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顶不住了 - xp1024.com
《我有点顶不住了》


序言

在小说之前写一段序言吧,给你们看,也给我自己看。

写这个故事的起源是我自己做的梦,我在梦里意识清醒,知道我在梦里,眼睁睁地看着怪物的爪子一寸一寸刺进我的胸膛,很痛,又叫不出声,可就是无法醒过来,最后使劲地挣扎,终于醒过来了,坐起身,背上全是冷汗。

这个梦令我心有余悸,迟迟不能入睡,那个晚上我翻来覆去的时候就在想,这真的是梦吗?还是意识的折射,我在梦中成了一个旁观者?世界是否有重叠的不同维度?在同一个位置同一个时间,是否有另一个人在空间的那边也在辗转反侧?

这是我写出这本小说的灵感,我觉得这会是一个比较有趣的故事,我这么想,于是我便这么写了。

我从小就很喜欢看武侠,非常羡慕那些仗剑走江湖的大侠,我觉得一剑在手是非常帅气的事,所以我从小就爱收集武器类的玩具,刀枪剑戟斧钺勾叉,鞭锏锤抓镗槊棍棒拐子流星,家中收藏无一不是,也因此挨了父母不少的打。当然,我并不是好斗之人,也不是什么运动健将,只是对武侠文化的一种喜爱吧。

小时候课堂上,我常常会做这样一个梦:天降大雨,哗啦啦地打在铺满青石板的街道上,腰上挎着铁剑的剑客与撑着竹伞的侠客在街边相遇。剑客拔剑,震散了剑身上黏着的雨水,侠客收伞,从伞柄里抽出一条三棱刺迎上,两人错身而过,大片的血花在雨中飞散。

我时常会想,是否每个人梦中都有一个剑客,他站在雨中发呆,掌心摩挲着剑柄。

后来长大了,我觉得江湖不应该是这样的,只有刀光剑影还不够,江湖应该是有烟火气的——大侠也要吃喝拉撒,大侠中剑了也会喊疼。所以我在这个故事里也加入了武侠的元素,希望塑造一个有山有水也有烟火气的温暖的江湖。

我把这些都结合了起来,然后把自己的性格和说话方式加到了主角身上,写出了这样一个小衰仔闯荡江湖的故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会害怕,会想逃跑,也会鼓起勇气挡在朋友身前,经历了一路的冒险最后成长了。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算是了却了我心中的一个梦吧。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我笔力还不够,想的太多,能写出来的太少。而且我写长篇小说还是第一次,不太熟练,大局观上做的并不是很好,很多细节没有照顾到,给你们带来了不好的阅读体验,十分抱歉,以后我会愈加努力来弥补缺漏之处。

谨以此文献给每个爱做梦的少年。

半夜突然想到要补一个序言就顺手写了的7酱

第一章 刺杀

时辰又做噩梦了。

闭上眼的一瞬间,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裹挟着他的意识,然后如同云端坠落般直直地落入最深处的地方,那一刻仿佛天地倒转。哪怕多次坠入梦境,他还是无法习惯这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一阵眩晕。

再睁开眼时已经不在自己的卧室了,眼中所见的是一条古色古香的步道,由泛着青色的石板拼接组成。向上看去,步道如同一条青色的长龙蜿蜒通向高处,末端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里。两边是漆黑如墨的树林,视线被吞没在了幽深的黑暗里,令人隐隐有些胆怵。这里太安静了,说是安静,倒不如说是死寂,没有一丝的虫鸣与鸟叫,只有晚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在狭窄的步道上不停回荡。在这里时间仿佛停止了,路边的杂草疯狂生长,约莫能盖过一个成年男子的个头,小臂粗细的巨大藤蔓横陈在路中央,上面隐约有一些动物的爪痕,到处都是令人不安的诡异景象。他不由得有些紧张,砰砰的心跳声在死一般的寂静里仿佛一面不停震响的战鼓。

“咔嚓”他忽然听到了一声脆响,那是树枝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接着是连续不断的破裂声,他立刻明白了——有什么人沿着这条拾级而上!什么人会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了,这本不是给活人走的路。心念所至,顿时一股凉气从脊髓直冲天灵盖,手脚发冷。他想扭头环顾四周,找到那个人,但是他失败了……他不能动!然后视角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缓缓抬高……时辰忽然明白了,他就是那个走在台阶上的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噩梦里他扮演过无数的人,医生、戏子、渔夫……这次大概是一个剑客吧?他注意到这个人腰上挎着一柄铁剑,随着主人的脚步一晃一晃的。

那么这样一个剑客在月黑风高之夜踏上没有人迹的山是为了什么呢,是要寻找什么尘封已久的宝物吗?想通这些后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从一个掉入陌生环境的主角变成了冷眼旁观的看客。

“要是能换个视角就好了,这样看着好不舒服啊。”时辰心里忽然想,然后就如同他所想一般,视角居然倏地抬高了一截,使他可以在空中看清楚这场好戏的全貌。

“诶,这也行啊?”时辰惊讶了一下,“那再来杯可乐行么,要去冰的……”果然手中莫名其妙出现了一纸杯可乐,杯壁上还挂着几滴冷凝水,散发着寒气。不过好像是恼怒于他的多事,空中还倒下一大桶爆米花,给他结结实实砸了个透。

虽然场外发生了一些闹剧,但是并不影响石碑前两人的对峙,他们好像没法看见时辰和那散落一地的爆米花。时辰端起可乐小口啜饮起来,这时他才收起心来认真观看。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剑客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那是一扇沉重的铁门,看来是多年没打开了,藤蔓爬满了镂空的花纹,门上的铁锁早已锈迹斑斑,只是轻轻一拽便断裂掉地。剑客推开门,缓步迈进,映入眼帘的是成片灰白的墓碑,没有贡品,也没有祭台,每块墓碑上都刻着一个精致的图腾,那是一柄秀气的小剑,上面刻着一个矫若惊龙的“齐”字。从铁门处一眼望去,除了连绵无际的墓碑之外别无他物,这里居然是一个陵园!

剑客脚步并未停滞,继续往里迈步。这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地面是做工精致的青石板。广场中间有一块黑色的石碑,石碑纤长,如同一柄利剑直刺天空。近看才知道,石碑居然有四人合抱大小,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线条,有些像张牙舞爪的游龙,有些又像蜿蜒崎岖的山岭,这些怪异的线条看似毫无关联,但两两邻近的线条又好像可以组成什么晦涩难懂的符文,有着无与伦比的锋芒,多看一眼就觉得脑袋疼的发抖,像是一柄利剑从眼中刺入脑海。

剑客走到石碑前,停止了脚步。石碑下面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靠着石碑静坐,身上落满了灰尘,生死不知。四道铁链将他的手脚锁在了石碑上,两柄锋利的倒钩穿透了他的锁骨,钩子上的血液早已干涸,变成了暗红色,不知道沉寂了多少岁月。

好像是感受到了剑客的到来,石碑下的那个人抬起了头,被锁在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没有死。那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两鬓已经微微泛白,脸上满是风蚀日刻的痕迹。他的眼神是空荡荡的,像是身处茫茫荒野,明明是对着你,神思却不知道飘到了何处,没有什么能让他正视的东西。有这样眼神的人,一定有很多说不出的故事吧。

他忽然开口了,可能由于太久没有开口,声音干涩而喑哑,像是钝刀在石板上搓动发出的声响,听了之后耳朵都是嗡嗡的回响。“好久没见过活人了,齐家是没落了吗?堂堂剑仙门第,居然找不出一个能用剑的人,派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做守望者。看来我出去的日子不会太远了。”他抬眼望向澄澈的天空,眼神还是空荡荡的,开始自言自语:“我该期待一下吗?明明是令人开心的事,千年的囚禁就要结束了啊,可是出去又能干什么呢?什么都没了,她也不在了。”

他用掌心轻轻摩挲剑柄,轻声道:“不是齐家无人,这一代的守望者是家父,本应由他来执剑守望你三十年,可他不幸抱恙在床,只好由我来完成父亲未竟之事。”他的声音有点清脆,如百雀羚鸟般,又有点柔柔的,像是处在变声期的男孩。

他顿了顿,忽然发狠般提高了音调,“但我并不是守望者,我已完成了与惊蛰的共鸣,我是齐家这一代的剑主,我来这就是为了永绝后患。”他低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齐家已经被拖在这座剑陵太久太久了,久到世人都忘了还有这样一个守望千年的家族,每一代年轻的剑道天才在最好的年华走进了剑陵,出来却是垂垂老矣,剑心尽毁,这个世道不该是这样的。我是齐家最后一柄剑,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

中年男子的神色忽然变了,他低下了头,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在脸上弥漫开来,他喃喃道:“是啊,这个世道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个世道怎么会是这样呢?”

这时四周忽然响起来了一些淅淅索索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碾碎了树林里的落叶。起初声音是细微的,时而在东,时而在西,就像是蚊子在耳边环绕。随后这个声音变得愈发急促了起来,树叶摩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一齐涌上,雷鸣般响彻天地。那是无数扭曲的黑影沿着剑陵的墙壁进入陵园,有的是直立,有的是四肢着地爬行,有的是犹如巨蟒在地上盘旋而行……这些黑影初看是如同潮水缓缓合围过来,实则快若奔雷,一只只怪物以无法想象的怪异姿势在山崖间攀援而上,顷刻间陵园被密不透风的黑影填满,最近的一只甚至抬爪就可以穿透剑客的脊柱,距离近到甚至可以闻到带着热气的腥臭呼吸。黑影有次序地围了上来,他们蠢蠢欲动,渴望品尝敌人的血液,但是他们没有动,他们是一支军队,属于魔王的军队,只等一个来自君主的命令他们就会一跃而上,将眼前的敌人撕成碎片。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她设下的剑阵在慢慢衰弱,这些年来齐家历代守望者所做的无非是缘木求鱼,仅在剑阵上注入剑气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用有限的生命拖慢我的脚步而已”他慢慢站了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用去了他大半的力气,甚至可以听见骨骼摩擦发出的咔咔声。四道铁链被拉的笔直,发出崩裂的响声,锁骨处被穿透的陈年伤口又添新伤,伤口处鲜红的血液宛如小蛇蜿蜒流下,染红了那身破烂的麻布短褐。

可他还是站起来了。

他坐在石碑前时候仿佛一座雕像,没有丝毫的生气与存在感,可他站起来的时候就像一轮缓缓升起的太阳,一股傲绝世间的气势瞬间充斥全场,那样耀眼,竟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顶礼膜拜之意。陵园内的黑影本是蠢蠢欲动,有些大胆的已忍不住伸出利爪比划,像是在考虑如何撕碎猎物,可那个男人站起来的时候,黑影立时拜伏在地,瑟瑟发抖,惶恐之甚,不敢生出一丝逆反之心。他将这一切都坦然接受的,他本就是世间最强大的君王,也是最令人畏惧的魔王。

君王看向场间唯一没有下跪的人,开口了,他的声音不似之前的喑哑,声调激荡高昂,如同煌煌大日般气势磅礴,“你知道这些东西怎么来的吗?剑阵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破败不堪了,像一只四面漏水的大缸,能坚持到现在仍然锁住我的本体全靠这几条陨铁所制的困龙锁还有这块解剑碑。这些年仅仅是我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血气就慢慢侵蚀了整座山,从花草树木到飞禽走兽都成了我的仆从。不过它们在生物链上的位阶太低了,一如老鼠之于狮虎,贸然接受上位者的馈赠,自然要做好成为死侍的准备。”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随手从身边的黑影里抓出来一只怪物,勉强能看出那是一只猿猴,眼睛血红,青面獠牙,却有一双极其不符合常理的蝠翼。男人拎起惊恐的猿猴,五指并拢直直插入胸口,将心脏掏了出来,然后像是扔垃圾一样把二者丢在了地上。漆黑的血液从伤口出喷涌而出,浸湿了石板,那颗心脏在离开猿猴身体的时候居然还在跳动,失去了心脏的猿猴也并没有立时暴毙,它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即使痛苦到极致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好像这么做了就会遇到什么更可怕的事。

变异后的怪物生命力强的可怕,约莫过了一分钟才失去生机。君主低声笑着:“你看,生命就是这么廉价。世间的一切都有价位,接受了交易就要付出代价,人也没什么区别。那么你呢,齐家的最后一柄剑,你的价位是什么?”

“你的命!”

剑客之前一直不说话并不是因为被君王的话震慑住了,他是齐家的剑,来这里执行他的任务,早已想好了结局,自然万事无惧。在君王开始慷慨陈词之时他已经暗暗运气,以家族独有的蓄气之术将武者独有的心口一股气提到胸口,将身体扎根大地,以地势的力量加注于身,使气势节节攀升。气势攀升到顶点之前不可开口泄气,否则胸间一口气立时散去七八分,如倒持太阿,授人以柄。

剑客忽然动了,带着狮虎扑杀猎物的前奏,他右手按住剑柄,握紧,然后弓步踏出,疾冲向君王。他拔剑了。这一剑既稳又快,如追风掣电。出剑时只见一泓清冷的亮光划破了黑夜,夜风吹过高速滑动的刃面,发出了嗡嗡的鸣响,竟连这夜风也被一并斩破。漆黑的夜里忽然迸发出一蓬暗色的血光,所有阻挡在剑锋前的东西都被斩成了两段,锋锐的剑风势头未尽,甚至在黑石碑上留下了一道剑痕。

他一击得手却并未放松,立刻收剑防守,回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次斩击并没有击杀君王,甚至可能都没有伤到他。那是极快的一剑,但是出剑的那一瞬间君王居然意识到了,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将暗影里的死侍牵引到身前,代他接了这一剑。

周围潮水般的死侍似是得到了什么命令,瞬间暴动,一涌而上,霎时铺天盖地都是破空的爪影和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剑客并不惊慌,将佩剑平举于眼前,轻念道:“守剑式,回天。”接着脚尖点地一跃而起,手中利剑在空中舞了一圈。

这是齐家“震”字剑里攻守兼备的一式,运起剑气注入剑中,用巧妙的手法在挥剑时抖动剑身,将剑气沿四周震开,用到极致甚至可迎击常理中死角内的敌人。此剑旨在只身迎众敌之时用以解围,威力不算太大,但齐家作为中州最古老的剑仙世家,能够流传至今的剑术又岂是浪得虚名?

锋锐的剑气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如浪潮一般连绵不绝,首当其冲的死侍瞬间身首异处,有蛇形的死侍被无形的剑气分成两段,上半身飞了出去,摔在地上,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身亡,迷茫地在地上挣扎爬行,留下一条长长的黑色血迹。

但是死侍实在是太多了,前排刚被斩杀,后排就踩着前排的尸体奋勇而上,毫无章法,也不畏惧死亡,像是……扑向灯火的飞蛾,用尽最后一分力气燃烧自己。剑客拄剑,在潮水般的怪物中傲然屹立,脸色虽早已疲色,但气势任不减分毫,惊蛰本是吹毛断发的利器,杀人不见血,但此时剑身却染上了浓墨般化不开的暗红血迹。

剑客已经记不清斩杀了多少死侍,遍地都是断肢残骸,湍湍的鲜血沿着石板的缝隙渗透,浸润了整片土地,汇成了一幅诡异而妖冶的画。剑客的剑看似锋利,只需一剑便可将一个死侍斩作两段,可是只有他心里才知道那些怪物的骨骼有多坚硬,就连比起齐家演武场掺了精金的铁桩也不遑多让,看似轻松的每一挥剑斩击其实都要用上平时出剑的十一二分力。

他回首一记挑剑,将身后高高跃起偷袭的虎形死侍从腹部到胸口一剑剖开,这回无往不破的利剑居然没能没能斩开它的身体,剑尖卡了在肋骨里。黑虎发出了吃痛的怒吼,然后双爪以合抱之势向剑客的脑门拍下!

剑客古井无波的面容上也有了一丝惊异,手中再加了一分力刺入,将剑身一拧,绞碎了黑虎的心脏。旋即拔剑后退,拄剑站在一块空地上大口喘气。

在武者的技艺中,控制呼吸乃是重中之重,与人对敌最忌讳气息紊乱,会给人以可趁之机,但若是一气之内身与剑合,则剑锋所指万物皆斩。剑客是齐家最优秀的一代弟子,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可刚才那一剑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分力气,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就连站立也只是勉强,自然无法控制内息。失控的一身剑气在体内乱窜,剑客半跪在地,吐出心口一股淤血,这才稍稍平息体内的动乱。

但死侍并不会因为剑客调息而停止攻势,同伴的血反而激发了这些野兽的血性,陷入暴怒的怪物以更快的速度猛冲上来,剑客见状只好强提一口气迎上,堪堪抵挡住了攻势,可形势每况愈下,疲于应付的他身上新添了许多伤口。这些怪物不但嘴尖爪利,而且血液里还有剧毒,剑尖飞溅的血液些许沾到了他的伤口上,有一股火辣辣的痛,剑客不由有些分神。

就在这时,脑后传来一阵利刃破风到声音,带着一股隐隐的熟悉感。他想拧转身体来避过这一剑,但是做不到,那是极快的一剑,而且出剑之时便隐隐锁定了他,盲目闪躲反而更容易将要害暴露给对方。心念电转,他冷静下来,故意在肩膀处卖了个破绽,反手递出一剑。这是齐家剑术中的“回”字诀的最后一剑,名为“无回”,意在身处绝境之时也不弃剑,而是忘却生死,眼中心中唯有一剑,有去无回,此时出剑必然是世间最快的一剑,可超越一切。

两柄剑同时刺穿了对方,剑客以左肩胛骨被穿透的代价将惊蛰送入了对方的心口,站定后他才看清那个死侍的样貌——那是一个老人,穿着一身水洗的青色长衫,霜白的长发在头顶挽成发髻,用雕花的紫铜发冠束住,朱颜鹤发,似是神话故事里飘逸出尘的仙人。而这样出尘的老人却有一双极其怪异的血眼,眼角处是暴起凸出的青筋,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陈腐气息,诡异阴森。

剑客循着那股奇怪的熟悉感回溯了自己的记忆,他忽然想起了童蒙时期天天上早课的学塾,墙上挂了几副橡木制成的相框,里面挂了齐家历代先祖的画像,听先生讲课无聊时他就仰头望着那几幅画胡思乱想,甚至有些跃跃欲试,想上去给他们一人加一个猪鼻子……每逢守望者交替的日子,家族就会请来世间最好的画师,在守望者赴任之前为他留下一幅肖像,虽说留下的肖像是年轻时候画的,可隐约能从那苍老的面孔中看到当初丰朗俊逸的底子。这是齐家的第七代守望者齐仲景,同时也是惊蛰剑主,实力强横,在历代剑主里可排前三。族史记载中,当初交接时只找到爬满青苔的惊蛰剑,却没有找到人,成了一桩无头悬案,没想到居然被同化成死侍,活到了现在。

在剑客陷入回忆的时候,身旁的死侍本有很多机会动手杀死他,可它们并没有这么做,好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似的齐齐停手,从躁动的野兽又变回了那支令行禁止的军队,随后那些暗影退潮般向两边缓缓分开,露出了站在石碑下的君王。

“惊喜吗?”君王居高临下地望着支撑不住的剑客,“我说过,一切都有价位,所有人都一样,他想要无止境的生命,我就给了他一滴我的血。来跟你的后人打个招呼吧,仲景。”

“没什么必要。我已经不是齐家的人了,她自然也不能算是我的后人。”齐仲景用手捏住惊蛰的剑锋,从心口抽出,瞬间鲜血激射而出,可他毫不惊慌,只是用手捂住伤口缓缓退回黑暗里。死侍的恢复能力很强,一剑穿心这种寻常人看来必死的伤势对于他们来说还不算重伤,相比之下还是断肢更难恢复,要击杀死侍就不能给他留下一丝恢复的机会,必须斩尽杀绝。

剑客还想追击,刚迈出一步便踉跄倒地,之前中的血毒终于开始发作了,霸道的毒素在四肢百骸中横冲直撞,剧烈的疼痛令他蜷缩在地,终于连剑都握不住了。

“没有价值的东西就该被埋在土里。”君王将手高高举起,下达命令。攒动的黑影瞬间暴起,黑云般遮蔽了夜空。

剑客挣扎起身,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咬破食指,用指尖血飞快在剑身在画出一道符咒,咒文落成后居然泛起了淡淡的金光,那一笔一划仿佛要溶化在空气中,随着一阵夜风吹过化作满天闪着金色的星星点点。剑客大喝一声,将惊蛰刺入土地:“临月敕令,齐家英魂随我号令,起剑阵,助我杀敌!”

一道道金线以惊蛰剑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开来,沿着石板的缝隙传递到每一块墓碑,整个剑陵瞬间被耀眼的金光点亮,如同白昼。

墓碑上的剑形图腾随着金光的慢慢充盈发生了变化,石刻的线条居然以微不可见的频率轻轻颤抖,然后……慢慢地从墓碑上挣脱了出来。这个陵园埋葬的不是人,而是无数道上古剑仙的剑意。建立陵园的先祖早已预料到了君王脱困的那一天,整座剑陵都是他们留下的后手,惊蛰则是启动禁制的钥匙。

刹那间强大而荒凉的剑意在场间爆发开来,空气都仿佛凝滞了,所有死侍被牢牢压制在地面,稍强的死侍勉强保持下跪姿态,痛苦不堪,隐约能听见骨骼断裂的爆响声,弱小者多数不堪重压内脏破裂而死。交织的金线如同一张蛛网,而君王正处于这张网的中心,作为蛛网中最大的猎物,他没有低头,也没有一丝惧怕,只是怔怔的看着这个盛大华丽的阵仗,有些出神。

接着一柄柄透明的金色小剑冲天而起,在空中结成阵列,如海燕归巢般不停盘旋。剑客轻念一声:“斩。”万千剑雨顷刻坠落,犹如一条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一时间耳边都是连绵不绝的利刃破空之声。没有死侍可以在这样的绝杀阵仗下存活,就连齐仲景也是身受重创,仅凭多年浸淫剑道的丰富经验和君王赐予的强大体魄勉强吊住一口气,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石碑下的君王才是这个剑阵的首要目标,可他从刚开始就一直神游物外,脸上是恍惚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运起防御的术式,任凭剑雨穿透身体钉在地上。

足足轰击了快半柱香时间,随着剑阵纹路上金光的缓缓褪去,肆虐的剑气才平息下来,场间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土地。烟尘落定之后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慢慢显露出来,他非但没在剑阵中丧生,才这么一会儿时间,那些细密不一的伤口就已经停止流血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简直是非人的体质。

即使身受重创,君王还是一副失神的表情,像一个丢了玩具的小孩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去找东西,坐在地上迷茫无措。

“结束了吗?”他喃喃道,回过神来,“玩够了那就结束吧。”说罢右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握,惊蛰当即从剑客手中脱飞而出,如灵巧的游鱼一般在空中盘了一圈然后飞到君王的手里。

君王轻抚着惊蛰的剑身,表情温柔的像抚摸爱恋少女的头发,轻叹“你知道惊蛰原来的样子吗?春雨之后才是惊蛰啊”剑客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左肩的创伤一直在不停流血,他死死的捂住伤口,运功疗伤,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复,崩坏的天地间只有君王一人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君王的手掌上忽然冒出了铁青色的圆形鳞片,像是什么爬行动物的鳞爪。他猛的用力,细密的裂痕沿着剑身攀了上来。无坚不摧的惊蛰居然在这一握之下碎裂了,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柄秀气小巧的玉剑,与齐家在墓碑上刻的图腾一模一样。剑客从小就有个问题,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家族图腾那柄剑,问过许多族里的老人皆是语焉不详,现在他才明白,剑阵的中枢并不是惊蛰,而是这把剑。

“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以免你死不瞑目。春雨原本就是我的剑。”春雨在君王手中好像复活了,剑身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缓缓亮了起来,原来蒙尘一般的玉质的变的晶莹剔透。然后随着缓缓的抖动漂浮了起来,春雨的飞行动作刚开始略有生涩,不过很快就熟练起来,如小鸟般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停在君王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不像是一把剑,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结束吧。”君王凌空一指,春雨暴射而出,不知是速度太快还是什么原因,出剑后春雨就消失了,仿佛融入了空气中,只有目力极强的人能勉强看出空气中划过的细长剑痕。

似乎是预知到了死亡,剑客抬眼望向空中,强大的剑罡带来的风压掀起了他的兜帽,露出一头丝绸般柔美的青丝,冷冽的夜色仿佛都被点亮了几分,这个剑术高超的剑客居然是一个女子!

时辰惊讶的一眼望向那个女子剑客,好像被她感应到了什么,两人目光在隔绝两个世界的空中相接,时辰顿时怔住了,对视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空了,天地间只剩那一人,再无其他。

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但是跟他在之前见过的许多美人都不一样,自古以来那些许多形容女子美丽的词语,冰肌玉骨、蛾眉螓首、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肤如凝脂、眉如远山……这些都不够,远远不够形容她的美,她的美惊心动魄,如同刀剑扑面而来,犹如盘古开山般的一击直刺入脑海,留下深刻的痕迹。据说人一生会遇到约两千九百二十万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时辰觉得他找到了,那一次对视后他的眼里再也容不进其他人的身影了。

春雨的剑尖已经触到了她的眉心,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被剑气割破,渗出了血珠。时辰惊慌失措地向前跑去,向春雨扑去,试图抓住那柄剑。

“不要啊!!!”他声嘶力竭地大吼。

第二章 阿辰与阿城

在他喊出那一句的时候一切都在刹那间静止了,脱手而出的纸杯定在空中,可乐从杯口泼洒而出,细密的水珠沿扇形挂在空中。春雨的剑锋停在了剑客眉心前,只差分毫便可取其性命。

时辰来不及多想,连忙上前抓住春雨的剑柄将它拉开。可这柄剑明明悬于半空无处借力,时辰使出了全身解数也无法挪动它丝毫,一时间僵在那里。

时辰大概也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春雨的轨迹,毕竟他从小体育就不好,身体力量不足,高二体育课那年考扔铅球,他学着体育老师的标准姿势将铅球垒在脖子上,三步助跑一步小跳,用尽全力一推……然后没抓牢的铅球从虎口处倒飞而出,砸到了在旁边拿着计分板的体育老师的脚,以独一无二的负十分成绩闻名全校。从那以后每次体育课,绑着石膏的体育老师就用看待阶级敌人的凶恶眼神瞪着他。

可是明知不可为他也想试试,每个废柴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梦,梦见自己能拯救他人,拯救世界。现在他就是剑客的英雄,在这个静止的世界里只有他能救她,如果自己不去帮她,她该怎么办呢?

每个无助的废柴抱着膝盖蹲在墙角的时候,都在等着他心里的英雄骑着一匹骏马来拯救自己啊。

现在我是她的英雄,我要去做,我……必须去做。时辰心想,手中的力气又加大了一分。

“兄弟,要不要我帮你一把。”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时辰连忙答应道,“要啊要啊,赶紧的来帮把手。”随后一双手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

“那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啊。”

“好,一二……卧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沛然大力,时辰毫无准备地连带着还没喊出去的三一下子被拽了过去,和背后那人一起双双滚倒在地。

“哈哈哈这你也信,你是不是缺心眼啊。”那人倒在尘土里哈哈大笑,到处打滚。

时辰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眼前那个身穿云纹白袍的俊俏青年,起身问:“你谁啊,这不是我的梦吗?”

那人却反问了一句:“这真的是梦吗?”

时辰沉默了,今晚发生的事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诡异的气息,一切都太真实了,以前做的梦都是朦朦胧胧的,也许会留下较清晰印象,但不会细致到这种地步,透过剑客澄澈的眸子甚至可以看见春雨的倒影……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春雨温润的手感还残留着,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梦能解释的。

“我叫阿城,是个路见不平的江湖好男儿,是来帮你的。”那人起来拍拍了时辰的肩膀,“不过现在该想的不是我,而是她。”

阿城指着女剑客:“在我的止水之术中其实是可以改变物体轨迹的,就像这样。”随即左袖一拂,空中水珠被一扫而落,摔在地上变的粉碎,“你拔不动春雨并不是因为它被定住了,而是因为剑的主人力量太强。”

说着他伸手在空中一引,纹丝不动的春雨颤抖着倒飞而出,被他握在手中,可是一松手又直直地飞向剑客的眉心,速度居然还比之前快了几分。

“这是他的世界,在这里要改变结局就要做到比他更强。”阿城将春雨按在了空中,可是春雨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就连时辰也看出这是即将脱困的表现。

“不是吧!怎么可能做到比他强啊?就算这大哥从开局就没出过手,但是看他这个抗打程度就知道肯定是终极猛男啊,这么能抗打的人不至于是个天赋全点肉的坦克吧?”

“当然不止是坦克啦,人家是魔王啊,不但全属性高到吓人,装备也是史诗的呢!但是——”阿城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有我阿城在,还是能跟他抗衡几分的。怎么样,要不要救她?只要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阿城我马上为你鞍前马后,让你英雄救美,成就一段佳话啊,如何?”

“不是,你这画风变的也太快了……刚刚不好说路见不平的大好人吗?这会儿怎么就代价上了,你这个台词听着更像真实的大魔王啊,上一秒好兄弟一起上,下一秒给我腰子都掏出来了……”

“兄弟你此言差矣,我阿城岂是这等鸡鸣狗盗之徒。索要代价实非我所愿,而是不得不为啊……”阿城一屁股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在下虽然会两手微不足道的技艺,不过早先因为偶然一事失去了肉体,现在只是一缕游魂,发挥不出一成实力。要对抗他实在太难了,我需要一个载体来承载我的力量。至于代价,你有可能魂飞魄散,也有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五五之数,怎么样,要不要赌一下,赌到就是赚到啊兄弟。”

“行吧。”时辰也跟着叹了口气。

能不救吗?这样美丽的眼睛,只要见过一次就终生难忘啊。像是一只挠人的小猫住进了心里,痒痒的感觉一直在心底回荡,如果再也看不见了,这一生都会活在梦里吧。

“那么,成交!”阿城跳起身来与时辰击掌“阿辰,让他瞧瞧我们的厉害。”

“那接下我要怎么做啊?”

时辰有点紧张,要说那不紧张那才是骗人的,他今年十八岁,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下读到高三,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莫名其妙跑到山巅来见证了一场生死之战,现在又被推上台前要英雄救美……从刚开始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到现在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个突然出现的阿城就更奇怪了,他来历古怪,而且什么都知道,感觉像是一个布局者,怎么看都不像他说的老好人。时辰并不知道他图的是什么,但他应该也没存着害人之心,不然有这实力要杀时辰简直易如反掌。

比起见义勇为的江湖好男儿,阿城其实更像一个推销自家农产品的碎嘴老妇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清冷的夜里听着这个陌生人在耳边唠唠叨叨的,反而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也不觉得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多害怕了,有人在自己身旁,从不孤独。

“放松心神,不要抗拒我,刚开始可能会有点疼,习惯了之后就没问题啦。”

“那……那你要轻一点啊。”时辰听了这奇怪的话更紧张了……

“你可放心吧,咱俩是哥们,好兄弟,我能弄疼你吗?”

“行,那我数一二三,数到三你再开始啊。一,二……卧槽!”

只见阿城如鹰隼冲天般高高跃起,白袍的边角飞扬,然后直直落下,像个空中坠落的锤子一样准确的命中了时辰的脑门。

时辰痛苦地捂着头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要不是这本书才第二章,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被撞死了。被撞击的那一瞬间并不是肉体上的疼,而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到灵魂深处,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恢复知觉,钻心的痛一下子涌现出来,几乎要撕裂时辰的意识。

这是脑海里忽然传来一个贱贱的声音:“喂喂喂,在吗在吗,听得见吗兄弟?”

“你说话声音轻点,我头疼。”时辰还是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缓解痛楚。

“没想到兄弟你看起来浓眉大眼,神魂居然脆弱的像一只刚出炉的蜜汁手扒鸡。好在阿城我早年抱着艺多不压身的想法学了人族的一些微末之技啊,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诶,好久没用了,不知道有没有手生。”他贱贱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轻声念出苍凉古老的咒语,像是从一个在耳边吵吵嚷嚷的大孩子忽然变成了历经万世沧桑的老人,每一个字都带着久远的故事,“水随天去秋无际啊。”

话音刚落,脑海里传来一股清凉之意,像是在盛夏之际吃了冰镇的西瓜,极致的舒适感冲散了灵魂的疼痛感。平静下来后时辰觉得看世界的感觉好像不一样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被限制在一个范围内缓缓流动,像是被关在一个倒扣的笼子里。

“我用古法敛神术给你加持了神魂,是不是感觉好多了?当年我可是加持了这个术连续三天通宵背书都不困啊,是不是很靠谱啊?话说回来,兄台你运气真是好,承载我的神魂非但没有七窍流血而死,反而同步频率很高啊,灵魂这么接近的人可以说是万中无一了。原本我估摸着只能出四五分力勉强抵抗一下,不过现在看来可以使出七八分力,要是阿辰你舍去一条烂命拼了,出十分力把他打的屁滚尿流也不是难事啊!”

“……不是说五五之数吗,你怎么就盼着我当场暴毙呢?还有谁是烂命一条呢,你可别乱说,我警告你,我这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诶,我之前说的是五五之数吗?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你怎么又当真了?以后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哦。不过我们是兄弟嘛,我肯定不会害你,还是有那么一成概率能挺过去的,你看这不是没事吗?都是小事,不要在意。”

时辰现在真是恨不得掐死自己让这个嘴碎别叨叨了:“那等下要怎么办,是不是我只要看你操作就好了?”

“原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你记得刚才我说的吗?我和你神魂同步率很高,这样的人真是很少诶,要不是你没我这么帅,我都要怀疑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了。”

“你他妈……谁是你儿子啊?你可别偷着占人便宜啊,你能别跑题吗,赶紧说正事。”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继续说。其实我附身的这个状态有点像鬼上身,本来一个人的识海只有固定大小的空间,刚好能容自己的神魂,如果再闯入另外一个神魂,那么就产生了冲突,原生的神魂就被挤到角落去,就像是早上七点的公交车里的乘客一样被挤到变形,你是进还是退完全取决于司机有没有踩刹车,没法自己控制。而我们的神魂不一样,我们融合程度很高,就好比是同样挤公交车,但我骑在你头上,自然就省出了许多的空间,我们不但可以操控自己的身体,还可以拉着吊环做空中翻转两周半,你说强不强?”阿城语气充满自豪,“我阿城自创的神魂融合术,那可不是吹的。”

“你再偷着占我便宜我可真翻脸了啊!说正事!”

“好的好的,所以说等下我可以给你提供力量,让你来操作,相当于给你开挂,阿城我可不是小气的人,最好的东西当然是要借给自家兄弟用。而且英雄救美这件事不就是应该自己来做吗?天天看别人英雄救美那有意思啊,有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我没学过你那些术啊,我不会用怎么办?”时辰挠了挠头。

“你忘了我们现在是神魂融合状态吗?放心,我会帮你的,按我说的来做就好了。准备好了吗?你应该也感受到了,整座剑陵都被笼罩在他的领域里,要定住这片领域非常吃力,准备好了我就撤去时滞结界了。”

“要不是你废话这么多我们早可以开始了……”时辰嘟囔了一句,发现眼前的世界忽然多了许多方框,剑客的头上飘起了红色的长条方框,上面还有浮动的数字……这特么不是血条吗?

“兄弟我够义气吧,为了你方便操作特意给你定制的简易界面,怕你不会用我的方术,还特意给你设计了独特的技能界面。玩过mmorpg吧?现在你面对的是英雄本的凶恶boss,勇敢的冲上去吧少年!”

随着这声呼喊落下,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心脏涌出,充满了四肢百骸,时辰从未有过这样强大的感受,像是站在群山之巅俯视众生,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可以一拳开山裂地。

他沉下心神打量了一下四周,女剑客的血条旁边漂着齐临月这三个字,这是她的名字吗,和她很配啊。等级是50,攻击力有300,血量有500,不过只剩30了,已经濒临死亡。断壁残垣中有几个10-20级不等的死侍还藏在暗处,攻击有50,血量仅有100,不过也都见底了,不足为惧。

最重要的还是君王,时辰定眼看去,除了一个青翼君王的名字,其他都是一头的问号,等级是问号,攻击力是问号,甚至血条也是问号……时辰从小学开始就玩游戏,当然明白这是因为自己等级太低了,一般高于玩家10级的怪物就无法被看破信息。

接着他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信息——时辰,等级100,攻击力999,血量1。

时辰声音颤抖道:“……我血怎么只有1点???”

“我已经说过了呀,你的身体脆弱的像一只黄金脆皮鸡,要不是碍于界面美观,真想把你的小数点向前移几十位啊。”

“喂我们不是兄弟吗?换个位置怎么样,你上,我给你助威啊。”要不是这会儿神魂融合了,时辰能当场抱着阿城的大腿演出涕泗横流的感人景象。

“晚了哦,答应的事就算豁出命也要做到,男人就是这样把什么都看的比命重的奇怪生物啊。”耳边传来了嬉笑声,“不过你放心,我还是给你留了机会的,只要保证自己不被打中就可以了,我相信你没问题的,加油!”

“能不能商量一下,我才18岁啊还不算男人……”

“不可以哦,当一个男孩决定为女孩对抗世界的魔王时,他就已经是男人了。我撤去结界了,奔跑吧阿辰,别回头。”

“青翼君王英雄副本,开始攻歼!”

第三章 乱世雪月花

耳边贱贱的声音缓缓淡去,时辰忽然感受到空气在剧烈波动,连带着周围的景象都变的扭曲,像是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被迅速抽离,整个空间顿时沸腾了起来。随后他听见了一声清脆的碎响,结界破碎了,所有定格的画面在一瞬间打破了束缚,烟尘四起,可乐泼洒在土地上,春雨暴射而出,君王的怒火溢于言表。

“兄弟你可能有危险了,这种级别的敌人感知能力特别强,他应该是意识到时间被暂停了,现在他很愤怒,想捏死我们这两只在铁幕下偷偷救人的小老鼠,自求多福吧兄弟,你一定要顶住啊,不然我们俩都玩完了。”

“喂,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技能怎么用呢!”

“里面有操作提示,最后再给你一把趁手的兵器。”阿城的声音消失了,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将一把刀塞到了时辰的手里,随后怎么叫他都没反应了,估计是用了什么特别的隐匿方法躲了起来。

时辰看着手里这把触手冰冷的兵器,这是一把长刀,刀身狭直而长,小镡,长柄,刀刃很薄,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像是有一泓清水流转其中。

接着眼前的界面发生了变化,底下出现了一条技能栏,一共有五个技能,分别叫水中镜,山上雪,云间月,雾里花,还贴心的配上了相应的图标,最后还有一个加了红色感叹号的灰色技能,叫乱世雪月花。

时辰本来以为这么混不吝的人设计的技能应该是戳他眼睛,揪他头发,攻他下盘,打他七寸这种接地气的招数……没想到还挺有诗意的,最后一个乱世雪月花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直到他看到了后面的备注:“先用镜花水月(好人阿城留:这个就是水中镜,为了凑格式才改成那样的)布置幻境,便可立于不败之地。雪月花三式是我创造的形意剑,将方术与剑术结合在一起,还没试过,理论上没什么问题,要是不好用的话记得给我一个反馈,我修改一下。另外使用乱世雪月花之前需要先攒齐雪、月、花的精气,这一式是必杀技,威力巨大,抓住机会给他丫来个狠的,不过cd很长,慎用!”末尾还画了一个很难看的笑脸,一看就是阿城贱贱的风格。

时辰试着用手触碰了水中镜的图标,技能随即变灰了,cd指示器开始倒转。场景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感知敏锐的时辰隐约感受到周围的“气”有些不一样了,就好比是原来你天天闻着室友的脚臭入睡,可是有一天他忽然出门没回来,你一起床,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发生变化,可是你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

他还是没来得及阻止春雨的袭杀,只是按了一个技能,春雨的剑尖便已刺入了齐临月的眉心,只是好像有点奇怪,剑尖刺入眉心并没有切入肌肤的实感,也没有出血,那一刻利剑刺入的不像是人体,像是一滴水坠落到湖心,泛起阵阵波澜,然后……消失不见。

春雨在整柄没入颅骨之后居然消失了!齐临月的眼神有些迷茫,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古怪的大男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兄弟靠谱!”时辰在心里默默赞了一句,要不是时势危急,真想打开淘宝给阿城打个五星好评。

“春雨不见了?”君王疑惑地问,伸出手触摸四周,像是在感受什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很熟悉的感觉。是玄士方术吗?又有些不同……你到底是谁?”

时辰玩了这么多年游戏,看了无数经典剧情,自然明白此时是剧情分支选项,不能随便接话,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带来不同的结果。如果回一个“没错就是我”,是故交好友的话,可能会触发隐藏剧情,和boss把酒言欢,笑谈往事。可若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boss八成会大喝一声“果然是你,狗贼拿命来!”然后当场狂暴,一旦选错可就万劫不复。

时辰凭借着多年的网游经验,想到了一个怎么说都不会死的万金油回复。他小心翼翼地说:“是我啊,我小张啊,住你家隔壁的,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小时候偷王伯家的瓜一起被狗追过呢,你也不记得了吗?”

这话说的可太有水平了,谁小时候不认识几个小张小王的,谁家村子里没几个种瓜的李婶王伯的,而且这厮一看就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哪能记清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啊。

这不,君王的表情越来越疑惑了,还挠起了头。他说:“这……我小时候一直是一个人住山洞里啊,没有邻居。”

时辰心说大事不好,千算万算没算到遇上了个山顶洞人,刚想开口解释,只听君王一声怒喝:“无耻小贼安敢欺我,纳命来!”场间霎时风起云涌,一股无形的气场在石碑前缓缓凝聚成了一个透明的人形。

君王冷声道:“别以为我被困住就伤不到你了。之前从人族术士学来的一些奇技淫巧,没想到能派上用场,敢欺骗我就要付出代价,手底下见真章吧。”

在时辰的视野里,透明人身上也有数据显示——化身,等级问号,攻击力问号,血量问号,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身外化身,改自道家的一气化三清,可继承本体七成的实力,其他没有区别,缺点是持续时间较短。

“怎么办啊阿城?”眼见这化身斗志高昂,龙骧虎步,但凡出手必然是风雷之势,时辰有点慌了。就算给了他一身绝世武功也没能改变本质,他的内心还是那个怂怂的废柴,一到关键时刻就漏了怯。

“别怕,先出山上雪。这一式威力不大,但是剑气绵密如雪,自带控场,可以先限制他的速度,再作打算”

“好!”时辰鼓起勇气,伸手按下图标,然后听到了一个贱贱的系统提示音:好马无好鞍,兵器不称手。

时辰:???

可不是这样吗!界面里的技能描述里写的都是剑招,阿城塞给他的是一把刀……

“不要怕,问题不大,只是技术性调整,gm在这里呢。等我修改一下规则就行了,刀剑真意本就是相通。好了好了,上吧。”从他慌乱的语气里时辰也能听出这肯定不是什么技术性调整,纯粹是这坏小子玩高兴了忘了……

这时随着一阵风吹过,君王的化身消失在了空气中。阿城大喊,“右三步撩剑式,用山上雪”时辰也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按了一下山上雪,身体自己就动起来了,跨步向前,右手持剑,前臂外旋,手心朝上,长刀贴身以弧形撩出。

这一刀撩出还裹挟了霜雪般的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淡淡的弧线,连带着附近的空间也有被隐隐冻结的趋势。

时辰本以为这一刀会落空,谁知先前消失的化身忽然出现了,如同预演过一般恰好出现在刀的落点上,被一刀斩做两段。

被斩碎的化身扭曲了一下,破裂处又缓缓融合在了一起,只是原来透明的身躯上结了一层淡淡的霜,肉眼可见,速度也慢了几分。化身没有疼痛感,刚恢复身体便抢身而出,一记直拳打向时辰胸口。

不得不说开挂后的身体素质太强,速度、力度、敏锐度都不是正常人类能达到的,时辰仅凭五年级在少年宫学的基础剑法居然都招架住了。

可是化身攻势太猛,直拳过后直接进入贴身短打。他的拳法如疾风骤雨,时辰疲于应付,一时间一个技能都放不出,渐渐落入下风。

时辰横刀招架住一记势大力沉的冲拳,向后退了一步,随后一招鞭腿紧跟而来直击腰部。眼看着时辰马上就撑不住了,阿城连忙说:“兄弟,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们现在可不是能投币重玩的,要换人吗?”

要换人吗?时辰在心里问自己,其实他已有些许退意了,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君王的对手,在这种绵密的攻势下他甚至都没办法放出技能突围,全靠强化后的体质才勉强抵挡。如果换阿城来打一定可以打赢的,如果……

可是真不甘心啊……

“阿城,可以再帮我一把吗?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想试试。”

“早就等你这句话了,我阿城的哥们怎么会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呢。不过我的力量也所剩无几了,最后帮你一次,以后你就要靠自己了。”

一股极强的气势从时辰体内迸发而出,化身的鞭腿在触碰到时辰身体的瞬间被震的飞散。

“就是现在,用云间月,这一式意在拨云见月,突破重围。”

时辰按住云间月的图标,手中唐刀忽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随即一记平斩挥出。这一刀很快,被斩碎的化身根本来不及重组,阿城又是一声大喝:“用雾里花直刺,以点破面。”

时辰举刀,臂与刀身成一线,探刀前出,力达刀尖,一记平平无奇的直刺就这么轻飘飘的递了出去,还未恢复的化身躲闪不及,被刺中心口。随后握刀的手腕一拧,一抖,一震,强绝的剑气迸发而出,将化身震的烟消云散。

“实力相差太大,如果再给他机会出手就危险了。你现在已攒齐了雪、月、花的精气,就用最后一式一决胜负吧。乱世始于此,也终于此。”

时辰没有迟疑,一切都要结束了,可他毫不紧张,手中紧握的长刀让今夜的梦有了不一样的真实感。

是的,我可以,我能做到!

他按下最后那个亮起的技能,双手握刀高高举起,用最大的力量对着石碑下的君王一劈而下。

这一刀快的看不见轨迹,起初只见一道银线,如同天海一线的浪潮般分开了夜幕,随后刺眼的光芒点亮了黯淡的夜色。

这一刀超越了一切阻碍,也超越了时间,在出刀的瞬间刀尖就已经抵达了面前。

君王看着眼前的刀光,轻声说:“原来是你啊。”随后刀光上附着的气炸裂开来,耀眼的光芒掩盖了一切。

斩出这一刀之后时辰连站立的力气都不剩了,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

时辰看了一眼周围,齐临月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大概是趁着时辰与君王缠斗时恢复了几分力气离开了。神魂融合的阿城也分离了出来,坐在地上大笑。

“成了吗?”时辰提起仅有的一丝余力坐了起来,问他。

“不知道,不过很畅快。这一刀真解气啊!”阿城忽然收起笑容,正视他,“但是今晚时间不多了,你再不回去,意识可能永远被困在这里。你应该是看不到结局了,我现在送你回去。”

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齐家的小妞已经自己跑了,她身上的伤虽然严重,但还没到治不了的地步,难不住齐家,不用担心。”

“诶,那我怎么回去?话说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吧,出口跟入口又在哪里啊?还有你到底是谁啊?总感觉你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问题太多,下次有机会再见面的时候我会给你解答的。至于回去的方法……嘿嘿。”阿城贱笑了一声,起身拎着时辰的衣领,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将他丢飞了出去。

飞出围墙的时候时辰回头看了一眼,天上的云雾恰巧在这时分开了一线,皎洁的月光从天际倾泻而下,照亮了剑陵。阿城背对着他,就这么站着,像是在等待一个结果。月光照他在身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鹿角、鹰爪、口角有须,如同一条……迎风起舞的巨龙。

大概是感应到了时辰的目光,阿城恰好回头了,燃着火焰般的金色瞳孔与时辰对视了一眼。

随后时辰便惨叫着直直坠下悬崖。

第四章 梦醒时分

“卧槽,不能换个正常的方法吗?”

时辰惨叫着从梦中醒来,此时天已经微亮了。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昨天这个噩梦确实吓到他了,直到醒过来那一幕幕到刀光剑影仿佛还在眼前。

“还好只是一个梦,太刺激了,再做几次这种梦身子骨真是吃不消。”时辰拍着胸口从被窝中坐起,然后看到被子里横躺着的长刀……

时辰:???

“一定是打开方式错了,重新起床试一次。”他心中默念南无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机械地躺下,把被子拉过头,沉默了一分钟,接着缓缓地拉开被子坐起身。

然后又看见了那柄噩梦一样的刀静静的躺在他身旁,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不是梦……

这时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张蜡黄的脸探了进来,那是时辰的姑妈,她张口就骂:“大清早的瞎嚷嚷什么呢,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去上课。怎么每天都要我催啊,你说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都高三了还要人叫你起床……”

时辰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整个脑子都是懵的,本来还有些许的睡意,此刻却像被凉水浇了一头,清醒无比。

“哟,还不理人了,硬气了是吧?”姑妈一看时辰还愣愣地坐那不动,一下火就上来了,大步走过来就想拧他耳朵。

时辰一看姑妈要走过来顿时吓得半死,这刀还在床上呢,姑妈性子急,一遇事就咋咋呼呼的,这要让她看见自己床上有把刀那还得了,就她那大嗓门,一喊起来楼下门卫都能听见,到时候就很难解释了。他连忙把被子掀起的一角拉了上去,罢手道:“别别别,姑妈我错了,我这不是刚起床不清醒吗,我马上就起,马上马上!”

姑妈也没太过,看时辰听话了还是有点满意的,转头出了房间。不过好像是注意到了时辰拉被子的动作,一边走一边还嘟囔着:“还害羞呢,你小时候我又不是没看过,虾米大的小东西有什么好藏的哦。”

“求您别说了,我现在起床还不行吗。”时辰脸都快黑了,只恨这不是游戏不能按esc跳过对话。

眼见姑妈要出去了,时辰又想仔细看看那把唐刀,昨天晚上从一开始其实就有点恍恍惚惚的,没怎么在意细节,像是有一只手在背后推着他做了那些事,哪知道姑妈半只脚都踏出房门了,忽然又回头,吓的他一哆嗦。

一向大大咧咧的姑妈像是忽然没了锐气,小声问他:“小辰,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愿意改口吗?”

听到这句话时辰一下子就沉默了,本来就不笔挺的两条眉毛耷拉下来,脸上露出了沮丧的神情。

不是他不想回答姑妈,而且不知道怎么说。实际上时辰身份证上的名字叫郝时辰,配合姓氏还是一个挺吉祥的名字,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个姓,周围的人也一直以为他真的叫时辰。在他十岁那年,父母不想要他了,将他过继给了姑妈家,理由是无力抚养。事实上他被遗弃的理由并不是无力抚养,真正的理由是他们有了第二胎。虽然他的亲生父母很穷,但是抚养两个孩子长大的能力还是有的。

被决定去留的那个夜晚,时辰睡不着觉,在房间里听着父母在客厅里争吵。妈妈说都怪你,现在又有了个孩子,要怎么养得起啊,爸爸一边抽着烟一边不耐烦道,两个小孩怎么了,老子还能养不起两张嘴?妈妈冷笑,吃的起?那读书呢,两个人长大了跟你一样去给人做工吗?客厅里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妈妈开口了,你妹他老公不是不能生孩子吗,他家工作也稳定,完全养得起,过继一个给他们家吧,对大家都好。又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爸爸有些沙哑的声音,送哪个。

——送大的吧,大的读书不行,以后应该也没什么出息。

那个下着雨的夜晚,时辰躲在被子里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从那天开始他只会笑,难过地笑,委屈地笑,忧伤地笑,越想哭反而笑得笑得越大声。

姑妈家对时辰真的算是挺好了,时辰并不是讨厌他们才不愿意改口,只是他心底一直有个打不开的结,从那天过后他再也没法喊出爸爸妈妈这个词了。

“诶呀你老烦孩子干什么呢,这点破事有什么好提的。早饭做了没?”客厅里传来姑父的声音,他在市政府办公室做了个闲职,一点也不忙,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在客厅看会儿报纸再去上班。

“这就做这就做,催什么催。”姑妈不耐烦的转身出了房间,还把房门也带上了。

时辰这才松了一口气,仔细打量了一下身边的这把刀。这应该是一把唐刀,刀谭是椭圆形的,刀身狭长,如美人细腰,刃长大概有七十厘米,,单面开刃,刀背略厚,刃区占了刀身一半左右,看起来比较适合劈砍。刀柄约有二十厘米,以脱水古檀制成,上面纂刻着两个娟秀的小字:秋水。

他试着举起刀劈砍,没想到这把长刀出乎意料的重,比少年宫里学剑时用过的铁剑重的多,约莫有十几斤重,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炼成的。挥刀一两次手臂就酸痛不已,显然没有昨天晚上的那个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将这把刀舞起来的。挥舞的过程中不小心砍到了床头板,实木制成的木板无声地被切入七八分,眼见再加一分力就穿透了,时辰赶忙收起刀,在床头板上贴了一张海报遮掩刀痕。

这么锋利的刀却没有刀鞘,放着也挺危险的,他想了想,从衣柜里拿出小时候用的毛毯,小心地将秋水裹了起来,放在书柜的上层,用书挡了起来,这才放下心。从小他就爱把违禁物放那,偷偷买的小说、漫画,还有暗藏的私房钱,姑妈打扫房间并不会动他的书桌与书架,怕他找到理由说书找不到了不去上课……

做完这一切时辰才松了一口气,穿好衣服裤子,拎起书包走出房间。出来的时候姑妈已经做好早饭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碗汤面,不过闻起来很不错。昨天梦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早已饥肠辘辘,一见冒着热气的面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伸手就要去拿筷子,结果被姑妈一巴掌打掉了。

姑妈一边收着筷子一边说:“你吃什么吃,这是给你姑父吃的。都快八点了还吃,这个拿着路上吃,再不走就迟到了。”说着递过来一个白面馒头。

“哦哦哦那我走了。”时辰叼着馒头就往外冲。

在小区门口碰到了优哉游哉的二胖。二胖原名叫魏东西,是个胖子,跟时辰同岁。绰号叫二胖并不是因为他是朋友圈子里第二胖的,而是因为他从小就胖,脾气又爆,说敢说他是最胖的他就揍谁……你要问他谁是大胖,他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他家里有钱,人又能打,从小到大都是孩子王,没人敢惹他,也不敢跟他玩。只有时辰啥也不管,天天跟他凑一块儿,被惹毛了就揍他,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是好兄弟……二胖这绰号还是时辰给他起的,从小到大魏东西只服时辰一个人,时辰说东他绝不往西。

魏东西从幼儿园开始就跟时辰一起玩,后来每次都让他爸动用关系把两个人分到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是最最铁的铁哥们,非常讲义气。十岁那年听说时辰搬家的时候,二话不说直接怂恿他老爹也搬到了跟姑妈同一个小区的隔壁栋,时辰打开房间的窗户经常能看到二胖翘着腿在房间里看漫画。两个人平时连撒尿都是勾肩搭背一起去的,也只有他知道时辰的原名和他的所有事。

二胖看见他就停下招手:“辰哥早啊。”

“早个屁啊,都快八点了,再不跑就迟到了。”时辰头也不回的从二胖身边跑过。

“八点?没啊,哪能这么快,我下楼的时候才七点呢。话说我昨天晚上没有熬夜看小说,今天就醒得早了,我妈说的早睡早起身体好确实没错啊,我现在感觉身子骨的轻飘飘的,舒服的很。”

时辰一脸震惊地停住了脚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时间,七点零五……真不愧是姑妈的一贯作风啊,时辰才刚进厕所五分钟她就能拍着门大喊都半小时了咋还不出来呢,让不让人用厕所了啊。

“你姑妈又骗你说快迟到了啊。”二胖同情的看着时辰,显然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没事,今天我们早上去买点好吃的,别吃馒头,我请你。”

在二胖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上学路上一家装修比较豪华的早餐厅,二胖点了两人份的早餐,然后拉着他坐了下来,从下个星期一模拟考怎么作弊讲到学校后门的老巷里又开了家黑网吧,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着。

“辰哥,我妈给我微信发的那篇文章你是真该看看,讲的是睡眠质量对一个人的影响,我觉得他说的很好啊,你看,如果一个人晚睡,那他第二天早上的精神就不好,很可能他那天考试就考差了。考试考差了,他以后出去找工作就不好找,会被家里人看不起,比较惨的搞不好就落魄街头,最后没有钱,没有房,找不到女朋友,孤独终老。而且他熬夜,身体不好,还死得比别人早,这也太惨了吧!”

时辰跟着一起惊呼:“这也太惨了吧!原来熬夜这么恐怖吗!”

“可不是吗!我妈给我看了那篇微信文章我就决定要早睡早起了,反正白天时间这么多,又不是没机会看小说玩游戏,干嘛要这么急着看完啊。”二胖一边说一边狠狠的咬着生煎包,大口喝着牛奶。

时辰点点头,顺着话茬子接着说:“早睡确实也没坏处,是应该早睡,睡眠质量好了也不会做噩……”他忽然楞在那里,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真实的“梦”。

“是这样是这样,以后晚上11点过后要是我房间里灯还亮着你就打电话骂我。”二胖专注于吃消灭眼前的早餐,吃的满嘴是油,也没注意时辰的异样,直到完全咽下去了才抬头看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辰哥咋了,这里早饭不好吃?那我明天带你去另外一家茶餐厅,那里早茶很不错。”

“不是,挺好吃的,没必要这么麻烦。”时辰摇头。

“那是啥啊?你没零花钱买漫画了?早说啊,下次我买两份就是了。”二胖看他还是一脸便秘,有点纳闷。

“哎,也不是这个,不知道怎么说。”时辰想了想,说,“你做过噩梦吗?”

“当然做过啊,这不是很正常吗。小时候我经常做噩梦,就梦到从悬崖还是屋顶跳下来,太他妈刺激了,我妈说这是小孩子长骨头的标志,我也没在意了。有时候看了恐怖小说,做噩梦时就被怪物追,真是吓死个人,不过醒过来就好了。怎么?辰哥你怕做噩梦啊,是不是昨天晚上看恐怖片了?你要怕的话就住我家啊,我房间大,两个人一起睡完全没问题的。”

“不是这些……”时辰脸色古怪,“你有做噩梦穿越过到另外一个世界过吗?”

第五章 魏东西

二胖疑惑道:“啊。你穿越了吗?那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谁啊?不会连我也穿越了吧?”

“不是现在,是昨天晚上我做梦。我好像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时辰捂脸,对二胖的智商感到有一点绝望……

时辰只好从故事的开头给二胖慢慢讲,梦游上山,看见两个人对峙,剑客刺杀君王未果,反被制住。讲到剑客是女子时,时辰的眼神变得渺远了起来,“说实话我都有点记不清她的样子,只是想起她时脑海里只有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她就这么看着你,可你不会有被陌生人注视的感觉,就好像是相识已久的人隔着河岸对望,每个眼神里都有说不完的话。”

二胖眼神古怪地看着他:“辰哥,不是,你这春梦还带剧情呢,确实有点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

“不是春梦,你他妈在想什么呢。那个梦里前半段动不动就是断肢碎尸的,现在想起来都吃不下早饭,这也太恶心了,谁家春梦能是这样的?”时辰放下筷子继续讲,讲到后面阿城的出现,他的英雄救美。

二胖听到这才认真起来,也意识到了时辰并不是跟他开玩笑,这个梦的细节实在太多了,听起来完全就是去另外一个世界经历了一些平时无法想象的诡异事件。他说:“我觉得吧,要搞清楚整件事的原因,还得问那个阿城,就不说别的,你刚才说到mmorpg的时候我都没听懂,还是拿手机百度了一下才知道的……他一异世界的人凭什么知道的比我还多啊。”

“确实,这个人身上迷雾重重,看起来像是勾肩搭背的好朋友前来助阵,其实什么事都没告诉我,看起来更像是他在借助我的手在做什么。”时辰点头,陷入思索,“不过让我确认昨天晚上的事不是梦的还不止这些理由。”

二胖马上跟着问:“那还有啥?”

“那把刀,就那把阿城给我的刀,一刀斩了那个boss后没被收回去,他把我丢出剑陵的时候我下意识抓在手里了。”时辰苦笑,“我醒过来的时候那把刀就在我身边。”

“卧槽!”餐厅里传出一声野猪般的惊呼,所有人都回头看了那桌吃早饭的高中生一眼。

马上就要上课了,两人也不能一直坐着细嚼慢咽,磨磨蹭蹭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一起去学校了。路上时辰答应了二胖放学回家带他去看那把刀。

他们已经是高三了,马上就要面临高考,上课也多是以自习为主,老师一来就提前发了一桌子的试卷让他们做。

二胖进教室一落座就掏出一本新出的漫画翻了起来,还拿出一本时辰没看过的递过来,问他要不要看。时辰没像平时一样跟二胖一起看漫画,时间快到了再去抄学习委员的作业。他拒绝了二胖递过来的书,看着卷子发呆。

他今天实在没心情看漫画,脑子里都是那个梦的细节,浑浑沌沌的。如果说那是穿越的话,那么穿越次元的契机是什么?要是随随便便就能穿越的话不可能到今天才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是做梦吗?可是也不像啊,时辰是个跟别人不太一样的人,一般人很少做梦,做的梦通常也都是比较单调的东西,多是白天日思夜想的事,可他做梦频率很高,而且梦的内容,多数都有复杂剧情,甚至午休一小时就能做一个勇闯冲绳奴隶岛的梦,要不是每次醒过来都记不清楚细节,朦朦胧胧的,他真以为自己是穿越了。

时辰为此查过很多资料,找到了几个理由:一是他睡眠质量不好,可能是睡得晚,也可能是睡觉时的身体姿势不对,这个没法验证,也许下次可以去二胖家睡一觉然后问他。二是睡前看了什么故事,跌宕起伏的情节在脑海里徘徊,以至于做梦也能梦见,不过这个不符合现在这个情况,他没看过类似的故事。三是这个人脑子里整天都在胡思乱想,睡觉时意识深层的记忆碎片被重组,变成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简单地说就是脑洞太大。时辰想了想,觉得最后一个比较贴近他的实际情况……

是因为自己天天做英雄梦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今天晚上睡觉前试试什么都不想,入梦后还会不会穿越到那个世界。”时辰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笔,小声嘟囔着。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戳了他一下,虽然不疼但是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时辰惊呼一声:“哪个孙子在背后偷袭我?!”这声音也不小,不过周围都毫无所动,显然是习惯了时辰在班里吵吵闹闹,大家都没有在意。

时辰转过头,看见背后的学习委员吴夏秋拿着圆规的钝头对着他。听到刚才那句话之后默默地把圆规调了个头,用尖头对着他……

“女侠饶命,我是孙子我是孙子。”时辰连忙举手求饶。

吴夏秋放下手中武器,皱眉道:“有这功夫贫嘴不知道好好学习呢,都高三了还吊儿郎当的,高考不想考了是吧?”

“那肯定是要考的,我这叫张弛有度的学习,先放松自己,才能更好地吸收知识嘛。”

“放你的猪屁,我还不知道你?你给我老实点。”吴夏秋轻哼了一声,“要不是你姑妈早上碰到我拜托我帮帮你,我才懒得管你呢。这都高三了,还是整天浑浑噩噩的,你这样下去别说能不能考好了,要是大学都考不上那怎么办?到时候我爸还要怪我不帮你。”

其实吴夏秋也算时辰的发小,姑父跟她爸爸是同一个办公室的,相交甚好,小时候也经常带他去她们家玩,一来二去就这么熟稔了,不过终究是性格合不来,没能玩到一块去。俩人从初中开始就是同校,高中运气好,刚好分到一个班,而且吴夏秋一直学习都很不错,每年都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所以姑妈一遇到她就会拜托她帮帮时辰提高成绩。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啦,你凶我也没有用啊,这个我确实是不会做题,理综也太难了。”

“不知道那就问我,你以为老师把我这种好东西安排你后桌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我爸去找老师说让我家夏秋跟时辰坐的近点,也好教他,你这样天天混日子我回家都没法交代。”

“虾球?哪里有虾球?说到虾球就有点饿了呢。”时辰顿时就有精神了!

吴夏秋大怒,伸手就去拧他耳朵,“你给我光速去死!”

“女侠饶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啊啊啊啊痛啊别拿圆规扎我啊!”

……

一番打闹结束,时辰也没心思去想昨天的事,把视线放到了眼前堆积如山的试卷上。虽说他成绩不好,从小就不被人看好,就连亲生父母也看不起他,可他是非常有原则的人,有始有终,既然读书了,那么就算读不好也要把该做的做完,就算努力后发现自己确实不如别人,又能怎样呢?

他并不觉得失败是什么令人羞愧的事,直截了当的失败起码能让自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有自知之明的人在前进的路上总是走的比别人踏实一些,反倒是那些在沉溺于失败或成功的人在泥潭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前行着,总有一天会深陷囹圄而不自知。

他拿起一张化学试卷,定眼看去,第一道题就把他难住了,这些出题老师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在为难学生啊。时辰苦思无果,只好拿起卷子转头问吴夏秋。她也没端什么好学生架子,拉过卷子就给他从原理上细细讲来。

时辰听半天也没懂啥意思,就知道了个答案,点点头转过去继续做。

他看向第二题,这个题目,那个,好像这么做也不对,唔……可恶!好难。只好扭头再问吴夏秋,吴夏秋也停笔给他耐心解答,深入浅出的讲解了原理,还引申到相关的知识点,给他修补了基础知识上的漏洞。

接着看第三题,诶,好像也不会……可恶!这不会是江苏卷吧!

他又转过身去,端着卷子看着吴夏秋。

一个小时后,时辰第十五次捂着脸转过身,这还没开口,只见吴夏秋面无表情地从课桌里掏出一本最新的《龙漫少年》递给他,“你看漫画吧,我不会跟你姑妈打小报告的。”

不得不说上学其实是时间过得最快的时候,放松时看一会儿漫画,接着认真做一会儿题,陷入沉思,然后走神,这才做到填空题就放学了……

放学后二胖直接跟时辰一起回家了,反正俩家就挨一块儿,去时辰家吃顿晚饭完全没问题。

到家的时候姑妈正在做饭,听到开门的声音从厨房探出头看了看,见二胖来了她惊喜的挥了挥手中的锅铲,“这不小魏吗?好久没来我们家玩了啊,要不晚饭就留在我们家吃吧。”

“那必须的,早听说姑妈做的菜好吃,我可嘴馋老久了,今天您要不留我我也得死皮赖脸的在这吃一顿再走,要不然回去可得后悔半天,您说是不?”

姑妈一听这话,脸上笑容就像花儿绽放了一样。“你瞧瞧人家小魏这嘴多甜,晚上肯定给你们做好吃的,放心吧。不过现在还要点时间,你和小辰去房间玩会儿,晚饭做好了我就叫你们。”

“知道了姑妈,那我们就先去玩会儿。”二胖一边应付着姑妈一边拉着时辰进房间。

一关上门他就急急忙忙地问:“刀呢,给我看看。”

“猴急啥,我还能不给你看吗?”时辰拨开书架上层的书,露出后面藏着的刀。解开毛毯的时候一道银色的光芒从刀身上一闪而过,二胖不由惊叹“好刀!”。

他拿起秋水,端平细细观察,两根手指轻捻秋水的刃区,然后弹了一下刃背,贴耳听了听鸣响,然后用手掌心轻轻摩挲脱水古檀木制成的握柄。

要知道二胖虽然外号很土,从小也是蹲在泥塘玩泥巴的坏小子,可他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家子弟,家里桌台墙角摆放的那些古色古香的器物都是他爸从四处搜罗来的真品古董,从小就耳濡目染的他自然也懂得其中一些门道。

他皱眉道:“看这把刀的长度跟样式应该是唐刀,但是你看这个刃面的光滑程度,简直像镜面一样,还有弹刀时的清脆鸣音,证明刀身的纯度很高,很难想象这样高纯度锻造工艺制出的刀会有这么坚硬的锋刃,能无声地穿透实木的床板。我家也有一柄早年收来的唐横刀,与这把刀比简直就是地摊上批发的工艺品。它的一切都太完美了,与其说是一把兵器倒不如说是一件艺术品。虽说隋唐时期的锻铁技术出神入化,但覆土烧刃的技术绝没可能达到这种效果,这不应该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兵器。现在我相信你说的话完全是真的了,我更好奇那把玉剑的质地,要知道玉的硬度虽然高于多数金属,但是太脆了,就算用于制作兵器也只是用于装扮,作为贵族的象征,带有礼仪性质,并不能用于交战。”

“真是奇怪啊,你说这得是什么样的工艺才能做出这样的作品?”二胖回头看着时辰,疑惑道。

“……你看我干啥,我晓得个锤子,我现在还晕呢。”

二胖看完就小心地把秋水裹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放回原处。接着他又与时辰讨论了一下那个梦的细节,他也觉得很大概率是通过梦境穿越的,但还不能确定,最后还是决定先观察几天看看。

吃完饭二胖也没在这多呆,因为公会团今天晚上要清24人英雄本cd,他是管理,要提前回去组织人。临走前他还不忘叮嘱时辰:“如果晚上做梦又去那个世界了,千万要小心行事,以我多年看穿越小说的经验来看,如果梦里死掉的话……现实里的意识也会死去的。”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时辰点头,目送二胖出门。

第六章 一场闹剧

对于这个新的世界,他有些迷茫,有些恐惧,也有些隐隐的期待。这天晚上时辰没有看小说也没看漫画,他早早的就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入睡。吃完晚饭到睡觉前的时间他也没闲着,做了许多关于睡觉的功课,洗了个热水澡放松身体,没有做费神的作业(其实是不想做),睡前听了半小时钢琴曲,还喝了一整杯牛奶。

此刻时辰双手叠在腹部,姿势端正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绵长。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半小时了,可是睡意全无,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发呆,思绪乱飘。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想提前睡,想睡的这个执念就会在你脑海里环绕,让你一直无法睡去。

可是此时伴随他的不只是清醒的精神,还有肚子的咕咕叫声。等等,这个声音,有什么东西要从后面出来了……

卧槽肚子好痛!他从床上跳起,冲向厕所。可恶,牛奶有毒……

由于喝了姑妈从超市大甩卖买来的三折牛奶,时辰整个晚上都在厕所和床之间往返,后面频率高了干脆就坐在马桶上不起来了。直到快两点才稍微好一点,疲惫不堪,最后体力不支才沉沉睡去,一夜无梦,打着雷鸣般震响的呼噜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又在小区门口遇到了二胖。

二胖看着面色苍白四肢无力的时辰,惊讶道:“没想到你浓眉大眼居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跟人家女侠才认识第一天,居然就……你昨天晚上也太猛了吧?”

