨也非常相信中国的风水学。据他自己透露,他自己的豪宅以及全世界各地的分公司,都请了风水师来勘察选址。

风水业在全世界如此盛行,从事风水行业的人不计其数,这就导致佳士得举办风水法器拍卖专场的通知发出去之后,立即在全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人都在猜测,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一次性拿出一百多件法器来拍卖。但更多的有钱人则是直接报名、交纳保证金并飞到香江,希望能从众多的拍品中拍到一件。

不得不说,佳士得的宣传非常成功,但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的,还是周庆作出的证明。内行人很容易就能从图录影像和说明中看出来,这一次拍卖的风水法器都是真品。

在佳士得送出宣传图录的第三日,周庆就接到了威利的电话,声称已经有富豪看中了先天八卦玉麒麟,问周庆愿不愿意私洽。

私洽是拍卖公司在接到买方请求之后,和卖家进行沟通,担任中介的角色让买卖双方私下协商交易的方式。协商成功,买家向拍卖公司付款,拍卖公司收到钱后将拍品撤拍,然后买家提货,这一整个流程被称为私洽。

“对方愿意出多少钱?”周庆直截了当地问。

“两亿美金。”威利话语中掩饰不住兴奋。

这件拍品在最开始时,被拍卖公司方面将保留价定为三百万美金,但后来周庆据理力争,才将保留价定到了八千万,这对威利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没想到拍卖图录才发出去几天,就收到了两亿美金的私洽请求,这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拒绝他!”周庆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件玉麒麟他本来的预估价格在一亿五千万美金左右,但这么快就有人出到两亿美金,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自己也低估了玉麒麟的价值!

让这些富豪在拍卖会上出价竞争才是最合适的。

“周先生,请求私洽的可是香江首富,同时也是……”威利又补了一句,但周庆却打断了他的话:“买家是谁我用不着去关心。威利先生,你难道不觉得,这么一件珍品,必须要在拍卖场上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别说是香江首富,就算世界首富,周庆也不会给他面子。

“好的,周先生。”威利立即恭敬地回道。

买家提出私洽,是不想在拍卖场上进行火拼,提前用比较实惠的价格买到拍品,从某种角度来讲,相当于是想“捡漏”,这一点身为佳士得老总的威利当然清楚,他之所以打电话向周庆转告对方的私洽请求,确实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现在周庆不答应,他就有理由回绝买家,而且还不用担心得罪人。

“威利,你现在应该补发一份声明,本次拍卖会上的所有拍品,一概不进行私下交易。让那些有钱人拿着美钞来拍卖会上竞争,这才是最好的交易方式。”

“我明白了先生。”

挂断电话,周庆心里也有一丝小小的激动,自己终于不再用为买岛的资金发愁了。

在接到今天这个电话之前,他虽然也估计自己拿出来的风水法器应该能够拍出五亿美金,但毕竟只是一种猜测,买家究竟会不会买账,却完全是一个未知数。

现在,只是一个玉麒麟,就有人出到两亿美金的价格,难道其余的一百多件法器,还拍不出三亿美金来?

心里有了底之后,周庆再没了任何担忧,他将所有事情都委托给了丁南耀,自己则躲在酒店内,不分白天黑夜地修炼。

他现在九窍已经开了七窍,特别是洞幽窍开之后,目生真精,可观天文地理奇偶之妙、变化之神。到了这一步,哪怕他从未修炼过大六壬术,普通人、事、物的变化以及前因后果,却已经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九分剑诀的进展没有多少起色,不过周庆对此早有预料,所以心里一点也不着急,每日照常修炼无误。

一晃过了半个多月,这日丑时末,天将亮未亮之时,正将飞剑放到云霄之上吸纳元的周庆突然心中微微一动,他立即将飞剑收了回来,神念一扫,便发现了房间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的丁南耀。

“什么事情这么惊慌?”

周庆修炼之时,丁南耀不敢前来打扰,这时听到师父的声音,知道他已经收功,便扭开房门,快步走进屋来恭声说道:“师父,刚才佳士得的威利打电话来,说咱们的法器在半个小时前被抢了!”

法器已经转交给拍卖公司,责任就在他们身上,如果追不回来,他们就要按照合同进行赔偿,但赔偿的金额只是保留价,而这批法器真正的价值,是远远高于保留价的。

也就是说,如果法器是真的被劫而且追不回来,拍卖公司损失肯定会非常惨重,但周庆的损失比拍卖公司更大!

“威利呢?他怎么不亲自过来?”周庆仍旧盘坐在地毯上面,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批法器都是他不久前才炼制出来的,里面还有他留下的气息,要把它们找回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他当然不会着急。

但东西是在拍卖公司丢失的,自己为什么要帮他们?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上门求助

凌晨,香江会议展览中心旧翼会议厅一片狼藉,展台倒塌,玻璃碎片和弹壳随处可见,很显然,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枪战。

不远处,拍卖公司的工作人员正在接受询问。

“威利先生,事情非常麻烦。”港岛总区重案组组长麦正容走过来对威利说道,“匪徒人数众多,火力强劲,作案过程干净利落,这不是普通的劫匪能干得出来的。”

“本案已经上报了警务处,处长下令严控全岛进出通道,加派警力参与此案,劫匪短时间内是逃不出去的。”

威利双眼通红,但再着急上火也是于事无补,佳士得公司的工作人员和安保人员三死一伤,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是风水法器专场拍卖预展的第一天。

通告已经发出去,今天将会有许多世界重量级的富豪来参加此次预展,但现在一百多件拍品却全都被抢走了!

怎么向来参加拍卖会的尊贵客人交待?怎么向公司董事会交待?又怎么向卖家交待?

拍品丢失,按照合同,哪怕只是按保留价赔偿,也高达两亿美金以上,而佳士得上半年的净利润,也不过才六千多万美金!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这件事情不能得到完美解决,拍品追不回来,那他这个总经理就算做到头了。

“麦先生……”威利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这时,包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摸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卖家客人周先生的弟子丁南耀打来的。

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无非是追问拍品被劫的情况,他本来想置之不理,但在将手机收起来那一瞬间,却突然想起了周先生。

那天周先生在拍卖公司内的神奇表现,折服了在场的所有人,事后听那几名鉴定专家私下议论,都说周先生是位隐世奇人。

或许这件事情,周先生能有办法解决?

想到这儿,他心里生出了一丝希望,于是按下了手机接听键。

“威利先生,我师父请你马上到石板街酒店来一趟。”

“丁先生,请问周先生有办法追回拍品吗?”威利试探着问了一句,如果周庆也没有办法,那他就不想去浪费时间了。

“我师父说了,拍品是在你们那儿丢失的,责任应该由你们承担,如果我们将拍品追回,贵公司是否应该拿个说法出来?”

威利的心跳瞬间加速,果然,周先生是有办法追回拍品的!

神秘的中国,神秘的风水占卜……对,周先生肯定是用占卜来测算出劫匪藏在什么地方的。

“丁先生,我马上就到酒店来!请务必转告周先生,劫匪刚得手不久,现在肯定还在香江,能不能请他先测算一下劫匪现在躲藏在什么地方?如果追回拍品……”

丁南耀打断了威利的喋喋不休:“威利先生,请马上到石板街酒店来,如果时间长了,劫匪逃出本岛,那你们付出的肯定会更多!”

“好好好,我马上到!”威利收起电话正准备驾车离去,旁边的麦正容却问道:“威利先生,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暂时还没线索,不过,这批拍品的卖家周先生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他有办法找回这批拍品,现在我要去见他。”

劫匪刚抢走东西,马上就有人声称能够找回来,麦正容心里不由得起了怀疑:“这个卖家会不会是和劫匪是一伙的,他自导自演了这次劫案,然后借此敲诈佳士得?”

“不不不,麦先生你搞借了,周先生是一名神奇的风水占卜师,这批拍品就是他亲手制作的……总之,他不会和劫匪是一伙的。”见识过周庆神奇手段的威利一口就否定了麦正容的猜测。

当天为了让佳士得在保留价上完全听从他的意见,周庆除了催动法器来证明它们的真伪之外,还表演了几个小法术。

对周庆来说不值一提的小法术,在威利等人眼里就是不可思议的神奇本事,在威利看来,如果周庆要打佳士得的主意,根本用不着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真有你说的这么神奇?”麦正容也相信风水占卜,但他认为全世界的风水师和占卜师,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骗人的,有真本事的高人哪会轻易让别人知道?

“绝对的!”威利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是我和佳士得的几位同事亲眼所见的事情。”

“麦先生应该看过拍卖会的宣传资料,里面附的那一小段视频就能够说明问题,而且周先生当时还表演了其它神奇法术,不过他不允许摄影,所以没有影像资料保留下来。”

“我跟你去见一见这位周先生。”听威利这么一说,麦正容也来了兴趣,哪怕这位周先生没有威利说的那么神奇,但他与此案也算是有所关联,去见一下他了解一些情况也是一个破案的思路。

半小时后,威利和麦正容带着佳士得的安保主管以及几名警官驱车到了石板街酒店。在客房内,麦正容见到了周庆。

只是第一眼,他就下意识地觉得,坐在对面的这位道士打扮的周先生不是普通人,也不可能和劫匪有什么交集。

用一个词来表达麦正容现在对周庆的感觉,那就是“不染红尘”。

“周先生,我是港岛总区重案组总督察麦正容,刚才我听威利先生说,你有办法追加被劫的拍品?”在周庆对面坐下来后,麦正容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才对他说道。

“等一下。”周庆伸出右手对他压了压,示意他此时不要说话。

奇怪的是,麦正容心里却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而房间里的其他人似乎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威利先生,我可以出手追回这批拍品,但是你们公司能够拿出什么来作为补偿?”

“周先生,佳士得会拿出最大的诚意。此次拍卖,不会抽取周先生任何佣金,而且周先生此行所有费用都由佳士得来承担,另外,周先生将会成为佳士得的贵宾,以后如果参拍,公司仍然不会抽取周先生一分佣金。”

这些优惠条件,是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威利请示了公司董事会之后拿出来的,可以说是诚意满满。

第二百五十章 劫匪

现在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威利一下就将公司的条件说了出来,但他心里仍然有些忐忑。

按照预测,此次拍卖的金额最少能够达到三亿美金,免除百分之十一的佣金,那就是三千多万,光这一笔钱就是整个佳士得三个月的净利润。

但是,如果拍品追不回来,那就不是损失一点利润那么简单了。两亿美金的赔偿是肯定少不了的,更重要的是后续的恶劣影响。

要知道拍卖行业可不是佳士得一家独大,苏富比、佳富、华辉、纳高……,不管哪一家的实力都不弱。如果佳士得的拍品追不回来,势必会使它在业界的声誉大跌,即使它按约如数赔偿卖家的损失。

业内人士全都知道,拍品的保留价根本不能体现它的真正价值。

如果周庆不答应这个条件,来个狮子大开口……

不过,威利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周庆听了他开出的条件,并没有作更进一步的要求。

从本质上讲,他不是商人也不是劫匪,这个时候借机敲诈,这样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另外,买岛的期限已经不足半月,这个时候这批风水法器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肯定会影响到后面的买岛计划,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周庆在威利期待的注视下点了点头:“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拿回我的东西。”

“周先生!”麦正容有点失礼地叫了起来,“打击犯罪是警方的职责,请周先生能够告知劫匪藏身的地方!”

但是他的请求并没有得到回应,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房间内已经没了周庆的身影。

…………

港岛西侧海面上的一艘拖网渔船船舱内,一群体格魁梧的健壮男子正簇拥在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亚裔青年男子周围,神情严肃,但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之色。

这群男子有黑人有白人也有黄种人,无一例外,这群人全都身材高大、神态彪悍。

“兄弟们,今天的行动很顺利!每人两百万美金,货交给雇主之后就会打到账上。不过,在没有拿到钱之前,行动还不能算是成功,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先生!”

所有人对这名亚裔青年的话都没有异议。这群人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他们的纪律性很强。

刚刚经历一场战斗并乘船逃到海上,他们却没有什么疲惫的感觉,一名黄种人兴奋地用汉语对首领说道:“老大,这钱赚得太轻松了,我觉得以后可以多接这种生意。”

“以前咱们打一仗,最多能拿到手几万美金,今天的任务这么轻松,每个人却都能分到两百万,干脆咱们改行算了。”

“这种生意并不是经常都有的。”首领在脏兮兮的船舱地板上坐了下来,拿出烟自顾自点上一支。从他流利的汉语不难听出,这也是一名华人。

“盯着这批货的也不止一个,只不过我们动手最快而已。所以,现在说得手还为时过早,除了警察,对这批货感兴趣的人还有很多。大家都警觉点,做成这笔生意,我请兄弟们到阿姆斯特丹去玩个痛快!”

最后一句,首领是用英语说出来的。

“多谢老大!”劫匪们一想到阿姆斯特丹的橱窗女郎,顿时全都兴奋地叫了起来,有人还吹起了口哨,那名首领也没有制止他们。

这是在海上,周围没有其它船只,叫得再大声,也不会有外人会听见。

“放心吧老大!以咱们的战斗力,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呵……口气不小!”原本紧闭的舱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周庆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道:“敢抢我的货,胆子也不小。”

船舱内所有人一瞬间就端起枪来,将枪口对准了周庆,那名首领皱了皱眉头,心念电转。

这艘船是虽然是渔船,但却是他们在三天前就接手过来的,一直有兄弟守在船上,这名道人肯定不是提前上船来的。

况且船舱外还有几名兄弟望风,这道人却悄无声息地到了船舱门口,而且看起来有恃无恐,无论什么原因,这对他们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两秒钟后,首领迅速镇定下来,说道:“这位道长,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兄弟们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所谓见者有份,这个道理我懂,但兄弟今天出来办事,身上没有带钱,到了濠镜之后,我立即支付十万美金给道长,绝不食言!”

周庆还是板着张脸,“我刚才的话你没有听懂?这批货是我的!能够抢我的东西的人,以前不会有,以后……永远都不会有!”

看来只有硬碰硬了。

首领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听到枪声之后,船舱内所有劫匪也同时开了枪。

“……嗒嗒嗒”,一阵猛烈的弹雨笼罩住了周庆,但随即劫匪们便仿佛见了鬼一样停止了射击,张着大嘴看着门口的周庆。

在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粒弹头,但劫匪们并不是惊恐于这个,而是在弹雨过后,对面这个道人竟然毫发无伤,连他身上那件道袍都没有破一个洞!

“这不可能!”一名黑人大汉一边大吼,一边又准备开枪射击,可惜的是,周庆的反应更快。他只是将手中的弹头一弹,那名黑人大汉便“嘭”地倒跌了出去。

他不想杀人,但并不代表他能够容忍有人接二连三地对他开枪,虽然这些子弹打在身上他没有什么感觉。

周庆心神一动,将劫匪们的枪械全都收进落魂钟内,然后又一挥袍袖,一群劫匪如同吃了蒙汗药一样,一声不吭地倒在了船舱地板上,只留下那个首领傻乎乎地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放心,他们没死。”周庆的身影已经消失,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堆放在桌子上的一百多件风水法器。

但他的声音仍然在首领的耳边回想,“三天之内,到香江石板街酒店来找我,我叫周庆。”

“石板街酒店,周庆。”首领浑身无力地软倒在地,口中喃喃地重复着刚才周庆所说的话。

半个小时之后,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的首领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但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却让他如坠冰窟。

“我是周庆,记得刚才我和你说的话,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失而复得

天色大亮,朝阳从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有些耀眼,这使得威利更加烦燥。

“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跟随麦正容来到酒店的一名警官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轻声对麦正容说了几句,这让麦正容也有点焦急起来。

劫案刚刚发生,现在是破案最关键的时候,而他作为警队负责此案的最高长官,却听信了威利的一面之词,将希望寄托在一名神棍身上,这要是传出去,对他的影响可不小。

“再等半个小时!”麦正容咬牙做了决定。一旁的丁南耀却神情自若,在他心里,这世上就没有师父办不成的事情。

就连黄辉也没有感到一丝紧张,能够御剑飞行的庆哥,去对付几个毛贼,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周庆没有让他们失望,十来分钟过后,他便从门外一脚跨了进来:“各位久等了!劫匪已经逃到海上,所以多用了一点时间。”

事实上,他从劫匪手上追回这批法器,前后只不过用了几分钟,其它时间都用到了追踪幕后的雇主身上,从濠镜到东倭,顺藤摸瓜,辗转数千里,才将最后的黑手揪了出来。

“师父!”丁南耀最先反应过来,看见周庆对他挥了挥手,便退后两步站到了旁边。

“周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拍品找回来了吗?现在在哪儿?”

“周先生,劫匪在什么地方?”威利和麦正容同时问话,但很显然两人关心的侧重点不同。

周庆没有搭理麦正容。

他不是香江警察,没有责任和义务帮他们追捕劫匪,而且,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已经按他自己的方式给予了相应的惩罚,包括船上的二十一名雇佣兵,也不只是昏迷过去那么简单,每天子午二时,他们都会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

如果三天内那个华人首领不到香江来找他,这批劫匪这辈子都只能靠轮椅行动。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些劫匪交给麦正容的想法。

他习惯性地一挥袍袖,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突兀地出在房间中的茶几上,威利扑过去拿起一只箱子打开,仔细看过之后小心翼翼地关拢放好,又拿起另外一只……

“威利先生,这是被劫的那批风水法器吗?”麦正容见周庆不搭理他,也不再自讨没趣,转而向威利问道。

“从肉眼来看,这应该就是被劫的拍品,不过要等进一步的鉴定之后,才能作出最终的结论。”威利虽然已经有了结论,但他还不敢打包票,该走的程度也必须要走。

要不然万一追回来的是赝品,在拍卖会上被客人指出来,这乐子可就大了。

“凯利,你马上通知鉴定专家带上仪器过来!”威利搓着手,兴奋地吩咐身后的秘书,“让联络人联系媒体,预展推迟到下午两点钟开始。”

“安德鲁,让安保部门的小伙子们全部到酒店来,鉴定之后马上将拍品护送到展厅。这一次可别再出什么漏子了!”

佳士得公司的安保力量其实并不弱,劫匪之所以这么轻易就得手,主要还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拍品在展厅被抢劫的事情。

事发突然,劫匪火力又非常凶猛,不但全员装备自动步枪和冲锋枪,还有两挺轻机枪,安保人员虽然很快反应过来和劫匪展开战斗,但在付出了三死一伤的代价之后,却不得不放弃抵抗。

当时的情况,安德鲁做出放弃抵抗的决定并没有错,但公司价值数亿美金的拍品被劫,作为安保主管的安德鲁难辞其咎。

现在拍品被周庆追回,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安德鲁振作精神,答应了一声之后,便亲自出门去安排最强的安保力量,务必要保证此次拍卖会万无一失。

五名鉴定专家很快来到石板街酒店开始工作,麦正容却不得不厚着脸皮向周庆求助:“周先生,拍品虽然已经追回,但犯罪分子并没有归案,他们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代表香江警方和全体市民,请求周先生务必告知劫匪下落。”

周庆想了想,对他说道:“此次劫案,劫匪事先做了精心谋划,得手后便立即乘船出海,而且还在公海上安排了船只接应,现在他们具体在什么地方,就连我也搞不清楚了。”

“麦警官,拍品已经追回,警方对民众也有了交待。据我所知,对这批拍品虎视眈眈的人还有不少,我觉得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加强保卫力量,预防另外的劫匪铤而走险。”

麦正容在周庆这儿得不到有用的情报,只得怏怏离去,不过拍品在劫案发生后两个小时便追了回来,他确实也能交待得过去,至于接下来如何应对媒体,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周庆配合专家们很快便完成了鉴定,但由于会展中心的展厅损坏严重,短时间内无法恢复,预展必须要重新换个地方。

威利灵机一动,说道:“不用另外找地方了,凯利,你马上去找这家酒店的经理,把他们的会议室租下来,这次拍卖会就在这儿举行!”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万一真有人继续打这批拍品的主意,作为货主的周庆就住在这儿,难道他会撒手不管?

…………

佳士得的工作人员忙着筹备预展时,旭日私人安全公司的负责人严旭却坐在渔船船舱里心急火燎。

名字叫私人安全公司,实际上这家注册于维尔京群岛的公司,打的是私人安全的幌子,做的却是雇佣兵的业务,在中东和非洲这些战事频发的地区,都留下过他们的足迹。

在业内,旭日安全规模不大、实力不强,接的业务都是那些大公司吃剩下的残羹剩饭,只能说是勉强维持,因此,当佣兵掮客联系到严旭时,他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笔生意。

雇佣兵嘛,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卖命,至于是打仗还是抢劫,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掉脑袋的事情,相比起来,打劫还要比打仗风险更小,赚钱更多,他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但严旭没想到的是,预料中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因为一个道士,导致他功败垂成。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找个跑腿的

货被抢回去了,更令严旭头痛的是,参加这次任务的二十名兄弟,虽然已经醒转过来,但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好在周庆并没有拿走他们的电话,他已经通知了留在濠镜码头上接应的兄弟,无论如何,先把人接到濠镜再说。

找了一个酒店将人都安顿下来之后,严旭先带了一名兄弟去医院看病,但折腾了半天,各个科室都走了一遍,却没有哪个医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要命的是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十二点两个时候,二十个彪形大汉全都像受了剐刑一样呼号连天,惹得周围的旅客纷纷向酒店投诉,严旭却是干着急没办法。

早上,严旭将四名留守的兄弟全部叫了过来,向他们说了自己要去香江的事情。

“老大,你现在去香江太危险了!万一那个道士设下圈套,你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胡国海、彭松等四名旭日安全公司的干将全都不赞成他这样做,但严旭却铁了心要去。

“不去不行!”他揉着发黑的眼圈无奈地道,“昨天在船上那个道士说了,让我到香江去找他,而且只给了三天期限。我估计不去的话,这些兄弟恐怕连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他的手段你们根本无法想象,就算兄弟们没事,我也不敢不去。再说他要是想对付我们,哪里用得着设什么圈套?”

胡国海等人都觉得憋屈得慌。他们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活计,脑袋随时扎在裤腰带上,死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只是对方的手段太过诡异,让他们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老大,那我们跟你一起去,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拿什么去和他拼?我昨天不是和你们讲过了,当时二十支枪几百发子弹打在他身上,人家连毛都没掉一根!”想起当时的情形,严旭心里还有点发毛。

当了五年佣兵,什么样的厉害角色他没见过?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世界上还真有这种刀枪不入的人。

或许,他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你们不用再多说!我自己心里有数。国海,如果明天这个时候我还没回来,兄弟们就拜托你了。”严旭拿出一张卡,“雇主预付了一千万美金,还剩下差不多八百万,你把这些钱拿去安置兄弟们。”

“老大!”

“老大!”

严旭戴上墨镜,扭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

“佣兵团长?”周庆看着笔直地站在他身前的严旭,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昨天在船上,他就知道了眼前这人的所有一切,所以才临时起意让他来找自己。

“严旭,现年三十三岁,原服役于某支队特勤大队,退役后在非洲参加雇佣兵组织,两年后组建旭日私人安全公司,但规模小,没什么名气,生意也不多,总之一句话,混得极差!”

“从国内跑出来,有没有后悔过?”

“国内呆不下去了,换到现在,我仍然会选择走这条路,因为我没有其它路可走!”

“你就不牵挂家中的父母妻儿?”

或许是说到了严旭的痛处,他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两下,但随即又平静下来。

周庆却转开了话题:“刚才说的都是闲话,我今天叫你来,是让你以后给我做事,不容拒绝,没有条件可讲!”

一股恐怖的威压扑面而来,让严旭差点喘不过气,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艰难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一开始见面,对方就没有问过他任何事情,反而将他所有的一切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严旭觉得,在一天之内能够做到这点,背后绝对有一个组织,甚至是一个国家!

“我?当然是中国人,确切地说,是中国的一名修行人。”周庆突然笑了起来,“不错,受了委屈,但仍然有自己的底线。”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情,而且,我不属于任何组织,也不代表国家。”

威压骤去,严旭长长地呼了口气,问道:“那你要我做什么?”

“目前来说……很简单。我准备在南太平洋上买几个岛作为我的道场,你的任务就是和他一起……”周庆指了指丁南耀,“负责买岛的相关事宜。”

“合同签订之后,配合监督所国政府迁移岛上居民,以及岛屿的建设,都要你来负责。”

安排严旭去做这些事情,是周庆昨天才临时起意决定的。他现在基本没有可供使用的人手,能够独当一面的更是只有丁南耀一个,很多事情都得他自己亲力亲为。

而且丁南耀现在年纪已经不小,必须抽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修炼,要不然这辈子可就算是废了。

他收丁南耀当徒弟其实只能算是一种交易,但无论如何,这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要是以后碌碌无为,自己这个师父也脸上无光。

丁南耀的资质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如果他自己努力,周庆再提携他一把,有生之年修炼到现在寸贝礼的境界还是很有希望的。

考虑了一小会,严旭就决定下来:“我可以帮你做事,但我那些兄弟怎么办?”

“过几天我会成立一个公司,你手下那些兄弟,如果愿意留下来的,也可以一起干……当然,不会让你们白干,有工资拿。不愿意干的,那就随他们去哪儿。”

周庆也不是想搞个武装组织或者什么隐藏势力,他只是想找一个跑腿办事的人,那些雇佣兵愿不愿意留下来,他根本就不在乎。

“不,我是说昨天那二十个兄弟,他们现在还躺在濠镜。”

“这个简单。”周庆神念散发出去,不过片刻就找到了那帮佣兵的落脚之处,然后用神念控制散去了注入他们体内的一丝真元。

昨天对付这些佣兵的手法,和天山童姥的生死符有点相似,不同之处便是生死符要将水凝结成薄冰,再用北冥真气打入敌人体内,而周庆所做的,却只是将一丝真元直接注入他们的筋脉之中。

九分剑气何等霸道?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丝,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起的。经过周庆的特殊手法,他们在子午二时阴阳交替之时,才会感受到犹如钢刀刮骨般的痛苦。

第二百五十三章 风水法器拍卖会(一)

为期三天的预展结束后,十月十二日,风水法器拍卖专场正式举槌,一向不喜欢热闹的周庆也在黄辉的恳求下,和他们两人一起进了拍卖场。

和佳士得春秋两季的大型拍卖会比起来,这次拍卖只有一百多件拍品,规模不算很大,但来的客人却多达七百人。佳士得公司原来准备的是只能容纳三百人的中型会议室,预展之后不得不转移到能够容纳八百人的大宴会厅来。

下午两点拍卖才正式开始,但在一点半的时候就陆续有客人进场,近千平方的大宴会厅里,不断有西装革履的男士和穿着礼服的女士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按号入座,周庆还看到好几个和他一样穿着道袍的道人。

看来给志定老道的那件法器没有白送,这些道士应该就是他请来的。

刚在最后排没有编号的角落里落座,刘哲的电话却打了过来,一接通就听他在电话那边兴奋地叫:“周庆,你在哪儿呢?我们在大厅门口了。”

大厅?难道他们也来参加拍卖会了?周庆心神一动,神念散发,果然,齐琼和刘哲兄妹、法霖和她的师父静一道人都到了这儿。

“直接走进来,我在大厅最后一排。”现在进出的人有点多,周庆没有出去接,而是让他们自己进来。

不一会儿,几人便来到了周庆面前,刘晓笑嘻嘻地对他说道:“周庆,咱们够意思吧,这么远都来给你捧场。”

“谢谢!”周庆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才一一和齐琼、静一道长打招呼:“齐姨,你要来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还有静一前辈,法霖道友,咱们又是好久没有见面了。”

齐琼笑道:“找了两个朋友才凑够一千五百万美金,等会你作主,给他们兄妹俩一人拍一件。”

“没问题!”周庆满口应承下来,现在是急需用钱的时候,用不着跟她客套。

静一道长也笑道:“周道友,你的法器是好东西,但是太贵,而且还要美金,贫道师徒两个都是穷人,今天就是来看热闹的。”

周庆连忙拱手:“前辈能来,晚辈就已经感激不尽。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先坐下再说。”

“我们是报了名的,得按号入座,要不然等会举不了牌。”齐琼是经常参加拍卖会的,对这些规矩清楚得很,“小周,要不你和刘哲换一下位置,等会好给我当参谋。”

“齐姨,你们尽管去位置上坐下,要拍哪件,到时我会通知你。”

刘晓向静一道长说道:“师父,那我到前面去了。”

等他们一家三口离开了,静一师徒也坐了下来,法霖挨着周庆,问他:“听说你这次凑钱是要买几个岛,你买那么多岛屿来做什么?就算要做海外道场,有一个流光岛应该也够了吧?”

“上次我去流光岛闭关,发现流光岛和另外四个岛都是上古一个宗门所在,五个岛都不是普通的岛屿,所以我才决定把它们都买下来。”周庆向她解释了一句,然后又问她:

“上次你到一气观时,就已经修炼出了虚丹,按理说现在也应该结丹了,为什么你还是原来的样子?”

“……师父说我修炼时日尚短,根基不稳,多等两年打好基础再结丹也不迟。”法霖的言辞有点闪烁,但周庆却觉得这也很正常:

“静一前辈说得没错,金丹也是分品级的,只有上三品金丹才有可能成就元婴,以你的资质,上三品金丹有望,多等两年也是值得的。”

静一道长却在一旁对周庆道:“这孩子资质确实是很不错的,只是我青云观财力有限,而且传承不全,结丹之后的修炼法门也不完整,我结丹至今十多年仍然没有多大进境,主要也是这个原因。”

“周道友,我听法霖说,你在两年前就已经金丹大成,这一次又闭关这么久,应该是已经突破了吧?”

其实根本用不着问,她早就已经肯定周庆突破到了元婴境界,要不然怎么能够炼制出这么多、这么好的风水法器?

果然,周庆一脸谦虚地道:“都是运气,运气!”

“恭喜恭喜!”静一道长拱手道贺了一句,正待要说什么,前面台上拍卖师却开始讲话,她只得闭上了嘴,转头看向前方。

“各位尊敬的来宾,先生们,女士们,下午好!非常感激各位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参加这次的风水法器专场拍卖会!本次拍卖会的所有风水法器,均出自一位隐世玄门高人……”

“本次拍卖会规则略有改动,全部以美金作为结算货币,而且必须在拍卖会结束后三天之内结算清楚……各位如果没有疑问的话,那现在我们就正式开始。”

“下面我们来看第一件拍品,冰种飘花化煞祛病玉葫芦!家中有病人可摆放此法器,对健康有利,家中如有小孩及长者更应该选用!起拍价一百五十万美金,每次加价最少十万,红牌二十万!”

随着拍卖师的声音,两侧的液晶大屏幕开始从多个角度展示这件葫芦,虽然参拍的买家都已经在预展时近距离地看过这件法器,但现在再看,仍然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单说玉质和雕工,就已经值得那些富豪们出手,更何况这是一件具有特殊功效的法器。

“十七号贵宾一百六十万!”

“三十一号贵宾一百八十万!”

“三十九号贵宾两百万!”

“……”

“五十五号贵宾两百八十万!”

不断有人举牌,价格也不断飙升,周庆的心也彻底定了下来。

这件玉葫芦在所有的法器当中只能算是一般,但看样子拍出三百万美金一点都没有悬念,照这样下去,全场拍出五亿美金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不是说来参拍的都是有钱人吗,怎么那么小气,十万二十万的加,简直是浪费时间。”黄辉见现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火热,每个人都是安静地举牌,心里颇有点不以为然。

丁南耀道:“正规的拍卖会都不允许直接报价的,都是一次次举牌报价,像这一件玉葫芦,拍卖师刚才已经说过了,红牌二十万,那么一次加价就最多只能是二十万!”

第二百五十四章 风水法器拍卖会(二)

“这什么破规矩?直接报价有什么不好?更节省时间,效率更高。”

丁南耀知道黄辉是师父的好朋友,所以耐心地向他解释:“这些拍卖规则都是拍卖公司精心研究过的,对于拍卖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允许直接报价的第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故意虚报高价,最后却不结算导致拍品流拍。”

黄辉不解地问道:“参拍的买家不是都交了保证金吗?如果不去结算,拍卖公司不会退还保证金,算起来也不会亏啊!”

“不是不会亏,而是要亏很多。拍卖公司的利润大头都在买家身上,如果流拍,那点保证金根本不足以弥补损失,对卖家而言损失更多,东西卖不出去不说,反而还要支付给拍卖公司流拍费用。”

黄辉想了一会,点了点头道:“还真是这个道理。”

丁南耀又道:“拍卖方还考虑到买家的心理因素。像这样一次次地举牌,十万二十万地把价格加上去,更能调动参拍者的情绪。”

“确实是这样,大家你来我往地举牌,说不定就有互相不服气的,你出一百万,我就要出一百一十万把你压下去,到头来不知不觉就将拍品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高价,所以拍卖会上的东西价格都比较虚高,这应该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周庆说了一句,黄辉和法霖都猛点头,丁南耀也笑着拍马屁:“师父分析得精辟。”

玉葫芦拍卖很快结束,第一件落槌价三百八十万美金,在起拍价的基础上翻了两番还多,算是一个开门红。大家都不再聊天,转头看台上的拍卖。

“下面我们请出第二件宝贝:冰种晴水化煞镇宅太岁塔!大家请看,四相塔基镇宅,塔顶化煞宝葫芦,塔内附送一张太岁符……起拍价三百六十万美金,最低加价二十万,红牌五十万!”

这件镇宅塔比刚才的玉葫芦好了许多,拍卖师话音刚落,场内便举起了好几块红牌,拍卖师连报价都来不及,一分钟时间不到,价格就上了七百万美金。

最后这件宝塔被五十六号买家以一千一百万美金的高价拍得,周庆这时才注意到,五十六号竟然是丁南耀的父亲老丁。

“你爸怎么悄没声的就来参拍了?”

“我也不知道,他来都没通知我。”

“你马上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后面不要拍了,百分之二十几的买家佣金,这钱花得不值。”

拍卖出几件法器过后,场内气氛开始热烈起来,买家的情绪已经被调动,出价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有些犹豫,所以拍卖进行得很快,到下午六点钟时,终于到了最后一件先天八卦玉麒麟。

“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拍卖会已经进入尾声,下面我们请出本次拍卖会的压轴品秧黄绿满色先天八卦玉麒麟!”

拍卖师揭起红绸,打开红木箱子,顿时,所有人的眼光都被这件宝贝所吸引,周庆还注意到,场内几个玄门中人眼中都冒出了精光。

他们应该都已经修炼出了神识,能够感受到玉麒麟中强烈的元波动。

“本件宝贝,既可镇宅镇煞,又能驱邪除秽!同时,它还有补养身心、调和气机、聚敛生气的神效!家中如有这件宝贝,可保家宅清宁……下面正式开拍,起拍价八千万美金,每次加价一百万,红牌五百万!”

“八千五百万!九千万!九千五百万!一亿!”拍卖师根本来不及报举牌人的编号,而且也没有必要,因为举牌的人此起彼伏,几秒钟以前还是最高价,几秒钟后就已经被压下去了一大截。

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价格已经攀升到了三亿!这个时候,举牌的人已经不多了,剩下的几个举牌买家,显然都是一方富豪或是他们的代理人,只不过这几个人举牌的速度也比刚才慢了许多。

“师父,这件宝贝拿出来拍卖,真是太可惜了!”丁南耀摇了摇头,心里很有些不舍,这件玉麒麟的功效,他可是最清楚的。

除了那些驱邪除秽、镇宅镇煞等等针对普通人的神奇用途之外,修行人看重的,是它能够自动汇聚元的功效。

周庆笑道:“法器也好,法宝也好,都是身外之物,自身修行境界才是最大的倚仗。等你的修为高了,你就会发现,自身才是最好的法宝!”

丁南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场内举牌仍在继续,这时,一名工作人员来到台上对拍卖师低声说了几句,随即,拍卖师对着台下高声说道:“刚才场外有人出价四亿美金!从现在开始,大家可以直接报价!”

拍卖公司放开举牌限制,直接报价,这可不是威利脑袋发热做出来的决定。

拍卖到了现在,场内只剩下几个人举牌,而在刚才的几分钟时间内,拍卖公司已经查清了剩下几个举牌人的身份,确定了他们有财力来参与此次竞争,不会出现故意捣乱或拍下拍品之后无钱结算的情况。

能够报名进入此次拍卖会的,拍卖公司都有他们的名单,甚至还有少数参拍富豪的详细资料,这是公司在拍卖会举行之前就调查清楚的,要不然万一出现流拍,那公司的损失可就大了。

另外,能够在场外通过电话出价四亿美金参与拍卖的,身份和财富肯定都是非同寻常,价格攀升到这个地步,已经早就超过了拍卖公司的预期,因此,威利才会临时作出自由竞价的决定。

“四亿零五百万!”四亿美金的高价并没有吓退场内买家,拍卖师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一名中年男子站起来报价。

但马上就有人站起来把他的报价压了下去:“四亿两千万!”

一次就加了一千五百万。

“四亿两千五百万!”

“……”

“四亿五千万!”

又是一番激烈竞价,报价定在了四亿八千万,场内再没有人加价。但这个参拍者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台上的拍卖师又报出了电话参拍者的最新报价:五亿两千万!

这可是美金,不是人民币,更不是越南或盾缅币。

按现在的汇率,五亿两千万美金相当于人民币三十五个亿!

第二百五十五章 省去恋爱环节

而在这次拍卖会之前,国际上拍卖价格位居第一的,是二0一五年五月十一日在纽约佳士得拍卖会拍出的毕加索的作品《阿尔及尔的女人》,但也只拍出了一点七九亿美元。

“一次!两次!成交!”拍卖师落槌!佳士得拍卖公司再创新纪录!

“本次拍卖会圆满结束,再次感谢各位尊敬的先生和女士们!感谢提供拍品的尊敬的先生!公司准备了晚宴……”

随着拍卖师激昂的声音,参拍的人们纷纷离座,大多数人都还在兴奋地讨论,因为他们参与并见证了一次堪称史诗级的传奇拍卖,只有最后竞拍失败的几个人脸色有些不好。

拍卖会就是富豪们的战场,而金钱就是他们的弹药,弹药不够,火力不猛,这本身就是件很无奈的事情。

“周先生,刚才场外拍下那件玉麒麟的是……”周庆会合了齐琼、老丁等人,正准备请他们出去吃饭,这时,威利快步走了过来,对周庆说道。

他的神情有两分恭敬,但更多的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拍卖会获得空前的成功,初步估计全场拍卖总金额已经超过了十亿美元,公司方面至少可以盈利一亿多美元,这是整个佳士得公司全年的净利润,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公司对他的嘉奖,威利的心情当然是好得很。

周庆当然早就知道是谁买走了那件玉麒麟,也知道威利来找他是为了给那位富豪牵线搭桥,但他以后又不想靠卖法器发财,用不着给谁面子。

“威利先生,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香江,后续的事情我全权委托给丁南耀来处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他。我现在要招待客人,先走一步了。”

周庆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但威利却不敢嗦。出了大宴会厅,周庆便问丁南耀:“附近有没有吃饭的地方?咱们先去吃饭。”

他辟谷已经好几年,现在连辟谷丹都不再服用,对普通的食物更是没有丝毫兴趣,只是偶尔才喝一杯清水。不过今天人家都是来给人捧场的,也不好把别人丢下不管。

“师父,九记牛腩离这就不远,他们家的牛肉特别好吃,门口经常都有人排成长队,现在已经是晚上,应该不用排队了。”

周庆道:“静一前辈和法霖都不吃牛肉,换一个地方。”

他们师徒是假道士,在吃食上并没有什么忌讳,但却不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不过,客人们这次来香江并不是旅游的,他们对吃什么并不在意,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行。

在石板街酒店内的餐厅随便吃过晚餐,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齐琼、老丁和静一师徒便告辞回了自己在附近订的酒店,只有刘哲兄妹俩留了下来。

“想给我做媒?”一回到房间,周庆便笑了起来。刚才刘哲悄悄问他有没有结婚的打算,他就知道了兄妹俩留下来的目的。

妙钥窍开通之后,心思通透,可知别人所思所想,但只限于当前的想法。这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并不是他刻意为之。

如果他真要想知道别人的秘密,像严旭那样,对方记忆中的事情全都能够知道,不过对于朋友和亲人,他一般不会这样去做。

“不是做媒,只是问下你的想法。”刘哲也没有遮遮掩掩,而是直接了当地说道:“你又不是出家道士,难道真准备打一辈子光棍?”

周庆笑道:“没想过打光棍,也没想过这么早成家。你比我还要大几岁,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刘晓道:“我哥去年就订婚了,今年元旦结婚,到时别忘了送礼。周庆,现在说你的事情呢,你今年应该二十四了吧?就算不打算这么早结婚,也应该谈个女朋友了。”

“这个可以有。”周庆知道刘晓是受了静一道长的委托来打探消息的,对象不言而喻,自然就是法霖。

对于法霖他一直都有些好感,只是以前把她当作朋友来看待,但他知道这个小道士对他有些意思。两人名义上都是正一道的道士,都是可以结婚成家的。

相对来说,找一个志同道合的道侣,比和一个普通人结婚自然要好得多,而且法霖和他也算是老相识,互相之间比较熟悉,算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这次来找你呢,是我师父让我来的,她让我侧面问下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我觉得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干脆直截了当地说清楚还好些。”

“那……法霖自己是什么意思?还有她的父母家人是什么看法?静一道长虽然是她师父,也不可能包办婚姻吧?”

见周庆似乎并不反对,刘晓觉得这事情应该是**不离十了,笑眯眯地正要说话,刘哲却迫不及待地插嘴道:

“依琳家里肯定是没有意见的。周庆,抛开你修行人的身份,你还是咱们百泰福的股东,自己手里还有那么赚钱的玉石生意,而且为人正派,不抽烟不酗酒,不嫖不赌,这样好的女婿,别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他们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至于依琳本人,其实你自己心里就有数,要是对你没意思,上次怎么会在一气观一住就是那么久?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事情还得你主动跟她提,人家一个女孩子,你得顾及她的脸面。”

按照周庆自己的想法,他还真不想结婚,最起码不会这么早考虑这个问题,但是为人子女,也得考虑父母的感受,特别是老妈,肯定是不会容许他一辈子不结婚做一个单身汉的。

法霖其实也不错。

想了一会,周庆点头道:“行!既然法霖自己和她家里人没意见,那我明天就去向静一前辈提亲。”

“你跟我师父提什么亲啊?要提也得去师姐家里,向她的父母提。”刘晓听周庆一说便笑了起来,“本来想让你们先处朋友,没想到你还挺心急的,直接就准备提亲了。”

周庆笑道:“我和法霖早就是朋友了,互相之间也算是知根知底,这个步骤完全可以省去。不过提亲这事我没有经验,你们俩帮我拿下主意。”

“包在我身上。”刘哲将这件事情大包大揽下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有点吃味

石板街附近的兰桂坊酒店内,静一道长正和齐琼、老丁两人谈笑风生,但眼光却不时瞟向房门处。

“我听晓晓说过,周庆对依霖是很有好感的,这件事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齐琼见静一似乎有点着急,于是出言安慰。静一道长也发觉自己表现得有点太过,于是笑道:

“见笑了!齐居士,这件事情关系到法霖的幸福,所以贫道才厚颜让晓晓去试探一下。咱们作为女方先提出来,如果周道友不同意的话,不光对法霖是个打击,贫道脸上也不好看,所以才着急了点。”

早在周庆闭关突破之前,她就有促成法霖和周庆结为道侣的想法,这个想法多少带了点私心,但却都是为了法霖作想。

青云观的传承残缺不全,结成金丹过后的修炼法门也不完整,导致她苦修一二十年也没多大进展,现在她已经五十多岁,再去修炼其它功法也不现实,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法霖却不一样,她今年才二十二岁,资质悟性都很好,如果有好的修行功法和足够的资源,就有希望金丹大成,突破到元婴真人的境界。

所以法霖本来早就可以结丹,但静一道长都让她不用着急,先打好基础再说。其实真正的想法,是想为她找一门能够修炼到金丹大成的功法。

自己的徒弟对周庆有好感,她这个师父是早就知道的,但早些时候她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抱的是顺其自然有想法,直到今天从周庆口中得知他确实已经突破到元婴境界,静一道长这才起了心促成他们结成道侣。

玄门功法从不外传,但他们结成道侣之后,法霖便不能算作外人,修炼一气观的功法自然也不算是外传。能够培养出元婴真人的一气观,它的传承肯定也不是青云观能够相提并论的。

这些打算虽然是为徒弟作想,但终究不够光明磊落,静一自然是守口如瓶,她对齐琼道:“法霖这妮子眼光高,普通的男子她又看不上,好不容易碰到周道友这样杰出的年轻同道,贫道作为当师父的当然也要放在心上。”

齐琼笑道:“道长太宠徒弟了。”

静一正色道:“齐居士,贫道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孩子!”

她自己本身持戒,住道观忌荤腥不婚配,没有后人,把徒弟们当成自己的子女来培养,这些齐琼在刘晓没有拜师之前就已经知道,所以对静一道长她也很尊敬。

“道长,观里的用度还宽不宽裕?要不,这次回去之后,我再捐一点钱?”

“居士有心了!观中道人自耕自食,除了供奉祖师所需之外,其它也花不了多少钱。”静一想了想,又道:“过段时间法晓也要开始服用丹药,到时再向居士开口吧。”

在取道号这个问题上,静一道长保持一贯原则,名字中间加一个字辈就成,幸亏念起来比较通顺,不会拗口。

“师父!”人还没进门,刘晓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事情成了!”

静一面露喜色,但她还是忍着等刘哲兄妹进门来之后才笑着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他能怎么说?法霖师姐这么漂亮,追求她的人起码也有一个连队,现在倒是便宜他了。”刘晓撇嘴道,“我随便一说,他就准备明天来向师父提亲,猴急猴急的。”

刘哲窃笑不已,齐琼也知道自己家姑娘是夸大其词。要是周庆真这么喜欢依霖,两人认识也有好几年了,周庆怎么从来没向依霖表达过爱慕之意?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齐琼和青云观的立场要保持一致,所以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听刘晓在那儿吹牛。

“师父,咱们不能便宜了那家伙,过礼必须要有五瓶……不,八瓶他们一气观的那种黑节丹,另外,法器也至少要一件!”

黑节丹是一气观用独家丹方炼制而成,但它对于修炼丹法的道门弟子来说效果同样非常好,当然,刘晓没有服用过,这些都是以前在一气观时吉生告诉他的。

但静一道长却笑道:“傻丫头,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作主,人家提亲过礼,也是去法霖的家里的,不会到咱们青云观来。”

刘晓道:“规矩是人定的。师父,到时让师姐自己去和周庆讲,不送一份礼到青云观来,咱们就不让他见师姐!”

“胡闹!咱们是嫁女儿,又不是卖女儿。”齐琼斥了刘晓一句,又问:“他还说了些什么?”

这次换了刘哲说话:“他说把岛买过来之后,就要将五个岛屿改建成海外道场,还要布置阵法什么的,光丁南耀一个人他不放心,所以要赶过去坐镇。”

“明天回去之后,他会马上请家中的长辈到奉天去提亲,问我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安排。对了,他说可能他师父和师兄也要去。”

“那我们订明天的机票回去。”周庆的师父,不用说肯定也是位高人,这样的前辈高人平时想见都见不到,静一道长立即就做了决定。

刘晓一边拿出手提电脑订机票,一边不无羡慕地道:“师父,周庆现在已经能够御剑飞行了呢,黄辉那小子说,他们来的时候就是周庆御剑带他来的!非法入境,还那么得意。”

“御剑?”静一对这个倒是没觉得意外,元婴真人修炼出了神念,就可以驾驭飞剑,这些她也是知道的,她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你有没有问他,他的飞剑是谁炼制的?”

“这个……还没来得及问。”她当时光顾着问黄辉御剑飞行时什么感觉了,根本没有想到其它问题,这时她眼睛发亮地道:“师父,要不,咱们不要其它东西了,让周庆拿一柄飞剑来作为聘礼。”

“用飞剑作聘礼?也亏你能够想得出来。”静一哈哈一笑,道:“为师修行这么多年,都还从来没见过飞剑呢。”

“就算他送一柄飞剑给咱们青云观,又有谁能够使用?为师问你的目的,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机缘拜见一下这些传说中的前辈高人,可不是贪图人家的宝贝。”

刘晓也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市井女人,她之所以想借机敲诈周庆,只是内心深处隐隐感觉有点不舒服罢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教化之德

这桩婚事来得有点突然,但仔细一想却有点水到渠成的味道。周庆对婚姻既不厌烦,也不期待,他的内心深处,将结婚成家当成是一种责任为人子女的责任。

刘哲兄妹走后,他很平静地拨通了寸贝礼的电话:“师兄,我准备成家了。”

“法霖?”寸贝礼也没有感觉意外。

早在两年多以前周庆带着刘哲兄妹和法霖回一气观的时候,李逸云和寸贝礼就已经知道了今天。修行有成的高人就是这点不好,很多事情都能提前知道结果,生活中少了许多惊喜。

“嗯,就是她。师兄,师父在观里没有?过几天去提亲,我想请师父和你一起去。”

“师父倒是在观里,不过小庆,提亲这样的大事,你父母肯定要参与,到时万一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让师父的脸面往哪儿搁?”

“师兄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好的,我明天就回腾越。”

父母对师父和一气观的偏见,虽然这两年已经逐渐淡化,周庆回家的时候,全家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提这件事情,但周庆并不满意这种状况,因为在他心里,师父对自己是有恩的,不是说装作不知道就算了,这一点必须要让家里人都明白。

所以,刚才决定和法霖结道侣之后,他随即就准备趁着这次自己提亲和结婚的机会,一举解决这个问题。

第二天回到腾越县城,歇息半天之后,便赶回周家寨,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拉上了大哥大嫂当说客。

“小庆,是咱们家对不起你师父。”听完周庆的话之后,周志点头赞同他的作法,“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更何况你师父对你这么好,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以你自己为主。你放心,我和你大嫂都会劝咱爸妈的。”

“嗯!”周庆很没信心地点头。他这次的目的可不是求得父母的谅解,而是要让父母去求得师父的谅解,这个难度可不是一般大。

两三年没回家,家里又变了个样,门前的院子一半被改成了菜园,周庆到家的时候,张翠红正在菜园里忙活。

“妈,我回来了!”一下车周庆就跑过去献殷勤,从老妈手上接过小锄头,“我爸呢,怎么没看见他?”

“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小庆,你到底在外面做些什么,连电话都不打个回来?”周妈对周庆十分不满,埋怨了一句就把注意力转到了乐乐身上:“我大孙子可回来了!乐乐,今天怎么没上学呢?”

乐乐今年七岁,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

“奶奶,今天是星期天呢。奶奶奶奶,我考试考了一百分,老师奖励了铅笔,还有小红花!”乐乐得意地炫耀,张翠红乐得哈哈大笑:“奶奶也有奖励,十块钱!”

在菜园旁边葡萄架下面的藤椅上坐下之后,周庆才又笑呵呵地报喜:“妈,我准备订婚了!”

“订婚?姑娘是哪儿人?家里是做什么的?”一听儿子要订婚,周妈的态度立即来了个大转变,她一下坐直了身子,满脸笑容地提出了两个问题。

“她叫冯依霖,是东北奉天的,城里姑娘。”至于法霖家里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周庆还真不知道,于是便直接略过。

周妈又有些担心地道:“城里姑娘怪毛病多,可千万别找个娇生惯养的回来。”

“哪儿可能呢,你儿子又不是找不着媳妇,要是性格不好的,我都不理她。对了,她还给你和爸买了礼物呢。”周庆回到车上,从落魂钟里取了一个大包出来,“这是给你和爸买的衣服,还有手表。”

“会不会太花俏了?”周妈拿着一件衣服往身上比划,心里对未来的儿媳妇满意了不少,在她看来,知道孝敬父母的姑娘,脾性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这是从香江买回来的,穿上人都显得年轻些。”周庆从包里将自己昨晚买的衣服一件件地拿出来给老妈过目,“我都已经和她说好了,这次回来就是让家里长辈去她家提亲的。”

“提亲呀,那还得找个媒人一起去,小庆,让你二婶做你的媒人怎么样?”二婶是村里的业余媒人,对于婚俗方面懂得多,一说提亲,周妈自然就想到了她。

“你觉得行就行。”周庆见老妈心情很好,便小心翼翼地道:“妈,这次提亲,我想请我师父一起去,你看……”

周妈一听这话,脸色立即就晴转多云,她把手上的衣服塞给周庆,沉着脸道:“结婚的事情,你师父他一个道士掺和什么?”

随着这两年周庆有了出息,再没有人瞎传他师父是“茅山教”的事情,周爸周妈也慢慢知道了一些真相,但这么多年来的偏见,却让他们一时转不过弯来。

“妈,其实我师父他真是个好人,以前是你们误解他了。你想一想,我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农村娃儿,凭啥在几年之内就能闯出这么大一番事业?说到底,都是因为师父传给我的本事!”

“我是师父最小的徒弟,他老人家一直对我很好,现在我要结婚了,于情于理,都应该禀告他一声,如果提亲他要去,我们也没有理由阻止。”

周妈犹豫了一下,道:“你师父是道士,让他去提亲,亲家那边万一有什么想法怎么办?”

“依霖家也是信奉道教的,请师父过去,他们家高兴还来不及呢……妈,要真说起来,你和爸对儿子有养育之恩,但师父对儿子,却有教化之德,没有师父他老人家,就没有儿子今天的一切!”

“以前你和我爸对我师父有偏见,很多事情我都没有给你们讲过。妈,你知不知道,师父为了培养我,这些年来一直拿自己的积蓄来买药材炼丹给我吃,花费起码几百万。”

“这还是几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咱们家还在为两万多块钱的欠账愁得不行。你再仔细想想,在那个时候拿几百万出来花在我身上,换了其他人能不能够办到?现在我赚了钱,要想回报他,他却不要。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师父当年收我为徒,并不是图什么回报!”

“妈,我师父他对我,对咱们周家,都是有大恩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白日飞仙

周庆说到动情处,泪光有点闪烁,周志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周妈说道:“妈,小庆说的没错,他师父真是把他当自己的亲人来看待的,况且前些年咱们家对他有误会,他师父连我们家门都没进过,无论怎么说起来都是咱们家失礼!”

“天地君亲师,要是在古时,师父也是要立牌位的。”

周妈被两个儿子这么一说,再想想自己家确实也做得有些过分,心里也有点纠结起来。

周庆拜师时是收了李逸云的钱的,这要是在解放前,就相当于已经将儿子卖给别人做徒弟了,可周庆拜师之后还是住在家里,人家也从来没在这事情上说过什么闲话,而且还悉心教导自己的儿子,教导他成才,让他有本事。

都怪自己耳根子软,听信了别人的谣言!

自责了一会,张翠红也想通了,她低声问道:“小庆,要不……我跟你爸去看望一下你师父?”

听老妈这么一说,周庆心里一下就豁然开朗起来,只觉得看什么都顺眼,他喜笑颜开地道:

“那当然最好不过了!妈,其实我师父人挺好的,我在山上的时候,他就经常教育我在家里要孝敬父母,还教我很多做人的道理,还有我师兄,对我也特别好!妈,能够有这样的师父和师兄,真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妈,我现在先去山上,等一会再回来。”

多年的心结解开,周庆大喜之下,也顾不得遮掩形迹,他运转真元,呼一声跳将起来,直往猴子山方向飞去。

“奶奶,奶奶,二叔飞走了,二叔是神仙!”小乐乐拍手大叫起来,周妈也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失神地问周志:“小庆真飞走了?”

“去山上了!”不光是周妈,周志夫妻俩心里同样震惊无比。他们虽然知道周庆会法术,但却根本没想到竟然到了能够飞行的地步。

这分明已经是传说中的神仙了!

“小庆的师父竟然是神仙!”周妈看着周庆消失的方向,不由得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有眼无珠啊!”

周志连忙拉着她的手道:“妈你做啥呢?咱们家以前对不起小庆的师父,明天上山去赔礼就是了,只要说开了,那还不是一家人吗?”

见识了周庆的神奇本事,周妈却患得患失起来:“小庆的师父肯定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他会不会怪咱们啊?”

“妈,你刚才没听小庆说嘛,他师父平时还教育他在家里要孝敬父母呢。这样的心胸和气度,哪儿会跟咱们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嗯,有小庆在,他肯定不会为难咱们的。”周妈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便开始给周爸打电话:“周建忠,老大老二都回家来了,你赶紧回家来。”

“……还上什么班啊?小庆要订婚了!你马上去和洪强讲一声,让他另外安排个人来接替你,以后咱们都不去上班了。”

前两年他们老两口都在温泉山庄上班,连吃住都在里面,后来新房盖好之后,周妈就留在了家里,周爸却觉得山庄里面人多热闹,每天还走一两公里路去上班。

温泉山庄这两年来发展得很好,保安招了七八个,都是村里的小伙,周建忠也不收门票了,挂了个保安队长的职务,每天挺着肚子背着手在山庄里巡视,感觉特别良好。

反正都是他家的生意,而且他上班也不领工资,周洪强也就随他折腾。

不大一会,周洪强就开着车将周建忠送了回来,还没走进院子,就听见他大声嚷嚷道:“老二要订婚了?老子都还不晓得呢,订啥子婚?”

这几年来周庆的名字不但在附近几个村子家喻户晓,就是在镇上也是鼎鼎有名,都知道他在缅甸做毛料生意,最少几个亿的身家,周建忠沾了他的光,走到哪儿别人都忠叔长忠叔短地恭维着,不知不觉腰杆又硬起来了。

走进院子,就看见老婆和儿子儿媳坐在葡萄架下发呆,他便大声问道:“老二呢?不是说他回来要订婚了吗?”

周志懒得搭理他,周妈还有点恍惚,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在做梦一样,还是余敏说了一句:“他去山上看他师父去了。”

“这狗日的,眼里还有没有爹娘了?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往山上跑……”一句话还没说完,周妈就从藤椅上蹦了起来,指着周建忠骂道:

“你个老东西,胡说什么呢?小庆的师父老神仙也是你能说得的?”

周建忠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老神仙?老大,是不是你们长期不回家,你妈高兴疯了吧?”

“奶奶才没疯呢!”小乐乐从小跟奶奶亲,这时听爷爷这样说奶奶,他立即就不干了,“二叔会飞,是神仙,二叔的师父肯定也是神仙!”

这下连送周建忠回来的周洪强也有点蒙了:“周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刚才小庆飞去猴子山了。我以前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些事情,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人会飞!洪强哥,小庆的师父,怕真的是仙人!”

周洪强结结巴巴地道:“小庆……会,会飞了?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看见过他收妖怪,现在……能飞了?”

前面一个说周庆会飞,后面一个说周庆还收过妖怪,周建忠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觉得这个世界一下变得荒诞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半天,在周妈、周洪强、周志和余敏的不断补充下,周建忠才弄明白这几年来在儿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他们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周建忠突然又大笑起来:“哈哈……娃他妈,这是好事啊!”

“我周建忠的儿子是仙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小庆成仙了,以后能少得了咱们的好处?”

周志却对周洪强道:“洪强哥,今天这事情太过离奇,你千万不要拿出去说,让别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周洪强连忙保证,但要让他守口如瓶,又怎么可能做到?

周妈慢慢地回过神来,便立即安排周志:“老大,你马上到镇上去买点礼物,明天我们一家到猴子山去给老神仙赔罪!”

周志连忙道:“妈,小庆说他自己会准备礼物,让你什么都不用买,他说那些俗世之物山上根本就用不着。对了,他还说过,他师父、师兄还有他自己,现在都……辟谷了!”

“辟谷?什么意思?”

“就是不吃饭,不食人间烟火!”

第二百五十九章 修行何求

一气观的扩建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因为资金充足,负责具体事宜的陈辉又是本地人,办事效率非常高,才三个多月时间,主体建筑和维修已经全部完成,剩下来的就是内外装修。

多年的心结一朝解开,周庆的心情非常愉快,见到师父之后,立刻就向他报告了准备提亲的好消息。

“师父,我拜入一气观已经十年了,家里人还从来没有来过观里拜望过你老人家,说起来都是我们的错……”周庆向李逸云说起明天他爸妈要来山上的事情,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李逸云倒是十分开朗,“他们是你父母,我是你师父,你夹在中间也是两头为难,这些我都能理解。好了小庆,这事情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你也用不着耿耿于怀。”

“师父,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奉天?定了时间之后,我好通知对方。”

“这段时间观里扩建,吵闹得很,我早就想出去躲一躲了。况且提亲也是大事,早定早好。”李逸云掐指一算,笑道:“这个月初十就是黄道吉日,咱们初九到奉天就行。”

“那就这样定了!”说完了提亲的事情,又说到海外梅花五岛,“师父,我这次自己炼制了一些风水法器到香江去拍卖,赚到的钱准备准备将海外那几个岛全部买下来,等我清理好之后,你和师兄都可以搬到岛上去住了。”

岛上的天地元远比外界浓郁,到上面去修炼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李逸云却摇头拒绝了周庆的好意:“搬到岛上去,那一气观谁来守望?”

“这不是还有陈辉在吗?”

“他一个记名弟子,几年时间才将青龙剑桩修炼到第三式,把一气观交给他我不放心。”

李逸云在一气观住了几十年,舍不得离开,周庆现在已经能够御剑飞行,哪怕是相隔万里,回来看望师父一趟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因此他也不再强求。

…………

第二日周庆带着父母来到一气观拜望过李逸云之后,接下来就是准备去奉天提亲的事情。

婚姻大事,一家人都不敢马虎,准备礼物也花了很多心思,烟酒茶叶,营养品保健品,还有黑蜂糖等地方特产买了一大堆。

法霖的师门那边也要送一份礼,这些周家人不懂,就由寸贝礼来操办。

一行七八个人初九到奉天,休息一晚第二天便登门拜访。法霖的父母都是信奉道教的,算是在家居士,对周庆不但没有什么偏见,见了面之后印象还非常好。

提亲同时请期,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婚期定在年底,到时一气观扩建完成,贺宴和婚宴一起办,省得麻烦。

在奉天前后呆了一个星期,刚回到腾越,周庆却又接到了老乌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帕敢那边出事了。

“刚才老缅军到咱们大古地的场口来,说咱们是非法开采,必须立即停止,我和他们理论,说咱们是交了钱的,但他们根本不承认,把咱们的场口给封了,还抓了早万东和正在上班的工人。”

“封就封吧,把抓的人取出来,另外再找地方承包一个就是。”周庆在帕敢承包的都是小场口,被封了也亏不了几个钱,但他随即就反应过来,又问道:“老缅军只封了大古地一个场口?”

大古地这个场口是他亲自去选的,出产的毛料品质非常高,一个场口就比其它几个场口还赚钱,如果老缅只封了这一个,说明是有人眼红了。

果然,事情正如他猜测的那样。

“大古地周围好几个场口都没有去管,老缅军一来就封咱们这一个。庆哥,这事情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要不,你过来处理一下吧?”

周庆心里有点恼火,想他堂堂一名炼士,做生意也是老老实实的,该交该付的钱一分也不少,从没有想过仗势欺人,没想到还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黑吃黑吃到他头上来了。

“我马上过来!”

周庆祭出飞剑,只十来分钟便到了帕敢上空,放出神念一扫,发现老乌还在大古地,场口前面还有十多个老缅军。他在无人处降下身形,迅速向场口方向走去。

一里多路程转眼即至,老乌见周庆这么快就来到,显得非常意外,但他并没有多问,将周庆引到旁边低声道:“庆哥,老缅军当官的已经走了,只留下这些当兵的在这儿,不让咱们继续开采。”

“被抓的工人呢?”

“全都拉走了,总共十五个,那个当官的说让我拿二十万去取人,还有,早上采出来的七块毛料也被他们抢走了!”

“你有没有问一下他为什么只封咱们这一个场口?”

“问过了,他最开始说是奉命行事,后来我送了他三千块钱,他才跟我说了实话。咱们这个场口近段时间出了不少高货,被别人看上了!”

“听他说咱们这儿是第一个,接下来这座山的所有场口都要关闭,老缅军已经把整座山都承包给别人了。”

在帕敢开矿最大的风险就是这个方面,根本没有什么正式的开采合同,只是和老缅有一个口头约定,老缅军什么时候不让你开了,你就得乖乖把场**出来,要不然连老板都会被抓去关起来,不交一大笔钱他们都不会放人。

普通人碰到这种事情只能自认倒霉,忍气吞声,但周庆可不是普通人,他肯定不会吃这个哑巴亏。而且,他很想知道究竟是谁看上了他的场口。

“先回镇上!”

“庆哥,要不咱们先把人取出来再说?”除了早万东外,被抓的工人都是请的临时工,但如果出了事情老板不管,以后要想再招工就不好招了。

“老乌,这件事情你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如果是在以前,周庆肯定会选择花钱先把人取出来,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自己实力不够,无法和老缅军抗衡,花钱买平安很有必要,但现在他筑基成功,想法却又不同了。

修行是为了什么?最终是为了得道长生,逍遥于天地之间。但现在连普通人都能够欺上门来,还谈何逍遥?这样的长生又有何用?

他不想再委屈求全,他现在要的,是念头通达!

第二百六十章 幕后大老板

周庆没打算使用什么计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计谋都是多余的。他和老乌回到帕敢镇之后,并没有在镇上停留,而是直接驾车去了郊外的老缅军二九七营驻地。

“庆哥,就这样闯进去会不会有点危险?”远远看着驻地门口荷枪实弹的老缅兵,老乌心里有点打鼓。庆哥的本事不用怀疑,但他可没有庆哥那样的本事,这万一要是动起手来,对方那么多人枪,非得把他打成马蜂窝不可!

“没事。”周庆从副驾驶座位上跳下车来,大步往军营门口走去,老乌想了想,壮着胆跟到了他身后。

“站住!再靠近我们就要开枪了!”还离大门十多米远,门口的几名老缅军就端着枪大声吼叫起来。

老乌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老缅军虽然现在占据了帕敢,但盘踞在帕敢周围山区的克钦军却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们时常对老缅军发动袭击,在这种情况下,任何靠近老缅军营的陌生人,肯定都会招致老缅军的乱枪扫射。

但周庆并没有停下脚步,相反,他走得比刚才更快,老乌快速跑了几步,才勉强跟在了他后面。

奇怪的是,门口的几名老缅兵吼了两声之后便没了后续举动,他们呆呆地站在那儿,对大摇大摆地走进军营的周庆视而不见。

“跟在我后面,别走散了。”

周庆仿佛在自己家的花园中散步一样,很快来到驻地中唯一一间临时搭建的木楼前,然后无视门口站岗的两名老缅军,大步走了进去。

几个月前,就是在这儿,他们向老缅军营长缴纳承包费,拿到了几个场口的开采权。现在,仍旧是在这间房间内,他们再次见到了老缅军二九七营的营长吴卓昆。

仍然没有出现老乌预料中的大声喝骂然后大队士兵赶过来将他们包围的场景。

房间内很安静,卓泽正躺在竹凉椅上睡觉,周庆进去站了好一会,他仍然没有醒来。老乌轻手轻脚地站在周庆身后,从后腰抽出一支仿制的ma-6手枪对准熟睡的吴卓昆,这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有军营的最高长官作为人质,最起码外面的士兵不会轻举妄动了。

然而下一刻,老乌的眼睛都差点鼓了出来!

他看见原本熟睡的吴卓昆突然睁开了眼,然后翻身从竹椅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到周庆面前跪倒在地,行的竟然是五体投地的大礼。

缅甸人只有在参见父母、师长或者僧侣时,才会“五体投地”行跪拜大礼。

可以肯定的是,周庆既不是吴卓昆的父母,也不是他的师长,但他为什么会对周庆行如此大礼?难道他不信佛教改信道教了?老乌的脑袋里一团乱麻。

“主人,请饶恕你的仆人!”卓昆跪在地上,将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虔诚地向周庆祈求宽恕。

周庆大马金刀地在卓昆刚才躺的竹椅上坐了下来,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以后在外人面前,称呼我为周先生。”

就在刚才,周庆不但获取了他的记忆,而且对他使用了控魂术,控制他的神魂认自己为主,这是他第一次尝试,没想到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使用控魂术的风险很大,稍不注意就会将对方弄成白痴,在某些正道中人看来,这类术法也算是邪道术法,但周庆却根本就不这样认为。

“是,主人!”从认主那一刻起,周庆就成了卓昆必须要用生命去效忠的唯一主人,其重要性甚至还超过卓昆自己的父母妻儿,因此现在他的声音无比的恭顺和谦卑。

周庆沉声道:“你把那个诺猜的情况详细说来听听。”

就和周岩刚认主时一样,周庆现在知道的只是卓昆一些比较深刻粗略的记忆,某些不重要的事情,还要慢慢地梳理一遍才能知道,不如直接问他更好。

卓昆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恭声说道:“主人,诺猜是东亚珠宝公司的幕后大老板。东亚珠宝在全缅甸都能排进前五,规模非常大,他们在缅北地区的翡翠场口多达数十个。”

“没让你说东亚珠宝,说诺猜!说说他是哪儿的人,有多大势力,有哪些生意!”周庆瞪了他一眼。东亚珠宝在缅甸那么有名,就是在帕敢也是家喻户晓,哪儿用得着他来说这些。

但东亚公司背后的大老板诺猜,他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应该也不是个普通人。

“主人,这个诺猜都是和上面的长官合作的,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对他了解并不多。他以前好像是个大毒枭,手下有几千人的部队,后来不知和政府达成了什么协议解散了部队,但他在缅甸国内的影响仍然很大,控制着很多翡翠场口。”

“这次封主人场口的命令是旅长下达的,但最终封的场口还是要转交给东亚珠宝。”

原来这次封场口的事情并不是帕敢驻军自作主张,而是上面有命令下来,看来,即使控制了卓昆,也不能找到罪魁祸首,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周庆想了一会,又问道:“你们的旅长叫什么名字,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我们旅长叫吴索吞,现在住在密支那,不过一旦有战事发生,他就会离开密支那到前线去。”

“你先起来。”周庆正想叫卓昆将大古地的人先撤回来,卓昆却又说出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消息:除了吴索吞旅长的命令以外,东亚珠宝还派了一个监督代表来,他是个华人,而且似乎和周庆有仇,一来就要求先封周庆的场口。

和自己有仇,而且还是个华人,周庆稍一思索便问道:“这个华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胡兵。”

“胡兵……胡兵……”周庆将这名字念了两遍,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来,“胡宏彬!”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他在镇上的东亚公司里面。主人,这个胡兵还带了二十多个人来,都是打过仗的老兵,如果主人要对付他的话,不如由小人出面派人请他过来,只要他到了这儿,是死是活就是主人说了算。”

“那你现在就安排,千万不要走漏了消息!”

对付胡宏彬这样的普通人,根本就费不了多少力气,但卓昆想要讨好主人,周庆也就随他去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大人物

缅甸翡翠矿区主要位于缅北孟拱西北部的乌龙河上游,共分六个场区,每个场区都有大大小小无数的场口,而这些场口里,毛料品质较高、规模较大的,都控制在各大珠宝公司手里。

毫无疑问,在如此混乱的缅北,能够控制这么多大型场口的珠宝公司,背景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些珠宝公司明面上的负责人多半都是幕后大老板推出来的代言人,站在他们身后的,基本上是三种人:黑道头目、毒枭和军阀首领。

事实上在缅北,这三类人的界限并没有划分得那么清晰,通常珠宝公司的幕后老板会同时具有以上两种或三种身份,东亚珠宝公司背后的诺猜同样如此。

有人说诺猜是华人,也有人说他是泰国人或缅甸人,但他的真实身份却没有多少人知道。普通人知道的是:他曾经是美国政府悬赏一百万美金通辑的东南亚大毒枭,制毒、贩毒无所不为。他也曾是一个军阀,手下有数千地方武装人员。

这几年来,迫于国际上的压力,金三角地区禁毒更为严厉,所有制贩毒势力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诺猜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和当时的军政府达成协议,选择了向缅甸政府军投降。

表面上,他解散了手下的地方武装,与制贩毒再无瓜葛,但真实的情况是:所有一切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改变,他仍然暗地里控制着数千武装人员,毒品生意也只是从地上转移到了地下。

相反,因为有和政府军方面的协议,他得以合法地投资缅北的玉石开采,而且因为缅北地区的混乱,他手下的武装人员通过与老缅军官员勾结、收保护费等等方式,实际控制了缅北地区上百家大中型的玉石场口。

而胡宏彬正是诺猜手下数十个武装头目之一。

当年他和周洪强反目之后,带着十几个伐木工人逃出了乌台山,还趁机向老缅军举报了陈辉的伐木队,使陈辉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但陈辉也不是省油的灯,随后便通过明哥在缅北发布了“地下追杀令”,胡宏彬走投无路之下,带着人投奔了诺猜。

因他有在国内当过侦察兵的经历,而且心狠手辣,手下又有十几个靠得住的兄弟,很快就在贩毒团伙中混出了不小的名声,得到了诺猜的信任。

诺猜去年向老缅军投降之后,将重心从制贩毒转向缅北的玉石矿区,胡宏彬也随之来到了缅北,专门负责帕敢一带的玉石场口。

“彬哥,卓昆派人来请你去他们驻地,说是要事相商。”帕敢东亚珠宝公司的办事处里,胡宏彬的心腹手下,当年和他一起逃出伐木队的侯疤癞昂首挺胸地走来向他禀报。

时过境迁,当年落魄的伐木工人,现在也混得人模狗样,胡宏彬更是一副国内混黑起家的暴发户形象,他将搁在桌子上的双脚往地上一收,眼露凶光地道:

“是不是周庆那狗日的有消息了?他以为买个老缅身份证,换个老缅的名字老子们就不晓得?这回要是抓到他,老子非得把他砍成十七八块不可!”

“彬哥,卓昆派的人没说具体是什么事,不过估计和周庆有关。老缅不是刚封了他的场口嘛,他怎么可能不亲自来一趟?”

侯疤癞谄笑道:“以前他仗着能打,在那么多人面前打你,现在咱们有人有枪,看他打得过这么多条枪不。”

胡宏彬在乌台山的时候被周庆暴打了一顿,这件事情被他视为奇耻大辱,这种丢面子的事情,哪儿喜欢别人提起?侯疤癞哪壶不开提哪壶,立即就换来胡宏彬一顿破口大骂:

“老子挨打的时候,你们几个狗日的躲在旁边当缩头乌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还好意思跟老子提这些?当初在伐木队,要不是老子罩着你们,你们能有好日子过?忘恩负义的东西!”

伐木队靠下劳力赚钱,砍一方木头就有一方的工资,哪儿谈得上谁罩着谁?而且要不是胡宏彬的话,跟他一起的十几个兄弟怎么会过上现在这种刀头舔血、有家不能回的生活?

侯疤癞暗骂了一句,一边拿出烟来给胡宏彬点上,一边笑着说道:“彬哥,周庆那小子能打,听说还会法术,咱们那时候又没有枪,上去也是送菜嘛。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次咱们宰了他,那不是什么气都出了?”

“卓昆派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咱们是不是先过去一趟,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走,马上去二九七驻地。”胡宏彬跺了跺脚上的泥,撸了撸手指上前几天从一名国内来的毛料商那儿抢来的翡翠戒指,咧嘴狞笑道:“周庆不到帕敢来,就让卓昆继续封他的场口,老子就不相信那个狗日的能够忍得住!”

“就怕卓昆没那么听你的话。”

“他敢不听话?他要是不听招呼,回头我去向大老板说一声,他这个营长就别想干了。”

大老板的生意老缅军那些上层将领都有一股,因此上面才会有命令下来让卓昆配合东亚公司整合场口,但一名驻守前线的营级军官,手下带着一千多名打过仗的兄弟,又岂是你胡宏彬说的这么容易拿捏?

侯疤癞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想起当初胡宏彬也是这样胡说八道、花言巧语地将他们骗上这条不归路,心里就觉得有点不舒服。

走出东亚公司的大门,胡宏彬却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以前卓昆找他有事,都是打电话到公司来让他自己过去,今天不但专门派人来请,而且还来了整整一大车老缅军!

他迅速退回公司内,让公司的缅语翻译给卓昆打电话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缅族翻译就挂了电话对他说道:“卓昆营长说,他们这两天收到情报,帕敢混了不少克钦武装分子进来,我们东亚公司和政府军走得近,很有可能会成为克钦军袭击的目标,派这么多当兵的来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他让你赶快过去,有大人物要见你,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原来是这个缘故。

胡宏彬定下心来,跨上了侯疤癞开过来的越野车,心里却开始盘算要见他的到底是哪位大人物。

第二百六十二章 威胁

二九七营驻地内,周庆确实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

在周庆眼里,胡宏彬只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小蚂蚁,如果不是为了顺藤摸瓜打探诺猜的消息,他根本不会坐在这儿浪费时间。

“庆哥……后面,咱们怎么办?我觉得在这儿不大安全,要不咱们先撤……反正胡宏彬就住在街上,要找他时间多得是。”

老乌刚才已经从行动来证明了他对周庆的信任和忠心,所以周庆现在很满意,对他的态度比对卓昆好了许多:“不急,胡宏彬应该马上就会到了,我了解一点事情就走。现在卓昆是我的人,这里面的老缅兵不会对咱们不利。”

“老乌,你现在一年能赚多少钱?”

“每个月工资五千,年底有三四万的奖金,一年有十万左右。庆哥,这么高的工资,我已经满足了!要不是你的话,我家里老老小小这么多人,可能到现在还饭都吃不饱呢。”

周庆这两年基本上没时间来管帕敢这边的玉石生意,没想到周志也没给老乌涨工资,他想了想说道:“等事情解决完之后,这边公司的规模还要扩大,以后帕敢这边的事情你全权负责,人不够就招人,钱不够让我哥那边拨,只要找一个正规的财务人员把账目做好就行。”

“另外,你的工资加到每月一万块,年底奖金另外算,这事我回去就跟我哥讲。”

老乌有点不安地道:“庆哥,毛料生意这两年都不景气,公司也没赚到多少利润,你现在又要扩大规模,就不用给我加工资了,反正现在我也不缺钱用。”

周庆笑道:“算起来你跟着我干已有好几年了,现在一年才赚十来万,给你加点工资也是正常的。放心,我不差钱,用不着给我省。”

“还有你一直在帕敢,回家的时间恐怕也不多,要不这样,我让拉坤在密支那给你买套房子,你把家里人都接过来如何?”

“用不着用不着!”老乌连忙摆手,“庆哥,我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的老,小的小,人口又多,住在乡下好歹地里还能收点粮食,要是全都进城来,光吃饭就是一笔大开销,老四去年又刚娶老婆……”

周庆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两个妹妹应该也有十七八岁了吧?很快就要找婆家了,要是还住在寨子里,肯定找不到好人家。还有你姐姐的孩子,你的孩子,也要让他们进城来读书,开开眼界,要不然以后还得走你以前的老路。”

“老乌,这件事情我帮你作主了!要是没有合适的房子,就让他们先住到新村院子里,等以后买了房再搬过去。生活问题你也不要担心,让你老婆带着妹妹在密支那做点生意,本钱我来出。”

“庆哥……”老乌鼻子一酸,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出来,过了一会,他才跪下给周庆磕了个头,哽咽着说道:“庆哥,我都听你的。”

他在帕敢替周庆守场口、收毛料,一年也回不了两次家,说不想家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再想家也没办法,庆哥给了他这么高的工资,他就得勤勤恳恳地帮庆哥做事。

“你做啥呢。”周庆连忙把他拉了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向人磕头。再说你叫我一声庆哥,你家里有什么事我还能不管?”

老乌红着眼说不出话来。

周庆又道:“公司要重新规划,场口先不忙着开工,正好趁这段时间到密支那把这事情处理好。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马上让我哥转五十万到你账上,如果不够再跟我讲。”

老乌连忙道:“肯定够了,买房子、做生意都够了!”

“就这样定了。”周庆让老乌站到一旁,然后对卓昆道:“胡宏彬已经来了,等会你不要和他废话,我自有主张。”

“是,主人!”

“你先坐下吧,记住了,有外人在的时候就叫周先生。”

卓昆端了一条竹椅来坐到周庆旁边,腰杆挺得笔直,哪有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

胡宏彬虽然背地里说不把卓昆放在眼里,但卓昆让人去叫,他就得来。将随身携带的手枪交给站岗的卫兵之后,他便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等人通报。

吹牛归吹牛,在军营里他还真不敢造次。

“胡经理,咱们营长让你进去。”带他来的那名老缅兵没有让他多等,通报之后便立即出来让他进去。胡宏彬挺起胸来跨进房门,一声“卓昆营长”还没喊得出口,就被屋子里坐着的那个人吓了一大跳。

虽然穿了道袍,梳了发髻,但那眉眼和几年前完全没有任何变化,正是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周庆。

胡宏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转身就跑。别说枪已经被老缅兵收去了,就算有把枪在手上,对付周庆他也没有丝毫把握。

更何况卓昆还虎着张脸坐在周庆旁边,不用说他们俩已经勾搭在一起了。

“回来!”周庆低喝一声,胡宏彬原本已经跨出房门的腿脚顿时就不听使唤,硬生生地带着他转了个身,然后歪七扭八地走到周庆面前。

大意了!这狗日的什么时候跟老缅军也有了交情?看来今天是中了他们的圈套了。

胡宏彬暗悔不已,但嘴上却说道:“周庆,我是诺猜将军的人,你整我就是整诺猜将军,他不会放过你的。”

周庆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胡宏彬又转向卓昆道:“卓昆营长,你公然违抗吴刚将军的命令,难道不怕军法从事?”

卓昆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而且就算听得懂他也不会说甚么,此刻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主人的话才不可违抗。

周庆仍然没有说话,因为他在读取胡宏彬的记忆。

场面有点诡异,胡宏彬突然想起周庆会法术,心里更是有些害怕,他眨了眨眼,对站在周庆身后的老乌道:“老乌,你们……准备怎么样?”

“怎么样”这时,周庆却突然咧嘴冷冷一笑,说道:“胡宏彬,你这几年倒是出息了!杀人、贩毒,这些都还在其次,但你躲在暗处支使人绑架我哥,又让人砍了他一根指头,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向我交待?”

胡宏彬想跑但双腿却不听使唤,他把心一横,破口骂道:“周庆,老子今天落到你手上,就没想过能够善了!不过你狗日的要记好了,你今天怎么收拾我,改天我的兄弟自然会加倍回报!”

周庆冷笑道:“就凭你手下那些废物?”

“我承认他们对付不了你,但你还有父母兄弟!老子把话撂到这儿,今天老子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周家人就得赔一条人命出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报应不爽

“威胁我?除了你手下那几十个土鸡瓦狗之外,你还有什么倚仗?胡宏彬,你太高估自己了!像你这种亡命徒,不管是在金三角还是在缅北都是一抓一大把,诺猜和暹罗鬼王都不会为你出头,而且,就算他们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们。”

周庆对胡宏彬的威胁一点也不生气,哪怕牵涉到了他的家人。因为一个将死之人,和他计较这些根本没有必要。

说实话,在没有见到胡宏彬以前,周庆根本没有想过要杀他,但在读取过他的记忆、听了他“有恃无恐”的威胁之后,周庆就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正如周庆刚才所说,胡宏彬所倚仗的并不是手下那帮毒贩,而是他的师父暹罗鬼王。

暹罗鬼王少时身患重病,家人认为他是负累而将他遗弃,让他自生自灭。但在弥留之际,却被一名过路的老降头师救活,并收他为徒,传了他一身降术。

老降头师故去之后,不到十八岁的暹罗鬼王开始自谋生路,因少时的经历,使得他冷血无情,漠视人命,谁给他钱,他就为谁办事。

在他眼里只有钱财,委托人和受降者之间不管有什么深仇大恨,谁都谁错,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短短数年之间,他便在金三角一带闯下了赫赫凶名,直到诺猜用重金聘请他后,暹罗鬼王才在金三角销声匿迹。

胡宏彬投靠诺猜之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了暹罗鬼王的存在,他费尽心思拜了暹罗鬼王为师,但却一直得不到鬼王的信任,到现在为止,鬼王也只传了他几手普通的蛊降和药降。

值得一提的是,前几年周志被绑架,胡宏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却在背后给光头提供了不少周家人的情报,暗地里怂恿暹罗鬼王命令光头砍了周志一根手指,现在这件事情被周庆从他记忆里翻了出来,成了他的催命符。

“你我本无深仇大恨,最起码没到拼命的程度,但你睚眦必报,甚至牵连到我的家人,自作孽,不可活,今天是非死不可。”周庆的情绪没有多少憎恨和愤怒,仿佛是在述说一件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他现在有一点点感慨。张扬、睚眦必报、心狠手辣,这就是因,有因必有果,就算今天胡宏彬不死在自己手上,以他的性格和所做的事情,难免一个横死的结局。

谁说承负报应虚无飘渺?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不是迷信,而是一种规律,只不过绝大多数人没有明白罢了。

“周庆,你到底想怎样?”胡宏彬有点色厉内荏,还感觉有点憋屈,但更多的是后悔。

他后悔的是自己太过大意,在来军营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作好充分准备,能够施展从暹罗鬼王那儿学来的降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你今天放了我,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他还没有感觉到周庆心中的杀机,以为周庆只是恐吓他,所以表现得非常强硬。

“恩怨勾不勾销不是你说了算。”周庆不再跟他废话,这个人已经彻底没救。

可以想象得到的是,今天要是放过他,日后肯定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特别是他还清楚自己的家庭情况,这样的祸根,不及早铲除难道还留着让它生根发芽?

心神一动,一道九分剑气倏地钻进了胡宏彬的脑中,只是一息之间便将他脑中搅了个一塌糊涂。

“这狗日的还装死!”老乌见胡宏彬突然倒在地上,以为他又在玩什么把戏,正准备上前去踢他两脚,却听周庆对卓昆说道:“卓昆,后面的事情你来处理。胡宏彬带来的人必须全部解决,东亚公司原来的人一个都不要动,不要给别人留下任何把柄。”

卓昆连忙垂手应道:“周先生,我明白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

卓昆稍一思索便道:“通知他们和我的人一起去封场口,到偏僻的地方就动手将他们全部杀了,然后伪装成克钦军袭击,别人不会怀疑。”

克钦军丢了帕敢的翡翠矿区,但他们并不死心,时常发动袭击,这个理由完全站得住脚,但周庆又想到一个问题:“现在胡宏彬死了,他手下的人不听命令怎么办?”

“要是他们敢抗命,我就直接派兵去东亚公司抓人,到时给他们安一个‘勾结克钦军,妄图反攻帕敢’的罪名,全部枪毙!”

卓昆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样的事情估计以前他也没有少干。不过周庆倒是很满意,对付那些毒贩,采取任何手段都不为过。

“以后公司在帕敢的事情,你们两个商量着办,卓昆,你另外开一个户头,有需要用钱的时候直接跟老乌说。”

“知道了,庆哥!”

“是,周先生!”

“卓昆去处理自己的事情,老乌和我一起去庚昔。”庚昔据点曾是克钦独立军第六营总部所在地,后来被老缅军主力六十六师攻占,成为了老缅军帕敢战事的前线指挥部。

缅北战事进入了相持阶段,从今年五月份开始,老缅军各师换防轮战,原本作为预备队的一0一师进入帕敢顶替原来的六十六师,而二九七营正是属于一0一师的三十七旅。

目前三十七旅的指挥部正是设在庚昔,周庆去那儿,就是要直接找三十七旅的旅长麻央桑。

和诺猜合作的当然不会只是一个旅长,而是老缅军北部军区的司令,但周庆也没想过要替天行道将诺猜连根拔起,也没想过要将他的珠宝公司扩张到东亚珠宝那样的规模,所以用不着那么麻烦。

县官不如现管,找帕敢当地驻军的最高长官,就足以保证他的珠宝公司在帕敢不会出任何问题。

当然,这是在老缅军控制帕敢的前提下。

老缅军和克钦军现在是死对头,凡是支持克钦军的矿主的毛料商人,必定会受到老缅军的打击,反之,受老缅军保护的珠宝公司,将来肯定也会受到克钦军的清算。

所以在战争期间,大多数玉商都选择两不相帮离开战区,等形式明朗之后再做决定。

这对周庆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第二百六十四章 蛊惑

周庆不缺钱。

原来的账户上还有七八亿人民币,香江一行拍卖风水法器,不但凑够了买岛的钱,现在还剩下好几个亿,美金。

但没有人会嫌钱多的。多赚点放在那儿,以后再碰到上次这种情况,就用不着心心慌慌地四处筹钱了。

况且,在缅北开珠宝公司开采玉石毛料也费不了多大事,只要自己将局面打开,剩下的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处理就行。

“庆哥,以后咱们在帕敢也能横着走了。”出了庚昔指挥部,老乌就露出了兴奋之色,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以前周庆在帕敢虽然也开了一个珠宝公司,但这个珠宝公司其实只是挂了个名,干的全是往国内走私毛料的勾当,因此在克钦军被赶出帕敢之后,老乌也就没了后台,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的,连门口的牌子都藏了起来,生怕引起老缅军的注意。

现在周庆一回来,不但驻守帕敢的二九七营营长卓昆服服帖帖,就连三十七旅旅长麻央桑也是唯命是从,老乌当然想抓住这个机会,干出一点名堂来。

“没什么要紧事不要直接来找麻央桑,但有事的时候就千万不要和他客气,卓昆也会全力配合你,公司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周庆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对公司的前景有点不看好。

帕敢这个地方,老缅军和克钦军都志在必得,眼下看来,是老缅军占了上风将克钦军赶出了帕敢,但克钦军控制帕敢多年,而且士兵全是山区的山民,他们最善于山区作战,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往山里一钻,老缅军只能徒呼奈何,哪怕出动飞机轰炸也无济于事。

表面上看起来,两军现在是处于相持阶段,但其实老缅军已经落了下风。

克钦军钻进山区,老缅军想清剿却无能为力,只能固守据点。而克钦军就要灵活得多,他们不和老缅军主力正面抗衡,只是不断地发动游击战,袭扰老缅军据点,截断他们的补给线,离城区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老缅军连吃饭都成了困难。

换句话说,就是老缅军在帕敢长久不了,克钦军早晚得打回来,到时肯定会清算这些支持老缅军的矿主和玉商,就算麻威想保也不一定保得住,毕竟他在克钦军只是一个营长,而且还是副职。

另外,老缅军也要换防轮战,到时将三十七旅轮换下去,换一支新的部队来,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局面非常复杂,但只要抓住现在的机会,该拉拢的拉拢,该走的门路走通,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也未尝不能发展起来,所以周庆才会对老乌说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但其实周庆对老乌并不看好,忠心有,能力不足。

考虑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决定将拉坤弄到帕敢来。

这几年帕敢往腾越这条运输通道已经十分稳定,具体事情都是乌老四在负责,拉坤在密支那什么事都不干,每年就能坐分几十万的红利,日子过得舒服得很。

以他钻营的本事,让他到帕敢来才是人尽其用。

“老乌,公司要扩大规模,不再小打小闹,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我准备将老拉调过来和你一起干,你们俩个,老拉负责外面,你负责场口内部,你觉得怎么样?”

“庆哥安排我做啥我就做啥。”老乌根本没有一丝迟疑,随即就想到周庆说的场口内部来:“庆哥,我们以前场口的保安都是临时招聘的,平时抓个小偷小摸的还行,要真有事,怕是顶不上用。我觉得既然公司要扩大,可以将保安部门也成立起来。”

帕敢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混乱,除了正在交战的克钦军和老缅军以外,其它还有不少地方武装和民团,另外,毒贩、淘金客和走私商人比比皆是,这些人全是亡命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武装分子攻击劫掠翡翠场口和毛料商人的事时有发生,没有一支安保力量,确实是不大安全。

“保安部门……我有个人选。”周庆想到的是正在所罗门群岛配合该国政府迁移人口的严旭,于是就给老乌提了一下。

让一帮雇佣兵去当包工头搞岛屿建设,还不如让他们到矿山来当保安。

“是华人……沟通倒是没有问题,而且当过雇佣兵的,战斗力肯定比地方武装和民团要强。但他们没有缅甸户口,老缅不让外国人进入帕敢,这一点怎么解决?”

“帕敢的外国人还少了?不说那些做毛料生意的中国人没人过问,就是金发碧眼的正宗老外,也没听说过老缅军要驱逐他们。规定是规定,关键是有没有执行,还有要看如何操作。”

“这事情我交给老拉来办,他肯定能有办法。”

两人上了越野车,老乌轻松地转动方向盘躲开土路上一个又一个的坑洼,突然,他向周庆问道:“庆哥,卓昆营长和麻央桑旅长你原来都不认识,为什么今天第一次见面,他们对你就那么恭敬?”

“这个……”周庆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因为我掌握着他们的生死。”

想想诡异死去的胡宏彬,老乌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问道:“是法术?”

周庆不置可否。

“庆哥,你把这么高明的法术用在他们身上完全是浪费啊!我觉得,你应该直接去找他们的司令,就是住在密支那的那个军区总司令,整个缅北他说了算,无论下面的部队怎么调换,都得听他的命令行事!”

“庆哥,只要咱们得到他的支持,公司就能发展到整个缅北。大马坎、后江、雷打……咱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甚至还可以去开金矿、开宝石矿,根本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说到这儿,老乌一脚踩停了车,转过头一脸希冀地看着周庆道:“庆哥!这个事情绝对有搞头!公司规模大了,可以申请参加公盘,还可以直接在瓦城拍卖,赚的全是欧元和美金!”

“那些大珠宝公司,哪个不是这样发展起来的?”

“我考虑考虑。”周庆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开车,“法术的事情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就算你老婆都不能讲,明白了吗?”

第二百六十五章 午夜斗法

修行人在红尘中行走,难免要经历金钱美色等种种诱惑,若是道心不坚者,往往摆脱不了名利的诱惑和感情的羁绊。身为修行人,心乃红尘心,又如何能够修行有成,得道长生?

不过,这个道理对现在的周庆来说却并不合适,他早已过了红尘炼心的阶段,不需打坐便可入定,行走坐卧皆可修行,身处闹市,心在虚无;随心自在,随喜而作。

因此在老乌作出建议之后,周庆并没有多少纠结,短暂的思考过后,他便在心里做了决定。反正他要走一趟密支那去找暹罗鬼王,顺便找一下北方军区司令也不是不可以。

暹罗鬼王才是他首要除去的目标。

这并不是他以正道中人自居,而是这暹罗鬼王确实有取死之道,为了金钱用降术害人性命不说,他现在修炼的那个什么飞头降,实在是太过伤天害理。

按胡宏彬的记忆,飞头降是所有降头术里,最为神秘莫测,也最为恐怖诡异的首席降头。降头师刚开始练飞头降时,必须先找一处不会受到骚扰的隐密之地,每日子时化符念咒,使自身身体下沉,头颅上升,久而久之,头颅就能离开身体,练成真正的飞头降。

飞头降共分七个阶段,每个阶段都必须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七个阶段大成之后,便可长生不死。但在这之前的七个阶段内,降头师每日子时要将头颅放出去吸血,无论人畜,只要碰到,就会被吸干鲜血而亡。

飞头降练成之后,降头师便不用再吸食鲜血,但每隔七七四十九天,却必须吸食孕妇腹中的胎儿,否则便会功力倒退甚至会危及降头师的生命。

这才是周庆必欲除之而后快的主要原因。

对于降头师将飞头降练到大成之后便可长生不死的说法,周庆觉得更是荒谬之至。不说他们作恶多端,迟早会有报应,就是他们那与普通人一般无二的脆弱肉身,就根本不可能不老不死。

在帕敢歇息一会,又去拜望了吴老丁之后,看看天色不早,周庆便带着老乌一起去了密支那。

仍然是御剑而行,周庆没有显摆或威慑的意思,单纯就是觉得帕敢到密支那的公路太烂,开车太浪费时间而已。

…………

子时未至,周庆便用神识锁定了胡宏彬记忆里暹罗鬼王居住的地方密支那城外十多里处一座单独的农家院落。这座院落周围两里地之内,都没有人居住。

今晚既没有月色,也没有星光,很适合杀人,特别是暹罗鬼王这样的恶人。但周庆正准备动身的时候,却发现有两个人正向着那个院落疾奔而来。

周庆重新坐了下来,仔细用神识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两人年龄应该都不超过三十岁,他们身着黑衣,到达院落外面后没有半分迟疑,一前一后直接跳过低矮的围墙进入了院子。

看样子这两个人也是来对付暹罗鬼王的。

“要坏事!”这座院落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和普通的农家院子没有什么两样,但其实里面另有玄机,不但安装了各种高科技的监控设备,而且还有十多个装备精良的武装分子。

如果是周庆过去,这些人对他没有丝毫威胁,但刚才那两个一看不没有修炼到可以无视子弹的境界,这样贸然跳进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果然,就在两人跳进去之后半分钟不到,院内突然灯火通明,随即枪声便响了起来密支那这地方每天枪战不断,院子里的人根本不怕枪声惊动别人。

但这两人也不是毫无准备,或者他们早就已经打探过院子里的情形,灯光一亮,两人便身形一晃,躲到了屋檐下的柱子之后,随即伸手出来发射了几枚暗器,将几盏电灯全部打熄。

顿时,院子里又是一片漆黑。

两人迅速从柱子后闪了出来,手中寒光闪动,击杀了两名埋伏在暗处的武装分子,随即便分头行事,一人冲向院内的阴暗角落,一人则径直向屋内扑去。

两人中那名短发黑衣人身形飘忽,似乎是练过某种轻身功夫,而另外那名扎着一条马尾应该是道门中人,只见他或跳或闪,双手却不停地掐着指诀,时不时还扔出一张符,不大一会,两人竟然将藏在木楼内外的武装分子杀了个精光!

“他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快出来受死!”打到现在,正主还没有出现,那马尾黑衣人捏着一张符,高声邀战。

屋内一片漆黑,但两人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看来,他们应该已经都修炼到了“夜能视物”的境界。

此刻,在木楼下面的地下室内,暹罗鬼王他桑正光着上身盘膝坐在地上。他的身上纹满了各种诡异的符纹刺青,就连脸上也不例外,让人一看就有种阴森怪异的感觉。

祭坛上的烛光忽暗忽明,暹罗鬼王的头颅突然诡异地从他脖子上飞了起来,在空中悬停了片刻之后,便从地下室角落处一个人头大的洞穴里钻了出去。

飞头降是所有降头中最为厉害的降头,平时他根本不会动用,但今天来的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短短几分钟内就将他安排在外面的枪手全部杀光,这个时候他必须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

降头师用飞头降与人斗法,如果赢了还好说,一旦失败,轻则丧失神志陷入癫狂,重则立即毙命,所以一般降头师都不愿意修炼这种风险性极大的降术。

但他桑所练的飞头降名为“百花飞头降”,是飞头降中最为厉害的一种,这种降术在修炼之时,不但吸食人畜鲜血,还能吸收各种毒物的毒气以及被他害死的人的魂魄,这些魂魄被他用秘法炼成厉鬼附在飞头之上,端的是歹毒无比。

“百花飞头降”对敌之时,还伴随大片带有剧毒的血雾、血花和数十头厉鬼,敌人只要沾上一点,剧毒和阴煞双管齐下,短短一两分钟内就会化为一滩血水,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一块完整的!

因此,哪怕他桑的“百花飞头降”没有练至大成,他也有信心能够将来犯之敌全部杀死!

第二百六十六章 灭一个 救一双

地下室上面,屋内。

“这妖人会不会没在这里?”

“肯定在,我能够感觉得到,他离我们没有多远!”

“那他逃又不逃,打又不打,躲在旮旯里做什么?”

“降头师的手段诡异莫测,千万不要大意。等会如果他出来,我们都不要靠近他,用暗器、用真气,远程攻击就可以……只要毁了他的肉身,再有手段也使不出来。”

“嗯……那他要是一直不出来怎么办?”

“再等几分钟,如果他不出来,咱们就烧了这房子,逼他出来!”

屋内一片漆黑,浓浓的血腥味充斥鼻端,两人说了几句,心里却更加紧张,毕竟降头师凶名在外,而且听说飞头降炼到大成之后便极难杀死,只要心脏没有被毁,就能够断肢重生,时间充足的话,甚至连飞头被毁都能重新长出来。

根据得到的信息,他桑还没有将飞头降炼到大成,但今天他们两个露了面,如果不能一举将他杀死,结下这种仇家,以后随时要预防他的报复,寝食难安,光想一想都头痛得很。

就在这时,满是符纹刺青的飞头突然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带着一团血雾直扑短发男子,血雾之中,数十头狰狞厉鬼面容扭曲地无声嘶鸣,只是一眨眼,飞头便到了短发男子面前一米开外!

“退后!”马尾男子暴喝一声,掐诀念咒,法力运转,手中符突然疾射而出,刚好挡在飞头和短发男子中间。那飞头刹车不及,一头便闯在了符上面。

刹那间符金光大作,飞头被笼罩在金光之内,一阵惨嚎之后,竟然冒起一股黑烟。

短发男子趁机往后跳了两步,然后挥拳隔空击向飞头。真气鼓荡,拳风凛冽,然而金光中的飞头只是晃了几晃,显然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符中的法力很快消耗一空,金光慢慢消散,飞头重新露出它的狰狞面目,只是周围的血雾血花少了许多。

马尾男子又迅速从怀里摸出一张符,还没来得及重施故伎,狰狞飞头已经裹着一团血雾扑了上去,一口咬在了短发男子的拳头上面!

“道士!快救我!”

“不好,这小子有危险!”飞头降的阴煞和毒性猛烈无比,短发男子被飞头咬了一口,周围又是血雾笼罩,要是周庆再不出手,用不了两分钟他就得化成一滩血水。

原本以为这两人敢深入虎穴,手底下肯定有两把刷子,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短发男子就已经命悬一线!

情况万分危急,周庆来不及多想,匆忙之中祭出飞剑,化作一道剑光疾驰而去。

…………

木楼之内,飞头一口咬中短发男子的右手,短发男子一边高呼求救,一边挥起左拳猛击飞头,然而,平日能开砖裂石的拳头,此刻却如同击中败革,“篷篷篷”几声过后,飞头毫发无伤地松开了口,往马尾男子的方向冲了过去。

飞走之前,它还裂着一张满是黑牙的大嘴对着他笑了笑。

毒气迅速沿着手臂蔓延,短发男子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就地坐了下来运转真气疗伤,片刻之后,他便脸色煞白、如坠冰窟!

他所修炼的真气竟然不能压制住飞头剧毒!特别是那股阴煞之气,已经顺着手臂越过了肩膀,再过得一时半刻,剧毒和阴煞侵入心脏,神仙也救不回他这条小命!

早知道降头师不好对付,没想到还是着了道翻了船。短发男子心里后悔不已,自己鲁莽行事,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了道士,死了也不得安心。

他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看向右面,剧毒已经开始影响他的视线,一片黑暗之中,他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不断蹦跳,一团金光越来越暗淡……

道士快支持不住了,完了!

…………

周庆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飞头咬中短发男子一分钟之后。

不是飞剑速度不快,而是太快,“咻”一声便飙出了几十里,完全刹不住车,周庆只得收起飞剑飞行过来。

不过来得还不算晚,“小平头”虽然已经昏迷,但还没有死,也没有化成一滩血水。

只要有一口气在,周庆就能够将他救回来。

“道士”已经险象环生,但看得出他以前有对付这种阴邪之物的经验,到现在为止,飞头还没有能够咬中他,只是包裹着飞头的血雾含有剧毒,时间一长,同样能够腐蚀他的肉身。

好在周庆及时赶到。

飞剑刚一祭出,暹罗鬼王便感受到了滔天剑气!

如果不是他亲身经历,他断然不会相信,一柄不到三寸长的小剑,竟然能够发出如此煌煌之威,以致他躲在地下室的大半截身子,都在这柄小剑的威势下漱漱发抖!

他头脑之中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本能地控制着飞头往地下室逃遁,但只不过转了一个方向,就被疾如电光一般的飞剑追上。九分剑气一出,飞头以及所有血雾、厉鬼,统统湮灭!

不是穿透,没有爆炸,九分剑气爆发出的巨大能量,抹掉了这颗狰狞头颅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事情发生得太快,“道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耳边有一个十分悦耳却又感觉非常悠远的声音问道:“你没事吧?”

“……前辈,我没事!请救救他!”道士想躬身行礼,但却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他眼巴巴地看着周庆,生怕从他嘴里冒出“不救”或“没救”之类的话语来。

周庆确认道士没有中毒,只是法力损耗过度之后,便转向了昏倒在地的小平头。

面红似火,心跳剧烈,若是无人救治,小平头在片刻之后便会血管爆裂,继而被阴煞剧毒腐蚀成一滩血水。周庆没有再迟疑,他信手虚空画了一道驱邪符,往小平头身上一拍,然后才从落魂钟内拿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枚辟毒丹来。

九分剑气画成的驱邪符效果非同寻常,只几息之间便见了奇效,周庆伸手一指,那枚辟毒丹便落入了小平头微微张开的口中。

眼看小平头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心跳也渐渐趋于平稳,周庆这才一手提着一个走出房来,辩明方向之后,又飞身出了院子。

第二百六十七章 先天无漏之体

朝阳初升,晨风轻拂,伊洛瓦底江波光闪烁。道士和小平头并排坐在江堤上,窃窃私语。

“我修行二十载,从没经历过昨晚这般的凶险……”道士已经换上了乌老四的运动服,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狼狈模样,只是神情落寞,“若是前辈晚来一步,我们就都死了!”

萧时安直勾勾地看着缓缓流淌的江水,想起昨晚的事情,至今还后怕不已。这些年来,驱邪除魅的事情他没少干,就连那些伤天害理的降头师他也清理过不少,却从没碰到过这么凶险的情况……

昨晚那个降头师不但修炼了飞头降,而且威力比普通的飞头降更为恐怖,这个降头师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

“潮生……”

“道士,我昨晚以为死定了呢,没想到捡了一条命回来。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咱们肯定能转运……可惜的是没有亲眼见识到前辈的风采!道士,你再把当时的情形说一遍我听听。”

顾潮生在几乎必死的情况下被周庆救了一命,心里除了感激之情外,对周庆还有一种莫名的敬仰。今早醒来之后,萧时安就将昨晚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了他,但他却觉得没有听过瘾,央求着萧时安再讲一遍。

“当时你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那飞头又不惧我的金光符,我心里也很是作慌,好几次差点被那飞头咬中……这时,前辈突然出现在屋内,祭出一柄法剑,只一击便灭了那飞头,然后,他问我:‘你没事吧?’……”

“道士,前辈到底什么模样?”

“晚上乌漆抹黑的,而且当时我心慌意乱,根本就没有看得清楚!前辈把我们带到这儿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我感觉他应该是我道门前辈。”

…………

周庆从卧室中走了出来,面带喜色。

昨晚将萧时安和顾潮生送回来之后,他又回头去处理了暹罗鬼王的半截尸体,为免里面的各种毒物钻出来害人,他还一把火烧掉了那个院子。

随后,他又去找了老缅军北方军区司令丹茂将军,在睡梦中让他认了新的主人,然后安排他配合拉坤和老乌组建新的珠宝公司。

至于诺猜,周庆并没有去找他的麻烦。诺猜是在国际上挂了号的臭名昭著的毒枭,周庆不想和他有任何形式的牵涉,也没有打算对他进行**毁灭。

杀诺猜是很简单的事情,周庆甚至用不着露面,但将他杀了又能起什么作用?

只要缅北和金三角地区的混乱局面一天不改变,毒枭和毒贩就不可能绝迹,杀了诺猜,又会冒出来更多的毒枭,就算将诺猜集团整个连根拔起,用不了几天,就会有更多的亡命徒为了暴利而加入这个行业。

治标不治本根本没用,而治本则是国家层面考虑的事情,周庆有那个心也无那个力。

因此在收服了丹茂之后,周庆便回了新村继续修炼一神光。就在刚才,经历了连续四年坚持不懈的修炼之后,他终于打通了九窍中的最后两窍元龙窍和白虎窍。

“元龙白虎窍开,则周身三万六千毛孔齐开,且皆通天地之。修炼至此,肉身无漏,与天地无违,诸邪不侵。”

这两个窍穴的开通,使得他的先天之体更进一步成就了先天无漏之体。到了这个地步,全身上下内外浑然如一,真元更加凝实,即使不主动修炼,肉身也会自动吸纳元滋养自身,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辟谷,即使数十年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且到了这个境界,便可提前感知一些将要发生的事情,趋利避害,只要不涉及比自己更高的层次,便可立于不败之地。“金风未动蝉先觉”描述的正是这样一种修行境界。

九窍圆满,神识暴涨了一大截,而且更加圆融。周庆走到院内,神念自然而然地蔓延出去,转瞬间便覆盖了整个密支那城。

城内一切如常,昨天城郊的那场大火并没有给密支那市民造成任何影响,北方军区司令部也没有任何异动,最后,周庆将“目光”落到了江边的两名男子身上。

“庆哥。”老乌端着一大碗粉丝从屋里钻了出来,远远地向周庆打了个招呼。

“老乌,吃过饭后你联系拉坤,把新珠宝公司的规划弄出来,然后再去北方司令部找丹茂,让他安排下面的人配合。”

老乌吃惊地问道:“庆哥,你把丹茂搞定了?”

周庆点了点头,老乌兴奋地叫道:“太好了!有丹茂将军做靠山,以后看谁敢再打咱们的主意!”

“有靠山也不能太张狂,不能仗势欺人,豪强霸道的事情更不能干,明白了没?”

“明白,咱们从正规渠道申请公司、承包矿山,不强买强卖,以前也是这样做的。”

“嗯……咱们不欺负别人,但也不能受别人欺负!等严旭过来之后,让他赶快把安保部门组织起来,他当过雇佣兵团长,对这些有经验,这方面的事情以他为主,你和老拉配合好就行。”

“……明白了。”老乌喝完汤,周庆又问他:“昨晚我带回来那两个人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萧时安和顾潮生的事情,周庆要想知道的话完全是轻而易举,但他不想时时窥人**,所以直到现在,这两人的情况他都不是很清楚。

“昨晚他们来了之后就在房里没有出来过,到现在都还没有跟我说过话呢。”

“那你去忙吧。”打发走了老乌,周庆立即就用神念向江边的萧时安和顾潮生传音:“我今天就要回国,你们俩准备怎么办?”

“前辈!”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顾潮生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萧时安却已经明白了这是神识传音。

“前辈,您现在在哪儿?我们马上来见您。”

“我在院子里等你们!”

片刻之后,两人在院子里看到了周庆。

虽然眼前这名道人看起来年轻得令人发指,但萧时安立即就确定这就是昨晚救他们的人,他拂去道袍上的灰尘,上前两步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晚辈天心派弟子萧时安,拜见前辈!”

第二百六十八章 武术的三重境界

“天心派还有传承?”周庆略微有些惊讶,“但不知是路真人一脉,还是廖真人、卢真人或雷真人所传?”

天心派始创于北宋,流传至元代,至明清时便不见其记载,周庆能够知道天心派,还是因为读过《道法会元》,其中有多次提及天心道法和宋元时期得道弟子,但他真不知道现在还有天心派的传承。

“晚辈这一支是天心北传,奉邓思真人为祖师,再往前就是饶洞天祖师了。”

周庆笑道:“萧道友,我姓周名庆,现于腾越猴子山一气观修行,本观修炼功法为铁冠祖师遁世后所传,与天心一派并无任何渊源,况且我年龄恐怕还没你大,以后咱们不妨平辈论交。”

萧时安却正色道:“不敢!虽然两派并无渊源,但前辈修为远超于我,而且于我还有救命之恩,时安不敢与前辈平辈论交……至于称呼,如果前辈不介意的话,时安称一声真人如何?”

“那随你。”以周庆现在的修行境界,称呼真人也算是名符其实,不过他对这些并不看重,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之后便问道:“不知道友现于何处修行,又为何来到缅甸和这降头师起了纠葛?”

萧时安有些尴尬地回道:“时安现任辰州火神庙主持。”

和绝大多数道教教派一样,天心派的传承也并非完全断绝,只是人丁稀少,处境十分尴尬。

萧时安在二十多年前经万法宗坛传度之后,却没有属于自己的修行之所,只能在山上搭一间茅屋居住,一边修行一边从医。后来经同道引荐,才在北河辰州修复了一间早已废弃的火神庙来作为自己的栖身之地。

“至于和这缅甸降头师,倒不是时安和他起了纠葛,而是接了一个秘密任务,专门从国内来铲除他的。”

“秘密任务?”萧时安这么一说,周庆倒想起几年前他加入的那两个保密单位来。据他后来了解,这两个单位虽然说是保密单位,但其实很多修行界的人都知道,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秘密。

“是十九局的那个特别行动处,还是防处邪办?”

“是特别行动处。”萧时安对周庆知道这两个单位当然也不会意外,“铲除暹罗鬼王他桑的任务是去年就发布的,不过一直没有人接。这段时间我急需几瓶聚气丹,所以才和顾兄冒险一试……”

可别以为修行人都是和周庆一样的暴发户,实际上,多数修行人都是穷困潦倒的,出来接任务赚取一些修炼资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周庆刚加入特别行动处时,曾经领了一部专用手机,但却从来没有在上面没有接过任务,时间一长,不但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那部手机都不知道被他扔到哪儿去了。

以后有时间到燕京的话,还得再去领一部出来,反正不花钱不费事,有时间接一些像“铲除暹罗鬼王”这样的顺手任务赚取积分,也还是很划算的。

周庆笑道:“其实我也是加入过行动处的,只不过一直没有做过任务,现在连手机都搞不见了。这位顾居士,你也是特别行动的?”

顾潮生连忙上前抱拳行礼道:“周……周真人,我是浙东顾潮生,今年才加入特别行动处。多谢真人昨晚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放在心上。”周庆摆了摆手,“顾居士,我看你并非修行中人,但却真气充足,修炼的应该是内家功夫,却不知居士属于何门何派,现在到了什么境界?”