“能不猛吗?”时辰虚弱地说,“昨天我琢磨着睡前喝杯牛奶睡眠质量会好一点,哪知道那是姑妈上个月在超市大甩卖的时候买来的劣质牛奶,她买来后放柜子里自己都忘了。我喝了牛奶拉肚子拉到一点多,差点当场去世……还好没做梦,做梦梦到的估计都是马桶成精。”

说着时辰忽然捂着肚子哀嚎:“啊不行,又要出来了。”

二胖很不仗义地抱着肚子靠在墙上大笑。

……

虽说二胖是很仗义的好兄弟,但是仗义这个词也分情况——兄弟有难时自然仗义相助,兄弟有黑点时自然也要加大力度,关系越好下手越是重。只是过了一个早自修的时间,全班都知道时辰现在是一个人形自走窜稀炮,大家课间走动时都会有意无意的跟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这会儿还在自习呢,又感觉到身后的吴夏秋在戳他。

他回头问:“干啥?”

吴夏秋小声说:“要我作业给你抄也行,你可千万别情绪波动啊,这我坐你背后呢,你要控制不住我哪里顶得住啊。忍住,控制你自己!”

“那不能够,我好歹也是个成年人,这点小事能控制不住?”话还没说完时辰忽然脸色一变,右手捂住屁股:“不好!它要来了!”

吴夏秋大惊,连忙往后靠,拿起几本书对着时辰的屁股狂扇。

“完了,漏了!”时辰哭丧着脸。

全班顿时陷入混乱,躲的躲跑的跑,有人在喊“救命,我闻到了,好臭”,有人在惨叫“快开风扇”,又有人在哀嚎“操!开风扇全吹我这了,快开窗”

在全班人的目送下,英勇就义的魏东西扶着人形自走炮时辰走向了校医室。他们步履蹒跚,佝偻的背影在夕阳下拖的很长。

医务室里,二胖给时辰拿了条新的校裤换上,又帮他挂上了盐水。虽然后门的伤口可以治愈,但是心灵上的创伤上眼见着没几年是好不了了,他已经可以预见高中这最后一年他能拥有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绰号……时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有点想死。

时辰吃了药已经好多了,理论上是可以回去上课,不过医生还是劝他待在医务室观察一下比较好。他这个急性肠胃炎有点超乎想象的严重——毕竟见过拉肚子的,但没见过跟漏壶一样不停往外喷射的。那个胖胖的同学扶他进来的时候场面一度几乎失控,隔壁床骨折的病人都跟奥运健儿似的片腿翻下床就往外逃窜……

“辰哥,不要怕,一切都会过去的。等毕业了没人会记得你是个漏壶。”二胖拍着他的肩安慰他。

“你这他妈还不如不安慰我呢。”二胖这么一说他顿时想到以后毕业聚会得是什么场景:这边打着招呼呢,诶这不张燕吗,好久不见啊,哟这不杨伟吗,混的怎么样啊,嘿,这不是时辰吗,现在还漏吗?时辰泪流满面。

这时床帘后面忽然传来一个粗粗的声音:“你知道学校后山有一座研究所吗?”

时辰刚想接话,就听见一个软软的女声,“不知道诶,怎么了?”原来是隔壁床的同学在说话啊,还好没来得及接话,要不然就尴尬了。

“那地方你不知道也正常,已经两年了快,说是搬到省城去了,留下了一座空荡荡的大房子,到现在都没人去拆。你看山上那栋白色的不就是吗,远处就能看见。”

“噢,原来那栋房是研究院啊,全刷的白漆,看着怪吓人的,我还以为是山顶的坟场呢。不过你突然说这个干嘛啊?”

“那个地方有点吓人的,听说最近那里在闹鬼,本来空无一人的屋子忽然亮起了灯,我有几个朋友喊我晚上一起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女生一听闹鬼脸色就变了,但是年轻气盛,又不愿意露怯,只是说:“你这骨折还打着绷带呢,怎么去啊?”算是找了个理由,说完松了口气。

“主要是我跟他们吹牛了,说你会跟我一起去的,你要不去我这面子上过不去啊。骨折倒是小事,其实我早就好了,不拆绷带是为了逃课来着……”

原来是刚才那个骨折男又回来了啊。

“这……”女生犹豫了。

“去了我就给你买你之前想要的那支口红,怎么样?放心好了,世界上哪有鬼啊,不都是别人吹出来的,就算有我也会挡在你前面,别怕。”

“那行吧,礼物可一定要给我啊。”

骨折男拍着胸口道:“那必须,我这人说一不二,哪有反悔过的。”

二胖和时辰本就是爱凑热闹的人,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也颇有些意动,时辰忍不住了,掀开帘子探过头去问:“你们什么时候去啊,能多带我们两个吗?”

哪知骨折男一看见时辰的脸瞬间脸色大变,一个踉跄就翻下了床,嘴上喊着“卧槽漏壶还在”,手脚并用地往外逃去。

时辰顿时泪流满面。

二胖废了好大劲才把骨折男拉回来,一路承诺时辰不会再漏了,就算真的漏了,他魏东西也会冲在第一线为他们堵住敌人的机枪口。

骨折男半信半疑地问:“你们真要加入啊?我们这可是去探险的,可不是去随便玩玩的。”

“知道知道,我们就喜欢探险。”俩人点头如捣蒜。

“也不是不能让你们加入,只是我们人挺多的,不算你们就有八个,这么多人去外面挺危险的,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听从我的指挥,不然乱跑乱碰真出事了我可要负责的。”

“那还用说吗,哥们你让我们往东绝不往西。”

骨折男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只好先答应了下来,“额,这么想来的话那就来吧。山上可能有什么野生动物出没,也有各种蚊虫,记得自己带装备来,我们不会给你们多带的。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八点吧,提前半小时在山脚下的凉亭集合,位置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没有问题!”二胖上前与骨折男友好握手,“相信我,同志,我们的加盟绝对是强强联手,不会让你们后悔的。”

“你倒是看着挺猛。”骨折男瞥了床上的时辰一眼,“就是他还能行吗……”一想到之前的恐怖场景他脸都白了,连忙拉着女生的手走出了病房。

骨折男刚走出去,吴夏秋就走了进来。班级以他们是发小的理由把吴夏秋派来慰问伤员,虽说心里不太愿意,扭扭捏捏的最终还是来了。

她站在时辰床边距离一米的安全位置,小声问:“怎么样,好了点吗?”

时辰虚弱地点头:“还行了,吃了药,医生说这瓶点滴挂完没啥问题就可以走了。”

“那行,我已经打电话给你姑妈了,一会儿她就来接你,你在医务室等就好了。”

时辰又点头:“知道了。”

一时无话,两人本来就是点头之交,路上碰到都不一定会打招呼的,碍于长辈的关系才能多说上几句话。吴夏秋也是大方之人,只是点了点头说:“没事那我走了,也没什么好聊的。”转身就走出去了。

“没事,心意到了就行。慢走啊。”时辰也是松了一口气,她要铁下心尬聊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

一会儿姑妈要来接他,也不用二胖守着了,时辰便叫他赶紧回家吧。

姑妈很快就到了,大大咧咧的中年妇女风风火火地冲进医务室,看见时辰没事才松了一口气,把他领了出来,出门时不停跟医生道歉说麻烦您照顾我家孩子了。

路上,时辰坐在姑妈的老旧电瓶车后座,风驰电掣。

姑妈忽然在前面轻声说一句:“都是姑妈的错,下次不贪小便宜了。”

“啥?”风呼呼的吹过,时辰没听清,大声回了一句。

姑妈大声喊:“我说晚上给你做粥喝。”

“行。”时辰在后座大笑,“得多给我加点山药,要比姑父那碗多!”

第七章 探险前夕

周末是双休的,这天早上七点二胖就急急忙忙地跑来敲时辰家的门。

时辰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见一张兴奋的胖脸:“辰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与骨折男约定的时间是星期六晚上八点啊,他惊讶的看了一下时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又穿越了……

“这不是早上七点吗?!”

“对啊,我早点过来跟你商量细节呀,这不得提前准备一下吗?”二胖一进门就东张西望的,“辰哥你准备了啥啊?”

“别辰哥,你是我哥,算我求你,你让我再睡半小时行吗?”说完,时辰往沙发上一躺就睡着了。本来这两天就没睡好,又拉肚子拉了一天,累得不行。好不容易睡个囫囵觉,七点就给这孙子吵醒了,得亏是时辰没有起床气,要换个其他人估计就是血溅七步了。不过时辰也不贪睡,生物钟很准时,过了半小时多点就自己醒过来了,勉强算睡了个够。

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二胖在房间里玩那把刀,时辰家周末都是双休的,反正时辰也不爱吃早饭,姑妈索性就不做了,大家一起早上睡懒觉,所以姑妈也没起来。

“我的祖宗啊,你在这里玩,等下给我姑妈看见可要出大事。”时辰连忙进门把房门带上。

二胖撇了撇嘴:“怕什么,姑妈看见就说是我送你的不就好了,多大个事儿,看你紧张的。”

时辰心想也是,二胖老爹是县城首富,家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啊。就他家那个财力,哪天开个机动战士过来姑妈最多也就说一句:“哟,小魏又换玩具啦。”

二胖问:“看你这样子,这两天是不是完全没梦到那个地方?”

“是啊,这两天连梦都没做。”时辰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刀,“要不是秋水还在,我真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了。”

“找不出原因就慢慢等着吧,总有一天还会相遇的。”俩人也没在这个话题上深究,都是比较豁达的人,想不出来的问题就不去想,生活多开心啊,反正天塌了也有高个顶着嘛。

二胖解下巨大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掏出来:“今天晚上的探险暂时我就带了这些,登山绳,登山杖,登山靴,绳套,安全带,岩石钉,护目镜,手电筒,水杯,望远镜,指南针,还有一把战术匕首和我爸从美国带来的夜视仪,这些都是我挑的。其他的小东西我也有点忘掉了,让我爸的秘书帮我整理的。辰哥你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

时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小山一样的装备,想了想说:“我觉得你需要补充一个脑子……”

看二胖满脸问号的样子,时辰一时没忍住,一巴掌就朝着他后脑勺劈过去了:“你丫能搞清楚探险跟露营的区别吗!而且我们去的是学校后山,不是亚马逊丛林啊,明白了吗?”

二胖点点头。

“明白了就赶紧把你这些神通给收了!”

结束打闹后两个人开始认真商量,时辰从里面挑选了手电筒、驱蚊水、水杯,想想要去山上最好还是不要穿短袖裸露皮肤,以免被划破皮肤感染什么的,也可以防止蚊虫叮咬,又去柜子里拿了一件冲锋衣和一条长裤。

然后转头看二胖拿了什么,他震惊了:“你拿个蜡烛我可以理解为在手电筒坏了的时候做备用,那个一袋米是怎么回事……我们的活动是打算从探险变露营了吗?还有那个黑黑的羊脚是什么情况啊,是旅途上解闷的小零食吗?”

“呃,辰哥你理解错了。那个蜡烛是进房间之前提前点亮,放在房间的东南角,如果蜡烛被吹灭了,马上就要出来,绝不可逗留。糯米和黑驴蹄子都是防僵尸的,如果墓主诈尸就得用到这些了,虽然很难用到,不过还是得带些防身的。”

时辰目瞪口呆,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不对啊!我们这可不是鬼吹灯同人文,好险,差点写歪了。这本书可不允许建国以后的动物成精,死人也不行。

“你这是不是歪到鬼吹灯去了啊?”

“对啊,我确实是想歪了,还是辰哥聪明!”二胖一拍大腿,“山上闹鬼,最多就是有鬼,又没僵尸,我带这些干啥。打电话叫秘书去给我准备点黑狗血吧。”

时辰当场就制止了他这个念头,要按这个势头瞎写下去这得歪到哪个频道去啊。

中午二胖也没回家,他家一般都没人,回去也是出去吃,就留在时辰家吃了,反正都习惯了。用姑妈的话说就是:“小魏就跟你一起玩,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也算我们家半个孩子嘛。”

可不是吗,二胖每次一到家,喊姑妈喊的比谁都勤快,还带着一股亲昵的俏皮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时辰去二胖家做客。姑妈见了二胖也是格外亲切,连一口半夹着方言的普通话都标准了许多。

吃完饭两个人就躲在房间里玩马里奥赛车,直到吃完晚饭,六点半左右,他们背好背包就出发了。其实姑妈在家教方面是比较严的,平时晚上不会让时辰去外边玩,就算有事也让他算好时间早点回家。只是二胖一来她就变成了完全溺爱型家长,两人大晚上背着书包鬼鬼祟祟地出去玩她也没多问,就说小魏那孩子,我放心。

去学校大概要半小时,7点左右他们到了校门口,要到学校后山可以从外边绕过去,但是两个懒汉肯定是选择最近的路,从学校中间穿过去。

在二胖的小心盯防下,两人绕过了门卫的视野,翻过铁门溜进了学校。这个时间点天已经很黑了,平时他们都是一放学就见不到人的主,哪里有在学校待到这么晚的经历。才走到教学楼这里,冷汗就已经沾湿了背心。校园里静悄悄的,两人走在暗黄的路灯下,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本来气宇轩昂的脚步都不自觉放轻了几分,生怕打碎了夜的平静。

到了山脚下,草丛里蟋蟀、青蛙还有其他昆虫的叫声此起彼伏,让死寂的夜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时辰和二胖也稍稍放松了心神,挺直了腰背赶往之前约定的凉亭。

赶到凉亭的时候,距离约定的集合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不过凉亭里还没一个人,两人就坐在石凳上等他们,在时辰的建议下提前涂了驱蚊水,也不怕蚊虫叮咬,就着清爽的夜风玩着手机,也别有一番风味。

半小时后二胖有点坐不住了,“那孙子怎么还不来啊,不会是鸽子了吧?”

时辰想了想:“应该不是吧,看他面相粗犷,颇有几分刚正之意,不像是会鸽子的人,凡事要往好处想,人家也有可能路上被车撞了呢?”

二胖点头:“有道理,那应该没有鸽子。”

过了一会儿才看见远处两个身影缓缓挪过来,一看,是骨折男和他的女友,两个人都垂头丧气的。

“来的好慢啊,咋就你们两个人,其他人呢?”二胖凑上去问。

“哎这个,有点意外。”骨折男面露难色,“六个人有一个吃坏东西拉肚子,来不了了。”

“那不还有五个吗?”二胖就是那个穷追不舍的毛病,非要问问地清清楚楚才行。

“他们……家里刚好有事。”

二胖惊了:“这还是一家子五胞胎呢!”

骨折男顿时捂脸。

原来他们几个认识的人在之前就提前在超市门口集合了,顺便一起买点东西。来的路上大家有一嘴没一嘴的闲聊,有一个人忽然说,“和那个研究所闹鬼一起传出来的其实还有一个事,你们可能不知道,那天晚上有两个高三学生从学校后门摸出去,溜上了山。后来宿管发现人不见了,七八个老师一起出来找,打着手电筒在山上找了一夜没找着,后来报警了都。就我们寝室那层楼的,到现在都没回寝室,也不知道人哪去了。”

这话一出,本来热烈讨论晚上探险事宜的一伙人全都安静了,然后该肚子疼的刚好就肚子疼,该家里有事的一下子都刚好有事了,本来热热闹闹的小团体立刻作鸟兽散。

骨折男听到这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毕竟还带了个女朋友呢,这要露怯那回去可丢大面子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一起过来了。

“我说啥事呢?”二胖拍拍骨折男的肩膀,“鬼怪都是骗人的。你看那些都市传说哪有真的啊,最后不都是辟谣了,放心。再说了,我们两个猛男给你压阵,来一个我们揍一个,来两个我们揍一双!”时辰站在二胖身后使劲撸袖子比着肉眼难辨的肱二头肌。

骨折男一听猛男就想起了医务室里的地狱场景,顿时脸色惨白,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道:“行,那就这样吧。之前忘了跟你们自我介绍了,我叫张望远。”然后指了指那个长相清秀的小女生,“这是我女朋友,杨韵,你们在医务室应该见过。”

时辰和二胖也上去自我介绍了一下,一番寒暄大家也算认识了,整理了一下各自的包裹之后就趁着夜色踏上了山间小路。

第八章 乌龟山精神病院

学校后山并不算高,坡度也不大,他们很快就爬到了山腰。研究所就建在山腰的一处人工开凿的平台上,一行人穿过有些狭窄的步道后视野骤然开阔。

研究所已经荒废了很久了,电动伸缩门自然也是没有通电,就这么大咧咧地敞开着,旁边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乌龟山研究所。大家都没在意,直接迈步进去了,但时辰觉得这个牌子有点奇怪,因为这块牌子只有浅浅的一层灰,像是不久前才装上去的,不过这时大家的神情都有些紧张,他也不敢节外生枝,就暂时把疑问存着,跟上了前面的人。在时辰离开后忽然吹来一阵大风,牌匾像是没挂牢,在风中摇摇欲坠,居然就真的掉下来了,露出墙上红色油漆刷的大字:乌龟山精神病院。

通过正门他们看到了那栋传说中的大楼,是一栋四层楼的老式建筑,通体刷着白漆,但是并没有像传说中一样有房间亮着灯,一片漆黑,在月光黯淡的夜里显得有几分瘆人。大门是玻璃做的,太久没有人来过,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场景。此时大家心里都挺没底的,二胖作为先锋敢死队上前推开了门。

大概是门轴处没有上油,又积攒了多年的灰尘,大门缓缓打开时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随之响起,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大家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上,杨韵更是脸色发白,紧紧缩在张望远的怀里。好在此时没有什么状况发生,二胖加了一把力直接把大门推到底,尖锐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大家稳定心神开始打量四周,这里应该是研究所的大厅,整体装潢有种世纪初的老旧感,里面散乱地排列着五颜六色的板凳,想来是迁院时比较急,全丢在这里了。墙上都是一些半圆或是弧形的图案,但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图形,像是梵高的抽象画,毫无逻辑可言。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空荡荡的。

杨韵忽然开口了:“这凳子怎么颜色这么奇怪啊,一般不都是批发买一个颜色的吗?而且也太鲜艳了吧,有蓝有红的。”

大家也都发现了这个异常,杨韵接着说:“还有这些墙上的图案……一般研究所大厅墙上会有自己的标志,或者是一些戒训、告示,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些形状混乱的图形。这里到底是研究什么的?”

没有人能回答她,只有夜风从敞开的大门呼呼地吹进来。略微有点冷,时辰把衣领往上拉了拉。

大厅两边都有通道,二胖过去看了一下,两边都是通向上层的楼梯,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房间了。旁边的电梯是肯定不能用了,大伙商量了一下,一起从左边的楼梯往上走。

楼梯是平行双跑式的,二胖走在中间平台上忽然停住了,四人队伍是以二胖为首的,张望远和杨韵在中间,时辰殿后,二胖一停下来大家就都停了。

张望远问:“前面怎么了?”

“不知道啊,杨韵在后面拉我让我停一下。”于是大家转过头看着杨韵。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现在想上厕所吧?”张望远关心地问。

“没有,我来之前就上过厕所了,叫你们停住不是为了照顾,你们过来看这里。”杨韵摇了摇头,指着前方木质的扶手,大家顺着手指的方向一起看了过去,顿时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布满灰尘的扶手上有一个清晰的手印,成年人大小,有什么人走到这里时不小心把手按在扶手上!

“二胖不会是你按的吧?”时辰怀疑地看着二胖,这缺心眼在黑暗里乱摸乱碰的可能性很大……

“没啊,我听你的,可老实了,啥都没碰。”二胖伸出手给大家看了一下,干干净净,确实没有灰尘。

“看来故事是真的,真的有人来这里了。”杨韵小声说。

“那大厅里怎么没看到有人来的痕迹呢?”时辰问。

“是那些图案。”杨韵思索道,“我们一进门就被那些图案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有注意其他细节,如果现在回去仔细寻找的话应该可以找到痕迹。”

时辰悚然:“我想起来了,刚才在大门口我就觉得有点不对,那个牌子不像是荒废了几年的,很新,几乎没多少灰。”

“是的。”杨韵接着说,“而且这个手印很清晰,并没有落灰。在这种无人打扫的环境中是很容易积灰的,也就是说这个手印是最近的,可能是一天前,也有可能是……”

“也有可能就是在刚才!”

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从脊梁骨处升起,周围的黑暗在众人眼里更恐怖了,仿佛随时都会冲出一个人影,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杨韵出声安慰大家:“大家不用慌,从我们刚才进门都没发现有人,痕迹这么不明显,说明对方没有多少人,应该不会超过两个人,而我们有四个人,只要不分开走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这番话说的确实在理,大家心里也有了点底,不至于没头苍蝇似的。

张望远问:“那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回去啊,这里怪阴森的,要是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回去干什么,我们人多有什么好怕的?这地方就这么大,他能躲到哪去?要让我找到那个鬼鬼祟祟的孙子,我不把他揍出屎来就算他拉的干净。”二胖撸起袖子就大步往上走。在刚才那一瞬间,天不怕地不怕的二胖也慌了一下,冷静下来后的他很愤怒,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装神弄鬼的人。

“哎哎你慢点啊。”大家一看这莽汉直接冲上去了,半个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连忙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二楼是一条宽阔的走廊,铺满了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两边交错分布着许多房间,二胖冲在前面,一脚就踢开了房门,房间里积攒已久的灰尘一瞬间涌了出来,后边赶来的人也措手不及,全跟着一起被灰尘迷了眼,两眼通红地站在原地使劲揉眼睛。

时辰流着泪说:“你真是我哥啊,你他妈还能再猛点吗?”

他低头揉眼时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楼梯口一闪而逝,疑惑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众人大惊,刚刚稍微放松了一点的心弦瞬间又紧绷了起来。张望远紧张地回头探了探,然后问站在最后的杨韵:“没看见啊,韵韵你看见了吗?”

杨韵迷茫地说:“没……要说有什么东西跑过去那应该也有声音吧。”

“那应该是我看错了。”时辰松了口气,抱怨道,“二胖你真是我哥啊,这几年没开的房间你一脚给他踹开了,这要放其他剧本里门后铁定有暗箭,搞不好还是淬毒的,死的最快的就是你。”

二胖尴尬地连连道歉:“冲动了冲动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视力恢复了之后,房间里的灰尘也沉寂了下去,看样子也没什么危险,大家便一起走了进去。房间的门是铁质的,中间留了一个玻璃窗口,看起来很坚固,只是山上有些潮,锁扣被腐蚀了才被二胖一脚踹开。时辰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只有门外才有把手,门内没有,也就是说外面的人可以随意打开门,里面的人只能通过钥匙打开,他把门小心地开到最大,才迎着二胖的招呼走进房间。

房间里面很宽阔,摆着两张白色的铁床,中间用床帘分开。窗户很大,几乎超过了一半的墙面,窗户外侧装了密集的铁栏杆,只能堪堪通过一只手。墙上挂着一幅壁画,也是跟一楼大厅墙上图案一样的风格,以零碎的图案组成,用的色彩也是怪异无比。

张望远疑惑道:“二楼是他们的员工休息室吗?看着也不像啊。”

杨韵说:“岂止是不像,你们看这个铺着白床垫的被单,还有白色的墙壁,还有楼下那个大厅,你们没想到什么吗?”

二胖挠头:“想到啥?”

“这个是病床,怪不得都是用的东西都是白色的,这里是一间病房!”时辰忽然明白了,“难怪一切都看着不像是研究所,这里根本就是一所医院,而且不是普通的医院,你们看那些装饰画,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画出来的。还有窗户外的这个铁护栏,一般医院会做这么严格的防护吗?不会,很明显这是为了防止病人逃出去才设置的。那什么样的医院需要防止病人逃出去呢?”

时辰顿了顿才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所精神病院。”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本来平平无奇的房间现在看起来都有种诡异的感觉。

抱着不信邪的念头,二胖又带着大家连续打开了走廊上的好几个房间,全是一模一样的布置,唯一的区别就是墙上的画有所不同。

张望远有点崩溃:“这他娘的也太诡异了,我们学校附近为什么会有一所精神病院啊?”

“稳住别慌,你忘了我们今天晚上就是探险来的吗?到现在不是也没发生什么事吗,别大惊小怪的。”时辰拍了拍张望远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这座房子看上去有点年头了,应该是先有精神病院,后有学校的。至于我们学校为什么要建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了,可能是因为这块地便宜吧?”

“那我们在门口看到的那个研究所的牌子又是怎么回事?”杨韵问。

“呃,这个我也想不到。”时辰想了想说,“这个牌子是最近换的,应该跟之前楼梯扶手上那个手印的主人有关系,很可能就是他换的,如果找到那个人,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但是今天晚上也有点晚了啊……要不我们明天再来找吧?你看这个地方光线这么差,看都看不清楚,白天过来找视野也好的多啊。”张望远讨好地说。

其实这会儿大家都心有退意了,夜探学校后山倒没什么,最多就被蚊子咬的一脸包,这可夜探精神病院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又不是逃生里的香港记者,仗着自己跑得快,闲着没事干大半夜只拿个dv就去调查精神病患者之家,正常人肯定干不出这事啊。

这要换其他小说,不窜出来几个生化怪物哪里对得起这诡异的场景。

时辰:“你们要决定回去的话我也没意见,要不现在举手表决吧。”

张望远第一个举起双手,然后看向杨韵,毕竟是他女朋友,又是个女生,这种情况下肯定怕的要死,争取到这一票,再说服一个人就可以一起回去了。

杨韵也看到了张望远的目光,小声道:“你们要回去的话我也一起啊,但是,如果……那个神秘人在楼下怎么办?”

时辰刚想接话,只听二胖大喝一声“小贼哪里跑”,然后蹭的一下大步窜了出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转角的黑暗里。

第九章 暗中之人

别看二胖一身肥膘,冲起来速度还真不慢,时辰只是楞了一瞬间,他就消失在拐角处了时辰也不犹豫,拔腿就朝二胖消失的地方跑了过去。

而此时杨韵和张望远却楞在原地没有跟上,二胖刚跑的时候俩人就一直喊着“哎哎哎等会儿”想把二胖招呼回来,没想到时辰也是个急性子,一下就冲了出去,这还没来得及哎呢,时辰也跟着跑没影了,本来下意识打算跟上去,可一想到前面的黑暗中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就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张望远声音颤抖道:“我们……要追上去吗?”

“还是别追了吧。”杨韵也有些害怕,“先不说追上去有没有危险,他们跑的太快了,现在追过去很可能还是找不到他们,万一他们找不到人,回来找我们怎么办?到时候要是两拨人走散了就真的危险了。我们还是待在原地等他们吧。”

“诶行,那就听你的。”本来张望远在平时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可在这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鬼地方,他的勇气全缩进了骨子里,只是强忍着害怕应了下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缓解焦虑。

而平时轻声细语的杨韵在恐惧中反倒思路清晰,行事果决。她坐在病床上安静地等待时辰和二胖回来,面露思索之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另一边,时辰跟着二胖的方向追到了楼梯口边,他注意到地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痕迹,指向通往上层的楼梯:有什么人在这里急停减速改变了方向。虽然只有一道痕迹,不知道是谁留下的,但是可以确定的他们肯定上楼了——既然两个人是追逐,那么跑的必然是同一个方向。时辰想明白就沿着楼梯噔噔往上跑。

到三楼后果然看见楼道里一个有些臃肿的身影在前边跑,只是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看着感觉有点慢悠悠的,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什么情况。

三楼也是跟二楼差不多的布置,两边是交错的房间,只是房间数量少了些。二胖忽然一转方向跑进了一个房间,然后没了声息。

时辰见状赶忙加快速度跟了上去,刚跑进去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了,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来,勒住了时辰的脖子,接着一只手从他腋下穿过,把他右臂锁住,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时辰大惊,下意识用还能活动的左胳膊用力向后挥,那一瞬间肘尖好像撞击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陷了进去,一身力气完全发挥不出。

黑暗中传来一声哎哟,看来时辰临时的反击还是打痛了那个人,只是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随后这声音凑到了他耳边:“诶哟,是我啊,辰哥,不认得我了?”原来是二胖这孙子!

时辰两眼圆瞪:“唔唔,唔唔唔唔?”

二胖揉着肚子小声说:“辰哥这下手也太重了,你千万别大叫,我们小声说话。没问题的话我这就松手。”

时辰点点头:“唔唔唔。”

二胖这才松了手,时辰张嘴大喘了一口气,抱怨道:“卧槽你丫手也太臭了,你是不是上厕所没洗手啊?”

二胖委屈道:“洗了啊,还用了洗手液呢。”

时辰下意识舔了一口嘴唇,然后脸色大变,呸呸呸地往地上吐口水:“你他妈,你把啥玩意抹我嘴上了啊,这他妈咋还是咸的呢?”二胖顿时有些尴尬,小声道:“刚才进门蹲在地上的时候不知道打翻了啥盆子,沾到了什么粘粘的东西。”说着两只手在裤腿上使劲擦了擦。

时辰低头往地上看去,二胖脚边有一个被打翻的小盘子,旁边洒满了白色的小颗粒晶体,他砸吧砸吧嘴,估摸这味儿,说道:“这……好像是盐啊。”二胖也用手指沾了一点尝尝,“诶还真是,确实是盐啊。”

“什么神经病啊,在房间里放一盘盐。”时辰抱怨着,在新环境里下意识打量起了四周,这个房间跟二楼的病房差不多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暗了很多,在门口看不清角落。从装饰上看跟之前的房间区别不大,不过这里只有一张床,摆在中央,床的样式也跟楼下的有些不同,床体的铁架厚了不少,边上垂着两条带环扣的皮带。

时辰疑惑地问:“差点都忘了,这哪儿啊?你怎么跑这来了,还有你追的那个人呢?刚才到底是咋回事啊?”

“辰哥你可真是个十万个为什么啊,不过没关系,时间还早,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在这里慢慢说。我先坐下喘会儿气,可累死我了。”二胖也不顾忌,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可以先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刚才没有看见什么人影,那是我装的。”还不等时辰反应过来,他忽然腔调拔高一截:“你的下一句台词是,那你为什么要跑?”

时辰:“那你为什……你神经病啊!”

“嘿嘿,你先听我解释。”二胖凑过身来,神秘兮兮地说,“我装作追人是为了带你出来,你没注意到我特意放慢了速度吗?怕你跟不上,我还在楼梯口等了你一下,看你上来了我才慢悠悠往前跑。”

听了这话,时辰不由得露出怀疑的目光:“得了吧,你一千米有及格过吗?每回一千米考试就属你最慢,被前十个超了一圈然后混在里面说你也跑完了,还演的跟真的似的,躺在地上跟死狗一样,体育老师不信,你还满地打滚说自己不行了,让我马上带你去医务室,你看看你家那个坏掉的体重秤,你他妈装死让我一个人背着你去,你良心过的去吗你……”

二胖顿时无语:“哎,要说还是我跑的太快,要不然只需要跑半圈就可以跟前面的人一起混到终点了……不对,咋就歪到这了呢,一不注意就给你带跑题了。我继续说,带你出来是因为我觉得那个地方有危险,不只是地方危险,还有一个人更危险。”

“有一个人?谁啊?”时辰想了一下,一共只有四个人,自己跟二胖肯定是没问题的,那么只剩下那对情侣,骨折男看起来孔武有力勇猛过人,但一路上的表现就说明他其实胆子很小,不像是能在背地里搞鬼的人,除非他是一个天生的演员,演技高超。除去他以外就只剩一个人了,会是那个叫杨韵的小女生吗?虽然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过粉红切开里面可能全是黑的,是个病娇角色也说不定啊!

二胖也看出时辰在怀疑谁了:“就是她,辰哥你没注意到吗?从我们进入到这个地方开始,越来越多奇怪的现状被发现,她不应该很害怕吗?可她无论碰到什么情况只是脸上露出一点淡淡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有点害怕,但是从开始到现在那些细节都是她发现的,重要线索也是她找到的,就算不是她直接发现,她也会在话里暗示我们,就像是……在引导我们去做什么一样。”

“确实!”时辰恍然大悟,“难怪一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原来是这样。她太冷静了,冷静到像是什么都知道的人,然后慢慢等待安排好的事一件一件发生,了解一切的人自然不会像我们一样担惊受怕。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啊?到现在为止只能基本确定她比我们更了解这里,不过还没发生什么事,暂时还不能确定。”

“是啊,我当时就想到了这个,但又不能直接拉你过去跟你说悄悄话,人家就在旁边看着呢,万一被他们两个是一伙的,真黑化了我们都得栽那。我就想了一个办法,假装去追人,引你出来,我们在暗中观察,看看她的目的是什么。”

“聪明啊!没想到二胖你糊涂一世居然能聪明一时。”

“嘿嘿,也就有点小意思,哪有辰哥厉害。”

“不过我们跑到房间来是为什么啊?我们躲在犄角旮旯里观察他们不是更好吗?”

“噢你说这个啊。辰哥你可能没发现,这个门里边是没有把手的,除非有钥匙才能打开门。我们躲进房间里就是绝对安全的,这样他们就算想害我们也碰不到我们,可以吧?”

原来是这个啊,时辰想到之前发现的事,在楼下病房里他就怕门被风吹关上了,特意开到最大,于是他说:“这个我之前就发现了,这个设置应该是防止病人随意走动弄的。但是我们躲房间里为什么就会安全啊,人家从外面打开门不就行了吗?”

“没错!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二胖笑嘻嘻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生锈了的把手,“所以我提前把外边儿的把手折断了,这样我们这个房间就是绝对安全!”忘了跟你们说,时辰负分的铅球考试,二胖是满分……

时辰鼓掌称赞道:“没想到二胖你还是个诸葛亮,居然能想出如此妙计。”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那么请问诸葛亮,我们要怎么出去呢?”

二胖:“……诶?诶诶诶!”

两人顿时抱头捂脸,不愧是好兄弟啊,一个没脑子,一个缺心眼,难怪从小就能玩一块儿去……不过事已至此,眼下也找不到别的什么办法,两人就静静地守在门口,等待那对情侣追上来,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极度安静下过了一会儿,时辰发现二胖老是转过头看他,于是出声打破了平静:“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二胖抓了抓脑袋:“呃,不是,辰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时辰茫然道:“没啊,咋了?你是不是想尿尿啊?想就去墙角随便尿,反正没人看见,咱两你跟我害羞啥。”

二胖看着时辰迷茫的脸,奇怪道:“没啊,我没想撒尿来着。我就是奇怪,你没事那你老拍我肩干啥?”

这话一出他脸色忽然就变了。

因为,时辰在他左边,而他被拍的地方是……右肩!

第十章 真相

二胖声音颤抖着说:“辰、辰哥……”

“又咋了啊?”时辰不耐烦道,“你这懒人屎尿屁也太多了,怕的话我就陪你一起去,我给你把风行不?”

“不是……辰哥你、你看看我……”这会儿二胖说话都有点磕巴了,时辰也发现了他有些奇怪,转头看他,“看你干什么?你脸上有花?”

“不是脸上,肩上肩上。”二胖此时一动不敢动,整个脖子都是僵住的,时辰的视线越过他的脖子投到肩上,看上去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那块儿衣服有点皱了起来,他皱眉道,“没什么东西啊,诶等等,有东西!”

本来二胖都打算自己扭过头去看了,给时辰这一喊吓的一哆嗦。时辰连忙按住他肩膀让他别动,凑近看他的右肩:“别动,真有东西,你肩上有什么白色的粉末。”时辰伸手掸了掸,用手指沾了一点尝了一下,“是盐,有什么人刚才把手搭在你肩上!他也碰到那些盐了!”

两个人顿时警惕起来,千算万算没想到暗中之人就在自己附近,而且现在门被关死了,这里就是密室,谁也逃不出去。

不得不说二胖运气实在太差了,这么多个房间,随便选一个跑进来,里面刚好有人……等等,时辰忽然想到一点,这里房间布局应该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每个房间都只有一张床,很可能这层是特护病房,那么精神病院里的特护病房,应该就是那些病症特别严重、没法和其他病人同住的人,很可能这层楼每个房间都有一个这样的……人。

真的是人吗?其实这个房间其实不算大,如果身边有人的话,应该是会有隐约的感觉,毕竟人要呼吸,会散发出热量,有人在的房间和没人在的房间区别很大,也不太可能做到无声无息地过来拍一下二胖的肩膀然后藏起来。而且这里太黑了,比之前的房间都暗的多,一个病房为什么要弄这么暗,像是为了刻意藏什么不能见光的东西,那么不能见光的……会是什么东西?

时辰又想起那个打翻的盘子,他在脑内设想了一下这么大量的盐放在一个小盘子里是什么样——应该是堆成一个高高的盐塔,一个想法忽然出现在脑海里:结晶体的盐,自古以来就被认为是“洁净”的象征,古人将盐盛在盘子里,堆成塔型,放在房屋的东北角,用以镇压鬼门方位上的邪物。

他连忙制止了二胖回头,低声道:“别回头,这里的东西有古怪,可能不是人。”见二胖一脸迷茫,时辰也有点急,凑过身用更小的声音说:“忘了灵异故事里面说的吗?有人在背后拍你,千万不要回头,一旦回头就会吹灭肩上的一盏灯,被鬼招走魂魄!”

“那怎么办啊辰哥?”二胖也很小声的回着,他感觉脖子后面凉凉的,像是什么东西在他背后轻轻吹气。

“首先不要回头就是了,就算鬼怪故事不是真的,你也不希望回头跟它碰个正着吧。至于方法的话,我还真有一个,你过来。”时辰拉了拉二胖的袖子示意他把头伸过来,然后在他耳边悄悄说:“有尿吗?”

二胖迷糊道:“呃,有是有一点,不过倒不急。”

时辰问:“那能憋出来不?”

二胖更迷糊了:“应该行,为啥忽然说这个啊?”

“听没听过童子尿辟邪的方法?阳气还未外泄的小孩是鬼魂最大的克星,再厉害的鬼魂吃我们一泡尿也得歇菜。他不是喜欢躲我们后面拍肩吗?到时候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转身开炮,管他是人是鬼,都要让他喝个饱!”

“卧槽,辰哥靠谱!”二胖面露喜色,悄悄把手伸下去解开了裤带。

“一,二,三,放!”没人打断数数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随着一声令下,二人猛地转身,脱裤子掏鸟呲水一气呵成,飞扬的皮带还未落下,两道橙黄的水柱就冲上了天。他们回想起来小时候一起站五楼阳台往下尿的经历,顿时心有灵犀地使用了同一种技巧,两手叉着腰左右乱甩,硬是尿出一片扇形,把单体点射变成了aoe扫射……

黑暗中果然传出来一声惨叫,一个黑色的人影高举双手从角落里蹿了出来,头发湿了一大片,变成一缕一缕的粘在光滑的脑门上,还在往下滴着水。他一边跳脚一边大喊:“停!停!我认输我认输。怎么还不停啊!你们是不是神经病啊!”

毕竟撒尿这种事又不是呲水枪,哪能说停就停……

二人对着中年黑衣人尿了个干净,尿完还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尿颤,看他们的表情还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时辰提起裤子系好皮带问:“你谁啊?躲这吓我们干啥?”

黑衣人满脸委屈,声音还带着点哭腔:“我还想问你们是谁呢!首长也没提你们会来啊,说好的只吓一个大高个,怎么来了个瘦猴子和大胖子啊?”

一听这话时辰就乐了,感情就是这帮孙子在这装鬼呢,“你说你也是,干啥不好非在房间里吓人,要在走廊上跳出来最多就被我俩揍一头包,你看你现在何苦呢,人没吓到,自己喝了个水饱……”

不得不说时辰从小就点歪了天赋,学什么都学不好,膈应人倒是宗师级别,此话一出黑衣人顿时脸色惨白,趴在墙角干呕。

“哥们,吐完了吗?”时辰也不忍心欺负他了,过去拍拍他的背。这一拍不要紧,哪知道黑衣人本来就愁苦的脸一下子更沮丧了,他哭丧着脸道:“本来差点就吐出来了,给你一下全拍回去了。”一旁看着的二胖差点笑岔气了。

时辰赶紧转回正题,问他:“那你现在能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了吗?”

黑衣人一听这话,脸上悲惨的表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了,露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特务007绝不会屈服于敌人的严酷拷问!”

时辰听了点点头,低头开始解裤带。

“等一下!我说我说!”黑衣人现在一见这动作就条件反射,立刻举手投降,“是首长的孙女让我们吓你的。”

“首长的孙女?”时辰思索了一下,“你说的是杨韵吧?”

黑衣人老老实实的点头。

时辰接着问:“那她为什么要吓我们啊?”

黑衣人想起往事不由心酸:“没说吓你们啊,说的是吓一下她身边那个脸长的像30岁的大高个,考验一下他。”不得不说黑衣人这形容还挺贴切……

时辰恍然:“她是不是想借这次机会考验她男朋友啊?这样一来我就懂了,那你说的首长就是这里的院长咯。可你为什么要叫他首长呢?”

黑衣人梗着脖子大叫:“那是因为我是光荣的特务,我的上级当然要叫首长!当然阶级自由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不会干涉你们平头百姓的自由,你们想叫他院长就随便叫好了。”说着脸上还露出自傲的表情,跟真的似的。

二胖都被逗乐了,小声问时辰:“他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时辰点点头说:“我看像。”

时辰又问:“特务007啊,那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特务吗?”那知特务一听这话就急眼了,大叫道:“只有我是特务!被首长精心训练过的人才有资格当呢,他们哪行。”

时辰无奈:“好好好,那他们不是特务,他们有谁啊?”

特务思索了一会儿说:“还有三个,大师也在这层楼,院长在二楼,亲自吓他们。”

二胖在一边掰了掰手指头说“这不才两个吗”,只见特务大喊一声“那是因为特务只是受伤了,特务不会被活着抓住!”接着做出一个大鹏展翅的动作向黑暗中跃了过去,然后踩到了地上那个打翻了的盘子……随着一阵听令哐啷的巨响,黑暗里没了声响。

时辰跟二胖大惊,这一摔声势浩大,堪称惊天动地,只怕楼下门卫都能听见声响,这人还能好吗?赶忙上前把特务扶了起来,这时门外也传来敲门声:“特务在吗,发生怎么了,是不是遇到魔教中人了?莫慌,贫道前来助你!诶,这门咋没把手呢?”听这说话风格应该就是那个“大师”了。

特务这一摔就摔晕了,紧闭两眼不省人事,时辰二人连忙上前又掐人中又按胸腹的,要不是他浑身尿骚味估计二胖都上去人工呼吸了。

眼见着什么办法都用了,特务还是脸色铁青,看上去没起到什么效果,二胖说:“要不我给他一大耳刮子吧,我奶奶小时候跟我说过,有时候人摔倒了会不小心把魂摔掉了,这时候就要用力打他把他魂打回来。”此话一出,特务就跟回光返照似的,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身起来了,他委屈地说:“哪有这样的啊,再打那魂不是更回不来了吗?”

能说话那就没啥事,二人才明白原来这孙子装晕呢,真不愧是有气节的特务啊……

“行了行了,别闹了。该出去结束闹剧了,大晚上的真出什么事就不好了。”时辰对着特务伸手,“知道你有钥匙,赶紧拿出来开门。”

特务一脸茫然说:“什么钥匙,我没有啊。”可他下意识的捂住左裤袋已经很明显暴露了。时辰把目光投了过去,特务眼见被发现了,也不装了,死死躲在墙角:“你们侮辱了特务,还想拿走特务的钥匙偷袭司令部,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行。”时辰点点头,和二胖一齐伸手解裤带……

两秒钟后一把黄灿灿的钥匙就递到时辰手里了,时辰用钥匙打开了门锁,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大师,大师穿着一身拖到地板的道袍,留着长长的羊角胡,长发用簪子绾起,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大师见门打开了,捋着胡须对时辰说:“大致事体我已得知,特务兄此番作为并无恶意,还请小友勿要为难于他。”

谁为难他了,可不都是他自找的吗。

见时辰二人没接话茬,特务扶着腰悻悻然从背后走了出来。“特务兄不要紧吧?呃,你这……”本来大师想过去扶他,可一闻到那股迎风飘香八百里的味道马上站在一边,装作大家不认识还是不要太过接近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体质好,那次摔跤并没有伤到特务,只是腰有点疼,走路费劲点,大家为了照顾他也就跟着一起慢慢走了。刚走出楼梯拐角的时候看见这出好戏的最终落幕:一个白色的人影在前面张牙舞爪的,张望远缩在杨韵身后,只露出来一张脸来,对着鬼影使劲吹气,可惜肺活量不够好没能吹跑鬼,倒是把自己憋了个满脸通红,差点没背过气去。而被当做挡箭牌的杨韵则是面无表情,估计是心里是失望透顶了。

张望远此时内心已是慌乱无比,看见时辰他们的影子从拐角里慢慢伸出来,顿时给吓的半死,惨叫道:“妈呀,又来四个鬼,唔,啥味道啊,好骚!”

二胖一听这话也挺不好意思的,小声跟时辰说:“最近我们好像吃的有点上火了,回家让姑妈给我们煮点菊花茶吧……”

直到看到时辰四人慢悠悠完全走出来他才冷静了几分,白衣鬼也脱下了头套,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再看看面无表情的杨韵,他估计想明白了今天是怎么一回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也没好意思多说什么,扭头就走了,甚至没跟女朋友打招呼。

第十一章 杨院长

白衣鬼头套下是一个老爷子,虽然脸上皱纹不少,不过看上去精神矍铄,身体应该不错,他讨好地对杨韵笑:“韵韵,爷爷演的还行吗?能把烟枪还给爷爷了吗?”

此时杨韵也不装小女生了,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神情,抱着手说:“演的还行,不过烟枪嘛,还是不行,奶奶说不让你抽,我也没办法呀。”随后转过头来对时辰二人说:“大概事情你们应该知道了,跟你介绍一下吧,这是我爷爷,杨国伟,乌龟山研究院的院长,在脑科研究领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专家。”

时辰问:“诶,这不是精神病院吗?”

杨韵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里以前是精神病院,几年前已经拆迁了,不过当时比较急,只有设备和病人被移走了,建筑还是完好留着的。现在这块地方被政府征用做研究院,楼体都很完好,只要稍加修缮就可以直接启用了。我爷爷被派遣到这里做院长,不过上头文件才下来没多久,还没开始正式装修改建,所以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时辰点点头:“这样啊,不过那天我听见的不是骨折男请你去探险吗?怎么反变成你有预谋地吓他了?”一听骨折男这个称呼,杨韵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你们取绰号也太好玩了吧,本来我也没想吓他呀,爷爷这不刚好在这里指挥搬设备吗?顺便吓他一下咯。”

二胖也忍不住好奇心凑上去问:“那传说应该不是真的了,晚上开着灯估计就是工人在安装设备吧?那学生失踪的事是怎么回事啊,真有这事吗?”

杨韵笑得更大声了:“这事确实是真的,而且细节都没啥问题,就是他没搞清楚事实真相。”

二人连忙跟上问:“真相是啥?”

“那失踪的两个学生其实没有上山,他们半夜去网吧通宵,被宿管老师抓到了,就打电话让室友说他们半夜摸上山了,打算把老师支出去再溜回来。结果门卫严得很,一直没找到机会溜进来,老师两小时没找到人就直接报警了,这不就给抓回去了吗?至于后来为什么没回来上课,我也不清楚,可能家里有什么事情吧。”

时辰恍然大悟:“那还用说吗?回家给一顿男女混合双打,短时间内肯定上不了学了。”

这时特务忽然从后面弱弱地冒了出来,举手请示道:“首长,聊完了我能去洗一洗吗……”杨韵捂着鼻子,跟赶苍蝇似的使劲挥手,“赶紧去洗。你们俩都是啥人啊,见过狗急跳墙没见过尿人一脸的……”二人在后面摸着脑袋尴尬地笑笑。特务得了令也不走正常楼梯,做了一个大鹏展翅的姿势就往楼道的消防通道一跳,随着一声“砰”的闷响消失在黑暗里。

这声音听着都疼,要不然怎么说特务不好做呢……

“好了,都跟我来吧,两个小伙子也一起,好不容易来一次,带你们参观一下我们研究院的设备,以后也会跟你们学校联合弄一些参观展览活动的,现在提前给你们看看。”杨院长在前面招了招手,带领大家迈上四楼的楼梯。

四楼楼梯终点处被一扇沉重的大铁门封住了前进的去路。时辰见院长站着不动也不掏钥匙有些奇怪,这时大师跳了出来,挥袖大喊:“让贫道来开门!芝麻开门!”铁门上一个小灯瞬间亮了起来,应声而开。时辰清楚地看见他右手在背后使劲按遥控钥匙……

院长凑过来尴尬地说:“大师平时就好这一手,要不让他开他得闷着不开心一下午。”

时辰小声问:“院长啊,那个特务和大师是不是神经病啊?”

院长道:“是啊,他们两个是以前精神病院遗留的病人,就住三楼特护病房的,一个觉得自己是修仙者,一个觉得自己是抗战时期的特务,好在两个人性格都挺好,也不给别的病人惹麻烦。两个人的问题到现在都没治好,经过家属同意后就转移到我们院作为研究案例研究脑神经,希望有一天能治好他们吧。要是他们哪里烦到你们了也别跟他们犟,这么多年了,都怪我们这些研究员没能力治好他们,我在这里先给你们道个歉吧。”

二胖毫不在意地笑笑:“没事没事,我看这俩人还挺好玩的。”

在他们说悄悄话这会儿,大师已经在喊“神说要有光”了,然后藏在后面的手使劲按遥控钥匙,果然一片楼道的灯就亮了。二胖听了小声嘀咕:“这不是西方的吗……大师这病咋还不分国籍了呢?”

一行人进入了四楼,不知道以前精神病院的四楼是干什么的,不过现在可以看见老旧的楼道已经被翻新过了,从地板到墙壁都重新刷了一遍,院长领着他们进入一个比较宽阔的房间,里面放着五个皮质的座椅,座椅上方安装着一个头盔,连接着旁边许多电子仪器,一连排的电脑屏幕上一串串数据流在不停跃动,在这个老旧的地方充满了奇怪的科技感。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研究院研发的最新脑神经电磁治疗仪。怕后面那些工人笨手笨脚弄坏我的宝贝,就带人提前搬过来了。你们知道这台仪器好在哪吗?”嘿,还卖了个关子。

他们哪懂啊,只能摸着头说不知道。

杨院长笑道:“嘿嘿,猜不到吧?它的头盔里面加了一层棉!”在座众人顿时绝倒。杨教授带着自豪的表情继续说:“以往的病人反馈里都说,头盔太硬,戴着治疗两小时后头顶都快磨秃噜皮了,所以我用最新研究的软体材料做了头盔内的垫层,让他们在治疗时也能得到宾至如归的感觉!”好嘛,合着你一脑神经领域专家去研究做海绵了是吧?

时辰问:“那它跟市面上的其他脑神经治疗仪比有什么优点吗?”

杨教授不知道从那又掏出个绿色的头盔:“你这就问对了,我们不但对头盔内层做了改进,我们还做了七种涂装配色,给患者最自由的选择,让他们有家一般的温暖!”

二胖都无语了:“那就没其他优点了吗……”

“这个嘛还是有一些小优点的,在电磁波强度和波段选择上做了一些优化,除此以外我们给新型号的仪器加了一些令人惊喜的小功能,在一次偶然的测试研究中我们发现,电磁波可以刺激大脑内部未激活的区域,强化感知能力,听过x教授吧?就跟他的脑波头盔作用差不多,只是功效完全达不到那个程度,当然或许还有其他作用,但是现在还在开发测试中,还不能确定。”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时辰和二胖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这个东西可能对于穿越世界屏障有帮助!这些天一直没有做梦,再也没见过那个世界,但是疑问一直在时辰的心里环绕不去,穿越的机会是在特定时期才会有吗?还是需要消耗一些神秘的能量,积攒一段时间才能穿越一次,比如说脑电波?

时辰问:“杨院长,这个强化感知,具体是怎么样的?”

杨教授摸着下巴回答道:“就比如说你能听见我说话,能闻到特务身上的尿骚味,能这就是感知能力。但是你听不见蚂蚁爬行的声音,感受不到房间里空气在流动,这就是感知能力不足导致的。”特务大惊,没想到洗完澡居然还能中枪,连忙拎起衣服闻闻。

时辰接着问“那这个强化感知最高能到什么程度?”

“这个我也不好说,其实强化感知的原理就是强化脑电波——我们发现了人脑内里有一块神秘的区域,只要用正确波段的电磁波加以刺激就可以强化人的各种能力,不只是感知,不同体质的人效果不同,有的人能强化听力,有的人强化身体能力,有的人强化了勇气,私房钱被老婆发现都不怕了。”里面好像掺进了什么奇怪东西……

“不过这个功能成功率不是很高,而且不能确定有没有副作用,暂时不能公开使用,我已知的成功实验体除了几个志愿者以外,那就只有大师和特务了。”

时辰沉吟道:“特务我是看出来了,估计他是强化了身体吧,但是大师强化了啥?”

二胖想了想说:“应该是自信吧,你看他手握遥控器时那个睥睨天下的表情……”

接着院长又介绍了一些研究院的其他研究项目,基本上都属于人脑研究范围,不过苦于研究院还没建成,没法实地演示,有些可惜。杨院长属于那种虽然年纪大,但是并不死板的科学家,说起话来也颇有些风趣,平时上课一点东西都听不进的二人组居然听的津津有味,虽说没听懂那些难懂的原理,但是也理解了七八分意思,收获不少。

时间也很晚了,也该回家了,院长将二人送到门口,还热情地招呼他们等下次研究院建成了再来玩。临走之前,时辰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困惑,问了院长一个问题:“杨院长,你觉得人的灵魂可以穿越空间吗?”

院长停在原地,看出了时辰是真的有问题,而不是好奇随便问问,认真地思索了一分钟才说:“这也是我们研究的一个方向,但是这个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因为我没法否定,也没法肯定。这样吧,下个星期研究所主要构架就能完善了,那个时候你再来一趟,不一定能给你确切答复,但是应该能研究出一些线索。”

第十二章 再临研究院

“阿辰,阿辰——”

谁?谁在叫我……

“来救我,快,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记住,拓苍山!”

……

时辰从梦中惊醒,他并没有做噩梦,只是梦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急切地呼喊他。这个声音朦朦胧胧的,听不出是谁,但他可以确定他绝对认识哪个人,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有些心慌,急的在梦中直接坐起身来了。

这些天都没什么特殊的事发生,时辰差点就要忘了那个奇异的梦,直到今天听见这个呼唤,提醒他你还有事要做,你并不是孤身一人。只是,那个人是谁呢?那个世界里他只见过三个人,是齐临月吗?还是阿辰?不是会是青翼君王吧……

他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方法再去那个世界一趟,必须弄清楚二者之间的联系,这种身上明明有地方在痒却找不到地方挠的感受实在太让人难受了。

不过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二胖,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找到一点苗头,这时再把二胖拉进来也只是多一个人陪他烦恼,有什么意义呢?因为性格问题,时辰从小除了二胖就没什么朋友,算不上被孤立,可也不会跟不熟的人多说一句话——他十岁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在那个没有任何成型世界观的年纪,所受到的打击和煎熬是无法想象的,但他并没有变的意志消沉或是性格暴戾,只是很小心的控制好跟每个人的距离,不深交,也不刻意疏离,泾渭分明。他觉得麻烦别人是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如果一件事可以自己完成就尽量自己做,生怕请别人帮忙落下人情,跟不相干的人扯上关系。

时辰琢磨着离院长说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个星期能看见许多盖着防水布的大型车队穿行于乌龟山,应该是用来运送修缮研究院的物资,也有许多工人在上脚下来来往往。这个星期的周末去那里看看吧,对院长全盘托出,共同探讨原因。

星期六早上他很早就起来了,担心自己说的事很难被相信,便将秋水收在长柄伞的黑色伞套里一起带了出去。可能因为是周末早上,没什么人上班,路上也不拥挤,很快就到了研究院门口。这里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从外看去已经完全没有之前荒废的样子,门前空地上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了,留下一片干干净净的草地,还种上了一些香樟树和梧桐树,给冷冰冰的建筑带来不少生气。原本白色的外墙并没有重刷,只是加了一些蓝色的图案,显得柔和了不少。

应该是修缮进入尾声了,进入大门后就没看见多少工人在活动,大师和特务躺在院前的草地上,把衣服下摆撩上去露出肚皮,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

“怎么又是你!”特务一见时辰就脸色大变,立刻做了一个大鹏展翅的动作刚想跳入黑暗,发现大白天的好像也没有地方可以藏,于是找了一个干净的垃圾桶“咚”的一声跳进去了。

大师毫无违和感地起身迎接:“辰小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时辰往里探了探脑袋说:“院长在吗?我来找他的,上次跟他约好了。”

“在的在的。”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楼上传过来,只见院长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蓬蓬头,穿着一件带连体的雪白奶牛睡衣噔噔噔小跑下楼。

时辰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接话茬:“院长您这……真是潮流啊。”

院长还拉着衣角摆了个姿势:“怎么样,还行吧?韵韵买给我的。”然后招了招手示意时辰跟上来,“今天周末不上班,这里也没啥外人,直接跟我进来吧。”一见院长来了大师便回去继续晒肚皮了,特务也顶着一片菜叶从垃圾桶里翻出来和大师躺在一起。

时辰忍不住问:“他俩在干啥呢?”

院长道:“今天他们是四叶草,在光合作用呢,到晚上就该变蘑菇了。”

时辰:……

还是去的四楼实验室,本来老旧的房间和楼道已经被翻新过了,充满了现代感,与之前截然不同。院长从兜里掏出一张卡刷开了研究室的门禁,里面还是跟之前差不多,乱糟糟的摆放着许多仪器,地上是盘结如龙的粗管电线。

“先坐吧。”院长从角落里拉来两条凳子,又跟叮当猫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袋牛奶,递了一袋给时辰,“吃了么?年轻人得吃早饭啊,来不及吃的话喝袋牛奶也行,可不能不吃。”

这次和探险不一样,也没有外人在场,时辰顿时拘谨了不少,刚想开口拒绝,院长就把牛奶直接塞他手里了,一时间楞在那里,也不知道开场该怎么说。

院长可能看出了时辰有些拘谨,就先开口以缓解气氛:“给我说说你的事吧,看你上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或者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吧?别因为我是教授就不敢说了,我们又不是师生关系,说错话也没什么的。你是韵韵的同学,那当我是你长辈就是了嘛,跟长辈说话有什么好怕的?”

时辰小点道:“不是不敢说,就是这个事情有些离奇,担心您觉得我是在骗人。”

院长面带微笑看着他:“讲吧,就当你给长辈讲个故事,没什么关系的。”

于是时辰把那天晚上做的梦从头到尾粗略讲了一遍,省略了一部分的细节,还有阿城的出现,只说刺客与君王战斗到最后就醒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到阿城这部分的时候他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个贱贱的笑脸,下意识就省略这部分。

院长听了这个荒诞的故事之后并没有生气或者是反驳,只是点点头:“我暂时还不好评价这个故事,不过你既然怀疑这个梦是真实的,一切还有其他依据吧?毕竟做什么梦的人都有,甚至有人梦到自己去过外国,醒过来会说外语,后来都被证实是假的。”

“对,如果不是有这个东西,我也会觉得那是一场比较可怕的噩梦,最后完全忘记。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醒过来就在我旁边。”时辰拿出身后的秋水,解开束缚递了过去。

院长端起秋水,换了多个角度仔细端详,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时辰在一旁也是看的很紧张,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好奇心小声问:“您看出什么来了吗?”

院长面带严肃地点点头说:“稍微看出来一点,这把刀……它很好看。”

时辰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这不是废话吗!”

院长尴尬地摸摸头说:“我这不是没研究过材料学吗。这样吧,今天刚好有个学过材料的同事在实验室等实验结果,我现在去让他分析一下这把刀的金属成分,试试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要不然一会儿做完实验他就走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无聊了就去玩会儿电脑,别乱动这里里的仪器就好了。”时辰老老实实地点点头,随后院长便带着秋水急匆匆地走出实验室了。

时辰本来就是一个坐不住的人,但毕竟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刚开始还是有点拘谨的,两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生怕突然有人进来看见他在毛手毛脚地动什么东西。只是眼神一直往四处飘,看看这看看那的。

过了快二十分钟,院长还没回来,他也坐不住了,房间的天花板都快被他看的秃噜皮了,有点急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拿起点贴了标签的不知名试剂瓶看看。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时辰忍不住了,拿起座椅上的头盔仔细观察——他觊觎这头盔好久了,那天听院长介绍了之后就一直心痒痒的,想上去摸摸看,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好意思,也就作罢了。现在四下无人,看院长这个样子估计还得再花些时间,一时没忍住还是动了。

他试着把脑波头盔戴在头上,尝试一下院长介绍说的回家般的舒适感。确实,这个头盔触手冰凉,手感很不错,看上去虽然是金属质感的全包围结构,但是戴在头上完全没有重的感觉,而且内部垫层光滑柔软,也不会因为活动脑袋而产生摩擦,十分舒适。时辰下意识就把这当按摩椅玩了,全身放松,整个身子都躺在椅子里,双手摊开放在扶手上。

“诶?左手好像按到了什么东西。”

随着滴的一声鸣响,一阵阵强大的电流从电线里输送过来,头盔上密密麻麻的连接点瞬间同时激活,亮起红灯,仪器被启动了。

时辰只觉得一阵强力的冲击波撞入脑内,随后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直觉,瘫软在了椅子上。他意识的黑暗的深渊里不停旋转下坠,眼中所见只有正下方一个细小的光点,随着高速下坠被快速放大。

这熟悉的感觉……他又穿越了!

第十三章 李家村

云国,李家村。

夜已经很深了,今夜的月色比平时黯淡不少,天上好像有浓到化不开的云雾,肉眼可见到处都是浓厚的黑暗。李福还没睡,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有种心浮气躁的感觉,躺在炕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干脆不睡觉了,盘腿坐起来,靠在窗台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满脸愁绪。

云这么浓,明天该不会又要下大雨了吧?他盘算着是不是得去城里买点油布盖在屋顶上。他家很穷,屋顶只是用茅草简单地盖住,每逢外边下大雨里边就下小雨,近来都是小雨连绵,整个屋子都是阴湿湿的,住起来很难受。虽说穷惯了,也没啥大影响,可老这么漏着也不是事啊,恰好后院的鸡也长的差不多肥了,刚好可以进城换点米粮什么的,顺便捎点油布回来。

他在窗台上磕了磕烟锅,颠了点烟灰出来,思绪乱跑,一会儿又想到天气去了。按说平时也有下暴雨的天,可不会像今天这样,一层一层的积雨云把整片天空都盖住了,连星光都透不出来,像是天空被一张没有边际的黑布牢牢盖住了一样。

这该不会是什么不详的征兆吧?他不由得有些心慌。恰好在这时,天上的积云被分开了一线,一道皎洁的月光从中洒下,照亮了他的眼睛。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云被风吹开不是这样的,应该是像波浪一样向前推动,然后缓缓露出一角月色,而此时不同,比起风吹,天上的云层更像是被绝世一剑干净利落地斩开了,可什么样的武者能斩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简直像是传说中那些御剑而行的剑仙手笔。如今古武式微,方术盛行,还有多少人能记得当初一拳撼山、一剑分海的绝世武者?世人皆道学武苦甚,不如学方术,一朝闻道便可临云登仙,好不气派。也就是他们这种住在穷乡僻壤的小山村里的乡民,见不了世面,也没钱去皇城学塾去学那些仙家手段,没有办法才会去学祖上传下来的拿几本拳谱,遵循祖训每日勤勉练习,只求锻炼身体,上山打猎碰到野猪也好自保。

每每看到祖籍中记载的那些开山分海的大武者他就羡慕无比,心想着什么时候我也能这么厉害啊?可一想到明天卖鸡的钱可能还不够买两个月的粮食,他就愁的不行。本来之前村里的土地还能种不少粮食,自产自用完全没问题,还能有点余粮拿到城里去卖,几年前就忽然不行了,看起来土地也没什么变化,可就是种不出粮食,稻谷一出芽就焉黄焉黄的,根本长不起来,靠着去城里买粮食才堪堪维持生计。

这时院子里忽然相继传来两声“砰”的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了,惊起一片鸡叫声。李福大惊,娘的,该不会上是山上野猪下来偷鸡吃了吧?那些粗制滥造的木栅栏可拦不住野猪,后院那五只鸡可是他唯一的财产了,要给这畜生糟蹋了今年都得喝西北风!想到这他赶忙放下烟枪往后院赶去。

刚到后院就看见一个形状奇怪的怪物在撕咬他的鸡,鲜血四溅羽毛乱飞。他看的火冒三丈、目呲欲裂,大喊一声“畜生受死”,像平时练习一样跨步上前,一记直拳冲向怪物的心窝。怪物眼见被攻击马上丢下鸡,挥爪迎击。李福见状马上变招横臂格挡,怪物的力量很大,临时硬接这一击让他连退两步,但他不慌不忙,一个拧身沉腰靠入怪物怀里,左手一记肘击打在它下巴颌。怪物中了这一下,仰面朝天踉跄后退,他不依不饶,疾冲跟上,连连在怪物胸口蜻蜓点水般快速打了三拳,最后右臂拉满蓄力,一记寸拳打在之前三拳打到的位置上,将怪物打飞出一米多远。

李福收起拳架,回了一口气,眼看那怪物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刚才他一通疾风暴雨般的进攻在很短的时间内隔着坚硬的肋骨震碎了它的心脏。

“娘的,撒玩意儿啊?这比山上的野猪硬太多了吧。”李福倒吸了一口冷气,揉了揉发红的拳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只怪物。这时他才发现那个怪物旁边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一头长发从兜帽出飘散出来,居然是一个女子。

“喂喂,女娃儿你没事吧?”李福试着把女子翻过来,发现她双眼紧闭,面色惨白,显然是昏迷过去了,肩上那个巨大的伤口还在湍湍流着血,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他赶忙从屋子里拿出土制的草药敷在她肩膀的伤口上,然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村子里的人平时都会点基本医术,有点小伤小病的用山上采来的药草敷一敷就好了,真要有什么大病还是得去城里的医馆看。可现在三更半夜的,这伤势就算有车马送她去城里估计也来不及救治了,这该怎么办是好啊,他急的团团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死在自家院子,多晦气啊!

要不……去找村长求助吧。平时大家有事都找老村长的,老村长人很好,学识也高,基本上什么问题都能给大家解答,不过自从上边儿派来了新村长后就不一样了,听说新村长脾气很暴躁,也不跟人多说话,他自然不好意思去找人家帮忙。而且这大半夜的,先不说村长睡没睡,这自家院子莫名其妙出来一个受重伤的女人,这也说不清啊。

他看了一眼隐没在黑暗中的大山,难道不成这女娃子是山上掉下来的?可她身上的伤痕看上去都是动物抓的,也不像是摔的啊,真是奇怪。

那女子忽然咳嗽了一声,吓了李福一跳,他以为她要醒了,顿时大喜过望,结果她只是从嘴角咳出点血沫来,随后又陷入昏迷,不像是要醒转,倒像是死前回光返照的样子。

李福哭丧着脸:“哇,你不会是不行了吧,是死是活出个声啊,再不济也别死在我家啊……”这下是真没办法了,要不然明天早上大家起床看见他家死了个人,这就更说不清了,李福只好硬着头皮去敲村长家的门。

村子很小,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挨在一起,几步小跑就能到了。随着一声急促的敲门声,屋子的油灯亮了起来,一个中气十足的骂声从里面传出来:“妈的,谁家小兔崽子半夜敲门玩,让老子逮住不把你尿打出来我跟你姓。”

村长李胜虎一开门,看见一脸憨厚的李福也不好意思继续骂了,毕竟李福是村里最老实的人,人缘也是最好,谁家缺个汉子帮忙干农活的都会喊他,他也不拒绝,能帮的全帮了,一句怨言也没有。

他只穿着一件贴身衣物探出头问:“啥事啊,半夜敲门这么急?”

李福急道:“村长,我家……天上掉下个人。”

“啊?”李胜虎本来就没睡醒,一听他这迷糊的话就更晕了,“不是,你说清楚一点,你家为啥会掉下个人啊?听过天上下雨下冰,还没听过下人的……”

“我也不知道啊。”李福哭丧着脸,“还有一个怪物跟那个女娃儿一起掉下来的,怪物已经被俺打死了,那个女娃儿好像伤的很重,眼瞅着就快不行了,要不村长你来看看吧。”

听见怪物的时候李胜虎的瞳孔明显一缩,本来慵懒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也不多问,只让李福稍等片刻,马上回房间换了一身简单衣服走了出来,连头发都来不及用发带束起,急匆匆地拉着李福往他家走去。

二人来到后院,李胜虎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怪物的尸体,低声喃喃:“果然来了,千年之期要到了”

李福在一旁听的不真切,问了一句:“村长你知道这是咋回事吗?为啥会掉下一个人啊,还有这个怪物是啥,以前我在山上打猎咋没见过呢?”

李胜虎并没有回答他的一系列问题,继续低头观察女子的伤势。思索了一会儿,他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个灰扑扑的药丸给女子服下。看李福还在一旁呆呆地站着,他撇了撇嘴心疼道:“不用担心她了,齐家的继任者可没这么容易死。这药吃了要是还不好那我就哭了,我长这么大家里一共就给我一颗,以后我娶老婆还指着拿这个当聘礼呢,这我要娶不到老婆咋办啊?”

李福被他一通话差点绕晕了:“那、那个……”

“今天晚上的事不要说出去,我会处理的,其他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迟早会知道的,不用管。你先去我家睡会儿吧,这里由我守着,一会儿……可能还有其他人会来。”

李福也不执拗,听了这话就老实回去睡了。见李福离开之后,李胜虎又用衣襟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引信丢了出去,黑暗中一个亮眼的光点迅速升起,在高处砰地炸开,变成了一个血红的猛虎扑击图案,在空中久久不散。

离李家村最近的开阳城能清楚地看见这个旗花,随后沉寂的夜晚仿佛活了过来。

准备明日面点的早餐师傅放下擀面杖,解下围裙,洗干净手,从床底下的暗格里拿出积满灰尘的长剑,浇上清水,在磨刀石上仔细磨去锈迹。

酒肆的中年老板笑着说今天小店就要打烊了,在座的各位还没喝完的就算我账上,烦请各位离开。随后关了门,换上一身劲装,消失在微醺的夜色中。

敲着竹梆子的更夫随手掉了手里的梆子,从脏兮兮的衣袖里掏出一条干净的发带将头发束起,大笑着一跃翻出城墙。

勾栏里陪酒的女子推开了怀里的恩客,从化妆盒里掏出一把秀气的小剑,将及地的长裙沿着膝盖处一剑切开,撕了下来,而后拿出一件最喜欢的簪子把长发绾了起来,从五层的楼栏处一跃而下,坠入幽深的夜色里。

……

一个个隐藏的贩夫走卒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有的在官道上急速奔跑,有的在山岭间飞跃,速度异于常人,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而所有人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李家村!

第十四章 极虎

李胜虎放完信号就从房间里搬出来一条竹躺椅,悠闲地躺在院子里静静等待。

想了想这样干等着好像有些无聊,他便用手指轻扣竹椅,“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可惜没有好酒。”

阴影中人影浮动,随即走出一个黑衣人,递上一坛老酒。李胜虎揭开封口,一股浓烈而刺鼻酒味儿直冲而上,呛的他连连咳嗽。

“农家土法子制的酒,可能会有些冲。”黑暗中的人也有些尴尬,“附近没什么好的酒坊,就带了一坛自家酿的,还请家主不要介意。”

“无妨。”李胜虎恢复自若,拎起酒坛就往嘴里倒,顿时一股辛辣至极的酒液顺着喉咙冲下,如同一条燃烧的火龙钻入腹中,他的脸上霎时升起了一朵红云。与这酒的烈味相比,自己酿制的那种粗糙感反而不值一提。

李胜虎长抒一口气,赞道:“好酒!这酒叫什么?”

“我家夫人酿的,平时也就我偶尔喝喝,并未起名,要不家主起个名字吧?”

“那就叫破阵吧,以此酒助我一往无前,旗开得胜。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多送两坛酒到我府上。”

“是。”黑衣人点头后退,却被李胜虎伸手招住,“等等,天枢到了几个人了?”

“已到十三人,正在待命。还有七人未到,其中四人因路途遥远,暂时来不了,还有三人不知何由未到,是否派人通知?”

他摆了摆手道:“不用。如果他出来了,再多人都白搭,叫你们来也是以防万一的。”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望向黑暗中:“里面有姑娘在吗?把齐家的小妞带去屋子里,清理一下伤口,也换身衣服,等下打起来伤到她我也不好交代。”

“青莲遵命。”黑暗中走出一个身着片缕的歌姬,来的甚是匆忙,居然连单薄的衣服都没换,只是将不方便赶路的裙子撕开就过来了。

青莲小心地将地上的齐临月抱起进入房屋,关上了门。

随后又陷入了死寂,没人有说话,就连呼吸都很好的控制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等待。

……

李胜虎终于喝完了那坛子酒,随手将酒坛扔到一边,站起了身,死死盯着黑暗中一个方向,随后所有人也是心生感应,缓缓靠近。

那处空地仿佛加了一层透镜,里面的景象都扭曲了,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想钻出来。

突然本来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掉了一只怪物出来!

随着空间的波动又掉下十几只怪物,还有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老人。奇怪的是这些怪物身上都有交错的伤痕,鲜血淋漓,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而长衫老人的心口居然有一处贯通伤,伤口处有血红色的线状物在疯狂蠕动,鲜血染红了长衫。

“是死侍,注意要一击毙命,确认击杀,不可大意。”李胜虎举手示意,阴影中的人一涌而上,各自找上对手,瞬间形成一片混战。

场间只有青衫老人和李胜虎还站在原地,与周围格格不入。

随着打斗声越发震响,有几家村民从梦中醒了过来,打开门探出头,甚至有人走了出来,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李胜虎一见这场景就毛了,大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打群架是不是?不想死的就赶紧回屋子抱老婆,要再让我看见等下谁出来,打错人了我可不管啊。”

瞬间该关门的关门,该睡觉的睡觉,没老婆的就抱着自己的枕头。

李胜虎收回视线,看向站立的长衫老人,皱了皱眉:“还是第一次见到人形的死侍,你叫什么?”

长衫老人面色不改道:“齐仲景,齐家第七代。”

李胜虎露出了鄙夷的神情:“没想到堂堂齐家人居然监守自盗。只是,被污染了你,还是你自己吗?”

齐仲景低头叹息:“不是又能怎么样呢?每个人都有必须活着去做的事啊,在没有做完这件事我怎么能倒下。”

“看来你很坚决,那我跟你多说也没有什么必要,出手吧,手底下见真章。”

齐仲景摇了摇头:“你很强,我不是你的对手。”

“那你就自尽吧。”

齐仲景当然不会自尽,从封印中逃出来肯定有他的目的,李胜虎知道这类人心志坚定,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冷笑一声,突然发难。一步弓步迈出,抬手就是一记直勾勾的冲拳,拳还未到,凛冽的拳风就已经吹破了齐仲景的衣襟。齐仲景脸色大变,举剑平斩,怒喝道:“回天!”

两股劲气在中间相冲散开,可李胜虎并未停步,他三步并作两步,一瞬之间就跨到齐仲景面前,抬手劈掌如山崩之势。齐仲景边招架边后退,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他是用剑之人,一剑之内的距离就是他的天下,而李胜虎擅长近贴身,自然不能让他拉近距离。

他用出了齐家剑中的“震”字诀,每每举剑招架时都加了一分特殊的劲气,想以此将李胜虎震开,没想到这厮速度快,身体还这么强,这个技巧可以在两剑交击时无声无息的震断对面的剑,可打在李胜虎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毫无波动,非但如此,这人以肉身硬撼利器毫发无伤,连剑锋都不避,简直就像是一头势头无两的猛虎,每每硬接李胜虎的拳头都让他暗暗叫苦,不断让步。

“再让步就死!”李胜虎前脚一蹬,左手出拳直抢中门,这一拳不偏不倚的打在剑身的中心点,拳头抵着弯曲的铁剑几乎贴在齐仲景的胸口,齐仲景借着剑身弯曲的反弹力量又退开一步,同时心头升起一个很不好的感觉,杀招要来了!

只见李胜虎左手收拳拧身,后脚猛蹬,在坚硬的地面上踩出一个大坑,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一步,身子一抖,双拳交错,右拳跟着脚步一起递了出去,这一拳与空气摩擦,居然发出了如同猛虎般的咆哮。

齐仲景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这一拳他避无可避,从刚开始到现在他一路让步,气势已尽,心生绝望,连基本的招架都不想做了,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的过往。

他仿佛嘲笑般嘴角扯了扯:“真是老了啊,居然连半步崩拳都没认出来,还在让步。”转瞬间拳头已至胸膛,齐仲景如同一块破布一般倒飞出去,撞入山壁中,生死不知。

然而李胜虎却并没有因为收式放松,他感觉到还有什么东西虎视眈眈,反而更加小心。空间忽然又波动了一下,他脸色大变,深吸一口气,随着这口气游走于四肢百骸,他全身的几百个穴位亮了起来,气血沿着一个玄妙的路线狂涌,随后熊熊火焰从全身燃了起来。

“极虎第五重,山岚!”他飞身朝波动处鞭腿踢出,右腿带着火焰滑出一道血色的弧线,速度快到几乎只看见一道虹光,在空气中踢出一节节音爆声。

本来无物的空间忽然伸出一只巨大的手臂,迎着李胜虎的鞭腿出拳。拳头与腿在空气中相接,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间,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强烈的冲击波从交击处炸开,在场所有交手的人停止交手,一触即退,躲避风头。

涌起的烟尘中一个人影倒飞而去,砸入地面里,本来坚硬的地面居然如同豆腐一般,整个人陷了进去。

那是李胜虎!在刚才的一招硬撼中他完完全全落败了,但是好在还有一战之力,并不算输。他挣扎着从巨坑里爬出来,摇摇晃晃站起身,身上燃着的火焰灭了大半,只有一层微弱的火光在身上迎风飘荡。右腿胫骨处明显扭曲,看上去应该是骨折了。

“他娘的,这也太疼了。不过我还没死,再来!”李胜虎吐了口血沫,收拳至肋间,大喝一声,先前一击中熄灭的火焰居然又复燃了,而且比之前又大了几分,火光在空中盘曲,形成了一个猛虎的形状。

“极虎第六重,步月!”

一个渺远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不用打了。”这声音朦朦胧胧的,像是隔着一堵墙听不清楚,李胜虎扭头看了看四周,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那个声音忽然笑了:“我还没出来呢,你找什么找。每代极虎是不是都跟个莽夫似的没脑子啊?”

李胜虎一听就毛了,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猪屁,你说谁没脑子?”

“还真是极虎啊,真年轻。你好像比当年的极虎厉害一点,如果他也用五重来接我拳头,现在应该就没有李家了吧?”

李胜虎从他的话里也听出了这人的身份,沉默了片刻,将全身气势都收了回来,又吐了一口血。他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你已经能出手了,为什么不出来?”

“钥匙不见了,被一个故人藏起来了。不过也没关系,这块秘境已经快破碎了。”那个声音顿了顿,“凡人的手段,能困住神多久?”在他说话时李胜虎把手伸到后面悄悄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人里走出一个身穿道袍的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计算封印破损位置。

李胜虎小声问:“能修复吗?”

老人点点头:“能,不过需要一些时间,还请大人多跟他说话拖延时间。”

李胜虎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大声喊:“你到底想怎么样?关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没让你醒悟吗!”

“你们畏惧我的力量,用计把我关在这里,你还要让我醒悟,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声音在嘶吼之后忽然又冷静了下来,“但是世间本就没有公平,不是吗?激将法对我没用,你让身后阵师别偷偷摸摸的了,封印破损是因为整个秘境将要崩坏,你在这缝缝补补有什么用?要不你让他重新布一层封印吧?”

一旁的阵师还在用罗盘推算,忽然面露喜色,像是找到了漏洞所在,他向李胜虎点点头,开始在地上画阵图修补缺漏。

“你们人类一直都不喜欢听别人说话啊,真是没意思。不过也无所谓,这次我就是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的,我要回来了,让故人们出来迎接我吧。”声音随后缓缓淡去了,阵师擦了擦额头的汗,示意李胜虎已经修补完成了。

李胜虎挥了挥手,身后的人一涌而上,斩杀了场间剩下的死侍。

远处山壁上的碎石堆忽然倒下了,一个血红的人影从里面缓缓站了起来,那是刚才被打飞的齐仲景,李胜虎以为那拳已经震碎他的心脏,就没去查看,没想到这老剑客终究还是底子深厚,最后用什么秘法吊住了一口气,当然也仅仅是一口气了,没有防备中了李胜虎一拳还活着的人还没出生呢。

手下人示意要不要去补一刀,李胜虎摇了摇头,走过去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就老老实实走吧,念你一代宗师,让你走的体面点。”

齐仲景一言不发,只是摇头,掐了个剑指指向自己眉心,一点金光被他缓缓抽了出来,居然是一柄小剑,和剑陵中的小剑一模一样。随着这柄剑离开眉心,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皮肉瞬间干枯,紧贴在骨头上,倒在地上失去了气息。

“咦,这是齐家的传承之法?长见识了。”李胜虎看着这柄金色小剑摇摇晃晃地飞向小屋,明白了他死撑着一口气想做什么。到底还是齐家人,眼见完不成自己的心愿,还是将自己的剑意传承给后辈。

李胜虎是一个玩心很重的人,本来还想捉住小剑问问他的遗言,为难一下他,看他居然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了,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死去了,一时无语。

金色小剑并不是实物,穿过小屋的墙壁径直来到齐临月的面前,对准眉心一剑刺下。

随着整柄剑没入眉心,齐临月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一股强大的剑意从她身上迸发开来,将整栋小屋斩的粉碎。

她就这么漂浮在空中,身边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剑在疯狂舞动,斩碎擅自接近的一切东西,直到满盈的剑气缓缓泻去她才掉了下来,又陷入昏迷。

第十五章 最黑暗的一天

昨天晚上李福睡的很香。没想到村长家看上去穷的叮当响,实际上装饰十分得体,用的器物也都是一般城里都看不见的好东西,那柔软光滑的锦衾披在身上真是说不出的畅爽。本来上半夜还莫名其妙睡不着的,后半夜外边儿打的噼里啪啦响他倒是睡的正香,一次都没醒,呼噜打的震天响。

醒过来之后他还是担心自家的鸡,于是早早的起床出门了。虽然刚醒,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有点睁不开眼,不过这村里就这几步路,这么多年早就走惯了,闭着眼都能找到路。一路走来发现村子里好像多了些陌生人。他也不在意,李家村虽然偏僻,可每年都有人风尘仆仆地从远方赶来说要远游,这破地方有啥好游的嘛?草都没几根,稻谷都长不起来,他们居然还说这里风景好,适合居住,就这么住下来了。他不知道有钱人是怎么想的,也懒得去猜他们的想法。

他循着感觉找到自己家,看见村长坐在他的竹躺椅上,旁边空无一物。可那明明是躺椅,村长却没有全身放松躺在椅子背上,倒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学生一样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李胜虎看见李福来了,连忙起身,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总有股殷勤劲:“哟,这不是李福吗?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李福摸着脑袋说:“是睡的挺好的,那个,等下……”

还没说完李胜虎就拉着他的手热情地说:“你睡得好我就放心了!那早饭呢?吃了吗?”

“早饭还没呢,俺这才刚起……”

“没吃?没吃好啊!来我家一起吃!”李胜虎这就想拉着李福走去自己家。

“不是。”李福挣脱了李胜虎的手,揉了揉眼睛,“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啊,等下,俺的鸡呢?”他马上清醒过来了,视线乱转寻找目标,可眼前是一片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空地,啥都没有。

他顿时脸色大变,“卧槽,俺的鸡没了!”

“对啊!你鸡呢!”李胜虎也跟着一拍手,两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李胜虎也被这个老实人的眼神看毛了,败下阵来,“那个……你的鸡可能是跑了。不是,你咋这么在意你的鸡啊?你就没发现还少了其他啥的吗……”

李福挠了挠头,疑惑道:“啊?还少了别的什么吗?”说着又向四周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啊,就是俺的房子好像也没了。俺跟你说啊,俺这鸡可是我养了好久的,下次进城俺还要拿鸡去换油布呢,你是不知道,俺家屋顶漏水漏的厉害,每次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诶不对,俺的房子呢?”

“俺的房也没了!”李福一屁股坐在地上,懵了。

“没事,还是有东西剩下的。”李胜虎拍拍他的肩膀,尴尬地说,“你看这不是还有一条椅子吗……”

像是为了反驳李胜虎的话一样,经历了一晚上大战的竹椅,突然散架了……

李福泪流满面。

今天应该是李福有生以来最黑暗的一天了,他垂头丧气地在家对门的山上游荡。虽然村长说他家有钱,过段时间就能派出工匠来替他建房子,但是这个过段时间谁知道是多久啊?他现在急得很,看见比较粗的树枝就随手捡一根揣在怀里,大概是准备学燕子一样衔树枝回去垒窝……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残霞挂满天空,他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歇了一口气,擦了擦汗,把怀里的一大捆树枝随手放在一边。按说这个点就该回家吃饭了,可是他家没了,不但家没了,现在连个喝水的壶都没了,一想到这里他就很想哭。

但是哭有什么用啊,还得赶紧捡些树枝搭个窝棚,晚上也好睡觉,不然睡村长家算怎么回事啊,那就一个炕,俩大老爷们挤一块儿合适吗?再说,村长乐意他还不乐意呢——万一人家有脚臭咋办?

想到这里他决定起身去山里再转转,村长早上说了,这些天村子可能不太平,晚上尽量不要出门,出门也要结伴而行,以防意外。虽说太阳已经下山了,不过离天黑还有些时间,再去捡点树枝,然后去弄点茅草,勉强也能搭个窝棚了。

这时他忽然看见前方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扭曲了一下,一个人影莫名其妙从里面掉了出来,伴随着一阵阵惨叫,眼看着人影越来越近,再不让开可能就要砸他头上了……

那人在空中大喊:“哥们儿快接住我!”

李福下意识挪开一步,缺心眼才伸手去接人呢!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影掉到树枝堆里,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随后就一动不动了,也没了声息,不知道是树枝断了还是人的骨头断了……

“咋又掉下来一个人啊!”李福惊了,昨天掉下个血淋淋的人害他房子都没了,今天又掉下来一个,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这是犯了什么错老天要这样惩罚他啊。

但是说归说,他还是挺担心这人的,这要摔死就算了,这要摔的半死赖着他咋办,只好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疼啊!”时辰终于从下坠的失重感中恢复了,取而代之的腰椎上钻心的疼痛,他勉强撑着坐了起来。李福刚刚凑过来想看看,被他这一下突然起身吓的半死,也跟着鬼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时辰无语:“你神经病啊!我疼的要死我才啊,你啊个什么劲啊!”

李福也无语:“你才神经病呢!搁你眼前掉下个人你啊不啊!”

时辰想想也是,就不说话了,哼哼着用手轻揉腰椎,“诶哟喂,哪个缺德的在地上垫着这么粗的树枝啊卧槽,我的腰啊。”不过也好在有下面有树枝垫着,没让他摔的太重,要直接摔地上那就不是腰疼这么简单的事了。

李福拍了拍胸口,还是松了一口气,没死就好。但是这两天见过的怪事太多了,他还是小心地上前戳了戳时辰:“你没死吧?”

时辰差点给他气笑了:“神经病啊你!还戳呢,要不您再拿个铲子给我来两下看我死没死呗?”他静下心想了想,这里应该就是之前来过的世界了,不过这里的人看上去穿着跟古人也没什么区别,语言也是相通的,当下就想问点这里的情况。他冲李福招手道:“喂,这是哪儿啊?”

李福一听这话就生气了,叉着腰说:“第一,俺这是小心谨慎,不是神经病,第二,俺叫李福,不叫喂!”

时辰笑了,心说差点以为你叫楚雨荨呢,不过现在正事重要,也不逗他玩了,要先找到梦中人所说的拓苍山,那里有着一切起源的线索,只有在那里才可以找到穿越空间的来龙去脉。想到这他便点点头说:“行行行,我知道错了。那你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了吗?还有你知道拓苍山在哪吗?”

李福道:“这里是李家村啊,拓苍山的话……”他面露古怪,指了指时辰的脚下,“这里就是啊,俺们现在就在拓苍山上。”

时辰刚想继续问,只见茂密的树丛里忽然窜出来几个人影,速度极快。有个人跳到他背后,抬手就是一记手刀斩在他脖子上,直接把他打晕了。

几个身穿黑衣的人站定,围在一起,看着昏迷的时辰小声交流:“看着不像死侍啊,挺像正常人,但是怎么会突破秘境障壁出来的,要不要直接杀了?”

“不知道,还是不要乱杀比较好,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一个面色白嫩、肚子凸出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大概是头领,他蹲下身打量了一下时辰,然后说:“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毕竟昨天也出现过人形的死侍,不能同日而语,先带回去给极虎大人看看。”

众人点头,于是其中一人把时辰背在身上,一行人几个纵跃就跳下了山,消失在视野里,完全无视了旁边还有一个老实人……

李福迷茫地挠了挠头,咋回事,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人咋就没了呢?

这两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怪事接连发生,看来村长说的果然不错,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当下他就决定带着树枝先回去,找邻里邻居的借点木材也行,得把窝棚弄好。他扭头看向自己刚才放地上的树枝,忽然回想起刚才那人好像是掉树枝上了……

那他的树枝岂不是……全断了???

李福在风中泪流满面,今天果然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第十六章 严刑拷打

又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狭窄的房间里,两个男人在床上面对面坐着,其中一人还在昏迷之中,衣服被扒了个精光,还被人用绳子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没法动弹,只能靠在墙上。另一人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一滴汗水从额头流过,裸露在外的古铜色皮肤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令人遐想的微光。

李胜虎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近乎全裸的男人,这场面实在太尴尬了。这种机密拷问级别不够的人不能旁听,所以就由他一个人进行。在拷问前,忠心耿耿的属下怀疑这个穿着怪异的人衣服里藏有暗器,三五个大汉不由分说当场就上去给他扒了个干干净净,还掏出捆仙索来绑他,要不是李胜虎反应过来极力阻拦,最后一条内裤都能给他扒了。

谁能在我李胜虎一拳之内用暗器伤我啊,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一想到这里他就很想捂脸。

这人刚送过来的时候李胜虎就已经观察过了,虽说也是突破空间障壁出现的,不过外表体征看上去就是个正常人,完全不像是死侍,要不还是给他松绑穿回衣服算了?再说,是死侍一拳打死不就完了吗,就这么定了!

说动手就动手,他把时辰像一只死猪一样拎了起来,寻找绳结所在。不得不说这些天枢下属好的不学,这邪门歪道学的还真不错,全身上下密密麻麻地绑满了绳子,根本找不到源头的结在哪,他眼睛都快找迷糊了才早在胸口处找了结。

“他娘的,这让我抓到谁打的死结不给你皮都扒了。”李胜虎是顶尖武者,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大老粗,捆绑技巧这种东西是谍子学的,他平时看都懒得看,现在犯难了,人家不但捆的错综复杂,用的还是死结……他终于看清了那个结是怎么打的,但是解了半天都没能解开——因为手指太粗了。急的他是直挠头啊。

李胜虎一拍脑门,突然想到他老爹也是手指粗大,他以前是怎么解绳结的来着?好像是用牙咬,对啊,我可以上牙咬啊!

于是他俯身贴近时辰的胸口,亮出大槽牙,咬住其中一股绳子死死往外扯。这个动作倒没什么,坏就坏在这个时候时辰醒了……

时辰的意识还停留在山上,那会儿还在问李福这里的情况,莫名其妙有个人跳过来把他一掌打晕了,聊得好好的偷袭他干啥?不会在这个世界也有器官贩卖组织吧!完了完了,没想到他珍藏多年的腰子居然要丢在异世界了,时辰欲哭无泪,悠然醒转。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浑身腱子肉的中年汉子趴在他胸口龇牙咧嘴,两个人的目光在夏季燥热的空气中相接,场面一度陷入沉默。偏偏这时候李胜虎的额角渗出一滴汗,划过古铜色的皮肤滴落在时辰光滑而又洁白的胸膛上……

完了,这下真完了!看样子没掉进人贩子窝里,掉进窑子里了……你看这熟练的龟甲缚,你看这肌肉虬结的大汉……诶等等,为什么窑子里会有男人!不是身姿妖娆的美娇娘就算了,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有男人啊!不会是鸭店吧!

“呜呜呜(救命啊)!”时辰瞪大眼睛想求救,但是苦于嘴里被塞了一块布,说出的话全变成了唔唔唔。李胜虎长这么大光在家里练武了,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当时就被吓得半死,连忙捂住时辰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别叫别叫,万一引来人我们就完了!”

时辰一听就更害怕了,这孤男寡男的共处一室,还不让叫出声,这摆明了是准备霸王硬上弓啊!他这个正儿八经的铁直男哪里肯轻易屈服,越叫越大声,整个人还不住地扭了起来。李胜虎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这邻里邻居就隔着一堵墙,再这么喊下去人家还以为他这里杀猪呢,八成是有人要进来看了,哪里敢放松力气,甚至整个人都骑在时辰身上,用两只手一起捂住时辰的嘴。

……

我们把镜头切到憨厚村民李福这边,此时已是日暮西沉,按村长所说,山上是待不得了,他只好步履蹒跚地走回村子。这一天啥都没干,树枝也没捡回来几根,又饿又渴,可以说是受到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

太阳已经过半沉入拓苍山了,就剩下一抹残阳,把最后的光与热照在这个回村的人身上,把他萧瑟而孤独的背影拖的很长很长……

好饿啊,晚上该去哪吃呢?虽说随便去一家村民家里都可以混点东西吃,但是这也没提前跟人家说,贸然过去多尴尬啊,万一要不够吃就更尴尬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村长家吃,毕竟村长之前都答应过他了。

对于精疲力尽的他来说,回村的这段路实在是太长了。好不容易才走到村长家门口,刚想敲门,听见里面听令哐啷的,应该是在做饭吧?一时兴奋的他直接推开门进去了,“村长俺们晚上吃撒子哦?”

然后看见村长骑在一个五花大绑的裸男身上,双手捂着嘴,裸男还在不停的扭来扭去,不停发出“唔唔唔”的叫声,两个人浑身是汗——这富有冲击力的画面让他一时惊呆了,愣了一晌他才怔怔地问了一句:“这……玩儿着呢?”

时辰、李胜虎:……

“你……”李胜虎刚想解释,只见李福头一缩就把门关上了,还留下一句,“俺啥都没看见,祝你们玩儿的开心!”

李胜虎顿时脸色大变,这要传出去他一世威名可就全完了,急的直接开极虎从房间里撞了出去,拦住了李福。

李福心里也慌啊,看村长急匆匆地追出来还以为他想玩多人游戏呢,当场吓得半死,卯足了劲挣扎,但到底还是拗不过村长,被硬生生拖了回去,双腿扎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李福哭丧着脸道:“村长俺是无辜的啊,俺真不是故意进来看的,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俺好不好啊呜呜呜。您这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浪费在俺这粗人身上啊呜呜呜!”

时辰也挣扎着大叫:“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放过我,玩他,别玩我)!”

李胜虎强忍着杀人灭口的冲动按住他们,认认真真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李福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真的吗?村长你真的不喜欢男人吗?”

李胜虎右手一用力把床头都捏碎了,看上去跟狗啃过似的,他咬牙切齿道:“绝对不喜欢!”一旁的时辰还在声嘶力竭地呜呜呜,眼瞅着就快不行了……

“哦对,忘了给你解开了。”李胜虎连忙把塞在时辰嘴里的布拿了出来。

时辰第一次觉得呼吸新鲜空气是多么美好的事,一想到这里他就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夜色渐浓,一轮新月挂在高空。

在山区里昼夜温差是比较大的,一到晚上,山风就从山顶吹向谷底,哪怕炎热的夏天也有点冷飕飕的。

村长房子里,三个人并排坐在床上,抱着腿发呆,冷风从墙上人形的大洞里呼呼往里吹,他们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时辰两眼无神地问:“村长,还要审我吗?”

李胜虎也是有气无力:“不审了,什么都不重要了,都无所谓了。”

李福也开口了:“村长俺好饿……”

时辰撑着头问:“村长你说活着是为了什么啊?我好累,我好想死。”

李胜虎整个脸都耷拉着,也没接话,自言自语道:“没想到百般遮掩,还是被下属看到了,我完了,我还是去死吧……”

李福哭丧着脸:“村长俺真的快饿死了……”

……

三条败狗就这样在寒风里坐了一夜,直到天亮。

第十七章 天狼与星莲

第二天清早,天才微微亮,一个黑衣人就拎着一个篮子一路小跑过来,里面是三碗阳春面,一看面条都坨了,估计是从附近的开阳城早点铺买来的。不过是什么世界,当下属的都不容易啊,冒着被灭口的危险在外面守夜,还得赶早去买早餐。

时辰三人蹲在床沿上,接过碗端起来就开始呲溜呲溜吃面,一碗简简单单的阳春面居然吃出了从未有过的感觉,顿时热泪盈眶,时辰吃到兴奋处还挥手大喊,“老板再给我续一两面”,旁边的黑衣人脸都青了……

这正吃着呢,李福忽然转过头看着时辰说:“那个,那个,你昨天问俺拓苍山干啥?山上有啥宝贝吗?”李胜虎一听这话顿时神色一动,面都不吃了,嘴里叼着半根面条就凑了过来。

终究还是要问起这些问题,时辰无奈道:“我叫郝时辰,不叫那个。哎不是……村长你偷听还能再光明正大一点吗?你筷子都要戳到我脸了!”

李胜虎尴尬地笑笑,挪了回去,不过还是很努力地斜着身子把耳朵伸过来偷听……时辰看这厮不要脸的程度也知道没法制止他偷听了,放下筷子认真地说:“我,也不知道!”

旁边认真听的两个人差点把碗都摔了,眼见着李胜虎都开始撸袖子了,时辰连忙补充道:“真不是我晃点你们,有个人在梦里一直叫我去拓苍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哪里啊?”他顿了顿继续说:“我觉得你们是可以当朋友的人,所以我没打算骗你们,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掉到这里了。”

李福脸上露出鄙夷神情:“这谁能信啊,俺又不傻……”

“不,我信。”李胜虎沉声道,“在发现小秘境的时候就有术士提出,在这个世界外可能会有其他重叠的世界,而小秘境则是二者交接的地方。如果有一天小秘境崩塌了,连接两个世界的壁垒会变的很薄,甚至有可能会完全破碎,直接打通。”

时辰立马领悟:“也就是说我这种穿越空间的情况是因为附近有小秘境崩塌了,然后连接了两个世界?”

“差不多。”李胜虎点头,“只不过现在这个秘境还没完全崩塌,而且这个秘境跟你有关。”他眼神看向时辰。

“我吗?为什么啊?”时辰一脸疑惑。

“因为那个秘境就在拓苍山上,与这座山在空间上重叠了。我不知道呼唤你的是什么东西,可能拓苍山里的一个游魂,也有可能是更可怕的东西。但是千万不要窥探那个秘境,也不要尝试进入,天枢会击杀一切试图破坏封印的人。”李胜虎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变地严肃起来,“下面我要说的话是机密,不过李福是外家比较有希望的种子,以后肯定会进入本家,迟早会知道的,所以告诉他没关系,而你是当事人,我认为你也有资格知道这些,但是千万记住不能泄密,就连你们的亲人也不行,不然你们会受到天枢无止境的追杀,就连我也无法以一人之力对抗天枢,要牢记!”

时辰跟李福也不知道天枢是什么,傻乎乎地跟着点头。

李胜虎见他们点头了才继续说:“下面的话你们要认真听。这个小秘境是由齐家剑仙飞鸾和另外三大家联手开启的,为了封印一个很可怕的东西,那是一个无人能敌的恶魔,或者是说是神,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生物,他们有着最强大的身体,最长的寿命,也可以学会世间所有的术,愤怒时甚至能翻云覆雨。我们在古人的描述里找到了这个生物的名字——龙!”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脸上微微露出恐惧的表情:“你们根本不知道龙类有多强,以前在家里听老爹天天唠叨龙的可怕之处,我还以为那是夸大的,完全不在意。直到之前与青翼硬拼了一招我才知道,老爹描述的还不够可怕——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龙的身体就是世界上最强的武器,极虎可是李家的成名绝技,也是李家家主的称号,他只用一记穿越空间的直拳就差点把我的极虎状态打散了,根本没法想象全盛状态下的他有多恐怖。如果要跟他正面对战起码要开九重才有机会吧,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时辰问:“那龙是人类的敌人吗?他们干过什么残害人类的事啊?”

李胜虎:“不知道。我曾经查阅过族中典籍,没有任何记载,我老爹也不知道他们对人类做过什么。可以知道的是龙族数量很少,仅用了一个时代就被四大家屠杀殆尽,只剩下一条龙,就是青翼,他的强大无法言喻,先祖们用了很多方法也没能击杀他,最后只能通过秘术将在秘境里建了个剑陵,将他封印在里面。齐家是封印的主持者,负责守望青翼,而我们李家是秘境守门人,派出一脉分支在这里扎根,逐渐变成了现在的李家村。最近族中的长老预言说,封印已经维持千年,快要接近它的极限了,要出现漏洞了,所以这些天会有那些异象,这也是我被派到这里负责看守的原因。总之情况就是这样,青翼迟早会脱困的,那个时候首先要承受怒火的就是我们这些守门人,附近的一切都会被毁灭,你们这些不相关的人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

“我不离开。”时辰摇了摇头,“我要留下来,我必须要搞清楚一切来龙去脉,而且我也要回到我的世界。”

李胜虎听了这话顿时陷入沉默,他让二人离开也是出于好心,但是他不可能拦住一个要回家的人,外面的世界再好,终究没有家里温暖啊。

“村长还是不要劝我了,我意已决。不过可以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要做什么事之前会跟你说的。”时辰拍了拍李胜虎的肩膀,“作为土地主,你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个世界吗?我初来乍到还是两眼一抹黑呢,你刚才说的天枢又是什么?”

“行,李福以后也是要出去见世面的,是该给你们俩补充一下基本知识。”李胜虎干脆把面碗放下了,用双手一边比划一边说,“我们这个世界很大,但是陆地区域不多,我们的船并不能在海上行驶太远,而且海中有许多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生物,非常可怕,我们没能力探索太远的地方。至于陆地的话,那就得说到你刚才说的天枢了。陆地分为两大势力,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在云国,是大陆的东边,靠近海域,我们属于天狼,而大陆的西边属于星莲。天枢是由天狼四大家选出的精英组成的组织,建立之初就是为了合力对抗龙类。”

时辰问:“为什么会分成两个势力啊?还有,对抗龙类不应该是全人类的事吗,为什么只有天狼的四大家参与,没有星莲那一边的人参与啊?”

李胜虎点头:“你问到点子上了。天狼是由我们这些纯粹武夫组成的,我们修炼肉体,只凭丹田一口气开山分海,而星莲是由那些术士组成的,他们汲取星辰的力量化为己用,可以用出许多难以想象的秘术。本来人类只有国度之分,没有势力之分,两者决裂就是在对抗龙类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当初我们武夫以齐家为首,决定启用秘境来封印龙王,但术士们并不同意,他们认为将这么强大的生物封印在秘境里会导致空间不稳定,甚至崩塌,天狼的武夫不信,觉得这是危言耸听,双方大打出手之后就此决裂,以贯穿南北的越水为界,分地而治。哎,没想到现在居然真的变成这样了,那群术士确实有两下子。”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如果你想回家的话,最好还是去找星莲的术士,他们的方术千奇百怪,说不定有能帮上你的,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找人送你过去。”

时辰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低头沉思。那一夜的经历与李胜虎说的事对上了,女剑客应该就是齐家人了,而那个君王应该就是青翼龙王,他的强大确实令人生畏,经历了那样绵密的剑雨居然只受了轻伤,无法想象当初的天狼武夫有多强大,居然将这样的存在硬生生封印到剑陵里。唯一弄不清楚的就是阿城了,这个人至今还像迷雾笼罩一般,不知道任何消息,他连时辰这边世界的事都知道,也会用很多术,应该跟星莲有关,不过这件事不能问李胜虎,不然就会暴露他那夜在拓苍山的事,李胜虎可以放过一个从秘境裂缝掉出来的人,但他毕竟也是天枢的人,天枢绝不会放过在秘境里与青翼交过手的人,这个他还是很清楚的。

眼下只是了解了基本情况,对于回家这件事还是毫无头绪,就算让李胜虎帮忙去星莲也只能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毫无帮助。他还是决定留在这里在再看看,而且谁知道外面的世界危不危险啊?李胜虎是一个没有架子的高手,两人是可以蹲在一张床上吃面(?)的好朋友,出什么意外也可以让他来保护。

时辰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说:“如果以后有机会再去星莲吧,我现在想待在这里看看情况再说。”

李胜虎确实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听了时辰的话也点点头表示默认,并不强求。

这时候在旁边憋了好久的李福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他看着墙上的大洞,凑过来小声地问:“村长,那俺晚上睡哪儿啊?”

时辰和李胜虎齐声道:“……你可赶紧闭嘴吧你!”

第十八章 齐姑娘

在李福死不要脸软磨硬泡下,李胜虎终于答应了让天枢下属帮忙搭建一个小窝棚给他们住,一行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上山砍柴去了。所以说找一个可靠的上司是多么重要啊,不然身为底层下属,你永远不知道你下一件工作是干什么……

这一天三人也没什么事做,于是李福决定进城一趟,去买些米粮,还得顺便捎些油布回来,这次屋子搭好可不能再漏水了。时辰一听进城就按耐不住了,也腆着脸说可以帮忙提东西,要一起去。不过二人都没有钱,临走前不得不抱着李胜虎的大腿上演了一场苦情大戏,李福更是演技逼真,一番哭诉堪称声泪俱下涕泗横流,嘴里嚷嚷着什么“你今天不把钱给我就把鸡还给我”的这种怪话。

最后李胜虎被逼无奈,哆哆嗦嗦地从靴子里抠出十几颗带着味儿的碎银,声音颤抖道:“就这么多,再要只能把命给你了。钱都是长老会管的,村长家也没有余粮啊……”时辰心想你这平时走路不咯脚吗?

李家村离最近的开阳城有几里路,二人为了省力就坐在牛车的斗里跟着一起进城。

时辰躺在蓬松的茅草上,枕着双手望着天空。云国的天空像是水洗过一般湛蓝清澈,万里无云,没有了工业废气的污染,也没有了汽车鸣笛的喧嚣,空气中掺杂着泥土微弱的腥味和小草淡淡的清香,温暖的阳光印在身上,他忽然觉得有些困了。

之前他以为自己会跟许多年轻人一样离不开手机和网络,离不开方便而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但是真的到了这里才发现也不是这样,才一天时间他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适应了这里的人,一切都很自然。就算回不去了,在这里定居下来也挺不错的吧?有山,有水,还有她——

他想起了那个眼眸明亮的姑娘,在睡梦中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

“到了到了!快醒醒!”

在梦里时辰都已经牵到齐姑娘的手了,刚想说什么呢,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扯他,一脸不情愿地从梦中醒来,惊恐地发现李福在扯他的裤子,这皮筋都快拉成呼啦圈了,顿时吓得亡魂皆冒,一翻身跳下车捂住裤裆:“你神经病啊扯我裤子干啥!”

李福也叉着腰毫不示弱地反击:“你才神经病呢!一路睡觉就算了,到了还叫不醒你,刚才一直抓着俺的手说齐姑娘好久不见啊……”

时辰:“……刚才不是本人。”

穿过高耸的城墙进入开阳城,一股繁华感扑面而来,地面是由四四方方的大块石砖规则铺成的,平整而又结实,两边是高低错落的房屋,屋顶铺满青灰色的瓦片,转角处四角翘伸,形如飞鸟展翅。路上行人皆是鲜衣怒马,气宇轩昂,路边的小摊贩们努力地挥手叫卖,一片祥和景象。

李福还是来过不少次开阳城的,对城里路线比较了解,直接带着时辰先去买该买的东西,两人经过主干道,在一个拐角处转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巷子两边都是字号不同的粮米店,附近也有布坊,只是转了一圈就买齐了下面一个月要吃的粮米和铺房顶用的油布。

不得不说这边世界买东西很便宜,买完这些才用了一小块碎银,村长给的钱还剩下不少。两人担心省下的钱回去会被村长以“既然剩下了那就还给我吧我也没多少私房钱”这种不要脸的话要回去,于是决定找个酒楼吃顿好的,一定要把钱花的干干净净再回家。

开阳城最大的酒楼很好找,一眼望去最高处的那栋就是。正好也到晌午了,两人逛了一圈都是饥肠辘辘,那是城中最繁华的地段,直接跟着前面的人群就找到了酒楼。

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块绣着金边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醉霄楼。门前立着两根一人合抱的朱红色柱子,旁边蹲着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本来还说豪情壮志地说着要把钱花完才走,但是看着眼前这栋朱甍碧瓦的建筑还是心虚了。俩人对了对眼,时辰小声问:“福哥,我们这够吃吗?”

李福小声回复:“好像不够,咋整?”说完脸上也有了退色,转身准备去找别的小店,但是被时辰拉住了。

时辰:“你忘了?我们大哥是村长,听他说的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们要是钱不够就记他账上吧!”

“好主意!”李福本来灰暗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两人跟着客流一起迈进了醉霄楼的大门,尽管他们身穿粗布麻衣,跟旁边穿着锦罗绸缎的客人差距甚远,可门口的迎宾小哥也没露出鄙夷的表情,可见大店气度。

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就过来迎接,满脸笑容道:“客官是两位吗?”

两人点头。这位小二便引着他们往楼上走,“客官这边儿请,大厅已经坐满了,还请上二楼。”而后递过来一块木制的菜单,“您二位点好菜就摇一摇桌子边上的铜铃,小二我马上就到~”

时辰接过菜单,看了半天,李福在他背后伸头伸脑,不停地问“俺们吃啥?”。然后时辰把菜单递给他,满脸严肃地说:“我看不懂……”

没想到这个世界虽然语言是一样的,但是字完全不一样啊!菜单上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字在他眼里就跟一条条爬虫似的,完全看不懂是什么……

李福挠了挠头:“俺也看不懂……”得,俩文盲。

这时小二端了个盘子一路小跑过来,俩人还迷糊呢,这还没摇铃呢,怎么就过来了?小二把盘子放在桌子上,里面是两杯水,他说:“夏日炎炎,这是给您二位免费准备的甘露,您先喝着水等我们上菜,心情也好一些嘛。顺带一问,二位想好吃什么了吗?”

这本来就穿的低人一等了,时辰实在不好意思再暴露自己是文盲,当下表情严肃地摸了摸下巴,装作一副思考的样子,然后随手菜单上一划,“就这几个吧。”

“好嘞。”小二端起盘子唱到,“招牌菜龙凤呈祥一份,太白鱼头一份,白切鸡一只,野笋炒肉一份,黄焖牛肉一份。是这些吗客官?”

李福一听这菜名冷汗就下来了,时辰一只手在桌子下面死死按住他,一边快速点头:“就这些。”他拍了拍李福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大不了等下付不起就一起洗碗嘛,多大个事,等我回去我就写个穿越异界之我是洗碗工……”

这家酒楼客流很大,上菜速度居然也不慢,不一会儿两个小二就端着两个大号托盘走了过来,一盘一盘菜码齐放在桌子上,鞠了个躬就离开了。这会儿功夫李福也做好了洗盘子的心理准备,把压力转化为动力,拿起筷子就狂吃,生怕人家提前发现他吃不起会来收桌子似的……

时辰也放下思绪,拿起筷子认真品尝。这可是他到现在为止第一次吃这个世界的菜(早上阳春面根本不算菜!),他首先注意到的是龙凤呈祥,这道招牌菜视觉上就非常亮眼,白色的火龙果、黄色的芒果、绿色的秋葵被切成大小一致的方块,和小拇指大小的虾仁一起整整齐齐的码在火龙果的果皮里。他试着夹了一块虾仁放入口中咀嚼,顿时一股极鲜的味道从口中爆发开来,虾仁本身材质就很不错,肉质紧密富有弹性,与水果一起翻炒使它海鲜本身带有的些许腥味被中和,反而变成了清香。而水果经过翻炒之后并没有流失味道,倒将水果的清爽感内敛了起来,在口感上增色不少,不得不说古人的创意确实令人佩服。

他又将视线投向了白切鸡,这道菜他在原来的世界也吃过,不知道这里会有怎么样的表现。整只鸡为了方便使用已经切成了小块,厨师在出锅时就已经浇上了葱油和蒜末,无须客人自己动手了。他试着夹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并未咀嚼,待到浇料的香味完全填满了口中才咬下第一口,这鸡肉经过反复地焯水过水,再加上收尾用冰块飞水,肉质非常紧致,但又不粗糙,十分柔嫩,毫无腥气。而且鸡皮上抹了熟花生油,浇料和油的香气、还有肉本身的鲜味完美结合到了一起,尝了一口的他不由得束起大拇指,啧啧称赞。

不过白切鸡直接吃还是有些淡,得配着酱油一起吃才最合适,他又夹起一块鸡肉,蘸了蘸一旁小碟子里的酱油,放入口中。那一瞬间极致的美味充斥了整个味蕾,令他发出了“唔”的一声惊叫。这酱油居然也是特制的,酱油与鸡肉时辰从里面尝出了虾仁的味道,是虾子酱油,将鲜虾、生姜还有料酒加入一般的酱油里,提升鲜味,使酱油与肉类更好地搭配在一起,尤其是白切鸡,加了酱油之后远不只是一加一的提升,鸡肉里蕴含着的香味如同被引爆了一般,和酱油的咸香味相辅相成,二者各有特色,却又不冲突,融洽之至。

时辰仰起头,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这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姑妈小时候奖励他考试100分做的白切鸡,一时思乡之情涌上心头,情难自抑……

当他回过神来还想继续下筷时,发现眼前桌子怎么只剩干干净净的空盘了……诶,菜呢???

然后他看见了李福端着盘子,还在意犹未尽地舔汤汁……

李福:“嗝~”

你这是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吗!时辰顿时捂脸,没想到这小子心态转变这么快,刚才还想着跑路,这会儿吃的比谁都快……

一旁收盘子的小二看见这边吃完了,一路小跑过来问:“客官二位用完了吗?我来算算多少钱,唔,一共50两,请问两位谁结账?”

李福哆哆嗦嗦地把口袋里的碎银子全倒桌上了:“这些够吗?”

小二也没嘲笑他们,看了一眼银子认真地说:“看上去是不够,不过也得看质地,有些碎银子质地比较纯,也重一些,光看大小不好说,还得称一称,不过我比较懂这个,我掂量一下就知道啦。”说着他掂了掂那些碎银,又拿出其中一块碎银放在嘴里咬了咬,这一下他脸色都变了……

小二惨叫:“卧槽,这啥味儿啊!”

时辰心想能不臭吗,可是村长靴子里掏出来的,一看村长就是那种粗人就是一个星期不洗脚的好汉,这味道一般人哪里吃得消,刚掏出来的时候李福就连连摆手扇风。这也是他心里的一个疑惑,为啥古代店家老爱用牙咬银子?古人又没裤子,除了极个别的人才放在奇怪的地方(暗示村长),银子这种东西基本上都是贴身放在衣襟里的,但凡是有个狐臭的主,那他掏出的银子得是多酸爽的味道啊。那店老板一天咬这么多银子岂不是跟神农尝百草似的……

一不小心就跑题了。这时小二又恢复镇定表情,看样子也是个尝过百草的老江湖了,他掐了掐手指算了算,翻着白眼说:“这些零零碎碎的银子就给你算二十两吧,还欠我们店三十两。按以前规矩把你们打一顿丢出去就完事了,后来我们老板想了想觉得光打一顿也不顶事,万一有不怕死的天天来吃我们岂不是亏大了?所以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留下来洗盘子,二是被我们打一顿然后卖到妓馆去当小相公,选一个吧。”

终究还是时辰心理素质好,他满脸笑容地举起手说:“我们选洗盘……”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小二,他们这桌的钱我付了,不用找了。”小二闻声转头,一块硕大的雪花纹银抛到他手中,他只是轻轻一掂量便满脸喜色,连声夸赞:“姑娘豪爽!”然后揣着银子噔噔噔就下楼了,看都没看懵在原地的两条败狗。

小二离开了,露出了身后持剑的姑娘,一头乌亮的长发,凝脂般柔嫩的肌肤,柔弱浑圆的细削香肩,白皙娇美如天鹅的玉颈,还有那……秋水一般明亮的眼神。

时辰顿时陷入呆滞,嘴里轻念了一句:“齐姑娘。”

齐临月并未应答,只是伸手抓住了时辰的衣领把他拖了出去,“钱我付了,但是你得跟我走!”

第十九章 钥匙

“你掳走俺的朋友,问过俺了吗?!”李福起身,一手按在桌子上翻身过去,在空中一记高位侧踢闪电般袭向齐临月面门。齐临月并未拔剑,一边拎着时辰,另一只持剑的手抬起剑鞘轻描淡写地挡住这一脚,随后一息之间用剑鞘在他腿上轻点了几下,李福只觉得右腿软绵绵的没了力气,踉跄后退几步靠在桌子上。

时辰觉得他现在就像一只被拎起来的鸭,左右为难,刚想说别打了都是自己人,就被齐临月点了哑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这才第几章啊他都被塞了三回口球了!有这样欺负人的吗!

李福还想挣扎起身出拳,齐临月直接将剑鞘抵在他脖子上,冷冷地说:“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伤你,别逼我出剑。”

“那就打死俺好了!不然你打倒俺一次,俺就爬起来一次,你打倒俺十次,俺就爬起来十次,绝对不能看着你在俺面前带走俺的朋友!”李福用没受伤的腿发力,迅猛地跨出一步,右拳跟出。齐临月皱了皱眉,举剑毫不留情地横打在他手腕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手腕都打红了。但李福冲势未减,换左拳发力袭向齐临月胸口。

“够了!”齐临月轻喝一声,把剑倒转过来,就将剑柄重重的杵在他的胸口,李福的拳还未到,人已经被一股磅礴无比的剑气震的倒飞出去,身体砸碎了后面的桌子,不得不说一寸长一寸强还是很有道理的。

齐临月收剑回身,看也没看一眼,拎着时辰就走了。这一剑虽说收了分寸,但也足够让他在地上躺个一会儿了。想了想觉得这样未免太过霸道,她停住脚步回头对李福说:“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害他,我只是有要事要问他,无关的人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为好。”

小二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女侠打的好,这种负心汉就该打,不用留情!打碎的桌椅一起算在刚才那银锭里了!”周围的看客也纷纷起身鼓掌说女侠打的好,不得不说这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人脑补能力真强,这都哪跟哪儿啊……

李福又挣扎着爬了起身,毕竟是从小练武的李家子弟,虽然全身气息已经紊乱,但还勉强能压制住,他本来蓄势准备再出拳,听到齐临月的这番话也愣住了,呆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时辰不能说话,只能一边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边用手在屁股后面使劲的摆,示意李福别管了,他以为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可在李福眼里他就像一只溺水的鸭子在拼死挣扎……

时辰眼见李福会错意了,又把脑袋使劲往外拱,还用“我没有问题不用管我你敢追上来救我我就当场死给你看”的眼神疯狂暗示。

现在他在李福眼中就像一只溺水还顺着羊癫疯发作的脑梗患者鸭在拼死挣扎,李福一时之间更担心了……

齐临月并未在意这些,像拎着一只鸭一样拎着时辰扬长而去,李福最后好像还是理解了时辰的意思(也不知道有没有理解歪),待在原地并没有追上去。

……

时辰被拖走时一直在胡思乱想:我记得那天夜里跟她对视了两次,所以会被她认出来很正常。但是她找我要做什么呢?看她样子好像很焦急,找了很久似的,难道说我那夜对抗青翼的英勇身姿深深印在了她的心里,令她魂牵梦萦钦慕不已,以至于茶不思饭不想,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我的背影?!

他一边想一边露出痴汉的笑容,这会儿已经脑补到生男孩该取什么名字了,完全没有在意齐临月准备把他带到哪去。

齐临月在城镇的深巷里东转西转,到了一栋平平无奇的小屋前面打开门推了进去。她关上门,放下时辰,这才有闲心打量他。时辰并不帅,但也不丑,留着一头细碎的短发,鼻子不高也不低,是融入人流中就很难被发现的普通脸,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眉毛稍微有点粗,末端微微向下弯,天生就像是耷拉着脸,眼神也很迷茫,像是没有焦点似的,看一眼就觉得是个衰仔。

时辰一直看着她不停嘿嘿嘿的傻笑,看的齐临月心里是直犯迷糊,以前学点穴的时候没认真听老师讲,不会点到笑穴了吧,还是刚才点穴时不小心把他脑子打坏了?她按记忆中的方法给他解了穴,但还是没有反应,时辰就这样一直看着他,肩膀一耸一耸、嘿嘿嘿的傻笑……

她忍不住皱眉:“你笑的好恶心啊……”

“啊,谁,谁恶心?”时辰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打量四周,“这是哪儿啊?”然后发现这是一间十分狭小而精简的屋子,里面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靠在墙边,床边放着一个酒坛子,这又让他遐想连篇,他摸着后脑勺又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你看你也太猴急了,我们这才认识第一天呢,何至于此啊!好歹先见家长才是……”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不会刚才脑子真被我点坏了吧?”齐临月端坐在他面前,伸出手来,“这里是天枢的安全屋,在这里说话非常安全,现在可以说了,把钥匙还给我吧。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出现在齐家剑陵里,只要你把钥匙交给我就一笔勾销,我绝不会追查。”她忽然靠了过来,盯着时辰的眼睛看:“看你样子也不会武功,我不知道你那天是怎么做到跟青翼正面对抗的,我承你的情,所以不追查这些,但是钥匙不一样,钥匙对我……不,对齐家意义重大。你应该知道齐家的来历吧?如果你不交出钥匙,我一样可以放过你,用来偿还你的救命之恩,不过接下来你会受到齐家的追杀,尘封已久的老祖宗都可能为此出手,你躲不过的。我劝你还是把钥匙交给我吧,我是为了你好。”

时辰嘴巴微张,愣在那里,半天才听明白意思,“呃,啥钥匙啊?我没有啊……”他从齐临月的语气中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也不敢皮,从裤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姑妈家的钥匙递过去,“您看这行吗……”

齐临月顿时无语:“……你不知道钥匙是什么?”时辰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知道不知道。”

她用手在腰间比划了一下:“那是我用的剑啊,就挂在腰上的那柄惊蛰剑,哦不,应该叫春雨了,你还记得吗?”时辰头点的跟啄木鸟似的,“记得记得。”

齐临月露出期待的表情,凑的更近了,鼻尖都快碰到时辰的鼻子了,这个距离近的几乎呼吸可闻,她也没有在意,急切地问:“那春雨在你手里吗?”

时辰回忆了一下,那天好像是用了个幻术,然后春雨在刺中齐临月的一瞬间就消失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柄剑了,可问题是这幻术也不是他放的啊,是阿城放的,他哪里知道春雨在哪里?只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救你的人其实……’他忽然停住了,如果继续说下去会暴露他最大的秘密,他可以暴露他是穿越过来的,也可以说出那个世界的事,但是阿城……

他想起那个嘴角总是带着贱贱的微笑的男人,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觉得如果说出来什么东西就会变了,就……回不去了。

该说吗?

“继续说啊,其实什么?”齐临月见时辰忽然缄口不言,顿时急了,上前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时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一时心生荡漾,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就完全动摇了,毫不犹豫地决定投敌叛国……

“是一个叫阿城的术士!我不知道他是谁,是他附在我身上帮我对抗青翼的,幻术也是他布下的,如果你要找春雨的话,应该就在他那里。你找我也没用……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莫名其妙就被拖到这里来了。我怀疑这一切事件都跟阿城有关,我现在也在找他。”

随后他把这些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了齐临月,从那夜梦中进入剑陵到后来阿城助战,一点没漏的全讲出来了。

齐临月在一旁听完之后露出思索的神色:“如果你没骗我的话,那个阿城一定是一切的起源。不过我觉得他不是术士,这个世界上没有强到这么离谱的术士。从小老师就告诉过我,术士的本质是汲取星辰的力量来改变物质的本源,产生各种奇迹,但是他不能无中生有,没法创造出不存在的东西。阿城在你身上做的事已经超出术士的范畴了,按你所说他只是一个游魂,不能发挥全部实力,我推测他生前可能是跟青翼差不多强大的存在,强到可以……改变法则。”

她看着时辰说:“现在我们的目标一样了,你需要找到阿城了解穿越空间的原因,而我需要找回春雨,春雨是开启秘境的钥匙,与剑陵息息相关,没了钥匙我们就无法进入秘境。而且如果有人毁了春雨,秘境会马上崩塌,谁也不知道那时候会发生什么。”

“但是阿城现在应该还在剑陵里吧?春雨也在剑陵里……好嘛,这是出门倒垃圾忘带钥匙了。”时辰苦恼万分,用力地挠了挠头,“这咋办?秘境也没有王师傅开锁啊,这怎么找得回来?”

齐临月沉默了,靠着墙脚缓缓蹲了下去,双手环抱着,把下巴深深埋进去,看不清表情。但时辰却感觉到气氛微微变了,有一股淡淡的难过围绕着她,看上去就像一只遇到伤心事的小狗,没有了剑,也没有了绝世武功,所有对外界的防备都收起来了。

他小跑两步到她旁边一起蹲了下来,轻声说:“别难过啊,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细若蚊蝇的声音从手臂间传了出来:“守望者的任务只是看守青翼,而不是消灭他,我太自以为是了,搞砸了一切,我以为我可以的。都是……我的错啊。”

“那把剑对你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东西吧?丢了的东西就是要自己找回来啊,如果要去找钥匙的话,我会陪着你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有伤心事想哭出来的话,我也会陪着你的。”

时辰听到了她微弱的啜泣声,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可是两人本就是陌生人,这么做显得有些逾界,想了想只是靠的更近了一点,用肩膀挨着齐临月,就像小时候他夜里做噩梦惊醒,姑妈就靠在他身边陪着他一样。很多人伤心难过时,比起替她开脱或者是找理由安慰她,其实她更需要有个人在身边陪着,听她说说话,借她一个肩膀,“我在”这件事比千言万语都重要的多。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靠在墙根上,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气氛安静,时辰大气都不敢出,意外地没有嘴碎,老老实实蹲在一边。不知道过了多久,齐临月忽然抬起头,擦干了眼泪,拉了拉时辰的袖子。

“好点了吗?”时辰轻声问。

“没好!”她站了起来,虽然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泪痕,但气势已经恢复到了那个在剑陵里与青翼对峙的强大剑客,剑意凛然。她大步走到床边拎起酒坛,往地上一墩,大声喊道:“来陪我喝酒!”

第二十章 不能喝酒的女侠

时辰不喜欢喝酒,他觉得比起酒来旺仔牛奶要好喝一百倍,但毕竟都活了十八年了,要说没喝酒过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以前同学聚会的时候碍于大家起哄,总得喝个一两瓶啤酒,逢年过节时家里来客人,姑父也会说都是大人了,喝两口酒怎么了——总之喝的都不算多,到现在为止他也没醉过,虽然不知道酒量如何,但也不怕喝几口酒,听齐临月说要喝酒就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然后那坛酒的泥封被打开了,一股粗糙而强烈的气味冲了出来,时辰一闻这味道就觉得不行了,从尾椎骨到天灵盖都是晕乎乎的。

啥玩意这是,不会纯酒精吧?他顿时心虚了,小声问:“我现在后悔来得及吗?”齐女侠并未回话,而是横眉冷对,噌的一声拔出了佩剑……

“没用的废物,身为一个男人居然不敢喝酒。我先喝,你要不喝我等下就砍了你。”齐临月收起佩剑,直接拎起酒坛往嘴里倒。她也没想到这酒居然这么烈,一口灌下去被呛的连连咳嗽,两朵红霞飞上脸颊,给她冰冷的脸庞增添了几分妩媚。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看向时辰,语气平静道:“到你了。今天我们两个人必须得有一个人躺着出去,要么你把我喝倒了,要么我把你撂倒了……”

然后一手拎着酒坛递过去,另一只手抬起剑指着时辰,看她那个认真的样子,要是不喝的话今天就得有人脖子上被开个洞……

“我喝我喝。”闪着寒光的宝剑抵在脖子上,别说是一坛酒了,哪怕是一罐子尿都得皱着眉头喝下去啊!时辰端起酒坛子也学着她那样豪迈地往下倒,只是没想到这酒能烈到这地步,第一口酒灌进去就感觉一条火龙钻了进来,整个喉咙都是火辣辣的,简直要燃烧起来,后面灌进去的一下子全给咳出来去了。一口下去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脑子也是晕乎乎的,眼看着身前的齐临月多了一个重影……

“啥玩意啊这是,劲也太大了吧。”时辰晃了晃脑袋,想把那股晕乎乎的劲甩开。

“废物!到我了。”齐临月一把抢过酒坛,又灌下去一大口,但这次她好像适应了一些,一口下去并未咳嗽,只是脸上又平添了几分红晕,眼神也比之前明亮了许多,微微闪着光芒。她舔了舔嘴唇,好像还意犹未尽的样子,大喊着“原来酒这么好喝!”又灌下一大口。

接着也不递给时辰了,她好像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存在,从墙角站起身来,完全不顾形象地一只脚踏在桌子上,一边大笑一边喝酒,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什么听不懂的话,整个人进入了自嗨的状态。时辰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靠近。

不一会儿一坛酒就被她一个人喝完了,她转过身来看着时辰,眼神明亮:“酒呢?再给我来一坛!”

“没了啊。”时辰哭丧着脸,“这儿哪有酒啊,就剩一张桌子了,您牙口要不错的话给您当下酒菜行吗……”

“没酒?没酒就去死吧!看剑!”齐临月脸上露出怒容,拔剑便砍。

时辰大惊,一个矮身躲过挥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把剑刚才架在他脖子上时他就观察过了,剑身寒光凛冽,不一定是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但起码也是把开了刃的好剑。刚才闪避不及,衣襟被划破了一个口子,好在他反应够快,再慢一线这道口子就开在他胸口上了。

他躲在墙角定眼看去,此时齐临月满脸通红,显然是酒劲上头了,她踉踉跄跄地迈步上前,追着时辰胡乱挥剑,好在这间屋子空间狭窄,长剑施展不开,多数时候都会挥砍在墙上,偶尔几剑他也能凭临时反应躲过皮肉伤——他感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的观察力和反应力比之前强了很多,他本来是一个一千米跑都堪堪及格的废柴,但是面对齐临月的剑时他隐约有一种感觉,出剑时明明是横砍,可他心里确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一剑带有变招,接下来会拧腕斜挑。于是他就提前蹲下了,果然这一剑斩到他面前时没有规律地向上挑了一下,从他头皮擦过,割断了几根头发。

他总能在恰好的时机闪开剑的轨迹,可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现在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发酒疯的女侠身上,拼尽全力躲闪,摸爬滚打无所不用其极,就连驴打滚狗吃屎这种丑陋的姿势都用了出来,齐临月一手精妙的剑招居然连他的衣角都没沾上。

但是他发现后面的闪躲越来越吃力了,齐临月好像已经适应了在醉酒状态下出剑,步伐也从之前的踉跄不定变成后面的稳重如山,手中长剑挥地是得心应手,在一片狭窄的空间里居然舞出了绵密如雨的剑花!

这让时辰避无可避,衣服上新添了许多的破口,有些破口处还隐隐渗出一丝血色——他受伤了,虽然不重,都是些轻微的皮外伤,可是眼见齐临月的剑招越来越精妙,他的肉眼已经很难看清剑的轨迹了,全靠心中的预警勉强躲开,形势越来越危急。

“唉哟,姑奶奶饶命啊,我这就去给您买酒还不成吗!”时辰一个翻滚又躲过一剑,带着哭腔求饶。这可咋打啊,躲也不是,打也不是,他可是见过这女侠跟青翼正面对战的,真要还手还不够人家一只手打的……

“你叫谁姑奶奶呢?我可没这么老!吃我一剑!”齐临月咬牙切齿,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越打越认真,眼看她剑气都用上了,每挥出的一剑即使没有砍到时辰也能在墙上留下深深的一道痕迹。

“我说错了,是姐姐,姐姐饶命啊!小的已经知错了!”要不是形势危急,时辰现在就能给她表演个五体投地纳头便拜以示诚意……

“不行!姐姐也显老!受死吧狗贼!”齐临月不依不饶,又刺出一剑。

时辰摆出一个第九套全国广播体操舞动青春之第四节体侧运动的姿势侧身躲开一剑,继续求饶道:“那妹妹,妹妹行吗?您可行行好饶了我吧,再这么下去我非得被您切成五花肉不可……”

“你这登徒子,居然敢占我便宜!死吧!”齐临月忽然表情平静了下来,随着一剑收回全身气势也收了起来,就像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一样。接着她又递出一剑,这一剑看上去平平无奇,并未附带剑气,速度也慢地像老太太晨练打的太极剑。时辰虽然心里疑惑,但并未多想,眼下还是躲避要紧,当时就想靠一个翻滚躲过去,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从手到脚都动不了了,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牢牢地束缚住了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部位只有眼珠子。

这平平无奇的一剑居然是杀招!他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剑尖缓缓刺向他的心口。

他想不到办法躲开这一剑了,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的画面。没想到他潇洒(并没有)一生,最后居然要一声不吭的死在这种地方。人家跟姑娘喝酒都是花前月下、耳鬓厮磨,好不浪漫,到他这儿才喝了一口酒,人姑娘就喝完一坛了,完事了还撒酒疯追着他砍,这都是啥事儿啊,最丢人的是他还打不过这姑娘……

等待死亡是非常煎熬的事,此刻他脑海里一片空白,恐惧占据了全部的思维,紧闭的眼皮微微颤抖,鼻尖上也冒出了汗,短短几秒简直就像一个世纪一样。好像过了很久的时间,他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感,难道一瞬间的死亡是不会有感觉的吗?

想到这里他睁开了眼,发现齐临月维持了一个平举着剑的姿势定在了那里……不对,他觉得很奇怪,凑上去认真观察,发现其实还是有在动的,只不过速度很慢,本来齐临月递出的这一剑早该刺入他的胸口了,此时却像是定格动画里逐帧慢放的人物一样,以一个非常慢的速度缓缓推进。

限制他行动的那股无形力场也消失了,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蹦蹦跳跳做了一套广播体操之后齐临月还保持着举剑平刺的姿势缓缓向前……

“喂,听得见吗?”他一时玩心大发,跳到齐临月面前,手挡在她眼睛前挥了挥,齐临月没有反应,面色自若地保持举剑前刺的姿势。

他地试探道:“姑奶奶在吗?姐姐在吗?妹妹?”还是没反应。

他愈发嚣张,指着齐临月的鼻子说:“再不回我话你就是猪!”齐临月还是没反应,时辰顿时乐了,要不是这会儿手上没记号笔,他能在人家脸上画一幅清明上河图……

时辰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但是玩也玩够了,他开始思索怎么解除这个状态,总不能真让人家姑娘一直这么举着吧?不管怎样先解除她的武装肯定是最正确的,就算她恢复回来了也方便自保。

想到这里他就去把齐临月握着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随着最后一根大拇指被他掰开,长剑哐啷一声坠地,齐临月忽然动了起来,她好像失去重心一般,一个踉跄前冲撞入时辰怀里,把他撞倒在地。

时辰顿时脸色大变,这让她近身了哪里讨得到好处,刚想推开她却发现她浑身软绵绵的,已经失去了力气,再一看,她已经双眼紧闭,呼吸均匀——好嘛,这会儿终于打累了,发完酒疯睡着了……

怀里的齐临月忽然转了个面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喃喃道:“师父,我不想学剑了,好累啊。”时辰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微微抖动的睫毛,可爱至极,完全不见白天那幅冰山女侠的样子,顿时心都快融化了。原来衰仔也会有春天啊,也会有女神依偎在他怀里说梦话的时候。

按道理来说,这会儿在电视剧里男主怎么说也得亲女主一个才合适吧?她都睡迷糊了,亲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时辰的心紧张地砰砰乱跳,简直要冒到嗓子眼上了——长这么大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呢,,哪里干过这坏事?顿时紧张得不行。他俯下身子贴近齐临月的脸颊,慢慢凑了上去,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心跳越来越快,额角也渗出了汗……

齐临月忽然动了,一巴掌挥过来打在时辰的脸上,喝道:“让你喊我姑奶奶!”,然后嘴里念叨着“奶奶,月儿不想练剑”又睡过去了。

时辰刚刚鼓起的一点勇气就被这一巴掌打的散落一地,捡都捡不回来,这会儿哪里还敢造次,只好老老实实充当齐临月的枕头,一动不敢动。

这时他的灵魂深处忽然涌现出一股难以抵抗的疲惫感,就像是工作了一天回到家,打开门脱下鞋,躺在沙发上的那一瞬间。酒劲也在一番运动过后涌上了脑袋,他只觉得有些迷糊,脑子也不清醒了,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他打起最后的精神看了一眼窗外,此时夜色已经浓了,透过纱窗看见一轮明月挂在半空,月光皎洁,夜风微凉。

他轻轻念了一句:今夜月色真美啊。

然后沉沉的睡去。

第二十一章 计量单位

实际上李福没有选择追上去并不是因为读懂了时辰的眼神,而是他意识到了实力差距,他憨厚老实但是并不缺心眼,意识到了他就算拼死也伤不到齐临月一根毫毛,更别说从她手中抢回人来,所以他决定去找更强的来帮他——他一溜小跑回李家村找村长去了,打不过就叫家长可是我们的历史传统!

李胜虎在家没事干,往桌上放了一盘红枣,一吃就是一天。这会儿正无聊呢,看见李福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了,一脸疑惑,“咋了哦?不会买的米半路被人劫了吧?”

李福一脸委屈:“不是,粮米好好的,人被劫了……”然后李胜虎听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无语,听过劫钱劫物的,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有劫人的,劫匪还是个女的,这都啥事儿啊?而且听李福描述里那个女的好像还有点熟悉,会是谁呢?他一时想不通,但毕竟是蹲在炕上一起吃面的好兄弟,这忙可不能不帮,他一拍桌子就发动天枢的下属去开阳城里找人了。

直到天微微亮他们才找到时辰二人,找到的时候大家都是眼神古怪——整个房间跟被狗刨过似的,里面安静地睡着两个人,齐临月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时辰怀里,时辰歪着脑袋靠在墙上,口水流了一下巴。

花了这么久时间才找到不是因为天枢成员能力不足,他们搜遍了开阳城的每一块地皮,实在是没想到目标人物在自家安全屋里呼呼大睡……还是其中一个成员找累了,准备回安全屋去喝他从家里带来的酒,这才发现二人。

天枢众人当然认得出齐临月,这可是齐家的飞鸾,能不认得吗?他们哪敢造次,小心翼翼地上前叫醒两个人。随后小院子里传出了齐临月的怒喝和时辰的哀嚎……

“昨天晚上有没有占我便宜!”

“没有啊,我哪敢啊……”

“还说没有,那我脸上的印子哪来的!”

“你自己睡相不好啊咋还怪我呢,喂喂喂有话好说别拔剑,啊啊啊啊戳到屁股了卧槽!”