武术分内家和外家,但无论哪一家,周庆都只是知道些皮毛,这么问上一句,完全是因为好奇。不过他现在的境界摆在那儿,高屋建瓴,也是能看出很多问题的。

顾潮生恭敬地回道:“我修炼的是家传功夫,属于北派少林罗汉门。我六岁开始习武,到现在已经整整二十年,也不过堪堪突破至中盘境界,实在是不好意思在真人面前说出来。”

真正的武术境界,并不是像小说中划分的明劲、暗劲、化劲等层次,这三种劲,实际上只是三种不同的发力方式。

传下少林罗汉门的著名武术家刘伯川师傅曾经指出武术的三重境界:地盘、中盘和天盘,而顾潮生所说的中盘,也正是刘伯川指出来的三重境界之一。

地盘是武术的第一个阶段。一个人如果能得到名师指点,自己又天资聪颖,还肯下苦功,苦练十年以上,就有可能达到地盘境界。

地盘境界的武者身强力壮,气宇轩昂,性格上也十分豪迈大气,在武力上能够以一当百,当年的武术大师李小龙、霍元甲、王子平等就属于这个境界。

地盘以上则为中盘,但要达到中盘境界却非常困难,除了天资聪颖、肯下苦功,而且还有名师指点之外,还必须有非常好的运气和突然而至的一点灵机。一万个武者当中,也不一定能有一个能练到中盘境界。

中盘境界的武者,外表似乎文弱,但举手投足之间,却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历史上,能够练到这个境界的武术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而武术的终极境界天盘,则只存在于传说中了。

传说之中,修炼到天盘之后,可上天入地,能登萍踏水,一日之间,往返于千里之外,从心所欲,无所不能。从这些描述看来,天盘应该只是一种想象的境界,金丹大成的修士都不能做到这个地步,何况只是一个习武之人?

顾潮生能够在二十多岁的年龄,就能够修炼到中盘境界,这在习武之人当中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人才,不过,他和周庆一比,感觉就什么也不是了。

和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话题又扯到特别行动处发布的任务上面来,萧时安道:“周真人,几个月前十九局曾经发布了一个任务,我和潮生权限不足,具体情况不大了解。”

“但我听人说,这个任务的奖励极为丰厚,连好几个在洞天中隐修的前辈都出山来接了这个任务,以周真人的修为,或许可以去插上一脚。”

十九局的任务奖励周庆以前看过,无非就是丹药或一些外面很难买到的药材和材料,这些东西周庆没有什么需求,但这个任务本身,却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第二百六十九章 新公司规划

有了兴趣,并不表示周庆就能接取这个任务。

实际上他刚加入十九局时,权限和萧时安、顾潮生现在一样,只能接一些驱邪除鬼、清理邪道修士之类的普通任务,而且他自从加入之后,就没有再和十九局有过任何联系,现在特别行动处还有没有他的名字都说不清楚。

缅甸这边的问题已经解决,其它也没有什么紧急事务,周庆便打算见过拉坤之后跑一趟燕京,他向两人问道:“我下午就要回国,你们要不要在这儿多玩几天?”

萧时安道:“任务已经完成,我们自然也要回去,不过我们是偷渡来的,回去还要找人安排。周真人,你如果忙的话尽管先走,不用管我们。”

拉坤长年往国内走私毛料,对这条线路来往的车辆都熟悉得很,让他安排两个人回去简直是太简单不过,周庆就做了个顺水人情:“那我下午就先走一步,你们就在这儿安心住着,回国的事情我让人来安排。”

两人道谢之后,周庆又对顾潮生道:“顾居士身上剧毒虽然已解,但却还需调养一段时间,我开服药方给你,回去之后照方抓药连服十剂,应当就能康复如初。”

“多谢真人!”顾潮生连忙又作揖道谢,周庆也懒得用什么笔墨书写,直接用神念传了一服药方到他脑海之中。

…………

老乌吃过早饭就出门去找拉坤,直到中午,两人才匆匆忙忙地回到新村院子,身后还跟了一名本地中年人。

“庆哥,这是尼尼索,红宝隆公司原来的副总,他对珠宝公司的架构和营运各方面都非常熟悉,能力肯定没得说……他去年之所以从红宝隆离职,是因为在公司内受到排挤,在加上这两年政府控制翡翠产量,红宝隆公司收缩规模……”

尼尼索过来之后将会担任新珠宝公司的副总,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周庆当然要搞清楚他的底细,趁着拉坤向他介绍的时间,他也对尼尼索有了一个“了解”。

“我回去之后,会让周志过来参与公司的初期组建工作,但后面的事情,主要是你们三个来负责。另外,北部军区的丹茂会配合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和他商量一下,毕竟他坐在那个位置,知道的内情比你们都多……”

很显然老乌已经跟拉坤和尼尼索讲过丹茂的事情,所以两人都没有感到惊讶,特别是担任过红宝隆副总的尼尼索,更是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缅甸,一家拥有开采权的珠宝公司,背后绝对有政界或军界的大佬,要不然根本就开不起来。

“周先生,在公司申请矿山开采的问题上,光有丹茂将军的支持是不够的。”尼尼索对这些确实是非常熟悉,周庆刚一说完,他就能找出其中的重点,“军队是最重要的,但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得到自然资源与环境保护部的许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庆以前在帕敢开设珠宝公司开采毛料的行为都是非法的,因为他没有得到缅甸自然资源与环境保护部的许可。

没有自然资源与环境保护部的许可,就不能正规合法地运输和出售玉石,小打小闹的时候还行,公司一旦规模扩大,再想完全通过走私的办法那就肯定不行了。

周庆道:“要想拿到许可证可不容易,尼尼索,你有没有什么路子?”

“根本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路子!”尼尼索笑道,“在缅甸,没有什么是钱摆不平的,要想拿到正规的手续,我们只需要付出少量金钱和股份就可以。”

“我以前好像听谁说过,开采玉石的手续是需要仰光批准的。就算他们拿了钱会办事,但总得有中间人来引见。尼尼索,你在仰光有关系吗?”

“我们用不着出面,到时交给密支那自然资源厅那些当官的自己去沟通就好了。”

“好吧,既然你有把握,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办。”

“绝对没问题!我们该给钱的给钱,该给股份的给股份,而且背后还有丹茂将军,相信他们不会故意为难的!”

有了尼尼索的加入,周庆对公司以后的发展放心了许多,在将萧时安和顾潮生介绍给拉坤之后,他便悄悄御剑飞行至燕京,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了后海北沿的四合院。

再然后,兴冲冲赶来的周庆被门卫挡在了门外,因为他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萧道友,你有没有特别行动处负责人的电话?”周庆气急败坏地拨通了萧时安的电话,但得到的回答却是没有。

“我们这种小角色,平时都是在手机上接任务做的,除了顾潮生以外,我和行动处其他人都没有联系。周真人,你反正要去燕京,到时直接去行动处的办公地点找他不就得了?”

周庆有点无可奈何,“我现在就在行动处门口,门卫不让我进去……”

“哪个行动处门口?”萧时安的脑筋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燕京啊!其它还有哪个行动处?”确定萧时安不能给他带来任何有用的信息,周庆便果断地挂了电话,稍一思索过后,便打了个车直奔白云观。

现在能够证明他的身份的,只有当初带他来这儿的志定道长了。

…………

密支那新村的小院内,萧时安还在拿着手机发呆,顾潮生喊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潮生,你说……周真人会不会是已经得道的仙人?”

“周真人很厉害,但是不是仙人我就不知道了。”

“他从这儿离开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可刚才……他打电话跟我说,他现在已经在燕京了!如果不是已经得道的仙人,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顾潮生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周……周真人,他……他到燕京了?”

“他会不会是故意……”

“不会!”萧时安果断地摇了摇头,“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密支那到燕京直线距离七千多里,坐飞机也要几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内,就算是飞也不可能飞到!

萧时安和顾潮生都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可思议,但他们又下意识地认为,周庆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专门打一个电话来骗他们。

第二百七十章 保密事件

“你现在可是出名了……”

白云观道协办公室内,志定道长看着坐在对面的周庆,笑呵呵地说出这句话来。

“呵呵……”

“周道友,一百多件风水法器,这么大的手笔,这么大的排场,想不出名都难啊。”

香江的那场风水法器拍卖会搅动了整个世界,虽然周庆已经尽量低调,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拍卖会才过去没多少时间,周庆的名字已经被许多玄门中人记在了心里。

“那个……那可是我这么多年来的全部积蓄,这一下全部清光了。”

“没人找你借钱!”志定道长鄙视地看着他道:“还这么多年来的积蓄,你别跟我讲你几年前就已经可以炼制出这些风水法器了!”

“我记得你第一次来白云观的时候,身上一件法器都没有,还找宵尘老道借了一件金光如意,你好意思说那些法器是你这么多年来的积蓄?”

周庆颇有点意外地问道:“宵尘老道连这事也跟你说了?他不会是怕我借了东西不还,找你作见证吧?”

“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小气。你记不记得,当时你连金光如意都没法炼化,宵尘老道怕你使用血炼之法后影响比试,写了一个药方给你?那个药方就是在你现在坐的那个位置上写的。”

自己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而且那件金光如意到现在也没有还给别人,周庆想起来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干咳了两声,正要把话题转开,志定道长却问道:

“你加入特别行动处之后,是不是一次任务都没有接过?前段时间行动处的余处长到处找你找不到,都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周庆摸了摸脸颊笑道:“那个手机几年前就给搞丢了。这次过来,其实就是想请你帮我跑一趟,重新补一个手机出来的。”

“……”志定老道感觉有点无语,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弄丢,而且还是几年前,大概是把这部手机领出来没多久,就不知道被他扔到那儿去了吧?

“好了,我给余处长打个电话,然后你自己过去。”

…………

再次来到四合院时,门卫果然默默地打开了铁门,在两层小楼的二楼房间里,周庆又见到了已经升为特别行动处正处长的余诚俊。

“不好意思余处长……”周庆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但余诚俊却根本没有去计较他的态度。

“周道长,手机的事情刚才志定道长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已经让人给你重新准备了一部。我今天找你其实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紧急事件?周庆一下就想到了萧时安说的那个任务,他坐直身子,饶有兴趣地听余诚俊继续往下说。

哪知余诚俊却道:“上面要求立即和洞天之中的前辈联系。”

“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哪儿知道?”周庆一问,余诚俊立即就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而且,这些事情也不是你应该打听的!你的任务是立即联系洞天之中的前辈!”

自己堂堂一名修行有成的筑基炼士,虽然还不敢说当世第一,但除了洞天以外,这世界上比他修为更高的人也没有几个,没想到在余诚俊面前,自己竟然成了一名无足轻重的跑腿小角色。

周庆强忍住心中的不快,沉声问道:“道门派驻在行动处的,除了我之外还有好几名同道,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回洞天去联系?”

“他们……全都已经失联三个月了!”余诚俊有点焦躁地挥了挥手,黑着一张脸说道:“周庆,这是命令,你只需要马上执行,而不是在这儿喋喋不休地打听!”

一个完全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竟然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这让周庆心里很是不爽,早知道这样,他今天就不来了。

但这件事情却越发地激起了他的好奇,你不让我知道,难道我就没有办法?他心神一动,便开始读取余诚俊的记忆。

然而,片刻之后,周庆便皱起了眉头。因为余诚俊确实是接到了上司的命令,而且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就有点奇怪了,什么事情竟然会保密到这种程度?

看来这事情真不简单。

他向余诚俊问道:“什么都搞不清楚,那我到洞天之后怎么向那些前辈解释?”

“你什么都用不着说。”余诚俊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罗盘递给周庆道,“把这东西拿给他们看就可以了。”

周庆将那罗盘接过来一看,发现以他的见识,连这东西是什么材质都弄不明白,只好将它收了起来,转身就离开了行动处的四合院。

在余诚俊这儿吃了个瘪,周庆感觉很不痛快,他暗暗在心里决定,搞清楚这件事情之后,就再也不和这些人打任何交道。

不管是什么处长也好,部长也罢,自己又没有什么事情要求他们的,干吗要来自己找不痛快?

最令人气愤的是,让自己办事,却连活动经费都不给一分,他虽然不差那点钱,但这是个态度问题。

走出门来,周庆越想越不爽,他也不管什么惊世骇俗,祭出飞剑“咻”一声便出了燕京向长安方向飞去。

闷着头飞了十来分钟之后,才想起以前虬髯道人跟他说过,洞天的门户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要去洞天之前,先得通过令符来知道洞天门户的信息。

想至此处,周庆降下云头,从落魂钟里面找出当初虬髯道人交给自己的那块令符,往里面注入一丝真元。片刻之后,令符上面慢慢地显出一个红点和一个白点来。

红点是周庆自己,白点正是洞天门户所在。看令符上面的方向指示,现在洞天门户应该是在长江中游的鄂省境内,路程比到长安还要远。

辩明方向之后,继续踏上飞剑前进,不到半个小时,令符上面一个红点和一个白点便重合起来。

这说明已经到地方了。

周庆低头一看,只见下面原始森林连绵起伏,悬崖峭壁随处可见,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学过的地理知识,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鄂省的神龙架原始森林。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未伤人 先伤己

时隔五年,旧地重游,周庆站在在简寂观附近的那座高塔内,心里不免生出一些感慨。

当年刚进入洞天之时,就觉得这里面虽然四季如春,风景宜人,但却和他想象中“高人云集、元充足”的洞天福地相距甚远,而且没有日升月落,一年四季,不符天地之道,这洞天大有问题。

如今他修为境界更上层楼,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周庆又多了一个疑问,这个违背自然规律的“太玄洞天”为什么会存在?

走出高塔来,就见一名三十多岁的道人走上前来对他揖首道:“罗景师叔,小道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周庆仔细一看,原来是当年一起进入洞天参加选拔考核的柳三明道人。这道人是大上清宫门下弟子,是张爷的嫡系后辈,他在当年的考核中拿了综合成绩第一,这几年来一直都留在太玄洞天之内修行。

按三山滴血字辈,周庆是罗字辈,下面正好是三字辈,柳三明称他一声师叔也是理所当然,但周庆从不以正一教道士自居,因此也拱手回礼道:

“三明道友,有劳了!”

“师叔客气了!”三明道人退开两步,等周庆走到前头,他才在后面笑道:“师叔,师祖爷爷和静山师祖已经等了你两个时辰了。”

张爷和静山老道当年便已经是元婴真人,到了这个境界,根本用不着推算就能提前预知一些事情,周庆现在也渐渐有了这种本事,因此并不觉得奇怪,只是笑道:“让两位前辈久等了。”

不消片刻,两人便到了山顶升仙亭前,张爷一见周庆便道:“没想到短短几年,小友就已经有了突破,真是令我等刮目相看啊!”

“晚辈见过三位前辈!”周庆对三人行了一个揖首礼,又道:“晚辈修行不过十数载,能有今日的成就,一是运气,二来也是因为诸位前辈的提携,晚辈实在是感激不尽!”

静山老道抚髯笑道:“和老道有甚关系?你能走到这一步,机缘运气资质缺一不可,这些都不是旁人能帮得了的,关键还是靠你自己。”

张爷道:“以前本想让你跟随贫道修炼金丹正法,但如今你既已突破,此事就此不提。不过,太玄洞天之中并无修炼先秦炼气法的修士,日后你只能自己摸索前行。这条路委实不是那么好走,你心里得先有个数。”

“难是难了些。”周庆点了点头,“只是已经修炼到了这个地步,要想改弦易辙也是不可能了。”

虬髯道人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周庆道:“这都是你小子自找的!当年你要是听了我的话改修丹法,哪会有今日这些烦恼?阳关大道你不走,偏要去走那独木桥,依我看来,你这都是活该。”

“呵呵……”这虬髯道人和法霖的师父同一个道号,但两人的性格脾气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说起来他也是为了周庆好,因此周庆笑了两声,并不和他反驳。

静山道人却道:“你还说别人?当年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没有上三品的金丹,元婴基本无望,你偏要慌慌忙忙地结丹,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都不懂!现在好了,连后辈弟子的修为都已经超过你了。”

虬髯道人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张爷摆了摆手笑道:“今天不说那些丧气的。周庆小友,你如今既已突破,下一步该怎么走,有没有什么想法?”

周庆道:“前辈,其实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晚辈心里也很是彷徨。”

“晚辈师门的传承,到我这个境界之后便没了任何线索。前两年晚辈倒是得了一门剑诀,但也是残缺不全,最多只能修炼到下一个境界……日后要当如何,晚辈现在也没个数了。”

“剑诀?”张爷皱眉道,“这个老道却是完全不懂。不过,洞天之中的止河道人就是修炼剑仙之法的,据他所说,好像在体内孕养剑丸,对自身不但无益,反而有害……周庆小友,老道觉得你还是先了解清楚再说。”

周庆听张爷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他现在修炼出来的九分剑气确实霸道无比,就算他肉身强悍,修炼之时也感到隐隐有些刺痛,莫非这剑仙修炼之法,还真如张爷所说,未伤人先伤己?

想想日后这九分剑气随着自己的修炼威力越来越大,终有一日自己的肉身会承受不住,周庆的心里有些恐慌起来。

不修炼九分剑诀,那他的修为就难有寸步之进,但若是继续修炼,谁知道日后会造成什么恶果?

看来得先停止修炼,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了再说。周庆心里有几分焦燥,但脸上神色却不见任何变化,他拱手向张爷问道:“前辈,你刚才所说的止河前辈在何处修行?晚辈想去找他请教请教,也不知他愿不愿意指点于我。”

“这老道住得倒是不远,离简寂观只有三百余里,不过他长年闭关,找上门去也不一定能见到他本人,至于愿不愿意指点你,老道就不清楚了。”

周庆道:“我也不求止河前辈指点我剑仙修炼之法,只是想请教一下他,修炼剑诀对自身有害这种情况是一直都有呢,还是只在修炼初期。”

“晚辈觉得,如果剑仙修炼真是未伤人先伤己的话,那为什么还会有人去修炼剑诀?或者这其中有什么奥妙,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而已。”

张爷笑道:“你修行时日不长,了解的功法不多,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

“你仔细想想,那些邪门外道的修炼功法,大多都是对自身有害无益的,但为什么还是有人去修炼?总归说来,是各人的想法不同、所求不同。”

“而且修炼的功法不同,对自身的心性影响也非常巨大。比如说长时间修炼剑诀的,其性情必然暴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与人争斗起来常常是一往无前,不留余地,这都是功法对人的影响。”

“咱们修炼丹法有成的,基本都是心性圆润,这都是功法对心性的磨砺……”

“前辈,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人选功法,反过来功法影响人,到最后即使发觉功法不妥,也不能轻易放弃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升仙亭谈玄论道

与张爷一席话,令周庆受益匪浅,然而这并不能解决他目前碰到的问题。

修炼九分剑诀到底有没有后遗症?怎么找到合适的功法来代替九分剑诀?

前一个问题比较容易解决,只要找到修炼剑仙之法的前辈比如张爷所说的止河老道,应该就能弄得清楚,但后面一个问题就太难了,不说整个太玄洞天都没有一个炼士,就算有,谁会愿意把自己修炼的功法拿出来分享给别人?

这肯定不是短期内能够解决的问题,如果现在就放弃修炼九分剑诀,那他就会没有功法修炼。周庆只稍微考虑了一下便做了决定:在九分剑气没有对肉身造成明显伤害以前,继续修炼九分剑诀,直至找到替换功法为止。

又说了一会儿话,周庆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来,他拿出余诚俊给他的那个小罗盘,对张爷和静山老道说道:“前辈,我这次进洞天来,是受了特别行动处余处长的委托,将这个东西交给你们的。”

“天枢盘!”刚接过这个小罗盘,两名老道便将它认了出来。张爷问道:“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你把潘继怀家的吃饭家伙都送进来了?”

“他没告诉我是什么事,只是说将这东西交给洞天里的前辈就行了……对了,那个余处长还说,洞天派驻在燕京的另外八名弟子,现在全都失去联系了。”

张爷默不作声地算了一算,然后抬头道:“没有性命之忧,应该是困在某处了。”

周庆看着那罗盘,问道:“前辈,这潘继怀是何方高人?这天枢盘又是件什么宝贝?”

“哈哈……”静山道长抚须而笑,“什么高人,以前就是走江湖卖艺的,现在挂了个官方的身份。他们家祖上和张爷有些渊源,所以和洞天里面联系都是由他负责。”

“别听他胡说,什么走江湖卖艺?都是玄门中人。”张爷指着静山老道骂道:“你这家伙,从小就牙尖嘴利,现在一大把年纪了,嘴上还是那么不饶人。”

静山老道笑道:“张爷,我再是一大把年纪,在你面前也还是小辈,再说那潘继怀本来就是走江湖卖艺的嘛,我又不是故意损他。”

张爷转向周庆道:“潘继怀的祖上其实也是咱们龙虎山一脉,只是传到他爷爷潘宁泊那一辈,便只研习命相二术,倒是被他搞了些名堂出来。当年老道入红尘历劫,也曾欠了潘家不少人情。”

“这天枢盘就是潘家的信物,如今他们将这东西送进来,应该是潘家出了什么事情。”张爷皱眉想了一会,又道:

“让周庆将这天枢盘送进洞天来,却又不告诉他到底是什么事,想来这事情是不能张扬的。静一、三明,你们俩持老道的玉符去燕京一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虬髯道人虎着脸道:“有什么事情直接让周庆转告不行吗?搞得神神秘秘的送个罗盘进来,老潘家真以为他们能号令所有玄门中人?”

张爷斥道:“潘继怀现在不是代表潘家,而是代表国家。让你去你就去,在这儿哩嗦的干吗?”

“就是看不惯他们这种……”

“还不快去!”

“张爷不要动气!小道这就动身。”虬髯道人见张爷沉下脸来,连忙缩着身子溜出了升仙亭,柳三明也赶紧悄没声地跟了上去。

等两人不见了身影,静山道长才拿着那只天枢盘道:“张爷,小道觉得……这次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不过,这事情牵涉到其他宫观的弟子,还是知会他们一声为好。”

张爷点头道:“事情是好是坏,现在还说不清楚,知会他们也是应当的。”

静山老道摸出几张传讯符来,用神念往里注入一段信息,然后望空一挥,那几张传讯符霎时化作几道黄光,迅速飞往四方消失不见。

周庆暗暗觉得奇怪,这洞天方圆不过数百里,静山老道不用神念传音,反而不嫌麻烦用传讯符,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以他现在的境界,神念也可轻松覆盖百里方圆,而以静山老道老牌元婴真人的神念,应该是能覆盖整个洞天才对,难道这洞天之内还有什么忌讳不成?

不懂就问,而且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静山老道也不笑话他:“修士闭关之时,往往会设置一些阵法以防受到惊扰,而这些阵法里面就有一些是隔绝神念的,想用神念传音也找不到人。”

“传讯符就不同了。这些传讯符都是对方留下来的,里面有原主人的气息,发出去就会自己寻找主人,无论什么阵法都阻隔不了。”

“原来如此。”周庆转向张爷,问道:“前辈,不知你有没有止河前辈的传讯符?”

他现在很想早点见到止河道人,弄清九分剑诀到底对他有没有什么危害。

但张爷却摇了摇头:“那止河道人沉迷修炼,长年在山中闭关,和外人打交道不多,老道和他也没有甚么交情,更谈不上有他的传讯符了。”

这传讯符用起来确实方便,但它有一桩不好之处,那就是如果落在仇家手里,就容易被仇家利用它自动寻主的特点找到主人的闭关藏身之处,因此不是互相信得过的好友,是不可能将传讯符拿给对方的。

这事情不是张爷不肯帮忙,而是洞天之中除了止河道人之外,确实没有其他修炼到元婴境界的剑修,至于那些连元婴都没有结成的修士,问他们也等于是白问,搞不好还没有周庆知道得多。

静山老道见周庆似乎有点郁郁寡欢,于是便安慰他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这么年轻就修炼到了元婴境界,不说资质,这份运气起码就非同常人,说不定日后机缘一到,这事就迎刃而解,根本用不着你费心。”

“但愿如此吧。”周庆只能苦笑着点头,但他心里却是清楚得很,这修行功法不比其它,各门各派都有“不可乱法”的门规戒律,若非本门弟子,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功法传承,这根本就不是运气好不好的问题。

一连两日,周庆都在简寂观升仙亭内和张爷、静山两位前辈谈玄论道,直到第三天下午,虬髯道人和柳三明才从外面回来,带来了一个说不清是好是坏的消息。

第二百七十三章 笔架峰力排众议

日光和月光同时洒在简寂观所在的笔架峰上,触目之处,尽是绿树青山,蜂蝶于花丛中飞舞,一派勃勃生机。然而,周庆却突然生出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

这世间没有永远的繁华,只有最后的灿烂。

“这件事情我们真武观就不参与了,有什么好处我们也不要,都让给你们!”

“老许,你这话就不对了!道门各派一向共进共退,就因为这次失陷的没有真武观弟子,你就准备撒手不管了?”

虬髯道人带回来的消息很简单,只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在天山的某处山谷发现了一个疑似秘境或洞天的入口,但是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先后进入山谷探查的人手全部失踪,其中就包括洞天派驻在外界的八名弟子。

十九局局长潘继怀不得已之下,只得向道门求助,希望洞天之中能够派出高手协助此事,并代表官方承诺,双方共享其中的好处。

张爷和静山老道收到消息后,就通知了各宫观的住持方丈来商议此事,然而,除了失联的八名弟子所在的道观之外,其它宫观的住持长老对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兴趣。

太玄洞天之中只有五名元婴修士,而真武观许至和道长正是其中之一,没有真武观的参与,此次外出行动的力量肯定要弱上两分。

周庆低声问坐在他身旁的虬髯道人:“静一前辈,我有点搞不明白。如果能发现一处秘境或洞天,其中好处肯定不少,可为什么至和前辈他们不想参与此事?”

“你想得太简单了,要是真有好处,这些老家伙早就一窝蜂地扑上去了,哪儿用得着张爷通知他们来商议?”虬髯道人装着怕别人听见捂着嘴说话,但在坐的二十多名老道,境界最低的也是金丹后期,谁还会听不见他说的话?只不过是没人和他计较罢了。

“你也是熟读经典的,应当知道咱们道门在很久以前,一共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但是现在除了太玄洞天之外,你可还听说过其它洞天福地存在?”

周庆笑道:“别说其它洞天福地,若不是上次道门选拔,就连太玄洞天我也不知道呢。”

“我告诉你,咱们道门大大小小的洞天福地,除了太玄洞天之外,其它的全都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周庆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前辈,这些洞天福地为什么会消失?”

虬髯道人这时也不捂嘴了,他顺势一抹长髯:“这有什么稀奇?万事万物,本就有兴有衰、有生有亡。日月星辰都有毁灭的一天,更何况上古大能开辟的洞天福地?”

“和外界一样,洞天福地之内的灵气同样会慢慢消散!像这样开辟出来的空间,灵气枯竭之后,唯一的结果就是崩塌消失!”

“据典籍记载,太玄洞天开辟之时,方圆共有一万八千里,而且和外界一样日升月落,四季如常,正是因为灵气逐渐枯竭,不足以维持日月运转,这才慢慢到了现在这个模样。”

“洞天中的前辈推测,如果照这样下去,太玄洞天最多在两百年内,灵气就会完全枯竭,最多三百年就会崩塌消失!连面积如此庞大的太玄洞天都是如此,你觉得其它地方还会不会有洞天福地存在?”

周庆恍然大悟:“明白了!原来至和前辈他们不愿意参与此事,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世上已经不可能再有其它洞天福地或秘境存在,按前辈你所说的推断,即使那山谷内有另外一处空间,那也不会是什么好去处。静一前辈,是不是这个意思?”

“孺子可教……”虬髯道人突然叹了口气,“没了洞天,也不知日后道门弟子去何处栖身!”

“前辈多虑了……说不定什么时候,灵气又开始恢复了呢?”周庆毫无诚意地安慰了虬髯一句。对他来说,洞天福地有没有都不重要,所以感受不到虬髯道人此刻的心情。

升仙亭内,老道们仍旧争辩不休,最后还是张爷提了个建议:五大宫观每家出一名元婴真人,其余小道观小门派,愿意去就去,不愿去的也不勉强,只不过如果真发现了新的洞天福地,没有派人去的宫观自然也没资格分享。

此话一出,众老道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主要讨论的,当然是“有没有可能有其它的洞天福地”的问题。

张爷未入洞天之前,曾经担任过龙虎山大上清宫住持,他在三山滴血字辈中是“通”字辈,比周庆的“罗”字辈整整高了七辈,在洞天中也是辈分最高的,此时他见众道人半天拿不定主意,便朗声说道:

“除了太玄洞天之外,还有没有可能有其它的洞天福地,这个事情,老道觉得万事无绝对,没有的可能性大,但谁也不敢说百分百没有。”

“太玄洞天虽然还能维持一两百年,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是不早做打算,事到临头难道让门下弟子都做那丧家之犬?老道今年已经苟活二百四十岁,注定看不到太玄洞天崩塌那一天,找不找新的洞天都无所谓。”

“看看你们,一个个鼠目寸光,只顾眼前利益,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到洞天崩塌,道门就已经先覆亡了!”

“老道言尽于此,去还是不去,由得你们!”

张爷此话一出,升仙亭内顿时安静下来,过了好半晌,真武观至和道人才纳纳地道:“那我们真武观还是出一个人吧……观内弟子也没一个出息的,只能老道亲自跑一趟。”

在山谷内失去联系的八名弟子中,就有两名是达到金丹中期的,至和道人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也是不想门下金丹弟子去冒险。

他这么一表态,其他人也陆续开了口。

“既然如此,那我冲灵观也不能拉后腿,贫道的四师弟已经突破至金丹后期,正好让他出去历练一番!”

“我三清观……”

“我上清宫……”

“……”

又是一番热闹之后,众道人终于确定了这次出去的人选,十二个大中型宫观各出一人,修为最少得是金丹后期,其它小道观小教派,愿意去的每家可去一人,但修为不得低于金丹中期。

最后,张爷又问周庆:“小友,可愿与老道一起走一遭?”

第二百七十四章 神秘山谷

真说起来,周庆才是最不愿意参加此次行动的人,一是他对找寻洞天秘境的事情不感兴趣,二来他对余诚俊的态度极为不满,从而不愿意和他以及他所在的部门再有任何交集。

但张爷几句话便让他改变了主意。

所谓的洞天秘境并不是自然存在,而是由上古大能们开辟出来的,开辟洞天秘境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用于修士修炼。

也就是说,洞天秘境之中,必定有或曾经有过修士,有很大的机率会有一些修炼功法流传下来,这对于周庆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

虽然天山那条山谷之中有没有洞天秘境还是一个未知数,但周庆还是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在张爷的统领下,由三名元婴真人、十二名金丹后期或大成的修士组成的探险队,第二日便出了洞天直奔天山。

…………

立冬过后,各地的天气迅速转凉,而天山南麓早已经下过了好几场雪。

十多个身着青色道袍的道人顶着寒风从边疆库车机场走出来,来接机的老潘连忙迎了上去激动地道:“张爷,您老怎么亲自来了?”

也怪不得他激动,眼前这位,可是活了两百多年的道门高人,要不是老潘家祖上和他老人家有些渊源,老潘想见他一面都不可能。

“老了,再不出来看看,以后怕都没机会了。小潘,那个地方,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是洞天或者秘境?”

“张爷,咱们先上车,我慢慢跟您老说。”一行人上了早就等候在机场门口的两辆客车,老潘才又说道:

“不是我觉得,是七四九局和五0七所两个兄弟部门根据已知的情况联合得出的结论,据他们说有一半以上的把握!”

七四九局是成立于建国初期的一个高度保密机构,明面上,这是一个负责“航天情报研究”的研究所。但实际上它是一个专门研究超自然现象的机构。

五0七所成立于六十年代,保密程度也没有七四九局高,但它却是由钱学森先生牵头组织的,在研究超自然现象的同时,还承担着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招揽一批国内的特异功能人士,运用科学手段对其超自然能力进行研究。

当年一批超能人士被聚集在五0七所里,进行各种超自然能力试验。这些研究的实验方法都是极为科学的,参与人员大多是燕京各高校抽调来的著名教授,实验结果全部有纪录,有些还发在了国际一流的学术杂志上。

但进入新世纪后,特异功能逐渐被主流舆论视为伪科学,许多反伪科学斗士对特异功能、气功和玄门术法等等进行了强烈的否定和批判,在民间也掀起了一股反伪科学的**,原来神秘的七四九局和五0七所逐渐消逝在人们的视线之内。

但实际上,这些机构从来没有停止过工作,只是保密程度非常高,没有多少人知道它们的存在。

不管是研究超自然能力和超自然事件,都少不了玄门的配合和协作,因此洞天里出来的道门高人,对于这些机构都是很清楚的。

当然周庆是个例外。

张爷问道:“失踪的人还是没有消息?”

“没有!张爷,那条山谷之内,所有电子仪器都不能使用,很多探测手段都用不上,我们使用无人机打算弄清楚里面的地形,但传回来的图像却完全看不清楚。”

“我们先后进去了二十多个人,现在一个都没回来,现在都不敢再派人进去了!”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们也不敢麻烦您老。”

…………

经过半天的颠簸,又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天黑之前,终于抵达了位于天山南麓的无名山谷。山谷的入口处,伫立了十多顶帐篷,还有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岗,看样子他们已经将谷口整个封锁了起来。

在张爷等人没有来到之前,各个机构的人员在折腾几个月无果之后已经撤离,现在留在这儿的,都是十九局的人员和当地驻军。

一到谷口,周庆便迫不及待地试了一下,然而,往日随便一动就能覆盖方圆百里的神念,在进入山谷最多不过五米的距离之后,就仿佛碰到了一层空气墙再也不能寸进。

这个时候,张爷和至和道人也在做同样的事情,神念受阻之后,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喜色。

阻隔神念,这只有某些阵法才能办到,而这一类的阵法当然不可能是天生的,这座山谷里面果然有玄机!

“今日天色已晚,咱们明天再进谷一探。”张爷背着手站在谷口,对至和道人和周庆说道:“里面神念隔绝,不好传递信息,今天晚上咱们多制几张传讯符带在身上,如果不行的话再考虑破阵。”

周庆道:“张爷,里面神念隔绝,咱们全部进去的话不是很妥当,要不明天我和至和前辈先进去打探,你老人家在外面接应如何?”

“都说人老胆小,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比老道胆子还小。咱们三人联手,这世界上什么地方去不得?区区一座山谷,你就怕了?”

至和道人也笑道:“周道友多虑了,再有危险,难道咱们连逃出来都办不到?”

“我是觉得能够布置出这么一个大阵的修士,修为肯定不弱于我们,要是咱们在里面被机关禁阵困住,外面有人接应是不是要好点?”

“什么机关禁阵,你当老道这两百多年是白活的?明天不但咱们三人进去,其他人也要进去,人多好办事,争取早点把这地方弄个明白!”

张爷这话说得气势十足,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这么大一座山谷,又不能用神念搜索,要是不多点人进去,要什么时候才能探查得清楚?

“就这样定了!明天咱们三个每人带四名后辈,进去之后分头行事,有什么异常就用传讯符联络。”

老潘见三人说完话,才在一旁问道:“张爷,需要我们做什么、准备什么物资,您尽管说,我马上让人去办。”

“什么都不需要,你们在这儿帮不上什么忙,明天一早你就把所有人都带走。”

老潘一听要赶他走,连忙陪笑道:“张爷,领导还等着我的汇报呢……您老就让我留在这儿,帮不了大忙,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幽暗深潭与千佛洞

朝阳初升之时,无名山谷外薄雾缭绕,凌晨的微风如同刀子一样,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向帐篷外忙碌的每一个人。

按照张爷的吩咐,今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大部分人员就要从这儿撤离,所以现在这处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有些凌乱,每个人都在忙着整理物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让习惯了清静的道人们很是烦燥。

“张爷,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至和道人从帐篷外钻了起来,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这帮兔崽子,昨晚没有吵到你吧?”

“还好!”张爷站起身来,很是云淡风轻地抖了抖身上的道袍,正了正头上的道髻,方才背着手踱出了帐篷。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就是在闹市中也可入定,这点吵闹根本算不了什么。周庆和至和相视一笑,跟在张爷身后走了出来。

谷口处,十多名弟子已经整装待发,三人来到之后,便按照昨天约定的方案,分为左中右三队入谷慢慢搜索前行。

这座山谷在谷口处比较狭窄,两旁都是黄色的岩石,但走进去十几米之后,山谷走向就突然从南北拐向了东西,地形也变得开阔起来,左右两侧的距离少说也有好几十米。

谷侧奇峰嶙峋,谷底山泉流淌,乱石遍布,荆棘丛生,与刚才谷口处的景色大不相同。周庆在乱石中走了几步,尝试着放出神念,随即心中一喜,对相隔不远的张爷传音道:“张爷,这里面并没有阻隔神念!”

不过片刻,张爷便笑了起来,对他二人道:“这下简单了!”

三队人马重新汇聚之后,周庆便道:“既然能够使用神念,那就用不着这么多人一处处地找。张爷,刚才晚辈已经大概探查了一下这山谷的地形,不如咱们三个一人承包一段,最多一两天时间就能搜完了。”

同行的十多个人中,只有他们三个元婴真人才能神念外放,其余的道人哪怕是已经金丹大成的,神识也没有生出神念,而神识能够覆盖到的范围极小,不可能像他们三个那样,只需在谷口就能将整座山谷都探查清楚。

“嗯……”张爷点了点头,“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他们闲着。”

“静一、崇璧,从这儿一直往里走,约一里之后便开始有支谷,你两个每人各带五名弟子入支谷中寻找。”

虬髯道人和崇璧道人连忙拱手应下。

“找仔细一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有什么发现也不要轻举妄动,立即发传讯符,等咱们到了再想办法!”

“明白了,张爷!”

等两人带着十名弟子离去之后,至和才笑呵呵地道:“看来咱们运气不错,这阵法对外不对内,进谷之后反而没有影响,如果顺利的话,最多两天就能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但愿如此!”张爷的心情也颇好,至和一说完之后他就开始分配任务:“这座山谷长约十里,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占你们一点便宜。离入口三里内的地方归老道,剩下的你们两个商量着办。”

“那我就搜中间三里。周道友年轻力壮,谷尾四里就全部交给你了!”

这跟年轻力壮没有任何关系,不过周庆也没有推托。

想当初他在铁木宗主岛上用神念搜遍全岛,一连找了几个月都能够坚持下来。这四里长的山谷,面积不到铁木宗主岛的百里分之一,而且他现在的神念比刚突破时强了几倍,这点事情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任务分配好后,三人便各找了一处地方,盘膝打坐放出神念,刹那间直奔山谷各处。

周庆的神念也是转瞬间便到了谷尾上空。

这谷尾之处,景色又与他现在身处的地方不同,三座庞大的山体呈“品”字形伫立,山体之上沟壑纵横,犬牙交错,这是历经亿万年的风剥雨蚀和洪流冲刷留下来的岁月痕迹。

三座山峰的脚下,形成了一个水潭,水潭上面水气升腾,如烟似雾,因三座山峰峭壁摩天,谷底水潭显得很是阴森幽暗。

将这四里长的山谷大致看了一遍,周庆选定了三处可疑的地方:谷尾处的水潭,水潭不远处的一块崖壁,以及离谷尾约三里处山腰间的一处洞穴。

如果自己负责的这一段山谷有什么古怪,那多半就是在这三处地方,周庆心神一动,成百上千道神念尽数扎入了水潭深处,开始一寸寸地搜寻起来。

这谷尾处人迹罕至,水潭内鱼虾蟹蚌也是极为丰富,而且大多个头不小,但却没有一个开启了神智,很显然它们不是造成数十人失踪的罪魁祸首。

周庆确定水潭内的生物没有一个成精之后,便将神念全部放到潭底以及四周的地形上来。

两个小时之后,他收回了所有神念。这个水潭里面既没有妖物,也没有洞穴、暗河之类的特殊之处,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水潭。

调息片刻,周庆又奔向下一个目标:水潭不远处的一块崖壁。

这块崖壁的面积足有上百个平方,它的表面虽然说不上光滑,但也比周围的崖壁平整了许多。引起周庆注意的是,其它的岩石都是黄褐色,而这块崖壁却是青黑色。

完全和其它岩石格格不入的颜色和形状,不光能引起周庆的注意,恐怕每一个进入山谷的人,眼光都会第一时间被它吸引。

周庆先用神念探查,随后又亲自跑到崖壁面前,输入真元、用飞剑切割……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试了一遍,但最后的结果却告诉他,这块崖壁……它就是一块普通的崖壁,没有任何奇异之处。

现在只剩下山腰间的那处洞穴了。

神念一进入这个被砂石掩埋住洞口的洞窟,周庆心里便兴奋起来:正对着洞窟门口的正壁以及两侧的石壁之上,密密麻麻都是绚丽多彩的图案和文字!

这难道是某位修行前辈留下来的传承?

怀着激动的心情,周庆迅速将这些图文浏览了一遍,随即便气急败坏地收回了神念。

看那些栩栩如生的佛陀画像和旁边的说明文字,这分明是古时佛门弟子和信众集资修建的千佛洞,哪儿是修行前辈留下来的传承?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发现线索

周庆气急败坏之时,山谷外老潘等人却是满怀期望。

在老潘看来,这一次张爷亲自带队,就说明了洞天对此事的极端重视,而且听说来的十多名道人之中,除了张爷之外,还有两名元婴真人。

在玄门中人眼里,元婴真人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三名仙人带队进入这小小的山谷之中,能够有什么意外?查明真相也只是时间问题。

眼看未时已过,山里纷纷扬扬飘起了鹅毛大雪,而谷口处却始终不见人影,老潘也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

山谷之内,周庆已经将那三个可疑地点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但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接下来他只能采取笨方法地毯式搜索前行。

午时过后,山谷里的雾气非但不见消散,反而更加浓郁起来,离得十来步远眼睛就完全看不清楚前方的情形,更令人恐怖的是,如同人行走时“嚓嚓”的脚步声,敲门声,嘶鸣声……各种奇怪地声音不时在耳边响起,有一次犹如雄狮怒吼一般的一声巨响,把周庆都吓了一跳。

浓雾慢慢弥漫了整个山谷。

眼看天色已晚,张爷便准备通知静一和崇璧让他们带队回来,明天白天再继续搜索。但神念搜遍了七条支谷,却没有发现他们那两队人的身影!

出事了!

在三名元婴真人的眼皮下面,整整十二个大活人,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三人用神念又搜索了两遍,仍然一无所获,张爷阴沉着脸不说一句话,但周庆知道他比任何人心里都焦急。

这十二个人都是洞天里最有希望冲击元婴真人的金丹弟子,而且还是他从洞天之内带出来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他又怎么向洞天之内各宫观交待?

他现在非常后悔没有听周庆的劝告,但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什么用?

“静一他们应该是在起雾之后才失踪的,时间不长,咱们马上进谷去,应该还能找到一些线索!”片刻之后,张爷便做了决断。

找不到这些弟子,他也没脸出谷。

“好!”周庆和至和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张爷又沉声说道:“事情有点古怪,咱们三个不要分开,有什么情况也好互相照应。”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山谷里伸手不见五指,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此起彼伏,若是有普通人进来,光这场景就能将他们吓个半死。

好在三个都是元婴修士,根本用不着一步步地在山谷里行走,确定了方向之后,三人便腾空而起,转瞬之间便到了第一条支谷上空。

“张爷,至和前辈,我感觉这里面应该是布置了阵法,大家不要离得太远。”在谷口降落之后,至和道人一闪身便冲进了支谷,周庆连忙跟了上去。

出了这种事情,不光是张爷着急,至和也是觉得脸上无光,怪不得马上将这山谷翻个底朝天,将失踪的人马上找出来,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能够在三人附近,悄无声息地将十二名道人弄走的,除了阵法,不可能是其他人。

“跟老道走!”张爷大步走到了至和前面,快步往支谷深处走去。

第一条支谷并不长,三人运起真元,不过几分钟就走了一个来回,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只得又往下一道支谷。

一边走了三道支谷,仍然没有任何发现,张爷心里更加着急。

失踪的时间越长,能够找到的线索就越少,他们必须抓紧每一分钟时间。

三人还是保持着先前的队形冲进了第四道支谷,周庆紧跟在张爷身后,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发现原本在他身前不出三米的张爷突然消失不见了!

“不好!张爷不见了!”周庆叫了一声,退后一步和至和道人站在了一起,迅速用神念联系张爷,但却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反应,张爷已经消失在他的感应之中。

“肯定就是这儿的问题!前辈,你对阵法有没有研究?能不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连张爷都着了道,贫道又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周庆这么一叫,至和道人心里也慌了起来。

毫无疑问,他们三人当中,张爷的修为最高,而且因为活得久的缘故,对于符阵法等各方面都有一些研究,可现在他连提醒都来不及就消失在两人眼前,如果真有阵法的话,也肯定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至于周庆,虽然学过符文方面的知识,对禁制阵法方面也有一些了解,但是,他自己能够布置并破解的阵法不过是绝音阵、匿踪阵等寥寥几种,这能够让人平白消失的阵法他以前连听都没听人说起过,完全是束手无策。

两人很是无奈地看着前面雾气弥漫的山谷,良久之后,周庆才开口说道:“前辈,这阵发动之时没有任何响动,很显然不是攻击阵法。咱们在等儿站再久也没有用,不如一起进阵去探一探?”

至和道人想了一会,才低声说道:“周道友,如果你要进去探阵的话,那贫道就在这外面等你好了。”

“不是贫道怕死,如果贫道和你一起进去再也回不来,连一个回去报信的人都没有,洞天之中势必会派出更多的人到此处来找寻,要是来的人再陷进去,这麻烦可就大了!”

“贫道留在外面,至少能将这里面的情形告诉其他人,再进来的时候也能采取更多的预防手段。周道友,贫道会在此处等你三天,如果三天过后都没有消息,那贫道就洞天之内,再谋他法!”

“这个法子也行。”周庆点了点头,又道:“我感觉这个阵法并没有什么危险,或者只有匿踪……”

说到这儿,周庆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对至和道人笑道:“前辈,你见识广博,知不知道有什么阵法能够让人突然之间凭空消失的?”

“匿踪?不对,匿踪阵只能让别人看不到,其它根本不受影响!”至和道人思索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周道友,你说的可是传送阵法?”

也只有传送阵法,才能在两名元婴真人眼前,无声无息地将另外一名元婴真人传送到其它地方。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如果真是传送阵法,那它当然不会有攻击性,它只有一个用途,就是把人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

什么人能布出传送阵?据至和道人所知,元婴期的修士是肯定不行的。

元婴真人可神游太虚,可御空而行,但就是不能布传送阵,因为传送阵牵涉到的空间层次,不是元婴真人能够触及的。

布置传送阵,至少要达到洞虚境界。洞察虚空,明了天道规则,方才有布置成传送阵的可能。

也就是说,如果让张爷离奇消失的真是一个传送阵,那就意味着在这个传送阵的另一面,很可能有一个洞虚境界以上的大修士……以及一处洞天福地!

“怎么样?前辈,现在有没有兴趣和我入阵一探?”周庆表情严肃,并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而至和道人也没有因为态度转变得太快而感到脸红。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去看一看,不过,在进去之前,贫道还是要出谷一趟,把这事情告诉小潘,即使我们没回来,也能让洞天内的道友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还是前辈想得周到,那晚辈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至和道人掉头出谷,不到半盏茶功夫就回到谷内,周庆也不再和他嗦,向前几步走到了刚才张爷消失之处。

果然不出所料。

周庆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刺得他连忙闭上双眼,再睁开眼来时,已经换了一处场景。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传送阵的这面,既不是洞天福地,也不是修炼秘境,而是一间极为宽广的殿堂!

这间殿堂到底处于什么地方,竟然需要传送阵才能进入?周庆心中一个疑问刚刚升起,就看到张爷从前面一根巨大的柱子后走了出来,向他问道:“小友,你怎么也进来了?”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二十个极为狼狈的道人,不用多说,这应该就是前后两次失踪的道门弟子了。

“老道还以为你要和至和一起出谷去呢。”

看来张爷对至和的性格也是非常了解,周庆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笑道:“张爷,至和前辈就在晚辈后面。”

话音刚落,至和道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刚才周庆所站的地方。

“张爷。”至和道人先招呼了一声,随即便面露喜色:“原来失踪的人在这儿!”

张爷叹息道:“可惜,以前被传进来的都已经死了。要不是他们几个都已经开始辟谷,而且身上还带了辟谷丹,恐怕也坚持不到现在。”

从第一个人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多月,普通人被困在这儿没吃没喝,肯定是熬不过去。

除了刚传进来的十二名道人外,其他几名道人也是认识至和的,一个个都上来行礼,但轮到周庆的时候却全都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了。

玄门中人讲究辈分,称呼也不是乱叫的,若是同教同派字辈相合,那该叫师叔就得叫师叔,该叫师爷就得叫师爷,和年龄无关;如果不同教不同派字辈不合,一般都是称呼道友、道兄或道长。

不同教派之间,如果对方学问精深、修炼有成或德高望重,便可以尊称为先生或真人,不过,大多数道士之间,对于上了年纪且修炼有成的,多半都是尊称“某爷”,比如说张爷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这是正一教一气观的周罗景。”张爷明知周庆修炼的不是丹法,也不是真正的正一道弟子,但他还是趁此机会往正一道脸上贴金,“罗景已经是元婴真人!”

修炼到元婴境界,这是不折不扣的真人,那几名道人一惊之下,不管是正一还是全真,都打起精神纷纷上前来拱手行礼:“崇大见过罗景真人!”

“三缺见过罗景师叔!”

“……”

周庆也面带笑容地一一还礼,这让一众道人对他更多了几分好感。等所有人都见完礼之后,周庆才向虬髯道人问道:“静一前辈,有没有弄清这是什么地方?”

“只知道是佛门修建的,至于有什么用途就不清楚了,而且现在应该是已经废弃的。”

至和奇道:“佛门竟然有这么大的手笔?这么一个破地方还修个传送阵进来?”

张爷一抚长髯道:“这有什么稀奇?佛门从西域传来,而这个地方在古时本属西域,天山更是古时佛门弟子心目中的圣山,在这儿开辟一个用于修炼或其它用途的空间,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周庆还是觉得有点蹊跷,这个地方既然已经废弃,为什么那个传送阵还能使用?而且每个入谷的人都被传送到了这儿,这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困惑的地方太多,周庆还在寻思那个传送阵时,至和道人却又说道:“张爷,不管这是什么地方,现在咱们最主要是搞清楚这儿有没有出口,能不能出去。”

先前被传送进来的人就不用说了,他们要是有办法,就不会被困在这儿。不过他们也并非坐以待毙,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将这处空间探查了数十遍,每一个角落都清楚得很。

“这还用你说?”张爷斜了至和道人一眼,不等他回答便转向虬髯道人:“你怎么知道这是佛门修建的?”

“张爷,小道刚进来也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四处去查看呢。”虬髯道人一指最先被传送进来的那几名道人,“所有的情况都是他们告诉我的。”

张爷一指正一道上清宫弟子三缺道:“你来把情况详细说一遍,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是,师祖爷爷!”三缺躬身行了一礼,方才缓缓开口道:“两个多月前,十九局内部发布了一个a级任务,奖励非常丰厚,我和其他几名师兄……”

“停停停……”张爷连忙摆手道:“谁耐烦听你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从进入山谷开始说起就行了!”

“是!”三缺又拱了拱手,“……我们进来的时候,除了我和七名洞天内出来的师兄之外,另外还有六名玄门中人。”

“当时是早上八点左右,天气非常好,我们从谷口向里面搜寻,一个上午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第二百七十八章 脱困

“中午过后,山谷里开始起雾,然后便越来越浓,到后来已经完全看不清对面的人,最后似乎像是陷入了幻境,不知不觉就走进了那条山谷,然后就被传送进来了……”

“不光是我们几个,所有人都是这样被传送进来的。”

“幻阵!”

张爷和周庆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早些时候,他们三人放出神念探查山谷,遇到的情形和三缺所说的基本一致,当时周庆还被吓了一跳。现在算起来,他们是元婴真人,而且只是神念进入,尚且还受到影响,其他人境界不如他们,而且还身临其境,当然免不了全部中招。

先在山谷中布置一座幻阵,然后再把人传送到这里来,这些和尚到底是想干什么?三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张爷甚至还起课推演了一番,但仍然是不得要领。

“三缺,你们又是凭什么断定这儿是佛门修建的?”

“师叔,这殿堂四周,刻画的都是佛陀和梵文,要不是和尚建的,谁会画这些上去?”

话音刚落,张爷已经双足点地,跃到了十丈外的墙壁跟前。

周庆也跟了过去,凝神一看,果然那墙壁上和立柱上,都雕刻了不少人物和弯弯拐拐的文字。

黄色或红色的僧袍,短短的头发,以及身后、脑后或大或小的圈圈,任何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些人物就是佛门的菩萨佛陀。

周庆见张爷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菩萨雕像上,而是在仔细分辨那些梵文,便走过去笑道:“张爷,你看得懂这些文字?”

“你如果活到老道这个岁数,就不会觉得会梵语有什么奇怪的了。”张爷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随即又将心思放在了那些模糊不清的梵文上面。

旁边的至和笑道:“贫道听说当年张爷没突破到元婴之时,曾经遍访天下名僧,各种梵文经文都能背诵,这些梵文自然也是难不住他老人家的。”

墙壁上的人物文字大多都已残缺不全,周庆和至和两人都摸不着头脑,干脆走到一边研究起这墙壁的材料来。从外表看去,这墙壁似乎是由某种金属建成,但周庆伸手一叩,发出的声音却有些沉闷,显然并不是单纯的某种金属那么简单。

“大概是炼制过的。”周庆在铁木宗主岛之上见过类似的材料,所以不一会就有了结论,但至和并不认可他这种说法。

“这么大一间殿堂,用到的材料何止万斤,如果全部都要先炼制过的话,这得花多少人力物力?”

周庆“呵呵”一笑没有辩驳,不过心里却暗暗鄙视这老道孤陋寡闻。若是他见过地煞鼎,知道地煞鼎一次就能精炼数千斤材料,那他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看完了四周的墙壁,两人又去看那些柱子,直至将整个殿堂都走了个遍,才听见张爷在那边叫道:“原来如此!”

周庆和至和连忙跑了过去,其他道士也是满怀希望地看着这位道门老祖。对三位元婴真人来说,困在这地方三年五年出不去就无所谓,但那几名刚刚进入金丹期的弟子可就要命了。

修炼到金丹境界便可辟谷,但初期的时候必须服用辟谷丹,而且过一段时间还必须补充水分,如果再找不到办法出去,那几名金丹初期的弟子能不能熬得住就不好说了。

不等周庆等人发问,张爷便说道:“这儿是佛门弟子修行试炼的地方!”

“应该说,包括外面那条山谷在内,都是佛门开辟来给弟子们修炼所用,外面那条山谷的作用就是炼心。据这些图文所说,山谷每日午时过后,便会演化出各种场景,若弟子生出不利于修行的各种心障,便会为其所惑,然后传送到这间殿堂之内面壁,直至破障方可出去。”

“你们这些人之所以一个都没逃脱,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还处于声闻缘觉境,虽已出离轮回,仍是心外求法,还没明心见性!一句话,统统还是焦芽败种!”

虬髯道人有点不服气地道:“张爷,就算我们是焦芽败种,但您三位可是元婴真人,为什么也被困在这儿了?”

张爷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还不服气?咱们三个现在的境界,相当于佛门的金身罗汉境,那幻阵对咱们根本没有作用。咱们都是自己进来的,要想出去随时都可以出去!”

虬髯道人顿时无话可说,三缺道人却有点着急:“师祖爷爷!咱们修炼的可不是佛门功法,如何能够破得了那所谓的心障?”

“达摩面壁九年终成正果,若是能在这儿修行,倒不失为一桩缘法……只可惜,佛道终不相容,这个地方是专供佛门弟子修行的,道门弟子在此修行,不但无益,反而有害!”张爷叹道。

“张爷!那咱们岂不是出不去了?”一众道人听张爷如此一说,全都焦急起来,就连至和也满是疑惑之色,只有周庆笑道:“佛门自诩慈悲为怀,哪儿可能强行让门下弟子闭死关?”

“以我看来,或是在这殿堂之内,或是在那山谷之中,定然有出去的机关!”

张爷指着周庆笑道:“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能修炼到元婴真人,这份悟性,确实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张爷,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其实就算出不去,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张爷一扬眉毛道:“这话又怎么说?”

“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是元婴真人,就可以来去自如嘛,他们为了出去,在这里面肯定会刻苦修炼,说不定过上十年八年,洞天就会多出一批元婴真人了!”

“差矣!差矣!”

以周庆的修行境界和悟性,当然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地方根本不适合道门弟子修行,若是在这里时间呆得久了,说不定还会走火入魔。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

果然,在这殿堂之内,就有出去的机关,张爷来到殿堂中间,挥袖对着那根最大的柱子连击三击,那柱子便往旁边移开了几尺,露出一条幽暗的地道来。

“其实外面那个……准确来说算不上传送阵。”张爷一边招呼弟子们进入地道,一边对周庆说了一句。

第二百七十九章 拆阵

众道人推开一块巨大的岩石从一处崖壁中钻出来的时候,不过才晚上十点。借着月光和雪光,大伙一下便看清楚了他们现在的位置,正是谷口开始由窄变宽之处。

谷外老潘等人早就心急如焚,奈何无计可施,只能坐在帐篷里围着火堆傻等。这时听见外面有了响动,连忙打着电筒跑出帐篷来,一群道人已经到了门前。

“张爷!”老潘仿佛看见了久别的亲人,“您老人家可算是出来了!”

“你怕老道出不来?”张爷一挥袍袖跨进了帐篷,随后往火堆旁一坐,让老潘去安排帐篷、烧水熬粥,那几名金丹初期的弟子这两个多月来光吃辟谷丹,再不补充点水米,怕是要支持不住了。

老潘转身将这些事情交给了下面的人,然后又到帐篷外看了看,发现出来的人全是道士,连忙又回帐篷去问张爷:“张爷,其他人怎么没见回来?”

“人都死了,怎么回来?”

“死了……”老潘顿时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以前没有确切的消息,这些人只能算失踪,现在全部死了,他作为直接负责人,身上担的干系不是一点点大。

“几个月没吃没喝的,你觉得他们能活得下来?”张爷却根本不以为意,活了两百多年的修行人,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几个陌生人的死活,在他心目当中跟邻居家死了两只鸡差不多。

“张爷,您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面既不是洞天福地,也不是洞府秘境,而是一处佛门废弃的死地,钻进去的人自己出不来,普通人就只能饿死渴死。”张爷指了指帐篷外面,“要不是老道来得快,这几个早晚也是同样的下场。”

老潘眼珠一转,又说道:“张爷,此处既然是佛门废弃的死地,想来道门应该没有兴趣,不知张爷能不能把这个地方留给我们?”

“这有什么留不留的,山谷在这儿老道又搬不走。”张爷明白他的意思,笑了一笑说道:“从谷口往里三十丈的右侧崖壁上有一个通道,可以直接通到里面,刚才我们就是从那儿出来的。”

“不过,这通道建造时日久远,怕是不那么安全,你们进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为上。”

老潘告辞离去,通知撤离到山脚下的各部门人员明天一早就回来。周庆等人走远之后,方才笑道:“张爷,刚才你在那柱子里取了什么东西?拿出来让晚辈也开开眼。”

“你这小子眼睛倒是尖。”张爷笑骂了一句,从袖笼子里摸出三粒龙眼大的黄色珠子,“这是佛门舍利,你拿去也没用,老道就不分给你了。”

“舍利?”周庆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三粒珠子外表圆润,内部还有淡淡的能量波动,“他们将舍利放在那柱子里面做什么?”

“老道估计这三枚舍利子是控制离去那条地下通道的,至于具体是什么用途,那就不是老道能够明白的了。”

舍利子对周庆确实没用,他顺手还给了张爷,打趣道:“你老人家跑一趟还有个纪念,晚辈和至和前辈这一趟啥收获都没有,算是白跑了。”

“当然不能让你们白跑。”张爷笑眯眯地改用神念传音道:“等会咱们三个进谷去,把里面的阵法全部拆了,材料一人一份,算是跑这一趟的酬劳。”

周庆眼睛一亮,随即问道:“张爷已经弄清楚里面的阵法布置了?”

“无非就是两个幻阵,咱们手脚快点,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材料全都拆回来,这个山谷就留给他们折腾去。”

至和道人插嘴道:“张爷,难道把咱们传进那间殿堂的也是幻阵?小道感觉不像啊!”

“那个阵法是有短距离传送人的功能,但它的本质还是幻阵,只不过布阵的人比咱们修为高得多,所以一开始老道才没有看出来……实际上那间殿堂就在那条支谷地下,离阵法所在的位置不超过十丈。”

周庆想起流光岛炼器殿那道大门,门内门外相距万里,比这山谷内的阵法还要厉害得多,只不过细细想起来,似乎功用也差不了多少。

若是能搞清楚其中的原理,就可以在一气观布置这么一个阵法,到时一脚跨进去就能到达万里之外的梅花五岛,光想一想都感觉爽得不行。

他舔了舔嘴唇道:“张爷,等会拆回来的材料我一件都不要,你把那个阵法教给我行不行?”

哪知张爷却道:“小子,你太高看老道了!你以为老道能够拆掉阵法,就一定懂得如何布这阵?”

“难道不是?既然能拆,那就算不能布,起码也能知道这其中的原理吧?”

“谁告诉你能拆就要懂?拆房子的人知不知道这房子是怎么建起来的?小子,毁坏永远要比创造简单得多,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你也别好高骛远了,凡是带有传送功能的阵法,必然涉及对空间的理解!”

“要想布空间阵法,哪怕是这种只能将人传送极短距离的,不到洞虚境你都别想!”

一番话打破了周庆的痴心妄想,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央求道:“张爷,那能不能将这个有传送功能的幻阵材料分给晚辈?晚辈也不求布得出来,只是想研究研究……”

“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过……老道倒是无所谓,你问问至和他愿不愿意让给你。”

周庆不等至和道人说话便先开口道:“至和前辈,你将它让给晚辈,算晚辈欠你一个人情!”

“哈哈……”至和道人笑道:“贫道原本就没打算和你争的,不过你话已经说出口,这个人情却是欠定了。日后贫道有事找你帮忙,你可千万别推三阻四。”

“绝对不会!”周庆承诺道:“两位前辈日后若是有事相托,只要晚辈能够做到的,就绝对不会推辞!”

分赃方案确定,三人便悄没声地出了帐篷,腾空而起直奔山谷,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山谷内外所有阵法的材料都拆了回来。

虽然说起来轻松,做起来也不复杂,但如果没有张爷这位精通阵法的元婴真人,他们连阵基藏在哪儿都找不到,更别说将整个阵连根拔起,材料全都搬回来了。

第二百八十章 道士结婚也有科仪

事实上,张爷能够带着两人轻易地将山谷内的阵法材料拆回来,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

凡是阵法必有阵基,阵基作为阵法的基础,乃是维持阵法正常运转的能量来源,若要破阵,必然要先找到阵基所在。

但阵基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阵基既然是一个阵法的根基,那所有布阵的人自然都会想办法将它掩藏起来,甚至于很多阵法的阵基还不是固定不变,要想在阵法中找出阵基,其难度自然是非常的大。

因此,即便张爷精通阵法衍变之道,也是进行了一番仔细计算推衍之后,才推算出了阵基的具体位置来。

周庆如愿以偿拿到了那个阵法全部材料,迫不及待地研究了一会,却是毫无头绪,只得先将这八块似玉非玉的材料收了起来。

事情已经解决,他就不打算再留在这儿,在和张爷告辞之时,张爷却再一次劝说他改修丹法。

“你现在即使修炼剑诀,最多也只能再进一个境界,还不如及早回头改修丹法!内丹法就完全没有这些担忧,单说咱们大上清宫的丹法,就可以修炼到洞虚境!”

周庆能够感受到张爷对他的一番好意,但他仍然不可能改修丹法,除了师门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更主要的理由。

他虽然修炼的是炼士的功法,但对道门的丹法也有很深的了解,随着他突破至合境之后,对于两种修炼功法的理解也更加深刻,逐渐在心中形成了比较清晰的认识。

在他看来,炼士的修行功法,最初形神相合,乃至形神无离,最终形神互化这一个过程,同时兼顾形、神、合三个方面,而且同样要磨炼道心,修炼起来虽然难了一点,但越是往后,就越能体现这种修行方式的好处。

相比起来,道门丹法却是神高于形,精气神凝结成丹,越往后练,金丹越强,给肉身造成的负担也越大,最终更容易造成形神相离。

内丹法修炼到元婴境之前还暴露不出多大问题,但是到元婴期之后,由于形神相离且肉身相对太过孱弱,越往后修炼越是困难。

所以古代早期的内丹法和炼士一样讲求前期炼神之时同步炼形,最终肉身长生,而后期丹法却不太重视早期炼形,到最后神不制气,气不制神,再加上天地灵气溃乏,元婴之后再想更进一步自然也就非常困难了。

洞天之中,迄今为止境界最高的也就是元婴真人,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更别说炼士吸纳炼化的“先天一”,比内丹法炼化的灵气在本质上就要高一个层次,这也是周庆刚刚突破,真元就可与至和道人比肩的根本原因。

若是换了其他人,周庆肯定不会将两种修行功法分析得这么透彻,但张爷一直以来对周庆都是关爱有加,而且他和至和道人都已经将丹法修炼到元婴境界,就算想重头来过也不可能,所以周庆不担心他们会起什么觊觎之心。

听了周庆这一番肺腑之言,张爷和至和道人都陷入了沉思。

修行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对自己的修行功法当然很了解,只是身在局中,并不知道其中的弊病,这时听周庆指出来,却使他们根本无法反驳。

良久之后,张爷才开口叹道:“只可惜你师门的功法,只能修炼到元婴境界!”

对于这件事情,周庆自然也是耿耿于怀,有时甚至在心里腹诽过师门长辈,但这些统统都无济于事,再失落再惆怅都改变不了他现在没有功法修炼的局面。

至和道人也问道:“周道友,修炼剑诀终非长久之计,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周庆笑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师父说我有大机缘在身,说不定哪天就能捡到一部修炼功法也未可知。”

“你倒是想得开。”张爷也笑了起来,他指着周庆道:“小子,别以为你寿数还长,就可以任意挥霍!”

周庆无奈地摊手道:“张爷,我也不想浪费生命啊!问题是现在……我能怎么办?”

他是真的很无奈,修炼功法又不是菜市场的大白菜,更何况是早已失传的炼士修炼功法?

“贫道倒是有些想法。”至和道人慢吞吞地说了一句,周庆连忙追问道:“前辈有什么办法教我?”

“仔细算起来,内丹法盛行于唐宋之后,但在先秦之时,却都是以炼气为主,道友不妨在这方面想想办法,说不定在先秦留下来的原本古籍之中,能够发现一些线索。”

“另外,也可以去找一找以前的洞天福地,洞府秘境。”

前一个方法确实可行,但是希望不大,至于后面一个办法,不是说道门那么多洞天福地都消失了么?这让他到哪里去找?

对此至和道人也有他的说法:“有名有号的洞天福地,都是比较大能够供许多人在里面修行的,但数万年下来,难道就没有上古修士开辟一些不为人知、只供极少数人修炼的小洞天、小秘境?只要找到一个,说不定连功法、丹药和法宝统统都不缺了!”

不可否认,上古之时修士多如牛毛,确实是有这种可能。但这要运气多逆天才能碰到这种好事?

周庆对这个建议根本不抱希望,又说了两句闲话,便再一次提出告辞,哪知张爷却突然笑道:“小子,你难道不请老道去喝一杯喜酒?”

周庆楞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张爷说的是自己即将结婚的事情。

正一教认为“独阳不生,独阴不成,人道不可废”,所以不禁教内弟子婚娶,事实上内丹就有清修和双修两派。但在今日之前,周庆还真没有打算请道门的人来参加自己婚礼的想法,不过现在张爷提起这件事情,他却又不好拒绝了。

“张爷要来,那是给晚辈天大的面子,要不……晚辈改日专门将请柬送到洞天里来?”

“用不着那些虚礼!”张爷一挥袍袖笑道,“你将吉日告知于老道,到时老道来为你主持月老科仪。”

这一下周庆是真的受惊了,道士结婚还有科仪?他以前是真没有听说过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道教婚礼

还别说,正一道还真有用于结婚的斋醮科仪。作为道门老祖的张爷主动为周庆主持斋醮仪式,这面子真给大了。

周庆心里也有点沾沾自喜,再次拱手致谢后,又请张爷代请洞天里的静山道人等几位还算熟悉的前辈。用张爷的话来说,他现在已经是名符其实的元婴真人,做事不能太小家子气,通知到了,别人来不来是他们的事,但周庆不请就是他失礼。

回到一气观将此事向师爷和师兄一说,二人高兴之余,却不免又有些发愁起来:一气观经过扩建,已经有了二十多间寮房,但显然这些房间还不够用,婚礼的日期已经确定下来,到现在不足两月,想再建几间房都来不及了。

周庆却是早有安排:“师爷、师兄,这个问题好解决,房间要是实在不够,就把后面的菜园夯实了搭建两排临时板房,院子里也可以立帐篷,挤一点住两三百人没有问题。”

“小庆,这是咱们一气观的大喜事,可不能怠慢了客人。”

“师父放心,来的不是至亲好友就是修行有成的高人,他们都是能理解的。这两个月我就哪儿都不去,就留在家里操办这些事情,你们都不用操心。”

陈辉这段时间一直到观里主持扩建修缮工作,得知已经活了两百多岁的道门老祖要来亲自给师叔主持仪式,他也是兴奋得很,不过他想的却更加周到。

“张老前辈要来,那各个宫观道院的人得了消息,说不定也会派人来观礼,这些也要先预算在内,另外还有两边的亲朋好友,加起来人肯定少不了。我觉得光把菜园整出来还不够,可以把道观附近平坦的地方都整理出来,到时多预备点帐篷,一搭就可以住人。”

“道观这边,只接待两边的至亲和玄门同道,其他的亲友可以安排在温泉山庄那边,只是两边隔远了点,到时师叔和师婶得两头跑……”

说是亲手操办,其实也是当甩手掌柜,一气观的事情全部交给陈辉,夯实土地,搭建板房,就连公路到一气观那一段十几里的山路,也请人来加宽铺上了水泥,虽然汽车还是不能过,但骑摩托却是完全没有问题了。

家里这边则是交给了周志,房子粉刷一新,置办全套新家具,村里的路全部重新修补,周庆嫌他们把排场搞得太大,但就连平时俭省惯了的周妈也觉得这是应该有的花销,不能省。

周爸现在腰杆也是彻底挺起来了,用他的话说,现在的周家不是小门小户,周庆更是整个县城都出了名的有钱,不说其它生意,光温泉山庄那边一年就能分几百万,根本没有必要省这点小钱。

再说有钱了修桥补路,这是为子孙积德的好事……哔哩啪啦扯一大堆,表达出的意思只有一个:咱们老周家不差钱!

整天看着老爸在村里人面前咋呼,周庆是觉得真的没脸,索性跑到了县城,来个眼不见为净。

一晃就到了腊月十六,也就是婚礼举行的黄道吉日。

由于女家离得远,他们提前两天就到了腾越住进酒店,男方只需到县城去接亲就成。

周庆半夜就被老妈吵了起来,开始为即将来到的这一天做准备,洗澡梳头,换上崭新的道袍,然后出来给帮忙的亲朋好友发红包、喜烟、喜糖,时辰一到开始鸣鞭,八辆车组成的车队便出发前往县城。

结婚双方都是道教弟子,事先也说定了道教婚礼,因此不像世俗婚礼那样,到了酒店也没有人堵门为难,给新娘父母敬过茶后,周庆便牵着一身彩衣、素颜清新的新娘子上了加长的红色婚车。

到了猴子山脚,还得换乘摩托车,令周庆意外的是,他的这场婚礼竟然吸引了众多道友、信众和周边的民众前来观礼。

从摩托车后座将法霖牵了下来,感觉到她的手似乎有些颤抖,周庆忍不住低声问道:“……是害怕吗?”

欲修仙道,先修人道,对于这桩婚姻,他并没有什么反感,但也没有多少渴望,和法霖结为道侣的最主要原因,是他必须要尽一个为人子的责任。

但是此刻,手中握着法霖有些冰凉的手,他心里却莫名地起了一丝怜惜。

这就是他的道侣,从今往后,他们将一起修行,一起生活,一起养育子女的道侣!

“没有。”法霖的脸上布满红晕,她低着头,轻声回道:“不是害怕,是有点……紧张!周庆,我还以为一气观这么偏僻,没有多少人来参加婚礼呢。”

“我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周庆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不用紧张,有我呢。”

“嗯……”

为了这场婚礼,一气观的道人们从昨晚就开始张罗,一大早就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平日里庄严肃穆的一气观张灯结彩,一条红毯直接铺到了院子中间前两天才搭建的法坛前面,进进出出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寸贝礼带着从洞天里出来的大上清宫弟子,手捧玉笏板将新郎新娘迎入了观内,稍作休息之后,吉时便至,典礼正式开始。

周庆携着新娘双双捻香礼拜太上和祖师,祈愿婚后阴阳和合、顺心如意。随后,开始此次仪式的“迎请”过程:由童子迎请新人;新人过喜门,拜灵官;新人立于法坛前面,张爷身着紫色法衣,头顶莲花冠,率领众弟子步入法坛。

整个科仪过程共分六个部分,第一部分一开始就是“步虚韵”。

步虚韵是道教经韵之一,起源比较久远,大概是在汉魏之时,此时由张爷颂唱出来,配上道教礼乐,更显古朴庄重,却又不失大气典雅。

法坛下面,一众道人庄严肃穆,心里却很是不平静。特别是法霖的师父静一道人,以及青云观送亲来的老少道人,眼中更是异彩连连,难掩兴奋之色。

张爷隐世已经一百多年,俗世之中知道他的人寥寥无几,但在这儿的道人,却全都清楚他的来历。

大上清宫祖师!活了两百多岁的得道高人!陆地神仙!

正因为清楚,所以才震惊。

神仙一般的人物,居然会来为周庆主持婚礼科仪!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术

虚声诵唱旋绕坛场,飘渺于虚空之中。

步虚韵、举天尊、吊挂韵、瑶坛韵、小荡秽,一连五个韵调下来,道观里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前启科仪完毕,法坛前许多得了消息来观看的信众便开始低声说起话来。

“以前从来没听说过道观也能给人主婚礼,更没想到这道教的道乐这么好听……这老道长唱得也太好了!”

“其它地方的道观也有举行婚礼的,不信你上网去看。只不过我感觉和现在这些道长唱的比起来差了好多,还有乐曲好像也不一样,没这个好听。”

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道人插了句嘴:“那肯定不一样,你们知不知道最开始那步虚韵是一千五百年前的古曲,最早的调子现在已经失传,不过我感觉今天法师们唱的就很有古韵,也和其它道观的不一样,说不定就是失传的曲子。”

就在观众们的窃窃私语中,新婚夫妇又开始捻香礼神,之后又是迎神、请圣、加冠,最后叩谢父母养育之恩,叩谢师恩,再向张爷等一众高道行礼致谢。

整个仪式圆满结束,足足用了两个钟头,但在现场观看的所有人都还觉得意犹未尽、不肯离去。

法坛已撤,但台子还在,张爷笑呵呵地走了下来,对周庆说道:“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众道友前来为你祝贺,你也不要小气,来给诸位道友讲一场经。”

周庆连忙拱手道:“这么多前辈在此,哪儿轮得到晚辈来讲经说法?张爷,你还是饶过晚辈吧。”

观礼众道人中,知道周庆修为境界的也有好几个,志定道长就是其中之一。

这时他正站在张爷身后,听张爷和周庆这么一说,马上就快步走上前对台下大声说道:“诸位道友,罗景道友不但是新郎倌,而且还是我道门名符其实的真人,今日趁此机会,咱们请罗景真人为我们讲经说法!”

道协会长都这么说,台下宵尘老道、唐步玄等人登时便鼓噪起来,周洪强、刘哲兄妹、黄辉等一干周庆的同学朋友不清楚这些道人激动些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热情。

到了最后,“请道友讲经”的喊声竟然越来越整齐,李逸云满脸都是笑容地对周庆道:“盛情难却,你就讲一场,也让他们知道我道门之玄妙。”

师父都发了话,周庆不得不从,他拍了拍法霖的手,让她先到师父旁边坐下,然后才走到前面拱手对台下说道:

“今日是我与法霖道友喜结道侣的日子,本不该在这儿耽误大家喝喜酒的时间,但既然诸位道友愿意听,那我就说一场!”

“多谢道友!”台下众道人纷纷拱手还礼。

丁南耀拿了一个蒲团上来周庆盘膝坐了,不等人吩咐,刚才奏乐的道人们已经开始演奏起了《迎仙客》。

随着悠扬的乐曲,周庆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今天要讲的是形神《坐忘论》。

道门典籍《坐忘论》实际上有两种版本,一是七阶《坐忘论》,二是形神《坐忘论》。七阶坐忘共分七个部分,也就是修道的七个步骤和层次,主要讲安坐收心、主静去欲的问题。

形神坐忘则认为真正的坐忘只是得道长生的初始阶段,长生修炼应当形神俱全。而且还认为坐忘的方法必须简单,才能达到“澄神契真”的境界。

对于周庆来说,当然会选择形神坐忘而不是七阶坐忘。

“坐忘者,长生之基也。故招真以炼形,形清则合于气,含道以炼气,气清则合于神。体与道冥,谓之得道,道固无极,仙岂有终。夫真者,道之元也,故澄神以契真。……”

“所贵长生者,神与形俱全也。故曰乾坤为易之蕴,乾坤毁则无以见易。形器为性之府,形器败则无所存。性无所存,则于我何有?故所以贵乎形神俱全也……”

他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借助任何扩音设备,但无论是观内还是观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几句之后,道人们便沉浸到了玄妙之中。

道门之中最注重讲经说法,什么时间讲,怎么讲,都有明确的规矩和要求,讲经前后也有一套严格的仪式,这也是为了弘道和传承。

除了程序仪式之外,讲经还要按文解释,给弟子释疑解惑。真说起来,周庆现在根本算不上讲经,而是诵经。

师父都没有给他讲过经,他哪懂得什么讲经的规矩?

不过,修行境界摆在那儿,他当然有自己的办法。

诵经之时带上一丝真元,将自己的感悟隐含在神念之中,然后覆盖全场……

效果可想而知,刚听了两句,台下众道人便发现了其中的玄妙:往日晦涩无比的经文,现在一听就知道了它要表述的意思,而且仿佛是镌刻在脑中一样无比清晰。

最关键的是,以往其他法师讲经,不一定能将自己感悟的东西解释得清楚,而弟子们听在耳里也有不同的理解和感悟,有些甚至根本不得其法。

但现在听周庆讲经就不一样了,就连完全没有接触过道经的普通人,也能完全明白他所说的意思,而且觉得非常有道理,不知不觉就沉浸在那种极为玄妙的意境当中。

奏乐的道人们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一气观内外一片寂静,只有周庆空灵的声音在道观上空久久盘旋。

“……升入无形,出化机之表,入无穷之门,与道合同,谓之得道,然后阴阳为我所制,不复云云!”

一部形神《坐忘论》诵完,然而除了张爷和静山道人、至和道人三名元婴真人以及少数金丹大成的高道之外,其余的人却全都还闭着眼睛,沉浸在那玄妙的意境当中不能醒来。

好人做到底,周庆索性耗费一些真元施展水行法中的**术,片刻之后,一场蕴含真元的雨雾从天而降,滋润了一气观内外的所有人。

场中众人陆续醒来,在冬日里沐浴着这薄薄的雨雾,却没有一个人感到寒冷。

相反,每一个人都觉得这雨水淋到身上,让他们觉得全身上下都轻松无比,连一些小病小痛也在逐渐消失!呼吸一口带着浓浓温润气息的空气,只觉得整个灵魂都在升华!

第二百八十三章 先结婚后恋爱

中午的酒席因为周庆讲经推迟了半个时辰,快到一点钟时,席面才摆了上来。

一气观只招待玄门中人,其他客人则要去温泉山庄,这些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有几十辆摩托专门负责接送客人到山下,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也只有这样才最为妥当。

斋堂内摆了三桌,坐的全是各宫观来的前辈,张爷毫无意外坐首席,由李逸云亲自作陪。

“好多年没有吃过酒席了,还真有点怀念那个味道。”张爷对李逸云道:“逸云道友,一气观这一脉合当兴盛,老道和你们一比,感觉这些年都白活了。”

“张爷,今日劳动您来为小徒主持仪式,实在是感激不尽,小道敬张爷一杯,聊表谢意!”在张爷面前,李逸云也只能自称小道,他站起身来敬了张爷一杯酒,心里也是感叹万分。

在他年轻的时候,张爷就早已入了洞天隐修,在俗世成了一个传说,修行中人提起来他老人家来无不景仰,没想到今日,他竟然和张爷一起同桌饮酒,感觉真像做梦一般。

“谢什么谢?老道与周庆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今日是他大喜,老道当然得来凑凑热闹。”张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这小子今年才二十五岁,就已经修行到了如此境界,这两百多年来,老道见过的所有人中,资质悟性当以他为第一!”

至和道人也道:“修行到了这个境界,要想再进一步都是千难万难……也不知这小子日后能够走到什么地步!”

李逸云这辈子最得意的,莫过于收周庆为徒这一件事,不过想想周庆突破之后,竟然再无师门功法可以修行,心里顿时就觉得堵了几分。

“哎……”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可惜,这孩子以后……却是再也得不到师门助力了!”

“道友此言差矣!”张爷却是笑着安慰道:“纵观上古以来,能够得道逍遥的修行前辈,哪个是拘泥于前人所传?老道倒是觉得……这小子日后的成就不止此!”

“天资卓绝,脾性也好,最关键还有气运在身,要是老道门下有这样的弟子,做梦都要笑醒了。”

“这也是道门之福!”一直站在张爷身后的志定笑着奉承了一句,张爷却不领他的情:“那边给你们准备了素斋,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

志定连忙道:“张爷,小道没有什么口腹之欲,就在这儿侍奉前辈好了。”

“耶……你这小道士,莫非是有事不好开口?”张爷一眼就看出志定有话跟他说,果然,志定走近一步,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张爷法眼如炬,刚才有人打电话给我,说……想见您老人家一面。”

“不见!”张爷毫不犹豫地拒绝,“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不要来烦老道!”

“张爷,您老人家就体谅一下晚辈……”

正在这时,周庆和法霖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给宾客敬酒,张爷趁机将志定赶到了一旁。

“张爷!晚辈和法霖道友敬你三杯!”周庆和法霖双双拱手向张爷行了一礼,方才从丁南耀端着的瓷盘上取了一杯酒来双手敬上。

单是专程从洞天中赶来为他主持婚礼仪式,就值得周庆以礼相待,更何况一直以来他对这位老前辈,都是从心底里感激且尊敬的。

“这酒当然要喝。”张爷接过酒杯来一饮而尽,“你们夫妻二人切记,以后当琴瑟和鸣,共求大道!”

“多谢前辈教诲!”周庆两人陪着喝了三杯,有些歉意地道:“张爷,今天晚辈实在是没法作陪,不如你在观里多留一天,明天我再来陪你。”

“不了,吃完喝完老道就走。你们新婚燕尔,老道在这儿不自在,日后有闲暇时,不妨来找老道盘桓几日。”

周庆今天事情还多,便不再和张爷客套,继续走向下一桌敬酒。

全真道士不饮酒,但周庆还是向志定等人敬了一杯茶,最后才到青云观众道人这一桌,不免又被法霖的师父、师叔伯们拉着教导了几句,周庆也是老老实实地听了。

看得出来,青云观众道人对这桩婚事、对周庆这个人都是非常满意的。修为高,为人又谦逊,而且出手还大方,这样的女婿,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周爸周妈和众多亲朋好友都在温泉山庄,同样怠慢不得,一气观这边应付完,夫妻俩还得马上赶过去,然后还要去周家寨。

村子里摆的是流水席,不收礼金,周志夫妻俩在那儿主持,但周庆这个正主也必须要去一趟才行。

不过这对周庆来说,也只是举手抬脚的事情。

这边就比道观里嘈杂了许多,来的客人多得有点出乎周庆的预料。

几家银行的行长、经理,百泰福的股东、董事,十多名同学,县城的毛料商人以及许多只有一面之缘或从来没有见过的生意上的朋友,周家和张家的亲戚……

就连拉坤和老乌都从缅甸赶了过来,丹茂和卓昆不能亲自到场,但也专门派人来送了重礼。

幸亏温泉山庄又扩建过一轮,要不然还真接待不了这么多客人。

来到这儿,少不得又是一轮敬酒,几十桌走下来,周庆脸上却连红都没红。

同学这边安排到最后,这也是先前就说好了的,老蔡和刘健几个同学想把周庆灌醉,周庆当然也乐意奉陪。

黄辉知道周庆的底细,从头到尾都老老实实地不敢嚣张,但他酒量实在是不行,喝到最后,十几个同学没有一个是清醒的,就连几个女同学也不例外。

周庆结婚,唯一感到有点遗憾的是刘佳佳同学,不过她也只有将这点小幽怨埋在心底。

婚礼这一天就在这种乱糟糟的气氛中结束,到了晚上回到家里,周庆和法霖才有机会单独相处。

说实在的,虽然已经成了夫妻,但他们两人之间并不存在有多深厚的感情基础,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也只能说是单方面的,所以在洞房里面周庆多少就显得有点不自然。

“法霖……”话一出口他才感觉有些不对,这种时候叫道号简直是大煞风景,幸亏他反应得快立马改口:“依霖,你今天很漂亮,同学们全都说我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呢。”

“别听他们胡说!”法霖很是满足地靠在周庆肩膀上低声说道:“在我心里,你是最帅气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二哥真土豪

如果说周庆对依霖完全没有感觉那也不至于,否则他就不可能答应这桩婚事,只能说他们结婚实在是太快了点,还没来得及像普通人那样谈恋爱。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包括男女之间的感情,都是天长日久相处出来的,因此周庆决定好好规划一下婚后的生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当然,这也可以看成是婚姻的责任,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单身汉,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考虑依霖的感受。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春节,夫妻俩商议了一下,决定等春节过后就去流光岛度蜜月。腾越的冬天虽然不冷,但终归没有南太平洋海岛上的沙滩阳光那么惬意,而且周庆也想去看看丁南耀把几个岛搞成了什么样子。

第二天一早起来给父母兄嫂敬茶,挣了两个大红包,然后转手就分给了随后向他们敬茶的周林和乐乐。当初的半大小子现在已经是燕京财经大学二年级的学生,总算是没有辜负周庆的希望。

乐乐的红包转眼又回到了余敏手上,周林拿着一万多元的大红包笑道:“二哥二嫂,你们这红包可真是太及时了。”

“欠别人钱了?”周庆问他。

“哪儿会?这两天我不是接待同学嘛,手上没钱哪儿都去不了,这不正寻思着跟二哥化点缘呢。”

“那你早说嘛。”周庆随手掏了一张建行黑金卡扔给周林,“你先拿去用着,密码是六个一,不过用完了得还我,还有不能买奢侈品。”

不是他舍不得钱,而是觉得周林现在还是学生,不能太过张扬。

“谢谢二哥!”周林生怕老妈反对,拿了卡连早饭也没吃就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

周庆也没在家里多耽搁,他还得和依霖一起去一气观,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人,其他的都用不着他亲自出面,但依霖娘家青云观的道人,却非得他们俩出面才行。

…………

温泉山庄,碧荷池。

这是一个半开放空间的独立汤池,虽然已经是冬季,但汤池周围却仍然是绿意盎然。

“这才是生活啊!”趴在汤池边上惬意地感叹的,是周林的同学谢超明。在他旁边趴着的是霍明,更远的两个一个叫郑柏晓,一个叫刘永之。

他们四个都是周林同一间宿舍的舍友,也是关系最好的同学。这一次他们四个受周林的邀请来腾越游玩,本来以为是一场穷游,没想到竟然给了他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周老三这小子,在学校装穷啊。”霍明喝了一口茶,“咱们宿舍,除了刘老四应该就是他家最有钱了。”

刘永之在不远处说道:“我家那点小生意哪儿敢说有钱?依我看,三哥家才是真土豪。”

“不至于吧四哥?周老三家的这个温泉山庄确实不错,但顶天一年赚几百万,哪儿能够和你家相比?”

“一年肯定不止几百万!”刘永之摇头道,“你们进来的时候难道没有看大厅里边的广告?像这种半露天的池子总共有十二个,一天收费两千八百八,九个自带温泉泡池的温泉汤院,那个价格比这个更贵。”

“另外还有露天汤池二十多个,封闭的温泉汤屋也有十多间,你们说说,一天有多少营业额?”

“这个……不一定全部都有生意吧?”

“傻子!刚才你没听见那两个服务员在外面说啊?已经连续加班两个月了!要是生意不好怎么会加班?”

“昨天的酒宴你们也看到了,这么大的排场,这么广的人际关系……我估计他家的生意根本不止这一处,或者说,这家温泉山庄根本不是他们家最主要的生意!”

“也对,像周二哥这样的高人,哪儿可能只经营一个温泉山庄?”霍明等人智商都不低,刘永之这么一提醒,几人便都反应过来,对装穷的周林更加鄙视。

说曹操曹操就到,几人正在商量怎么敲诈周林,周林便出现在了林荫中的石板路上。

“哥几个,昨天人太多没喝好,中午咱们重新来过!”

郑柏晓一见周林便叫了起来:“我说周老三,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会是想把咱们灌醉,然后就一直在这儿泡温泉吧?”

周林叫冤道:“郑老大,你这是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我就是想到你们来一趟不容易,正好碰到我二哥的朋友今天早上从缅甸那边送野味过来,所以才准备请你们尝尝鲜。”

“今天就在这儿,中午我二哥也要过来,到时我介绍他给你们认识认识。”

一说到周庆,几人全都兴奋起来,昨天在一气观的那些场景,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刘永之问道:“三哥,咱二哥真要过来?”

“当然是真的,有些远道来的朋友今天要走,他不可能不来。”

“老三,把二哥的事情跟哥几个说说。”

周林连连摆手:“这几年我和他见面的时间都少,哪儿知道他的事情?”

“就说你知道的!不说今天我们不会放过你!”

几人对周庆都充满了好奇,这时全都从温泉池子里爬了上来,围着周林要他老实交待。

“好好好!我说我说!”周林见“群情汹涌”,只得选择投降,不过在他心里,也未尝没有一丝炫耀的意思。

“以前我们家穷,我二哥读初中时就当了道士,高中没毕业就去缅甸伐木……”

“这两年我在燕京上学,他也经常不在家,很多事情都是听我哥说的,现在他又在缅甸那边开了个珠宝公司,承包了几个翡翠矿场。”

“我靠!周老三,你家有矿,你怎么还老是在咱们面前哭穷?简直是没天理了,你还让不让咱们这些穷人活?哥几个说好了,在腾越你必须三包,包吃包住包玩!”

“霍二哥,我真不是哭穷,我妈一个月只给两千块生活费,而且还不让我哥拿钱给我……以前也是只有二哥偷偷给我钱花,可现在他满世界乱跑,很多时间电话都打不通!”

“不过现在我有钱了,就满足一下你们的无理要求。”周林从包里拿出黑金卡,“早上二哥给我的,只要不买奢侈品,随便花!”

黑金卡一出,顿时收获马屁无数:“二哥真土豪!”

“咱二哥这真是亲哥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回门

忙了两天,送走了所有亲朋好友,接下来就是和新娘子回门。

这两天频繁往来于一气观和周家寨以及温泉山庄,依霖已经习惯了飞行的感觉,但御剑“跑长途”却还是第一次,速度快得太多,刺激当然不止一点点。

从周庆启动飞剑开始,依霖的尖叫声就没有停止过,好在是在一万多米的高空之上,连飞机都达不到这个高度,不怕有人听到之后当成“灵异事件”。

七千多里路程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用九分剑气驾御飞剑赶路,既方便又快捷,而且还消耗不了多少真元,这让周庆更加确定了继续修炼九分剑诀的想法。

修行者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上次黄辉下了飞剑就吐得一塌糊涂,但依霖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反而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好好修炼,等你以后突破到合境,我就炼制一柄飞剑来送给你。”周庆见依霖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将飞剑收起来,便出言鼓励她道。

两人结为道侣之后,依霖便算是一气观门下弟子,自然可以学习观中的功法,但同样也要遵守观中的规矩,不能将功法外传。

现在依霖已经开始修炼青龙剑桩,有了以前的底子,她修炼的速度非常快,短短三天就已经熟练掌握了第一式,再稳固几天就可以修炼第二式,不过这只是开头,到后面速度肯定会慢下来。

“合境……还早得很呢。”说到境界问题,依霖就有些纠结,她现在连入门都谈不上,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能蹭周庆的飞剑出行了。

姑娘回门,老冯家这边早就做好了充分准备,在家里准备了家宴,请了依霖的叔伯、舅舅和姨妈姑母等至亲来陪新姑爷。

几个堂哥、表哥憋足了劲想把周庆灌醉,结果全部人事不省,周庆几斤高度白酒下肚,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带着依霖扬长而去。

按照规矩,新人回门不能在娘家过夜,但他们还得去青云观,这儿是依霖的师门,也算是她的第二个娘家。

青云观规模不大,门人弟子加起来全部只有十几个,而且全是坤道。对于这次周庆回门,观里也是非常重视,专门做了斋宴,还提前请了奉天的玄门同道来陪客,算是给足了周庆的面子。

当然周庆也没有小气,从上到下每人都有一份礼,几十瓶黑节丹送出去,收获了无数夸赞和感谢,让依霖也觉得脸上有光。

不过走出青云观后她就有点沮丧起来,娘家不能过夜,青云观也不能留宿,才结婚几天时间,她回到奉天竟然要去住酒店,一时之间感觉有点适应不过来。

周庆倒是觉得这规矩挺好,不管住在冯家还是青云观都不自在,住在外面还觉得更舒服,但该安慰的还得安慰:“只有今天这一次,以后你爸妈巴不得你经常回家住呢。”

“我知道,就是心里有点难受!”依霖说着就开始流眼泪。嫁得这么远,一家人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不光冯爸冯妈舍不得女儿,依霖同样也舍不得离开家人。

周庆将她揽到怀里:“以后想回来简单得很,连机票都不用买。等岛上建好了,也可以接他们去和咱们住一段时间。”

“嗯……那过了年就去。”

“现在还没建好呢,岛上根本没法住人。”周庆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么容易情绪失控,对修行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的生物?”

“怪不得修行有成的人大多都是男的。”

“男人生性凉薄!”依霖在周庆怀中抬起头来,“我以前听人说,修道之人都生性凉薄,特别是你们男的,为了得道可以抛弃一切!周庆,你以后得道飞升……会不会抛下我不管?”

“这是谁说的?简直是瞎说!欲修仙道,先修人道,生性凉薄之人,哪儿可能会得道成仙?”

细想起来,还真如依霖所说的这样,历来得道之人,要不就是毫无牵挂,要不就是抛妻弃子,用世俗之人的眼光来看,说生性凉薄也不为过。只是各人的追求不同,很难用单纯的“好”和“坏”来区分。

所以周庆赶紧转开了话题:“下午用过斋饭之后,你和刘晓在哪儿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她问我们春节过后要去哪儿度蜜月,说你在缅甸开了珠宝公司,要我去看看自家的生意,还要我把经济大权拿过来……”刘晓明明让她保密,可她倒好,转眼就把自己的师妹给卖了。

“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了!”

依霖敲了敲周庆的胸膛:“说什么呢?她明明知道说这些都是废话,我根本就不想管什么经济大权,再说管得住钱管不住心有什么用?”

“她的意思我清楚得很,就是想撺掇我去缅甸,到时好带上她和刘哲!”

周庆笑道:“这么多年了,刘哲还没放弃他当作家的梦想?”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人人都有好奇之心嘛,网上说帕敢那边既是天堂也是地狱,汇聚了世界各地的冒险者和淘金者,别说刘哲和刘晓想去,连我都想去看看呢。”

“完全是胡说八道!帕敢那边比非洲还乱,普通人过去随时都有可能丢命!要不是有生意在那边,我一辈子都不想到那儿去,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有你在嘛,北部军区司令都给你送礼,谁还敢打咱们的主意?”看来想去帕敢的不止刘哲兄妹,依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请求谁都看得出来。

“行,过了年先去缅甸,刘哲不是想去吗?让他一起去!”周庆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到了缅甸之后得让那兄妹俩尝尝苦头。

“太好了!”有了周庆的承诺,依霖迫不及待要打电话给刘晓报喜,不过在她拿出手机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昨天我看礼单的时候,发现有一张是香江李家成的,这个李家成是不是那个……”

“就是他!”周庆点头道:“送这么重的礼,想来是有事相求,先不理他,等他找上门来再说!”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三坟八索

那份礼单周庆早已看过。

翠玉女镯一只,金镶钻戒指一对,金镶钻耳坠一副,元青道衣两身……

礼确实送得重,置办这些东西少说也得上千万,但周庆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没有写到礼单上的一张影印件。

这张影印件是拍照之后复印的,上面只有几十个字,这几十个字和他知道的字体都不同,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虽然高中都没有毕业,但因为以前研究符文的原因,对中国古今和各种字体都有一定的了解,现在出现这种情况,说明这是在已知字体之外的另外一种已经失传的字体。

但他不认识的字多了,别说蝌蚪文、红岩天书、夜郎天书或巴蜀符号这些至今没有破解出来的文字符号,就连甲骨文、金文和大篆小篆他都还有许多不认识,对这张影印件,他也只是稍微有些感兴趣而已,还没到主动跑去找人问的程度。

不过第二天,丁南耀的一个电话就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李家成找上门来了。不是人找上门,是电话找上门,他希望春节过后,能到腾越来拜访周庆,同时还说了那张影印件的字,很有可能是《八索》古籍。

《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相传是我国最古老的四部典籍,这些书籍都是被洪水毁灭的史前昆仑文明之后的历史记载,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失传,别说现代人不知道,就是在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时期,能读懂这几部书的也没有几个。

到了现代,人们更是连这几部书到底是写什么的都搞不清楚,有人说《三坟》是三皇之书,即伏羲氏、神农氏、黄帝这三位上古之皇所作的经典;但也有人认为三坟是天地人三礼,或天地人三气的。

对于《五典》、《八索》、《九丘》的认识同样如此,众说纷纭,但说到底,所有人现在对这几部典籍到底是何人所著,写了些什么东西仍然是一无所知。

周庆知道三坟八索,却是从道经上看来的。

《云笈七签》卷九即《三洞经教部》释《洞神秘》的《小有经下记》,曰:

“三皇治世,各受一卷,以天下有急,召天上神,地下鬼,皆敕使之,号曰三坟。后有八帝,次三皇而治,又各受一卷,亦以神灵之教治天下。上三卷曰三精,次三卷曰三变,次二卷曰二化,凡八卷,号曰八索。”

《云笈七签》卷四《三皇经说斋》也提到了三坟八索:“三皇后又有八帝,治各八千岁。上天又各以经一卷授之,时号为《八索》是也。此乃《三坟》、《八索》根本经也。如法而言,三宝俱起无量之世,但以隐显有时。自三皇八帝之后,其文亦隐。”

相对于今人毫无依据的臆测,周庆自然更相信《云笈七签》,《云笈七签》是由北宋天禧年间任著作佐郎的张君房编成,但他只是归总,实际上书中内容出自于更早时期的道经典籍。

周庆倾向于《云笈七签》中所说,但事实到底如何根本无法考证,现在有了线索,哪怕是无法确定的一点点,他也立即就有了浓厚的兴趣。

当然,这并不是他的好奇心作祟,而是他想起了前段时间至和道人和他说过的话:先秦之前修士都是炼气士,如果能找到先秦留下来的原本古籍,或许就能发现炼士功法的一些线索。

《八索》成书的年代比先秦时期还要久远得多,而且在春秋时期就已失传,如果真能找到此书,哪怕不是原本,对他应该也有帮助。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周庆心痒难耐,决定马上去一趟香江。他在电话里问丁南耀:“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香江。李老说了,如果你愿意见他的话,过了大年十五他就亲自到腾越来。”

“他应该有九十多了吧?这么大的年纪让他跑一趟,有点过意不去。”周庆假惺惺地说道,“正好我今天有空,你告诉他,我一个小时之后到他那儿……对了,他住在香江哪个地方?”

“他家住在深水湾七十九号,你用手机地图就能搜到。师父,你这么快就去找他,会不会显得心急了点?”

“是有点心急,不过我不怕他知道,如果他的要求不过分,我也不会拒绝。如果过分的话,我一样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吧,我让他在家等你。师父,谈完之后到我家住一晚再走?”

“到时再说吧。”

…………

香江深水湾道七十九号豪宅内。

李则巨刚接完丁南耀打来的电话,李家成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怎么说?”

“周先生一个小时之后会到家里来。他说,如果要求不过分的话,周先生不会拒绝。”

“意思是……不能提过分的要求?则巨,你觉得我的要求会不会过分?”

“这个有点不好说,不过我们肯定要提出来,如果他不肯答应再说。”

李家成今年已经九十岁了,如果换了其他普通人,能不能活到这个岁数暂且不说,哪怕能活到这个年纪,恐怕身体状况也不会很好,但他看起来身体还是十分硬朗,耳不聋,眼不花,思维清晰,甚至连走路都不需要拐杖辅助。

但其实这两年来,他的身体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精神。年纪大了,器官功能慢慢衰退,这不是养生能够养得好的。

活得越久,越明白生命的意义,所以年龄越大,越害怕死亡,李家成同样如此,他找周庆的目的,也只是想多活些年头。

但周庆会不会答应,父子俩却有些拿不准了。

对于周庆,他们从去年的风水法器拍卖会就开始对他进行各方面的了解,方方面面的消息都证明周庆并非是招摇撞骗的骗子,而是真真正正的高人,但让他们下定决心求人的,还是前两天从一气观传来的消息和视频。

行云布雨,这已经是神仙手段,而且他派去参加婚礼的人还带来一个更为震撼的消息:当时在场淋过那场雨的人,小病直接消失,严重点的病症也有了明显的改善!

父子俩现在已经确信,周庆肯定能够做到让人延年益寿。

第二百八十七章 青铜小鼎

“他愿意来,至少说明他不反感我们。”

“应该是这样,要不然他不会一接到电话就马上过来拜访。”

“是《八索》的消息吸引他来的!”李家成想了想又说道。

李则巨点了点头:“应该不是为了钱。根据下面人反馈回来的信息,周先生生活很俭朴,名下甚至连一套房产都没有,他和他的师父师兄在春城开的一气医馆,也完全是慈善事业,不但没有赚一分钱,反而往里面贴了不少。”

“而且他也不缺钱,初步估计,除了百泰福的股份和珠宝公司外,他在银行的资金折合人民币也有几十个亿。表面上看来,这就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这样的人有点不好打交道。”

“谁说他无欲无求?只能说像周先生这样的高人,他的追求不是金钱和世俗名利,他追求的是得道长生!”李家成看着儿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明白。”

“我明白!爸,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宁愿用我名下所有财产来和他交换!”

…………

周庆还不知道,他当日在一气观一时兴起使用**术布的那场回春雨,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和重视。他现在正搂着依霖踩在飞剑上往香江疾驰,心里想的却是其它事情。

“依霖,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一动不动地站在飞剑上面,看上去是不是有点傻?”

“傻?”正低头看着下面万家灯火的依霖下意识地问。

“嗯,就是傻。”周庆点点头。

“好像是有点哦。”

“所以我决定,等以后有了合适的炼制方法,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炼制一件飞行法宝。”周庆拢了拢鬓角的发丝道:“御剑飞行除了速度快点之外,其它简直是一无是处。要一心二用开防护罩,真元损耗大,地方小而且简陋,只能傻乎乎地站在上面,稍微远点的地方一站就是两个小时,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高人的形象。”

“说得对。”依霖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准备炼制一个什么样的飞行法宝?”

“什么形状的不重要,关键是要省力,而且得有个休息的地方,最好是有张床……”

“那你不如炼制一间房得了。”

“好主意!不过宫殿类的飞行法宝耗费材料多。”

…………

晚八点二十分,周庆和依霖两人终于抵达香江,降落于深水湾道半山腰的豪宅门前,李则巨亲自在此等候,迎接两人进了宅院。

李家成站在大厅门口,离得老远就笑脸相迎:“老朽年迈,不能亲迎,还请周先生、周太见谅。”

“打扰老先生了。”周庆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是贫道夫妻二人来得冒昧。”

寒暄了几句,然后进屋坐了,下人们不用吩咐,将茶水点心等端了上来。周庆几句话说过,便不耐烦和他父子二人虚与委蛇,于是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李老先生,李先生,贫道今日来到贵府,其实就是为那张纸来的。”

“李老先生认为有可能是《八索》古籍,却不知道有什么根据?”

“周先生,其实这事情说起来是个巧合。”李家成佝偻着背坐在那儿,但精神看起来还很不错。

“今年是我九十岁生辰,家中晚辈从国外收集到一件青铜小鼎,便作为礼物来送给我,后来我把玩此物,发现上面的字迹从所未见,于是便邀请了古文字专家常教授等人来鉴定,前几日才得了结果,说上面镌刻的文字有可能是早已失传的《八索》古籍。”

“但这只是一家之言,并不能使人信服,正好前几日周先生婚礼,我就让人送了一张影印件过去,想请周先生帮忙鉴别一二。”

周庆看了一眼慢条斯理讲故事的李家成,微微笑道:“李老先生,据贫道所知,这《八索》古籍在两千年前就已经失传,常教授又凭什么认定那些文字是《八索》上的?”

李家成点头道:“我也有这样的疑问,常教授拿不出证据,其实他也不可能拿出证据来。”

“不知这件青铜小鼎现在何处?”

“我这就叫人取来。”李则巨转身走出房去,不一会儿就捧了一件物事上来,揭去盖在上面的黄绸,这件似鼎非鼎的物事就呈现在周庆眼前。

这东西圆形三足,有盖,大不过钵盂,盖子上面有精美的纹饰,器身则有非常细小的文字,如果不注意看,还以为那只是一些纹路。

光从形状上看,说它是鼎也说得过去,但周庆只看了一眼,就发现它并不是鼎。

最初的鼎是由远古时期陶制的食具演变而来的,即是由釜、陶支脚和灶的组合而成。鼎的主要用途是烹煮食物,它的三条腿便是灶口和支架,腹下烧火,可以熬煮油烹。

自从青铜鼎出现后,它又多了一项功能,成为祭祀神灵的一种重要礼器,后来又发展为传国重器。国灭则鼎迁,夏灭商兴,九鼎迁于商都亳(bo)京;商灭周兴,九鼎又迁于周都镐(hào)京。

历商至周,都把定都或建立新的王朝称为“定鼎”。

古代的鼎共有三类:一是镬鼎,是用以煮牲及鱼、腊的大鼎。第二类鼎是牢鼎,也叫升鼎或正鼎。它的主要功用是盛放从镬鼎里捞上来的白肉。

第三类鼎是羞鼎,羞鼎一般为小鼎,是用来盛羹汤、肉酱等调味料的。

用现在的食具来作比,镬鼎好比是炖肉的大铁锅,牢鼎是装肉的大盆,羞鼎是人手一只的汤碗或饭碗。

眼前这件青铜器,从它的大小来看,不可能是镬鼎或牢鼎,如果它是鼎的话,只能是羞鼎。

但现在的问题是,周庆在这件青铜器的腹部,发现了许多小孔。羞鼎是用来盛放肉食和肉汤的,带孔的羞鼎怎么盛汤?

他将这件青铜器捧在手里仔细观察,发现上面的文字分为四个部分,加起来共有四百七十九字,但他仍然一个都不认识。

接着,他又用神念感应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这东西不是法宝,甚至可以肯定不是修行者制造出来的,因为它上面有很明显的铸造痕迹。

也就是说,除了那上面的文字之外,它对周庆没有丝毫用处。

第二百八十八章 修行如弹琴

周庆的注意力不在小鼎本身,而是在镌刻其上的文字上面,但他又看了几遍,却仍然是不得要领,只是隐约之间,感觉这些文字应该是一篇连贯的文章。

过得半晌,他才皱着眉头道:“李老先生,那位常教授既然说这可能是《八索》古籍,那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不知他可有什么证据?”

“这个……常教授说他也只是猜测而已,但他是古文字专家,而且精研符号学,想来这么说应该也有他的理由。”

“这倒是有些为难了。”周庆坐直身子,正要将小鼎放回桌上,不经意之下,目光却瞟到了其中一个文字,似乎很有些熟悉之感。

略一思索,就想起来这个字符同道家云中的“八”字有些相似之处,但也不过仅仅是相似而已。想必常教授认为这可能是八索古籍,应该也是同这个字也有些关系了。

心中如此想着,不觉就放出了神念仔细观看,手指也虚虚临摹起来。

按“上下左右”的书写顺序将这个字写完,只觉得别扭无比,总感觉这字不应该是这要写法,于是又将不同笔划换了起笔方向尝试,试了几次过后,突然感觉后颈处无端端地出现了一丝温热。

这丝温热来得快也去得快,而且微不可察,若不是他此时放出了神念,而且将心神全部放在这上面,很有可能根本就感觉不到。

周庆心中不由一喜,又重新按刚才的笔划画了一遍,果然将最后一笔写完之后,后颈处便又出现了一丝温热,但如果换了其它笔顺,则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他压下心中的兴奋,又开始临摹下面一个字,这回只试了两次,后颈又有了一丝热意,不过比刚才的位置稍微偏下,倒像是刚才那一丝温热从上面窜了下来。

难道这竟然是一篇修行功法?

“周先生,有没有发现什么名堂?”李则巨见周庆微闭双眼,伸出一个手指在面前画个不停,时而露出一丝笑意,于是便开口问道。

他父子二人拿出这件青铜小鼎,原本就是要送给周庆,但如果对方不喜欢,后面的话就不好说。现在两人见周庆似乎对这小鼎上的文字非常感兴趣,心里一下轻松了许多。

这时周庆正准备继续往下试验,听李则巨这么一问,方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是在别人家中。他收回神念笑道:“贫道平日爱好古文书法,今日见猎心喜,倒是让两位先生见笑了。”

“周先生性情中人。”李家成也是笑道,“我也喜欢书法字画,这些年也收集了不少,有时间请周先生一起品鉴。”

周庆摆摆手道:“贫道是附庸风雅,哪儿敢说‘品鉴’二字?”

“周先生太谦虚了。”

“不是谦虚,是真不怎么懂,不懂装懂,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徒惹别人笑话。”周庆嘴角含笑,随即将话头岔到了正题上:“这只青铜小鼎贫道颇为喜欢,不知李老先生可否割爱转让于我?”

李家成正想要如何才能将这礼物送出去,听周庆如此一说,连忙道:“周先生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其实我对这些古物也并不是有多喜欢,只是不想它们流落海外,有时碰到就会买回来,天长日久,家里倒是收藏了不少。”

李家父子这般卖好,周庆也不再转弯抹角,笑道:“那贫道就多谢老先生厚赐,老先生所求贫道已是尽知。”

“俗话说‘生老病死,时至则行’,但我辈修行人,做的却是逆天之事,今日得老先生厚赐,贫道自当回报一二。”

周庆一挥手取出两瓶丹药,“这一瓶黑节丹每三日一粒,连服三月,之后便可服这瓶草灵丹,每五日服一粒,瓶**三十六粒,可服用半年。”

“贫道再传你一套养生功法,每日勤练不缀,再辅以丹药,至少百岁无忧!”

若是其他人得周庆传养生功法,又有丹药辅助,延寿二十载不在话下,但老先生终究已经是九十岁的老人,效果自然要大打折扣,周庆也只敢担保他百岁无忧。

“多谢周先生!”父子二人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致谢,李则巨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周先生,不知您这丹药和功法,对我有没有用?”

说起来他也是年近六旬的人了,这延年益寿之法,他当然也是很需要的。

“这黑节丹和草灵丹是我一气观秘方炼制,无论老少服用都是有益无害,只不过一炉所出实在不多。”周庆想了一想,又说道:“这样吧,贫道回去之后,看观中药材还有多少,如果还有充足,就专为你炼制一炉。”

这丹药他得来比较容易,不甚看重,但对普通人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现在他答应特地为李家炼制一炉,李则巨一听自然是无比欣喜。

“周先生,可否将所需药材告知于我?如果是能买到的,我就马上着手准备,到时亲自送去请周先生炼制。”

“也好。”周庆得了那件小鼎,心里急着回去研究到底有何用处,他站起身来,左右手各伸一指,便将一套养生桩功法传给了父子二人。

两人突然觉得脑中多了一些东西,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就见周庆一拱手道:“今晚多有打扰,改日有缘再会!”

李家父子连忙挽留:“周先生,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不如今晚就在这儿歇息,明天早上再走如何?”

“不了!”周庆携着依霖一步跨出房门,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首“学道偈”在豪宅内外盘旋:

“修行如弹琴,急则声易绝,缓则不成音。

修行如植苗,不芸杂荒草,助长致枯焦。

修行如源泉,不见汹涌势,流久方穿石。

修行如白月,光顿照阎浮,明乃渐皎洁……”

父子二人品味着偈中含义,良久,方相视而叹:“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作为香江豪门巨富,他们见过的风水大师、修行高人自然不少,但今天,他们才总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玄门高人。

“爸,刚才周先生传了我一部养生功法。”

“我也是……”老先生低声叮嘱:“没得周先生允许,不可将功法外传。”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半部功法

出了李家豪宅,周庆便匆匆找了一家酒店入住,进了房间关好房门之后,他便将那青铜小鼎拿了出来。

虽然结婚才几天时间,但两人认识的时间可不短,依霖早就知道周庆对古文书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这时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于是便在一旁问:“这香炉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你怎么知道这是香炉?”周庆一边将盖子揭开来看小鼎内部,一边随口回道。

对他来说,香炉也好,羞鼎也罢,都不重要,他看重的是上面那些文字。

“这一看就是只香炉啊,我师父卧房里也有一只和这只差不多,入定之前用来焚宁神香的。不过,那只香炉盖子都是镂空的,而这只盖子一丝缝隙都没有。”

“香炉就香炉吧。”周庆指着他先前临摹过的那个文字对她说道:“你用心看这个字,然后伸手跟着我写,注意一定要屏心静气。”

“有没有什么感觉?”依霖照着做了一遍,周庆便问她。

“没有。”

“再来一次,注意你的后颈部位。”

又做了一遍,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依霖有些茫然地问:“为什么写这个字会有感觉?”

周庆还真说不出个缘由,于是便让她先去睡觉,自己捧着香炉开始继续先前没有完成的试验。

这一次他没有随便挑一个字,而是选了一组字从右上角第一个开始。头两个试了很多遍都没有反应,到了第三个字时,突然间黄庭内一丝温热,里面的一缕真元竟然蠢蠢欲动起来!

这种现象周庆并不陌生,以前他修炼一桩时,吸纳炼化天地元之后便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是后来突破至合境后改练九分剑诀,所得九分剑气极为冷冽刺骨,而且平时都是蜇伏在黄庭之内一动不动。算起来他已经是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温暖中带着勃勃生机的感觉了!

看现在这种情形,香炉上镌刻的应该是一部炼功法无疑,但到底要如何修炼,适合什么层次修炼,这些都还得一一弄清楚才行。

察觉到自己有些心猿意马,周庆索性盘膝打坐进入定中,分出一缕神识笼罩着香炉,大部分心神则在脑中按照顺序,一笔一划地开始临摹起香炉上面的字来。

到得第四个字,那缕热气竟然如同活物一般蜿蜒出了黄庭直趋前顶。周庆一鼓作气,直看到一百三十字时,那股热气已经从黄庭内出来运行到了后背的心俞。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依霖起床之后,见周庆仍然还在盘坐练功,便没有上来打扰,洗漱之后也到一旁开始站桩。

直到过了午时,周庆方才从入定中缓缓醒来,心里却是既兴奋又茫然若失。

原来这香炉上记载的确实是炼功法,但遗憾的是只有前半部,现在他体内的真元已经运行到气海穴,但因为没有后续功法,收功之后这缕真元又退回了黄庭。

若是能得到全本功法,修炼之后不知是否能够化解这九分剑气?又不知是否能够修炼到藏玄境甚至寂灭境?

越想越是心痒难耐,周庆站起身来便拨通了丁南耀的电话,从他那儿要来了李老先生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询问这青铜香炉到底是从何而来。

得到的回复不尽如人意,李老先生只知道这件青铜香炉是他的一个晚辈上个月在巴黎“苏富比古代艺术晚拍”专场上竞拍来的,不知道卖家是谁,也没有关于这件青铜香炉的其它任何消息。

好在总算是有了一点线索,李老先生自告奋勇接过了调查任务。周庆又再三叮嘱,只能在暗地里调查这件青铜香炉的卖家是谁,调查清楚后绝对不能有更进一步的举动,以免打草惊蛇。

按照拍卖合同规定,拍卖方必须为委托方保密,但以李家的财富地位,要打听一个上拍的卖家,还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周庆回到腾越后的第三天,便接到了李老先生亲自打来的电话。

“周先生,原来持有这件青铜器的,是英国的一名落魄贵族,其祖上曾经参加过当年的八国联军,不知道这件青铜器是不是他祖上当年从国内抢去的。”

“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只调查到卖家的信息和住址,没有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周先生如果觉得不够详细,我可以让他们再搜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谢谢李先生!”周庆考虑了一下,“这件青铜器贫道推测应该是一对,所以想把流落在外面的另外一只也找回来,不过,这么长时间都过了,也不急在一时。”

“如果方便的话,李先生可以让人继续搜集相关信息,但一定不能让他本人知道。等过完年后,贫道会亲自跑一趟。”

对于能不能找到另外半部修炼功法,周庆心里也完全没有底。且不说另外半部功法到底有没有,就算有的话,不知道它以何种形式存在,而且经历了这么多年,找到的可能性比大海捞针还要低。

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周庆都会继续追查下去。

两天之后就是春节,今年老周家又多了一口人,比往年更加热闹,但周庆却完全没有了少年时过年的那种期待和兴奋,反而隐隐有一丝厌烦的感觉。

初二过后开始拜年,三姑六婆、姑爷舅舅每一家都要走到,要不然就会有风言风语。周庆倒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架不住老妈在家里念叨,只能老老实实地带着新媳妇走东家窜西家,感觉比修炼还要心累。

接下来就是办理旅游签证,因为准备和依霖来一次环球旅游,要去的国家比较多,要申请的签证当然也多。如果只是周庆一个人的话,他肯定会嫌麻烦直接放弃之后采取其它办法入境。

好在现在各家银行都有代办签证,建行卢行长接到周庆的电话后,便安排了专人提供服务,从签证咨询、各国签证所需资料、提交资料、缴费、资料审核、送签到出签返回,周庆预备要去的二十多个国家,全部签证拿下来才用了十来天时间。

第二百九十章 鸽血红

像周庆这样的富豪,而且还是新婚度蜜月,拿到签证自然要容易得多。如果换了其他人,光一个美签最少就得等半个月。

签证拿到了,但夫妻俩却还不能马上成行,因为刘哲兄妹俩到腾越来了,要周庆实现承诺带他们去帕敢。

“你不能言而无信!”就连依霖也这样说了,周庆只能选择屈从于恶势力,“好吧,不过最多三天。”

“三天?时间太仓促了吧?”

“你难道不想早点去南太平洋岛上去享受阳光?”

“当然想!但是你不能太过敷衍别人啊。路上就要用两天,三天时间能够做什么?”

这倒是周庆疏忽了,他现在去帕敢都是用飞的,几分钟就能到地方,可带着三个人就只能走正规渠道出入境,路上光坐车就得两天,剩下一天时间,怕是只能在帕敢城内逛逛,到场区就不用想了。

“那就七天,不能再多了!帕敢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咱们的签证可都是有期限的呢。”周庆定了调子,不容刘晓兄妹反驳,当天下午就开车出发,到密支那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缅北战事还在持续,参战的民族地方武装也增加了两个,但老缅军仍然占据优势,地方武装处于防守地位不得不收缩兵力。总的说来,战事规模并不大,多是一些由地方武装发动的袭扰战,除了战区百姓遭受兵祸以外,密支那市区之内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周庆一行晚间到达,老乌、拉坤和尼尼索早就定好了酒店,吃过饭后,周庆便向他们问起了公司的情况。

缅甸三个负责人中,最忠心的肯定是老乌,但他实在是能力有限,拉坤对玉石行业的了解也只限于是走私运输这一块,所以周庆问到这个问题,自然是尼尼索来作答:

“老板,公司目前已经在帕敢、雷打、大马坎、后江四处场区承包了十三个场口,上个月已经开始出毛料,不过前期投入比较大,可能短时间内还没能赢利。”

“迟一点赢利倒是没有关系,不过,你们承包下来的的这十三个场口,会不会出问题?”

缅北地区的玉石场口多不胜数,但易手也比较频繁,而且也不是每个矿主都能赚钱的,其原因之一自然是地方局势混乱,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运气问题。

有许多老板投入巨资到新场口里面,但却因开采不出毛料或开采出来的毛料品质不好的缘故而亏损,这当然就是人力不能掌控的因素,只能归结于运气不好。

至于地方局势混乱,珠宝公司走通了自然资源部的门路,背后有丹茂撑腰,而且还以严旭的雇佣兵为基础组建了专门的安保部门,这一块根本用不着担心。

周庆关心的自然是场口毛料的产出和质量。

“我们接手的十三家场口,都是以前正常开采,但因种种原因被勒令停产的,所以生产上不存在什么问题,资金方面的投入主要是买机械,所以赢利稍微慢了点。”

周庆有点奇怪:“不是说政府不让使用任何机械来开采毛料吗?”

老乌撇撇嘴道:“光人工开采赚得到什么钱?现在那些有后台的大场口又全都用上机械了,咱们当然也不能老老实实地光让人来采。”

周庆和尼尼索说话用的是缅语,但老乌说的是汉语,刘哲一听便笑道:“这样一来产量肯定会回升,那意思以后的毛料会降价?”

“想都别想!”周庆毫不客气地挥手让他躲一边去,“玉石毛料是不可再生资源,采一块就少一块,特别是高档玉料,一年都采不出来几块,你还想着降价?不涨价就算好的了。”

“百泰福也有你的股份,毛料当然要优惠一点。”

周庆脑子又没病,腾密珠宝完全是他的,而百泰福他才占多少股份?把自己的钱拿给别人分,而且别人还不一定领你的情,这种事情得要多脑残的人才干得出来?

所以他根本不理会刘哲,转头又问老乌:“严旭干得怎么样?”

“庆哥,这个严旭和他带的那些兵简直是太牛逼了,上个月咱们在帕敢的场口才开张,有一个什么班莫民团就来收保护费,被他带着人全给剿了!三十多个人打一百多人,自己的兄弟只有几个受伤!”

严旭的雇佣兵其实并没有多厉害,但胜在装备精良,而且缅北的这些民团就是由那些好吃懒做的山民组成的,连国内的民兵都比不上,要是打不赢才怪了。

珠宝公司的路子都是周庆已经铺好了的,老乌他们只要去执行就可以,所以周庆只是稍微问了一下大概的情况,拉坤就将话题扯到抹谷的红宝石矿上来。

缅甸的抹谷地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红宝石产区,这里出产的红宝石以颜色鲜艳火彩好而闻名世界,其中的佼佼者更是被定名为“鸽血红”,五克拉以上的顶级鸽血红宝石在国际拍卖市场上每克拉能到十五万美元左右。

“四百多平方公里的矿区,只有四十九处矿场,这是因为老缅和地方武装控制的原因,不过前两天我们去拜会丹茂将军的时候他说了,如果庆哥要到抹谷去开宝石矿,他会全力支持。”

周庆看向尼尼索:“你觉得呢?”

“老板,有丹茂将军的支持,这笔生意当然做得。”红宝隆珠宝公司当然不止是开采销售翡翠,他们在抹谷一样有自己的矿场,尼尼索曾经担任过红宝隆公司的副总,对宝石行业自然也是不陌生的。

“抹谷不但出产顶级的红宝石,还出产顶级的绿宝石和蓝宝石,而且那边比帕敢稳定,没有战乱,如果有了丹茂将军的支持,再和当地的民族武装达成协议,开矿简直是包赚不赔!”

“不过那边可没有现成的矿场可捡,如果要去开矿的话,首先一点是打通各方面的关系,另外还得请勘探人员去探矿,这笔费用恐怕不少!”

周庆还在考虑,刘哲却在旁边拉了拉他的手臂对他说道:“你还犹豫什么?这完全就是捡钱啊!”

“如果你要去抹谷开矿的话,一定要算上我一股!”

第二百九十一章 警卫队

拉坤和老乌将刘哲的举动看在眼里,不免嗤之以鼻。

在缅甸开矿是谁都能开的?别说中国人,就是无钱无势的缅甸人,也别想染指矿产资源。刘哲一句话就想参股,还真是没拿自己当外人。

抹谷的红蓝宝石周庆也是早有耳闻,不过以前周庆从来没有想过去那地方开矿,一是没有路子,二是对宝石行业完全不熟悉。

但现在情况又有所不同,有了北部军区司令丹茂的全力支持,摆平地方武装也不是难事,他对宝石行业不熟悉,但只要有钱,还怕请不到专业人士?

而且他现在大把的现金放在银行,利息还弥补不了钱贬值带来的损失,再加上通货膨胀,银行里的存款在数字上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实际上每年亏损都不是一点点。

一想到自己每天都在亏钱,周庆心里就不舒服,所以拉坤说到开宝石矿的计划,他心里已经赞同了此事,不过,这么大的投资项目,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必须要亲自跑一趟看过之后才能做决定。

至于刘哲参股的想法,周庆心里也是不以为然的。在缅甸开矿不是资金的问题,人脉关系比资金更重要,而且他现在也不缺钱,为啥要让别人来参股?

所以他还是没搭理刘哲,而是转头向依霖问道:“等帕敢回来咱们去抹谷看看?”

女人和山洞里的龙一样,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依霖和刘晓自然也不例外,因此缅甸之行又多了一个目的地抹谷。

周庆等人下榻的地方名叫双龙宾馆,据说是中国人开的,号称是密支那最好的宾馆,不过在周庆等人看来,却连国内的三星级宾馆都比不上,选择住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这里的服务员能够听和说中国话,依霖他们更方便一点。

次日一早,四辆军用吉普便停到了双龙宾馆门前,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坐在里面,一名军官下车走进宾馆来。

这是丹茂派来护送周庆的警卫队。

原本丹茂昨晚就准备亲自来见周庆的,但考虑到影响不好,周庆就没让他来,没想到丹茂担心周庆的安全,直接给他派了一个班的警卫队。

土黄色的车身看起来非常霸气,一坐到车上,刘哲就开始品评起来:“悍迈威?这车不错,应该是改装过的。”

悍迈威是悍马的重生车型,有极强的越野能力,缅甸军方从美国进口一批悍迈威后,又委托中国的改装工厂进行过彻底的改装,越野能力、滤震能力、舒适度以及车身稳定性又有提升,乘坐起来感觉确实不错。

“还行,就是速度慢了点。”以前周庆从密支那开车到帕敢,平均时速也就是四十公里左右,现在这车差不多能达到六十公里,但习惯了一小时飞几千里之后,感觉这速度真跟蜗牛差不了多少。

车子很快到了第一个检查站,看守的士兵老远看到这几辆车,慌忙让停在花杆前接受检查的车子开走,然后跑到公路两旁敬礼,目送车队通过之后扬长而去。

“周庆,你在这边确实牛,有这样的资源,不好好利用真是可惜了!”以前刘哲只知道周庆在帕敢这边开了矿场,也知道在这边没有关系寸步难行,但他还真没想到周庆在这边的势力竟然如此之大。

还没来缅甸的时候,他以为周庆只是攀附上了老缅军方的某位大员,仗了他的势而已,但今天看来却好像不是这样。周庆到了密支那,不但没有主动去拜访,北部军区司令竟然专门派人来护送。

这样看来,周庆和老缅军方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是普通的合作那么简单了。

别说刘哲感到震惊,就连尼尼索也觉得看不透自己这位年轻的新老板。据他所知,就算是红宝隆的幕后老板,丹茂司令也最多是暗地里关照一下,根本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大张旗鼓地派出司令部的警卫人员来护送。

看来抹谷的宝石矿已经稳了。

原来要走六七个小时的路程,今天只用了四个多小时,中午的时候,周庆一行已经到了帕敢,休息两个小时之后,才动身前往公司场口。

二九七营营长卓昆也闻讯带了十几名士兵过来护送,车队后面又增加了一辆吉普和一辆敞篷军车。

“这阵仗……该不会是要去打仗吧?”刘晓看着前面开路的吉普,感觉周庆有点小题大做。但实际上,如果周庆是普通人,这样的护卫力量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帕敢这片土地,除了翡翠之外,还埋藏着丰富的金、银、铜矿,丰富的资源,吸引来了无数淘金客和亡命之徒。

在这儿,老缅军和克钦军是最大的两股力量,但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地方武装,这些地方武装认钱不认人,有些只是抢劫,有些不但抢劫还会绑票,如果家人拿不出钱来赎人,被绑票的人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

因帕敢靠近中缅、印缅边境,这儿的贩毒活动也格外猖獗,许多被通缉的毒枭毒贩藏身于此,毒品泛滥,这也是造成帕敢混乱的一个原因。

另外,帕敢的各家珠宝公司和矿主也都不是什么老实人,他们手下都养着一帮打手,相互之间明目张胆地火拼倒不至于,但搞暗杀抢地盘这些却是免不了的。

“公司的场口离城比较远,要经过两个势力的地盘,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周庆在帕敢呆的时间不短,对这儿的形势自然是很熟悉。这些地方武装名义上已经被老缅军收编,但老缅军既不给编号也不给给养,他们也根本不听老缅军的命令,只能保证不主动发起攻击。

有老缅军的士兵在,确实是要安全得多。

周庆虽然修为高深,但如果真受到大规模的攻击,这么多人他还真护不过来。

车队沿着乌龙河一直往上游行驶,半个小时后,碰到了来接应的严旭等人,又经过一个小时的颠簸,车队终于来到了一座山脚下面。

山脚下的卡哨是二九七营和严旭的保安队联合设立的,只能阻拦不熟悉路的外地人,但在那些通往山上的小路上,保安队也设有关卡并且不定时巡逻,只要抓到来偷矿的,统统都拉去干义务劳动。

第二百九十二章 伏击

车队浩浩荡荡地顺着盘山公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半山腰,场口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往里挖的,已经挖平了一半山头。

被挖平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十余台挖掘机正在上面挥舞着铲斗,数百名工人也正忙碌地工作。周庆四处看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也木西”,感觉很是有些奇怪。

也木西的存在,是每个矿主都头痛的问题。

这些来自于全缅各地的也木西盘踞在各个矿场,初始时还老老实实只在尾矿中翻捡,时间一长他们就得寸进尺,有时还会仗着人多哄抢毛料甚至和矿场方发生械斗。

但完全不让他们捡矿又不可能,一则对矿主声誉有影响,二来这些也木西中有一部分历来就以捡矿为生的当地山民,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激化矿场和当地山民之间的矛盾,后果非常严重。

“以前也有也木西的,而且人还不少。”老乌对这事情最清楚,听周庆一问便凑上来说道,“严主管带人剿了班莫民团之后,就和当地山民达成了协议,只有当地人才能来捡矿,而且必须要在规定的地方。”

老乌指了指山的另一面:“咱们的尾矿都倒在那边,这边看不到,也木西也不能过来。”

周庆转头问严旭道:“不让外地的也木西来捡矿,他们就那么老实不来闹事?”

“来了两次,第二次还和我们发生了冲突,卓昆营长手下的士兵还有两个受了点伤。”严旭背着手笔直地站在那儿,看起来倒是比卓昆更像一名军官。

“后来老乌买通了当地的也木西,查清了带头闹事的人,晚上我带兄弟去将那几个人抓获,然后交给了卓昆营长。自那以后,外地的也木西就不敢再来,本地的山民也很守规矩。”

周庆点头:“这样处理也不错。”

老乌笑道:“庆哥,其实也木西靠翻尾矿发财的根本没有几个,大多数都是混一口饭吃,咱们的规矩定下来之后,就有不少也木西来咱们场口打工了。”

在矿坑周围看了一圈,随后来到了仓库,周庆随手拿起一块毛料看了一下,感觉还算不错,不管里面的玉肉到底怎样,最起码这些料子的皮相看上去就能值不少钱。

“庆哥,以前咱们一个月才收到一两百块毛料,现在十三个场口,一天下来就是好几百块,当初你决定自己开场口还真是干对了!”拉坤原来一直负责运输,对翡翠毛料只懂得一点皮毛,所以在他眼里一向都是以量取胜。

场口挖出来的毛料每天都要往帕敢城里运一次,由早万东带着人进行筛选,只要表现好的基本上都会切一刀,把握不大的也会开个小窗偷窥一下,尽量不让极品料子从眼前溜走,让下家占了大便宜。

不过出现极品料子的机率实在是太小,周庆看了看仓库里几百块毛料,竟然只有两块到冰种,而且还没色,他也没将这两块料子挑出来,带着众人又走其它地方。

刘哲兄妹和依霖都是第一次来到矿场,看一切都觉得新奇,一会儿称赞挑选毛料的工人们“听声辨石”的本事,一会又感叹平时价值数十上百万的毛料像石头一样随处堆放,完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样子。

…………

周庆兴致勃勃地带着众人参观他的的翡翠矿场时,一山之隔的一座山寨里,克钦军六营副营长正在听一名山民说话。

“来了好多车,有四辆我们从来没见过,屎黄色的小车,看起来就特别高级,还有那些兵也不像是二九七营的,二九七营的卓昆就像条狗似的跟在后头,他的兵也来了十几个。”

“总共来了多少人,有些什么武器?”麻威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竹椅的扶手,心中若有所思。

“当兵的有二十多个,每个人身上都有枪,我不敢走近去看,具体是什么枪搞不清楚。麻营长,我看他们的排场,感觉肯定是老缅军当官的,而且还不是小官,肯定是从密支那来的大官!”

“麻营长,动作要快啊,要不然他们一会就走了。”

连卓昆都只能当跟班,不用说来的人身份不低,即使不是老缅军的将领,也是老缅政府中当官的,要不就是仰光或曼德勒来的有钱人,无论是哪一种,搞他们都没错。

只考虑了半分钟,麻威就做了决定,他站起身来戴上帽子:“你等下就留在寨子里不要出去,要是真抓了老缅军的大官回来,少不了你的赏钱。”

…………

还没将整个矿山走完就到了下午六点,眼看天色已经不早,周庆便让众人打道回府。车队顺着山路蜿蜒而下,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乌龙河边。

接下来只要顺着河边的公路再走一个小时就能够回到帕敢,但周庆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这预示着将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此时此地,危险只会有一个,那就是被武装分子袭击。

他心神一动,神念刹那间就散发出去,不大功夫就覆盖了方圆数里。根本用不着仔细搜索,他就看到在前面两三里外一处狭窄的公路一侧林子里埋伏着的数十名武装分子,而且还有两门迫击炮!

两把克钦刀交叉,原来这伙武装分子是克钦军。

缅北地区的地方武装基本都是穿着绿军装或迷彩服,武器基本是五六式或仿造的八一杠,唯一能够区分的就是他们手臂上的臂章。

而克钦军的标志正是两把相交的克钦刀。

周庆正要收回神念让卓昆停车,却又在这伙人后面不远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眼看车队就要到达这伙人设伏的地方,周庆连忙用神念传音让前面的卓昆将车停了下来,老乌和拉坤见前面的车一停,下意识地转头向周庆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麻威那家伙带着人在前面准备伏击咱们!”周庆一边说着一边下了车,依霖要跟着下来,又被他劝了回去:“没事,就是碰到个熟人,我去和他打个招呼就回来,你就在车上坐着不要乱跑。”

周庆眨眼间便不见了影子,刘哲满脸好奇地问道:“老乌,周庆刚才说的麻威是什么人?”

“克钦军的营长,庆哥救过他的命。估计他不知道是咱们,所以想在前面敲一棒子。”

第二百九十三章 缘尽

“周庆?”

麻威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来伏击的,竟然会是已经两三年没有联系的周庆。

“麻营长,不是说你们已经被赶到深山老林里去了吗?”周庆对麻威还在帕敢蹦感到有点好奇,老缅军可是大肆宣传,说克钦军已经被他们赶出了帕敢的。

“就凭这些狗杂碎?”麻威咧嘴露出一个周庆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狞笑,看样子克钦军真被老缅军给逼惨了,“除非咱们克钦军全部死绝,要不然黑老缅绝对不要想安安逸逸地留在咱们克钦邦!”

老缅军要想将克钦军完全剿灭,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说克钦几乎全民皆兵,单是克钦军的游击战术,就让老缅军吃够了苦头。

别看缅军又是飞机又是大炮,气势汹汹,但克钦军不和他们正面作战,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只要一跑进山里,老缅军就只能干瞪眼。

相反在克钦军的各种伏击袭击和冷枪冷炮之下,老缅军的伤亡损失只能用惨重来形容,但缅军始终是国家军队,身后站着的是缅甸政府,无论人力物力都不是克钦军能够比得了的,所以直到现在,克钦军还是只能龟缩在山区打游击。

“黑老缅人比咱们多,装备比咱们好,咱们当然不能和他们硬碰硬。”眼看这次伏击是不可能了,麻威便让手下的士兵收拾东西准备撤退,他自己则将周庆拉到树林里说话。

“兄弟,支援点票子,咱们快吃不上饭了。”麻威根本不和周庆客套,一开口就是要钱,周庆也没有含糊,马上就摸了十几叠人民币给他:“现金只有这么多了,要不改天你派个人到帕敢来,我让老乌再取点钱给你。”

“谢谢谢谢!”麻威满脸都是感激,“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周庆有点不解地问道:“怎么会搞成这样,难道你们不发工资?”

“几个月没发了,老缅军想把咱们赶尽杀绝,有点支持不住了。”麻威有点沮丧地说道。

从二0一一年双方开战到现在,刚过去的一年是克钦军最艰难的一年。三月份,缅军和印军联合在印缅边境对克钦军发动大规模攻击,炮击克钦军八十多个目标据点,摧毁三十多个营地,活动在这一地区的克钦军六旅遭受重创,残余人员分散突围,销声匿迹。

五月,缅军又开始进攻克钦军总部所在地拉咱、迈扎央等地区,同时大举向密支那-八莫一带增兵,经过半年的战事,克钦军现在被压缩在中缅边境山区地带,举步维艰。

“上头要咱们先自己想办法,可黑老缅抢了咱们的场口,封了进山的路口,想赚点钱都没有路子。对了,我手头还有一批毛料,明天你来拉走,回头把钱给我就行。”

“我脱不开身,改天我让老乌和你联系,你的手机号码还是原来那个吧?”周庆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早就停机了,你回去再给我交点电话费。”

“怎么会混得这么惨?其他赚的钱不说,以前我给你的也不少啊,这些钱都被你花到什么地方去了?”连电话费都交不起,周庆觉得麻威这营长当的,简直比丐帮弟子好不了多少。

“几百个兄弟要吃要喝,我这点家底都被掏空了。”麻威似乎不愿意多说这个问题,一下就把话头岔到了周庆身上:“今天来的老缅军是你带来的?你怎么和他们混在一起了?”

“他们在我公司有股份。”周庆含糊其辞地道,“以后我在这边的场口你得帮我看着点,还有那个卓昆是我的人,尽量别给我弄死了。”

麻威咬牙切齿地道:“那狗日的就是个缩头乌龟,平时窝在驻地里根本不出来,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个机会,又被你人搅黄了。要不是你在这儿,老子非得弄死他不可!”

“你还别说,今天就算我没在这儿,你们也不一定弄得死他。你知不知道和我来的那些老缅兵是哪儿来的?全部都是北部军区司令部警卫部队的,比普通的特种部队还厉害,而且矿山上还有几十个老缅兵,你这儿一打,用不了二十分钟他们就能冲下来,到时谁弄死谁还不知道呢。”

周庆这还真不是吹牛,丹茂司令身边的警卫队,全都是从特种部队里面挑选出来的精英,虽然和国内的特种部队相比肯定还有差距,但和麻威手下这些山兵比起来,无论是装备还是素质都有压倒性的优势。

不过这也就是说说而已,周庆不来,丹茂的警卫又怎么可能来到帕敢?

“好了,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改天电话联系。”临走之前,周庆又说道:“要是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到我的珠宝公司来干,绝对没有人找你的麻烦。”

对于克钦军周庆不大看好,所以想将麻威从这个泥坑里拉出来,但麻威却并不领他的情,摆了摆手带着人迅速地消失在林子里。

回到车上继续前进,接下来一路畅通无阻。回到帕敢安顿下来,刚要拿出青铜香炉来研究,刘哲却又来敲门。

周庆拉开门没好气地道:“你这是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不要生气,我只说几句话就走。”刘哲连忙举手道:“刚才我妈打电话来让我问你,开宝石矿我们家入一股行不行?”

老是想着来占便宜,难道我欠你们家的?周庆一听这话心里就有点不舒服,所以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宝石矿开不开得起来还是个问题,就算要开,我也没打算接受投资。”

“周庆,你听我说……”

“行了行了!早点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去场口呢。”

打发走了刘哲,周庆不禁暗想,是不是自己以前太好说话了,以致刘哲老是想着来占自己的便宜?

前两天试探让自己毛料降价,现在又第二次提出要在宝石矿上入股,虽说人往利边行,但刘家人明明知道自己的底细,却还是厚着脸皮把生意人那一套拿出来,这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点?

算了,缘分到此为止吧!周庆叹了口气,决定缅甸之行结束以后,不再和刘家人有任何来往。

第二百九十四章 歌诗达邮轮

心里有了芥蒂,周庆对后面的行程已经是索然无趣,要不是依霖的话,他早就拍拍屁股回国去了。

接下来连续两天,将珠宝公司所有的十三个场口都马马虎虎走了个遍,到第三天才回了密支那,拿到了特别通行证之后,大队人马又经八莫南下抹谷。

抹谷地区是由若干个矿区村落和两个城镇组成的,一个是抹谷镇,一个叫茭边镇,周庆一行最先到达的就是抹谷镇。

抹谷以前属于外国人的禁区,禁止任何外国人进入,直至去年开放旅游之后,外国游客才能通过旅游局批准进入抹谷,但仍然要受到监管,不允许参与抹谷的宝石交易。

不过和帕敢一样,规定仅仅只是规定,在抹谷的宝石原料市场,周庆就看到有不少外国(以中国人居多)游客和本地商贩讨价还价,在伞区甚至只要撑一把遮阳伞摆一张桌子,就会有卖家不停地送货来看,当然,送货上门的一般都没有什么好货色。

“要想收到顶级货色必须得有门路,一般那些大矿的超级老板都不住在抹谷,货也不会放在这儿,他们通常住在曼德勒或仰光,没有门路货都不会给你看。”

尼尼索以前就来过抹谷,所以现在他就是导游,带着众人在伞区逛了半天之后,第二天便带着大家到各处矿区。

一连三天,周庆都和往常一样,没有表现出对刘哲兄妹的不耐烦,当然也没有在刘哲兄妹面前提任何与开矿有关的事情,实际上在到达抹谷的第二天他就有了计划,并且已经安排了尼尼索去实施。

在抹谷开宝石矿说复杂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周庆本身有缅甸国籍(虽然是假的,但和真的也没有两样),具备在抹谷开矿的基本条件,再加上有丹茂的支持,拿到自然资源部的许可不算困难,唯一要付出代价的是少许股份,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情。

至于刘哲,自从那天周庆明白地拒绝他之后,他也没有再在周庆面前提过这件事情,但周庆对他的印象却还是好不起来,回到腾越之后便订了十天之后的环南太平洋邮轮旅游,然后借口有事躲进了一气观里,留下依霖应付他们。

一气观现在又冷清下来,寸贝礼带着徒弟们去了春城医馆,只留下李逸云一个人,正好趁这个机会,周庆把那件青铜香炉拿出来给师父研究研究。

结果完全没有结果,李逸云不但对上面的字一无所知,而且按周庆的方法用神识临摹那些字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只普通的青铜香炉,至于上面的字迹没法解释没法解释的“天书”还少了?难道都是上古留下来的修炼功法不成?

难道自己临摹这些字的时候真元运行只是心理作用?或者说只是一种巧合?

周庆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不免也起了一丝疑惑,对寻找另外半部不知到底存不存在的功法也少了许多期望。

收起青铜香炉,周庆又将在无名山谷拆来的那套阵盘拿了出来,他倒没指望现在能够搞懂这阵法的结构原理,只是想搞清楚它是怎么布置的,但几天过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境界还是差得太远。

没有心情修炼,周庆索性放开心思,陪师父在观里住了几天,每天该吃吃,该睡睡,闲暇时读几本书,或是和师父下几盘棋,一晃十天过去,依霖打了电话来,他才下山来回到家中。

这一次出去是度蜜月,周庆根据丁南耀的推荐选择了歌诗达国际邮轮,整个旅程长达四十多天,在没上船之前,夫妻两人心里都有点期待,坐着邮轮绕半个地球,这是他们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体验。

在津门港看到这艘庞大的巨轮时,就连周庆也感觉有些震撼,登上邮轮的二楼,立即就感受到了大厅里的欢乐气氛。

大厅的穹顶超高,显得气势磅礴,完全不亚于岸上的五星酒店,乐队演奏着欢快的乐曲,乘客们三五成群,脸上全是笑容。

房间也非常漂亮,装修带着浓浓的意大利风情,但感觉非常温馨,特别让周庆满意的是,房间外面还有一个阳台,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海,这绝对是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体验。

依霖也显得很兴奋,将简单的行李放在房间之后,便拉着周庆去参观整个邮轮。

这简直就是一座飘浮的海上宫殿,设施非常齐全,温花园、棋牌室、会议室、图书馆、网吧、剧院、舞厅、赌场、商店、阅览室、酒吧,统统都有,周庆甚至还看到了医疗中心和教堂。

天气还有点寒冷,但两人到顶层时,却看到不少乘客已经开始在步道上进行锻炼了。

对出生和生活在内陆的周庆来说,第一次站在高高的船甲板上俯瞰碧海、仰望蓝天,更是有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感受。

经过一天两夜的航行,邮轮抵达第一个目的地韩国的济州岛,刷卡下船后,周庆选择了跟团,过程非常乏善可陈,无非是看风景、购物、吃特色美食,周庆兴趣不大,但依霖却乐在其中,看来还是修行境界不够。

告别第一站后,又经过三天的航行,到达美国塞班岛,接下来就是所罗门群岛的霍尼亚拉,瓦努阿图……到帕皮提时,已经过了二十天时间。

最初的新鲜感过后,周庆和依霖现在都已经没了多大兴趣,每到一个地方下船去逛一会之后,就回到船上来修炼依霖站桩,周庆在旁边悠哉游哉地喝着茶指导。

按周庆原来的计划,邮轮返程到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拉包尔岛时,他们就准备离开邮轮结束这次旅行,然后再去所罗门买下来的几个岛屿,但没想到的时,护照在上船的时候已经统一上交,在回到津门之前不会退还。

因此两人只得又在邮轮上呆了十多天,直到整整四十六天之后回到津门才拿回了护照,然后又马上订了去所罗门群岛的机票。

他实在是被这些繁琐的事情给搞烦了,要不是因为有依霖同行而且接下来还要去欧洲一趟的话,他都准备直接御剑飞过去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新道观建设

四月二十号,周庆再一次来到所罗门,开始巡视自己未来的海外道场。

刚刚经历过一个多月的环南太平洋旅行,两人完全没有心情去领略海上风光和海岛风情,一下飞机就御剑直奔主岛。

五个岛屿的搬迁工作都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建设,按周庆的想法,是要在主岛山顶上建一座比较大的道观,这个任务交给丁南耀去负责,因此他们俩个来到主岛的时候,就看到丁南耀正带着几个人在山顶上比划。

“南耀!”

“师父、师娘!”周庆和依霖突然在身后出现,丁南耀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却把另外几人吓了一跳,这时听丁南耀开口称呼,不免有些疑惑,都在心里暗道:这两位道人如此年轻,竟然就是丁总的师父师娘?

“师父,这是建筑设计院的曾副总,这是唐工,这是何工……这就是我师父和师娘。”设计院的人是来勘察地形准备出图的,周庆不关心他们姓甚名谁,丁南耀说过一遍之后,他便拱了拱手算是见礼,然后又向那曾副总问道:“地形勘察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拿出设计图来?”

“周道长,这山上地形比较复杂,建筑规模也比较庞大,所以地形勘察的时间要久一点,大概还要十天左右的样子。”曾副总笑了笑,“有了地形图之后,才能出可行性报告和设计图,贵方认可之后,才可以出整套的施工图,这个时间可能要一个月甚至更久。”

周庆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会这么久?”

“周道长,这个岛屿没有任何基础资料,没有岩土参数,没有水文资料,地质情况不明,如果不将这些搞清楚,就算把房子建起来了也有安全隐患,一个多月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这山上的地质情况我清楚,你们准备勘察哪些地方,现在我就带你们去一一说明。”这座岛曾经被他用神念犁过一遍,哪怕是设计院的人再仔细勘察,也不会比他知道得更清楚,再说他想建的只是一座道观,又不是什么高楼大厦,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

但曾副总却一副为难的样子:“周道长,勘察地形非常重要!我们必须要查明建筑范围内的岩土类型、分布及危害程度,分析评价地基的稳定性、均匀性的承载力,还要探明地基下面有没有对工程不利的埋藏物,真不是随便看看就行的。”

听他说到地底的埋藏物,周庆突然想起这下面埋藏的那些青金石来,这青金石是以前铁木宗宗门建筑的主要材料,有汇聚元的神奇功效,现在自己要修建道观,为何不将这些石料都用起来?

以前铁木宗门规模庞大,自己要建的道观只要有它的十分之一就行,这样算来,只需挖出一部分青金石就已经足够,剩下的就让它散布在道观周围,同样能够汇聚天地元。

石料有了,这岛上也不缺木材,特别是即将用来修建道观这周围,全是海棠木、菠萝格和花梨木,这些都是上好的木料,全部砍下来不但足够修建道观,连做家具的材料都有了。

“我知道这个地方本来就是道观旧址,这下面就是废墟所在。”周庆指了指脚下,“我准备把这废墟上的石料全部挖出来,作为道观的主体建筑材料。”

“这样吧,你们还是勘察你们的,不过一定要抓紧时间。”

只要周庆不阻止他们继续勘察,设计院的人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等曾副总带着几人离开之后,周庆才对丁南耀说道:“你先联系个施工队来,把海边到这儿的公路修通。”

要将废墟里的青金石挖出来,少不得要动用大型机械,没有公路肯定是不行的,况且道观建成之后也不是周庆一个人居住,还不能与世隔绝,有条公路也要方便得多。

丁南耀点头道:“已经在国内联系了,几天之内应该就能到。”

要说工人当然还是国内的好,吃得苦经得累,只要钱给得足给得痛快,他们就能按你的要求把活干好,因此这次岛上的建设,周庆早就跟丁南耀说过全部用国内的公司。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咱们要建道观的地方原来就是一座道观的废墟,下面埋藏的石材具有汇聚元的功效,拿来建道观简直是再好不过,这个也要马上找人来开挖。”

“钱不是问题,要的就是速度,当然质量也要保证。”周庆想了想又道:“所需木料我准备就地取材,不过新砍下来的木料还需要经过干燥,这个也要马上开始准备,要不然时间来不及。”

“师父,这些我都已经想过了。修公路的时候就要砍伐不少木料,这些木料要让它自然干燥的话时间太久,我已经联系好了厂家到岛上来安装两间木材干燥房。”

“另外,我爸还帮我联系了一家木工厂,让他们派一些木工师傅到这边来,除了加工道观用的门窗外,还可以做一些家具……师父,咱们在海边再修一些房子行不行?我是这样想的,到时弟子们搬到岛来修行,如果家里有人想来岛上看望的话,就可以让他们住在山下,不会扰了师公、师父和师伯的清修。”

不愧做过外贸公司的老总,丁南耀考虑的确实比较周全。周庆点头笑道:“就照你说的意思办。”

“咱们一气观一脉人丁稀少,道观建成以后未免显得有些冷清,到时如果有慕名前来进香的居士,也不必拒之门外,就让他们在山下暂歇好了。”

岛上的事情安排完之后,周庆又问起丁南耀的修行来。

他去年才修炼到青龙桩的第四式,到了这个地步进展更加缓慢,周庆在收他入门时就有言在先,必须将青龙剑桩修炼圆满之后才会正式收他为徒传以一桩,因此丁南耀现在也有几分着急。

倒是寸贝礼的大徒弟吉生经过十几年的苦修后,终于跨过了这道门槛,周庆准备等岛上道观建成以后,就将他从春城医馆叫到这边来。

“等道观建成之后,你就搬到岛上来潜修几年,有不懂的也好及时问我,若我没在,也可以请教你吉生师兄。”

第二百九十六章 寸贝礼上岛

太阳西沉,天边几朵浮云在夕阳下犹如彩缎,被照得发红的海面上,不时掠过几只海鸥,如果没有这越来越猛烈的海风,这岛上的景色还真让人陶醉。

海边临时搭建的板房前面,是一片并不茂密的椰林,椰林边上,依霖和丁南耀正在一丝不苟地站桩。而周庆则坐在不远处一棵椰树下,心里纠结无比。

九分剑诀还要不要练?要不要练?

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了很长时间了。

继续练的话,万一有后遗症怎么办?

但不练的话,万一找不到其它功法来代替怎么办?难道等三百载寿数到了之后,和普通人一样尘归尘,土归土?

这个结局绝对不是一个修行人能够接受得了的!

思来想去,再三权衡得失,周庆最终还是决定继续修炼。无论如何,九分剑诀是能够修炼到藏玄境的,只要突破,寿数再增,到时就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摸索。

而且现在修炼九分剑诀对自身的影响并不大,如果日后肉身实在承受不住剑气,到时再停下来也不迟。

主意既定,等依霖站完桩后,周庆和她讲了一声,然后纵身而起,直奔后山洗剑台。

仍然布了一个防护阵以防万一,至于匿踪阵则没有必要再布置。这岛上除了丁南耀带来的人以外别无他人,而他们晚上根本不可能到后山来。

盘膝而坐,闭目垂帘,不过片刻就心如止水,周庆心神微微一动,飞剑从天门疾奔而出,刹那间便到了万米高空,开始吸纳炼化天地元。

这一坐就是五个时辰,直至金乌东升,他才将高空中的飞剑收回黄庭,然后运转“养剑”功法在黄庭中温养飞剑,又是两个时辰之后,方才收了功法回到海边。

就这样过得几日,伐木的、修路的、安装木材干燥房的工人先后入驻,岛上渐渐热闹起来,但他们都是住在山脚下面,对周庆没有什么影响,直到公路修到山顶之后,十几台大型机械和操作工人进驻,周庆这才不得不暂时停止了修炼。

寸贝礼听得岛上道观已经动工,便将春城的医馆交给了陶余中和他的学生们打理,自己则带着吉生、陈辉和一个新收的徒弟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岛上。

在海边见到寸贝礼时,周庆便道:“师兄,你们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留在春城多救几个人呢。”

“万事都讲求缘法,世上的人也救不完,咱们总不可能被那个医馆捆一辈子……以后咱们总要搬到这儿来,自己住的地方肯定要看着他们搞舒适一点。”

其实他带着徒弟们跑到岛上来,主要还是周庆给他带来的麻烦。

周庆结婚的时候搞出这么大的排场,而且还在婚礼上弄了一场回春雨,时间没过多久,外面便传得沸沸扬扬,大多数普通老百姓觉得这是炒作,但始终有小部分人知道真相,这其中不乏有钱有势的,不免就要动些脑筋。

但周庆婚礼过后就一直在外面,那些人找不到他,便顺藤摸瓜摸到了春城医馆。春节过后,医馆便门庭若市,除了慕名上门求医的病人之外,还有许多上门来拜访的,搞得寸贝礼烦不胜烦,干脆带着徒弟们来个一走了之。

“按图纸施工,看不看都一个样。”周庆当然不相信寸贝礼的借口,他可是清楚得很,师兄和师父一样并不是贪图享受的人,要真想住得舒适一点,他们早就将一气观重新修建过了。

“咱们出钱,难道还一点都不能改动了?”寸贝礼和周庆说了两句,吉生和陈辉才过来给周庆见礼,依霖和丁南耀也恭恭敬敬地给寸贝礼弯腰作揖。

“弟妹不用多礼。”寸贝礼和依霖客套了一句,这才将跟在身后的一个小伙子叫了过来,给周庆和依霖磕头行了一个大礼。这是他新收的徒弟,名字叫作穆韬,因为是第一次见师叔师婶,所以才要磕头以示敬重。

“这小子以前在咱们医馆打工,我看他悟性不错,性子也还算敦厚,就让他跟着练两年看,你没事的时候也帮我教导教导。”

“改天再补你一份见面礼。”周庆袍袖一挥,一股力道恰到好处地将穆韬托了起来,“你师父也真是的,收徒弟这种事情,怎么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师父说,现在只是记名弟子,还不算正式入门,用不着兴师动众的。”穆韬小声说了一句。

周庆转头对寸贝礼笑道:“师兄,你以前不是说不想收徒弟了吗?怎么现在想开了?”

“这两年在春城也没怎么修炼,时间也还算充足,又看他多少在点入门的希望,所以才动了这个念头,不过这应该是我最后一个徒弟了。小庆,咱们一气观还是单薄了些,你现在也有空闲,为什么不再收两名弟子?”

“收徒弟的事情强求不得,那得看机缘才行。师兄,道观建成之后,你们全都搬到岛上来,留下师父一个人在猴子山怎么办?”

“你放心,咱们全部都在这儿来了,他在猴子山还能住得长久?我敢担保,最多半年,他自己就会主动到这儿来了……”

师兄弟二人说着便往前走,几名弟子跟在身后走进海边的临时板房,才坐下喝了一杯茶,寸贝礼便急着要上山去看新道观到底已经建到了什么程度。

周庆笑道:“地基都还没开挖,不过师兄既然来了,当然有事情给你做。”

他将废墟的事情对寸贝礼说了一遍,然后又道:“当初我是将整座山头都找了一遍的,但就怕有漏网之鱼!那些工人如果挖到了东西,也不会老老实实交上来,所以这段时间就麻烦师兄多到山上看着点。”

“既然是以前铁木宗的道场,说不定真还有好东西。”梅花五岛的事情周庆早就跟师父和师兄讲过,所以周庆一说,寸贝礼立即就重视起来,表示即使他有时不在山上,也会让三个徒弟轮流上去盯着。

寸贝礼师徒到来,岛上的人手便足够使用,周庆将手上的事情交给他们之后,便准备到欧洲一趟。对青铜香炉上功法的另外半部,他现在还抱有一线希望。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小狐濡尾

岁月如梭,二十载时光转眼即逝。

二十多年过去,周庆的容貌并没有多大改变,合境虽然不能让人青春永驻,但却能让人体衰老延缓许多。

海外梅花岛上一观道韵亭内,周庆坐在李逸云对面,话语间带着浓浓的关怀和担忧:“师父,还是没有突破吗?”

“嗯……”刚刚出关的李逸云声音却十分平淡,“不能突破也没什么,顺其自然。”

无数次闭关,无数次失败,如今的李逸云对筑基突破彻底死了心,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剩下来的几十年时间里,他不会再执着于自身突破之事,将把精力转到培养后辈弟子上面来。

现在,吉生、陈辉、穆韬、丁南耀,以及周庆的二徒弟王河都已经收徒,一气观有了第四代弟子,但从上至下除了周庆,却没有一个能够突破至合境,连寸贝礼也不例外。

而周庆修炼的九分剑诀虽然大有进展,但离突破至藏玄境也还有一段距离,而随着九分剑气越来越凌厉,肉身却渐渐有了吃不消的感觉,他觉得再修炼下去,自己的肉身早晚得被九分剑气割裂成一堆碎肉。

为了寻找替代的修炼功法,这些年来,他跑遍了世界各地,找遍了世人眼里或神秘或凶险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有一丝线索他都不会放过,但直到现在,却仍然没有哪怕一丁点收获。

难道在地球上,修行之路果真就此断绝?

周庆心情抑郁,而李逸云放下了心头的执念,反而变得开朗起来,他抚着银白的长须笑道:“前些时日我占了一卦,你猜猜是哪一卦?”

周庆见师父心情不错,便强作笑脸道:“莫非是谦卦?”

谦卦为《易经》六十四卦之第十五卦,卦辞为:亨,君子有终,意思是事情顺利,最终会有个好的结果。

易经八八六十四卦,没有一卦是大吉大利的,都是半凶半吉,或者全凶,或是小吉,只有谦卦才是平平吉吉,周庆见师父今天心情不错,便猜测他占到了这非常难得的谦卦。

“错了。”李逸云摇了摇手,“这次我占到的是水火未济卦。”

“未济卦?”周庆皱起了眉头,暗自思索。

这是易经六十四卦的最后一卦,火水未济,离上坎下。《序卦》说:“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未济”是尚未完成也尚未结束,难道说,事情还有转机?

但未济卦的卦辞原文又说: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这一句的意思是:小狐狸将涉越过干涸的小河,却打湿了尾巴,看来此行无所利。

李逸云道:“火未灭,事未竟,此卦初看不吉,但联系上一卦来看,未尝不能看作是一个新的开始。”

未济卦的止一卦也就是六十三卦名为既济卦,水火相交,水在火上,水势压倒火势,暗示大功告成。

经李逸云一提,周庆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大获全胜的既济卦不是易经六十四卦的最后一卦,而却把结果难辨的未济卦放在最后?

“似了非了,似完非完。”李逸云非常神棍地来了一句:“结束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开始?”

周庆听得懵懵懂懂,但再一问,李逸云却也只能说“绝处逢生”,但要他说具体点,他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周庆半信半疑,也不知这是不是师父故意说来安慰自己的,但信也好,不信也好,目前的状况并没有什么改变,九分剑诀不敢再修炼,他也只能像师父所说的那样“顺其自然”。

日子过得倒也悠闲,每天游山玩水,心情好的时候就指点一下弟子们的修行,对于他的儿子周恒,则督促得稍微要紧一些。

他和依霖当年结婚的时候,因正逢依霖“斩赤龙”,所以周恒是他结婚三年之后才生下来的,到今年刚好十八岁,不过因为修行得早,而且悟性也还算上佳,所以周恒现在已经将一桩修炼到了最后一式,修为只比吉生低了一点点,却是比先入门的丁南耀还要高上许多。

然而想到儿子突破至合境后,也将陷入和自己一样没有功法修炼的局面,周庆心里便多了几分惆怅。

…………

这一天逍遥谷唐步玄携徒来访,说到一气观于海外建立道场之事,颇是有些感慨,既赞这道场实属“仙家宝地”,又感叹如今一气观孤悬海外,来一趟实在是太不容易。

周庆听在耳里,也觉得很有同感。梅花五岛离国内确实是远了点,他自己倒是无所谓,脚踏飞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回国一趟,舟车劳顿不说,光办理签证就要花不少的时间。

他又想起以前在无名山谷所得的那套幻阵阵盘来,这阵法虽是幻阵,但却有短途传送功能,若是能将它布置在猴子山的一气观内,然后将传送的目的地定在炼器殿内,只要从炼器殿出来就能到达流光岛,这岂不是就能解决问题?

炼器殿原本就在帕敢地底,帕敢离猴子山算起来也没有多远,周庆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再加上现在无所事事,实在是闲得无聊,等唐步玄师徒离去之后,便将那套阵盘从落魂钟内拿了出来重新开始琢磨。

这阵盘在刚得到之时,他就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然而并无所获,事隔二十年,修行境界又有提升之后,再来研究这阵盘,却不再像当年那样感觉毫无头绪。

周庆将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其中,这也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不做则已,一旦决定做某事,就必定会全力以赴。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过后,周庆终于大概搞清楚了这阵法布置的原理,他兴冲冲叶将阵盘布置在了梅花岛的后山,而将阵眼放在了流光岛上,一试之下,却让他心里更为纠结。

原来他一脚跨进幻阵之后,出来的地方却并不是设想中的流光岛,而是到了几十里外的一处上千米的深海之中。

上千米的海底,水压达到了一百多个大气压,海水可以将木材的体积压缩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亏得是他自己来做的这次试验,要是换了其他人,怕是在出阵的那一瞬间就被这海底的高压给压死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辛辛苦苦几十年 一朝回到解放前

回到后山又试了一次,这一次偏离得更远,竟然传送到了离梅花岛几百里之外的霍尼亚拉岛上面。

周庆重新调整了一下思路,这传送的目的地和阵眼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这阵盘出了什么问题?

他决定再试一次。

这一次他将阵眼收回来布置到了阵盘周围,确认无误之后,他一脚跨了进去,然而阵盘上微弱的光芒闪了几闪,却又渐渐暗淡下来。

难道是这阵盘中的能量已经用尽?

周庆从阵中退了出来,开始试着往阵盘中输入真元,果然不出所料,那阵盘仿佛无底洞一般,不大功夫就将周庆全身真元吸了个精光。

连续几日,周庆都在“喂养”阵盘,直到十天之后,真元再也注入不进去才停了下来,重新开始传送试验。

这一次阵法顺利启动,或许是阵盘中的能量换成了真元的缘故,周庆只觉得这次似乎与前两次有些不同,眼前幻觉更为真实,竟然让他也有了一丝恍惚之感。

各种怪异的声音、图像逐渐消失,按以往的经验,几秒钟之后,他就会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然而就在此时,周庆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爆响,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发出巨响的阵盘之处,便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袭来,将他拉扯进了一个黑洞之中……

仓促之下,周庆连忙动转真元试图稳住身形,然而片刻之后,他就立即放弃了这个打算,在这股巨力面前,他那点力量简直连一只蜉蝣都比不上。

黑洞之内并非一片漆黑,相反,一道道亮光毫无规律地此起彼伏,定睛细看时,才发现那竟然是一道道霹雳,这霹雳闪现之处,“嚓嚓”有声,随后便出现一条条裂缝。

此刻,周庆已经不用多想,便清楚自己是被卷入了空间乱流之中!

那霹雳携带着“嚓嚓”声和一条条裂缝,不时在周庆周围显现,使得他心脏都一阵阵地发抖。

既然已经猜到身处空间乱流,他自然也清楚这些就是空间裂缝,而空间裂缝的威力,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合境炼士能够抵抗得住的。

惹不起就只有躲,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躲避这些霹雳,然而这霹雳来无影去无踪,而且毫无规律,不但难以躲避,而且极端耗费心神。

只过得一小会,一道霹雳便正好擦中了他的右手臂,随后出现的空间裂缝一张一合,仿佛刀削豆腐一般“剪”破乌云宝衣的衣袖,带走了他小臂上一块血肉!

自己坚逾精钢、引以为傲的先天之体,在这空间乱流内,竟然脆弱到如此地步!周庆心中一阵哀叹: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将成为一堆肉块。

稍一走神,一道霹雳又在左侧闪现,周庆只来得及往右边扭了一扭,却仍然又被削去了左腿一大块股肉,这一下痛彻心扉,他强忍巨痛收敛心神,运转真元封住受创之处,以免失血过多导致昏迷。

现在这种状况,别说昏迷过去,只要是一个恍惚,那就死无葬身之地。

苦修数十载,没想到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贼老天!容得下那么多神仙菩萨,为何却容不下我?”周庆又悲又愤,不由得破口大骂,然而片刻之后,他却又不得不闭上嘴巴,全神贯注地躲避那神出鬼没的空间裂缝。

几分钟后,周庆已经是遍体鳞伤,由于心神损耗过度,连神魂都开始恍惚起来。而那股吸力却仍然在吸着他往黑洞深处不断飞行,所过之处,洒落无数金红血滴!

肉身的伤势严重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真元耗尽,神魂恍惚,这黑洞却不知要何时才到尽头,而那尽头之处,又不知有何险恶在等着自己!

看来今日难免身殒,周庆一时心若死灰。想起师父师兄对自己的谆谆教诲和殷切期望,想起自己以前发下的“求道觅长生”的宏愿,如今全都一朝破灭,不觉黯然泪下。

泪眼迷蒙之中,却突然感觉有了一团光亮,他勉力睁大眼睛一看,却原来在他右前方的不远处,出现了一条一人高的裂缝,一团刺眼的光芒正从这裂缝中照射进来。

但这条裂缝正在迅速合拢。

这应该也是一条空间裂缝!

周庆根本没有思考,只是出自本能的反应,在一瞬间便催逼出全身残存的所有真元,恍若一条垂死挣扎的大鱼一般,往那即将合拢的裂缝中窜了进去。

入眼处一片光芒。

老天终于开了眼,自己逃出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洞!这是他在陷入彻底昏迷之前留下的意识。

…………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庆才悠悠醒转,但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又过了好一会,方才想起一些先前的场景来。

因为传送阵阵盘爆炸,自己陷入空间乱流差点殒命,好在碰到了一个较大的空间裂缝,自己才从那黑洞中逃了出来……

自己叫周庆,是一名合期的炼士,有父母兄弟,有师父师兄,还有妻子儿子和两个徒弟……

他尝试着运转真元,但体内空空如也,又尝试着将心神沉入黄庭,这一下更是让他难过,黄庭里面别说神念,就连那毫不容易才修炼出来的神识,以及九分剑诀修炼出来的剑种,全都无影无踪,又恢复到了当年一片朦胧的情形。

数十年苦修,一朝化为虚无!

万幸的是这条命捡了回来,只要此身尚在,修炼到合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有没有生命危险。

又躺了一会,感觉恢复了一丝力气,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将心神转移到耳朵上来倾听四周的动静。

附近似乎有人在说话,但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下意识地想放出神念去读取对方的记忆,心神一动之后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情况,只得仍然躺在那儿,连手指头也不敢乱动一下。

自己现在完全没有自保之力,如果这些人对自己有敌意,或者是那草菅人命之徒,历尽“千刀万剐”才逃出来的这条命,说不定就要不明不白地交待在这儿。

第二百九十九章 石缝疗伤 擦竹取火

听那说话的声音应该离自己比较远,确定周围几米之内没有人之后,周庆才轻轻地睁开眼来,转动眼珠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入目之处,是大大小小的树木和低矮的灌木丛,两个身影正站在十来米外的一株大树下,指着自己这边“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

还好,是人,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生物,看这两人的穿着打扮,和地球上的古人有点相像。

满是补丁的蓝色交领窄袖短褐衫,只到小腿处的灰布下装,赤脚上套着的草鞋,背上背着弓箭,腰间有刀,这是土匪还是猎户?

虽然没了神念,不能读取对方的记忆和想法,但周庆的感觉仍然十分敏锐,他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两个人对自己没有杀意。

自己赤条条一个人,这两人应该没有理由痛下杀手,但他伤势沉重,完全没有自保之力,而且刚刚才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回来,他现在根本不想冒任何风险。

他决定继续装死,看这两人接下来有什么举动。

不过,就算这两人离开,这林中难免有毒蛇猛兽,同样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当务之急,是尽快疗伤,如果能在短时间内恢复一两成功力,那就最好不过。

一念及此,周庆又闭上眼来,再不理会身边任何动静,开始试着运转水行法术。

水行法是道家最重要的法术之一,本身就有治病疗伤的功效,它入门不难,练气期的小道士也可修炼,但要想修炼有成却不容易。

而周庆本身在水行法术方面的造诣就不浅,此时虽然真元尽失,神魂受到重创,但运转水行法术来疗伤却还是不难。

…………

等周庆收功醒来时,发现那两个人已经没了影子,只是天色渐暗,夜晚猛兽出没,比白天更加危险。

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重,哪怕是经过一下午的疗伤,此时仍然软弱无力,稍一动弹,全身上下便如刀割一般疼痛无比。

他强忍着剧痛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拾了一根枯柴当做拐杖,在附近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处岩石缝隙作为暂时的栖身之地。

这石缝越往里越窄,入口处仅能容得下一人,头上和前面毫无遮挡,实在不是好的藏身之处,但现在天已经黑了下来,周庆也别无选择。

选定了今晚的栖身之所,他又强撑着在附近捡来一些枯枝石头堵住了石缝的入口,至于头顶上面,想来也没有什么猛兽能够钻得进来,而且他也实在是没了力气。

以前挥手之间就能办到的事情,今天却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气力,周庆瘫坐在石缝之内歇了一小会之后,又翻身盘膝坐下察看自己身上的伤势。

全身上下伤口多达数十处,连脸上也被割了好几道口子,血肉模糊,简直是惨不忍睹。特别是胸腹之间那一条将近一尺长的伤口,已经伤到了内腑,短时间之内肯定无法完全恢复过来。

当时若不是他闪得快,几乎就被那条突兀出现的空间裂缝切割成了两段,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毛骨悚然。

血液起码流失了三分之二,幸亏一开始他就运转真元护住了心脉,心头之血一滴也没丧失,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最让周庆惶恐的是黄庭之中神识完全消失,真元无存,修为境界已经跌落至谷底!就算伤势复原,要想恢复到以前的巅峰境界,也不知还要多少年月!

心神在黄庭中找了一会,终于发现了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落魂钟并没有消失,而且现在仍然能够动用。

这些年来,他一直将落魂钟当成随身包裹来用,里面堆放了不少生活用品和数十瓶丹药,还有不少当初缴获的枪械和子弹,最让人惊喜的是,他在这些丹药中找到了两粒“生机苗”。

这两粒救命药还是当年他去缅甸之前师兄送给他的,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将人救回来。这些年来他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有碰到过凶险之事,没想到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将一床新床单撕开来包扎住伤口,然后服下一枚生机苗和两粒草灵丹,盘膝打坐继续运功。

黑暗之中,不时传来各种野兽的凄厉惨叫以及低吼咆哮,但周庆对此却充耳不闻,他现在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疗伤。

只有伤势好转,恢复一些修为,才能在这个未知的世界活下去!

一连几日,周庆都在这石缝内服食丹药疗伤,直到八天之后,身上伤口都已结痂,内腑伤势也大有好转,他才停下水行功法,转而修炼起一桩来。

也不知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天地元,还是预料中的结果得到了证实,他现在一点也感应不到天地元的存在,反而在站了半个小时的桩架之后,肚子里“叽哩咕噜”地响了起来。

这种饥饿的感觉,还是当年在缅甸伐木时体会过,周庆再一次肯定,自己的境界已经跌落到修炼一桩之前,也就是说,他现在连辟谷境都还没有达到。

当务之急,是解决肚子问题。

先取了一件道袍穿上,然后才搬开堵住石缝的石头和枯枝,在外面的开阔处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仍然有些虚弱,但欣慰的是力量和速度并不比当年在缅甸伐木时低,足以让他在这林子里暂时生存和自保。

用飞石打了一只野兔准备美美地吃上一顿烧烤,然而翻遍了落魂钟,却没找到任何取火之物,而且,不光是没有打火机和火柴,烧烤必备的盐也没有一粒。

盐的问题暂时没办法解决,但生火却难不倒他,毕竟当年在缅北原始森林里和伐木工们混了半年,而那些伐木工谁都会这一手。

在附近转了一圈,砍了一根枯死的竹子回来,然后劈开来刮了一把竹绒,削了三块竹片,将其中的一片用竹钉固定在一根倒伏的枯树上。

接下来,将竹绒夹在两块竹片中间,然后双手握着合在一起的竹片两端,在固定的竹片上使劲来回摩擦,一分钟不到,夹在两块竹片内的竹绒便冒出了缕缕青烟。

继续用力摩擦,青烟越来越浓,看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他才分开竹片,用力对着竹绒吹了几口,火星开始蔓延,随后一朵火苗便从上面冒了出来。

第三百章 出山

有了火种,接下来的事情更加简单,先用细小的枯枝和枯叶壮大火苗,然后继续添加干柴,不一会儿,石缝前一堆篝火便“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

火生起来了,周庆才发现野兔还没剥洗,而离这儿最近的水源也在一里之外,他只得在石缝内重新生了一堆小火,然后将外面的篝火扑灭,提着野兔到山涧去剥皮清洗。

腹中饥肠辘辘,周庆迫不及待地飞奔回了石缝,将穿在一根木棍上的野兔放到火上只烤了七分熟,便取下来狼吞虎咽的塞进了肚内。

三斤多的野兔,剥洗干净烤熟之后不过才一斤多肉,周庆原本食量就大,这一斤多兔肉下肚,反而更觉饥饿,但现在却不是尽情饱食的时候,必须先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安顿下来再说。

从石缝中钻出来,周庆便顺着刚才那道山涧溯流而上,一直走了三十多里,才在山涧旁找到了一处非常合心意的天然洞穴。

这洞穴位于山涧十多米远的一处崖壁之上,离地约有四五米高,里面的空间也还算宽阔,而且还非常干燥,也没有任何人或动物居住过的痕迹。

因为洞口离地较高,所以不用担心晚上受到猛兽的袭击,而且崖壁上藤蔓丛生,稍微遮掩一下就很难发现那个不到两米高的洞口。

找到了住的地方,现在应该考虑吃食问题,只有食物充足,伤势才能恢复得快。山涧里有鱼,但都是小鱼,在有其它食物的前提下,这种小鱼不是最好的选择。

将山洞细心地清理了一遍之后,周庆便从洞口跳了下来,进入对面的林子里去寻找食物。

林子里野鸡野兔不少,但周庆的目标并不是它们,他需要肉多一点的动物,但附近的大型动物似乎并不多,走了一圈都没有什么发现,只得打了三只野兔和两只山鸡往回走。

离山涧还有好几十米远,周庆便发现几头马鹿在小溪边饮水,自己找了半天没找到,没想到它们竟然送上门来,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将野兔和山鸡全都扔到一旁,从落魂钟内拿出一枝八一杠,考虑了一下怕枪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又将它放了回去。

用飞石的办法也不保险,他现在伤势还未康复,体内也没有真气,发出去的石子并没有多大杀伤力,对付野兔山鸡这种小动物还行,但要对付马鹿这种大型食草动物,如果不能一击致命,就有可能被它逃脱。

他悄悄地退到远处,砍了一根大约五公分粗而且非常直的树干,然后从落魂钟里拿了一柄军刺出来绑到前面,做成一根两米多长的梭镖。

五六式军刺是三棱军刺,据说只要扎入人体任何部位八公分就能使人即刻毙命,周庆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但他对手上这根梭镖却极有信心。

无论扎到哪儿,猎物都不可能逃脱。

借着树林和灌木丛的掩护,周庆再次往山涧边摸去,还好那几头马鹿并没有离开,但随着周庆逐步接近,其中最大的那匹马鹿似乎有所察觉地将头抬了起来。

不能再靠近了。周庆在灌木丛后站起身来,猛地往前跑了两步,同时,高举着梭镖的右手从脑后往前方猛地一挥……

高速飞行的梭镖一瞬间穿越了数十米的距离,扎进了那头马鹿头颈,这头超出一米高、近两米长,长着一对大角的公马鹿,只跑出了两三步,就轰然倒在了地上。

其余的马鹿在片刻间一哄而散,周庆在几秒钟内便来到那头马鹿旁,迅速从落魂钟内拿出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收进里面的钢盔,接住了还在喷涌不止的鹿血。

马鹿之血养血益精、行血祛瘀、消肿疗伤,正是现在周庆急需之物。可惜的是三棱军刺的血槽放血太快,周庆紧赶慢赶也只接到了一钢盔。

流在草地上的鹿血风干后仍然可以服用,效果比新鲜鹿血差不了多少,但大多数却渗进了泥土之中,起码浪费了三分之二。

有了这头三百多斤的大马鹿,食物短时间内不成问题,周庆将它剥皮清洗之后,分成小块收进落魂钟内,然后迅速回到山洞生起火来,一边炖汤一边烤鹿肉。

砍成小块的鹿排在钢盔里翻滚,周庆拿着一根木棍穿着一大块鹿肉翻烤,油脂滴落在火上“嗤嗤”作响,散发出一阵阵肉香,引得他的口水不停分泌。

半个小时后,第一块鹿肉终于烤熟,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周庆连用刀来切割都等不及,直接撕下一条来就开始狼吞虎咽,一大块鹿肉全部吃完,竟然才吃了个半饱。

赶忙又拿出一块来开始烧烤,两大块鹿肉吃下去,又喝了一钢盔乳白色的鹿排汤,周庆这才舒服地靠在山洞里的石壁上,长长地打了一个饱嗝。

半个小时后,腹胀感渐渐消失,周庆这才爬了起来,服下丹药之后继续运功疗伤。

有了充足的鹿肉、鹿血辅助,他的伤势恢复得比较顺利,两个月后,除了胸腹间在剧烈运动后会有点隐隐作痛之外,其它地方都已经痊愈。

但全身上下留下的伤疤却没办法消除,特别是脸上那几块疤痕,使他现在看起来十分凶恶。

不过对于周庆来说,容貌丑陋与否根本就不重要,若是日后修行有成,自然能够恢复,若是修行无成,美与丑又有什么区别?早晚都得化为一堆黄土。

伤势既然无碍,周庆便迫切地想离开这儿,一是必须要补充食盐,二是想了解一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言语不通是个大问题,而且他没有这个世界使用的货币,所以在出发之前,准备充足的食物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因此他又用了几天时间猎杀了两头马鹿,全部制作成肉干收进落魂钟内,如果这些肉干吃完都还不能在外面立足,那就只能再回到山里来。

一早起来,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梳理好长短不一的头发,这才跳下山洞,顺着山涧往当初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来的那个方向出发。

这也是他昨天就想好了的,当时他在那儿看见的那两个人,看他们的装扮应该是附近的山民或山匪,换句话来说,在那个方向,走不了多远应该就会有人烟。

第三百零一章 融入

穿行在这异世界的密林深涧,周庆的心情有点复杂。

以前在地球的时候,他花费了无数时间和精力去找寻洞天和秘境,希望能够发现一个新的世界,但真到了这儿,他却感到有点失落起来。

自己还能回到地球吗?家中的父母妻儿会不会为自己担忧?特别是周恒,现在没了人督促,修炼会不会懈怠?日后能不能突破至合期?还有,师父和师兄……

想到师父,又想起当初师父起的“未济卦”来,当时他说此卦可以看成是一个新的开始,可以理解为绝处逢生。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师父起的这一卦还真是有点意思了。

绝处逢生,新的开始……但愿在这个未知世界,能够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吧!

周庆思绪略微有点散乱,但脚下却并不见迟滞,遇有老藤枝丫挡道他也不管,只是飞身纵跃过去,一步跨出,便已在两丈开外,只过了几分钟时间,就已经走出了十多里路程。

正在畅快飞奔的周庆突然间心头一凛,下意识看向右侧前方,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头斑斓巨虎!

这头老虎光虎身至少就有三米长,比地球上体形最大的东北虎还要长三分之一,只能用庞然大物来形容。

怪不得一路行来,往日里颇为热闹的山涧边连兔子都没看到一只,有这东西在这儿,其它动物哪敢在附近逗留?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周庆便整日躲在山涧旁的山洞里运功疗伤,出来狩猎也只在山涧附近收拾来溪边饮水的马鹿,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猛兽。

现在看来,自己确实是运气好,要是受伤的头一天就碰到这头巨虎,那自己应该早就成了一堆虎粪了。

不过现在嘛老虎又怎么样?个头再大又能如何?也不知道这么大一张虎皮,在这个世界算不算稀罕物?

这头巨虎应该是早就发现了周庆,它呲着大嘴,露出至少三寸长的四颗獠牙,黄色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周庆,似乎在下一秒就要纵身飞扑过来。

周庆已经将手中的梭镖举过头顶,跨前两步便要给前面这头拦路虎来个透颈凉,然而,当他正要将梭镖发射出去的那一刻,他发现对面这头巨虎竟然怂了。

或许是慑于周庆手上那柄伤人即亡的凶器之威,又或许是因这一刻周庆眼中杀气太浓,总之,这头庞然大物竟然在周庆悍然向它发动进攻时,它竟然转过头颅夹着尾巴逃跑了!

既然这畜生有自知之明,周庆也不为己甚,他将梭镖收进落魂钟内,继续顺山涧向下游前行,十分钟后右转,不一会就来到了自己当初昏迷的地方。

两个月的时间,这片林子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只是周庆感觉他躺的那一块地方,似乎上面的草长得更为茂密。

在周围找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周庆确定了当初那两个人离去的方向,然后爬上一株至少有五十米高的大树树顶观察地形。

连绵起伏的森林一眼望不到边,周庆只得跳下树来,走出几里之后就跳到高处去看一看,一直走出七八十里之后,终于走到了森林边缘,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个飘荡着袅袅炊烟的村落。

这个村落位于两山之间的平坦处,村前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从规模来看,应该居住着几十户人家。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有人,而且不是原始社会的猿人,但在看到这个村子以后,周庆还是感觉心里有点激动,他定了定心神,快步向前面走去。

从疗伤的那个山洞到这儿大概有百里左右,前后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周庆来到村口的时候,村民们正好吃过早饭,三五成群地扛着农具正准备去田地里劳作。

当他们看到满脸疤痕的周庆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不是好奇或审视,而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害怕。

“各位居士有礼了。”虽然知道言语不通,但周庆还是抱拳作了个揖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

果然是“有礼行遍天下”,这些村民见周庆有礼,脸上的惊慌之色顿时就褪去不少,随即一位花白胡须的老汉走到了周庆面前,弯着腰叽哩咕噜便说了一串。

听不懂是意料中的事,周庆不再说话,而是连比带划地表明自己来自很远的地方,想在村子里暂住一段时间的意思。

这个意思不算很复杂,但那位老汉还是搞了好一会才弄明白,他根本不和身后的村民商量,立即就摇头摆手表示不行。

这个村子是周庆设想中融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步,但他现在身无分文,说话又互相听不懂,到底要怎样才能取信于这些村民?

又比划了半天,双方最终还是没谈拢,村民们对这个面容丑恶的人深怀惧意,不愿意让他留在村子里,但周庆却觉得离开这个村子到其它地方,同样要面临语言不通无法沟通的问题,既然换一个地方还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再说这儿离森林近,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可以立即逃回森林里。

所以,在全体村民都表示不欢迎他的情况下,周庆还是厚着脸皮在村子外面一块荒地上搭建了一间茅草屋,算是暂时定居了下来。

留在这儿的最主要目的是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因此,周庆住下来之后,便寻找机会接触这些村民,同时也没忘了经常给他们一点小恩小惠。

每过几天,他就会进山打一次猎,收获的猎物除了留下自己食用以外,剩下的全部分给了村民。另外,他还经常到田地里去帮村民们干活,而且自带干粮。

一个来月后,村民们就习惯了他的存在,对他也不再像开始时那么排斥,特别是在和他一起进山打过几次猎后,村民们对他表现出来的已经不是排斥,而是拉拢。

山上的猎物并不是那么好打的,走得近了,只有野鸡野兔,走得远了,又怕碰到虎豹豺狼等猛兽,没有收获不说,还有丧命的危险。

但有了周庆的加入就不同了,每次都能够打到大猎物,三天两头村子里每家都能分到几斤肉,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

第三百零二章 进城

没有翻译,没有任何对照,要想从头学习一门完全陌生的语言,这个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周庆的悟性和记忆力都远超常人,只过了三个月,他就已经能够用当地语言和村民们正常交流,而且知道他现在待的村庄名字叫作夹谷村,属申国山阳县涂河乡辖下。

两千户为一乡,十二乡为一县,按夹谷村见识最广的牛老汉的说法,县上有府,府上有郡,郡上才为国,至于具体情形,就不是他们这些偏远山村的村民能够知道的了。

通过这些描述,周庆心里也大概有了个印象,这个世界和华夏古代封建社会非常相似,同样使用金属货币,一枚金币可换百枚银币,而一枚银币又值千枚铜钱。

这种金属货币的购买力非常强悍,一枚银币就足够一个三口之家舒舒服服地过上一个月。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修道之人?”周庆不关心这些世俗之事,他关心的是这个世界能不能找到适合他的修炼功法。

“修道?”牛老汉顿了一顿,随即便道:“你说的是不是修路?村子周围的路都是咱们自己修缮,至于更远的地方的官道,那就要官府征役夫来修了,平常是看不到修道之人的。”

周庆哭笑不得,但他很清楚夹谷村的情况,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夹谷村三十多户一百多口人,连“见多识广”的牛老汉在内,总共只有三个人识字,而且认识的字还不多。他们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乡里,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夹谷村,又能有多少见识?

“那你知不知道仙人?能够在天上飞的那种仙人。”周庆换了一个说法,循循善诱地问道。

“仙人谁不知道?”牛老汉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老朽听乡长吏说过,县尊大人以前就是仙门弟子,不知道因为什么才到咱们山阳县来作官的。”

要真是仙门弟子,会舍弃大道来当个县令?周庆有点不大相信。

“山阳县中可有仙门?”

牛老汉连忙摇头:“没听说过。”

问了半天还是糊糊涂涂,周庆决定自己亲自去县城打听,但牛老汉又说进县城要户牒,要不然被官府抓到就会当成流民投进监狱。

所谓的户牒就是一块两指宽的小木简,一面写着持牒人的家庭住址,一面写着持牒人的相貌特征,诸如面黑无须之类,十分粗陋,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周庆参照牛老汉的户牒,只花了两个小时就做了一块假户牒出来,看起来和真的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人能分辨得出真假。

有了户牒,还得考虑钱的问题。多了不敢说,要赚几十枚银币对他来说并不困难,无非就是再进山一趟,多打几只猎物而已。

根据他的了解,一头马鹿连皮带肉能够卖到十五枚银币,如果是分开来卖,一张鹿皮能值五银币,鹿肉也能卖到五十枚铜钱一斤,如果是三百斤以上的雄鹿,光肉就能卖出十几枚银币来。

来到这个世界五个多月,他前后已经猎了五头马鹿和两头梅花鹿,肉已经吃掉了,但鹿皮还在,这七张鹿皮最少就值三十五枚银币,但周庆觉得还有些不够。

以前可以靠山吃山,以后却不一定有合适的地方来让自己狩猎,而且除了吃食之外,穿衣住宿全都要钱,俗话说“穷家富路”,多带点钱在身上总是没错的。

三天之后,一切准备妥当,周庆告别了夹谷村的村民向山阳县城出发。县城离夹谷村足足有一百多里,普通人一天都走不到地头,但周庆只用了两个小时,就站在了山阳县城的城门外面。

说是一个县城,但比周庆印象当中的华夏古代县城要大了很多,城墙高达三丈,而且还有护城河,城门处还有兵士把守,查户牒带收税,每人一文钱,货物另算。

好在周庆的货物全在落魂钟里,倒是省了不少税钱。

县城内大多是木头房屋,而且最高就是两层,只有少数高墙大院里面,才能看到砖木结构的楼房。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小摊小贩的叫卖声、杂耍艺人的锣鼓声,以及围观人群的叫好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景象。

周庆进得城来,第一件事便是找人打听收购皮毛的地方,或许是他脸相太过丑恶,连问了好几个人都不搭理他,直到最后花两文钱请了一个在街头揽活的苦力,才把他带到了城内专门经营山货杂货的市场。

市场内比外面更加拥挤,每个店铺里面进货卖货的人络绎不绝,周庆走了四五家店铺,打听到了鹿皮的大概价位,比牛老汉所说的略高,但主要是看鹿皮的大小和品相。

了解了价格之后,周庆才找了一个无人处,将十二张没有硝制的新鲜鹿皮拿出来捆成一个大包袱,选定出价最高的“靳记山货行”便大步走了进去。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十二张鹿皮以七十枚银币的价格成交,银钱到手之后,周庆又同掌柜攀谈起来,目的是想打听一下在哪儿能够租到房子。

短时间之内,他应该是不会离开山阳县,所以必须要有一个落脚之地。客栈当然也可以住宿,但人来人往的,不大方便,而且他还准备自己开伙,不租房子怎么行?

“……最好是单独的院子,小一点也没关系,就我一个人住。”见那掌柜欲言又止的样子,周庆连忙又加了一句,“事成之后,定有谢礼奉上。”

“这样的地方我倒是知道一处,不过靠近东门城墙那边去了。如果你不嫌偏僻的话,我可以让人带你去看看。”

“我这人最喜欢清静,偏僻一点更好。”周庆笑道:“掌柜的,如果事情成了,我就拿一个月的租金出来作为谢礼,绝不食言。”

胖掌柜笑逐颜开地道:“钱是小事。不过我看你这十二张鹿皮全是新鲜的,不知鹿肉有没有卖完?如果还有剩余的话,送我一块鹿肉如何?”

“没问题。只要事情办成,我就送掌柜十斤新鲜鹿肉。”周庆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这几天他又上山去猎了五头马鹿,宰杀过后鹿肉足有一千多斤,这些肉他没准备卖,拿十斤二十斤来送人完全无所谓。

第三百零三章 恕洲

清晨,周庆从定中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耳清目明,显然是水行功法有了进境,然而他一张疤脸却是古井无波,没有多少欢喜之色。

原来自伤势痊愈之后,他便将青龙剑桩重新拾了起来每日勤练不缀,可直至今日,仍然没能站出一丝真气,这让他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无论是水行法术,还是一神光法诀,都只能作为辅助之用,如果没有正法,就算将这两种术法修炼到极致,也不过是比凡人强了几分,终究是大道无望,早晚得化成一堆黄土!”

念及此处,他心里便觉有些烦燥,看看天色已明,便推开门来走进院中,拉开架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觉得心头舒畅了一些。

刚回到房内梳洗完毕,就听见院子外面有人大声喊叫,周庆出门一看,却原来是县学堂的明先生。

明先生手上提了一个食盒,一见周庆就笑呵呵地把食盒递过来说道:“今早内子用新米蒸了一些浆米糕,特地让我给周兄送一些过来,赶紧趁热吃,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明先生既是他的邻居也是他的房东,夫妻俩待人都极为热情,因此周庆也不和他客气,先拱了拱手道谢过后,便将食盒接过手来,心里盘算着回请对方一顿,便向他问道:

“明兄,今天下午可有得空闲?”

明先生以为周庆有事要找他帮忙,便笑着回道:“学堂上课只到午时,下午我一般都在家里。周兄有什么事尽管说来,如果我能帮得上忙,就一定不会推脱。”

周庆也笑道:“既然下午有空,那我等会儿去整治些酒菜,咱们小酌几杯。”

“君子远庖厨。”显然明先生也是好酒之人,他不赞同周庆下厨,但却并不拒绝在一起喝上两杯:“寒家虽不富裕,待客的酒菜还是有的,下午你只管到我家来,酒菜的事情交给内子即可。”

周庆本就是想请客还人情,又哪会到再上他家去喝酒?

而明先生考虑到周庆孤身一人诸多不便,况且两人相识不过数日,贸然登门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最后见周庆确实诚意满满,也就答应了下来。

午时过后,明先生从学堂回来,在周庆院子里坐了一会,就有附近酒楼的小二送来了酒菜。明先生虽是读书人,但性格却并不酸腐,稍作客套之后,两人便推杯换盏起来。

今日的主菜是鹿肉,鹿肉在这个世界算是一道佳肴,对明先生来说更是难得。

他在县学堂给童子授课,每年束全部折合成钱也不过二三十枚银币,而这鹿肉一斤就要几十文,比牛肉还要昂贵,平时就算碰到街上有卖,他也是不舍得买来吃的。

酒至半酣,两人已经熟络起来,明先生便问起了周庆的来历:“我观周兄言行举止,实不像是村野种田狩猎之人,却不知周兄到底经营的是哪一行?”

说罢,见周庆面有难色,他又连忙抱拳道:“恕罪恕罪!我只是一时好奇,如周兄有不便之处,尽管不用理我。”

“事无不可对人言。”周庆苦笑道:“只是我的经历太过离奇,怕说出来你不相信,反而以为是我哄骗于你,因此才会迟疑。”

听周庆这么一说,明先生反而更来了兴趣,他放下酒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听过的奇异之事也不少,周兄尽管说来听听!”

周庆理了理思路,缓缓开口说道:“我本非本地人氏,老家离申国也不知有几千万里……五个月前,我正在家中后山静坐修行,突然来了一股怪风,将我卷到这山阳县夹谷村后的深山老林里……”

“来到此地之后,才发现言语不通,文字不同,修行数十载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微薄功力也尽归于零,实在是令人苦闷……”说到最后,周庆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疤,“这就是当时在那狂风之中被风刃所伤。”

除了传送阵和空间乱流通道不方便说以外,其它事情他一点也没隐瞒,目的就是想引出修行相关的话题来。果然明先生听完周庆所说,顿时便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问道:“周兄在老家之时,可是仙门中人?”

“我师门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会几手浅显法术,寿数比常人多上一些,低门小派,哪儿谈得上仙门?只是一心求道而已!”

“周兄不用过谦,低门小派中,一样有得道成仙之人,虽然小点,但谁敢说他们不是仙门?”

周庆将此话听在耳里,一颗心顿时跳得如同擂鼓一般,差一点就蹦出胸膛来,他长长地呼吸了两口,强压心神颤声问道:“明兄,你……你可曾见过仙人?”

“当然见过!十年前,便有五离府宇微派仙人来本县招收仆役僮儿,我有幸得见仙人一面,至今思之,仍如昨日……”

周庆将信将疑道:“既是仙门,为何还要到俗世来招收仆役僮儿?”

明先生却顺口反驳道:“既是仙门,如果少得了仆役僮儿?难道你让仙人去做那一应俗事?”

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就连周庆在地球上时,身边也喜欢留一名弟子方便使唤,以己推人,这边的仙门招收些仆役确实再正常不过。

周庆点了点头,随即便举杯邀饮,然后向明先生请求道:“明兄,你能不能把这些仙门的情况说给我听听?”

明先生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方才呵着酒气说道:“我一介凡人,对这些仙门所知也是不多,不过,咱们恕洲顶尖的几大仙门,我却正好听县尊说起过。”

“恕洲?”

明先生抹了一把他那略微有些发黄的胡须:“对,恕洲方圆数百万里,共有七十二国,咱们申国便是其中之一。听说在恕洲之外,还有一十二个洲悬于海中,每个洲都比恕洲要大!只可惜我一介凡人,这一辈子是见识不到异域风情了!”

好家伙!要真如明先生所说,这恕洲的面积比地球上整个亚洲的面积还要大上不少,而在这恕洲之外,还有十二个比恕洲还大的洲!

如果这十三个洲都在一个星球上,那么这个星球,也许比地球要庞大百倍都不止!

第三百零四章 仙脉

周庆还在震惊之中,明先生却又喃喃说道:“若非仙门中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离开恕洲,更别说远行海外,想起来真是令人怅然若失。”

他唉声叹气,怨自己投错了胎,所以才没有机缘投入仙门,以致只能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周庆听他自怨自怜,似乎已经有了两分醉意,赶忙将话头引到正题上来。

“明兄,刚才你说到恕洲的几大顶尖仙门,愿闻其详!”

“我也只是偶尔听县尊说起过,其中或有不实之处,你也不用去追根究底。”看来他现在还没喝醉,先强调自己是道听途说,万一说错了,也笑话不到自己头上。

“恕洲仙门,有一宫二院五派之说,一宫就是元初宫,它是咱们恕洲第一大仙门,门下弟子数以十万计,得道成仙之人也是多不胜数。”

“二院则是天星道院和真无道院,这两个仙门,虽冠以道院之名,但其实也是庞然大物,实力只略逊于元初宫。”

“二院之下便是五派,它们分别是离情庵、锁龙殿、归元派、摩云派和赤山派,这五派实力比不过二院,但却也是雄踞一方的霸主!”

周庆正听得神往,明先生却停了下来,端起酒杯向周庆邀饮,周庆只得陪了一杯,然后放下酒杯道:“明兄你刚只说了一宫二院五派这几个顶尖仙门,恕洲如此之广,应该还有其他仙门吧?”

“不但有,而且还多。不过除了咱们五离府的宇微派之外,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明先生突然对周庆笑了一笑:“周兄,你如果是想拜入仙门,那多半是没有什么指望的。”

周庆一直打听这些仙门的信息,想拜入仙门的想法显而易见,这时被明先生说破,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而是又问道:“这是为何?”

明先生指着他道:“就连宇微派这种仙门,挑选仆役僮儿时都需要长相俊美,你如果是脸上没这疤痕,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但现在嘛,肯定是入不了仙人们的法眼了。”

周庆摸着脸上的疤痕很是有些失落,连仆役都当不成,何谈入门拜师?这时,明先生却又咋咋呼呼地道:“对了,你就算长相俊美也不行,年龄大了,而且你还不识字。”

这是抠了伤疤再往上面撒盐,不过人家说的也没什么错。论长相,自己现在可说得上是神憎鬼厌,论年龄,自己四十好几的人了,也比不过那些小孩。

细想起来,自己想拜入仙门还真没多大希望,周庆心里突然有些沮丧起来。过得片刻,他却又摇头暗道:“道阻且艰,真法难求,若是稍有挫折便打退堂鼓不再进取,那真法又怎么可能从天而降?”

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那就必须竭尽全力去争取。

想通此节,他心头再无郁闷之感,又想到自己到现在竟然还不识字,这无疑也是入仙门的一大障碍,于是便对明先生道:“明兄,你每日去学堂给童子们授课,我去旁听如何?”

明先生看了看周庆,瞪眼道:“你这么大年龄一名男子,却要去和那几岁的童子同堂写颂,难道就不怕别人笑话?再说,你不怕别人笑话,我还怕你吓着那些小童呢。”

周庆铁了心要学识字,当然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退的,他正待要站起身来郑重请求,明先生却又摆手道:“你也用不着去学堂,我每日午时过后便要归家,到时在家中教授即可。”

原来并不是不想教自己,周庆当即站起身来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明兄了。”

明先生哈哈一笑:“举手之劳,何足为谢?”

酒足饭饱,明先生便要告辞归家,周庆拿了一块鹿肉出来,让明先生带回家去。

对周庆来说,找到了老师之后认字并不难,从这天开始,他就每天抽出一个时辰来跟明先生学习,其余的时间除了照常修炼青龙剑桩和一神光诀之外,就是到茶楼去喝茶听书。

他去茶楼,并不是喜欢上了喝茶,而是这段时间,茶楼内的说书先生正在说一部长篇故事,故事中的主角,正是被明先生誉为恕洲第一仙门的元初宫弟子沈宿。

一击之下,山崩地裂,瞬息之间,遁行万里,在其他人听来,这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神话故事,但周庆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玄机。

按故事中所说,凡人能不能踏入仙门,关键是看能不能开仙脉,而这仙脉也并不是只有一条,而是足足九条!

九条仙脉能开三条者,称为下脉,四到六条称为中脉,七到九条称为上脉,元初宫中,上脉弟子才可入门,但能九脉全开的却是少之又少,而沈宿正是那其中之一。

开脉……开窍,而且同样是九数,前些天周庆听到这儿时,一下就将两者联系了起来。

这并不是多想,而是他下意识地觉得,两者之间应该有所联系。

他当初开九窍时,师父曾经对他说过,九窍全部开通之后,肉身无漏,与天地无违,诸邪不侵。

听起来似乎有点夸大其词,不合实际,但周庆觉得,自己开了九窍之后,得到的好处和师父说的相差得也太多了点,一神光诀到现在为止,也只能当成是一门辅助功法,完全没有可能修炼到“肉身无漏,与天地无违,诸邪不侵”的地步。

难道是一神光诀出了问题?

怀疑归怀疑,周庆却根本没有办法来证实一神光诀是否存在有误,因为这开脉的功法,即使是在仙门之内都是极为珍贵的,而且也只有极少数仙门真法,才有可能让人修炼到开通九条仙脉。

正因为在茶楼中的说书先生那儿听到“开仙脉”这个说法,周庆才一天不落准时到茶楼来听他说书,希望能从中听出一丝端倪,然而三个月时间过去,他也没有从中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唯一的收获,是对各大仙门的事情又了解了一些,比如说这元初宫宗门所在之地,是在恕洲一条名为“踏云”的山脉,踏云山脉方圆数万里之内,全都是元初宫的地盘。

而元初宫收弟子,也不是像明先生说的那样只收少年,最主要看的,还是各人的资质。

第三百零五章 积烟山

周庆居住的城东城墙根一带,相对来说确实比较偏僻,但距此两里外的东城门内的东门街却是热闹非凡,周庆常去的五茶楼就在这条街上。

东门出城五十里外,便是有名的积烟山脉,这积烟山脉连绵上千里,将山阳县与外界隔绝开来山阳县的名字就来源于此,在积烟山北面还有一个山阴县。一阴一阳,分属南北。

除了水路之外,山阳县与外界连通的唯一一条道路,就是穿越积烟山的这条商道,位于东城门内的东门街,自然也成了商贾们聚集的地方。

南来北往的商旅一多,消息传闻自然就多,特别是在茶楼之中,每天都充斥着各种小道消息,因此,即使是说书先生已经将《沈宿传》全部说完,周庆仍然每天都要到五茶楼来坐上个把时辰。

一壶茶,一盘点心,再加打赏说书先生,一天不过十多文钱,他完全消费得起。

几个月时间过去,周庆对山阳县的情况已经非常清楚,用地球上来的话来讲,就是边远穷山区,哪怕是一山之隔的山阴县,也要比山阳县富裕得多,人口也要多好几倍。

交通不便,物产不丰,人口也没有多少,因此,除了车马行、船行等各行各业抱团取暖的帮派之外,山阳县别说玄门修行门派,就连一个普通的武术门派都没有。

而积烟山对面的山阴县就不一样,虽然也没有修行门派,但却有好几个武林门派和武道世家。听说八百里外的五离府,已经有六个仙门世俗中人对仙门的定义,就是看门派中有没有仙人,但修行到什么程度才能被称为仙人,那就没人能说得清楚了。

周庆现在已经将这个世界的文字学得精通,留在山阳县便没了任何用处,因此他考虑过后,决定离开山阳去其它地方寻找机缘。

离开山阳有两条路,一条就是经过积烟山到山阴,另外一条就是水路,顺着县城东南面的洱水河而下,便可进入雄江,雄江乘船再往东下,便可一路直达雄江中游的武郡、怀恩郡以及下游的江左、江右郡。

水路有水路的好处,陆路也有陆路的好处,周庆选择的是过积烟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对山那边的山阴县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而雄江中下游的其他郡府,对他来说还是太陌生了些。

陌生代表的就是凶险,他当然要尽量去避免。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是有众多仙门存在的,以他现在的实力,还是小心点为妙。

有了决定之后,周庆便开始做准备工作,首先,他要去找靳记商行的掌柜,希望能和他们商行的商队结伴而行。

但结果一开口,就要他交纳二十个银币的护卫费。

积烟山山高林密,道路艰险,而且时常有猛兽出没,以前商旅来往于两县,都要等人凑得足够多了,再拿钱请山阴县那些门派派出护卫护送,如此方能确保安全。

但一个人顶天就是交纳五个银币,如果没有带货物的,还能再少一些。现在靳掌柜一开口就是二十银币,周庆当然要问个明白。

“这二十银币我们商队也是帮别人代收的。”靳掌柜说起此事来,也是愁容满面,“商队要交的钱更多,一趟下来根本没有多少盈余,再这样下去,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以前不都是五个银币,为啥现在他们要收这么多?”

“以前确实只要五个银币,但现在……”

原来,积烟山中除了猛兽之外,还有一伙山匪,以前每个人交纳的五个银币,其中就有一个是给山匪的,而山匪收了钱以后,也不会再来难为过路商队,一直以来大家都相安无事。

但不知什么原因,前几天山匪突然放出话来,将每个人的过路费涨到了十五个银币,前天一支去山阴的商队觉得过路费太高拒不交钱,惹得山匪凶性大发,将整个商队五十多个人全部杀了个精光!

结果就是,过路费涨价了,十五个银币给山匪,五个给护卫队,一共二十个银币,少一分都不行。

“靳掌柜,那你们就甘心交这么多钱,没有想想其他办法?”周庆有点不相信,这些商行就这么心甘情愿受山匪宰割,要知道他们可是长年来往于两地,可不像他这种只走一趟的,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怎么没想办法?两县的同行都去找过官府,县尊也答应会出兵剿灭这伙山匪,但官府的事情你也知道,最起码一两个月内不能指望他们,所以在官府出兵以前,山匪要收的钱还得交。”

财力不够的小商队,或许还可以将生意停下来等一段时间再看,但像靳记商行这样的大商队却等不起,哪怕跑一趟赚不了多少钱,他们也得将生意维持下去。

“那商队什么时候出发?”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周庆便不再和靳掌柜嗦,二十个银币虽然不少,但他也不至于为了省这点钱而单独上路。

风险暂且不说,跟商队的人在一起,他们熟门熟路的,做什么事情都要方便得多。

“后天一早出发,如果要走就早一点过来,时间到了不等人。”

从货行出来,周庆就开始琢磨怎么去搞钱。

他刚进城时出售鹿皮得了七十个银币,但这半年多来,房租、日常花销、笔墨纸张等各方面的花销不少,现在口袋里只剩下八个银币,连交护卫费的钱都不够。

他现在也不想再靠打猎去赚钱。

确切地说,是打猎赚不了几个钱,就算这两天能够猎到十头鹿,连皮带肉全部卖了也就是一百多个银币,这点钱够做什么?

接下来他要去山阴,还要去五离或者更远的地方,钱少了怎么行?

回到家之后,他就开始清理自己的财产,将落魂钟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然后再一样一样地放回去,顺便整理一下里面的空间。

枪和子弹都不值钱,放回去。

竟然还有两门迫击炮,这玩意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丹药、青铜香炉、符笔符纸,还有悟道丹的丹方,各种道经典籍,都是这些年来收集的,有好几卷还是先秦时期的竹简,当时花了不少钱,但在这个世界,可能还换不来一枚铜币。

第三百零六章 妄言

落魂钟里的东西并不多,只不过一直没有清理,显得有些杂乱。

周庆将所有东西都清理了一遍,却没发现有什么东西能在这个世界卖个好价钱。

早知道要到这地方来,以前在地球上时,就应该多搞一点金银收起来,就算不能直接拿出来用,也可以悄悄铸成金币银币……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收回了落魂钟里,最后,周庆的目光落在剩下的三件翡翠玉器上。

大一些的是以紫檀作底的冰种翡翠仙女摆件,仙女栩栩如生,彩带飘逸自然,是他前些年亲手雕刻,因颇为喜爱,所以一直带在身边。

另外两件都是冰种山水牌,也是他亲手雕刻。这三件翡翠玉器如果是在地球上,最少也能值上千万,但在这儿到底值不值钱,周庆心里却一点数都没有。

山阳县的人同样会使用玉器,但他们好像只喜欢白玉,到现在为止,周庆还没有看到过翡翠玉器。

难道这个地方不出产翡翠?既然本地不出产,那是不是应该物以稀为贵?

有了这个想法,周庆第一时间便去找到了明先生。

“这是彩玉!”明先生将那块山水牌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便开口对周庆说道,“此玉独产自乔国,以多彩而闻名,但因其开采加工都极为不易,所以售价不扉。”

周庆点头道:“在我的家乡,这块玉牌价值……至少一千个银币。明兄,你觉得在山阳能卖多少钱?”

他说值一千个银币,并不是信口雌黄,而是衡量了两地的物价和货币的购买力才说的。一千个银币大致相当于人民币一百万左右,这块冰种山水牌当然能值这么多钱。

明先生又仔细看了一会,道:“这玉牌雕工上乘,看起来大方典雅,幽静生趣且意蕴悠长,特别是这绿意,让人如剪春风,依我看,这玉牌至少要值五金!”

五金就是五百个银币,价值比周庆想象中低了不少,不过这东西也就是个玩物,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如果真能卖出这么多钱,那他就会很满意了。

“明兄,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收购这种彩玉?我想把它拿去卖了。”

明先生把玩着玉牌,道:“周兄缺钱了?这彩玉是稀罕之物,在咱们山阳可不多见,你可得想清楚了。”

“不瞒明兄,我准备离开山阳前往五离,但囊中羞涩,只得将它卖了做盘缠。”

“……我早就知道,周兄在山阳是待不长久的,没想到这么快!”明先生对周庆即将离去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话语中有些惆怅,“周兄此去,也不知此生还能不能再见一面!”

末了,他又问道:“周兄准备何日动身?”

“盘缠还在这儿呢。”周庆指了指明先生手中的玉牌,“如果能将它换成钱,后日一早便要离去。”

明先生将玉牌递给周庆:“走,我现在就带你去金玉坊,看掌柜能出到多少钱,如果价钱不合适,我再想其它办法。”

金玉坊是山阳县最大的珠宝店,在县衙附近,离城东却还有些距离。两人出得门来,周庆给明先生雇了一顶小轿,他自己则在后面步行跟着。

很快到金玉坊见了掌柜,明先生说了来意,又拿出玉牌给他观看,那掌柜看过之后极为喜爱,但他见二人似乎急用钱,便趁机出了一个金币的低价,试图捡一个大漏。

明先生自然不干,好说歹说,那掌柜却咬死一个金币的价格不松口,无奈只得将玉牌拿了回来准备另寻他途。

从进门到离去,周庆都是面色如常,在他看来,哪怕是这块玉牌卖不出去也无所谓,无非就是辛苦一点重操旧业,猎几头鹿来卖,也不至于被几十个银币难倒。

倒是明先生一脸愤愤之色,拿着玉牌出得门来,口中还“奸商”、“趁人之危”地骂个不停。

“明先生!”出得金玉坊来刚走两步,迎面就有一个中年人向他打招呼,明先生一见此人,连忙躬身抱拳行礼,道:“晚生拜见县尊!”

这就是本县县令?

周庆仔细一看,却见这人四十来岁的模样,头上扎了一条布巾,身着青色长袍负手而立,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气度,但身后却没有一个从人。

“明先生不必多礼。”县令伸手虚扶,随即看到了他手上的玉牌,于是便问道:“你这件牌子费钱几何?”

明先生回道:“县尊,这牌子不是晚生买的,而是晚生这朋友因要去府城缺少盘缠,所以才将这彩玉拿来换钱,谁知这掌柜趁人之危,只肯作价一金,实在是令人可恨!”

“彩玉?”县令眼中一亮,将手一伸道:“本官正要买件好玉来送人,若你这玉不错,本官就将它买了!”

“县尊请看。”明先生将玉牌双手奉上,周庆心里却有几分担忧,要是这县令见财起意,用低价强买,那自己可就亏大了。

但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县令将玉牌鉴赏了一番过后,便对明先生道:“这彩玉牌如果是在府城之内,售价应当在十二金以上,不过在这山阳县内却卖不出这个价。本官出十金购买此物,明先生意下如何?”

明先生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不过他还是指着周庆道:“这是我朋友的东西,得他自己拿主意。”

“周某多谢县尊!”周庆拱手道,“刚才那掌柜只肯出一金,现在县尊出价十倍于他,我岂有不肯之理?”

“公平交易,不必言谢。”县令看了周庆一眼,脸上却无任何异色。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来,数出十枚金币递给周庆,然后又问道:“这种彩玉你可还有?”

周庆见县令神色自若,并不因自己貌丑而有所轻视,心里对他便有了几分好感,他将金币接过手来,突然想起夹谷村牛老汉对自己说过的话:县尊大人曾经是仙门弟子!

想到这儿,他心中就有些激动,正好县令一问,他一句话便脱口而出:“这样的玉牌周某还有一块,只是周某有一事相求,若县尊应允,周某愿将玉牌献给县尊!”

那县令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拂袖沉声道:“你以为本官是那贪赃枉法之徒?”

第三百零七章 礼遇

县尊大人是不是贪官周庆不知道,但他说出那句话后一看县令的反应,立即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大庭广众之中,和县令大人说“有事相求”,然后又要“送礼”,这妥妥的当众行贿,哪怕这县令真是个贪官,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表现得“求财若渴”。

而且,从这县令刚才的表现来看,还真不像个贪官的样子。

搞砸了!活了几十年,还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周庆的反应也非常快,在发现自己说错话之后,立即就开始想办法补救。

这个时候,一旁的明先生才反应过来,他慌忙将周庆扒到一旁,拱手对县令道:“县尊大人息怒!我这朋友并非本地人氏,在山阳既无田地也无产业,而且即将前往府城……”

明先生表达的意思,是周庆根本没有什么要求县尊大人办的事情,但县令却只抓住了他的前半段话:“你不是山阳县人?那你是何方人氏?”

过了这么一会,周庆已经将事情想了个透彻。

自己的事情在普通人看来确实是匪夷所思,但这山阳县令既然是仙门弟子,见识当然不是凡人可比。自己作为一名修行人,要想拜入仙门也在情理之中,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且自己现在身无长物,也不怕别人图谋,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不好对别人说的?

“县尊大人!”周庆想通了这些关节,便不顾明先生在一旁猛使眼色,上前一步拱手道:“周某确非山阳县人,而是华国人氏。”

那县令皱眉想了片刻,脑中却没有半分关于华国的记忆,于是又问道:“据本官所知,恕洲七十二国中并没有华国,你所说的华国到底位于何处?”

“华国位于中洲境内。”

“中洲……”传说之中,这方世界共有十三洲,但这十三个洲之中到底有没有中洲,县令还真不知道,不过他却点了点头:“那你又是怎么来到本地的?”

“周某本是中洲华国玄门正一教门下弟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县令突然伸手制止住了周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两位且随我到县衙一叙。”

原来,在这方世界当中,“玄门”二字可不是谁都能提起的,只有各大门派的弟子,才能对仙门如此称呼,因此县令一听周庆非常自然地说自己是“玄门弟子”,立即就发现眼前的疤面男子确实不是普通人。

三人很快来到县衙后院,县令命人上了茶水糕点,然后摒退左右,对周庆抱拳道:“先前不知周兄同为玄门弟子,多有得罪,还请周兄不要放在心上。”

“何来得罪一说?”周庆也抱拳笑道,“我辈玄门中人,心中只有‘修行’和‘长生’二事,其余均不足为道,刚才之事,我早已弃之脑后了。”

“周兄此言,果然……蕴藏玄理!”县令站起身来,郑重地拱手自我介绍道:“我姓宋名德,本为五离府宇微派外门弟子,因资质所限,入门无望,故此才来此地,管理些俗人俗事。”

周庆起身回礼道:“我姓周名庆,乃是中洲正一教一观门内弟子。”

双方正式见礼毕,各自落座。宋县令虽然也被人称作仙门弟子,但实际上宇微派只是个小门派,而且他还并非入门弟子,因此对周庆这名正一教的“门内弟子”也是充满了好奇。

“……我因得了这传送阵的阵盘,便时常在后山试验,哪知数月之前,我刚进入阵中,这阵盘突然爆炸,将我卷了空间乱流,然后便稀里糊涂地到了这山阳县。”周庆苦笑着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宋县令道:“我以前听师门长辈说过,这空间乱流之中无比凶险,就算是开脉入玄的修士,被卷入空间乱流也是九死一生!周兄现在能够安然无恙,却不知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我在二十年前,便已经修炼到了可御剑而行的地步。”周庆无奈地笑了笑,“此番遭遇空间乱流,受到重创,足足三个月才缓过气来,但一身功力却尽付东流,如今除了这具肉身还有些蛮力外,其余简直是一无是处。”

宋县令安慰他道:“周兄有师门正法,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功力尽复。”

“此事说来却是怪异,我到此地之后,修炼本门功法竟然毫无用处,数月时间,竟然连一丝真元也没有修炼出来!”周庆叹了口气,“其实今日我想求宋兄之事,也是与此有关。”

“原来的功法无法修炼,短时间内我也离不了恕洲,因此便想重新找一门功法来修炼,苦于没有门路,才贸然找上宋兄。”

宋县令听得此话,也是叹息道:“哎……周兄倒是高看我了,我一个修行无成的外门弟子,哪儿会有此能耐?”

停得片刻,他突然又问道:“周兄,你曾经修炼至入玄境,却不知当初开了几脉?”

这入玄境到底是什么境界周庆不大清楚,但猜测应该和合境悬殊不大。他念头转了一转,有些不确定地道:“我原来修炼的是开窍功法,倒是开了九窍……却不知这九窍和九脉有何不同?”

宋县令资质平庸,虽然修炼过开脉功法,但至今为止,连一条仙脉也没开通,他哪儿会知道九窍和九脉的区别?因此听周庆这么一说,他便下意识地认为只是两地的说法不同。

“应该是差不了多少。周兄能够九脉全开,确实是难得的天才,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够修炼到入玄境,实在是令人羡慕。”

周庆唯有咧嘴苦笑。

宋县令则是暗暗思索。

他本是五离府的一名世家弟子,拜入宇微派修行了十多年,却始终无法开脉入门,到如今早已断了念想,但今天机缘巧合之下碰到周庆,却又让他生出一丝想法来。

周庆见宋县令脸色变幻,心中一动,突然开口说道:

“宋兄,若你今日能指点一条明路,日后周某若能拜入玄门,皆是今日宋兄所赐。”

“周某但有所成就,必不忘今日宋兄相助之情,他日宋兄后辈子弟,可选一人由周某引入玄门!”

第三百零八章 商队

事实上,一道仙脉都没有开启的宋县令,在宇微派中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因此周庆此话一出,宋县令怦然心动。

以他的资质,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作为,但他还有后辈儿孙,这些后辈中只要有一人入了玄门,他这一支就算是有了倚仗,家族兴旺自然是指日可待。

而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提供一个信息,指点一条“捷径”而已。

“一言为定?”

宋县令看向周庆,周庆连忙正色道:“一言为定!绝无反悔!”

得了周庆的承诺,宋县令便不再隐瞒,将他所知徐徐道来。

“宇微派中,未曾开脉的统称杂役弟子,杂役弟子可修炼基础功法,门派每年考核一次,择其中最杰出的十名弟子授与开脉功法,只要能开一脉,便立即升为外门弟子,外门弟子能开三脉者便可入内门,如此年年筛选,层层晋升,方能保证门派后继有人。”

“当年我在杂役院熬了八年,方得授开脉功法,然而修炼六年却依然不能开脉……”宋县令叹息一声,随即又振奋道:“我资质愚钝,在杂役院一干就是十多年,但却因此和院中管事说得上话,周兄若是愿从杂役做起,我可写上一封书信引荐。”

按明先生的说法,宇微派只能算是四五流的小门派,但只要有机会得到开脉功法,就是让他做这种小门派的杂役他也愿意。

见周庆点了点头,宋县令才又笑道:“以周兄曾经开过九脉的资质,别说外门,就是内门弟子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这就给程管事写一封信,你直接到五离大方山宇微派的杂役院找他即可。”

周庆道:“那就多谢宋兄了!”

“今日我帮你,明日你帮我,用不上‘多谢’二字。”

“最起码现在是宋兄在帮我,谢也是应当的。”周庆的态度非常诚恳,“宋兄,我去找这程管事,要不要备份重礼?”

宋县令笑道:“你现在连上五离的路费都没有,拿什么来送礼?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我会在信中写清楚,到时由我来还他这份人情。”

“你在此稍坐片刻。”宋县令去往屋内,不多会便拿了一封信和一个锦囊出来递给周庆:“周兄此去,当以修炼为重,不可为些许俗物烦心,我这儿为周兄备了一些钱财,省着点应该能过上一段时日。”

周庆接了信和锦囊收入怀中,心里也暗自感慨:无论日后事情如何,自己这份情却也是欠下了。

不得不说,宋县令这事情确实做得漂亮。

…………

从县衙出来,明先生仍然如在梦中,连说话都语无伦次。

“周兄,不不不,周先生,你以前真是仙门弟子?不不,我不是怀疑周先生,我只是……太激动了。”

周庆淡淡地笑道:“仙门弟子也没什么了不起啊,宋县令不也是仙门弟子?”

“那不一样!县尊刚才自己也说了,他其实根本算不上,周先生您不同,你以前可是能够御剑而行的真正仙人!用书上的话来说,您这叫谪仙,终有一日是要回归仙班的。”

“仙门之中能够御剑飞行的多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明兄,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就用不着老是‘先生先生’地叫了,咱们还是老样子,叫我周兄就行。”

“恭敬不如从命!”

…………

一晃到了第三日,这天早上天还没亮,明先生就给周庆送来了早点和路上吃的果脯干粮,另外还有一个葫芦,里面装了两斤好酒。

“明兄,你和尊夫人的盛情,真是受之有愧。”吃的喝的周庆全都不缺,但明先生这番情意,确实让周庆有点感动,他接过包裹之后,便从落魂钟里将剩下的那块玉牌拿了出来递给明先生道:

“我此番离去,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回山阳县来看望明兄,这块玉牌就留给你作个念想。”

明先生双手连摇:“周兄,这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玉牌送给你,不是让你拿去换钱来用的,说什么贵不贵重?”周庆将玉牌塞进明先生手里,郑重地道:“这块玉牌你好生保管,日后也可传给子孙后代,若有生死攸关的大事,可持这块玉牌前来找我。至于我的去向,你可以去找宋县令打听。”

明先生将玉牌接过手来,又深深地行了个礼:“多谢周兄馈赠!”

“休要如此!”周庆呵呵一笑,跨步便走出了院门,突然间想起一事,又转头对明先生道:“替我谢过尊夫人。”

到靳记商行时,天刚放亮,但门前却已经是人喊马嘶,掌柜和伙计正在忙着最后清点货物对账,又等了一小会,靳记掌柜才带着一名魁梧壮汉来收钱。

整个队伍以靳记的商队为主,其他还有十多个跑单帮的行商和二十多个旅人,等钱全部收起来时,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三十多辆马车和一百多号人组成的庞大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东门,拐了一个大弯后才转北向。周庆虽然不解为什么不直接从北门出来,但没有人和他说话,他也懒得去问别人。

对于这一趟行程,队伍里除了周庆之外,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担忧,特别是带着大批货物的商队,更是害怕山匪言而无信,到时落个人财两失。

别看队伍里有五六十个护卫,听说还是山阴县最大的门派常乐门的弟子,但如果山匪真铁了心要杀人劫货,这点人还真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

所以一路上都没有人大声说话,气氛显得有点压抑,直到傍晚到达积烟山脚下的客栈休息时,队伍才又热闹起来。

靳记商队的管事老何吆喝着伙计将马车一辆辆地赶进院子,然后将马解下来牵到客栈左侧的马厩,那儿有客栈的伙计专门负责喂马。

一切有条不紊,丝毫不乱,不到半个时辰,所有马车便全都安置妥当,贵重货物也全都搬进了屋里。

由于人太多,不可能有单间住宿,周庆只能和几名车夫挤通铺。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汗臭味和脚臭味,呼噜声一个比一个响亮,周庆索性出了房来,准备找个背风的地方打坐一晚。

第三百零九章 菜园杂役

四月初正是春夏之交,白天温度适宜,晚上则有些寒冷。

周庆走出房来,却发现院子中已经燃起了一堆篝火,旁边坐了三名守夜的护卫。反正他现在也睡不着,便将明先生所送的那葫芦好酒拿在手上,走过去和护卫们聊天打发时间。

护卫本就是习武之人,性格豪爽,倒是不在意他面相如何,两口酒下肚,反而和他开起玩笑来。而周庆也不介意,随便胡扯一通,却也从他们口中了解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要进入五离府那些小仙门中担任杂役并不算难,难的是如何在众多的杂役中得到赏识出人头地,否则十年二十年的仆役做下来却一无所获,还不如及早在外面自谋一条生路。

当然,仙门中的杂役也不是乱收的,最起码要走通管事的路子才行。

另外,周庆看这些护卫谈笑风生,言语之中根本不提及积烟山中的山匪,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这事与他无关,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亮启程,一头钻进了积烟山脉之中。

商队和护卫们都是走惯了这条路的,又兼如数交纳了过路费,因此路上并没有出现杀人劫货的情形,到第四天时,商队终于出了积烟山。

山阴县确实比山阳要繁华得多,但周庆只在县城歇了一晚,第二日便踏上了前往五离府城的路途。因嫌与商队同行速度太慢,这一次他选择了独行,如此一来速度自然快了许多,几百里路程,早上出发,晚上便到了目的地。

五离府不愧是府城所在,其城墙高过五丈,上可跑马,而且连绵数十里,光城内人口便多达数十万,繁华程度根本不是山阴县这样的小地方可比。

进得城来,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周庆便找了一间客栈先行住下,然后又将店里的伙计唤来,向他问起往大方山要如何行走。

“大方山在城北二十里之外,客官如果要去的话,出了北门直走就是。也有马车,不过要收十文钱,还不如走路更划算,走一个时辰就能赚十文钱,比做工还赚得多……”

“说得也是。”周庆呵呵一笑,赏了他几文铜钱,问道:“我听说五离府中好几个仙门,你可知都是些什么名字,又在什么地方?”