……

在齐临月威胁的眼神示意下,一行天枢成员纷纷转过头捂住耳朵,装作自己又是聋子又是瞎子……

闹完后一行人在天枢众的护送下雇了三辆马车前往李家村,齐临月也跟着一起去了。她需要去找李胜虎商量,毕竟春雨还留在秘境里,一直都是个大隐患,如果青翼发现了这个秘密,毁坏了春雨,这块天地可能会和秘境一起崩坏!

马车车厢里,时辰坐在齐临月对面,两个人都不敢对视,低着头,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氛。这时齐临月忽然抬起头想说什么,时辰下意识地就抱头蹲下喊“女侠饶命,昨天晚上我真没干什么啊”。

齐临月顿时无语:“……不打你了,我问你个事。”

时辰马上恭恭敬敬道:“啥事儿您说,我有问必答!”

齐临月神色紧张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小声问:“昨天晚上,我有没有说什么梦话啊?要是真有的话你得告诉我,让我发现你在说谎那你就死定了!”说着又把佩剑拔出来半寸。

看来她也知道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啊,只是没有其他人知道,现在知道秘密的多了他一个,时辰顿时觉得自己的危险程度高了五十个百分比……连忙求饶道:“您可行行好吧!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好好说呢,先把剑放下!您昨天晚上啥都没说,喝完酒把我揍了一顿然后困了就睡着了。真事儿,王八蛋说瞎话!”一边说着还用真挚的眼神紧紧盯着齐临月,以示诚意。

时辰觉得自己很真诚,可在齐临月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猥琐,一时手痒又想拔剑砍他了……她满脸质疑道:“真的?”

“比真金还真!”时辰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见齐临月脸上的狐疑逐渐消去,这才松了口气。不料齐临月忽然把剑倒转过来,用剑柄使劲敲时辰的头,“昨天我梦到你说我是猪,有没有这回事!”

“大王冤枉啊!小的真没干这事儿,王八蛋说瞎话!”时辰抱头鼠窜,可惜车厢里根本没有空间给他闪躲,动一下头上就挨一下。

“不行,我说有那就是有,把手放下来乖乖挨打。”

“救命啊!”

……

其他马车上的天枢众人看见马车车厢在剧烈抖动,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李家村,李胜虎和李福就站在村口迎接他们,当他们看见鼻青脸肿的时辰和衣衫不整的齐临月下车时满脸都是古怪神色,脑海里已经自动补出一本长篇言情大戏了……

时辰和齐临月异口同声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齐声喝完又惊异的对视了一眼,时辰还来得及没喊大王饶命呢,齐临月就拿着剑柄使劲杵他脑袋,“你昨天说我是猪是吧!”

一路上李胜虎和李福都用“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的眼神看着两人,害他们浑身不自在。好在村子小,没几步路就到了李胜虎的屋子。

回到村里那些下属就四散离开了,有的隐入黑暗中,有的换身衣服扮成村民,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令时辰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扮成樵夫的浑身腱子肉的糙汉,他没有斧子,就用手刀砍树,三两下劈断一颗碗口大的树,跟金刚狼似的……他注意到时辰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时辰顿时吓得一激灵,连忙把脖子缩起来——还好那天在山上不是这个大哥出手打晕他,不然这会儿脑袋应该还没接上……

路上时辰看见一群大妈围着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干什么,好奇上去探了探头,李胜虎见状便说:“噢,你们昨天出去了不知道,昨天村里来了个云游道士,在村里摆了一天的摊子,免费算命,星相命理、摸骨看相、凶吉占卜,什么都会,谁家丢了只鸡他都知道,准的很啊!”末了他又咬牙切齿道:“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小子……太他妈好看了,简直是人神共愤啊!”

时辰一听这话就感兴趣了,他到这里来还没见过特别帅的男人呢,不知道跟自己世界那边的明星有没有差距。他尝试了一下,实在无法冲破热情大妈的包围,只好在外圈努力踮起脚,终于看见人群中心的年轻道士,只见他唇红齿白,面带桃红,美的不像个男人,倒像个女孩。他穿着一身天蓝色的道袍,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一头长发从道冠里垂落,披在肩上,神采奕奕,分外出尘。

“哇,真好看。”时辰忍不住惊叹一声,那道士好像是听见了他的称赞,转过头来对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那一瞬间天地仿佛都失色了,时辰觉得他的心跳顿时停了一拍……

“有什么好看的,男不男女不女,恶心!”齐临月冷哼了一声,时辰马上缩回了脖子,老实跟在她后面,李福有了时辰的前车之鉴,本来也打算去看看,立马把看热闹的想法藏了下来,跟着齐临月继续向前走。

四人进入房间后李胜虎关上门,又小心地查探了四周是否有人偷听,这才坐了下来,他摊了摊手,“随便坐吧,就当自己家,别客气。”

齐临月看了一眼,这里也没凳子,能坐的就一张床,能客气啥啊?床边上还有一个奇怪的人形大洞,总感觉画风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李胜虎看地上有点脏,就拿起墩布顺便拖一下地,众人为了给他腾出地方就这样在炕上一排坐开,一齐抬脚蹲在炕上……

李胜虎拖完地也一起蹲在了炕上,开始说正事:“飞鸽传书里说的东西是真的吗?”齐临月点头,又把对时辰说过的关于钥匙的话给李胜虎复述了一遍。因为事态紧急,她在揍完时辰后就写了一封书信夹在竹筒里寄给李胜虎,简单地讲了一下钥匙的问题,所以李胜虎会提前在村口迎接他们。

李胜虎听了这话,陷入沉思,“如果要重新打开秘境,我也帮不了你们什么,李家世代都是守门人,我们的任务只是阻止外人来打开秘境,或者是阻止秘境里的囚犯逃出来。要进出秘境还得靠你们齐家啊,你们家没人能想出办法吗?”

齐临月摇头:“已经给齐家传信了,还没有回信,他们应该也在想办法吧。当务之急是在青翼没有意识到春雨与剑陵的联系之前取回春雨,一旦被他发现了这个秘密,跟我们玉石俱焚,后果将不堪设想。”

“要是秘境这么容易被开启,哪能关住他这么久啊……”李胜虎急得直挠头。

“我有个主意!”时辰举手道,“这些天阵师不是一直在修补漏洞吗,让他留一个漏洞让我们进去取春雨怎么样?”

“我怎么没想到呢?好主意啊!”李胜虎鼓掌,“先不说能不能从漏洞进去,那天我可是看见青翼已经脱困了,进去后谁去正面拦住青翼呢?”刚刚热烈起来的气氛瞬间就冷下来了……

李胜虎分析道:“你们可能不了解青翼的具体实力,我根据典籍中记载的给你们估算一下吧,现在就以时辰作为计量单位,我和齐临月实力差不多,算是一百个时辰,如果我不惜寿命爆种的话能达到两百个时辰,李福就不行了,只有十个时辰的实力。”

时辰气得跳脚,心说我招你惹你了要拐着弯骂我菜,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继续问:“那青翼呢?他有多少个战斗力?”李胜虎没有说话,比了个“一”的手势。

时辰试探着问:“他也是一百?那稳了啊!”

李胜虎摇头道:“不,是一千……”

众人瞬间陷入能不能进去都不知道、进去了还完全打不过的绝望中……

这时门外飘过一个俊逸的人影,那个年轻道士站在人形大洞外,抬手叩指轻敲墙面:“刚才在门外不巧听见了诸位的谈话,实属无意,请勿怪罪。只是小道也正有此意,不知可否一起参与到这个计划中?”

第二十二章 陆西沉

齐临月惊异地看了李胜虎一眼,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这是你的地盘,为什么你的下属会放这个算命的进来,守卫也太放松了吧?

李胜虎大怒,起身想抓住道士,年轻道士只是笑了笑:“不怪他们,他们能拦得住人,可拦不住……风啊。”

李胜虎自认出手速度很快,可手抓到道士衣襟的一瞬间,道士消失了,他愣在原地,呆滞地看了看抓空的手,这人在他眼前凭空消失了?

他忽然听到时辰的一声惊呼,连忙回头,发现那道士坐在了他之前离开的位置上,一脸笑意回头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李胜虎皱眉,他意识到这人既然敢这么大大咧咧的进屋子,必定不是庸碌之辈,莽撞上前可能会中他的计,停在原地冷声道,“在天枢力量笼罩下玩这种小把戏可没意思,说出你的来意。”

“抱歉抱歉,贸然拜访实属鲁莽,但在下此番前来并没有恶意,为表诚意,我先自报家门。我姓陆,名西沉,是个喜欢云游四方的小道士,擅长摸骨看相、测凶吉、算桃花……”

“等等。”齐临月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你姓陆,西岭陆氏?陆温良跟你是什么关系?”

“姑娘博闻强识,小道佩服,陆温良正是家父,不过在下与家族并无太大关系,我志在云游四方,只是个普通的小道士而已。此次前来也是发觉秘境崩毁的预兆,家父曾经跟我说过齐家秘境的历史,事关重大,小道也没法袖手旁观呀。”

时辰很不合时宜地举手问:“陆氏是啥?”

李胜虎出来解释了:“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天狼有四大家吗,还没跟你说过星莲。星莲有一氏三宗,西岭陆氏,天星宗,飞雪宗,还有炽炎宗,其中陆氏为首,星莲术士的修炼方法也是由陆家制定的。”他顿了顿,用怀疑地眼光看着陆西沉,“陆氏少主当然有资格与我们联手。只是,你要用什么证明你是陆家人?”

陆西沉眯起眼,露出了一个玩味的微笑:“此次出门并未携带家徽,不过就算带了你们也不一定相信。所以,恕在下冒犯了。”

“欢迎来到术士的世界。”

他鞠了个躬,话音刚落便一挥衣袖,身体如风蚀的沙堆般一触即散,飘扬在空中化作翩翩飞舞的彩蝶,遮住了众人的视线。没多久蝴蝶便散去了,眼前忽然一晃,周围的场景已经不是李家村的小屋了,他们来到了一片山林间,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山地,还有成片的野草野花,鼻尖里充斥着草木的芳香,耳边有个声音在轰隆隆的震响。

“小心有埋伏!”李胜虎低低喝了一声,拦在众人前面。

“俺们这是在哪儿呢?”李福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到了,探头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万事小心。”齐临月蹲下去采了一株小草,用手指碾碎闻了闻,惊呼一声,“好像是真的,他用什么秘法把我们转移到这个空间了。这里到底是哪里?”

“能把一群活人在一瞬间到一个地方,而且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余地——”李胜虎略微思考了一下,“听起来像是小世界,我在书中记载中看过,曾经有强大的术士能把小型秘境压至芥子大小,融入自己的身体里,但是谁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作用,反正听起来就很强。”

齐临月不禁感叹道:“他们已经研究透秘境的原理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天狼武夫只是在战力上有进步啊。诶不过为什么你这么懂这些啊,你看着就像一个不会看书的人啊?怎么张口就是书中记载?”

时辰马上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这样,你让我算三角函数我就不会,但是你让我讲江户时代末期地球人与天人斗争的历史我肯定倒背如流,喏,故事的开始是一个银发死鱼眼的老男人……”

不就是爱看课外书吗……

这时李福弱弱地打断说:“俺们是不是跑题了?”

“对啊。”李胜虎一拍脑袋,“我们该往哪走,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时辰认真地打量了四周,试着走了几步,侧耳听了听,确定了心中隐隐指示的那个方向,抬手一指:“这边,声音很大的那个地方,我觉得那里有古怪,先去看看,相信我的直觉。”

大家也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但巨响确实是这里唯一有古怪的地方,当下也打定主意跟着一起走。那个响声很大,想来距离也不会远,众人步行了几分钟就穿过了树林,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中间有一个小湖,前面是高耸入云的山崖,一条瀑布如匹练般垂挂而下,飞落的山泉砸在突出的岩壁上发出巨响,碎裂的水珠如珠玉般飞溅四散,最后落入湖中——这就是那个声音的来源。

“出口会在这个湖里吗?”李胜虎蹲下身,用手拨了拨湖水,这个湖的湖水很清,但里面没有任何鱼在游,只有一片澄澈的清水,而且看上去很深,肉眼看去只能看见几米深的东西,再往里就是一片幽暗,多看一眼就觉得心里发寒。

“小心有毒!”齐临月出声提醒。

“没事,我们李家练武讲究的是肉身成圣,平时用药膏炼体,百毒不侵的。”李胜虎仰起头问:“这个水没有毒,倒是你们谁会游泳吗?我怀疑出口在这个湖下面,但我不会游泳啊。”

“俺也不会!”李福大声喊。你不会就不会,喊的这么大声干什么……

齐临月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辰也没有回答,他没有研究这个湖,反倒是靠近了那条瀑布,试着仔细听了听,心中那个奇怪的感觉越发强烈,“你们不感觉有些奇怪吗?”众人闻言也围了过来,一起观察这道瀑布,但是谁也没发现问题在哪。

李胜虎道:“瀑布后面可能有什么东西,但是按这个瀑布的高度跟速度来看……很难穿过去,我倒可以试试。”说罢活动了一下

“等下,有什么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但是哪里不对?”时辰痛苦地抓着脑袋,“这声音也太他妈吵了吧,影响我思考啊!”

“对,是声音!”时辰忽然站了起来,“声音有问题!从刚开始到现在这个声音就一直这么响,隔了几百米响,走到跟前了还是这么响,随着距离近了声音不应该更响才对吗?可是完全没有,这个声音跟我们刚开始听到的一模一样,不像是在这个空间听到的……倒像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连忙回忆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样。

时辰回头望向李胜虎:“你就算潜到湖水最深处,撞到瀑布后面,也不会发现任何线索的,也找不到出口,因为一切都是假的,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小世界,就是个幻境。”

随着时辰的话音落下,周围的景色缓缓扭曲,那些瑰丽的景象如同褪色般一点一点消失,露出了原来的样子——他们还在那个小屋里,一切装饰都没有改变,四个人还维持着进入幻境的姿势,年轻道士站在面前,面带微笑拊掌称赞,“不错,这是在下布置的一重幻境,我也猜到困不住你们多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破绽了。这位小哥感知好敏锐,不知道怎么称呼?”

“叫我时辰就好。”

“一切幻境都是虚妄之相,必然区别于现实,只是一般人很难发现其中不同,这与武学心得不同,不是靠努力就能得来的,这需要领悟力,当然——发现不了也可以以力破之,你们也可以做到,只是稍微慢些。这位小哥就有很高的天赋,不知此事结束后可愿随我回陆家学习方术,以你的天赋,假以时日必有所成。”陆西沉微笑着望向时辰。

时辰对这种异术早就羡慕不已,听陆西沉这么一说当时就想答应,不料刚刚举手,腰上就被齐临月用力拧了一下,疼得他哇哇直叫:“我啊啊哦哦哦哦我不去,不去不去,我还得找回家的方法呢,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听完这话齐临月才松手。

陆西沉当然看得见这么明显的小动作,也不计较,只是淡淡一笑。这时齐临月出声问:“我还有一个问题,幻术的布置需要一个嵌入点,我们是什么时候中幻术的?”

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个人秘密了,按说不应该问的,齐临月想到这里就有些后悔,问出这种尴尬的问题,不过陆西沉完全不在意,眯着眼做了个抬手叩指的姿势,满脸笑意。

众人恍然大悟,同时也是冷汗直冒,没想到一开始就中招了,陆家幻术太过诡异,很难防备,好在陆西沉并无恶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陆西沉又把双手拢入大袖中,望向李胜虎:“现在我可以证明自己了吗?”

李胜虎点头:“可以,陆家成名绝技幻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坐吧,别客气。”说完手一扬,示意陆西沉随便坐,可这里哪有坐的地方,陆西沉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凳子,就往四人边上一蹲,五个人就这么蹲在炕上开始商量拯救世界的大事……

幻境全都是虚假的吗?他说的完全是真的吗?时辰终于松了一口气,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看着掌心的一片湿润——刚才飞落的水珠有一滴落在了他的手中,被他抓住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久久不语。

第二十三章 袖里乾坤

其实李胜虎本来就有意求助于星莲,这群久居深山的术士对于秘境的了解绝对远胜于天狼武夫,有他们的帮助也不至于如此被动。而且都换了这么多代人了,当年的隔阂已经淡化了许多,越水两边的年轻人不会因为身份的不同产生仇视,反而很好奇对岸的世界,向那边求助很有可能会变成两边重归于好的契机。只是碍于祖训不得越界,一直没找到机会,陆西沉的到来正好遂了他的愿。

李胜虎问:“说说你能帮我们做什么,你应该没法正面拦住青翼吧?”

陆西沉点头:“确实,我不会参与正面战场。术士的身体太脆弱了,青翼这种级别的战斗力,打中我一拳可能就会死,战斗方面我能做的不多,只能从旁辅助,帮你们限制。重要的是,我可以为你们扩大碎裂的空间裂痕,让你们能进去,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取回秘境的钥匙吗?我们只需要拦住青翼直到取回钥匙就足够了,至于秘境崩毁这个问题——”他微微一笑,“你们只想到秘境崩毁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前提是秘境一定会崩毁,为什么不去想如何阻止秘境崩毁呢?”

李胜虎对此也是十分苦恼:“谁不想啊,家族阵师都说千年之期已到,秘境已经接近极限了,这是寿终,无法逆转的,你说这些有什么……等一下,难道说你?!”

“不错!”陆西沉大袖一甩,掏出一柄折扇,啪的一下打开,“比起家学之术,在下更喜欢研究家族眼中的旁门左道,其中最擅长的就是空间之术。”说罢将手中折扇往桌上一拂,顿时一阵听令哐啷的声音响起,眨眼间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全不见了。

李胜虎急得直接站起来了:“诶哟,我的普洱呢?”

“莫急,不过是空间转移而已,待我再一挥袖……”陆西沉刚想再用折扇拂过,手就被时辰抓住了。

时辰心想着这操作看着也太眼熟了,你不会是刘谦转世吧,那个宽大的袖子怎么看怎么可疑……他当即上前抓住陆西沉的手,往他袖子里掏去,一掏就出来一个碗……

他拿着碗看着陆西沉,陆西沉微微一笑,“我一介云游道士,孑然一身走遍四方,身上带个碗吃饭不过分吧?”

“不过分。”时辰点点头,伸手又掏出一个茶叶罐来……

“呃,我一介云游道士,在外取一壶山泉泡茶,也没什么问题吧?”

“问题大着呢!”时辰一指。

这会儿陆西沉定眼一看,再也绷不住了,顿时涨红了脸——原来茶叶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时辰顿时乐了:“合着您刚才就用扇子一遮,把桌子上东西全揽袖子里去了啊?跟我们这儿变魔术呢您,也不怕这碗里茶水洒了啊?”

“你在说什么啊,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这,这术士的事能叫魔术吗?这叫袖里乾坤,你懂什么……啊,里面还有茶水?诶哟我的新道袍。”陆西沉这才发现袖子上已经洇开了一片深蓝的水渍,连忙跳起来使劲甩袖子,“哎呀总之就是这样啦,我有信心修复秘境,延长寿命,完全修复短时间内还做不到,但是有我在,我可以保证他不会崩坏。压箱底的本事暂时不能给你们看,信不信就由你们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他环顾四周,见无人应答,“没有的话我先告退了,我已经测算过,距离下一次秘境破碎还有一段时间,我需要去准备一些东西要,这些天我都会在村里摆摊,有事可以找我。”随后一挥袖,身体又散作翩翩飞舞的蝴蝶涌出墙外,锅碗瓢盆的听令哐啷掉了一地——这人刚才一瞬间顺了多少东西啊!

……

夕阳西下,时辰独自一人坐在田埂上,远处拓苍山被残阳的晚霞映的通红,他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天空发呆。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无聊至极时他不会发呆,只会想着法子去霍霍别人,若是遇到太多烦恼,找不到头绪时就会发呆,大脑停止思考,跟人体自我保护机制似的。

他在回忆从那夜的梦境开始到现在,一切事件都是在他没法选择的情况下就发生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一只推动着他,他甚至都不需要思考什么,只要跟着前面的背影往前走就行了,就像是为他这个混子贴身定制的一样。可他就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让他太迷茫了。

他想起了那个经常跟在他身旁问他辰哥怎么办的小胖子,突然觉得跟在别人身后迷茫前行的自己好孤单,他一直以为自己能习惯于任何情况,可现实并不是这样,他在想,要是这时候那个小胖子能蹲在他身边跟他一起说些白烂话,一起傻乎乎地去迎接明天,那该有多好啊。

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自己怎么样了,是消失了还是陷入昏迷了?那边过去几天了啊,二胖会担心吗,姑妈会不会满世界找他,找不到就回家揪着姑父的耳朵说都怪你没看好小辰?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一点点温暖了,可还是愁啊,愁的直抓脑袋。

“在想什么呢?”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时辰转过头,看见一双细长的大白腿,下意识一缩脖子抱头。

果断下个瞬间就有一个剑柄砸在他头上,“不准看!”齐临月整理了一下裙裾,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把手放下,我有那么可怕吗?”

时辰心里挺想说有的,当然身体却很不诚实,张口就说“没有没有”,老老实实地把手放下,缩在一边。

齐临月使劲的拍了一下他的背,又用双手把他缩着的肩膀硬生生改掰开了,“不要老是垂头丧气的啊,多难看,跟个小弱鸡似的。来,背挺直,对,就这样,继续保持。”

“小弱鸡,有什么烦恼跟姐姐说啊,姐姐帮你开导开导。”齐临月非常自来熟地搂着时辰的肩膀,一只手用力地揉他的脑袋。

时辰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齐临月是为了安慰他才这么做的,可是大姐我们才认识一天哎,你这自来熟装的也太虚假了。他本来下意识地想抗拒,但齐临月的手心暖暖的,被她这么一闹,他的心里也稍微温暖了一些,不知怎么的他就低下了头,忘了抵抗。

“是不是想家了啊?”齐临月轻声问。

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说,在别人面前露出柔软的情绪是很丢人的事,时辰本想嘴硬地说没有,可到嗓子眼里却变成了一个糯糯的鼻音,“嗯。”

“那你给我讲讲你们那边的世界吧。”齐临月把下巴埋在手臂里,露出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满脸期待地望着时辰。

“好啊,我想想。”时辰还真怕她过来讲半天大道理,一起聊聊天还挺好的,也可以解解闷。他仰头望天回忆了一下,“我们那边啊,跟这里其实差不多,也有蓝天白云绿草——天可能没有那么蓝,不过大体上是差不多的。我们那边没有武功,也不会用方术,我们那儿都是普通人,但是我们有科技,这个东西跟倒方术差不多,也能提取能量转换形式,唔……怎么说呢?我也不懂这个,但是科技的适用面比方术广,我们普通人也能用,非常方便。就像陆西沉表演的那个幻术一样,我们用数码就可以做到播放身临其境的视频。还有,我们那里的代步工具是车,用汽油作为动力的,速度非常快——”他用双手比划了一下,“从这里到开阳城,只要一分钟不到,就是你数几十个数的时间。我们那里还有飞机,飞机比车还要快,快很多,而且飞机能在很高很高的天空飞,我们普通人都能近距离看见高空的飞鸟和白云!”

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可惜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飞机呢,我也好想近距离看看云是不是真的那么白,天是不是真的那么蓝。”

“你真想看吗?”齐临月忽然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问了一句。

“当然啦。”时辰点头。

“我会御剑术哦,要不要我带你去天上看一下?虽然是第一次使用,但是我可以保证不会出问题哦。”齐临月面带笑容,用诱惑的语气说道,但是时辰总感觉有点奇怪,她是不是热情过头了?

他怂怂地问了一句:“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行啦,敢拒绝我就把你打晕带上来。真不愧是我小弟,够了解我!”齐临月大笑着拍了拍时辰的脑袋,双手掐了个剑诀,大喊道:“御剑术!”

腰上挎着的佩剑噌的一声脱鞘而出,悬停在半空中,齐临月毫不犹豫,一步跨上飞剑,附身对时辰伸手,“来,跳上来!”

作为一个接受了十八年唯物主义观念灌输的社会主义青年,虽然这些天已经看过许多奇幻的事了,但要他站在这么薄的铁片飞到高空上还是有点为难,在男子汉的勇气与未知的恐惧的抗争中他还是虚了……

齐临月见时辰半天不动,便鼓励道:“别怕,我御剑稳得很,师父从小就夸我有悟性,嗯?你是不是不信我?”说着两眼一瞪,把手里的剑鞘举了起来……

“信信信。”时辰不再犹豫,接过齐临月的手,也一步跨上了飞剑。

第二十四章 御剑飞行

时辰也学齐临月的样子一步踏上飞剑,没想到在飞剑上平稳站立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剑身太窄了,要在这种落脚点保持平衡就好比是走钢丝,他刚踏上去就失去了平衡,一阵左摇右摆,眼看就要摔下去的时候齐临月帮了他一把——一只手在他背后把他像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在齐临月的倾力相助下他终于初步掌握了平衡感,虽然不能在剑上走动,不过已经可以站稳了。他与齐临月肩并肩站着,试着动了一下脚步,小跳了一下,发现飞剑还是悬在半空中纹丝不动,好像也没什么危险。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齐临月一见他的表情,顿时鄙夷道:“哼,土包子,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还能再带一个呢。”

时辰看了一眼两个人站立后已所剩不多的空间脑补了一下,这柄剑一共就这么长,真要带三个人的话,第三个人得跟个行李似的挂在其中一个人的腿上升空……

他忽然想起了高中放学时经常能在校门口看到的上网四人组,四个膘肥体壮的大老爷们坐在一辆娇小的女士电瓶车上,车座上坐俩,前档上蹲着一个,后备箱上悬空挂着一个——这人双手抱着前面那人的腰,屁股悬空,跟杂技演员似的,四个人以一个诡异又哲学的姿势裹着电瓶车缓缓前行,是校门口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也充分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肉包铁。

“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我就要起飞了。”齐临月的声音唤回了时辰的思绪,他看了脚下一眼,略带紧张地问,“要是飞在空中时我没站稳掉下来怎么办?”

“笨,当然是摔成肉泥啦。真是没用,有什么好怕的,服了你了,来。”齐临月转过头背对着他,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抓好啦,掉下去我可不会替你收尸的!”说完,冰冷的脸庞染上一层绯红。

时辰感受着手指上的软滑细腻,心中不由地一阵荡漾,本来站稳的脚步都软了几分,刚想说话,只听齐临月掐指大喝一声“剑起!”,周身剑气迸发而出,整个人瞬间被飞剑带着向上猛冲,失去重心,吓得他大惊失色,不自觉的加大了手中的力气,死死抱住齐临月的腰。

齐临月看起来冷酷无比,颇有大姐大的范头,实际上她今年才十九岁,只比时辰大一岁,从小到大一直在练剑,都没什么机会跟接触家人以外的人,连说话的机会都不多,更别说这种亲密接触了。她觉得腰上痒痒的,有种说不出口的奇怪感,但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强压下这异样的感觉发动了御剑术,本来分心操作御剑已是勉力为之,没想到时辰放在她腰间的双手忽然加大力气,这让她在一瞬之间心神失守,忍不住娇嗔出声,“啊,你快松手啊,痒死了!”手上剑诀的控制顿时弱了几分,印记变形,本来笔直拔高的飞剑一下子变得摇摇欲坠的,在空中时而呈蛇形扭动、时而螺旋上升。

而此刻时辰的状态就像是挂在齐临月腰间的一条咸鱼,在失重状态下随着飞剑的胡乱扭动一会儿被甩到东、一会儿被甩到西,李家村的上空回荡着他杀猪般的惨叫。

齐临月俏脸发白:“死变态你快放手啊!再不放手两个人就一起掉下去了!”

时辰更是感觉灵魂都要从屁股里甩出去了:“啊啊啊啊啊傻逼才放手,要死大家一起死啊!”

齐临月一边艰难地控制住飞剑,一边大声喊:“我数一二三,你放手,我控制好剑诀稳住飞剑,不会掉下去的,相信我!”

时辰这会儿听到一二三人都虚了半截,他认识的人里就没几个能好好数完这三个数的,顿时神情紧张起来:“要不我们喊一二吧?”

齐临月这会儿正紧张着呢,没想到时辰还有闲心说废话,当时就想抬腿给他一脚……忍着怒气说:“那我数了啊,一二松手!”这死小子果然没松手,齐临月当即毫不犹豫地一脚踢过去,只听时辰惨叫一声松开了手,正好一阵大风刮过,他一阵左摇右晃,最后还是没站稳,仰天从飞剑上摔了下去,“救我!”他在摔下之前努力地向齐临月伸出手——

“小弱鸡!”齐临月一声惊呼,连忙松开手中结印,纵身跳下飞剑去抓时辰的手,可两人下坠的速度是相同的,她已经拼尽全力地向时辰伸手了,始终还是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啊可恶!

时辰感觉到身体在空中不停下坠,紊乱的气流从他身边狂暴得吹过,令他双眼发酸,几乎睁不开眼睛,此时他眯缝的眼中看见了一只春笋般的玉手在努力地向下探,是齐临月,她没有放弃他!他开始试着努力在空中稳定身形,也同时向上伸手,试图抓住齐临月的手,此刻他心中没有丝毫的恐惧,眼中只有那一个人——就快够到了,只要再往前伸出去一点,一点点就好!

不知是不是眼睛被风吹出泪水的缘故,他忽然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那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好像停止了,空气、时间、光线,还有她的脸。他下意识地再往前伸了伸,抓住了齐临月的手指。

“抓到了你了,别怕,有我在。”齐临月使劲抓住时辰的手,将他揽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单手起了个剑诀,“疾!”本来在自由下坠的飞剑得了令,如同一条游鱼般灵活在空中绕了个大圈,正好落在二人下方。

齐临月抱着时辰,稳稳地落在飞剑上,只是晃了一晃便稳定住了身形,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飞剑定在了空中。

“小弱鸡你没事吧。”她凑过去看惊魂未定、陷入呆滞的少年,顺手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死没死,没死吱个声!”

时辰给她一拍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了个“吱”。

“不会吓坏脑子了吧?”齐临月抓着他的脑袋又摇了摇,让他眼神重新对焦,“万一吓坏了你不会赖我一辈子吧……”

“没事没事,就是刚才人有点晕,没反应过来。”

“真没事?”齐临月狐疑道。

“真没,王八蛋说瞎话!”

“那要不要给你换条裤子啊?”

“能换那就最好了……啊不对,不用换!”

齐临月很没形象的哈哈大笑,使劲拍着时辰的肩,“小弟你也太笨啦,这么容易被套话,以后碰到别的女孩子岂不是什么秘密都被人掏出来了?”

时辰轻声低语:“那就不去碰好啦。”高空中风很大,这句话刚说出来就被吹散在了风里。齐临月此时兴奋不已,对着天空张开手臂:“看,蓝天近不近?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哦,以后你答应我的事也一定要做到,不然我就揍你,把你揍的你妈都不认识你。”

时辰心说我妈现在搞不好还真认不出我呢。他抬头望向蓝天,不知道刚才飞了多高,距离云层还有些远,但是蓝天确实像近在眼前似的,他对着天空伸出手,一只苍鹰从他指间的缝隙中飞过,他不禁感叹,“这里的天真的好蓝啊,像一块纯净的宝石一样,我们那里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像隔着一层纱布似的看不太清。”

他想到以前听过的一个都市传说,坐在摩天轮上,在最高的地方许愿,一定会实现,这里怎么说也比摩天轮高不少吧,该许什么愿呢?

齐临月忽然凑到他耳边说:“你往下看,下面的大地更好看哦~”

时辰听了这话下意识低头往下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手心不停冒汗,腿也软了,站都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剑上,两只手死死抱着齐临月的腿。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不会恐高,现在才明白那是他没去过足够高的地方,更别说在高空踩着钢丝往下看……

“死变态你松开啦!”齐临月挣脱出一只脚拼命蹬他的脸,“不要以为是我小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占我便宜,你再不松手我就真打死你了啊!”

“松手又跟刚才一样掉下去怎么办啊!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松手的!我已经看完风景了,我们现在就降落怎么样?”

这话一出齐临月脸色忽然变了,时辰一看形势不对,马上松开手后退半步,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齐临月破天荒地露出了心虚的神情,抓了抓头发眼神往四周乱飘,这让时辰更加捉摸不透了。他试探地问:“您不会没学过降落吧……”

齐临月义正言辞地说:“你可别污蔑我啊,我当然学过了!”

“那……”

齐临月尴尬道:“学是学过,但是没带人上天过,现在剑气不足以御剑飞下去了……”

时辰:“???姐姐您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开玩笑啊!”

齐临月:“没有开玩笑哦,我数三下,三、二、一……”脚下本来稳稳当当的飞剑忽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连带着飞剑上的两个人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坠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每次都要数一二三啊!”

同样是自由落体,时辰就跟电风扇上绑了个惨叫鸡似的一路“啊啊啊”过去,齐临月则是表情淡定,不慌不忙——她早就想好怎么降落了,一直憋着坏呢。在快要落到地面的时候,她一手抓住时辰,另一只手持剑向地面刺去,“回天!”

所剩不多的剑气尽数从剑尖处喷发,在地面上打出一个大坑,同时反冲的动力也抵消了他们下坠的力量,齐临月拎着时辰轻飘飘地脚尖着地,松开手,将佩剑收入鞘中。

时辰脸色惨白,两腿直打颤,一落地就跟死狗似的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对这片大地是多么的热爱——以后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坐齐临月的御剑飞行了,再坐就是猪!

以后谁再说什么和心仪的人去到天空最高的地方许愿我就跟谁急,浪漫是个啥玩意儿啊,能当降落伞用吗?

第二十五章 壮行酒

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了,李福家前面的空地上凭空拔起了一座小木屋,完全超出了他预料中的窝棚,虽然看上去做工粗糙,但是该有的都有,中间用墙分隔开卧室和客厅,甚至还弄了一些小家具,不得不让人感叹天枢的工作效率真是高的可怕,也令人产生怀疑这个组织的本职工作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胜虎觉得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决定履行一下村长的义务,晚上办个聚餐,地点就定在李福的新家。在时辰二人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一片热闹景象,院子里也摆了好几桌,村长拎着大大小小的菜篮子还在往里提,见二人到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招呼,“来来来,我们坐中间这桌。”

桌子不大,放了四个凳子,李福已经入座了,举着筷子两眼发光,已经快等不及了,看来剩下两个座位就是给他跟齐临月的。他一脸疑惑地跟着入座了,见李胜虎也放下菜篮子坐下,便凑上去问:“怎么搞这么大场面,这不是还没成功吗,这就开庆功宴了啊。”

李胜虎拿起筷子杵了杵桌子:“不是庆功宴,算是壮行酒吧。陆西沉已经根据空间波动周期计算出下次小规模破裂的时间了,就在三天后。秘境的规律他也没完全研究透,只能说接近准确。今天放开来吃一顿好的,之后就要开始加强戒备了。”说到这他站了起来,挥了挥手道,“没什么好多说的,都是自家兄弟,今天放开了吃,肉管饱,酒管够,明天开始就要加倍戒严,万事要小心。”

一群人都没空应一声,端起碗就大口开吃,眼看都是干了一天苦活饿坏了的……

“原来如此。”时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也准备开吃,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原来是陆西沉,他饿了一天了,见大伙都在吃饭,便踱着步走过来打招呼:“哟,吃着呢?”

“吃着呢,有什么事吗?”李胜虎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嘴里,嘟囔着说。

陆西沉凑近桌子闻了闻,鼻子耸动,“还挺香哈,好吃吗?”

“那肯定好吃啊,都是醉霄楼打包来的。”李胜虎又夹了一块鱼肉,边吃边说。这可把他急的,使劲用眼神示意,可李胜虎忙着吃呢,哪有空去读他的眼神,都没看陆西沉一眼。陆西沉也按耐不住了,他急切地问:“那个,你是不是忘了说啥……”

“没忘啊。”李胜虎又端起酒壶喝了一大口,还示意时辰和齐临月要不要喝,时辰一见这酒脸色都变了,那晚挨打经历仿佛就在昨日(好像真的就是昨天),哪里还敢让齐临月沾酒,连声拒绝。

陆西沉表情更纠结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声提示道:“你说完好吃是不是该说,那你也尝尝?”

李胜虎:“那你也尝尝?尝啥啊,又没你的碗。”

陆西沉一言不发地从袖子掏出一副碗筷……

李胜虎:“……那也没多的凳子给你啊。”

陆西沉又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板凳来……

众人:……

你那袖子里还有啥东西啊?感情你的袖里乾坤就是这么用的啊!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是穿越异界之我叫叮当猫呢……

李胜虎也无语了,想半天才说:“这我们自己人聚会啊,你掺和啥?你不是还跟我炫耀说去热情大妈家吃地瓜粥吗?体验农家风味啊?”

陆西沉哭丧着脸:“我这喝着地瓜粥呢,你们这边烤鸭的香味就顺着风飘过来了,这我哪里顶得住啊……我不白吃行不行,我给你们每人送一卦,包准。”说完马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签筒,生怕大家找机会拒绝似的,连忙把签筒一一递到脸前,态度真诚地像是见了城管的小摊贩……

其实李胜虎本来就没想拒绝他,吃一餐饭当然没啥,就是一时兴起逗他玩玩,也不拗着,跟大家一起抽了签。众人看了签之后都是表情各异,其中最古怪的就是时辰——他那只签上没有签文,只有一句话:今夜子时,村西口歪脖子树下等你。他刚想起身想问这是怎么回事,陆西沉却像是完全不知情一样,表情自然,他站起身,双手在空中微微下压,众人手中的木签便化作彩蝶重新飞入了签筒中,“推测命理犹如窥天取道,已是一重罪孽,绝不可泄露,不然罪加一等,诸位切莫折煞小道。”

众人点头,并没有继续讨论这件事,拿起筷子认真吃饭了,陆西沉也毫不客气地跟着坐了下来。都说星莲术士高不可攀,可陆西沉并不是这样,初见他时还觉得这人有些神秘莫测,从他随手掏出一个板凳开始就没人这么想了……他在饭桌上吃饭之余还不时给众人讲他在外远游时的一些见闻故事,引经据典娓娓而谈,讲得是口若悬河、趣味横生,一下子将宴席上的气氛全部调动了起来,讲到兴起处还使了个秘术,把本来不大的小屋变成了一片广阔的花海,每摘下一朵花都会变成一个极具巧思妙艺的工艺品——这些东西算不上珍惜,可多是天南海北的特产,极难收罗一空,单说价值就已不菲,更遑论其中心意。

一时间宾客尽欢、金樽对月,好不欢乐。

不知过了多久,宴会接近尾声了,场间杯盘狼藉,地上醉倒一片,外边来了几个人进来将屋子收拾干净,离开时顺便将喝醉的人抬走了,只剩下中间这桌还坐着三人。

李胜虎酒量虽好,经过几轮劝酒后现在也是摇摇欲坠,分不清东南西北,在下属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屋子睡觉。齐临月没有喝酒,宴席到一半的时候就嫌吵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李福已经喝的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只余下时辰和陆西沉还在意兴阑珊地吃着剩菜,醉翁之意不在酒。

时辰见周围没人了,便想问:“那个子……”话刚说出就被陆西沉用手捂住了嘴。

陆西沉放下手中的酒杯,将手指竖在嘴前示意时辰噤声,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此处人多眼杂,不要多问。”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时辰一眼,随后便消失在空气中,像从来没来过一样,只剩下时辰一人拿着筷子发愣,夜风穿过空荡荡的厅堂,有些发冷,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

时辰只是一个体格普通的高中生,没多少力气,费了好大劲才将李福搬回屋子扔到床上,回到厅堂的时候已是精疲力尽,满身臭汗,虽说杯盏早已收拾干净,不过屋子里还残留着不少酒肉的香味。他闻着余味靠在墙上,心生一股疲惫感。

他想起了之前那只签上写的东西,看了一眼窗外月亮的位置,应该快到子时了吧?赴约的时间就快到了,不过他还没想好该不该去赴约。陆西沉这人看似平易近人、长袖善舞,但时辰总觉得和他相处好像隔了一层面具似的,有种隐约的违和感——那不是他的真正面目,或者说不是完全的他,接触时间这么短,彼此都不了解,谁也猜不到他的真正面目。

毕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保险起见应该选择不去,静观时变。可他想起陆西沉临走前那个玩味的眼神,感觉像是被他看透了所有的秘密一样,总觉得如果今晚不去会错过些什么。

该不该去呢?时辰苦恼地挠了挠头。

要不就抛硬币决定吧?他马上伸手掏裤袋,顿时脸色一变——他才想起来进入到这个世界后什么都没能带过来,只带了个人过来,还好老天爷够义气,没让他全裸地掉下来……

也许是空气中弥漫的酒精作用,他也觉得头有些晕晕的,脸上有些发热。他一拍桌子站起身,做了一个可能会让他以后后悔的决定——

有什么好怕的?在天枢的光辉笼罩下,一介术士也做不了什么。

去就去,谁怕谁。

第二十六章 没有命星的人

时辰知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必然有人在默默守卫,要与陆西沉暗中会面,必须绕开守卫的监视,走正门肯定不行,所以他吹灭了油灯,裹紧了衣服,在夜色中以一个帅气的姿势片腿翻出窗户。

没想到一脚下去踩到一个滑溜溜的球状物体,顿时惨叫一声,脚一崴,摔到一边去了,“卧槽,我踩到啥了!”

黑暗中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卧槽,是谁踩我!”

时辰做贼心虚,这下偷偷翻窗被人撞破了,顿时冷汗直冒。没想到他们的守卫这么完美,这才刚吃完饭呢窗户下边就有人守着了。他搓了搓眼睛,适应黑暗后定睛一看,这人居然就是那天回来时看见的樵夫,现在摘了斗笠了才发现他是光头,都说光头加暴击,难怪他普攻伤害这么高……他一想到这里就下意识护住后颈肉。

光头男这会儿也看出是时辰了:“诶,你大晚上的跳窗干啥?”

时辰灵机一动反问道:“你大晚上的蹲窗户下面干啥?”

光头一脸郁闷:“你说我能干啥?村里又没茅厕,我蹲这拉屎呢。”

时辰一听这话脸色大变,连忙抬脚看脚底板有没有沾到屎,然后听见光头男郁闷地说,“我这才刚脱裤子呢,你就一脚下来踩我头上,现在拉不出来了……”

时辰:“那、那您接着拉?我这就不打扰您雅兴了……”

光头顿时警觉起来,提着裤子拉住时辰的裤腿,“别走,你还没说你干什么来呢?”时辰一回头被闪了一下眼睛,看见月光照在他光滑的屁股上,泛着一层油光,尴尬地直接捂住眼睛,“我也想拉屎啊,要不要我们一起吧?”说着就一边解裤带一边往光头男那里走过去。

光头男被他这个举动吓得脸色大变,连连挥手拒绝:“喂你不要过来啊!你是变态吗,要拉去别的地方拉啊!”

时辰没想到这位仁兄看上去浓眉大眼居然这么娇羞,心里想好的第二个变态招数还没使出他就已经缴械投降了,只好轻叹一口气,重新系好裤带转身就走。

哎,真是无敌最寂寞。

没想到时辰刚走出去几步忽然一个扭头走了回来,光头男这才刚松了一口气又给他吓得一哆嗦,他哭丧着脸道:“大哥您有话一次性说完行吗?我这好不容易憋出来一点又给你吓得缩回去了……”

“呃,我就想问问,这附近哪里还有你们的人守着啊?我怕再踩到一个……”

“这里、那里,还有那边……”光头男认真地给他指出附近每一个的位置,甚至精确到具体哪块石头下哪棵树上,他是真怕他的同事遭到这种非人道虐待啊——大半夜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人坐你头上拉屎你怕不怕……严重点搞不好就留下一生心理阴影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他还特意给时辰指了一条路出来,万一这人是路痴分不清方向咋办?

光头男拎着裤子稍微站起来一点:“你就朝着这边走,这边都没人看守的,随便找个草丛。”时辰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正好是向着村西口的,装作捂着肚子急急忙忙赶过去。

光头男为了防止他走错路,一直目送他离开视线才继续蹲回去,谁知这小子才跑出去一分钟居然又折回来了!光头男抓狂道:“你他妈怎么又来了,还有啥事啊,你不会说你怕黑要我送你过去吧?”

时辰顿时无语:“……不是,我这不是怕你没带纸吗,我这有呢,你要吗?”

眼看着光头男都快崩溃了,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叠草纸,用力塞到时辰手里:“我有,不用你给!这些给你,要是你再有理由回来找我,我冒着不擦屁股的风险都要把你的头塞到你的屁股里,明白了吗?”说罢亮了亮沙包大的拳头。

“明白明白。”时辰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就跑。

……

时辰顺着光头男指的路一路小跑,路上果然没有任何人看守,一路上听着农村独有的虫鸣鸟叫,很快就到了村西口。他抬眼环顾四周,在一片空地上找到了那颗非常显眼的歪脖子树,树下没人,看来是他来早了,陆西沉还没到。

时辰迈步走了过去,在离树还有约两米的距离,他忽然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身体仿佛穿过了一层薄膜,眼前景象完全不一样了,看来又是幻术——歪脖子树还是那棵树,只是前面多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精致的茶壶和两个茶杯,陆西沉静坐在一旁细细品茶,见时辰到了,举杯对他示意,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时辰应邀入座,拿起杯子,“你到了多久了啊?”

陆西沉端起茶壶为他斟满,然后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有一会儿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能等到你就是值得的。布置幻术是为了防止天枢察觉我们的谈话,别无他意,见谅。”

时辰点点头,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找我来是为了做什么?”

陆西沉又从袖子里掏出那把白色折扇,啪的一下打开,半遮着脸微笑道:“辰小哥你应该是异乡人吧?当然,我指的不是普通的异乡人,我是指——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说的对吗?”

时辰以为他装神弄鬼大半天想干啥呢,原来说的就是这个啊,一时无语:“你搞半天就想说这个啊?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啊,村长他们都知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西沉神秘一笑:“你猜。”

“猜个屁啊猜。”时辰端起茶水就往他身上泼,陆西沉抬起扇子一挡,茶水在接触扇面的瞬间消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

“别生气别生气。”陆西沉赔笑道,“那我就直说吧。从基础说起,我们星莲术士修炼方法你应该不知道吧?每个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命星,我们在修炼之初需要感悟天地,在星空中寻找自己的命星,与命星沟通之后才能将星辰的光辉纳入体内,化作己用。”

他俯起身凑近,把脸伸到离时辰很近的地方,近到几乎可以看见微翘的睫毛,他眨了眨眼:“看见我的眼睛了吗?”时辰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眼睛上,发现他眼瞳里的黑色缓缓褪去了,变成了纯白色,与这双眼睛对视时,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陆西沉又坐了回去:“看见了吧,我这双眼睛,跟别人的不一样。这也是我精修幻术的原因,我需要时时刻刻保持伪装,不让别人发现我与他们的不同。这双眼睛,可以看到人的命星所在,每个人都有命星,纯粹武夫也有——但是你没有,这就是我发现你是异乡人的原因。我翻过家族记载的秘史,从古至今,没有命星的人不止你一个!”

时辰从座位上惊起,刚想说话,被陆西沉挥手打断:“你先别问,听我说完我会回答你的疑问。在记载中一共有三个人,一人在天狼,一人在星莲,你是第三个。”

他仰头望向夜空中虚无的地方,露出回忆的神色:“没有人知道他们怎么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怎么走的,只留下一段记载,那就是他们都很强,那是没法言喻的强悍,无论是武夫还是术士,都需要持之以恒的修炼才能变强,但是他们不用……他们一出现就打败了当时天狼与星莲的最强者,留下一段神话,然后又像风一样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时辰陷入思索,原来天狼曾经也有过一个异乡人啊,难怪李胜虎见到自己时并不惊讶,那他一定也有一些关于秘境的秘密没有说出来,毕竟是看守秘境千年的家族啊,即便是武夫不可能像他说的那样真的对秘境一无所知。看来李胜虎也不是表面上那样头大无脑。

见他停顿了一下,时辰终于找到机会发问了:“你跟我讲这些是想要说什么啊?跟你这次找我来有什么关系吗?”

“有,当然有!”陆西沉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我翻阅了无数的正史野史,还有秘藏典籍,我发现所有异乡人的到来都有一个共通点——历史上有记载的秘境剧烈波动一共三次,我对比了异乡人出现的时间,都非常接近。如果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么你这次的出现就证实了我这个观点。”

他抬起头,用认真地眼神看着时辰:“我想我发现了世界的秘密。”

“什么?!”时辰拍桌而起,“难道说……”

“没错,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我能帮你回家。这些天我根据空间的波动做了无数的演算与推测,逐渐确定了我的猜想,有个世界与我们这个世界平行存在,秘境波动使得两边的空间障壁变的极薄,全靠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勉强维持平衡。”

他担心时辰无法理解,便伸手在空中一抹,凭空变出来一张纸,他指着这张纸对时辰说:“空间障壁是无法观察的,现在我们把这张纸拟做空间障壁,纸的正面是我的世界,反面是你的世界。如果是在平时,这道障碍很厚,比山还高,比海还深,要打破屏障达到穿越空间的目的,不可能有人能做到。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它只有一张纸这么薄,全靠世界本源的力量勉强维持着平衡。现在我们要破坏平衡,只需要加入一个外力——”

他用食指轻轻往前一戳,平静无痕的纸面上立时出现了一个破洞,“像这样,平衡就打破了,空间通道重新出现,你可以通过这个通道从正面回到反面。”

“而我,就是这个外力!”

第二十七章 交易

听了陆西沉的话之后时辰陷入沉默,久久不语,陆西沉静坐在一旁不出声,没有打扰他思考。

陆西沉刚才那番话深入浅出,他自然听的明明白白,送他回家的方法就是在空间波动最剧烈的时候,由他出手打破空间薄弱点,打开通道,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起来绝对不可能简单,不然也不会一直没人破解这个问题了。这些天以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观察来看,这里基本上就是个有武功和法术的古代世界,完全没有走科技的路线,对于世界本源的研究非常落后,更别说这种高深的空间原理。由此看来,陆西沉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做到这一步的人,所以他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静静等时辰思考完。

只是等会儿他提出的条件,自己能承受得起吗?

时辰开口问道:“你有几成把握打通空间通道?”

陆西沉斟酌道:“理论上是九成以上,无限接近于必成,但是实际没有试过,谁也不能保证发生什么意外。不过你放心好了,这个世界里除了我以外,其他人连五成都做不到,如果你抱着另寻他路的想法,劝你还是乘早死心吧。”

时辰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拉着陆西沉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抚摸,脸上露出媚笑,“那就谢谢你了哦~”

陆西沉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角色转换弄地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反应过来:“……啊?你谢我干什么?”

“当然是谢谢你帮我啦~”时辰更加得寸进尺,这会儿手已经顺着陆西沉的手臂快摸上他的脖子了……

“哇你是变态吗,离我远一点啊!”陆西沉吓得脚尖一点、身形如风,三两步掠上树梢,“当然是有条件的啊,怎么可能免费帮你啊?”

“确实,陆兄如此深明大义,小弟我也不能占你便宜,只能把我最珍贵的东西给你了……”时辰转身紧咬嘴唇,一副扭扭捏捏不舍得的样子。

“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啊?”陆西沉这会儿已经被他带的跑偏了,完全忘了之前打算找他说什么……

时辰一边隔空搔首弄姿一边用“诱惑”的声音说:“那就是人家保存了十八年的贞操啊~死鬼,这么晚叫人家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陆西沉一个趔趄差点从树上翻下来……他站稳后尽可能地往后躲拉开安全距离,忽然感觉到自己被戏弄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脸上柔和的线条也慢慢变得坚硬起来,仿佛脸上笼了一层寒霜,时辰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变脸如此迅速的人,简直是翻天覆地。

他阴沉着脸,言语间已经带上些许不耐烦的语气:“够了!我不是来跟你玩闹的,别在这里装疯卖傻!”

果然还是没用啊,时辰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收起了伪装:“说吧,要什么条件你才可以帮助我?”

“条件很简单,进入秘境的剑陵后你会发现中间有一块巨大的石碑,一眼就能看见,把这瓶药剂倒在石碑上就好了。”陆西沉跳下树梢,来到时辰面前,从衣襟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药瓶抛了过去,“我进去之后会被他们死死盯住,没有机会做这件事,只能交给你了,看上去他们跟你关系还可以,应该不会对你太有防备之心,怎么样,很简单吧?要不是他们一直对我有防范,根本就用不着你,也不需要我费这么大力。这笔交易对你来说绝对是稳赚不赔,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时辰接过药罐,打开塞子看了一眼,里面是深色的药液,看上去略显黏稠,没有任何味道,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他拿着药罐问陆西沉:“这个药有什么用?”

“这药其实也与你回家有关,我给你解释一番你就知道这次交易对你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那块石碑是秘境的阵眼,阵眼是秘境的中枢所在,秘境能在空间夹缝中稳定存在靠的就是阵眼。这个药罐里装的是我调制出的隔离药剂,没有毒,它可以将阵眼从秘境中剥离出来。秘境失去阵眼,会瞬间陷入濒临崩坏的状态,空间波动也会达到顶点,那时我会出手为你击破屏障打开通道。”

时辰皱眉:“那样秘境不是会崩塌吗?秘境里面的人都会有危险吧,你有考虑过秘境崩塌的后果吗?”

陆西沉轻蔑一笑:“当然不会,你以为我是谁?我是陆西沉,陆家长子,在空间之术没人能与我相提并论。我有信心在失去阵眼后将秘境稳定下来,剥离阵眼不是为了破坏秘境,而是为了进一步研究秘境,我是学者,我要破解千古未解的难题,我比所有人都渴望了解世界的本源!”

时辰思考了一番,摇头道:“我无法完全相信你的话,你这是让我背叛朋友。”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陆西沉冷笑,“你连天狼曾经出现过一个异乡人都不知道,你也能把他们当朋友?你太天真了,人与人之间维持交往靠的可不是虚无的友情啊,而是利益。我把话说开了吧,他们与你相谈甚欢不过逢场作戏罢了。每个异乡人都很强大,身为守护者,他们自然要小心行事,将你先稳住探清虚实,才好对你下手。只是他们没想到你是真的很弱啊哈哈哈哈……真想看看你们的世界与我们这边有什么不同啊,有机会得去看看。”

时辰听到这番话也是颇为震惊,涉世未深的他没想到人与人之间居然有这么多防备,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李胜虎与他勾肩搭背的时候会不会在想用什么招式锁住他的喉咙?齐临月带他御剑飞行时是不是真的想过将他丢下去看看会不会摔死?李福他……李福就算了,那就是个二傻子。

他的嘴唇微抖,像是蓄满了力气要开始反击。他想说很多大道理来反驳陆西沉,那些书中看到的道理每拿出一条都可以将他的话批判的一无是处,可那些话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了,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说出来,最后还是偃旗息鼓。

也许是自己心里也认同了他说的话吧,这可真是个让人伤心又无可奈何的事实啊。

陆西沉见时辰还在犹豫,心里也是颇为焦急,又开口道:“难道你还嫌条件不够好吗?行,我可以加大筹码。秘境里有许多未知的危险,三天后的突袭他们自保都够呛,未必能护你周全。我现在传你一道秘术,此术不需要消耗体内积攒的星辰光辉,只需要有一定的精神力就可以了,所以未经修炼的人都可以使用,这是陆家独有的秘术,一脉单传,现在我将他传授与你!”

时辰刚想开口拒绝,只见陆西沉抬手,手指如闪电般点在他的眉心,“放松心神,不要抗拒。”

一点金光在眉心里一闪而逝,随后就恢复了平静,整个过程非常快,时辰甚至都没来得及拒绝,陆西沉便已收手回身。

接下来陆西沉又做了盘足静坐于地,双手持定印,“此术名为请神,记住我这个姿势,不可出错,请神过程中心中不可有杂念,须以心意呼唤所请之神的名号,抱元守一。心念所在,三十六天罡、二十八宿、七十二地煞无所不至,若是精神足够强大的人,道祖也未必不能请来。但是需要注意,此术对神魂损伤很大,不到危急时分不要乱用,用过一次须修养很长时间才行,再次强行使用可能会使你神魂破裂,无声无息死去。”

他顿了顿,继续说:“现在呢?这个条件足够了吗?”

时辰本想拒绝,没想到陆西沉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现在请神术已经刻印在他的脑海里了,他只需要一沉思便可将心中的术印呼唤出来,现在该怎么办?他陷入沉默,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不能答应,也许对他们来说我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危险人物,但是这些天下来,我已经把他们当成朋友了,那我就要做好一个朋友该做的义务。我不知道你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会产生这种想法。我从小也没什么朋友,但是我知道人与人之间绝不是用利益这么简单的东西就可以连系起来的。”

“你知道吗,我那里的世界是一个星球,据说这颗星球的七成都是海洋,人类就像是被囚禁在巨大水池中的孤岛上的囚犯。除此以外,人类还被国家、社会、家庭、朋友、恋人等形形色色的牢笼所囚禁着,心甘情愿。我们情愿做囚犯,不这么做就活不下去,因为你每走出的一步都与身边的人产生的细细缕缕的联系,这是羁绊的所在。也许没有羁绊会自由一些,可自由这一概念意味着孤独,它犹如冒险故事中可望不可即的宝物,我们很清楚它会让人感到无助,可你若是得到它了,也只发现自由不过如此,失去了羁绊的自由就如同一人生活在孤岛上,你是王,你无人能敌,可你却不知该去谁去分享。”

“生存就意味着持续不断地被各种事物所束缚,可活着的本质不就是即使麻烦缠身也要背负一切沉重继续前行吗?”

不知不觉就跑偏了,时辰回想起了那个成天跟在屁股后面的小胖子,如果自己答应了这个交易,恐怕会被二胖一拳掀翻在地,胖揍一顿吧?还有齐临月、李胜虎、李福……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做的这件事,还会搭着他的肩说“别怕,有我在”吗?

朋友这东西,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可又在孤独的时候让你感到温暖。

“传授秘术的恩情,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的,哪怕为此会付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可这件事不行,恕我不能从命,告辞。”时辰摇了摇头,将药瓶丢回给陆西沉,转身就走。

刚迈出一步,陆西沉便带着怒容拦在他身前。陆西沉一手掐住时辰的脖子,威胁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你不怕死吗?!”

时辰被他掐的呼吸困难,脸色泛青,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怕,怕的很。可我更怕朋友的拳头,它不重,但是打在你的灵魂上,比打在身上疼千百倍,挨了这一顿揍,我怕我一生都没法挺直脊背前行了。”

陆西沉脸上的阴沉和怒容忽然又消失了,他松开了时辰,整理了一下自己弄乱的衣袖,重新恢复常年挂在脸上的标准微笑。他眯起眼笑着说:“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强硬,那就没办法了。我是天才,没有我陆西沉做不到的事,没有你们的协助我一样可以,就像以前一样。你走吧,今日之事还请不要告诉天枢,不然撕破脸皮谁都没有好处,毕竟只有我最了解秘境,不是吗?请神术虽是一脉单传,但对于强大的术士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并无大用,你不用想着回报我,就当我送你的小礼物吧。走之前把这杯茶喝了,今日是我鲁莽,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我们不会成为朋友,但我希望你能领我这份情谊。”说完将时辰座位前的那个杯子掷了过来,平平稳稳地落入时辰手中,一滴水都没洒。

陆西沉扬起杯子将茶水尽数倒入口中,时辰端起杯子闻了闻,茶香悠远,如深山新雨,他不再犹豫,一饮而尽,感受着口中微微的苦涩。随后将杯子倒掷了回去,扬长而去。

只留下陆西沉一个人留在原地,端着杯子面带思索。

……

在陆西沉和时辰都离开后,黑暗中露出了一个窈窕的身形——齐临月望着时辰离去的身影,不断地将佩剑拔出一寸又按回去,显然在做内心的挣扎。

良久之后她叹了口气,收剑隐回了夜风中。

序言2.0

想了想还是得再加一段话在序言里。

这本书写的是一个关于穿越的冒险故事,主角是一个普通高中生,不是爽文,也不是小白文,新进的读者千万不要抱着主角很厉害,到处装逼,见人就打的这种想法,你会很失望的。

这本书是我的第一本书,我是来讲故事的,不是来水字数的。我会很认真的去思考剧情,给他写出一个完美的结局,不会加太多无意义的水剧情,很多地方我都设下伏笔,希望你们能认真的去看。

此外,前面的章节是之前无聊写的,后来干脆把他写成长篇了。写的不太好,用语有些赘述,在观感上可能会有些累,但我希望你们能坚持下去,我的故事不会让你们失望。

就这样吧,估计你们也不会看序言,我就不多bb了。

——勤劳不断更的7酱

第二十八章 夜莺

陆西沉回到了自己房间——实际上不是他的房间,是热情村妇大妈让了一间空房给他住。他进入房间后并没有直接坐下休息,而是在房间里焦急地来回踱步以缓解胸口中那股烦闷感。

事实上他并不像表面那样若无其事,现在他心里的怒火如同翻江倒海。陆西沉一向是自诩完美无缺的人,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帆风顺,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失败这个词。可今天他却败下阵了,而且彻头彻尾的失败,甚至还被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教育了一顿!

“该死,被他用过的茶具都脏了!”他将那套心爱的茶具一把拂到地上,摔的粉碎,这还不够,又上去狠狠地踩了几脚才解气。

“好在留了后手,还不算失败,可以弥补回来,只要做的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他长抒一口气,打算早些休息了,明天还需要再做一些星象推演来确保万无一失,“一切都是为了星莲的未来!”

他转身时忽然发现窗口处的黑暗有些奇怪,本来空无一物的黑暗中好像蒙着一层纱,隐约有些朦胧。他觉得有些惊讶,因为他的眼睛能看透世间一切力量的流动——空中的风,天上的云,燃烧的火,武夫体内的内力,还有术士体内的星辰光辉,世界在他眼中是一副色彩迥异的勾线图。

他看不透这团黑暗,但是他知道那里一定古怪,当下也不犹豫,手中结了个术印,朝黑暗处一指,一瞬之间狂暴的火焰如同烟花般绽放,照亮了整个屋子,摇曳的火光中印出一个纤长的人影。

那人见被发现了,也不恼,随手一挥熄灭了火焰,“不错啊,居然能发现我,这个世界的人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弱。”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就飘到了陆西沉,陆西沉甚至来不及结印,下巴已经被那个影子捏住了。那人将他的脸抬起来,仔细观察了他的眼睛,口中还不时啧啧惊叹:“瑰宝,瑰宝啊。”

陆西沉皱起眉头,他在房间里提前布置了一个幻阵,虽说没什么攻击性,可也不是一般人能破解的,看这人的样子好像对他都完全没用,一点警示都没有发出。而且刚刚匆忙间使出的火树银花明明命中了,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烧着,这到底是什么人?

听他的语气好像还不太了解这个世界,难道每次秘境波动只降临一个异乡人的规律被打破了?不,不对,只是前三次每次降临一个人,也许只是巧合。

他不再胡思乱想,毕竟这人虽然躲躲藏藏,看起来倒是没有恶意,不然刚才那近身的一瞬间就足以击杀他了。他直接开口询问:“你到底是谁?找我有什么目的。”

那个影子收回手,捋了捋下巴,露出思索的神色:“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没有名字,如果一定要知道的话,你就叫我晨风好了,这是我的代号。至于目的,你的目的就是我的目的,我这次前来是帮你的,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是个很不错的苗子,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组织。”

“目的?你是说研究秘境的原理吗?”

晨风摇了摇头:“是,又不是。研究秘境只是最基础的东西,我们要弄懂的是世界,还有宇宙的秘密,这些你现在可能不懂,不过你以后就会明白了。我们是一路人。”

陆西沉冷笑:“才第一次见我就说是一路人,你们对我了解多少?而且有些话不是你说是就是的,说大话的人我见过太多了,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罢了。你呢,你有什么证明?”

“不不不,你不了解我,可我了解你。”晨风凑近陆西沉的耳朵轻声说,“你想的方法是错的,我能帮你修复你的小世界,这个足够证明吗?”

一听这话陆西沉脸色瞬间大变,眼神中露出了强烈的杀机,此人绝不能留!他在脚下凝聚起风的元素,轻飘飘后退几步,同时将周身的元素乱流都被调动起来,这次出手要一击必杀,哪怕暴露底细被天枢发现也在所不惜!

整个狭小房间的空间都变得黏稠了起来——太多元素在星辰光辉的引导下沿着一个轨迹高速凝聚,甚至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原来布下的幻阵已经接近容纳极限了,眼看就要破碎。

这时晨风忽然动了,他的速度很快,只见一团朦胧的暗影在空中飘过,如影随形般紧跟着陆西沉。

陆西沉已退无可退,后面就是墙了,准备放的术还未聚齐足够的元素,只能拼死一搏了!他刚想引爆元素乱流,晨风的速度却比他快太多,在他结印之前便掏出一只针管刺入他的胸口,拇指一按,将一整管的针剂都推入他体内。

晨风取回针管,退了一步,陆西沉身体仿佛软泥一样摊在墙上——随着药液在体内散开,他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了,就连空气中的元素也感受不到,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无力。他只能用声嘶力竭的怒吼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你给我打了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剂特制般镇定剂而已,不用担心,过半小时就可以恢复了。”晨风俯下身,被黑暗笼罩的脸贴近陆西沉,“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就像你对郝时辰一样,大家都是真心实意的,你想帮他,我们也想帮你,仅此而已。”

陆西沉自知无法抵抗,也放弃了这个念头,苦笑道:“我还有的选择吗?”

“哈哈,明智之选,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晨风笑着鼓掌,明明是笑容,却有着说不出的嘲讽意味,“我们绝不会亏待一个朋友,也不会饶恕任何叛徒,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晨风起身,转身走向窗口:“天枢已经察觉到异动了,他们可没打算只派几个毛头小子来处理这个烫手山芋,我得走了,今天的谈话暂时到这里,以后我还会来找你的。”在他离开之间陆西沉忽然叫住了他,晨风回头看着陆西沉,“还有什么问题吗?”

陆西沉自嘲地笑了笑:“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吧?可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们组织的名字是什么。”

晨风一拍脑袋:“哦对,看我这脑袋,差点忘了。”他打了个响指,笼罩全身的黑暗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成年人体格,他带着一个纯黑的精致面具,面上用金线绘出了一朵朵鸢尾花的花纹,有一种异样的美感,多看一眼又觉得有些诡异。

他从斗篷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面具递给陆西沉:“不是你们组织,而是我们组织。这个面具给你,这是我们的标志,如果你下定决心戴上它,那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记得不要摘下来,摘下来那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完最后一句话晨风就从窗口翻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陆西沉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面具,脑海里还在回荡着晨风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记住,这个名字是一个印记,它会伴随你一生,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夜莺!”

第二十九章 漏壶

昨天晚上他见完陆西沉就直接顺着原路返回了李福家,一路无事发生。回到房间的时候李福已是呼噜震天,他也躺回了床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本想趁着晚上安静的时候思考一下之后该怎么办,结果想着想着就迷糊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时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打了个哈欠。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李福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床上被褥也没收拾,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呼喝声,像是有什么人在叫喊,他一时好奇心涌上,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房间。

出来看见门外两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在空地上晨练,一边出拳一边大喝“嚯!”“哈!”,挥汗如雨,原来这就是声音的来源啊。李胜虎拍了拍李福的肩膀,用赞许的语气说:“对,就是这样。我们武夫在出手时需要调动全身的部位,你出拳,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手臂发力,腰椎、肩膀胯部都要协同发力,而且要求内外协调,除了拳脚技法的运用以外,呼吸也要配合起来,防守的时候应当吸气,攻击时需要呼吸蓄力。刚开始练的时候,出拳最好做到发力出声,这样你就能在一瞬间调动更大的力量,出手就能更快更强。”李福听的一愣一愣的,接着出拳。

时辰在一胖旁也听不懂,便走上前打招呼:“早上好啊,吃了么?”

李胜虎也不惊讶,大概是早就听到他脚步声了,回头招呼:“没吃呢,练完再吃,你呢?”你看,不管换了哪个世界,吃了么都是百试百灵的打招呼方式。

“没呢,刚起来。等下一起去吃好了。”时辰应了一声,几步小跑从屋子里搬出来一个板凳,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看他们练。可李胜虎却不练了,擦了把汗走过来对时辰说:“你也别坐着了,反正没事干,来跟我们一起练吧,秘境里有许多未知的危险,我们不一定能护你周全,我现在教你点基础的拳脚技法,到时候进秘境也可以自保,就算用不到,强身健体也可以嘛。”

时辰一听这话眼睛都发光了——从小他就天天做武侠梦,对那些电视里御剑飞行的陆地神仙羡慕不已,一剑开山分海,一念之间飞剑于千里之外取敌人项上首级。来到这边世界终于见到真人了,心里怎么能不激动?这些天碍于关系没到位,各种事情也都接踵而来,根本没有机会开口求他们教一两手,没想到村长居然主动开口了,他怎么会拒绝呢?

时辰忙不迭地答应,差点当场激动地抱着李胜虎亲两口。

李胜虎一只手推开时辰的脸,心中更加确定了这个人就是个死变态,“你激动什么啊,李家秘术可不会教你,只教你基本拳法。撼山的话……教你也行,但是你不能说出去,也不要说我教的,是你在旁边偷看我们练拳学会的,明白吗?”时辰在一旁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心中已经在幻想自己成了武功盖世的大侠以后要去干什么。

“行,那你现在一旁扎马步,提高身体协调性,一会儿再跟我们练拳。看我跟李福练撼山拳的拳架,出拳时的步伐,还有全身部位的姿势都要记清楚。”

“好!”时辰点头应允,就在一旁蹲下,扎起了马步。他本就是缺乏锻炼的普通高中生,就算体育课跑个一两圈也会脸红气喘的,这才刚蹲下两分钟额头就有些微微冒汗了。

“不对,你这个马步有点高了,胯部再下去一点。”李胜虎不知道从哪折下来一根树枝,在时辰的腰上抽了一下。这看似软绵绵的小树枝居然被他挥的虎虎生风,打在身上奇痛无比,“啪”的一声,留下了一道红印子,时辰吃痛,马上就把胯部向下沉了几分。

李胜虎又举起了树枝,时辰本想扭着躲开这一下,这可软绵绵的树枝却速度奇快,他都来不及动一下树枝便落在他的肩上,“肩膀缩着怎么行?打开点,背也没有挺直,以后与人对敌时难道你要佝偻着出拳吗?”

“还有腿,双脚开大,架势太小,这么小的架势怎么出的了堂皇之拳?”

“双手从环抱变平摆,手心向下,手臂要绷紧,保持绷紧的状态才可以随时爆发最大力量。”

……

约莫过了半小时才指点完,时辰身上已布满密密麻麻的红印,不知李胜虎抽他时用的是什么技巧,看上去轻飘飘的一下,而且抽在粗糙的麻布短衣上,衣服没一点破损,衣服下的皮肉却悄然多了一道印子。

时辰完全没想到简简单单的扎马步居然这么痛苦,他的双腿已经开始微微打颤了,手臂跟腿脚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身体每个部位都仿佛有蚂蚁在里面爬,好几次差点放弃,还是坚持了下来。扎马步带来的酸痛感和被鞭打的疼痛感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可他咬紧牙关坚持着,这是他离梦想最近的一次了——哪怕只迈出去第一步,从小到大他做什么都失败,本来她对人生都产生退意了,唯独这次他不想这么轻易放弃,这可是做了十几年的梦啊,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别更说有机会穿越到这样一个能上天入地的世界!

也许是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李胜虎看时辰微微颤抖的样子也有些不忍,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和自己不同,顿时关心闻到:“怎么样,顶得住吗?”

时辰大声喊道:“顶不住!”

李胜虎差点一头栽倒:“顶不住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时辰强忍着全身肌肉传来的酸痛感,咬牙道:“顶不住……也要试试,我不想留下遗憾,学不成、学不好都没关系,但是不能还没试过就放弃,我怕以后想起来的时候会后悔。”

哪怕是从小输到大的衰仔也会有不想认输的时候啊。

李胜虎表情不变,还是一副漠然的样子,可眼中的笑意却是越来越盛。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他老爹训练的时候也是这样,力求最大限度的训练,一身全是伤,就是不愿意低头,犟的跟牛一样,最后弄伤了筋骨,上了药还得再床上躺三五天。时辰现在的眼神,跟那时候的他一模一样。

“练武不是光有毅力就可以的,还得注意分寸,我不会让你练过度的,保持现在就好。真的这么想练的话,我帮你看看你的资质吧,无论是术士还是武夫,都非常重视根骨,根骨基本上可以代表一个人的上限,算是命中注定吧。当然,也不是绝对的,能超出天赋极限的史上也没几个人,不需要考虑。”

“你保持马步就好,我来看看你的根骨如何。”时辰点点头,继续维持标准的马步姿势。

李胜虎将他袖子卷到胳膊上,把他手掌翻过来看了一下,捏了捏他的手腕关节,随后顺着手腕往上按过去,直到肘关节。被李胜虎手指按到的地方就像有一阵热流涌过似的,暖洋洋的,非常舒服。捏完之后李胜虎将他的袖子卷了回去,左手捋着下巴上稀疏的胡茬,在原地陷入思索。

时辰面带期待地问:“怎么样,是中人之姿,还是龙凤之姿?”

“不急。”李胜虎道,“张嘴,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时辰闻言照做,李胜虎看完让他闭上了嘴,又扒拉了一下他的眼皮,之后又陷入沉思,良久之后他才犹豫着开口:“先问你几个问题。”时辰点头。

李胜虎问:“你最近是不是消化不太好,有些口臭,尿黄,而且晚上燥热睡不着?”

时辰又点头:“还真是!”

李胜虎点了点头道:“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时辰斩钉截铁:“不当讲。”所有当不当讲的话都不是什么好话,但凡听到这个开场,说不当讲的就完事了!

李胜虎嘿嘿一笑:“那我也要讲!我看你舌苔有些发白,应该是胃气上逆、热盛火炽造成的,得降降火才行。”

时辰顿时跳脚道:“合着您半天就看了个这个啊,不是看根骨的吗?”

“当然不是啊!”李胜虎理直气壮地说,“刚才给你把了脉,你肝肾两虚气血不足,血液循环无力,得注意身体啊,不然四十岁之前就秃头了。”

时辰本来就快顶不住了,两条腿跟风中柳絮一样摇摆不已,一听李胜虎这话顿时撑不住架子了,一屁股墩砸在地上。他揉了揉摔疼的屁股无语道:“……我怎么就肾虚了,我也没干啥啊。不对,你别岔开话题,那我资质呢!”

李胜虎露出了忐忑的神色:“资质啊,这个资质,我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讲你讲。”时辰也放开了,管你好话赖话,都到这份上了能不听吗?

“你的根骨嘛,其实还行,比一般人好一点吧,也算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了。但关键就是,你的身体很弱,缺了一口气。我说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弱,是武夫概念中的弱,你的全身都很脆弱,根本承受不起强大的力量,就比如说你跟我用同样的力气打出一拳,我没事,你可能打出去之后对方没倒,你骨头就先断了……”

“……那我就是骨质疏松呗?我去吃钙片不就行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这个跟医生概念里的看法不一样。我们武者概念中人的心脏是最重要的,在心脏里有一股力量,它滋养整个身体。我们外练皮肉,为的是加强筋骨,内练五脏,为的就是加强心口的这股力量。这股力量我们管他叫先天之气,我们的身体有了先天之气的滋养才能做到一拳撼山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明白了吗?”

时辰点点头。

“我不知道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我感受不到你身体里的那股先天之气。我刚才试了一下,将我的内力从你的穴位灌输进去,想探查一下你的经脉路线,但是这股内力刚进入你的经脉就如同泥牛入海一样,直接消失不见了……我的推测是你身体有某处或者是多处地方是破损的,就像是一个漏壶一样,存不住力量,不只是武夫心口的一股气,还是术士的星辰光辉,都会从身体里散逸。”

怎么到这儿了还逃不过漏壶这个称号呢……

时辰听了这话其实心里并不是很惊讶,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是废柴,做什么事都不会成功,早已习惯发生意外了,要是毫无意外的一帆风顺他反倒会很吃惊。

他淡淡地问了一句:“我这种情况多吗?”

“不多,可以说是闻所未闻。不过学拳还是可以学的,只是没法达到多高的高度了,我觉得为了强身健体你也该练练,你现在太弱了,一点自保手段都没有,接着练下去一个人打四五个普通人还是轻而易举的。”李胜虎伸手把他拉了起来,“怎么样,还想学吗?”

“学,怎么不学。”时辰接过李胜虎的手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我这个人啊,一向输惯了,我不怕输,我只怕连输的机会都没有,那才是让人失望。”

第三十章 练拳

李胜虎转头问道:“还能练吗?”

时辰活动了一下腿脚,全身的酸爽感还在,不过比刚才好了不少,他闻言点点头表示可以。

“接下来就休息一下,看我们打一套拳,多的我也不好教你,看清楚了。”李胜虎也不多说,拉着李福就开始练拳了。二人在空地上以一个很慢的速度在走动着出拳,但是步距很大,配合着恰到好处的出拳,即使慢吞吞的也有一股绝强的气势,感觉这一拳就要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中间李胜虎时不时会停下来矫正李福的动作,“肩膀要再低一点,下盘要稳,出拳就狠。”

“这一步跨大了,得收一收,这样你发力就不稳。”

“先从拳架中掌握这个平衡点,再慢慢加快速度,加大力量,出拳时一个人的形比势重要,松松垮垮的出手反而会暴露出全身的弱点。”

其实李福的动作已经很标准了,能矫正的不过是那一点点细微的差别,而李胜虎绝不是那种吹毛求疵的人。时辰当然明白,这都是为了说给他听的,早上出门的时候二人在空地上练的可谓是虎虎生风,现在放的这么慢,自然也是为了让他记得清楚一点。

他深深地记住了这份情谊,在一边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摆好架势,一点一点矫正,然后出拳。刚开始他的架子歪歪斜斜,漏洞百出,李胜虎并没有直接过来告诉他该怎么改——毕竟是家学,光明正大教他的话回去也不好跟族人解释。李胜虎心生一计,随手掏出小树枝抽一下李福,“肩膀松了,这一拳出去腰也没收紧!”时辰在旁边看的脖子一缩,马上按他说的位置矫正姿势。

话说老老实实练拳的李福究竟是造了哪门子孽啊……

接下来的时间基本上就是在反复的站桩、练拳循环,中间也有休息,但是李胜虎说了“休息的多了反而会更累,而且最好不要全身放松,不然等下酸痛感会让你站不起来”,他便减少了休息时间,只是在练的间隙中稍微喘口气歇一歇。

他想起了上一次这么拼命的时候,好像是三四年级的时候,那时候还没住到姑妈家,爸爸答应他语文数学考到满分就给他买玩具车,那一个月,他每天放学回来一到家就看书,动画片都不看,结果最后还是没考到满分。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输,总是不服输。

每个人都有自己拼命的理由啊,他想起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剑客,要是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拦在她身边对她说“你站我后面,我来保护你”就好了。

他们在空地上练拳的声势还挺大的,不少好奇的村民都会围过来看,一些大妈还对此品头论道,“这李福看着憨憨的,人倒是挺壮的嘛”“村长更壮呢!还比李福帅一点!”“旁边那个瘦猴一样的小伙子就不行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陆西沉都来了,找他算命的大妈都去看村长练拳了,他干脆也收了摊子,搬了条竹椅在阴凉的地方躺着,一边吃瓜子一边看,还时不时掏出折扇来扇着风,一副悠闲得意的样子。

不多时他就看出来这是个什么情况了,他冲场间挥汗如雨的时辰喊道:“他的家学不好教你,我的可以啊,陆家现在是我说了算,要不你来跟我学吧?我们星莲的术可比这些鲁莽武夫的功夫好看的多了,练起来也没这么辛苦。只要你答应来我们陆家,我保证倾囊相授,绝不藏私,怎么样?”

练拳的三人就没一个理他的,还是在一旁吼着出拳,气势磅礴。

陆西沉自讨没趣,也不气恼,在竹椅上挪了挪,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躺着看。

……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现在是傍晚。

时辰吃过饭,躺在床上,本来他还想练,被李胜虎以多练无益反而伤身的理由拒绝了。这一天刚开始练拳的时候真的很累,到后来慢慢变得没什么感觉了,他还以为是自己适应了这个强度的训练,没想到一躺在床上,一天积攒下来的疲劳感和酸痛感全都涌了上来,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块是好的,连撑着身子下床都做不到。

这时李福拿着一个小药瓶满脸坏笑的走了进来。

时辰面带警惕地问:“你想干啥?”这会儿他痛到动弹不得,要是李福有什么歹意他可如何是好!

李福笑嘻嘻地问:“没干啥,村长让俺问你明天还想不想练?”

时辰斩钉截铁地回答:“练,当然练。这要不练那我的苦不是白受了?”

“那就好了,村长让俺给你上点药,他说撼山拳跟别的拳法不一样,是外家拳中最刚猛的,伤人先伤己,练拳过程中需要药物辅助才行,要是不给你上点药你明天都下不来床。”李福嘿嘿笑道,“这药见效可快了,村长刚刚给俺也上了一点……”

时辰看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像正经人,心里越来越慌了,他小声问道:“能不涂吗?说不定我天赋异禀恢复能力强呢?”

“那就看你能不能反抗了!”李福一个虎形扑了上去,将时辰死死按在床上,三两下把他衣服剥了个干净,往伤口上涂药。

“啊啊啊啊喔喔喔喔喔喔!!!!”

一声嘹亮的嚎叫声从小屋里传出,在李家村的天空中回荡不息。

……

齐临月在那晚的宴席早早离开了,其实并不只是因为她不喜欢那种嘈杂环境,还因为她抽的那支签。这个签的签文跟一般寺庙里求的签都不一样,这是一句谚语: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

这句话的意思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齐临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不明白这句话对她来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让她不要相信之前听到的事?那究竟是哪件事?

有时候一番长篇大论的人生道理并不一定让你多思考一秒,但一句没头没尾的偈语很可能会让你苦思一宿不得其解。整个宴席上她就一直在思考这句话的所代表的的含义,一直找不到合理的答案,有些心不在焉,嘴里吃着鲜美的食物都觉得没味道了,潦草应付了一番便早早离席。

她从小到大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练剑,开心的时候练剑,伤心的时候练剑,郁闷的时候也在练剑。她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该做什么,在安静的夜里四处游荡并没有让她的心绪宁静下来,反而让她更加焦躁。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没有想到,如果没有想到是否就会……错过什么。

她有些不安,脑海里忽然浮现奶奶小时候对她说过的话:如果感到迷茫的时候就去练剑吧,人会骗你,老天爷也会戏弄你,但剑不会,你挥出去的每一剑只会让你更强。

那就练剑吧。她拔出佩剑,在萧萧的夜风里挥剑起舞。

她感受不到疲倦,每一式剑招都如同血液一般在她身体里流淌,反倒是心绪在一次一次舞剑中变的平静了起来——这是齐家剑的精要所在,每次出剑务必要做到心沉如水,带着思绪的剑就失去了它的锋芒,杀不死任何人。

她也是一直这么做的,而且做的很好。

但是她忽然停下来了,不是因为疲倦,而是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人从屋子的窗口翻了出来。

那个被她摸着头戏称为小弱鸡的衰仔,沿着一条没有天枢看守的路走了出去,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去做什么。

这是个异乡人,天狼历史上第二次出现的异乡人,本该被隔离开谨慎调查的,可不知不觉她就跟他走的这么近了,还能肆无忌惮地打他后脑勺。

是因为他一脸衰相让人容易放松警惕吗?也不对啊,如果换成不涉世事的她还可以理解,可那李胜虎不也是这样吗?两个人成天勾肩搭背的,恨不得尿一个壶里。

“呸,我在想什么呢。”她忍不住脸红了一下,跟他们混一起的这些天,连自己都变的粗俗了一些,这个人看着一脸衰相,却总是嬉皮笑脸的,好像什么事都不在乎,连带着他身边的人都被感染了,变的一样没心没肺起来。

可这大半夜的他在外面鬼鬼祟祟地干什么?这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去做什么好事的。她决定跟上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一路紧跟来到村西口,她看见时辰面前的空气忽然波动了一下,整个人就消失了。她心中瞬间一紧,刚想出手相救,忽然想到了那个面容精致的年轻道士,顿时恍然大悟。

可这两个人在深夜密会是做什么?

难道说……

不多时,时辰走了出来,表情倒比之前自然多了,本来有些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像是想通了什么东西,随后陆西沉撤去幻阵露出身形,在原地待了一阵就消失了。

齐临月走出黑暗,依然在背后紧跟着时辰,几次都按耐不住想出手拿下他问话——在这种风云交汇之际,所有情报都非常重要,在深夜密会显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拿下陆西沉问出这个秘密显然不然现实,她不一定是陆西沉的对手,而且牵扯出的东西太大,搞不好会引起天狼与星莲的第二次战争,那么就只剩下这个软柿子可以捏。

她手中的佩剑几次拔出又被她按了回去,心中摇摆不定。如果直接用强硬手段,也许会成功,也可能会失败,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不会再是朋友了——这就意味着她不能再用剑柄敲他脑袋了。

不知不觉间她就把欺负他当成和秘密情报一个级别的事件了呢。怎么办呢?真让人纠结啊。

之前就说了,村子很小,走不了多远。在齐临月埋头苦思的时候,时辰已经到家了,她蹑手蹑脚的从窗台翻进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呼呼大睡了,连门都没关……

于是她就回去了,决定先放他一马。可回去后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么做不行,苦思良久之后她决定开门见山直接去问,她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对啊。

所以她在第二天傍晚昂首挺胸地来到了李福家——做出选择后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精气神都提了一大截。老远就听到房间里有人在惨叫,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她来到门前,门还是没关,她循着声音走了进去。

然后看到一副极富视觉冲击力的画面——

床上两具浑身是汗的肉体交织在一起,油光发亮。时辰全身赤裸,只余下一条素色的大裤衩子,身上都是血红的鞭痕,此时他眼中含着泪水,口中不停发出“啊啊啊喔喔喔”惨叫,这就是声音的来源。而李福此时衣服也在抵抗中被拉了下来,露出健壮的上半身,他面带着狰狞扭曲的笑容,整个人骑在时辰身上,双脚压住他的双腿,一只手把时辰两只手牢牢抓住,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瓷瓶往时辰身上滴,每滴下一滴水就发出一声“嘿嘿嘿”的淫笑,而时辰每被滴一下就发出一声公鸡打鸣似的“喔喔喔”……

齐临月看的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小声地招呼了一句——

“哟……玩儿着呢?”

由于造这栋小屋的时间和人力实在太紧缺,而且这么小村子也不用防着啥的,所以卧室根本就没有门,再加上大门也没关,所以齐临月进来他们根本就没发现,一直在做自己的事:一个人在努力压制着对方上药,另一个人在努力地挣扎,直到齐临月出声了他们才发现……

时辰跟李福顿时异口同声的喊出声——

“……我(俺)不是,我(俺)没有,你别乱说啊!”

第三十一章 炼体

时辰觉得他的人生完全就是一片黑暗,人家穿越到异世界都是得到学到一身异能、得到什么金手指系统,他穿越到这边先是莫名其妙被人打晕,然后被人龟甲缚,再被人塞口球,现在被勉为骑男,还被心仪的女生当场抓个现行……

本来疼痛不已的身体忽然涌出了力量,他倏地挣脱了李福的压制,一个健步蹿到齐临月面前,抱着她的左腿哭喊道:“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啊!”

齐临月愕然道:“我这还没说啥呢……”

李福也从床上蹦了下来,抱着齐临月的右腿哭喊道:“你听俺解释啊!”时辰死命拿脚底板蹬着李福的脸,愤愤道:“撒手!只有我能抱!”

“你也撒手!”这一声是齐临月喊的。

场面一时变的混乱无比,齐临月在蹬时辰的脸,时辰在蹬李福的脸,李福一脸委屈,他早就撒手了这两人还没停……

好一会儿闹剧才结束,时辰跟李福满脸是灰,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齐临月也给俩人闹的气喘吁吁的,拉了一条板凳坐了下来,拿剑鞘给二人头上一人来了一下。

“老实交代,今天干什么了?”

时辰就把李胜虎教他拳法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了,李福就很委屈的交代了他就是来上个药的……

齐临月听完点点头道:“没想到这莽汉心思还挺细的,我都差点忘了你不会武功了,确实得教你点防身的技巧。按说我也该教你几手,不过练剑跟练拳不一样,练剑太过讲究技巧,没法速成,也很难达到炼体的效果,学李家的搏击术确实不错。”这时齐临月接过李福手里的药瓶打量了一下,又解开塞子闻了闻,啧啧惊叹道:“好东西啊,这是李家炼体的秘药,还是浓缩的,可谓是千金难求,这莽汉待你们可不薄啊。”

时辰听了连连点头,心中记住了村长的好,心中也是暗自侥幸,还好那天没有听信陆西沉的话站错边。想到这里他顿时警觉起来,陆西沉这个人问题很大,不知道有什么预谋,他打算想点办法提醒一下齐临月。

齐临月弄清楚事情就打算走了,至于昨天晚上的事,经这么一闹她也懒得计较了,想到这里她就自嘲的笑了笑,最近是不是日子来了,整天胡思乱想。这个抱着她腿又哭又闹的二愣子能干什么坏事啊?就他这胆,能干的最大坏事估计就是去农田边用鞭炮炸牛屎……

时辰低着头跟着齐临月出了门,表情犹豫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齐临月见他还满脸纠结的跟着,一愣道:“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就那个,那个……”时辰纠结无比,他也不知道陆西沉此刻是否盯着这边,若是把事情全部摊开来说,对方拼的鱼死网破,加速秘境的崩溃,事情可能会变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哪个啊?”齐临月的表情更迷惑了,看他样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说……她叹了口气,装作过来人的样子认真道:“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有什么心事就跟姐姐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也不会因为你喜欢男人就嫌弃你的。”

“啊?”时辰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是不是,你想到哪去了,我可是喜欢……不对,差点跑题了,我是要提醒你,千万小心陆西沉这个人,尤其是进剑陵后。”

“哦?”齐临月不可置否道,“说这个可是需要理由的,毕竟他现在是代表星莲来帮我们稳定秘境的,算是我们的盟友,没有理由的事可不要乱说,到时候被人说你故意离间我们事情可就大发了。”

时辰也有些急,但是总不能把昨天晚上会面的事说出来吧,不然齐临月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他自己,到时候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他讷讷道:“理由肯定有,但是我不能说出来,你能相信我吗?”

“信你啊,一看你这笨样子就知道你不会骗人了。”齐临月笑嘻嘻地对他眨了眨眼睛,其实她在时辰刚说的时候就相信了,说这些话不过是逗他玩玩,不知不觉间她的玩心就大了起来,可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点头道:“我会盯着他的,不过这种没头没尾的话还是不要乱说为好,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的,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时辰觉得被她当做小孩子了,刚想开口辩驳一下,就被她一手按在头上,使劲揉乱了他的头发,“时候不早了,赶紧去休息吧,明早不是还要练拳吗?”

时辰脸一红,噔噔噔一路蹦着回了屋子。齐临月对着他离开的背影露出了笑意,嘴角露出一对温柔的小酒窝,喃喃道:“他喜欢……什么呢?”

……

这会儿夜已经深了,时辰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睡着。之前涂药的疼痛感终于过去了,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药涂在身上居然痛苦万分,就好像是每个毛孔都在用针刺狠狠地往里刺,直到骨头深处,这份难以忍受的痛苦一直伴随他到深夜才慢慢消失。

之前是药慢慢渗入身体的表现,现在他感觉到这药真正的药效开始发作了,整个人开始慢慢热了起来。

身上的燥热越来越难以忍受,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忍受,这已经不只是普通的热了,他甚至感觉身体里……有一把火在燃烧。

明明是清凉的夏夜,他躺在竹席上,却全身是汗,体内的这把火越烧越旺,这完全不是热的概念了,而是烫!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皮肤下的血液在沸腾!

此刻的时辰整个如同煮熟了的大虾般,浑身通红,完全没法再躺在床上了。他很清楚自己需要做些什么来把体内这股无处躲藏的火发泄出去。

他决定起床去绕着村子跑几圈,刚从门口出去看见满脸通红的李福也艰难的扒着门走出来,两个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嘿——”这个嘿不是“嘿,吃了么”那个打招呼的嘿,而是“嘿,你也拉稀啊”那个幸灾乐祸的嘿。

俩人悻悻地对视了一眼,一起绕着村子跑了起来。

……

远处小山坡上,李胜虎和那个光头男蹲在一块儿,撑着脑袋看两个年轻人绕着村子狂奔。

光头男不解道:“少主,那个异乡人,你不防着他我就不说了,这些天我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厉害,但是为什么要把家学教给他啊?长老会知道了会弹劾你吧,而且你还把自己用的岩心玉髓给他用了,为什么啊?这样值得吗?”

李胜虎两眼望着天,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要说为什么啊,我也不知道,这个人好像有种魔力,能让身边的人莫名其妙地就相信他,是不是这样?”

光头男点点头,那天晚上其实他的行为很可疑,应该押回去审问的,可是不知不觉被他两句话就带的跑偏了……

李胜虎悠悠道:“三水啊,你跟我这么多年了,我现在已经成了家主了还是习惯叫我少主。我当初选你做侍卫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会忠心一辈子的人,哪怕你是那五个里面最弱的,我还是一心一意要选你,我果然没选错人。”

李三水尴尬地摸摸脑袋。

李胜虎继续说:“从小我的预感就很准。我有种隐约的感觉,这个异乡人,他会改变这个一潭死水的现状,至于是会变的清澈见底还是浑浊不堪,我也不知道了。我觉得他是一个值得投资的人,我相信他。这就是我这么做的理由。”

顿了顿他继续说:“我还有种不安的预感,两天后的秘境之行,可能会有很大的变数,与之前应对过的事件会有很大的不同。我们现在要做好一切准备,应对未知的危险。三水啊,你都有老婆孩子了,要不你就别去了?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孩子了。”

李三水只是笑笑,摸着脑袋,一言不发。李胜虎自然知道了他的意思,无可奈何道:“李家人真是全一个吊样,都是拉不动的犟驴蹄子。”

说完这话,山坡上两个人都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第三十二章 挨打

两个人一直跑到天蒙蒙亮,鸡鸣起舞。这时村子里已经有不少人起来干活了,大家也没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象,两个人跟比赛似的沿着村子一圈一圈跑个不停,纷纷围观起来,有好事的人已经开始开盘赌谁先顶不住了……

时辰满眼血丝地问李福:“福哥,你还好吗?”

李福也是用力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回复他:“俺觉得一点都不累……”

两个人跑到现在还是觉得体内有一股火没有散出去,根本停不下来,一夜跑到天亮,眼看就要脱水了……

李胜虎看着差不多了,连忙遣散了围观的村民,让二人停了下来。他笑嘻嘻地问道:“还有力气吗?”

两个人老实地点点头。

李胜虎继续道:“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感受,是不是还是感觉一团火在胸口里烧,憋得难受?”

两个人又点点头,就停下来这会儿已经难受地快站不住了……

“那就对咯,我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李胜虎拍手示意,一旁的李三水背着手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他故作神秘道:“现在药效还远远没有发挥掉,你们再跑一天也是一样的,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可能会脱水而死,所以今天我们要换项目了。”

“这是李家的炼体秘药,自然也是为了配合李家拳,你们昨天晚上居然没有练拳,让我很失望啊。不过没关系——”李胜虎也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道,“药效是不会浪费的,就是吸收快慢的问题。今天我们的训练是练拳,但是跟昨天的不太一样,今天你们要……”

“跟我们打!”

说完李胜虎和李三水纷纷出手,李胜虎找上的是时辰,而李三水则是对上李福。时辰见拳头突袭过来,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脸前面,被李胜虎一拳打在关节上,随即手臂一麻,短时间用不出力气了。

李胜虎的拳头停在时辰面前,离他的额头只有一线之隔,他顿时觉得额头出汗了。

“不是吧!我们哪里打得过你们?”时辰下一个反应就是转身拔腿就跑,结果被李胜虎拉住肩膀一把扯了回来,一眨眼的时间背上和胸腹处挨了不知道多少拳,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不过李胜虎很明显是收力了,一拳打上去只留一个淡淡的红印,他抓住时辰的肩膀让时辰清醒过来,对着他说:“等下可没有机会走神了,我会留手的,记得用昨天学的拳法招架,找个机会就出手,不用留情。”

时辰这才明白,今天的训练很可能就是挨打了……

另外一边李福的情况好了不少,他父母早忘,从小就得干农活,拳脚功夫也跟着没落下,在李三水让手的情况下居然打的难解难分,还能找到机会反击几下。多年来练的拳法在对战中越来越娴熟——对着木桩练拳和对着人出拳本来就不是一码事。

时辰看了一眼那边的场景,立马收起心思,刚想好用昨天的那个架势接拳,就看见一个沙包打的拳头冲着他的鼻子直直的打了过来……

“诶哟!”时辰被一拳打翻在地,捂着鼻子站起来,“你咋还偷袭呢?”

“嘿你个混小子,在我面前还敢走神的也就你了,今天不把你打成猪样我就不信李。”李胜虎说着又是一拳递出,话虽如此,他还是很好的收住了拳头的力道和速度,刚开始时辰完全无法招架,就跟个沙包似的被打到东又打到西,一会儿过后他居然可以勉强躲开一两拳了,躲不开的拳头也下意识地用骨头坚硬的部位去硬接。

李胜虎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手中力气收了几分,速度倒快了一些,时辰顿时又变的左支右绌,漏洞百出。

此刻时辰的脑袋是一片浆糊的,他从小到大其实基本上没打过架,打架也仅限于同学之间,跟摔跤似的,两个人抱在一起互相顶,谁先把对方摔倒了谁就占优势的这种简单层次打架。可眼下李胜虎的出拳速度和角度已经跟电视上的搏击赛差不多了,他哪里吃得消?虽说挨的拳头都不算重,但是本来脑海里想好的应对之法全部都被打到天外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在狂风暴雨的拳锋中勉力支撑。脑海里只有几句简单的话:闪躲,躲不开的再招架。在药效的作用下,被打中不但不会疼痛难忍,反而感觉被击打的部位的火燃的更旺了,一股莫名的力量涌现出来。他逐渐开始适应了李胜虎的拳头——倒不是说被打习惯了,而是李胜虎的拳头在他眼中好像变慢了一点点,从刚开始的一个念头都来不及想就被砰的一声打中,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勉强看出拳头的轨迹了,这拳要打他的脸,他就把头偏偏,这拳要打他肋骨,他一个拧身让开。

谁知这厮不讲道理,忽然提速了,时辰一下又变回了刚开始的状态,被一通老拳打的两眼直冒金星。

好一会儿李胜虎才停下手,向旁边示意了一下,一个下属端过来一大桶绿色且冒着泡的不知名药液。李胜虎指了指,让二人喝这个。

时辰跟李福对视了一眼,同时吞了一口唾沫……这还没开口拒绝呢,不知道什么人就把他们脑袋按进了桶里,让两人稀里哗啦喝了个饱。

时辰抬起头,使劲咳嗽了几下,把鼻腔里呛进去的药咳出去,还没来得及叫苦,李胜虎又抢身过来对他出拳……

接下来的一天二人就跟驴一样,在不断的喝水和被打之间往返,李福那边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他属于那种天资不错,就是练歪了,李三水与他交手,多是加强训练他出招的习惯和与人对敌的经验,而时辰那边就不一样了,一天下来,他就从一个沙包勉强变成了一个会躲的沙包……

时辰看着眼前袭来的拳头,判别出这拳他无法完全躲开,于是他出手在李胜拳锋上推了一下,微微侧身——这是他练了一天最大的收获,在不断的挨打中他有些明白了怎样分散一拳的力道,他好像找到了一点感觉,向前靠了过去,凭着感觉伸手出拳。李胜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他这一天陪练下来都有些无聊了,已经微微有些走神了,就在他出拳后走神的一瞬间,时辰居然挡开了他的拳锋,反而近身还了他一拳!

微微震惊中他停下了拳头,时辰这一拳力道不大,甚至没让他挪动一步,但是居然有新手与他对练的第一天就打中了他……哪怕是他走神的情况下,他的出拳已经变成了身体的习惯,时辰那一推看似轻描淡写,其实打在了他的关节处,让他没法短时间内变招,这才挨了一拳。

他把震惊的神色收了起来,拍拍手说“今天结束了,明天继续。”,这时天色已经微暗了。

这会儿药效也随着一天的肌肉击打全部渗进皮肉与骨骼了,时辰失去了支撑他的那股力量,一下子累摊在地上,喘着气说:“今天就结束啦?”

李胜虎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是结束了,可还没结束。”

到了入睡的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李胜虎会说这句话……

第三十三章 一圈之内

时辰本以为今天晚上还是跟昨天一样,浑身有用不完的力量,后来他才知道他完全想错了,这个晚上才是真正苦难的开始……

直到入睡时他都没有觉得半分不适,半天喝的那通奇怪的药液好像就真的是只是颜色怪异的饮料一样。虽说有些不安,不过今天他还是很快就入睡了,毕竟昨天一天都没有睡过,早就困的不行。

自从在梦中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时辰好像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这天夜里他破天荒的做梦了,而且是个噩梦。梦中有只形状骇人的怪物一直在追他,他就一直在逃,无论跑到哪都能发现后面紧紧缀着一只怪物,上天下地也无法甩脱。其实这个梦跟平时做的梦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一般来说,你被抓到的那一瞬间你就醒了,可是这次没有……

怪物抓住他后却没有直接杀死他,而是将他四肢打断,然后把里面的骨头一节一节抽出来,最后又塞回去……他在梦中清晰的感受到那种无法言喻的痛苦,整个人被打碎,又被组装,疼痛感已经完全淹没了他的感知,可就是无法醒过来,也无法晕过去,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直到天色大亮才醒过来。

李胜虎和李三水就蹲在门外的小山包上听他在睡梦中哀嚎了一晚上,还拜托陆西沉贴心的加了一个噤声结界,以防吵到村民。

“少主,这样用药是不是有点猛了?刚刚用完炼体药就给他洗髓,他也不像李福那样练过这么多年,有基础的体格,万一顶不住……”李三水有些担忧。

“他顶得住!”李胜虎答得斩钉截铁,末了又心虚的补充一句,“我有预感。”

李三水抹了一把看不见的汗,讷讷道:“就算顶得住……我感觉你这教学进度也太快了,不应该先打好基础再学技法吗?”

“我知道太快了,因为时间不够了。”李胜虎认真地说,“我有一种预感,三天后他能回去,以后可能就没机会相见了,所以我想把能教的尽可能浓缩起来一起教给他,如果他回了自己的世界,就可以按现在学的自己练了。也算是结个善缘吧,说不定他在那边可以把李家拳发扬光大呢,那到时候我的名声可就大了,你说是不?”

李三水连连点头说“少主神机妙算”。

……

天亮了,随着一声嘹亮的鸡鸣,时辰笔挺得从床上坐起来,眼神涣散,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晚是怎么挺过来的,痛多了他就麻木了,到后来基本上就处于丧失神志的状态,没有知觉了,直到鸡叫把他吵醒——其实是药力发挥完了。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浑身都沾满了黑色的脏东西,奇丑无比,他试着用手沾了一点,湿湿软软的就跟泥似的……他打小就爱看武侠,对武侠里面的各种情节自然是了如指掌,他一看就联想到了这是什么——伐毛洗髓!

难怪昨天晚上疼成这样,他估摸着那桶药液里面还加了什么蒙汗药之类的东西,让他在睡梦中就完成了洗髓,防止他疼到无法自制。

哎,没想到村长人这么好,这下人情真是欠大了啊,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了……

这时齐临月和李福端了一个大桶进来,齐临月一见时辰这样子就捂住眼睛尴尬道:“你都多大人了,咋还玩搓泥呢?赶紧洗了。”

李胜虎也跟在后面催促着:“赶紧,等你洗完之后再教你怎么运用拳法进攻,这个教完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后面就靠你自己练习了。”说完一行人关上门在外面等待。

时辰赶忙跳进桶里把身上的泥搓了干净。洗的过程中他发现这洗髓的效果确实显著,身体居然比以前白了不少。不过外面有人在等待,他也不好多欣赏,立擦干净换上衣服出门。

打开门他发现一伙人居然都准备好了——陆西沉跟齐临月坐在阴凉的地方嗑瓜子,一副看戏的样子。李三水和李福已经开打了,两个人双拳不断在空中碰撞,发出连绵不断的噼啪声,眼见比昨天的阵势还快了几分。

李胜虎则是背着手对着他,穿着一身白色练功装,满脸都写着宗师风范。他脚下画了个直径大概两米的一个圆圈,就跟孙悟空给唐僧画的那个圈似的……

时辰看的满脑子问号,试探问道:“今天的训练是……沙包不能飞出圈外?”

一群人顿时都无语了,这想的都是哪跟哪。李胜虎也知道此人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不能跟他绕弯,开门见山道:“第一天教的是技法和路数,第二天教的是怎么招架,今天教的才是重头戏。”

他拉了个一个架势比划道:“众所周知,我们李家拳法向来是大开大合,讲究一个迅猛和刚劲,猛起硬落、硬开对方中门,以守代攻。所以练习进攻是重中之重。”

“今天的训练就是进攻,你向我出拳,我不会主动进攻,把我逼出圈子一步就可以结束了——当然,我招架之后也会视情况出反手,你可别以为我是沙包了。”话虽如此,其实李胜虎心里已经存着主意了,明天就要进入秘境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他可不会留手。

李胜虎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可以了。”此刻他就这么四平八稳的站着,看似威风凛凛,实则漏洞百出。时辰看准腰眼的方向,打定主意,一个跺脚大喝一声,右手出拳只取中门,微微偏过身,左手捏紧藏在腰间,准备后手变招袭向李胜虎松松垮垮的腰间。

李胜虎轻蔑一笑,拨开时辰的右拳后迅速出手在他胸口推了一下,这一下出手极快居然是后发先至,把时辰推了个踉跄后退,事先藏好的左拳自然也就没用了。他笑道:“想法不错,但是要注意,别人的破绽未必真的是破绽,也有可能是陷阱,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将自己的中门让给对方。”

这时也能看出这两天炼体的效果了,李胜虎这一推虽然没用上多大力道,可要换以前的体格估计他已经倒在地上。时辰后退两步化解了这一掌的力道,在两步内换了一口气,一个拧身又出拳打向李胜虎的脑袋。

李胜虎还是轻描淡写的接住这拳,反手在他肩窝上推了一掌,又将他逼退,从头到尾只用一只手。

他冷冷道:“速度太慢了,再快一点,天下武功无快不破。”

……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别说是逼退一步,时辰连李胜虎的衣角都没碰到,反倒是有时候不慎出拳太猛,被李胜虎反手直接撂倒在地,满身都是灰。

今天跟昨天的挨打可不一样,当沙包不需要太多体力,进攻耗费的体力很大,他躺在地上喘了口气,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起来,同时脑海中也不断在反复思索破敌之法——眼下要将他逼出圈子显然不现实,首先应该是碰到他,像这样胡乱进攻只会白费体力。时辰回忆了一下昨天李胜虎进攻的方式,下意识开始模仿起来。

时辰站起身,将气息调到完全平复,拉了个架势。他忽然出拳了,还是直取中门,在出拳之际他就做好思量了,以之前李胜虎招架的方式,必然是拨掌,然后反攻上三路,于是他在这一拳里藏了个变招。

果然,李胜虎单手成掌,意图拨开时辰的拳锋再反打。之间时辰眼神一凛,变拳为爪,抓住了李胜虎的手,反借着他出手的力道转了一圈蹂身靠入怀里,利用拧身机会腰间发力,一记势大力沉的肘击锤向李胜虎的胸口。

李胜虎见状,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手上却没停——他终于拿出之前一直藏着的那只手,垫在胸口,将肘击的冲劲顿时化解了七八分,随后他右手在肩膀处一推,左手抓住时辰的手反手一绞,时辰顿时跟只被拎起来的小猪一样嗷嗷嗷的叫了起来……

“喔喔喔快松手,再不松手就断了!”

李胜虎笑着松了手,又把一只手背在身后,任由时辰躺在地上回复体力,他点头道:“不错,终于想到根据我的出手习惯变招了,这是很好的改变,要记住对手的习惯,但也要小心对方存着心机骗你,最好的方式还是观察他的双肩和双脚来判断他会如何出手。现在你还是太嫩了,休息够了吗?够了就再来。”

时辰嗷嗷叫着,起身又冲了上去……

又过了一多个小时,时辰已经记不清多少次被反手打倒在地了,期间他已经将李家拳的路数全都融会贯通了,在李胜虎的不停指点下已经打得是有模有样了,可还是未能碰到李胜虎一下,刚才那下肘击已经是今天最好的成绩了。

他终于意识到,如果这样持续下去,打到明年都不能让他退出圈子一步……得出奇招才行,而且是常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奇招。

他双只手支在膝盖上,大口喘气回复体力,一个完美的计划在脑海里逐渐成型。

李胜虎看了他一眼:“还行吗?”

时辰点点头,后退了两步,摆出一个前冲的姿势,“不太行,一招定胜负吧!”

“哦?那就一招定胜负。”李胜虎把背后的那只手也拿了出来,扎了个硬马——既然是一招定胜负,他自然也要用尽全力,表示对敌人的尊重。

时辰终于蓄满了力气,如同一只迅捷的猎豹般一跃而出,这一冲比之前的速度都快上不少,速度快意味着出拳也快,李胜虎立刻收起轻松的表情,拉开架势严阵以待。时辰三两步冲到李胜虎面前,举起了拳头——李胜虎见他这架势,心中立刻明白了他这一拳是取上三路的,于是他微微改了一点姿势,将防守重心靠上了一点。

没想到时辰既没有取上三路,也没有变招取中门,而是一个矮身变成了滑铲从李胜虎胯下滑了过去,对着他裆部狠狠地出拳……

“哇你也太龌龊了吧!”观众齐临月立刻抗议表达不满。

李胜虎却是临危不乱——武者下三路是最不易防守的点,但凡是经过全面训练的武者必然不会放松这一块的防守,尽管时辰这个滑铲出乎了他的意料,终究还是没到令人无法反应的地步。李胜虎微微一笑,利用临场反应纵身高高跃起,离开了他拳锋所能达到的距离。

但是他明明跃出了时辰拳头的范围,却忽然脸色大变,心中大呼不妙——之前他双脚扎根大地,根基稳固,即使时辰想出再多妙计,最多也就打到他一下,连让他退一步都困难,别说逼他出圈了。可现在他的根基动了,从地上移到了空中,无处借力,如果这时时辰再出手,恐怕就大事不妙了!这种情况除非动用内力才可能在空中改变姿态,但是这种场合下,他在指导后辈,要是动用内力才能解围,那可比输了要难看的多。

果然,时辰见状反倒大笑一声:“这也在我的计算之中!”随即他单手一撑,也从地上跃了起来,从下而上死死抱住李胜虎的大腿,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投出去!

而他投的方向,就在圈外!

第三十四章 沐浴龙血的疯子

时辰这一下应对可谓是兔起鹘落,干脆又直接,让李胜虎在空中陷入一个两难的境界——他不用内力就没法在空中改变位置,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会被甩出圈外,他更不想输。

但李胜虎毕竟是一代小宗师,他立刻想到了一个应变的办法,腰间猛的发力带动双腿,想从时辰的双臂中挣脱出来。

可这空中无处借力,就算身体力量再大,能发挥出来的也所剩不多。时辰在被甩飞之前用尽了最大的力量死死抱住李胜虎的腿,以至于李胜虎虽然用劲挣脱了他,却也无法抵消自己向外飞去的那个势头,最后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的落在了圈外的土地上。

而此时时辰也被李胜虎一下甩到了空中。要知道李胜虎处于危机之中,那一下挣扎完全没有收力,时辰就跟一个纸人似的被轻飘飘甩飞到十几米开外的地方——那里刚好有一块突出的岩石,棱角分明的,时辰无法在空中调整姿态,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头朝下的朝岩石栽了过去!

眼见时辰的面部离那块岩石只有一臂之距,所有人都紧张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屏住呼吸,想要出手相救,可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哪里反应的过来?

时辰无力地看着那一角尖锐的棱刺在他眼中快速放大,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前一秒钟他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后一秒他就面临着生死危机,这翻天覆地的转变令他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

眼前忽然恍惚了一下,本来向他高速靠近的岩刺变慢了,如同幻灯片播放一般,眼前的画面开始一点一点跳动——他忽然意识到不是岩石变慢了,而是他变慢了,他的身体在空中以一个蚂蚁爬行般的速度在下坠,周围的人表情都凝固在了那一瞬间,惊讶、焦急、害怕,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前些天发生的奇迹居然再一次发生了!

现在刻不容缓,他没时间多想,双手据地猛的一撑,做了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稳稳落在地上,多亏这两天的特殊训练,要换做以前的他,想做出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必定是一个翻身拧到腰,然后一屁股墩砸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随着时辰落地,被放慢无数倍的时间也恢复了正常,一时间惊呼声四起,齐临月和李胜虎更是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没事没事。”时辰见大家急匆匆地赶过来,心里也是颇为感动,连忙挥手表示自己没问题。

“真没事啊?你刚才那个翻身怎么做到的,有点厉害啊。”齐临月眼神古怪地打量着他,刚才在她眼中的景象是,时辰在快撞到石头上的时候动了一下,然后做了个快到连她都看不清的动作,眨眼间就四平八稳的落在了地上。

“我也不知道啊。”时辰嘿嘿傻笑一声,试图蒙混过关,不过说实话他确实也不知道,他回想起刚才那一瞬间,可以清楚的是那绝不是什么意外,很可能是隐藏在他身体深处的什么天赋能力,而且极有可能跟时间有关……从小就看各种奇幻故事长大的他自然懂得,但凡是跟时间有关的能力那都是最顶尖的!

他顿时感觉自己的乌云密布的人生终于看见第一缕阳光了,差点喜极而泣,为了分享内心的喜悦,他张开双臂抱向齐临月,被齐临月一脸嫌弃的用一只手指头顶着肩窝戳到了李胜虎那边去……

大老粗村长紧紧抱着时辰,拍着他的肩膀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时辰在他怀里被勒的喘不过气来,瞪大眼睛吐着舌头向外求救……

齐临月见他这幅表情,不禁感慨道:“人生不易,你看他现在多高兴啊。”眼看着时辰的脸都快被勒青了……

这时陆西沉上来解围了,他凑过来好奇地问:“那个,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

时辰刚从李胜虎怀里解围,一听这话顿时一愣:“哪个?”

“就那个,刚才那个。”

时辰听明白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发现现在完全使不出,他对着空气变幻了十几个不同的造型,看上去跟神经病医院放风现场似的……周围看热闹的人一看没啥好玩的便一哄而散。合着刚才白高兴了,这能力不会是被动天赋吧?他回忆了一下之前出现这种情况的场景,看着还真挺像,估计只有生死时分才会出现,真是鸡肋啊……

李胜虎望向时辰:“三天的训练到此结束,该教的我都教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你现在修行不了内力,无法进行淬骨,我用药液帮你完成了第一步,后面就要靠你了,如果遇到什么大机缘,说不定可以突破内力这个限制,不过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事了。最后记住,李家拳重神意,拳可比天高,可比海深,不要被招式束缚了你的想象。”

说完这些他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像是想到了时辰会说什么,临走前还摆手道:“你也不用叫我师父,这是你偷学的,出去可不要乱说。我该去准备明天的秘境之行了,走了。”

……

这天傍晚,时辰和齐临月两个人又坐在田埂上,以手托腮发着呆。在村子里确实没什么事好干,这地方也小,没几步就走到了顶了,最初的新鲜劲一过,现在完全找不到事做,时辰便又坐在田埂上看着远方发呆,任何思绪乱飘。

不一会儿齐临月也他身边坐了下来,看来不只是他无聊。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坐着,半天无话。

过了一会儿时辰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齐临月:“我忽然想起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你?”

齐临月瞥了他一眼:“娘娘门门的,有什么就问,我还能吃了你?”

时辰心说那可不好说,嘴上却老老实实地说:“那不能够,我就是突然想到之前村长说的,守护秘境的人不是有四大家吗?村长是李家,你是齐家,那还有两家是谁啊?这些天好像也没看有其他人进村啊。”

“原来是这个啊。”齐临月露出了然的表情,“怎么忽然问起这个?这都多少天了你才反应过来……你这反射弧可以啊。”

时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之前没想到吗……这会儿坐着没事干,我琢磨着明天就要再探秘境了,瞎想着如何就想到了这个。”

齐临月慢条斯理道:“李胜虎没跟你说这些是有理由的,因为另外两家你没有该了解的必要,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时辰琢磨着这话怎么听着忒耳熟……

“在很多年前四大家确实是风雨同舟、守望相助的,共同建立了天枢。这么多年过去了,龙类可以说是已经灭绝了,这个组织早已找不到当初建立的初衷,现在各自为政,如同一盘散沙。你看我们这些人现在很温和,是不是以为天枢就是个守护世界和平的温暖组织?不是的。”

她看着时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天枢成立之初,就是针对龙类的刽子手!”时辰瞪大眼睛,露出震惊的神色,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就不断接触到天枢的各个阶层,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像社会委员会般温暖的组织,居然是一个刽子手——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充斥着说不出的血腥气味。

“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守护,只是因为龙类的强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所以他们要团结起来消灭这些太过强大的隐患,仅此而已。龙类的血对下级生物的感染性是很大的,只要是与龙类有关的所有东西,哪怕是人类,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你根本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一个黑暗时期。李家和我们齐家算是温和派吧,另外两家是强硬派,自从龙类消失殆尽之后,天枢就开始潜移默化的分裂了。到现在就成了这样自顾自的情况,连这次青翼即将出世他们也没有派人来查看,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强硬派的两家分别是赵家和苏家,千万要小心这两家人。苏家是天枢中的刺客,他们最擅长暗杀,潜藏于暗影之中,为了杀人无所不用其极。苏家人虽说阴鸷酷烈,可毕竟还是讲道理的,只要你不惹怒他们,不会有太大问题。关键就是这赵家,千万要小心,一定要离他们远一点!”

“赵家人特征很明显,他们身披银甲,手持红缨枪,擅长马战——说到这里你就能想到了吧?赵家是军旅世家,也是四大家中在世间最活跃的一家,现在为云国服务。”

齐临月俏生生的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不难想象那几个字对她来说是怎么样恐怖的存在,她嘶声道:“不过这不是关键,我让你远离他们的理由另有其他。赵家人还有一个外号,叫做……沐浴龙血的疯子。据说赵家人从祖上就是混血者,体内有不少龙血,性格暴戾,喜怒无常,心志十分不健全,战斗至激烈时非常容易陷入疯狂状态,甚至能与龙类肉搏不分上下,只是会不分敌我,下手残忍之至。”她顿了顿,继续说:“赵家是天枢的先锋,能消灭龙类可以说主要靠的就是赵家的力量,其他三家就是负责打下手。这些年武夫越来越弱了,远没有多年前的顶尖武夫那般潇洒恣意,所以我们对赵家的所作所为只能说是敢怒不敢言……”

时辰听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这还是人吗?根本就是人形暴龙兽啊……”

齐临月道:“诶?你这词形容的还挺贴切的。现在我们就在云国,秘境濒临崩毁,可赵家人却迟迟不肯现身,不知道是在图谋什么,现在很可能就在暗处,所以你千万要小心赵家人。如果见到他们,不要试图反抗,一切都听他们的,小心周旋,然后来找我,我会保护你的。”

没想到暗处居然还可能藏着这么恐怖的存在,时辰听得是冷汗涔涔而下,连连点头。

第三十五章 赵小殊

齐临月在时辰身边坐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便起身离开了,说是入夜后需要特别注意,秘境随时可能会出现漏洞。

时辰一人呆坐着也无事可干,迎着微暗的天光开始练拳,世间所有修炼都是一点一滴的积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他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以后要养成练拳的习惯,就算没有内力不能成为绝顶高手那也不亏啊,用李胜虎的话说——练好了掀翻七八个大汉没问题,听听这语气,七八个大汉啊,要聚在一起一个小屋子都未必站的下……在自己世界里能掀翻七八个大汉的人那可了不得,要不是见过李胜虎和齐临月出手,那种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就跟白胡子老爷爷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有了成为别人眼中白胡子老爷爷的机会,他能放弃吗?

在不断的出拳中他对撼山拳又逐渐熟悉了几分,心中不禁感慨,真是时事造人啊,前几天他还是躺在竹椅里嗑瓜子看戏的主儿,仿佛事不关己,现在居然完全代入到了这个环境中,为明天的秘境之行而隐隐有些担忧……

命运真是神秘诡谲无法预测啊,时辰感觉现在的一切都十分不真实,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入了一个rpg游戏一样,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顺着安排好的主线一步一步走下去,从初心者成长为勇士最后去讨伐恶龙。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练拳了,这也算是抗争命运的一种方式了?或许这本来就是命运给他安排好的剧本?时辰一边练拳一边胡思乱想着,手上的功夫倒是早已形成惯性,一点没落下。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甜美而又稚嫩的声音:“你好,请问这里是李家村吗?”这声音捎带着一点尖尖的尾音,听上去是十四五岁还没渡过变声期的小女孩。

时辰停下手上功夫,慢悠悠地边转身边说:“这里就是啊,你进村时没看见村口有个标识牌吗?哦对,那块牌子是插的不太牢,可能倒下去了。”

身后的小女孩平静地说:“那你就是李家人咯?告诉我秘境在哪里。”

时辰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紧,意识到知道这情况的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顿时提高了警惕,转过身说:“这里是李家村,不过我不姓李,你问我秘境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呀。你是……诶,你是!”

他的双眼因内心的震惊而睁的巨大,嘴里说到半截的话也停了下来——眼前确实是和声音相符的一个小姑娘,看上去大概十四五岁,身材娇小,一头乌亮的长发用发带简单的束在脑后,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眉毛细长如凤尾,脸颊上带着微微的粉色红晕,那叫一个水嫩,十足的美人胚子,以后长开了必然是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

这当然不是让时辰震惊的原因,他见过美女,更见过令人惊心动魄的美女,齐临月不就是吗?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这个大约一米五的小女孩,穿着一身微微反光的银甲,手持一柄比她高出一大截的长枪,枪杆顶端缀着的红缨在夜风里微微飘荡,锋锐无比的枪尖在月光下闪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诶哟喂,这不就是刚刚说的赵家疯子吗!时辰真是欲哭无泪,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就到,也深刻体会了李傕和郭汜当时的心情……

小姑娘满脸疑问道:“我是?你认识我吗?”

时辰马上把心中的震惊强压下来,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搓着手讨好道:“您姓赵吧?看您这身闪亮的银甲,这天下除了赵家人,哪家敢穿啊。再说了,他们配吗?赵家将军是威名远镇,得是多孤陋寡闻才能能没听过这个啊?您说是吗?”瞧瞧这话说得,无形中给她戴了高帽,吹的不露痕迹,又不显得过火,突出一个游刃有余,没有三年以上的抗日剧观看功底根本说不出来,少一年都不行!

而且人家小姑娘有点矮,问话时得抬着头,时辰还很贴心的微微躬身与她视线平齐,就差往鼻子下贴一溜小胡子说“太君您这边儿请~”了。

这赵家姑娘却还是面无表情,并没有因此喜形于色。她皱了皱小鼻子道:“嗯,我叫赵小殊。告诉我秘境在哪里?”

时辰一听这名字就端不住了,抱着肚子噗的一下笑出了声:“你叫赵小猪?赵小猪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小姑娘脸上终于有表情了——只见她横眉一竖,抬手就把那柄红缨枪架在时辰脖子上,她出手太快,经过三天特训的时辰居然都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脖子上一凉,眼睛向下瞟到那一点寒芒……

时辰顿时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定在原地,跟玩一二三木头人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刚才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一时得意忘形,差点忘了这是赵家人了。这柄长枪大约两米,被这个矮小的萝莉轻轻松松举了起来,看上去与她稚嫩的脸庞和水润的声音十分违和,就好像是拿着一个大号玩具似的。但是时辰心里清楚这根本不是玩具,架在他脖子上的枪尖闪着寒芒,绝对是吹毛断发的神兵,此刻他要乱动一下那下一秒这脖子可就不一定还在原地了!

刚刚听了赵家的故事,再看到刚才那冷静无比的出手,他绝对相信这小姑娘不是什么善茬。

赵小殊冷冷道:“你再说一遍?”时辰试着稍微蹲下身子拉开枪尖的距离,可赵小殊握枪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他每蹲下一分枪尖就下移一分,精确到极其细致的地步,时辰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枪尖铁质带来的寒冷,令他脖子上汗毛都微微竖起,却又没有一分重量落在他肩上,可见其控制力之高。

时辰再也不敢多动了,谁能保证这小杀胚会不会下一秒就取他项上首级啊——电影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杀人如草芥!他连声求饶道:“姑奶奶,刚才那话可不是我说的!我身体里还有一个灵魂,那是他笑的,不是我,小人冤枉啊。您可不要迁怒于我!要打就打他!”

赵小殊圆嫩的小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还有这种事?那我要怎么打他,嗯……那就打你好了,打你也一样是打。”说着稍稍将长枪抬起,做了个蓄力的动作,眼看就是要出枪了!

时辰是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啊,瞧这破嘴,你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个,那两个灵魂不还是共用一个身体吗,打谁不是打啊!

眼看赵小殊这架势是已经不准备多说什么废话了,他转身便跑!

刚迈出一步便感到身后一股恶风袭来,她出枪了,还是横扫!判断出招式后他一个矮身在地上翻滚,躲过一劫。赵小殊见一枪不中她也跟着跑动起来,不依不饶,锋利的枪尖在时辰的背后一阵挥舞。

多亏了那天的挨打训练,时辰现在对高速运动的拳头有着非常准确的视觉捕捉能力,现在换成了红缨枪也是一个原理。他在追逐战中辗转腾挪无所不用其极,每每枪尖划到的地方总能被他以刚好的角度躲开。他一边艰难地闪躲赵小殊的攻击,一边暗暗确定前进的方向——那是齐临月离开的方向。

他清楚地记着齐临月临走前对他说的话:要是碰到赵家人,来找我,我会保护你的!

赵小殊停下了手,心里也是颇为惊讶,看这人站立时松松垮垮,浑身都是破绽,看似是普通人,所以她也没认真,打算随随便便出个手教训一下得了,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是练家子,刚才那几下闪躲虽然样子很难看,但都是恰到好处的闪避,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也不浪费一丝体力。

看来要稍微认真一点了啊,她在心里暗想,手上开始催劲,一股炽热的力量从掌心涌上长枪,本来灰扑扑的枪杆染上了一层阴冷的血色,周身的气势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时辰跑了两步忽然感觉身后的劲风消失了,心里有些奇怪,便回头望去。那姑娘站在原地,单手持枪,身上泛着血色的光芒——看这架势,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丫是在读条了!

需要这种大高手读条才能用出来的技能怎么可能是简单招式……他时辰何德何能需要用这种费力的大招来解决啊!

时辰心里略一思量,明白以自己的速度九成是跑不出她这一枪的范围了,于是心生一计,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他转身快步向赵小殊跑去,速度居然比之前还快了不少。本来二人刚才的距离就没拉开多少,眨眼间功夫他就蹿到赵小殊面前,一个高速飞扑冲向赵小殊!

然后……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腿。赵小殊的神情顿时一愣,估计是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聚起的气势挥散一空。

时辰揪着她的披风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姑奶奶饶命啊,小的知错了!”

“……”赵小殊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话说了,赵家人战斗时确实凶狠,可那也是祖上的事了,现在都是和谐社会,真这样早成众矢之的了。而且她就算再凶狠,要出手杀这种抱着她哭嚎的二愣子还是有点犯难,要不然那句谚语怎么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呢……

她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才开口道:“算了,你带我去秘境我就不打你了。”

“啊?”时辰一愣,“我不知道秘境在哪里啊……”

赵小殊面无表情地举起长枪……

时辰顿时大惊失色,带着哭腔道:“不是,你把枪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行吗!大家都是文明人,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多不好看啊。再说,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要是为了杀我脸上沾了血,那就不好看了,是不是这个理?”

赵小殊又把红缨枪举高了几分:“谢谢提醒,那我会小心点不让血溅到自己。”

“诶哟,别别别,我知道了,我知道秘境在哪里了!”赵小殊终于放了枪。

时辰心里松了口气,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学好功夫,这里的人个个都是死脑筋,太难沟通了,没点本事说话都不敢大小声。

“说吧。”赵小殊想了想,随即一手拎起时辰的领子,“算了,还是直接带我去吧,我怕你给我指一条错的路然后自己跑了。”这话听得时辰心里一凉,他刚刚就是这么想的,先说条错的路把她引开,然后马上去寻求齐姑娘的庇护。本来是条妙计,没想到这姑娘心眼还挺细……

就算没办法也得想办法,时辰只是个普通人,他可不想当英雄,玩什么慷慨赴死,既然眼下有机会回转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会儿时辰的眼轱辘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各种奇奇怪怪的计策从心底涌出,刚想出一条妙计打算使出,只见赵小殊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眼神一凛,扭头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她一只手抄起长枪,另一只手拎着时辰,向那个方向快步跑去:“秘境开了,跟我来!”

时辰顿时欲哭无泪,跟个小鸡似的被她拎在手上,因为赵小殊比较矮,他还得配合着把腿缩起来才不会像头死猪一样被拖在地上……

秘境开就开了,你拎着我干什么啊!我自己有脚不会跑吗!

第三十六章 女人之间的友谊

赵小殊拎着时辰向村东北方一路飞奔,不得不说赵家人确实像传说里一样变态,一米五的小姑娘,拎着他一米七的大老爷们手都不抖一下,稳稳当当,时辰甚至可以开口跟她闲聊……

“赵小殊,你多大了啊?”

“为什么你要用这么长的枪啊?你练功的时候会不会绊到自己?”

“你们赵家人不是擅长马战吗,你怎么没骑马来啊?你不会……爬不上马吧哈哈哈哈哈哈!”

时辰还在放声大笑,发现赵小殊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她铁青的脸色,忽然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

齐临月在秘境漏洞出现后马上过来找时辰,既然说好了一起去那当然不能落下他。她沿着原路返回的时候看见了扛着长枪飞奔的赵小殊,也看见了像烤乳猪一样被绑在枪尖的时辰……

时辰看见齐临月仿佛看见了救星,激动不已,在有限的空间内使劲扭动,发出呜呜呜的哭喊声——赵小殊当然第一时间就把他嘴给封上了,这都第几回了!啥民风啊天天动不动就给人五花大绑上口球,还有人权吗!还有王法吗!

赵小殊见齐临月朝这边赶来,停下了脚步,龙血后裔的感知能力比一般武者高不少。她能敏锐地感受到眼前这个女剑客的气血有多么磅礴,比她还高出一些。虽然赵小殊只有十四岁,外貌看上去也是稚嫩无比,但她的天赋可以说是赵家有史以来最强的——她从小就是个小武痴,一周岁酒席上抓周,就从十八般兵器里精准的找到了红缨枪,还硬生生拖动了一丝距离。十岁便在祭祖仪式上将家传的龙胆枪舞的虎虎生风,别说同龄,就连那些大她七八岁的年轻英才也不是她的对手,任何因为年龄和样貌而轻视她的人都尝到了苦头。在她十四岁时便已预定了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在成年仪式上她会饮尽一杯龙血,接任云国大将军。

那眼前这个看上去也很年轻,而且气血比她还旺盛的女剑客,是什么人?赵小殊年纪轻,但是不笨,心中自然警惕起来。

齐临月远远就看见了这个举止违和的小萝莉,她跑到赵小殊面前停下了脚步,只是瞟了一眼挂在枪尖的时辰就没有在意了,受没受伤她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看他那个奋力扭动的劲头,肯定没啥事。她又细细地打量了赵小殊的穿着,心中顿时了然,开口道:“你是赵家人,是为了秘境来的吗?我是齐家,齐临月。”

赵小殊点了点头说:“我叫赵小殊,近来云国时局动荡,家父需要坐镇皇宫镇压宵小,所以派我前来查看秘境。”

“原来是这样。”齐临月笑嘻嘻地凑过去说,“妹妹你好漂亮啊,皮肤这么嫩,怎么做到一边练武一边保养的呀?”

一听这话赵小殊眼睛也亮了起来,谁说女武痴就不爱美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凑在一起开始了关于护肤的交流,不一会儿就达成了共识,这会儿一口一个好姐姐,一口一个好妹妹,谁能知道这俩人是刚见面的?所以说女人之间形成友谊就比男人轻松很多,只要她们有一个共同爱好,或者是有一个共同讨厌的人,凑在一起叭叭两句,这朋友就算是交上了。

而此时时辰还被挂在枪尖上,随着赵小殊迈步产生的身体抖动在空中晃来晃去,眼睛里已经冒出几颗星星了,再被这么甩下去他非吐下面的人一脸不可,他心里可是明明白白的,挂在枪上甩两下那是小事,但凡是吐到下面两女暴龙一个沫子,那起码就是一顿强度未知的混合双打……他加大力道扭动,使劲挣扎来加强自己的存在感,企图把下面两个陷入热烈讨论的女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成功了,成功吸引到了两人的注意,然后被放下来暴揍了一顿,继续挂了回去……

齐临月拍着袖子上不存在的灰,翻了个白眼道:“真不懂事,打扰姐妹交谈是什么下场需要我教你吗?”

赵小殊动了动小鼻子,煞有介事地跟着点头表示同意。

……

出现破碎空间的位置就在李福家门口,也就是之前出现过漏洞的地方。恰好证实了陆西沉的话是对的:空间裂隙不会大规模随机出现,它会有概率地分布在空间障壁薄弱的地方——也就是曾经出现过漏洞的附近。

所以这块地方埋伏的守卫也是最多的,消息在第一时间被传出,李胜虎一行人早已闻风赶来,聚集在此等候。齐临月和赵小殊虽然聊得火热,可脚下也没慢着,不一会儿也赶到了现场。

李胜虎看见身穿一袭银鳞甲的赵小殊和被挂在枪杆子上时辰,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下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不过这也赖他当初没把赵家的历史告诉时辰,害时辰遭此无妄之灾,他心里还是有点内疚的,于是板着个脸就让赵小殊先给他放下来。

毕竟正常人也想不到,居然有人可以作死作到这种地步……

赵小殊点点头,她本来就没打算把他怎么样,现在惩罚也够了,自然不会执,。随手把时辰放了下来,李福见状连忙上去给时辰松绑。

李福拿下时辰嘴里的破布,摇了摇他的脸,把他的神志唤了回来。时辰一醒过来,感觉世界天旋地转,胃里一阵涌动,顿时呕地一声就吐了。好在李福身手了得,看他表情不对的一瞬间就躲开了,他站在一旁讷讷道:“俺有这么难看莫……咋个一见俺就吐了呢?”

一旁的李胜虎、齐临月还有赵小殊自然不会在意这个闹剧,三人互相出示了信物之后开始交换所得的情报。不管赵苏两家的目的是什么,毕竟现在天枢四大家在表面上还是同盟,关于秘境的信息自然是要共享的。

不过关于春雨的那一部分还是隐藏了起来,此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严重后果,在没有确定赵小殊的真正目的之前不可能尽数托出。

李胜虎道:“总之秘境的现状就是这样了,现在刚好出现了一个漏洞,我们准备进去探索一次,掌握足够多的信息,在外静候事态变化不是我们的风格,我们也等不了这么久。”

作为赵家预备家主,赵小殊当然了解过秘境的事,对于秘境的千年之期也有些了解,不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从云国都城赶来李家村这么偏远的地方。她露出一副略有所思的神情:“如果出现漏洞那说明秘境内部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在外等待其变化确实不太现实,我也同意进入秘境探索一番,寻找秘境不稳定的具体原因。”说完眼神看向一边的齐临月,在场到了三大家,虽说三票已得两票,不过还是得询问一下齐家的意见。

齐临月扶起时辰,凝重道:“我也同意进入探索,这小子与秘境也有关系,由我一起带进去。”

一旁的陆西沉见状也举手:“我我我,还有我呢,我代表陆家申请共同探索。”

“星莲的人?”赵小殊皱眉,“这群自大狂除了在一旁夸夸其谈还会做什么?正面战场都不敢上的胆小鬼!”陆西沉一听这话,脸上也是涌上几分怒色,把折扇一收就想上去理论。

当初天狼与星莲分裂一事,本来大家最多就是吵两嘴的事,就是因为暴脾气的赵家老祖忍不住了先动的手……所以赵小殊不待见星莲术士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时李胜虎出来斡旋双方,给赵小殊讲了一番陆西沉的作用:“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事就不要再计较了,既然现在陆家有心帮助我们修复秘境,我们自然不能驳了他的好意。而且眼下大难当前,实在是找不到可用之人,你看……”

赵小殊冷哼一声:“既然这样我也没话说,不要拖我后腿就好,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会救你。”

陆西沉却是摇扇一笑道:“在下不才,比辰小哥还是有用一些的。”

一旁的时辰满头黑线,我招你惹你了?!怎么这都要黑我一句?

第三十七章 空间回环

三人还在商量细节,一边的陆西沉已眉头深锁,回头道:“漏洞已达成较为稳定的状态了,要进就趁现在,谁也无法保证这个漏洞会不会在短时间内扩张。赶紧做决定,进去后我需要快速修复秘境。”

时辰听这话觉得有些奇怪,进去后修复漏洞,那不是把自己关里面了吗?于是提出疑问:“进去后修复破损区域,然后我们怎么出来啊?”

陆西沉倒是脸色不变,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回答,自信满满道:“很简单,由我在空间薄弱的地方再打开一个口子就行了,我能修复一次就能修复两次,这方面无须担心。”说完双手在空中虚画了一道符咒,符咒成型后金光一闪散在空中。那些散开的金色光点融入了虚空裂缝,将漏洞固定成了一个圆形的入口。

这话听起来毫无问题,可李胜虎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先不说反复修复漏洞会不会缩短秘境的寿命,这进出秘境的方式也存在着很大的疑问。因为从头到尾都是陆西沉一人在操控,如果这人有问题,他们该怎么办?这一行人可是天枢的中坚力量,如果全部葬身在秘境里,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要让他们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一个外人掌握,这显然不现实。

可是眼下又没什么好办法,天狼对于秘境空间的研究确实落后太多,难道要任由青翼在秘境里搞小动作?而且春雨也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要素,万一被摧毁,后果不堪设想。

“进,还是不进?进的话,谁进?”陆西沉喝道,“赶紧做决定,时间不等人,谁也没法保证下一次机会是什么时候!”

李胜虎咬了咬牙:“进,各家出一个主事人和长老随我进去。天枢众在外看守,不可放松警惕,若有其他人出来,格杀勿论!”他转过头看向齐临月和赵小殊,问道:“你们家族也有长老随行吧,让他们别隐藏行迹了,秘境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安全起见还是一起进入秘境比较好。”

话音刚落,黑暗中跳出两个人,一个浑身肌肉中年男子和一个持家的老者,显而易见,一个是李家长老,一个是齐家长老,看来赵家对赵小殊极为放心,本未派人护卫。

齐临月表情不变,显然是早就知道有人在暗中护卫了。

而李胜虎却是满脸震惊,脸上肌肉抖搂半天,这才说道:“……老爹你咋来了?”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才发现这个李家跟李胜虎基本上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只是稍稍年长,多了些皱纹而已。

李沧蓝哈哈一笑,双臂高举做了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因为我也想领略一下年轻人热情如火的青春啊!”

李胜虎崩溃道:“那李家你不管了啊?”

李沧蓝撇了撇嘴道:“李家哪代家主会管家……有长老会就够了。别墨迹了,既然准备进了那就赶紧进吧?”

“不是。”李胜虎急了,“我们俩要都死里边以后谁管事啊?”

“你个龟儿子,说什么胡话?”李沧蓝抬手就给他后脑勺一巴掌,“你再敢说你有什么预感我现在就给你去安排几个相亲!”