“客官,如果要说整个五离府的仙门,那我说不上来,不过在府城中的,小的全都清清楚楚。”那伙计得了赏钱,心情颇好,于是便将府城中五个仙门一一道来。

原来这宇微派竟然传承了数千年,而且还是府城五个仙门之首,这却是令周庆心里也高兴了几分。他来之前,还怕这宇微派是不入流的小门派,拿不出什么好的修炼功法来,如今听来,倒是自己有些先入为主了。

第二日特地起了个大早,出了北门时才天亮,果然,北门外一溜马车,上前一问,全都是去大方山的,每人十文钱,包车五十文。

周庆当然不会吝啬几十文钱,当日宋县令送给他的锦囊之中,可是装了七八十枚金币。府城到大方山的路面也很好,全是用青石板铺成,而且足有两丈宽,可并行三辆马车,只过得小半个时辰,马车便到了大方山下。

下了马车来,沿着上山的石板路继续往前走,一路上人倒是不少,周庆问了好几个,兜兜转转走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了杂役院所在。

仙门的气派自非普通江湖门派可比,即便是杂役院,也是青砖碧瓦,错落有序,而且占地极为宽广。

杂役院管事程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看了宋县令写给他的信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便直接问周庆:“杂役院前三年没有工钱,而且不能随意外出,你可想好了?”

有没有工钱无所谓,只要管饭就行,至于不能随意外出这一点他自然也能办到,因此周庆毫不犹豫地点头回道:“来这儿之前就想好了!”

程管事盯着他看了几眼,又道:“本来前几日内门田师兄让我给他物色一名仆役,虽然没说要长相俊美,但你这容貌确是寒碜了点……”

在门派中做杂役周庆不在乎,但要让他去做某个人的专职仆役,却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因此程管事这么一说,周庆反而在心里暗自庆幸:“程管事,我容貌丑陋,其它我就不奢望了,只求在杂役院中有一席之地便已心满意足。”

“那也行,菜园那边也需要人手。只要勤恳任事,以后有的是机会。”程管事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便唤了一名杂役过来,带周庆去执事院录了名册,领了一身青布衣裳,然后又带着他去菜园报道。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周庆便成了宇微派的一名杂役弟子。走在去菜园的路上,他回想起在积烟山山脚客栈时那几名护卫说的话来,不觉也有些好笑。

三年没有工钱,也没有任何修炼资源,而且每年上千人才选十个人出来授予开脉功法,但凡是有点门路的,谁会来走这条路?

这宇微派招收杂役弟子完全采取的是“不投食,广撒网”的方式,怪不得宋县令一封信就能将自己引介进来。

或许是周庆的面相真的不讨喜,一路走来,带路的杂役弟子连一句话都没和他说,到了菜园之后,那名叫作“杨师兄”的管事弟子也是冷脸相对。

“从明天开始,你负责十亩菜地,浇水施肥,驱虫除草,不可有一丝懈怠,无事不可外出。”

杨师兄刚走,杂役房里的其他几名弟子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话。

“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谁介绍来的?”

他们以后都是要在一口锅里舀饭吃的,倒是不像杨师兄那样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周庆拱手笑道:“各位师兄,我叫周庆,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请几位多多指点。”

“我叫刘枫。”

“我叫施行谨。”

“我叫林允。”

“……”

几人报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名叫林允的杂役弟子才对他笑道:“周师弟,从今天开始,你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这是为何?”

周庆有点不解,虽然是杂役弟子,但怎么说也是入了仙门,这些弟子为什么会觉得这是苦差事?

施行谨道:“介绍你来的人没有跟你说清楚?”

“什么说清楚?”周庆现在已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宋县令给坑了,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大不了在这儿混上一两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来个一走了之。

“三年没工钱,不许外出,这些来的时候管事应该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不过,三个月内没有修炼功法,但却每天要挑水挑粪浇十亩菜园,你觉得你能干得下来?”

“对啊,我们一起进来的十几名杂役,现在就剩下五个了。”林允有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而我们五人都是在家里就习过武的,本身就有基础。”

原来只是这点小事,周庆放下心来,对他们笑道:“正巧,我也是习过武的,而且在家里也种过田挑过粪。十亩地虽然多了点,但想必还是能够承受得下来了。”

“那就最好不过。周师弟,菜园多一个人,咱们就轻松一分,还有,我们这间屋的几个人,负责的菜地都是挨在一起的,开始几天要是实在扛不过去,我们都会帮你的。”

“那就多谢各位师兄了。”周庆又拱了拱手。不过,对他们几个所说的话,他现在也是没有放在心上,说得再好听也没有用,日久才能见人心。

那林允又道:“周师弟,你在家时练的是什么功夫?耍一趟来让师兄们见识见识。”

周庆笑了笑,道:“拿不出手,不过是练了一身蛮力,跟各位师兄没法比。”

“巧了,咱们现在练的功法,就是炼力气的,周师弟,要不让师兄来试试你到底是多少蛮力,看能够在这儿坚持得了几天。”

“这不好吧?万一要是不小心……”周庆脸上还是带着笑容,话却只说了半句,不过剩下那半句的意思,在座的人心里全都明白。

也不是周庆要故意挑衅,只是从进门到现在,这几名杂役弟子对他虽然没有抱什么敌意,但却有给他一个下马威的想法,周庆又岂能不成全他们?

“周师弟,让师兄先来领教你的高招。”五大三粗的刘枫一把推开林允,摩拳擦掌地走到周庆面前向他挑战,另外几人正抱着胸膛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周庆当然不能惯着他们,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连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减少半分:“刘师兄,我真不会什么高招,但力气确实不小。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站在这儿不动,你不管用什么方法,能够让我移动半步,那就算我输了。”

“输了又如何?咱们得加点赌注才行。”

“我若是输了,从今天开始,每天帮你挑水挑粪浇两亩菜地。”周庆虽然现在功力尽失,但他先天无漏之身并没有因此而退化,一身力气起码数千斤,和他们比试力气还真有点大人欺负小孩的感觉。

“一言为定,如果我输了,也是每天帮你浇两亩菜地。”刘枫抬腿就往门外走,“外面宽敞,施展得开手脚,免得等下你输了找借口。”

另外几人连忙追了出来,拦住刘枫对周庆说道:“周师弟,你既然和刘师兄比试,那就应该一视同仁,和我们几个全都比试一次,赌注一样,输了的人每天给对方浇两亩地。”

这几人已经进宇微派当杂役的时间不短,最长的刘枫已经超过了两个年头,习练门派中发下来的“担山诀”时间自然也不短,在他们看来,要赢周庆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以后每天能少浇两亩地,这种便宜当然是不占白不占。

世俗中的那些花架子,再怎么练也不可能比得过仙门传授的“担山诀”,而且周庆看上去瘦不拉叽的,身上能有几斤力气?

所以他们才要趁周庆没有和刘枫比试之前将这件事情说定下来。要不然等他吃了亏之后,就占不到他的便宜了。

“行,我和你们每人比试一场,输了的人以后每天都要给对方浇两亩菜地。”周庆口齿清楚地将这话又大声说了一遍,而且还怕几人等会不认账,又追问道:“能不能反悔?”

林允兴高采烈地大声吼道:“当然不能反悔!咱们先起誓!谁要是反悔,猪狗不如!”

“对,谁要是反悔,猪狗不如!”另外三人也跟着嚷嚷起来,生怕错过了这次占便宜的好机会。

“很好,那么就这样,一言为定!”周庆现在考虑的却是,总共十亩地的任务,一人分走两亩,那以后自己是不是要另外找点什么事来做?

几人来到院中,刘枫将布衣脱了下来,露出一身疙瘩肉对周庆吼道:“不是我欺负你,你刚才自己说了,站在那儿不动,只要动了就算你输。”

周庆点头道:“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刘枫勒了勒裤腰,降低身形运足力气,猛地一下便往周庆撞了过去。

他练担山诀已经将近两年,而且天天担水浇地,肩膀早已磨练得坚硬无比,再加上他一身蛮力,就算是一头牛也能够撞飞出去两丈开外,更何况是这么瘦弱的一个人?

果然,“嘭”的一声闷响过后,一个身影飞了出去。

而围观的四人却全都如同见了鬼一样,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他们想不通的是,就算刘枫力气不够撞不动周庆,但他怎么会自己倒飞出去?难道这今天刚来的杂役弟子,以前就已经学会了法术?

片刻之后,几人同时反应过来,悄悄挪动脚步,准备趁周庆没注意的时候开溜。力气最大的刘枫都飞出去了,他们留在这儿,还能占得到什么便宜?

“谁要是反悔,猪狗不如。”周庆轻轻地说了一句,几人连忙停下脚步,林允转过头来,苦着脸对周庆说道:“周师弟,咱们这不是还没开始比吗?算不上反悔吧?”

“要不要我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师弟,这次算我们欠你的人情!每天再多浇两亩地,那我们真的就要累死了!”

第三百一十章 开脉仙经

周庆并没有强行要他们执行赌约。

虽然说挑粪淋菜有点恶心,但周庆本来就是农村人,以前在家里也没少干这样的活,所以,十亩地的菜园浇灌种植任务对他来说,还真算不了什么。

再说刚来第一天,就将周围所有人都得罪死了也不好。

其实真说起来也没有林允他们说的那么累,一人负责十亩菜园听起来不少,但也不是要天天浇水淋粪,每天差不多干半天活就能将菜地照管得很好。

而周庆基本上是干一天活休息三天。剩下的时间,就是研究担山诀。

将担山诀提前拿出来让他看这是他放过几人的主要条件,附加条件就是周师弟变成了周师兄。

不过只练了几天之后,他就将那本担山诀还给了林允。这功法打熬力气效果不错,对肉身体质也有一定的改善作用,但对他来说却没什么用处,先天无漏之身哪还用得着修炼这种粗浅的炼体法?

照他看来,这担山诀就是门派专门为杂役弟子们量身定制的。力气练好了,干活才有劲,而且还能让新进的杂役弟子有一丝盼头,要不然这么重的差事还没有工钱拿,有几个杂役能够留得下来?

日子还算清闲,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菜园管事杨师兄有点刻意为难,已经用菜地干涸、锄草未尽的借口责罚了他两次,这让他心里颇为有些不愤,不过人在短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当了杂役弟子,就得做好受气的心理准备。

一起的几名杂役弟子同样对杨师兄十分不满,但却对他无可奈何。这天杨师兄又来找茬过后,周庆便向林允问起了此事。

“杨师兄本来是已经正式进入了外门的开脉弟子,但不知是犯了什么错,或者是得罪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才会被贬到菜园来做管事,所以经常在咱们这些杂役弟子身上撒气。”

周庆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心里很不舒服,多了不说,他起码还要在这儿待上两年时间,这杨师兄老是在他身上挑刺,难道就这样忍气吞声地忍他两年?

所以他又问道:“他这样对你们,你们难道不会向上面告状?”

林允摇头道:“说了也没用。他虽然被贬到菜园来,但始终是开脉弟子,谁说得清楚他哪天会不会调回去?你说执事院的那些管事们难道会为了咱们这种杂役弟子去得罪他?”

说到这里林允接下话头,然后压低声音道:“要想他不来找你麻烦,也不是没有办法。见效最快的就是送钱,其次就是在考核中进入前十,只要得授开脉功法,便可以调离菜园。”

周庆道:“送钱?他一个仙门弟子,拿世俗钱财来做什么?”

“愚蠢!他一个只开了一条仙脉的弟子,照样需要吃喝拉撒,这些哪样不要钱?而且他的家人难道不用花钱?我听说他在五离有三个老婆,十多个子女,光仆役就有数十人,每月开销都要十金以上,他不从咱们身上捞钱,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周庆叹道:“那他的目的还是捞钱,撒气什么的还是借口罢了……林师弟,你们刚来时,送了杨师兄多少钱?”

“我刚入杂役院时,因实在是受不了这般苦力,所以第一次就送了他五十个金币,希望他能照顾一二,谁知只过了三个月他又来找我的麻烦……后来我才听说,菜园的杂役弟子每个月都要给他奉上两个金币……”

几十个金币周庆不是拿不出来,而且对钱财他也不在乎,但就这样送给杨师兄,他心里始终还是觉得不舒服,所以他现在想的还是走第二条路子。

“林师弟,杂役弟子考核主要考些什么?”

“首先得任事勤勉这一点还是绕不开杨师兄,没有他具名,你连参加考核的资格都没有!至于考核,其实就是看担山诀的修炼情况。”

“就这么简单?”周庆有点不敢相信。担山诀主要就是打熬力气,考核这个,自己岂不是现在就能通过了?

“你以为呢?”林允的声音大了一些,引得躺在床上的刘枫和施行谨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但林允一点也不在乎,“你以为有多复杂呢,开脉功法又不是多珍贵的东西。我以前偶然间听人说过,在元初宫所在的夏国,开脉功法都是公开在学堂里传授,只要开了三条仙脉,就能够拜入元初宫门下。”

“在咱们这乡下地方,要想得到开脉功法还得给别人干苦力,运气不好的,白干几年什么都捞不着。”

“林师弟,你刚才所说……可是真的?”周庆连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抖,“这开脉的功法在那儿,果真是公开传授?”

林允有点不确定地回道:“……应该是真的吧?别人根本没什么必要骗我。要不是夏国离咱们这儿实在是太远了点,我肯定会亲自去夏国!”

夏国!元初宫!第一仙门!那儿有公开传授的开脉功法!

只是一瞬间,周庆便已经怦然心动。

与其在这儿忍气吞声苦熬,等待这四五流的小门派功法,不如去夏国碰碰自己的机缘。

恕洲第一仙门的开脉功法,肯定不是宇微观这种小门派的功法能够相比的。要学,就学最好的功法!

片刻之间,周庆心中便已经有了决断,他定了定心神,向林允问道:“林师弟,你可知这元初宫所在的夏国在哪个方向?离五离到底又有多远?”

“夏国和申国之间隔了余、鲁、蔡三国,路程足有四万八千里,仙人转瞬即至,普通人却穷其一生也不能到达,咱们这一辈子是不用想了!”

周庆目光闪烁,林允看着他道:“周师兄,恕洲全图在藏书院就有,只要入门三个月期满之后就可以去借阅。”

周庆点了点头道:“多谢林师弟了!”

他已经决定要离开此地,但在此之前,却不能将这个想法暴露出来。

…………

三个月时间转瞬即至,到执事院去重新登记之后,周庆领到了新的杂役弟子腰牌,然后第一时间就凭着这块腰牌在藏书院中借阅了恕洲全图。

在这儿多等了两个月时间,为的就是亲眼看一看这张地图。

这个世界的地图当然不可能像地球上的地图那么清晰准确,但大概的方位距离却还是画得清清楚楚。果然如同林允所说的那样,从申国到夏国要经过无数高山大河,路程足足四万八千里!

在这个没有汽车火车更没有飞机的世界,普通人完全靠步行想走这么行,那确实是不可能的事情。

宇微派的杂役弟子在三年之内没有工钱,只要不想干随时都可以离开。因此从藏书院出来之后,周庆便准备直接下山,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林允和刘枫等人。

“周师兄。”几人一见周庆,便赶紧走了过来。

周庆停下脚步问道:“几位师弟找我有事?”

“周师兄,你是不是现在就要走?”

“嗯。”相处三个月,周庆和他们几个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但也没有什么恶感,因此他还是拱了拱手:“诸位师弟,咱们后会有期了。”

“周师兄,那天你问了夏国元初宫的情况过后,我就知道你肯定要离开这儿。浅水养不了真龙,师弟祝你早日到达夏国进入元初宫。”

周庆没想到这几人竟然是来给他送行的,他抱拳道:“多谢诸位师弟前来相送,他日有缘咱们再会。”

“周师兄,以前师弟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计较。”刘枫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对周庆说道:“这是我们几个凑了五十枚金币从杨师兄那儿换来的祛疤膏,效果非常灵验,送给师兄算是赔礼。”

“此番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师兄日后如果还能想得起师弟们,还请提携一二!”

这几人平时与他相处并不算亲密,现在来送行也有他们的打算,但周庆还是领这份情,他将那瓶祛疤膏收了起来,说道:“诸位师弟有心了。”

“他日我若修行有成,定当能够记今日诸位师弟这番情意!”

…………

离开大方山,周庆又到五离府城内买了一些干粮,随即便启程往东进发。

一路晓行夜宿,穿州过府,多半时间在荒山野岭中奔行,虽然身上没了真气,但先天无漏之身不但力大无穷而且耐力持久,若是全力赶路,一日一夜之间便能走出一两千里。

喝饮山泉,饥食干粮,有时也采摘野果、猎些野兽果腹,遇到山野村庄,有时也会盘桓几日,一则打听接下来的路程,二则了解风土人情,学习文字语言。

一路行来,等到达元初宫所在的踏云山脚下的骆仙城时,已经是一年之后。

这是一座比五离城还要大得多的雄城,距离踏云山只有二十里,城内商铺林立,来往行人摩肩接踵,繁华程度竟然超过以前地球上那些大城市。

周庆进得城来,先找了一家车马店要了房间住宿,安安稳稳地歇了一晚之后,才走出房来了解行情。

刘枫送他的祛疤膏应该是宇微派的修士炼制,效果非常好,现在他脸上的疤痕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又恢复了本来面目,走在街上也不像原来那样招人嫌弃。

吃过饭后,周庆便招来店伙计,给了他一枚银币,向他打听这骆仙城的情形。这车马店中的伙计见他出手大方,自然也非常热情,他笑呵呵地向周庆问道:

“不知大爷想要打听哪方面的事情?”

周庆道:“我从万里之外来到这儿,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你将你知道的都说来我听听。”

“大爷这可是找对人了,小的在这骆仙城土生土长,这骆仙城的大小事情,就没有小的不清楚的。”这伙计口气不小,但周庆也不揭穿他,只是道:“快些说来我听,若是满意了,还有赏钱。”

“好呢,大爷你听好了。”那伙计将毛巾往肩头一搭,躬着身子开始说了起来。

“六千年前,仙宫骆祖师来到踏云山脉开宗立派,广招传人,天下求仙之人在此云集,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现在的骆仙城……”

“如今咱们骆仙城占地数百里,人口上千万,便是夏国都城也不能相比,特别是每三年一次的元初宫招收弟子的时候,骆仙城更是人满为患。大爷你如果不相信,再等半年便是仙宫招收弟子的时间,到时你看,拿了钱都找不到住宿的地方。”

周庆摆了摆手,道:“别扯那些没用的。我来问你,元初宫招收弟子,到底是个什么程序?”

“要想进仙宫的,最起码得开了三条仙脉才有报名的资格,然后仙宫再从这些报名的人中进行考核挑选,听说一百个人里,也不一定有一个能被选上,但这些没选上的人也不甘心就些离去,所以咱们骆仙城的人才越来越多。”

“我听说骆仙城中的大小学堂,都会传授开仙脉的功法,不知这功法在外面有没有出售?”

“哈哈……大爷,你这是多少年前的消息了?开仙脉的《仙经》在几十年前就已经传遍了咱们骆仙城,只要花一枚金币就能买到一枚玉简,如果钱不够的,也可以买绢书、纸书,最便宜的纸书《仙经》,只要一百文!”

听得这话,周庆不由得大喜过望,但随即他又有点怀疑地问道:“既然是仙法,怎么会如此滥贱,一百文就能买到一本?”

“大爷有所不知,仙宫功法是恕洲最上乘的功法,因此对开脉的要求也非常高,能够修炼成功的人极为稀少,因此仙宫的祖师才会将《仙经》在骆仙城内大力推广。”

“不过,这《仙经》委实难以练成,当年小人也曾修炼过,但花了近十年时间,竟然连一条仙脉都无法开通,要不然小人又怎么会在这车马店里侍候大爷?”

周庆已经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再问你,这城内哪儿有这《仙经》出售?”

第三百一十一章 玄关通灵根自现

在没到骆仙城以前,周庆已经做好了卖身几年来换取开脉功法的打算,甚至还想过一些不怎么靠谱的法子,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以前梦寐以求的开脉功法,竟然在这车马店内就有出售,而且只卖一个金币!

要是宇微派那些杂役弟子知道了这个情况,怕是要在一夜之间全部跑光。

在付出一个金币从伙计那儿拿到了《开脉仙经》玉简之后,周庆却犯难起来,他现在没有神识,又该怎么却读取玉简内的功法?

“这《开脉仙经》玉简与其他玉简不同,就是凡人也可以轻易读取,只需将玉简贴到额头上就行了。”店伙计并没有嘲笑周庆,因为每个刚拿到《仙经》玉简的人都有这个疑问。

“大爷,刚开始修炼这开脉之法时,要吃点苦头,而且受不得打扰,本店内有专门供客人修炼的静室出租,每天只要三个银币,价格绝对公道!”

周庆笑了笑,问道:“要吃什么苦头?”

店伙计正色道:“并非小人危言耸听。大爷等会自己试就知道了,只要将玉简贴到额头上就会头痛欲裂,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那种疼痛,甚至还有人因此而疯癫的。”

这应该是普通人的神魂不够强壮造成的,周庆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他又掏了三枚银币要了一间静室,准备马上试一试这开脉功法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店伙计在前边带路,嘴上却也没有闲着:“不光是吃苦头的问题,这《仙经》看似人人都可修炼,但真正能够修炼开通仙脉的人却寥寥无几。”

“咱们骆仙城内上千万人,除了小孩之外,几乎全都尝试过修炼这开脉功法,但每年能够通过考核进入仙宫的弟子,却仅仅只有数十人。”

…………

车马店内所谓的静室就在后院,一眼看去,几排都是那种用大青石砌成的石屋。据伙计所说,这只是最普通的静室,在骆仙城内,有那种专供已经开脉的修士修炼的静室,效果更好,但收费也不一样,他们收的是修士才能使用的元珠。

打发走了伙计,周庆立即关闭了房门,然后打坐调息了一个时辰,将心身调整到最佳状态,这才怀着激动的心情将《仙经》玉简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贴到了额头上面。

并没有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形。

黄庭之内,仍然雾气茫茫,但只过了片刻,一篇法诀便铬印到了周庆的脑海之中。

“天地之初,元动荡;虚无开合,阴阳感召……是曰元初。”刚一看到开始几行,周庆心里便是一喜,这开脉功法无论好坏,但对天地元的认识却和他修炼的一桩差不了多少,这可是个好现象。

他接着再往下看:大道无他,一而已。一者何?即鸿蒙未判之元,混沌未开之无极……若无一则无物,得之则生,失之则死。

若要聚成元珠,却需上下玄关通;

山根黄庭闲往来,一茫茫自降升;

空洞无涯是关窍,知而不守见工夫;

直引真通仙脉,不归一而一自归……

将功法一口气读完,周庆心中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整篇法诀不过寥寥数百字,但却将一变化说了个通透,而且明确地指出,人和仙的第一道关就是“上下玄关通”,这“上下玄关”既非三丹田,也非九窍中的任何一窍,它是位于山根(鼻根)和黄庭之间的一处玄窍,在这个世界,如果能够修炼到上下玄关通,那就叫做“有灵根”,反之则与仙道无缘。

玄关通只是第一步,但这一步却最为关键,因为只有玄关通了之后,才能“直引真通仙脉”。

周庆将这开脉仙经和一神光诀作了个对比,发现两者之间还真有不少共通之处。《仙经》中指明的九脉起点,就和一神光诀中九窍所在之处悬殊不大,而且修炼方法也差不了多少。

玄门功法修炼之时,基本都要“抱元守一”,于极静中找那一点先天灵光,这对周庆来说,倒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两部功法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一神光诀必须要能够感应天地元之后才可以修炼,而这开脉仙经却是针对有志于仙道的所有普通人,看起来门槛却是低了不少。

另外,开九窍和开九脉的顺序也是截然不同。一神光诀首开之窍为玄通窍,此窍一开,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但开脉仙经却要先打通上下玄关。

玄关一通,灵根显现,便可“聚成元珠”,正式踏入修仙之门。

从效果上看起来,这开脉仙经是远远超出一神光诀的,但周庆却觉得一神光诀的妙用自己应该还没发掘出来。

周庆将开脉仙经中的法诀反反复复地悟了几遍,但还是觉得有两处不大明白,因此便动了闭关的念头,但很显然,这车马店内的静室并不适合闭关,他必须重新找一个地方才行。

从静室出来,他立即便去找到了店伙计,向他打听哪里有这种合适的地方。

“大爷要求的这种地方在骆仙城内就有不少,不过他们不收世俗金银,只收元珠。”

“元珠?”这是周庆第二次听到伙计说这个名字,于是便好奇地问了一句:“这元珠又是什么宝贝?”

“元珠就是里面蕴含了元的珠子,开了仙脉之后就可以吸纳里面的元来直接修炼,所以仙人们都将它当作钱币来用。”

金币银币周庆都还有一些,但这元珠却是见也没有见过,因此他一听就来了兴趣:“小哥,那这元珠这么来的?还有要到哪儿才能赚得到元珠?”

店伙计笑道:“大爷也太看得起小人了,小人又非仙人,哪儿知道这元珠从何而来?至于你问哪儿能赚到元珠……我还想问问大爷您呢。”

转身出了车马店,周庆稍一思索,又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出了北城门。往这个方向再走二十多里,便能到达踏云山脚。

他已经想好了,有那时间去赚元珠来租静室闭关,还不如去踏云山脉自己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作为自己以后的修炼之所。

踏云山脉这么大,难道还会找不到一个容身的地方?

第三百一十二章 功夫到妙境横生

远远看去,踏云山脉连绵起伏,其主峰踏云山更是高耸入云,各处山峰之上,不时闪出点点遁光,令周庆看得羡慕不已。

以前他修为尚在时,御剑飞行一小时也不过是数千里,但这遁光一闪即逝,眼神不好的根本就看不清楚,这种速度,比他全盛之时还要快得多,显然修为也要高出不少。

若是能够投身这一等一的大宗门,以后修行之路必定要顺畅得多,念及此处,周庆心里更是一片火热。

离考核选拔只有半年时间,要在半年之内开通三脉,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自己必须抓紧时间了。

踏云山脉十五座主峰外人不许进入,但在这十五峰之外的地方,却并不禁止寻仙求道的人涉足,人一多,要想找偏僻清静的地方就有些困难,周庆用了好几天时间,才在踏云山脉最边缘的刀劈崖找到了一处石窟。

这个石窟位于刀劈崖的三分之二高处,离地足有近百丈,只有一条不到两尺宽的悬空栈道能够通行,普通人望而生畏,而开了仙脉的修士又看不上这种地方,却正好便宜他捡了一个临时洞府。

顺着栈道轻松地来到洞府内,他就从落魂钟内放出早就准备好的巨石彻底封死了洞口,开始闭关。

随着巨石挡住洞外阳光,洞内顿时昏暗下来,但周庆心里却充满了希望:只要开通三道仙脉,自己就能拜入元初宫,从此之后不会再为功法的事情烦恼。

照例在蒲团上打坐入静一个时辰之后,他才将心神沉入黄庭,按照玉简中所传的法诀修炼起来。

这几日来,他已经在心里将《开脉仙经》推演了数十遍,已经想通了其中所有关节,此时按部就班地修炼,也不觉得这开脉功法有多难。

这也是他虽然没了修为,但境界尚在的缘故,如果换了其他人来,光是第一步收摄心神就不容易做到,更不用说进入后面的入静、入定和极静三种境界。

慢慢的,黄庭内原本静寂不动的雾气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搅动一般流转起来,随着转动越来越快,这些雾气开始向中心汇聚,变得越来越凝实,到最后竟然只剩下黄豆大小的一小粒。

心神引导着“黄豆”从黄庭向山根处缓缓移动,初时十分晦涩难行,但周庆此时无忧无喜,只将一念寄托在这“黄豆”之上,颤颤巍巍地、一点点地靠近黄庭与山根之间的玄关。

这种感觉和他当初打通妙钥窍时非常相像,唯一不同的是现在鼻根处又酸又涩,这是他从来没有意守过山根之处的原因。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庆心里突然莫名一动,玄关处随即光明大作,那粒“黄豆”顺当地滑入了山根**,同时,他的黄庭之内也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周围虚无中的先天一都吸了过来,随即顺着刚才开通的通道,源源不断地涌入了玄关之内。

这玄关当真奇妙,元未涌入玄关之前,并没有进行过任何淬炼,但一进入玄关之后,却变得十分精纯。慢慢地,玄关内便有了肿胀之感,周庆见时机成熟,继续用“一念”引导着这股元向下冲击。

经山根,入赤海,津液自生,汩汩不绝,过得片刻,又经天地桥直入中黄!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而然,丝丝元涌入中黄,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绝,每过一刻,中黄内元便壮大一分,到得后来,更是充满了鼓胀沸盈之感。

“叮”!

突然一声清脆的鸣响,仿佛是珠落玉盘,周庆心神一动,中黄内元循照着开脉法诀在四肢百骸中运转起来。

先天无漏之身百脉俱通,片刻之后,元便在全身上下运行了一周,随后周而复始自行运转,直至三百六十转之后,周庆才蓦地睁开眼来!

开脉成功了!

一次修炼便告成功,这得归功于以前几十年打下的扎实基础,厚积而薄发,自然是水到渠成。

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甚至超过了以前九窍开通之时,若是九条仙脉全部开通,却不知能达到什么地步?

从中黄到上黄的这条接引元的通道已经打通,从今天开始,他又可以正常修炼了。按《开脉仙经》上所说,如果继续开通檀幽、干神二条仙脉,就可以将吸纳进来的元化为真元,为己所用!

可惜的是,《开脉仙经》上只有开通这三条仙脉的功法。

他现在终于明白,元初宫为什么要将这么珍贵的功法在骆仙城内广为传授了。这其实就是元初宫的第一次挑选,资质平庸之辈就此止步,而且,他们也不怕这功法流传出去,因为这部功法并不完整,修炼到最后也只能开通三道仙脉。

能将《开脉仙经》修炼到三脉齐开的修士,资质悟性无一不佳,而这极少数人,才是元初宫的弟子人选。

周庆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收起堵门的巨石,远眺群山遁光点点,不由得豪气顿生。

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赶上来了!

想及自己为了合期以上的修炼功法,足足找寻了二十多年,如今虽然从头再来,但开脉成功,以后更是可以拜入元初宫修炼上乘法诀,再也没了后顾之忧,总算是不枉了这两年来的颠沛流离。

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求道之心只有越来越坚,唯有如此,才能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道途上走得更远!

感慨了一番,周庆才从悬空栈道下飘然而下,这栈道的尽头处便是刀劈崖的崖底,附近也有人开辟了几间石室在此修炼。

还未落地,他便看到右面一间石室门口站了一名年轻男子,见周庆视线转向他处,便躬身作揖,口中直道:“师兄,小弟刘元标有礼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过周庆还是拱手回礼道:“道友有礼了!”

刘元标见周庆态度有些冷淡,连忙说道:“小弟见师兄闭关多日,怕是出关之后腹饥难耐,不如由小弟作东,去骆仙城吃上一顿好的?”

周庆这番出来,确实是肚中饥饿,准备去大吃一顿犒劳自己的,但两人素昧平生,又怎会刚认识就去吃请?

第三百一十三章 灵根到底为何物

到踏云山脉来避世苦修的,大多都是寒门子弟,这刘元标也不是富人,他原本准备了一些钱财请客,但既然周庆不愿意欠他这人情,他自然也就不再勉强。

不过,这也算是有了一面之缘,自那日之后,两人又见了几次面,慢慢地也就变得熟络起来,闲暇之时,两人也会坐在一起来小酌几杯,谈玄论道,但基本都是刘元标在向周庆请教。

其实这也是刘元标接近讨好周庆的目的。

当日周庆沿悬空栈道直上离地百丈的石窟,随后闭关半月之久,这些事情在刀劈崖下开辟洞府修炼的人全都看在眼里,也能看得出他并非常人,但能拉得下脸来讨好周庆的,却只有刘元标一人。

所以说很多时候,机缘并不是没有,关键是看你能不能意识到机缘并将它紧紧抓住。

“这段时日得师兄指点,小弟已经能够做到入静。”这日周庆从百丈洞府内下来,刘元标便将他迎进了自己的洞府之内,十分感激地对他说道:“师兄与小弟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小弟实在是感激不尽。”

刘元标在这踏云山开辟洞府寻仙求道,然而三年下来却一无所获,这并不是他资质太差,而是关键之处少了师父指点,总是不得其门而入,直到周庆前几天指点了他几句,让他茅塞顿开,方才一举做到入静,所以他现在对周庆的感激之情确实是发自内心。

周庆笑道:“体松、气固、神凝,只要做到这三点,收心入静就是个时间问题,不过你能够这么快入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修行之道,入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你面临的就是如何进入极静。”周庆在洞府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刘元标奉上香茗,他浅啜了一口之后,又道:

“宁心无一事,少思必神安,功夫本就在不知不觉中。现今你已收摄了心猿意马,但要真正达到极静的境界,却还得下一番苦功夫才行,而且要循序渐进,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周庆曾经带过多名徒弟,所以在指点人的修行上面可谓是驾轻就熟,寥寥数语,其实已经道出了打坐入静的真谛,但以刘元标现在的境界,短时间内却是领悟不透周庆所说的话了。

刘元标坐在那儿沉思了一会,似乎是略有所得,他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玉匣捧到周庆面前道:“小弟这儿有两枚中品元珠,现在送给师兄,以助师兄冲击檀幽、干神二脉。”

周庆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道:“听说这元珠只有仙人之间互相交易时才会用到,师弟这两枚元珠,却不知从何而来?”

“仙人和凡人之间涉及大额交易,有时也会使用元珠来付账的。小弟这两枚元珠,就是以前变卖骆仙城中的产业得来,每一枚价值千金。”

刘元标这种寒门子弟,是相对于高门世家来说的,并不是说他家境贫寒。若是穷苦人家,也供不起他在踏云山寻仙求道。

周庆接过小玉匣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并排放了两枚鸽蛋大的珠子,这珠子色泽如玉,但却含光内敛,隐约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浓郁元气息。

他取了一枚元珠来收进落魂钟内,将玉匣关好还给刘元标道:“好叫师弟得知,今日我又打通了檀幽仙脉,现在只剩下干神一脉未曾开通,有一枚元珠相助便已足够。”

这却不是他故作姿态。元珠中蕴含浓郁元不假,但对于开脉通关的帮助却不大,无非就是开脉成功之后,能够帮助肉身快速恢复,节省一些时间而已。

但周庆现在已经成就先天无漏之身,开脉对他的肉身完全没有一丝影响,根本用不着恢复,他取一枚元珠,也只是放在那儿作不时之需罢了。

刘元标听得周庆在短短数日之内又打通了檀幽脉,脸上也是一片欣喜地抱拳道:“恭喜师兄!”

“现在离考核选拔还有三个月时间,在此之前,师兄定然能开通三脉。如此说来,师兄今年拜入仙门大大有望,小弟先行在这儿恭喜师兄了!”

“现在恭喜还为时过早。”话虽这样说,但周庆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还是掩藏不住,“我听说即便是开通三脉,也只是有了报名的资格而已,要想顺利拜入仙门,却不知还要考核些什么。”

“这点小弟倒是略知一二。”元初宫每年淘汰下来的人成千上万,考核内容当然也不可能保密,刘元标在踏云山脉待了三四年,对这些自然是一清二楚。

“仙门考核,第一关就是‘上天梯’,‘上天梯’与这刀劈崖上的悬空栈道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天梯更加狭窄,宽不盈尺,而且足下便是万丈深渊,一旦失足半步便是尸骨无存,历来参加考核的人,倒是有一大半倒在这天梯上面。”

开通三脉之后,并不能将元转化为真元为己所用,自然也不能修炼任何法术神通,从本质上来讲仍然是凡人,因此从天梯上摔下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上完天梯过后,就是测试灵根品质,听说有上中下三品之分,如果是下品,在这一关多半就会被刷落。”

按周庆的理解,这灵根就是打通玄关之后,由中黄到上黄之间形成的元通道,这玩意怎么分品质?

刘元标继续说道:“能够过得这两关的人,基本上就已经可以算是仙门弟子了,后面的考核,只要不是居心叵测者,都能够轻松过关,无非就是日后在仙门中的地位问题。”

“师兄,您的灵根如何小弟不敢妄言,但‘上天梯’这一关,光看您在这悬空栈道上来去自如,小弟就觉得这一关您百分百能过。”

当年周庆御剑于万米高空之上也不见害怕,这悬空栈道高不过百丈,在他心里确实算不了什么。

他“嗯”了一声,脑中想的却是灵根的品质问题。如果自己的灵根被测试为下品,岂不是就要面临被刷落的危险?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这灵根到底是如何测试以及测试哪些方面,周庆请刘元标外出帮他打听,但十来天一晃即逝,刘元标却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上天梯

周庆现在开通了三脉,两相印证之下,他发现开脉仙经和一神光法诀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开脉仙经却比一神光诀高明了许多。

开脉仙经第一步就打通上下玄关,从而吸纳元洗炼肉身,为以后的修炼打下良好的基础,光这一点就胜过一神光诀不止一筹。

但一神光诀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特别是其对心性悟性的提升,这是从根本提升资质,从这一点上来说,一神光诀却又比开脉仙经更为难得了。

周庆在两个月之内连续打通三条仙脉,虽说是以前的境界在那儿,但这一神光诀也是功不可没,因此,在将干神脉开通之后,他又将这许久没有修炼过的法诀重新拾了起来。

打坐入静,意守黄庭……一切都是熟门熟路,不消片刻,周庆开始按照一神光诀的法诀修炼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他便睁开眼抬起头来,强行停止了这一次修炼。

以往他修炼这一神光诀时,黄庭之内便会神光绽放,这一次同样如此,但令人意外的是,以前在黄庭内蜇伏不动的一神光,刚才竟然从黄庭内窜了出来,顺着三条新打通的仙脉开始流动。

这种情形在开窍功法和开脉功法中都没有提到过,因此周庆果断地中止修炼,转而思考其中的利弊得失。

一神光是自己修炼得来,对窍穴有滋哺的作用,按理说哪怕它窜到仙脉当中,也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周庆反反复复地思考之后,决定再尝试一次,如果有问题就立即退出,不再修炼这一神光诀就是。

现在离元初宫考核选拔只有两个多月,这段时间内,绝对不能出什么意外,要不然又得浪费一年时间。他收敛心神,重新开始修炼。

随着法诀运转,黄庭之内再次亮起一团神光,随即,这光芒竟然如同活物一般窜入了仙脉之中,一直过玄关入中黄,周庆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反而神光所过之处感觉舒爽无比。

这种感觉正是神光滋哺窍穴时的感觉,看来这神光对仙脉也有滋哺作用,周庆再不犹豫,放开那一丝念头,但所有心神都沉入到修炼之中。

次日从定中醒来,周庆脸上再次露出欢喜之色,原来只是一日修炼,便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神光对仙脉的滋哺效果,元出入更为顺畅,不再有一丝凝滞之感,最让他兴奋地是,玄关仙脉容纳元似乎更多了一些。

这玄关仙脉乃是灵根所在之处,也不知得了一神光的滋哺,能不能让灵根的品质有所提升,周庆怀着一丝期望,更加勤练不缀。

转眼就过了两个月,这一日周庆出了洞府下到崖底,刘元标一见他便惊喜地道:“师兄,您出关了?看你神采奕奕的样子,干神脉肯定已经开通了!”

“踏云山外院昨日便已经开始接受报名,师兄出关正是时候。”

周庆点头笑道:“不错,今日出关,就是要往踏云山外院报名,师弟若是有空,不妨与我同去。”

刘元标自然是求之不得,两人也不再嗦,迈步便往元初宫山门而去,半个时辰后,他们便站在了踏云山元初宫山门前。

此时高达十数丈的山门前已经挤满了人,周庆有些不解地问道:“听说骆仙城中每年开通三脉的人不过千数,为何今日来报名的人如此之多?”

“师兄有所不知,这骆仙城每年开通三脉的确实不过千数,但仙宫每年招收弟子不过百余人,没被选上的就只能等下一次,就这样年复一年,报名的人也越来越多。”

周庆排在队伍后面,好不容易才轮到他,那负责登记的元初宫弟子只看了他一眼便张口问道:“姓甚名谁?何方人氏?确定已开了三脉?”

“弟子姓周名庆,申国人氏,确定已经开了三脉。”周庆的拱手行了一礼,随即朗声说道。

那名弟子在册子上写了几笔,又抬起头来对他说道:“后日卯时开考,过时入不得山门。”另有一名弟子递了一块铜符过来,周庆接在手里,还有几分不敢相信:“这就算报名了?”

“不是给了你铜符信物了吗,到时持这铜符便可入得山门,你以为还要请你们进去歇一晚呢?”

“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周庆辩解道:“你们怎么能够确定来报名的人都开了三脉?”

“入了山门,自然有人来确定。”那名元初宫弟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皱眉说道:“你是第一次报名吧?如果三脉未通,那赶紧说明我给你划销了去,要不然等后日宫中长辈发现,那你可就有得苦头吃了。”

“确实是通了的,有劳师兄了。”周庆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他刚才心里有点疑惑,却没想过这是恕洲第一大仙门,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上这儿来欺哄?

报名完毕,周庆仍然回到刀劈崖上的洞府,盘膝静坐,调养精神,直到第三日寅时,方才换了一声玄袍,步履从容地出了洞府往踏云山元初宫山门走去。

巍峨雄壮的山门前平坦之处,已经有许多修士在此等候,周庆粗略地估计了一下,感觉应该不下万人,就算其中有些是来看热闹的,参与考核的人至少也有七八千之多。

这么多人只取百余名,难度可想而知。

没等多大工夫,元初宫弟子便开始向里面放人,周庆将铜符拿到手上,随着前面的人一起进了山门,进了山门之后再拾级而上,半个时辰之后方才到达山顶。

山顶之上,是一块非常宽阔的平地,一名身着青袍、长髯飘飞的中年男子站在前面,看看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他才朗声说道:“本宫收新考核,许多人都不是第一次参加,但我还是要再讲一遍规则。”

他侧过身子,伸手向身后一指道:“要想入仙门,必得登天梯。现在天梯就在我身后,你们能从天梯上到达对面踏云山主峰,就算是过了第一关。”

“只要踏上天梯,生死自负!除非有人开口呼救,否则我不会出手相助,但只要开口呼救之人,自然就失去资格。另外,无论你们在外面有何恩怨,只要踏上天梯,便不可互相出手,否则,宰杀当场!”

第三百一十五章 生死之间岂容行差踏错

天梯所在的位置其实是一条峡谷,只是这条峡谷太宽了点人站在这面,竟然看不清对面的情形,只有数十条一尺来宽的石板路悬在半空,而且两边还没有护栏。

这峡谷下面深不见底,光探头往下看一眼便令人生畏,更何况还要踩着这一尺来宽的石板路走到对面山峰?众人站在崖边观看片刻,许多人心里便已经打了退堂鼓这已经不单单是考验胆量的问题,胆子再大,从那悬空道上掉下来也不可能还有命在。

不过他们并没有马上放弃,而是选择静观其变,在这些人看来,元初宫既然是招收新弟子,应该不会真弄出人命来,刚才那中年男子“踏上天梯,生死自负”之说,很有可能是说来吓唬人的。

但周庆却并不这样认为。

玄门修行,首重道心,道心者,长远坚固向道之心是也,至死不退。这“上天梯”显然就是用来测试道心的,但若是让人知道即使从天梯上摔下去也不会摔死,从而存了侥幸心理,岂不是失了这“上天梯”测试道心的初衷?

因此周庆断定,如果不小心失足从天梯上掉下去,元初宫的人肯定不会出手相救。果然,众人在崖边楞得一会,终究有那胆大的,或是心存侥幸的十多个人胆战心惊地踏上了天梯。

哪知刚挪了两步,就有四个人失声呼救,崖边中年男子伸手连抓,无论离得远近,转眼就将刚才呼救那四个人扔到崖上来。

众人连忙围住那四人问东问西,周庆抿嘴一笑,暗暗摇了摇头。想当年他刚开始学御剑飞到高空之时,明知掉下去也不会摔死,但只要一低头看到脚下,就不由自主地感到惊恐,这应该算是人类的一种本性,没有“脚踏实地”,就会感到不安心。

这时,天梯上的人又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了两步,突然,其中一人一脚踩滑,身子打了一个踉跄,随后一头坠进了天梯下的万丈悬崖,一声凄厉的“救命”声从崖底传来,随即便嘎然而止。

还留在天梯上的十来个人全都脸色煞白,陆续开口求救,中年人站在崖边面无表情,只要在天梯上开口求助的人,他都能在眨眼间扔到崖上来,但没有开口的他就置之不理,掉下天梯之后再开口求救的他也同样不会伸手救人。

又有一人嘶声叫喊着掉入崖底,其余的人全都选择了退缩。到现在为止,天梯上已经空无一人,两人摔死,十四人开口求助,失去了继续考核的资格。

众人围在崖边心里万分纠结。上天梯吧,一不小心就要死人,不上吧,就要失去一次进入仙宫的机会,而且只要还想拜入仙宫,就少不得要在天梯上走一遭,这让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周庆正要挺身而出给大家带个好头,突然,一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长声笑道:“我辈寻仙问道,岂能贪生怕死?诸位,且看王某来为尔等打个头阵!”

周庆仔细一看,只见此人年约三旬上下,身着一件玄色长袍,双眼狭长,双眉上扬,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此人话音刚落,又有数个声音在人群中陆续回道:“王兄好气魄,弟愿与兄同往!”

“独峰道院冉某愿与兄等同往!”

“三河道院陈某愿与各位兄弟同往!”

“……”

一时之间,人群中竟然有无数人出声响应,那姓王的转过头来拱了拱手道:“那王某就先行一步了。”说罢也不等人回应,抬腿便踏上了天梯,一步步往对面走去。

“卑鄙!”

“无耻!有本事为什么不等我们一起?”

“呵呵……王某人的无耻你们才是第一次见识么?你们怕是不知道,他已经站在前面好一会了吧?”

谈笑声中,一大群士子打扮的年轻人越众而出,互相拱手说了几句,便一一踏上了天梯,但只要踏上天梯者,无不小心翼翼。

这一批人渐行渐远,剩下的人也开始鼓噪起来,有人说元初宫铁石心肠,见人摔下悬崖也不出手相救;也有人说元初宫选拔不公,四大道院的人早就来这天梯上试炼过;还有刚开始救下来的几个心知仙门无望,坐在那儿痛哭流涕……

元初宫负责此次弟子选拔的外院长老杜临远也就是刚才那名中年男子却根本不为所动,他先安排外院弟子站到悬崖边准备救人,然后才大声喝道:

“从现在起,半个时辰之内既不踏上天梯也不退走者,全数驱离,元初宫永不录取!”

此话一出,人群中鼓噪声更盛,然而规矩就是规矩,不会因为他们而轻易改变,这些人吵闹得一会,大部分觉得上天梯十死无生的人选择了离开,而剩下的一两千人则选择了不同的天梯踏了上去。

周庆也随着众人踏上了天梯。

对他来说,走这天梯如履平地,根本没有一丝难度可言,他甚至还有时间和心情转头看看后面的人。但对其他人来说,天梯上的每一步都是在生死之间徘徊,绝对不能行差踏错,这种来自于精神和**两方面的压力,很容易让人崩溃。

陆续又有人呼救被元初宫外院弟子扔出天梯,也有人失足掉下天梯坠入万丈悬崖,惨叫声令人心悸,但此时仍然选择留在天梯上的人,都是心性坚韧之辈,不到万不得已,他们绝对不会开口呼救。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周庆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天梯对面的山峰不过十多丈距离,他已经能够听到踏上对岸的人的欢呼声,然而就在此时,他发现走在他前面的那个人,脚下突然一个趔趄……

他还记得走在他前面那人的模样: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话不多,但很沉稳,不像什么奸滑之辈。

此时,前面那年青人脚底一滑,上身随之一歪,眼看就要摔下悬崖!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周庆一挥袍袖,拂在那年青人身侧,那年青人本就在竭力扭动腰肢平衡身体,此时得了外力相助,一下便在天梯上站稳了脚步,随即又缓步向前走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紫中带黄 与众不同

周庆走下天梯之时,便看到那年青人在他前面躬身而拜:“小弟顾远穹,多谢师兄援手之德、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周庆拱了拱手,将道袍下摆一撩便往前走,顾远穹却又快步跟了上来,低声在他身后道:“对师兄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小弟却是再造之恩,小弟永不敢忘!”

周庆脚下未停,边走边道:“寻仙问道,本就讲个机缘,顾兄真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

顾远穹正要再说两句,却发现已经走到了一处广场,广场前面站立着不少元初宫弟子,以及在他们前面通过天梯的参选弟子,粗略一看,大约有四五百人。

近万人参加选拔,第一关过完剩下不过千人,可见上天梯一关到底是有多难。

这时,前面元初宫外院弟子高声吆喝起来:“所有人,都在这边来排队。”

周庆和顾远穹走到队伍最后站定,就听见前面有人在大声嘲笑:“若非我等先行,使后来之人有了胆量,恐怕现在还无人敢踏上天梯一步!”

另有一人接道:“骆仙城中向来是以我等四大道院为首,其他小道院或散修之人历来就出不了什么了得的人才,跟在咱们后面也是应有之义……”

周庆皱着眉头,转头低声问顾远穹道:“顾兄,我从申国远道来此,对骆仙城中的事情知道不多,这四大道院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远穹道:“仙宫之中只招收开通三脉的新弟子,因此骆仙城中便有许多修士开设道院,传授学子开脉仙经上的开脉功法,全城上百家道院之中,独峰、三河、朔远、望仙四家道院号称四大道院。”

说到这儿,顾远穹声音更小:“听说开设四大道院的修士,与元初宫外院长老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平时能够得以到天梯上来试炼……”

怪不得最开始踏上天梯的那一批人竟然没有一人失足,原来以前就经常在这儿训练,这还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听顾远穹这意思,显然他也不是四大道院的学子,周庆便觉得有些好奇:“既然四大道院有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你不去四大道院学习,难道是他们收费太过高昂?”

“不是钱的问题。”顾远穹看了看后面,发现天梯方向还有人陆续过来,知道时间还早,便耐心地向周庆解释:“开设这四大道院的,是骆仙城中有名的四大世家:王家、陆家、张家和刘家,所以,四大道院只招收他们自家的子侄,外人就算给再多的钱也进不去。”

“相传这四大世家的祖上,很久以前都是仙宫之中的长老,就算现在,仙宫上上下下也有许多四大家的子弟,师兄日后尽量少招惹他们。”

周庆点头笑道:“我看顾兄在天梯上走得甚是沉稳,想必顾兄以前也是走过的吧?”

顾远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们顾家在骆仙城中,虽然赶不上四大世家,但也还算是望族。每年仙宫考核之前,家中长辈都会通些关系,取得几个到天梯上来试炼的名额,小弟资质有限,只得以到这天梯上走过一回。”

按周庆的想法,这天梯如果是第一次走,安全通过的机率简直是万中无一,顾远穹只走过一次,就能坚持到离对岸只有十多丈远,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不过,这也算他福大命大,要没有周庆在他身后帮了他一把,现在他的尸体应该是在悬崖下面了。

周庆能够想到这一点,顾远穹当然知道得更清楚,所以他看周庆的眼光更多了一些崇拜:“师兄来自数万里之外,以前肯定是没见过这天梯的,但刚才在天梯上不但自身能够进退自如,而且还有闲暇出手帮助小弟,这等功夫,小弟实在是望尘莫及。”

“我虽然没有见过这天梯……”周庆说了半句,却将后半句又咽回了肚内,转而问道:“顾兄,这灵根要如何测试?”

“简单得很。”顾远穹指了指广场前面,“师兄看到桌子上那柄如意没?那是仙人炼制的法宝,测试之人手握此宝,此宝就能发出光芒。”

“紫色为尊,也就是上品灵根,青色次之,为中品,红色再次,为下品,而黄色者则为不入品,仙宫哪怕是没收够名额,也不会收不入品的弟子,下品灵根也没多少希望。”

周庆笑问:“敢问顾兄是何品?”

顾远穹摆了摆手道:“师兄说笑了。没有经过仙宫测试,哪儿能知道自己的灵根是什么品级?”

周庆一下就反应过来,问道:“这测试灵根的法宝很珍贵?”

“据小弟所知,整个骆仙城都没有一件这样的法宝,要不应试之人完全可以先在外面做个测试,灵根不行的就用不着冒性命之险来走天梯了。”

两人说话之间,广场前面已经开始了灵根测试,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最先走过天梯的王某人,他开始时看似狂放不羁,但此时却表现得甚为有礼,听得前面负责测试的长老一说开始,他便走上前去躬身行礼:“弟子王若离,拜见张师叔。”

听称呼就听得出来,王若离和负责测试的长老是认识的。

“不必多礼。”张师叔轻轻挥了挥手,然后指了指桌上的如意:“开始测试吧,早些完了也好回去交差。”

王若离又拱了拱手,走上前去拿起那柄如意,不过片刻,那如意果真就如通了电的紫光灯一样发出一圈紫光来。

“骆仙城王若离,上品灵根。”张师叔唱了一声,然后转头问旁边两名中年男子:“今年倒是开了个好头,刘师弟、杨师弟,你们两个有无异议?”

那两人摇了摇头,张师叔才吩咐旁边记录弟子:“记好了。”

紧接着上来测试的,基本都是四大道院的人,灵根也是有青有红,同样也有不入品的黄色,至于紫色却只出现了三人。

很快轮到周庆,他心里也是有些忐忑,要是测试出个红色甚至是黄色,哪可就彻底完蛋了。

然而,他拿起那柄如意之后,上面发出的光芒却令他大吃了一惊。

紫中带黄,这算是什么颜色,该评为什么品?

第三百一十七章 得偿所愿

不光是周庆吃了一惊,就连负责此次测试的三位长老,此时也是大眼瞪小眼。

紫色为上品,而黄色不入品,紫中带黄,这该算是什么品?

过了片刻,张师兄首先开口道:“此色紫黄掺杂,接近灰色,比不入品还不如。两位师弟有没有异议?”

今年仙宫招新,名额只有一百五十人,竞争非常激烈,张师兄作为骆仙城四大世家中的张家子弟,当然不希望四大家以外的人多占据一个名额,因此他只楞了一下,就将周庆这种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灵根定成了不入品。

周庆一听这话,心里顿时难受起来,自己跋涉数万里,辛辛苦苦地来到此地,没想到到头来就得了这一句评语……终究还是与仙门无缘!

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周庆心里乱作一团,却听得张师兄所问的两位师弟中其中一位说道:“张师兄,我看这颜色紫中带金,和你说的灰色相去甚远,应该能算得上是上品灵根才对。”

张师兄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沉声道:“杨师弟,紫色方为上品灵根,这不需要师兄教你吧?”

杨师弟一指周庆手中的如意:“张师兄,我可没有说错,这分明就是紫色啊!哪怕它带了一点金色,却仍然是紫色无疑!张师兄,宫主令我等负责此次测试,如果不能秉公而断,如何能让旁人信服?刘师弟,你说说,这到底是不是紫色?”

如意上发出的光芒,说是紫中带黄也可以,说紫中带金也能说得过去,但无论如何,它的主色是紫色,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刘师弟看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确实是紫色。”

张师兄心中暗自恼怒,这杨师弟也是骆仙城四大家的人,在这节骨眼上,怎么能将胳膊肘往外拐?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将此事做得太过露骨,于是又改口道:“这紫色驳杂不纯,灵根断然不是上品,依我看,只能勉强算是中下。”

杨师弟却还是不依:“青色方为中品,张师兄为何非要将紫色灵根也列入到中品里去?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又开始争辩起来,刘师弟只得出来打圆场道:“两位师兄,这名弟子的灵根紫色中带了其它颜色,说上品灵根略有不足,但评中下也有点说不过去。”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两位师兄为这事情争执,要是惊动了宫主,又要指责我等办事不力,依小弟之见,不如将他评为中上如何?”

杨师弟想了想道:“刘师弟说得对,并非我故意挑刺,这灵根评为中下确实有点说不过去,评为中上比较合适。”

张师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两人算是各退了一步。

刘师弟连忙让记录弟子将周庆的信息记录下来,然后让后面的顾远穹赶紧上来测试。出人意料的是,顾远穹的灵根竟然也是紫色,并且比周庆的更加纯正,毫无疑问地评了上品。

灵根很快测试完毕,周庆本以为还有其它考核科目,但过了一会,张师兄就拿了一张名单出来,宣读本次招新入选的一百五十人,周庆和顾远穹都在其中,周庆名列六十六,顾远穹名次排到了第六。

上品加中上品灵根一共六十六人,周庆排名最后,但能够进入元初宫,他已经感到非常满足。

名单宣布完毕,就有弟子过来一一核对,没有入选的立即送走,入选的全部算作外院弟子,等会在踏云山主峰永真道院举行过入门仪式后,前三十名就留在这儿,剩下的一百二十名再分到外院下属的十五峰道院。

入门仪式定在未时三刻,在此之前,众弟子还要到观后的一个大水池里去沐浴净身,然后才到永真道院祖师殿外等待。

元初宫每年都要招收新弟子,所以对于这个入门仪式也不算重视,只派了两名内院长老来主持,一名宣戒,带领弟子们拜祖师,另一名登,也就是登记名字和相关信息,感觉和地球上的玄门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道号,得由师父赐下,外院弟子都是没有师父的,各道院统一传法授经,除了外院掌院、长老以及各道院掌院、殿主以外,其他人全都是以师兄弟相称。

仪式结束便开始分配去向,周庆分到了离踏云山主峰千里之外的碧云峰云真道院,这个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最远的赤霞峰务真道院,离此足有三千里,而离得最近的翠萝峰玉真道院则只有区区一百里。

顾远穹因为是上品灵根,得以留在了永真道院。

永真道院作为外院本院,弟子们的待遇比其它分道院都要好一些,先前张师兄执意要将周庆归到中品,其原因也在于此。

踏云山十五峰离主峰都比较远,因此,外院派出一艘穿云飞舟送新弟子去各道院,飞舟速度只比地球上的直升飞机略快,但胜在体积大,一次就能装一两百人。

新弟子们坐在穿云飞舟上,俯瞰脚下巍峨雄壮的踏云山脉,都是兴奋不已,周庆也不例外,但他不是惊喜于重新来到高空,而是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拜入了恕洲第一仙门。

虽然只是元初宫数万名外院弟子之一,连师父都还没有,但他相信这只是自己的起点,有朝一日,他绝对能开通九条仙脉,进入内院。

一个时辰后,穿云飞舟在碧云峰降落,留下周庆等八名新弟子后,又慢悠悠地升上高空继续往前飞行。

一年就招收一次新弟子,别说内院不重视,就连外院各峰道院也不大在乎,周庆等人到云真道院之后,来迎接他们的只有一名青衣道人。

这名道人面无表情地告诉他们:掌院在闭关,弟子们在做晚课,现在带他们去住的地方,明天各殿主会安排其它事情。

在这名道人的带领下,几人又重新退回道院门外,顺着高大的围墙绕了一个大圈,最后从侧面一个小门进了后院。

“这儿就是你们以后日常起居的地方,没人的房间自己找一间住就行……日常用品等会有杂役送来。”临走之前,那道人又郑重叮嘱:“千万别误了明日早课,课后各殿主会见你们。”

第三百一十八章 火工道人

房间应该是早就给他们腾出来的,刚好一人一间,而且打扫得很干净。

屋内非常简陋,仅一桌一椅、一张木床以及一只蒲团,别无余物。周庆来到蒲团上盘膝坐下,刚要闭目调息,就听见门外有人轻声叫喊:“师兄请开门。”

等他打开门来,就见门外站了一名道僮,手上捧着一叠衣物向他躬身道:“师兄,执事老爷命我给师兄送日用杂物来。”

“那就多谢师弟了。”周庆点了点头,从道僮手中接过衣服扔到床上,又拿了一枚金币出来赏给道僮。既然已经入了仙宫,世俗钱财便没了多大用处,周庆出手也就大方了些。

“多谢师兄。”那道僮本是道院中杂役童子,尚未开脉,正是用得着这些世俗钱财的时候,他见周庆出手就是一枚金币,连忙又躬身道谢。

周庆摆了摆手,问道:“师弟,本院是否每日都要进行早晚课?”

玄门正派各宫观寺庙,对新进弟子的早晚课都管理得非常严格,目的就是让新进弟子尽快地熟读经文典籍,收摄心神,明心见性,但周庆早就过了这个境界,每日再去做早晚课纯粹就是浪费时间,反而会耽误了修行。

因此他才有此一问。

那道僮笑道:“师兄多虑了。本院之中,殿主老爷只每月十五开一天课,指导弟子们修行,而且也不强求每位弟子必须参加。不过几位师兄新至,要传功法经文,所以才将十五的功课提前至明日。”

“原来如此。”

小道僮走后,周庆又关好房门来到蒲团上盘膝坐下,心里却是浮想联翩。

目前看来,元初宫外院弟子多达数万人,是门派之中人数最多的一个群体,也是门派的基础,但正因为人多,门派能够给予每个弟子的帮助和资源必定不会太多,普通外院弟子也注定不会受到很多重视。

再加上外院之中,骆仙城四大家子弟占据高位,必然会打压非四家出身的弟子,以使四家弟子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

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要想在外院之中脱颖而出获得更多资源的难度不小,而且一不小心,还有可能遭受更为严厉的打压……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明天就能够得传《开脉仙经》的后半部分,到时只要再开通第四道仙脉渊脉,自己就能将元化为真,能够使用符和一些基础的法术,多了一些保命的手段。

他现在要做的是韬光养晦勤修苦炼,打好修行基础。终有一日,他会名正言顺地跨进内院。

周庆缓缓地垂下眼帘,遮住明亮的双眼……只过得一会,黄庭之中一神光冉冉生起,随即欢快地穿行于已经开通的三条仙脉之中。

…………

次日卯时,钟声敲响,坐落于碧云峰顶的云真道院从静寂中醒来。

后院寮房内,周庆慢慢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缓缓地从蒲团上站起身来,也不梳洗,只是换上了昨晚道僮送来的新衣,然后推开房门跨步走进了院子。

曙光初露,院中已经有了不少同门,昨日同来的七人也在其中,等他们收拾完毕,八人便聚在一处,和参加早课的众师兄一起,无声地向传法殿走去。

元初宫外院弟子众多,光碧云峰云真道院就有不下两千名,但每名弟子都有职事在身,而且每月一次的功课也没要求必须参加,所以现在传法殿内弟子最多只有数十人,他们都是修炼之时碰到难题,趁此机会来请传法殿师叔释疑解惑的。

卯时四刻,负责今日早课的丘师叔才来到传法殿,但所谓的早课并不是周庆记忆中的唱颂经文,而是由弟子们提问,丘师叔解答。

“非利刃,而能通脉,何也?其理同水能凿石……”

“流交冲,真云浮,若无意守,何来脉通?”

殿下弟子们问的,基本都是开通仙脉中遇到的问题,丘师叔一一给予解答,虽然有点玄虚,但周庆还是能够听得明白,不像旁边几位摸不着头脑。

半个时辰后,早课便告结束,众师兄离去之后,丘师叔才将八人叫到跟前问了几句,随后便让传法殿弟子带他们自己去誊抄《开脉仙经》的后半部。

没想到自己以前梦寐以求的开脉功法,入了元初宫后竟然可以随意誊抄,或许在那些仙人眼里,这开脉功法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还有,元初宫数万名外院弟子,但这《开脉仙经》的后半部竟然没有在外面流传开来,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些想法都是一闪而逝,不值得周庆花时间去思考,他用了一个时辰誊抄完功法,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但现在已经过了斋堂开饭的时间,只能先忍着又和另外七人一起去执事殿领差事。

道院之中,绝大多数人都还是在开脉这个境界,离不开吃喝拉撒,因此,入了道院之后,并不是就能什么也不干地安心修炼,每个人都得领一样差事来干。

掌院一般是道院修为最高的修士,基本上不怎么管事,主要管事的是掌院的副手监院,然后便是客、寮、库、帐、法、典等十二位执事。

客堂执事又称知客,负责内院来人以及各方宾客;寮即寮房,执事称巡照,负责劳动事务;库即库房,执事称库头,负责库房;帐即帐房,执事称帐房,负责财务;法即法堂,执事称殿主,负责传经授法,兼执掌戒律;典既是典造,执事称典造,负责办理斋馐饮食……

十二位执事以下,还有十八头,分别负责各种具体事务。

周庆等八名新进弟子,全部被分到寮房担任火工道人。没办法,十八头里就有水、火、饭、菜、磨等八头属于寮房,是用人最多的地方。

在寮房里,周庆的顶头上司郑菜头征求他的意见安排工作,二选一,一是每天早上接收附近菜农送来的菜,这个活比较辛苦,丑时末寅时初就要起床,不过郑菜头暗示了一下,苦是苦点,有好处。

二就是管菜园,工作和宇微观的杨师兄差不多,管理二十名菜园杂役,这个基本上没外水,但活计非常轻松,而且还可以名正言顺不回道院住宿。

周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菜园。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争房

按菜头郑庆贵的说法,菜园其实是属于十八头里的园头何大海管的,他并没有权利让周庆到菜园去,不过因为他和何大海关系比较好,而且和寮房的罗巡照也说得上话,可以帮周庆去调剂。

周庆当然不相信这个说法,他又不是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在斋堂收菜是个肥差,郑庆贵巴不得周庆自己到菜园去,空出来的名额他正好安排一个自己人。

看破不说破,周庆装作相信了郑庆贵的话,接下来郑庆贵便很仗义地带着他,先去找了寮房巡照罗连成,声称周庆中上品灵根有望开上脉进内院,怕耽误了他的修行,斋堂收菜都是在寅时,而这个时候是修炼的最佳时机云云……

罗巡照哪儿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不过郑菜头说的也有道理。上品灵根全都留在了外院本院,周庆的中上品灵根在十五峰分院里确实算是比较难得。

“周师弟,你自己愿意到菜园去吗?”

“愿意。”周庆没想到罗巡照还会征求他的意见,他看了眼旁边的郑菜头,老老实实地说道:“师弟准备多花点时间来修炼,争取早日开通上脉,但斋堂收菜每天都离不得人,而且寮房里太过吵闹,静不下心来修炼,所以师弟才想到菜园去。”

“寮房确实吵了一点,不过,新进弟子至少得做满一年火工道人,这是本宫一直以来的规矩……既然你愿意去菜园,那我就重新给你开个条子。”

将新的“报道凭条”交给周庆,罗巡照又向他透露了一个信息:做满一年火工道人之后,就有机会迁转其它比较清闲的职务,不过要有空缺才行,而且得监院同意。

火工道人是道院里除了杂役弟子外最低级的职务,月例一枚下品元珠,这下品元珠蕴含元极少,相当于开脉期弟子一日修炼所得,价值极低,聊胜于无。

但若是迁升到管事一级,待遇就直线上升,每月能拿几十枚下品元珠不说,还可以用元珠兑换各种修炼丹药。哪怕是为了丹药,他也得想尽法子往上升才行。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周庆拿了罗巡照开的条子,直接就出了院门,沿着青石板路去了山下。

碧云峰下倚山建了三所大院,这就是云真道院的园房所在,掌管着道院所有的稻园和菜园。园头何大海已经年过五旬,入道院也超过了十年,但修为却仍然只有开脉四层也就是开通四条仙脉的境界。

对于周庆的到来,何园头表现得极为冷淡,寥寥几句向周庆说完他的工作内容之后,便挥手让他自行离去。

到菜园转了一圈,将手下二十名杂役弟子全部叫来认识了一下,然后便匆匆忙忙地回了大院。早上起床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天时间,他还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实在是饿得狠了。

由于园房远离道院,所以有自己单独的斋堂,好不容易等到敲钟开饭,周庆来到斋堂一看,只见数百人围坐在几十张大圆桌旁等着开饭,但看他们的服饰,却全都是杂役弟子。

火工道人的斋堂不在这儿,周庆问了个杂役弟子,方才知道在旁边还有一个小饭堂,等他赶到那儿时,五张桌子上杯盘狼藉,原来火工道人们开饭的时间比杂役弟子要早,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吃完饭离开了。

好在斋堂还有多余的饭菜,周庆表明身份后,斋堂杂役弟子便给他盛来了饭菜,一番狼吞虎咽填饱了肚皮,他才心满意足地回了住宿的房舍。

推开门一看,却发现屋里床上已经躺了个人,他正要开口相问,床上那人却先问道:“你是新来的?”

“嗯,今日才来,分到菜园,这位师兄,这间屋子是何园头让我……”

那人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这间屋子现在归我了,你到其它地方去看看,哪间没人就住哪间。”

这间屋子在院子的最边上,采光较好,以前没有住人,堆了一些杂物,是周庆来了之后何园头才让人腾出来的,没想到才一个时辰不到,就被人鹊巢鸠占了。

“出去!”周庆站在门口没动,只是沉下脸来轻斥了一声。

他不欺负别人,不等于会忍气吞声,更何况初来乍到,要是忍了这一回,日后难免会有人欺上脸来。

床上那人楞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一个刚来的新弟子会这么强硬,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反应过来,指着周庆嗤笑道:“你以为这是在家里?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周庆跨进门来,一字一顿地道:“滚出去!”

那人恼羞成怒地从床上跳下地来,鞋也不穿便指着周庆大声喝道:“你懂不懂先来后到?你一个新进弟子,敢和师兄争房间?七爷今天告诉你,这屋子,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不光如此,从今天开始,见了七爷,你得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周庆现在算是看清楚了,这人不是想占这间屋子那么简单,而是想在他这个新进弟子面前立威。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废话好说,他往前两步伸手一抓,便将那人拎在手上,然后随手一挥,便将他扔出了房间。

“来人啊,打人了……”那人躺在门外浑身无力,想爬又爬不起来,慌乱之下,扯开嗓子便叫了起来。他这一喊叫,不一会就引来了十来个火工道人,不过这些道人只是站在旁边观看,并没有一个出手相助。

周庆在房内将这情形看在眼里,心里更加有数,他几步跨出屋来,拱手对那几名火工道人说道:“各位师兄,师弟是今日才到这儿来的,来的时候何师兄分了这间屋子给我住,没想到我吃完饭回来,这人竟然抢了我的房间……”

话未说完,四五个道人又从远处跑了过来,刚一走近,领头一个脸红脖子粗的道人就问躺在地上那人:“胡七,是谁将你打成这副模样?”

胡七见来了救兵,一翻身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周庆就开始骂:“曾大哥,就是这个新来的,我说让他换个房间,好将这房子腾给曾大哥住,他不但不允,还趁机打了我一顿。”

第三百二十章 和稀泥

周庆站在廊前,看也不看那粗脖子道人,只是沉声对胡七道:“你说我打了你,有何为证?”

胡七还没说话,粗脖子便瞪着一对三角眼道:“既然你没打他,那他刚才怎么会躺在地上?”

“胡七,你枉为仙宫弟子,抢房不成,竟然学那街头泼妇在地上打滚撒泼。”周庆还是不看粗脖子,而是又拱手对众道人说道:“既然胡七说我打了他,那他可敢当着众位师兄的面,脱了衣服来验看一下伤势?”

姓曾的粗脖子见周庆两次三番无视于他,心下恼怒不已,他冲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便左右分开缓缓地围了上来,他自己则站到周庆面前盯着周庆道:

“胡七进入咱们道院已经四年,他是什么脾性诸位师兄弟心里全都清楚,你红口白牙地诬赖他,难道我们就信了你?”

“至于验伤更是用不着,打人不留伤形,不光你能办到,你曾爷同样办得到!”

话音未落,刚才那几个人便从两侧一拥而上,粗脖子跨前一步,右手捏拳往腰间一收,正要用力击出,却听见院子门口一个声音喝道:“曾伦,你们都给我住手!”

周庆面不改色,心里却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自开通三脉之后,五感比以前更为灵敏,早就听出了何园头藏身院外,因此才一直都没有动手,想要看看这何园头到底是什么反应。

如果何园头到现在都不出面,那周庆也不会站在那儿挨揍,倒霉的还是粗脖子等人。但如此一来,就说明何园头对粗脖子等人有包庇或纵容之嫌,日后他在菜园的麻烦肯定少不了。

现在何园头站出来制止了粗脖子等人,说明他们并不是一伙的,以后粗脖子等人要是还敢炸刺,那他收拾起人来也不会再有所顾忌。

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是进了道院、入了仙门同样如此,能不得罪顶头上司,那就尽量不要得罪为好。

何园头的声音,这些火工道人们都是听熟了的,他在门外这么一吼,粗脖子等人马上就收手退了回去。何园头走入院子,一眼就看清了眼前的形势,他眼睛一瞪,指着众道就是一通骂:

“新进同门不知爱护,反而聚众欺凌于人,你们修行都修到狗屁股去了!所有人今晚罚抄门规十禁五遍!”

道院对道人们的管束极为严厉,道人们如果犯下过失,就会按所犯过失的轻重分别处以跪香、杖责、催单、革出等处罚,严重者甚至会被处死,何园头虽然没有行使杖责以上的权利,但罚他们抄写门规或跪香却是完全可以的。

围观众道不敢申辩,一哄而散,粗脖子等人也想趁机溜走,何园头却叫住了他们:“曾伦、胡作林、刘寒星……你们几个,为什么要欺凌新来的同门?”

“我们没有欺负他。”粗脖子曾伦转过身来一指胡七,“是他先打胡七的,我们是路见不平。”

何园头看向胡七:“胡作林,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禀何师兄。”胡七没有粗脖子曾伦那么嚣张,何园头一叫到他的名字,他就连忙拱手回话:“我本来是想跟这位师弟商量换一下房间,没想到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他不是商量,而是直接搬进来了。再说我也没动手打他,只是让他搬出去。”周庆一听胡七颠倒黑白,便开口辩解。

何园头向几人扫了一眼,“此事到此为止!曾伦,你们少给我惹事,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还有周……周庆,你初来乍到,就和众位师兄起争执,无论什么缘由,总之你有不对之处,以后切记要和同门和睦相处。”

“你们还不给我滚回去?”

曾伦等几名火工道人离去之后,何园头给周庆留下一句“好自为之”,然后也背着手回了自己的房舍。

周庆站在那儿有点傻眼,这何园头到底是什么意思?连围观的道人都被罚抄门规十禁五遍,惹事的几人却只是骂了几句,而且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却也被他训斥了一顿。

这是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还是自己刚才猜错了,他们其实是一伙的,这是来试探自己?

不过想想也没多大回事,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了,多想也是无益。周庆惦记着今天才誊抄来的《开脉仙经》后半部,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提升自己的实力更重要。

回到房间关好房门,周庆先尝试着背了一遍功法,然后再将抄来的手稿拿出来对比,发现没有错漏,这才盘膝坐到蒲团上,开始细细琢磨起法诀来。

开脉功法的关键,就在于打通上下玄关,但这并不是说通了玄关就能一帆风顺,恰恰相反,每开通一条仙脉,其难度都不亚于打通上下玄关,而且是越往后越难。

其根本原因,主要还是在于肉身。

《开脉仙经》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只要打通玄关之后,就能引来天地元洗刷肉身、冲开仙脉,但天地元未经淬炼之前却是非常狂暴,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起。

这就好比引水开渠,水势太猛无法控制,而需要冲开的“水渠”所在之处却又是一片散沙,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洪水泛滥,土地被冲得千疮百孔。

因此,修炼开脉功法和其它功法都不一样,既要引来元进入仙脉,又要拿出万分小心控制元,而且还得服用丹药来辅助,稍不注意就会仙脉受损,突破无望。

但周庆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的肉身早就经过天地元淬炼,已经达到先天无漏之境,根本不怕天地元对肉身造成伤害。

别人开脉时都是小心翼翼,用水磨工夫来一点点地打通仙脉,他却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但他并没有急着修炼,用了一个晚上将开通第四脉通明仙脉的法诀背了个滚瓜烂熟,第二日起来用过斋饭之后,周庆便去菜园巡视。

他自己就曾经在菜园里干过杂役,所以对菜园里的活计非常清楚。两百亩菜地全部都看了一遍,手下的这些杂役弟子浇水的浇水,松土的松土,秩序井然,菜园里的各种蔬菜也长势良好,这让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何园头的态度不明,曾伦等火工道人对他也是满怀恶意,所以现在必须先将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以免被人找到把柄。

从菜园出来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住在隔壁的火工弟子。

“周师弟,昨天何师兄是怎么处置你们的?”还没说上几句,这位名叫赵致林的同门便贼眉鼠眼地向他问起了昨天的事情。

第三百二十一章 通四脉

“没怎么处理啊,本来就是小事。”周庆不知道赵致林的底细,所以打了个哈哈:“说起来我也有错,都是师兄弟嘛,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没必要闹得尽人皆知。”

赵致林眨了眨小眼睛,伸出大姆指道:“师弟这性格,真不错。”

周庆笑道:“大家是同门,能让就让一步,也不会少点什么东西。”

“你这样想,别人可不会这样想。”赵致林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说道:“师弟,你这人太老实了。你知不知道,他们这是串通好的,故意来给你一个下马威。”

“你想一想,你现在住的那间房子,宽敞明亮,进出也方便,为什么以前会没人住?”

“何园头说,以前是堆杂物的,所以没人住。”

“中间那么多黑漆漆的房间不拿来堆杂物,偏偏要拿那间亮堂的来堆,你肯相信?再说,那间房子以前就是曾伦在住,前两天才搬出来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找借口试探你的底细啊!要是昨天胡七让你搬走你就老老实实地搬走,那就说明你这人软弱可欺,过两天他们就要来给你讲‘规矩’,但是昨天你没给他面子,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得想办法来收拾你。”

“什么规矩?”周庆是真的有点不理解,大家好不容易才考进道院,为什么不抓紧时间修炼,却要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呵呵……到时你就知道了。”赵致林却在这个时候卖了个关子,不过周庆也不怎么在意。

什么规矩能够大得过道院的规矩?他还真不相信何大海和曾伦这种鸟人在云真道院里能够只手遮天,以后他们要是做得太过分,自己就去找监院来评理。

…………

因为第一天就和曾伦等人发生了冲突,那一伙十来个人对周庆都是横眉冷对,其他火工道人也没有一个和他主动说话,因此吃过饭后,周庆便快步回了自己的房舍。

关上房门,隔壁院斋堂那边火工道人们的说笑声仍然隐隐传来,周庆索性又转身出了房门,大步往院子后面而去。

园房这三所院子倚山而建,院子后面就是碧云峰,周庆去这后面,就是想找一个岩洞来修炼。

碧云峰周围有许多岩洞,有天然形成的,也有前辈们开辟出来静修的,但大多数都已经被人占据,周庆在山上找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这是一个自然形成的狭小岩洞,地面凹凸不平,只有不到五个平方的空间,入口处更为狭窄,要侧着身子才能进去。周庆将地上凸起的土石铲平,整理出一小块地方来,然后封闭了洞口,拿出一只蒲团坐到上面开始修炼。

先收心摄神,待脑中一片空明之后,他才开始按照昨晚背熟的口诀,引导元从黄庭往下直至中黄,到中黄元蓄满之后,再徐徐冲击第四条仙脉通明脉。

刚刚开始之时,元运行颇为滞涩,但周庆根本不予理会,只管意守中黄,一丝心神若有若无,引导着元犹如涓涓细流般流向仙脉。

修行之道,戒骄戒躁,这话所有修行人心里都清楚,但真正要做到这一步却是不容易。

特别是还处于开脉期的修士,心境修行本就不够,碰到这种元滞涩的情况,若是没有明师指点,难免就会生出许多想法,只要心神稍微一乱,就失了“无我无识”之自然真意,难以继续修炼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若是强行修炼,轻则修为受挫,重则肉身受创,仙脉受损,甚至还有性命之忧,凶险异常。

按《开脉仙经》上所说,通明脉起于中黄,始于关元,关元穴位于脐中下三寸之处,乃是元阴元阳出入之所,对人体来说至关重要。

而要打通通明脉,元还得先经过神阙和关元之间的气海。气海者,元气之海,从字面意思就可以看出气海穴的重要性,气海受损,元气虚弱,势必百病缠身,肉身衰败,寿命自然不会长久。

可见打通通明脉的凶险,用“一步天堂,一步地狱”来形容简直是恰如其分。

周庆此时已经进入了“真、空、虚、无”的状态,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心神在引导着元。

开始的时候,元如同涓涓细流,连绵不绝,但随着功法自然运转,元也越来越壮大,一寸寸地在仙脉中推进,经巨阙、上脘、中脘、下脘、水分、神阙,势若潺潺溪流,源源不绝地流入气海之中。

气海内的元越积越多,慢慢地有了鼓胀之感,然而周庆丝毫不觉,功法仍然继续运转。

气海之中的元终于蓄满,但新的元仍然不停地从中黄涌下来。此时周庆腹胀如鼓,但他却还是没有停止运转功法。

若是其他人到了这个地步,元仍然没能冲开气海至关元之间的关窍,便只能停下来慢慢用水磨功夫破关,否则便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但周庆的肉身坚固远超常人,他相信这种程度还没到自己的极限。

终于,元再也无法进入气海,鼓胀感开始蔓延到了神阙,而且还有继续向上的趋势……就在这时,周庆只觉得气海处突然一震,仿佛一个密闭的玻璃瓶突然拨出了塞子,积聚在气海内的高压元纷纷向“瓶口”涌去。

“瓶口”之下,便是关元!

高压元呼啸着涌入关元,只片刻工夫,气海内便空空如也,而关元内却风起云涌,元在里面疯狂旋转,卷起阵阵气浪。

而周庆此时却波澜不惊,静观其变。

关元内元转得一会,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随即又通过刚刚打开的“瓶口”通道,一丝丝地反哺进了气海。

到了此时,一丝喜意终于涌上了周庆的心头。

原来,这些反哺进气海的,已经变成了真!

灵根脉内的元仍然源源不断地流进来,但根本跟不上关元的转换速度,不一会儿,四肢百骸内的元也被抽取一空,肉身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

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恐怕就要变成一具干尸。

根本来不及多想,周庆心神一动,手上已经多了枚鸽蛋大的珠子正是前些时日刘元标送给他的中品元珠。

他将元珠放到头顶用力一捏,元珠“”的一声便爆裂开来,精纯浓郁的元一涌而出,随即又被吸入了黄庭之中。

第三百二十二章 杖责

重新修炼出真的喜悦很快过去,周庆站起身来,理了理头上发髻和身上衣裳,然后才提开堵住洞口的条石走出岩洞,一弯新月映入眼帘,却正是傍晚时分。

他深深地吸了两口带有泥土气息的空气,从洞口一跃而下,随即足尖轻点,大袖飘飘,直奔园房大院。

回到房舍摸黑点亮油灯,一眼就发现床上的蒲团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周庆皱了皱眉头。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拉开房门一看,却原来是住在隔壁的赵致林。

“周师弟,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赵致林闪身进了屋,又顺手关上房门,语气中却没有前些时日的轻松,“这些天何园头天天派人找你,说你懈怠公事,要将你的名字报上法堂,处以杖责之刑!”

“我在山上闭关修炼,所以忘了时日,赵师兄,这是过了几天了?”

他现在元初宫正式入门的外院弟子,身份和杂役弟子完全不一样,平时仍然要以修炼为主,所以在山上闭关修炼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对任何人隐瞒。

“足足十天了。”赵致林对周庆的话似乎有点不相信,“你怎么会闭关这么长时间,连饭都不吃?”

“十天!”周庆也吃了一惊,自己感觉只过了一两天时间,谁知竟然过了十天,奇怪的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吃饭,他竟然没怎么感觉饿。

这应该是他修炼出了真,滋养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的原因,以前他也是修炼出真气的时候就开始辟谷的,不过那时修炼出的真气不比现在的真,还必须要辅以辟谷丹。

“就算懈怠公事,最多就是跪香,不至于报到法堂去处杖责吧?”

赵致林低声道:“这个我不清楚。周师弟,我觉得你最好今晚主动去找下何园头,争取处罚轻点,再说,你以后还要在他手下做事,要想以后不被他时时拿只眼睛盯着,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

周庆听他这话说得诚恳,于是便点头道:“多谢师兄点拨,我这就去找何师兄,向他说明情况。”

“不是说明情况……”

“都差不多。”周庆笑道。

“哎,随你吧。”赵致林叹了一声便告辞离去,周庆也出了院子去往何园头的房舍。

作为一房房头,何园头比火工弟子们的待遇又要好些,在斋堂后面有一进单独的小院子,周庆来到院外,见里面还亮着灯,便轻声叫道:“何师兄。”

里面没有动静,周庆以为他没听见,又将声音放大了些连叫了几声:“何师兄!何师兄……”

半天过后,何园头的声音才传了出来:“这么晚了吵什么吵?你的事情明天早上再来处理!”

看来他早就知道是自己在外面,周庆心里微微有些气恼,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躬身道:“那师弟就先回去,明天一早再来向师兄请罪。”

回到房舍,周庆没有继续修炼,而是把蒲团当了枕头,美美地睡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碧云峰上钟鼓响起,他才翻身起床,先去斋堂吃了些早点,又到菜园去逛了一圈消食之后,才慢悠悠地去了何园头的院子。

何园头站在房门外,两名从没见过的年青道人各执一根木杖站在他身后,何园头一见周庆便“哼”了一声,然后沉声问道:“周庆,你这几天是否出山去了?院里规定每月休沐一日,你为何要违犯规定?”

周庆眉头一皱,看来赵致林说的还真是没错,这何大海问都不问,就想将罪名给他定下来,私自出山确实是要处以杖责之刑,而且看这阵仗,连行刑的人都准备好了。

看来今日难逃此劫!

他躬身作揖道:“何师兄,我这几天在山上洞里闭关修炼,因而忘记了时日,并不是出山去玩耍,还请师兄明鉴!”

“一去数日,你修什么炼要这么长时间?”何园头根本不相信周庆说的话,刚刚开通三脉的人食量最大,一顿不吃都受不了,又怎么可能闭关十天不吃饭?

“师兄,我真是修炼去了……”

“大胆!”何园头一拂衣袖,指着周庆道:“私自出山,懈怠公事,妄语欺上,如今还敢狡辩?”他根本不容周庆辩解,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扔到周庆面前,大声喝道:

“我今早已经上山请了法堂吴师叔的法贴,杖责四十,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两名道人窜了上来,一左一右擒住周庆便往地上按,周庆下意识地双手一抖,何园头却又喝道:“如若反抗,罪加一等!”

杖责之上便是催单,劝离师门,换句话说,就是革出门墙!周庆一听此言,全身顿时软了下来。

他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得拜入元初宫,如果真为了这事被逐出门墙,那他以后又该怎么办?况且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想反抗也不一定能够成功。

一旦反抗,就算无罪也变成有罪,道院里的掌院、监院和执事们,又怎么可能为一个既无后台也无势力的新进弟子说话?

到时怕是真要被开革了。

“我要见法堂吴师叔!”此时此刻,周庆只能做最后的努力,但他心里很清楚,何园头既然连法堂的执杖道人都请下山来,就绝不可能让他再上山去分辨。

“吴师叔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果然,何园头讥笑一声,然后对着两名道人一挥手:“动手!”

眼见何园头已经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要拿他立威,周庆也不再多说,要打便打,有真护体,他也吃不了什么苦头,只是这番折辱实在是让人愤恨。

院子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群火工道人,正叽叽喳喳地议论不休,粗脖子曾伦的声音格外刺耳:“一个新来的小辈,竟然敢如此猖獗,无法无天,不把爷们放在眼里,还真以为没有人能收拾得了他?”

胡七的笑声也十分畅快:“哈哈……这二十杖下去,最少得躺一个月,法堂的执杖师兄可不会手下留情!哈哈哈……看他以后还怎么狂?”

周庆听在耳里,心中恨意难消。

两名道人将他按到地上,也不怕他反抗,抡起木杖“呼呼”地拍了下来。

“啪!”

“啪!”

“啪!”

执杖道人边打边数,打满四十杖后,也不去看地上的周庆,只是和何园头说了一声,便径直回了山上。

周庆慢腾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身上的灰尘全部拍打干净,这才对何园头拱手道:“多谢何师兄今日教诲!”说完此话,便转身走出了院门。

门外众道人连忙给他让出一条道来,眼望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斋堂转角处。

“奇怪了,这厮受了四十杖,竟然还能走得动!”

“不是走得动,你没看他赶路稳稳当当,一点事都没有!”

“我听说法堂的执杖师兄专门有一套特殊的手法,就算身上有元也护不住,这位周师弟以前练的到底是什么功法,竟然能将肉身练到这种程度?”

何园头铁青着脸走进屋内,“”地一声关闭了房门。

第三百二十三章 谋求新职事

挨了四十杖,周庆心里窝了一团火,但他现在想的不是如何去报复,而是自己今后应该怎么办。

但他思来想去,却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要他还在菜园,就躲不开何园头的管制。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现在他能够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待一段时间,看以后何园头对他的态度会不会有所转变,同时也要了解一下何园头的底细,最起码得弄清楚他为什么会针对自己。

目前在园房里,唯一说得上话的只有赵致林,他们俩是隔壁邻居,但在房舍里不方便说话,因此第二天周庆便到菜园去找到了他。

寒暄了几句之后,两人便在田埂上席地而坐,周庆叹了口气,对赵致林说道:“按何园头这种管法,火工弟子根本没有时间来修炼,如果只是需要干活的人,道院完全可以多招一些杂役,花费还要少得多。”

“赵师兄,你知不知道,其他房的火工道人,是不是也和咱们一样管得这么严厉?”

“其他房也差不了多少,不过,何园头昨天对你的责罚确实是严厉了点。也就是你练过什么金钟罩,扛了四十杖都没事,要是换了其他人,这一顿杖责下来,起码也得在床上躺两个月,搞不好还会伤了根基。”

说起这事来赵致林也是心有余悸。这杖责之刑仅次于催单,对已经开通第四条仙脉,体内元已经化为真的弟子来说,就是受点皮肉之苦,但若是只开通三脉的新进弟子,受杖之后躺两个月都是最轻松的。

“昨天早上我听说何园头请来了法堂的执杖师兄之后,便到你房里去找你,可你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周庆对他拱了拱手:“多谢师兄一番好意。不过,你就算找到我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总不可能一直躲着不去见他。”

“躲当然躲不掉,我本来想的是让你在去见何园头之前,先上山去找法堂吴师叔申辩,说不定就能解释清楚,免了这一顿杖责,或者改成跪香也要轻松得多。”

“赵师兄还是没看明白。”周庆又叹了口气,道:“法堂吴师叔能够在没有见到我弄清事情真相之前,就能让执杖师兄和何大海一起来对我施刑,这说明吴师叔已经认定我犯了过失,就算我能够见到他,他也不可能听信我一个新进弟子的申辩。”

赵致林想了想,又说道:“吴师叔不相信你,还可以去找监院。”

周庆摇头道:“监院不是我等随便能够见到的……况且这事情确实是我有错在先,没有告假就离开十日之久,就算闹到监院那儿,我估计他也不一定会为我作主。”

这事情本来就是可大可小,只要菜园没出什么事情,何园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过去,但他若是较真,杖责一名火工弟子也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别人说起来,无非就是和赵致林刚才说的那样严厉了点而已。

赵致林默然无语,心里突然有一种悲戚的感觉。仙宫弟子在外面说起来风光,其实在元初宫内部,火工道人就是最底层的存在,其中的苦楚外人又哪儿清楚?

过了一会,周庆又问道:“赵师兄,我有点想不明白,这何园头与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却不知他为什么要对我下这等狠手?”

“何园头去年开通第五脉失败,伤了仙脉,以后再也没有突破的希望了。”

“意思是……他迁怒于人?”

“不是迁怒于人。”赵致林弯腰撕下一片菜叶在手上把玩,“突破没希望了,他自然不会再留在道院中吃苦,要申请离院回家去享福,在回家之前,他当然要多捞点钱……但钱从哪儿来?”

“克扣弟子的月例,收取孝敬,这都是情理中的事情,何园头给你这个下马威,无非就是警告你,以后老老实实的,被扣了月例别闹,该交的钱一定要交。”

周庆有点奇怪:“咱们的月例是一枚下品元珠,难道他还能切一半去?”

赵致林苦笑道:“你还想元珠?在账房就被扣了,每月只能拿到五枚金币,而且这五枚金币转头还得交给他,曾伦就是负责给他收钱的。”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难道掌院、监院、执事他们统统都不管吗?”没想到在仙门之中,仍然少不了这等龌龊之事,周庆只觉得心里一团火冒。

“这也是仙宫之中的惯例,执事、监院,你以为他们没有好处?也只有经堂传功师叔不屑于此,掌院长年闭关,对这些事情也是完全不闻不问。”

“哎……”周庆已经不记得这是他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看来要清清静静地修炼,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了,最起码也得升到房头这个级别才行,可云真道院数千名弟子才十八个房头,要想升级谈何容易。

赵致林安慰他道:“大家都是这样熬过来的,也不光是你一个人。”

良久,周庆才又道:“我等拜入仙门,为的是寻仙求道,但如果一直做这火工弟子,没有时间修炼不说,就连开通经脉时所需的元珠都赚不到,纯粹是虚度光阴。”

“赵师兄,道院之内,有哪些职事比较清闲而且没有上司盘剥?如果要谋取这些职事,又要走通哪些路子?”

赵致林想了想道:“清闲的职事不少,但没有上司盘剥的,怕是只有经堂弟子。不过,入经堂得经过传功师叔允许,这经堂传功师叔可不是好相与的,月考年考比任何一堂都严厉,稍不对头就会被赶走。”

“而且要想见到传功师叔,上上下下的打点也少不了。周师弟,如果你有自信能够入得了传功师叔的法眼,而且也有足够的钱来打点的话,师兄倒是可以帮你联络联络。”

“师兄说的钱是金币还是元珠?”其实不管是金币还是元珠周庆都拿不出来,不过他有点好奇,何园头要回家捞钱还说得通,道院里其他修士捞钱来有什么用?

“当然是元珠!不过,金币也是能买到元珠的,骆仙城就有地方交易。一枚下品元珠价值十到十二个金币,一枚中品元珠价值千金,至于下品元珠,我没看见过也没听说过,估计没有人会拿出来出售。”

骆仙城有元珠交易,这一点周庆是早就知道的,他开通通明脉时,还幸亏刘元标送给自己那一枚中品元珠,要不然能不能突破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第三百二十四章 休沐日进城

如果继续留在菜园,就必须向何大海低头,接受他的盘剥,但即使何大海以后不再针对他,菜园的差事仍然丢不开手,这势必会大大影响自己的修炼。

最好的去处当然是经堂,但要打能其中的关节,所要花费的钱财不少,而且最后还不一定能够被经堂传功长老看重。

除了经堂弟子之外,还有几个职事也非常不错,譬如那云水堂弟子,专负责接待其他道院来的挂单道友,但云真道院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有几个其他道院的道友来访,却是比经堂弟子还要清闲。

另外,号房负责考查挂单道人之真伪,客堂负责内院来人及迎接各方宾客,这两处地方和云水堂一样,也是常年都没有什么事情,里面的火工道人日子也过得很是舒服当然,前提是把知客、堂主、迎宾都给侍候好了。

无论要转迁哪个职事,都少不了钱财铺路,但周庆现在身上就几十个金币,这点钱放在俗世都办不了什么大事,更何况是在道院里面。

因此,当前的第一要务,就是赚钱。

说到赚钱,赵致林也是一脸愁容:“院中开了第四条仙脉的师兄,体内有了真,便有一些赚取外快的门道,我等现在仅开三脉,想赚点钱财却是难上加难。”

周庆连忙追问道:“那……师兄们又是怎样赚外快的呢?”

“通常情况下,师兄们都会在俗世收一些弟子,靠弟子供养。但也有制作符出售,一个月下来总能赚数十个金币换几枚下品元珠,凑上几年,开脉之时便不愁用度。”

“最赚钱的是炼丹,普通的疗伤丹药,一粒就能卖一枚金币,聚丹能值五金,最值钱的还是开脉丹,一枚就能卖十枚下品元珠。可惜无论画符还是炼丹,都必须要有真,而且还得先学会才行。”

“画符还好点,骆仙城就有符书出售,炼丹如果没有师父教,靠自己一个人摸索可是炼不出来的。”

周庆听得心中暗喜,他在地球之时,也曾绘制过不少符,只要有符书在手,画符并不是什么难事。丹药他也亲手炼制过不少,其中原理他也清楚,只要搞明白药性配伍,最多就是多试几次。

想到这儿,他突然想起落魂钟内还有不少丹药,都是自己突破至合期后炼制的,那时候他还有真元在身,炼制的丹药效果肯定比用真炼制的好,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能值多少钱。

他伸手在怀里一掏,拿出一瓶辟毒丹来,递给赵致林问道:“赵师兄,你看看这种丹药能值多少钱?”

赵致林接过玉瓶来笑道:“光这瓶子就能值两个金币,想来里面的丹药也不会差。”

他倒出一枚丹药来,一边看一边问道:“其实我对丹药也不懂,不过我看这丹药卖相倒是不错,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是辟毒丹,可治百毒,就算没中毒,服用一粒毒虫也不敢近身。”

“这是辟毒丹?那可比聚丹还贵!”赵致林闻了闻丹药气味,又将它装回玉瓶,道:“这辟毒丹一粒最少也能值六七枚金币,没想到师弟还是个有钱人。不过,丹药卖一粒少一粒,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周庆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自己会炼丹的事情告诉赵致林,“这个我知道,不过是先应急,现在实在是囊中羞涩。赵师兄,不知这丹药在哪儿能够卖得出去?”

“骆仙城中就有丹药店,到时去一问便知。或者等下月休沐,我和你一起去。”赵致林的家就在骆仙城,对骆仙城的情况比较熟悉,有他引路,能够少许多麻烦。

“那就多谢师兄了。”

…………

找到了赚钱的方法,周庆的心情一下急切起来,恨不得马上就到休沐。

云真道院每月有两天休沐,到了休沐日弟子们就可以出山,只要你有钱,到城里吃喝嫖赌都没人管。只是这个月的休沐日已经在周庆闭关的时候度过,他想去骆仙城还得等下个月。

有了上次的教训,周庆再也不敢去岩洞闭关,但园房院子里实在是太过吵闹,白天根本无法修炼,只有晚上过了子时才能清静下来,修炼两三个时辰。

这样修炼的效果自然不好,周庆心里越发希望赶紧赚钱来打通门路,转迁其它职事。

又过了十来天,就到了发放月例的日子,果然如同赵致林所说,周庆到账房领月例的时候,连下品元珠的影子都没看到,只得了五枚金币,账房那位留着鼠须的道人告诉他:“因违犯戒律,扣发一半月例。”

这句话他不是对周庆一个人说,排在前面的园房道人,除了曾伦等寥寥几人外,全部都是如此。

周庆没和他争辩,拿着五枚金币回了园房,刚在屋子里坐了一会,粗脖子曾伦就找上门来收钱,理由很简单:每人出五个金币凑钱请园头吃饭,以感谢园头的教导之恩。

乖乖将五枚刚拿到手的金币闪给曾伦,周庆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出,来到隔壁和赵致林大眼瞪小眼,连牢骚都不敢发一句。

“赵师兄,你说咱们联络其他师兄弟,到法堂去告状怎么样?”在菜园里,周庆这样问赵致林。

“没用!去年何大海刚开始收钱的时候,就有师兄闹到法堂,钱没要回来不说,反而被诬了个妄言欺上,领头的杖责,从者跪香,一个都没逃脱。从头到尾,监院师叔都没有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就因为何大海和刘家有关系。”

“骆仙城刘家?”

“嗯……”

怪不得敢明目张胆地在道院内胡作非为,原来是有骆仙城刘家的关系,不过,连火工弟子的几枚金币也要贪,想来在刘家也是不得势的。

何大海可恨,法堂的吴师叔更可恨,没有他作帮凶,何大海哪儿能嚣张得起来?

憋屈的日子确实难过,好不容易熬到休沐,头一天下午,赵致林就来找到周庆,约他明天一起到骆仙城。休沐日有大型飞舟来往于各峰到骆仙城之间,上舟一个金币。

坐在比波音787还要庞大得多的飞舟上,周庆开始盘算自己能够出售的丹药:

辟毒丹两瓶三十六粒,疗伤用的回春丹五瓶一百二十五粒,草灵丹也有聚效果,但不知道能不能卖钱,如果能卖钱就好了,落魂钟里足足还有二十多瓶。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东边不亮西边亮

这种专用于载客的飞舟体形是大,但速度就让人不敢恭维,云真道院到骆仙城一千里地,这大家伙晃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到了地头。

入城之后,赵致林先带着周庆去找城中心,所有修士用的丹药、符、法器法宝以及各种材料都在这儿出售,骆仙城实际上就是围绕着这一片修建发展起来的。

街道宽阔,两旁店铺林立,来往的人也多,颇为热闹。赵致林边走边向周庆介绍:“这些店铺出售的丹药法宝品阶都比较低,只适合开脉期和入玄期的修士使用,那些厉害的仙人一般不会到这里来。”

“听说有一个万仙楼,专门出售高阶丹药、法宝以及珍稀材料,不过这万仙楼本身就是一件法宝,飘忽无迹,没有请柬的人,连它在哪儿都不知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家名为“君福楼”的店铺门前,刚踏入店门,就有一位年轻女子上前来殷勤地弯腰问候:“两位客人好,请问需要些什么丹药?本店丹药种类齐全,价格合理……”

赵致林摆手道:“我们是来卖丹药的,掌柜在不在?”

“在的,就在那儿。”年轻女子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中年人,“收购丹药就是傅掌柜在负责的,两位客人请自便。”

“多谢姑娘。”周庆略略点头,这家店铺既然有人专门负责收购丹药,那自己的丹药就不怕卖不出去,现在看的就是价格问题。

这时,那位傅掌柜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走上前来拱手道:“两位贵客是否要出售丹药?请到里间来细谈。”说罢低声向那女子吩咐了两句,然后在前面带路,来到里面一间隔间。

这隔间是用屏风隔出来的,陈设简陋,只有几张桌椅,三人坐下之后,周庆便将那瓶辟毒丹拿了出来,淡淡地说道:“请傅掌柜看看这丹药价值几何。”

“尊客稍待。”傅掌柜将玉瓶接到手里,却并不打开细看,“丹药要等樊药师看过之后才能定价,他马上就会过来。”

话音刚落,一名白须老者便走进隔间,开口便问道:“丹药在哪儿,拿来给我看看。”

这老者行走之间,一股浓郁的药材味扑面而来,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他接过傅掌柜递过来的玉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辟毒丹先看后闻,过了一会,方才对傅掌柜道:“这是疗毒的,药效比百毒丹略好。”

傅掌柜点了点头,那老者将玉瓶放到桌上,对他说道:“没事我就先走了。”

周庆连忙道:“老先生留步,我这儿还有一些其它丹药要请老先生鉴定。”

他将回春丹和草灵丹各拿了一瓶出来,笑道:“樊老先生,这两种丹药,一种是疗伤用的,这一种可用于辅助修炼,有聚敛元的效果。”

“聚丹?”樊药师似乎对疗伤的丹药兴趣不大,他先拿过草灵丹来,看了又闻,在征得周庆同意之后,又用小刀削了一点药末下来,放在口中闭上眼细细品尝。

好一会之后,他才睁开眼道:“这不是纯正的聚丹,有聚之效,但效果不如,不过这丹药还有通脉的功能,应该是用一种新丹方炼制出来的。”

周庆笑道:“老先生好眼力,这丹药名字就叫通脉聚丹。”

话说到这儿,傅掌柜已经对这两种丹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他对周庆说道:“本店百毒丹售价八金,我可以出六金一枚来收购,至于这通脉聚丹……价格按聚丹来算如何?”

周庆心里暗喜,这草灵丹他开始时根本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价格竟然能够比得上聚丹,就算聚丹比辟毒丹价格低,但一枚怎么也得值两三个金币,他现在还有二十七瓶,每瓶三十六粒,这得卖多少钱?

不过他脸上仍然一片淡然地问道:“却不知贵店的聚丹按什么价格来收?”

“本店聚丹售价是七金,尊客这丹药……按五金一粒如何?”傅掌柜试探着问了一句,周庆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端倪。

这价格应该还有上升的希望。

他呵呵笑道:“傅掌柜,我这通脉聚丹还有一个名字,叫作是淬体丹。”

“它虽然聚的效果不如聚丹,但却同时具有聚、通脉和淬体之功效,开脉期修士服用此丹,远比服用聚丹作用要大得多,傅掌柜按五金一粒来收购,这价格似乎有点低了。”

这话他也不是乱说的,草灵丹确实有这功效,以前他修炼一桩炼体之时,也是服用草灵丹来作为辅助的。

傅掌柜还没说话,一旁的樊药师却已经拿起小刀来,也不等周庆同意,又削了一小撮药末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中。

这一次时间用得更久,周庆也不催促,静静地坐在那儿等樊药师的鉴定结果。

足足过了一盏茶工夫之后,樊药师才猛地睁眼向周庆问道:“客人这丹方卖不卖?”

“丹方?”周庆楞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丹药并不是我炼制出来的,我哪有什么丹方?”

“可惜了。”樊药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傅掌柜点了点头,然后便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却又转过身来看着周庆道:“老朽愿出高价来求购此丹方,麻烦客人帮忙问一下。事成之后,老朽另送一件礼物给客人。”

都是为了赚钱,如果樊药师出的价格足够高,周庆当然愿意将这丹方卖给他,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草灵丹丹方上的药材全都是地球上的,这个世界会不会没有?

如果没有的话,这丹方就完全没有价值。

就算有同样的药材,名称肯定也不一样,他还得仔细研究这个世界的药材之后,才能确定这个丹方到底能不能用。

“樊老先生,我可以帮你联系丹师,不过这丹药来自于申国,和此地相隔太远,就算马上联系,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得到回信。”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客人将丹方拿到君福楼来,老朽必定会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价格。”

樊药师对这丹方如此看重,说明这丹药肯定差不了,最关键是通脉聚丹目前在骆仙城还是独一份,所以傅掌柜给出了八金一枚的收购价。

而他前两天寄以厚望的回春丹,傅掌柜竟然不收。

最后一结账,光草灵丹就价值七千多金,再加上五瓶辟毒丹,总共竟然卖出了八千五百二十六金。

不过将这些钱折算成元珠,周庆却感觉自己仍然还是个穷人。

一次闭关就用去了一枚中品元珠,以后还有五六七**这么多条仙脉,越往后所需元越多,这全部打通得要多少元珠才行?

任重而道远啊。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走出君福楼,赵致林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前两天周庆说要出售丹药来筹集钱财时,赵致林还以为他最多能拿出几瓶辟毒丹和疗伤丹,价值顶天也就是几百枚金币,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师弟是个大财主,拿出来的丹药竟然价值近万金。

“周师弟,其实我觉得……打通道院的关节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钱,这通脉聚丹你现在也能用得上,全部拿来卖了有点不合算。”

草灵丹对周庆已经没有用处,但周庆知道赵致林说这话的意思,他想了想,道:“赵师兄,其实我自己就会炼丹,只是对踏云山这边的药材药性还不大熟悉,所以才不敢贸然下手。”

“等我花点时间将通脉丹的丹方研究透彻之后,就能够自己炼制,到时赵师兄若有需要,师弟会为你提供一些。”

自进入云真道院以来,赵致林虽然对他没有多大的帮助,但却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而且周庆要在道院中谋求转迁职事,这其中也少不了赵致林帮他穿针引线,所以周庆考虑之后,决定不再对他隐瞒炼丹之事,同时也给他一点好处。

“炼丹先得买丹炉,而且还要购买药材,这些都少不了钱……所以我才将丹药全部售出,所得钱财拿来作为本钱。赵师兄放心,以后师弟炼了丹药出来,必定不会忘了师兄。”

赵致林听得此言,心下大喜,他虽然也是小有家财穷人也不可能进得了道院,但那聚丹一枚就价值数金,以他的家底,一个月最多也只能服用两枚。

周庆拿出来的丹药比聚丹效果还好,如果以后他每月能够得到几枚,那开通仙脉肯定要轻松得多。

他转过头来,惊喜地看着周庆道:“师弟,难道你已经开通了第四脉?”

能够炼制出丹药,当然得有真才行。

“其实我在进入道院之前就已经通了通明脉,而且以前我就会炼丹。”周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要不然执杖师兄那四十杖我怎么能够扛得下来?”

“这可太好了!”赵致林搓着双手,看周庆比他老婆还亲,“师弟,咱们这就去买个好丹炉,还有两天时间,需要些什么药材,这次也可以先买一些回去。”

“师兄,丹炉可以先买,但药材暂时不急着买。我以前在申国时,认识的药材和此地或许有些差异,得先分辨清楚才行。”

“这是小事,师弟以前会炼丹,说明对药材也是熟悉的,最多就是各地的叫法不一样。书坊之中就有专门教人辨识药材的书籍出售,咱们先去买两本来,以师弟的才学,肯定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搞清楚。”

“还有辨识药材的书籍出售?”这下周庆也兴奋起来,两人急慌慌地找了一间大书坊,一问伙计,关于药材方面的书籍竟然有数十种之多。

除此之外,书坊中竟然还有符书和炼丹炼器的入门书籍,而且价格也不贵,周庆选了七八本,才只花十枚金币。

药材方面的书籍买了三本,一本《仙草集》,一本《药典》,还有一本是《千味药材鉴别》,三本书里都带了插图以及详细的介绍,看起来一目了然,周庆只将《千味药材鉴别》翻了十多页,就在里面找到了炼制草灵丹所需的两种药材。

看来确实只是叫法不同,这下周庆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够将草灵丹炼制出来,以后开通仙脉时需要的元珠就不用发愁了。

“师弟,这些书一时半会也看不完,不如先到师兄家里小住一日,将聚丹所需的药材一一辨识出来,明日买了药材和丹炉,回去之后就可以开炉炼丹了。”

周庆却摇头道:“咱们就算现在买了药材和丹炉回去,也抽不出多少时间来,况且炼丹的地方也还没有,总不可能就在房舍里开炉。真要在园房炼丹,我估计丹药炼制出来,大部分都得进别人的口袋!”

“师兄,这事情急不得,依我之见,转迁之事才是当务之急。”

“等我转了清闲的职事,就能在山上找个清静的洞府,到时才能心无旁骛地炼丹。等丹药炼制出来,销售的事情还得麻烦师兄,自然也少不了师兄那一份。”

周庆说的确实有道理,赵致林也只得按捺住有点急躁的心情,匆匆忙忙地回家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和周庆一起搭乘飞舟回了道院。

回到道院之时,已经是申时末,看看离天黑还早,赵致林便提出先到山上去打探消息,而周庆则回了房舍,打坐修炼一神光诀。

因逢休沐,院子里倒是清静了许多,周庆很快就进入了极静状态,搬运一神光滋养已经开通的四条仙脉。

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直到亥时赵致林回来,才打断了他的修炼。

“有眉目了!”刚一进门,赵致林便面带喜色低声对周庆说道。

之前他答应帮周庆去联络,只是希望周庆以后有了好的差使之后能够照顾他一二,但是现在情况又有所不同,他已经把这件事情当成自己翻身的一个机会,因此办起事来比周庆自己还要上心。

刚才上山去找人,他自己就贴了几个金币,但他根本就不在乎其实在他看来,钱和丹药都是小事,他看重的是周庆这个人。

他总觉得周庆不是一般人,早晚都能出人头地。

“师兄打听到了什么好消息?”周庆仍然在蒲团上盘膝而坐,不过和赵致林说话时多了一丝笑容。

“师弟想去经堂,我就先去打听经堂的规矩。以前我得到的消息没错,经堂弟子不设人数上限,只要经过传功师叔考核,监院师叔认可,就能够转迁经堂。”

“入了经堂之后,每月会有一次针对修行的考核,但不是很难,基本上都能够通过,如果得到传功师叔认可,还可以负责每月一次的功课,能够多得十枚下品元珠的月例。”

周庆问道:“要进经堂,得先经过传功师叔的考核,听说传功师叔向来不徇私情,我刚进来不到一个月,怕是不一定能够考核得过。”

赵致林凑到周庆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师弟放心,我今天已经见过丘师叔了,五枚中品元珠,他就负责将你引荐给传功师叔,而且还把考核时经常会考的题目先告诉你。”

“以前我还不知道,要开通了通明脉才有资格入经堂,亏得你已经开通了……这不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吗?”

周庆站起身来,又问道:“监院师叔那边怎么办?”

“丘师叔说十枚中品元珠他全包,我估计还能讲点价下来,万一讲不下来,到时差多少,师兄帮你想办法!”