李胜虎跳脚道:“你敢给我安排相亲我就告诉我妈你藏私房钱!”爷俩顿时掐在一块儿,各种揭短,完全不顾这么多人在场……

齐临月虚抹了额头一把汗,李家人真是一个样啊。

这会儿李家长老也忍不住了,冷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闹,你们乐意留在这里是你们的事,齐家还有正经事要办,恕老夫不能奉陪。”说罢一拂袖跨入空间裂缝,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齐临月也连忙跟了进去,毕竟春雨这把剑不止是钥匙,对于齐家的意义也很重大。

时辰和赵小殊也紧跟着埋了进去。李福刚想进去,被李胜虎拦在了外面。

年轻的村长叹了口气道:“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危险呢。给李家留个种子吧,我跟老爹进去就行了。”其实他本想把李三水也一并留下的,奈何李三水执拗无比,一定要进去保护李胜虎,都三十多岁的人了,犟的像个十岁的孩子。李福倒是听话,村长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李三水是真没办法,这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能怎么办呢?李胜虎又叹了口气,也不管李三水,随着跟李沧蓝一并跳入入口。

陆西沉留到最后,见没人进入了,微微一笑,跨入入口。随着陆西沉的进入,稳固空间裂缝的符咒失去了效果,本来就不大的入口很快就消散在了空中。

……

虽说进入的顺序有先后之分,不过时间都差不多。众人适应了穿越秘境的眩晕感后睁开了眼睛。

其他人还有些新奇感,只有时辰跟齐临月两人面色自然,一切跟那个晚上来的时候区别不大,只是本来四周横生的植物仿佛失去了那股支持它们疯狂生长的力量,枯萎了不少,露出了贫瘠的山岩。

时辰站稳脚步,回头看了看,发现身后是一片深邃的黑暗,看上去十分虚无,身前是那条荒芜的步道,而他所站的地方仿佛是虚假与真实的分界线,泾渭分明。

他突发奇想,想迈一步进入到身后的黑暗空间试试,脚尖才一动,就被一只秀气的手拉住了,他惊讶地扭头看着拉住他的陆西沉。

陆西沉低声道:“对那块区域很好奇吧?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也是,但是千万不要想去探索。那是暗域,是秘境与大世界的交界处,一旦坠入后果谁也不知道怎么样。”说完他眯着眼笑了笑:“当然,掉进去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死,我也没见过先例,你要是特别想去看的话我也不介意,正好可以让我完善对秘境空间的研究。”

时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不去看身后的黑暗。他当时是真想走过去了,好在陆西沉及时拉住了他。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由齐临月带头一起踏上了步道。这地方安静的可怕,一切都和之前一样,这一路上大家都打起精神留心四周,以防出现意外,毕竟这次可不是郊游,没人敢开口说话分心。

一路往上的风景并无二致,走了约莫半小时,前方还是一模一样的路,时辰开始发觉有些不对了。那天晚上也就走了半小时多,还是在齐临月放缓了脚步的情况下,眼下大家虽然小心翼翼,但是速度可不慢,没道理像现在这样,眼前还是一望无际的步道,山巅遥不可期。

他停下脚步提出疑问:“明明是向上走的,我怎么感觉我们没有前进呢……周围的景色好像跟之前的一模一样。”

齐临月皱眉道:“确实,我之前来过剑陵,按说这时候应该已经接近山巅了,可是现在还是遥遥无期,这里面有问题。”她回头看了四周一眼,像是要征集大家的意见,可是在场几人都是一身蛮力的武夫,只懂打架,不懂这种奇异的秘境现象,全都是一脸茫然。

“你们终于发现了?”这时陆西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众人转身看着他,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不禁有些疑惑。

“你们看这里。”他用树枝指着地上,众人望向他指着的地方,那是一个刻在土里的圆形标记,并不算深,看上去像是刚刚画上去的。

陆西沉道:“这已经是我们第七次走过这个标记了,第二次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不对,留下了一个标记,再往上走你们还可以看见各种不一样的记号。”

“是空间回环?”齐临月身后的老人发话了,“我曾经在秘境里碰到过,不过一般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螺旋上升的路上,没想到这种直上直下的路居然都会……”

“没错,齐长老果然有见识。”陆西沉点头,“这是秘境空间波动导致的,变成现在这样足以说明现在这个秘境的不稳定程度,接下来的路会变的很危险。”

齐长老捋着胡须点头道:“嗯,陆家小子也很不错。”

时辰无语,这咋还商业互吹上了呢,愤然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懂得多,但是这节骨眼上你们能别捧哏了吗……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啊,这个空间什么的,要怎么解决啊?”

“无妨,既然我提出来了那我就一定有办法解决。在里面绕圈转的时候我已经推算出交结点了,还请稍等片刻。”

陆西沉丢下树枝,手上捏了个术印,向着空中一个地方轻轻一指,前方的景象就如同镜子碎裂一般,露出了后面的真正场景——

此时众人正处在半山腰上,脚下还是那条荒芜的步道,只是……本来完完整整的一条步道,此刻却是连着旁边的山壁凭空断裂成了无数块,中间隔着深不见底的暗域,每一段步道就如同漂浮在黑暗海中的孤岛一般。

让人不由感到孤寂和寒冷。

这条山路的坡度本来就很大,加之时辰又被眼前的诡异景象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趔趄顿时向背后的暗域倒下,好在齐临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把他拎回来。

时辰回过神来,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来缓解这无声的压力。

前些天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九章 拼

众人把目光投向陆西沉,在场的人里只有他一个术士,如果他也束手无策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前后都是暗域,可谓是进退两难,虽说断裂的步道之间距离都不远,最近的距离只需一步便可以跨过去,但是谁也不知道活人跨过暗域会发生什么,这种情况人人人自危,那深乳墨渊的暗黑仿佛无法跨过的天堑,多看一眼都令人胆寒,谁会去做第一个试菜的人?

只见李沧蓝随手从怀里掏一个小块碎银朝前方的暗域扔去,微微发亮的银块在没入暗域的瞬间就被黑暗吞没,看不出行迹,等了许久也没有听见落地的声音。

果然,暗域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距离,小小的一块区域可能隔了一个世界也说不定。

“内部空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这已经是不稳定的问题了……”陆西沉低头自言自语道,“秘境崩坏是从内部开始的,只有在内部损坏到一定程度时才会在外部显露出明显的漏洞,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眯起眼仔细观察了移动板块的边缘,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虽然速度很慢,不过距离在慢慢拉远,秘境内部已经开始自我崩解了吗?按道理说应该不会这么快啊,难道说有什么东西在加速秘境的崩解吗……”

齐长老也皱着眉,一副陷入思索的样子。一旁的李沧蓝等不住了,焦急道:“个个都不说话,能不能找出问题的办法?被困在这里只会越来越危险。”

“我想不出。”

“那你装个屁思索的样子啊!”

“……那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好了别吵了。”陆西沉举手示意噤声,“吵没有意义,得找办法快点通过这里,这个空间已经在自我崩解了,没过多久我们脚下这块土地也会继续分裂,直到被暗域完全吞没。”

时辰探过头问:“那你找到方法了吗?”

陆西沉倒是答的斩钉截铁:“没有。”

众人绝倒,没有你回的这么强硬干什么……

“办法也不是没有。”陆西沉忽然话风一转,“不过这只是一个猜想,我不是很确定能不能用。就算可行,风险系数也会非常大。”

他微微一笑:“你们敢信我吗?或者说,你们敢把命交给我吗?”

敢信吗?不敢。

能不信吗?不能。

自从进入秘境以来,一切发生的事都超出了众人的预料,就连最博学的陆西沉走到这一步也有点束手无策了,除了往下一步走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武者的局限性啊……也难怪世人现在都不爱练武了。

李胜虎看向陆西沉道:“信不信都不是关键,你说方法吧,眼下也没有选择了。”

“好,那我就说了。”陆西沉点头,“不知道你们玩过拼图吗?”也不等众人回复,他又继续说:“现在这个秘境的情况就像是一块被拆散了的拼图,在一股暂时还不知道来源的力量作用下,每块拼图还在以一个极慢的速度拉开距离。我们还算运气好,好就好在这个拼图虽然被拆散了,但是顺序没被打乱,不然现在的情况更加危险,可能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也是我们运气差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扰乱秘境空间秩序的源头应该在山巅的法阵里,但是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困在这上不着山下不着地的鬼地方,前后都是暗域,没有路可以通向山顶。”

赵小殊忍不住打断道:“你说了半天有什么用?我们要的就是踏上山顶的办法。要是找的到路我们早走了,还用得着你说吗?”在场一共就六个人,三个是急性子,看着陆西沉那个慢悠悠说话的样子是真让人火大,李胜虎都开始撸袖子了,李三水在后面使劲拽着他。

“莫急。”陆西沉还是一贯慢悠悠的语气,“找不到路,并不代表没有办法。”

“你们没玩过拼图吗?”陆西沉故作神秘道,但是这会儿李胜虎和李沧蓝已经快忍不住了,两人都卷完袖子了,赵小殊也跟着举起了枪,李三水是有心阻拦奈何能力不足……

时辰连忙接上话茬道:“我玩过我玩过。”

“还是辰小哥人好啊,知道为我搭话茬。”陆西沉感慨道,“既然大家都玩过拼图,那就知道拼图怎么玩吧?本来完好的一幅图被拆散成一堆碎片,然后要把它拼回去。就像玩拼图一样,你每拿到一块的拼图,第一反应就是想着寻找图案能接上的碎块,要把所有碎片拼回原样,这就陷入了思维误区。”

“我现在要的只是一块拼完的图而已,拼的对不对又有什么关系?”

众人恍然大悟,时辰激动道:“难道说……”

陆西沉点头道:“没错!”

时辰顿时无语:“没错个啥啊,我又没听懂,给你个台阶让你顺着往下走呢。你没看见旁边吗,你再不说话可能就要被村长扔出去试试什么叫大变活人了……”

饶是一向冷静的陆西沉也是脸色一变,终于明白了莽夫的可怕之处,他抹了一把冷汗道:“我说就是了,你们可千万别冲动啊!”

“现在秘境的状态就像是一副迷宫拼图。我们现在在中间,这时拼图被打散了,你们的第一想法就是将拼图拼回去,然后再沿着原来的路线走向出口对吧?”

“但是,既然拼图已经打散了,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现在的位置和出口接在一起呢?我可以尝试在暗域中牵引山巅的最后一块碎片,距离不是很远,应该可以做到。但是拼接空间碎块这种事我并没有尝试过,只是理论上可行,我不保证每个人都能安全通过。”

时辰发现事情在陆西沉的指引下好像朝着一个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他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进入秘境的,而且嘴上说着自己只是想研究秘境的空间,实际上他对发生的各种奇怪现象却是如同熟视无睹一般,毫不惊讶。

要说里面没有猫腻,可能吗?但是陆西沉也不像是要害他们的样子,既然他真有自己离开的方法,他自己偷偷溜走,达成目的打破一个出口逃出去就是了,又何必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想办法?

除非……除非他最后的目标需要我们在场中的某个人或是一些人要实现?

时辰觉得他已经寻找到一点线索了,这时只听陆西沉大声喝到“开!”——刚才他走神的时间内陆西沉已在地上画完了阵图,他将手掌按在阵图中央,缓缓注入星辰光辉,一条条金线沿着玄奥的轨迹展开,形成了一副奇异的图案。

随着陆西沉的那声大喝,阵图迅速隐入土中,从地上升起一道白色光幕。

“不要乱动,不然我没法保证你的肢体会不会被转移到另外的空间去!”

很快光幕就散去了,眼前的景象忽然一新,毫不相关的两个场景被强行接驳了在了一起,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条分界线,有些并未完结连接的空间还显露着丝丝缕缕的黑暗——那是暗域。视线越过这条步道,抬头便可以看见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了。

陆西沉提醒道:“小心脚下的路,不要踩在有暗域的地方。另外,两块空间连接并不完全,随时可能会再次崩解,我们需要快点进入剑陵,阵法所在的源头是最后崩解的。我知道你们不是很信任我,没关系,我先走就是。”

他自信地笑笑,毫不在意地第一个转身迈步向前。

身后的众人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也跟着走了上去。

第三十九章 交战

陆西沉第一个到达剑陵门前,推开了沉重的大门,后面的人陆续跟上,短短的一条路走地提心吊胆,好在并无什么事发生,看来接近山巅的这块区域暂时还是稳定的。

众人纷纷涌入剑陵,时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场景,先前被剑阵耕过一遍的断壁残垣已经恢复平整了,与之前并无二致,只是先前密密麻麻的墓碑已是一个不剩,留下长短不一的茬子,地上积了一层散落的石灰,仿佛风化了一般,那晚死了一地的死侍此时也消失无踪,如果不是多处青色石砖上染着一层无法褪去暗红,他险些以为那晚上的梦真的只是一个梦。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时辰呢喃了一句,身边的齐临月像是听见了,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时辰明白她是在保护自己,如果他表现出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就会暴露,哪怕李家不找他,在场的齐家长老也不会放过他的。

远远望去,剑陵中央的黑石碑下静坐着一个人影,由于距离较远,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众人脚步未停,继续朝着石碑前进——这会儿但凡是个有眼力见的人都能明白,这块石碑出现在这种位置,很明显是整个秘境的中心所在,极有可能是阵眼。

时辰想起了陆西沉那天夜里所说的阵眼,他看着高耸入云的石碑,这么大一个东西,靠他那点药剂真的能从秘境中剥离出来吗……

一行人渐渐接近了石碑,石碑下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可以看到那是一个穿着白袍的人,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四肢被铁链牢牢地锁住了,看上去十分萎靡。他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脸和神情。这会儿时辰和齐临月又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想法,心中都有些疑惑:不是说青翼君王已经脱困了吗,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跟那天夜里见到的没什么区别。既然那天他能穿过空间缝隙出手与李胜虎对拳,不应该还是被锁住的状态啊。

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时辰他陷入苦思,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与那天的情况有一些很细微的不同。

对了,是倒钩!他险些喊出声,看着身边一群眼神乱转的人,赶紧闭上嘴。他碰了碰齐临月的手,指着自己的锁骨处示意。齐临月顿时也明白了——少了两柄穿透锁骨的铁钩!

难道说那铁钩才是限制青翼君王行动的关键吗……时辰觉得还是有些不对,那些强大的先祖在设下限制时不可能没考虑到脱困这点,怎么会弄些没用的铁链做装饰?

时辰还在思索,脚步未停,众人与石碑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现在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人白袍上面的灰尘,还有那加以金边装饰的、繁复又华丽的云纹……时辰总觉这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前不久见过这件衣服。但是仔细思索了一番,在脑海中又找不到符合这身衣服的人。

在这个世界中,他认识的大部分人都是大老粗武夫,穿的都是简单的练功服,这身看似简约却又隐约透露出精致细节的袍子,印象中只有术士才会穿的,就像是陆西沉那般风流倜傥的人物。

他扭头看了陆西沉一眼,今天他穿的还是那天的蓝色道袍,与天空的颜色差不多,如同水洗一般,不知道是没换还是准备了几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记忆中的青翼君王是穿着一身染血的麻布短褐,而且他从长相看就不是会隔空与人对战的人,打斗必然也是与化身一般,拳拳到肉,这样的人会穿一身精致的长袍吗?

不太像,那会是谁呢?

等一下……云纹?云纹!

他终于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穿着这身衣服的人……是阿城!

“小心有埋伏!”时辰暴喝一声,在他喊出声的瞬间李沧蓝动了,他的身影如同瞬移一般闪现到李胜虎身前,对着空气猛地打出一拳。

本来空无一物忽然显现出一个人影,与李沧蓝拳对拳的打了一下,只听见砰的一身巨响,李沧蓝的身影如同一颗飞逝的流星般飞出剑陵,在围墙上撞出一个大洞。

眼前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穿着染血的粗布短褐,脸上有着些许风刀霜刻般的皱纹。他站在原地揉了揉拳头,眼神玩味地打量着面前还没反应过来的众人,笑着数道:“拿剑的是姓齐的,拿枪是姓赵的,刚才那个被我打飞的是姓李的吧?姓苏的小贼好像没来,倒是来了个星莲的术士,有意思……没来没有关系,该算的帐都是要算的,就是迟早的事,逃不过的。不过在此之前嘛……”

青翼君王双手抱拳做了个揖:“诸位,别来无恙啊。”

众人迅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齐喝一声同时出手。李胜虎与李三水双脚一蹬,并肩冲在最前,如猛虎下山般直取青翼正面。齐长老与齐临月则是提气运起轻功,身形飘荡如无物,一左一右持剑夹攻青翼君王。赵小殊大喝一声,一跃而起,高举长枪,腰板蓄满力量,仿佛一张拉满的长弓一般,枪尖带着呼啸的破风声狠狠砸向青翼君王的面门。

而陆西沉和时辰则是一言不发的齐齐往后退了三步……

陆西沉看了时辰一眼,诧异道:“我退后那是拉开距离方便施术呢,你退下来干啥?”

“放你的猪屁,我这是战略性转移阵地,不叫撤退。”时辰紧张地看了前方的战斗一眼,小声道,“这种级别的战斗我上去不是送菜吗?再说,我这是督战你懂不懂,专门盯着你这种不怀好意的乱臣贼子,防止你在后方兴风作浪。”

陆西沉面红耳赤地反驳道:“胡言乱语,我陆西沉一表人才,岂会会干这种龌龊之事?”

“你看,你都脸红了,说明你心虚!”

“没红,这是高原反应!”

“那我咋没高原反应呢?”

“你练过拳,体质比我好!”

……

在时辰与陆西沉扯皮之时,前方的六个人已战成一团。

第一个冲到青翼身前的是李胜虎与李三水,两人速度不相上下,同时来到青翼身前,一人直拳打向青翼胸口,一人勾拳打向青翼的肋骨。

青翼君王面色不变,双手成爪,抓住两个拳头,身体纹丝不动吗,右腿抬起对着二人的腹部闪电般踢出两脚。两人同时抵达,同时出手,以与来时差不多的速度倒飞而出,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止住势头,而此时齐临月与齐家长老飘然而至。

齐长老率先出剑,他的剑招十分精妙,只是轻飘飘地递出一剑,却带出了漫天剑影,如同点点星光将青翼君王围在中心。这些星光般的剑气看似轻如无物,实则暗藏杀机,每道剑气都蕴含着不弱的力量,青翼并不惊讶,任由那些剑气落在他的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只留下些许红印便消散在空中,连一丝皮肉都没破开。让人不由惊叹,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体,居然能无视齐家的外放剑气。青翼在硬接剑气的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死死抓住齐长老的剑,踏前一步,右掌跟出,打在齐长老胸口。

齐长老在中掌之时马上收了剑势,他很清楚青翼君王的力量,这一掌不需要任何技巧,只要落在他心脏上,就算不死也是一个重伤。他调整姿势将身子偏过一些,错开了心脏的位置,并且拧身卸去大部分力量,借助剩余的冲劲在空中一个拧身反手就是一剑斜斩,这一剑看上去平平无奇,与之前的声势浩大不同,却比前一剑更令人感到危险,磅礴无比的剑气被灌输在剑身中,很完美的收敛了起来,平平无奇的刃面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光芒。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与此同时齐临月的剑也到了,自上而下劈砍下来,满溢的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左右夹攻!

这两剑每一剑都不容忽视,青翼君王终于动了神色,只见他眉头一皱,收拳沉腰做马步状,左脚猛地踏出一步,口中发出一声大吼:“滚开!”

一道无形的波纹以青翼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他脚下的青石板也随之爆裂,碎石飞溅,形成一个圆形的深坑。

“是龙吼,快躲开!”齐长老面色大变,想拉着齐临月往后躲,可这一往无前的剑势可没那么好收,眼下距离也很近,就算冒着受伤的风险强行变招后退,也会受到攻击,不如硬撼一记,说不定能找出破绽。

齐临月也听见了齐长老的喊声,但她并未想这么多,可她的选择与齐长老也是相同的,她的剑道是披荆斩棘的堂皇大道,如果遇到强力的招式便退避三尺,就算打赢了对手也会对自己的剑心造成影响,阻碍未来的武道前途。所以她不退反进,手中剑气加大了三分,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然而很多时候……光有勇武并不能改变结局。两柄剑的剑气与空气中的波纹发生了剧烈的碰撞,暴烈的剑气在对冲中很快就消弭于无形,随后海浪般源源不断的波纹打在二人身上,令两人吐了一口心血倒飞而出。

就在这时,赵小殊的枪到了!

从纵身跃起到青翼君王头顶上空的过程中,她已经完成了狂化,磅礴的血气从全身的穴位冲了出来,在她周身形成了一道血红色的盔甲。她双目赤红,高举长枪劈像青翼,就连龙胆枪那样坚硬无比的枪杆也在这一击中被压弯。

龙胆枪染着一层浓厚的血色雾气,迎着青翼的龙吼层层突进,每进一分枪身上的血色便淡了一分,在血雾所剩不多的时候枪尖已至青翼的面前。

“破云!”

赵小殊一声怒喝,双手紧握龙胆枪,由劈变式为点刺,枪尖上亮起一点耀眼的红光,直冲青翼的眉心!

青翼试图左掌往前一封,挡住这一枪,却没料到赵小殊的枪速度这么快,只见空气中一点红光一闪而逝,发出叮的一声巨响。青翼的眉心出现一道血线,他的颅骨由于受到巨大的冲击而带动身体后仰,后退了几步。

在五人的夹攻下他终于受伤了!

可是青翼并没有因此而陷入重伤,他在受到长枪点刺时手上动作也没停下,双手抓住龙胆枪的枪杆,借着向后倒退的势头将赵小殊甩飞出去。

赵小殊一枪之后旧力用尽,并未换气续上新力,双手仍紧握着龙胆枪,连带着长枪一起被青翼掷了出去,撞在石碑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五个顶尖武夫全被打飞了……

这个青翼君王居然恐怖如斯!

第四十章 龙化

时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下巴都快收不回了。

五个顶尖武夫从冲上去到飞出来,一共才不到半分钟,过了十几秒都没有一个人能站起来。基本上全是一招制服,其中看上去比较强的齐长老只接得住两招……从头到尾没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就是简简单单的招架,然后反击。本来武夫对战,互换一两下拳脚根本无伤大雅,只是青翼的力量太过恐怖,完全超过了人类想象的极限,正面中一拳就是重伤,本来气势磅礴的战斗就像是一个大人欺负一群小孩子一样……

青翼扫视了周围一眼,判断出齐长老是这群人中对他威胁最大的,身形一动出现在调息的齐长老面前,对着齐长老的头顶一脚狠狠踏下!

他只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战斗并不是因为他自恃强者身份托大,因为龙族天生就是最强的战士,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强的力量,他们的身体是最强的武器,只需遵循内心的战斗本能就能战胜所有的对手,根本不需要任何招式,那些精妙的招式是人类在身体素质不足的情况下做出对战斗的最优解法,但对青翼来说反而是华而不实,会让他束手束脚,没法发挥最大限度发挥身体的优势。

战斗的目的就是赢,他当然不会留手!这一脚如果踏实了,齐长老那颗头颅很可能被一脚踩到腔子里去……

时辰吓得闭上了眼,不忍心看到这血腥残酷的一幕,下一秒碎石崩裂的响声传到了他耳边。

诶,听这声音好像没踩到人啊?他睁眼一看,青翼脚下踩出一个大坑,可是坑里并没有人,也没有任何血迹。

人呢?

他眼神一扫,发现身边的陆西沉正双手合十,青色的星辰光辉从掌间溢出,化作滔天的狂风,齐长老撑着这阵风飘到了空中,向着自己这边飞了过来。

陆西沉注意到了时辰的视线,冷笑道:“看来我好像有点用。”

时辰面露尴尬,没法反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青翼一脚踏空,自然发现了这是陆西沉玩的小把戏,也不追上去,又一脚猛地踩在地上,深坑中本来就积攒了不少碎石,随着这一脚踏下,一地碎石被反震的力量弹至空中。他冷哼一声,对着这些碎石闪电般踢出无数脚,一瞬间碎石如同流星雨飞向陆西沉。

虽然这是针对陆西沉的攻击,时辰顿时脸色大变,这可是aoe,他就蹲在陆西沉旁边,就算沾点雨露他也吃不消啊——先不说青翼踢出的力道,光是那些细碎的石子砸在脸上都得毁容,更别说里面还夹杂着拳头这么大的碎石……他下意识的一个战术翻滚躲到陆西沉身后,这回轮到陆西沉变色了,他双手还维持着御风术的术印,如果取消了这个术,齐长老这个高战力友军就会在空中猝不及防的被打成筛子……

陆西沉咬了咬牙,再也顾不得单手结印维持住御风术将齐长老运回,右手泛起土黄色的光芒,一掌拍在地下,平整的土地忽然隆起一道岩脊往前一路抬高,一整面厚达半米的半圆形岩墙从地上升起,泛着一层土黄色的微光,那些密集的碎石雨落在墙面上就如同雨滴落入湖泊,只在表面荡起一阵涟漪,分毫都没有动摇这牢固的岩墙。他松了口气,趁机将齐长老牵引至面前。

这会儿齐长老终于调戏完毕,将先前所受的伤势压制了下去。他持剑起身,对陆西沉道了个谢:“大恩不言谢,这岩墙什么时候能消退?”

陆西沉刚想回答,只听见岩墙那边传来沉闷的一声巨响,蛛网般的裂缝沿着一个中心向四周展开,随后又是一声巨响,一个人影从岩墙里撞了进来,脚步不停的冲至齐长老面前,一拳打在他苍老的脸颊上!

电光火石之间时辰只看到一个黑影飞了进来,然后一个黑影飞了出去,几颗碎裂的牙齿和炸裂的血花在空中飞扬……

青翼收拳,看都不看一眼,转身离开,看上去坚硬无比的岩墙在他离开的一瞬间崩碎一地。陆西沉和时辰感同身受地捂着牙,看着青翼离去的背影,大气不敢出……

刚才那一拳切切实实地从时辰面前打过,刮起的罡风打的他脸颊生疼,在那一刹那,他真的感受到了死神的气息!

太近了!

好在青翼并不觉得他们是值得出手的对手,连看都不屑多看一眼。他悠闲地迈步走向下一个目标,那是刚刚从剧痛中恢复神志的齐临月。

刚才那声龙吼她是离得最近的那个,被声波冲击的那一瞬间,她的五脏六腑全部移位,震荡出血,已经是非常重的内伤了。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着青翼举起剑,眼神坚毅。

看到她勉力举剑的样子,青翼的脚步停滞了一刹那,他轻声呓语了一句:“真像她啊。”随后改变了目标,走向李胜虎,脚步越来越快。

在这群人中,李胜虎和李三水的体质应该是最好的,虽说中了一记重拳,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自身状态,并不是像齐临月这般硬撑。两人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刚好对上迎面而来的青翼,正想再度正面迎击,却发现青翼扭过头去看身后,他们颇感好奇,眼神也一并跟了过去——

那是黑石碑的下方,赵小殊缓缓站了起来,周身血色的雾气慢慢吸收进了身体里,像是忍受着强烈的痛苦,但看她那个平淡的表情却又不像。

陆西沉呢喃了一句:“要出大事了……”

时辰疑问道:“啥?”

“这个疯女人……要开二阶狂化了。”

时辰带着震惊的眼神看过去,发现那些血雾并没有被赵小殊的身体完全吸收,而是透过皮肤渗入她全身的脉络。血雾在她经脉中凝结成一股特殊的血液,随着心脏的泵动流淌遍整个身体。那股奇异的血液如同一条翻滚的长龙在她全身游走,她的体温开始逐渐升高,就连身上的银甲都微微有些变色。

很快她的皮肤从白皙变的血红,体表的高温令她毛孔中不断蒸发出白色的雾气,在周身缠绕。赵小殊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目也充满了血色,看上去充满妖艳的美丽……

李胜虎脸色一变,拉住了跃跃欲试的李三水。后者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让我上啊?”

李胜虎的表情有些奇怪,“因为……你上了,她会连你一起打的,等他们分出胜负我们再上。”

青翼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止住脚步,打量着不断发生变化的赵小殊,“像是红龙一脉的血裔……赵家老疯子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啊?”话音刚落,赵小殊暴吼一声,举枪向青翼冲来。此刻的她仿佛真的是一头人形暴龙,起步处的石板居然被她踩的陷下一个大坑!

这已经十分接近刚才青翼出手的力量了!

“有意思,明明是混血,却爆发出媲美龙类的力量了,人类的创造力真是超出想象啊……不过,还是不够!”

两人直截了当的碰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连带着周围的石砖跟低下的泥土一起掀翻了出去,顿时一片混乱,飞扬的尘土遮住了里面的场景,看不清楚具体打斗细节,只听见沉闷的肉体撞击声从烟尘中连绵不断的响起。他们同时放弃了对招式的运用,凭借身体最原始的本能击打对方,赵小殊不断的被打飞出去,撞碎一大片青石砖,又从废墟中顽强爬起,疾冲进烟尘里对青翼死缠烂打,一时之间涌起的烟尘范围越来越大,可视度越来越低,只能看见里面隐约一道道身影划过的轨迹。

时辰趁着赵小殊缠斗的机会将坚持不住的齐临月扶了回来,带到远离战圈的地方。那次龙吼伤到了她的内脏,硬撑下去绝对不是好事,哪怕被战斗的余波波及到一点点都会让她雪上加霜。

“村长,赵小殊她打得过吗?”时辰偏过头去问李胜虎。

李胜虎皱眉道:“有点难,还是有一点差距,而且……恢复力有点跟不上,毕竟不是真正的龙类,那微弱的龙族血统不够支撑她在这样级别的战斗中恢复创伤。”

说话间赵小殊又一次被打飞了出去,这次青翼仿佛动了真正的力量,赵小殊在一记鞭腿下像一颗流星一样飞了出去,撞在黑石碑上,整个山巅在那一刹那仿佛动摇了一下!

可是赵小殊并没有放弃,她又一次艰难的爬了起来,浑身都是破裂的伤口,身上被震碎的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她的肌肉和骨骼在龙血的催化下非常努力的在愈合了,但还是抵不过这种高强度的战斗,鲜血如同泄闸的洪水般从破裂的伤口涌了出来,她的身体已经接近崩溃了,如果继续战斗下去,她会像一个瓷娃娃一样碎裂……

可她又站起来了!

她继续催动身体里那股燃烧的龙血,在心脏的泵动下输送到四肢百骸,尘封在深处的力量被她毫不犹豫地揭开了……

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可怕,那份凶狠不是任何人可以拥有的,说是人,倒不如说一头野兽,随着身体里那股可怕的力量慢慢觉醒,她的人性一面缩入了内心深处。她的十指伸出了锋利的爪子,血红色的鳞片从肌肤表面艰难的刺出,从四肢一路蔓延上脖子。

她浑身血流如注,却毫不在乎,那些血液不断从翻开的鳞片中涌出,又被其他伤口倒吸了回去,此刻的她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了,倒像是一个……浴血的恶魔。

“不可以!赵小殊你快停下!三次狂化已经是龙化了,龙化到一定程度就无法逆转,就算你打赢了青翼你也会受到天枢无止境的追杀,其中也包括你们赵家的人啊,你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都会拿着家传的红缨枪对你赶尽杀绝!赶紧停下!”李胜虎用尽全力对着石碑下的赵小殊大喊,可她浑然不知,只是听见声音扭过头看了一眼,毫无表情。

她的眼中只有杀戮,还有……对鲜血的渴望!

“完了!”李胜虎抱头哀嚎,“已经没有神志了,我们现在还是跑吧,无论那边赢了都讨不到好……”时辰小心地把落在前面的大块青石板竖了起来,躲在后面,嘴上碎碎念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而此时场上,青翼并没有乘胜追击,静静等待着赵小殊的龙化,他呢喃道:“凡人也能踏上神的王座吗?”

第四十一章 激战

别看他们打的来来回回声势浩大,其实从开打到现在一共才没过多久,赵小殊以二阶狂化的状态不过也就拖延了青翼一分钟左右。

看他们打的上头,时辰差点都忘了是来干什么的,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们好像不是来跟这个无敌之主拼命的……

当务之急有两点,一是夺回春雨,目前来看,以这些人要对抗青翼当然是不现实的,如果青翼使出了春雨,一起围攻上去,趁他措手不及夺回一把剑还是不难的,当然,前提是他要拿出春雨,要把他撂倒再搜身显然是白日做梦……

二是救回阿城,这是时辰个人的目的,他终于回想起来那个在梦里呼唤他的人是谁,那个声音虚弱无比,而且听起来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虚无缥缈,听不出是谁,原来是阿城,那日看他那个自信的背影还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没想到没多久就给人绑了。看他现在这个样好像还挺落魄的,怎么说也是帮过忙的朋友,有机会肯定得救一下,不然良心过不去。

要是没机会的话……当然就拉倒啊!这才认识多久的朋友,傻子才为他拼命,更何况眼前这主不是光靠拼命就能解决的……

看着前方那个战斗的余波,光是靠近救回齐临月已经是提心吊胆了,从烟尘里飞出的一块碎石划过他的脸颊,就跟一柄锋利的刀子刮过似的,留下一条血痕,他哪里还敢再靠近石碑,连忙找了个掩体缩了回去。

该怎么办啊……眼看着赵小殊就要狂暴了,村长的老爹被一拳打飞还没回来,不知道是生是死。局面已经开始有些失控了,可他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看了一眼齐临月,她此时正在运气疗伤,也同时回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小心行事。时辰点了点头,继续看向场间。

……

随着赵小殊的龙化特征越来越明显,青翼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这个气息,有点夸张了啊。已经不是普通龙类所能达到的地步了,这是龙族里最擅长肉搏战的红龙一族的血裔,跟她近身战可能会吃亏……

青翼不喜欢吃亏,他并没有所谓的强者的尊严,他只要赢就够了。

于是他心念一动,一柄灵巧的小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前,它沉寂太久了,一出来就像一只欢呼雀跃的小鸟般围绕着青翼的身边上下翻飞。

终于来了!时辰险些惊呼出声,第一个目标终于出现了,要是两边一直盲目的打下去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只要东西存在,那就一定有机会弄到。

只是要用什么办法呢?强抢显然不现实……要不抱着他的腿求他给自己成不成?好像也不成……以他的身手连靠近青翼身边一米都做不到,但凡是他露出一个不轨的神色,刚才就已经被打飞了。这条路也行不通,那该怎么办呢?

齐临月也是神色一紧,连忙站了起来,与时辰对视一眼。时辰也懒得跟她玩这种眼神交流的,这交的都是啥跟啥啊,他开口道:“你可赶紧坐下吧,先把伤养好了,我会想办法的。”

齐临月脸色一红,差点又吐出一口血,又坐了下来,小声愤愤道:“你能有什么办法啊?不会是抱着他的腿向他求饶吧?”

这都被你想到了!时辰脸色一滞,差点就说漏嘴了,他抹了一把冷汗道:“你别多管,山人自有妙计。”

齐临月此时内伤颇重,自知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令她陷入困境,只好点头道:“好吧,那我相信你一次。”

时辰嗯的一声站起,充满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哪知道他刚站起来又缩回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紧张地扭头问齐临月:“我跟他借剑你看成吗?我会打借条的……”

齐临月无语,又拎起剑柄使劲锤他的头。时辰没想到这个女人受伤了居然还能下这么重的手,顿时吃痛老实坐下,不再耍宝,静看场中的形势变化。

……

黑石碑前,赵小殊的龙化已进入最后阶段,她迷茫地看了看手中的长枪,试着挥舞了一下,大概是觉得不称手,又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这边李胜虎抱着头一直喊“完了完了,我的预感果然实现了”,赵小殊像是听见了这边声音,转过头来看着李胜虎,在她意识里这个人刚才好像……冲她大吼大叫?好烦人,那就杀了吧。

时辰也发现了赵小殊的目标转移了,恶狠狠地瞪了李胜虎一眼,“你可赶紧闭嘴吧你这乌鸦嘴!”

就在赵小殊刚要冲向李胜虎时,青翼忽然动了,他不再等待,对着赵小殊抬手一指,春雨在空中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嗡鸣,随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暴怒的赵小殊听不进别人说的话,可并不代表她没有脑子,而且正好相反,她现在的战斗意识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在春雨动的瞬间便意识到了,狂吼一声向着青翼冲了上去。

她在冲的过程忽然身子一歪,冲势停了下来。她的额头处被春雨击中,发出叮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一旁的李三水都看傻眼了,喃喃道:“这一剑看着都疼,到底谁才是武器啊……”

当然春雨并不是没给她带来伤害,赵小殊额头上被击中的地方留下里一道浅浅的痕迹,显然是骨骼被伤到了。她吃痛低吼了一声,额骨两边的骨骼发出咔咔的爆响,微微隆起,顶破皮肤伸了出来。

那是龙角,龙的真正力量所在!龙角的出现意味着龙化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就是肩胛骨处的龙翅。一旦完成了这最后一步,赵小殊从此以后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这算是进化吗?时辰想到这一点,觉得有些可怕。

青翼加大了对春雨的控制,春雨开始围着赵小殊不断进攻,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次突击都带起了一阵尖锐的破风声。此时春雨就像是一只绕着你嗡嗡嗡的蚊子,你不管它吧,他吸你点血,你管它吧,又抓不住它,越是在意越是为无能为力而愤怒。

赵小殊疯狂地挥舞双臂,却永远抓不住春雨,反而不断的被春雨锋利的剑刃刺伤身体,虽然伤口不大,但是胜在数量多速度快——此刻的赵小殊就好比是挂在铁串上的巴西烤肉,而春雨就像是那把割肉刀,虽然每下就切出一点碎块,但是最后肯定能给你刮的就剩个杆子……

这个身体本来就无法承受这狂暴的力量,而且全身都是破裂的伤口,她快要控制不住伤口的流血了,一旦血液流失过多,别说维持战斗形态,连命都保不住了。就算是龙也怕失血啊!

她决定不管春雨,顶着春雨的攻击在短时间内击倒青翼!

赵小殊右足一点,身形暴掠而出,在她动身的一瞬间,一道蓝色的身影从场外冲了过来,由于速度过快,影子都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在身后拖出一长串蓝色的重影,像是一条蓝色的丝带从场外飘了进来。

这个人影飞到赵小殊的身前,狠狠地一拳打下!赵小殊如同炮弹一般直直被打入地面,整个拓苍山都剧烈摇动了起来。撞击的余波从坠入的深坑中炸裂开来,剑陵的地面在这一记之下全部被掀翻,陆西沉连忙又施了一记岩墙术将他们围了中间,在这地动山摇的勉强保全性命。

所有人都被这突发事件吓得目瞪口呆,就连青翼也是楞在原地,当然他并不是因为不清楚情况而发愣。他下意识退开一个安全距离,看清楚了来人之后更加疑惑了……他们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

陆西沉施了个御风术吹开烟尘,露出了场间的情况。此时剑陵中间凹陷下一个大坑,不知深浅。整个场地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本来就所剩不多的青石板全都化成碎末,周边的树木也早已消失不见,就如同被导弹命中后的荒地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一拳之威竟至于此!

蓝色人影从深坑里一跃而出,手里提溜着昏迷的赵小殊,她脸色苍白,龙化的体征全部消失了,利爪、鳞片和龙角都缩回了身体内,刚才近乎沸腾的血液此时也如同熄灭了一般,瑟缩在身体里修复她身上破损的伤口。

就连青翼也不愿正面硬拼的赵小殊,被他一拳打的龙化状态都维持不住了。被拎起来的赵小殊就像一只没有防备的小鸡一样……时辰透过岩墙上留着的缝隙看到这个场景,回忆起了自己的悲惨经历,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那个蓝色人影看了岩墙,一眼,迈步走了过来,一眨眼的瞬间就来到岩墙前面,墙内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如若无物一般直接走了进来,受到星辰光辉加持的岩墙在碰到他身上的蓝色影子的瞬间便一触即溃,像是棉花糖遇到火焰一样化作一摊软泥。

蓝色人影将赵小殊丢了过来,时辰下意识起身接住了这个娇小的姑娘。他看了一眼,在刚才的战斗中她身上的银鳞甲已经碎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几块破布勉强遮住一点白嫩的皮肤,可时辰哪里顾得上欣赏这风景,这姑娘的身体就跟破了十七八个口子的布袋似的,全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看着都瘆人,就算心再大也不能有一点其他心思啊!

再说了,这书健康的很,哪能占未成年的便宜……

时辰本以为攻击赵小殊的这人会是意料之外的敌人,看来不像是这样。那个人的脸藏在深蓝的光影之中,看不太清。他还在犯迷糊呢,只听李胜虎忽然喊了一声:“老爹你没事啊!”

这人居然是刚才被打飞的李沧蓝!

第四十二章 天下潮

时辰有点懵,李沧蓝身上的蓝色火焰一直在跳动不息,有些看不清他的面部细节,刚才还一直在猜测是谁,没想到居然是被打飞的李沧蓝。那他刚才那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李沧蓝一看他们的震惊表情自然知道他们要问什么,提前解释道:“并不是我故意不出手,而是刚才所受的那拳太重了,我被打飞进了暗域里,废了好大劲才挣扎出来,你看……”

陆西沉肃然而起,看上去是想问点什么,而李沧蓝只是淡淡的扭头看了他一眼,陆西沉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重压,凭空半个身子陷入了地里,却是半点没受伤。

陆西沉马上闭上了嘴,他知道这是李沧蓝对他的警告,天狼与星莲这次只是由于机缘巧合简单地合作一下,就凭两边水火不容的关系,出了秘境说不定掉脸就能把狗脑子给打出来,要交换这种大秘密显然不可能。

李胜虎明显是有话想问又不知道怎么说,嗫嚅道:“老爹你这……你这……”

“没事的,九重不要维持太久还做的到的,我还没老呢。”李沧蓝随手拍了拍李胜虎的肩膀,只是不小心忘了现在是超级赛亚人状态,李胜虎好端端一个人被他像木桩似的三两下拍进了地里……

“呃,我不是故意的。”李沧蓝面露尴尬,又想伸手把李胜虎拽出来。年轻的村长这回学聪明了,老爹这个赛亚人状态很难收力,这手臂要被摸到估计没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他使劲往旁边一蹿,又往地里躲了躲,好好的一个小坑给他蹬的跟个小型地窖似的……

李胜虎躲在地窖“老爹你……你别耍帅逞强啊,打不过我们可以想办法跑。我早看出来了,那个青翼根本就没杀我们的心,估计是觉得我们太弱了看不上我们吧。要不然早就死完了,哪能撑的到现在啊。而且我有预……”

“别废话了,我们武者不用嘴打架,用的是拳头。再说了,哪有儿子被打老子不出手的,怎么说也要把那家伙牙打掉了才行。好了,不多聊了,那边还有战斗在等我呢。”李沧蓝还没等李胜虎说完就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了青翼,每走出一步身上的火焰便又一分由深蓝转变成浓厚的黑色,而他的身体越来越苍白,最后变成了纸一般干干净净的样子,一个轮廓,像是漫画中黑白分明的素描,身后是大片的水墨剪影。

李沧蓝把手高举起来向身后的儿子比了个大拇指,“李家人,可以打输,但是不能认输。战斗也是我最后的青春啊。”他走出两步,忽然又扭过头对李胜虎笑了笑:“儿子,要不你再给我预测,猜我能不能赢?”没等李胜虎回复,他就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有些泛黄的老烟牙。

下一个瞬间,他的身形出现在青翼身前,与这个无敌的君王面对而立,青翼看着他诡异的状态,眉头紧锁。

李胜虎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把泪水收回去,与李沧蓝异口同声地轻声念到——

“奚为……天下潮。”

李沧蓝身后的黑色火焰忽然爆发开来,刹那间化成通天的黑影,弥漫于天际,就连天上的日光都被遮蔽住了,周身的地面也在那一瞬间化为粉末,下沉一大截。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举起拳头,臂膀向后拉满,轻描淡写的一拳打向青翼,春雨呼啸而至,然而还未靠近李沧蓝身边一寸,就被强大的气势反震的倒飞而出,钉在了黑石碑上,颤抖不已。

青翼还是跟之前一样,抬手格挡,另一只手还击——这并不是他托大,而是这种级别的战斗中,招式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

李沧蓝的状态很明显极虎带来的,经历过那场灭族大战的他非常清楚这个燃烧生命力的恐怖招式,只是像这样的黑白状态他还从没见过。但他不傻,光从那个滔天的气势他就明白了这时李沧蓝有多强,他不敢怠慢,在拳头抵达他手臂的那几乎不可及的时间内完成了局部龙化,铁青色的鳞片从手臂上涌出,蔓延上了他的臂膀。

然后李沧蓝的拳头到了。

青翼用龙化的手臂硬接了这一下,一个趔趄向旁边倒去,恍惚之间感觉被一座山撞了一下……

李沧蓝又出手了,这次是对着失去平衡的青翼胸口打去,直捣黄龙。

青翼匆忙之中只来得及双手架起挡在胸前,此时龙这一拳看似轻飘飘的,他接的好像也轻若无物,就连脚下的地面都没破碎——下个瞬间青翼的背后忽然鼓起一个大包,然后炸裂,无形的气流狂暴地从中喷薄而出,像是一条狂龙从他身后奔涌而出,硬生生在背后的地面犁出一人多深的一条巨沟,延伸出了陵园外。

李三水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语,他结结巴巴地看着李胜虎说:“李家的极虎……不是……只有九重吗?”

李胜虎轻声道:“其实是有第十重的,没有记载在族谱里,只有家主口口相传。极虎的第十重叫做天下潮。没被记载下来谁也不会用到一式,因为这一式会直接抽干所有的生命力……无论你有多强,至今为止还没人能把李家人逼到这一步。”

“那老家主不是……”

李胜虎的表情黯淡下来,再不说话。

这个喜欢咋咋呼呼的老家伙,最是小心眼,见不得儿子被人欺负。

……

青翼的战斗意识很强,在中第二拳的时候已经完全了全身龙化——双眼圆睁,变为竖瞳尖锐的龙牙从下唇露出,手臂上青筋暴起,手指上伸出利爪,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暴虐的气息,毫不怀疑他这个形态下一爪就可以打爆一座小山头,然而……在李沧蓝的拳下就像一个刚进武馆学艺的学徒一般,就连摆好阵势招架都做不到,被右勾拳打的整个脸都歪到左边去了,又被左勾拳打中颧骨,整个脸颊都凹了进去,像是液压机下变形的铁饼一样……

青翼被一拳打中了腹部,狂喷了一口血倒飞出去,断裂在嘴里的龙牙也跟着吐了出来,飘在空中还未落地,李沧蓝又跟上一记地面踩踏,强大的龙王像只玩具一样被他死死踩入地下。这会儿他还没回神来,从他以无敌姿态打飞五人到现在像只沙包一样被打来打去,这样翻天覆地的角色转换让他实在无法接受,甚至有不想面对干脆晕过去算了的愿望……

但是身上疯狂涌动的龙血告诉他,不能忍,还击,还击!

血管里的龙血在一瞬间沸腾了起来,强大无比的力量从心脏里涌出,青翼使劲从踩踏中挣扎了起来,刚想还手,李沧蓝又补上一拳,他的脑袋直接被打陷入地里,脊椎骨发出了巨大的嘎吱声,诡异地扭曲起来。

青翼又挣扎起来,李沧蓝又补了一拳……

“够了!”青翼恼怒无比,用尽全身力量狂吼一声,只是龙吼的波纹刚刚扩散开来,就被滔天的黑焰压制了下去,消失于无形。青翼就跟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一样,吊了一嗓子就没声了,李沧蓝又补上一拳。

两个人的战斗将地面打的陷入了十几米,再打下去这整座的山体可能都会出现裂纹。李沧蓝想了想,举起的拳头一滞,青翼找到机会,粗大而富有力量的尾巴从身后带着虎虎风声向着李沧蓝的脑袋抽去——他不喜欢杀人,但是到这种地步留手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青翼以为找到了机会,没想到李沧蓝却是心中一喜,单手成爪牢牢抓住了他的尾巴,使劲将他摔在地上。绕以青翼强大的龙族体质也被这一下脑袋着地的砸地摔的七荤八素,还没回过神来又被拽飞到空中,狠狠砸在地上。

因为过于强大而被封印在剑陵里千年的青翼龙王像一条晕过去的咸鱼,被拎着尾巴从东摔到西,又从西摔到东……

时辰惊讶地喊了一声:“大破坏投掷!”

李沧蓝眼见这地面已经没一块好地了,拽着青翼的尾巴把他投到空中,随后身影一闪飞到他身旁,鞭腿抽出。接着又消失在原地,出现在青翼落点的地上,一记勾拳打在他脸颊上。青翼就像是一只沙滩排球一般,在两边的空中不断打的飞来飞去,成片的龙血从空中泼洒而下,而接球的人只有李沧蓝一人……

李沧蓝的每一记都是超出百分之一百的力量,此时的青翼已经失去战斗意识了,全身骨骼在那几下投掷中碎的像拼图一样,靠着强韧的心脏泵动着龙血不停修复破碎的身体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只是他的竖瞳越来越明亮,暗灰色的雾气不断从伤口出涌出,李沧蓝的黑色火焰并不能阻拦住这种灰雾,只能任由它落在地面,一个大到包围了整个陵园的隐秘阵法缓缓亮起,与此同时青翼的身上也亮起来无数的神秘图案,与下方的阵法遥相呼应。

李沧蓝还想再接一脚,抬高他的位置,最后以一记撼山拳收尾。只是那一脚踢出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身后的黑色火焰也跟着颤抖了一分——他的时限快到了,开启天下潮本就很勉强了,能做到这一步全靠燃烧他的所有生命。

“还是不够完美啊……”

青翼下意识在空中调整了一个较好的位置,以分毫之差躲开了这一脚,稳稳地落在了地面,李沧蓝也跟着落在他的面前,此时他身上的黑色火焰已经只能维持在周身一寸的位置,明灭不定,天空恢复了清明。

“打够了吗?现在到我了。”青翼吐了一口嘴里的淤血,顺便把几颗碎牙也跟着吐了出去,地上阵法的光芒越来越炽烈,浓厚的灰雾也随之涌了起来,将青翼包裹在了里面。

一股令人战栗的气息忽然爆发开来,像是迎接从远古而来的魔王一般,所有在场的人只觉得膝盖在不停颤抖,强行忍着跪倒拜伏的欲望。

灰色的雾气突然被一道白色的气息分开了,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亮了起来,危险的竖瞳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随后一条粗壮如树桩的前肢从雾气里伸了出来,上面的每一片龙鳞都有人头大小,边缘锋利,晦暗的表面泛着清冷的光。他一脚踏在土地上,整个山峰都动摇了一下,随后有什么强烈的气流从内部吹了出来,下一个瞬间灰雾全都散开,蝠翼般的翅膀张开到最大限度,炽热的蒸汽从布满血丝的膜翼散开。

那是一条周周正正的巨龙,他们从来都没见过巨龙,可是在看见这个巨大生物的一瞬间有一个字就从心底涌了出来——龙,那一定是龙,只有那东西才配被叫做龙。

青翼低下巨大的头颅,贴近地面,死死盯着李沧蓝,从他口鼻中喷出的气流都如同狂风,将老家主身后的黑色火焰吹的摇曳不定,几近熄灭!

第四十三章 背后捅刀

李沧蓝在这气盖山河的龙威下如同一只风中残烛,本来硬朗的轮廓也随着黑色火焰慢慢淡去——他的烛芯快要燃尽了。

“要是再多一点时间就好了啊。”他轻轻叹了口气,并未在青翼的气势压迫下屈服。他高举起右拳,体内所剩不多的力量全部被压榨了出来,汇聚在拳头上。

他身上的火焰愈发黯淡了。

“儿子,最后再教你一手,看好了。”

“何为撼山?”

“何为分海?”

“武夫的极限在哪里?”

青翼深深吸了一口气,鼻翼扇动,山巅半空的空气化作两条飞龙钻入他的鼻腔,随后他的胸腔高高的鼓了起来,双目放出震慑的光芒——

一口暴烈的龙息随之喷出,暗红的火焰所到之处无不消融,连空气和大地也被融化在充满毁灭的吐息之中。

李沧蓝拉开一个架势,可丁可卯地翻掌递出一拳,他的动作缓慢而随意,像是晨练的武馆老师傅在太阳初升的时候热身打的拳,仿佛裹挟着包子出笼升腾的蒸汽,又透着这么一股子带着茧子的老练味道。

随着这一拳的递出,本来山呼海啸般的磅礴龙息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东西,尚未触碰到拳锋就仿佛春雪消融一般悄无声息地一分为二。青翼双翅扇动聚起狂风,试图升上高空从这一拳的锁定中逃避出来,融化他惊异的发现整个空间都在这一拳的气势下完全凝固了,像一个宏大的行刑台将他庞大的身体牢牢地固定在原地,哪怕他拼尽全力扇动翅膀也无法挪动分毫。

要死!

随着这一拳的迫近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死神的气息,他意识到如果中这一拳,必死!

在李沧蓝这一拳完全打出之前他尝试了无数的方法试图挣脱束缚,全都是徒劳无功,最后他只来得及收起双翼护住身体,稍做阻挡。

李沧蓝的拳头到了,先碰到的是龙翼。坚硬度胜过世间任何金属的骨骼和充满张力、恢复力极强的膜翼,在触碰到拳锋的那一瞬间,消失了。

那绝不是什么击破,也不是什么打碎,如果要用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那就是融化。龙翼上被触碰到的位置仿佛被凭空抹除了一般,随后是躲藏在龙翼后如山岳般巨大的身躯,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一直连同到天际,就连天上的积攒的云彩也在那一拳之威下散尽。

青翼庞大的身躯仿佛失去了力量的支撑,山崩一般摔在地面,气息微弱,不知生死。

李沧蓝的身体随着那一拳打出变的越来越淡,黑焰完全散去,就连仅剩的线条轮廓也淡到肉眼难辨。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青翼的身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没死,最后再听我说一句话。”他知道青翼听得见。

本来紧闭的眼皮忽然睁开了,就连内层透明的瞬膜也随之收了起来,铜铃大的竖瞳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紧紧盯着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他有些想不通,人类为什么能打出这样强大的一拳,要不是对手在最后关头故意错开心脏的位置,此时他已经一具死尸。

是时代变了吗?

李沧蓝迎着仰望充满龙威的视线抬起头,这是李沧蓝第一次近距离与龙类对视,他深深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种族的可怕之处,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先辈要不顾一切对龙类赶尽杀绝。

“真美啊。”他轻轻叹道。

“有屁快放。”

青翼闷闷的声音直接在李沧蓝的脑海里响彻,这是属于龙族的特殊神通,可以跨越载体在脑海里直接对话,“你放过我一条命,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你说吧。”

李沧蓝笑了,在青翼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就这些,你不会反悔吧?”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像是什么狡猾的目的在刚才得逞了。天上被打散的云此时化作了漫天大雨瓢泼而下,带走了他最后一点残存的轮廓。

世间最强的宗师在打出世间最强的一拳后消散于天地间,功成身退。

……

沉重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场地上,青翼虽说睁着眼睛巡视四周,实际上看着他身上贯穿前后的那个一人大的圆洞就知道,他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再站起身,龙也不例外,能保全性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李胜虎并没有忘记此行目的,强忍住心中的痛楚向时辰打眼色,示意时辰从场地边缘绕过去,取下黑石碑上的春雨——此时有战斗力的人全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不便行动,在场的人中只有他没有受伤,而且他人在这个时刻走动可能会激起青翼的警惕之心,虽说这条龙看上去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但是没人真正地了解巨龙这个种族,谁知道他会不会拼死挣扎最后爆发一波呢?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言外之意是时辰比较弱,此时就算乱动也没关系,在青翼眼里就像一只小虫子一样毫不起眼……

时辰读懂了李胜虎的意思,忍不住猝了一口,看不起谁呢这是!不过这时候还是大事要紧,他半蹲着佝偻起身子,小心地向黑石碑处摸去,其实他内心也有点小庆幸——刚刚一场大战过后,暂时还没人想到石碑下被锁住的不是君王会是谁。如果换成其他人看到被锁住的阿城,还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续结果。

经过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后这里就像是大楼爆炸后的废墟,巨大的岩石残片林立,时辰借助这些自然的障碍物阻挡住青翼的视线,当然也有可能是青翼完全没有在意他的行为。总之就这样一路安然无事地来到了石碑前。

他这次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阿城,他还是低着头,应该是陷入昏迷了,不然刚才那样惊天动地的大战,神经再粗大的人也会抬头看上一眼的。

他忽然有种感觉,阿城的身影好像比之前看到的淡了不少,已经微微有些透明了,视线穿过他的身体居然可以隐约看到石碑上的蚀刻纹路。

时辰经过了阿城的身边,低声呼唤了几句,阿城仍是毫无反应,他蹲下身把阿城的头抬了起来,发现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显然是昏迷已久,不知道于是他决定先将石碑上的春雨取下来。

这黝黑的石碑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刚才赵小殊被全力一击打飞撞在上面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而春雨的剑刃一半都没入石碑,更可见其锋利之处。他废了好大劲,甚至整个人都挂在剑柄上,好不容易才把春雨。

他只是扫了一眼便将春雨小心地用布条裹起来,放入口袋中。这把秘境的钥匙看上去还是完好无损,这就足够了,眼前的危机暂时解决,总算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忽然扫到身后的景象,隐约感觉那块地方有些微微扭曲,像是透过玻璃看到的景象,没什么大区别,但是就算有什么不一样了。

然后他听见一阵低低的笑声:“辰小哥,你的感知真的很敏锐,甚至比我都强上不少。真羡慕啊……要不是大事要紧,我现在就剖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

时辰来不及转身便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那是陆西沉!来之前他注意过,陆西沉一直在蹲在他身后的坑里,此时出现在身后,那坐在他背后的那个人必然只是一个幻象。

而此时陆西沉想做什么几乎已经不言而喻了!时辰试图喊出声,引起齐临月的注意,只要她听见了一定会来救自己的,哪怕陆西沉的术再诡秘莫测,正面战斗也绝不是齐临月的对手,只要喊出声就有救了!

在他喊出声之前一只指节修长的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陆西沉比时辰略微高些,他俯身在时辰耳边轻声说:“嘘,别出声。”

他感觉到一柄利刃从他背后的脊椎处缓缓刺入,这钻心的疼痛令他忍不住痛喊出声——然而陆西沉的手捂的更紧了些,他的叫喊声被用力地按进了喉咙里,变成了沉闷的呜呜声。

“嘘,被人听见就不好了。”陆西沉轻声笑道,手中的利刃再度推入几分。无法忍受的剧烈痛苦刺激着胸口的每一个神经元,沿着四肢百骸成千上万地汇入他的大脑中枢,他的眼睛圆睁,几乎努出眼眶,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时辰感觉全身的力量沿着伤口处快速流失,他在绝望的深渊中尽了最大的努力寻找一些生机——在绵软无力地锤了陆西沉两下后他放弃了无畏的挣扎,伸手在口袋里寻找着春雨。

“嘘,该睡觉了。”陆西沉不再戏耍,将手中利刃一推到底。

时辰眼睁睁看着闪着寒光的刃尖从胸口刺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流失带劲,停止了挣扎。陆西沉感受到变化松开了手,在时辰背后轻轻推了一下,任由时辰无力地捂住伤口,踉跄向前走了几步,跪倒在石碑前。

大片的血液从他胸口的伤口涌出,在石碑下沿着台阶的纹路洇开,像是从鲜血里绽放出一朵妖异的花。

陆西沉看着石碑上被血溅到的地方,眯了起眼,露出阴阴的笑容,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被锁住的阿城在触碰到了时辰的鲜血后,手指以微不可见的幅度悄悄动了一下。

第四十四章 黑衣人

因为那柄利刃过于锋利,所以即使经过李家迷药的淬炼,时辰的身体还是被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也因为利刃太过锋利,导致他心脏上的创伤很小,破开的心肌断面光滑无比,这使他的出血量被很好的控制在一个不算太快的速度上,延缓了他死亡的速度。

时辰跪倒在地,额头抵在石碑上,看着刃尖处鲜血滴滴答答流下,像是沙漏的倒计时,巨大的痛苦迫使他保持清醒,眼看着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流逝。

一路长到十八岁还没得过大病的时辰,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近死亡,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觉得好冷,好困,眼皮好沉重……

怎么回事啊,好累,要不先睡一会儿吧?

他的眼皮慢慢合起,眼前明亮的世界被缓缓拉下帷幕,就在脑海里只剩下一线天光时,一个焦急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不要睡!”

“快醒醒!”

“不要死……不要……不准死!!!”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原本清朗明亮的声音因为充满愤怒和绝望的嘶吼变得狰狞,在他脑海里炸响开来,不断回荡。

本来昏昏欲睡的时辰突然打了个激灵,眼睛猛的张到最大。

……

青翼硕大的龙眼四处乱转,借着龙形态的威慑力令周围的人产生忌惮,争取多一点的恢复时间。

他能从远古时代活到现在并不是因为他是最强的龙王,事实上当年他在龙族的实力排名里进前十都够呛,然而排在他前面的龙王全都死了,有的死在百余宗师围剿下,有的死在阴谋诡计之下,只有他一直活到现在,哪怕被封印了千年,他任然活着。那个人才辈出的时代可不缺李沧蓝这样的强者。

青翼甚至都不是战斗系的龙王,他能活到今天全靠他的天赋能力——不死之躯,他的恢复能比堪比凤凰的涅槃,只要没有受到足以致命的伤势都可以很快恢复。那些人类强者在一次又一次的围剿中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决定以秘境为牢笼,设下封印困住他。

他叹了口气,胸口这么大个洞,得恢复多久才能痊愈啊……真是愁死个人,哦不,愁死个龙。还有那个老男人走之前对他提的要求,也真的是很麻烦啊……

要不赖了算了吧?可是他想到那个人消散前的笑容,总觉得那是在嘲笑他做不到这件事,可不能让他得逞了。

青翼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石碑处的空间似乎有些波动,他马上提起警惕,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石碑。这块黑石碑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秘境的阵眼而已,对他来说可是有着非凡的意义,这是他的逆鳞,触之即死。

众所周知,所有龙族都是元素免疫体,而身为龙王的青翼比一般龙族还多了一项天赋能力:真视之眼,他能看破一切术的源头,没有什么东西能欺骗他的眼睛,虽然这份能力在多年前曾经作为礼物赠与了一个人,不过剩下的边角料也足够他使用了——

在他眼里除了宗师以外,其他生物都与小虫子没什么区别,遮遮掩掩的有什么用?一爪子就拍死了。

他定眼看去,目光穿透了陆西沉设下的幻术屏障,发现了石碑下的袭杀。

那只星莲的小虫子,居然趁着他受重伤在他眼皮底下刷这种把戏!居然还是……

“死!”青翼咆哮了一声,再不顾及身上的伤势,一个闪现出现在石碑前,硕大的龙尾高高扬起,冷丁落在陆西沉头上。

陆西沉并不惊慌,也不闪躲,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站着,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眯着眼,伸出三根手指,然后逐一弯曲:“三,二,一……”

就在他数到一的时候,青翼上方的空间忽然撕裂出一个大口子,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从里跳出。他双手倒持着一根手臂粗、灌满不明淡黄色液体的针筒,以一个力劈华山的姿势猛地刺向青翼的头颅。

在重力和力量的作用下,半米长的针头完完整整地没入青翼的头颅,里面的药剂也在落下的同时全部注入了青翼的脑髓里。

青翼吃痛,怒嚎了一声,扭动身体将身上的黑衣人甩飞。

黑衣人早就料到如此,双手一按,身体如同没有重力般飘起,稳稳落在陆西沉身边。他抬起头仰望着因疼痛而发狂的青翼,露出了面带鸢尾花纹饰的白色面具。

是那晚与陆西沉密会的晨风!

晨风将巨大的针筒递给陆西沉,陆西沉挥手收入袖中,他叹了口气,又从袖里拿出了一个同样的面具戴上。

这个面具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是在接触到陆西沉面部的瞬间,它的边缘处突然射出许多细丝,深深刺入陆西沉的脸。这个面具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拿在手里坚硬无比,无法直接摧毁,这会儿却刚好完美的覆盖住了陆西沉的脸,牢牢地固定在上面。

陆西沉痛呼一声,下意识试图取下面具,他用力一抓,差点把脸上的血肉连着面具一同撕下!

晨风笑了笑道:“我提醒过你不要摘下面具的。”

陆西沉低下头,站到晨风的身后,不再说话,面具掩盖住了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在千年的斗争中,青翼受过重伤,也中过剧毒,不过那些对他来说不过是程度不同的玩闹而已,龙族不但元素免疫,对于毒素也是自然免疫的。

他本以为被注入再多的毒药也无所谓,抗毒体质摆在这里。但是这次不同,药剂在注入他大脑的瞬间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扩散到全身,他所谓的抗毒体质就像一张纸,体内的所有守卫机关在眨眼间全部沦陷。

山岳般巨大的轰然倒地,卷起一大片烟尘。晨风和陆西沉就这么背着手安静地看着青翼在烟尘中不断地挣扎抽搐。

剑陵另一头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突发情况,齐临月不顾伤势,飞也似的拔剑赶来,李胜虎与李三水也不犹豫,迈步疾冲了过来。

只是他们身前的空间忽然又撕裂开一大片,三个同样身穿黑色斗篷、带着白色鸢尾花面具的黑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不多说,直接捉对厮杀了起来。这些黑衣人看上去功夫都不高,举手投足之间招式滞涩,充其量就是个武馆学徒的水准,完全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但是这些人非常奇怪,明明不会什么高明的招式,可就是速度快、力量奇大,身体素质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水准。而齐临月与李胜虎救人心切,出招多是刚猛无比、以伤换伤的招式,旨在突破重围先救出时辰,那三个黑衣人每一次强硬的交手总能震的他们手腕发麻,且毫不畏惧伤势,要害中拳居然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反身又迎了上去。就凭这些学徒武夫,一一对应的居然把他们堪堪拦截了下来。

齐临月与李胜虎完全搞不懂这帮奇怪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番纠缠不下,越发心急如焚。他们都是小宗师级别的顶尖武夫,自然不会只有一膀子力气,对视了一眼便明白此时强攻并不可取,手上连连催劲,用出的招式也是愈发精妙,漫天都是虚晃出的影子,三个黑衣人武艺不精,在辗转腾挪间破绽不断,马上就显出颓势,连连败退。

按说换一般人受这么重的伤早该倒下了,可他们却一反常态越战越勇,手中拳头更是虎虎生风,李三水一时失手身中一拳,居然连退三步吐出一口淤血,这下齐临月和李胜虎便愈发小心。

齐临月在左手翻掌,封住一个黑衣人的拳势,挥剑直刺,穿透了对手的胸口,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那人又悍不畏死地举拳袭来,仿佛没有任何伤痛一般。

齐临月面色一变,连忙抽剑回身,躲闪间她惊异地发现剑身上居然没有一滴血!

这到底是些什么人?!

第四十五章 下面就交给我吧

这边李胜虎三人被黑衣人纠缠,久战不下。那边青翼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趋于静止,待烟尘消散后露出了里面的状况——那庞大如山的身躯已悄然不见,只剩下一个面色狰狞的中年人躺倒在地,半身还带着细密的铁青色鳞片,那些鳞片还在不停的往肌肉里缩,他身上属于龙的特征都在飞快的消失!

“你……给我打了什么东西!”青翼咬着牙道,眼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最先进的生物基因转化药剂,作用就是改变你的生物基因编码,把你变成别的物种。一千倍的浓度和用量,还为你特制了一个可以戳破龙类表皮的针头,怎么样,这样的‘特殊待遇’还满意吗?”晨风淡淡道,语气里却有着说不出的骄傲。这是他第一次放倒真正的龙类,之前做过再多的实验也无法证明这药剂对龙类一定有效,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加大了剂量和浓度,现在试验终于成功了,他怎么能不心生骄傲呢?

青翼咬牙切齿,杀意涌动,却提不起一丝力气。

“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还没结束呢。”晨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细小的针筒,小心地靠近青翼,在确定了他真的没有反抗能力后,将针尖刺入青翼的脖子,把药剂全数注入。

“为了制服你我们真是想了很多办法,想来想去只有这一手了,毕竟正面战斗没人能真正的打倒你,你那无限自愈的能力真是麻烦啊。”晨风不等青翼质问便悠悠道出,“现在给你注射的这个叫基因固化药剂,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龙了,充其量就是一个身体素质比较强的人。”

晨风手捋着下巴,喃喃道:“现在要杀你倒是容易多了,不过嘛……留你一条命也挺有意思的,我想看看曾经威风凛凛的龙王在面对生老病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真是令人期待啊……”

可是青翼早已陷入昏迷,并没有听见他的话。

……

“阿辰,听得见吗?”

“醒醒,快醒醒。”

听见耳边焦急的催促,脑海里的意识从迷茫中醒转。

诶,我在哪里,胸口好疼……

这声音有些熟悉……是谁呢?

好像是阿城,阿城这么急着喊我干什么啊……

这个声音,好像是阿城?对,就是他,我现在在秘境!

本来静止不动的身体忽然颤动了一下,而陆西沉和晨风以为他已经死了,全部注意都放在了青翼身上,没有发现这个小细节。

利刃穿过的伤口被牵扯到,痛的时辰闷哼一声,本来已经减少的出血量又变大了,一小股鲜血从伤口激射而出,飞溅在石碑上。

血珠沿着石碑表面慢慢滚落,沿途中不知不觉渗入了内部,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然而在场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异状。

但是感知敏锐的陆西沉还是注意到了时辰的轻哼,转过头来打量,奇道:“咦,这都没死吗?”时辰并没有回复,也没有力气回复他。

陆西沉继续道:“既然没死,那就再听我说几句话吧,时间还来得及。我这个人呀,向来乐善好施,起码也得让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不能让你走的太冤枉。”

时辰没理他,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在脑海里与阿城对话:“听得见……你别喊了,喊的我脑子疼。”

“没死就好!”脑海里传来阿城欣喜的声音,果然是他!

“不说废话了,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从现在开始照我说的做,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时辰对于这个只见一面的人说的话没有丝毫抵触,也不会有任何多想,只觉得他说是什么那便是了,在脑海意识中“嗯”了一声。

“整个剑陵被改成了一个炼魂大阵,一直在熔炼我的灵魂,而我被困龙锁锁住了,不能动弹,需要你先救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用做什么,也别问,以后我会解释给你听的。你听好,我需要你的血,还差一些……只差一些就够了。”

时辰松开捂住伤口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低着头的阿城,仅是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耗去了他所有的力气。

陆西沉还在侃侃而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并未注意他的动作,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认为这是垂死的挣扎而已,毕竟他听不见时辰的精神交流。

“你当初就不该拒绝我的提议啊,如果你接下我的药瓶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么多事了。我携着一片诚心而来,奈何你毫不领情,本来多好的双赢之局啊,你看现在,李沧蓝死了,赵小殊垂危,李胜虎他们也陷入危机,事情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啊!”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喝的那杯茶里被我加入了隔离药剂,它会溶解在你的血液里,把你变成一个会移动的药罐子,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个药剂只用于剥离秘境的阵眼,不会对人体产生影响的……”

陆西沉一拍脑袋道:“哦对,不好意思,你好像已经快死了,说这些也没有用。只是可惜啊,我的计划被打乱了,我完美的计划!”

他的语气逐渐癫狂起来:“在我的字典里不能有失败二字,就连瑕疵也不能有。我本可以兵不血刃地取下秘境的!所以你该死,你必须得死!”

脑海里阿城喝止道:“别听他胡说,发生这些事并不是你的错,就算没有你在,他们的阴谋一样会继续的,前进的路上总会有人牺牲,不要自责。”

时辰无奈道:“我知道啊,就这二流电视剧里的反派台词我没听过百遍也有几十遍了,我跟一个神经病较什么劲啊……还人生字典没有失败二字呢,像他那样抠书的在我们那起码被老师罚站两小时!”

阿城听乐了,笑道:“你没事就行。能再快一点吗?我快要撑不住了。”

“我也快顶不住了啊,我胸口这把刀还插着呢大哥……”话虽如此,他的手也没停下,以一个非常缓慢的幅度伸向阿城,以他现在这个状态,也只能通过这个方式把血带过去了……

“哦,还没死呢?”陆西沉颇有兴兴致地蹲下身观察,见时辰面色毅然,手颤颤悠悠地向前探过去,像是落入泥潭的旅人,只能徒劳地伸出手,试图抓住眼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眼前哪有什么稻草啊,只有充满无尽黑暗的深渊……

“哎,看你这么痛苦我也于心不忍。就好人做到底,最后再送你一程吧。”陆西沉左掌运起青色的元素气流,倏地拍在时辰的背上!

淡青色的在触到外衣的瞬间爆发开来,化成无数道青色的风刃穿过时辰的身体,带出大片的鲜血,漫天都是血色的刃影……

时辰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彻彻底底的绞碎,他的身体也如同一块被撕裂的破布一般向前倒去。

这下没有办法了……真的要死了……

鲜血如落雨般洒在阿城的身上,将他那件清爽的袍子染的血红。

时辰最后的意识里看到阿城低下的头忽然抬起来了,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抬起双手张开怀抱。

随后他闭上了眼睛,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最后的最后,耳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没事了,下面就交给我吧。”

第四十六章 苏醒

在时辰的视线里他最后倒向了阿城的怀抱,然而在陆西看见的是他在倒下的途中……忽然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停在了空中,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身前托住了他。

是的,除了那晚进入过剑陵的时辰与齐临月以外,没人能看见阿城。也难怪陆西沉和晨风都没注意到这个被捆住的冒牌青翼,不然以他们疑神疑鬼的性格不可能任由阿城坐在石碑下什么都不做。

陆西沉非常确信,先是利刃穿心而过,再是一个贴身的万箭齐发,时辰的五脏六腑早就被搅成一团乱麻,就连上半身的大部分骨骼也在风刃的密集斩击下破碎不堪,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有些怀疑人生——理论上已经生机全无的时辰像是被隐形的丝线牵起的提线木偶一样,全身的每个关节以一个扭曲的姿势一寸一寸慢慢抬了起来,断裂的骨骼互相摩擦碰撞,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

诡异之至!

哪怕重伤濒死一瞬间恢复完好陆西沉也不会奇怪,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是死人复活这种事根本闻所未闻,这已经违反了世界的规律!

诡谲的气氛令他全身僵硬,陆西沉想在时辰复活之前再击杀他一次,可是他的手因为微微颤抖,就连一个最基础的术都放不出来。

晨风注意到这边的异动,转过头来呵斥道:“你在磨蹭什么?赶紧收走阵眼,一起出去。这块空间已经临近界限了,再不出去都得留在这儿。”

陆西沉嘴唇微抖,口将言而嗫嚅。晨风有些烦躁,不再等待,一把将他推开。

当他看到缓缓站起的时辰也是神色一怔,愣了半晌。此时时辰已完全站了起来,身上数不清的伤口在同步飞速愈合……不对,说是愈合,倒不如说是还原更为贴切一点——伤口两边的肌肉靠近贴合在一起,伤口附近的血液在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倒流回身体,仿佛拉上了隐形的拉链,天衣无缝,就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就像是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晨风啧啧称奇道:“死者复生?还有这个还原是怎么回事?有意思,连我都没见过这种现象……顺便把这个人也一起带回去吧,也许对研究会有帮助。”

时辰……哦不,现在应该叫他阿城。

阿城转过头扫视了一眼,他的瞳孔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被他盯住的人会不自觉地产生战栗感,像是被一头远古巨兽凝视,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无力。

就连晨风也不例外,这人的眼睛给了他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他皱起眉头,一滴冷汗从脊背悄然滑下。

“装神弄鬼!”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诡异,接着等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晨风不再犹豫,两腿一动蹂身而上,双掌斜切向阿城的肋下,带起一阵恶风。

此时阿城伤势已恢复大半,抱着手臂,冷眼看着疾冲而来的晨风,嘴角微微勾起。

……

剑陵的另外一边,齐临月等人还在与三个黑衣人纠缠不休。

本想用久战不下这个词……可眼前这状况要用这个词来形容实在欠缺了这么一点意味。三个黑衣人基本上就跟个人形沙包似的全程挨打,就靠着血厚攻高硬生生把他们拖在这里。

其中一人眼见着脖子被削了大半边,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却只有苍白的皮肉兀自翻开,一滴血都没有,而且动作也不受影响,仍然是开大合以命换伤的招式,一直在那哇啦哇啦地拼命往前冲。

这种人就好比是沾满屎的手榴弹,上来就是找你自爆的,就算炸不死你也要糊你一脸屎,这多恶心啊。现在齐临月三人就是陷入了这种状态,明明打的过,可他就是能硬把你拖在原地,不让你去支援。

“看样子应该是傀儡,真麻烦啊……再这样下去没有一时三刻根本无法突围。”李胜虎略一思索,判断了现在的情况,他顾忌到后面的晨风与陆西沉,不想太早把极虎这种大招浪费在这种喽啰身上,极虎状态持续时间是有限的,这跟打游戏是一个道理,要是把爆气用在小怪身上,到了boss那怎么办?总不能徒手撸boss吧。

但是眼下这个情况,时辰已危在旦夕,越是拖延越容易出问题,他别无选择,只好转头道:“这里交给我,你们先去救人。”说罢身上熊熊烈火猛地窜起。

齐临月和李三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脚尖一点从旁绕开黑衣人的拳锋。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人影从他们眼前飞速掠过,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都没看清楚是谁就头撞进了废墟里……随着这个人影被打飞,三个傀儡黑衣人仿佛失去了动力,霎时间跟冻住的咸鱼似的直挺挺倒在地上,还保持着出拳进击的姿态。

这一幕怎么看起来似曾相识啊,刚才齐家长老好像就是这么飞出去的,一看就是七十往上的老人家半嘴牙都给打飞了……一群人神情呆滞机械地转过头看着那人飞来的方向,方才身受重创的“时辰”正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像一个西部枪手一样收拳到嘴边吹了一口气,而陆西沉已经是一脸麻木,瘫坐在地上。

这么暴力的一拳……居然是这个弱鸡打出来的?!所有的人都是一副下巴脱臼的状态,目瞪口呆。时辰这小子不但跟没事人一样,还跟吃了大力丸似的。这一拳打在身上得多疼啊……

李胜虎设身处地脑内模拟了一下,自己硬接估计能把腰子都震碎了,青翼君王的一拳也就是这个威力了……齐临月也是眼角直跳,以后该不会打不过这小子了吧……

阿城甩了甩手,龇牙咧嘴道:“真疼啊……这小子的身体也太弱了。等下绝对不能肉搏,不然好不容易修复好的身体又碎了。”

“不知道剩余的力量还够不够……”他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微微叹了口气,青翼这些天在秘境里就是趁着秘境波动将地下的剑阵改成了炼魂大阵,将他锁在阵眼上熔炼他的魂魄。虽说他的灵魂还未被熔炼,但是一身力量已经被吸收的所剩不多了。

他低头瞥了一眼,旁边这个星莲的废物估计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劲了,靠他打开空间隧道基本上不可能,还得靠自己。

这样的话只能够再出手一次了,不过这也足够了。

手中有剑,则心中无惧,万事皆辟易。

他信手横空一抹,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元素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他掌心汇聚成一柄剑的雏形。

“没想到还可以亲自使出这一剑,可惜你看不到我现在的英姿啊。每斩出这一剑的时候,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阿城双手高举金气氤氲的长剑,霜色、花色和月色的元素光流从空间中被强行攫取,沿着他周身盘旋上升,如同奔流的江河般汇聚于一点。

然后……

斩!

第四十七章 世界末日

阿城清楚地知道刚才那拳看似威力巨大,其实并没有伤到他的根本。他的拳头在击中他腹部的刹像是打中了什么非常柔软的东西一样,他感到拳头触及的点微微波动了一下,那一拳里所蕴含的浩瀚无垠的力量并未沿着一条直线爆发,而是随着那阵波动被均匀的分散开了!

这也是晨风飞的这么快的原因,按理说这种爆发力强的短拳应该是后退两三步,然后内腑破碎,吐血而死,但晨风身上不知穿了什么,将那一拳的力量均摊到全身,就像是被重重的推了一下,看上去效果很夸张,实际上只受了点轻伤。

所以他毫不犹豫,对着晨风飞出的方向一剑斩出。

“乱世雪月花!”

在他挥剑的时候,前方的空间忽然裂开一块不规则形状的暗域,晨风狼狈的身影从里翻越而出,看来刚才那拳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晨风一露头就向前冲去,像是配合好一样,刚好迎上阿城斩落的金色长剑。向来指顾从容的晨风一时也慌了神,他从未见过声势如此浩大的一剑,一剑落下仿佛连这片天地都要斩开。这一剑相比,刚才那拳可以说是小儿科的打闹……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的软甲可以卸去拳的力道,但没法卸去剑的锋利啊……

他狠狠一咬牙,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回手将背后的斗篷一扬,裹住全身,然后这一剑就到了。

乱世雪月花——阿城独创的剑法,在时辰手里仓促使出尚且威势如此,在他手里更不必多说。晨风赖以保命的斗篷居然连半秒都抵挡不住,只是令剑势微微一滞,然后在这锋芒下一分为二。

金色的长剑在斩出这一剑之后便化作一条细长的金线沿着剑指的方向延伸,只听“嗡”的一声轻鸣,金线所到之处无不摧毁殆尽——石板、岩层、空气,眨眼间连带着晨风和脚下大地一同斩成了两半。

霎时间地动山摇,满耳都是地层摩擦和岩石滚落的响声,拓苍山在一剑之下瞬间崩塌!本来就极不稳定的空间夹层经过了青翼与李沧蓝的大战,现在又承受一剑之威,终于结束了崩毁的倒计时,开始整体崩坏,眼前所见都是大大小小的黑色裂缝,遍布了整个剑陵,而且那些空间裂隙还在不停地扩张、吞噬——

这个秘境已经没救了!

李胜虎亲眼看着其中一个黑衣人撞上了扩张的裂隙,瞬间被拦腰斩断,截面光滑无比,哪怕世间最快的刀也很难做到这种效果。他不禁咋舌,暗自惊讶老爹是怎么从暗域逃出来的。而齐临月三人运气还不错,空间崩坏的瞬间没有被波及到,而那三个黑衣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离开了晨风的操控就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很快就被空间裂隙所吞噬。他们没人阻拦,几个闪跃间便来到了时辰身边。

阿城松手,喘了一大口气,金色的竖瞳瞬间黯淡了许多,竖瞳恢复成了正常的眼瞳,只能看出隐隐的金色从黑色的瞳孔里透出。他看着眼前被斩做两段的黑色斗篷,却没有晨风的尸体,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旁的陆西沉这时才回过神来,一滴冷汗从额角流下,顺着他翘挺的鼻梁流到了伤口上,被染的殷红——刚才阿城那惊世一剑堪堪从他面前斩过,擦破了他的鼻尖,挥剑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死神在他背后举起了镰刀!

还好,没死就好。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他迅速稳定住心神,打量了一下“时辰”的状态——就算“时辰”再强,斩出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肯定也是消耗颇大,现在应该没有能力制住他,正是偷阵眼的好机会。然而却是如他所推测的那样,眼前的“时辰”满脸苍白,呼吸也失了章法,非常紊乱。

如果再不出手就没有机会了,以后很难再有这样秘境洞开的机会。他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身形暴起,如鬼魅一般冲向了石碑,狠狠一掌拍上!

这块黑石碑在之前便早已吸收够了时辰的血液,里面所含的隔离药剂已经足够分离阵法与阵眼的练习,此时陆西沉在手中暗藏了一个微缩的阵法,一掌拍在石碑上,阵法迅速沿着石碑表面扩大开来,石碑也随之不停缩小,直至缩小到手掌可以握住的大小方才停止。

陆西沉袍袖一挥将其收入囊中,然后听见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拿到了就赶紧走,这次变数太大,再不走连我都要交待在这里!”那是晨风,正面承受了这一剑居然没死!

果然,晨风狼狈不堪地从旁边的空间裂隙中钻了出来,此时他斗篷没了,身上满是细密的剑痕,就连那个诡秘莫测面具也在这一剑中裂成了两半,靠着边缘那些细线还勉强挂在脸上。看来在剑斩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又一次通过空间撕裂躲到暗域里,才留住了一条性命。

“看什么看,走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晨风恼怒道,面对死亡的威胁他已经无法保持平静了,连忙集中精力在面前拉开一大条裂缝,拖着陆西沉一跃而入。

而阿城则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晨风溜走,他不是没有能力留下晨风,只是隐隐感觉现在的情况还远远没到晨风的极限,哪怕他现在看上去狼狈不堪,一定还留有保命的后手。

到底是哪来的人?能拥有这么多古怪的能力和物品,看上去也不像习武之人,难道是星莲术士?也不像……

在他思索的时候齐临月和李胜虎已至身旁,两人用担忧地眼光打量着“时辰”,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们已经完成把这个小衰仔当成自己的朋友了,现在发生这种情况哪能不担心?

“你没事吧?”齐临月率先开口问道。

“没事。”阿城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个秘境已经没救了,我会把空间碎片风暴压制到暗域里,你们赶紧走吧。”说完手指在齐临月身前轻轻一划,勾勒出一个门的雏形。“门”在微微抖动了一阵后很快恢复稳定,里面出现了李家村寂静的景象,秘境里的山崩地裂完全没有影响到另一边的空间——哪怕阿城再虚弱,打通一个空间通道对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

齐临月愣了愣,神情冷了下来:“你不是时辰,哪怕长的一模一样我也能感受出来……你们不一样,就算他学会了盖世武功也做不到你这种目空一切的威势,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哎呀,虽然我也没打算伪装,不过还是被你看出来了。齐家女人的眼睛可真亮啊。”阿城笑了笑,吐了口唾沫将头发捋了一遍道,“我叫阿城,是个武功盖世的大好人!”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逃离这里,你们肉体凡胎是经受不住空间碎片的侵袭的,赶紧走吧。”说罢他云袖一卷,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李胜虎和齐临月送入了通道。随后李三水从后方匆匆赶来,途中他遇到了苏醒的齐家长老,扶着他一起跑了过来。

阿城见少了一人,便问了一句:“那个赵家的小姑娘呢?”

李三水落后的距离不算太多,也听见了阿城刚才那番话,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将满头疑虑强行压下,黯然道:“在裂缝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被卷进去了,我……来不及救她,也不敢伸手进暗域救她,一瞬间人就被吞噬了,我真没用!”

阿城神色不变,点头道:“没事,不用担心,她三次龙化后身体强度还未褪去,就算在暗域中也能坚持一会儿的,我会去救她,你先走吧。”

李三水点了点头,带着齐长老一并跳入通道。

此时场上已空无一人,阿城背着手站在山峰的最高点,脚下黑色的空间裂缝在疯狂的吞噬秘境空间,像是一片遮蔽天地的黑色潮流涌了过来,吞没世界。

他低头静静看着世界在一寸一寸的崩碎,一切琐碎的声音都被抛在了脚下,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这是世界最后的倒计时。

阿城望着涌动的深渊,失神地喃喃道:“这就是世界末日吗?真是好美啊。可是又……”

“又好孤独啊。”

第四十八章 不讲理的人

脚下的剑陵已经完全分裂成了无数块细小的碎片空间,逐渐淹没于黑色的潮流,但是距离阿城所在的山峰还有些距离,他并不着急,甚至有些百无聊赖,用脚尖不断踢动前面的小石子,看着它们骨碌碌滚下山峰,坠入暗域。

像是不耐烦的少年在等待什么人。

很快一个人在山峰间几步点跃跳了上来,站到他身边。那是个中年人,脸色有些皱纹,本一副坚毅的表情此时有些苍白——正是青翼,他宽阔的肩膀上扛着遍体鳞伤的赵小殊,手里拎着一把红缨枪。

夜莺的研究由于缺乏实际资料支持,毕竟除了青翼之外,这个族类已经消失几百年了,所以他们对于龙类的评估还是低了一些。秘境开始崩塌的时候他就机警地从昏迷中醒来,逃脱时还顺手从暗喻里捞出了赵小殊。

青翼率先开口道:“毕竟她身体里有龙血,也算半个同族,顺手救下。”

“我也没问啊,不打自招做什么?”阿城笑了笑,“我可不信你有什么同情心,龙类被斩尽杀绝时候你在冷眼旁观,导致你最后被这么多人围攻,如果你联合其他龙王一起出手,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就连我你都不放过,在你眼里只有那个人吧?世界的好坏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城轻叹了一声:“最了解你的人,只有我啊。”

青翼冷笑:“那些废物整天自命不凡,以为自己血统高人一等就天下无敌,各自为战,被杀了不是活该?我跟他们可不一样。”

“是不一样,那你不是还被抓住了?像只老鼠一样被关在秘境里千年。”

“那又怎样?对于我们来说千年不过是弹指之间……只有我活到了最后!”

阿城哼道:“好意思说呢,还不是李家老爷子饶你一命?那一拳可太酷了,没把你打死真是可惜啊。”

青翼突然想到了他答应李沧蓝的那个条件,脸上一阵青红,也不知道怎么反驳阿城,半晌才道:“算了,都是些陈年旧账,说这些没意思。你怎么不走?在这里等我做什么?”

“当然是等你杀我啊。”阿城淡然一笑道,“你不是想熔炼我的灵魂吗?来吧,我不会抵抗了。我流浪了太久,已经足够了,就在这里停下吧,还有一个小世界为我陪葬,也算不错。”

青翼却摇头道:“情况不一样了,我答应了一个人……得去做一件事。现在我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我还有一个条件没说完呢。”阿城的笑容忽然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幅极其认真的表情。

“我不是都说了吗?不需要你了……”青翼不耐烦道。

“你先听我说完……条件就是需要你出手压制住这次秘境崩毁产生的空间风暴,不要让它破坏了两个世界的障壁,你知道该怎么做。”

青翼的眉头紧锁起来:“你发什么神经?想当好人了?”

阿城低笑道:“白痴,你是真的被关太久了,这么重要事你都忘了……我本来就是一个一个好‘人’啊。”

“来吧,连城,吃了我,然后用你最强的力量把空间风暴压制的破坏力到最小。”说到这儿阿城换上了一个谄媚的笑容,“送佛送到西,最后再附送我一个小礼物怎么样?把这个小子送回现世,别让他参与这些危险的破事了。”

“你说的对,我确实忘了你是好‘人’。”青翼也跟着笑了起来,“但你恐怕也忘了,我是恶‘人’啊,恶人可不会遂你的心愿。话说那小子是什么人,值得你这样帮他?”

“嘿嘿,你越想知道我就越不想告诉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跟我对着干,所以我不打算给你拒绝的机会。不好意思,今天轮到我任性一次了。”阿城脸上露出坏小孩恶作剧得逞的狡诈笑容,指尖泛起一点微弱的金光,随后闪电般点在自己的眉心,“真可惜啊,不能亲自陪你看遍世外的风景了。”

眉心之间是灵慧魄所在,也就是说阿城刚才一指直接碾碎了自己的神魂……

是什么样的决心才让他如此决绝?

点点金光从时辰的眉心涌出,散逸在空间中。随后他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的力量,瘫软在地。

青翼大怒,连忙挥手将空中的光点全数收起,几欲破口大骂,随即意识到可以说话的人已经没了,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变得错愕。

不过他还是没忍住,对着空气狠狠骂了起来:“妈的白痴,一个两个都是白痴啊!以为死就有用了?世界上这么人这么多破事,管都管不过来,哪能事事都如你所愿啊?个个都把自己当义士,学书里的桥段玩什么以死相逼。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真以为这样做我会答应啊?我可盼着你们都去死呢!”

青翼的语气忽然变得落寞起来,“再说,你倒是逼我一下啊,我这还没说话呢,你就死了,这算什么事啊……你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孤独的君王坐在山巅,冷冷的冰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脸上,他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妈的,都是疯子,半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哎,不过也对,我们本就是这样说一不二的人啊。”

他很快将阿城碎裂的神魂吸收入体内,本来萎靡的神色随着神魂的吸收变得越来越振奋,身体上属于龙类特征也在不断复苏——他的神魂在不断抵抗基因药剂的侵蚀。

到最后他的眉心居然隐隐泛起一层玉润的光晕,这是星莲修士中魂魄大成的表现,现在的青翼虽然肉体未曾改变,可他的灵魂强度比之前提升了一倍不止。

此时整个秘境已经碎成了数以万计的碎片,这些碎片中有些被暗域所吞噬,不知去了哪里,有些碎片与其他碎片在波动中不断移动、碰撞,引起一大片剧烈的空间震荡!

如果再不出手,很可能形成威力巨大的空间风暴,破坏力极大,具体威力还不清楚,至少李家村这块地方肯定是保不住了……甚至很有可能就此打通两界的障壁。

“哎,真是好麻烦啊……”骂归骂,但是人都没了,反正也没其他人看到,该不该帮他完成最后的心愿呢……

“哎,帮吧帮吧。一群不讲道理的流氓,不帮他完成真怕他半夜到梦里来找我啊。”青翼自言自语道。他估摸了一下现在的状态,毕竟不是全盛时期,要压制住碰撞的风暴有点麻烦,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得用到本源力量才行啊……他叹了口气,眼中黯淡的金光重新燃烧了起来,比之前战斗时的火焰更加高涨。

“秩序掌控:凝聚!”

简单的字句从嘴里吐出,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强横语气。这与星莲的方术不同,它并没有运用到星辰光辉,也没有消耗任何的元素力量,只是一个简单的命令,至高君王以灵魂本源发出的无法抵抗的命令!

那些四散的碎片在命令之下提高了运行的速度,划出不同的轨迹,向着同一个点高速汇聚了起来。

青翼很清楚如果这些碎片撞击在一个点上会发生什么,这也是他想要的,如果等待这些碎片零零碎碎的碰撞然后压制,太费力了,他需要制造出一个史无前例的爆炸,然后将它湮灭于无形。

秩序掌控的命令非常有效,本来慢悠悠晃荡的碎片全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几个起落间便同同时汇聚到了一块儿,无法驳接的空间碎片在命令之下强行凝聚。

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个耀眼的光源,那是空间碎片的撞击点,青翼感知到无形的风暴从这个渺小的点迅速扩张,来势汹汹!

“秩序掌控:湮灭!”

像是被一只滔天的巨手攥住一样,咆哮肆虐的风暴忽然被压制回了源点,在细小的空间内左冲右突,闪烁了几下后便完全熄灭了。

而使用完两次本源力量的青翼眼中金光已然完全熄灭,身体也如同虚脱了一般,细密的冷汗从全身的毛孔里渗了出来,汇聚成一股股细流沿着他古铜色的肌肉群流下。

“这下没个几百年是恢复不过来了,呸,亏死我了。”

青翼愤愤地啐了一口,随手打开了一个空间通道把昏迷的时辰丢了进去,然后觑准一个方向,扛起赵小殊便跳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K1

嘀嗒,嘀嗒,嘀嗒。

宽敞而明亮的病房里安静无比,只有时钟齿轮单调的机械声在房间里飘荡,令人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进行最后的倒计时。

骨碌——

忽然传来了一阵滚轮划动的声音,房间的滑门被人打开了。年轻的护士抱着记录本迈入病房。原来六层特护病房的负责人今天请了病假,由她来代班,负责监控这一层的病人情况。

进门时她听见了时钟的声音,不由得抬头注意了一眼,现在是晚上十点,该做日常的病人数据记录了。

她拿起记录板,开始熟练地记录床上病人的身体数据:心率80,正常;收缩压110mmhg,舒张压75mmhg,正常;体温372c,正常;血氧饱和度……

这个小县城的医院病人并不多,六层的特护病房只有这一个病人,一点也不忙,没事时她经常会过来转转。所以她对眼前这个瘦削的年轻人整体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近些天身体数据基本上都没变化,记录着相似的数据,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据说这个人是在研究院做实验时出的事故,脑组织受损伤了,一直昏迷不醒,经过多方医生会诊治疗也没有找到头绪,全靠营养液吊着命,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

虽说他的一切身体指标都趋向于沉睡的正常人,不过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如果再拖下去,昏迷时间超过两周,就属于长期昏迷,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会被判定为植物人……

这些天他的姑妈和姑父都有来过几趟,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要不是有研究所的经费支持,恐怕已经……

可是研究所的经费也是有限的,怎么会无限供应一个人的医疗费呢?以现在的医疗条件,要一直维持一个成年人的生命,基本上就是天价。哎,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正是最好的年纪,要是真的成了植物人,他们家该怎么办啊……

小护士叹了口气,随即收回了乱飘的情绪。她只是感慨一下人生无常,并不是同情心泛滥想做些什么。毕竟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了,再惨的家庭她也见过,要是事事都多愁善感,工作还怎么继续做下去?

虽说工作十分清闲,但是能被调到特护病房的人肯定不是一个只会划水摸鱼的丫头片子,这份工作对他十分重要,她也非常认真地在完成她的工作。她很快把注意力收回到旁边的仪器上,继续观察记录年轻病人的体征数据。

一边的心电监护仪的波形图忽然紊乱了起来,病人的心率忽然暴跳到180以上。监护仪的警报被触发,尖锐的警报声倏地响彻整个房间。

出问题了,是突发性心悸,病人处于深层昏迷状态,自我调节能力差,如果处理不好极有可能导致死亡!她有些惊慌,但是并未手忙脚乱,她先按下病床上的呼叫值班室的按钮,然后带着记录本一路小跑了出去——

这不是一个小护士可以处理的紧急情况,她需要马上联系当晚值班的主治医师!

在年轻护士匆忙离开之后,病人的胸口毫无预兆地裂开一道细小的口子,那是心脏的位置,一股鲜血从中飙射而出。随后成片的鲜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整个病床。心电监护仪的心电图型像是狂卷的海浪一样上下翻涌,到达峰值之后齐齐回落,100,80,60,40,20……

飞速下降的心率带动的警报声连成一片,与此同时其他仪器也同时发出了危机警报,各种错杂的警报交织在一起,一时间整个病房都是红光闪烁,并不算宽大的空间里回荡着短促的鸣音,像是狂风暴雨般的鼓点。

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的警示出一个严重问题:这个病人已经濒临死亡了!

可此时楼层里唯一一个值班的护士已经出去了,值班室里的主治医师也因为楼下送来一个急诊一起下去帮忙了,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也没有人可以帮他。

那些警报响的很快,熄灭的速度也很快。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内,这些复杂的仪器一齐熄了声,然后转变成绵长而拖沓的尾音。

滴……滴……

提示音越来越慢,心电图的波形也渐渐停止跃动,像是跨越七海逆流而上的鱼,逐渐失去了冲破海平面的力量,慢慢趋于平静,最后变成一条死寂的直线,象征心率的波点沿着这条直线徒劳地奔向远方……

提示音也随之静止,戛然而止。

一切都宣告着监控中的病人已经死亡,整个病房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这时时间还没过多久,慌忙的小护士也才刚刚跑到一楼。

可能是由于伤口开的很小,光滑的裂口剖面重新贴合到了一起,也因此停止了流血,病房里的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状态。

忽然,眼前的空地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几乎难以听见,像是一只猫在踮着脚迈步,但是在这安静的世界里还是有些突兀。

随后空荡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了一个清脆而动听的女声:“记录,被观测者k1死亡。死亡前体态数据一切正常,死因不明,疑似在异世界受到重创。体表特征为……”

一个隐形的人靠近了病床,她解开年轻病人胸口的扣子,开始观察:“胸口有一道伤口,伤口表面光滑。疑似利刃从背后”她把病人身体微微翻起查看了一下背后的情况,“疑似贯通伤,从背后穿透胸口。”

就在这时,k1的眼睛忽然张开了,本来漆黑如墨的眼瞳充斥着耀眼的金黄,无上的威严仿佛从云端之上镇压下来,顷刻间席卷了整个病房,那一瞬间隐形人居然隐隐有种向他下跪的冲动!

“k1苏醒了!”

她脸色大变,手捂着耳麦低喊了一句,随后急忙脚尖轻点退了出去,靠在墙角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她本就不是战斗系的异能者,发生异状的首要选择就是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本来她对自己的隐形能力是非常自信的,从这个能力觉醒以后就没有人能看到隐形状态下的她,就连大部分科学仪器也无法观测到她。

可是在与这双流淌着熔岩般光芒的眼睛对视了一眼之后,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盯上的虫子。那个人就像是天神一般声威浩荡,在他面前她渺小之至,既无法隐匿,也无法逃避。

对视的瞬间她仿佛感受到了死神在她背后呼出凉气。

这个衰仔怎么会变得这么强?!

那双眼睛……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第五十章 蜥蜴

本来沉着而自信的隐形人现在失魂落魄,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她以为k1会在苏醒后主动攻击她,然而并不是这样——

那个瘦削的年轻人在张开眼睛后只是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神情呆滞,并不像是苏醒的人。

难道说……他并没有苏醒,刚才的睁眼只是身体面临死亡的应激反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也太可怕了吧……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么恐怖的应激反应?威势席卷之时她甚至以为这是古代君王正在复苏。

这个衰仔到底在那个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啊……隐形人微微咋舌,随后松了口气,没有攻击性就好,真动起手来十个她估计都不够打的。

她提起警惕靠近了几步,发现k1并没有什么反射动作,顿时那颗吊着的心又松懈一些。冷静下来后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怪异的想法,从小挎包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扔了过去。

k1如同被鱼钩拽起的大鱼从床上一跃而起,脖子一甩叼住飞过的水果糖,舌头一卷牙齿一咬,连带着糖纸一起嘎嘣嘎嘣咽下去了,速度快到几乎目不暇接,联合上那个泛着金光的竖瞳,简直像是一只……灵活的蜥蜴。从头到尾心电监护仪的心电图都没有一丝波动,也就是说是存在肌肉记忆中的本能反应。

然后他又像失去了电池的机器人一样端正地躺回床上,双眼圆睁。

“……果然没死!”

隐形人强忍住再丢水果糖的冲动,这种心率归零还能灵活运动的诡异目标绝不是她可以应付的,谁知道自己对他来说是不是一块较大的水果糖?

她微微起身观察了一番,又试探着做了几个动作,发现只要她动作快到一定地步,k1就会把目光转过来注视着她,如果走的太快,很可能就会和那颗水果糖一个下场……

所以她把脚步放到最慢,几乎以挪动的速度靠近病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靠近这个危险的人,他的眼睛是那样的耀眼,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知里面的秘密。

隐形人就这么慢慢挪到了病床前,k1依然毫无反应,她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短短几步路居然走的浑身是汗,额前几缕刘海都粘在了一起。

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一个很重要的细节,刚才由于太过紧张,精神一直集中在k1的动作上,根本没有发现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床单上的血迹……在慢慢减少!

原先大片的殷红血迹现在居然几乎看不见了,那些曾经被染红的区域洁白如新。

而且这些染红的区域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像是退潮时的海水,以k1为中心慢慢缩了回去,那些血液慢慢汇聚成流,沿着他的身体攀爬上来,最后通过胸口处横亘的伤痕逆流回身体。

所有流出的血液在回到身体后,伤口也跟着自动贴合在了一起,半点伤痕都没有留下,那些沉寂的仪器也重新亮了起来,显示器上的数据经过一阵剧烈波动后终于稳定下来,他现在身体的状态完完全全是一个健康的成年人应有的身体素质,甚至比一般人还要优秀一些。

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血液逆流?!这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的复原或者是痊愈能解释的……这究竟是什么能力?!

k1在恢复后眼睛也变成了幽暗的漆黑,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呼吸绵长而均匀,好像睡得很香……

隐形人略微等待一阵,发现并无异动之后,按着耳麦轻声道:“重新记录,被观察者k1在确认身体死亡后快速痊愈……不,应该是快速还原。”她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形容这个奇异的能力,想了想才继续道,“能力疑似为恢复系,恢复时表现异常,如同一只蜥蜴。记录完毕。”

她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小护士带着医生过来了,连忙退到一旁,果然下一秒滑门就被急切地推开,满脸焦急的护士拽着一个中年医生一路小跑进来。

护士很急,进来时并未关门,隐形人便从容地在他们身边走出病房。

年轻的护士感觉到耳边有一阵轻风刮过,但是急于观察病人情况并未注意,她拉着医生嚷嚷道:“就是这里,刚才他突发性心悸,心率突破了180……诶?”

她发现眼前的心电监护仪毫无反应,病人的心率在60-80之间波动,体温、血液、血氧饱和度一切正常……

房间里只有病人绵长的呼吸声,还有时钟的嘀嗒声,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他好像没什么问题啊。”医生仔细观察了周围的仪器数据,“一切体征数据都很正常,呼吸也很均匀,好像睡的很香。甚至都没有打呼噜……”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以这个护士的惶急表现来看,绝不是晚上值班无聊逗他玩的。

大概是工作太累精神恍惚了吧?哎,现在的医院也是,给这些年轻人安排这么重的值班工作,也是辛苦她们了。他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膀,安慰道:“是不是有些累了?下班了回去放松放松吧,要是太累了可以跟护士长申请调休,别硬撑。我得去看看那个急诊的病人,他的问题比较严重,你加油工作吧!”

中年医生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脸呆滞的小护士站在原地。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反复查看了一遍仪器数据,还用手掌去试探了一下病人的心跳和呼吸状态,发现真的完全没问题。

诶?真的是我记错了吗?

看来是连轴的加班太累了,可能记的是楼下那个哮喘病发作的病人吧?现在去看看好了。

小护士一边思索一边迈步走出了病房,嘴里还念念有词道:“看来下班之后得去放松放松,最近真的有点累了。”

……

李家村外,一众人在空间裂口处安静等待。

齐临月和李胜虎率先被送出,安然落地,随后李三水带着重伤昏迷的齐长老也跳了出来,众人连忙围上去询问情况。

李三水摇了摇头道:“我没能救出赵家女孩,不过那个人说他能把人带出来,让我不要担心。”他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个完全不是本人的时辰,只好用“那个人”来代替。

齐临月顿时松了口气,虽然她完全不了解那个人,但是听他说话的语气……总觉得挺可靠的,不应该是个坏人。

这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占据了上风。

李家前任家主、一代宗师阵亡,对于天枢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损失,此时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也不敢多说什么,气氛凝重的像是快滴出水。

李胜虎本是名义上的家主,还未经过继位仪式,并没有什么实权。不过看来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什么仪式了。年轻的村长对于地位的提高没什么惊喜,只是怔怔地望着裂隙出神。

齐临月瞥了他一眼,发现年轻村长的脸色有些黯淡,但是并没有悲痛之色,她不禁有些好奇。

李胜虎注意到她的眼神,轻声道:“没什么好感伤的,一个武者死在战斗中,这是他的归途,不算丢人。而且他死的也不算惨,打出那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拳然后自行消散了,功成身退,挺好的。混蛋老爹一辈子都没怎么出过手,也没什么成就,大家一直以为他只是占着宗师的混子,老到头终于帅了一次,足够了。”

他感叹道:“要是我也能像老爹一样抓着龙王一顿暴揍,死了也值啊……”

在场的人心里都亮堂的很,知道新任家主是借着这些漂亮话掩饰心里淡淡的忧伤,并没有傻乎乎地上去接话茬。

李胜虎扫视了一眼,也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不再多说。

大家都在盯着裂隙,等待最后的结果。

许久,裂隙终于再度波动起来,这次的波动比之前的几次加起来都剧烈的多,甚至带动了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不难想象秘境里面发生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空间波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转为平静。世界的平衡规律开始运作,那个被阿城撕开的大口子缓缓合拢。

在裂隙完全合拢之前,一个壮硕的黑影忽然从裂隙里蹿了出来,速度极快!

等到这个人落在他们身前才看清楚模样——那人扛着赵小殊,手持龙胆枪,中年模样,肤色有些偏黑,一身健硕的肌肉此时大汗淋漓,看上去有些油光发亮。

正是之前与他们酣战的青翼君王!

第五十一章 我一定会回来的!

在青翼落地之后,场上所有人都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他们是天枢训练有素的卫士,受命在此守卫,对于目标的危险程度非常了解,见此状立刻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同时从丹田运起磅礴内力,严阵以待,像是脊背拱起的猎豹随时准备全力以赴地扑击猎物。

青翼看到他们脸上的紧张神情,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他把赵小殊和她的银枪轻轻放在地上,接着向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齐临月举手示意旁边的人不要乱动,谨慎地上前抱回赵小殊,并且顺便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势,发现她并无大碍后向李胜虎点了点头,退回身去。

李胜虎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下,看青翼的样子不像是来打架的,从秘境逃脱,还顺手救了赵小殊,说明他仍有余力,不说击倒在场的所有人,至少从这里逃脱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一旦逃跑成功,以他那恐怖的恢复能力,没多久就能完全痊愈,到时候青翼在暗,他们在明,就如同一群任由宰割的羔羊……

那他在占据大优势的情况下留在这里是做什么?总不能是救个人回来等待天枢给他颁发好市民奖状吧?

李胜虎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迈步上前。

“你想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干嘛?话说你们这有木匠吗?”青翼乐呵呵道,同时目光巡视着四周,像是真的在找他想要的木匠。

李胜虎不明白他突然找木匠是想干什么,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冲后面的人使劲努嘴,意思是别管有没有会的,赶紧站出来一个,不然这话还怎么接下去啊!

果然守卫中一个带着胡茬的大叔闷闷地应了一声,上前一步表示自己会木匠活。

青翼背着手悠悠道:“你会是吧?那就你了,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我要看见这里起个屋子。得建的大一点,最好用全木质的——我不喜欢砖瓦房。对了,还得给我留个院子,围一圈篱笆,我要种花。”

胡茬大叔一听这话顿时跳脚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复职了还天天干木匠啊!”原来给李福搭小木屋的就是他……

这会儿李胜虎也听迷糊了,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住这儿,啥意思啊?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这头远古时期的老龙王到底想干什么?

“来来来,你过来。”青翼露出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冲着李胜虎招手,只是那张褶子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配上这个诡异地笑容,有种“小妹妹呢过来一下,叔叔请你吃糖的感觉……”

李胜虎顿时更加小心了,他可是这边剩下的人中战斗力最强的存在,如果在近距离被擒,今晚天枢的布置很可能全军覆没!

他摇了摇头道:“你是打算跟我们谈判自由问题?有什么条件直接说吧。”他以为青翼是想跟他们谈判这个,毕竟今晚出动的阵容并不是天枢最强组合,如果天枢真的与青翼不死不休,就算打不赢,也绝对可以让他不好受。

龙类本就是十分懒散的物种,他们比任何族群都怕麻烦,上天赋予他们强大的天赋能力,同时也把懒惰这个坏毛病加了进去。

而天枢就像是追着他咬的狼群,打不死你也要咬你几口,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最不怕的就是磨时间……

“啊?你要我在这里说吗?那行。”青翼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老爹死前把你过继给我了,托我照顾你。”他把两只手拢在耳边,笑着说,“来,叫声爹我听听。”

李胜虎差点一头栽倒,感觉整个世界的画风都天翻地覆,这都是哪跟哪儿啊?不过以他老爹那个性格还真搞不好会说这种话……

一代宗师李沧蓝平时没啥爱好,最喜欢的就是个以武会友,但凡是能接得住他几拳的人就能跟他把酒言欢,各种财宝大把的送,拉都拉不住。这也是为什么李胜虎作为继任家主却被严重限制金钱支出的一个重要原因,这属于李家机密,绝不可外传……

李胜虎色厉内荏道:“青翼,有什么目的就直接说,不要耍这种没意思嘴皮子!虽然你很强,可我们也不弱,未必怕你,真要拼起来大家都不好受。”他顿了顿,稍稍让步道:“要谈和也未必不可,但是必须要有条件……”

不等李胜虎说完青翼便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有名字的,别老是用你们人类给我起的诨号来叫我……青翼什么的也太羞耻了,我叫连城。”

“另外,要说和谈,确实也可以,只要你们不来惹我,我可以当一切没发生。当然,你说的拼起来大家都不好受,我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话音刚落,连城忽然动了,他的身子没由来的一闪,消失在原地。几乎没人能看见他的身形,只是隐隐瞧见一个影子一晃而过,路途上叮叮当当响了一阵,大片泛着冷光的暗器像是雨点一般从空中坠了下来。在场的天枢卫马上保持阵型散开,自行躲避乱飞的暗器。

居然有人能躲过这么多人的眼线和感知埋伏在这里……难道是苏家的刺客?天枢四大家可算是凑齐了。

果然,连城的动作快如闪电,向前追着连闪几闪,兔起鹘落间从半空“捞”出了一个瘦小的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即使身在半空中也如泥鳅般灵活,被连城抓住也不慌忙,腰间发力一个拧身滑了出去,转瞬间在地上几步轻点疾冲,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刺客退身的同时双手不断往身上摸,顿时几十枚样式各异的暗器被完全看不清的手法连连发出,袖箭、飞石、透骨钉、铁蒺藜、如意珠,只有你没见过的,没有他掏不出的……

连城急于追赶,避也不避,低吼一声,细密的铁青色鳞片瞬间覆盖上来。那些漫天的暗器打在他身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全被弹飞开来,只留下些许白印。

能在龙鳞上留下印记,这些暗器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力。即使数量众多,刺客也没随意地浪费任何一枚暗器,每一次出手甩出都是尽了最大的力道。如果换成一个寻常武者追他,恐怕现在已经变成筛子了。

李胜虎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苏家人一向神秘莫测,平时他也没机会接触,第一次看见这种热闹又好笑的场景,觉得世界观都有点倾覆了。那个苏家人说是刺客,其实更像一个身材瘦小的五金店老板……

他蛰摸了一下暗器的数量,完全无法想象,他穿着那一套贴身的紧身衣,也没带袋子,到底从哪掏出的这好几斤暗器……

而且那些暗器个个都有棱有角的,这么揣在身上也不怕戳着自己啊?

……

刺客在追逐战中很快便窜入了拓苍山,有了树林的掩护他的速度愈发加快,攀越腾挪无所不及,像是一头攀跃疾行的猿猴,转眼间就把连城拉开了一大段距离,而那些暗器还在如附骨之疽般紧紧缀着,并没有因一刻庆幸而放松。

连城自知这样的追逐没有意义,只会让距离越拉越远。他停下脚步冷哼一声,抬手对着刺客离去的方向重重一握,前方元素像是沸腾了一般瞬间暴乱,形成元素乱流。

象征着风的青色元素被强行从空气中剥离,迅速构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青色牢笼,将刺客困在了里面——龙类本就是元素亲合体,他们施术甚至不需要像星莲术士那样按固定轨迹引导,只需要感知空中的元素并加以控制就可以了。

但是方术对于龙类来说完全就是累赘,对付很强大的敌人,破坏力有限的方术远远没有无敌的肉体管用;而对付弱小的对手,那就更不用说了。就是鸡肋,平时根本用不着,只有对付这种擅长逃跑的人才恰逢其会。

如此大型的控制型方术居然可以瞬发,刺客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显然有些惊慌,左冲右突而不得其路。

连城冷笑了一声,双脚在原地猛的一蹬,“砰”的一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个大坑。

下一刻他的身影穿过风影牢笼,出现在刺客面前,双肩一沉右腿抽出,冷丁暴起一脚踢中刺客腹部。

然后天枢众人看见一道身影划破夜空,在皎洁的月光下升起、坠落,凄惨的哀嚎回荡在:“我一定会回来的!”

李胜虎听这中气十足的叫喊声就知道连城没有存杀心,就是出手教训了一下,应该只是皮肉伤,也没太在意。

而且他也明白了,连城此番出手一是清理旁边鬼鬼祟祟的小贼,二则是警告他们。

他比之前在剑陵里见到的时候更强了!

在秘境崩碎到完全毁灭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样?接受我的提议了吗?”连城收拾完苏家刺客,几步跃闪腾挪便回到李胜虎身前,俯视着他。

李胜虎微微凝眉,他现在骑虎难下,如果不答应恐怕就是一场恶战,而且是毫无胜算的战斗,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丧生。

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谁愿意永远留在这里呢?

况且……答应他的条件也未必不妥。

毕竟他的条件只是给他搭一个屋子,用来交换和平,这对于万能的天枢来说简直就像是用一根棒棒糖交换黄金万两,以此来结束千年的守望,怎么说也不能算亏。

而且这样以来,连城也会终于处于天枢的严密监视,一举一动都隐藏不住,这比他在暗中谋划要好上太多。

简直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虽说搞不清楚连城怀的是什么心思,但是李胜虎觉得……这个交易可谈。

此时赵小殊仍然昏迷,在场的天枢领袖就只剩下李胜虎和齐临月两人,在对视一眼后彼此都明白了心中的决定。

李胜虎点头道:“可以,但是你不能离开李家村,这是我们的底线,安全起见,必须要监控住你。”

连城抱着膀子笑笑,并未反对,也没同意。

人群中的胡茬大叔算是看明白了,顿时哭丧着脸走了出来,他知道今天他又要熬夜干活了……

第五十二章 探视

时辰的视野停在陆西沉把他推倒的那一瞬间,阿城面带微笑,对着他张开拥抱,随后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在冰冷而寂静的黑暗中他失去了时间感,也失去了思考能力,就这么静静地在黑暗世界中任由灵魂四处漂浮。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只是一瞬间,可又像过了许多年一样。

他终于看见眼前有一束光,像是横亘于天际的一道裂隙,顺从本能的趋着光游了过去。

下一秒他睁开了眼睛,耀眼的白光刹那间涌了进来,驱走黑暗。

时辰觉得有些刺眼,眨了眨眼才恢复视觉,突然看到一张有些稚嫩的脸挡在眼前,由于背光显得有些黑暗,乍一看有种“你醒啦,该去上班了jpg”的催命感……

他顿时被吓得怪叫一声:“哇啊啊啊啊啊你是谁啊!”

过来记录病人日常体征数据的小护士也被吓一大跳:“我我我……我是值班护士!”

“我没死吗?”时辰彻底清醒过来,没有理小护士。他皱着眉回忆着最后那一幕,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本来应该有一道贯通伤口的地方此刻却是白嫩如昔,毫无踪迹,秘境里发生的那一幕幕仿佛就如同是一场梦一样。

但是经历了这一切事件后他非常清晰地知道,这绝不是梦。在他陷入昏迷后一定发生了什么逆转局面的大事件。

真可惜啊,没能见证那一幕……不过没死也挺好的——

他第一次为“活着”这件事而感到喜悦和珍惜。

时辰嘟囔着坐起身,感觉像是睡了很久刚醒的感觉一样,脑袋有些发沉。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场景:洁白的床单,身材窈窕的小护士,旁边是一大圈样式各异的仪器,各色细密的电线连着小型导体接在他身上,随着他起身那些电线摩擦起来,发出唰唰的声音。

“我是在医院吗?原来没能带着身体穿越世界啊……”他揉了揉有些沉重的脑袋,转头看向一脸呆滞的小护士,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年轻护士还没回过神来,机械地回答:“六天……唔,不对,有七天了,大概是从……诶你醒啦!!!”

时辰也跟着大喊:“哇,我醒啦!”

小护士:“……”

她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脑子可能真的受过什么创伤……

“你在这里别动,我去通知主治医生!”她撂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留下时辰在病床上发呆。

他在思考,为什么穿越世界带不走身体,难道是世界障壁的问题吗?只有灵魂才能穿越?

那在异世界练出的一身强健体魄不知道能不能继承过来,要是不能的话那可有点亏啊,几天的苦都白吃了?他对于洗髓的那个夜晚可是记忆犹新。

很快小护士便拉了当天的主治医师过来,两人很详细的将他身体状态检测了一遍,中间小护士还特别细心的提醒医生检查一下他的智力。

于是两鬓斑白的老专家对着时辰伸出一根手指问这是几。

时辰轻松道:“一啊。”

老专家又将另一只手同时伸出来,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问:“这是几啊?”

时辰仔细道:“您没问清楚啊,这是7还是非常61啊?”

老专家点点头,悠悠道:“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啊。小明走在路上,同时被一斤棉花和一斤铁砸中头,请问哪个比较硬?”

小护士踊跃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是脑筋急转弯,棉花再多也是软的,当然是铁比较硬啦!”

老专家还没来得及说话,时辰便幽幽道:“我觉得还是小明的头比较硬……”

小护士顿时脸色一滞……

老专家乐了,一拍手道:“对咯,那没啥问题了。通知家属吧,不过还是得住院继续观察几天,预防出现苏醒后的不良反应。”

小护士一溜烟跑出去打电话了。

他家离医院并不是很远,姑父和姑妈很快就赶到了。

姑妈一进病房就抱着时辰直哭,说话都是语无伦次的,像是要把这些天积攒的担心和害怕哇的一下全部都哭个干净,完全了没有平时的蛮不讲理样子,跟个小孩子似的。

时辰一下也被搞的有点懵,连忙拍着姑妈的背说“好了好了,我没事了,别哭了。”不知情的人看了估计还以为这年轻人得了什么绝症在跟家人告别呢……

姑父常年在机关单位工作,什么情况都见过,这会儿虽然担心,倒也保持了冷静,简单地问了一下时辰有没有感到头晕恶心等后遗症,在安心之后就把情绪稳定下来的姑妈带了出去,毕竟医生通知的时候也有小心叮嘱过,病人刚刚苏醒,应该多加休息,不宜太过吵闹,继续住院观察几天才可以出院。

姑妈和姑父前脚刚出去二胖就风一样的冲了进来,不知道他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俩哥们大眼对小眼,半天二胖才道:“没事吧?”

时辰探头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四下没人后贴着二胖的耳朵小声说:“放心,我没事,不过我又穿越了!”

二胖眼睛一亮,兴奋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所以我不担心。我带吃的来了,我们一边吃一边聊。”说着跟个哆啦a梦似的从卫衣的兜里不停往外掏果汁薯片巧克力鸡腿……

时辰目瞪口呆,突然想起了那个满袖子听令当啷的陆西沉,那场背叛从头到尾他都是背对着陆西沉,完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李胜虎和齐临月还好吗?那个半嘴牙被打飞的齐长老以后还能吃肉吗?

在他胡思乱想的这会儿,二胖又从兜里掏出一袋小半斤的牛肉干来……

好在小护士恪尽职守地及时出现,袖子一卷愣是把快二百斤的二胖强行给拖了出去,这年头什么职业都不容易啊,一看护士这动作就知道是熟练工了。

时辰毫不怀疑,这小护士要是再不出现,二胖能从兜里掏出个半个超市来……

末了二胖还两手扒着门冲时辰使劲努嘴:“等你回去必须跟我好好讲啊,一字不漏的!”

时辰笑着招手道:“行,你先回去吧,别把人小护士累着了。”

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同学老师什么的,一天很快就在这喧嚣和形式的慰问中渡过了,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寂静重新回到了病房中,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墙上的时钟还在滴滴答答的走,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时辰应付完叽叽喳喳的众人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靠在枕头上,在那个世界积攒下的疲惫顿时齐齐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摊在病床上。

这时忽然响起了一阵“骨碌”的声音,这是滑轮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特别突兀,这意味着特护病房的滑门又被人推开了。

时辰有些疑惑,微微转过头向门口看去——现在已经过了探视的时间,来的人会是谁?

一截白色的衣袖从转角露了出来,像是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是值班医生吗?

在他还在瞎猜的时候那人已经快步走了进来,不是值班医生,也不是日常巡查的小护士,更不是偷偷绕过看守进来探视的二胖……

带头的是人两鬓花白,穿着那身日常研究服,胸口别着一个简洁的徽章,那不是乌龟山研究院的杨院长吗?

他身后跟着的是探头探脑的特工和背着手优哉游哉的大师,俩人一左一右紧紧辍在身后,跟左右护法似的。

他这个时候来是想做什么?

第五十三章 崇天界

“杨院长……这么晚您怎么来了?”时辰连忙起身道。

“没事没事,你不用起来,深夜造访是我唐突了,先表示一下我的歉意。”杨院长挥了挥手示意时辰坐下,他面带歉意地说,“不过我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其实在你苏醒之后我就得到消息了,不过白天我得忙着写一份报告,到现在也才刚刚写完,这就赶了过来。”

时辰心中一咯噔,知道这个坎要来了,对于杨院长这种级别的研究员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是什么?总不能是来慰问他身体状况的吧。

而且这些天住院经费都是由研究院垫付,那些账单肯定是要经过杨院长批准的,他的身体状况如何肯定都是第一时间就被报告上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异世界的秘密了。

时辰略有些忐忑,在之前他选择对杨院长全盘托出是因为他十分迷茫,急需一个在这方面有建树的领路人为他指引迷途。但是现在不一样,在那个世界经历了这一些风雨之后,他的观念有些改变了。

那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世界,里面有风有雨,有和煦的阳光,有寒冷的夏夜,也有一些可爱的人。

如果将这一切告诉了杨院长,也就等于告诉了国家。一旦被揭露出同一次元内有这样一个神奇的世界存在,国家机关绝不会只认为这是一个传说故事而视若无睹,相反,很快就会成立专门的研究组,加班加点研究其中的奥秘。

最轻的后果就是他被作为小白鼠,天天捆在束缚带里被一群头发花白的研究员研究,一无所获。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他们找到了空间障壁的规律,成功发现穿越世界的方法,为了获取资源进行更高的研究,从而发动战争。

他回想起那些青山绿水、蓝天白云,还有村民脸上的笑容,一切很快都被战火所摧毁,从炮弹里逃生的孩子脸上布满灰尘和血污,眼睛里不再有闪亮的光芒……

不行,不能让这一切发生!时辰暗自咬了咬牙,开始思索如何面对杨院长的盘问蒙混过关。

杨院长满脸带着过来人的笑容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自打他说完那一句话之后时辰的脸色就一直变幻不定,再笨的人也知道这是心虚的表现。

为什么会心虚呢?

杨院长从旁边搬来个凳子,直接坐在病床前边,面露和蔼道:“是不是又去了那个世界?给我讲讲那边的事吧。”

时辰心中一紧,果然是这个问题,支支吾吾道:“没啊……我就是,就是那个头盔功率太大把我电晕了……”

杨院长微微一笑:“脑波头盔的功率我清楚的很,它是靠电磁波改变脑功率的,可不是靠电的……你当我是杨教授呢?”

时辰心说您老还真是了解时事啊,这都知道。又换了个角度辩解道:“人脑这么神秘,谁知道受刺激会不会晕呢?您说是不是……我这些天就跟睡着了一样,真没去那个世界,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呀。”他搓了搓手小声道:“要不您把那头盔再借我用几天?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过去了呢。”

杨院长闻言哑然失笑:“你这小心思也太多了吧?一点口风都不透露。我就不逗你玩了,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吧。”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也很久没了解崇天界的事了,天狼和星莲还在开战吗?赵秋杰,哦对,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云国大将军,他现在身体还好吗?还有……”

时辰脑门子上一下子就渗出来大把冷汗,明明是大夏天,病房里也开着中央空调,他却感觉一股冷至骨髓的感觉从心底涌了出来,手脚一片冰凉。

他……什么都知道!甚至比自己知道的都多!

那个世界原来叫崇天界吗?还有那个赵秋杰是谁……云国将军?难道是赵小殊的长辈吗?

他该怎么回答?既然他知道那个世界的情况,如果继续隐瞒,很难做到不被他识破。这样下去难保他不会使用强制手段逼问了……跟国家机关对抗的结果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他脑海里浮现出锦衣卫、厂公,那些身穿华服手持雁翎刀的高手围成一圈对他磨刀霍霍……

一时间无数纷乱的思绪在他脑海里碰撞冲击,变成一团乱麻,让他完全无法控制面部表情。

怎么办?怎么办!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能了解这么多对吧?这就要听我慢慢说了。”杨院长拍拍床铺,“别紧张,躺下听我说吧,意识跨界对灵魂的伤害是有点大的,你确实需要多休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人员而已,并没有这些奇遇。我能了解这些是因为……你不是第一个去到崇天界的。”

时辰悚然一惊,回想起陆西沉在树下对他所说的那一番话:“在已知的记载中一共有三个异乡人,一人在天狼,一人在星莲,你是第三个。”

但是对此陆西沉一直语焉不详,想来他也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细节。在他之前一共有两个人,难道说……这两个人其中有某个人与杨院长有关?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瞳骤然一缩,不会就是……那两个人吧?!

杨院长察觉到时辰视线的转移,顿时心中了然,鼓掌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嘛。没错,就是他们。”

他拍拍手:“特工,给他表演一下那个。”

本来话很多的两个人从头到尾一直都没有说话,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站在院长后面。

特工闻声便走了出来,做了一个大鹏展翅的动作从平地一跃而起,砰的一声跳入病房的垃圾桶。明明是健硕的成年人的体型,不知道怎么地硬生生钻进了小孩都难以钻入的小型居家垃圾桶里。

时辰惊呼道:“缩骨功!”

可杨院长好像不是很满意,脸色一变道:“不是这个,是那个,那个!”

“噢!”特工明白了杨院长的意思,从垃圾桶里挣扎出来,眼神在房间里乱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他就看着时辰身下的病床对院长说:“就这个行不行?”

杨院长一挥手:“都行,麻利的。”

特工有些兴奋,像是忍了很久的烟民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软中华,眼睛都亮了起来。他觑准床沿上的扶手,双手握了过去,优质冷轧钢板经特制成型线轧成的圆管扶手居然在他一触之下微微弯曲起来!

他握住扶手往上一提,床架顿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随着刺啦一声轻响,高温焊接的节点瞬间被撕裂开来。看起来坚固无比的铁管在他手里就像是面条一样柔软,被他随意捏扁搓圆。

特工一时兴起道:“领导,我给你捏个小老虎吧?”

杨院长好奇道:“你还会这个呢?”

“我不会啊,我就这么一说。”特工老实回答,“不过我会捏王八,那个简单……”

杨院长脸上自豪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他无力地捂着脸,跟赶苍蝇似的挥挥手道:“你赶紧走吧,离我远点,看见你我就头疼……”

特工得令退下,又是一个大鹏展翅,砰的一下钻入垃圾桶。

第五十四章 怪物医院

特工在退下的时候顺手把玩够了的圆管放在床头,此时的圆管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被揉成一团麻花一样的东西。时辰下意识脑补了一下,如果把特工手里的圆管换成他的手臂——

一想到这里他顿时吓得一激灵,以后要跟特工好好说话,先不说那些还没展示的东西,光他这个力量就足够改变人体形态了……

时辰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那个晚上特工喝了个饱的,居然没有发狂揍他,他可真是个好人呐……

在特工钻进垃圾桶后,杨院长一脸笑容地转过头看着大师。比起特工,大师简直要靠谱太多了,肯定不会让他丢脸。他乐呵呵道:“大师,该你了。”

大师捋了捋山羊胡,自信地一步迈出,朗声吟诵道:“风起!”同时背在后面的手紧紧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顺走的排风扇遥控器在那使劲地按,天花板上的四个排风口立时呼呼呼地吹起了风……

杨院长刚刚扬起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那个,那个!”

“噢~原来是那个。”大师把遥控器收回袖子,伸出手,掌心向上微微一拨,“风起!”

时辰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忽然不一样了,像是一滴水落入湖面,泛起一圈涟漪,本来密闭的空间突然起了风。

一股气流如异军突起般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搅动了起来,起初是微风拂面,随后愈演愈烈,到后面居然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与刚才排风扇吹出来的风简直是天壤之别!

房间里的各种纸笔包装袋全被卷到了半空中,就连分量不轻的水果也不例外,所有仪器都在狂风中不停颤抖,发出尖锐而凄厉的警报声。

整个房间,不,整个空间都在最后就连特工拧乱成一团麻瓜的圆管都被吹飞了……

时辰和杨院长齐齐抱着床脚,异口同声地喊道:“停,停!”

大师闻言立刻停止了对气流的控制。

房间里的气压越来越大,滑门在压力的推动下扑朔朔地滑开了,那股气流找到了出口,裹挟着数不清的细碎物件,轰地一声,仿佛一条狂怒的风龙咆哮着冲了出去!

时辰眼睁睁看着特工刚把头伸出垃圾桶就跟着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想起了陆西沉最后搅碎他心脏的那一招,成千上万道气流组成的利刃穿过心脏,他隐隐觉得胸口有点发疼。

杨院长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服和头发,站起身道:“怎么样?我们现在可以开门见山的谈了吧?”

时辰默然,不可置否。没想到他们真是陆西沉所说的那两个异乡人,只是时间为什么会错开这么多?特工和大师据说家人还活着,不应该错开这么多岁数的。

杨院长见状也不追问,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一一解答。不过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没有骗你,也没有设局请你入瓮。一切都是巧合——”

“特工和大师真的是精神病,被家人送到精神病院也是真的。你之前也有发现吧,其实单论行为模式来说,这两个人的情绪其实一直都很稳定,也非常单纯,没什么坏心思,不存在任何危险行为,不应该被家人送到精神病院关起来的,甚至连子女都十几年没来看过他们,唯恐避之不及一样”

“他们会被送到乌龟山精神病院只有一个理由——他们本身就是非常危险的存在。他们本来是很正常的人,在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样,也失去了正常的神志,变得浑浑噩噩的。”

“特工有铁骨和怪力,他在马路上散步时被车撞了,人没事,车头被他撞瘪下去一大截,硕大一个人形印在车前盖上。大师有控风的能力,觉醒之初他无法控制这个能力,风刃暴走,一觉睡醒整个房间都是刀刻斧凿的痕迹,差点连房子都拆了。你应该能懂了吧,必钢铁还坚硬的人,还有驱使狂风化作利刃的人,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有多可怕……哪怕他们是至亲之人。”讲到这里,杨院长表情忽然黯淡下来,叹了口气,“他们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只是想活着而已,可是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怪物,就该被关在牢笼里。”

时辰想到了那个人形暴龙赵小殊,以人的标准来说,她也算怪物了吧,哪怕是在强者辈出的赵家应该也没什么能龙化到出现龙类特征的人,要不然对龙族的围剿哪能持续这么久?他想起那个小姑娘干净而坚定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可怜,会有人指着她的脊骨骂她是怪物吗,会不会有她蹲在墙角独自哭泣的时候呢?可是他们也不是自愿变成那样的啊……

谁又愿意成为别人眼中的怪物呢?那样孤独,

杨院长继续道:“乌龟山精神院在建成之初就开始接收这些特殊病人,专门关在病院的二楼,所以它也有一个绰号,叫怪物医院,一度成为令当地市民恐惧的存在。不过这些都是成年旧事了,你们没听过也很正常。特工和大师也就这样被亲人从外地连夜带过来办理了入院手续。那天晚上你应该见过二楼的特护病房了吧?那层的房间其实就是为了照顾“特殊”病人而设置的——加厚的铁门和墙壁,复合钢锻造的病床,高强度纤维制造的束缚带。不过作用还是微乎其微,聊以慰藉罢了。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为了评定文明城市,精神病院被列为危险措施,强制搬迁去了别的地方,然后这块空地由我的研究院接手,直到那时候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有这样神奇的人类,几乎可以呼风唤雨。”

“当年的乌龟山精神病院其实还有其他的病人,但是他们没有撑到我接手病院的那个时候。全部死于脑萎缩,死亡时整个人都是干瘪的,如同一根枯木——那是因为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被异能无尽地攫取抽干了。”

“接到他们之后,我把我当时的研究结果优先给他们使用了。那就是现在脑波头盔的雏形,经过电磁波对大脑的刺激,他们的能力逐渐稳定了下来,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健康生活了。但是那个头盔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他们对电磁波治疗已经产生了依赖性,如果一段时间内没有得到治疗,他们的能力又会再度暴走,甚至程度会愈加剧烈!”

时辰顿时脸色大变:“那我……”

“你放心。”杨院长摆手道,“你那个头盔已经是第七代产品了,跟之前的不一样。我根据那些特殊人类的脑电波规律对头盔进行了一定调整,暂时没有什么后遗症了。”

时辰松了一口气,不料杨院长又道,“当然,如果你发现有什么不稳定的情况得马上告诉我,我得做个记录,也算你为后世做贡献了。”

时辰的脸黑的像个煤炭……噎了半天才道:“您还没说崇天界的事呢,您不是说没去过那个世界吗?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啊?我听到现在都没听明白,好像就听你做了个人物介绍……”

杨院长微笑道:“年轻人就是急躁,你放心,我会把你可以知道的东西全部一五一十告诉你的。前面的话都只是铺垫而已,后面才是我真正要跟你说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先回答一下你的问题吧。”

“得知另一个世界存在于平行次元中这件事完全就是一个巧合。我们在接手这群特殊病人之初,为了保证实验体的人身安全,由一群专家讨论了许多的治疗方案,我们首先否定了比较危险的药物和手术试验,打算先试验最安全稳定的方法,也就是催眠。”

“我们经过了一系列严密计划,在专业的催眠师的主持下催眠成功了,两个人同时进入了深层睡眠。在那个情况下他们的神志比平时还要混乱,说出的话都是零零碎碎的词,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几乎都没法连成常人可以理解的句子。但是我们把那些呓语般的回话全部记录了下来,在考古学家没日没夜的努力重新编排拼凑下,我们微微揭开了那个世界的一角帷幕。这个说来复杂,暂且按下不表。”

“我们从那些零碎的句子里获取了星莲、天狼、云国等等一系列的单词,但是其中重复次数最多的就是一个词,每当提到这个词的时候他们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令人恐惧的东西,整个人瞬间陷入痉挛,异能也随之暴走,用了特大概率的电磁波刺激才逐渐稳定下来,只是一次简单的催眠治疗,几乎毁了半个研究院!那个如同梦魇一般的词就是……”

时辰与杨院长同时沉声道:

“崇天界!”

第五十五章 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杨院长眼睛发亮道:“你可知道崇天一词的意思?崇,有高、终结之意,崇天也就意味着极高的天际,也有可能是万物终结于此的天界,暂时还没法确定。但是根据这个词我想到了一个有极高可能性的猜想……”

“一般什么情况下会给自己的世界命名?是你从外面的世界来到了一个新世界的时候,或者是你知道了在世界以外有其他不同的世界,你会给它起名以区分开来。”

“你试想一下,如果你平时就生存在一个狭小的山沟沟里,不知道外面还有穿破云层的高楼大厦,不知道外面有人可以坐在飞机里在天上翱翔,对你来说最远的地方就是家门口的大杨树。那种情况下你异想天开地会给自己的领地起名叫赛博坦星球吗……”

时辰对这个简单易懂的比喻竖起了大拇指,同时感觉他跟杨院长的层次好像稍微拉近了一些……

杨院长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再结合崇天之意,崇天界,就是极高的天界。所有用于区分的名字都相对应的,既然有天界那就必然有地界,很可能其中还有其他的界域,通过某种意义上的维度高低来区分界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时辰老实回答不知道。

杨院长的脸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涨红,双手也亢奋地挥动着,接着他猛然抬头道:“你不知道吗?我也不知道!”

时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但是显而易见的是如果证实了这个发现,很可能对现在一成不变的世界格局产生巨大改变!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也许会让全人类空前地团结起来,也许会让人类因为资源而陷入混战,谁都无法得知未来的走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会让人类现在的认知前进一大步,进入到一个非常超前的时代!”

杨院长这番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仔细好像又跟什么都没说一样,太过空泛了,没有任何一点实质性的内容。一个虚无的空想会让这种国家级的研究员兴奋成这样吗?这不现实。

时辰挠了挠脑袋直接问道:“那个……院长啊,您说的我都明白,但我总觉得没懂你想说的那个点……而且这些跟我好像没关系啊,我现在三角函数都算不利索呢,要为人类做出贡献还是缺点火候……”

“不,这些跟你都有很大的关系!”杨院长猛地靠近病床,眼睛死死地盯着时辰,“这个世界上像特工那样一夜一间就变成怪物的人绝不止这么点,但是还没有一个人能安全自如地往返于两个世界,只有你。”

杨院长激动地握住时辰的手道:“你是目前已知唯一一个能自主穿梭于两个世界的人,而且保持了相当清醒的神智,我们现在对于那个世界的资料非常缺失,如果你能把你在那边发生的事和你知道的那些信息共享出来,就能逐渐完全关于崇天界的信息拼图,对我的研究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这不止是为了我私人的愿望,也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啊!希望你能体谅一下我的良苦用心!”