第三百二十七章 虚空生炁

根据周庆的了解,整个云真道院除了长年闭关不出的掌院以外,也就只有经堂传功师叔单自清不收弟子们的孝敬,更不会吃拿卡要。可以这么说,经堂是云真道院所有堂房里,弟子们唯一能拿到全部月例的地方。

当然,光这一个理由,还不至于让周庆挖空心思想要进经堂。

经堂弟子的月例虽然比普通的火工道人要高,但也只是几枚下品元珠,如果只是为了月例而花费十枚中品元珠进经堂,那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事情赚到的还没有付出的多。

他想进经堂也不是单纯的为了不受人管束。如果只是想谋求一个清闲职事的话,他只需要拿出两枚中品元珠,就能够转迁到客堂、号房或云水堂这样的地方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

周庆一心要进经堂的原因,主要是以下两个:

一:经堂弟子的主要任务就是修炼,不会安排其它杂务。

二:经堂弟子可以借阅藏经楼内的各种典籍,而且还有机会得到经堂各位师叔的指点。

在周庆看来,经堂才是修士们应该待的地方,因此,为了进入经堂,哪怕是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付出。

…………

赵致林的估计没有出错,只是过了一天,经堂丘师叔便答应下来,只要周庆能够过得了单师叔那关,剩下的事情他全部搞定,打包价八枚中品元珠。

在交给丘师叔四枚元珠的“预付款”后,周庆拿到了单师叔拿来考核经堂新进弟子的题目,而且还配了答案。

题目是针对开脉期六层以前的,因为只要开通第七条仙脉幽旷脉,就能够生出神识,算是进入了入玄期,已经可以进入内院修炼其它仙门功***不到经堂来考核。

而三到六层的功课全都是引炼体开脉的,这一点倒是和地球上的炼士差不多。

周庆已经将《开脉仙经》读得倒背如流,他感觉以他以前合后期的境界和眼界,对《开脉仙经》的理解也许比传功师叔单自清还要透彻一些。

说起来单师叔现在也不过是入玄三层,仙脉更是只开通了七条,第八条唯穷脉无论如何也打不通,只能放弃继续开脉,将精力放到元初宫内院基本功法《行云水诀》上来。

像单师叔这样开通七条仙脉的弟子占了元初宫内院弟子的一大半,开通八条仙脉的只是极少部分,而九条仙脉全部开通的,整个元初宫都不足百人。

考核经堂新进弟子的题目,在周庆看来就比较简单,丘师叔给他的答案看起来也有些浅显,但这关系到他能不能通过单师叔的考核进入经堂,所以他也不敢马虎,花了几天时间将这些题目和答案都做了细致的研读。

不得不说,任何事情都不能光看表面。经过几天细致研读之后,周庆才发现这个世界的修炼知识和对“”的认识,比他以前知道的还要更加全面和深刻。

比方说对的认识,以前师父李逸云告诉他,“为先天之精、天地之元,是产生和构成天地万物的原始物质,是一种神秘能量。”而丘师叔给他的答案则是“虚空生,足生神。”

这个“虚空”有两种定义,一种是指空间,另外一种是指修炼境界,人只有在进入“虚无、空玄”的虚空境界时,才能修炼出来自于“虚空”的,当自身的充盈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引导它打通仙脉,产生神识。

而“”也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是虚空空间,二是自身的虚空之境,只有两种相互淬炼融合,才能转化成能为自身所用的新能量真。

…………

十天过后,周庆终于接到通知,单师叔出关了,考核马上进行。

在丘师叔的带领下,感受着其他同门嫉恨羡慕的目光,周庆坦然地穿过一栋栋的楼阁,来到位于云真道院最中心处的经堂前。

“不用紧张,开脉期弟子所学不过就是一部《开脉仙经》,考核的内容全在这个范围之内,以你的资质,通过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在进经堂之前,丘师叔又暗示了他一下,表示考核题目不会超出他给出的范围,当然也有提醒的意思,因为周庆还欠他四枚元珠没给。

要不然他只见过周庆一面,说话不超过十句,怎么会知道周庆的资质到底如何。

没过多久,一名青衣童子便走出来叫道:“这位师兄,单师叔唤你入内。”

周庆跟着那童子目不斜视地走进经堂偏殿,就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道端坐在前面的蒲团上,正是经堂传功师叔单自清。

他连忙走前几步,躬身作揖道:“弟子周庆,见过传功师叔!”

单自清缓缓开口道:“你就是周庆?听说你入云真道院不过一个多月,是入院之前就通了通明脉的么?”

“禀师叔,弟子是入了道院之后才通的第四脉。”周庆老老实实地回道。

对于这个问题,周庆也是事先考虑过的。若是按照道院的规定,普通的弟子,就只能按部就班地熬资历,若是资质平庸者,就算资历够了也不受重视,只能拿着那微不足道的月例,永远都不可能获得更多的修炼资源。

但如果确实资质优秀,能够得到传功师叔的青睐,那后面的路肯定要好走得多。而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再韬光养晦。

果然,周庆的回答引起了单自清的兴趣,他追问道:“果真是入院后才突破的?”

“弟子不敢欺骗师叔。”周庆顿了顿,又道:“弟子突破时,曾经在山腰洞府闭关十天,出关后曾被杖责四十,这事情园房的师兄们都是知道的。”

单自清“嗯”了一声,又问:“那你开通干神脉用了多久?”

“一个多月。”原本他开通两条仙脉才用了一个多月,但这事说出来有点骇人听闻,所以他多说了一些时间。

饶是如此,也让单自清大吃了一惊,他坐直身子,道:“两个多月连开两脉,你确定你没有说谎?”

周庆躬身长揖,道:“师叔明鉴!”

“若弟子能够进入经堂心无旁骛地修炼,应当能在一年内开通第五条仙脉!”

开通仙脉越往后越难,单自清开第五条仙脉足足用了七年时间,此时听得周庆竟然说能在一年内开通第五条仙脉,心里自然觉得这名弟子有点大口大气。

不过如果他说的两个多月连开两脉的事情是真的话,一年时间再开一脉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儿,单自清“哼”了一声,道:“既然你有此天赋,那我今日就让你入经堂来,我也不需要你一年内突破……两年之内,只要你能开通玄素脉,以后经堂的考核你就用不着参加!”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两年之内你办不到,那你从那儿来,就回那儿去!”单自清从蒲团上站起身来,一挥袍袖道:“你现在就是经堂弟子了,执事那边,我自会让人去办理。”

“多谢师叔!”周庆恭恭敬敬地又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退出了经堂偏殿。

第三百二十八章 考核既过 身份升级

出了经堂走没多远,丘师叔便迎了上来问道:“事情如何?”

“以后还要请师叔多多照看。”周庆弯腰拱手一礼,丘师叔连忙伸手一托,不动声色地将周庆捏在手中的一只小盒子接了过去,口中却笑道:“这是自然的。单师兄都考了些什么问题?”

“就问了下开通仙脉时的一些情况。”周庆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至于单自清和他的两年之约,他压根就没想过和别人讲。

别说两年,刚才他说的一年都是往多了说的,要是他马上将心思全部放到修炼上来,顶多半年就能开通第五条仙脉。

但是,既然已经进如愿以偿地进了经堂,该低调的时候就一定要低调,等突破之后,悄悄跟单师叔讲一声就好了。天才在某些人眼里,其实是和“眼中钉”差不多的,自己根本没必要去出这个风头。

拿到了尾款,丘师叔乐呵呵地告辞而去,周庆心里泛着各种念头,脚步轻盈地回了园房的房舍。

赵致林已经在这儿等了一个时辰,光看周庆的脸色便知道事情成了,不过他还是多余地问了一句:“周师弟,情况如何?”

“通过了,我马上就搬到经堂去。”周庆所有的家当都随身携带,现在回来主要就是跟赵致林说话的。自己能够进入经堂,赵师兄可是帮了大忙,要是没有他从中牵线,拿着钱周庆也不知道应该去找谁。

“赵师兄,炼丹的事这两天就要提上日程,但丹炉还没有着落,我对这个行情也不清楚,你看能不能再找人问下这方面的事情?”

“这个在道院就能打听得到,最多一天时间,明天师弟再到这儿来……”说起炼丹的事,赵致林比周庆还要积极,毕竟这是和他的利益直接挂钩的。

就连周庆炼好丹以后的事情,他都已经做好了规划:先按零售价卖出去一些,剩下的再送到骆仙城里的丹药店,赚到的利润又可以折算成丹药,再加上周庆答应送给他的那一份,一个月加起来手上怎么也能剩下十几枚。

他也终于能够过上两天服用一枚丹药的好日子了。

周庆当然不知道赵致林现在心里打的小算盘,把该交待的事情交待清楚了,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就走。两人由始至终都没有提何园头和菜园的事,怕坏了现在的好心情。

再回到经堂时,单师叔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过一早时那个青衣童子还在,一见周庆就亲热地迎了上来递给他一块玉牌:“师兄,这是你的身份玉牒。”

周庆在菜园的职事是火工道人,属于执役弟子,执役弟子是没有身份玉牒的,现在童子送来了玉牒,说明他的身份已经升到管事一级,不过还是要低于十八房的房头。

“有劳师弟了。”周庆接过玉牒,态度谦和地拱了拱手。

“师兄不用客气,以后师弟还要仰仗师兄呢。”这童子也是个懂事的,他侧过身避开周庆行礼,然后又道:“小弟现在就带师兄去房舍,然后再去库房领日用。”

“单师叔已经吩咐过了,给师兄安排的房舍都是最好的,另外还有闭关的洞府,师叔让你自己在峰顶挑一个,只要现在没人的都可以使用。”

碧云峰顶的洞府是道院统一开辟出来给弟子们闭关用的,比山腰那些私自开辟或自然生成的洞府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但却不是谁都有资格使用的。单师叔准许他使用峰顶洞府,说明他对周庆还是十分看好的。

周庆道:“不知师叔还有没有其它吩咐?”

童子笑道:“师叔说,如果以后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在他出关的时候去请教,其它时间你自己安排,师叔还说,时间不多,让你不要浪费。”

“多谢师叔了,请师弟转告师叔,就说我不会让他失望。”

“我会向师叔说的。”

元初宫不允许外院道人收徒,所以在云真道院里的道人都是以师兄弟、师叔侄称呼,这青衣童子虽然称呼单自清为师叔,但实际上却是单自清的徒弟,能够随时见到单自清。

周庆稍一转念,便从怀里掏出一枚下品元珠塞到童子手中道:“有劳师弟为我奔忙,这是师兄的一点心意,请师弟不要嫌弃礼轻。”

童子捏着元珠,有点迟疑地道:“师叔知道了会责罚我的。”

周庆笑道:“又没有外人,师叔怎么会知道?师弟尽管放心,师兄不是多嘴之人。对了,还没请教师弟如何称呼。”

“我姓姜名积,是师叔座下第七童子,师兄们都称呼我为七师弟。”童子将元珠放进怀里,眉开眼笑地带着周庆去看他的新房舍。

如果说菜园的房舍只是工人宿舍,那么经堂的房舍就是豪华套房,雕花大床,紫檀桌椅,轻纱薄帐,还有绘着精美图案的屏风,以及造型别致的紫铜香炉……

看过房舍,马上又去库房,有单自清座下七师弟作陪,还有身份玉牒,库房管事也是非常热情,不一会儿就让执役弟子将东西拿了出来。

玄色对襟长袍一件,青色常服、鞋袜各三套,被褥一套……林林总总堆了一大堆。

库房管事笑意盎然:“东西不少,我这就让人给师弟送过去。”

七师弟道:“我们现在要去后山挑洞府,劳烦师兄让人将东西送到经堂甲寅房即可。”

从库房出来,周庆心里不免有些感慨,他刚来时,道院只发了一套粗布常服,现在不但青罗道袍、常服鞋袜、冠带发饰全部不缺,就连梳头的香木梳、喝茶的茶具都有发放。

这就是身份提级带来的好处,怪不得无论在哪儿,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拼命往上爬。

七师弟收了周庆一枚下品元珠,办事也是非常尽力,接下来又带着周庆去后山挑洞府。

“乙字和丙字开头的都归咱们经堂使用,不过现在只有三个是闲置的,师兄看看相中了哪一个,我这就去把符牌给你取来。”

说是挑选,其实这些洞府里面结构布置全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挑选的必要。周庆随便选了一座,七师弟不一会就回经堂取来了一枚巴掌大的玉符。

这玉符是控制洞府门户的符牌,有了它在手上,就不用怕有人闯进洞府来。

终于又有了自己的洞府,而且绝对保证安全,七师弟走后,周庆坐在洞府里的蒲团上面,不由得“嘿嘿”傻笑起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万事俱备 开炉炼丹

在经历了短暂的喜悦之后,周庆便平静下来,开始着手准备炼丹的事情。

草灵丹所需药材已经全部搞清楚,现在要做的,是将这些药材和丹炉买回来。第二天中午,周庆便到菜园找到了赵致林。

“一般的丹炉就要几十枚金币,稍微好一点的就要两枚中品元珠,普通丹炉品质不好,成丹率不高,咱们至少也得买个稍微好一点的才行,买丹炉加上收购药材的本钱,咱们最起码得准备三枚中品元珠。”

“何园头不准告假,本钱的问题等到这个月休沐的时候我回家去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把本钱凑出来。”

周庆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虽然他也有点着急,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算是跳出苦海了,赵致林却还得在菜园苦熬,只要在菜园一日,他就不敢明目张胆地挑战何园头的权威。

离休沐还有半个多月,周庆将炼丹的事暂时放到一边,转而着手准备开通第五条仙脉。

开通仙脉越往后所需元越多,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按《开脉仙经》法诀所述,打通玄关聚成珠之后,只需以意引,缓缓冲击已经感应到的仙脉所在,功夫到时,仙脉自然就会打通。

也就是说,只要通了玄关,第一条仙脉灵根脉自然会打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从第二条仙脉开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首先,得将引导元的“意念”一分为二,一道引运转滋养已经开通的仙脉,一道引开通新的仙脉,二者缺一不可。

以此类推,开通第二条仙脉时要“一心二用”,这一步大多数通了玄关的人都能办到,到打通第三条仙脉时,便要“一心三用”,同时用三道意念引导三道气机按不同的法诀运转,一下子就将困难程度大大提升,只要心神一个疏忽,体内元失控,修炼失败不说,还有可能伤及自身。

一心几用还不是难度所在,难的是如何将几道心神意念都保持在“若有若无”的状态,既要虚无空灵一无所想,又要下意识地引导元运转,这可不是像说话那么轻松,许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能达到这种境界。

这也是周庆认为《开脉仙经》的高明之处,在开通仙脉引炼体的同时,还能够锻炼心神意念,等到开通第七条仙脉时,七道心神意念都能引导元在仙脉中运转自如,只要突破临界点,就能开通仙脉,神识自生,从而进入“入玄”之境。

对于普通修士来说,每增加一条仙脉,其难度都呈几何倍数递增,但对周庆来说,却根本不存在难度可言。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以前曾经修炼到合境后期,能够同时熟练操控上千道神念,现在虽然境界跌落,神念消失,但控制几道心神,却仍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是他能够在短短三个月内开通四条仙脉的根本原因,也是他有把握在半年内继续开通第五条仙脉的底气所在。

磨刀不误砍柴工,既然突破不成问题,那就多花一点时间来滋养仙脉、积聚元,半月之内,周庆修炼开脉仙经,引那元炼化为真,再缓缓地冲击第五条仙脉。

夜晚之时,他则运转一神光诀,用那一团无上神光滋养壮大各条仙脉。此时他已经开通的四条半经脉开阔且柔韧,所能容纳的真,光从数量来说就比同境界的修士足足多出三倍有余。

修行无日月,一晃就到了休沐日,这天早上,周庆早早便来到碧云峰下的飞舟停靠处,汇合了赵致林之后,便乘飞舟直奔赵致林家。

赵家在骆仙城俗世之中,开了两间面向凡人的酒楼,论财力只能算是中等偏下,但要拿出三千枚金币却也不是很难。

“这些钱就算是我借给师弟的,以后炼出丹药来,再慢慢从中折扣即可。”赵致林用两个大木匣装了金币,却又想起一件事来:“那丹炉一次便可炼制数十斤药材,体量不小,再加上买的药材,这么多东西,咱们怎么搬回山去?”

周庆微微一笑,大袖一挥,便将两个大木匣收进了落魂钟内,道:“师兄莫急,这些小手段,我也是会一些的。”

这个世界有些身份钱财的修士,都有储物类的法宝,所以赵致林也不觉得周庆此举有何怪异,只是张嘴笑道:“如此一切无碍了。”

出售丹炉和药材的地方事先都是打听好的,两人拿到钱后也不耽搁,先去法宝店花两千三百枚金币选购了一只丹炉,剩下七百金加上周庆以前的五十个下品元珠,全部拿来买了炼制草灵丹的药材。

这一批药材质量明显比以前在地球上时使用的要高,若是不出意外,用它们炼制出来的丹药应该比上一次出售给君福楼的还要更好。

丹炉药材到手,周庆一分钟也不想再在骆仙城停留,好在休沐日整天都有飞舟来往于骆仙城和各峰之间,交通十分便利,两个时辰以后,周庆便回到了峰顶洞府之中。

以前在地球上时,周庆的师父李逸云炼丹时用的火源只是普通的青冈木炭,这样的凡火炼出来的丹药虽然也有效用,但因里面所含的杂质没有完全去除,丹药算不上纯净,品质自然也说不上有多好。

后来周庆在海外梅花岛上重那道场时,挖掘地基时挖出来一块石碑,这石碑上面刻了一部炼丹法,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的法诀,但却让周庆因此而掌握了真化火炼丹的法门。

前段时间出售给君福楼的草灵丹,正是他学会真化火的炼丹法后炼制出来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卖得出那么高的价格。

将丹炉在洞府内安好之后,周庆便开始初步提纯草灵丹所需的三主四辅七味药材,这一个步骤虽然必要,但却比较简单,只需用武火初步淬掉杂质即可,用不着耗费什么心神。

接下来正式炼制丹药才是累人的时候。

炼丹的药材并不是一次性全部投入炉中,而是要观火候先后投入,但因周庆现在还没有重新修炼出神识,观察不到丹炉内部的情况,所以只能用李逸云传授的阴阳术数和易理五行来进行推演,精确把握投入每一味药材的时机。

另一方面,他还得用真化火来炼化丹炉中的药材,随时根据推演出来的时机控制火候,只有几方面配合得天衣无缝,才能炼制出一炉好丹来。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真和心神的消耗都非常严重,三天一炉丹炼下来,非得修炼四五天才能恢复完全,不过,这对淬炼真和锻炼心神都极有好处,一个月之后,周庆体内的真变得更加精纯,而心神意念也有了一个长足的进步。

第三百三十章 两月功成 五龙绕身

炼制丹药来出售简直是一本万利,特别是此方世界天地元远比地球浓郁,药材质量比以前在地球上用的好了不止一筹,炼制出来的丹药效果自然也更好,丹药一经推出,便获得了一致好评,周庆将批发价提到一枚十个金币之后,仍然是供不应求。

炼制一炉丹药的成本不过是几十枚金币,但却能出近三百枚丹药,近百倍的暴利,让周庆在短短一个月内,便赚到了八枚中品元珠。

这还是周庆以前炼丹的时间不多,手法不够熟练,随着开炉次数越来越多,成丹率也越来越高,而且每次开炉之后恢复的时间也在逐渐缩短。

反正炼丹既能赚钱,又能淬炼真、锻炼心神,可谓是一举三得,他索性将修炼先放到一边,一心一意地炼起丹来。

他暗自庆幸前段时间没有因为缺钱而将丹方卖给君福楼,有这丹方在手上,便有了一条稳定的财路,以后再也不会缺钱花了。

赚钱一时爽,一直赚钱一直爽,直至爽了半年之后,周庆才惊觉过来:炼丹赚钱只是他的副业,修炼开脉才是他的主业,他现在有点本末倒置了。

好在炼丹的同时还淬炼了真、锻炼了心神,也不算完全荒废了修炼。

将炼制好的丹药全部交给赵致林之后,周庆便告诉他自己要闭关突破,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开炉炼丹的事情。这个消息对赵致林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但他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来干涉周庆的决定,只能寄希望于周庆闭关的时间不要太长。

“长则三月,短则一月,不过以后每月开炉的次数会减少,大约能提供九百枚丹药。”

现在炼一炉丹加调息回复需要五天时间,每炉出丹三百多枚,炼三炉就能出一千枚左右,拿出九百枚来交给赵致林出售,剩下的一百枚,他准备拿来扶持一下刘元标。

大半年前周庆还没进云真道院时,刘元标就送了他一枚中品元珠,若是没有那枚元珠,他上一次开脉之时就可能出大问题。

当时他还不清楚中品元珠的价值,现在,他才明白刘元标那时候拿出来的两枚中品元珠,确实算得上是一份重礼,因此刘元标这份情,他必须得记,得还。

周庆以后能提供的丹药比以前少了一半,不过赵致林只是稍稍有些失望,随即便关心起周庆的突破来:“师弟,三个月时间你有没有把握?”

“足够了!”周庆淡淡地说道:“最多三个月时间,我必定会开通玄素脉,也好让单师叔看看,我周庆不是大言不惭之人。”

赵致林一拱手笑道:“那我就先祝贺师弟了!”

周庆问道:“赵师兄,你现在修炼情况如何?”

“多亏了师弟的丹药,现在修炼起来进境比以前快了许多,如果顺利的话,我准备过了年之后尝试闭关一次,但能不能侥幸突破,心里却实在是没有多少底。”

开脉之事,除了周庆之外,怕是没有任何人敢担保一定能够成功,而一旦失败,元反噬伤及肉身,三两年都不一定能够恢复得过来,但这事情外人实在是帮不了忙,周庆也只能在口头上宽慰他几句。

回到峰顶洞府,他立即关闭洞门,沐浴更衣,然后盘坐到金芦草编织成的蒲团之上,闭目垂帘,收心摄神,以意引,开始冲击第五条仙脉。

碧云峰上的洞府除了清静以及绝对安全之外,还有一桩好处,那就是每一个峰顶洞府所在的位置,元都比碧云峰上其它地方更为浓郁,炼化元搬运真丝毫不觉滞涩。

一个月后,周庆体内的玄素脉已经打通了百分之九十九,如今只差临门一脚,便能一举破关,进入开脉期第五层。

然而这最后一步,却让他反反复复地冲击了十天之久,直到第十一天上时,一缕真方才越过命门,侵入阳关。

到了这一步,第五脉已经算是初步开通,接下来只需一鼓作气调集真扩充稳固仙脉即可。

三天之后,终于大功告成,周庆内视自身,只见五条仙脉内真潺潺流动,如烟似雾。他睁开眼来,感觉头脑空明,神清气爽,仿佛是桎梏初去,轻松得想要纵情而舞。

只是片刻,他便压下了心中的喜悦之情,又重新闭上双眼,搬运真稳固境界,直到第二日早上,他才醒转过来,暗自盘算了一下,此番闭关只用了不到两月时间便告突破,加上前期积累,也不到八个月时间。

按这样计算,开通第六条仙脉应当在两年之后,到时神识生成,炼丹更为轻松,许多以前学过的法术也能信手拈来。

只是若想再进一步,开通第七条仙脉,怕是要在五年之后。

开通第七条仙脉之后,神识就能生出神念,真也会变成真元,届时运转真元,再以神念导引,便可肉身飞行,往来再不用去挤那慢如蜗牛的大型飞舟,而且还能进入内院,拿到入玄期的修炼法诀。

这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

五年太久,周庆重新给自己定了一个修炼进度:一年突破到开脉期第六层,三年突破至入玄境。

回到经堂之中的房舍沐浴之后,他便前往单师叔居住的院子,童子通报过后,周庆进得屋来,拱手长揖道:“弟子已通了玄素仙脉,特来向师叔回禀!”

饶是单自清修行多年,早已修炼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境界,但此时听得周庆竟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打通了第五条仙脉,也是刹那间就变了脸色。

他“呼”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口中直道:“快将你真放出来我看!”

周庆闻言,心神一动便将五条仙脉中的真全都放出体内,一时间五条青色“龙”在他身周缠绕盘旋,各行其道互不干涉,赫然正是五条仙脉内真运行的轨迹。

“好天资!”单自清一声喝彩,随即又高声道:“快将真收回体内,以免损耗过大。”

将自身真放出体外,不但损耗真,而且极为耗费心神,如果不是师门长辈检验弟子的修行进度,一般没有人会这么干。

周庆收了真,感觉虽有损耗,但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这也是因为他体内的真更为凝实,而且时间比较短的缘故。

这时,单自清又道:“我原本以为你说在两年内开通第五脉是胡吹大气,没想到你竟然给了我这个惊喜!周庆,从今天开始,你就和丘明远一起负责每月功课!”

经堂负责功课的弟子权限极大,除了每月授课一次之外,还要检查堂下弟子每月的修炼进境,最关键的是品级又高了一级,月例也随之增加到了五十枚下品元珠。

但周庆现在根本不差那几十枚下品元珠,有那时间,他还不如炼制一炉丹药,所获就要远远超过月例。

对别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他却避之不及:“师叔,弟子刚开通第五条仙脉,怕是有许多师兄境界还在弟子之上,而且弟子经常闭关,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来负责功课,还请师叔明鉴!”

单自清皱眉问道:“你刚刚突破,不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第三百三十一章 势如破竹 难掩其芒

周庆恭敬回道:“弟子常感岁月无多,时不我待,因此突破之后,便又做了一个新的规划,希望能在两年内突破第六层,五年内进入入玄境,为了争取完成这个目标,弟子不敢有一丝懈怠,也不敢分心他顾。”

单自清哈哈笑道:“好一个时不我待,修行之人正当如此!周庆,你天资高绝,又有如此向道之心,师叔便为你徇私一次,以助你早日突破。”

“姜积,你持我令符去通知账房执事,周庆的月例,从今日起增加至五十枚下品元珠,另外每月再加五枚聚丹。”

元初宫各峰分院,不设三都五主之职,传功师叔在道院中的地位,就相当于三都中的“都讲”一职,略低于监院,但却高于十二大执事,对于给经堂内的杰出弟子增加一点月例丹药这样的小事,他完全可以一言而决。

周庆并不在乎这点元珠和丹药,但单自清一番好意,他又岂能不领?

“多谢师叔!”

“哈哈……周庆,以你的资质,进入内院只是早晚的事情,我现在做的,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你尽管安心修炼,如果确有所需,可再来找我。”

“多谢师叔!”周庆再次躬身道谢,这一次却是诚心了许多。

…………

再次来到刀劈崖下刘元标的洞府时,刘元标便激动地向他汇报:“师兄,小弟已经打通玄关了!”

周庆离开此地进入云真道院之时,刘元标不过是刚刚入门,连进入极静都不能做到,没想到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已经打通了上下玄关。

说起来他这悟性,已经能算得上是上等了。

“不错。”周庆呵呵笑着鼓励他:“现在总算是跨出了第一道关卡,接下来可得更加努力了。”

“没有师兄指点,就没有小弟的今日。”刘元标握了握双拳,“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一定能够进入仙宫!”

进入仙宫之后的日子不一定好过,周庆也不打击他,让他以后自己去体会。

“现在修行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刘元标抠了抠后脑勺,“还好,感觉每天都有进步,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估计再有三个月就能开通第一条仙脉了。”

通了上下玄关,接下来只需用水磨功夫,自然而然就能打通第一条仙脉,确实没什么难度,因此周庆不再问他修行的事情,而是将为他准备的丹药拿了出来说道:

“这是一百零八枚通脉聚丹,你省着一点,应该能够用到开通第三条仙脉。”

“通脉聚丹?!”

前段时间,周庆炼制的这种丹药在骆仙城很是风靡了一阵,丹药店里卖到了十五枚金币一粒,而且近段时间拿着金币也买不到,此时看到周庆一出手就是三瓶一百零八粒,刘元标很是失态地叫出声来。

“师兄,这真是通脉聚丹?不是……我是说,这丹药真比聚丹还要好?”

周庆将丹药塞进他手里笑道:“如果单纯讲聚的效果,这丹药是比不上聚丹,但它能够在聚的同时炼体通脉,对开脉期修士的作用比聚丹更大,这却是聚丹无法相比的了。”

刘元标将丹药胡乱塞进怀里,就想跪下来给周庆磕头,周庆连忙伸手拦住他摇头笑道:“不必如此,你当初送我一枚中品元珠,这丹药就算是我的还礼。”

“师兄对我实有授业之恩,现在又如此厚赐,此恩小弟永不敢忘。”刘元标跪不下去,于是深深地作了一揖,诚恳地对周庆说道。

施恩未必图报,但谁都不希望自己的施恩对象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因此周庆对刘元标的态度非常满意,他哈哈一笑,说道:“若是没那缘分,你我又岂能相识于这刀劈崖?”

“元标,好生修炼,我在踏云山等你!”话音刚落,他已经闪身出了洞府。

等刘元标追出来时,却哪儿还有周庆的影子?

…………

了却了这桩心事之后,周庆心里再无挂碍,回到碧云峰之后,便再次进入了闭关状态。

半月炼丹,半月修炼,除了每月去一趟菜园,将丹药拿给赵致林出售并取回上月所得以外,从不出峰顶洞府一步。

修行之道,殊途同归,无论何种法门,都离不开炼、炼体、炼心这三个方面。炼炼体靠苦修、靠积累,炼心靠感悟和磨砺,只有心境提升,境界才会提升。

修士在修行初期,多侧重于炼炼体,引天地元来打磨肉身,对心性的要求不高,但越是往后,心境感悟就越来越重要,这就牵涉到资质和悟性的问题,也是许多人穷其一生也只能是个低阶修士的主要原因。

不是他们不努力,实在是资质有限,悟性不佳。

而对周庆来说,现在修炼开脉仙经,就好比职业选手从一个游戏换到另一个游戏,剧情虽然不一样,但基本操作和套路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一上手熟悉之后,普通玩家就只能仰望高呼“牛牛牛”。

所以,现在周庆需要的只是时间和积累。

一年之后,周庆顺利打通第六条仙脉存神脉,但他并没有立即出关,而是在洞府内继续炼了三个月的丹药,然后才出关向单自清禀报。

一年零三个月开通第六脉,这样的进境放在整个元初宫,怕是连前一百都排不进去,但是放在外院中的外院云真道院,这个消息甚至惊动了从不过问俗事的掌院师叔。

“十五个月开通第六脉,这可称得上是本院百年内最优秀的弟子,可以确定能够开通第七脉进入内院。”云真道院太玄殿正前方石台之上,原本微闭双目的掌院林师叔突然睁开眼来,向端坐于左侧的单自清问道:“这周庆以前在院中是什么职位?”

“林师兄,周庆现在品级为管事,但月例比管事略高。”

右侧监院万师叔笑道:“五十枚下品元珠加五枚聚丹,这可不是略高,单师弟,没想到你也有徇私的时候啊。”

“说徇私也无不可。”单自清根本不在乎万监院扣给他的帽子,他微微一笑,道:“但我觉得说奖励更好一些。万师兄,院中弟子如果有像周庆一样八个月开通第五脉者,我也愿为他再徇私一次。”

万监院点头道:“师弟说得是。”

“八个月开通第五脉,十五个月开通第六脉,这完全是势如破竹。”林掌院眼中精芒闪动,他抚须道:“此等资质,就算进了内院也不会是等闲之辈。若是假以时日,此人前途不可限量,或许我等还得仰仗于他。”

“三五年之内,此子定当进入内院,本院认为,可擢升其为执事,以彰其才。”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人无伤虎意 虎有害人心

万监院迟疑道:“此人进入本院不过两年,若贸然升此高位,怕其他弟子心有不服,再说十二执事并无空缺,师兄准备让他任何执事?”

“只升名位,不任实事。”林掌院语气平淡地说道:“单师弟这事做得不错,早早将周庆调到经堂来,要不然日后他从菜园火工道人的职位上直接进了内院,别人且不是要认为本院打压后辈弟子?”

林掌院虽然不大过问道院中的事情,但并不等于他心里不清楚,只是他一向认为那些低阶弟子需要磨砺,不能过得太安逸,所以才对道院中那些不平之事不闻不问。

只不过周庆这样的天才弟子,日后早晚会成为门派的中坚,自然不能同普通弟子混为一谈。

万监院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话。

他也不是傻子,周庆擢升又不会侵犯他的利益,再坚持反对,恼了掌院师兄不说,要是以后传到周庆耳里,且不是给自己树了一个极具潜力的敌人?

…………

既升职又加薪,周庆心里还是觉得比较舒坦的,以前随便跳一个烧水煮饭的火工道人跳出来都叫他师弟,没办法,人家进入道院的时间早,不舒服也得应着。

但现在不同了,升任执事,哪怕是不任实事的虚职,那也是道院的高层管理,从今往后,道院里除了寥寥十几人以外,其他所有管事、弟子,见了他都得乖乖叫师兄。

两年开通三条仙脉,从火工道人升到管事,然后又一下跳到执事的高位,道院里的道人说起这件事来,多半都会流露出羡慕忌妒或崇拜的表情,只有菜园的何园头和他的狗腿子曾伦得知这个消息后,担心得连饭都吃不下。

两年前何园头找借口将周庆杖责四十,没想到第二个月周庆就从菜园转迁到了经堂,随后一路高升,现在竟然升到了执事。

如果光是这个没有什么权利的执事,那何园头还不会太在乎,反正也管不到他头上,但两年开通六条仙脉,这事情就有点吓人了。

一旦周庆通了七脉进入内院,那能有他们的好果子吃?打压他们都是轻松的,最怕的是周庆暗地里出手取了他们的性命。

“这事情麻烦了。当初我本来想等段时间看看情况,你却跑来跟我说什么‘此子太过嚣张,要将他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这下好了,以后他进了内院,就算找借口把我们整死,恐怕也没人站起来为我们说句公道话。”

垂手站在旁边的曾伦低眉顺眼地道:“何师兄,这事情是我急躁了点,不过,那小子当时确实嚣张,不收拾他,其他人有样学样怎么办?人不好管不说,钱也不好收啊。”

“哪知道这人修炼这么厉害,两年时间,别人一条仙脉都没通,他倒好,一口气通了三条!”说到这儿,曾伦换了一副脸色,恶狠狠地对何园头说道:

“师兄,仇已经结下了,看那人的性子,以后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要不,趁他现在还是外院弟子,咱们先下手为强,找个机会把此人给彻底解决了?”

元初宫外院弟子多达数万,每年失踪死亡的都有不少,如果不是有背景有后台的,内院根本就不会过问,所以曾伦才会有这个“一劳永逸”的想法。

何园头当然也清楚这个情况,他沉吟片刻,道:“这个想法我也考虑过,但现在看来根本不现实。刚才我在吴师叔那儿听他说,此人进了经堂之内,就躲在洞府里闭关,从不下峰顶一步。咱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更何况咱们两个还不是他的对手。”

曾伦道:“要不……咱们在外面请个厉害的帮手来?”

“外面的人再厉害,难道他们敢在踏云山对元初宫的人动手?”

何园头皱眉思索,但却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只要周庆不离开碧云峰,他们根本就无计可施。

过了一会,他才对曾伦道:“短时间内他也不可能进入内院,你拿些钱去,在经堂里找个人来盯着他。外面的人也要联系好,不需要多,一个入玄期就行。只要此人一出踏云山脉,咱们就让他有去无回!”

“我刚好认识一个拿钱办事的,收费也不贵,这事情交给我就行了。”曾伦点头应承下来,又道:

“何师兄,当日你可是拿了吴师叔的法帖,法堂也派了执杖弟子下来,以后此人真要报复,吴师叔也不可能脱得了干系,这件事情,吴师叔不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何园头道:“我会找时间试试他的想法,如果他也有此意,那就拉他一起,如果他有其它想法,那我就不将此事告诉他。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哎……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去招惹他,只赚了他一个下品元珠,如今少说也要赔上百倍的钱财,真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曾伦连忙安慰道:“师兄想开点,最多一个月就赚回来了。”

…………

此时周庆还不知道,菜园里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已经对他起了杀心。在他心里,虽然对何园头找借口将他杖责四十的事情有所怨愤,以后有机会肯定也要报复一二,但还不至于因为此事就杀了二人。

但至少在目前,他还没想过这件事情。

通了存神脉之后,他原本想外出游玩几天的,但一想到自己一年前才做的规划,便立即息了这份心思。

幽旷脉是开脉期的最后一道仙脉,只要开通此脉,神识就能生出神念,就可以修炼其它仙道法诀,可以说,这才是真正的仙凡大关。

过了此关,进入元初宫内院,才算是真正踏上仙途。

以前在地球上的时候,周庆从一桩大圆满突破到筑基期生出神念,前后足足用了五年时间,现在虽然难度没有以前那么大,但也不可能再像开通前六脉那么轻松。

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接近成功越困难,更不应该有任何松懈麻痹的思想。

因此在通了第六条仙脉之后,他只休息了一天时间,做了一顿鹿肉大餐来犒劳自己,随后便紧闭洞门,准备冲击下一道关口。

以前的经验告诉他,要突破这样的大关口,根本容不得一丝疏忽,否则便会前功尽弃,因此在闭关以前,他还得先将开脉仙经参悟透彻,必须要做到意动功行,才能够开始正式修炼。

第三百三十三章 通下极 开天机

洞府之内,周庆仿佛是一尊塑像,纹丝不动,寂然无声,散发出的气机强大却无任何起伏。

而在他体内,六条仙脉中的真缓缓流转,滋养着他的仙脉和肉身。

幽旷脉是九脉中最重要的一条仙脉,若能开通则一步成仙,若不能通,无论修行多少载,终究不过一凡人。与前六条仙脉不同的是,要想开通幽旷脉,必须要经过两关。

第一关为通下极,此窍穴上通泥丸,下透涌泉。此窍穴一通,阳长阴消,水中火发,雪里花开,却又将此窍穴称为阴阳桥。

真从关元下的中极处出,经下极、尾闾再至中枢,任督冲三脉贯通,就算是过了第一关。

第二关为开天机,真从中枢出,经灵台,过脑户,通百会,达黄庭,再于黄庭中得寻天机,便算是开通了幽旷脉。

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下极又名会阴、海底轮,道家有言:此穴似铁门,九箭难穿,只要开通海底,展窍、开关必定势如破竹。中医也认为此穴“坚逾精钢,利刃难穿”,“此脉才动,百脉俱通”,“海底不开,任督难通”。

无论在哪个世界,哪种修炼法诀,针对的都是人体,而人体中的重要窍穴经脉确是固定不变的,只是称呼、描述或修行功法有所不同,但归根结底,却都是对人体的开发和利用。

阴阳桥如此,寻天机同样如此,用地球上的说法,寻天机即是“开九宫”。黄庭九宫,海阔天空,要想入九宫,必先开玄牝之门。

玄牝之门,是为祖窍。祖窍为门,封洞灵关,洞内九宫。

通海底,开九宫,这两大关卡,不知道难死了多少修行人,当初周庆也是费了不少精神,才感应到“一阳生”通了海底轮。

开九宫以前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当年用盘根诀在黄庭内“神形相合”,筑基成功之后引来天劫,九死一生,这段经历他现在也是记忆犹新的。

值得庆幸的是,周庆的肉身已经通了下极,开通幽旷脉便少了一个关卡,他只需积累真,打通下极灵台脑户百会黄庭这一段仙脉通道,再在黄庭内打开玄牝之门,入九宫寻得天机即可。

幽旷脉是九脉之中所经窍穴最多、距离最长的一道仙脉,所需真比开通前六脉的总和还多,周庆现在连炼丹都停了下来,每天盘膝打坐,运转法诀,一丝一缕地吸纳炼化真。

这样的修炼极为枯燥,许多人因为忍受不了这份孤寂而起了懈怠之心,但周庆却乐在其中,除了偶尔停下来服食几粒丹药,饮用一杯清水之外,其余时间全都在运转法诀搬运真。

山中无日月,洞中不知年,一转眼间,周庆已经在洞府内闭关了十八个月,而他体内的真,也终于从百会处,丝丝缕缕地进入黄庭之中。

现在,天地元从天门处进入黄庭,再从黄庭过山根处的玄关,经灵根脉至中黄,至气海关元,至海底、中枢、灵台、脑户、百会,再重新回到黄庭,完成了一个大循环。

在这个循环中,暴烈的天地元经过一系列的淬炼,已经变成了精纯凝实的真。

又过了半个月,仙脉内真饱满,黄庭内更是真鼓胀,周庆这才停止运转功法,休息一天将精气神恢复到最佳状态,然后用符布置了一个聚元阵,又服食了四枚草灵丹,这才在蒲团内坐了下来,开始搬运真,准备一举破“门”而入。

此门正是玄牝之门。

玄者,元也,万物之始;牝者,母也,万物之初。勘破此关,人仙殊途,此正是《开脉仙经》精华所在,也是元初宫开宗立派以此为宗派之名的主要原因。

收心摄神,将久已不颂的八大神咒默颂了三遍,半个时辰之后,他的心中已经是一片安宁。

随着功法运转,黄庭内真催动愈急,鼓胀感也越来越强烈,到后来竟然胀痛欲裂,连当初被空间乱流切割得遍体鳞伤也没有这么痛楚,周庆闷哼一声,不得不停了下来。

由凡入仙的大关,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通的。

躺在地上喘息一阵,等黄庭之中痛楚的感觉稍微减轻之后,他又盘腿坐了下来,开始运转功法。

痛楚犹如滔天巨浪般一浪浪地袭来,周庆咬牙硬扛了一阵,终于还是在恍惚之中收回了心神,如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修行数十载,周庆敢说他的意志已经到了极限,刚才再一次失败,也不是他主动收功,而是神魂实在忍受不了那种痛苦而被动退出的。

这种痛楚连他都承受不下,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熬得过去?周庆只是稍一思索,便感觉自己刚才的修炼似乎已经走入了岔路。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破关之时,哪怕一无所得也没关系,最多不过是从头再来,但如果走错了路,那后果可就严重了,轻则受到反噬,身神受创,重则走火入魔,从此与仙道无缘!

这后果太严重了,一点都大意不得。

他躺在地上,重新回想《开脉仙经》中关于突破第七条仙脉的口诀。

令他失望的是,法诀虽然讲述得非常详细,如何催动黄庭周围几个窍穴配合,如何引行,每一步要如何走,都说得明明白白,但却并没有关于他这种现象的提示,也没有具体打通玄牝之门的描述。

似乎在创出这部功法的人眼里,只要真一进入黄庭,就能自然而然地感悟到“玄牝之门”的存在一样。

创出这部功法的元初宫前辈,肯定是天资卓绝之人无疑,在他修炼的时候,可能真不会出现其它状况,但问题是,修炼这部功法的人,并不全都是和他一样天资悟性俱为绝佳的人啊。

周庆第一次对自己的资质产生了怀疑,他现在连“玄牝之门”都感悟不到,更别说进入门外寻得天机了。

玄牝之门……

这时,周庆突然心中一动,想起《道德经》第六章中的一段话来: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在地球上时,对于这一段话的解释,可说是见解各异,众说纷纭。

关于“玄牝”,有人认为说的是口鼻,有人认为是天地,有人认为是“玄关窍”,还有人竟然认为说的是大道的生殖器,各种说法“玄之又玄”,令人如堕五里雾中,不得要领。

关于“谷神”,有人认为说的是“谷道之神”,有人认为是生养天地的“道”……同样是各执一词。

但周庆却知道,“谷神不死”指的并不是任何事物,而是代表一种状态。

第三百三十四章 修行生执念 欲速则不达

确切是说,“谷神不死”并不是一个词或一句话,而应该分解为:谷神,不死。

谷,山谷,很幽深、幽静但却虚无并不存在的山谷,神即心神。谷神的意思,就是沉神于谷,和“沉珠在渊”要表达的意思差不多,心神沉于幽谷,珍珠沉于深渊,要表达的都是那种意境极其幽深、幽静,一念不起,一尘不生,心如止水。

“不死”则是相对于“不生”,不生不死,万念俱无,但却能沉神于幽谷,达到那种极致清静的境界。这和当初他修炼一桩时的心法同出一脉,无所思,无所想,但却能紧守一丝心神,于自然而然中修行。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至幽至静,不生不死,达至虚无,但“虚无”本身也是一种“存在”,正所谓“一念有,一念无”,“无即是有”,这是玄妙之境的源头,也是天地孕育宇宙万物的本源。

想到这儿,周庆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刚才修炼时错在哪里。

自己一心破关,行功之时便有了一份执念,只要没有斩却这份执念,就做不到万念俱无,不能达至幽至静的境界,又如何能跨入“玄牝之门”?

想通此节,周庆心里一片轻松。这既要万念俱无,又要紧守心神,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个解不开的死结,但对他来说,却是有过这样的经验的。

想当初他筑基突破之时,心神古井无波,不刻意去追求突破,一切顺其自然地达到的那种无为之境,不正和“谷神不死”的境界暗暗相合吗?

要做到谷神不死,并不是要斩却这份执念,而是在行功之前就不能有这个想法,既然一直都不曾有,又何来斩却一说?

回想刚才行功的过程,周庆感觉自己还是躁进了一点,大张旗鼓地用心神调动大量真欲图破关,这分明就是南辕北辙。

一想到心神,他心里突然一跳……刚才自己恍恍惚惚地从黄庭中退出来时,似乎黄庭内就有点不对劲,当时痛楚难当,也没去仔细探查,可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

他念头一动,心神便进入了黄庭,刚进入不过片刻,却猛地心神激荡,一下又退出了黄庭。

原来,他在黄庭之内,竟然看到了以前修炼出来,却在经过空间通道之后随着修为一起消失的九分剑气气种,而在蚕豆大小的气种之内,一柄小剑正无声地旋转不停!

生生不息,人不死,种不消。

他想起了九分剑诀上关于剑气气种的记载,果然,古人诚不我欺也。

只是这气种失而复得,却不知是好是坏。原本以为自己现在修炼开脉仙经,与以前修炼的九分剑诀彻底断绝,不管这剑诀有没有后患,都与自己再无瓜葛。

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它给缠上了。

周庆暗暗叹了口气,重新进入黄庭中一看,气种之上,还有一粒米粒般大小的小火苗,这是他从炼器殿下面的火脉中取来的地煞真火火种,现在也同样失而复得了。

有了这玩意,以后炼丹倒是要轻松得多,周庆心情一下好了不少。

念头转动之间,这柄被他用地煞真火淬炼过,后来取名为“飞虹”的飞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面前,随即又欢快地绕着他盘旋起舞。

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如臂使指,没有一丝滞涩,到了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才驱使飞剑用的,竟然是他以为已经消失了的神念!

此时周庆既欢喜,却又有几分担忧。

九分剑气的气种暂且不说,自己现在神念恢复,如果打通第七条仙脉之后,万一两者之间有冲突,出现什么意料不到的情况怎么办?

默坐半晌,周庆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变化,都不是他现在能够改变得了的。既然改变不了,况且还不一定会有影响,那又何必庸人自扰?

不管了,爱怎么样怎么样。

周庆呵呵一笑,将所有想法全部抛到一旁,用久违的神念驱使飞剑玩耍起来,只是他现在没有真元,用真来勉强驱动,不一会就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心头有点乱,也不适合再继续修炼,他准备外出散散心,等过两天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再回来闭关。

现在他是经堂的名人,所有弟子都知道他即将开通第七条仙脉,而后便能进入内院。回到经堂之后,碰到的经堂弟子无论入门早晚,全都拱手口称“师兄”,而他也谦和地一一还礼。

回到房舍换了一身青罗道袍,信步下了碧云峰,然后来到了菜园。

几年过去,菜园的道人们对这位周师兄仍然是记忆犹新,但却没有人上前来和他打招呼,反而像是躲瘟神一样匆匆躲避。

周庆对此并不在乎,自己虽然也算是道院之中的执事,但县官不如现管,这些火工道人在何园头手下做事,况且本身又和自己没有什么交情,对他们来说,躲远一些才是正确的选择。

只有赵致林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邀请他到房舍内坐下之后,便开口问他还要多久才能突破,那样子比周庆本人还要急切。

重新恢复了神念,周庆对气机的感觉又变得敏锐起来,一下就发现赵致林已经开通了第四条仙脉,便笑着说道:

“再闭关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这事情急不来的。倒是你现在应该已经开通了通明脉了吧?为什么不转迁个职事,难道不怕何园头难为你?”

“幸亏有师兄的丹药,要不然恐怕还得过一两年才能突破。”赵致林本来想问一下周庆什么时候再开炉炼丹,但再一想他现在正是突破的关头,于是便将这话咽了回去。

“天下乌鸦一般黑,除非是转到经堂才会好点,可我又没那么多钱。”

周庆沉吟道:“你现在才开通四条仙脉,要入经堂确实还有点勉强。这样吧,等你通了玄素脉之后,我亲自去找单师叔说一说,将你迁到经堂去,想来他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

赵致林笑道:“师兄能帮我,我当然感激不尽,只是等我开通玄素脉时,师兄怕是早就进内院了。”

“无妨,我入了内院,在单师叔那儿更好说话。”

赵致林拱手道:“那我就先谢过师兄。”

“自从认识师兄以来,师兄对我帮助良多,明日正好是休沐,我请师兄到骆仙城去喝上一杯如何?”

周庆略一思索,便应承了下来:“也好,放松两日,正好回来闭关!”

两人说了一阵闲话,赵致林又将他修炼时遇到的问题拿出来向周庆请教,直到太阳西下,周庆才踏着月色回了经堂。

第三百三十五章 玉珪宴饮 刃如秋霜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早下了山,会合了赵致林之后,又乘飞舟到了骆仙城。

来到踏云山脉已经快有四年,但这骆仙城周庆却只来过三次,每一次都来去匆匆,这一次正好将所有事情都放下,安安心心地游玩两日,领略一番这人口千万的大城风光。

“骆仙城的历史比咱们元初宫还要早,不过以前只是一个小村落,也不叫这个名字,直到后来骆祖来到此地,建立了元初宫,这小村落也跟着兴旺起来,人口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遂改名为骆仙城……”

“骆仙城外有八景,咱们脚下这青狮峰便为其中之一。若是能飞到空中,便能看到这座山峰形状极似一头雄狮,站在这峰顶,全城风光尽入眼中。师兄你看那儿,那就是八景之一的通天塔,高一百零八丈……”

站在青狮峰高昂的狮子头上,赵致林指着前面这庞大的城池一一为周庆解说,但周庆对这些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说得一会,连赵致林自己也感到无趣,于是提议及早回城饮宴。

“也好。”周庆点头道:“你我交往数载,还从未上门去拜望过你家中长辈,确实是有些失礼,今日趁此机会,也见见令尊令堂和几位侄儿男女。”

“贫家小户,没有那么多规矩,什么时候师兄有空才去也不迟。”赵致林摆手笑道:“刚才正要向师兄说及此事,今日宴饮,请客的却不是师弟我,而是另有其人。”

周庆道:“我在这骆仙城中,除了你之外,并没有任何相熟好友,却不知这请客的又是何人?”

“这人是我前段时间买丹药时认识的,为人豪爽大气,因听闻师兄即将开通第七条仙脉进入内院,便起了结交之心,前两月我回城之时,他就专程来找过我,说如果师兄到骆仙城来,一定要让他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卢玉虽然只是一名散修,但却是入玄境的修士,师兄以后少不得要在这骆仙城出入,多一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确实不是什么坏事。”周庆笑道,“不过,他既是入玄境修士,却主动来宴请我这开脉期弟子,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如果他是打我那丹方的主意,那咱们还是不见为妙。”

“非也非也,师兄这是妄自菲薄了。如果你只是普通的外院弟子,别人也不会对你感兴趣,关键是你两年通三脉,现在又即将再次突破进入内院,这才是别人巴结你的原因。”

“咱们元初宫外院弟子近十万,但每年能够开通第七脉进入内院的,却不过寥寥数十人,而这数十人中,还多是世家弟子,外人想拉拢也拉拢不了,所以像师兄这种没有背景的,才会成为别人拉拢的抢手对象。”

一番话说完,赵致林转头看向周庆,静待他的答复。

若是在以前,周庆肯定不会去参加别人的宴请,但这两天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倒是有时间去应酬应酬,能够结交一二好友也是不错,如果话不投机,日后不再相见即可。

沉吟片刻,他便开口道:“那就去见一见这卢玉。”

得了周庆的答复,赵致林立即便从怀里摸出一符,然后曲指一弹,那符化作一道黄色流光,转瞬间消失在骆仙城方向。

很快,一道流光从骆仙城方向疾掠而来,飞到赵致林头顶化作一道符,赵致林探手将它抓在手里,随即便笑道:“好了,卢师兄说他在家里备好酒菜,扫榻以待,咱们这就去他家中。”

二人展开身形,只半刻就到了城门处,入得城来,却只得放慢脚步。赵致林带着周庆在大街小巷中东绕西绕,半个时辰后,两人才来到一条幽深小巷中的一家宅院前。

周庆抬眼一看,这宅门高大宽敞,只是上面朱漆斑驳,门匾上“卢宅”两个大字也有部分金粉脱落,看这样子,这卢玉虽然是入玄期修士,但恐怕混得有些凄惨。

“没错,就是这儿了,青衣巷卢府。”赵致林走到门前,正要拍响门上的门环,那朱漆大门却“吱呀”一声打开来,一个满面虬髯的大汉站在门内,身后还跟着两名仆役和两名侍女。

“贵客光临,卢某有失远迎,还请周师弟见谅!”虬髯大汉哈哈大笑着走出门来,向两人作了一揖。周庆脸露微笑回礼道:“卢师兄,周某有礼了!”

“两位师弟,里面请。咱们屋内说话。”

周庆小心地感受了一下这虬髯大汉的气机,只觉得他体内七道真气息驳杂,虽然确实是进了入玄期,但修为恐怕就不好说。

三人进得门来,到花厅中分别落座,侍女奉上香茗,卢玉感慨道:“早就听说周师弟天纵奇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光看周师弟这风采,就让人自惭形秽。”

“卢师兄过奖了。”周庆淡淡地笑了一笑,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又道:“今日周某和赵师弟冒昧上门,多有叨拢,还要请师兄见谅才是。”

“师弟说的哪里话?你是贵客,日后入了内院,怕是卢某想请也请不到了。”卢玉叹了一声,脸上露出怅然之色道:“元初宫的内院弟子,哪是卢某这飘游浪荡的散修可比?”

周庆仍然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没有接话。

元初宫这种大门大派的内院弟子,确实不是一介散修能够相提并论的,不说势力功法资源,单论个人的天资禀赋,散修也要差了许多。

除了极少数有自己传承的散修以外,一般的散修要真有那份资质,谁不是一心想着进元初宫这样的大门派?有靠山不说,还不用为功法资源发愁。

说得一会,仆役们便上了一桌酒菜,三人围席而坐,饮了两三杯酒后,卢玉便向周庆问道:“周师弟,听闻你冲击入玄境已有一年多了,却不知……”

话还没说完,周庆便一挥手道:“不过是旦夕之事。今日卢师兄相请周某来此,菜也吃了,酒也饮了,却不知卢师兄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卢玉神色大变,挺身便想从座位上站起来,哪知还没动作,就看到一柄寸多长的小剑悬在了他的面前,漆黑的剑身上点缀着点点金光,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感叹它的华丽。

但卢玉感受到的,却是一阵沁彻心脾的寒意。

“卢师兄不用惊慌。”周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盯着卢玉笑道:“同门相残之事,周某自然不会去做,但别人找上门来,周某又不可能置之不理。因此周某现在心里很烦躁,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却不知卢师兄能不能为周某解决这个烦恼?”

第三百三十六章 利欲熏心 借刀杀人

卢玉心中犹如一团乱麻。

眼前这柄华丽的飞剑剑尖正对着他的额头,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他心里很清楚,能够御剑飞剑的修士,绝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当初曾伦来找到他时,他便感觉此事风险极大,元初宫的弟子,哪怕只是外院弟子,都不是那些无依无靠的散修可比的,如果没有人追究还好,真要是追究下来,以元初宫那些仙人的手段,又岂会查不出何人所为?

到了那个时候,不但他性命难保,恐怕全家都要跟着受连累,为了区区一点财货,却要冒丧命毁家之风险,这笔生意怎么看怎么不合算。

不过,曾伦又说了,元初宫外院数万名弟子,每年失踪的都有不少,也从来没见内院有人下来清查,而且这周庆来自于数万里外的申国,杀了他之后短时间内根本不会有人发觉,只要过得一年半载,谁还记得起这个外院开脉期弟子?

这话确实也有些道理,但真正让卢玉动心的还是钱财,对于一名散修来说,除了卖身卖命之外,还真没有什么来钱的门路,况且他干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曾伦给出的价钱并不高,但他说了,要对付的这名开脉期弟子是一名炼丹师,身家丰厚,不但有元珠,还有丹药,如果解决了此人之后,所得财货全都归他。

风险是有,但做什么事情会没有风险呢?哪怕是修炼突破之时,也是有很大的机率会走火入魔甚至就此丧命的。

因此,卢玉考虑再三后,便接下了这笔生意,并且还和曾伦一起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借买丹药的名义和赵致林接触,逐步取得他的信任,表明自己想和周庆结识的想法,接下来就是等待。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年多,卢玉都已经快将这件事情忘记的时候,曾伦却突然又找上门来,告诉他周庆来到骆仙城的消息,正好这时赵致林飞符传信,两人经过一番谋划之后,决定将周庆骗到家里来动手。

但从看到周庆的第一眼,卢玉就隐隐觉得不对,因为他竟然看不透周庆的深浅。

如果真如曾伦所说周庆只是一名开脉期弟子的话,以他入玄期的眼力,断不可能看不出来他的修为。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周庆修炼了某种能够隐藏气机的功法,二就是周庆的修为要高于他。

如果只是修炼了隐藏气机的功法,那根本不足为惧,但万一对方的修为果真高过自己呢?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卢玉一时有些犹豫。

本来按他和曾伦刚才的计划,是要将能够醉翻仙人的醉仙散放到酒中给周庆喝的,而因为这一犹豫,卢玉便没将醉仙散拿出来,随后一转眼,他就看到了那柄在自己眼前发着寒光的飞剑。

“却不知卢师兄能不能为周某解决这个烦恼?”

卢玉相信只要他敢说一声“不”字,那柄飞剑就会扑上来削了他的脑袋,在这种情况下,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

不过,他觉得周庆也许还不知道自己和曾伦私下的勾当,要不然就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发作。所以他咬了一下舌尖,强忍着心悸试探着反问道:“周师……师兄这是何意?我好心请师兄喝酒,师兄却为何以剑对我?”

“呵呵……”周庆一声轻笑,大袖一挥,五张符疾射而出,眨眼间就在屋子里布下了一个五行绝音阵。

卢玉还没反应过来他此举是什么意思,面前的飞剑却突然一闪,然后他便觉得右耳处一凉,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少了半边耳朵!

“啊……”卢玉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但见那飞剑又是一晃,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卢师兄欺我飞剑不利乎?”

“此事小人也是受了那曾伦蛊惑。若小人早知师兄如此神威,又岂敢轻掳虎须?”此刻卢玉再也没了任何侥幸心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但求师兄饶小人一次,师兄但有所命,小人无有不从!”

周庆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曾伦的背后还有何大海,他们俩人一个在你府中,一个在与此相隔一条街的金玉客栈内,我给你一刻钟时间,如果你不能把他们二人的尸体带到我面前来,那我就削了你的脑袋!”

卢玉心中更是发慌,今日只要下手杀了何大海二人,可就落下了把柄在周庆手中,可如果不动手,势必要再试一下那飞剑到底利不利……

他这一迟疑,却又听见周庆淡淡地说道:“卢师兄或许还可以试一下,看能不能在这一刻钟之内逃出骆仙城。”

卢玉原本刚刚兴起这个念头,却被周庆一下说破,不由得心头剧震,连忙叩首道:“小人这就去为师兄办成此事。”

“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周庆摆手纠正道:“若我不分青红皂白,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究其原因,皆是此二人在背后怂恿,这分明就是借刀杀人!”

“难道你甘心被人利用,不愿亲手报此大仇?”

“小人明白了。”

直到卢玉走出房门,被这一系列变故弄得晕头转向的赵致林这时才嘶声咒骂道:“这两个狗贼,竟然买通卢玉想害周师兄性命,要不是周师兄修为高深,今日咱们怕是难逃此劫!”

他心里清楚得很,卢玉如果杀了周庆,肯定也会顺手杀了他灭口,如今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想起来仍然是一阵后怕。

“此等残害同门的狗贼,周师兄为何不亲自出手杀了这二人出一口闷气?”

周庆逼着卢玉去杀何大海二人,当然是有他的顾虑,此时见赵致林还不明白,便向他反问道:“刚入门之时咱们都读过门规十戒,第二条就是不得同门相残,难道你都给忘了?”

“周师兄若是杀了他们三人,此事便只有你知我知,难道师兄是信不过我?若是没人知道此事,这门规自然也就作不得数了。”

“你想得也太简单了点。仙人的手段你是没见识过,只要他们愿意,就是你小时候偷窥隔壁小媳妇洗澡的事情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周庆话语中没有半分说笑之意,“我不日就要进入内院,到时必定要接受宫中审核,若是今日杀了这二人,难免会留下一些记忆被人察觉。”

“但若是卢玉杀了同门,我再给同门报仇,以后就算是宫主亲自审核,我也能做到问心无愧,”

“师兄的意思……”

“想杀我的人,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再活在这世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 苦修数载 天劫再临

赵致林抿了抿嘴。

周庆刚到菜园时,被何大海以懈怠公事的借口杖责四十,但过后他却从不提及此事,就连升任执事后也没有任何为难何大海的举动,在赵致林看来,周庆就是一个资质高绝,但却有些胆小怕事的修士。

只是今天所见所闻,才让他对周庆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这卢玉可是入玄境的修士,师兄却能将他轻易制服,难道师兄已经开通了第七脉?还有,师兄是怎么发现他要对咱们不利的?”

“还没突破,不过也快了。”周庆当然不会把自己已经生出神念的事情说出来,他略一沉吟,便信口胡诌道:“今日这事,赵师兄只是先入为主,以为这卢玉是个豪爽之人,所以才没有多想。”

“但我却不一样,我和他素昧平生,难免就带了几分警惕。赵师兄可还记得,这卢府宅门朱漆斑驳,门匾上字迹脱落,而且大门的门环上竟然还有锈迹,当时我就在想,这家主人不但没钱,而且这座宅院平时可能也没什么人进出。”

赵致林道:“怎么会没人进出?府里明明那么多下人。”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些人应该都是临时请来的,不相信你出去看看,现在肯定没人了。”

赵致林将信将疑地出去转了一圈,果然正如周庆所说,前后两进院子,除了曾伦的尸体以外,竟然一个活人都没看到。

“临时请这么多人,花销比去酒楼置办一桌上等酒席还要多,而且还更加麻烦,卢玉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他居心不良,没想到我只是随便一诈,就把他诈出来了!”

你可不是随便一诈,而是直接把人家半边耳朵都削下来的,赵致林心里暗道。

不到一刻钟,卢玉便拎了两具尸首回来。以他入玄境的实力,出手击杀两名开脉四五层的修士,简直如同喝水一样简单。

但他自己最终还是没躲过飞剑枭首的命运。从一开始,周庆就没有打算放过他。

赵致林强忍着刺鼻的血腥味将三人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最后却只寻得了两枚中品元珠和一些零散金币,不由得愤愤地骂了一声“穷鬼”。

“你指望他们随身带着几十枚元珠?”周庆哈哈一笑,曲指一弹,一点火星便飞到了三人的尸体上面,不消片刻三具尸首便都化作了飞灰。

他挥袖出了房门,又转头对赵致林道:“何园头在菜园中搜刮多年,肯定不止这一点身家,赵师兄回去之后,不妨到两人房中去找一找,或许还有收获也说不定。”

“还是算了。”赵致林摇头道:“何园头搜刮多年不假,但他怎么会将这些钱财放在菜园之中?况且园中还有不少何曾二人的党羽,要是去他们房中被这些人发觉,怕又生出事端来。”

“说得也有些道理。不过,我不去取,难道让别人去捡便宜?等我取了他们的钱财后,就专门开炉为你炼一炉丹药,算是给你的分红。”

如果周庆说要分钱,那赵致林肯定不会接受,但是周庆炼的通脉聚丹,却是他最需要的,因此他听周庆这么一说,立即便躬身长拜诚恳答谢:“无功受禄,实在是受之有愧,且等他日修行有成,再来回报师兄。”

“些许小事罢了。”若是换在以前,周庆肯定不会浪费几天时间来为他炼一炉丹,但他重新恢复神念之后,对周围的事物感觉更为敏锐,他已经能够感受得出来,赵致林对他没有二心,而且隐隐还有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所以他才大方地送出一炉丹药。

这也是他在察觉卢玉的圈套之后,一点也没有怀疑赵致林的原因。

以周庆现在的真,并不足以让他御剑飞行,因此二人仍旧乘坐飞舟回了道院,趁着天黑,周庆又去何大海和曾伦房中摸了一圈。收获大出所料,除了二十几枚中品元珠外,还有不少丹药和金币,总价值超过了四十枚中品元珠。

果然,杀人越货才是发家致富的最快途径。

接下来周庆并没有立即回到碧云峰,而是彻底将修行之事抛到脑后,孤身一人四出游玩,纵情山水。足足两个月后,他才神清气爽地回了碧云峰,随即便钻进洞府之中,闭关冲击第七条仙脉。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修炼之时,他根本不去想什么开脉突破的事情,但那熟络至极的开脉仙经功法,却仍然在没有心神引导的情况下缓缓运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忘却了一切,进入了一种以前从没有达到过的“极静”境界。

这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静到极致的感觉,他仿佛置身于天地未开之前的鸿蒙之境,身化鸿尘,六方虚无,时间静止。

不光是静,还有幽。深远、昏暗。

无天无地,无虚无幻,无我无形。

他甚至忘却了自己,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唯一存在的,只有那心头一点灵光。

似乎过了一万年,又似乎只过了一弹指,蓦地,他只觉得黄庭之中突地一震,仿佛脱下了有生以来便套在身上的枷锁,全身上下、由内至外骤然一轻,灵光爆涨!

下一刻,鸿蒙之境倏地消散,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方圆数丈的平台,这平台色呈金黄,但却不知为何物,而那一团刚刚爆涨的灵光,竟然一闪就掠到了这平台之上!

原来这就是寻天机!周庆脑中莫名地起了这个念头,但随即一闪而逝。

平台周围雾气笼罩,随后,丝丝缕缕的真从虚空中涌了进来,真与雾气慢慢融合,灵光之中,一道道神念逐渐生成,而那原本就有的神念,却变得更加凝实!

一丝心神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开始引导功法加速运转,七条仙脉、四肢百骸中的真源源不断地涌入黄庭之内,不到半刻钟工夫,全身所有真就被抽了个精光。

一枚中品元珠飞到头顶,“”地一声爆裂开来,浓郁元涌入黄庭,随后,便是第二枚,第三枚……,足足用了二十枚中品元珠过后才停了下来。

周庆双眼一睁,精芒迸发,他还没来得及试一下新生出来的真元,一股熟悉的威压感却先涌上了心头。

天雷!

碧云峰顶上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并且越来越厚,云层之中闪电隐约可见。不过片刻,峰顶的弟子全都大呼小叫地从各间殿堂里钻了出来。

“几年时间了,终于又看到天劫雷云了。”

“天劫!是哪位师叔突破了?”

“没听说哪位师叔冲关啊?”

“肯定是我们经堂的周师兄!他于半年前闭关,当时入洞府之前我就听周师兄说过的,此次突破必然成功!”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天雷爆鸣 气种变异

碧云峰顶众弟子你呼我叫,但却没有一人敢靠近后山洞府,天雷的威力谁都清楚,哪怕只是被波及到一点,也不是他们这些开脉期弟子能够消受得起的。

只是因洞府中布置有专门用来帮助渡劫弟子抵挡天雷的阵法,他们才不担心周庆会被天雷所灭。但下一刻,无数人便惊叫了起来。

“周师兄!他怎么飞到洞府顶上去了?难道他想用肉身来抵挡劫雷?这太危险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一名弟子幸灾乐祸地呵呵而笑,“天雷岂是肉身能抵挡得住的?咱们云真道院这几十年来,还没有谁傻到像他这样做,我估计他的结局多半是身死道消!”

另外一名弟子反驳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识!天雷本身有炼体之效,你知不知道踏云山本院中的弟子突破时,大多都不是躲藏在阵法中的?不过,他们都有院中长辈护持,周师兄这样做,确实还是有点冒险。”

“他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等一会劫雷劈下来,他就知道厉害了!”

周庆当然知道劫雷的厉害,以前筑基的时候,他就差点死在天劫之下,但正是因为经历过一次天劫,他才在感受到天劫将至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飞出了洞府。

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天雷除了毁灭之外,还能淬炼肉身,而且最后的那道天雷蕴藏浓郁生机,只要没被开始的天雷劈死,无论多重的伤势它都能修复,而且还能因此得益。

最关键的是,有落魂钟在,周庆便无性命之忧。

劫云聚集的速度非常快,周庆才飞到洞府顶上不过数息,第一道劫雷便迎头劈了下来!

和以前突破时第一次被雷劈不一样,此时的周庆没有半分惊慌,他迅速运转刚刚才融合而成的真元,从容不迫地迎来了第一道劫雷。

碗口粗的紫色劫雷落到头上,一瞬间就在他的体表形成一层电网,“咔嚓”爆响,久违的痛楚一阵阵袭来。然而只是片刻过后,周庆就惊喜地发现,第一道劫雷已经过去,但对他的肉身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身上的道袍直接被烧成灰烬,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这道天雷比二十年前的第一道劫雷还要凶猛,但他的肉身和那时比起来,却也是天壤之别了。

第二道劫雷还在酝酿,周庆甚至还有心情低头看一看他的身体。还好,没有崩坏的迹象,只是在皮肤表面又出现了一层淡淡的乌青。

这是天雷炼体之后出现的正常现象,当初他第一次经历天劫过后,全身被劈得焦黑,比现在可要凄惨得多了。

“咔嚓”一声巨响,劫雷再次劈下,使他身上的乌青显得更浓郁了些。水行法自动运转起来,吸纳炼化周围浓郁的天地元,配合着体内澎湃的真元,一次次地洗刷着他的身体。

第三道劫雷接踵而至,但只持续了极短时间便烟消云散,这个时候,大多数在远处观看天劫的弟子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单师叔飞纵到周庆身前,拿了一件道袍给他披上之后,这些人才反应过来。

“不可思议!周师兄竟然不用法宝,不靠阵法,单凭肉身就轻易扛过了天劫,我看周师兄这具肉身,已经比许多法宝都还要坚硬了!”

“没错,普通的法宝绝对扛不过这天雷一击……”

“周师兄这肉身,也不知道是怎么练成的,难道他曾经吃过什么增强肉身的天材地宝?”

“……”

虽然道院之中全是男子,但光着身子的感觉确实不好,周庆迅速穿上了单自清递过来的道袍,随即便拱手行礼道:“有劳师叔了!”

单自清一挥手道:“你先去调息回复,有话咱们等会再说。”

“好,那我等会再去找师叔说话。”周庆纵身跳下峰顶,一闪身钻进洞府在蒲团上坐了下来,然后闭目内视。

五脏六腑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并且还变得更加生机勃勃,体内的真已经全部变成了真元,在七条仙脉中川流不息。

黄庭之中,同样弥漫着浓郁的真元,与以前不同的是,在黄庭的中心处,多了一座金黄色的高台,那团灵光所在的位置,已经换成了一团光影一般的神识。

神识旁边,气种犹在。周庆暗暗叹了口气,分出一丝神念往前一探,数息之后,他便惊喜得差点从蒲团上跳了起来。

原来在经历过天劫之后,那枚气种竟然没有了九分剑气的气息!

九分剑气狂暴凛冽,就连他以前的肉身都隐隐有些承受不住,但是现在,这枚气种之中,已经没有了那种凛冽刺骨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刚刚才凝炼出来的真元气息。

但奇怪的是,这枚蚕豆大小的气种,却和弥漫在黄庭空间内的其他真元格格不入、泾渭分明。

周庆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才造成现在这样的情况,但终归说起来是一件好事,他将心神退出黄庭,然后开始运转水行法。

此时运转水行法并不是为了疗伤,而是要驱除掉遍布周身的那一层乌青,现在他已经明白,这一层乌青并不是受伤造成的,而是天雷炼体淬炼出来的杂质。

上一次天劫过后,周庆原本以为他的肉身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的极致,没想到在这次天劫过后,肉身竟然又进了一步。

一个时辰之后,周庆行功完毕,身上肌肤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模样,他满意地站起身来理了理道袍,又正了正发髻,这才打开洞门走出洞府。

等他走出门来,就见姜积站在门口对他躬身道:“恭喜师兄一举破关,踏入仙途!过了今日,我就该称呼你为师叔了。”

周庆随手扔给他一瓶通脉聚丹,笑道:“七师弟守在这儿,就只是说这一句恭喜?”

“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当然只能嘴上说一句。”姜积笑嘻嘻地将丹药塞进怀里,说道:“师兄炼的丹药,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今日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单师叔让我来告诉师兄,掌院师叔已经将师兄突破的消息用飞符传信到内院,明日内院便会来人审核接引。”

开通七脉便可进入内院,这是周庆入门数年来的追求,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他内心却全无波澜。

似乎,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单师叔还说,如果师兄无碍的话,请去他房舍叙话。”

周庆迈步向前:“单师叔对我有提携之恩,理当去拜见!”

第三百三十九章 真元驳杂 是否隐忧

这数月来,整个碧云峰都在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是菜园园头何大海盘剥下属,刻薄寡恩,现在和他的心腹曾伦一起连续几月不见人影,估计是将人得罪的狠了,别人吞不下这口气,买通骆仙城的仙人暗地里下了黑手。

初时这个消息还没有多少人相信,但两三个月过后还不见两人踪影,所有人便都相信此二人已经凶多吉少。菜园的火工道人们无不幸灾乐祸,这也是何大海平时盘剥太狠,人们对他太过憎恨的缘故。

正如曾伦所说,两名外院开脉期弟子失踪,根本引不起掌院监院的重视,更别说报到内院请内院师叔下来清查,只有法堂吴师叔兔死狐悲,私下里派了几个人过问此事,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两个月过后,新的菜园园头分派下来,此人吸取前任教训,虽然同样收取孝敬,但却不敢再像何大海那样明目张胆地勒索不光是他,道院里其他管事堂头在这件事后也有所收敛,周庆无意之中倒是为道院的火工道人们做了一件好事。

何大海失踪在道院下层造成的波澜刚刚平息,另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几乎是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便传遍了整个道院:经堂弟子周庆,在闭关半年之后,终于一举开通第七条仙脉,真正踏上了仙途。

和道院里无数蹉跎了十年乃至数十年却仍然在开脉四五六层徘徊的弟子相比,他的资质天赋已经足以让云真道院一众弟子集体失声。

对于此事,众人的反应也不尽相同,有人振奋,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但无论是何种心理,都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次日一早,周庆于经堂房舍内沐浴更衣之后,便在道童引领下去了太虚殿。当他步入大殿时,掌院、监院以及单自清三人竟然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破天荒地向他作了个揖首。

元初宫外院的掌院等职,全都是由内院中修行多年,但却修为不高,并且已经突破无望的弟子来担任,因此云真道院这三大巨头,在元初宫内院里面,其实只是三个郁郁不得志的普通弟子而已。

而周庆一旦进入内院,身份就和他们一样,如果运气好一点能够拜入某殿主或某长老门下,那辈份比他们还要高出一级,因此这个时候,他们三人也根本没有必要再如往日那般拿捏身份。

周庆却仍如以前一样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见过三位师叔。”

单自清却笑着摆手道:“周师弟,我昨日不是已经同你说过了么?你已经开脉入玄,踏入仙途,从今往后咱们就都以师兄弟相称。”

平时不苟言笑的林掌院也挤出了一丝笑容道:“若是你入了内院拜到哪位长老门下,那我们还得称你一声师叔呢。”

“能够侥幸开脉进入内院,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不敢再有什么奢望。”周庆口呼“师兄”,重新和三人见礼之后,又笑着说了一句。

“我觉得很有希望。周师弟四年通四脉,而且竟然用肉身就扛下了三道天雷,这样的资质底子,多半会被内院的长老们看中。”

说这话的是万监院。他虽然也有些贪财,但周庆觉得他这眼光却还不错。

“资质可不是看你能不能用肉身扛天雷的。”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周庆回头一看,就见殿门处走进来一名身着青罗羽衣的中年道人。

这道人走进殿来,举手和掌院等三人打了个招呼,又道:“肉身能扛天雷,说明炼体炼得不错,但要因此便认为是资质好,那岂不是有失偏颇?”

掌院与单自清默不作声,只有万监院陪笑道:“资质到底如何,当然还是要陆师叔鉴定过后才作数的。”

那名道人并没理会万监院,而是转过头来看着周庆道:“你就是周庆?”

周庆拱手道:“正是弟子。”

“贫道来此之前曾去甲室查看过你的薄书,上面记载你的灵根只是中上品,如今才过四年,你就已经突破了第七脉,速度倒是不错……你且将真元显露出来让贫道一观。”

入玄之后,便可将真元外放用以御器或者对敌,周庆运转功法,将黄庭中一团真元催逼出来,在头顶形成一团青色气云,那道人只看得一眼,便摇头断然说道:“入玄的速度是快,只可惜真元驳杂,这就是心急突破的后果了。”

周庆和这道人素不相识,也不怀疑他是故意贬低自己,但他说真元驳杂,这却又是怎么回事?同样都是按开脉仙经修炼,又怎么会出现真元驳杂的问题?

难道是真元受了黄庭内那枚气种的影响?周庆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好在真元还算凝实,气机也比较圆满,勉强可评为中品,与你的灵根倒是般配。”那名道人向掌院说道:“既然他开脉入玄核实无误,贫道这就带他去内院。”

“云真道院这十年来,只为内院培养了六名弟子,在十五峰中排名最末,林掌院,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你们这掌院、监院就都做到头了!”

林掌院连忙躬身回道:“非是弟子不用心,而是分来的新进弟子资质实在不行,上品灵根的全都留在了本院……”

“又不是光你云真道院如此!”那道人根本不愿意听他解释,他盯着林掌院道:“每年新进弟子,除了上品灵根留在本院以外,其他人都是平均分到各峰,为什么唯独你院比不上其它道院而落在最后?”

“我言尽于此,该如何做你们自己心里明白。周庆,你跟我来。”中年道人一挥大袖,当先迈步出了大殿,周庆连忙快步跟了出来。

两人来到殿外,那道人抖手便放出一件法宝悬浮在面前,这法宝长约两丈,形如一只两头上翘的独木舟,周庆以前就听赵致林说过,这正是高阶修士用来代步的掠波飞舟。

那道人挥手之间,就将周庆卷到了飞舟里面,周庆还没回过神来,道人已经驱动了飞舟,风驰电掣地往踏云山方向飞去,速度却比他以前乘坐的大型飞舟不知快了多少。

周庆这时才有暇拱手问坐在他前面的中年道人:“敢问师叔如何称呼?”

“贫道姓陆,名洞渊,在内院中专门负责接引入玄弟子。”

周庆沉吟片刻,又问道:“敢问陆师叔,入玄弟子进入内院之后,又将会怎么安排?”

“资质好的,自然是被各殿主、岛主、峰主或长老收去做了入门弟子,资质普通的,就只能留在内院,不过你也用不着担心,既然入了内院,就是本宫的中坚弟子,不会再像外院那样放任自流,功法也有专人负责传授。”

第三百四十章 仙家气象 洞府灵泉

不到半个时辰,飞舟便飞行了上千里,来到踏云山元初宫山门之上。周庆原本以为已经到了地头,但陆洞渊入了山门之后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驱动飞舟继续前进。

俯瞰脚下,只见重山叠嶂,云雾缭绕,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异常陡峭的山峰上建有亭台楼阁,显然是有人居住。越往前行,人烟越稠密,直到前面出现一座大城时,陆洞渊才在离城数十里外的一座山峰前降下了飞舟。

“前面就是当离城,城内居住的全是内院弟子的家眷,最初时只有数百人,上千年下来便形成了这样的规模。”陆洞渊在山脚下收了飞舟,指着那座大城的方向淡淡地道:“你如今也是内院弟子,如果有家眷亲朋,也可以带来此城居住。”

周庆孤身一人来此寻仙求道,当然没有什么亲人,不过说起朋友,刘元标和赵致林却勉强能够算得上,如果有机会,倒是可以问问他们愿不愿来。

两人踏着数丈宽的白玉台阶拾级而上,不多时便到了峰顶,沿途所见,亭阁台榭瑰丽堂皇,仙鹤飞舞,白鹿呦呦,确实好一派仙家气象。

陆洞渊带着周庆进了跃仙阁大殿,一名微胖的中年道人迎了上来,陆洞渊一指身后周庆,对这名道人说道:“老庄,这就是云真道院昨日入玄的周庆,灵根中上,真元中品,我现在就把他交给你了。”

周庆连忙跨前一步,拱手对老庄道:“弟子周庆,见过庄师叔。”

其实元初宫中,无论是在外院还是内院,实际打理这些事务的执事管事等人,多半都和云真道院的林掌院一样,修为一般,前途无亮,所以这个名为老庄的中年道人态度也还不错,他呵呵一笑,先和陆洞渊说了一声,等他离开之后,才对周庆说道:

“你就是周庆?今早尚真殿已经用飞符传了信息,就等老陆将你带过来了。”老庄热情地带着周庆登录了玉册,然后又道:“内院弟子每人能够拥有一座单独的洞府,离本院近点的,大多都比较狭窄,而且还为数不多。如果想要宽敞一点,最起码得在两百里以外,你看看要作何选择,我这就让人把洞府玉符给你拿来。”

修行洞府事关重大,所以周庆想了一下,问道:“庄师叔,请问这洞府离本院近的有什么好处?离得远的又有什么不同?”

老庄笑道:“离本院近的当然是好处多多,首先,本院周围的洞府元比离得远的自然要充足。其次,住在本院周围的弟子多,大家平时可以互相研讨修行上的问题,如果是在偏僻之地,那就只能一个人闭门修炼。”

“最主要的,是住在本院附近,更容易接触到各殿各院以及各峰的上师长辈,如果能得他们看重收为弟子,不光地位能得提升,修行上也有人指点,自然也能少走一些弯路。”

“至于远一点的洞府,唯一的优点就是清静,没人打扰。所以说选什么样的洞府,要看你有什么样的需求。”

周庆是喜欢清静,但他却不得不考虑以后的修行,如果自己不能拜师,那修炼上有什么疑惑还得去请教其他师兄,从这个方面来考虑,还真是住在本院附近为好。

而且人再多,终究是每人都有一个单独的洞府,只要把洞门一关,也不怕别人来打扰。他思虑既定,便对老庄说道:“那就麻烦师叔帮我找一个本院周围的洞府。”

老庄略微一想,心里便有了去处,他开口笑道:“旁边去浊峰上还有一座,以前是屠出亭所居住的,上个月他拜入至何师叔门下,这洞府就空下来了,我这就让人把洞府玉符给你取来。”

“这是你的身份玉牒,以后去藏经院借阅典籍、奖惩转迁等等都要用到,你可得把它收好了。”

“有劳师叔了。”不一会,一名道童便取来了玉符,周庆笑着接过来和玉牒一起放入怀中,拱手对老庄道:“师叔,弟子还有一事不明,还要请师叔赐教。”

“什么事?”

“内院弟子如果没有上师看中收入门下,那是不是就只能自己修炼?如果修行上有什么疑问,那岂不是连个请教的人都没有?”

老庄笑道:“这你倒是多虑了。入了内院,就是元初宫正式弟子,宫中哪儿可能像外院那样不管不问?”

“宫中的规矩,尚真殿专门负责教导没有拜师的内院弟子,弟子们有何不懂的也可以去尚真殿向那儿的上师请教。每月一次的考核也是由他们来负责,如果考核连续三次被评为下下,就会被逐出内院,不过这种情况基本上不会发生。”

“每三年一次大考,优异者能够得到额外的奖励,前十名有很大的机率被各峰各殿的上师收入门下。此外,每十年还会举行一次大比,前十名即为内院十大弟子,好处更是多多,不过这一点你就不要想了,十大弟子灵根全为上品,你这中品灵根,基本上别抱多大指望。”

说到灵根,周庆却是有点不服气,他笑着说道:“师叔,我以后能不能成为十大弟子现在可说不清楚。要是照你说的意思,根本就用不着比试,大家直接比灵根就行了。”

老庄哈哈一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老庄看好你。不过,人家上品灵根的比你中品灵根肯定更有希望。”

告别了老庄之后,周庆心里颇为愉悦,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很快就在旁边的去浊峰上找到了自己的洞府,用玉符开了洞门入内一看,洞府内宽敞明亮,根本不是老庄说的那般狭窄,而且元分外浓郁。

洞内的石壁上,挂着数枚拳头大的夜明珠,将洞府照耀得亮亮堂堂,令周庆喜出望外的是,在洞府的一角,竟然还有一汪清泉,他摄起一团泉水来啜了一口,只觉清冽爽口,沁人心脾,原来这清泉当中,也蕴含着极为浓郁的天地元。

在洞府内心满意足地过得一会,却又有两名道童送来了许多物事,不但冠带袍服、鞋履足衣一应俱全,另外还有中品元珠五枚,涤元丹十粒。

刚刚进入内院,月例就先送过来了。

直到现在,周庆才有了“仙门弟子”的感觉。

其实真说起来,元初宫外院弟子确实还算不上是入了仙门。十五峰所起的作用,不过是在芸芸众生之中挑选出资质较好的凡人,为元初宫内院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周庆也是刚才和老庄说起时才知道,十五峰为内院提供的入玄弟子,平均下来一年不过才十多个人,而整个元初宫内院,如果不算拜师离开的弟子,也不过才三四百人。

第三百四十一章 信步仙山 初识周吕

洞府安顿好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尚真殿报道,领取接下来的修炼功法。

功法方面,周庆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继续修炼开脉仙经,以后再转修其它功法,其二则是直接修炼元初宫的基本功法天机七诀。

两种选择都是有利有弊,继续修炼开脉仙经的好处在于开通更多仙脉之后,以后就能修炼更为上乘的功法,比如开通了第八脉,就可以修炼太玄经,而开脉了第九脉,则能够修炼元初宫最核心的功法至道真经。

但是,开脉仙经七层之后的功法,实在是太过玄奥难明,资质稍微愚钝一点或性情稍微差一点的,便是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够开通第八脉。

内院弟子当中就有许多前车之鉴,初时自命不凡,毅然决然地选择继续修炼开脉仙经,但十年二十年后仍然一无所得,此时再回头来修炼天机七诀时,才发现已经比人家晚了一大步,而且还浪费了大量修炼资源。

直接修炼天机七诀的好处只有一点,那就是能够更快地突破到化境。

但如果只开通七条仙脉就开始转修天机七诀,却又注定了日后成就必然有限,因为天机七诀只是元初宫的基本功法,虽然修炼起来相对容易,但却最多只能够修炼到空相境。

这个世界的修士,一共有开脉、入玄、化、空相、合神、合真、明道、至真以及至道九层境界,空相境在其中不过是刚刚进入中阶修士的行列,周庆当然对天机七诀不感兴趣。

不说一定要开通第九条仙脉修炼核心功法,但至少也得拿到太玄经才行。

用尚真殿提供的空白玉简拓印了开脉仙经的后两层法诀,又向殿中的执事道人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周庆便回到了洞府。

洞府月前还有人居住,所以看起来非常整洁,他将里面的桌椅屏风和青玉床按照自己的习惯重新布置了一番过后,便拿起玉符开了石门,信步走出洞来。

去浊山离本院所在的鳌头峰只有二十里,山上的洞府足有二三十个,此外还有亭台十多处,周庆沿着洞府外的青白玉阶走到山顶,便看到八角亭内坐了两名年轻道人,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

那两名道人齐齐看向周庆,其中身着玄衣那人“耶”了一声,道:“这是新来的?”

另外一人道:“应该是了,上月屠师兄搬走空出来一个洞府,跃仙阁怎么可能不安排人过来?”

周庆上前两步,向二人作揖道:“在下周庆,见过两位师兄。”

那两名道人站起身来拱了拱手,玄衣道人问道:“原来是周师弟,周师弟是刚搬来此处的么?”

“正是。陆师叔今日才将我从云真道院接来,跃仙阁庄师叔安排我住到此处,日后还要请师兄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玄衣道人见周庆态度恭敬,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咱们同居一山,说不定就要一起住上十年八年,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日后自当多多来往。”

“我和你是本家,单名一个黎字,黎明的黎。”玄衣道人指了指旁边的青衣道人,“他姓吕名遥,遥远的遥。我二人入内院已经四年,至今还未拜师,所以没有道号。”

周庆初来乍到,有心结交二人,于是便重新拱手见礼:“见过周师兄、吕师兄。”

“恁多礼节!”吕遥挥袖笑道:“师弟刚来,还不清楚咱们内院的情况。内院之中,全都是上师们看不上的落魄弟子,没有外人在时,大家随性自在就好,要都是像你那样,这日子这得也太不爽气。”

周庆笑而不语,周黎却道:“吕师弟这话,我怎么听出来一股酸味?咱们入内院不过才短短四年,不为上师所知也很正常,哪儿能像你那般自暴自弃?”

“只不过是想轻松一点,就被你说成自暴自弃。周师兄,就凭你这时时不忘说教的本事,日后尚真殿内少不了你一席之地。”

两人说笑了几句,又邀周庆一同在八角亭内的石凳上坐了,吕遥又道:“也不是我说丧气话,这内院之中也不尽公平。那些世家子弟,最多不过在这儿待个两三年就能拜入各殿各峰上师门下,而我等寒家子弟,却只能在此坐等上师垂青。”

“这世间何来绝对的公平?”周黎这时却正色道,“况且以我看来,内院之中的世家子弟能够拜入上师门下,那是别人长辈留下的福泽,也是长辈们拼搏而来的,不存在不公平一说。周师弟,你说是不是?”

周庆觉得周黎说得有些道理,于是便点了点头,随即他却说道:“我今日刚来,对内院的情况还不清楚,不过原来在外院之时,倒是听说世家子弟利用手中权柄打压寒家同门,以获得更多修炼资源,却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在外院有这种事情很正常,寒家子弟要想出头确实比世家子弟要困难得多,不过真正有才的终究压制不住,要不然内院之中就没有我等寒家子弟了。”

“资源就那么多,别人多占一点,他们就要少占一点,打压同门这种事情在内院同样存在,只是不敢和外院一样明目张胆,都是私下里搞点小动作罢了。元初宫数千年的基业,又岂容世家子弟任性而为?”

“所以咱们也用不着怨天尤人,刻苦修炼才是正理……再过三年又是十年大比之期,你我若是能冲进前十之内,还怕没有上师垂青?宫主和各位长老上师,无论出身于世家寒家,他们肯定都是希望宗门兴旺强盛的。终归说起来,有才之士,肯定不会被埋没!”

这周黎看起来外貌粗豪,没想到所言却是鞭辟入里,就连吕遥也不得不拱手“受教”。

周庆越发觉得内院弟子不愧是万里挑一的精英,抛开修为不说,眼光、性情以及胸怀等各方面,都要比外院弟子高了许多。

反过来讲,如果小肚鸡肠,整天想着算计别人的人,又怎么可能有多高的修为?心境这东西,对凡人来说看不见摸不着,但对修士们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就拿开脉入玄来说,要想突破寻得天机,就必须达到那种极静极幽极远的境界,而胸怀狭窄、用心险恶之辈,却极难有这种心境。

心境不够空明,达不到极幽极静的境界,哪怕有再多元珠丹药、天材地宝,也是枉然!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三玄连环 渐次舒张

与周黎一席交谈,令周庆也是颇有感触,人不自立自强而妄谈公平,徒惹笑话而已。

告别二人之后,他便立即去了藏经院借阅经典。对于一名只开通七条仙脉的内院弟子来说,有权限借阅修炼的功法法诀实在不多,而且都是普通货色,但前人留下来的关于开通后面两条仙脉的修炼心得却没有限制,只要是内院弟子都可以随意随意翻阅拓印。

他花了半天时间,将能够借阅的典籍都粗略地翻阅了一遍,用空白玉简拓印了三份宫中前辈留下来的关于开脉仙经的修炼心得,以及一部飞行术法诀,然后便回了洞府,关起门来研读开脉仙经第八层的修炼法诀。

与前七层不同的是,第八条和第九条仙脉都是在黄庭之中,黄庭乃人身中枢之地,要在其中开通仙脉,其难度可想而知。

三个月后,周庆已经将这第八层的法诀和三份修炼心得烂熟于胸,其间去尚真殿向上师请教了两次,而且还用大六壬术将自己疑惑之处推演了几回,直到确认无碍之后,他才关闭洞门盘腿坐到那灵泉旁边的蒲团之上,正式开始修炼。

得益于先后两轮数十年的修炼,他对气机和心神等方面的掌控都非常精熟,再加上准备工作也做得充足,因此这开脉仙经第八层很快就上了手,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按开脉仙经上所说,突破入玄之后,第七层为一玄,八层为二玄,九层为三玄,此三玄并非虚指,乃是实指。

三玄俱都居于灵台之上,互相之间呈三角鼎立,每两玄有三分重叠,正好形成一个阴阳太极图,功成之日,三玄连环,一无端;玄机奥景,渐次舒张。

修炼此法诀的第一步,便是感应并定位二玄所在,然后引真元入黄庭熬炼,但黄庭乃总理全身之中枢,一次引入真元过多或控制不精细,反而会伤及根本,造成严重后果,这也正是此层法诀难度之所在。

但若是小心翼翼,引入的真元太少,又起不到熬炼的作用,因此如何控制这个度,便是此法诀的一个关窍,周庆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前后试炼了十来次,才算是将真元控制到刚刚好的地步,

最初开始行功之时,他最多只能引入针鼻粗的一丝真,但随着功法运转越来越熟练,再加上沿途所经之处经过真元不断打熬,所能承受的真元也越来越多。

每月三十天,除了抽出一天来到尚真殿接受考核之外,其余时间他都在洞府之内搬运真元,打磨二玄。

如此又是一年磨炼下来,二玄之景逐渐显现,已经到了突破的最后关头。这一日周庆早早出了洞府,飞身前往本院尚真殿。

去尚真殿的目的,一是作个报备,以免闭关之后不能参加每月考核而被判定为等同于下下评的缺考,二来突破二玄之时,可以申请一枚上品元珠和一枚破玄丹来帮助突破,但在此之前却要经过尚真殿三名上师同时在场审验。

尚真殿作为向内院弟子传法以及监督弟子们修炼之所在,每日里前来请教和接受考核的弟子络绎不绝,周庆刚进入大殿,一眼就看见了从里面匆匆出来的周黎。

自进入内院的第一天在峰顶八角亭有过一次交谈之后,周庆又和周黎有过几次接触,有时也向他请教一些修行上的问题,彼此之间感觉都非常不错,因此周庆一见就扬手打招呼。

“师兄!”

“师弟,又碰到难题了?”

“没有,是我准备闭关突破,特来尚真殿向上师报备。”

“这么快!”周黎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之色,随即又展颜笑道:“那为兄就先恭喜师弟,预祝顺利突破。”

“承师兄美言了。”周庆拱了拱手,问道:“师兄,果真决定修习太玄经了?”

周黎于两月前开通八脉,进入二玄,但他并没有选择继续修炼开脉仙经开通第九条仙脉,而是选择了修习太玄经,这让周庆也为他感到有些可惜。

周黎叹息道:“我用了足足五年时间,才侥幸开通第八条仙脉,但我今年已经年过四旬,对于三玄之境,实在是不敢再去奢望了。”

“倒是师弟只一年多就修炼到了突破八脉的境界,这等资质,确实可以尝试一下继续修炼开脉仙经。”

周庆虽然对这次突破极有把握,但现在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于是便道:“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入二玄之境呢。”

周黎笑道:“这个我比你有经验,一玄之后,越是修炼得快的,越是容易突破,相反那些修炼了十年八年还没有突破的,那多半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以前我总认为勤能补拙,但现在我才明白,资质悟性都是天生的,无论如何努力,后天都弥补不上来。像我这样的资质,如果没有一点机遇机缘的话,这辈子顶多也就是修炼到空相境,长生无望。”

“师兄不过四旬就开通八脉,资质怎么会差?”

“我没有说笑!”周黎正色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能不能开通第九脉,我心里清楚得很。我刚才已经申请和至空师伯一起去涂国,为的就是试一下能不能碰到点机缘。”

周庆问道:“师兄要去涂国?难道咱们元初宫在涂国还有分院?”

周黎摇头道:“不是分院,涂国的离情庵托庇于咱们元初宫,顶多算是一个盟友。前几日离情庵的道友在涂国边境发现了一处所在,据说元浓郁得可以凝结中品元珠,但二院之一的天星道院离那儿较近,于是便想强行霸占。”

“离情庵庵主向本门求助,愿意让出一半收益,因此宫主命至空师伯带人去跑一趟,见机行事,如果能将那处地方拿下来,一年应该能够有数万枚中品元珠的收获。”

原来是去拉偏架的。

周庆对那处能够凝结元珠的地方有点好奇,他现在还不知道元珠是从何而来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凝成珠,元极为浓郁的地方,如果再施以阵法束缚不使其泄露,便能够自然凝结成各种品级的元珠,咱们用的元珠全部都是这么来的。”

“咱们元初宫为什么要将道场设在踏云山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本院三十里外的天赐山中,有一座能够出产上品元珠的元珠场。”

周庆恍然大悟。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上现审验 再察弊端

怪不得一入内院就有五枚中品元珠的月例,原来元初宫自己就生产这玩意。想想一枚中品元珠就价值一千枚金币,周庆真为那些拼死拼活一辈子也赚不了几枚金币的凡人老百姓不值。

但心里再不平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一个月的月例就是俗世中等人家一辈子的积蓄,仙凡有别,可不光是在嘴上说一说的。

周庆摇摇头走进大殿,然后又走到大殿右侧负责登记的道人面前掏出了自己的身份玉牒:“师兄,烦请帮我登记一下,我要闭关开通八脉,申请上师审验。”

那道人看了一眼周庆,随即又将神念去看身份玉牒,片刻之后便抬起头来笑道:“速度还挺快的,师弟,你在这儿稍待,我马上去通知至阳师叔。”

开通八脉不稀奇,内院四百多名弟子,最起码有好几十人是通了八脉的,但在一年多的时间内便能达到这种境界,这却不是那些五六年甚至七八年才能突破二玄的人能够相比的了。

享受一点特殊待遇也是应该的。

审验进行得很快,至阳等三位师叔都是空相境修士,只需感应一下他的气机,就知道他确实已经临近突破,但最后宋至阳却突然问了他一句:“你以前练过剑诀?”

“是!”周庆一直为这事烦恼,现在听至阳师叔这么一问,他立即便点头道:“师叔,我这剑气……一直都还存在,不知道对以后的修炼有没有影响?”

“目前暂时影响不大,但如果想开通第九脉,真元不纯是肯定不行的。”

“师叔,那可有什么挽救之法?”以前接引新弟子的陆师叔也说他真元驳杂,现在至阳师叔也这样说,显然他黄庭之内那粒气种确实有问题。

周庆心里一下就开始发毛,他还想尝试一下开通第九条仙脉,要是气种这个问题不解决,他可就与三玄之境彻底无缘了。

“有两个解决方法,一是开通八脉之后,就立即转修剑诀。本宫之中也有专修剑诀的上师,但他们对弟子的要求很高,你只通八脉,御剑堂的上师们却不一定看得上你。”

周庆讪笑道:“师叔,其实我是想继续修炼开脉仙经的,再说修炼剑诀……怕是不利肉身,这御剑堂我还是不去了。”

至阳问道:“你听谁说的修炼剑诀对肉身有碍?”

“不是听谁说,是我自己感觉的。以前我修炼出的剑气,就感觉太过凌厉,时日长了,肉身哪能承受得住?”

“荒谬!简直是胡说八道!”宋至阳一听便开口斥道:“御剑术是上等法门,若是有碍肉身,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不过你这畏畏缩缩的性子,怕是也不适合修炼剑诀!”

“是是是!弟子确实顾虑多了一些。”周庆连忙点头附和,“师叔,那另外一个解决方法呢?”

“另外一个方法更是麻烦。”宋至阳顿了一顿,又道:“本殿之中有一门《洗神经》,对于洗炼你这种驳杂真元具有奇效。问题在于这部功法只有进入三玄之境的弟子才可修炼,而你的情况却是真元不纯无法开通九脉,这事情实在是有点为难。”

周庆急急问道:“敢问师叔,其它可有折中之法?”

宋至阳看着周庆,却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现在已经年过五旬了吧?”

周庆点了点头。他到这个世界时是四十六岁,到这边足足六年,算起来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

“可惜了!”宋至阳摇了摇头,“如果你现在只有三十岁,殿主师叔必定会为你破一次例,如果你现在四十岁,或许也能想想办法,但你现在已经五十多岁,这法子可就不好想了。”

“我刚才看过你的薄书,你在六年前进入外院,四年时间里便从开脉三层突破到七层,一年多以后又即将突破八层,光从这修炼速度来看,资质也能算是上佳,但你修行的时间太晚,错过了最佳时机,日后注定成就有限,殿主师叔又岂会为你破例?”

“师叔,不是这样的。”周庆一听大急,但却又有些迟疑要不要将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宋至阳看着他道:“你还有什么说法?”

只迟疑了片刻,他就决定将自己的经历说出来。他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不能对人讲的?况且对于仙人们来说,空间通道这样的事情并非匪夷所思,难以接受的。

“师叔,其实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我十四岁那年,就拜入了道门炼体炼,只六年时间便修炼到了……入玄境界,但后来由于传送阵发生爆炸,将我卷入了空间乱流之中,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此界,但一身修为尽废……”

周庆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果然,宋至阳对他通过空间通道来到此界之事并不感到十分奇怪,但却对他早就炼就先天之体的事情有些吃惊。

“你是说……你这次突破之时,三道天雷都是用肉身扛过的,没有借助任何法宝或阵法?”

“确实如此。师叔,我以前就经历过天劫,感觉这次的天雷对自己不会造成伤害,因此才大着胆子试了一回。”

“该死!陆洞渊竟然没将此事报上来,薄书之中也没有记载!”宋至阳低声骂了一句,又转而向周庆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修炼到了入玄之境,还炼就了先天之身,后来被卷入空间通道,导致修为尽失,但你在六年时间里,又重新修炼开脉仙经到了现在的境界。”

“如此说来,你并没有错过入道的最佳时机。”宋至阳沉吟了一会,道:“我会将你的事情向殿主师叔禀报,最后还得看他老人家如何做决断。”

“你尽管去安心闭关突破,如果能顺利突破到二玄之境,再来说这事情也不算迟。”

“多谢诸位师叔。”周庆躬身行礼告退,去账房领了一枚上品元珠和一枚破玄丹之后,打道回府。

自拜入元初宫后,他总觉得时间还多,并没有什么紧迫的感觉,直到今日尚真殿一行,宋至阳问到他的年龄之后,他才蓦然醒悟过来,自己已经不是一二十岁的年轻人。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二玄之景 神室霞生

周庆重新有了紧迫感。回到洞府之后,他立即便开启了闭关模式。

现在他气机勃发,二玄之境显现就在眼前,不过越是到了这一步,便越是要小心谨慎,要不然功亏一篑,那可就追悔莫及。

他盘坐在灵泉旁边,收摄心神,很快就进入了极静境界,开脉法诀自动运转,并无任何滞碍,黄庭之内的真元越聚越多。周庆也不去管它,只管沉浸于幽静之中,缓缓运转法诀。

十日之后,周庆终于感觉时机已经成熟,他吞服下早就准备好的破玄丹,法诀刚转得三转,就感觉黄庭之内意守的八脉窍穴之处“”地发出一声轻响!

刹那之间,窍穴之处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突然破裂,所有真元全都往里面蜂拥而去,片刻之后,真元便化为清浊二气,清者上升,浊者下沉,蠢蠢欲动。

这时,第七条仙脉窍**的真元也陡的一震,随即便蒸腾而出,转眼间便和八脉内的真元混为一体,形成两团清浊分明的气雾,缓缓流转起来。

两团真元气雾将两处窍穴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太极阴阳鱼,越转越快,并且产生出莫大的吸力。

周庆能够感觉得到,这太极阴阳鱼的两只鱼眼正在拼命吞食着自己体内的所有真元。功法快速运转,洞府内的元迅猛地钻入他的天门之处,甚至带起了一阵“呜呜”的风声!

但这还远远不够!

此时他再不迟疑,心神一动,落魂钟内的上品元珠无声地飞到他头顶,化作一团无比精纯的天地元,随即连绵不断地被吸入黄庭之内,经过炼化之后又加入到太极阴阳鱼之中。

一天过后,太极阴阳鱼越见凝实,雾气蒸腾处,彩光氤氲,将两处窍穴都照耀得五彩缤纷。

这正是开通第八脉后的“神室霞生”之景!

修炼开脉仙经入玄之后,分别有三层境界,每入一层便见一景,第七层为玄凝云,第八层为神室霞生,第九层为虚空化。到了第九层更进一步,便能够进入下一个大境界化境,寿数可至五百载。

连通两窍的太极阴阳鱼转了半个时辰之后,方才渐渐缓了下来,但组成阴阳鱼的清浊二气,却顺着早就开通的灵根脉和幽旷脉,从上往下进入体内,将所有开通的仙脉全都洗涤了一遍。

开脉过程持续了整整三天,等周庆从静中醒来,感觉头脑又比以前清明了许多,全身也是轻快无比。

与开脉仙经上描述的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在清浊二气洗涤过全身上下之后,他的身体表面并没有排出什么污浊之物,仍然非常清爽。

躺在积蓄灵泉的池子内,周庆因得见二玄之景的喜悦慢慢消散,然后又不由自主地思索起如何开通第九条仙脉的事情来。

按开脉仙经上的描述,要开通第九条仙脉,就得将形成太极阴阳鱼的清浊二气彻底融合,并将之炼化成纯粹的先天一,修炼到这个地步,三玄之景才会出现,所有仙脉才算是全部开通。

但自己现在真元不纯,势必会阻碍清浊二气融合,更别谈炼化成先天一。

转修剑诀非他所欲,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求得尚真殿的那部《洗神经》。

念及此处,他便再也不能安心,纵身从灵泉池中跳了出来,换上一件崭新的青罗道袍,施展开飞行术便往尚真殿而去。

不多时便到了大殿,入得殿来找了一名执事道人通禀过后,便在一名道童的带领下去了大殿后面的阁楼。刚一入内,就见一名白眉老道手执拂尘坐在正对大门的紫藤椅上,而宋至阳却垂手站在他身旁。

那老道一见周庆便感慨道:“闭关半月便告突破,果然是上佳资质。至阳师侄,若非你尽忠职守,差点便要漏过一名良才。”

周庆一听这语气,已经知道这位老道是尚真殿中比宋至阳还要老一辈的上师,而且听他所说,似乎自己求经之事也有不小的希望。

他连忙跨前一步,深深地作揖道:“弟子周庆,拜见上师!”

一旁的宋至阳道:“周庆,这就是尚真殿殿主。”

周庆吃了一惊,连忙口称殿主再次拜倒,那白眉老道却一挥手中拂尘,哈哈笑道:“前段时日至阳师侄来告知于我,说有一名弟子四年入玄,而且在突破之时便能用肉身硬扛劫雷,只是年龄略微偏大。”

周庆一拱手,道:“其实……”

“你的事情我已尽知。”白眉老道用拂尘一指周庆,笑道:“你果然已经成就先天之身,就是现在转修其他功法,日后成就也不一定低于那些开了九脉的弟子,但如果开了九脉,却能够直接修炼本宫的核心功法至道真经,直指大道!”

“还请殿主成全!”周庆听得此话,心里对求得洗神经又多了几分把握,哪知尚真殿主却又说道:“我本有意将洗神经传授与你,但宫中自有规矩,未开九脉者不得修习此经……”

周庆心中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但他脸上却仍然不动声色。

“这倒不是宫中规矩不近人情。九脉俱通,虚空化,然而此并不纯净,不足以凭此突破至化境,因此这洗神经原本就是为开了九脉的弟子准备的,你这种情况,以前却是从未碰到过。”

“不过你有这资质,就此放弃开脉而转修其它功法实在是可惜,我现在想了一个办法,却不知你愿不愿意?”

这老道一番话说得周庆心里七上八下,原本已经失望,这时又看见了希望,他哪会不赶紧抓住这个机会?

“殿主有事尽管吩咐弟子,弟子一定尽力办来!”

“不是为我办来。”白眉老道呵呵笑着问道:“涂国离情庵的事情你听说没有?”

“涂国元珠场的事?前段时间听一名师兄说起过。”

“昨日至空师侄有信传来,言道离情庵以前所说有误,那处地方若是辅以阵法,能够凝结上品元珠。宫中元珠消耗巨大,特别是上品元珠,后山珠场已经入不敷出,因此宫主这次下了决心,一定要将这个珠场给夺过来。”

“三日后玄真殿主杜明森师兄便要带人去涂国,你若是愿意随明森师兄去一趟,立下些许功劳,那我将洗神经传授与你,上上下下就都无话可说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尚真殿主 白眉道人

“弟子愿意前往涂国!”

为了求得洗神经,周庆岂有不愿去之理,况且元初宫号称恕洲第一仙门,这次又有宫中长辈带队,跑这一趟就当是去旅游了。

“你先别忙着答应。”白眉老道却摆了摆手,“此番看上那珠场的,除了咱们元初宫以外,还有二院之一的天星道院。”

“世人常说一宫二院,将天星道院和真无道院排在咱们元初宫后面,但其实这两个道院的实力,与咱们元初宫相差不了多少。”

“珠场利益牵涉过大,天星道院肯定不会轻易罢手,此次去涂国少不了要做过几场。你现在修为浅薄,搞不好就有性命之忧。如此,你可还愿意去?”

“弟子愿往!”周庆毫不犹豫地毅然回道:“就算不是为了洗神经,作为宫中弟子,宫中有事,弟子也自当出一份力。”

这份话说得七分真三分假。

如果不去就能够得到洗神经的话,他当然不愿意去。

真去了涂国,到时和天星道院开片,以他现在只是略微高过垫底炮灰的修为,能不能全身而退完全得看运气。

不过反过来讲,富贵险中求,而且作为元初宫内院弟子,自己也不能光享受福利却一分力气也不出。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自己的前途现在掌握在眼前这位白眉老道手里,要是惹恼了他,得不到洗神经不说,自己在元初宫恐怕也没了什么前途,毕竟门派中的殿主、长老等高层,肯定是不想培养一个白眼狼出来的。

果然,周庆此话一出,白眉老道立即便满面笑容地道:“这样就好办了。至阳,你把他的名字加到名单上去,稍后我报给杜师兄。”

“此次前往涂国虽然有风险,但好处也是不少,每月月例翻倍不说,如果能将珠场拿下来,宫中论功行赏,还额外有一份奖励。就算不幸身殒,宫中长辈也会护持真灵至当离城转生,长大后直接收回内院,也不过是耽误几年时间而已。”

周庆仍然垂手侍立,没有说话,脸上表情也没有丝毫改变,但心里却难免有些想法。

仙人争斗,能不能逃得真灵还是两说,就算能将一丝真灵逃回门派,由宫中长辈护持到当离城投胎转世,但转生之后也没了前世记忆,相当于换了一个人从头再来,又岂是尚真殿主所说的“不过耽误几年时间”这么简单?

不过这确实算是一个好消息,看来宫中高层对弟子们还算重视,不是用过就扔的。

“弟子还有一事相求!”周庆见白眉老道手中拂尘一挥,似乎要结束这次谈话,连忙又拱手道:“弟子如今已开通八脉,但却不能再继续往下修炼,而这次去涂国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殿主可否将洗神经赐给弟子先行修炼?”

白眉老道沉吟了一会,方才说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始终是违反宫中的规矩,你拿到洗神经后,自己私下修炼即可,切不可四处张扬。”

周庆双手接过白眉老道递过来的玉简,拜谢之后告退,临走之时,白眉老道又对他说道:“好生修炼,你如果能得见三玄之景,我就为你引介一位上师,请他将你收于座下。”

作为尚真殿的殿主,白眉老道自然可以收徒,但他却要将周庆引介给别人,显然还是有点看不上周庆。

对此周庆也是无话可说,从年龄上来讲,他和别的弟子相比不但没有什么优势,反而还落后于大多数人。比如周黎,四十岁就开通了第八条仙脉,比他就整整早了十多年。

至于先天无漏之身,这一点目前来说要占一些优势,但无论何人只要开通第九条仙脉,形神经过先天一淬炼,自然也能够成就先天无漏之身,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了。

出了尚真殿,周庆便施展飞行术回了去浊山,在山顶降下身形后,看见前面的八角“见虚亭”内空无一人,他便快步走进亭内,迫不及待地掏出玉简,用神念读取其中的洗神经法诀。

片刻工夫,四百多字的法诀便全部印入神魂,周庆只粗略地看过一遍过后,心里便有了一个了解。

这洗神经法诀并不玄奥,说起来和那九分剑诀倒是有些异曲同工,都是在黄庭之内先凝结一枚气种,然后以这枚气种为基,逐渐洗炼其它真元,将全身真元一丝不漏地洗炼一遍过后,这洗神经便算是大功告成。

也就是说,洗神经并没有什么诀窍,也没有什么难度,需要的只是水磨功夫,功到自然成。

“周师弟!”

这时,一声呼叫远远传来,周庆睁眼一看,却原来是当初和周黎一起认识的吕遥,在他身前身后,还有五六位穿着内院青衣的道人。

他站起身来遥遥拱手问候道:“吕师兄,多时不见,今日与这几位师兄一起,是要来此谈玄论道?”

吕遥哈哈笑道:“谈什么玄,论什么道?没得让别人听了笑话。”

“今日来此,是为萧、何、雷三位师兄饯行。”他伸手一指身前三名道人笑道:“三位师兄昨日报名前往涂国,刚才名单已经公布,三位师兄名列其上,三日过后就要启程。”

周庆笑道:“那可巧了,三日之后,我也要随玄真殿杜师祖一起前往涂国,三位师兄可得照看一二。”

吕遥道:“你也要去涂国?那为何刚才公布的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还有,你什么时候开通八脉了?”

“今日才侥幸突破,刚才去拜见殿主的时候,他便让我去涂国,名单可能还没来得及加上我的名字。”

“周师弟运气可真不错,竟然能得殿主亲自点名。”其中一名青年道人道:“我们五人一起报名,却只能有三人入选。”

周庆有些不解地问道:“这次去涂国,搞不好就要和天星道院动手,以咱们现在的修为,风险不小!几位师兄为何却趋之若鹜?”

那青年道人笑道:“师弟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辈修士,若是只于洞府内闭关苦修,纵能得长生又有何味?更何况修行之事,也并非一味苦修就能有所进益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小酌见虚亭 始知元初宫

周庆点头道:“师兄说的是。”

吕遥招呼着几人进了见虚亭坐下,转而对周庆笑道:“周师弟,你别听他们扯那些,其实,大家踊跃报名的原因,是因为宫中的奖励比较丰厚。”

“咱们去争夺珠场,奖励多半就是元珠,师兄们不会为了几枚元珠就愿意去冒这种风险吧?”

吕遥正色道:“这你可就错了,宫中的奖励不会直接发放实物,而是按你所作的贡献记功,有了功勋点之后,便可以拿来兑换法宝丹药、仙禽灵兽,甚至连储物袋都能兑换得到。”

“别说这次去涂国没有多大危险,就算是有风险,那也值得去冒啊……可惜我还没有开通八脉,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白眉老道说的“额外奖励”竟然这么有搞头,这下周庆也兴奋起来,连忙追问道:“如果兑换一只仙鹤要多少功勋?”

吕遥还没说话,旁边另外一位中年道人便对他摇手道:“周师弟,兑换仙鹤虽然用不了多少功勋点,但我劝你还是别换了。”

“这又是为何?”

“哎……我当初也和你现在一样,羡慕那些能够驾鹤而行的师兄,因此有了一些功勋点后便去兑换了一只仙鹤,直到去年我才知道,宫中弟子只要突破到化境之后,就可以到仙禽院自己领一只,而且平时还可以寄养在仙禽院。”

先前那青年道人也笑了起来,接着说道:“雷师兄突破到化境之后,又把他那只仙鹤送回了仙禽院,等于白白浪费了一百点功勋,这事情我们都已经听他说过好几遍了。”

周庆问道:“为什么要送回去?有两只仙鹤不行吗?”

中年道人郁闷地道:“你养一群都行,关键是养着麻烦啊。那东西只吃琉璃湖中的鱼虾水草,我总不可能每天跑一趟琉璃湖打鱼割草来养它!”

周庆不免暗暗庆幸。幸亏今天碰到了吕遥等人,要不然以后自己换一只仙鹤回来,怕不是要活活饿死。

吕遥又将周庆和众道人作了一个介绍,中年道人名叫雷腾,入内院已经十年,和周黎一样也是开了第八条仙脉之后就改修太玄经的,现在已经修炼到了化二层,是这些道人里面修为最高的。

青年道人姓萧名伍,化一层,一起报名去涂国的另外一人姓何名洛,和周庆一样只是通了八脉,现在也是在修炼太玄经。

看来这开脉仙经的第九层确实不容易炼成,到现在为止,周庆认识的内院弟子,全都是开通八脉之后就改修了太玄经。

“好了,三日之后几位师兄和周师弟就要去涂国,估计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我今日特地从当离城宴仙楼中带来酒菜,与你们几位饯行。”吕遥将手一伸,一只食盒便出现在他手里,众人也不觉得奇怪,七手八脚地从食盒内拿出酒菜摆放到亭中青玉桌上。

这应该是身上有储物袋之内的法宝了,没想到吕遥还没开通八脉,连接任务赚功勋的机会都没有,却已经有了这等宝贝,看来家世也不普通。

去浊山一共有十八个洞府,除了还在闭关和外出不在的,其他七人全都在这儿。在内院之中,同山内的修士自然是要亲近一些,周庆虽然以前因为闭关和他们并不认识,但几杯酒下来就已经熟络了。

众道人边饮酒边说些修行轶事,周庆也从他们的谈笑中对这个世界和元初宫又多了几分了解。

比如说内院在元初宫内,无论从规模和实力上来说都是垫底的存在,各殿各峰每年从内院挑选的弟子不过寥寥数人,而各峰各殿的亲传弟子,大多都是自己从小就开始培养的。

怪不得为内院提供弟子来源的外院十五峰道院,在元初宫完全不受重视,因为即使没有外院,宫里也不会少了弟子来源。元初宫设立外院的目的,其实只是给众多的俗世凡人提供一个机会而已。

又比如说,恕洲的仙门之间,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祥和,私下里的小摩擦小争斗一直都有,但大规模的搏杀却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发生过,这也是雷腾等人对涂国之行没觉得有多大危险的原因。

另外,周庆还知道了这个世界除了玄门之外,还有极西之地的妖族和极北之地的魔门各派。

一场酒喝到天黑,周庆带着一点酒意别过诸位师兄之后,回洞府酣睡了一夜,第二日早上醒来,便开始琢磨神魂内的洗神经。

玉简内的功法法诀能够用神念读取,而且直接铬印于神魂,想忘也忘不了,但如果想凭借这些铬印于神魂的法诀直接开始修炼,那却是不可能的。

首先得完全理解吃透这些法诀,不能够囫囵吞枣,然后还要将这些法诀烂熟于胸才能够开始修炼。尚真殿主给周庆的玉简,其中还加了一些他自己的感悟,因此周庆理解起来很是轻松,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他便已经做好了修炼前的准备工作。

第三天早上寅时刚过,周庆便穿戴整齐出了洞府,然后约齐了雷腾三人,一起施展飞行术直奔尚真殿所在的妙高峰。

在尚真殿会齐所有人后,五十名内院弟子才在宋至阳的带领下从妙高峰出发,飘过清源山无数的殿堂楼阁,最后才在山顶本院天极殿前面的广场上降下身形。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但用打磨得非常光滑的玉石铺砌而成的广场上面,已经站立了不少人影,而在广场的中间,却停着两艘无比巨大的飞舟。

周庆没有想到此次奔赴涂国的元初宫弟子竟然达到了七百人,而这七百人中只有五十名来自内院,其余的六百五十人全部来自于踏云山本院各峰以及各殿、各堂院。

而据宋至阳所说,如果不算他的话,内院这五十人中,修为最高的雷腾也不过才化二层,而其他的六百五十人修为最低也是化境,修为最高的玄真殿主,更是达到了超过周庆五个大境界的合真境。

到了现在,周庆才彻底明白过来元初宫到底有多么强大,同时,他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一下就出动七百人,很显然这次不会再是以前那种小摩擦小争斗,如果发生大规模的搏杀,自己又有几分保得性命的机率?

第三百四十七章 利之所在 皆为贲诸

象鲸飞舟虽然庞大,但三百多人坐上去,却仍然显得有些拥挤。周庆坐在飞舟的尾部,转头向后看去,只见天极殿内走出来数十名道人,为首一名老道须发皆白,正是此行带队的玄真殿主杜明森。

玄真殿在元初宫里的职事和尚真殿一样,都是负责传法并监督考核弟子们的修行的,只是尚真殿只负责外院,而玄真殿则要负责除了内外院以外所有殿、堂、院、峰的弟子,两者职权、地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而玄真殿殿主杜明森的修为,自然也比尚真殿主要高得多。

杜明森走出殿来,挥手放出一件极端华丽的宫殿形飞行法宝,然后和数名弟子一闪便进了其中,其余道人见状,也纷纷祭出了自己的代步法宝。

一时之间,天极殿前面的广场上空,尽是飞舟飞宫、飞车云辇,过得片刻,这一大团飞行法宝齐齐往西北方向疾驰而出,负责驾驭象鲸飞舟的道人也连忙驱动飞舟,紧随其后。

象鲸飞舟体形庞大,但速度竟然比周庆御剑飞行慢不了多少,飞舟上的弟子对此似乎都已司空见惯,有许多勤奋的一上飞舟便闭上眼睛开始修炼,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各峰各殿的弟子们资质自不用说,但还能够如此刻苦,这倒是令周庆刮目相看。

最初的好奇过后,他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帘闭目,缓缓将洗神经法诀运转起来。

这功法有一桩好处,那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修炼,也可以随时从修炼中退出,不怕受到别人的惊扰,此去涂国足有七八万里,象鲸飞舟也要飞行十多个时辰,正好趁这时间试试能不能凝结新的气种。

一天过后,元初宫的道人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离情庵道场所在地,涂国万里水泽第一大岛螭龙岛。

数十件飞行法宝长驱直入,直到螭龙岛峰顶才降下云头,周庆低头一看,只见这峰顶上殿宇鳞次栉比,巍峨雄壮,光从此处这些建筑的规模来看,却是比元初宫也差不了多少。

飞舟渐渐降低高度,已经能够看到峰顶中心处最高大的大殿之外站着的数十名男女道人,杜明森当先从飞宫中闪了出来,众道人跟在他身后,数息之间就落到了大殿之外。

“道兄有礼了。”杜明森刚一站定,离情庵主孙慕田便带着庵中众道迎了上来,元初宫早些时候来的数十名弟子随后也上来见礼,一阵寒暄之后,双方十几名大佬进了殿内议事,其余弟子则在离情庵知客道人的带领下先去客堂休息。

一下来了六七百人,客堂的房舍明显不够用,只能好几个人挤一间房,周庆自然和雷腾、何洛等内院的七名弟子分在一处。

刚在房内蒲团上坐下来还没说上两句话,却见周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周庆连忙站起来叫道:“周师兄,你怎么也过来了?我还说过会儿再去找你说话呢。”

屋内几人多半都是和周黎熟识的,这时也纷纷和他打招呼,周黎走进屋来,才拱手向众人道:“长辈们在殿内议事,没我这种小角色什么事,所以就来找师兄们说说话。”

雷腾问道:“周师弟,这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情况不妙,前几天已经动过两次手了。”周黎神色严肃地道:“咱们来的同门已经折了七人,其中还有一名是玄真殿的空相境师叔!”

“什么?”几名内院弟子一听这话,全都吃了一惊,雷腾“呼”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大声问道:“天星道院这次是想和咱们元初宫大干一场吗?”

元初宫号称恕洲第一仙门,这是数千年来一次次和其它门派搏杀出来的名头,门下弟子当然不惧厮杀,只是众人来此之前一直认为这次和以前一样只是小摩擦,元初宫大军一到,天星道院就算不认熊,也不可能选择开战,最有可能的就是大家坐下来协商解决。

但如今听周黎一说,才知道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是想开战,而是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要不然至空师叔也不会发信回宫求援,我们也不会从烂泥岛那边全部撤退回来!”

“烂泥岛离天星道院太近,他们在这方面占尽了优势……”

片刻过后,众人的心情便已经平复下来,雷腾扔了一只蒲团给周黎,说道:“周师弟,你先坐下来,再详细把这件事情说来我们听听。”

周黎在蒲团上坐了下来,方才说道:“此次离情庵发现的珠场,位于万里大泽的边缘之处,距离天星道院的地盘不足千里。”

“以前离情庵不想和天星道院起纠纷,所以在那一片并没有设立分院派驻人手,珠场发现过后,天星道院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于是派出人来以‘该片区域是无主之地’为借口,想要将这一片地方强行划归到他们名下。”

“初时大家都以为那片珠场只出中品元珠,所以我们来的时候都没有将这事情很放在心上,谁知五日之前,至空、至林、至向等几位师叔和离情庵十几名道友一起深入烂泥岛地下探察,才知道那片珠场竟然能够凝结上品元珠,而且每日最少能出五百枚!”

日产五百枚上品元珠,一年下来就是近二十万枚,这个珠场的价值已经比元初宫本院后山的珠场低不了多少!如此高质量高产量的一个珠场,怪不得天星道院不惜和元初宫翻脸开战,也想要将这片珠场占为己有。

众人的心情一下沉重起来。

大家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如此大的利益所在,元初宫自然不会轻易放手,天星道院势必也不会善罢甘休。

离情庵能请元初宫帮忙,难道天星道院就没有两个盟友?一旦双方开战,就很有可能发展成一场席卷整个恕洲的大战,到时又将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

周黎继续沉声说道:“原本至空师叔准备将这个消息悄悄回报回宫,由宫中派人来抢先在烂泥岛上布下大阵,抢得先机之后再来和天星道院商谈珠场的归属问题,但谁知他们刚出烂泥岛,就受到天星道院数十名贼道袭击。”

“猝不及防之下,至林师叔身殒,连真灵都没有逃得出来,离情庵更是折损了四名空相境前辈。”

离情庵是恕洲一宫二院五派中的五派之一,在恕洲只能算是二流势力,庵中空相境以上的修士只有不到二十几人,这一下就折损了四位,可说是已经伤及了筋骨。

而元初宫这次也损失了七名弟子,无论从脸面还是利益上来说,都不可能与天星道院握手言和,一场大战势必难免!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事态升级 万里传音

就在元初宫众道人到达离情庵之前的两天时间内,事情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天星道院调集了大批修士,不但抢占了烂泥岛,而且还在烂泥岛周围千里范围内的岛屿上,都派驻了大量人手。

离情庵清风殿内,杜明森在听庵主孙慕田说出此事过后,也不由得有些失色。

这却不是他怕了天星道院的声势。

烂泥岛周围千里范围内,岛屿数百,而天星道院却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在这些地方全都派驻了大量修士,以天星道院本身的人手和实力,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也就是说,天星道院已经和其它门派联手,但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知道到底有哪些门派都参与了进来。

杜明森立即派出玄真殿执事代明正和卫明图前往烂泥岛一带打探敌情,半日之后,两名合神期修士便带回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此次与天星道院联手的,是五派中的摩云派和锁龙殿,而且此次事件中,还隐隐有二院之一的另一院真无道院的身影。

如果这个消息确实的话,那恕洲八大派中,天星道院一方已经占了其中四派,而两个道院任何一个单独的实力,都只比元初宫弱上两分而已!

别说四派,就是两院联手,元初宫也绝非其敌。

“不可能!”但杜明森略一沉吟之后,就下了这样的结论:“天星道院或许能将摩云派和锁龙殿拉到其麾下,但真无道院却绝不是他们能够拉拢的!”

“真无道院远在数十万里之外,就算和天星道院联手将珠场抢过去,他们得到的好处也不会有多少。况且,真无道院在千年前就与各派有过盟约,他们不会参与各派之间的争斗,如此他们受到妖族攻击时,各派才会派出人手助战。”

真无道院的道场设在极西之地,再往西去三万里,便是妖族的地盘。杜明森这一番分析下来,孙慕田也点头赞同:

“不错,真无道院若是撕毁盟约插手各派争斗,那妖族来袭时各派自然不会伸以援手,而且,与妖族比邻而居,恐怕他们也抽不出多少人手来!”

“贫道猜测这个消息应该是天星道院故意放出来的,目的就是想让贵宫知难而退!”

“简直是笑话,堂堂第一仙门,岂是他这些小伎俩就能吓退的?”杜明森“呵呵”一笑,又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而且目前敌我力量悬殊,不宜轻举妄动。”

“我马上联系宫主,请他老人家亲自定夺!”

修为到了空相境,便可以修炼传音术,数千里范围内与人交谈犹如耳语,但此门秘术极为耗费真元,修士们还是更喜欢使用物美价廉的飞符传书。

不过到了杜明森现在的合道境,再进一步就能踏进恕洲为数不多的高阶修士行列,使用起传音术来不但轻松自如,而且通话距离更达十万里之遥。

不多一会,杜明森便与宫主通话完毕,对众人说道:“这边情形宫主已然尽知,三日过后,上真殿四位长老会率宫中精锐前来援助我等。”

元初宫上真殿相当于其它门派的长老院,其**有十大长老,平时这十位长老都在宫中闭门修炼,轻易不会出宫一趟,这一次却一下就派出其中四位,可见此事已经引起了元初宫主的非常重视。

殿内众道人听说这个消息以后全都松了一口气,这时,杜明森却又扬眉说道:“宫主另有法旨,让我等在三日内扫清周围,等四位长老来到之后,再一举将烂泥岛拿下!”

元初宫众道轰然应诺,离情庵道人当然也不能置身事外,孙慕田沉吟了一会,对杜明森道:“道友,你看本庵出多少人合适?”

这次争夺珠场虽然是在离情庵的地盘上,但如果没有元初宫参与,离情庵根本没有一争之力,因此现在反而成了以元初宫为主,离情庵为辅的局面。

若是人出得多了,怕损失太大承受不起,若是人出少了,又怕到时元初宫以此为借口减少珠场的份额,两相为难之下,孙慕田只得把这事情丢给杜明森来决断。

“宫主令我等扫清周围,那就不能驱逐了事,最好是四面同时发起攻击,庵主这边,负责东面可否?”

孙慕田点头道:“可!”

杜明森转头看向元初宫弟子,直接发令:“明正、明图两位师弟,你二人各率十名空相境、五十名化境以及两百名入玄境弟子,从南北两面发起扫荡,其余诸人,随我从西面进攻。”

“我等领命!”明正、明图两名道人躬身应道。

杜明森又喝道:“明志、明策,你二人立即去向弟子们分发元珠丹药,让他们好生在院内养息,明日丑末集合,寅时出发。”

“从现在起,没有庵主和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外出,违者严惩不贷!”

“我等遵命!”众弟子轰然领命,随即鱼贯而出。

…………

房舍之内,周庆掏出一个玉瓶,将刚刚才分发下来的一枚中品元珠和两粒疗伤用的复景丹装了进去,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旁边的雷腾等人说起话来。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上面并没有对他们说明日一早就要开战的事情,但大家还是从分发元珠丹药、并且不允许所有人外出的举动中,猜出很快就要采取行动。

“周师弟,你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如果没有的话,你赶快去找至空师叔领取一柄法剑,虽说这种法剑不好用,但总比你赤手空拳要好……”

周庆修行数十载,杀人也没有少杀,但都是在实力碾压对方的前提下发生的单方面杀戮,论起和势均力敌的敌手的搏杀经验却没有多少,更别说这种大规模的修行门派之间的对战,他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心里便不免有些忐忑。

此时听雷腾一问,他便直截了当地回道:“倒是有一柄飞剑是用熟了的,只是不知道杀敌效果如何。”

雷腾奇道:“你以前竟然修炼过飞剑剑诀?周师弟,快将你的飞剑拿出来我们见识一下!”

周庆心神一动,将飞虹剑从黄庭内祭了出来。

哪知雷腾等人一见这柄小剑,却全都笑出声来:“师弟,你这飞剑,为何会是这副模样?”

第三百四十九章 飞宫疾驰 飞虹逞威

“飞剑难道还有其它模样?”

雷腾哈哈笑道:“周师弟,你应该没有修炼过正宗的剑诀吧?”

“雷师兄此话何讲?”周庆这却不是不服气,而是他一直以来就隐隐觉得九分剑诀似乎有些问题,但却搞不清楚其中的具体原因,今日听雷腾如此一说,便想请他指点一番。

“我以前机缘巧合,得了这柄飞剑以及半部残诀,按法诀中‘养、御、斗’三法炼剑至今,这飞剑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却不知这正宗的剑诀又是怎么回事,还请雷师兄不吝赐教!”

“我也没修炼过剑诀,说不上什么‘赐教’。不过咱们元初宫化境以上的同门大多都将飞剑作为自己的兵器,裂云峰众同门更是专门修习剑诀,所以大家对剑诀都略知一二,只是你入内院时间太短,而且基本上都在闭关,所以才不知道罢了。”

“修炼剑诀之时,必先炼剑气,再凝剑丸,最后再将飞剑纳于丸中,收于剑窍之内温养,如此方可不被飞剑所伤……我猜师弟刚刚炼这飞剑之时,肯定是极为头痛的吧?”

“原来是要先凝剑丸!”周庆恍然大悟,他躬身对雷腾道:“多谢师兄指点!我刚修炼这剑诀之时,确实感觉脑内隐隐刺痛,想来是这剑诀丢失了开始凝剑丸的部分,今日要不是师兄解惑,我还以为修炼这剑诀本身就是如此的呢。”

“谢我做甚?我所知有限,不过是随便说两句而已。”雷腾伸手拍了拍周庆的肩膀,又道:“你若是真想练这飞剑之术,那就得抓紧修炼开脉仙经拜入裂云峰,裂云峰收真传弟子要求极为严格,没有开第九脉的他们可不会要。”

何洛也道:“周师弟,裂云峰在宫中地位超然,你以后若是拜入其中,可别忘了提携一下咱们内院这些师兄弟!”

周庆微微一笑,连忙摆手道:“何师兄就莫要取笑我了,我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开通第九条仙脉呢。”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分头打坐歇息,周庆坐在蒲团上,抛开脑中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一心一意地修炼起洗神经来。

转眼便到了丑时四刻,雷腾叫醒了房中众位师兄弟,又梳洗整理了一番,这才和客堂中众多弟子一起来到清风殿外集合。

明正、明图两名明字辈的弟子各带两百余人分乘一座象鲸飞舟出发,周庆等五十名内院弟子则全都分到了杜明森麾下,得以乘坐杜殿主的华丽飞宫。

周庆还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宫殿型的飞行法宝内部,上得飞宫来不免好奇地左右张望,只看得几眼,心里便震惊起来。

昨日他在外面之时,虽然也觉得这飞宫体形庞大,但进了里面,他才发觉这飞宫竟然长宽都有百多丈,面积竟然远远大于外面所见。

而且这飞宫不知是以何种材料炼制而成,处处珠光宝气,氤氲流彩,异香扑鼻。身处其中,恍如进入了仙宫之内,令人不知不觉就有些心旷神怡。

众道人按修为地位高低先后进了主殿,杜殿主高居主位正中,见众道人都已来齐,便淡淡地吩咐身旁侍立的青年道人:“动身!”

那道人躬身应过,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符,往其中注入真元一驱动,众人便感觉微微一震,往外看时,只见这飞宫已经钻入云层,往正西烂泥岛方向疾驰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飞宫便从万丈高空之上飞越烂泥岛,来到了烂泥岛以西千里的水泽地带。此次扫清周围各岛,杜明森、孙慕田、明正、明图各领弟子负责一面,互不干涉,但总体还是以杜明森为主。

飞宫慢慢降下云头,还没停稳,杜明森便将下方数百里内的情形了解得一清二楚,他坐于高台之上,大袖一挥喝道:“明志、明策,你二人各领百名弟子分左右出击,所见之人尽数剿灭!”

同为明字辈弟子,但修为身份却各有高低,明正、明图能够独当一面,明志、明策却只能在杜明森麾下听令,但二人却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两人躬身领命,在殿外连连呼喝,不一会就将人挑了出来,却都是各殿各峰的弟子,剩下未被选中的,全是修为不高者或内院弟子。

两百多人飞身纵下飞宫,杜明森又在高台上喝道:“至空至向,你二人引其余弟子往烂泥岛方向推进,所遇岛屿,只管清剿,不必留人看守!”

剩下这一百多名弟子实力远不及刚才明志明策带走的两队人,但这并不是杜明森有什么偏向,而是他早已将下面的情况了解清楚。

天星道院方面派驻在各岛的修士,连化境的都没有几个,明显就是将低阶弟子布置在外围起示警的作用,真正的力量应该都在烂泥岛上。

可以预见的是,天星道院的人占据烂泥岛之后,肯定会不顾一切在岛上布置防护阵法,用以应对接下来元初宫修士的大举进攻。

杜明森现在要做的,是倾尽全力一举将烂泥岛周围清理干净,然后派人骚扰烂泥岛,尽量迟滞天星道院方面布置防护大阵,等候四大长老率人到来再作计较。

至空至向二人领命,吆喝着众道人出了大殿,再从飞宫上一跃而下,直扑脚下一个方圆数十里的小岛。

还在半空,岛上驻守的天星道院修士便对他们发动了攻击,点点剑光疾射而来,虽然威力不是很大,但胜在数量众多,仍然杀伤了数名内院入玄境修士。

和元初宫一样,天星道院修士所用的兵器大多都是门派下发的法剑,这种法剑同样可以放出数十丈外拼杀,但却不能炼化收入剑窍之内,威力和飞剑比起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因此小岛上空剑光闪烁,真正毙命的元初宫修士却没有几个。

周庆随众师兄一起从飞宫上跳将下来,还未落地,就有三道剑光扑面而至,他连忙祭出飞剑往前横着一扫,原本只想将这三柄法剑格挡下来,没想到几声轻响过后,那三柄法剑竟然被飞虹剑全部削成了两截。

这一下令他大感振奋,他运转真元,御剑飞剑,“嗖”一声便往前方天星道院修士聚集的地方疾驰而去。

第三百五十章 初战告捷 别有洞天

周庆选中的第一个目标是一名中年道人,此人身材瘦削,行迹猥琐,躲在几名身材高大的修士身后专施偷袭,内院已经有两名入玄境的师兄伤在他那柄法剑之下。

他的飞虹剑虽然还比不上真正的飞剑,便却比这种连大小都无法控制的法剑强了太多,剑光一闪,那猥琐中年道人的头颅已被削落,再顺着头颅一绕,便将那刚遁出来的一点真灵斩灭,随即又向旁边那身材高大的天星道院弟子疾射而去,数息之间便连杀了三人。

阻在前面的十数名道人见他飞剑厉害,惊呼一声一轰而散,周庆跨前两步正待御使飞剑追击,眼角余光却看见一柄法剑正从他右侧掠来,他脚尖一踮便欲闪躲,终究是慢了片刻,那法剑一下正中他的右肩。

他下意识地一耸肩头,却发现那法剑虽然刺穿了道袍,却根本没有伤及肉身,大喜之下,心中更是安稳了不少,“咻”一声御使飞剑,直往那人多的地方杀将过去。

驻守此岛的天星道院弟子大多都是入玄境,只有四五名化境弟子,但却在数息之间就被至空至向两名空相境修士宰杀,其他人见势不妙纷纷逃窜,只片刻工夫过后,场面就成了一边倒的追杀。

在开战之前,周庆原本还有一丝忐忑,以为会是一场惨烈的厮杀,没想到敌手如此不堪一击,一刻钟不到,岛上敌人便被清剿得干干净净,而元初宫弟子竟然无一人身殒,受伤的十多个入玄境弟子服食丹药过后也没有什么大碍。

但周庆知道后面肯定还有恶战。天星道院的实力要真是弱到这种地步,他们又岂敢虎口夺食?

“周师弟,赶快清扫战场,殿主只给了咱们一刻钟时间。”雷腾从周庆身边掠过,见他似乎有些发呆,以为他没有经历过不适应这种杀戮,于是停下来对他笑道:“战阵之上,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没有更多的选择,多经历几次就好了。”

周庆笑了笑,问道:“雷师兄,战场所获,要不要上交?”

“宫中哪会看得上这点东西?谁捡到就是谁的,天星道院的法剑拿到当离城去卖,也是能值两枚中品元珠的。”

“那咱们还不赶紧?”周庆哈哈大笑,一挥袖就将前面数丈外的两柄法剑收入了落魂钟内,随即飞纵向前一边摸尸一边大声问道:“雷师兄,宫中这个规矩我觉得有点不好,要是还没分出胜负来,大家都想着抢东西,那岂不是要乱套?”

雷腾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道:“别说殿主就在头上坐镇,就算殿主没在,至空至向两名师叔也对战场态势了如指掌,要是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他们可是有权利直接杀人的。”

“周师弟,我觉得你回去之后应该去律德殿熟读宫中律规,免得以后不小心触犯了禁律。”

“刚才我看两位师叔杀敌杀得很欢快啊,他们根本没有看其他人的。”

“这你都看不出来?两位师叔今日就是带咱们内院弟子来历练的,要不然这岛上一个空相境修士都没有,两位师叔只要来一个,就能将全岛的敌人全部灭了。”

两人边说用神念扫视附近区域,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便收入囊中,不大功夫,周庆便收获了十来柄法剑,还意外地从一具身着紫色羽衣的尸体身上得到了一只储物袋。

一刻钟未到,战场便已经打扫得干净,众道人留下数百具尸首回了飞宫之上,先去偏殿处找考功殿执事登记战功。

这战功也不是自己上报,而是在门派下发的袍袖内镶嵌了一枚白玉符,每杀一名敌人,这白玉符便会多一道红线,验功之时只需数红线即可。

至于一道红线算多少战功点,这还要战后结合本次战斗的难易程度以及敌人的修为高低来折算,不存在战功被贪墨的可能,非常公平。

此战周庆借助飞剑之利杀敌二十六名,比雷腾还要多七条红线,这令得雷腾、周黎、何洛等人都对他那柄并非剑丸的飞剑刮目相看,都在琢磨着以后要到哪儿去弄一柄这样的飞剑来。

正如杜明森所猜测的那样,天星道院布置在烂泥岛周围的人手虽然众多,但修为实力却都不如何,而且至今也没有发现真无道院有参与的迹象。

而元初宫这次派出来的弟子,即使是入玄境的内院弟子,绝大多数都有和敌人交手过的实战经验,实力更是同境界修士中的佼佼者,两相比较之下,天星道院方面自然是差了许多。

因此只过了一日,周庆所在的这一队弟子便横扫了二十多个山峰和水泽之中的岛屿,他粗略估算了一下,除了后期见势不对逃跑的,光是死在他们这一队人手中的天星道院弟子便有数千人。

不过死去的天星道院弟子中竟然还有不少没有入玄的修士,这种人相当于元初宫外院弟子的存在,怕是杀上三两万对天星道院的实力也没有什么影响。

当日晚上飞宫没有回离情庵,而且悬停在高空,众弟子回飞宫之后,杜明森便命人开启了防护阵法,如此一来,即使是天星道院派出合真境修士来攻打,只要有杜明森亲自主持阵法,对方便休想攻破。

白日之时,众道人都是在大殿或殿外的玉阶上候命,到了晚间,至空师叔带着内院弟子去往大殿后面的房舍歇息,众人方才知道这飞宫之内竟然别有洞天。

亭台楼阁这些都不奇怪,但令人惊奇的是竟然还有花园池塘。花园内百花绽放,花香扑鼻,池塘中荷叶连连,荷花翩翩,锦鲤在水中穿梭,十多幢三层楼阁掩映在池边绿树丛中。

若不是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周庆还以为自己是来到了地球上某处避暑山庄。

坐在楼阁内望着外面一片春色,周庆也是连连感慨,也不知自己还要修炼多少岁月,才能够拥有一艘这种相当于移动洞府的飞宫。

感叹之余,却又多了许多动力,他将目光从外面收了回来,起身沐浴更衣之后,便回到蒲团上盘膝坐下,很快就沉浸在洗神经的玄妙之中。

第三百五十一章 心存疑惑 金芒显现

第二日天亮之后,众道人齐聚大殿,然后继续分头行事,重复昨天一样的杀戮,然而半日过后,众人便都发现天星道院弟子越来越少,有些山峰岛屿之上竟然一名敌人都没看见。

“难道他们准备在烂泥岛上,毕其功于一役?”大殿之上,杜明森皱着眉头,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阶下坐着的明正明图等人。

“师叔,弟子觉得,这是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挡不住咱们,就将人全部撤回去保存实力。咱们现在也用不着想太多,就守在烂泥岛外面,等援兵到齐之后,再与他们决一死战!”

“天星道院占据一座孤岛,难道不怕我们将他围而歼之?我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杜明森抚须沉吟片刻,又道:“无论敌方有何诡计,最终还是得凭实力决一高下!”

“算时间宫中援兵还要两日才能到达,这两日内只需静候即可!明正、明图,尔等速去收拢门下弟子,与我同往烂泥岛西百里处延泽岛!”

飞宫之内玄真殿主杜明森心有隐忧,而弟子们却是意犹未尽。

元初宫号称恕洲第一大仙门,实力强横,其他门派畏其威势,从不敢轻易招惹,因此上百年来都没有什么大的征伐,宫中弟子平时要想立下功劳殊为不易。

但此次和天星道院争夺万里大泽珠场开战,背后有门派作为倚仗,而且烂泥岛外围的又都是些实力低下的修士,轻轻松松就能有所斩获,也难怪他们杀得兴起,却根本没想过这后面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杜殿主一声令下,众人不得不停止四下搜索漏网之鱼,匆匆上了飞宫直奔延泽岛,到了岛上,杜明森便将飞宫停在峰顶平坦之处,又拿出四面“四相镇山旗”,令明正等四名明字辈弟子分赴四方去布下阵法。

众道人颇是不以为然,就连雷腾、周黎等内院弟子也觉得杜殿主此举太过小心谨慎,他们觉得两日后就要对烂泥岛发起全面攻击,此时花费力气来布置四相防护大阵,纯属是多此一举。

“长老率宫中援兵还要两日才能到达此地,谁知道这两日天星道院会不会反扑?我倒是觉得杜殿主此举甚为恰当,就算敌人从烂泥岛上反攻过来,咱们也能凭借防护阵法抵挡。”

周庆其实还有话没说,这两日来他凭借飞剑之利大肆杀戮,初时还觉得非常兴奋,但从今早开始,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甚至感觉这是敌人的“诱敌深入”之计,要不然以天星道院的实力,就算是猝不及防,也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局势。

只是他人微言轻,没有人会在乎他的看法,所以这些念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果然内院几名弟子都不赞同他的说法,雷腾指了指停在峰顶上飞宫,对他笑道:“周师弟,你可知道这飞宫来历?”

周庆摇了摇头。

“宫中所有飞行法宝都是天机院炼制,其中的飞舟炼制相对比较简单,只要进入空相境便可以领取一艘,而这种飞宫却是宫中专为征伐所造。寻常门派想有一座也不可得,而咱们宫中却足足有二十八座,这也是恕洲第一仙门之底气所在!”

“这种神机飞宫,哪怕是材料齐全、人手齐备,天机院一年也只能炼制两三座出来,其上刻印的防护阵法若是全力发动,合真境真人也休想攻破!若是情况紧急,咱们大可躲进这飞宫之内固守待援,或者是一走了之,又哪儿用得着在这岛上布置阵法?”

“照师兄这般说来,有了这飞宫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只是这天星道院既然敢与元初宫开战,恐怕也是有所准备的,不可能连这些都不知道……总之,还是小心为妙。”

雷腾笑了一笑,却不再与他争论这个话题,而是向一众内院弟子问道:“各位师弟,这两日来你们杀敌多少?”

“我杀了十九个!”

“小弟毙敌二十七名!”

“……”

等众人略微自得地把战绩报了出来,雷腾又笑问道:“诸位师弟回宫之后,准备用战功换些什么?”

众人又是一阵七嘴八舌,换功法的、换法宝的、换丹药的,还有想换坐骑的,林林总总。

“我认为其它都可以迟一步,首选应该是换精修丹,有了此丹,太玄经修炼能快三分之一,能够早日进入化境,甚至是空相境,只要修为境界提升,那些普通功法和法宝都能轻易到手……”

众人说说笑笑,丝毫没有大战在即的紧张感,过得一会,至空师叔又来传达了殿主的命令,让众弟子分为三班,在四位空相境前辈修士带领下,轮番值守四面阵旗,没有轮到值守的可以到飞宫内的房舍中歇息。

周庆和周黎都分到了第三轮,要到明日下午才换班,两人相约一起回了池塘边的房舍,各自在蒲团上打坐修炼。

两日之前周庆就已经开始修炼洗神经,今日仍然也不例外,收心入静之后,周庆便开始运转洗神经中的“聚混真诀”。

功法连转九转,黄庭之内的真元便如同岩浆一般“汨汨”翻滚起来,只觉脑中一片炽热。

此时便需行“天霖诀”加“采归神法”炼化黄庭之中真,等脑中完全清凉下来,又要运转“聚混真诀”聚拢真,如此下来,便算是行功一轮,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两个时辰。

行功两轮之后,黄庭之内能够聚拢的真元已经寥寥无几,周庆心知凝结新的气种就在眼前,但他却不为所动,仍然如往常一般缓缓运转功法。

三轮之后,旧有真元已经全部洗炼完成,然而,那一枚蚕豆大小的、已经没有九分剑气气息的气种,却仍然没有什么变化!

周庆心知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若是不能将这枚气种彻底炼化,斩草不除根,日后又得生出那种驳杂的真元出来,他集中心神,功法运转越来越急,产生的吸力也越来越大。

终于,这枚气种开始缓缓旋转起来,随着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这枚气种“嘣”地一声炸裂开来。

真元四溅,然后被迅速炼化。

一点金芒在黄庭中凭空出现,如同宇宙深处一颗刚刚诞生的耀眼星辰!

第三百五十二章 气种新生 大敌当前

接下来,只需再花费数日功夫,将全身真元再洗炼数遍,这洗神经就算是完成了它的任务。

周庆缓缓收功,还没睁开眼来,就听得一个焦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师弟,快快收功,随我一起去大殿!”

他睁眼一看,就看见周黎一闪身出了房门,于是连忙从蒲团上一跃而起,几步追上周黎问道:“师兄,何事如此仓促?”

周黎头也不回地道:“天星道院来袭,殿主命所有弟子速去大殿准备应战,若非如此紧迫之事,我怎么会在你行功之时叫醒你?”

“刚好行功完毕……雷腾师兄不是说连合真境真人也破不了飞宫防护吗?况且外面岛上还有四相阵,哪儿用得着咱们去应战?”周庆一边走一边追问道。

“这我哪儿知道?殿主有他的安排,咱们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出了楼阁,又碰到了雷腾等人,大家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忙忙地赶往大殿。

杜殿主在主位上正襟危坐、面沉似水,不等人到齐,他便沉声对殿中众弟子说道:“天星狗贼大举来攻,四相阵法支撑不过片刻,必须马上启动飞宫禁阵,冲出此岛!”

周庆心下暗道不好,雷腾昨日还说这飞宫防御惊人,就连合真境真人都不能破防,但杜殿主连拖延一时半会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就准备逃跑,这说明来的敌人不但多,而且修为不低于他,神机飞宫百分百守不住!

果然,杜殿主又接着说道:“此次咱们中了天星狗贼之计,孤军深入,但只要能逃出此地,最多两个时辰宫中援兵就能抵达!明海明镜,你二人速带人去开启阵法,启动飞宫!”

此次随杜殿主一同来万里大泽的一共有六名明字辈弟子,其中四名还在外面主持四相阵法,剩下两人都在此处,那明海道人听得杜殿主下令立即启动飞宫,分明是要抛弃明正等四人,心下一急,便站了出来叫道:

“杜师兄,主持阵法的四位师兄还没回来!”

“等不得了!要是再迟得一会,就连我等也不能走脱!”杜殿主双眉抖动,怒气勃发,早已没了以往的稳重,“来敌当中,不但有天星道院的贺老贼,还有真无道院的钱老狗!”

殿中修为高一些的弟子听得此言,俱都大惊失色。

这天星道院副掌院贺介修为比杜明森还要高出一些,但始终还是合真境,凭他一个人还破不了神机飞宫,但真无道院的副掌院钱状却是明道境的修士,比杜明森整整高出一个境界!

只他一个人出手,就有可能将元初宫来的七百多人全都留在这儿!

“毋须多言!速速分头行事!”杜明森一声厉喝,明海二人这才回过神来,慌里慌张地带着一群空相境和化境弟子离去。

“其余诸人,全部到大殿外作好准备,若是飞宫被破,无须恋战,若是能逃得性命,便分散往东!”

生死关头,众弟子虽然心中惶恐,但仍然井然有序地鱼贯而出。杜明森眼看最后一名弟子消失在大殿门口,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宫主,这次咱们都估计错了……这天下,要乱了。”

众弟子沿着大殿周围的玉阶站了一圈,人人脸色都难看至极,就连周庆到了这个时候,心里也不免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个世界修士之间的战斗,必定是连根拔起,只要身殒,真灵便极难逃脱,一旦真灵泯灭,那就万事皆休,连投胎转世也没了可能。

而这种结果很有可能在很短时间后就发生在自己身上,谁心里会没有一点畏惧?

但是再怕,敌人也不会就此留手,此刻,所有人都只能在心里希望道祖保佑。

“诸位师弟。”过了片刻,才听得雷腾沉声道,“切切记得刚才殿主所言,飞宫一旦被攻破,大家第一时间逃跑,能逃得一个是一个。合真境、明道境修士挥手之间就能让咱们变成飞灰,千万不要想着抵抗杀敌。”

众人全都沉默不语,雷腾将周庆、何洛、萧伍、周黎四人叫到一起来,低声对他们说道:“四位师弟,咱们同山修行一场,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没想到还未求得大道,就要作此生离死别。”

“今日我若身殒于此,还请诸位师弟看在师兄薄面,日后帮忙看护一下当离城中的家眷。若我能逃得性命,也定当尽力看顾诸位师弟家中长辈妻儿,不知诸位师弟意下如何?”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担保自己能逃得出去,若是在死前有所牵挂,那肯定是家中长辈妻儿无疑,因此雷腾这一提议,周黎便道:“雷师兄,我等正有此意,今日咱们师兄弟五人,若有人逃得性命,日后就需看护其余诸人家眷,以此为誓!”

说完此话,他掏出一枚下品元珠“”地一声捏爆,然后转头看向何洛等三人。

“以此为誓!”何洛、萧伍也掏出一枚下品元珠捏爆起誓,然后又互相告知了各自家眷所居住的地址。

周庆也不例外,不过他捏了元珠之后,却是笑道:“诸位师兄,我孑然一身,既无家眷也无亲朋,不过诸位师兄放心,只要我能逃得出去,定然会好生看顾诸位师兄的家人。”

雷腾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拍了拍周庆的肩膀,道:“好兄弟,咱们都承了你的情了!若是咱们兄弟都能逃脱,回去之后师兄一定给你做个良媒,好让我等日后也有机会照看你的妻儿。”

周黎也附和道:“我觉得无邪山秦师妹就不错,回去之后我来安排周师弟和她见上一面。”

两人这么一说,倒是让周庆想起自己在地球上的父母妻儿、师父师兄,心里也是十分不舍,不过此时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拱手道:“多了牵挂,反为不美。两位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么一打岔,几人心里都稍微镇静了一些,脸上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却是多了几分沉着。

四人当中,雷腾对周庆最为看重,他前日可是亲眼看见周庆中了一记法剑却毫发无伤的,这样的肉身强度,就是他这化境二层的修士也要自叹弗如。

而且论起战斗力来,周庆也要远远超过周黎等三人。

在这种乱战之中,多一分实力,当然就多一分逃命的机会。

第三百五十三章 仓惶逃命 地底疗伤

就在此时,只听得有人惊恐地大声叫道:“阵法破了!”

众人心下发凉,举头四顾,刚才还笼罩着小岛的那层半透明的护罩,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庆抬眼往飞宫下一看,没有看见回来的元初宫弟子,却看见了护罩外不断飞进来的敌人,主持阵法的四名明字辈前辈,多半是已经回不来了!

神机飞宫上的防护阵法已经启动,飞宫也缓缓从峰顶升了起来,片刻之后便猛然加速,试图一举冲出敌人的包围。

无数飞剑、法宝仿佛雨点一般击打在飞宫的护罩上面,溅起朵朵涟漪又迅速消散,眨眼之间,飞宫已经冲出了二十余里,数十名挡在前面的修士来不及闪避,一撞之下便“嘭嘭嘭”地爆裂开来,在天空中留下一团团绚丽的血肉之花。

更多的天星道院修士仿佛蝗虫一样从后面追了上来。但所有元初宫弟子都知道,这些人现在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最大的危险在前面。

看着飞宫十里外突兀出现的两名老道,周庆心里突然打了一个寒战,不光是他,所有人都已经清楚了这两名老道的身份。

天星道院副掌院贺介,真无道院副掌院钱状。

一名合真境修士,以及一名比合真境还要高一个境界的明道境修士。

两人联手之下,神机飞宫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现在,原本已经开始慢慢提速的飞宫不知什么原因,速度又降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杜明森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今日难逃此劫,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为弟子们争取一些时间各自逃命。

哪怕只逃出一人,也能将今日的情景转告给四位长老,请宫主为自己报仇血恨。

“明海明镜,你二人速去通知所有弟子,等我和两名老贼一交上手,就让所有人四散逃离。”

到了这个时候,两人如何还不知道杜明森心中有什么想法?但此时情况已经迫在眉睫,二人躬身作揖,对杜明森行了一礼,便匆匆地出了大殿,吩咐弟子们准备逃离。

生死攸关之际,周庆的头脑反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脑中各种念头飞快地转个不停,不断地设想逃离路线,然后又一条条地推翻。

现在的情形和刚才相比又有了变化。

如果逃离飞宫,刚才对他们还没有什么威胁、犹如蝗虫一般不断追上来的天星道院弟子,立即就能变成要命的存在。

别想着躲在别人背后占便宜,飞宫周围百丈以外,就是数千名天星道院弟子,他们要面对的是十倍以上的敌人,而且这是在空中,前后左右上下都有可能受到攻击,躲在哪儿都不会安全。

飞宫前面是最危险的区域,周庆现在已经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两名老道的恐怖气息,那个方向,绝对不能靠近!

其它几个方向也有许多超出化境的修士,那也是自己无法抗衡的存在,自认为强悍的肉身说不定在这些人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周庆迅速地将周围的形势观察了一遍,然后飞快地在脑中计算,数息之后,他便得出一个结论:只有东北方向有一线逃生的机会。

那儿只有几名化境修士,剩下的全是入玄境,因为某种未知原因,在这群人周围数丈方圆之内,并没有什么空相境以上的修士。

只是一瞬间,周庆就作出了决断,他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对身旁的雷腾说道:“雷师兄,等下一起往东北方向,你赶紧和周师兄他们说一下。”

雷腾并没有马上将这话向其他几人转达,只是疑惑地看了周庆一眼,因为他觉得敌人太多,无论从哪个方向突围都没有多大区别。

修士的移动速度和他们的飞剑法宝决定了这个包围圈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哪怕现在那个方向只有一些低阶修士,但如果有人从那边突围,下一秒就会发现挡在前面的已经换成了一群空相境修士和无数飞剑。

“不是直接突围!冲到他们前面的时候直接转向下方,入水!水遁!”周庆用非常快的语速说了两句,然后便闭上了嘴,因为这个时候,明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了起来:

“杜殿主会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只要他和前面两个老贼开始说话,我们就一起动手,先将飞宫外面的敌人消灭一批,剩下的就看各人的运气!”

数百丈外,无数天星道院和真无道院的弟子仍然在不断地用各种法宝攻击着飞宫护罩,而神机飞宫上的元初宫弟子,则悄悄地祭出自己的法剑法宝,只待时机一到,便要发动猛烈一击。

是生是死,片刻之后就能见分晓!

周庆将目光转向飞宫前面,那名身着紫袍的老道正在得意地放声大笑:“杜明森,有这么多人给你陪葬,你应该知足了!”

“我们损失了上万弟子,没想到只引来你这么一个蠢货,不过,元初宫玄真殿主加七百名弟子,这一笔买卖还是我们赚了!”

“钱老贼!”一声厉喝在飞宫内响起,随即,杜明森的身影出现在了飞宫前面,指着紫袍老道就是一顿破口大骂:“真无狗贼背信弃义,撕毁盟约!今日之事必将传扬天下,日后妖族来攻,可有哪个门派还愿相助?”

飞宫之上,当杜明森骂出那句“钱老贼”之后,明海明镜二人便同时呼喝起来:“动手!”

刹那之间,数百件法剑法宝齐齐从飞宫内向外激射而去。

飞宫上的防护阵能够挡住外面的进攻,但却并不妨碍自己人从里面向外发起攻击,这一点围攻飞宫的几派弟子全都清楚,此时见元初宫弟子开始反击,大多数人下意识地闪身后退。

正在此时,杜明森狂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贺老贼,老子今日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话声刚落,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伴随着这声巨响的,还有一波无比猛烈的气浪。

就连方圆百多丈宽阔的神机飞宫,也在这股冲击波的冲击下剧烈地震动起来,包裹着飞宫的阵法护罩开始扭曲变形,在坚持了数息之后无声无息地崩溃消散。

在逃无可逃明知必死的情况下,杜明森选择了元自爆,这是目前有可能给强大的敌手造成伤害,并形成短暂的混乱,从而给七百多名弟子制造一个逃脱的机会的唯一办法。

一名合真境真人元自爆,其威力足以将一座山完全炸平,杜明森这一下临死反扑,虽然让贺介受了一点伤,但却对明道境的钱状完全没有影响,冲击波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吹起。

修为相差一个境界,悬殊竟然如此之大。

飞宫因有阵法护罩抵挡,上面的元初宫弟子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最惨的是那些离得稍近的几派低阶弟子,上千名入玄境修士在这一爆之后或晕或死,犹如下饺子一般掉进了下面的湖水之中。

高阶修士之间的拼杀,哪是他们这些小喽能够承受得起的?哪怕仅仅只是被波及也是非死即伤,若是再离得近些,恐怕连尸体也别想找到。

“就是此时!”明海道人一声大喝,数百名元初宫弟子同时从飞宫的玉阶上向四面八方急掠而出。

生死在此一搏!

周庆等四人紧跟在雷腾身后,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拼命向东北方向逃窜,然而敌人的反应速度也不慢,无数飞剑法宝铺天盖地向他们扑了过来!

转折向下!

周庆根本来不及提醒周围的同伴,只是按照刚才心中设想了几遍的逃生路线,在空中猛地一个急停,然后像一枚出膛的炮弹一般向水面疾射而去。

如果能够顺利钻进湖里,那他就有极大的机率逃脱。

他现在没有其它念头,一心想的就是全力逃命。他全力催动真,将速度催逼到极致,只是两息工夫,就已经下降了上百丈的高度,如果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人注意到他,那他的计划就算是成功了。

水面越来越近,他甚至已经能够看到水面下鱼儿游动的身影。

然而,就在他已经开始感觉到水泽上空湿润的水气的时候,一柄巨剑却如流星一般疾驰而来,无声无息地击中了他的后背!

在这一瞬间,周庆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似乎要将他全身的骨头都震散,五脏刹那间就受到重创,“噗”地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随即,眼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原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是个新的开始,没想到刚刚有点希望就要死在这儿!更可恨的是连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不过,如此死法,倒是比被空间乱流切割成碎片要好得多!”

他脑中开始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扑通”一声落进了湖面,冰冷的湖水一激,让他有些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还没死!

不能绝望!

他的身体很快沉到水面十丈以下,恍惚之中,似乎看到那些鱼儿正在慌乱地四处逃窜。

不行,不能够留在这儿,哪怕是在水面下,修士的神念也能轻易发觉!

周庆忍着脏腑之中的剧痛,强行凝聚真元,运转水遁法诀,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水面上,不时有修士从空中坠落,更是有大量的天星道院修士在水面上来回飞掠,用神念不停搜索……

从周庆炼成新的气种收功到现在,不过才一刻钟功夫,然而,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元初宫七百多名弟子九成以上身殒,只有数十人侥幸逃脱!

…………

周庆施展完水遁术之后,眼前顿时一黑,差一点就直接昏迷过去。

但他不知道刚才遁出了多远。

要是换在以前,他全力施展水遁的话,最少也能逃出数百里,只是现在身受重创,所能凝聚的真元有限,想来一次也遁不了多远。

如果只有几十里,那仍然很容易被天星道院的人从水底揪出来,或者,他们会在水面上直接用飞剑来戳自己几下。

他不能冒这个险。

四周一片漆黑,触手处是一片淤泥,自己应该是在深水水底,这让他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继续用水遁也不知能遁出多远,而且哪怕是逃出几百里,恐怕也还是在天星道院的搜索范围之内,说不定现在他们就已经派人封锁了整个水泽。

周庆决定使用土遁,只要能钻进地底十里,绝大多数修士的神念就不能到达这么深的地下,况且他觉得,自己应该能钻得更深一点。

他的土遁术比水遁术更为熟练,当年在地球上为了到场区去偷翡翠毛料可没少练这项手艺。

耳朵里传来一阵尖锐的耳鸣,头晕眼花的感觉越发严重起来。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周庆再次凝聚真元发动了土遁术,随即便彻底昏迷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庆才从昏迷中悠悠醒转,他发现四周空荡荡的,自己并没有在岩石泥土之中,而是在一处空间之内,但他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去探索周围的环境,他现在需要的是立即疗伤。

肺腑中的疼痛稍微轻松了一点,他翻身盘腿而坐,首先检查自己的伤势。

身体外面没有伤痕,也许伤害自己的是钝器,但钝器有这么快的速度,不可能不发出风声,这应该是自己的肉身比较强悍的缘故。

检查完身体表面,然后再心神内视,五脏严重移位,而且还有好几处破损,这种程度的伤势,哪怕是有宫中分发下来的疗伤丹药,最起码也要好几天时间才能复原。

不过这样也好,在这疗几天伤,躲过这几天再说。

也不知雷师兄和周师兄他们逃出来没有?

想想当时那种情况,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连自保都不能做到,周庆第一次对力量无比渴望起来。

这是一个没有法律,强者为尊的世界,其它一切都是虚的,只有修为和实力,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安身保命的保障!

这种仓皇逃命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从今以后要一心修炼将修为提升起来之后,周庆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落魂钟里拿出符,布置了一个小型防护阵和一个隔绝阵法,然后服下一枚疗伤丹药,运转水行法开始疗伤。

第三百五十四章 炁凝成雾 因祸得福

周庆从蒲团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可以确定身体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

水行法用于疗伤的效果很好,宫中下发的疗伤丹药效果也很好,而且这处地方元非常浓郁,要不然如此严重的伤势,根本不可能只用五天就完全康复。

自己情急逃命,没想到随便土遁一下,就能够来到这么一处适合疗伤的地方,运气确实不错。

将阵法符和蒲团都收好之后,他现在才有时间和心情来打量一下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空间。

四周一片漆黑,但对周庆没有多大影响,光凭肉眼他就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这应该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岩石洞穴,不大,而且是封闭的,他没有看见洞口,最起码没有能够容得下一个人进出的洞口或通道。

小的孔洞和缝隙还是有的,就在离周庆不远处的洞穴顶部,就有一条半个指头宽的石缝,似乎正有缕缕雾气从那里面渗出来。

神念刚一接触到这些雾气,周庆就立即发现这并不是普通水雾,而是极为浓郁的元。

怪不得这处洞**元浓郁,原来有这些孔洞和石缝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

只是这些元怎么是从上往下弥漫?正常情况下,“”这东西,不都是从地下往上空升腾的吗?

周庆心里起了一丝疑惑,他的神念小心翼翼地顺着石缝慢慢往上延伸,想看看这些元的尽头是在什么地方。

顺藤摸瓜虽然比较容易,但这道石缝实在是延伸得太远了些,周庆的神念沿着那丝丝缕缕渗透出来的元,先是向上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又横着延伸了一小段,接着便急转直下,一直深入地下数十里。

这么深的地方,如果不是刚好有这么一道石缝,周庆估计即使是合真境真人的神念,也根本不可能找到这儿来。

好在他运气一向不错,无意之下竟然找到了这些元的源头。

其实,用“源头”两个字来形容好像也不大恰当,因为这些元似乎是凭空出现的,而他刚才追踪的地方,应该只是这些元的汇聚之地。

他立即就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理智告诉他,必须要十分小心谨慎。

地面上的战斗也许还没有结束,说不定现在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如果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在敌人的地盘上,那施展遁术时造成的波动就有很大可能会被敌人察觉。

至于在敌人的地盘上暴露行迹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形,那根本用不着再去想象。

周庆仿佛一只即将钻出巢穴的老鼠一样,十二万小心地放出神念四处探查,直到确认附近没有修士存在之后,他才连续施展了三次土遁术,钻进了那个元汇聚的奇怪空间。

神念中只是感觉元非常浓郁,但肉身亲自来到这儿之后,他才觉得“浓郁”这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处元汇聚的状况。

按理来说,元是一种未知能量,它本身应该是没有颜色的,周庆以前到过的“元浓郁”之处,也只是比其它地方的元稍微浓厚一点,但是在这儿,元竟然已经浓郁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这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站在这处空间之内,周庆傻傻地看着周围翻滚的淡青色元,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如果能够一直在这儿修炼,那修为进境绝对要比外面至少快一倍以上,这样的地方,才真正称得上是洞天福地。

绝对要将这个地方据为己有!这是他楞了半晌之后,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念头。

只是这地方在万里大泽之内,旁边就是天星道院的地盘,如今两派已势同水火,在这片地方出没却是有点危险……

以现在自己在修士中垫底的修为,如果被有心之人追踪到了此地,被人鹊巢鸠占不说,还有可能丢掉性命。

而且,按宫中的规定,没有拜师的入玄境和化境弟子,是要接受尚真殿监督和考核的,要想申请长期在外面修炼,尚真殿上师那儿就不可能通过。

除非脱离门派……

这个想法刚一生出就被周庆毫不留情地掐灭,不说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殊为不易,单是元初宫叛门弟子这一名头,就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

思考良久,要想马上占据这个地方修炼却似乎有点不现实,最起码也得将修为境界提升到空相境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

本着“入宝山不空手回”的想法,周庆在这处空间内又修炼了几个时辰,感觉确实比外面效率好很多之后,他又将落魂钟祭了出来,异想天开地试图将这些肉眼可见的元抽取一些储存起来,以后回到洞府内修炼之时,再释放出来使用。

用落魂钟来收取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天地元,周庆以前连想都没有想过,所以他现在也不确定这个想法能不能实现,但如果不试一下,谁又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事实证明,“勇于探索,敢于实践”这个理论,同样适用于修仙者。周庆心神中刚刚产生“摄取这些灵气”的想法,落魂钟就立即像一只马力强劲的吸风机一样,将四周翻涌的元“呼呼”地吸了进去。

一日暴富!暴发户!

周庆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这两个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说过的名词,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落魂钟已经“呼呼”地吸了大半个时辰,而据他估算,最少十秒钟时间,落魂钟抽取的元就相当于一枚上品元珠所含的分量,这样算来,一个时辰是多少上品元珠?

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一百二十分钟,七千二百秒,也就是七百二十枚上品元珠,虽然这些元不能用于交易,但它对于自己的价值总不会改变,日后修炼之时再放出来,那得节省多少时间?

无论修炼何种功法,只有在突破关卡之时才需要心境感悟,而在平时,需要的仅仅是炼化元,积累真元,直到最后量变引起质变,而这个过程之所以需要大量时间,其原因正是元不足。

要不然一枚中品元珠怎么可能价值一千枚金币?而上品元珠更是连见都不容易见到。周庆也只是在突破第八条仙脉时,宫中才发了一枚下来。

而元初宫和天星道院为了争夺一处能够出产上品元珠的珠场,不惜发动一场门派大战,可见元才是修士的根本所在。

第三百五十五章 伤愈归返 闻讯心忧

周庆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落魂钟摄取元,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但他一点也不觉得漫长,反而觉得今天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的脑中也会想一些事情,先是想外面的战斗,担忧几位师兄的安全,最后思绪慢慢回到这个空间之内,开始思索这些元的来源。

不是明明说“虚空生”吗,这些元为什么会出现在数十里深的地底?

这个问题还在漫无头绪的时候,落魂钟便已经停止了抽取元,他只得停止思索面对现实。当然,就算他再思考一年,也不一定能够想得出个结果来。

空间里面的元重新变得淡薄,但周庆感应得到,元正在重新汇聚,也许用不了多久,这儿的元又会像刚开始时那么浓厚。

以后可以每隔半年就来这儿抽取一次,差不多就够自己修炼用了。周庆将落魂钟托在手上,心里美滋滋地想着,然后心神钻了进去,想看看抽取了如此多的元之后,落魂钟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没有失望,只有惊喜。

他刚炼化落魂钟的时候,里面的空间长宽高不过数米,只有一百多个立方,这个容积三十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以致他从来不知道这里面的空间还能扩展。

但是现在,落魂钟内的空间长宽至少都有二十米以上,容积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展了数十倍。

这当然是值得惊喜的事情,但没过多一会,周庆的心情便从惊喜变成了懊恼因为他发现,落魂钟内的元非常稀薄,仅仅只比以前多了一点点。

不用说,这么多的元都喂了狗了!

落魂钟内的空间扩展目前对周庆来说用处并不大,但所付出的代价却是一千多枚上品元珠,这让他心里如何能好受得了?

他还准备回去之后,依靠落魂钟收取的元,一举修炼到开通第九条仙脉呢。这下好了,指望不上了。

算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周庆怏怏地安慰了自己一句,心神从落魂钟里退了出来,这时,他才发现在钟的内壁又多了一些文字,仔细一看,却原来是驭兽真经第二层的修炼法诀。

以前在地球上时,他就知道这钟就是拿来对付妖兽的,但地球上没有妖兽,所以这钟一直到现在都被他当成储物法宝来用,这什么“驭兽真经”自然也没有修炼过。

不过,现在这个世界却是有仙禽妖兽的,有时间倒是可以修炼一下这法诀,抓只仙禽来代步也还不错。

将落魂钟收进黄庭内,周庆又探查了一下周围的元,发现和刚才没有什么变化,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汇聚得起来,于是打消了在这儿等候的想法,施展遁术从地底钻了出来。

不出意料,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仍然是在万里大泽的水底,他在水中小心翼翼地将神念散发出去辨明了方向之后,便立即施展水遁术,只一次就往东遁出了数百里。

在探明了附近没有危险之后,周庆才从水里钻了出来。

首先要做的,是找到元初宫现在的驻地。

按时间来推算,宫中长老早就带着援兵来到了万里大泽,而且两方肯定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大战,但究竟结果如何还不清楚,万一天星道院一方获胜,烂泥岛周围的水泽就不安全。

他决定先回离情庵去看一趟之后再做计较。但刚御剑升上高空,便发现左下方飞来了十几名修士,看他们的衣着正是元初宫的制式玄袍,因此周庆暂时停了下来,一边做好见势不对马上逃命的准备。

片刻之后他就彻底放松下来,因为他在这群道人之中发现了一个认识的,名字不清楚,也不知道是哪一殿哪一峰的,但可以肯定是元初宫弟子无疑。

他将飞剑收了起来,然后降低高度,这时那十几名道人也发现了他,在看到他身上穿着的元初宫弟子服饰之后,这些道人便靠拢过来。

“见过各位师兄!”

周庆飞打了个揖首,这时那道人似乎也将他想了起来,拱手回了一个礼,笑道:“师弟今日才回来?”

“那日突围时受了伤掉进水里,然后用遁法逃了出去,这几天一直在疗伤。师兄,那日过后,回来的同门有多少?”

那道人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这几日陆续回来的,加上你,一共有八十七人。”

前几天还七百多人,一战过后只剩下个零头,虽然死去的很多人周庆都不认识,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沉默了片刻,他才又问道:“那内院的师兄们呢,回来了几个?”

“具体我不清楚,但应该不到十人。”

内院弟子前后两次来到这儿的应该有八十人左右,现在只逃得几人,可谓是损失惨重。

周庆又问道:“那现在的情况如何?宫中同门现在驻于何处?”

“上真殿四位长老当日晚间便到了此地,双方混战了一场,但天星狗贼早有准备,在烂泥岛上藏了不少伏兵,真元道院也来了好几名高阶修士,因此咱们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双方各有损伤。”

“现在咱们驻扎在烂泥岛以东四十里的三个岛屿之上,与烂泥岛众贼遥遥对峙,只等宫主到来之后,再将这帮乌合之众一举歼灭!”

也就是说,即使四名长老到了之后,元初宫仍然没有占据上风……不是没占据上风,整体算起来,是元初宫吃了大亏。

周庆默然无语。

玄真殿主和七百名弟子身殒,元初宫主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两派之间已经从最开始的利益之争,变成了现在不死不休的局面,这场大战,必定要有一方彻底覆灭才会结束。

而他作为元初宫弟子,一旦元初宫覆灭,就算他能在屡次战斗中存活下来,其处境也必然不会有多好。

况且以他现在入玄境的修为,要想在这样的战斗中活下来,那难度还真不是一点点高,就拿前几天来说,如果击中他的是空相境修士的法宝,那他再是肉身强悍,可能也得当场陨落!

境界相差太多,而且动不动就是数百上千名修士参与的混战,像他这样的小喽,别说合真境大佬,就是合神境、空相境修士随便漏一丝剑气出来,就能让他身死道消。

一次两次能够逃得性命已经算是侥幸,要是多来几次,他肯定无法幸免。

想起来实在是头痛啊!

第三百五十六章 周全思虑 严阵以待

离烂泥岛四十里处斑竹岛中心的最高峰上,雾气蒸腾,一座华丽的宫殿悬停其上。

这座“泰初宫”是元初宫宫主苏明鹤外出驻跸之宝,真器院数十名修士耗费了三年工夫方才炼制而成,从外面看上去,它只有神机飞宫一半大小,但内部空间却比神机飞宫大了十多倍,足足能够容纳数万人。

在附近的几座山峰之上,还悬停着四座神机飞宫,这是上真殿四位长老所有。而在更远的两座岛屿上,还有数十座大大小小的宫殿,里面住着此次远道来此征伐天星道院的元初宫弟子。

周庆来到斑竹岛之后,先去律德殿接受询问审查,再去考功殿录功。宫主清楚当日情况,所以传了法旨下来,凡是那一战后活下来的,统统额外赏赐一百点功劳,可去赏功殿兑换所需物品。

此次宫主带来了宫中一半战力,各殿院堂以及各峰分别派出一半修士随行,各行其责,赏功殿也在此新设了一个战功兑换点,但周庆并没有急着去兑换物品,他想要将战功积累起来,等修为提升之后,再去兑换一部飞剑剑诀。

从考功殿出来,问清了尚真殿弟子所在的岛屿,周庆便腾空而起准备去和他们会合,刚升上半空,就发现目光尽头处的地形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却原来那儿就是自己半日前钻出来的那处水泽。

没想到转了一大圈,前几日的藏身之处竟然离门派驻地只隔了几十里,要不是路上碰到巡逻的师兄,他还得跑去离情庵一趟,多跑不少冤枉路。

不过当时的情况,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

尚真殿弟子所在的地方离斑竹岛并不远,只相隔了二十多里水面,周庆很快就找了他们居住的房舍,然后见到了雷腾和周黎。

数日之后再见,三人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雷腾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来,一把拉住周庆说道:“师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周黎也在旁边含笑叫道:“师弟!”

周庆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对两人拱手道:“雷师兄,周师兄,此次能够逃得一命,实在是万幸!不知另外两位师兄如何?”

对于何洛和萧伍他并不熟悉,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只不过当日五人一同起誓,于情于理都应该问一声。

但现在看这情形,恐怕这两人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雷腾黯然回道:“都死了,回不来了。”

“若不是雷师兄及时拉了一把,恐怕我今日也见不到师弟了!”周黎说着,又转过身来向雷腾作了个揖。

“你这是作甚?要不是周庆师弟提醒,咱们全都回不来,你要谢就谢他去!”雷腾指着周庆,说道:“当日他提出那个办法时,我还心有疑虑,幸亏后来我信了他的,要不然咱们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往前冲,有几条命可能都活不出来。”

周庆笑道:“此次能捡得一条命回来,实属侥幸,当浮一大白!”

周黎道:“大战在即,也不知最后结果如何,这一杯酒留待回踏云山之后才喝!”

三人说了一番当日情形,周庆又雷腾问道:“刚才我在路上时碰到巡逻的师兄,听他们说宫主还未至此地,但我在斑竹岛时看见那座飞宫,听人说正是宫主的,不知这是何道理?”

“巡逻的应该是早就出去了,宫主是一个时辰之前才到的。”说到宫主亲率宫中大量高阶修士抵达此地,雷腾和周黎都显得振奋起来。

“那岂不是说,很快就要展开决战?”

“也不一定。听说对面烂泥岛上,不但有天星道院的弟子,还有许多真无道院的高阶修士,而且天星道院掌院薛繁星也到了此地,他可是和宫主一样的明道境修士!”

“哪怕宫主带人来到,咱们也是处于劣势,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主动出击,师弟来时难道没看到各岛都在抓紧布设大阵?这说明咱们现在是以防守为主的。”

“既然不占上风,那为什么不先撤回去另想其它办法,或是等有了把握之后再来?”周庆有些不解,实力比不过人家两派联手,堵在这儿能起什么作用?劳命伤财而已!

雷腾见周庆面带忧色,却又笑着说道:“师弟莫要担忧,宫主自有他的打算,现在按兵不动,也是有原因的。”

“到底是何原由?”

“刚才我听至向师叔说了,天星狗贼数派联手,光咱们元初宫一派之力确实是抵敌不过,但宫主已经派人去联络归元派和赤山派,他们一向与咱们元初宫交好,接信之后必定来援。”

“这两派名列五派之中,实力虽然比两院不如,高阶修士不多,但空相境和合神境的中阶修士却有不少。离情庵、归元派、赤山派和咱们联手,实力并不比天星和真无联合差了多少!”

“不过,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咱们要等上真殿大长老和裂云峰峰主出关!上真殿大长老在十年前就闭关冲击至真境,裂云峰主更是在十多年前就闭关修炼一门非常厉害的剑诀,只要这两位师祖其中一位能够来此,这些跳梁小丑便只能引颈待戮!”

元初宫能够名列恕洲众仙门之首,便是因为宫中有七名明道境真人,而这七名明道境真人当中,还有两名更是即将突破至真境,他们便是上真殿大长老和专修飞剑剑诀的裂云峰主。

有这两人在,哪怕是天星道院和真无道院联手,元初宫不说有把握完胜,但最起码吃不了什么亏,这也是恕洲第一仙门的底气所在。

雷腾这一番话说完,连神情都兴奋了许多,周庆也觉得,如果这两位师祖真能及时出关的话,情况肯定要好上许多。

上真殿大长老和裂云峰主的威名,他可是从进入内院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听说了的。

三人劫后余生,只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从宫中长辈说到各峰各殿,从内院同门说到各自的修为进境,直至天色黑尽,这才各自分头回房舍歇息。

数十座大小飞宫来到此地,光一座泰初宫内便有数十座殿宇,空闲的房间剩下许多,因此周庆也有了一间归他单独使用的房舍,用不着再和别人挤在一起。

第三百五十七章 随身之宝 再显玄机

回到房舍,周庆原本想修炼开脉仙经,但又怕修炼起来不知时日,要是宫中有事召集弟子,那可就大大不妙。

闲着也是闲着,周庆便研究起落魂钟内壁上的驭兽真经来。

这部功法的第一层法诀以前他就看过,修炼起来也比较简单,无非就是一些手法和咒诀,再使用特殊的真元运行法门,配合落魂钟,便可以收服一些低级妖兽。

不过第二层的法诀似乎更深奥了一些,牵涉到了用落魂钟摄取妖兽魂魄和精血的层次,周庆正看得起劲,却突然发现后面竟然没了。

刚开了个头,修炼法诀什么的都还没有写出来,它竟然没了!

周庆气急败坏地钻进了落魂钟内,试图看看剩下的法诀有没有刻印在它的内部,然而他找遍了里面的每一个角落,却仍然一无所获。

虽然这驭兽真经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是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恶劣了点,周庆暗暗吐槽了几句,心里便恢复了平静,顺手拿起以前放在落魂钟里的那件冰种翡翠仙女摆件欣赏起来。

这件自己亲手雕刻的玉器,每一次看到都能让他想起以前在地球上的亲人,这一次仍然不例外。

失神了一会儿,周庆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件玉雕自己是放在落魂钟内的,而刚才他并没有将它取出来,但是现在……

卧槽!他情不自禁地爆了句粗口,然后猛地在自己脸上揪了一把。

没错,自己的肉身竟然钻到落魂钟里来了!

但是这明显不合乎逻辑,落魂钟是在自己黄庭之中,而现在自己却在落魂钟内,究竟是谁在谁里面?周庆想了一会,觉得现在落魂钟应该是暴露在外面的,要不然根本说不通。

如果是在地球上就好了,可以用手机把自己进入落魂钟之后,外面发生的事情拍摄下来。

对了,刚才糊里糊涂地钻到这里面,现在要怎么出去?

周庆回想了一下当时自己进来时的情形,当时自己有点气急败坏,心里只想着进来寻找驭兽真经后面的法诀……

就这么简单。

周庆记得很清楚,自己刚才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接触到其它任何东西。

他试着集中精神,心神一动,“出去”的念头刚一冒出来,果然,他已经又回到了房舍之中。

进去,出来,再进去……连续几次进出之后,周庆终于确信他的肉身能够随时进入落魂钟内。

但这个功能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这里面既没有花园也没有池塘,四周都是灰蒙蒙的,除了在这里面修炼他想,不出来这玩意还能有其它什么用途。

但是自己并不缺少闭关修炼的洞府,哪怕没在踏云山,也可以土遁在地底随便开辟一个,而且比在落魂钟里更安全。

谁知道自己肉身进来之后,这小钟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要是掉在地上被人捡去了,那才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更喜欢宫中前辈们的那种飞宫,悠哉游哉地坐在里面,塞两枚元珠进去就能飞很远,不用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飞剑上,还得随时往飞剑里输入真元。

想想宫主那座矗立在斑竹岛峰顶的泰初宫,周庆就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么一件法宝?

无精打采地在里面坐了小半个时辰,想想出去也没事干,又亲手将里面堆放的东西整理了一遍。

丹炉、药材堆一块,丹药符放一处,法衣道袍折叠好放到衣架上,其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得分门别类地放好,方便随时取用……

感觉时候已经不早,他才从里面怏怏地钻了出来,准备什么也不做好好地睡一觉,安慰一下自己有点受到伤害的心灵。

刚在蒲团上坐下没多一会,屋外却有人敲门,周庆没好气地问道:“谁呀?”

“是我。”周黎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师弟,这么早就休息了吗?”

周庆只得起来打开了房门,周黎在外面笑道:“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适合修炼,除了休息也没事情做,不过现在才不到亥时,也实在是太早了点。”

不到亥时?周庆明明记得他从雷腾那儿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过戌时好一会了,难道……

他心里硌磴了一下,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笑道:“这几天在外面提心吊胆的,所以就想早点休息,师兄要不要进来坐一会?”

“不了,我马上就走。雷师兄和我准备明天一早就去赏功殿接任务,来问下你要不要一起。”

周庆有点没摸着头脑:“接什么任务?”

“刚才才听至向师叔说的,上面怕咱们闲出毛病来,让赏功殿发布了猎杀任务,每击杀一名天星道院那一方的入玄境修士,可得战功二十点,击杀化境修士五十点,空相境修士一百点,比以前整整翻了一倍。”

“空相境咱们是不用想的,不过化境以下只要落了单,咱们三个联手应该没什么问题,这可是赚战功点的好机会。”

周庆想了想,道:“行,明天接了任务之后再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做,一定得保证自己的安全,可别战功没赚到,却将自己置于险境。”

“那是肯定的,没把握的事情咱们不能去干。”周黎对他摆了摆手,“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到雷师兄房舍里会合。”

“没问题。”周庆也摆了摆手,看着周黎走了两步,却又叫住他道:“师兄,你那儿有没有时晷?”

时晷是这个世界用于记时的工具,和地球上的机械钟表差不多,都是由许多齿轮构成,不过个头比较大,不方便随身携带。周庆在骆仙城的时候看见有店铺在出售,所以才有此一问。

“时晷?谁没事会带那东西?”果然,周黎也没有这玩意。

“你要这时晷来做什么?”

“……”周庆顿了一顿,随即便找到一个借口:“我现在修炼洗神经,想看一看行功一转要多少时间。”

“那要什么时晷?我们修炼的时候都用香钟的,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一只来。”周黎说着就回了房舍,不一会就拿来一只梅花形的黄铜圆盘。

周庆接过来一看,只见盘内有梅花五瓣,每瓣梅花上各放置了一圈安神香,周围则是时辰刻度。

原来这才是修士专用的时钟,既可焚香又能记时,一举两得。

第三百五十八章 得悉神妙 却生顾虑

“这只香钟就送给你了。”

等周黎挥手离去之后,周庆便迫不及待地关闭房门,点燃香钟内的安神香,然后一头钻进了落魂钟内。

他要做一个试验,看看在落魂钟内,是不是真比外面的时间过得慢这个想法有点奢侈,但他刚才在落魂钟内,感觉确实是过了一个多时辰的。

满怀期盼地等待的时间有点煎熬,周庆坐在落魂钟内什么也没做,估摸着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之后,他才从里面钻了出来,然后一把将香钟抓在了手里。

安神香只燃了极短的一段,看它对应的刻度,还不到一刻钟时间!

刹那间,周庆的心跳突然加速,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种极度兴奋的感觉,他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哪怕是当初得到玻璃种满色料一下赚几个亿、在流光岛经历天劫筑基之时,他也从来没有这么兴奋!

能够延缓时间的空间法宝,这是个什么概念?这是仙器,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仙器!

以后自己在落魂钟空间里面修炼,就比别人多了数倍的时间,以前虚度的二十多年光阴,就能够很快追回来!

落魂钟在自己手上已经三十多年,但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了这件宝贝最大的用途。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周庆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开始推算落魂钟内外的时间流速比例。

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共分为八刻,每一刻是十五分钟,他刚才在落魂钟空间内待了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外面却只过了不到十五分钟,也就是说,内外时间流速比大约是二十比一。

这只是个大概的估计,要得到精确的数据,还得等回骆仙城后买两只时晷来再做一次试验才行。

这些都是小节,清不清楚都不重要,周庆现在只想赶紧到里面去修炼。先前不敢修炼,是怕有什么突发事件,但最主要的还是时间不够。

修士修炼一次所需的时间,除了突破的时候,就要看行功一转的时间来确定。

周庆修炼开脉仙经行功一转至少需要十个时辰,也就是将近一天一晚,没到这个时间被迫收功,那之前的修炼就算白费,如果受到惊扰,还有可能真元岔乱,伤及自身。

但现在不同了,有了落魂钟内的空间,一个时辰能当二十个时辰来用,行功一转只需半个时辰,现在到天亮还有三个多时辰,他完全可以行功六转。

现在唯一的顾虑,是不知道自己的肉身进去之后,落魂钟到底会不会留在外面。他站起身来,在房舍内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决定再试一次。

心神一动,他的肉身已经出现在了落魂钟内,随即神念散发,一下就出了空间,笼罩往了刚才身处的房舍。

落魂钟还在地上滚动。

果然,自己进来之后,落魂钟便从黄庭内显露了出来。

他尝试着用神念控制小钟,试图将它再收进黄庭中来,但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行,过了好一会,落魂钟仍然纹丝不动。

他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用神念控制落魂钟随意移动,这下终于靠谱了,只要不想着将它收进黄庭,其它完全是如臂使指。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看来以后修炼之时,还得找一个隐秘的地方,最好是钻到地底深处,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

他可不想自己这个秘密暴露出来,哪怕是同门,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想到此处,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自己现在身处飞宫之内,而这座飞宫是宫中前辈所有,他们要想了解飞宫里面的情况肯定不难,而自己在落魂钟内修炼的时间久了,这个秘密早晚也保不住。

可以延缓时间的空间法宝,这样的宝贝谁知道了都有可能生出觊觎之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人心难测,这些道理他心里很清楚。

闪身出了落魂钟,周庆坐在蒲团上,开始思索如何利用落魂钟来修炼的问题。

在飞宫内修炼可以直接排除,那就只能去外面,最好的地方就是前两天他疗伤的那处地下空间。但现在两派交战,身处“前线”,不知道宫中允不允许弟子私自外出。

赏功殿既然发布了猎杀任务,应该不会限制弟子们的行动,只是他答应了明天和雷腾、周黎一起去接任务,得想个什么借口来和他们分开才行。

不过如此一来,却又失去了赚取战功的机会,他还想趁这段时间赚点战功来以后兑换飞剑剑诀呢。

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只能二选其一,明天再见机行事。如果天星道院的人比较蠢笨,那就先赚战功,如果风险太大,那就直接放弃,先溜出去修炼提升修为。

打定主意,周庆便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一晃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才出了门去和雷腾、周黎商议接猎杀任务的事情。

来到雷腾房舍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四个人,除了周黎之外,其他三人周庆都不认识。

“周师弟,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赵专吾赵师弟,这是朱猛朱师弟,这是冯安冯师弟,不过你都得叫师兄。”雷腾一见周庆进来,便拉着他向三人介绍:

“这是周庆周师弟,入内院才两年时间,现在已经开通了八脉,资质上佳,前途不可限量!特别是他的飞剑另辟蹊径,虽然没有炼成剑丸,但威力不可小觑,就连化境修士也抵挡不住。”

最后,他还加了一句:“周师弟凭此飞剑,斩杀了天星道院三名化境修士,这是我亲眼所见,绝非夸大其词!”

周黎也道:“周师弟不但飞剑犀利,与人争斗的经验也非常丰富,前几日要不是他看出了天星狗贼的破绽,我和雷师兄恐怕都不一定能够逃得出来。”

周庆见二人卖力地夸自己,颇有点不好意思。在来万里大泽之前,他就只在骆仙城杀过一名修士,何来“与人争斗经验丰富”一说?

“赵师兄,朱师兄,冯师兄,师弟有礼。”他向三人拱手笑道:“三位师兄别听雷师兄和周师兄的,我也就是仗着那柄飞剑,修为根本不值一提,日后还要请三位师兄多多指点才是。”

“师弟谦虚了。”

三人见周庆温文有礼,心里印象就好了几分。

第三百五十九章 计划周详 付诸行动

见过礼后,几人坐了下来,雷腾又对周庆解释道:“昨晚我和周黎师弟商量了一下,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天星道院那边的人落单的机率很小,如果对方有三个人以上,那咱们就不容易得手。”

“所以我将赵师弟他们三个请来,就是想邀请他们参加咱们的队伍,三位师弟都已经答应,现在就等你来,大家再商量具体要如何去做。”

这六个人当中,雷腾是化二层,赵专吾三人都是化境一层,连周黎开通八脉的时间都要比周庆早,周庆的修为境界毫无疑问最低,但若论起真正的战斗力来,可能除了雷腾以外,其他四人都要比他差上一筹。

正因为这个原因,雷腾对他颇为看重,赵专吾等三人也从雷腾的态度看得出了这点。

“雷师兄,那你们现在商量出来方案没有?”

雷腾道:“还没开始商量呢。我现在先说下自己的想法,说完之后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再提出来。”

“我觉得以咱们的修为,最好的方法就是埋伏偷袭,先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埋伏起来,然后再派一个人出去诱敌,只要将对方引进咱们埋伏的地方,那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这个计划最重要的就是诱敌之人。首先,这个人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其次,要头脑灵活,能够分得清形势,知道什么时候能引,什么情况下该躲;三是要有逃命的手段,如果碰到劲敌的时候,能够逃得掉才是最重要的。”

“另外,埋伏的地点,以及如何隐藏踪迹,出手的时机等等都非常重要,不过这些都可以随机应变,现在最主要的是人手如何分派。”

赵、朱、冯三人当中,明显是以赵专吾为首,雷腾一说完,他便表态道:“雷师兄,我们几个的底细你是了解的,人手如何分派,干脆你直接安排就得了,省得说来说去浪费时间。”

雷腾笑道:“那好,既然几位师兄都相信我,那我就先说下我的想法。”

“本来呢,周庆师弟的飞剑用来偷袭效果很不错,但我想来想去,觉得你出去诱敌更为合适,这个任务危险性较高,而且还比较累,如果师弟愿意的话,所获战功你可以多拿一份,师弟,你觉得怎么样?”

诱敌这个角色确实比较危险,但周庆有他的想法,所以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雷腾又看向赵专吾道:“三位师弟有没有异议?”

赵专吾笑道:“雷师兄,多劳多得,这是天经地义地事情,我们不但没有异议,反而还要感谢周庆师弟。没有他出去诱敌,咱们埋伏得再好,也不可能有什么斩获。”

“那就这样定了。”雷腾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周黎道:“周黎师弟,隐藏形迹的隐身符和匿息符就由你来提供。”

隐身符不稀奇,在骆仙城一枚下品元珠就可以买两张,但这匿息符可就比较少见了,它能够藏匿自身气息,哪怕敌人修为高出两个大境界,只要不动用神念搜索,也不可能发现得了。

周庆不知道周黎的匿息符是自己画的还是买的,如果他能画这种符,那以后可得找个机会向他请教请教,这可是居家旅行、匿踪阴人的好帮手。

周黎对于雷腾的安排也没有异议,匿息符虽然难得,但他自己就能画,不过是消耗一些真元,其它成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雷腾接着说道:“冯安师弟在阵法上的造诣我是早有耳闻的,却不知冯师弟能不能布杀阵或困阵?”

冯安迟疑了片刻,道:“不瞒雷师兄,杀阵和困阵我都能布,不过杀阵威力不大,困阵倒是好一点,但两种阵法耗费都不低。”

“放心,所有花销咱们共同承担。”

有了雷腾的承诺,冯安也就放下心来:“那行,到时要布什么阵,雷师兄只管吩咐就是。”

“剩下的就看咱们三个的了,赵师弟、朱师弟,有什么看家本事可不能藏私。”雷腾说笑了一句,六人出了房舍便直奔斑竹岛上的赏功殿。

去那儿的目的,是要领取一枚记功符。

记功符的功用和门派装上面的白玉符一样,只不过白玉符里面预先有弟子的身份记录,而记功符则是空白的,到时候还要转录一次。

领了记功符出来,雷腾便道:“斑竹岛至烂泥岛这一带,是双方防守的重点位置,双方都不可能越界,咱们现在绕过烂泥岛,到天星道院控制的地方去找机会。”

赵专吾道:“雷师兄,咱们六人以你为首,该如何做,你直接吩咐就行。”

雷腾道:“从空中过去太显眼,大家都用遁法,这样,我先走一步,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你们再跟上来。”

五行遁术是玄门基本法术,进了入玄境的修士基本都会,区别在于遁得远和近,这主要看真元的深厚程度。

而水遁和土遁还要看肉身的承受能力,比如周庆能够遁入地下数十里、水下数千米,换个人来,哪怕是化境修士,也不敢贸然遁入这么深的地方。

在逃命方面,周庆确实是有很大的优势的。

半个时辰之后,几人已经绕到了千里之外的一座岛屿上面,这儿离烂泥岛不算远也不算近,前段时间就被杜明森带着一大帮人剿杀过一回,但现在天星道院方面又往岛上安排了不少人,正合适他们进行猎杀。

几人躲在岛屿边缘一个偏僻的石缝里,由雷腾先出去打探消息,不多一会,他就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原来这儿现在是由摩云派负责防守,岛上只有一名空相境和十多名化境修士,其余全是入玄期的低阶弟子,只要行动隐秘,光是这个岛屿就能收获不少战功。

但风险同样巨大。

烂泥岛离这儿不过一千多里,片刻工夫就能到达,更何况岛上就有一名空相境修士,如果惊动了他,六个人加起来都挡不住人家一只手。

真正说起来,如果没有周黎提供的匿息符,他们一行在岛上根本躲藏不了多少时间。

了解清楚情况之后,几人怀揣隐身符和匿息符另外找了一处树林设伏,周庆也正式踏上了他的诱敌之路。

第三百六十章 杀敌夺宝 无影噬心

激发了隐身符和匿息符,周庆顿觉更加稳妥,只要那名空相境修士不用神念逐处排查,那他就不会暴露,但如此做法极其耗神,若非必要,谁都不会这样做。

退一步讲,要真是情况不妙,他大可遁入地底深处,然后再伺机逃离。如果换了合神境修士坐镇此地,他还不敢如此托大,但对方只是空相境修士,要从他手下逃脱应该不难。

周庆从树林里钻出来后,便浮空俯瞰整座岛屿,不大工夫,岛上地形已经了然在胸。

此岛南宽北窄,形如蝌蚪,在这只“蝌蚪”头部的山峰上,有一座占地十多亩的破烂城堡,城堡上空,不时有修士飞进跃出,果如雷腾所说,这岛上低阶修士当真不少。

元初宫修士突破到空相境,便可去真器院领取一座观澜飞阁,外出时作为代步工具,歇息时作为栖身之所,但摩云派这种二流门派,却不能与财大气粗的恕洲第一仙门相比,岛上的空相境修士,也只能将一座小型楼阁类法宝放置在这山贼水匪遗弃的破烂城堡内,略挡风雨。

周庆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岛屿的中部,来往的摩云派弟子不少,大多都三五成群。按雷腾的计划,只要是五名入玄或三名化以下都可以列为袭杀目标,但周庆却打算先亲自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决定。

两刻钟之后,终于发现了一名落单的入玄境修士,周庆悄无声息地遁到他身后,飞剑偷袭一击毙命,趁着对方神魂还未散尽之时,用摄魂术摄取了他的记忆,然后再用地煞真火焚尸灭迹。

他的读心术本来更为方便快捷,但施展的对象却只能是凡人或修为境界比他低得多的修士,像这个已经入玄的他就无能为力,只能采取这种粗暴方式。

运气还算不错,被杀掉这人是摩云派的入门弟子,片刻之后,周庆就将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岛上这名空相境修士,乃是摩云派留花院院主,自上岛来之后便闭门不出,一应事务全都交给手下十三名化境修士打理,而这十三名化境修士也是各怀心思,岛上一片混乱,连有多少人都没人能搞得清楚。

还真是天赐良机,周庆心下暗喜,用真元将束缚在手心中的真灵彻底磨灭,又开始考虑另外一件事情。

在这名修士的记忆里,他还有一名师弟,这人本身修为不高,但却在三年前得了一件厉害法宝,能够杀人于无形,就连比他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化境修士,一不小心也会着了他的道。

正因为这件法宝威力绝伦且非常神秘,没有人看到过它的真貌,这名修士才会记忆深刻,周庆也动了心思,想要将这件法宝夺过手来,日后与人争斗之时便多了一个杀手锏。

按照这名修士的记忆,他这位师弟生性残暴,动辄杀人,虽然还不至于同门相残,但师兄弟们却都不愿与他亲近,他也不屑于与众人来往,就是在这岛上,他也是在城堡边缘离群独居,整日不知在屋里忙些什么。

这却是正好合了周庆的心意,他不再多想,借着隐身符和匿息符的掩护,腾空而起直扑记忆中城堡边缘的那间石屋。

十多里路程转瞬即至,但周庆并没有贸然靠近那间石屋,而是先放出神念查探,然后一试之下,神念竟然不能进入屋内,他心念一转,便知道有人在石屋里布了隔绝神念的阵法。

既然已经知道屋内之人修为不高,自己又有符遮掩行迹,周庆便不再犹豫,一个土遁便钻进了石屋之内,放眼望去,屋内却空无一人。

扫视片刻,便知端倪。石屋中间隐隐有阵法波动,周庆略微一感应,便知道这是布置了隐匿阵法,效果和他的匿踪阵差不多,都是用来隐藏形踪,但却不能移动。

相比起来,周黎的匿息符就要高明得多,只要激发之后放在身上,两个时辰之内无论怎么移动都不会失效,而且配合隐身符,既能隐藏身形又能隐藏气息。

然而,无论是阵法还是符,它的功效都只是“隐藏”,而实际上,被隐藏之人仍然还在原地,并没有凭空消失,只是别人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而已。

周庆同样看不到人,但他感应得到阵法的存在,而布阵之人肯定是在阵法之中。

思索片刻,他双手一挥,眨眼间便在石屋里布下了一个五行绝音阵,随即,飞剑从眉间一闪而出,直刺那阵法中心之处!

这阵法覆盖不过方圆数尺,若是人在里面,必定中剑无疑。

果然,飞剑一出,只听得“哧”地一声轻响,阵中之人连叫也没有叫出一声,便赴了黄泉地府。

一剑中敌,刚好刺中头部,这高度和方位都估计得刚刚好,周庆满意地点了点头,神念扫过,便将那人身上的储物袋卷了过来,摧枯拉朽地破了上面的禁制,往里一看,元珠、法剑、道书、衣袍等等乱七八糟,但却没有看到那件记忆中的法宝。

一般来说,这种厉害的法宝炼化之后,都要收入黄庭内温养,而不是单独放置于其它地方。想到这儿,周庆立即施展搜魂术搜寻记忆,然后撮唇一吐,一朵火星射到那人尸身之上,十数息间便将尸身烧了个干净,就连那一点真灵也没有逃脱。

一件法宝掉落地上,周庆伸手一招,那东西便落到他的手中。

只见这法宝长约寸许,筷子粗细,两头略尖,整体呈半透明状。周庆已经从那修士的记忆中得知,这宝贝名为无影噬心钉,是用一种极其罕见的奇物噬心蚕加上黑水渊潭底的黑水玄砂,再辅以数种珍贵材料炼制而成。

此宝炼化之后,在于虚实之间,攻击之时无声无息、无影无形,中者噬心、片刻即死,就算是修为高出一个境界,大意之下也不能幸免。

更为难得的是,这件宝贝竟然不是死物,正因为这个原因,直到现在它也没有被那名修士完全炼化,威力只能发挥五成。

得此奇宝,周庆心中畅快,更不觉得此番杀人夺宝有何不妥之处。

双方所处立场不同,修为不高,手段不足,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第三百六十一章 得宝贝欲试牛刀

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周庆便不再耽误,他将五行绝音阵符收好,然后纵身出了石屋,大摇大摆地在岛上寻找起合适的目标来。

不多一会,便发现了七名入玄境巡岛弟子,人数略多,但埋伏的五人中除了周黎外全都是化境修士,又预先布下阵法,再加上有自己飞剑从旁相助,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思虑妥当,周庆立即绕到前面数十丈开外的树林里显出身形来,跌跌撞撞地出了树林,那几人一见他身上穿的元初宫服饰,稍一迟疑之后便大呼小叫地追了上来。

眼下元初宫和天星道院拉开架势厮杀,摩云派虽然是助拳的,但若是杀了元初宫弟子同样少不了功劳,几人见周庆修为也只是入玄境界,而且似乎身上还受了重伤,连飞行术也不能施展,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周庆在树林里“逃命”,看似跌跌撞撞地速度不快,但却总是和几人相距数十丈距离,一追一逃之下,很快就靠近了雷腾等人设伏之处。

几人在这儿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此时见周庆终于将鱼儿引来,立时便做好了准备,等那几名摩云派弟子进入阵法范围之后,冯安发动困阵将几人困住,随即法剑法宝一阵乱飞,只数息间便取了几人性命。

化境对付入玄境,又是先设好阵法埋伏,这一下简直是手到擒来,根本没有费什么力气。

“师弟快去,赶紧再引一些来。今日过后,就得另外换一处地方了。”雷腾兴冲冲地将几具尸体身上的物品尽数收了,又笑着催促周庆,“抓紧时间先办正事,东西先放在我这儿,回去之后再分。”

不管这岛上如何混乱,杀的人多了,过一个晚上肯定会被人察觉,一个地方只能埋伏一天,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师兄莫急,等会让你杀个手软!”

周庆出了树林,故伎重施,半个时辰不到,又引来了五名摩云派弟子。到天黑的时候,他们便用这个办法诱杀了四十二人,其中还有一名化境修士。

一连数日,周庆等人便游荡在各个山峰岛屿之上设伏杀敌,但三四天后对方便有了反应,不但在外面很难看到低阶修士,而且似乎他们也组织了人手来猎元初宫弟子的人头。

对于这种情况,雷腾也拿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只能宣布解散,最后结算战功,周庆一人便得了六百点,加上前段时间赚的,已经接近一千点。

至于战利品则有点拿不出手,大多都是摩云派人手一柄的制式法剑,质量比天星道院的还要不如,只能拿到当离城去多少换点钱。

剩下的就是少量中下品元珠和一些普通的材料,毕竟入玄境的低阶修士,没有多少身家也很正常。

雷腾的猎杀小队解散,但宫中并没有禁止弟子外出,周庆正好跑到外面去做自己的事情。

首先要做的就是祭炼噬心钉。这件宝贝若是炼化之后,施展起来无影无形,而且杀伤力巨大,不管是用来阴人还是在关键时刻用来保命,都是个极好的选择。

最好的地方就是周庆前几天养伤的那处地下空间,一个水遁再接两个土遁之后,他已经站在了那处空间之内。

只不过六七天时间,空间内的元竟然又汇聚如初,这让周庆好一阵欣喜,他将落魂钟祭了出来,心神一动便开始疯狂吸纳元。

足足一个半时辰之后,空间内的元才渐渐稀薄,他一头钻进钟内,感受着周围淡青色翻滚的元,心里的舒爽简直难以形容。

坐在蒲团上独乐片刻,他才定下心神,伸手一招,无影噬心钉便飞过来静静地悬浮在他面前,然而片刻之后,他就皱起了眉头。

原来这法宝是用噬心蚕为主体炼制而成,里面竟然还有噬心蚕的一缕魂魄,这缕魂魄只有一丝很弱小的神智,但却极为排斥他用神念祭炼法宝。

耐着性子祭炼了一天却进展微小,按照这个速度,可能得要几年时间才能祭炼完全,就算是在落魂钟里,也要耗费两三个月时间。

看来得想个其它办法,周庆略微一想,便想起自己的地煞真火来。

地煞真火最大的用处就是拿来炼丹炼器和祭炼法宝,自己有这么好的手段不用,却单单用搜魂来的祭炼法。若是这祭炼法效果好的话,那名修士为何祭炼了三四年却还只得五成?

他心神一动,一点火星从双眉间跳了出来,“呼”一声便燃成了一朵拳头大的火焰,将噬心钉包裹其中,半刻钟后,他才又将神念探入里面,微一感应,便差点笑出声来。

噬心蚕的魂魄此刻已经缩成一团,对他的神念已经完全没了排斥抗拒,见这家伙已经服软,周庆便收回地煞真火,重新运转法诀祭炼起来。

没了阻力,祭炼起来完全是得心应手、一泻千里,只用了短短五个时辰,周庆便将噬心钉完全祭炼,感应着里面噬心蚕那讨好的意念,他又往里面输入了一丝真元,这一下小东西更为欢快,那感觉简直是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亲人。

周庆微微一笑,随手将噬心钉放在地上,纵身出了落魂钟空间。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试试这新法宝的威力到底如何。

从周黎那儿讨来了几张匿息符,然后又去赏功殿领取了一枚考功符之后,周庆信心十足的飞离了斑竹岛。

他准备杀个回马枪,再去第一次光顾过的那个岛屿,那儿只有一名空相境修士,只要小心一点,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一踏足岛上,周庆便发现气氛和前几天大不相同,所有修士都龟缩在城堡之内,外面看不到一个人影,他大着胆子靠近城堡守候了两个时辰,才击杀了一名出来方便的修士,搜魂之后,总算是搞清楚了缘由。

原来就在昨天,元初宫三名空相境弟子闯入岛上,一举击杀了摩云派那名空相境和八名化境修士,然后在烂泥岛上的合道境真人到来之前逃回了斑竹岛。

现在,这座岛上只有五名化境修士,其他全是入玄境的低阶弟子。

周庆觉得自己的好运又来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遇挫折审视自身

刚才周庆以为岛上有空相境修士坐镇,所以还心存顾忌,现在得知只有五名化境之后,胆子不免就大了几分。

有噬心钉在手,就算对方修为高一个境界,自己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若是落败,想来从化境修士手下脱身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至于那些入玄境的修士,周庆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些人与战功无异。

岛上没了空相境修士坐镇,天星道院或摩云派应该很快就会再派人过来,事不宜迟,他必须趁着这个空档,尽量多收获一些战功。

琢磨了一会,周庆便准备先找入玄境修士来试一试噬心钉的威力,他激发符隐藏了身形和气息,随即纵身一跃,跳入了城堡之中。

昨日元初宫三名空相境修士来此大闹一场,不但杀了一名空相境和八名化境,还顺手灭了一百多名入玄境低阶弟子,此时城堡内摩云派众人全都心惊胆战,抱团缩在屋里不敢出门。

周庆心里也有些不解,这岛屿又不是什么紧要之处,为何天星道院非得要让人守在这儿?哪怕再派一个空相境修士来此坐镇,元初宫要将他们全部剿灭也不是什么难事,难道入玄境低阶弟子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

不过想归想,他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

神念稍一扫视,便选定了最边上一间石屋,仿佛幽灵一般遁了进去。

此间石屋之内共有八人,或坐或站,全都忧心忡忡,周庆也不管他们在想些什么,一挥手便布下了一座五行绝音阵。符飘出,屋内众修士便立时警觉,有人高声叫喊,有人欲夺门而逃,还有两人拨出了背后法剑,但却茫然不知应往哪儿攻击。

周庆心神一动,神念锁定了已经逃到了门后的那名修士,噬心钉疾射而出,一瞬间便从那人前胸出后背入,那名修士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便翻倒在地没了气息。

其余众人见得此景,又惊又恐,但他们终究是修士,无论心境和反应速度都非普通人可比,转眼之间,剩下七人已经背靠背站成一团,手中法剑在胸前舞得水泄不通,泼水难进。

周庆站在屋角略一感应,发现刚才这一下并没有消耗他多少真元,顿时杀心大起,他用神念控制着噬心钉,又扑向了下一个目标。

这宝贝名为“无影”,再加上速度又快,闪动之间肉眼根本难以察觉,而且这些修士挥舞法剑形成的剑盾对它完全没有作用,刹那之间,又是一人无声倒地!

其余修士却连敌人在哪儿都还不清楚。

连续死了三人之后,剩下的修士也明白留在这儿最终难逃一死,几人发一声喊,将手中法剑往地上一扔,争先恐后地往房门处扑了过去。

周庆催动噬心钉,一连又杀了三人,但剩下的两人终究还是逃到了门外,惨叫声一起,立即就引来无数呼应。然而城堡中众修士这两天被元初宫弟子杀寒了胆,只是躲在暗处声援,却没有一个人追到外面来。

一次袭杀八人还是太多了点,最稳妥应当是在五人以下。周庆摇了摇头,走出门来正欲离开,却听得有人厉声喝道:“鼠辈欺我太甚!有胆出来一战!”

周庆遁声望去,只见城堡最高处的石屋顶上站了一名中年道人,此时正向着他这个方向,须发贲张地厉声喝骂,看那气势,应该是岛上幸存的五名化境修士之一。

他心中暗暗想道,噬心钉的威力用来对付入玄境修士简直是摧枯拉朽,却不知对上化境又当如何?若是能轻而易举地击杀那此人,那今日干脆大开杀戒,将这岛上的摩云派弟子尽数屠光!

一念及此,噬心钉已经无影无形地飙了出去,数十丈的距离瞬息即至。然而,那修士身上白光一闪,噬心钉竟然不能近身,周庆只得赶紧将它收了回来。

这修士敢跳出来怒骂挑战,自然是有些手段,看这情形,他身上应该是有一件防护型的法宝。

果然噬心钉这种法宝还是只适合拿来在暗处阴人,在对方比自己高出一个大境界而且有防备的前提下,便发挥不出什么威力来。

既然最厉害的手段也不能建功,周庆便准备先走为敬,但他没想到刚才用真元催动法宝已经泄露了气息,这么短的时间内化境修士虽然没办法将他找出来,但大致方位却已经被五名化修士用神念锁定。

一人跳出来大声喝骂诱敌,其余四人埋伏在暗处,这法子倒是和周庆等人前几日在岛上伏杀摩云弟子的手段差不多。

只是周庆此时却没心思来想这些事情。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飞剑已经飞到了他的身前,其余四柄飞剑紧随其后,呈菱形将上下左右四个方位都封堵得严严实实,无论他向哪个方向闪避,都会碰上其中一柄飞剑。

他不假思索地发动了土遁,然而终究是慢了一线,那最先飞至的飞剑感应到他的气机,突然就变了方向,在他的身形钻入脚下那一瞬间,“咻”一声便在他胸膛上留下了一条尺许长的口子!

这飞剑竟然能够伤到他的肉身!

但周庆并不慌乱,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连续两个土遁一个水遁,他已经来到了千里之外,此地离元初宫驻扎的斑竹岛不足五百里,但他暂时还不想回去,于是转头遁入了地底深处,直到钻入了落魂钟空间之后,他才有时间来看胸前的伤势。

还好,伤口很浅,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以自他的肉身强悍程度,却还是抵挡不住化境修士的飞剑,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沮丧。

以前他是自信过了头,总觉得化境修士对他没有什么威胁,但现在看来,如果他刚才逃得再慢一些,就很有可能在那五名化修士的飞剑围攻之下丢掉性命!

一个大境界的差距,是很难用法宝或法术来弥补的,他有噬心钉这样的厉害法宝,但在面对化境修士的普通飞剑之时,却不得不落荒而逃。

道为体,术为用,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但现在他重新审视自己,才猛然发现他差的不是什么法宝,而是修为!

第三百六十三章 情急献计 釜底抽薪

修行九大境界,周庆现在仅仅踏入第二层,如果不是他基础打得好,五十多岁才修炼到这个层次,基本已经可以说是废了。

元初宫中,五十岁的化境修士一抓一大把,雷腾年龄比他还小一岁,但人家已经是化二层的修为,就连五十岁以前就修炼到空相境的,周庆前段时间也见过两人。

不能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瞎混了!周庆决定,从现在开始,将什么剑诀法宝全部抛开,一心一意修炼开脉仙经,争取早日进入化,如此方能更快修炼到元初宫的核心功法。

想通此节,周庆脑中一片清明,所有繁芜乱杂的念头全都消失不见,他先拿出疗伤丹药外敷内服,处理了胸前的伤势之后,便坐于蒲团之上运转法诀,吸纳元炼化真元,搬运黄庭中的清浊二气,使之缓缓融合,最终炼化成先于一。

说起来只是几句话,但做起来却非常困难,周庆在落魂钟里足足待了两个月,才将这个步骤过程完全理顺,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就可将融合成的一丝混浊之气炼化成先天一。

天地元也被称为“先天一”,但融合炼化过后的先天一和天地之间自然存在的“先天一”却是有本质的区别,前者已经变成了属于人体自身的精纯之,不但可滋养神魂肉身,还有种种妙用,而后者却只是天地之间本源的神秘能量,哪怕是仙人,也不能直接利用。

万事开头难,将最初这一丝融合后的混浊之气炼化成先天一,又用了十天之久,不过有了这一丝先天之,日后修炼之时就要简单得多。

这一坐就是两个多月,外面的时间也将近四天,周庆才缓缓收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连续数十日不眠不休地修炼,他脸上却毫无疲惫之色,看起来反而更加神采奕奕。

睁开眼来低头一看,胸前的伤口早已愈合,连痕迹都没有留下一点。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值一提,倒是落魂钟空间内的元依然浓郁,看来自己以前的估计没错,吸纳一次,足可供自己修炼很久。

站起身来换了一身玄袍,正了正发髻,然后出了落魂钟施展遁术,只过片刻,便回到了先前居住的岛上,先去了雷腾的房舍,却发现周黎也在此处。

两人一见周庆都有几分惊喜,随即便问他这几日去了何处。

“这几日敌我双方互相猎杀,已经有不少师兄弟身殒,我和雷师兄都有些担心,好在无事。”

周黎指了指旁边座椅,示意他坐下,口中却又说道:“现在外出风险颇大,宫中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师弟不如就留在岛上修炼,等上面有了决定再做计较。”

周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方才笑道:“我这几日一直在各岛之间晃荡,确实正如师兄所说,风险不小,收获也不多。”

他不想继续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于是不等两人说话,便又问道:“雷师兄,宫主来到此处时间已经不短,为何到现在仍然按兵不动,既不打,也不退,这却要在这儿等到什么时候?”

雷腾沉声道:“宫主按兵不动,自然是现在势不如人。归元、赤山二派虽然已经来到此地,但只要韩长老和陆峰主未至,宫主应该就不会贸然开战。”

他所说的韩长老和陆峰主,自然就是上真殿大长老韩子先和裂云峰主陆道言,此二人修为还要高过元初宫宫主苏明鹤,实为元初宫最大的倚仗。

周庆闻言却苦着脸道:“要是韩长老和陆峰主几年不出关,那咱们岂不是也要在这儿守几年?雷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些入玄化的低阶弟子待在这儿,真打起来的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耽误了修炼,也不知宫主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

周黎道:“宫主让咱们留在这儿,多半还是想磨炼咱们,况且也不是你说的那样帮不上忙,这段时间低阶弟子杀敌也是不少的。”

“杀的都是入玄化修士,若是宫中合道合真境的长辈们愿意,挥手之间便能灭杀一群!”周庆反驳道。

雷腾却转头看着周庆正色道:“这些事情不是咱们应该考虑的,师弟,这岛上布了护山大阵,敌人不可能攻得上来,若是你想要修炼,就在此处也无不可。”

周庆见他突然换了口气,这才惊觉自己刚才说的话多有不妥,他连忙摇手道:“师兄,其实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觉得咱们这样僵持下去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对方四派联手,我方虽然也有三个盟友,但实力明显不如别人,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主动出击,别说没有把握,就算侥幸取胜恐怕也是惨胜,到时元气大伤,又当如何?”

周庆思索了一会,还真被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轻笑了一声,道:“师兄,对方现在势强于我,根本原因还是在真无道院身上!真无道院以前为了防范妖族,从不过多干涉各派事务,此番能够抽出大量人手来援天星,我估计他们应该是和妖族达成了什么协议。”

“依我的想法,宫中大可派出一批人手奔赴极西之地,暗地里挑拨妖族和真无道院之间的关系,只要双方反目甚至大打出手,那他们派到这边来的修士就不得不撤退回去。”

“没有真无道院的支持,咱们元初宫再加上三派之力,难道还对付不了天星道院及锁龙、摩云一干乌合之众?”

周庆一边说一边想,思路越来越顺畅,说到最后,他又补充道:“等咱们收拾了天星道院,回过头来还可联合各派,往极西之地去灭了真无道院那帮背信弃义之徒!”

雷腾二人听到此处,也是双眼发亮,他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对周庆道:“师弟,这法子我看确实可行,咱们这就去求见宫主将此法献上,早点解决了天星狗贼,咱们也好早日回山!”

“师兄莫急。”周庆仍然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道:“宫主岂是师兄想见就能见到的?你不如去找至向师叔,将这想法先说与他听,然后由他出面去求见宫主,方为妥当!”

第三百六十四章 化炁一重 炁化周天

雷腾兴冲冲地去找至向师叔献计,过了一个时辰方才回来。

周庆问他:“如何?有没有见到宫主?”

“至向师叔一个人去的。”雷腾摸了摸颌下短须,神色中有一丝遗憾,“宫主哪是我等想见就见的?再说,只要此法可行,谁去献计不是一样?”

周庆点头表示明白,元初宫门下弟子数万,宫主哪有这么多时间来接见普通弟子?他估计即使是至向师叔,可能也还要通过其他人层层上禀才能见到宫主。

过了片刻,周庆又问道:“那……结果怎么样?”

“至向师叔去见了宫主,但是他回来没说什么结果,只是让我这段时间不要外出,安心待在岛上,他还说,或许会让我们内院弟子先行回山。”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道:“我把你说的那些话向至向师叔提了一下,他也觉得让入玄境弟子留在这儿没有多大用处,伤亡太大,并不能起到磨炼弟子的作用。我听他说,这段时间以来,宫中入玄和化弟子已经折损上千人了!”

上千?

光是最初覆灭的七百多人中,入玄境和化境弟子就占了大部分,再加上后来陆陆续续被天星道院修士袭杀的,损失的人恐怕早就超过千数了。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这些低阶弟子继续留在这儿,这个数字还会继续增加,最关键的是低阶弟子死得再多,也对战局没有任何影响,死得没有任何价值。

周庆能看到这一点,宫主和宫中的长辈们自然也很清楚,既然至向师叔都已经说了这话,那离他们撤退的时间应该不远了。

至于他那个“挑拨离间,釜底抽薪”的计策会不会被采用,周庆却是没有多想。

毕竟此计最终的目的,是要挑拨妖族和真无道院反目成仇,甚至是推动妖族来攻打真无道院,这种事情若是传扬出去,肯定会大大影响元初宫的声誉。

因此,宫中就算采纳此计,也必定会将知晓此事的人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

三日过后,宫主果然传了法旨下来,令内院所有人以及各殿各峰部分入玄境弟子撤退回踏云山,只有少部分得师长看重的,可以留在这儿由师长看顾着继续磨炼。

法旨传到,弟子们便立即登上宫中派来的神机飞宫,在四名上真殿长老的护送下启程回返,只过得一日,便回到了踏云山脉。

下得飞宫来,雷腾便道:“当日我师兄弟五人共同盟誓,相互托以家小,如今何、萧两位师弟身殒,他们留下的家眷,我等理当看顾。”

周庆、周黎都点头赞同,三人便一同前往当离城找到了何、萧两家,分别留下一些财物和一张飞符,若是有事之时,便可焚符召唤。

一切安置妥当,算是全了盟誓之义,三人返回去浊山,各自回了自家洞府。

这次出去的时间并不算久,但周庆却觉得好像过了几年,关闭洞门之后,他便闪身进了落魂钟空间开始修炼。

半年过后。

落魂钟空间内已经过了十年,此刻空间之内元翻卷,却比以往动静大了不少。

空间内时间两年之前,周庆便将体内清浊二气全部融合炼化,开通第九条仙脉进入了“虚空生”之境,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满足,而是继续闭关,准备将体内先天一尽数融入四肢百骸,一举踏入化境。

此时已经只差了最后一步,周庆却恍如未觉,心稳神沉,法诀真元徐徐运转,将气海内所剩无几的先天一一一融入血脉骨髓之中,借此洗炼身骨。

如此又过得五日,周庆突然觉得全身一阵轻松,身体如同羽毛一样渐渐地飘浮到了洞顶,过得片刻,他突然双目一睁,眼中精芒闪现,随即身体又落回了灵池旁的蒲团之上。

此刻他终于进入了化一重,“化周天”之境!

到了这个境界,肉身更上层楼,体内真元也有了巨大的变化。黄庭气海之内,真元涌动,法诀不运自转,元虚空而生,根本不用再像入玄境时那样,还需辛苦修炼吸纳元。

继续温养了三日,周庆方才出了洞府,心神一动,身形已升到了半空,此时再施展飞行术,只感觉轻松自如,速度也比以前快了两倍不止。

果然无论何种术法,终究还是要依托修为。

到尚真殿二十里路程瞬息即至,周庆仍然让人通禀至阳师叔,等刘至阳听说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炼成洗神经,开通九脉,并且还进入化境时,也不禁为之色变。

偌大一个元初宫,开通九脉的弟子也不足三百之数,更何况周庆从开脉九脉到进入化,仅仅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这样的人,日后必然成为门派中的中坚力量,任何人都不可能忽视。

“师……师弟,开通九脉之后,便不归我尚真殿管辖,照例要上报玄真殿。”刘至阳不但改了称呼,连态度也是亲热不少,“师弟,你在此稍待片刻,我这就亲自去一趟玄真殿。”

“有劳师叔了!”

“切莫再称师叔!”刘至阳连忙摆手,“师弟日后拜入各殿上师门下,辈分肯定不会比我低,现在称呼师兄即可!”

刘至阳飞身去了玄真殿,周庆在尚真殿等了半个时辰,正自无聊之时,却突然听得殿外有人叫道:“周庆何在?”

他快步走出大殿一看,却见殿前离地三丈高处正悬空站着一名中年道人,这道人一见他从殿内出来,又问道:“你可是周庆?”

“弟子正是!”周庆连忙一拱手道。

“你随我来。”那道人只一招手,周庆便身不由己地腾空而起,两人御风驾云,不多一会便越过清源山,来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雄峰之上。

这就是元初宫本院所在的踏云山脉第一峰踏云峰。

这个地方前段时间出发前往万里大泽时周庆就来过一次,但上次来时天还没亮,看得不大真切,此时一眼望去,这山自山腰以上便云雾缭绕,无数高大华丽的宫殿楼宇若隐若现,不时有遁光在其间闪烁,也有不少道人驾鹤、乘辇在空中悠然而行,仙家景象一览无余,令人不禁心生仰慕。

第三百六十五章 步入玄真 待寻良师

那道人带着周庆于玄真殿前降下云头,走上玉阶,直入殿门,然后对里面坐着的几名道人道:“诸位师兄,我已将周庆领来了。”

周庆连忙上前一步,口称“上师”一一见礼,随后,其中一人对他说道:“你且将你的真元玄光外放,让我等一观。”

以在场之人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周庆确实已经炼成先天一步入虚空生之境,但吸纳弟子入玄真殿对宗门来说都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不但要将尚真殿时的薄书改录在玉之上,还要将弟子炼就的真元分等级登录在案,而这些都是要在玄真殿五名执事的共同见证之下完成,所以这道人才要他将真元外放凝成玄光,让在场之人共同品鉴。

周庆依言将黄庭中真元放了一些出来,在头顶青莹莹地凝成一团,发出悠悠玄光。众道人全都围了过来,品鉴过后,俱都交口称赞。

“此玄光清正醇和,凝而不散,可列一品!”

“好几年没有看见过这么精纯的玄光了!”

“明为师兄,我等皆无异议,此玄光可列一品。”

“周庆!”说话这名道人正是玄真殿新任殿主吴明为,此人面白无须,看上去不过三十来许,但实际年龄却已经超过八旬。

“弟子在!”周庆恭声应道。

“你的名字入了玄真殿玉之后,或许就有各殿各峰的上师看中欲收为入室弟子,但本宫的规矩,一向是师父选弟子,而弟子亦可择师,总要互相都看得上,方可成就师徒之缘。你且说说,对自己日后的师父有些什么期望?”

听得此话,周庆便是一楞,没想到入了玄真殿,不但拜师有望,而且听吴殿主的意思,自己还可以选师父?

要选什么样的师父?温和的?严厉的?还是修为高的?

周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个修为高的师父比较好,自己的修炼速度注定比其他人要快得多,要是师父修为低了,很容易被自己超过,到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可这话要怎么向吴殿主说?

吴殿主见他久久不语,以为他不知如何选择,于是便道:“干脆这样,我先打听一下有哪些上师要收徒弟的,三日后你再来此处,了解过后再做选择,不过,你看得上的师父不一定看得上你,这一点你心里要先搞清楚。”

“弟子明白,弟子先行告退。”周庆躬身向在场众道人施了一礼,方才退出了大殿,刚出得殿门,却发现刘至阳竟然还站在外面,一见他出来便急切地问道:“师弟,你现居于哪峰哪岛?日后咱们师兄弟二人还要多联系才是。”

原来这道人留在这儿,是想和周庆攀交情的。

周庆笑道:“师兄,我暂时还住在去浊山,新的洞府还没安排下来呢。”

“怎么会这样?以往不是入了玄真殿之后,便可分得一处上佳洞府吗?难道师弟怕我来叨扰于你?”

“师兄误会我了。”周庆虽然不怕这刘至阳,但也不想无缘无故地恶了别人,于是耐心解释道:“吴殿主刚才对我说,要先打听一下有哪些上师欲要收徒,他让我三天过后再来,了解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我估计没有安排新洞府的原因,是要等拜了师之后跟随师父,所以现在没这个必要。”

刘至阳道:“既然还要回浊山洞府,那便先到妙高峰喝杯清茶再走,师弟此番离开内院,还不知要几时才能再见一面呢。”

周庆自无不可,两人一道先回了妙高峰尚真殿,进了后院,刘至阳先招来一名小道童让他去泡茶,然后才转过头来轻笑了一声,道:“果然!师弟资质出众,就连吴殿主也是要高看几分的。”

“此话何解?”周庆疑惑道。

“师弟有所不知,一般人入了玄真殿,便要感谢祖宗八代积德,若是再有上师愿意收为徒弟,那更是喜上加喜,哪儿还会去管师父是谁,而玄真殿一般也不会去管弟子拜师之事,有上师看中了殿中弟子,就直接将玉转去便是。”

“而现在吴殿主为了你拜师之事,竟然愿意从中牵线搭桥,你说这不是看重又是什么?”

听刘至阳如此一说,周庆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听吴殿主说可以择师之时,心里总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原来并不是每个弟子都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他轻轻拍了拍大腿,道:“吴殿主如此厚爱,实在是受之有愧。”

“何愧之有?”刘至阳毫不在意地道,“若你没有这份资质,吴殿主岂会为你大费周章?”

周庆谦虚道:“师兄过奖了。”

刘至阳摆摆手笑道:“周师弟,我觉得你们去浊山风水不错,先是有屠出亭屠师弟被何师叔收于门下,然后又是雷腾雷师弟入了裂云峰!现在又是你……”

“等等!”周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师兄说的是去浊山雷师兄入了裂云峰?这怎么可能?不是说裂云峰只收通了九脉的弟子吗?”

“正常来讲确实是这样,不过那雷腾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会被裂云峰上师看中,你是不知道,就连玄真殿弟子想入裂云峰都不得其门呢。”

没想到自己闭关几个月,雷腾便入了裂云峰,不过这是好事,周庆也为他感到高兴,他笑呵呵地道:“尚真殿弟子能被上师们看重,说明诸位师兄督导有方,宫中自然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

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刘至阳却道:“师弟说得不错,前些时日宫主召见咱们殿主时也是这样说的,而且还颁发了不少赏赐下来,只不过以后的任务也重了,每月要去外院巡查,要在三年之内将内院弟子补足五百之数,这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为!”

周庆扬眉问道:“宫主回山了?那……万里大泽肯定是咱们胜了?”

说到此事,刘至阳顿时眉飞色舞:“大获全胜!陆祖师一出关,一剑劈开天星道院布在烂泥岛上的护山大阵,又一剑斩了天星副掌院贺介,重创掌院薛繁星,天星狗贼一败涂地!”

“然后呢?”

“万里大泽现在是咱们的了,天星道院每年上缴十万上品元珠,另外还有各色珍稀药材和材料……”

第三百六十六章 法术千般 可长生否

元初宫胜了。

但周庆却感觉有点虎头蛇尾。

此战涉及恕洲八大仙门,双方死伤逾万,到头来战败一方却只需要付出一些赔偿,要是按周庆的想法,像摩云派和锁龙殿这样站错队的门派,就应该将他们彻底剿灭,以儆效尤才对。

但话说回来,宫主和长老们的想法肯定要更加周全,况且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够置疑和改变的。因此这个想法在周庆心中转瞬即逝,和刘至阳喝了两杯茶后,他便施施然地离开妙高峰回了去浊山。

新的功法法诀还没到手,周庆闲来无事,便去找周黎叙旧,刚走到门口,却看见洞门自开,周黎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师弟,只管进来。”

周庆走进洞府,左右一看,发现和自己的洞府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些桌椅用具,周黎正从灵泉边的蒲团上站起身来向他笑道:“师弟此次闭关半载有余,可有所获?”

“侥幸突破化,刚从玄真殿回来。”

周黎将此话听在耳中,却是震惊无比,“师弟未闭关前连第九条仙脉也没开通,没想到在这短短时日之内竟然连破两关,可喜可贺!”

“我今年已经五十有三,才堪堪进入化之境,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周庆淡淡地说了一句,又问道:“我刚走到洞外师兄便已知晓,莫非师兄有未卜先知之能?”

“哪有什么未卜先知?只是一个小把戏罢了。我在洞门外用了一张牵机符,有人来时牵动气机,即便是修炼之时也能有所感应,如此方不致误了正事。”

“这法子倒真是好用。”周庆念头一转,又想起周黎的匿息符来,只是这般贸然相问,却不知别人会不会恼了自己?

周黎见他欲言又止,便轻笑道:“师弟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只是见师兄符神妙,便无端端地生了妄念。”周庆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倒是让师兄见笑了。”

“原来师弟是想学我这符之术。”周黎沉吟片刻,道:“若是其它人来说这话,我定然要将他撵将出去,不过师弟与我意气相投,要学此术也并非不可。”

“只是这符之道非一朝一日可成,当年我未入元初宫时偶然得了符书一本,花了数年时间方才小有所成,正因为耽误了不少时间,才导致修炼上比别人慢了一步,师弟你可得想好了。”

这倒不是周黎危言耸听。

画符看起来简单,但若是依葫芦画瓢,只得其形而未得其神,符就不会有灵效。

使用符笔、符墨、符纸、符水之时,都有专门的咒诀,什么时候落笔,什么时候掐诀持咒,什么时候应该注入真元法力,都有严格的规定,对于初学者来说,光熟悉这一套程序,少说也得一年半载,更何况不同的符还要配以不同的法诀,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熟练的。

“师兄,我在未入元初宫时,也曾修习过符之术,基础是有的,想必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周黎倒也爽快,听周庆也曾经修习过符之术,便拿出一块空白玉简问他道:“师弟,除了牵机符以外,你还想学画什么符?”

“师兄,前几日你给我的匿息符,我觉得很是有用,不知可不可传授与我?”

“有何不可?师弟,你想学的就这两道?”

“嗯……有劳师兄了。”周庆适可而止,又向周黎躬身作了一揖,以示感谢。

不多一会,周庆便用神识将两道符的绘制之法刻印入空白玉简之内,周庆接过手来放入怀中,心中颇为感激。

修行之人一向敝帚自珍,会一点术法,就巴不得深深地隐藏起来,越少人知道越好,更别说轻易外传,像周黎这么大方的,确实少见。

两人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周黎问了下周知的情况,然后又说起雷腾,语气之中怅然若失。

“雷师兄入了裂云峰,三月来完全音信杳无,如今你也入了玄真殿,想必不久就要另行拜师,却不知咱们师兄弟三人,何日才能得以重聚!”

周庆本想宽慰一二,但却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半晌,方才对他说道:“师兄,咱们来日方长……”

…………

从周黎的洞府出来,周庆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落魂钟内,用了一个月时间,将牵机符和匿息符都练得纯熟,外面只不过才过了一天多。

没有新的修炼功法,周庆难得地清闲了两日,到第四日早上,他才神清气爽地来到了踏云山玄真殿。

再次见到周庆,吴殿主神情更柔和了些,他笑着对周庆说道:“前日我将你的玉复制了一份送往各殿各峰,迄今为止,已有四位上师回讯有意收你为徒。”

“大长老这边最先传信过来,此外,还有玄石峰明石师兄,裂云峰明澄师弟以及会仙峰郑峰主。”

“上真殿韩长老研习的是本宫核心功法至道真经,本来他老人家数十年前就已经说过不再收徒,不知这次怎么又动了心思,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明石师兄修炼的是磐石玄功,此功练到极致,仙器难伤,论肉身强悍为本宫第一。”

“裂云峰明澄师弟修无我剑诀,论杀伐威力此剑诀在本宫当列前三,会仙峰郑峰主也是本宫十大长老之九,修炼的是浩雷真经,此功法为雷法,有除妖荡魔之威能。”

“给你一柱香时间,想好了再回复于我。”吴殿主一挥大袖便要离去,周庆连忙问道:“敢问殿主,若是拜入其中任何一位上师门下,还可不可以修炼其它功法?”

刚才吴殿主所说四位上师各有所长,其所修炼的功法周庆也是垂涎欲滴,特别是裂云峰的剑诀,更是他想了很久的东西,但要他专修剑诀,他却又有点不大愿意。

飞剑之术为杀伐之术,若是修炼了剑诀,日后少不得要时时与人争斗,而且他追求的是长生,修炼剑诀可能得长生?

与此同理,磐石玄功也好,浩雷真经也罢,法术千般,可得长生否?

要想达到长生的目的,便只能修炼元初宫核心功法至道真经,但术法护道,其它功法他也想学,实在是叫人好生为难!

第三百六十七章 琉璃金叶 一步登天

“都是我元初宫功法,身为元初宫弟子,有何不可学?”

周庆闻言大喜,正要开口说话,吴殿主却又道:“不过,这些功法都是宫中前辈花了大力气才搜罗回来,却不是任何弟子都能观阅的,特别是磐石玄功等一等一的功法,除了玄石峰一脉之外,便只有十大真传弟子方可修习。”

周庆急急问道:“殿主,那剑诀是否也要十大真传弟子才可修炼?”

“这要看哪一部。若是韩师叔的天罗诛魔剑诀,你就是想学也没地方去学,除非是他老人家愿意传授与你,次一等的无我剑诀,也得立下大功者才可以修炼,只有万剑堂中的普通剑诀,拜师入门成为真传弟子之后便可任意观阅。”

吴殿主将本门功法一一道来,除了几部核心功法外,大多都有希望得到,但他明白周庆的意图,语气之中便有了劝诫之意:“贪多务得并非好事,本宫之中,宫主及各位长老、峰主皆是择一门功法精修,多而不精,反为不美!”

“弟子受教了!”周庆躬身一拜,抬起头来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劳烦殿主代禀大长老,弟子愿拜在他老人家门下,研习至道真经!”

“这么快就决定了?”

“是的,弟子已经决定了!”

“那好,我现在就带你去上真殿。”

一想到自己即将拜入大长老门下,成为元初宫真传弟子,饶是周庆修行数十载,心境早已磨炼得十分平和,此时也忍不住有一丝小小的激动。

能够成为元初宫真传弟子,这是恕洲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事情,而现在他凭着自己的努力,终于走到这一步。

而在前面飘然而行的吴殿主心里也是颇为感慨,以他合真境修士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周庆是一身好根骨,或许是因厚积薄发的缘故,在心态上也更为沉稳,这却比宫中那些凭借外物或家中长辈护持,年纪轻轻就进入化境和空相境的弟子前途要远大得多。

此番拜在大长老门下,功法丹药样样不缺,却不知此子日后能够走到何等地步。

飞遁半刻,两人便到了大长老所居的琉璃湖金叶岛上。

琉璃湖是踏云山第一大湖,湖中岛屿数百,但有资格住在其中的,却只有元初宫十大长老及其门下弟子,此时岛上云水宫内,大长老韩子光正高座其上,和他早年收的三名弟子说话。

“师父,小师弟今日便要上金叶岛来?”

开口相问的中年道人云纹金环束发,身着玄色羽衣,看起来仙风道骨,正是韩子光座下大弟子辛明武,

白眉老道韩子光点了点头,道:“前日玄真殿传讯过来,我一见他那名字,便觉得与我有几分缘分,而且此子进入宫中短短数年,便开通九条仙脉得入化之境,这份资质极为难得,所以我才动了收他为徒的心思。”

“此番闭关未能突破,但修为却也有不少进益,我准备一年之后再闭关尝试一次,日后我不在时,你们三个须得照拂于他。”

台下三人齐齐拱手道:“师父尽管放心。”

韩子光又道:“明武我倒是放心的,明法、明道,你们两个就是他教导得多……好了,他们已经到外面了,明道,你去引他们进来。”

三弟子范明道领命而去,不多一会,便将吴殿主和周庆带了上来,韩子光定睛一看,却见周庆双目蕴含神光,体内清气盎然,确实是一副好根骨,心底一下就喜欢了几分。

“大长老,弟子已将周庆带到。”吴殿主上前先作了个揖,周庆连忙整了整衣袍,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弟子周庆,拜见大长老。”

“莫要拘谨。”韩子光呵呵笑道:“你且上前来,让我好生看看。”

周庆站起身来,又往前走了几步,抬头一看,却见上面这老道白须白发,长眉飘飘,脸上带着笑容,不知怎的就想起自己在地球上的师父李逸云来,顿时就对这老道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呵呵……好!好!好!”韩子光仔细看得一会,便一连道了三个好,吴殿主看在眼里,对周庆又多了几分看重。

要知单论修为,韩子光在元初宫中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就连裂云峰主陆道言也要屈居其下,以他的眼光,能得他赞好的人实在不多。

“去见过你三位师兄,日后你们师兄弟四人,进退荣辱,俱为一体!”

周庆依言向三位师兄行了大礼,韩子光又乐呵呵地吩咐道:“明道,稍后你去通知知客院,就说我下月十八日收周庆为关门弟子,你和他们一起,负责接待客人。”

大长老一脉本身就人丁不旺,如今他要收关门弟子,元初宫肯定是要当成大事来办,不光要请同门来观礼,还要请各大派的同道来作个见证,这所有的接待事务,都是要知客院来负责,所以首先就得通知他们。

“是,师父!”

“明武,你看下有哪些要邀请的客人,把请柬都写好三日内发出去。明法,金叶岛上的事情就交给你,还有,你四师弟的洞府等一应事务,你也要安排好。”

辛明武等三人躬身应了,韩子光又对周庆道:“我先将至道真经上卷传授于你,一月之后我再考验你的功课。”

说罢曲指一弹,一道白光钻入了周庆眉心之内,刹那之间,无数玄奥经文便呈现于他的脑海,周庆来不及细观,先收摄心神,重新下跪拜谢师父授艺之恩。

“先下去吧。”韩子光一挥袍袖,“若有疑惑之处,随时可来此问询于我!”

几人出了大殿,吴殿主便向周庆拱手道:“恭喜师弟,得入大长老门下,日后长生有望。”

韩子光在元初宫中地位尊崇,辈分也高,他的弟子是明字辈,和宫主都是以师兄弟相称,周庆虽然还没正式拜师入门,但韩子光却已经将至道真经都传授给了他,算是定了师徒名分,所以吴殿主也及时改了称呼。

一年之前,周庆见了“至”字辈的弟子都得叫师叔,现在反过来了,凡是姓“至”的,都得管他叫师叔。

一步登天,莫过于此。

第三百六十八章 湖中诸岛不入眼 偏喜湖边鹿龟峰

大师兄辛明武和三师兄范明道因有事务在身,遂先告辞离去,只留下尹明法带着周庆去挑选洞府。

“四师弟,这琉璃湖中空闲洞府甚多,咱们现在先去看,看中之后再去上真殿拿符牌。”

“劳烦二师兄了!”周庆作了个揖,心下暗道,这琉璃湖中岛屿确实不少,但普遍面积都不大,若是与人共居一岛,却难免拘束了些。要是同岛之人脾性相投还好,要是碰到几个脾气古怪或小肚鸡肠的,地方再好住起来也觉得憋屈。

洞府大小、华丽与否都不重要,等先把左邻右舍都打听清楚了才做决定。

“四师弟,刚才你可听见师父说了?日后咱们师兄弟四人,进退荣辱俱为一体,你的事便是大家的事,用不着和我客套。”尹明法笑着说罢,一步踏到了半空,“师弟不要作小儿女状,咱们可得抓紧点,选好了洞府,还要去殿中置换玉,领取一应器物,时间晚了可不好办。”

周庆听他说得亲切,心下也少了几分疏离,他跨上半空,与尹明法并肩而立,御风而行,在琉璃湖上看将起来。

不多一会,尹明法便指着脚下一座繁花似锦的岛屿说道:“此岛名为春华岛,原是七长老座下女弟碧罗仙子所居之处,碧罗仙子三月前在万里大泽一役中身殒,此岛便闲置下来,不过脂粉气太重,不适合我等大好男儿。”

没想到这二师兄容貌清秀,骨子里却不大看得起女人,周庆抿嘴一笑,却也不多言,继续飘然前行。

“这是风火岛,岛上罡风地火甚烈,不适合修炼,但那地火之中却生长着一种小兽,名为火狸,此兽最擅操纵火势,师弟日后若要炼丹炼器,可来此岛捉那初通灵智的火狸来看炉火,可省却不少力气。”

这倒是引起了周庆的兴趣,于是便问道:“二师兄,这岛上火狸多不多,好不好捉?”

“普通的火狸数量不少,不过用处不大,若是调教得不好,还会坏了炉鼎。通了灵智的难得一见,而且十分机警,很不好捉,不过大师兄有法子,到时四师弟来请大师兄帮忙便可。”

“此岛名为赤霞岛。看见那一片赤红色的崖壁没?那下面是一条溪流,日光照射,云蒸霞蔚,景色优美,可惜岛上元不够浓郁,所以至今无人居住。”

“此岛名鹤岛,前面不远便是仙禽院养鹤之地,那些蠢岛时常飞到这岛上来歇息,整日里嘶鸣不休,因此无人愿来此居住。”

周庆低头一看,果然这岛上树木繁茂,其上仙鹤飞舞,但却鸟粪遍地,再一听那刺耳的鸟鸣,不得不慌忙败退。

说起这琉璃湖中的岛屿来,尹明法如数家珍,琉璃湖面积方圆上千里,湖中岛屿何止数百,然而每个岛的情形他都了如指掌,可见平时没少在湖中游玩。

用了一个时辰,两人才将所有无人居住的岛屿看了个遍,在湖岸边停下来后,尹明法便问周庆:“师弟可看中了那座岛屿?”

周庆略一沉吟,问道:“二师兄,这些岛上现在无人居住,日后会不会再安排人过来?”

尹明法哈哈笑道:“上真殿十大长老及门下弟子,再加上殿中执事,尚且不足三百之数,就算每人一座岛屿,也还要剩下不少,谁会和别人共居一处?”

“况且除了这湖中岛屿之外,琉璃湖周围这些山峰也是属于上真殿管辖,师弟,你若是不喜欢住在湖中,这四周的山峰若是无人居住的,也是任由你挑选。”

周庆放眼望去,只见琉璃湖周围肉眼可见之处,群山环绕,嵯峨黛绿,树木蓊郁荫翳,峰顶浮云飘渺,看那景色,与湖中岛屿又是一番韵味,令人心胸都开阔了几分。

看得一会,周庆便指着远处一座山峰道:“二师兄,我看此山脚下有河,山水交汇,阴阳相融,聚四方之,不知可有了主人?”

“师弟说的可是那鹿龟山?”

周庆仔细一看,那山峰隐隐约约确实像只小鹿匍匐在地,但怎么看都不像乌龟,不知此山因何以鹿龟命名?

尹明法见他脸露疑惑,便笑着给他解释道:“此山侧看形似卧鹿,但若是从高空俯瞰,则形如老龟回首,因此才会命名为鹿龟山。”

“师弟眼力不错,此山确实是一块阴阳相融的聚之地,因为在这山的后面,便是本宫珠场所在!”

周庆惊道:“原来这后面就是珠场!”

尹明法笑道:“你道上真殿因何立在这琉璃湖中?一则此地元浓郁,更利修行,二则就近守护珠场,珠场是元初宫立宫之本,万万不容有失!”

“二师兄,那这鹿龟山到底有没有人居住?若是没有,那我就选此处如何?”

“鹿龟山倒是无人居住,但你若是选此山作为洞府所在,日后可有得你头痛的。”

“这又是为何?”

“你道这么好的地方,别人会看不出来?”尹明法嘴角带笑,“只因这鹿龟山后便是珠场,而看守珠场的,却是子敢师伯。”

“子敢师伯修为精湛,辈分又高,但行事却……洒脱无稽,尤喜捉弄后辈弟子,宫中上下拿他都没办法,只得敬而远之,所以这紧挨着珠场的鹿龟山洞府便一直闲置,却是浪费了一处上佳修行之地!”

尹明法嘴上说这子敢师伯“行事洒脱无稽”,但这多半是文过饰非之语,以周庆看来,这位老人家或许应该用“疯疯癫癫”来形容更为恰当。

但无论他如何疯癫,只要自己不去惹他,他总不会找上门来,况且就算找上门来,自己关闭洞府,不理他也就是了,他总不可能破开洞府禁制,冲入洞府来与自己为难。

二师兄将子敢师伯说得好像毒蛇猛兽一般,估计多半还是以讹传讹。

想到此处,周庆再不犹豫,对尹明法说道:“二师兄,我决定了,就选这鹿龟山作为我的修炼之地!”

尹明法却似乎早有所料,他轻笑道:“也罢,你就先去鹿龟山住上一段时日,若真是不能忍受,再去请殿中执事换个地方,搬到其它地方便是!”

第三百六十九章 登牒换箓事已毕 灵峰洞府新主来

“既然已经选定鹿龟山,那就赶紧去上真殿。”尹明法话毕,身形一动,却是往湖中深处疾驰而去。

周庆紧跟在后面,不多一会,便到了上真殿所在的苍柏岛。

“上真殿与其它殿院不同,殿内自设执事,一应事务均可独断,不必上报执事院。”尹明法在上真殿前落下地来,等周庆到来之后,便对他淡淡说道。

二人并肩入了殿内,不消片刻,一名黑脸中年道人便迎了出来,口中笑问:“尹师弟,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尹明法一指身旁周庆道:“李师兄,这是我师父新收的关门弟子,现今已赐下功法,定于下月举行大典,师父命我带四师弟前来登录名册、置换玉,另外,周师弟看中了鹿龟岛,还请李师兄将鹿龟岛禁制符牌一并给予。”

“韩师伯又收徒了?”李师兄讶然片刻,随即便拱手向周庆道:“我还以为他老人家不会再收徒弟了呢。这位周师弟,恭喜恭喜!”

“有劳李师兄了。”周庆拱手回礼。

说得几句,三人便进了屋子,李师兄又唤了两名弟子过来,将周庆的玉拿去,把其中的功过转迁等一应信息重新刻印到上真殿的弟子名牒之中,然后又为周庆换了新的玉过来。

新玉用上好白玉制成,上面符纹玄奥,触之细腻温润,却是比他原来那一块玉好了许多。紧接着,又有人送来了鹿龟山的禁制符牌。

符牌到手,两人便告辞离去,周庆婉拒了尹明法送他去鹿龟山的好意,独自一人施展飞行术飞临鹿龟山上空,低头往下一看,果然换了一个角度,这山形却又与侧面不同,形似一只老龟回首。

再一细看,这山峰古木参天遍布,林间飞禽走兽追逐,一派勃勃生机之景。

而这山间元也比旁边两座山峰更为浓郁,实在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修炼福地。

周庆降到峰顶,将禁制符牌稍一祭炼,便将这山中洞府的情形了如指掌。原来这鹿龟洞府开辟于山腹之内,而山峰上的楼宇,除中间一幢极为精致的小楼之外,其余全是供仆役所居。

如此大一座山峰,若是没有人打理,怕是数月之间便要杂草丛生,形同荒野,看来得问问师兄们,这仆役是由上真殿公派,还是得自己采买?

在峰顶停得不一会,就有两名道童乘飞舟而来,却原来是奉了上真殿执事之命,前来送一应物事的,除了日常用品之外,还有用玉匣装着的六枚上品元珠。

作为大长老的关门弟子,月例自然要比普通真传弟子要高一等,但他没想到竟然这么丰厚,一月之获,便相当于内院弟子十来年的月例,而且理论上一枚上品元珠值一百枚中品,但事实上却没有谁愿意拿上品元珠来这么换的。

一问之下,方才知道这月例也是上月才涨起来的,以前普通真传弟子只有两枚,大长老门下真传有三枚,三月前元初宫拿下烂泥岛珠场,又得了天星道院的赔款,所以现在才丰厚起来。

两名道童交接了一应物品之后便即离去,周庆手上捏着禁制符牌,往里注入一丝真元,然后一掐咒诀,刹那之间,位于山腰间的洞府之门无声无息地开启。

他一闪身钻了进去,四处一看,却见这洞府四壁皆是用玉石镶砌而成,其内元浓郁,虽比不上万里大泽中那一处地下空间,但却已经足够他修炼之用。

此间禁制若是全部开启,哪怕是合道境修士也别想进得来,有此洞府在手,修炼之时便没了后顾之忧,心无旁骛,效果当比以前更好。

想及此处,他心神一动,将落魂钟从黄庭之中祭了出来,先让其徐徐吸纳元,然后身形一闪钻入其中,盘膝在蒲团上坐了下来,不过片刻,神识已经沉入韩子先传给他的至道真经里面。

众所周知,化境同样分为三层境界,其一便是周庆已经进入的“化周天”,第二层为“玉骨仙音”,第三层则为“一朝元”,这三层境界,就算修炼其它功法也能达到,但同一境界之间也有高下之分。

比如这玉骨仙音之境,若是修炼至道真经达到这个境界,运转功法之时,全身骨髓便会发出清脆犹如飘渺琴声一般的仙音,但如果修炼的是次一等功法,骨音则如铁器相击,更有那不入流的功法,骨音犹如破锣,令人不忍耳闻。

这只是功法表现出来的不同,论起威力更是有天壤之别,这也是元初宫内修炼至道真经的修士,在对上同境界的敌手之时,往往能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的缘故。

至道真经分为上中下三卷,上卷功法可修炼到合神境,中卷可修炼至明道境,若是将下卷修炼完毕,便可达到九重境界中最高的至道境,不过迄今为止,元初宫还没有任何一人修炼到这个地步,到了这个境界是如何一番景象,却没有任何一人能够说得清楚。

周庆入了这鹿龟洞府,便迫不及待地参研起至道真经来,好在韩子先用神识传功,其中还有他对这功法的讲解感悟,因此他参悟起来并不算难,在落魂钟空间内过得三日,所用时间已经相当于外面两月之久,不但将修炼至“玉骨仙音”的法诀读得烂熟于胸,而且研习得无比透彻。

这一阶段的功法,基本上算是开脉仙经的延续,只需每日里炼化先天一,然后将之融入四肢百骸,先炼皮肉,再炼筋骨,有朝一日炼到骨骼如玉般晶莹剔透,且运转功法时能发出“仙音”,就算是进入了第二层境界。

落魂钟悬浮于洞府之内,缓缓吸纳天地元,周庆则盘膝坐于落魂钟内,日日修炼不辍,一月修炼下来,外界时间已经将近两年,而他也是有了不小的收获。

内视之时,只见皮肉肌理之间一丝丝先天一炼化而成的真元如烟似雾,时时滋养着皮肤肌肉,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炼好皮肉,进而开始淬炼筋骨。

算算时间已经到了韩子先说的一月考验之期,周庆缓缓收功,站起身来,感觉肌肉之间蕴含的力量似乎又增加了不少,但心中却无喜无忧,面上也没有一丝喜色。

修行九大境界,自己不过是刚刚入门,说起来仍然是一名低阶修士,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第三百七十章 自古师徒如父子 望子成龙父母心

云水宫内,韩子光仍如往常一般盘膝坐在正前方的高台之上,连手持拂尘的姿势也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上次在这儿见到他之后,他便一直坐在这儿没有离开过。

看到周庆之后,他才扬了扬双眉,盯着周庆看了一会,方才展眉笑道:“很好!不过一月,就能修炼到如此地步,比我预料的还要快得多。”

周庆恭声道:“幸赖师父注解得仔细,所以修炼起来没有阻碍。”

韩子光盯着他道:“我传给你们师兄弟四人的功法并无不同,但你三位师兄在一个月内,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将法诀参悟完全,其中以明道悟性最高,但也用了两月有余。”

周庆只用了三天便将至道真经参悟透彻,但在落魂钟内却待了两个月,算起来用的时间比范明道略少,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落魂钟空间的话,他的资质实际上比这位三师兄也好不了多少。

但韩子光却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他将手中拂尘轻轻一挥,含笑说道:“如今你的资质,比你三个师兄好了不止一筹,日后咱们这一脉,说不定就要落到你的肩上,但你现在的修为还是太低,要想追上来却需不少时日。”

“我会尽量多给你一些丹药资源,但你接下来也绝不可懈怠,否则我定不轻饶!”说到这话之时,韩子光脸色一正,两道白眉下的双眼之中精芒闪现,令人不敢直视。

周庆连忙躬身道:“弟子定当努力修行,不负师父所望。”

韩子光点了点头,道:“你修炼了这么多年,所有道理你都清楚,我就不再多言。”他顿了顿,又重新和声说道:

“为师当年曾位列十大弟子之首,但门下弟子却不争气,这些年来大比从未进入前十。周庆,如今我将希望放到你身上,下一次大比只有五年,时间上来不及,你可以不用参加,但我希望十五年之后的大比,你能够有所斩获!”

“不期望你名列榜首,但至少也要进入前十之内!”

“以你的资质,突破空相境应当不难,只是看速度快慢如何……若你能在五年内突破,我便舍了这脸皮不要,也要去求药王殿子闻老道替你炼制一炉炼神丹,以助你早日突破至合神境界。”

“十大弟子之争,若是不至合神,就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番话虽说是带了几分意气之争,但韩子光对周庆的期望也是展露无遗,周庆听在心里,也有几分触动。

师父带徒弟,犹如父母养育子女,付出不少,但所求却不多,而徒弟除了努力修炼回报师父以外,其它能做的真还没有多少。

一念及此,周庆心里便满是感激之情,他翻身跪倒在地,叩首对韩子光道:“师父教诲,弟子定当铭记于心,日后必不敢忘!”

韩子光展颜笑道:“能够记得最好,等你入了合神境,为师便教你两手神通,以免与人争斗之时无计可施。”

“再过五日便是大典,你这两天别忙着修炼,可先去找你三位师兄,一来多熟络熟络,二来可向他们请教修炼上的问题。至道真经为本宫第一核心功法,玄奥难明,修炼之时也是各有所思,各有所得,多听听他们的看法,或许对你能有所助益。”

“是,师父!”周庆又磕了一个头,这才退出了云水宫,伸手将殿外一名道童招了过来,那道童揖首问道:“周师叔有何吩咐?”

“你可知我三位师兄洞府各在何处?”

“回师叔,辛师叔洞府在甘棠岛,尹师叔在玄竹岛,范师叔在静泉岛,周师叔若要前往,小童可为师叔带路。”周庆正要点头,却见一座小型飞舟从远处疾驰而来,须臾即至殿前,一名中年道人从飞舟上一跃而下,还离得几丈远就揖首道:

“四师叔,我师父命我前来迎您前往甘棠岛一叙!”

大师兄此时派人前来接自己前往甘棠岛,不用说也是得了师父的吩咐,周庆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向来人道:“你来得正好,我刚准备要前往甘棠岛,正找童儿问路呢……却不知师侄如何称呼?”

那道人恭声回道:“师侄姓林,在家俗名松峰,师父赐号至如。四师叔,师父已经派人去请二师叔和三师叔了,咱们这便动身吧?”

周庆点了点头,一步跨上悬浮于空的飞舟,林至如也纵身跃了上来,上面一名道童不用吩咐便自操舟启动,只一小会工夫,飞舟便到了甘棠岛。

周庆随林至如走入岛上湖景阁,果然见范、尹两位师兄也在此处。

与三位师兄见过礼,在雕花玉椅上坐了,辛明武便拿出一枚玉简来递给周庆道:“这是我修炼至道真经的一些心得,师弟可拿去参详一二。”

范、尹二人也各自拿了一枚玉简出来,周庆伸双手接过小心收好,又向三位师兄一一致谢。

辛明武道:“读书人常言:不可尽信书,亦不可无书。修行同样如此,不可尽信他人之言,亦不可完全闭门造车,自思自解。咱们给你的这些东西,你也不必一一照搬,拿来作为参考便可。”

周庆点头应是。

师兄弟四人天南地北地说得一会,话题便扯到裂云峰陆道言的飞剑之术上来,周庆道:“我在内院之时,便听说陆师叔的‘天罗荡魔剑诀’为天下一等一的剑诀,若是练至高深处,便是神通也能一剑破之,想想还真是令人叹服。”

辛明武却笑道:“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当年师父赤手空拳,用‘吞日月’神通败了裂云峰陆师叔的‘天罗荡魔剑’,夺得大长老之位,可见陆师叔的飞剑之术也并非外界传言的那么厉害。”

“陆师叔之所以名声响亮,甚至隐隐超过了师父,主要还是在于前些年他为了磨砺剑术,周游天下四处找人切磋所闯下的名头。不过话说回来,飞剑之术用于杀伐搏斗,确有它的独到之处,与神通相比,算是各有千秋,关键是看何人施展。”

韩子光和陆道言号称元初宫最有希望突破至真境的两大真人,没想到当年还曾为了大长老之位有过争斗。

不过长辈之间的事情,与他们这些晚辈也没多大牵涉,周庆沉吟片刻,道:“用飞剑来作为杀伐手段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却不知裂云峰的剑诀,要如何才能学到?”

第三百七十一章 兄弟闲谈宫中事 却闻东海有鱼姬

“师弟,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尹明法撇嘴道:“不说陆师叔的天罗荡魔剑诀一向只传陆家人,便是裂云峰那次一等的无我剑诀,明面上说为宫中立下大功者便可得传,但实际上,除了他们几大家的人以外,哪有外姓学得此剑诀?”

周庆大惑不解,裂云峰既属元初宫门下,却为何能把持剑诀不外传,难道这些剑诀是他们家的么?

“不光是裂云峰,金简峰、采霞峰、灵应峰莫不如此,元初宫八峰之中,各大家便把持了一半,派中有派!若非他们掣肘,万里大泽与天星道院一役又岂会如此艰难?真不知宫主是怎么想的,要我说……”

“尹师弟慎言!”

辛明武轻斥道:“宫中之事,非我等所能置喙,况且你我在宫中人微言轻,若真要想有所改变,便要努力修炼,光图口舌之利,有何实用之处?修行之人,看的还是修为高低,若有朝一日我等修为能力压世家同门,他们又岂敢如此?”

“今日你我几兄弟在此说这话倒还无妨,日后在外人面前,切切不可再提此等话端,以免传到世家同门耳里,又生是非。”

尹明法拱手道:“大师兄教训得是,师弟记住了!”

辛明武转头看向周庆,道:“周师弟若是想学飞剑之术,倒不如去万剑堂看一看,里面也有许多宫中前辈搜罗来的剑诀,运气好的话也能找到一部不错的。”

“不过你现在还是应以提升修为境界为主,术法剑诀等修为境界上来了再练不迟。”

周庆微笑道:“我听师兄的!”

辛明武又关照道:“你入住鹿龟山后,执事堂就不会再派仆役上山去打扫整理,所以山上的仆役还得你自己想办法。若是暂时没有人手,我这边可以先借给你一些,等你找到了再还给我。”

这倒不是他舍不得,而是另有考虑。

修士们在山中修炼,时常闭关,一应事情都是交给信得过的管事仆役来打理,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用别人的仆役总是不方便,有些人还会有忌讳,这也是辛明武不将仆役送给他的原因。

“那就多谢大师兄了,我还正为这事发愁呢。”周庆想了一想,问道:“我想要买些仆役,却不知当离城中有没有得卖?”

辛明武哈哈笑道:“何需去买?耗费钱财不说,买来的仆役心思还多,咱们都是点化些精怪来用的。”

“师弟先用着咱们的人手,等你修炼到空相境,便可在山中点化一些精怪,比买来的仆役还要好用。不过,这管事之人却不能用精怪,还有贴身女侍,师弟若是没有合意的人选,可去琳琅仙市去买一些东海鱼姬来用,这鱼姬化形之后,容貌俊美且体贴温柔,更难得的是歌舞双绝。”

“不瞒师弟,我这甘棠岛上,也有数十名东海鱼姬,稍后饮宴之时,便叫她们出来献歌献舞,师弟若是看上哪个,尽管领去便去!”

…………

饮宴完毕,已是月上枝头,周庆不喜在别人府上留宿,于是婉拒了辛明武挽留,也不要他遣人相送,独自一人回了鹿龟山。

半刻钟工夫便到了鹿龟山上空,周庆正要摸出符牌来打开洞府禁制,突听得一人厉声喝道:“何方鼠辈,敢来窥视我元初宫珠场?”

不用多想,周庆便已猜到出声之人便是二师兄口中所说的子敢师伯,他正要开口道明身份,却骤然觉得身上一紧,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此时他全身上下无法动弹,连想说话也张不了嘴,只得眼巴巴地看着眼着这被花白乱发和胡须遮住了大半个脸孔的疯癫老道,希望他不要一时头脑发昏,将自己一掌了结。

疯老道见他眼珠转个不停,“啪”一声便在头上赏了一巴掌,口中还怪叫道:“别动什么歪主意,也别想有人前来搭救于你,敢来窥视珠场,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得你!真当你鲁大爷在这儿是摆设不成?”

窥视个毛!自己一个小小化境修士,疯了才会来打珠场的主意!周庆心中腹诽不已,但却不敢在脸色上露出一分半毫来,奈何口不能言,连说两句反驳他也办不到,只能一动不动地听这疯老头胡说八道。

“还不速速招来?你这小贼,内与何人勾结,外有何人接应?”

疯老道嘴上怪叫,手中也不空闲,他曲指往周庆胸腹间轻轻一弹,顿时周庆便觉得四肢百骸之内,犹如有无数蚂蚁噬咬,又痒又麻,既酸且痛,偏偏这死老头不知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动也动不了,叫也叫不得,那滋味简直比被砍一刀还要难受百倍。

不多一会,周庆便憋得满脸通红,周身汗出如涌,疯老道蹲在他身旁抠着一头乱麻般的花白头发,口中还喋喋不休地念叨个不停。

“不好生修炼,竟然跑去饮酒!饮酒也罢,竟然不给鲁大爷带一壶来,真当你鲁大爷在这儿是摆设不成?”

这时周庆已经明白过来,这疯老头是故意整自己,但自己就算知道,也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怪不得鹿龟山这么一处修行宝地竟然会无人居住,有这个辈分高修为高、又疯又恶还不讲礼的老头在这儿,谁敢来与他为邻?

周庆强忍身上酸楚,脑中念头却转个不停,只要自己能开口说话,也许还能说动这疯老头放过自己,

但关键是这老东西摆明了不让自己说话,这却如何是好?

若是师父在他心目中有几分面子,今日或许能逃过一劫,想到这儿,周庆心神一动,玉从落魂钟内飞了出来,“啪”地一声落在他的胸膛上面。

疯老头“呦喝”一声怪叫,一伸手便将玉捞了过去,片刻之后,他便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原来是韩老头新收的关门弟子,这却不好折腾得狠了,要不然他肯定得去将宫主找来与我理论……”

“理论我也不怕,就怕他说动宫主请了师父的宝贝来打我,我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这却如何是好?”

“不过就这样放过这小道士,我这心里却又有些舍不得……实在是有些为难!”

第三百七十二章 乘夜踏月回 始知何为癫

听到此处,周庆心中暗道:这疯老头先前念叨自己没有给他带一壶酒来,显然也是好酒贪杯之徒,既然如此,何不拿瓶酒来试他一试,若是能哄得他高兴,说不定就会放了自己。

他心神一动,便用神念将一瓶以前在地球上时收藏的好酒取了出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疯老道一把将那白瓷瓶捞了过来,迅速扭开瓶盖,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他猛地灌了一大口,随即又自语道:“酒是不错,可惜是凡人所酿,没有什么灵气,若是用灵泉来酿造,这酒应当还能好上几分!”

话毕,他又往嘴里灌了两口酒,转头看着周庆怪声怪气地说道:“小道士,有酒无菜,这酒饮得可不尽兴。”

周庆眼珠一转,又从落魂钟内拿了一块生的鹿肉出来,疯老道只看了一眼,便吹着胡须嚷嚷道:“你拿这个出来做甚?难道要你鲁大爷吃生肉下酒不成?你这小贼,心肠可不怎么好……”

周庆听他左一声“大爷”,右一声“小贼”,又见他迟迟不替自己解开身上禁制,不由得心下恼怒,将眼一闭,不再看他那龌龊模样。

疯老道嚷得半晌,见周庆只是闭着眼睛在那儿装死,反倒是乐出声来:“可忘了你不能说话。”

忘你大爷个腿!老东西分明就是故意的。

“要鲁大爷解开你身上的禁制不难,不过你得帮鲁大爷弄下酒菜!若是应允,你便将眼睁开,若是不允,那你就还是躺在这儿凉快。”

要弄下酒菜不难,只是这也太憋屈了些,不过想到这疯老道做事肆无忌惮,要是他真将自己晾在这儿,受几日折磨还不打紧,但要是误了四日后的收徒大典,这面皮可就丢得狠了!

迟疑了一会,他还是缓缓将眼睛睁了开来,疯老道嘿嘿一笑,然后又一挥手,周庆便觉得全身上下一阵松快,心知身上禁制已解。

他一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很想指着疯老道鼻子骂上一千遍一万遍,但一张嘴,说出口来的却是:“师伯,我给你老人家烤鹿肉来下酒可好?”

能屈能伸大丈夫!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此刻,他也只能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同时暗暗打定主意,日后只要不在洞府中修炼之时,就离这鹿龟山远远的。

“烤鹿肉?”疯老道咂巴了一下嘴,道:“那还不赶紧烤来?若是味道不好扰了鲁大爷酒兴,那你就还到地上躺着凉快去。”

“包你老人家满意!”这拍马屁侍候人的事情他以前从没干过,今日为了脱身,他也是豁出去了。

挥手之间,便将烧烤架从落魂钟里拿了出来,然后又从里面取出各种香料,这些都是上次在当离城专卖烤肉的“仙人炙”高价买来的,如今倒是便宜了这老东西。

“你这小贼,东西都是藏在哪儿的?也没见你身上有什么储物法宝。”疯老道修为再高,也看不穿周庆黄庭之内的宝贝,只不过他也是信口一问,见周庆不搭理他,便又将眼光转到周庆身上来。

切肉、穿铁签、生炭火,再放到烧烤架上刷调料翻烤,周庆以前经常自己烤肉吃,这一套做下来简直是行云流水,不多一会,香味便在“吱吱”的声音中弥漫开来。

“好了没?好了没?”疯老道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盯着烧烤架上的烤肉问个不停。

周庆在快要烤熟的鹿肉上又刷了一遍香油,然后又翻烤了一会,这才拿出一串来递给疯老道,“师伯你尝尝,我这烤肉一般人可尝不到,味道绝对没得说。”

疯老道接过烤肉,也不怕烫嘴,一呲牙便叼了一块肉进口中,随即便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直到几十串烤肉去了一大半,他才心满意足地拿起酒瓶,狠狠地灌了几大口酒,一用袖子一抹嘴道:“有一些辛辣,却让人欲罢不能。”

“这肉烤得确实不错,香辣细嫩,而且还没有腥膻味,用来下酒正好。小贼,你以前莫不是专门干这行营生的吧?”

疯老道说着,又从烧烤架上拿起一串烤肉,呲牙裂嘴地嚼了起来。

“倒不是专门干这一行的,只是以前经常烤来自己吃,时间长了,就摸索出来几分门道。”

疯老道吃一串烤肉喝一大口酒,不多一会便将一瓶酒喝了个底朝天,他将瓶子一扔,却又自己拿了一个酒葫芦出来向周庆炫耀道:“你那酒不好喝,比我老人家这八珍酿差了百倍。”

自己有酒不喝却要敲诈别人的,喝了还嫌人家的酒不好,周庆真不知道该如何说这老东西。

七八斤烤肉被疯老道一人就吃得差不多,好不容易等他吃饱喝足了,他才打着饱嗝道:“这鹿龟山已经数十年没人住了,小贼,你搬过来之后,正好和我老人家作个伴。”

“你这烤肉味道不错,但肉质却还是差了一些,改日我去山上猎一头鹿来,现宰现烤,想必味道要鲜美许多。”

周庆耐着性子听他里嗦地说了半天,时不时恭维两句拍一拍马屁,直到天边发亮时,终于才得以脱身。

临走之时,这疯癫老道还不忘叮嘱他一句:“下次弄点好酒来,别拿那凡夫俗子喝的劣酒来糊弄你鲁大爷!”

…………

回到洞府半晌之后,周庆心里仍然有点发堵,同时还有点发愁,这旁边住了这么一位恶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当初二师兄说起这鲁子敢时,自己还以为他只是平日里稍微疯癫了些,行事多少应当有些顾忌,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肆无忌惮。

明知自己是上真殿大长老的关门弟子,而且就住在这鹿龟山中,却仍然将自己好一番折腾。

长此以往,谁能忍受得了?

可自己当初在二师兄面前拍着胸脯说不妨事,如今才过一个月就要搬走,这可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还是再住一段时间看看再说,最多以后进出之时小心一点,只要不在外面被他抓到,自己躲在洞府之中修炼,他难道还能钻得进来不成?

在蒲团上足足发呆了半个时辰之后,周庆这才叹了口气,钻到落魂钟内打坐调息。

被那老东西折腾了半晚,而且还要低声下气地拍马屁,他心里也是觉得有点累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拜师有典礼 不闻酒中仙

原本以为入了化境之后,自己多少也算是有了些底气,没想到在疯老道面前,自己完全与凡人无异,连对方如何出手都不知道,只能任由搓圆搓扁。

说来说去还是修为不如别人,再气不过,也得先行忍受着。

想通了这一点后,周庆心里的郁闷便没了多少,调息一会儿之后,继续留在落魂钟内修炼起来。

师父虽然让他这几天不用修炼,但四天相当于落魂钟内两个多月,这么长时间拿来浪费,实在是有些可惜。

第四天下午,他才从鹿龟山钻了出来,一溜烟地到了苍柏岛。

明日一早就要举行大典,恕洲各大仙门都派了人来观礼,此时已经来到了岛上,但有知客院接待,也轮不到韩子光师徒来操心,此时苍柏岛上仍如往日一般清静。

周庆上了岛来,在童儿的带领下进了云水宫,韩子光一见他便招了招手,和颜悦色地道:“不是说让你这几日不用修炼么,怎的还是躲在鹿龟山里?若你再不过来,我就要命人去叫你了。”

“劳师父挂心,原本只是想打坐调息一下的……好在没有误了大事。”周庆想了想,还是没有将那晚上的事情说出来。

这种事情,说出来除了让自己丢脸以外,其他又能起什么作用?想来即便是向师父说了,他也不会因此事去和鲁子敢理论,还是自己记在心里,等以后修为高过那疯老头了,再亲自去找他出气。

但周庆不说,韩子光却看出了一丝端倪,他微微一笑,道:“你的洞府与珠场相邻,日后少不了要同鲁师兄打交道,他这人小事有点不靠谱,但大事却从不含糊,要不然宫主也不会让他一个人看守珠场,而且上百年来都没有出过一丝纰漏。”

“鲁师兄修为高绝,你若是将他哄好了,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至于平时一些玩笑之举,能忍就忍,若是实在不耐烦,就另外换一个地方。”

几句话一说完,周庆已经将其中含义听得明白,师父不会为了这些小事替他出头,而且隐隐还有让他委屈求全的意思。

难道那疯老头真有那么厉害,连师父也不想去招惹他?看来还真要找几壶好酒来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师徒俩说得一会话,韩子光便叫他先下去歇息,静候明日吉时。

…………

翌日辰时,典礼正式开始。

此次典礼由律德殿主主持,观礼的人多达上千,除了元初宫各处长辈之外,还有各大仙门派来的名宿高人,就连刚在元初宫手下吃了败仗的天星道院也派了一名副掌院过来,可见韩子光在各仙门中的威势,确实是非同小可。

拜祖师,拜师父,师父开示师承、门规、戒律,按字辈赐道号……,直到午时,整套仪式方才完毕。从此之后,上真殿大长老韩子光座下,便多了一名叫作“周明修”的关门弟子。

典礼结束,知客院摆下筵席大宴宾客,周庆又在大师兄辛明武带领下向宫中长辈以及来观礼的各派前辈高人敬酒答谢。

元初宫拿来待客的酒当然不是凡品,醇香扑鼻却酒劲极大,就连修士也不敢多饮,周庆只吃了三杯,便感觉有点熏熏然。

好在韩子光辈分极高,周庆拜师之后便是明字辈弟子,需要他去敬酒的人并不多,饶是如此,十来杯酒下肚,也让他有了一些醉意。

辛明武见他脸色有点不对,便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师弟若还留在这儿,早晚得让人灌醉,不如趁现在人还清醒先回洞府。”

“师父呢?”

“师父早就回岛去了,他让我转告你,回去之后好生修炼,有事可去云水宫找他。不过真有什么事情,可以先来问我和范、尹两位师兄,别总去打扰师父。”辛明武拉了他一把,“悄悄走,别让人注意。”

周庆左右环视,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便举着一个空酒杯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外走,走到门口时看到一堆封好的酒坛,又顺手收了十来坛到落魂钟里面。

这酒如此烈性,正好拿来请疯老道喝,就算他修为高绝,一坛下去也非得烂醉如泥不可。

他走到无人之处,便施展飞行术回鹿龟山,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尽量压低身形,在山腰处一掠而上,还在飞行时便将符牌拿出来开了洞府门,一头钻进去之后又赶紧将洞府门关闭,开启了禁制。

在蒲团上坐了下来,准备运转真元驱除酒意,然而酒劲涌上来,越发觉得头晕目眩。

他只得踉踉跄跄地扑到隔壁玉床上,心里暗自庆幸大师兄提醒得及时,自己抽身得早,要不然今晚可能就要当场出丑。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看来自己真不是喝酒的命,不过十来杯酒就醉成这副模样,周庆暗暗警惕,日后绝不能再如此饮酒,丢面子事小,丢命事大。

沐浴更衣之后,正准备打坐修炼,却感觉洞府门外有人到来,他放出神念一看,为首的却是师父座下两个童儿,另外还有一大群男女仆役,想必是大师兄遣来这边的。

他拿出符牌开了洞门,一脚跨出洞府来,两名童儿赶忙揖首道:“周师叔,祖师让我二人给师叔送东西过来。”

周庆点了点头,却又问道:“师父要送什么东西给我?”

“是昨日来宾送的礼,祖师拣了一些师叔能用得上的,让我等送来。”童儿说罢拿出一只储物袋递了过来,周庆接过手来也没细看,顺手就塞进了怀中。

“有劳童儿了。”他虽然知道这两名童儿都是仙鹤所化,但仍然还是向两人拱手道谢,两名童儿慌忙还礼,然后携手翩然而去。

这时,仆役中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才走了出来,对他行礼道:“四老爷,小的是大老爷府中管事韦含,今奉了大老爷之命,带了下人来四老爷府上听候使唤,四老爷有事尽管吩咐下来,小的一定办得妥帖。”

周庆扫了一眼,来的人少说也有百十个,于是便问道:“大师兄那边一下分这么多人出来,府中会不会人手不够?”

韦含恭敬回道:“这些并不全是大老爷府上的人手,二老爷和三老爷府上也派了仆役过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 疯道至鹿龟 受阻欲行险

“三位师兄有心了。”虽然只是区区小事,但想到师父师兄对自己的关怀,周庆心里也颇是感慨。

前后两个师门,都没有出现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师父、师兄们对自己都是关爱有加,这确实是一件幸事。

这时,韦含又道:“三位老爷说了,若是这些人手四老爷用得惯,就全都送给四老爷,若是有不听使唤的,四老爷尽管惩处,不用有什么顾虑。”

这些仆役周庆是准备用来干粗活的,不存在用得惯用不惯,因此他也不是很在意,“韦含,这些人就全部交给你管理,今日就去将山顶上打扫干净,日后你们就住在那儿。”

“各人的月例,山上所需钱物,你都整理出来报与我,到时我自会拨付。”

“四老爷,三位老爷说了,这些人的名字都还挂在原来的府上,月例也由原府供给,不用四老爷操心。”

这些粗使仆役,百十个人的月例加起来也没有多少,还真没必要为这么点事情操心,周庆略一思索,便对韦含道:“那就先这样办理,你现在就带他们去,做得好了,我另有赏赐。”

“多谢四老爷!”

韦含领着人去了山顶,周庆也回到洞府中关闭了洞门,然后才坐在蒲团上,从怀中将师父给他的储物袋掏了出来,往里一看,东西不少,但种类却不多,大多数都是丹药,另外还有一件玄袍以及一百枚上品元珠。

应该没有人将元珠作为贺礼,想必这是师父知道自己现在比较穷,所以特地补贴自己的。

他将东西全部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仔细一看,发现二十瓶丹药竟然有十五瓶是炼髓丹,这种丹药对于化境未达到玉骨仙音境界的修士有奇效,可以很大程度地提升炼骨炼髓的效率和效果。

另外五瓶则是聚丹,周庆在地球上时也炼过同样名字的丹药,但两者之间的效果却截然不同,韩子光让人送来的聚丹是专门炼制来冲击“一朝元”之境的,有了这五瓶丹药,进入化境第三层境界将会变得更加容易。

周庆将丹药和元珠收进落魂钟内,然后拿起那件玄袍端详起来。

这玄袍看似厚重,拿在手上却轻若无物,可以肯定,这不是普通的衣物,而是一件法器。

他将神念伸进玄袍里面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这袍子名为“玄水罗衣”,不知由何种材料制成,既能避水火,又有防护之功效,祭炼之后,就连飞剑也不能刺穿。

万里大泽一役,他就曾为敌人飞剑所伤,如今有了这玄水罗衣,却是又多了一个倚仗。

开启洞府禁制,在落魂钟内用了三天时间将玄水罗衣炼化,试了试诸般妙用,方才心满意足地将宝衣穿在身上,收摄心神,返观内视。

日前闭关修炼八十日,只是将先天一所炼化的真元融入皮肉之中,此时再行修炼,却是要打熬皮肉,待得这一关过后,方才可淬炼筋骨。

他运转法诀,真元所到之处,一丝一毫尽皆显现于心底,能清楚地“看”到一缕缕的真元沁入肌外膜、肌束、肌内膜、肌纤维,以及密布的血管和神经,在真元的不断滋养淬炼下,肌肉、血管和神经慢慢变得更加坚韧,而且弹性十足。

这个过程极为漫长,若是没有落魂钟空间之助,少说也得花费两三年工夫。

整整两月过后,他的皮肉突然犹如活过来了一般一阵震动,皮肉内部真元弥漫,肌肉之间的结构无比紧密,但却没有死板的感觉。

如此震动得半刻,周庆的身形似乎又缩小了一圈,他还没来得及细细返照,却感觉黄庭内的阴阳太极鱼突然加速转动起来,拼命地吸纳着落魂钟内的元,又炼化成真元,不断地融入到皮肉之中。

原本有些干枯的皮肉犹如久旱的田地,在真元的滋润下又渐渐丰满起来,到得最后,他全身上下竟然散发出蒙蒙的白光,使他看起来犹如一团朦胧的光茧。

时间一日日地过去,这团白光从稀薄到浓厚,然后又逐渐收回周庆体内,渐趋于无。

此时此刻,淬炼皮肉这一步终于完美达成,化境第二层的玉骨仙音,到现在可说是完成了一半。

落魂钟内已经过了三年,外界才不过两月,周庆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脱掉衣袍,浸泡在灵泉池中,心中不由暗叹:“老天实在待我不薄!”

过得一会,他又思索起来:“接下来便可淬骨炼髓,炼朝元,有了落魂钟和师父赐下的丹药,突破至空相境顶多还需三年,离师父的五年之期还远,倒不必太过着急,尽量修炼扎实一点……”

周庆正自浮想联翩,突然心有所感,却原来是有人触动了他布置在洞府门处的牵机符,他往外一“看”,就见一头乱发的鲁子敢正抓耳挠腮地在洞府门前上蹿下跳,口中还喋喋不休地念叨个不停。

一看见此人,周庆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胸的恼怒。

这老家伙,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惹不起我躲得起,自己忍气吞声,进出都小心翼翼地掩藏身形,没想到他竟然堵到门口来了!

一股火蹿过之后,他的心情却又慢慢平复:现在自己是在洞府之内,只要禁制不关,老家伙又能奈我何?别说他破不开这洞府内的禁制,就算破得开,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攻进来。

既然如此,自己还生气什么?有那工夫,不如在这儿看他唱戏。

洞府门外,疯老道气急败坏地跳得一阵,终究还是不敢强行攻打洞府禁制。

他心里很清楚,平日里捉弄一下后辈之类的小事,无伤大雅,宫主和长老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但他要是敢攻打禁制,那事情可就非同小可。

修士闭关之时最惧惊扰,所以即便是在门派之内,每个洞府之外也要布置禁制,怕的就是有恶客上门。

所有修士都明白这个道理,在别人开启禁制闭关之时,绝不会上门打扰,若是疯老道坏了这个规矩,宫中上下绝对会群起而攻,他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小贼躲在里面不出来,真以为鲁大爷没有办法?”

疯老道低着头又蹿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嘿嘿一声冷笑,挥手祭出一件宝贝来。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世间有异虫 其名曰幽浮

周庆正泡在灵泉池内看好戏,忽见老家伙挥手祭出一件宝贝来,仔细一看,却原来不是法宝,而是一件活物。

这东西长约尺许,身形却模模糊糊地看不大清楚,周庆看得一眼,心中却是一惊:看这情形,这玩意和那噬心蚕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介于虚实之间,极为难缠。

不过自己在洞府之内,这老家伙又没办法和自己动手,他拿这玩意出来做什么?周庆心生警惕,正欲从灵泉内上来穿上衣袍,却见疯老道将那东西望空一扔,那东西竟然无视洞府禁制,从洞门处一闪便飞了进来!

这老家伙太不要脸了!

正因洞府有禁制,不得府主许可,没有人能够进得来,所以修士们都把洞府当成自己最为私密的地方,周庆也同样如此,他现在正光着身子泡灵泉,可老家伙竟然放了这么一个玩意进来,这叫人如何能不着恼?

要知道无论是修士的法宝还是他们收服的精怪妖物,其上必定附有主人的一丝神识,疯老道将这玩意放进洞府来,与他本人进入又有何异?

若是换了个坤道女修,绝对会因此和这老家伙拼个你死我活。

就算是男修士,若是在修炼之时受到如此惊扰,也绝不会就此善罢干休。

周庆一伸手穿上玄袍,神念锁定钻进来那玩意,飞虹剑“咻”一声便刺了过去。

他打定主意要给老家伙一个教训,这一下竭尽全力,没留半点余地,飞剑刺得又急又猛。哪知那玩意将身形一扭,竟然轻易就躲到了一旁。

周庆此刻才看清楚这玩意竟然是一条尺许长的小蛇,身形呈半透明的模糊状态,这小蛇一双小眼定定地看着周庆,眼神中分明还带了一丝促狭。

这当然是老家伙在背后作怪,周庆心下恼怒,飞剑一闪便追了上去,一剑一蛇在洞府内你追我逃,但那小蛇显然未尽全力,不时还回过头来对着周庆吐吐信子,挑逗于他。

飞剑不能建功,周庆又换了噬心钉出来,没想到往日里总是跃跃欲试的噬心蚕一见这小蛇,竟然出现了一丝畏惧的情绪,周庆强行催动,速度却不及原来一半,极不利索。

可恨的是那小蛇竟然不躲,噬心钉飞到它面前时竟然自己拐了个弯,又飞了回来。

这是碰到克制之物了,周庆估计,搞不好这小蛇就是以噬心蚕这类东西为食物,所以才会让它这么害怕。

现在除了落魂钟外,再无其它法宝可用。一想到落魂钟,周庆心里却又生出了希望。

这宝贝本来就叫作降妖铃,连妖都降得,更何况这一条未曾化形的小蛇?

稍一迟疑,那小蛇竟然在噬心钉后面追了过来,周庆一招手收回法宝,心神一动,落魂钟便从黄庭内钻出,见风就长,刹那之间,就变成了一只合抱粗的大钟。

他念颂法诀,全力催动真元,那大钟微微一颤,发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音波,直扑摇头摆尾追上来的半透明小蛇。

只是一击,便见成效。

落魂钟既名降妖,果然没让周庆失望。音波一击之下,那小蛇顿时如遭重击,“啪”一声从空中掉到地上,小指粗的蛇身扭曲蠕动,再没了刚才那嚣张模样。

周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催动法诀,一下便将那小蛇收入了落魂钟内。

到得此时,胸中郁闷之气尽消,他哈哈一笑,回到蒲团之上盘膝坐下,神念一闪就到了洞府门外,且看那老家伙有何反应。

门外鲁子敢一丝神念附着在小蛇身上看它挑逗周庆,正乐得哈哈大笑,突见那小贼祭了一件钟形法宝出来,只一下就让他的宝贝应声倒地,就连他的神识也受到影响恍惚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他那宝贝和附着在上面的那丝神识都再也联系不上了。

这不用说,肯定是被这小贼用法宝收去了。

鲁子敢急得抓耳挠腮,扯开嗓子就喊道:“小贼,快快还我小龙儿!”

这小蛇名为幽浮蛇,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异虫,它无视阵法禁制,能穿堂入室,所以许多人又称它为“破阵龙”,但因其极为稀少,而且速度奇快,身形又不易被人察觉,所以很多修士都只闻其名而没见过它的真面目。

鲁子敢这一条幽浮蛇,也是数十年前到珠场上来偷食元珠被他发觉,前后用了两年时间,花了无数精力才将其捕获收服。

他得了这幽浮它后,却不是拿来做什么正事,而是将神识附着在这小蛇身上四处游玩窥视,戏弄后辈弟子并以此为乐,数十年下来,一人一蛇之间倒是建立起了深厚感情,如今这小蛇被周庆收去,顿时心里空落落地,着急万分。

他脸红脖子粗地在洞府门外叫了半天,周庆却根本不为所动,听他小贼小贼地骂得顺口,便拿了一张传音符出来说了一句“再叫小贼,就将你这小蛇给烤来吃了”,然后趁洞府禁制一关一开之间,将传音符扔到了外面。

鲁子敢得了传音符传音,立即便改了口:“好,我不叫你小贼,我叫你老兄!周老兄,你将小龙儿还我,我立马转头就走。”

片刻之后,一张传音符又飞出来,“要我将这小蛇还你也无不可,不过你得起誓,日后不得再来骚扰于我!”

“好好好!我马上起誓,只要周老兄将小龙儿还我,我以后就不再骚扰于他,如违此誓,劫雷之下,身死道消。”

周庆在里面听他发誓发得顺口,又含笑拿了一张传音符出来传音道:“还有,日后不得对我无礼,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鲁子敢在外面跟着念道:“日后不得对周老兄无礼,若违此誓,天地不容。周老兄,我已经起完誓了,快将小龙儿还我!”

“这小蛇这么可爱,肉肯定也很好吃,我突然舍不得还给你了!鲁师伯,要不你另外拿件什么宝贝来换?”

“我没什么宝贝,只有一根紫虬杖,那是师父传给我的,不能给别人!对了,我还有三坛八珍酿,全部给你换我的小龙儿!”

“酒我不要,我这儿多得是好酒!鲁师伯,没有宝贝,功法、神通都可以,我不嫌弃。”

第三百七十六章 自投罗网 待价而沽

鲁子敢将传音符一扔,连连摇手:“功法神通不能乱传,要是让宫主知道了,他肯定不会饶我!”

周庆在洞府内又拿了一张传音符出来,慢条斯理地道:“那我就没办法了……鲁师伯,你赶紧回去吧,我要生火,没时间和你说话了。”

“你生火干什么?”鲁子敢发出一声惨叫:“不要烤我的小龙儿!”

“鲁师伯,这小蛇自己钻到我洞府来,现在既然被我捉拿,那它就是我的,但我拿了它又没有什么用处,若是师伯不拿点东西来换,那我就只能将它烤来吃了……鲁师伯,你赶紧想想能拿什么来换,若是迟了,恐怕就只能剩下些蛇骨!对了,这是我最后一张传音符,我就不再回话了,只要师伯拿出来的东西能令我满意,那就直接交换。”

一番话说完,周庆只觉得神清气爽,这段时间来的憋屈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他如此做法,却不全是为了出气。

前几日师父才和他说过,这老家伙已经活了几百岁,修为高绝,会的功法神通定然不少,而且看他那模样,对这小蛇很是着紧,此时不趁机敲诈点好东西出来,更待何时?

门外鲁子敢手忙脚乱地接了传音符,说出来的话却令周庆哭笑不得,“周老兄,我这还有传音符,你把洞府门打开我给你扔进来,咱们慢慢谈,你别忙着生火。”

我把门打开你就进来了,还要什么传音符?

不过周庆转念一想,却还是关闭了禁制,打开了洞府门,但令人好笑的是疯老道竟然没有趁机冲进洞府,而是真扔了一叠传音符进来,然后扯着嗓子喊道:“周老兄,咱们继续谈,传音符如果不够,我这还有。”

周庆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鲁师伯,你还记得刚才你起的誓言不?”

“当然记得。”

“那你说来我听听。”

“只要周老兄将小龙儿还我,我以后就不再骚扰于他,如违此誓,劫雷之下,身死道消。”

“我说的是后一句。”

“日后不得对周老兄无礼,若违此誓,天地不容。周老兄,你放心好了,誓言我是肯定不会忘记的。”

周庆哈哈笑道:“既然鲁师伯还记得刚才的誓言,那就请进洞府来说话,咱们慢慢说,只要说得好了,我就将你的小龙儿还你。”

鲁子敢一溜烟地窜了进来,将手一伸道:“小龙儿呢?赶快还我!”

周庆正色道:“鲁师伯,你还没有说拿什么来交换呢,现在小龙儿可是我的。”

鲁子敢苦着脸道:“可我真没什么好东西啊……要不算我欠着好不好?等我有了好东西一定还你。”

“功法?”

“我修炼的是至道真经,你是韩老头的徒弟,难道他没有传你?”

确实有了至道真经,其它功法好像还真没什么用,周庆抠了抠下巴,又问道:“那……神通?”

鲁子敢愁眉苦脸地道:“神通真不敢乱传,要被宫主用门规处置的!”

“那我就没办法了。”周庆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身上玄袍的皱褶,“鲁师伯,你还是先回去吧,等找到了好东西再来交换,我暂时不烤小龙儿就是。”

“不行!我一天看不到它心里都不舒服!”鲁子敢急得跳脚,但刚刚才起过誓,又不敢对周庆动手,只得皱着眉头坐在地上,苦思自己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够拿来将他的小龙儿换回去。

周庆也不催他,坐在那儿双手轻轻拍着大腿,一副悠闲模样。

过了好一会,鲁子敢才猛地跳了起来叫道:“周老兄,我想到换小龙儿的东西了!”

“说来听听。”

鲁子敢贼眉鼠眼地道:“你先把洞府门关上,再把禁制开启。”

周庆也不怕他对自己不利,于是点了点头,将符牌拿出来关闭了洞门,开启了禁制。如此一来,他们两人在洞府里的所作所为以及所说的话都不会有别人知道了。

鲁子敢却又摆手道:“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反正门规也没这条,宫主也没说过不能将这阵法外传,我就算传给你也没什么错。”

能被鲁子敢在意的阵法,想必这威力应该不凡,周庆连忙问道:“什么阵?”

“生生不息阵!”

听这名字却不知道这阵法有什么用,周庆又追问道:“此阵有何效用?”

鲁子敢低声道:“这是珠场中的大阵,专门布置来凝结元珠的,我手上就有阵图,而且这些年来我负责维护珠场大阵,对于此阵最为熟悉不过。”

见周庆有些疑惑,他又说道:“周老兄,这生生不息阵的阵图,在外面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要不然天下那么多元浓郁之地,为什么只有各大门派才有珠场?”

鲁子敢自问自答:“因为生生不息阵只有各大门派才会布,就连那些小门小派都不会有。周老兄,你再仔细想想,有了这生生不息阵,只要找到一处元浓郁的地方把阵布下去,就能收获无数元珠,用小龙儿来交换这个阵图,你肯定不会吃亏。”

他生怕周庆不同意,只说这阵法的好处,却不说它的坏处。

诚然如他所说,这阵图在外面是很难买到,但这并不是绝对的,只要有钱,这世上有什么东西买不到?无非是没有找到门路而已。

论珍贵程度来说,这生生不息阵的阵图肯定是比不上幽浮蛇,这一点鲁子敢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是有些疯癫,但他并不是傻子,这笔账他当然会算。

另外,布置这阵法的材料非常昂贵,就算最小型的也要数十枚上品元珠,一般修士根本买不起,而且风险还极大要是元不够浓郁,凝结出来的是下品元珠,那得要多久才能把本钱赚回来?

周庆当然不知道这些,他下意识地以为鲁子敢不会骗人,但实际上鲁子敢也没有骗人,他只是隐瞒了一些东西没说,因此周庆就很是有些动心。

想想要是在万里大泽那处地下空间里布置上这么一个阵法,一年下来自己能收获多少上品元珠?有了钱,到琳琅仙市难道还买不到神通术法?

这简直是一次投资终生受益,一本万利的买***一个神通可要划算得多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生生不息 凌云飞舟

周庆正准备开口答应,哪知鲁子敢见他迟疑了这许久,以为他不肯交换,忍不住又在旁边低声加码:“周老兄,生生不息阵图,再加一块布阵所需的金礞玉换小龙儿,大家都不吃亏。”

对他来说肯定不吃亏,阵图不要本钱,连那金礞玉也是宫中发下来修补阵法用的,他自己什么都不用付出。

“本来我拿这阵图没什么用,不过,看在鲁师伯对小龙儿的情分上,我就勉强答应了。”周庆一拍大腿,站起身来伸出手道:“阵图和材料拿来,我就将你的小龙儿还你!”

鲁子敢哪有现成的阵图,他还得现画。

不过这难不倒他,守护珠场维护大阵一百多年,他对这生生不息阵早就烂熟于胸,拿出一枚空白玉简出来,不消片刻就将阵法刻印了上去。

等到交接之时,周庆却又迟疑起来:“鲁师伯,要是你拿这生生不息阵的阵图来换小龙儿的事情被宫主知道了怎么办?我觉得还是算了。”

鲁子敢一吹胡子:“只要你我守口如瓶,这事情又有谁知?”

周庆将手缩了回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事传出去被宫主知晓,你是长辈,他不敢拿你如何,但我可就没你那么大面子。这事情风险太大,我看还是到此为止。”

鲁子敢一下就跳了起来:“你这人怎可如此?都已说定之事,怎可随意反悔?”

“鲁师伯,我实在是有点怕,要不……你再起个誓?保证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永远不会说给第三个人知道。”

“好!就依你!”鲁子敢实在是被周庆折腾得没了耐性,他一拍胸脯又开始起誓:“我保证绝不将用阵图换小龙儿之事说与第三人知晓,如违此誓,劫雷之下,身死道消。”

看来这老家伙以前真没少起誓,要不然如此顺口不说,前后两次的誓言还一字不差。

周庆彻底放下心来,哈哈笑道:“鲁师伯,如此就没问题了!来,将阵图和材料拿来,我这就将小龙儿还你。”

鲁子敢连忙将玉简和材料递了过来,周庆反正也不知是真是假,接过来也不细看便收进了落魂钟内,然后才把幽浮蛇放了出来。

这小蛇被收进落魂钟内浑浑沌沌地待了一会,放出来之后哪还不知其中厉害,吐着信子钻进鲁子敢怀里便不出来。

周庆觉得今日自己大赚特赚,鲁子敢也不认为他吃了什么亏,临走之时,他还大大咧咧地向周庆道:“周老兄放心,鲁大爷说话算话,从今往后,绝不会再到鹿龟山来打扰你。不过你若有闲,却可至珠场来和我一同饮酒。”

“鲁师伯,你还是唤我名字,或者称师侄便可。”周庆将鲁子敢送出洞府来,向他挥手道:“若是得了空闲,我一定来找师伯一同烤肉吃酒。”

“那过几日就来!”一说到烤肉,鲁子敢眼睛都亮了几分,“珠场的鹿太多,正好打杀一些,用来下酒再好不过!”

送走了鲁子敢,周庆兴冲冲地返回洞府,将那枚玉简拿出来一番研究之后,他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鲁子敢给的阵图是按元初宫珠场的规模来画的,可覆盖长宽各两百丈的范围,共使用了七十二块金礞玉和五面阵旗,万里大泽地下空间面积没有这么大,但哪怕按四分之一来算,也需要十八块金礞玉,而五面阵旗却一面都不能少。

金礞玉可不是普通的玉石,而是专用来炼制阵盘的特殊材料,周庆虽然不知道一块金礞玉具体价值几何,但想来也不会便宜。

材料珍贵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这些金礞玉全部要刻画符文,然后再用真元炼制,而五面阵旗更为麻烦。

这还亏得他本身对符文就有所研究,要是换个完全不懂的修士来,就只能看着那些材料发呆。

不过想一想阵法布置好后的收益,周庆又觉得这些投入都完全值得,他在落魂钟空间内用了一个月时间将阵法完全吃透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布阵所需材料。

用来炼制阵心、阵基、阵眼的金礞玉,以及炼制阵旗的云雾金绡、天青烟罗等等材料,也不知在当离城能不能买齐,若是没有的话,还得往琳琅仙市一行。

盘点了一下自己的元珠,上品共计一百零六枚,一百枚是师父所赐,零头的六枚是自己的月例,中品元珠倒是还有数百枚,其中有以前积攒下来的存货,但大多数是万里大泽的收获。

出了洞府来,周庆御风而行,刚穿过琉璃湖,却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上真殿的亲传弟子,按宫中规定,可以领取一艘小型飞舟来代步,自己前些时日一直闭关修炼,却是把这事情给忘了。

如今正好去将这飞舟领来,出门之时用来代步,比御剑御风都要舒服多了。

他加快速度,不多时便到了位于踏云山边缘的舟车院,舟车院属炼器殿管辖,专为宫中炼制各种飞舟飞宫,周庆来到院外,就有一名十多岁的小道童上前来问:“尊客来此所为何事?”

“我乃上真殿大长老座下四弟子周明修,今来此领取代步飞舟。”

那道童连忙作了一揖:“原来是上真殿的周师叔!”然后带着周庆进得院来,拐进左侧偏殿,周庆一看,却见这殿门上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六个大字:署记发放舟车。

原来是要先在这儿核实登记。

两月前上真殿大长老收关门弟子大办典礼,大宴宾客,舟车院的人虽然没有资格前去赴宴,但对此事却全都清楚,因此周庆进殿来说明来意,出示玉,两名管事查实之后便大献殷勤,他坐下来一盏茶还未喝完,那管事已经命人将一座巴掌大的精致飞舟送了过来。

“周师兄,这是小型飞舟中最好的‘凌云舟’,一个时辰可遁一万五千里,而且可载十二人,舟车院中仅此一件,原本是为裂云峰主之徒炼制的,但他迟迟不来领取,师弟就作主先拿给周师兄用了。”

别人一番好意,周庆自然是要领情,他一拱手便道:“那就多谢师弟!”

“师兄客气了。”那管事连忙还礼,“日后若有损坏,师兄尽管拿来院中修理!”

第三百七十八章 聚炁为液 凝液成珠

银白色的飞舟看起来非常漂亮,而且操作非常简单,祭炼之后用神念控制即可。盏茶工夫不到,周庆便将飞舟祭炼完全,收进了落魂钟内。

此去当离城不过数百里,乘舟御剑都不方便,还不如御风而行。

周庆直接去了聚宝楼,这是当离城最大的法宝材料店,经营的材料种类非常齐全,如果他需要的材料在这儿没有的话,那整个当离城多半都不会有。

果然不出他所料,需要的材料店里全部都有,但价格也是令人咂舌,金礞玉要三枚上品元珠一块,云雾金绡和天青烟罗一丈也要一枚上品元珠。

生生不息阵要十八块金礞玉,但谁都不敢担保每一块都能够炼制成功,因此至少还要多加两块,云雾金绡和天青烟罗同样如此,正常情况下两种材料各需四丈,多买一丈有备无患。

七十枚上品元珠交给掌柜,周庆的珠匣直接缩水一大半,不过这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也不觉得如何心痛,反而心里充满了期待。

拿到材料之后他便兴冲冲地回了鹿龟山,将自己关在洞府里夜以继日地炼制阵法所需材料,在落魂钟里整整用了一年,外界也过了二十天时间,方才将这些材料完全炼制成功。

接下来便是验证这个阵法的凝珠效果。

周庆出得洞府门来,放出飞舟一捏法诀,巴掌大的飞舟轻轻一震便长到三丈来长,他一脚跨到飞舟之上,输入一丝真元用神念驱动,刹那间一道银光一闪即逝,直奔万里大泽那处地下空间而去。

这凌云舟不愧是舟车院炼制的小型飞舟中最好的飞舟,不但速度快,而且耗费真元极少,驾驭起来也极其省事。

周庆惬意地坐在飞舟上,用一丝若有若无的神念操纵着飞舟在云层之上如电光般掠过,沿途所经之处,那些有眼力的修士知道这是元初宫飞舟,纷纷避让,无人敢撄其锋。

直到半夜方才抵达万里大泽,周庆远远就收了凌云舟降下云头,连连施展遁术进了那处地下空间。

一段时日不见,空间内的元又浓郁如初,周庆先在周围查看了一遍,确定无人来过之后,方才将阵旗等拿了出来,按照鲁子敢提供的阵图指示,很快就将阵法布置完毕。

启动阵法之后,周庆便在阵中盘膝闭目而坐,仔细感受这空间内的微小变化。

生生不息阵凝珠的过程,包含“聚为液”和“凝液成珠”两个阶段,阵法启动之后,空间内的元渐渐向阵法覆盖范围内汇聚,当元浓郁到一定程度,便可化为液,这个阶段一般要持续七天到十天左右,再过几天时间,才能凝结成元珠。

若凝成的是上品元珠,那他就会大赚特赚,从此不愁用度,但若是下品元珠,那先前投入的元珠和精力就算是打了水漂,成败在此一举。

一天之后,周庆发现空间内元比刚来时已经浓郁了许多,但却完全没有化液的迹象,想必离成珠之时,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与其在此望眼欲穿地守候,还不如修炼一番。

按十五天来计算,在落魂钟内就是十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事都不做,这不是他的性格。

落魂钟空间之内,周庆盘坐于蒲团之上,闭目运转法诀,搬运真元,淬炼筋骨。

至道真经这一阶段的修炼并不繁杂,走的还是水磨路线,真元一**地冲刷,最先洗炼的就是附着在骨骼外的筋膜。

十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修士来说,却只不过是一次短暂闭关的时间,当周庆将筋膜淬炼完,再次睁开眼来时,落魂钟内已经过了一年,而外界也足足过了二十天。

他坐在蒲团之上,照常先返观内视,然后才估测了一下自己的进境。

淬炼完筋膜只是跨出了第一步,按现在的速度,要达到“玉骨仙音”的境界,最起码还要好几年,不过有师父赐予的炼髓丹,这个过程应该能控制在五年左右,换成落魂钟内的时间,不过是几个月而已。

念头一动回到地下空间内,入目之处,全是青白色的元。

这元的浓郁程度,已经堪比秋冬之季山谷中的浓雾,若是人在里面走上一圈,能够把全身上下都打湿。

周庆心中一喜,运足目力仔细再看,只见那阵法覆盖数十丈范围内的地上,已经散落了不少乒乓球大小的元珠,看那颜色和大小,估计应该是上品才对。

他伸手一招,一枚白中带青的元珠便飞了过来落到他的掌心,这枚元珠呈半透明,透过外面那一层薄薄的壳,可以看见内部犹如果冻般已经凝结成固体的浓郁元。

果然是上品元珠!

周庆又连续看了数十枚,品质都相差无几,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自己也有了一片可以出产上品元珠的珠场!

他乐滋滋地将所有元珠都装进玉匣里,然后又清点了一遍,共计六百五十八枚,这点产量与元初宫年产一二十万枚上品元珠的珠场比起来规模小了太多,但元初宫要供养那么多弟子,而这儿出产的元珠却全都是他自己的。

以后想买啥就能买啥,大师兄说的东海鱼姬也可以去卖一些回来,自己不图她们的美色,但用来装点门面确实挺不错。

还有琳琅仙市,周庆在内院的时候就听他们吹得挺悬乎,现在有钱了,却是要抽时间去看看是否名符其实。

正在想入非非之时,突听得“咚”一声轻响,周庆凝目一看,却原来是阵法内又结成了一枚元珠掉到了地上。

看来这阵法布成之后,阵法范围内的元浓郁到一定程度,是每天都能结出元珠来的,而不是他原先想象的过一段时间才结出一批。

周庆用了一天时间,又捡到了四十七枚元珠。如此算来,每日产量应该在五十枚上下,一年下来就是一万八千枚左右。

这是一笔很大的财富,而且只是他一年的收入。

可别小看了上品元珠的价值,在当离城的法宝店铺中,一件普通的法宝,售价也不过是十来枚上品元珠而已。

第三百七十九章 心忧宝地 欲往东海

上品元珠真正的用途,是用于空相境以上的修士修炼,特别是突破境界之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需要消耗大量的元,这个时候若是没有上品元珠来补充,极难突破不说,还容易留下后遗症。

许多散修或小门派的修士,得到上品元珠之后就不会再交易出去,而是留下来自己使用,这也是导致上品元珠在市面上紧缺且价值极高的主要原因。

估算出此处一年能出产将近两万枚元珠之后,周庆心里却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离此不远就是元初宫的新珠场,镇守新珠场的起码也有一名合真境修士,在他的眼皮之下,这处地下空间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

虽然说自己这么做也不算是违犯门规,但宫中若是发现这处地方,肯定会想方设法收为公有。牵涉到这么大的利益,恐怕把师父搬出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到时自己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他能够在无意之中来到此地,别人自然也有可能发现这个地方,到时自己凭一己之力,又如何保得住这只生金蛋的母鸡?

周庆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

要想长期拥有此地,就必须保证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最好的方法是将它隐藏起来,但以他现在的修为,哪怕在此处布置一个匿踪阵,也只能让那些低阶修士发现不了,合神境以上的修士仍然能够一眼看透。

看来是得往琳琅仙市一行了。

又在此处空间内等了几天,凑足一千枚上品元珠之后,周庆决定立即前往琳琅仙市,看能不能买到高阶修士炼制的阵盘,如果买不到,那他还得赶紧想其它办法。

在离开之前,周庆还是在这处空间内布置了一个颠倒五行迷踪阵和一个防护阵,虽然不能迷惑高阶修士,但却能防范化境以下的低阶修士,聊胜于无。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他才连续施展遁术,一直遁出了一千多里之后才出地下冒出头来,放出飞舟继续回转琉璃湖,去找大师兄打听琳琅仙市的确切所在。

“四师弟,你的修炼进境竟然如此之快!”大师兄辛明武是合神境修士,只一眼就看出周庆已经开始炼骨,他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之色,随即又笑道:

“怪不得师父说你有望在五年之内进入空相境,依我看来,要是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或许不用五年师弟就能突破。”

“侥幸而已!”周庆谦虚了一句。

要是换在以前他说这话时还有几分自得,但是现在有这么快的修炼速度却是因为落魂钟的缘故,所以他说这话时心里便有些“受之有愧”的感觉。

辛明武哪知他这些想法,只是淡淡一笑:“修炼哪有侥幸一说?四师弟,你修炼刻苦,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不刻苦不行了。”周庆感叹道:“以前独自摸索,耽误了太多时间,如今有师父和师兄们指点迷津,自然要努力一些才是。”

“说得不错。”辛明武颌首赞同,“四师弟,今日来我岛上,可是有什么修行上的事情要问?”

“暂时还没碰到什么难处,我今日前来,是想向大师兄打听一下那琳琅仙市到底位于何处。”

辛明武笑道:“师弟是看到我府上的东海鱼姬动心了吗?”

“并非专程为此而去!”周庆摆手道:“听说琳琅仙市多有奇珍异宝,就想去见识见识,不过真要有大师兄府上那等色艺双全的鱼姬,自然是要买一些回来,闲暇时看看歌舞,也是不错的消遣。”

仙门之中,对于女色并不排斥,相反许多有钱的修士,都会在府中蓄养歌伎,最出名的就是这东海鱼姬,身段曼妙,歌喉婉转,修炼之余欣赏一番,确实是赏心悦目。

就连韩子光的苍柏岛上,也养了百多名东海鱼姬,周庆要是说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反显得格格不入,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有此意愿。

“现在鹿龟峰上,只有寥寥数十名粗使仆役,确实是显得冷清了些。”辛明武伸指一点,一道白光从他指尖飞入周庆黄庭之内,却正是去往琳琅仙市的地图。

“琳琅仙市位于东海之上,有大阵遮掩其踪,若是无人指点,便是到了地方也不得其门而入。”

“当年我第一次去那儿,还是师父带我去的。”说到此处,辛明武嘴角露出了笑容,“那次我买了十名鱼姬,还是师父帮我付的账。”

周庆饶有兴趣地问道:“大师兄,那东海鱼姬一名作价几何?”

“不能一概而论,若是完全化形的,至少得十枚上品元珠,若是人身鱼尾的,买回来还得点化,否则便不能上岸,这样的比较便宜,一枚上品元珠便可以买得一名。”

“师弟要买就买这没完全化形的,买回来我帮你点化,能够省不少元珠。”

周庆又问道:“这化形完全和不完全的,价格相差这么多,想必点化要费不少精力吧?”

“这倒费不了多少力气,价格相差大,最主要还是化形丹在外面卖得贵,不过在咱们元初宫却甚是便宜,一瓶十二粒只需五枚上品元珠。师弟不用担心钱财不够,你买了鱼姬回来,这点化的事包在我身上,化形丹的钱我也一并帮你出了。”

“那我就先谢过大师兄了。”周庆笑着拱了拱手。

“师兄弟之间,何必这般客套?再说这也只是举手之劳。”辛明武说罢,却又掏了两瓶丹药出来,说道:“四师弟,你此番前往东海,最好还是隐去本来面目。”

“这两瓶丹药,一瓶名曰易容丹,浸水涂抹可改变容貌,另一瓶名为匿息丹,服用之后可隐匿气机,使人窥探不出你修为高低,少却许多麻烦。”

周庆将两瓶丹药接过手来,忍不住问道:“大师兄,我元初宫乃恕洲第一仙门,赫赫威名远传海外,莫非还有人敢掳虎须不利于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收敛一些总没什么坏处,况且我元初宫这数千年来灭门无数,结下的仇家可不算少。”

“你若是修为高绝,自然可以大张旗鼓在外行走,那些宵小之辈只有闻风逃遁,但你如今修为低下,东海离得又远,鞭长莫及,你如以元初宫弟子的身份行走,难免会惹来不必要的祸事。”

辛明武确实想得周到,自身修为不高,若是碰上仇家,“第一仙门”的名头也保不住性命。

“原来如此……大师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与辛明武拱手作别之后,周庆来到殿外跨上飞舟,直望东海而去。

第三百八十章 元元幻真 虚空移形

三日之后,东海之滨。

一道银光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眨眼间便来到近处,在山海相接处缓得一缓,随即又加速向海中疾驰而去。

周庆坐在飞舟之上,微闭双目,只以一丝神念操控着飞舟飞遁,此举比御剑而行轻松了十倍,连续行上几日夜也不见他脸上有一点倦色。

三日之间,已经飞越了二十七万里,但离东海琳琅仙市所在的岛屿却还有三十万里之遥,因此周庆到了东海之滨仍不停歇,催动飞舟继续往前飞遁。

此时飞舟高度在两千丈以上,在这个高度气流平稳,最适合飞行,因此一路行来,不时能看到各种飞行法宝来去匆匆,时不时便有一道遁光一闪而过,那多半是剑遁的剑修。

周庆很羡慕这些剑修的速度,比他驾驭飞舟快得太多,更别说他那不敢拿出来见人的御剑之术站在飞剑上看起来像个傻子一样不说,而且速度比飞舟还慢,还不如别人那些云朵状的法宝,最起码躺在上面给人一种很悠闲自在的感觉。

有辛明武的地图指引,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波折,又过了四日之后,终于远远看见蔚蓝大海中由数十个大小岛屿组成的琳琅仙市。

从空中看过去,天边彩云映照之下,数十个小岛仿佛珍珠般围绕着中间一座方圆数百里的大岛。白色的沙滩,翠绿的山谷,盛开的花卉,就像一座七彩缤纷的大花园。

岛屿上空,无数飞舟、飞宫和遁光起起落落,一派繁忙景象。

周庆取了一枚匿息丹吞下,然后收了飞舟降下云头,在岛边一片沙滩上站定,还没决定要往哪里,就见一名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过来,离得三丈远便拱手作揖满面笑容地问道:“敢问仙师,可用小人引路?”

此人身上气机微弱,一看便知入玄未久,周庆略一沉吟,那男子又道:“小人姓章名彦,在这琳琅岛上也有二十年,熟知此间大小店铺,到时仙师若是觉得满意,随意赏下一点给小人,小人便感激不尽。”

原来是以此为业的,周庆点了点头,章彦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师此来,是要买卖何种器物?若是不急,小人便先带仙师去寻一处仙舍住下,安顿好之后再出来闲逛?”

周庆惦记着自己的“珠场”,哪有心思在此住下来闲逛?他一摆手道:“我来此处,是想要买两个好些的阵盘,你先带我去看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住。”

“仙师稍候,小人这就去将车赶过来。”岛上不便飞遁,此间来往的人都是乘坐马车,章彦不一会便赶了一辆轻便马车过来,先等周庆上了车,自己再跳上前面车夫的位置,驱赶马车前行。

在马蹄的“嗒嗒”声中,只听章彦又在前面说道:“仙师,琳琅岛上买卖阵法有关的店铺都在岛西,离此不过几里地路程。最大的店铺便是幻影楼,楼中有大阵法师坐镇,仙师所需阵盘若不是极为生僻的,幻影楼中多半有售。”

“若是幻影楼没有,小人再带仙师去其它店铺,琳琅岛上此类店铺多达上百家,总能找到仙师所需!”

“那就先去幻影楼!”周庆放下车帘,从旁边车窗往外观看沿途景色,只见这岛上街道宽阔,地面俱是以青玉铺成,纤尘不染,马车往来不绝,行人大袖飘飘。

街道两旁,全是高大楼宇,这些楼宇皆是以玉石为柱,琉璃为瓦,阳光照射之下,色彩斑斓,让人如处梦境。

不到盏茶工夫便到了地方,周庆跳下马车来,举头一看,眼前一座十数丈高的楼阁,底层大门前左右各立了一根合抱粗的玉石廊柱,上面雕着各色仙禽异兽,门上挂了一块金光闪闪的匾额,上书“幻影楼”三个大字。

大门两侧各站了两名十五六岁身着彩衣的侍女,这时见周庆往店中行来,便齐齐作了一福,脆声道:“恭迎尊客!”

章彦停好马车,几步便赶了上来对周庆笑道:“底层都是些普通货色,仙师要买上好阵盘,还得往上面去。”说罢带着周庆从右侧楼梯上了二楼。

这二楼布局又与一楼不同,只在左右两侧靠墙处摆了两排白玉雕刻而成的柜台,客人也比一楼要少了许多。

两人刚一跨入楼中,一名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拱手言道:“在下谭渊,忝为本楼管事……”

章彦跨上一步摆手道:“谭管事,你不说我也认得你。这位仙师远道而来,要买上好阵盘,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不如先去雅间奉茶。”

“老章休要废话,你不说难道我便不奉茶?”谭管事一听来客要买上好阵盘,笑容顿时更加亲切,他笑斥了章彦一句,便殷勤地招呼着周庆进了雅间。

少顷侍女奉了香茗上来,谭管事便陪笑问道:“尊客,本店中各种阵盘齐全,价格也极其优惠,却不知尊客需要购买哪种?”

周庆小啜了一口茶,方才不紧不慢地道:“我在海外有一处洞府,外出时无人看顾,因此需要一个匿踪阵盘将它遮掩起来,却不知贵店此类阵盘售价几何?”

他此行前来,是想将匿踪、防护和幻阵阵盘各买一只,但现在不知道身上的元珠够不够,所以先问匿踪阵盘,只要遮掩了“珠场”,其它两个阵盘暂时不用也是无妨。

谭管事见周庆坐在那儿气势颇足,不像普通散修那般局促,而且身上一丝气机也无,完全看不出深浅,显然是身上有遮掩修为的法宝。

此类法宝售价不扉,绝非一般修士能够使用,因此他回话更加热情:

“尊客请容在下一一道来!”

“本店之中遮掩洞府的阵盘共有三类,一为幻空阵,此阵可令空相境以下修士束手无策;二为元元幻真阵,此阵布于洞府,便是明道真人也要被哄骗过去!”

“第三为虚空移形阵,此阵盘为东海黑水崖数名阵法大师耗时三年方才炼就,遇敌之时,可将洞府短暂挪移于虚空之中,好处不言自明!不过操控阵法之人必须得有合真境以上修为!”

“幻空阵盘售价低廉,只需二十五枚上品元珠,元元幻真阵盘炼制不易,材料也极为珍贵,因此需上品元珠两百八十枚,至于虚空移形阵盘,最少也要两千枚上品元珠!”

第三百八十一章 玉骨不弹啸仙音

这三种阵盘之中,最适合的当然是元元幻真阵,更可喜的是只需两百八十枚上品元珠,这价格大大低于周庆先前的预估,他正要将这阵盘定下来,却听章彦在一旁急声道:

“谭管事,你这价格是否还可优惠一些?我每月带客人到幻影楼来没有五回也有三回,看在我面子上,再给这位仙师少一点如何?”

原来在这琳琅岛上,还有许多低阶修士如章彦这般以引导客人为业,他们事先与岛上店铺都有协议,只要将客人带进店铺之中购买货物便有报酬可拿,这钱名义上是由店铺支付,实际上还是出在客人身上。

但这章彦却与众不同,他带客人到店铺中来不拿报酬,也不帮店铺“宰客”,反而帮客人讲价,客人得了实惠,打赏也大方得多,时日一久,自然有回头客再来找他,收入反比其他人要多出不少。

此时他见谭管事要价比其它店铺略高,便先和他讨价还价起来。

“老章,你也知道本店与其它店铺不同,出售的货品货真价实,绝对不会欺哄上门来的客人!这三种阵盘的价格,确实是比其它店铺略高,但本店的阵盘其中还镌刻了一个小型聚元阵,只要是在元浓郁之地,不需另外镶入元珠便可运转,天长日久下来,你说得省多少元珠?算起来比其它店铺的可要合算多了!”

“镌刻小型聚元阵简单得很,客人买了阵盘自己回去再镌刻也费不了多少事。谭管事,这价格确实高了点,得降一些下来!你也应该看得出这位仙师身份不同寻常,你价格再优惠一些,日后仙师若有需要,自然会再到幻影楼来!”

章彦口齿伶俐,周庆还没说要买哪个阵盘,他就与谭管事讨价还价起来,最终谭管事也不得不略作退让:“还是先看尊客需要哪个阵盘,我才好酌情优惠。”

“幻空阵不顶用,虚空移形阵又用不起,便只能买这元元幻真阵了。”周庆含笑看着谭管事,“若是价格合适,日后自然少不了还要来讨扰谭管事。”

谭管事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相让两枚上品元珠。”

章彦马上又道:“两枚太少,起码让十枚下来!”

“让十枚根本不可能!老章,这是上品元珠,不是中品下品,就算我愿意相让也没有那个权利!”

一番讨价还价,谭管事最终还是让了五枚上品元珠下来,双方交易之后,周庆又问了问防护阵阵盘的价格,得知能覆盖整个珠场的防护阵盘最少也要两千枚上品元珠之后,他便果断地放弃了购买的想法。

仔细想来,这防护阵其实也没多大用。

若是元元幻真阵遮掩不住,地下空间被其他修士发觉,一个人破不了阵,他们也会想办法找能破阵的修士前来,到那时再坚固的防护阵法又有什么用?

“仙师,可还有其它需要购买之物?若是不急,小人便带仙师先去找仙舍住下,如何?”出得幻影楼来,章彦便对周庆说道。

能够随手拿出几百枚上品元珠来的修士,不是大门大派的真传入室弟子,便是世家子弟,这两种人大多出手都非常大方,他当然要殷勤侍候。

“我得先去布置阵法,日后若再来这琳琅岛上,我再来寻你。”好不容易来琳琅仙市一趟,周庆其实也想多逗留两日,看看仙市中到底有些什么奇珍异宝、神通术法,然而地下珠场的事情实在是耽搁不得,只能下次再来。

章彦脸上失望之色一闪即逝,随即便陪笑道:“仙师有事便先去忙,日后再来岛上时,小人再陪仙师好生畅游。”说到此处,他拿出一张飞符双手递给周庆,又道:“仙师来时可用此符寻小人,若小人不在,也会安排其他人来为仙师效劳!”

周庆收了飞符,又掏了一枚上品元珠出来,笑道:“你刚才为我省了五枚元珠,这一枚算是你那一份。”

“小人多谢仙师赏赐!”章彦躬身接过元珠,等周庆身形直冲云霄之后,方才欣喜若狂地将元珠收进储物袋内。

早知这有钱的修士出手大方,但随手赏下一枚上品元珠的修士,他操此营生二十年,今日还是头一回碰到。

…………

东海琳琅仙市一行,足足耽误了半月之久,回到万里大泽之后,周庆便急急地将阵盘布置在了地底空间之内,然后又遁到外面去亲自做试验,果然神念扫视之下,并未发现任何异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倒不是怕那幻影楼用假阵盘哄骗自己,而是担心自己布阵之时有失误导致阵法失灵,如今阵法既然生效,却是再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解除了心中忧虑,周庆索性就在此地修炼起来,每日在落魂钟内吞服炼髓丹之后,便不紧不慢地搬运真元淬炼骨骼骨髓,如此三年之后,终于达到了玉骨仙音之境。

到了这个境界,突破空相境的时间就算是去了一大半,照这速度,自己修炼到空相境最多还要两年。

此刻他运转真元,浑身上下骨骼便爆发出一阵清脆的“琴音”出来,丝毫没有沉闷之感,便是同样修炼至道真经的同门,能达到这种程度的也没有几个。

有此成就,周庆心里也有两分自得,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随即便心神一动,身形攸然出现在地下空间之中。

落魂钟内三年,外界还不到两月,地下空间内结出的元珠却已经有了近三千枚,周庆挥手将所有元珠都收了起来,原本打算回鹿龟山洞府,但想了一想,却又停下了脚步。

回去之后也是在洞府内闭关,而自己在这儿同样能够修炼,况且此处元比鹿龟山洞府还要浓郁得多,修炼起来更加轻松,自己又何必巴巴地想着赶回去?

如今他已达至玉骨仙音,接下来便是冲击“一朝元”之境,这个阶段最为耗费元,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就在此处继续修炼,等到突破至空相境之后再回山向师父报喜?

拿定主意之后,周庆复回到落魂钟内,轻轻松松地坐了下来,再次进入了闭关状态。

第三百八十二章 以气化液功自成

时间够充足,周庆一点也不急,所以修炼起来不慌不忙,然而落魂钟内两年之后,他还是到了突破的关头。

所谓空相,指的是突破之后的一种心境,空无一物,无我无相,但要达到这种心境状态,却必须要先将真元凝液。

通常情况下,修士们都是按部就班地吸纳元,炼化真元,并不断将真元压缩,使之由气化液。

这一步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只因为一朝元开始凝液之后,吸纳元就会变得非常困难,吸纳不了元,何谈炼化真元并使之由气化液?

其实说起来,还是肉身的限制,这就好比一件容器,其本身强度不够,却非得要往里强行注入气体,其结果必然不是化液,而是然爆裂。

因此许多修士在这一关上都是小心翼翼,没有十成的把握不敢强行突破,以免落得个肉身爆裂、身死道消的结局。

除了自行修炼以外,绝大多数修士凝液时都要服用丹药以提高成功率,譬如韩子光赐予周庆的聚丹,就有极大程度提高体内元浓度、加速凝液之功效。

但周庆却没准备服用丹药。

与化境不同,一朝元之后的修炼便需要更多地感悟天地自然的规律法则,特别是在以气化液这个关头,更是一个绝佳的感悟时机,周庆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服用聚丹,无疑会使凝液突破至空相境变得更轻松,但他心里很清楚,此时不将基础打好,后面的修炼将会变得越来越难,现在将基础筑得越夯实,日后就能越轻松,从而走得更远。

就拿以前来说,如果他没有反复打熬淬炼肉身,使得自己的肉身强度远超同境界修士,那现在他也没有底气不靠丹药单凭自身去尝试凝液。

在修行一途上,投机取巧绝对不可取,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才是正道。

周庆将心神沉入黄庭,小心地摧动真元,刹那间神念铺开,仔细捕捉每一点最细小的变化,如云似雾的真元在他的神念之下逐渐放大,纤毫毕现。

法诀运转,真元气团在心神摧动下也开始缓缓旋转起来,最终达到一个惊人的速度,形成了一个漩涡,将体内的真元缓缓地吸引到了里面。

此时,四周的元也迅速地被吸纳入体,然后被炼化成精纯的真元,源源不断地补充到漩涡之内。

一切都自然而然,周庆并没有刻意为之,但过了许久之后,他感觉黄庭之内开始胀痛起来,而真元却没有一丝化液的迹象。

若继续运转法诀,真元不化液,而体外元又不断涌入,最终再强悍的肉身也承受不住!

他尝试着用神念控制漩涡向中间压缩,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发现收效甚微,漩涡虽然小了一些,但看里面真元浓度,却还是不可能化为液体。

气体液化有两种手段,一是压缩体积,二是降低温度,目前来看,压缩体积已经到了他的极限,得换一个角度,看能不能降低温度。

要想将黄庭内的温度降下来,这难度也不是一般大,周庆思索良久,突然想到了在地球之时师父教他的水行法术。

从本质上来讲,水行法其实就是将空气中的水分子液化,与由气化液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在凝水之后,也有降温的功效。

想到此处,周庆的思路豁然开朗,而且他隐隐觉得,这条路应该行得通才对。

漩涡已经充斥整个黄庭,并且还在不断地高速旋转,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再多想。

水行法诀迅速运转起来,不过稍微作了一些改变。

以前他施展水行法,都是以周围感觉到的水分子作为目标,将它们凝聚起来达到一定浓度,便会产生水珠,而这一次,他将施法的目标改变成了黄庭内的真元。

行功三转之后,黄庭内一片清凉,胀痛之感开始减弱,周庆明白,水行法已经开始起效了!

既然有效,那就说明方向没错,只需继续运转功法即可。

周庆心神慢慢沉寂,心如幽谷,既空且远……

此时他体内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而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绵长,一呼一吸之间,便是两个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周庆才悠悠醒转,只觉得脑中前所未有的清明,一种极端舒爽的感觉弥漫周身。他返观内视,只见黄庭之中,真元漩涡仍在旋转,但却已经缩小到了几不可见的地步。

在那漩涡之下多了一汪深潭,不时还有真元凝成的元液滴落,“叮咚”悦耳。

到了这个地步,真元凝液,破境功成!

此次破关,因落魂钟内元无比浓郁的缘故,肉身并未受到丝毫影响,此刻周庆体内真元,足足是化境的十倍,这还是他刚刚破关,若是到了空相大圆满境界,真元甚至能比化境多数十倍。

至于真元的精纯程度,更是大大地跨越了一个台阶。

不入其境不知其妙,直至现在,周庆才明白化境和空相境之间的天差地别,想想当初自己竟然觉得空相间修士不足为惧,实在是坐井观天,自大狂妄。

短暂的喜悦过后,周庆又重新沉寂下来,在他身上,隐隐显出一丝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幽远,

这正是空相境修士的气机显化。

又在落魂钟内稳固了两月,身上气机彻底收敛之后,周庆才悄无声息地出了落魂钟,身形出现在了地下空间之内。

落魂钟内将近三年,外界却不足两月,周庆在收取了新结成的近三千枚元珠之后,却又考虑起要不要回山去向师父报喜一事来。

师父当初对他的期望,是在五年内突破至空相境,可他从拜师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半年,这么快就突破,会不会令人太难以接受?

不能接受也无所谓,周庆最怕的就是别人会因此起疑,从而暴露落魂钟的存在。

凡是牵涉到落魂钟的任何事情,都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大意,周庆决定暂时不向师父禀报自己已经突破的消息,至道真经也暂时不用修炼。

至于这两年去哪儿,他也有了打算。

上次匆匆忙忙前往琳琅仙市,前后却只耽搁了半个时辰,现在有了空闲,却正好再往东海一行。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一别数载 再寻旧人

夜半时分,万里大泽边缘,一个模糊的身形突然从地底钻出,随即一飞冲天,钻入云霄不见了身影。

周庆祭出飞舟来一脚踏入其中,方才轻吐了一口气,刚才他连续施展遁术从万里大泽中遁出,瞬息之间便到了数千里外,和未突破前比起来,不但修为更加深厚,就连遁术也是精进了许多。

以前他的水遁术一次不过遁出数百里,体内真元最多可以连续施展三次,现在却能遁出两千里,而且所耗真元连十分之一都不到,这对周庆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可惜在地底阻力太大,土遁的距离要短了许多,而且更加耗费真元,要不然以后赶路之时使用土遁之术,却是能省却不少时间。

还真是得陇望蜀,周庆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摇了摇头,便摧动飞舟往西进发。

境界突破,神念也随之有所增长,操纵起飞舟来更是得心应手,但速度却仍然快不起来,直到第二日午时过后,方才到了踏云山元初宫地界。

他原本打算直赴东海,没准备回山耽搁,但在路过山门之时,却突然想起了当初未入元初宫时,曾在刀劈崖上修炼,那时刀劈崖下刘元标曾得自己指点,数年过去,也不知这人到底有没有能如愿入得元初宫。

此人为求仙道,独自一人离家到刀劈崖下苦修数载,可见向道之心甚坚,而且资质也还不错,若是现在还没能入得仙门,倒是可以提携他一把。

心念到处,周庆便摧动飞舟到了刀劈崖,在崖顶显出身形来,一步便跳到崖底,然而神念到处,却发现当初刘元标所居的洞窟已经换了一个年轻道人。

还未开通三脉之人,自然谈不上走火入魔,周庆也不怕惊扰了他,站在洞口朗声道:“里面这位道友,贫道有一事相询,不知可方便否?”

过得片刻,那年轻道人从洞中出来,见周庆玄袍飘飘,不似凡俗之人,连忙揖首道:“仙师有话尽管问来,晚辈知无不言!”

周庆颌首道:“你现在所居洞府,数年前有一位刘姓修士在此居住,却不知他现在去了何处?”

“仙师问的是刘元标刘师兄吗?”那年轻道人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我没有见过刘师兄,但却对他的事情早有耳闻,他在六年前就已经入了元初宫了!”

当初一别已有八年,也就是说,他还在碧云峰云真道院的时候,刘元标就已经入了元初宫。

这修炼速度如果放在有传承的世家子弟身上并不算快,但刘元标独自一人,却能在两年之内开通三脉,这份天资就值得人另眼相看了。

当初他指点刘元标,也是看出他颇为不凡,但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进入元初宫。有如此资质,如再有明师指点,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转瞬之间,周庆便起了收徒的心思。

他拱手对好年轻道人道了声“多谢”,随即腾空而起,不消片刻便到了元初宫山门。

山门处自有值役弟子守卫,见一道人影飞遁而来,却未穿本门法衣,几人正欲喝斥阻拦,却见来人将手中玉一亮,几人认得这是踏云峰上院弟子才能持有的玄纹玉符,慌忙退到一旁。

周庆身形并不停歇,长驱直入上了永真道院。

元初宫所有外院弟子统归永真道院管辖,虽然实际上没管些什么,但刚入门之时却全都要在此登,周庆此来正是要通过永真道院的名册,查找刘元标的去向。

和内院各殿堂院比起来,这外院事务就要繁忙得多,进进出出的道人全都行色匆匆,但看到周庆神态自若地走进来时,却全都躬身向他揖首行礼。

永真道院在元初宫山门之内,能够在此行走的都是本门中人,而能够不穿本门服饰的,那肯定是内院上师无疑,这些开脉期弟子,见到内院上师,又怎么会不诚惶诚恐?

对此周庆也只是微微点头,走到大殿之外,方才招了一名道童过来,问道:“掌院可在殿内?”

那道童连忙躬身回道:“回禀上师,刘师叔正在殿内。”

“你去禀报,就说琉璃湖鹿龟山周明修来访!”

那道童慌忙领命入内,不过片刻,三名道人便急慌慌地出现在大殿门口,周庆一看,除了领头的老道不认识外,其他两名中年道人竟然都是老熟人当初他入门之时,这两人便负责检测灵根,正是其中那姓张的,将他的灵根列为中品。

不过当时周庆并不知道这灵根如何分品,而且能够进入元初宫已经觉得非常满足,因此直到现在,他对这张姓道人也没有什么怨愤之意。

周庆将这两人认了出来,但这两人却早就已经不记得他,这时在那刘掌院带领下,一见周庆便揖首道:“我等见过周师叔。”

大长老韩子光收徒一事在元初宫上下闹得沸沸扬扬,三人当然早就得知周庆的名头,以他们“至”字开头的辈分,自然得规规矩矩地行礼叫师叔。

周庆拱了拱手,算是回礼。

“周师叔驾临敝院,且进殿内奉茶。”刘掌院将手一探,作了一个请的姿势,“正好赤霞峰刚送过来今年新茶,周师叔尝尝合不合口味。”

周庆笑着跨进殿来:“刘掌院,不用如此客气,我此番前来,是想向掌院打听一个人,得了消息就要离去,却是给掌院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刘掌院连忙摆手,“不知周师叔要打听何人?”

“是我以前一个旧识,姓刘名元标,六年前入门,却不知现在何处道院。”

“已经入了内院了!”刘掌院一听这名字就笑了起来:“周师叔若是说其他弟子,可能还得查找一番,但这刘元标刘师侄却是在不久前刚入内院,尚真殿几日前才派人来核对过玉册,因此我印象颇深。”

六年时间开通四条仙脉,虽然还比不上周庆,但刘元标在入元初宫前,可是完全没有一点基础的,如此算起来,这刘元标的资质并不比他差。

得知此事,周庆便立即决定要收刘元标为徒,从永真道院出来之后,他便匆匆去了尚真殿。

第三百八十四章 良师佳徒 机缘早定

从永真道院到尚真殿,又从尚真殿到跃仙阁,兜了一大圈之后,总算是打听到了刘元标现在何处,却原来是搬进了自己以前在内院时去浊山的洞府。

这当然不是巧合,而是刘元标在得知周庆曾经住在那儿之后,特地和别的内院弟子调换的,为此还承认补贴那人一个月月例。

这小子还挺记旧情,也不枉了自己当初指点他一番。周庆腾空而起,片刻之后又赶到了去浊山洞府,然而洞门紧闭,也不知人是否在内修炼,而且就算在里面,自己也没法子让他出来。

元初宫的洞府全都隔绝神识,周庆就算想探查一番也做不到。如此一来却让他犯了难,谁知道刘元标这小子在里面要修炼多久。

要是就此离去,自己此去东海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到时若别人收了他为徒,岂不是白费了自己这番心思?

思索了一会,周庆决定请周黎带个口信,等刘元标出关之后再转告于他,看他自己如何选择。

他刚要去周黎的洞府,就看见一只巴掌大的黄色纸鹤扑闪扑闪地飞到他面前,探手拆开一看,却原来是周黎发来的飞符:“师叔,可有空来山顶八顶亭一叙?”

这人还真不经念叨,刚想起他,他就发一封飞符过来。周庆哑然一笑,飞身便往山顶而去,还没到地方,就发现亭内坐了三人,当年旧识周黎和吕遥都在,另外一人却正是刘元标。

“你们几个倒是逍遥!”周庆哈哈笑着闪身入了亭内,三人连忙躬身行礼,周黎笑道:“师叔这遁术简直已经出神入化,我那飞符刚发出去,眨眼间你就从琉璃湖来到了去浊山。”

元初宫弟子的辈分,没有拜师赐下道号以前实在是不好论,就譬如周庆以前见了至字辈的得叫师叔,现在却又反了过来。

但周黎叫他师叔可能就得一直叫下去,元初宫中“子”字辈的修士寥寥无几,而且周黎资质只能说是“尚可”,那几位祖师也不可能看上他收他为徒,因此他这辈分永远都别想升得上来。

“这却是巧了,我刚好来到去浊山,就收到了你的飞符。”周庆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周黎和吕遥也入了座,只有刘元标站在那儿,有些拘谨地道:“师叔你说你的,我站着就好。”

周庆却道:“你先坐下,我等会还有事和你说。”见刘元标侧着身子坐了,他才又向周黎问道:“你已经进了化二层,接下来可有去处?”

他现在境界突破,对于气机的感应更为敏锐,一眼就看出周黎有了进境。

说起此事,周黎便眉飞色舞起来:“前段时间雷师兄回来了一趟,说只要咱们今年大考进了前十,便可引介咱们拜入裂云峰,如今内院化二层的修士寥寥无几,我肯定能进入前十之内,到时便可拜入裂云峰了。”

“不是说裂云峰陆师叔门下只收世家子弟吗?”周庆有点疑惑,周黎和雷腾都不是世家子弟,但他们却都能拜入裂云峰,难道前段时间二师兄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雷师兄是这样说的。对了,雷师兄现在的道号叫至方,他见了你也得叫师叔。”周黎说罢便哈哈笑了起来,似乎雷腾和他一样叫周庆师叔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周庆又问吕遥:“吕师兄你呢?”

吕遥连连摆手:“师叔千万不要再这样称呼,叫我名字就行,或者叫师侄也可。”

门规森严,辈分不能乱,周庆点了点头,吕遥才垂头丧气地叹道:“周师兄倒是稳进前十,我就想都不用想,能不能进前五十还得看运气,肯定没有上师能看得上我!”

周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资质也不差,先不用想那么多,好生修炼,等过两年我给你找一个师父。”

能够进入内院的修士,资质当然不会差,周庆心里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吕遥连忙站起身来,对周庆深深地作了一揖,感激地道:“那我先多谢师叔!他日我若能有所成就,必不敢忘师叔引介之恩。”

“静心修炼,日后必有所成就。”周庆一挥手拿出了两只玉匣,分别递给周黎和吕遥道:“这里面是五枚上品元珠,应该对你们的修炼有所助益。”

上品元珠的价值自不必言,内院弟子也只有在破关之时才能得赐一枚,周庆一下便拿出五枚,这份礼确实送得够重,二人还待推辞,周庆却已经将玉匣塞进了他们的手中。

“赶紧收好,我还等着你们修炼有成之后,搞点好东西来送给我呢。”周庆玩笑了一句,便不再提这件事情,他转向刘元标问道:“元标,你这么快能够入得内院,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应当如何?”

“弟子……弟子正有些彷徨。”刘元标低声说道。

周黎却道:“刚才你没来时,他还在打听你的消息,说想拜你为师呢,不过师叔现在应该还不能收徒吧?”

刘元标抬起头来,看向周庆的目光充满了希冀。

“谁说我现在不能收徒?”周庆笑了一笑,说道。

元初宫的规矩,是到了合神境之后收的徒弟,便可以领取玉,同时还有一份月例可拿,但也不禁止不到合神境的修士收弟子,只不过没有月例发放,师父得养着徒弟,一般修士都不会这么干。

但周庆是有矿之人,身上随时都带了数千枚上品元珠,别说养一个徒弟,就是十个他也养得起。

“元标,你可愿拜我为师?”

刘元标一听此言,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周庆面前,连连叩首道:“弟子愿意!弟子愿意!”

“那好!”周庆定定地坐在那儿,正色道:“我虽然现在不能为你举行典礼,但却可以定下名分,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周庆之徒!”

“师父!”刘元标跪在地上又连磕了几个头,直到周庆让他起来,才发现他已经泪眼盈盈。

事实上,早在当年周庆指点他入门时,他便已经在心里将周庆当成了自己的师父,事隔八年之后,今日终于确定了师徒名分,这让他如何能不百感交集?

第三百八十五章 恕洲风物 七曜遁术

刘元标自小便有向道之心,却因家境限制,始终寻不得良师,也没有什么入门之法,于是才在十六岁时独自离家到踏云山寻仙求道。

然而到了踏云山后,他才知道像他这样来此求道之人简直是多如牛毛,这些人在踏云山苦苦守候,说是修行,其实等的还是那一份机缘。

他在刀劈崖下一待就是三年,然而无人指引,却连最基本的入静也做不到。

恰在这时,他碰到了周庆,有了周庆一番指点,他才得以入门,又经过两年努力修炼,终于如愿以偿入了元初宫。

从那时起,他便将周庆看作是自己的师父,看成是自己的机缘。

一晃过了六年,刘元标也从外院入了内院,然而时间越久,他便越清楚道途之艰辛,如果没有师父引路,无论天资如何,注定走不长远。

然而内院那么多弟子,能得上师看中的又有几人?

周庆等刘元标站起身来,情绪稳定之后,方才对他说道:“此方世界,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日后当可传我衣钵!”

“此番我欲往东海一游,在我回来之前,你先在此处继续修炼开脉仙经。”周庆拿出一枚空白玉简,将自己开通第八脉和第九脉时的感悟心得全都刻印到里面,然后又拿出五枚上品元珠一起递给刘元标道:

“只管静心修炼,莫想其他!等我归来之日,便接你一同回琉璃湖。”

刘元标垂手应道:“是,师父!”

“恭喜师叔!恭喜师弟!”周黎和吕遥二人脸上多了几分艳羡之色。

这却不是羡慕刘元标拜了周庆这样一位师父,在他二人看来,周庆的修为与他们不相上下,而且不久前他们还是以师兄弟相称,就算没有上师看中,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拜周庆为师。

但刘元标却不一样,他刚开通七脉进入内院,就能拜师得入琉璃湖,而琉璃湖又是什么地方?那是上真殿长老们所居之处,哪怕周黎日后拜入裂云峰,在没有师长引领之时,也是没有资格进入琉璃湖的。

师徒名分既定,周庆又叮嘱了刘元标一番便告辞离去。

出了去浊山,直飞踏云峰,他的目标是藏经殿。

在他拜入韩子光门下之后,就有资格前往藏经殿去阅览典籍法诀玉简,但因为他一直忙于修炼至道真经,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藏经殿虽然在踏云峰上,但仍然守卫森严,除了一名“子”字辈祖师坐镇之外,还有数十名空相、合神境弟子值守。

守门的是一名中年道人,和他一样的空相境界,但周庆却还是恭敬地拿出自己的玉递了过去,那道人接过来只是扫了一眼,便将玉还给了他,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道:

“本殿功法典籍分为上中下三品,分别存放于一二三楼,你现在只能去一楼和二楼,一楼典籍法诀可以随便刻录,但二楼的就要扣除相应功劳点。”

这些规矩周庆早就知道,他点了点头,迈步进了殿内,先在一楼观看。

宽敞而整洁的殿室之内,一排排的玉简在不知何种金属炼制成的架子上摆放得整整齐齐,而且还分门别类,术法、功法、炼器法诀、炼丹法诀、剑诀应有尽有,但可惜的是,这些法诀品阶都不高,对周庆来说没有什么实用价值。

周庆粗略地将这些玉简看了一遍,便把目光转向了左面的角落,在那儿摆放着四个大架子,上面堆放的却不是玉简,而是一些纸、绢或皮质的书籍。

稍微有点价值的书籍都已经刻录进玉简里以便保存,这些没有刻录的当然没有多大用处,周庆随手拿起一本来稍微翻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却勾起了他的兴趣。

原来这是一本类似风物志的著作,作者是元初宫千年前一位名叫公羽谨的前辈,他在五百岁时还无法突破至明道境,于是便出外游历,写下了这本《公羽杂闻》。

这本书主要描写恕洲风物,按其内容不同又分为“人物故事”、“山川景物”、“奇珍异宝”、“仙禽异兽”四大类,另外还有一些历史掌故、遗闻轶事以及心情随笔等等,五花八门。

这书对于修炼完全没有一丝用处,但周庆却看得津津有味,只因他到这个世界虽然已有十来年,但却连恕洲都所知甚少,有了这本书,却是能增加不少见识。

用了半个时辰方才把这本书一字不漏地印入脑海,周庆又在那四个书架上翻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或感兴趣的东西,于是迈步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殿室只有一楼一半大小,玉简的数量自然也少了许多,和一楼一样,也是分门别类地堆放得整整齐齐。

周庆首先走向“剑诀”所在的书架。

青龙剑诀,玄武剑诀,朱雀剑诀,白虎剑诀……,名字起得牛皮哄哄,其实就是五行剑诀,周庆早就听人说过这五行剑诀限制极多,要修炼同属性的功法不说,而且连飞剑也要相同属性,否则便发挥不出它的威力。

不论其威力如何,周庆都不会去改修什么五行功法。

摆在藏经殿让弟子们随意阅览的功法,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也是相对元初宫弟子而言,这些功法若是拿到外面去出售,应该也能卖出个不错的价钱。

周庆也没有抱多大的期望,他只是想找一本入门剑诀来看一看剑丸如何炼,剑光如何遁,这些只算得上是中品的剑诀,他还真没有多大兴趣。

要修炼飞剑之术当然就要学上品剑诀,在门派之内得不到,那就花钱到琳琅仙市去买。

剑诀架子上的玉简已经所剩无几,周庆又拿了一枚起来看了一下,却发现这里面的内容正好是他需要的。

这是一部残损不全的剑诀,重要的部分都已遗失,但周庆最需要的前面部分却都还在。

如何凝练剑丸,如何升起遁光,如何将遁光包裹自身施展剑遁之术,这些基础的修炼法诀都有,对周庆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将这枚玉简握在手上,又继续在一排排的架子上翻找,最终又找出了一部《七曜遁术》。

这是比五行遁术更为高级的遁法。

第三百八十六章 琳琅仙市 传承玉简

七曜遁,八方行;中无依,太虚隐。

成诸术,必忘形;天地假,一真。

遁法总诀中说得明明白白,这七曜遁术不需借助任何外物,哪怕是在太虚之中也能施展,学会了这门遁术,周庆便又多了一门手段。

他现在修为低下,又没有什么厉害的神通法术,这逃命的手段当然是越多越好,包括修炼剑遁之术,也是从这方面来考虑的。

精力时间有限,术法也不是越多越好,拿了这两枚玉简之后,周庆便对其它中品术法玉简没了什么兴趣,他来到楼下找到值事道人,扣除了两百个功劳点之后,将这两部功法用空白玉简刻录了下来,等以后有时间再慢慢修炼。

此间事了,他便不再多待,起身飞纵至半空祭出凌云舟来,化作一道银光急遁而去。

如此遁得三日,便来到了琳琅岛上,他摸出当日章彦所留的飞符,激发之后不过半刻,章彦便匆匆赶了过来,一见面就喜形于色地揖首道:“仙师此番前来,可是要多耽误些时日?”

周庆点了点头,淡淡地道:“正有此意!你可先带我去寻一处落脚之地,要清静一些的,且要有静室可供修炼。”顿了一顿,他又说道:“或租或买均可。”

章彦却道:“这琳琅岛上除了长住的商贾之外,其他人都是来买卖了东西就走,哪会在此闭关修炼?仙师要找有静室的住所却是有些不大容易。”

“洞府倒是有人出售,不过价格着实不便宜,一间带基本禁制的洞府最少也要数百枚上品元珠,仙师若不在此长住,那就没必要花这冤枉钱。”

开辟一间洞府再加上布置基本禁制,所费顶多不过二三十枚上品元珠,而在这儿竟然卖到数百枚,这价格确实贵得离谱。

“那就算了。”

周庆也只是想在这儿有个落脚之地方便进出,既然价格这么贵,那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清静的仙舍这周围岛上就有不少,仙师要不要先去看看?”

“暂且不管,咱们先去仙市逛逛。”

“好嘞!”章彦响亮地应了一声,随即便将马车赶了过来,等周庆钻进车厢过后,他才一“啪”地甩了一个鞭花,转头向周庆问道:“仙师,咱们先去哪儿?”

“先去卖飞剑和剑诀的地方看看。”

“仙师稍歇,顷刻便至!”

马蹄清脆,不多时就到了地方,周庆下得马车来,就见前面一座三层小楼,挂了一个“仙兵皇”的匾额,他满怀希望地和章彦一起走了进去,一问之下,出售的全是些中下品剑诀,以及一些普通的飞剑,连剑胚都没有一柄。

在飞剑的运用上,此方世界和地球又有不同,炼器师炼制飞剑都只炼制剑胚,修士拿到剑胚后,再自己去日夜温养、凝练剑丸,如此炼出来的飞剑,方能与自身息息相连,如臂使指。

这“仙兵皇”中出售的飞剑,不问而知是剑修身殒之后遗留下来的,这样的飞剑要花费大量时间去重新祭炼,而且没有多少成长空间,唯一的好处是价格便宜,只此一点,便深受那些财力不够的散修或小门派修士喜爱。

如果是品质极佳的飞剑,周庆也不介意买一柄来重新祭炼,但这些飞剑最好的都只能列入中等,自然提不起他的兴趣。

一连走了十来家店铺,却全都是这种情况,周庆有些失望地低声对身旁的章彦说道:“琳琅仙市好大的名头,却连上品剑诀也看不到一部!这种货色,却怎的也拿来卖钱?”

“仙师豪富,眼光自然也是高的。”章彦陪笑道,“这店铺中的中品剑诀,动辄数十枚上品元珠,也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的。况且那上品剑诀,都是掌握在那些大门大派或顶尖的剑仙手里,他们又怎么可能拿到外面来售卖?”

“说的也是,这等店铺,又怎么可能有那上品剑诀?”周庆失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原本就该想到这点的。”

两人抬步便欲离去,正在此时,却突然听得有人朗声问道:“谁说本店没有上品剑诀?”

周庆转头一看,却原来是此店的掌柜,先前他们进来时,这人就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现在却又大言不惭地说他有上品剑诀,此人难道是一位游戏风尘的高人?

他凝目注视,只见此人身上气机凝滞,分明只是一名化境修士,于是哂然一笑,道:“店家既有上品剑诀,为何却不让我等一观?”

“我有上品剑诀,你有元珠乎?”那掌柜一吹胡子,却突然冒了这么一句出来。

周庆见此人一副迂腐模样,也就不跟他一般见识,只是笑道:“只要物有所值,再多元珠我也付得起!”

“那好,你们跟我来。”那掌柜头前引路,不一会就带着周庆两人来到店内雅间,然后从储物袋内拿了一枚玉简出来捏在手上,也不递给周庆,只是眼光斜睨过来,问道:

“你可认得此乃何物?”

若是放在以前,周庆还真看不出这玉简有何不同之处,但他出门前刚好在藏经殿看了不少杂书,其中正好就有讲这玉简的。

修士所用玉简可分两种,一种是普通玉简,这种玉简中刻录的内容可以转录,但不能在其中寄托神念,以致所录内容死板,修士拿到里面的法诀之后,还要花时间去自行参研,与其它实体书籍没有多少区别,只不过更方便携带和保存。

另一种是传承玉简,此种玉简本身材料就与普通玉简不同,修士可以将要表达的东西用神识刻印在里面,读取玉简时就相当于和刻印之人的神识交流,许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都能轻易理解,最适合用来传承功法神通,所以才被修士称作传承玉简。

“还算是有些见识。”那掌柜转过头来,看着周庆道:“此乃长观洲藏锋剑派传承玉简!”

听到这话,章彦“噗哧”一声便笑了起来:“掌柜怎的信口开河?那长观洲离此不知多少万里,传承玉简又怎会流落到此处?况且,你又怎知这是长观洲藏锋剑派的传承玉简?”

“空口无凭,你说这是上品剑诀,得先拿出证据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上品剑诀 唾手而得

“证据?”掌柜听章彦竟然置疑他,顿时便勃然大怒:“你要什么证据?这是传承玉简,只能看一次里面的东西就没了!况且这玉简上面还有禁制,你一个小小的化境能够破解得了?”

“既然上面还有禁制,那我们买过来又怎么读取里面的剑诀?”

“你破解不了不等于别人也破解不了!”掌柜冷笑一声,“我家东主得此玉简之后,花费数百上品元珠请人来破解其上三十五层禁制,剩下一层虽未破解,但却留下了详细破解之法。”

“我逸仙楼在琳琅仙市立足上千年,又岂会因这一枚玉简失信于人?你废话不用多说,若是不相信,大可就此离去!”

那掌柜说得唾沫四溅,周庆将他这番话听在耳里,心里已经相信了几分。

如若只是普通法诀,谁会花精力在上面刻印三十六道禁制?而且这掌柜说得也没错,琳琅仙市面对的顾客都不是普通人,他们弄一枚假的传承玉简出来,难道不怕受骗之人回来找麻烦?

就算受骗之人没能力报复,琳琅仙市屹立东海数千年,靠的就是一个信誉,又岂能容得下如此弄虚作假的商家?

章彦还待要说话,周庆却拦住他,问道:“掌柜既然将这玉简说得如此珍贵不凡,那准备要价几何?”

那掌柜刚才怒喷章彦,是因为看出章彦并不是出钱的主,现在真正的顾客发问,他也立即换了一副嘴脸,连声音也小了几分。

“此枚玉简我家东主得来不易,而且还花费了不少上珠,尊客若有意购买,至少也得三千枚上品元珠!”

章彦惊得从椅子上一下就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在说笑?三千枚上品元珠能把这间店铺全部买下来了!”不等掌柜说话,他又转过头来对周庆道:“仙师,你别听他漫天要价,就算这玉简里真有上品剑诀,也不可能卖到三千上珠!”

掌柜也转过头来,怒目圆睁。

“你懂个甚?你买过上品剑诀?你知道上品剑诀价值几何?什么都不懂,就敢在此胡说八道!你说上品剑诀不值三千上品元珠,那你知不知道整个仙市有几部上品剑诀出售?”

这掌柜早就知道章彦是什么角色,一番话夹枪带棒地喷出来,将他说得面红耳赤,楞是不知道如何反驳。不过掌柜说得也多少有些占理,上品剑诀在市面上基本看不到,物以稀为贵,他开价喊三千上品元珠,还真算不上是漫天要价。

“好了!”周庆摆了摆手制止了掌柜喋喋不休,“价钱先不论,但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掌柜指教。”

裂云峰主陆道言的天罗荡魔剑诀就是上品剑诀,其威力如何自不必说,因此在周庆看来,如果真能得到一部上品剑诀,哪怕付出三千枚上品元珠也是值得的。

掌柜连忙拱手道:“不敢不敢!不知尊客还有何疑问?”

周庆一指他手中的玉简,问道:“刚才你说这玉简中还有一层禁制,我若买了过来却又破解不开,或破解开后里面只是些无用的术法,又当如何?”

掌柜听周庆话中已经有了购买的意思,转过头来又是笑脸盈盈,丝毫看不出刚才还是一副脸红筋胀的模样。

“尊客放心!若尊客买了此玉简,本店马上提供破禁之法,尊客可在本店中破开禁制读取玉简中剑诀,若有不实,本店如数退还所付元珠!”

“如此,便无疑问了。”周庆点了点头,却又说道:“不过三千上品元珠的价格,确实是贵了一点,我既有心购买,掌柜可否再相让一些?”

以前他买东西不喜欢讲价,并不等于他不会讨价还价,只是觉得麻烦而已。但今日牵涉到数千枚元珠的交易,只要能少数十枚元珠下来,那也是一大笔钱,就是再麻烦他也得说道说道了。

“尊客,这价钱再低,本店就无利可图了。”这掌柜又换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变脸的功夫实在了得。

周庆抬起右手来,轻轻地弹了一下袍袖,轻描淡写地道:“这上品剑诀我家中也不是没有,只是长辈不轻易传下,因此才想来买一部,却不是非买不可。”

“掌柜若是不肯相让,那这笔交易看来是作不成了。”话毕,他便起身欲走,掌柜连忙拦住他道:“尊客莫急着走,莫急着走!请听在下一言!”

上品剑诀价格太过高昂,需要的人不一定买得起,有此财力的人又不一定需要,这枚玉简在逸仙楼中已经放了十来年,却一直无人问津,今日终于碰到一个有意购买的,掌柜哪肯轻易放过?

他见周庆停下脚步,连忙又道:“不瞒尊客,我家东主将这枚玉简弄到手上,起码也花费了两三千枚上品元珠……”

周庆不耐烦听他说这些,直截了当地道:“掌柜给个最低价!”

“两千九!”

“两千五!”

“尊客,若我两千五卖了这枚玉简,我家东主肯定会要了我的小命!我再让一步,两千八!”

周庆笑了笑,道:“两千八也不是不行,但你得搭一柄上等剑胚。”见掌柜似乎又要拒绝,他又加了一句:“如此掌柜仍不满意,那我立即就走,绝不再多言!”

一柄上等剑胚价值几十枚上品元珠,掌柜心里十二万分舍不得,但就算加上剑胚,价钱也不算离谱,沉吟片刻之后,他便答应下来。

章彦在旁边咂舌攒眉,震惊不已。

近三千枚上品元珠的生意这么快就做成,而且还用上等剑胚来作为搭头,今日还真是涨了见识,日后出去和别人吹牛又多了一个话题。

“尊客这是占大便宜了。”付清了元珠,掌柜将玉简、剑胚和破禁之法交给周庆之后,还酸溜溜地说道。

周庆也不理会他,就在这雅间之后,开始破解起玉简上的禁制来。

有了详细的破禁之法,半个时辰之后,玉简上的禁制便彻底告破,刹那之间,大量讯息涌入周庆的脑中。

又是盏茶过后,他才睁开眼来,拱手向掌柜告辞。

出得逸仙楼,章彦方才好奇地问周庆:“仙师,这里面果真是上品剑诀?”

周庆咧嘴笑了一笑,跳上马车吩咐道:“走,去幻影楼!”

第三百八十八章 欲得砺星砂 须降海中龙

花了两千八百枚上品元珠,换来一部上品剑诀和一柄上等剑胚,周庆心中一片喜悦,和章彦一起去了幻影楼,准备买一些砺星砂用来凝练剑丸。

凝练剑丸的法子很多,需要的材料也是各种各样,周庆从玉简中读取到的凝练剑丸之法,却是需要不少砺星砂。

这砺星砂也并非凡物,乃是用于炼制法宝的极品材料,只有十年一次的“星暴”之时,才能够用特殊手法收集少许,因其极为稀少,所以售价不扉,一枚上品元珠最多只能买到五钱。

元珠是小事,但两人到了幻影楼一问,却被告知没有此物。

“谭管事难道怕仙师付不起元珠?”幻影楼是琳琅岛上经营阵法和材料规模最大的店铺,货物最为齐全,若是他这儿没有,那其他店铺也多半不会有。

“不是钱的问题。”谭管事无奈地摇了摇头,“连续三个十年没有星暴,砺星砂极为稀缺,我都有二十年没有看见过此物了。”

周庆皱着眉头,问道:“谭管事,那你可知何人手上有砺星砂,我愿出高价购买二两。”

谭管事想了一想,片刻之后方才抚须道:“二十多年前,蚀月岛上蚀月道人常君祥曾来本店兜售过砺星砂,却不知他现在手上还有没有。除此之外,几名炼器大师手上或许也有一些,但想来你出再高的价钱,他们也不会出售给你。”

周庆正待要追问这蚀月道人的信息,章彦却道:“仙师,这蚀月道人今早我还见过,与人在岛西平波码头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做些什么。”

一听蚀月道人的消息,周庆顿时精神大振,一挥袍袖道:“那还不赶紧带我去平波码头?”

“管他做什么都与我没有相干,只要他手上有砺星砂,我出高价向他购买便是。”

两人出了幻影楼直奔平波码头,不多一会到了地方,周庆跳下马车来目光朝四下里一看,码头上行人客商来来往往,却不知哪一个才是蚀月道人。

“仙师在此稍歇,且待小人去打探一番。”这个时候,正是章彦得用之时,不等周庆吩咐,他便钻入了码头上的人群之中不见了身影。

周庆坐在马车上等了半个时辰,正有些不耐之时,突听得车外章彦的声音叫道:“仙师!仙师!”

“如何?”周庆将帘子掀开一角,露出张脸来向他问道。

“蚀月道人就在前面云雾仙舍,我已经将事情向他说了,他让您亲自去谈。”

周庆点了点头,跳下马车来跟在章彦后面,两人朝着那云雾仙舍所在的方向走去。

琳琅岛距陆地数十万里,途中也没有什么岛屿供人落脚,那些修为不够并且没有飞行法宝的修士便只能乘坐海船来往,因此这平波港停靠的都是非常巨大的远洋海船,而在码头上行走的,也多半都是些低阶修士。

一路走来,周庆也没留意来往行人,到了那云雾仙舍门口,章彦带着他直接走了进去,一直走到大堂的角落方才停了下来,对着面前一桌四五个人中那一名中年道人拱手道:

“蚀月前辈,我已经将周仙师带来了。”

那道人转过头来,周庆一看,只见此人年约四五十岁左右,白面无须,看上去给人一种极不舒服且有些阴鸷的感觉,应该是个不好打交道的角色。

“听说道友需要一些砺星砂?”蚀月道人坐那儿看了周庆一眼,却没有半点起身迎客的意思,周庆也不在意,拱了拱手淡淡地道:“不知道友可肯割爱相让?”

“不瞒道友,贫道手上确实还有半斤砺星砂,但如今星暴消失,此物也是用一钱少一钱,所以这砺星砂贫道是不打算卖的。”

周庆笑了一笑,道:“道友有何要求,不妨直言。”

“好,道友既然快人快语,贫道也不再嗦!”蚀月道人“啪”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将同桌几人都吓了一跳,他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砺星砂不卖,但却可以交换。贫道也不是图你什么物事,只是要你帮一个忙。”

此人修为看不出深浅,可以肯定绝对不在自己之下,想来所托之事也不会轻松,周庆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问道:“不知道友要我帮什么忙?”

“说难也不难,但多少肯定有些风险。”蚀月道人看着周庆露出一丝笑容,“砺星砂现在有价无市,得之不易,贫道托道友之事,自然也不会轻松。”

“两月之前,贫道于离此三万里外的海底,发现一处虬龙洞***有一条幼龙,贫道欲将之擒来当作坐骑,但此虬龙已生龙角,贫道一人之力却是无法降服。”

“道友只需随我等一行,降服此虬龙,贫道便将那半斤砺星砂送与道友,绝不食言!”

真龙幼时称为虬龙,比蛟龙之属更为凶猛,蚀月道人单凭一己之力不能降服实属正常,但就算再加上周庆,估计也没什么把握,落魂钟他又不愿在人前显现,因此周庆迟疑了一会,又问道:

“若是不能降服,那我岂不是白白忙活?”

“不会让道友白白忙活。”蚀月道人又轻轻一拍桌子,豪爽地道:“只要道友尽了力,无论降不降服,贫道都将那砺星砂送与你,况且此行又不光是你我二人。”

他一指同桌四人道:“这几位道友也是贫道邀约来助阵的,大家都是一样,只要尽了力,贫道答应的报酬就不会少。”

周庆再看那四名修士,其中两人和自己一样也是空相境,但气机驳杂不纯,显然修炼的不是什么高明的功法,战斗力应该不强,另外两人则只有化境,更是不值一提。

“诸位道友若是再无疑虑,那明日寅时咱们在此聚首,同赴外海降龙!”

“道友且慢!”周庆一摆手道,“我还有一事,若道友能够答应,那明日寅时我必同往。”

“道友且说来听听。”

“到了虬龙巢穴之外,道友需先将那砺星砂交付与我,如此,我可放手一搏,为道友降服坐骑!”

蚀月道人哈哈一笑,道:“此事易耳!贫道答应道友了!”

“既然如此,明日我当准时来此!”周庆拱手团团作了一揖,“今日就此别过众位道友。”

话毕,转头大步离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 海底三千丈 御剑斗虬龙

离开云雾仙舍后,才想起自己还要找个住的地方,于是又在附近找了一家东海仙舍住了下来。

这家仙舍开在码头上面,住宿的都是来来往往的低阶修士,名字烂俗,服务恶劣,价格却还不便宜,亏得房间还算不错,隔音好,房内可以洗浴,要不然周庆绝对转身就走。

打发走了章彦,周庆躺在床上,回想了一下今日的事情。

玉简内的剑诀确实是上品剑诀,但不知为何取名为“无锋”,也不知此剑诀练成之后威力如何,想必比不上陆师叔的天罗荡魔剑,但应该不会比裂云峰次一等的无我剑诀差多少。

那蚀月道人明显不是一个善茬,自己明日可得小心一点,千万别中了此人的圈套。

到了地方之后,如果他不将砺星砂交付,无论他找什么借口都不能理会,转身就走。

砺星砂也不是只有他才有,大不了再想其它办法。

没有砺星砂,剑诀无法修炼,周庆取出在藏经殿刻录的玉简,开始研习里面的七曜遁术。

…………

翌日寅时,周庆准时出发,还没到云雾仙舍,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蚀月道人等人。

“道友,就等你了。”蚀月道人一见周庆便迎了上来,“此去还有三万里,路途遥远,我特地借了一艘飞舟来,大家坐飞舟前往,也好省些力气对付那小龙。”

他抖手放出一艘飞舟来,长不过四丈,宽也不足一丈,勉强能坐十来个人,光从外观上看就比周庆那艘元初宫制式飞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整整飞遁了五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蚀月道人收了飞舟,指着脚下的海面对凌空而立的众人道:“各位道友请看,这下面就是那虬龙的巢穴了。”

众人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的海面水波不兴,与其它地方并无两样,也不知他是怎么确定这就是那虬龙巢穴的。

“我上次来时曾在那巢穴外留下了一丝神识,现在仍能感应得到,等会入水之后,各位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走散。”蚀月道人话毕,作势便要跃进海中,周庆连忙叫住他道:“道友且慢。”

“咱们说好的,到这儿来就要先将砺星砂交付与我。”

蚀月道人迟疑片刻,还是掏出一只玉瓶递给周庆道:“此内便是道友所求之物。”

周庆若无其事地接过手来便打开了玉瓶上的软木塞,先是闻了一闻,并无任何气息,然后再往里一看,只见里面星光点点,确定是砺星砂之后,便将玉瓶收了起来。

也不知蚀月道人答应了其他几人什么条件,此时却都没有作声,直到周庆点了点头之后,便齐齐在蚀月道人的带领下跃入海中。

众人各施术法向水下潜行,初时还有一些光亮,到后来完全是一片漆黑,但众道人最低都是化境修士,黑暗之中仍能视物,却不影响下潜速度。

一柱香过后,终于到了海底,但蚀月道人却仍在下潜,前面原来是一道海沟。

这海沟深不过百丈,片刻之后便到了沟底,蚀月道人站在那儿往前一指,众人凝目一看,只见那沟壁果然有一个丈多宽的圆形洞穴,洞口处无比光滑,一股浓郁的腥臭味从里面传出来,令人闻之欲呕。

蚀月道人用神念传音道:“已经到地方了,诸位道友请随我来。”

说罢,他飞身一纵,身形便往洞穴中投去。

这海底两三千丈之下暗无天日,而且洞穴里面七弯八拐,稍不留意就要走散,周庆收了别人东西,自然不愿故意落在人后,足尖一点就跟了上去。

越往里走,腥腐之味更为浓烈,而且还带了一丝燥热之气,但众人都恍若未闻,只顾展开身法往前急遁。

连续拐了几个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蚀月道人从怀中掏了一枚宝珠出来,一下便驱散了洞中黑暗,宝珠周围数十丈内的情形都看得清清楚楚,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一条长约二十余丈,全身长满青灰色鳞甲的虬龙一声怒吼之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此龙面相狰狞,颈下一块巴掌大的青白色月牙状鳞片散发着灰蒙蒙的光华,但头顶双角却不足两尺,正如蚀月道人先前所说,这还是一条刚刚生角的幼龙。

“诸位道友,等我收了宝珠之后,你们便上前与此龙缠斗,尽量不要伤它,等它力气耗尽之时,贫道便能将之降服。”

蚀月道人说罢便收了宝珠,众人等了数息,等眼睛又适应了黑暗之后,便掏出法宝扑了上去。

周庆修行数十载,正正经经的厮杀却没经过几场,手上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宝,只得将飞虹剑祭了出来,一闪身跟在其中一名空相境修士后面。

这虬龙虽是真龙之属,但却只是条幼龙,一身法力不及真龙百分之一,而几人中修为最低的也是化境修士,要想降服这小龙有些困难,保全自身却没多大问题,因此心中也无多少惧意,人还没靠近,各种法宝便已经飞了上去。

四名修士之中,有两人使用的也是飞剑,另两人一个使一柄九环大刀,一个使的却是一串七八只金环。

他们得了蚀月道人叮嘱,打的是耗尽这条虬龙力气的主意,因此出手之时都留了几分余地,四件法宝击在龙鳞之上,几声闷响之后溅出几朵火花,声势吓人,那小龙却并未受到多少伤害。

但如此一来却激怒了这条虬龙,它龙尾猛地一扫,又急又快,登时便将两名修士没来得及收回的九环大刀和金环扫落在地,幸亏几人闪避得及时,方才没有被它扫中。

那两名修士急忙伸手将法宝收回来一看,只见那大刀和金环之上,已经多了几条裂缝,虽然重新修补炼化之后还能使用,但现在却已经派不上用场。

两人心下大惊,连忙向其余三人传音道:“诸位道友千万小心,此孽畜力气惊人,已毁了我等法宝!”

周庆一步跳出数丈远,回过头来继续操控飞剑攻击虬龙,但因有前车之鉴,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飞剑一剌即遁不与之缠斗,那虬龙连续被刺中数下,虽未破甲,却疼痛难忍,一时间龙吼阵阵,粗大的龙尾满天飞舞。

几人一时靠近不得,周庆也退到了数丈开外,正在此时,他心中却突生警兆!

第三百九十章 蚀月剑阵

周庆心生警兆,这却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终究是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他只楞了片刻,就觉得眼前一昏,定睛再看之时,已经身处一片灰蒙蒙的云雾之中。

洞穴稍远处,蚀月道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狞笑对着前面沉声道:“小辈,你先拿了我的砺星砂又能如何?只要入得我蚀仙剑阵之中,便是合神境修士也逃不出来,到时不光是砺星砂,你等身上所有法宝财物都是我的!”

周庆此时心中无比自责,明明早就觉得这道人有些不对劲,而且自己也提高了警惕,没想到还是被骗入阵中,中了这恶道人的圈套。

剑阵之中的灰色云雾也不知是用什么炼制而成,腐蚀力极为强悍,只是这片刻的工夫,另外四名修士身上的衣袍已经开始破损,照这般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侵蚀到肉身。

如果周庆身上没有玄水罗衣,此时难免也是同样下场。

此处不能久留!

他伸手捏了一个法诀,便欲施展遁术逃离此地,然而试了几次之后,他便发现在此剑阵之中,竟然不能施展遁术!

他皱紧眉头伸手一指,飞虹剑激射而出,然而飞了数十丈后,却似乎是碰到了铜墙铁壁一般,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他心中暗自着急,又摧动飞剑往各个方向都试了一遍,果然四周都已被这剑阵封死,根本无法逃脱!

灰蒙蒙的雾气越来越浓郁,剑阵之内一片昏暗,四名修士身上已经用真元撑起了护身玄光,灰雾暂时还不能侵入其内,但谁都知道这玄光护罩极其耗费真元,最多只能支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真元耗尽,便是侵蚀肉身之时!

四名修士一边撑起玄光护罩苦苦相抗,一边开口求饶。

“蚀月前辈饶命!晚辈愿将所有财物奉上,只求前辈饶我一命!”

“前辈如果饶我一命,晚辈不但奉上所有财物,而且还愿将一处宝藏相告!”

“蚀月前辈,我等素来便无怨仇,却不知前辈因何要下如此杀手?”

蚀月道人在阵外冷冷笑道:“贫道若只是贪图财物,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况且一时三刻之后,你等化为精血滋养剑阵,身上财物照样为贫道所有。”

四名修士苦苦哀求,但蚀月道人根本不为所动,那名化境修士心中绝望,指着蚀月道人所在的方向颤声道:“蚀月前辈,你如此害人性命,就不怕被人知晓将你围杀?”

蚀月道人笑得更加放肆:“贫道费尽心思将你等骗来此处,又如何会让外人知晓?只要没有人亲眼看见贫道杀人,又有谁会来自找麻烦?”

另一名空相境修士厉声骂道:“蚀月老贼,你处心积虑地将我等骗来此地加害,却是为何?”

蚀月道人叹了口气,道:“这却怪不得我,要怪只怪你等运气太背。”

“去年我得了这剑阵,原本以为是件宝贝,谁知祭炼一年,威力却不增反减,直到前些时日用此剑阵杀了几名小辈,这才发觉此剑阵需用修士精血滋养方能提升威力,因此我寻思良久,唯有行此下策。”

“你等不是第一个祭阵之人,也不是最后一个……只要时常有精血滋养,过得两年,贫道这剑阵威力便能大大提升,到时就连合真境和明道境真人都能斩杀,贫道又怕得谁来?”

为了提升剑阵威力便设下圈套害人,偏偏他们还不幸成了受害者,而蚀月道人肆无忌惮地将此事说出,显然是根本没打算留下这几人的性命。

几名修士目眦欲裂,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无耻老贼,日后必受万剑穿心之苦!”

“蚀月妖人,今日你害了我等,日后我等师门长辈寻来,定要将你魂魄锁拿进魂磨之中日夜辗轧,方解我心头之恨!”

蚀月道人哈哈笑道:“你等若是师门得力,又怎会连飞行法宝都没有一件,还得乘坐海船才能来到琳琅岛,住在平波码头的廉价仙舍之中?”

“若你等是大派弟子,那更加留不得,要不然这天下哪有贫道立身之地?待贫道摧动剑阵,看你等还有没有力气辱骂!”

话毕,蚀月道人便摧动法诀,刹那间剑阵之内数百点剑光如流星洒落,两名化境修士受灰雾侵蚀,此刻身上玄光护罩已经是摇摇欲坠,再被几道剑气一劈,登时了账。

另两名空相境修士玄光护罩还算稳定,但剑气袭来,却不得不祭出法宝抵挡,稍一分神,灰雾又扩张了一步,玄光护罩随之缩小了一圈。

周庆低头看了一眼玄水罗衣,发现上面原本流转的光华也暗淡了不少,此时剑气正好落下,他又没有其它护身法宝,不得不将玄光护罩撑了起来。

玄光护罩一撑,真元损耗的速度陡然加快,他体内的真元比普通空相境修士更多并且更为精纯,但如果继续这样被动防守,却早晚都有耗尽之时。

这一轮剑气掠过,当场斩杀两名化境修士,剩下两名修士和周庆都是空相境,但此刻三人身处剑阵之中,俱都是暗暗叫苦。

这灰雾不但能侵蚀肉身,而且还会污人法宝,时间一长,三人身上玄光护罩和护身法宝终会抵挡不住,到时头顶剑气如雨落下,他们又如何能保得性命?

眼看玄光护罩越来越小,周庆心里也是暗暗焦急,他虽然肉身强悍,而且还有一个最后的倚仗落魂钟,但却不知能不能经得起这灰雾侵蚀,若是因此毁了自己的宝贝,恐怕还没死于剑阵就要气得吐血三升。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两名空相境修士真元终于消磨殆尽,护身玄光随之完全消失,头顶法宝也是受污严重。

几轮剑气落下,两人却是再也抵挡不住,稀里糊涂便送了性命,连一点真灵也没逃脱,连同肉身精血一起成了这剑阵的养料。

两人一死,周庆身上压力更大,蚀月道人一边加紧摧动阵法,一边呵呵冷笑道:“没看出你修为比他二人还高,贫道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几时!”

周庆也不开口说话,只是运转真元撑起护罩,挡住灰雾和不断落下的剑气。

眼看真元就要耗尽,周庆横下心来,先脱去暗淡无光已经失去效用的玄水罗衣收进落魂钟内,又散去玄光护罩,转瞬间灰雾一涌而上,剑雨不停落下,只过得盏茶工夫,他就不得不放弃了用肉身硬扛的想法。

他这肉身确实强悍,如果光是这剑阵发出来的剑气,就算再撑上一两日也是无妨,坏就坏在那越来越浓郁的灰雾,无时无刻地往毛孔内侵蚀,时间一长,如何能承受得住?

到了这个时候,却是再也顾不得会不会损坏宝贝,他心神一动,先将落魂钟祭了出来在灰雾中停了一会,发现并无损坏,这才一闪身钻了进去,只留下一丝神念在外面看那蚀月道人是否会撤去剑阵。

蚀月道人摧动剑阵,眼看就要将周庆击杀,神念中却突然失去了周庆的身影,心头顿时有些疑惑。

他这剑阵一旦发动,若非布阵之人开阵,就算是懂得破阵之法,三两天之内也决计不能破阵而出,但此刻却突然失了对方身影,难道这是施了什么隐身之法?

但在如此密集的剑气攻击之下,又有哪种隐身法能隐藏得住身形?

蚀月道人心中疑惑,但手上却不停歇,又摧动剑阵发出十几轮剑气之后,却仍然没有发现阵中那玄袍道人。

他停下手来,仔细用神念在阵中搜索,不多一会,便发现了掉在地上的落魂钟。

只一瞬间,他心中便闪过了两个念头。

玄袍道人躲在这法宝之内。

这是一件空间法宝,而且还能装得进活人!

想到此处,蚀月道人心里便是一阵火热。

这空间法宝本就不多见,而且基本都握在那些真人手上,没想到这玄袍道人手中也有一件。

这道人躲在法宝里面,光凭剑阵却是拿他没有办法,不过自己大可先收取了这法宝,如果这道人不出来,就将他和宝贝一起炼化,如果他从里面出来,正好一举打杀。

蚀月道人手中捏了一张封禁符,小心翼翼地将阵法开了一道口子,准备先将这法宝封禁,哪知人还没来得及钻进去,却突然觉得胸口一痛,慌忙又强忍着疼痛迅速关了阵法。

退到一旁解开衣袍一看,发现胸口竟然青肿了一片,若非他身上穿了一件上品护甲,此刻怕是已经命赴黄泉。

蚀月道人一阵后怕,幸亏对方不知道自己身上穿了护甲,要是那一下对准脑袋,那自己现在岂有命在?

他却是不知周庆这噬心钉施放出来之后,只往人身心脏部位攻击,因此在阵外疑神疑鬼起来。

这道人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法宝,如果与他正面相斗,却不一定能够胜得过,为今之计,似乎只有将他困在剑阵之内,用那蚀月雾慢慢与他消磨。

这蚀月雾乃是他早些年在一处深海地底偶然所得,后来又与砺星砂一起炼制后融入这剑阵之内,最擅污秽腐蚀法宝肉身,就连那明道真人炼制的上品法宝在此雾中时间长了也会受损。

他不相信这件空间法宝会比明道真人炼制的上品法宝还要厉害。

蚀月道人在剑阵不远处盘腿坐了下来,重新开始摧动阵法。

落魂钟内,周庆摧动噬心钉一击之下吓退了蚀月道人,见他没有再入阵的打算,也坐了下来凝神苦思破阵之法。

欲破此阵,必先对付那灰雾,否则人在阵中不能持久,根本谈不上什么破阵之法。

他从外面摄了一丝灰雾进来仔细观察,却见隐隐有光芒闪动,看那模样却与砺星砂发出的光有七八分相似,想必炼制这灰雾之时也加入了砺星砂。

砺星砂细若尘埃,自动流转永不停息,便如那滴水穿石一般,时间长了便连星辰也能消磨一光,但这东西没有腐蚀的效果,显然这灰雾里面还加了其它东西。

一丝灰雾看不出其中奥妙,周庆又摄了一缕进来,果然在那其中隐隐有灰色水雾来回流动,气息令人厌恶,多看得一会,更觉得心里不舒服,不由得暗道厉害。

闭目思索了一会,突然想起自己新买的剑诀凝练剑丸就要用到砺星砂,却不知这掺杂了灰雾的砺星砂有没有用?若是有用,既能消除灰雾,又能凝练剑丸,倒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若是无用,最多就是坏了一柄白得的剑胚,脱身之后再买一柄就是。

他不再犹豫,立时便开始参研起脑中的剑诀来,花了几天时间将之烂熟于胸之后,又从外面摄取了一缕灰雾,拿出剑胚掐动法诀,一道真元便喷了上去。

真元包裹着灰雾慢慢靠近剑胚,在周庆希冀的目光下慢慢融合,然后真元逐渐消失无踪,而那一缕灰雾也融入了剑胚之内。

果然有用!

周庆深吸了一口气,又从外面摄了一团灰雾进来,连续喷了数十道真元摧动法诀炼化之后,原本暗淡无光的剑胚竟然散发出了一丝肉眼可见的光芒。

这凝练剑丸之法实在是太耗真元,好在这落魂钟内元浓郁,打坐半天之后,真元又恢复饱满,接下来他如法炮制,不断地从外面摄取灰雾进来炼化融合。

周庆也不知道掺杂了灰雾的砺星砂用来凝练的剑丸到底能不能得用,但只要能将灰雾消耗,他就必须如此做法,哪怕这法子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也好过坐以待毙。

而在外面,蚀月道人也未放弃,剑阵之内灰雾涌动,不时便降下一轮剑气,直至他真元耗尽之时,才摸出一枚中品元珠捏爆打坐吸纳恢复真元,然后继续摧动阵法。

如此困境之下,周庆半刻也不敢耽误,倾尽全力炼化灰雾凝练剑丸。直至三月之后,留在外面的神念才听到蚀月道人从剑阵外面传来的声音。

“里面这位道友,如今你被我困在这儿出去不得,而贫道也暂时无可奈何,不如咱们打个商量,你将此宝送与贫道,贫道便开启阵法放你离去,如何?”

过了片刻不见周庆有何反应,他又威胁道:“你在那法宝之内,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况且天长日久污了这件法宝,你在里面也待不住,到时贫道必不会手下留情!”

第三百九十一章 无锋剑诀

蚀月道人如此说法,当然不会是安了什么好心,而是他今日才确定,剑阵之中的蚀月雾正在慢慢消失!

这蚀月剑阵他入手不过一年有余,还浪费了一年时间来祭炼,谁知威力却不增反减,因此他才将蚀月雾炼入剑阵之内,两相结合,威力确实大增,但一旦没了蚀月雾,这威力自然也就小了一半。

好在这蚀月剑阵隔绝内外,在阵内无法吸纳元,只能靠元珠来恢复真元,而元珠终有用尽之时,到得那时,便是对方授首之日。

蚀月道人杀人炼阵的行径已经被周庆知晓,自然不可能再放他离去,如此一说,只不过是想试一下是否能骗得过阵中之人,若对方果真上当,岂不是少了一番手脚?

但如果对方不上当,他也只能靠剑气来与阵中之人慢慢消磨。

但周庆怎么可能会搭理他?

就算这蚀月道人真愿意信守承诺,他也不可能将落魂钟送与他人,更何况这恶道人所行之事已近魔道,为天下修士所不容,他又怎么会放周庆离去给自己招来祸患?

等了半晌没听到回应,蚀月道人也不气恼,仍如往日一般摧动剑阵,过得一会便是数百道剑气齐齐劈到落魂钟上。

此时周庆盘坐落魂钟内,在他面前,一团淡淡的光芒包裹着那柄一寸来长的剑胚,剑丸已经初具形态,接下来只需继续引灰雾祭炼,当那团光芒凝实之时,便是剑丸大成之日。

他不知道外面蚀月道人还有何手段,因此不敢浪费时间,用神念感应了一下剑胚之后,又凝神开始吐纳祭炼起来。

时间一晃即逝,转眼间落魂钟内又过了半年,剑阵内的蚀月雾才将将炼化一半,进展极为缓慢,而在这十来天内,蚀月道人也不停摧动剑阵,时不时便用言语试探,讥讽辱骂,试图激得周庆自己从法宝内现身出来。

周庆也不去管他,一门心思只放到祭炼剑丸之上,以期早日将阵内灰雾全部炼化,到时再寻破阵之法。

又是大半年过去,灰雾终于被消耗一空,然而剑丸却还差了一些火候,周庆又将蚀月道人所给的砺星砂拿了出来,继续祭炼。

少许砺星砂经过真元炼化之后,逐渐与未完全成形的剑丸融合,过得一会,周庆却发现了一丝异样。

原来那剑丸吸收了砺星砂后,竟然“排”了一缕灰白色的水雾出来,他一招手摄过那缕水雾,用神念仔细观察,感觉这水雾与以前的灰雾并无不同之处,但却没有恶心之感。

经过一番试验之后,周庆确定这缕水雾的腐蚀性比灰雾更加强烈,或许是因为经过炼化的缘故,却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而且在注入一丝神识之后,这缕水雾竟然非常灵动,指挥自如。

如果用得好了,用来对敌比一般的法宝还要好用。

这一下周庆的干劲更足,他不断地炼化砺星砂融入剑胚,收集到的水雾也越来越多,到得玉瓶中的砺星砂只剩下三两之时,剑丸终于完全成形,而收集到的水雾也有了一米见方的一大团。

这还是经过压缩的缘故,若是膨胀开来,足以覆盖数十丈大小的空间。

这体积还是有点太大,不方便当成法宝来使用,周庆继续用真元和神识将它压缩,最终压缩成一团拳头大小的水团。

虽然还是不尽如人意,但勉强已经可以当成法宝来使用,周庆给水团取了一个“玄水珠”的名字将它收进黄庭内,然后才将悬浮在一旁的剑丸摄了过来。

剑丸外面的光芒已经完全凝实,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个银光闪闪的圆球,银球之内剑光凛冽,但却一丝也泄露不出来。

到了此时,周庆才发觉以前的可笑之处。

以前他的飞剑没有经过凝丸,直接便收进黄庭内温养,但这飞剑本身就是杀戮之物,不光剑气凛冽,而且还杀气十足,没有剑丸包裹敛其锋芒,时日一久,神识肉身自然都承受不住,未得其利,先受其害。

周庆摧动法诀,运转真元,驾驭着剑丸在空间内四处闪转腾挪,等到完全熟练之后,再将法诀一变,那剑丸白光一闪,现出里面一柄一寸来长的飞剑,眨眼间又变得三尺来长,上下翻腾,时刺时劈时斩,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飞剑之术主要是靠剑丸发出剑气来拼杀,将飞剑本体用来攻击,少了许多灵活变化不说,反而容易使飞剑受损,因此周庆玩得一会过后,便又将飞剑凝成剑丸,练习如何操纵。

练得两月,已经能够将剑丸操控自如,接下来便是练习真正的杀伐之术。

周庆得到的这部剑诀名为“无锋剑诀”,其中只有四式剑招,一为无锋,二为不工,三名地裂,四为天崩。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此剑诀的第一式无锋式,就是要将剑气练得重逾山岳,不靠其利,只倚其重,剑气练成之后即可无坚不摧,然而,要练成这无锋剑气却殊为不易。

欲得剑气,先有剑意,剑诀有云:‘剑无剑意,犹如人无魂魄,行尸走肉之徒……心神与剑相合,便成剑意’,这心神与剑相合只短短六个字,但要做起来却不简单。

首先,这“心神”与以往所知的心神并不相同,“心”这一字就包含了人体的精神,而“神”指的就是神意,粗略一点讲,“心神与剑相合”,就是摒弃一切,全身心地融入剑中,方可悟出剑意。

周庆日夜不停苦思一年,终于悟出无锋剑意,又在两年之后练成了无锋式,按剑诀上所说,此式一成,若非境界相差太大,普通法宝飞剑完全是不堪一击。

心神引动留在外面的那丝神念,发现剑阵之内仍然剑气纵横,知道蚀月道人仍未放弃之后,周庆嘴角连浮出了一丝冷笑。

他将剑丸收进黄庭之内站起身来,准备到外面去试一试自己新练成的剑气威力到底如何。

若果真如剑诀上所说,单凭无锋式便可破了他这剑阵。

“老贼困我数载,若此番脱困,定要取他狗命,方泄我心头之恨!”

落魂钟内数载,外界不过三月,修士都是极有耐心之辈,蚀月道人又岂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放弃?

第三百九十二章 剑气破阵 恶道授首

周庆纵身来到剑阵之内。

没了蚀月雾的腐蚀,剑阵落下的剑气对他的肉身都不能造成伤害,所以他连玄光护罩都没有撑,直接便祭出剑丸,一道形似大剑的银芒立时便飞了出去,随后便是“轰”的一声巨响。

一剑击出,剑阵未破。

此刻蚀月道人正坐在阵外闭目打坐,长时间摧动阵法让他也感觉有点吃不消,因此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打坐调息,此时正是行功之时,却骤闻一声巨响,顿时便将他吓了一大跳。

他腾身跳了起来,睁眼望前一看,只见前面剑阵摇摇欲坠,而阵中那名玄袍道人头顶上面,一枚剑丸上下飞舞,其上剑芒闪烁,恍如那出洞的毒蛇吞吐蛇信,让人看得心惊。

而刚才的响动,很显然就是这枚剑丸弄出来的。

“不好!这小辈在用飞剑破阵!看这动静,这剑阵可经不起他劈几下!”眼前的情景使得他又惊又怒,慌忙往剑阵里面注入真元,维持剑阵稳定。

但剑修的手段,剑势展开之后便是连绵不绝,只这一瞬时间周庆便已经劈出了四五剑,到得第八剑时,这剑阵终于再也抵挡不住,无声无息地崩溃开来。

剑阵崩溃,用于布阵的四柄法剑顿时寸寸碎裂,蚀月道人神识也是受创不浅,他眼光到处,就看见一道剑芒恍如泰山压顶一般向他扑来。

刚才周庆用剑丸破阵之时,虽然也是声势骇人,但因有阵法相阻,蚀月道人并没感受到多少压力,此时剑芒向他飞来,他才感觉到气势迫人,还离得老远,便将他全身汗毛都激得根根倒竖!

此剑不可力敌!只一刹那,蚀月道人便明白自己非眼前之人敌手。

蚀月道人下意识便想闪避,然而心念一转,又想到剑修的飞剑只要祭出便如附骨之蛆,若不将它彻底解决,根本不可能躲得开这剑气的追杀。

蚀月道人杀人无算,对敌经验也是十分丰富,他一边飞跃后退,一边将手一扬,甩手便扔出一件伞状法宝,堪堪挡在了那道剑芒之前。

然而这也只能缓上半息,只听得一声爆响,剑芒已经斩破伞状法宝,如天外流星般扑了过来。

蚀月道人心中早知这法宝挡不住,因此飞身后退之时,又从怀中祭出一面通体透黑的小旗,只是一晃,平地里便冒出一大团黑烟,反向周庆所在的方向卷了过去。

此黑烟一出,顿时便在这洞穴之内刮起一股阴风,其中还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嘶鸣。

他连用两件法宝,目的只是想将这剑芒阻上一阻,以便他能腾出手来施展遁术逃离此地,此时此刻,他再也顾不得消息走漏,一心只想逃走,然后远远地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但周庆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老贼困我数载,欲以我精血来祭炼剑阵,今日也让你尝尝这等滋味!”见此情形,周庆一声冷哼将手一指,落魂钟便从黄庭内钻了出来,“咻”一声冲入了那片黑烟之中。

落魂钟一出,先是犹如吸风机一样发出巨大吸力,只片刻便将那团黑烟尽数吸了进去,紧接着又是一阵震动,发出一道道无声音波,直扑前面被剑芒追得狼狈逃窜的蚀月道人。

如果单论修为,蚀月道人已经即将突破合神,的确要比周庆高上不少,奈何周庆的法宝却要厉害得多,落魂钟发出的音波袭至,又搅得他神魂不宁,脑中一阵阵发晕。

蚀月道人脸上一片惨白,心知如此下去必难逃得性命,感觉到身后那刺骨剑气,忍不住就开口讨饶起来。

“道友饶我一命!我愿将所有财物全数奉上!”

周庆一言不发,只顾用神念摧动剑丸发出剑芒在他身后紧追不止。蚀月道人心知若是被这剑芒擦上一擦,少说也要丢掉半条性命,拼命逃窜之时,仍旧高声叫喊求饶。

“道友若能饶我一命,我愿认道友为主!我在这东海之上还有几处元浓郁的洞府,也愿全部献给……”

喊声未息,一道剑芒突然一闪即至他脑后,顿时鲜血迸溅,顷刻倒地身亡,一点真灵从他前额飘起,还未来得及逃遁,便被周庆一步赶上喷出一朵真火,眨眼间便被烧得无影无踪。

“难道我自己不会去取?”周庆一声冷笑,趁着这恶道刚刚身亡,掐诀便开始施展摄魂术,将他还未完全消散的记忆读了个七七八八。

闭目消化了一会,他突然睁开眼来将手一招,将蚀月道人腰间一只小袋子摄到手上,然后掐了一个法诀,那袋子中便跳出一条小龙来,在地上一个翻滚便长到了二十丈大小。

却正是蚀月道人引人入伏的那条虬龙。

原来这虬龙早就被蚀月道人收服,也正是那次他用剑阵杀了同行的数名修士,得知可以用修士精血来提升剑阵威力,正因此故,他才将收服虬龙的消息隐瞒了下来,并以此为由头设下圈套,专门骗那些刚来琳琅岛上的低阶修士到此加害,以精血祭炼剑阵。

这虬龙主人一死,体内禁制便即消散,此时一见周庆,却是凶性大发,一甩尾便朝他扑了上来。

“大胆孽畜,还不认主!”周庆伸手一指,暗暗运转驭兽法诀,落魂钟阵阵颤动,这虬龙便倒在地上嘶鸣挣扎不止。

这落魂钟配驭兽诀对付兽类确实是效果极佳,但若是周庆没有突破到空相境,也休想降服得了这条虬龙。

将这条小龙折磨了一会,周庆便停了下来,又向他问道:“可愿认我为主?”

“小龙愿认老爷为主,听任老爷驱使!”那虬龙连连点着一颗硕大的龙首,使得周庆一阵大喜,他呵呵笑道:“你认了老爷为主也是不亏,有老爷相助,日后你化真龙之时也多几分把握。”

既愿降服,虬龙便祭了一滴精血和一丝神魂出来,并起下了永不背主的誓言,周庆将精血神魂炼化之后,便和这虬龙之间有了感应,无论离得多远,都能感应得到对方。

“日后你就随了老爷的姓。”想起以前在地球上收服的那龙魂,周庆便有些感慨。

“从此之后,你便唤作周岩!”

第三百九十三章 鱼姬美人 大力天牛

用地煞真火焚毁了蚀月道人的尸身之后,周庆将收获的战利品拿到面前,一一观察起来。

那面能够散发出黑烟的小旗名为“混沌玄阴旗”,此旗若是施展开来,只要踏入玄阴之气笼罩的范围内,便会令人浑浑沌沌,神智发昏,却是一件困人的法宝。

储物袋内还有几件法器,品质不怎么样,而且还没有经过祭炼,想必是这恶道人抢来的,周庆自己用不着,不过可以拿来送人。

上品元珠三百多枚,中品元珠数千枚,还有几块洞府牌符,几样材料以及一些不值钱的玩意。

蚀月道人在东海厮混数十载,而且暗地里还杀人越货,积累的身家不过如此,不过都是白得的,多少也算是一点安慰。

此次能够化险为夷反杀了对方,完全是靠了落魂钟、剑丸和剑诀之力,否则以他现在的修为,很有可能难逃此劫。

反思自身,修为勉强可算是中下,但却没有什么厉害的神通和法宝,危急之时也没有多少可用的手段,现在有剑丸剑诀在手,却是可以修炼来作为防身之用。

距韩子光的五年之期还有三年多,若是在落魂钟内便是六七十年,这么长的时期,足够他将无锋剑诀修炼至大成。

将虬龙仍然收进那只小袋,周庆施展土遁之术来到洞府十里地下,然后进了落魂钟内,开始修炼剑诀。

无锋剑诀虽然分成四式,但其实都是对剑意的磨炼,与其说是招式,不如说是境界,这就牵涉到修士对剑的感悟。好在周庆的剑诀来自于传承玉简,其中有许多前人留下的心得和感悟,因此修炼起来并不费力,进境甚快。

在落魂钟内待了三十年“地裂式”大成之后,他却发现无论如何修炼,最后一式“天崩”都不得要领,想来想去应该还是境界和感悟不够。

剑诀修炼到了这个地步,不但威力比以前大了数倍,而且已经能够施展剑遁,周庆索性便将剑诀丢到一旁,转头修炼七曜遁术。

又是五载过后,终于将七曜遁术也修炼得施展自如,周庆这才从落魂钟内出来摧动法诀,身形顿时来到了茫茫东海之上。

外界虽只过两年,但在落魂内却是足足四十余载,这一番重见天日,顿觉心情舒畅,他一声清啸散尽胸中郁郁之气,随即祭出剑丸来,化作一道遁光望西而去。

这剑遁之术施展开来入简直疾逾闪电,不过小半个时辰便飞越三万里来到琳琅岛,他收了剑丸降下云头,又给章彦发了一张飞符,让他来此地相见。

章彦收了飞符,自是喜不自胜,不多时便驾着马车来到,一见面便陪笑拱手。

“仙师一去便是两载,那蚀月道人也没音讯,小人还怕仙师碰到了什么麻烦。”

“蚀月道人之事早就办妥,砺星砂也早就到手。”周庆也不向他解释为何在外耽误了两年,他此番到琳琅岛逗留,却是想买一些鱼姬美人回去装点门面。

“这可巧了!这几日正是一年一次的大集,仙市中货物种类齐全而且价格比平日更为便宜,仙师若要买其它货物,却是正好下手。”

“普通之物也无甚用处,有那合用的,自然是要买上一些。”周庆跳上马车来,章彦马鞭一场,便带着他来到集市。

果然这集市上人来人往,比往日里却是热闹得多,就是和那骆仙城最繁华之处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一路行来,竟然还有不少中高阶修士在仆僮门人的簇拥下进出于各间店铺。

初时周庆还有些讶异,不过转念一想却又不觉得奇怪,这琳琅仙市是东海和恕洲两地最大的仙市,而这两个地方修士起码数千万,又正逢一年一次的大集,有这么热闹也就不足为奇了。

“仙师,前面便是专门出售鱼姬美人的玉清池,平日里每月也只开门一次,有鱼姬弹琴鼓瑟,吹笛弄箫,是仙市中最为热闹之处。”章彦停下马车,对刚刚跳下马车的周庆说道。

周庆微微点头,却突然问了一句:“你在琳琅岛上可有师长亲人?”

这章彦口齿伶俐,待人接物和心性都还不错,而且对自己也还恭敬,周庆寻思鹿龟山上还少一名管事,便对他动了心思。

章彦叹息道:“仙师,小人若有师长前辈,又如何会来作此贱役?小人只有一女相依为命,此外别无亲人。”

“既然如此,那你可愿随我回山,作我府中管事?”

章彦犹豫片刻,问道:“却不知仙师在何处修行?”

他没有直接拒绝,说明他在这琳琅岛上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只是心中有所顾忌,因此才会迟疑。

“我姓周名庆,道号明修,乃是元初宫大长老门下真传入室弟子。”周庆淡淡一笑,道:“你若是跟了我,也不至辱没你。”

元初宫乃是恕洲第一大仙门,哪怕是在数十万里的东海之上也是赫赫有名,而且这几次接触,周庆给他的感觉也很好,温文有礼,出手大方,跟了这样一个主人,比他一个人在琳琅岛上求生活确实是要好得多。

“只是小女年方十岁,若小人跟了仙师,却是无法照料于她。”

周庆失声笑道:“难道我元初宫数十万弟子,还会怕多了她一个人?若她真有那等资质,日后便是修行所需功法丹药我也可助她,你也同样如此!”

“你也知我性情,当不至空口白言诓骗于你!”

“小人并无此等心思!”有了周庆这个答复,章彦再无疑虑,立时便在马车前稽首认主:“章彦拜见老爷!”

等他磕了三个头,周庆才挥动衣袖将他轻轻拂了起来,道:“等我此间事了,你就去带令爱来一起回山。”

“多谢老爷!”章彦又拱手道。

周庆挥了挥手,笑道:“平日里不用如此多礼,好了,咱们先进去看看这鱼姬美人。”

两人进得门来,在一名女侍引领下入了内院,入眼之处,却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碧水之中,上千名鱼姬扑浪嬉戏,其中数名更是引吭高歌,声音无比悦耳。

周围三层楼阁之上,亦有许多修士指指点点。

女侍将二人引到楼阁之上,周庆见这房中颇为雅致,窗户正对楼下碧池,点了点头,章彦对那名女侍道:“去将管事叫来。”

“尊客稍候!”那女侍福了一福退出门外,不多时一名中年管事便来到房中拱手道:“在下程处,乃是玉清池知客,敢问尊客来此何为?若要观赏歌舞可去后院,都是绝色女仙,包管尊客满意,若要购买鱼姬,在下可为尊客推荐一二。”

周庆道:“歌舞就不必了,你且将这购买鱼姬之事说来听听。”

“尊客,我们这儿的鱼姬美人皆是由东海碧波府送来,品质非别处可比,其中上等得均已化形完全,容貌歌舞俱佳,而且都有入玄境修为,每名售价只需十二枚上品元珠。”

“中等者也是完全化形,同样是入玄修为,但容貌歌舞稍次,每名八枚上品元珠,下等则是未完全化形的,只要两枚上品元珠便可买得一名!”

这个价格比大师兄告诉他的略高一些,想来是这知客留了讨价还价的余地,但周庆却不耐烦如市井商贩一般和他讨价还价,于是开口道:“我只要那上等化形完全的,十枚上品元珠一名,我买五十名,若是不可,我便另去他处。”

五十名鱼姬便是五百枚上品元珠,已经算得上一笔大生意,这知客哪有不允之理?当下便笑容满面地道:“若是买得少了,这价格肯定是不行,但买五十名却是可以的,尊客可要亲自去池中挑选?”

周庆当然不会到池中去挑选,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章彦:“你去看看,别让他们用那中等的来冒充。”

那知客陪笑道:“尊客此言差矣,本店公平买卖,信誉当先,断断不会行此冒充之事。”

“总得要看过才好。”

程处和章彦去了楼下,周庆便在楼上喝茶等候,一盏茶还未吃完,章彦便跑上楼来对他说道:“老爷,这鱼姬容貌皆是不相上下,也没有什么可挑选的,还不如买那中等的。”

“算了,也不差了一点。”周庆摆了摆手,问道:“都看好了?”

“看好了,就在楼下,老爷要不要再去看看?”

“不用了。”周庆想了想,又问道:“多了这么多人,飞舟坐不下,还得再去买艘飞舟才行。”

章彦笑道:“老爷,不用买飞舟,这店里就有专门装鱼姬的鱼人袋出售,刚才小的问过了,装五十名鱼姬的袋子只要五枚上品元珠,我跟程知客磨了一下,他答应送一只给我们。”

装鱼姬的鱼人袋和装虬龙的驭兽袋一样,都是用海中一种名叫蜃鱼的皮来制作而成的,价格比储物袋略高,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只是换了一个称呼而已。

既然老爷不看,章彦便又转身下楼,不一会便拎来一只巴掌大的皮袋子递给周庆道:“老爷,鱼姬都在里面了,老爷现在可还要买些别的?”

“暂时不用了,日后要用到之时再来。”以前坐飞舟来一趟要六七天时间,现在用剑遁最多只需半日,来回一趟只要一天,却是省了许多工夫。

交付了元珠,两人便走出玉清楼,周庆没有上马车,而是让章彦先去接了他女儿,然后到岛西沙滩会合。

章彦驾了马车离去,周庆沿着街道右侧向岛西进发,刚走得没多一会,却发现道旁的地摊上有些异样。

他停下脚步,蹲下身来仔细一看,心中便是一喜。

原来这个小摊是出售大力天牛的。

大力天牛是一种体形非常大的甲虫,修士们驯养来辅助灵田种植,既可当成耕牛来耕地,还可以吃掉灵田中大多数害虫,对于低阶修士特别是那些散修来说,这大力天牛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种灵虫。

周庆当然不可能再去种植灵田,吸引他的也不是那一大堆大力天牛,而是隐藏在其中的一只星甲虫。

他在来东海之前,曾经看过一本《公羽杂闻》的杂书,其中正好讲了这星甲虫,这是一种极其稀有且异常珍贵的灵虫,幼时长得和大力天牛一般无二,只是背甲的颜色稍微深一点,如果不知道的人,很容易将它们混为一体。

之所以说它珍贵,是因为这种星甲虫成长为成虫之后,对元浓郁的地方极为敏锐,以前的修士经常会用它们来找元浓郁的地方开辟洞府,如果运气好,还有可能寻找到适合开珠场的地方。

但这星甲虫要长成成虫却极为不易,一是幼虫极不起眼不容易被人发现,二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需要耗费大量元珠,或是要将它置于元极为浓郁之地,要不然它根本就长不大,只要一年就会自然死亡。

也幸亏周庆的眼力极好,才能在一大堆的大力天牛中发现这只星甲虫幼虫,此刻他用手拨弄了一下那些大力天牛,方才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问那摊主:“怎么卖?”

“仙师您瞧好了,这是力气最大的大力蛮牛……”大力天牛是低阶修士种植灵田必不可少之物,饲养买卖的人都非常多,生意竞争非常激烈,这摊主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客人,张口便先自夸了一通。

“我问你……怎么卖?”周庆哼了一声加重了语气,那小贩只觉得他那眼中似乎有无数道剑芒闪过,心知这是一名剑修,顿时不敢再行卖弄。

他干笑了一声,道:“仙师如果要,五枚中品元珠全部拿去。”

周庆扔出五枚中品元珠,再将大袖一挥,把这一堆大力天牛连同那只星甲虫一起收了起来,然后转身就走。

那摊主见周庆如此干脆,心里又有些后悔,早知他不讲价,就应该喊六枚中品元珠,不,十枚中品元珠!

反正在这些有钱的修士眼里,几枚中品元珠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要是他知道这一大堆只值几枚中品元珠的大力天牛里还有一只价值至少上千枚上品元珠的星甲虫的话,或许会后悔得立即昏死过去。

第三百九十四章 强人拦路 剑光夺命

周庆占了个大便宜,大步走到岛西沙滩来,将那些大力天牛尽数扔到海里,只留下一只星甲虫放在掌心,越看越爱。

这只星甲虫和大力天牛一样,头上独角,左右各一只钳子,整体呈很好看的古铜色,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只是有些萎靡不振。

周庆摸出一枚下品元珠来放到手掌前端,这家伙立刻就变得敏捷起来,飞快地向前窜了几步,然后用两只钳子夹着元珠捧到口器边,一嘴将坚硬的元珠外壳啃了一个小口,然后贪婪地吸食起里面的元来。

按《公羽杂闻》上所说,这星甲虫幼虫时每三日要吸食一枚中品元珠,连续一年之后才能长成成虫,这点消耗对周庆来说不值一提,而且他根本用不着喂食,落魂钟内元浓郁,将这只幼虫丢进去,它自己就会吸食元成长起来。

又等了一会,章彦才带着一个小女孩来到沙滩,一见周庆,他便拱手禀道:“老爷,这就是小女章曼衍。”然后又转头吩咐那小女孩给老爷磕头。

“曼衍见过老爷!”那小女孩乖巧地跪到地上磕了一个头,周庆挥袖将她扶了起来,呵呵笑道:“这孩子颇有灵气,资质也还不错,应该已经开通灵根脉了吧?”

“这孩子资质确实要比小的好上一筹,开脉仙经只修炼了不到两年便开通了灵根脉。”说起孩子,章彦也是满面笑容。

“回山之后好生修炼,若是开了九脉,我就允你入我门下。”

“多谢老爷!”章彦一听此言,顿时大喜,连忙又躬身拜谢。

“好了,此间事情已了,咱们这就动身。”周庆放出飞舟一步跨了上去,章彦也牵着曼衍跟了上来。按这飞舟的速度,回踏云山最快也要六天,周庆让章彦驾舟,自己则坐到后面,闭目参详无锋剑诀最后一式。

…………

“孙兄,章彦和那道人乘坐飞舟往你们那边来了。”

周庆三人刚刚离去,离他们刚才站立之处数十丈远一名中年修士便从怀里掏了一张传讯符出来,在上面写了这句话,然后撒手将符放了出去。

在他身旁,还有两名中年修士,也是四五十岁左右年纪,看他们身上气机,却也有化境修为。

站他旁边一名锦衣修士不解地道:“这道人所乘飞舟看上去就不同凡响,赵师兄,要不咱们就不去招惹他了吧?”

那被唤作赵师兄的中年道人撇嘴一笑,道:“要是他乘坐的是件破烂法宝,那才不值得咱们动手。显古,你们三人若是怕了,不如就留在此地,不过孙兄有言在先,没有出力之人,是一枚元珠也分不到的。”

锦衣青年显古连忙辩解道:“赵师兄,我怎么会怕?只是……怕这道人不是等闲之辈,因此才会提醒师兄一声。”

赵师兄冷笑道:“这道人身上气机不显,显然是用了什么掩藏修为的法宝或符,他若真是修为高绝之辈,又如何会如此遮遮掩掩,生怕别人知道了他的底细?依我看来,此人修为最多和你等不相上下,就算再加上章彦,要对付他们却也是轻松得很。”

“就算此人有空相境修为,我们有四名空相境修士,照样吃定了他!况且那道人出手大方,就连赏给章彦也是上品元珠,身上肯定少不了宝贝,就算冒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另外一名赤袍修士也插言道:“赵师兄说得没错,他们两人在玉清池内不到盏茶工夫便买了五十名上等鱼姬,花钱如此爽快,这道人身上的元珠怎么会少?”

“休要再争了,看孙兄如何安排,咱们只需照做就是。”话音未落,一张飞符从西面疾遁而来,赵师兄一把将它抓到手里,拆开来一看,上面却只有短短一行字:“岛西三万里处,速来会合!”

“孙兄让咱们去西面三万里处会合,都抓紧点,千万别误了时候。”赵师兄话未说完,抖手便放出一艘狭长的飞舟来,三人一步跨了上去,眨眼间就遁得无影无踪。

看那速度,竟然比周庆的凌云舟速度还要快上三分。

…………

飞舟已经飞遁了两个时辰,周庆坐在章彦身后,眼睛似闭非闭,脑中却在一遍一遍地默颂那无锋剑诀第四式“天崩”的法诀。

这数百字法诀,他已经反反复复背诵了不下万遍,其中每一句他都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却总是进入不了那种意境,如今别无他法,也只能行此下策。

读书万遍,其义自现,他已经读了不下万遍,却仍然一无所获,只能寄希望于灵机一现。

就在这时,却突然感觉飞舟慢了下来,他睁开眼来,一眼便看见前方两三里外三艘狭长的飞舟悬停在那儿,却正好挡在他们飞遁的路线上。

周庆皱眉问道:“他们这是为何?”

“老爷,恐怕是碰到强人了!他们人多势众,要不咱们换个方向?”

“他们有备而来,就算换个方向恐怕也难逃脱!章彦,如果是东海海盗,一般都有何等修为?”

“琳琅岛数万里之内的盗匪,规模稍微大些的这些年来都已经被琳琅岛主派人剿灭,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小的估计修为顶多就是空相境。”

“既然只有空相境,那还跑什么跑?只管迎上前去!”话虽如此说,周庆心里却还是做好了准备。一旦形势不妙,他就会将章彦父女收进落魂钟内,然后立即施展七曜遁术,走为上策。

片刻之后,凌云舟在距前方拦路飞舟数十丈外停了下来,周庆抬眼一看,发现三艘飞舟上每舟只有三四个人,看他们身上的气机,其中四人是空相境,其余七人则全是化境。

这倒是正好拿来试剑。

双面飞舟之上,那赤袍修士盯着周庆,眼露贪色,道:“赵师兄,这道人买的都是上等鱼姬,身段曼妙,妙不可言!师兄等会是否可以向孙兄说说,将那鱼姬分给小弟几个?”

锦袍修士闻得此言,也转过头来说道:“我也一样,能分几名鱼姬美人便心满意足了。”

赵师兄瞪了二人一眼,斥道:“东西都还没到手,分什么分?还不赶紧做好准备,等会孙兄下令,咱们就率先出手,出力出得多,分钱的时候才好说话。”

两人连声应是,赵师兄这才满意地看向了右侧十多丈外那艘飞舟。

这飞舟上站了四人,其中一名长髯修士此时正向着前方大声笑道:“我乃东海三绝岛孙秀,如今手头紧缺,却是要向你二人借些财物。若你二人识相,便将身上值钱之物和这飞舟尽数留下,或许还能捡得一条性命。”

他一副吃定了周庆二人的模样,还将自己的来历姓名也说了出来,打的无非是杀人灭口的主意。

周庆闻言,却是反唇相讥道:“你等怎知老爷我手头紧缺?这还巴巴地送上门来?”

那名叫孙秀的长髯修士却是丝毫也不着恼,仍旧笑吟吟地大声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你真以为用丹药遮掩了身上的气机,我就看不出你修为深浅?诸位还不……”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道银芒从眉间闪过,只是两眼翻了一翻,便从飞舟上栽了下来。

还未掉到十丈,周庆的身影却突兀地出现在他尸身旁边,一动念便收了他的储物袋,然后弹出一点火星,转瞬间便将那尸身烧了个灰飞烟灭。

到得此时,他才沉声说道:“如此修为,也敢来劫道,真当天下修士俱是你等废物不成?”

只不过数息时间,刚才还笑语盈盈的长髯修士就已经尸骨无存,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三艘飞舟上剩下的十名修士本来全都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却被这一幕吓得顿时六神无主。

原本他们以为,合十余名修士之力,或许只需一击便能击杀周庆和章彦二人,但只一个照面,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孙秀便死于非命,转眼间待宰的绵羊成了猛虎,角色转换太快,竟让他们一时间没有能反应得过来。

怔了片刻,又一名空相境修士死于飞剑之下,其余众人更是心胆欲裂,发一声喊,慌慌张张摧动飞舟便想逃跑。

“等老爷送尔等一程!”周庆一声暴喝,银芒乍现,十数道剑光纵横,只片刻间,剩下九名修士尽数身殒,连一点真灵也被绞灭,无一逃脱。

周庆身形一晃,点点火星闪过,空中便生起九团火球,但却是转眼即逝,而他的落魂钟内,却又多了九只储物袋和几件法宝。

章彦摧动飞舟遁了过来,满面欣喜地道:“老爷此番大展神威,斩杀了这一干无耻之徒,可喜可贺!”

周庆收敛起杀气笑道:“不过是些宵小之辈,杀之不足道贺。”

章彦又道:“老爷,我以前听别人说起过这孙秀的名字,好像在三绝岛上还有他手下一些喽,老爷既然灭杀了此人,不如耽搁少许时间往三绝岛一行,以绝后患。”

“这倒是用不着了,首恶既除,那些跳梁小丑又能翻得起什么波浪?况且他们又怎知孙秀死于谁手?”周庆抖手拿出两件法宝,抹去上面残余神识,递给章彦道:

“这件法宝名曰酥香罗帕,留给曼衍日后使用却正合适,这件叫作风雷杵,老章你应该用得上。这两件法宝,便算是我给你父女二人的见面礼。”

“多谢老爷赐宝!”

章彦欣喜地接过法宝收好之后,继续摧动飞舟前行,六日之后,终于到了踏云山脉,趁着这几日工夫,周庆又将玄水珠压缩了一圈。

值守弟子不认得周庆,但却认得这凌云飞舟,因此进了踏云山脉之后也没人过来阻扰,得以长驱直入,先到执事处给二人办了出入符牌,然后才回鹿龟山顶主殿,唤韦含过来与他说事。

“当年大师兄命你过来相助于我,如今我也请了新的管事过来,你将府中事情与他交接之后,明日便可回大师兄处。”这却不是他养不起一名管事,而是当初说明了只是借用,有借有还,才是正理。

“是,四老爷!”韦含躬身道。

“至于那些仆役,去留自便,若有愿留下来的,你替我向三位师兄府上去说明,将名字转到鹿龟山来,日后月例等一应花销就由这边来支付。”

“四老爷,这却不用问他们了,明日我回去之后便向府上禀明,将他们全都留在这边即可。”

“那就有劳了。”周庆点一点头,掏了一枚上品元珠来递给他道:“韦管事,你在鹿龟山任事勤勉,我不在的时候也将山上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一枚上品元珠就算是我给你的谢礼。”

用上品元珠来打赏,也只有周庆才有底气如此大方,韦含得了重赏,慌忙拜谢,等他离去之后,周庆便将琳琅岛上买来的五十名鱼姬从鱼人袋里放了出来。

好在主殿宽敞,多了数十人也不显得拥挤,周庆自不会和她们嗦,只是让章彦带着她们去安置,要在山顶居住也可以,要到琉璃湖中去戏耍也行。

诸事处理完毕,周庆这才御风来到苍柏岛求见师父,鹤童儿入内禀报之后,不一会便出来带着他入了后院。

韩子光一见周庆,脸上顿时显出一丝喜色,见过礼之后,便让他在锦墩上坐下,仔细看过之后,方才放声大笑起来:“好徒儿,果然不负为师厚望!”

“都是师父教导有方。”周庆欠了欠身,笑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韩子光满面笑容抚须道:“你且运转玄光。”

周庆运了玄光出来,韩子光更为满意地点头:“玄光清正,并未取巧。”

“明修,当年我曾许诺,若你在五年内突破至空相境,便去求闻老道给你炼一炉炼神丹,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便去药王殿,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丹药为你求来!”

修炼到了空相境后,就不光是吸纳元积累真元这么简单,还得同时炼神壮大神识,而神识却又比真元肉身更难修炼,若是没有丹药相助,进境便极为缓慢。

专用于空相境修炼所用的炼神丹价值不菲,而且少有出售,韩子光为了他这个关门弟子,不惜抹下面子来求人,也算得上是煞费苦心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云水仙宫 化龙真诀

韩子光可以为徒弟抹下面皮,周庆却不想师父为了他欠下人情,因此他很是恳切地道:“师父,还是别去求子闻师叔了,没有炼神丹,无非就是稍微慢一点。离下次大比还有十二年,这些时间已经足够弟子突破到合神境了!”

“无妨无妨!”韩子光摆手笑道,“李子闻与我交情一向不错,想来不会不给我这点面子。”

“这炼神丹不但能加快修炼进境,而且还对神识凝练极有好处,宫中空相境弟子都是有发放的,只是半年才得一枚,远远不够用度!我请李子闻专门为你炼上一炉,也只能多得三四十枚,省着点倒是勉强够用。”

元初宫家大业大,财大气粗,但却要半年才为空相境弟子下发一枚炼神丹,看来这丹药确实极为难得。

周庆问道:“师父,这炼神丹的丹方要如何才能得到?”

韩子光一挑眉毛,道:“你难道想自己炼制?”

“弟子早些年也自己开炉炼过丹,若是有丹方,确实是想自己炼制。”

韩子光毫不迟疑地否决了他这个想法,他正色说道:“炼神丹之所以珍贵,不是丹方难得,也不是材料难求,而是炼制极为不易,且极为耗费心神,就连药王殿主李子闻一个月也最多只能炼得一炉。”

“时间紧迫,你切不可分心他顾!丹药的事情由我来办,你只管一心修炼!”

要在十二年内突破到合神境,对其他人来说确实时间紧迫,但对周庆来说就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不过这事却不好向师父明言,他也只得躬身应“是”。

“丹药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炼制出来,这段时间你也别急着修炼,没有炼神丹相助,事倍功半,进境缓慢……对了,你现在既已入空相境,我这就将点化术传授与你,你学会之后也可以点化些精怪来打理道场。”

说罢曲指一弹,一点白光便钻入周庆双眉之间,周庆垂手屏息,待得将这点化术数十句法诀完全记住,这才向韩子光笑道:“师父,我前段时日去东海收服了一条虬龙,只是这畜生体形庞大,出入不便,师父可有什么法子能够让这畜生化形为人?”

“你且将这虬龙放出来我看一看。”

周庆心神一动,一条尺许长的青色小龙便出现在了殿内,这虬龙还没来得及变化身形,就被韩子光伸手摄了过去,捏在手上看了一会,才对周庆说道:

“这小家伙有两分真龙血脉,若是调教好了,日后当可为你一大助力,就这般点化却是可惜了。”

周庆急忙问道:“师父,这点化和化形又有何不同之处?”

“点化是修士用自身法力将妖物精怪强行变为人形,化为人形之后,对日后修炼不但无益反而有害,而妖修化形则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之后的自然突破,化为人形之后对自身修炼却是有益无害。”

“原来如此。”周庆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道理。

点化是境界不到用外力强行改变,犹如拔苗助长,自然有害,而妖修化形则是凭借自身修炼得来,当然是有益无害。

“这小龙修为不高,化形也还早,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拿来做个脚力却是不错。”韩子光将手一抖,放出一座金碧辉煌的辇车出来,道:“此乃我早年所用飞辇,用这小龙来拉却是相得益彰,如今便赐与你使用。”

师父所赐,周庆虽不认为是理所当然,但也不会推辞不受,他将这飞辇收好,韩子光又问他道:“此龙身躯有多长?”

“大约二十余丈。”

韩子光捻须道:“确实是过于庞大了点。”他沉吟片刻,却转头对掌上虬龙道:“我有一门化龙诀,可淬炼真龙血脉,你可想修习此诀?”

那虬龙匍匐于他手上连连点动龙首,口中却道:“小龙愿习,愿习!请老祖赐法!”

传了虬龙化龙诀,韩子光又对它道:“此诀修炼小成,身躯便可大小由心,若修炼到大成,便可化为真龙,你且用心修炼,也好让你家主人早些得用。”

“多谢老祖!小龙定当努力修炼,不负老祖和主人所望。”

“好了!”韩子光将虬龙丢在地上,站起身来负手道:“明修你先回去,一个月后再来。”

周庆躬身揖首完毕,正要将虬龙收入袋内,却听那小龙开口言道:“老爷,入了那口袋之内便混混沌沌、六神无主,根本无法修炼,求老爷不要再将小的装进里面!”

“不进袋子也行,你与我回鹿龟山后,便自己去开辟一间洞府自行修炼,切不可去惊扰他人,尤其是琉璃湖中那些鱼姬,若有违犯,定严惩不饶!”

“小的记住了!”

一人一龙出了云水宫来,周庆刚要驾风离去,却见一道飞符望他疾遁而来。

他将这飞符抓到手里拆开一看,却原来是周黎发来的,告诉周庆他和雷腾二人回了去浊山,请他如有时间的话便过去一聚。

数年不见两人,周庆心里也有些想念,他吩咐虬龙周岩先行回山,自己则化为一道遁光,直奔去浊山而去。

去浊山顶八角亭内,周黎发出飞符之后,转身对雷腾笑道:“两年前他离山之前曾来此和我叙话,说要往东海一行,也不知现在回来没有,若是未回山,我就给他徒弟留个信,让他到裂云峰来找……”

话音未落,就见一道遁光落至亭前,眨眼间露出一个身形来,却不是周庆又是何人?

“周师叔!”周、雷二人跨出亭来,齐齐拱手见礼。

周庆呵呵一笑,回礼道:“让二位久候了。”

“刚好路经此处,便发了一道飞符看看师叔有没有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师叔就过来了。”

三人进了亭内落座,周庆笑道:“这世间事确实是巧,上次我来去浊山,正好你就邀我来八角亭内一叙,这次我刚从东海回来,就接到了你的飞符。”

雷腾笑道:“师叔此番前往东海,可有所得?”

“运气不错,收了一条虬龙来作脚力,而且还买到一柄剑胚,如今已被我炼成了剑丸。”

雷腾闻言,大吃一惊!

第三百九十六章 周黎抱憾 亲疏有别

修士入了空相境后,方可炼化剑胚,凝练剑丸,而剑胚凝练剑丸这个过程,却绝非是两三年时间就能完成的。

但雷腾三年前去裂云峰之前,周庆明明还是一名化境修士,就算他在两年前突破至空相境,然后马上凝练剑丸,这时间……也实在太短了点。

所以他现在有些惊疑不定,过了一会之后,他才开口言道:“师叔,能不能把你的剑丸给我们看看?”

“对对对,师叔,我还从来没仔细看过剑丸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周庆淡淡一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剑丸已经悬浮在三人面前。

仔细一看,却见这剑丸足有婴儿拳头大小,表面呈闪亮的银白色,透过外壳,还能隐约看见内部不停掠过的道道剑光!

周黎忍不住赞叹:“这剑丸,真是太漂亮了!”

雷腾也用羡慕的口气问道:“师叔,你这剑胚是什么品级的?”

“这是上等剑胚凝练而成的,在东海琳琅仙市花了近百枚上品元珠才买到。”周庆没有炫耀的意思,但仍然引得周黎一阵哀叹:

“这么贵!我还说将月例凑起来以后买柄好点的剑胚呢,看来俭省十年,也买不到一柄上等剑胚!”

雷腾拜入裂云峰,到现在也不过刚刚炼化剑胚,而且还是裂云峰人手一柄的低等货,而周黎更不用说,他到现在还没突破,两人都觉得周庆这枚剑丸是件好货,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了一会,周庆收起了剑丸,然后才问起两人这两年的事情。

“师叔,上次大考我刚好得了第十,现在已经拜入裂云峰了。”

周庆见他似乎有些郁郁不乐,不由得打趣道:“你当初不是一心想拜入裂云峰吗?为何现在却又这副模样?”

“……我师父姓陆。”周黎迟疑片刻,还是低声说道,“我姓周,就算拜入裂云峰也只是个记名弟子,跑腿打杂的命,而且我师父说了,以后都不一定将无我剑诀传给我!”

周庆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像周黎这种资质在内院中可以说是上等,但和那些真传弟子比起来却算不了什么,他能够拜入裂云峰门下,或许雷腾还因此欠了人情。

况且他还听尹师兄说过,这无我剑诀除了几大家的人外根本不外传,就算周黎资质绝顶,也很有可能不得传授这种上品剑诀。

周庆安慰他道:“好生修炼,等以后修为上去了,你师父总不会置之不理。”

周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周庆双转向雷腾问道:“雷师……侄,你情况又是如何?”

雷腾轻咳了一声,略带尴尬地道:“我的情况要好些,现在师父已经传了我无我剑诀,不过现在才开始炼化剑胚,凝结剑丸都还早得很。”

周庆有些不解,在裂云峰两人都是外姓弟子,而且资质也悬殊不大,为何雷腾却能得师父看重,而周黎却完全不受重视的样子?

还是周黎为他解了惑:“雷师兄夫人姓陆,是当离城陆家的远房子侄,而且雷师兄本身家世也不错,要不然如何能在裂云峰立足?”

事情一说开,雷腾反而放开来道:“说来惭愧,确实是沾了夫人的光,不过在裂云峰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入峰将近三年,月例元珠一枚也没剩下不说,反而每月还要家中补贴。”

说到这儿,他转头向周黎笑了笑:“师弟的五枚元珠,怕是短时间内还不上了。”

周黎毫不在意地道:“师兄不用还了,我知道你为了让我进裂云峰,也是花费了不少,况且那些元珠都是师叔赏赐,算是白得的,没了也不心痛。”

“我手头还算宽裕,就补贴你们一点。”周庆现在就是元珠多,他拿出十枚上品元珠用玉匣装了递给雷腾,雷腾却连忙摆手道:

“师叔,无功受禄,受之有愧,我有家里帮衬,日子还算过得下去,要不你给周师弟,他家族无力,可比我难过多了。”

“拿着吧你。”周庆将玉匣往他怀里一塞,“就算我借给你的,发财了别忘记还我。周黎也有,不过只有五枚,同样也是要还的。”

两人也知道周庆如此说法不过是照顾他们的脸面,如果再推辞不受,反而显得做作,因此也不再多言,将元珠收入袖中之后,雷腾才又问道:

“师叔,你拿这么多元珠来补贴我们,自己手上会不会紧?”

“放心,我可不是死要面子的人。我现在月例六枚上品元珠,刚拜入师父门下的时候师父还赏了一百枚,而且这次从东海回来,路上碰到几个拦路劫掠的修士,被我一剑宰了,又发了一笔意外之财。”

周黎羡慕地道:“大长老对师叔可真好,拜师还有赏钱,出手还这么大方,要是我师父也像这样就好了!”

“师父对我确实挺好!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今日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对其他人说,要不然传到你师父耳里将你逐出师门,那乐子可就大了!”

“师侄省得!”周黎点头道:“除了雷师兄和师叔你,这些话我从来没对人说起过。”

“知道就好。”

雷腾感兴趣的却是周庆在东海杀贼之事:“师叔,敢拦路劫掠的贼人,这修为应该不低吧?”

周庆淡淡说道:“四名空相境,要不是我刚好练成了剑丸,恐怕得有一番苦战。”

刚突破至空相境就能够斩杀四名同境界修士,两人已经不知要怎么说才好,同时,也更加渴望凝练剑丸,早日练成飞剑搏杀之术。

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人方才提出告辞,雷腾道:“今日还要往当离城去办事,改日得了空闲,再来拜望师叔。”

“来之前先通知我,我好出来接你们,到时也让你们欣赏一番鱼姬歌舞。”

琉璃湖可不是寻常所在,若是没有周庆接引,以他们两人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进得去。

等两人离去之后,周庆才从山顶缓步而下,来到以前自己在去浊山的洞府门前。

现在,里面住的是他的徒弟刘元标。

他本来说好从东海回来之后就要接他去鹿龟山,但洞门紧闭,却不知要如何通知他才好。

正在迟疑之间,洞府门却悄无声息地打开来,刘元标站在门内,一见面就跪地叩首喜道:“弟子拜见师父!”

第三百九十七章 携徒回山 点化精怪

幽深的洞府门口,身着青白色罗衣的刘元标跪在那儿口称师父,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元标,起来。”等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周庆才将他扶了起来,问他:“如今你修炼得如何了?”

“师父请入洞府内安坐,容弟子详细回禀。”

周庆含笑道:“离开此洞也有些年月了,那就进去看上一看。”

他迈步走进洞来,只见洞府明亮,灵泉依旧,也没有添加任何日用之物,和原来还是一个模样。刘元标抢先一步,拉了一张椅子来给师父坐了,方才恭声禀道:

“自师父离去之后,弟子于洞府内关门闭户,静心修炼,已经于年前开通了第八脉,如今黄庭之内已成清浊二气,只是还未开始融合炼化,未得窥三玄之境。”

周庆已经进入空相境,比刘元标足足高出两个大境界,自然能够看得出他修炼到何种地步,有此一问,只是想知道他在修炼中有没有碰到什么问题。

但听他说来,还算顺利,并没有什么阻碍。

周庆又仔细看了看刘元标黄庭之内清浊二气,发现比当初自己炼成之时略有不如,太极既成,他也没有办法改变,但体内真元也是稍显驳杂,这却有必要再行洗炼了。

他收回神念,道:“你体内真元稍显不纯,虽然对融合二气、炼化一无碍,但势必对日后的修炼有所影响。”

真说起来,没有修炼过洗神经的修士,十有十个真元都不会特别纯正,只不过真元稍有不纯对初期的修炼影响并不大,所以也没有多少人在意,而且哪怕是在元初宫内,这洗神经也不是平白得来。

因此,即便是资质上佳者,开通八脉之后也没有谁想过要先洗炼真元,而是继续修炼希望早日开通第九条仙脉。

殊不知清浊二气一融合,再想洗炼却是千难万难,越是往后修炼越是艰辛,但这个根本原因却连许多高阶修士都不知道,只以为是自己的资质不够或是功法出了问题。

周庆也是因为真元驳杂,无法融合清浊二气,不得不修炼洗神经最终才开通九脉,正因为此,他才察觉洗炼过的真元更为圆转如意,如今听得刘元标还未开始融合清浊二气,心里便有了一些想法。

刘元标听得此言,连忙微一躬身:“师父,可有什么解救之法?”

周庆曲指一弹,一道白光钻入刘元标黄庭之内,然后才微笑道:“这洗神经可洗炼真元,你先将开脉仙经停下来,用洗神经将真元洗炼纯粹之后,再来融合清浊二气。”

“是,师父!”刘元标听得能够补救,心下大定,暂不体会周庆用神识传到他黄庭内的功法,开口问道:“师父,您是何日回山的?此番去东海可还顺利?”

“东海一行小有波折,不过无甚大碍……今日刚回琉璃湖,见过你祖师就来去浊山了。元标,你将东西收拾一下,我这就带你回鹿龟山。”

语毕,周庆便摸出一只储物袋来,耐心教了他使用之法。

刘元标满心欢喜地去收拾东西,他和周庆一样都是一心修行之人,没有什么外物,不多时便收拾利索,走出洞府来,周庆摧动真元化为一股清风,托着二人便往尚真殿而去。

内院弟子归尚真殿管辖,无论来去都要去尚真殿禀明,以方便改换玉,此番周庆将刘元标带到琉璃湖,暂时还不能以徒弟的名义登,但却可以像章彦一样先用管事的名义挂在鹿龟山,如此方可办理进出牌符。

到尚真殿禀明殿主,注销玉册之后,天色已经不早,周庆仍旧带着刘元标飞遁回了鹿龟山,刚在殿内坐定,韦含和章彦便闻讯赶了过来。

周庆见他们急匆匆的样子,便向他问道:“可是有什么急事?”

章彦恭敬道:“并无,小的正和韦管事交接各项事务,见得老爷回府,便来看看老爷有没有事情要吩咐。”

周庆点了点头,又向韦含道:“劳烦韦管事了。”

韦含慌忙道:“四老爷折煞小人了,这都是小人分内之事。”

“却还有一事要劳烦韦管事去办。”周庆指了指一旁侍立的刘元标,“这是我两年前收的徒弟,今日才带回山来,暂时挂个管事的职事,明日韦管事带他去上真殿将名字登记一下,早日将出入牌符办下来。”

等刘元标和两人互相见过,周庆才又问起府中事情,章管事作答道:“鱼姬喜戏水,暂时都安排在琉璃湖中,不过在山顶也准备好居舍,愿在那儿住都由得她们,老爷若是有事,一呼即至。”

“山腰还有几座小些的洞府,小的也命人打扫干净,随时都可以入住……”

“那正好,元标等会去选一间好的,明日起就开始修炼。”除了周庆那座洞府元更为浓郁之外,其它几间却都差不多,因此便让刘元标自己去选。

接下来说到其它事情,章彦都办得井井有条,周庆夸了他一句,又拿了一些元珠来给他维持日常开销,发放仆役月例,最后又问:“可还有什么为难之处?”

“其他都还好,只是鹿龟山占地宽阔,人手不大够用,老爷若是有暇,可否点化些精怪来干些粗活?”

“这却好办!”周庆刚从师父那儿学来点化术,正想要小试身手,不过这山间精怪也不是随意点化的,若是灵性不足,就算化为人形也是痴痴呆呆,没什么用处。

他想的是鹿龟山下珠场边缘那些已经开了灵智的精怪。

鹿龟山紧挨着珠场,元比琉璃湖中各岛还要浓郁,这山中飞禽走兽也得了此利,多半都颇具灵性,但若要点化来用,却还是比不上珠场边缘那些被元吸引来的精怪。

周庆要去点化精怪,章彦和韦含都不足为奇,只有刘元标觉得稀罕,跟着周庆便往后山而去。

后山珠场是鲁子敢的地盘,那老家伙性情乖张,虽然现在他不会主动来招惹周庆,但周庆也不敢飞遁过去,以免被他抓到把柄又来消遣自己。

山风阵阵,巨木萧萧,走得没多远,就听见鲁子敢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周小子,你再往前走,可就进了珠场了,到时我若出手打伤了你,你可没地方讲理去。”

周庆连忙停下脚步,望空拱了拱手道:“鲁师伯且慢动手,师侄这次来是有事找你商量的。”

鲁子敢的声音迟疑道:“你还有何事?咱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两清了!”

“以前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师伯,这次我来,是想在珠场周围抓些精怪来点化,因此先来禀告师伯。”

“原来是抓仆役的。”只要周庆不进珠场就不关鲁子敢的事情,但这老道哪儿是个能闲得住的人?一听周庆要点化精怪,他眼珠一转又有了一个主意。

“周师侄,这珠场周围的精怪有好多都是开了灵智的,最善隐藏身形,你如此大张旗鼓的来,抓到的都是些粗笨畜生,要来又有何用?”

周庆陪笑道:“所以师侄才来找师伯啊,师伯在此住了上百年,那些畜生平日里躲在何处你最清楚。师侄也不要你白帮忙,事成之后,愿奉上一坛比八珍酿还好的仙酒答谢。”

“你能什么好酒?”鲁子敢知道周庆不是好酒之人,也不大相信他能拿出什么好酒来,“你先将酒拿来我闻上一闻,若真是好酒,抓精怪的事情就给我了。”

周庆从落魂钟内拿出一坛当年拜师宴时偷来的好酒,刚拍开封泥,一股饱含元的浓郁酒香便钻了出来。

“噫……你这小贼,当真有如此好酒,且让我试试口味如何。”

周庆听得此言,连忙将酒坛收了起来,满面笑容地道:“师伯,现在办正事要紧,等事情办完了,这一坛酒都是你的,你想怎么试就怎么试。”

话音刚落,鲁子敢的身形就出现在两人面前,瞪着一双大眼道:“早知你不是什么大方人物,你且说说要多少精怪?”

“自然是多多益善!最好是都开了灵智的。”

元初宫珠场面积虽然不大,但却是恕洲少有的几处元最浓郁的地方之一,这样的地方自然吸引了不少飞禽走兽前来,天长日久,数量却是非常可观。

琉璃湖道人也不驱杀它们,若有谁需要,只要能哄得鲁子敢高兴,得了他的许可,便可来此点化一些带回去充作免费劳力,比其它各峰各岛的精怪都要好用得多。

“你胃口倒是不小。”鲁子敢眯着眼睛开始思索,先衡量一下划不划得来,然后再计算这周围还有多少得用的精怪。

“一百只,两坛好酒,我就给你抓一百只开了灵智的精怪过来,不要你亲自动手。”

周庆毫不犹豫地拿出两坛酒出来扔给鲁子敢,道:“好!师伯赶快抓来。”

鲁子敢收了酒坛,一眨眼就不见了身影,盏茶工夫不到便回到二人身前,将袍袖一甩,一大堆熊虎狼鹿等走兽便从他袖口飞了出来,在地上瑟瑟发抖,但奇怪的是没有一只起身逃窜。

“飞禽蛇虫走不快,我这些跑得快,力气大,可都是上好的劳力,你要烤肉给我下酒才抵得过。”鲁子敢得意地笑了一声,又转头喝斥那些怕得软成一团的走兽:

“你等怕个甚么,又不是要将你等宰了吃肉!日后跟了这精明主子,不比现在偷偷摸摸要强得多?”

开了灵智,便能听懂人言,这些走兽听说不是要杀了他们吃肉,顿时便少了几分惊恐。

周庆看得有趣,他“嘿”地一笑,摧动法诀,伸指便开始点化离得最近的一头巨熊。

真元法力到处,那黑熊摇身一变,成了一名膀大腰圆的九尺大汉,翻身跪倒在地,口称老爷。

“且到一旁候着!”

周庆手指一伸,又指向了旁边一头斑斓猛虎。

不大工夫,一百只走兽便全部点化完成,在前面黑压压地站了一片,周庆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对刘元标道:“你先将他们带去交给章管事,然后自去挑选洞府去修炼,我在这儿和鲁师伯叙叙旧。”

刘元标躬身领命,带着百名精怪化形而成的仆役自去鹿龟山,周庆转过头来,对鲁子敢笑道:“师伯,你要烤肉吃酒,莫非就在此处不成?莫如去我鹿龟山上,有下人仆役侍候,你只管喝酒吃肉,岂不更加爽快?”

鲁子敢哂道:“哪些畜生懂得整治什么吃食?去你鹿龟山也行,不过这肉还得你亲自来烤!”

能哄着当然要哄着,况且烤肉也费不了多少工夫,两人飞身到了鹿龟山顶,也不进那楼宇之中,就在那平坦之处,就着月色,周庆拿出一应工具来,开始服侍这老家伙。

等到他将肉烤好之时,鲁子敢已经将一坛酒喝了一半,但却仅有两分醉意,令周庆咂舌不已。

想当初他仅仅只饮了十来杯酒,就醉得在床上躺了一天,但看这老家伙的模样,恐怕两坛酒下肚,也不过是刚刚好而已。

鲁子敢知道周庆不善饮酒,见烤肉上来,也不招呼他,自顾自抓起肉来,大口吃肉喝酒,直到将第一坛酒彻底喝净,方才打了一个饱嗝,斜着眼睛向周庆道:

“你小子还算是有些天赋,烤肉手艺不错,修炼进境也极快,突破空相境竟然只用了四五年。”

“想当初老道在突破空相境时,也足足用了六年有余。周小子,我见你身上隐有剑气,可是已经开始凝练剑丸了?”

周庆点头道:“师侄不会神通,也没有什么厉害法宝,只能修炼剑诀用以自保。”

“趁着老道今日心情好,你将你剑丸祭出来,老道帮你点评一番。”

周庆将剑丸祭了出来,好奇地道:“师伯也凝练过剑丸?”

“废话!论起杀伐来,飞剑之术当为第一,老道又怎会不练?”鲁子敢一边凝神看那剑丸,一边随口说道。

过得一会,他突然“噫”了一声,转头向周庆道:“你这剑丸好生奇怪,为何会呈现这银白之色?而且这剑气当中,隐隐含有腐蚀之意,莫非你在凝练剑丸之时,加了什么阴毒之物?”

这老道只是一眼就看出了剑丸的问题,周庆心下暗暗佩服,他本来就有些担心这剑丸会有什么后患,此时却正好向鲁子敢请教一二。

“师伯,我这剑丸凝练之时,确是出了一些意外,并非师侄特意添加了什么阴毒之物!”

第三百九十八章 须臾之间传剑意

周庆将自己在琳琅仙市买上等剑胚,但却需砺星砂祭炼,以及误中蚀月道人圈套被困剑阵,然后又趁凝练剑丸之机收摄那腐蚀灰雾等情形一一道来,至于以重金购买剑诀一事,该瞒则瞒,以免受人怀疑。

幸亏此时鲁子敢关注剑丸,对剑诀之事却是一句也未曾问起。

一口气将来龙去脉说完,周庆方才忐忑问道:“师伯,我这剑丸可还能得用?”

鲁子敢打了个饱嗝,喷出一股酒气,说道:“如何不能得用?”

周庆心下稍安,却见鲁子敢又将另一坛酒也拍开了封泥,大大地灌了一口,又道:“只是可惜了这柄上等剑胚。”

“既然还能得用,师伯又为何说可惜?”

鲁子敢放下酒坛,指指点点地对他说道:“这剑胚灵气充盈,品质上佳,起码也是明道境以上的真人炼制,极为少有。”

“再加上你真元纯正,若是用纯净砺星砂来凝练剑丸,收入黄庭之内温养数十年,当有望孕出剑灵,但被这阴寒腐蚀之气一污,却是没了希望。”

“……你说,此等宝贝被污,可惜不可惜?”

即使是上佳法宝也只有极小的机率孕养出器灵,周庆以前连这个想法都从来不曾有过,但如今听鲁子敢这么一说,心里却感觉有些遗憾,似乎是原本属于自己的宝贝丢失掉了一般。

“师伯,那……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手段教我?”

“呵呵……”鲁子敢轻笑了几声,又看了眼旁边烤架,却又闭上双目,不发一言。

周庆登时会意,连忙又去烤了几斤肉来,等鲁子敢吃饱喝足了,方才小心翼翼地叫道:“师伯……”

鲁子敢大大咧咧地道:“把剑丸拿来!”

周庆祭出剑丸,鲁子敢只伸手一招,那剑丸居然就被他捉到了手中,然后一手掐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只过得片刻,他便将那剑丸望空一扔,哈哈笑道:“成了!”

周庆将剑丸摄回来仔细一看,表面银白之色并无半点变化,再一感应,仍然不觉得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心中不由得暗暗怀疑这老家伙是在故弄玄虚逗自己玩。

鲁子敢恍若无事地站起身来,一拂袍袖便要离去,周庆连忙躬身道:“师伯,弟子近段时间来修炼剑诀,但却总感悟不到其中剑意,不知师伯可有教我?”

“剑意要靠自身悟得,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鲁子敢转过头来看了周庆一眼,周庆与他目光刚一接触,顿时如遭雷击!

只见那漆黑的瞳仁之内,万千剑光纵横,或如闪电,或如游鱼,初一看杂乱异常,无章可循,只是刺得双眼生痛,但凝神只看其中一道,却又觉得剑意无穷。

此时周庆脑海之内,时而雷电相击,时而鸟雀惊驰,时而挥斧斗天,时而剑斩迷雾……

遇敌相争巧运腾挪,剑光飞遁天马行空!

…………

鹿龟山顶,周庆这一站,转眼便是三个月。

这三月来,他反复感悟脑海中无数剑光中蕴含的剑意,每感悟一道,剑光便消失一道,如今脑海之中,已经只剩下两道剑气,却是再也无法有所进益。

这三个月来在飞剑之道上的感悟收获,已经远远超过他在东海地底落魂钟内独自修炼那三十年。

他略微有些惆怅地睁开眼来挪动身形,轻声唤道:“章彦。”

“老爷,小的在此。”章彦的身影从不远处钻了出来,躬身应道。

周庆悟剑这段时间,他一直守在附近,严禁任何人上到山顶,如今见得周庆醒转,他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日山中可有事?”

“禀老爷,山中一切安好,只有月前金叶岛有童子来,请老爷醒转之后便往金叶岛一行。”

“山中既然无事,你也可去洞府中修炼,若有所需,尽管禀来。”周庆话毕,便化作一道遁光直奔金叶岛而去,只是片刻,便来到云水宫外,童子一见周庆,便迎上前来躬身道:

“师叔,祖师让你来了自进后殿,无须禀报。”

“有劳童子。”周庆微微一笑,迈步进了后殿,就见韩子光坐在上面,满面笑容地问道:“明修,你在鹿龟山顶一站三月,可有所悟?”

周庆长揖道:“月前弟子得子敢师伯指点飞剑之术,沉迷其中,小有所得,却因此误了师父一月之期,还请师父恕罪!”

“能得你鲁师伯指点,机缘难得,何罪之有?”韩子光一挥手中拂尘,却又正色道:“不过,你现在还是应该一心修炼至道真经,至于神通术法,均可等到修为提升之后再来慢慢修炼。”

韩子光在元初宫中,斗法搏杀比不过陆道言,更比不过鲁子敢,但若单论修为境界,却是毫无争议的第一,因此他对门下弟子的修为提升,督促得也是比较紧,而对术法神通以及剑丸剑诀却不是很放在心上。

“弟子明白了!”

周庆话虽这样说,但心中却有自己的打算。落魂钟内一年可抵得外界二十年,时间十分充足,他完全可以将无锋剑诀和至道真经一起修炼,若能双双突破,那就再好不过。

韩子光点了点头,将手一伸,掌上便出现了一只墨绿色的玉瓶,“此乃我上月请药王殿子闻老道帮忙炼成的炼神丹,运气还算不错,一炉出了四十八枚,按两月一枚计,足够你八年之用。”

“这瓶丹药服完,应该离突破也无多久,到时你再到云水宫来,我赐你两样宝物,助你凝练元神,一举突破成功!”

周庆突破空相境后,还没有开始修炼下一步的功法,因此也不知道其中玄奥蹊跷,更不知有何宝物能够帮助凝练元神,但师父既然如此说,他也就收起丹药躬身道谢。

对于这个关门弟子,韩子光也是极为满意,又和他说了一些修炼之时要注意的事项之后,方才笑着挥了挥手,道:“来日方长,你我师徒日后有的是时间叙话,你且去修炼,我也要闭关一段时日,无事休来打扰我。”

辞别师父出来,周庆便回了鹿龟山洞府,一头钻进落魂钟内,开始参研至道真经空相境的法诀,半月之后,便将这一层法诀推衍得顺畅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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