时辰越听心越紧,没想到杨院长居然说到了这个地步……人类的未来啊,这么沉重而远大的一个词,现在居然落到了他这个衰仔的肩上,这算什么个事啊?

“我知道那些空话对你没什么用,毕竟你才十八岁,跟我差了整整两个年代,受的教育也完全不一样,强行要你理解我们那一套确实有点为难你。这样吧,你看看这个。”杨院长俯身拿起了公文包,刚才整个房间都要被空气乱流拆散时他仍死死抓着这个包没有放手,看来里面应该有很重要的东西。

“之前跟你说过,发生这些异象的人还不止那几个,虽然几率很低,但这些年一直在陆陆续续的出现。为了研究这些非正常人类,同时也是为了普通人民的安全起见,政府成立了一个部门来聚集和约束这批人。”

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叠薄薄的纸放在时辰面前,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小字,看不太清,时辰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最上面那排显眼的大字——

《rcah特别行动队准入许可协议》

杨院长细心解释道:“rcha是theresearchcenterofabnormalhuman的缩写,意为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由我国许多顶尖专家共同组成的一个研究机构,专门负责研究这些非正常人类。而现在你看到的这份是研究中心直属的特别机动队准入许可协议,填写了之后你就可以成为其中一员,享受厅局级正职同级的待遇,但是权限会稍微少一些,也是为了约束这些心思各异的人,希望你可以理解。另外别动队所属成员皆有了解研究机密的权限,有低级到高级逐一开放,像你今天知道的这些消息其实只有队长级才可以接触的,不过由于你比较特殊,我可以先告诉你……”

“等等。”时辰出声打断道,“院长您先别急着讲福利,我年轻可我不傻,这种国家机关可不是这么好进好出的……就算待遇再好我也不一定有命拿啊是不是?您还是先讲讲这个队是做什么的吧?要让我去干那些特工做的事我可不行啊,我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小时候他坐在课堂上听不进老师讲课,经常会陷入幻想:某一天坐在教室里,忽然广播喊:三年二班的时辰同学,请你立刻放下手里的书本走出教室,国家有紧急任务需要征召你。然后他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脱下难看的蓝白校服,戴上墨镜,穿上贴身的黑色风衣,不紧不慢得系好排扣,在万众瞩目之下晃晃悠悠地爬上悬在走廊外的绳梯,一边挥手致意一边拉上武装直升机的舱门……

可那只是幻想啊,幻想与现实根本就是天差地别,有些事不是光靠想象就能做到的。如果真的让他像电视里的特工那样执行什么特殊任务,那可是把命挂在裤腰带上的活计,换他来绝对要掉链子,到时候怕是还要害了别人。

果然,杨教授闻言也笑了:“你想太多了,rcha别动队的主要任务就是约束自己的能力,维持正常生活,不要影响到其他人。说白了就是国家出好处来安抚这批极难处理的特别人类,不要让他们因为能力强大而产生反叛之心。情况特殊时可能会派他们出动执行任务,不过也不是特工那种高难度的执行任务,具体情况到时候会通知。你以为特工只要能打就行啦?怎么可能嘛,真要让那些只会蛮力的人上阵恐怕要坏大事!特工是集力量和智慧为一体的,还需要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坚定心志,他们需要学习的东西比普通人多太多,跟电视上那种走路都带风的007完全是两码事,所以我经常叫韵韵少看现在的电视,他们编的太离谱了……”

好不容易爬回来的特工从门口探出脑袋说:“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背后叫我!”见没人理他又缩了回去,找了个桶躲了起来……

“怎么样?”杨院长和蔼地看着时辰,“我身为云环市的地区负责人,如果你加入,我可以给你特别委任一个副队长的职位,也不需要你出任务。你所需要做的只需要把你知道的一切共享出来,帮助我们研究跨越两界的秘密!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不吃,那可不像你啊。”显然他是事先调查过时辰的性格特点的,了解到时辰比较懒,而且很容易动摇,所以才打算以利诱之。

只是……这真的是一个馅饼吗?

这么完美的福利下,隐藏的绝不是放养计划这么简单的东西。虽说现在是和平时代了,把人切片研究应该不太可能,不过配合研究这四个字,可深可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不会像想象中那样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吃甜点,跟别说里面的限制条件和应急征召了。

就算是馅饼也是铁馅的,你想吃?没那么容易,还得问问你的牙口。

想到这里时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院长您说的都对,也把对我的条件开的很不错了,我确实是一个很喜欢贪小便宜的人,说实话我很心动,”

“但是我还是不能答应。”

他想起那个眼睛明亮的女孩,更加坚定了几分:“坦白讲吧,我对那个世界的了解比您想象的要少很多,从穿越过去之后就一直是昏迷的,隐隐约约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罩子一样,根本听不清,然后莫名其妙又醒了,发现我在医院里。而且一提到那些关联的词我的脑袋就会很痛,就像一把刀在里面绞一样。”

“所以我刚才提到星莲天狼那些词的时候你会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吗……”杨教授捋着下巴自言自语道,“难怪你穿越世界屏障的后遗症比其他人都少的多,问题出在这里吗?看来进行强制催眠也得不出什么消息……”

时辰背上顿时渗出了冷汗,没想到杨院长看上去浓眉大眼,脑子里居然想着对他进行强制催眠。

还好他想到理由拒绝了,真是捡回一条命啊。时辰有些心虚道:“您的好意我是心领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不应该加入这个研究,我怕到时候反帮了倒忙,影响到研究进度,那时候罪过可就大了。”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强求,我们是国家机构,不会强人所难的。”杨院长点了点头,露出了然的神色,把那叠纸中最上面的一层抽出来放回了公文包,露出下面一份文件,“那你把这份保密协议签一下吧,只要你别把今天我告诉你的事说出去就行了。”

时辰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过杨院长顺手掏出的原子笔准备在保密协议上签字。合同的内容他倒是不担心,也懒得从头到尾看一遍,随便扫一眼了事——杨院长这种级别的人物犯不着在这种地方给他下心眼,他时辰何德何能啊,就算榨干了也弄不出几两肉……

这时杨院长忽然一拍脑袋,又从那叠纸底下抽出一小份文件递了过来,“还有这个,既然你不想加入别动队,那顺便把这个也签了吧。”

时辰接过合同,顺着标题念道:“山象县第一人民医院特护病房缴费项目清单……”他直接拉到最后看了一眼,结尾处的总计费用好像有六个零……

杨院长笑眯眯道:“不用谢我,我动用职权让医院打了个折扣,把零头给抹掉了,毕竟我们研究中心跟地方医院都是有一定项目合作的。”

时辰:???

“等一下,这个费用不是应该由研究所承担的吗……我是在研究所出的试验事故啊!”

“对啊,按理说是应该研究所承担费用。”杨院长依然是笑眯眯的,“不过你是在等待期间私自动用了研究所的仪器呀,你又不是我们研究所的成员,所以研究所只会承担一部分医疗费用嘛。而且那天我回来之后发现脑波头盔过载了,连带着周围的许多检测仪器的电路都一起烧坏了,私自破坏研究所设施可是重罪哦,少不了进去蹲个一两年的,看在你是韵韵同学的份上我就让他们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哦对,这项清单上还少了仪器损失的赔偿,大概得一百万吧,这个我还是不能一人做主的,我现在给你加这项上你再签字吧。”说着又不动声色地拿起笔。

时辰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拉住杨院长提起的手,一脸谄媚道:

“院长啊,您刚才说的那个什么什么的别动队,我现在想加入还来得及吗?”

第五十六章 魏天远

杨院长乐呵呵道:“要是你不说你的情况我就同意了,现在嘛得好好考虑了,我们作为国家的代表,可不能随便浪费政府的资源去供养闲人啊。不过你身上应该还有一些秘密没解开,也不能说完全没用。可以……”

时辰松了一口气。

“还是不可以呢……”

时辰深吸了一口气。

杨院长接着沉吟道:“不是不可以,也不是一定要……”

时辰在深呼吸和大喘气之间来回,终于崩溃道:“院长您可行行好吧,是死是活一句话啊!我先说好,就算签了保密协议这钱我也还不起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你有什么异能吗?”杨院长突然问。

“异能?”时辰一愣,“好像没有啊。吃饱饭了还能再塞下两个鸡腿算吗?”

这回换杨院长深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不逗你了,这么晚了,赶紧签了睡觉吧。”杨院长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道,“其实所有跟非正常事件相关的人全部是要强制加入rcah的,你以为国家对于不稳定因素管的这么松啊?天真!我要不来接收你,今天晚上特种部队就开着直升机来了,你就庆幸我脾气好吧你。刚才那些话就是逗你玩的,没想到你还真信啊?太傻了你,这么好骗,一看就没前途……”

时辰楞在原地,没想到这老不修的潮流老头刚才居然一直在逗他玩,这一都就逗了两章过去啊!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水!

他一脸不甘的接过笔,同样是没有看协议下面的内容,直接在文件末尾的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杨院长再不正经也不至于在协议这种严肃的东西上逗他玩,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时辰放下笔,马上抓着杨院长的手讨好道:“现在起我们就是一家人啦!那账单的事……”

杨院长一看这小子表情就知道他想问什么,顿时吹胡子瞪眼道:“难道还能赖给你啊?这些都由研究所出,器材损失也记一起了,不过下不为例,研究所的经费也是有限的。今天晚上就到这里吧,好好休息,等你出院后来我那里报道一下,给你正式介绍我们rcah。”

说完杨院长便提着公文包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转过头一脸警惕地说:“你可不能打着什么我们是一家人的旗号去泡韵韵啊!不然到时候被我抓到了可不要怪我给你穿小鞋!”

“您放心,绝对不会!”时辰赶紧起身把特工和大师两个人也推了出去,现在他这两个怪物恨不得拉开八百米远,跟他们共处一室感觉空气都是危险的……

没想到杨院长都走出去了突然又扒开门回头道:“为啥绝对不会?是因为我家韵韵不够好看吗?你给我说清楚!”

时辰第一次在吐槽这件事上败入下风,深感无力道:“老爷子你想的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行,说到做到啊!”杨院长又示威性地瞪了一眼,转身离开。

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

时辰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虽然抵抗也没有改变结果,以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是试探出了杨院长的态度,只要不是强硬派的那都好说。

刚才因为紧张而褪去的疲劳感很快重新涌了上来,比之前来的更为迅猛,更加无法抵抗,几秒之内他就被铺天盖地的困意淹没,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在时辰入睡后过了约十分钟左右,空荡荡的病房里忽然出现了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隐形人又出现了!

她观察了一下时辰的状态,把手按在耳麦上轻声:“报告,k1已陷入深层睡眠,并无任何异动,暂时没看出问题。”

“韵韵啊,这里也没外人,你就不能叫我爷爷吗?”耳麦拿头传来传来杨院长的嘟囔声,语气极为宠溺,变成了眼里只有乖孙女的爷爷,完全没有了先前研究院院长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杨韵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没事我就退出频道了,今天的监视就到这里,我回去休息了,还有作业要写。”

“哎好吧,后面几天不用监视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周末去爷爷家吃……”话还没说完,耳机里已传出一阵忙音,杨院长苦笑一声迈出了医院大门,跟学术跟人斗争了一生,结果在孙女这里干净利落地失败了,人生还有很多路要走啊。

离开前他忘了一眼最高楼层那间仍亮着的病房,眼神复杂。随着夜色渐浓,夜风也逐渐冷了起来,他缩了缩脖子,把研究服最上排的扣子又扣上一个,钻进了车里。

……

时辰在病院又待了五天时间,配合医院观察,还是在他强烈要求才这才被允许出院了,要不然起码得留一星期。

在这期间还是源源不断地有人前来,姑妈姑父那些人就不用说了。中间还有许多不太熟悉的同学和老师过来拜访,起初他还很迷茫,因为从小到大他都几乎不怎么跟其他人交流,也没什么交情,不知道那些连脸都记不住的人为啥天天这么热切的换上一副笑脸过来慰问他。

后来在二胖的提点下他才略微明白,这里只是一个小县城,很多人可能一辈子就生在这里死在这里了,眼界连省都过不了,对他们来说,一个能住在特护病房十几天,而且看上去跟研究院也搭上了关系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一把通向更高社会阶层的登云梯……

这个世界真是现实啊。时辰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他们想多了,自己只是一个暂时有利用价值的小白鼠而已,可不是什么登云梯啊。

话说这些天来探望的人中最让他吃惊的不是那些陌生人,而是二胖他老爹,带着二胖一起来看望了他一次,就提了一个小小的礼盒,上面写满了他不认识的英文,听二胖说是价值一万美元的保健品,补脑用的,时辰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当然,这并不是令他吃惊的点,从小就跟二胖一起长大,对于他家的富有程度有着很清晰的了解,自然不会为这点钱而大惊小怪。

两个人习惯互相窜门,对方家就跟自家没区别,但是时辰去二胖家就几乎没看见过有其他人在,只是偶尔能看见一个女佣人在安静地做家务,一句话也不说,干完活就走了。那栋华丽而宽阔的房子里只有二胖孤零零一个人,这也是时辰会主动找他玩的原因之一。

二胖的老爹其实是本地的一个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他叫魏天远,本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一穷二白地熬过经济危机后,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找遍所有亲戚朋友、用尽手段借来一大笔钱,全部用于收购当时并没有任何价值、非常廉价的地皮,然后以地皮做抵押获取更大的借贷额度,建立房地产公司,开始房产资源的开发。就这样激流勇进直到今天,山象县过半的地皮都是他家天远集团的。

当然,他老爹不是目光短浅的人,在发迹之后很快把眼光看向更远的地方,把他们的业务范围像全国扩展。后面的扩张途中魏天远守旧有成,但是相比于之前的白手起家倒是没有太大的突破,到今天为止算是不温不火,在全国也是小有名气的企业了。

这是时辰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是在时辰初一那年,那天晚上放学后二胖说今天他爸回来,家里会做一桌子大餐,特意请他来蹭吃。

进他家的时候没发现与平时有什么区别,还是那个样子,只是一个面相看上去有些凶狠的中年人站在书房里,拿着电话不断与那头在争吵。他的语速很快,但是语气却有些软,像是忍着愤怒和焦急一直向对面不停退让,可惜用的不是本地方言,时辰一句话也没听懂。

二胖对此并不在意,可见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两个人就先入席动筷。吃到一半时魏天远终于放下电话过来了,不过他没有吃饭,只是过来跟时辰打了个招呼,也没做任何解释,随后对二胖点了点头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短短的时间内他的表情很快从刚才的愠怒与不甘变成了和煦般的微笑,不愧是传奇商人。

按说这种情况下都是他老爹给他钱让他自己去买,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为了儿子的一个朋友特意赶过来探望呢?

那个又高又胖的中年男人亲自提着礼品放在床头,象征性地问候了几句便离开了,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不像是来慰问的,倒像只是路过来看一眼的无关人员。

不过是儿子的发小住院而已,他时辰也不是什么帅气漂亮的明星,有什么好特意来看的?

他想不通,想不通的事情他就不去想,继续没心没肺的人生,这也是他为什么能一直开开心心活到现在的秘诀。

人这一生就仿佛背着沉重的行李走在遥远的路途上,能够抬起头看清前路已是十分勉强了,为什么要给自己再加上一根稻草呢?

第五十七章 出院

魏天远走后二胖就留了下来,趁着小护士不在拉着时辰一阵东问西问,可算是把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问明白了。时辰顺便把那天杨院长来访的事也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一遍。

二胖听了后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透过玻璃窗看到他打了一个电话,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几句便挂了。二胖进房间后对着时辰认真道:“rcah的事我已经帮你打点过了,不用担心,以后再有人询问你关于崇天界的事你就说你没有记忆了,他们不会为难你。要是让你出任务,直接拒绝就好了。”

时辰满脸震撼地看着他,以前他以为二胖只是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没想到还是个来头不小的官二代!

那天杨院长说的他基本上都听明白了,这个rcah特别机动队可以说是政府直属机关,性质跟特种部队差不多。

这样一个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神秘组织,二胖光用一个电话的功夫就帮他打点好了关系,这是何等通神的存在?

时辰开始怀疑他老爹白手起家传奇的真实性了……

二胖注意到他的眼神,笑道:“想什么呢,我老爹要有这么厉害我能窝在这里长大吗?你也知道的,我爸做地产这一块,每年都绕不开政府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这是我爸做生意的时候搭上的政府线,只是托人帮你照顾一下,小事情,欠不下多少人情的。”

时辰也不去想为什么一个普通的房产商能跟高层领导搭上线,毕竟二胖是从小跟他穿一条裤子的交情,能说的自然不会隐瞒他,不能说的他也不会多问,这是属于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多说反而生分了。

他笑了笑,开了个果冻就往嘴里塞,边吃便道:“你是不知道,那个娃娃脸赵小猪有多强。终极boss猛男龙王硬是被她打的满头包,一路都是硬碰硬,那个拳头撞击的响声跟砸墙似的,真猛啊。”

二胖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连零食都不吃了,看小说都没这么认真过。

这一次他是真的感兴趣了。从时辰简简单单地话语里他也能感受到里面蕴涵的巨大危险,可他还是很感兴趣,听着那些拳拳到肉的战斗场面,他感觉心底里有一股火焰燃烧起来,拳头都不由得捏紧了几分!

“然后我在救阿城的时候被陆西沉捅了一刀,为了保证我死的彻底,他还补了一手风刃……”

“那你没死吧?”二胖紧张地站了起来。

“你猜我死没死?!”时辰瞪眼道,为了不让二胖担心,他把病号服拉开一点,给二胖看了一眼胸口被刺穿的位置,“当时我是背对着他的,被刺穿后我就丧失了感知能力,听不清也看不见,完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醒过来就这样了,完全恢复。要不是有一次穿越的经历,我又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梦……”

“没事就好。”二胖松了口气,坐了回去,捏着拳头愤愤道,“姓陆的王八蛋,让我碰到他我非他撕了,老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叛徒。”

“那还用说吗!”时辰同仇敌忾道,“这狗东西,下次再让我碰到他我非……我非叫齐姑娘撕了他!”

然后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二胖又开始问齐临月的事,少年之间最能延伸的话题就是异性了,两个很快忘掉了那些不快,一时间病房气氛回暖,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

就这样在不断的睡觉和体检之间渡过了观察期,好在二胖经常翘课过来陪他聊天,还给他带来各种小说和零食,也不算太过无聊。

一切安好,体检良好,甚至可以说是优秀了,比许多经常锻炼的人体格都好上不少,完全不像是一个死宅的身体素质。然后时辰就被同意出院了,费用由研究院来出,他也无需担心,出院后就直接被姑妈接回了家。

姑妈说给他请了一个月的假,这还有二十多天呢,要不要一家人一起找个地方出去旅游一下。

时辰惊讶于姑妈居然从一个楞抠改变成这样,看来这次自己的长时间昏迷确实吓到她了。他感觉心里有些暖意,但是旅游还是不能去的。不说别的,光是rcah这个神秘协会还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个大问题,得找个合适的日子去解决一下。

哪天一旦他的秘密被发现了,无论谁保他都没用,他一定会成为国家的小白鼠,进行各种科研试验。

于是时辰便以刚刚恢复容易疲劳的理由推托了,把一家人出去旅游的日期推到了暑假,暑假也不远了。

姑妈说行,随后打了个电话跟班主任说时辰星期一就回去上课……

时辰完全没有注意到,其实在他心里,想的已经是一家人了。

回到家之后发现一切都和以前一样,虽然没有崇天界那里的环境美,但这才是他真正的家啊,空间狭小但是温暖,在外面担心的害怕的担心,一进门便被甩在了身后。时辰蹦了起来,把整个人摔进沙发里,深深地陷了下去。

这是真正的轻松,什么事都不用想,也不用担心什么,像一条咸鱼一样在阳光下惬意地翻着面晒。

时辰在沙发上来回打滚了一阵之后终于恢复了正常,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星期六,姑妈跟班主任说的是星期一就去上课,那他只有一天时间了,那明天去一趟乌龟山研究院吧。

这事不解决清楚永远是心头大患,如果哪天飞虎队突然破窗而入,他真的不知道要无法面对姑妈一家。

姑父在政府工作,有文化,也见过世面。可姑妈只是个普通的市井小市民,别看平时叉着腰训话多神气,一遇事儿就焉了,还很胆小,连打雷都怕,时辰生个病都手足无措的。真碰到那种吓人场面那她该怎么办啊……

嗯,就这么定了,明天早上去一趟研究院,杨院长说过他是住在那里的,不用担心假期找不到人。

……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为了庆祝时辰的出院,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丰盛大餐。吃完晚饭时辰就回了房间,什么事都不做,一直杵着个脑袋思索明天要怎么应付杨院长或者是其他相关人员的询问。

想到晚上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反正二胖也说过帮他打点了,问题应该不打,想不通的问题就不去想是时辰的一贯优点。

其实经过了五天的休息他还是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无法抗拒的疲劳感,那不是光靠睡觉就能解决的,像是身体里缺了什么?应该与他昏迷之后的事有关,具体是为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他决定今天早点睡,洗漱完就关了灯躺在床上。

最近都是晴朗天气,透过窗户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繁星点点,绮丽无比。

他的心里突然涌现一个奇怪的想法,既然崇天界的人可以修炼……那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不行?

第五十八章 修炼之法

虽然两个世界的人都长的差不多,但是内在必然存在很大的区别,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光是一洲之距都能使两个地界的居民大不一样,更别说两个世界了。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不能修炼的原因吗?

等一下!

他忽然发现自己想偏了,思考这个问题的前提是地球人真的无法修炼,而这个前提他就无法证明。

他没亲自见过修炼者但并不代表没有,毕竟他以前还不相信这个世界有超能力,现在呢?光是特工和大师就打破了他的观念。不过异能者的特殊能力源于自身的变异,或者是灵魂越界产生的质变导致,不属于修炼成果,也无法作为世界上存在修炼者的佐证。

杨院长告诉他的那些事肯定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真相,最多只有一小部分,要是他对一个准备招入组织的毛头小子和盘托出,那只能说明他太实诚了,简直实诚到缺心眼的地步。

这些重要的事哪怕是对家人都得藏着掖着,哪可能全部告诉他啊?

不过好歹清楚了一件事,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一潭死水,在平静的水面下仍有暗流涌动。

想到这里,时辰决定结束胡思乱想,早睡早起,明天好早点去研究所报道。

他闭上眼睛,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半小时后,时辰猛地睁开眼,眼珠乱转,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他一边寻找一边嘀咕着:“那孙子呢?”

还好,一切都是熟悉的景象,这里还是他的房间,并无他人,要不然他又以为自己穿越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那刚才那个在他眼皮子低下一直打坐的二货是谁……

事情的这样的,时辰刚才已经准备入睡了,而且他确实很困,闭上眼才几分钟就已经意识模糊了。

然后在朦朦胧胧中,他感觉到黑暗中有一个微微发亮的人影,在他眼前一直飘啊,飘啊……而且那人浑身赤裸,只穿着一条犊鼻短裤,露出大片洁白的皮肤,和一身不算健硕但也线条优美的肌肉。

这也太讨人厌了,哪来的变态裸男大半夜在他眼前晃啊!

一般来说人在睡意朦胧的时候哪怕前面静坐着一尊地藏王菩萨他都没啥反应,都困成那吊样了,佛祖坐你面前你也打盹儿啊。

但是烦就烦在这种一直在你眼前晃啊晃,跟蚊子似的,让你没法不在意。它往左飘了,你注意力就跟着往左了;它往右飘了,你的注意力就跟着往右了。

你以为它下一步又要往左飘了,它突然向上飘……气的时辰觉都不睡了,直接睁开了眼睛想把它骂一顿。

你说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见四下无人,时辰又闭上眼睛准备睡回去。谁知道一闭眼睛那孙子又来了!

还是跟之前一样,泛着微光漂浮在空中,时而往左飘时而往右飘,最可气的是偏偏不遂你愿,一睁开眼他又消失了。

时辰反复尝试了几遍,终于发现,这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而是一个存在于他脑海里的影像,每当他收回思绪沉浸于脑海中时就会浮现出来。

是谁这么无聊给他搞了个打坐视频在他脑海里无限循环播放啊……神经病吧!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阿城那个无聊的人才会干这种奇怪的事,阿城……不知道那一战之后怎么样了。那个秘境可是在逐渐崩坏啊,在他陷入昏迷之前阿城仍然没有脱困,而那时秘境已经开始最后的倒计时了,就跟水中逃脱魔术似的,时间到之间没有脱困,那就死。

真是不由得让人担心啊。

不过担心这些神通广大的人也没啥意义,自己还是一个弱鸡呢,天天担心别人干啥。在时辰眼中那些大仙都是走一步留十步后路的,永远都有后备计划,也不会真正地陷入绝对危机,只是互相比拼计谋的深度,看谁才是最后的黄雀。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打坐的人影忽然发生了变化,他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里面有一个清晰地光点在他体内不停游走……

人总是会被不断移动的物体吸引注意,很快时辰便注意到了这个东西,并且下意识地集中注意力观察光点,忽略了人影的来回飘动。

那道光点虽然看似一直在体内乱转,他在观察了几圈之后发现它其实是循着一条既定的路线在循环运行。

此情此景让他想到了一个东西……运功!

这不是武侠小说里面的运功路线吗!凝神打坐,内视丹田,控制内力在经脉里按轨迹流动,达到修炼的目的!

随着他的注意力越来越集中,那道人影身上朦胧的微光慢慢凝练收敛起来,让他看清了那道人影的脸——

精致的小白脸,英俊中带着一丝柔美,不像是一个男人,倒像是一个美人……这不是那狗叛徒陆西沉吗?!

他终于回想起来这不是阿城留给他的馈赠,而是陆西沉留给他的,是那天村西口之约中陆西沉强行塞给他的请神术!

当时就有一个打坐的人影在脑海里,不过一瞬之后便消失了,陆西沉也说过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不过是陆家瀚海般浩大的秘术中一件不起眼的鸡肋之物而已,所以他也一直没在意。

再加上后面碰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他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东西,直到现在,它突然出现了。

只是前几天在医院的时候为什么没出现呢?难道唤醒这篇秘籍也需要一定的条件吗?

时辰略加思索,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奥秘——这个关键很有可能在于神魂强度,刚从崇天界回到现世时,他的灵魂非常虚弱,这也是那几天他一直昏昏欲睡的原因,总感觉睡不饱。

这些天一直在医院里调养,还吃着二胖老爹送的顶级保养品,所以恢复的特别快,今天刚好达到一个临界点,所以唤醒了这个沉寂已久的秘术……

果然,那个“陆西沉”随后便开口了,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

“请神术并非源自陆家,而是由陆家祖辈从远古秘术中改进而来。此术经由先辈多次改良,无须星辰光辉勾勒术数轨迹,也无须祭祀活物蓄积,只需以人之意志凝聚成束,直达天穹之上,沟通命星。若术成,则可天上诸仙降下凡尘,附身于凡体之上,此时力量通神,无人能敌。”

说完之后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与之前的僵硬的念书腔调不同,变得有了感情,倒像是真的陆西沉在他耳边说话似的:“另外附送你一套星莲术士修炼的方法,就当小礼品吧……哈哈,反正你也修炼不了,不用谢我。”这应该是陆西沉留在他脑海里的一句留言。

时辰终于明白,原来这真的是陆西沉馈赠给他的礼物……

那么说来,现在他可以正式修炼了?

第五十九章 通天

陆西沉的人影仍在打坐运功,而时辰则是一脸纠结。

要……试试吗?

他感觉到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对着他缓缓打开,虽然不知道门后面的结果是好的坏,可是他……想去看看!

时辰从床上坐起,学着人影的样子闭目盘腿,双手结定印,按陆西沉所说调整呼吸。

陆西沉的声音继续在他脑海里响彻:“陆家请神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请神术,实际上它是一种极致的聚神之术,将人脑海中的神魂凝练到极致,便可脱离那些琐碎步骤,以凡人神念直达天听,引动命星降神。”

简简单单地介绍了一遍后,陆西沉忽然动了。他抬手将右手食指咬破了一个口子,把指尖血重重地点在眉心,“取心血抹于眉心,凝聚神魂。”

时辰也下意识学着他咬破食指。

可他毕竟没有虎牙,就用两颗钝大牙废了好大功夫,龇牙咧嘴地硬生生给手指咬破了,疼得他直吸冷气。

他忍不住想到那些没有虎牙的道士是怎么取指尖血的?术士对决,俩身穿道士服的山羊胡老道二话不说,先是自顾自的开始拼命咬手指……这画面也太出戏了。

疼归疼,可不能浪费了,时辰连忙把指尖血抹在眉心。这咬出来的伤口很小,再不涂快点估计就止血了……

很快陆西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时辰连忙收束心神仔细倾听。

“随我念:八冥之内,细微之中,玉精流液,下镇人身。泥丸绛宫,中理五气,混合百神,十转回灵。洞房黄老,青华帝君,左右玉妃,太一尊神;司命在心,桃康运精;脑膜赤文,混黄元真。无无日玄,赤文命神。”

时辰赶忙跟着念,虽说台词略为拗口,但陆西沉念咒的语速不算太快,勉强可以跟上。

吟诵韵文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威严,每个字都嗡嗡震响,仿佛天神怒喝一般:“炉内百神皆听我号令,以身为天地之合,至道不烦存决真,泥丸百节皆有神!”

念完这句之后时辰脑袋里感觉忽然发出嗡的一声震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引爆了!

突然起来的变动令他措不及防,在这声爆鸣之后时辰瞬间失去了意识,脑海中陆西沉的身影也随着这声爆鸣被震散。

一阵无形的涟漪以脑海为中心向外迅速扩散,达到极致范围后又迅猛收缩,无与伦比的神魂力量在一个呼吸之间瞬间被压缩至一个光点中!

光点微微颤动,眨眼间爆发开。一道细密的白光如离弦之箭般从时辰头顶暴射而出,瞬间穿透屋顶,穿破云层,隐没在遥不可及的天际线中。

没有人因为瞧见这道连接天地的光线而惊呼——这是精神力在压缩引爆后形成的集束,除非是接近这个精神量级层次的人才能看见。

然而这个小地方并没有这样卧虎藏龙的存在,沉浸在深夜里的城市仍是静悄悄的。

……

时辰回过神来,发现身处一片深邃的黑暗中,身边漂浮着无数微微发亮的光点,如同呼吸般有规律的一闪一灭,像是……平时仰望的星空?

他试着看了一圈,发现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存在,他好像也成了这群星星中的一员。

这就是请神术吗?可是这跟陆西沉说的不太一样啊。

前面的凝聚神魂突破天穹倒是没什么问题,关键是联系命星请神下凡这一步怎么做啊……他有些迷茫,眼前身边尽是繁星点点,此刻他仿佛身处于星之海洋中,要不是没有了身体,他真的可以做到古人口中所说的——只手可摘星。

不对!他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是陆西沉对他说过的一件事……请神术无须星辰光辉,只需以人之意志沟通天穹就可以了。

但是问题是……没说不需要命星啊!!!

陆家改造请神术的前提是人人都有命星,而时辰他……没有命星!请神术并不是没有使用前提,他需要先找到自己的命星才行。

完犊子了!他顿时有些慌张,没想到节骨眼上居然出这样的大纰漏,现在他连怎么退出这种灵魂出窍的状态都不知道,自己不会一辈子就这样待在这了吧……

慌乱中时辰稍微动了动,惊奇地发现自己并不是固定不动的,心念一动视角也随之抬高降低——他可以像一团臭臭泥一样在漫无边际的星空中缓缓蠕动过去,速度其实不算慢,只是星空太大,而他只是在汪洋大海中挣扎的一只小虾米。

这个结果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他好歹可以尝试接近那些闪光的星星了。

时辰怀疑那些就是陆西沉所说的命星。这是属于每个人独有的星星,与他们的性命紧紧相连,在人死之后重新链接另外的人,像是星火传递的火炬,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那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在哪里呢?这里是地球,不是崇天界,他生于此也将终于此,他不信连这里也找不到自己的命星。

这里有那么多星星,靠着运气随便选肯定不行。时辰根据那些星星的亮度和大小判断出了大概距离对比,挑选了其中离他最近的那颗游了过去,先去看看那些星星究竟是什么样的,再做打算,有了期望就不会迷茫。

很快他便接近了那颗星星。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惊讶的发现这些看起来只有大小亮度不一样都星星其实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那些星星远看就是大小不一的微亮光点,近距离看其实是有颜色的。就像时辰手边这颗就是青色的,稍远些那颗好像是棕色的。

依时辰的经验来看,不同颜色很可能代表的就是不同属性。

至于形状……时辰满脸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正方体星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呃,或许这就是个性化吧……

时辰没有手,不能抓住那颗星星,但是他一试图靠近那颗星星,它就会退开。时辰顿时明白那应该是有主的命星了,一时玩性大起,打算跟赶老鼠似的把它驱赶到天那边去,看看会怎么样。

没想到这破星星还挺聪明,拉开了一定距离就停滞不前了,再撵就直接从他背后绕过去回到了原地。而且一抖一抖的好像还在嘲笑他……

时辰:“???我还治不了你了是吧!”说着就驱动意念加速朝它撞去。

……十分钟后,时辰一边悻悻离去,一边在心里放狠话:“你给我等着啊!等我变强了再过来治你!”

那颗四四方方的星星又在原地得意地抖了抖。

星空依旧沉寂。

第六十章 复苏的心脏

初见时还觉得有些惊异,后面他已经完全融入到这个画风了,就算看见再奇怪的星辰也只是随意瞟一眼,不会太过惊奇。

因为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大哥不说二哥——随着他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浮,他见过了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星星,其中有的是方的,有的是椭圆的,有的连表面都不平滑,坑坑洼洼地跟被摔过似的,有些甚至满是棱角,形状如同一把没柄的流星锤……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们做不到的,什么奇怪形状这里面都应有尽有,唯独没有正正经经的圆,给人的感觉像是进了少年陶艺班的大型作品展示现场……

时辰越看越想吐槽,不知道崇天界那边的术士寻找命星会不会也是这种喜感画风。万一换个心理素质不坚定的第一次看到这种诡异景象,不会直接怀疑人生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吧?

不由让人感叹,活在这世上做什么都不容易啊,都是高危职业!

以意识遨游在星海中是非常枯燥的,起初时辰还能估摸着过了多少时间,会带着好奇心去看看身边掠过的星星,顺便数一下所见的星星数量以消遣无聊。

到后面就是麻木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全部心神都放松了,沉浸在这片绮丽的星空下,任由自己在星海中随处漂浮,所到之处群星皆退避三舍。

“属于我的那颗星星到底在哪里呢……”

明明没有运动,可是驱使意志在星海里遨游也会对灵魂力量有所损耗。不知道过了多久,时辰慢慢开始感觉到了疲劳,漂浮的速度越来越慢,眼前所见的星光也逐渐黯淡下来,像是要睡着了似的。

他困了。但是他不能睡,他知道一旦睡着就回去了。那今天晚上就白受那些苦了,咬手指多疼啊……

时辰继续挣扎着看了一眼四周,忽然感觉前方稀疏的星落中有一颗星星,好像跟别的不一样。那颗星星看上去比周边的同伴黯淡许多,简直就像是藏在万千星星中的一颗石子一样,毫不起眼,但就是一眼就引起了时辰的注意。

他紧紧盯着那颗星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是一种隐约的联系感,感觉像是久别不见的重逢,初见时居然有老友相见的欣喜感,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反正应该就是它了。

时辰奋力向那颗星星游了过去。

游至近处他才发现,那颗星星不能说是星光黯淡,而是根本就不会发光。与那些挂在天穹上微微颤动的同伴对比,它简直就是一颗彻彻底底赝品。

但是它有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个发现几乎令时辰惊地叫出声来——它是圆的!这是时辰见了这么久以来,唯独这一颗是正正经经的、表面光滑的球体,没有显眼的色彩,看上去就是一颗灰扑扑的古旧石头。上面有一道横贯中心的巨大裂口,不知道是因何导致的。

看上去它应该早就碎裂了,可就是坚强地维持住了现状,就这么静悄悄地挂在那里,不会颤抖,也不有星光在表面一闪一灭,像是一颗死去的星星。

时辰靠近它,心中隐约的呼唤感越来越强,他仿佛听见里面有人在呼喊他,“救我,救我……”

居然是一颗老弱病残命星,这就是属于我命中注定的那颗星星吗?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不过自己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倒霉,哎,认命吧。既然还能产生呼唤,那说明它好歹不是一颗死星,也不算太过倒霉了。

时辰驱动意志靠近了它,它果然不闪不避,应该就是它没错了。但是这种情况你也分不清它到底是动不了还是不动,看那道裂口的大小程度,但凡是稍微动一下应该就碎成两半了,到时候是不是死星那就是另一说了……这也太磕碜了吧。

“没办法啦,我们都是难兄难弟。你看你自己这么惨,跟着我混也不算埋没你了。”

在漫长的遨游中时辰已经学会怎么控制自己的灵魂,他对着这颗近乎寂灭的星星张开怀抱,小心地包裹住了它。

陆西沉在请神术的讲解里只讲到与命星沟通,却没讲要如何沟通。

现在时辰面对眼前这颗近乎碎裂的石头有些不知所措,这要是平时他还可以异想天开,比如拿个小锤子给他干净利落地锤碎,然后就水服下,再不济给他揣兜里当蛋孵也行……

可现在怎么办嘛?他现在……没手啊!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被包围的那颗星星发生了一些变化,本来触感冰凉,仿佛没有生气的死物,现在不一样了。那道横亘其上的裂口处有金光慢慢从里溢了出来,往外缓缓渗透——

随着金光从内而外渗透,星星表面泛起了一阵微弱的荧光,非常黯淡,但是与之前的死寂有着天壤之别。它的星体开始微弱颤抖,隐约看见那层微弱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摇曳的一圈火焰,表面温度也随之上升。

这摇曳的火焰并没有伤害到周围时辰的灵魂体,反而在那火光的照耀下他甚至有种暖洋洋的舒适感,整个人像是要融化在这温暖中。

一切的迹象表明,这颗曾经受过重创的星星开始复苏了!

然而与星星亲密接触的时辰很清楚它的状态,这并不是什么复苏。那颗星星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徘徊在死星边缘不知道多久。它十分焦急,仿佛感应到时辰无法与他沟通,迫不及待的情况下直接燃烧核心,以主动姿态与他灵魂相接。

为什么这么急?豁出最后一点残存的星辉也要与他连接。

是等待太久了吗?可是我好像从未见过你啊。

“我好像一直都在给别人制造麻烦,真是对不起你啊……”时辰轻声呢喃。

随即金光大盛,时辰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看见那熔岩般流动的金色烈焰瞬间爆裂开来,溢满他的视界。

那些金色火焰化作一丝一缕的金线融入到时辰的灵魂中,为他无形的灵魂盖上了一件金光熠熠的外衣。

单调而孤寂的宇宙中忽然印起一道亮眼的光芒,一个耀眼的金色人影张开半跪在虚空中,双臂打开捧起燃烧的星星,将它按入自己的胸膛。固定下来后,星星颤动的幅度愈发激烈,犹如一面激荡的战鼓在不断震响。

这完全不像是一颗命星,倒像是一颗……复苏的心脏!

第六十一章 夺舍

此刻房间里并无异动,时辰仍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陷入沉睡,此时距离他神游天外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然而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一点,在命星点燃核心的产生的爆炸中他失去了意识,神魂被余波驱赶出了浩瀚星海,还未醒来。

时辰双眼紧闭,眉心点出的血迹渗入了皮肤,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点金光在眉间缓缓勾勒出一个神秘的图形。房间里平静的空气忽然随之变得黏稠了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狭小的空间里悄然释放,如果控制不好,将会形成巨大的元素风暴。

那点金光起初显露时慢悠悠的,似乎是在蓄积力量,完成图形一角的描绘后勾勒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高速晃动的金光几乎连成一片,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几个呼吸间便完成了图形的描绘,金光熄灭,露出了藏在后面的那个复杂而又玄妙的图腾。

那是一条张开巨翼腾飞的巨龙,龙须飞舞,龙爪张扬,肆意泼洒而又精密无比的笔画将一条龙的威势描绘的淋漓尽致,仿佛真的有一条巨龙盘旋其上,张开足以覆盖天穹的双翼,对着全世界咆哮。

图腾形成时房间里存积的力量也达到了顶点,本来空无一物的空气如同沸腾一般凭空剧烈波动起来。

图腾线条凹陷出隐隐透出金光,如潮汐般涨落,那条金线勾勒的飞龙仿佛也在随之呼吸,时辰眉心间的图腾愈发透亮,每一根线条都在金光的呼吸中微微颤抖。

简直像是在努力挣扎……挣扎着逃脱这座以时辰坚韧的灵魂为画笔勾勒出的牢笼!

本来深陷的眼眶里也亮了一道荧荧的鬼火,从略微摇曳的一点火星转眼间变成熊熊燃烧的怒火。飞龙张开巨口,无声地咆哮起来,图腾上透出的金光已经浓郁如水,在线条之间流淌了起来——它真的就要复苏了!

时辰的脸色愈发苍白,汹涌奔流的力量在身体流转,血液几近沸腾,皮肤被烧的通红,如同一只刚出笼的大虾。

他的灵魂和他体内所蕴涵的力量成为了飞龙苏醒的培养基,随着飞龙复苏的倒计时唱响,他已经快被抽成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情况急转直下,如果飞龙成功复苏,时辰的灵魂将会被碾碎,躯体会被占据,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时辰”行走在世间,无法想象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这是夺舍!

好在时辰刚从星海中归来,还未恢复神志,如果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夺舍发生而无力抗拒,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其实死并不可怕,消失也不算可怕,仍然会有人在辗转反侧时想起你的那些点滴,这就已经足够了。最可怕的是被取而代之,人们仍然记得你,仍然在出作日息中与你交互,可那些都不是你,都是属于别人的珍宝,往后别人想的、念的,都不是你。

不仅是生命,他连你在世界上残留的那些微末存在也一并抹去,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死神的丧钟已然敲响,如果再没人出来阻止,一切即将变得无法挽回,那个吊儿郎当的小衰仔会死在这里,被另一个陌生的“人”所替代,从世界上被干干净净的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就在这时,铁青色的力量从时辰眉心涌了出来,攀上飞龙的金色身躯。飞龙的挣扎倏地停止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无法动弹。

这道铁青色的力量瞧着势弱,颜色也略微黯淡,远不如盘踞已久的璀璨金光。可它来势汹汹,却如同一支高速突击的骑兵队,从侧翼强行突入敌阵中军。

它本就势弱,当然不能走堂皇对阵之道,只能异军突袭,以快取胜。几个呼吸起落的时间便占据了图腾的大半面积,与半壁金光分庭抗礼,被侵蚀的龙躯呈现了泾渭分明的色彩,铁青色的力量侵蚀了绝大部分的图腾,只余下一团耀眼的金光最后盘踞在龙首处。

可最初突袭的那股势头已经在征战中消耗殆尽了,此时铁青骑军处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虚弱状态,被金光死死拦在龙首外,甚至有被反推的迹象,双方在边际线上展开了激烈的对抗,形成一场分毫不让的拉锯战。

毕竟争夺的是一个生命存活下来的权利,身后就是无尽的深渊,多退让一步就有可能会坠入其中,永不见天日。面对这样的机会,谁又能克恭克顺、拱手相让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是不是疯了?!这样拼下去就算你赢了你也没能力寄生在他身上,对我们都没有好结果!不如我们共生在这个劣族身上,一人主管半壁如何?轮流交换也行,逢单我来,逢双你……”

一个年轻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虽然中气不足,听上去有些虚弱,不过语气戏虐无比,充满了讽刺意味:“切,嘴上说着劣族,却企图占据他的神海,真是好笑。高高在上的龙族什么时候不挑食到这份上了?我可不会为了保命沦落到这种地步,世上若只有一条狗,难道你也要附身其上,学着那流浪狗去吃别人的屎吗~~”

“放肆!你的父辈没有教过你要尊重祖先吗?”老人怒喝,“我不过是借他的神海蕴养龙魂,蓄积重生的力量!这个低贱的躯体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中转站而已,谈不上羞辱龙族的尊严。若你与我精诚合作,待我重生之际我就会摧毁这具躯壳,到时候你也足够修补完魂魄的残缺,两全其美,岂不善哉?念在你年纪尚小,我身为长辈须给你留个机会,不然你当真以为老夫徘徊星海近万年只是为了简简单单地苟活?”

“放你的猪屁,倚老卖老这种方法对我没用,我不会为了活命去牺牲别人的性命,不管龙还是人,众生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一等。活该你会死啊,看你神魂这残像,肯定是被剑客斩碎了魂魄吧?”

“狂妄小儿休得口出狂言!你不也被斩裂了魂魄吗?”

“这是你唯一说的一句像样的话,确实,我就不该跟你多废话,手底下见真章吧,你这种腐朽的老骨头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坟墓里。”那个年轻的声音顿了顿,转而笑道,“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不清楚,我的神魂并不是被人斩裂的……而且,与你拼死,我未必不会有好结果哦~”

话音刚落,铁青色的线条忽然同时燃烧,滔天的火焰从中绽放,点亮了整个图腾,本来死战不退的泾渭线霎时间被推上去一大截。

老者没想到他拼命拼的这么干脆,直接燃烧了神魂,措不及防间已被驱赶到图腾的最后一道笔画上,顿时惊慌失措,试图也点燃自己的神魂做最后的死斗。

可是在强行连接时辰神魂时他已经点燃过一次命星核心了,这消耗了他存积万年的大部分灵魂力量,纵使他往日再强,现在一时之间也难以使出太多力量。

金色守军最后苦苦挣扎,也抵不过铁青骑军重整江山后的暴虐侵袭,老者的神魂也在倾轧中被直接碾碎。很快整个龙形图腾被完全染成了铁青色,彻底刻印在时辰的眉心之间,古朴而凛冽的威严刹那间弥漫开来。

完成刻印后铁青色的光芒一下子便黯淡了许多,仅剩最后一点光芒从图腾里投影出来,在房间里汇成一个身穿白袍、丰神俊朗的飘飘公子。

公子站定后一拂衣袍,对着打坐的时辰单膝下跪,抱拳道:“在下遵从召唤而来,你他娘的就是老子的master吗……卧槽!”

他惊地站了起来,俊逸的脸上写满惊疑和难以置信:“怎么是你!”

第六十二章 星陨天

公子在惊诧中也不忘整理刚刚拼斗完散乱的头发,他将披肩长发齐齐拨到脑后,随手从空中摸出一支金玉簪束了个发冠,露出了散发下遮盖住的脸庞——赫然便是那自碎神魂的阿城!

时辰的神魂还没从虚弱中恢复,不止是遨游星海的损耗,刚才两个魂魄在他体内的争夺也对他有着不小的伤害,好在阿城及时夺回了图腾魂印的掌控权,阻止了老龙魂对他神魂的夺取,不然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还真是你啊……我们果然有缘。”阿城打量了一下时辰,发现他并无大碍,只是处于虚弱状态,不能醒来。

虽然是小事,不过以凡人的恢复能力,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醒来,这个时间对于阿城这些人来回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可对于时辰来说意义可就不同了。

不说别的,姑妈要是再看到他昏迷一次,恐怕要哭得不省人事了……

“哎,再帮你一次吧。真是天道好轮回啊,你这一世也太咸鱼了。”阿城伸出手指点时辰眉心,指尖处有金光一闪而逝,为时辰虚弱的神魂注入一部分力量。

随后时辰马上有了皱眉的表情,说明他已经接近醒来了。

刚刚结束一场大战,阿城自然也不好受,不过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帮了阿城一把。阿城收手,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看着同病相怜的时辰嘀咕道:“我怎么感觉我像个奶妈呢……”

得到阿城的帮助后,时辰很快从昏迷中醒来。苏醒之初是最虚弱的,他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晃了晃有了沉重的脑袋,把那迷糊感驱散几分。

“哎哎哎,你别再晕过去啊,我是真没力气再扶你一次了……”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时辰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个声音好耳熟,好像是……他猛地扭头,看见那个身穿云纹白袍的翩翩公子面带笑意看着他。

“阿城!”时辰满脸惊喜地喊道。

阿城仰天大笑:“本帅哥没死,真是帅人有帅福哈哈哈。”突然想到时辰不知道哪天后面发生的事,马上止住了笑声,定眼望着时辰,“想我了吗?”

时辰觉得阿城的画风与这种久别重逢的神情非常不搭,连忙结束了这种尴尬的对视,打断道:“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啊?你怎么到星海中去了?”

“星海?什么星海啊?”阿城听见这个词有些疑惑,忽然想到了什么,“哦哦哦,你说的是星陨天?话说你为什么能去那里啊,你能进星陨天才是最奇怪的好吧!”

“啊,很奇怪吗?”时辰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顺着阿城的话回答了,“我就是按照陆西沉给的修炼方法试着修炼一下……”

阿城没好气地说:“你可真是个好奇宝宝啊,人家背后捅你一刀你还信他?得亏你生在和平时代,不然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你是猪吧你。”

“你才是猪呢,我就试一下咋了?又不会原地爆炸!”时辰倔强不肯认输。

“如果功法不适合的话还真会哦。”阿城幽幽道。

时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心虚了起来,抹了一把冷汗,“呃,我这不是没事吗……下次我会注意的!”

“星莲术士的修炼之法确实可以神魂脱壳遨游星陨天,以命星为中介吐纳星辰光辉。不过你这个情况完全不一样啊……命星都是固定的,相当于人与星陨天的中转驿站,你咋把人家的驿站给打包带走了呢……”

时辰听了这话更加心虚了,小声道:“我顺便试了一下陆家的请神术……诶诶诶,你不会就是我请来的‘神’吧?!”

“废话,论存在形式的话我现在还真算半个神,要不然早死在暗域了。”阿城淡然一笑,“我知道你现在有一肚子疑问。你先把你的事跟我说清楚,陆西沉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担心他给你的术是有问题的,等你说完了我自然会把你想知道的东西告诉你。”

时辰点点头,连忙把今夜的事连带着他的切身感受一起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阿城,毫不藏私。他对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老妖怪有种莫名的信任感,无论阿城说的什么都会毫不怀疑地认同。

阿城听完时辰的话之后沉默了片刻,嘀咕道:“看起来他传授你的术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个过程……很奇怪啊。”

时辰连忙追问:“有什么奇怪的吗?”

“因为你是没有命星的,你的命星在很多年以前就碎裂了。为什么那条老龙形成的命星会对你有吸引力,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阿城沉思道,“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你的命星会碎掉,这件事涉及到前几个世代的隐秘,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关于星陨天的事我倒是可以跟你详细的说一下。”

时辰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仔细倾听,他这个人没啥优点,就是非常耐得住寂寞,忍得了好奇心,身为咸鱼就得有咸鱼的自觉。他十分清楚有些事不是他可以了解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反正绝对没啥好果汁吃,电视里男配角不都是这么死的吗?

“你理解的东西大致是没错的,星陨天确实是命星盘踞之所,不过还有些问题,陆西沉告诉你的东西不全是对的。首先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星陨天是不分界域的,十界众生的命星都盘踞于此,不只是崇天界与广域界,所以不存在异乡人没有命星这种说法。只不过他的往生眼看不见跨界的因果而已,坐井观天。”

“我没跟你说过这个啊……”时辰摸着脑袋疑惑道。

“我附身在你身上时就能同步你的记忆啊,是不是傻?”阿城略用鄙夷的眼神瞥了时辰一眼,“你个倒霉孩子这都没想明白呢?不然你以为我为啥能这么与时俱进啊,我堂堂正正的崇天界老土著……”

时辰大惊:“那我的秘密……”

“你十岁还尿床的事我怎么会说出去呢……”阿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们是好兄弟嘛,我绝对不会把你的黑历史做成大字报贴满学校的每一个角落的。”

计划都详细到这地步了还说你不会!

“好了,别打岔,我继续说。这个世界一共分十界,有上四界与下四界。你所在的这个地界被称为广域界,是地域最广的一个界域,是十界鼎立的基点,但是灵气也最为稀薄,几近于无,所以地球上很少有修炼者。”

时辰注意到很少这个词,很少,那就代表存在,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崇天界属于上四界,边缘处与天海界相接,再往上就是往生天和星陨天,下四界我就不给你介绍了,这不是你能去的地方,那地方……非常危险,我也只是略有了解,我族传承的知识在星火相传中也损失了不少。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时辰心说我想知道的东西那可太多了……但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挤在一块儿,他反而迷糊了,嘴皮子抖搂半天就问了个干巴巴的问题:“你上次答应我下次见面的时候会把你的事都告诉我的……”

“想问我的情况?嗯,本以为没有机会与你相见了,所以那时候并没有与你多说,现在确实可以告诉你一些东西了。”阿城沉吟道,“你希望我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那就名字好了……你说叫阿城,你总不能姓阿吧?朋友相处的基础是双方都要互相信任,你把我什么秘密都窥视了,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我这也太亏了。”

“想知道我的全名?当然可以,我们是好兄弟嘛。”阿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着说,“我的名字就是……”

这时异变突生,房门被砰的一下推开,姑妈穿着睡衣一脸惊慌的冲了进来。

时辰想到旁边的阿城,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样的深夜他房间里还有其他男人,霎时脸色大变!

第六十三章 阿城

阿城在时辰的记忆里他已经了解了这位倔强又可爱的中年妇女,这回第一次见到姑妈推门进来倒是没有半分惊惧,乐呵呵地挥手打招呼道:“姑妈晚上好~~~”

时辰更加紧张了,连忙从床上下来抓着要凑上去套近乎的阿城,慌乱解释道:“这是外面来的神经病,我不认识他……”

然后姑妈却无视了满脸笑容的阿城,径直来到时辰的床前,抓着他的手担心道:“你在说什么呢?我刚才睡醒听到你这边房间噼里啪啦的响……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时辰一愣,看着被无视却仍然笑容满面的阿城,顿时明白了阿城的状态比较特殊,一般人应该看不见,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大半夜这样一个穿着古怪的人在房间里,换谁都解释不清,哪怕换成阿城这种美男子也不顶用……姑妈可完全不吃这一套,必然将他的身份信息以及祖宗十八代都盘问的清清楚楚才有可能放过他。

这时阿城解释说:“刚才我与那颗命星里盘踞的老龙斗争了一番,他想夺舍你的身体,被我顺手捏死了,战斗的余波逸散出一点,动摇了房间的墙壁。说起来你得谢谢我,多亏我及时拼了老命爆种,你欠我一条命加一栋房啊,先记下来。”说着就拿起桌上的笔在袖子上记账:阿辰欠我一条命加一栋房,20181127。

时辰很想吐槽这个自说自话的贱人,但是眼下还得先应付一下紧张不已的姑妈,只得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没、没啥啊,刚才就是做噩梦,撞到墙就醒了,我这不是起来喝口水吗?马上就睡马上就睡!”

姑妈面露忧色:“那……要不要喝点牛奶?我看微信公众号说晚上喝牛奶有助于安稳睡眠,我现在就给你去热吧。”

时辰一听到牛奶就想起了漏壶,顿时觉得菊花一紧,连忙挥手道:“不用不用,我好的很,姑妈您赶紧回去睡吧,我困了,马上就睡!”

阿城在姑妈身后又把用手围成喇叭状,贴到姑妈耳边贱兮兮地说:“姑妈,阿辰他说他想喝牛奶,就客厅柜子里那箱~~~”

虽然知道姑妈听不见,不过时辰还是莫名的有一种想打他的冲动……这人实在是太贱了,他的神情、他的动作、他说的话,每一点都无不牵动着别人的心,让人忍不住想把42码的鞋印拍在他30码的脸上……

时辰强忍着人类最本能的暴力倾向,换上一副他觉得会让人十分安心但是实际上看上去让人更加觉得这个人是不是羊癫疯了的勉强笑容,轻轻推着姑妈的背把她赶出了房间。

“哎呀姑妈你放心啦,我真的睡了,你也早点睡吧,微信公众号上不是还说睡眠是女人天然的护肤品吗?”

“有道理!那我以后早点睡!”姑妈点点头就走了。

时辰小心地关上门,这才靠在门上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看见阿城那副贱样忍不住一个虎扑冲推倒阿城,使劲戳他鼻孔,阿城则是拼命拽他耳朵反击,跟俩小学生似的扭打在一起……

砰——

门忽然被推开,姑妈又探了个脑袋进来问:“刚才听到啥声音,你没事吧?”

被阿城反压在身下的时辰顿时尴尬无比,还好姑妈看不见:“呃没事,我东西掉床底下了,正准备捡呢……你还让不让我睡了!”

“好好好,你睡你睡。”姑妈一看没啥问题就安心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时辰整理好衣服起身,连忙冲过去小心地上了锁,坐回床边。

两个成年小学生坐在床上对视了五秒,时辰掏出刚才夺来的笔对准阿城:“刚才被姑妈打断了,现在老实交代你的身份,你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卧底!”

“大王冤枉啊!”阿城高举双手求饶,“小的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是好人就老实交代,不许打马虎眼!”

“我说我说!你先把笔放下,千万别把我衣服弄脏啊!”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在衣服上记账……”时辰小声嘀咕。

“那是钱,能一样吗?亲兄弟明算账懂不懂!”阿城轻咳一声,“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了,毕竟这个也没什么好瞒的。你猜的不错,我确实也是龙族,而且与青翼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时辰楞了:“啊?我不知道啊……原来你也是龙啊!那你怎么没死呢?”

阿城表情一滞,差点被口水呛到……

“咳咳,我以为你之前已经够蠢了,没想到还远远没到你的极限啊。”阿城感叹道,“不过这个告诉你也无妨,黄金龙瞳是高位龙族的象征,我知道瞒不过的。至于我的名字,确实是阿城,不过是简略的称呼,全名告诉你也没问题。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啊,一般我们龙族见面为了表达对对方的尊敬,都会称呼对方的全名,如果叫错了名字那是非常失礼的事,是会被打的。”

“你说!”

“好,我的全名是俄日勒和克岱钦岱森达日巴特尔城,青翼的名字叫乌勒达日阿赤阿日斯兰扎特……”

时辰深吸了一口气:“你的名字以后就叫阿城了,你敢让我叫全名我就翻脸……”

他当然知道阿城这是逗他玩的,这名字难道是乌合浩特的龙吗?既然阿城不说那肯定有他的理由,他不会多问。

“那我给你说说秘境里的事吧,我知道你会问这个。你这个人啊,屁点本事没有,老是担心别人,你就不能担心担心你自己?”

时辰像个被训的小学生一样耷拉个脑袋,耳朵倒是竖起,这确实是他想问的,回来几天了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样。

“剑陵里的人都逃出来了,你不用担心,齐家小妞是我第一个送出去的。”

时辰露出喜悦的表情。

阿城指着他的鼻子愤愤道:“你个重色轻友的狗东西……你就不问问我怎么了?”

“你不是好好的在我面前吗……”

“对哦!”阿城一愣,居然没想到反驳的话来,顿时嚣张气焰灭了几分,继续道:“再后面我就成神了,哦不对,是半神。”

时辰:“……这展开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我怎么没听懂呢……”

“废话,我也觉得太快了,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阿城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那小脸一皱真是我见犹怜,“莫名其妙就穿越了两重界域,依靠在一颗我以为已经死了的命星上苟活了下来。妈的,里面居然还有人,你说这人住房子里咋不开灯呢?啥素质啊!”

时辰心说你擅闯别人家里更没素质好吗!

“本来我们两个‘人’都是虚弱状态,倒也相安无事,可问题是你来了,他发现了你,开始牵引你前来寻找,然后强行连接了你。”阿城摊手,“我阿城就是这样路见不平的好人啦,不管是谁要干坏事我都会出手相助的!”

时辰心说你这话有语病啊,你相助的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再后来嘛,我把他打死了,顺便把你救了下来,然后就没了。我阿城一片赤子之心,怎么会是敌派特务,俗话说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兄弟我在你这可是半天没看到春暖花开的迹象啊,哗啦啦的全是冰碴子……”

“上来就记账的人没资格说这话好吗!”时辰忽略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从中抓住了重点,想明白后点了点头,又问:“那……那天晚上的事呢?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剑陵里?”

“你想问这个?唔……这件事其实本来不准备牵扯到你的,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安排,终究逃不过啊……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要不要去做那件事取决于你。”阿城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不再嬉皮笑脸,“下面我要说的的话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听好了!”

时辰轻轻应了一声,被阿城的严肃气氛所感染,身子都坐直了几分。

第六十四章 守护者

阿城酝酿完情绪开口:“其实我已经寻找‘你’几百年了。”此话一出时辰顿时惊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一个怨女的泣诉呢,啥展开啊……

阿城马上解释道:“当然,这个你只是一个特殊人称代词,指的并不是你,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再次遇到你,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没有人可以逃脱。即便无法逃脱宿命,我也希望你能在一切来临之前了解到一些东西,不至于一片迷茫。”

时辰注意到短短两段话之间他说了两次命运的安排,语气感慨而绝望,又带着点悲悯的意味。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完全不像是那个油嘴滑舌的阿城,倒像是输光一切的赌徒站在悬崖前作最后的人生总结。时辰绝不相信阿城是什么信命的人,像他这样的风流侠客不应该举剑对天,高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吗?

“今天我们不说命,就说这个,以前的事都让它过去吧。”阿城注意到时辰的脸色变化,意识到自己有些说多了,马上调节情绪重新说,“我在剑陵待了有几百年了,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破镜的人。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你被关在那里也会有这种想法的。日复一日的刑期,永远看不到明天,我甚至想过自杀,但是我只是一个残魂而已,我连自杀都做不到……”

可是你为什么会被关在里面?时辰记得村长说过,齐家剑陵是他们为青翼设下牢笼,那阿城在里面又是什么角色?买一送一吗?显然不可能,里面应该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不过时辰并未打断阿城的叙述,选择继续倾听。

“前面几百年不过是无谓的等待,我等到花开花谢、飞鸟落地,终究没有等到破镜之人。但是我发现一个巨大的秘密——牢笼在松动。不止是牢笼,整个崇天界的界域边缘都出现了波动,呈现出一个不稳定状态。”

“我以为这是对我的机遇,我开始在秘境边缘不断徘徊,期待遇见能助我突破牢笼的有缘人。可是我没有等到那个人,我反而看到了……许多突破界域障壁来到这里的人。”

“许多?”时辰惊起,陆西沉对他说记载之中明明只有两个人!

“很多,我可以确定超过十个。”阿城表情凝重,“这个发现让我冷静了下来,这已经不是巧合的问题了,世界法则出现了问题,不止是崇天界,想必其他界域也是一样的。”

“我是一道残魂,没有实体,魂体也有魂体的好处。而后我感到到界域障壁的波动越来越强烈,也就是说障壁已经开始松动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本来十界之间靠的是暗域和一股无形的空间障壁来分隔。空间障壁从开始松动到最后,很可能会消弭于无形,十界天域融为一体——到时候下四界的妖鬼如果出现在上四界或者是广域界,吹向战争的号角,后果将不堪设想!”

阿城皱眉:“而且我发现,那些出入的人当中,有人灵魂频率是一致的,他们掌握了障壁周期衰竭的秘密,频繁出入其中,不知道背地里在做什么,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但是我被困在秘境里不能一探究竟,可恨啊!”他郑重道,“他们穿梭于暗域时有经过剑陵,我见过其中几个人的样子,你一定要小心那些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如果见到他们马上就跑,不要犹豫!那绝不是你能对付的!”

他回想起魂飘星陨天的前夕,几乎抽干他力量的那一剑居然都被躲开了……怎么做到的?雪月花的威压应该已经束缚住了那黑衣人,难道他已经掌握了法则?不可能啊,真有这么强的话不至于一直狼狈逃窜。

一向以见识渊博为傲的阿城也忍不住头疼无比,“大概情况就是这样了,后面我巡视天域时发现你恰巧来了,于是想借你之手破掉这个囚笼,去探查那伙黑衣人的目的。我身为一代大侠我容易吗?救乱世于水火之中……”注意到时辰质疑的眼神,他尴尬地笑了笑,“不过里面当然也有我的一点点私心,就一点点啦……我就是,就是想顺手杀了青翼而已啦。”

“哇!你们两个老男人被关押在一个牢笼里几百年,非但没变gay,还想杀他,他究竟对你干了啥啊……这是什么展开,相爱相杀的桥段吗?”这也太刺激了,时辰一听到八卦就忍不住浮想联翩,脑子里什么知男而上、勉为骑男等词语一下子全冒了出来。

“你可别乱想啊!”阿城共享过时辰的记忆,一看这小子撅屁股就知道他是拉屎还是撒尿,哪能没想到他在想什么狗屁东西,顿时脸色大变,连忙道:“那是因为他变了我才想杀他的!千年的牢狱让他滋生了心魔,他开始培养死侍,企图毁灭世界……”

难怪那天齐临月探陵时漫天遍野都是那些怪物,原来这真的是青翼的军队。他终于明白了那天夜里穿越两界的原因了,世界障壁开始波动这件事其实他已经从村长他们口中了解了不少,但是没想到居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异界入侵这种事,想都不敢想啊。听阿城的意思下四界很可能是妖魔鬼怪的居所……时辰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形象,就不说崇天界了,广域界、也就是地球,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类要怎么抵挡住这些妖鬼的利爪?

一旦十界融合,必定战火遍布,生灵涂炭。

不过……

“阿城你对拯救世界这么热心……我总感觉跟你的人设不搭,你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阿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两个人相处才几天,哪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啊。时辰回想起了那些天的经历,发现好像从未看清过这个人,他时而豪迈壮阔,时而细心体贴,时而装傻充愣,一口一句白烂话……而那些不过是他显露在外的表象。

你能想象到的一切普通人的特质他都有,毫无特色,就像是你从小到大都会不断遇见而又遗忘的那些不知名的同学,如果这样的人淹没在人海里便再也找不到了。

他真是这样的人吗?时辰说不上为什么,可就觉得不是,他不应该是。

“没错,我确实不是这样的人。我真的很懒,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天天躺在家里,赏花赏月赏秋香,可不曾想……”阿城淡然一笑,“所有龙族天生就是世界的守护者,这个概念深深刻在了我们的骨血里,是我们一族千年传承的戒律。”

“天神赐予我们俊逸的外表,强健的筋骨,无与伦比的天赋,不是为了让我们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而是为了让我们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执行戒律。”

“虽然人族已经忘本,但我作为最后的守护者仍需履行我的职责。我将重拾祖辈的荣耀,肩负起他们的责任,巡视诸天,灭尽宵小之辈。”

阿城微微仰面,目光仿佛要透过天花板望向空中某处不存在的地方。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干净的侧脸上,有种凝重的庄严感,像是清晨朝圣的僧侣。

第六十五章 活下去

阿城面色沉重地拍了拍时辰的肩膀,肃穆道:“所以我们这一族任务重、薪水低,可以说是完全为人民服务,你要努力变强来接过我手中的火炬啊。”

这话听起来铿锵有力、庄严肃穆,如同祖地祭坛上先辈将肩上的星火和荣耀一并传递到下一代身上,充满了神圣的仪式感,让人下意识挺腰收腹,屏气凝神静待传承的到来。

可是在时辰耳中听着怎么这么不是味儿呢……谁是你晚辈了!这勾肩搭背张口就喊兄弟的货怎么老是偷着拣着占人便宜呢?啥素质啊!

时辰一愣神,忽然从吐槽中发现一条可能性非常大的隐藏信息:“诶?难道我也是龙族吗?”

这个推测应该非常接近真实,要不然阿城为什么从头到尾这么照顾他?还说跟他说前世什么的……自己很可能是他等待了几个世代的同族,而且是位阶极高的那种皇血!

“不是,你是人。你的前世与我有些联系,但绝对不是亲属关系,别想蹭关系了。”回答直接而干脆。

时辰愕然:“那你跟我说什么星火相传……”

“哎,这么大个人,都十八岁了,也该明白社会的险恶了,不能老是像孩子一样单纯啊。”阿城过来勾着时辰的肩膀叹气道,“很明显我是在占你便宜啊,你居然都没看出来,下次要学聪明啊兄弟,你这样让我很没有成就感你知道吗?欺负无知的小朋友会让我心里很愧疚……”

时辰深吸一口气,心中暗下决定,若是他日学艺归来,必定要把阿城打成猪头……可惜天不遂人愿,到最后他都没有实现这个梦想。

“好了不逗你玩了,时间所剩不多,我的神魂比较虚弱,具现不了太久。等下你不要插嘴”

“你会回到星陨天?”

“本来会。”阿城苦笑,“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为什么啊?”

阿城一指床边时辰坐的地方:“你起来就知道了。”

时辰起身,发现屁股下一堆灰色散沙,难怪刚才总觉得屁股一直不得劲儿,像是坐到了啥上面。

阿城脸上写满了委屈两个字:“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星海里干了啥,一般人神游星陨天都是小心翼翼地沟通命星,生怕出半点差错伤到自己。你倒好,你给命星整个拽出来了……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大哥?”

“呃……”时辰这会儿心虚不已,冷汗涔涔而下。他从小就对某些精致的东西有着出人意料的破坏力,再经用的东西被他捣鼓一会儿也能当场死机。平时要弄坏别人家的玩具什么就算了,最多就赔钱。

现在看这情况好像是把阿城的窝给拆了,不知道赔他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管不管用……

“不管用!”阿城看出了他的想法,直截了当,“我好不容易找到一颗无主的命星啊,现在再去找已经来不及了,没有依托的残魂是没法在现世生存的,不然你以为我刚才整得这么悲惨凄怆干啥?可不是交代后事吗。”

“如果有与命星同样介质的材料我倒是可以进去躲一躲,不过现在看来几乎不可能,星陨天的命星就算坠落了也不会跨越重重界域落在地球的。就算有,寻找的时间也不够了。”

阿城淡然道,“还有十五分钟左右,现在抓紧时间吧。你的体质比较特殊,无法正常修炼,我用剩下力量为你构筑一条星链吧。乱世就要来了,我不求你代替我守护世界,你只要有力量自保就可以了。”

“这个世界需要英雄,但不需要你去做这个英雄。英雄的事就交给英雄去做吧,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活着。”

“活下去,代替我去看遍这世间的万般风景。”

时辰刚想说点什么,阿城已然闪电般出手,指尖点在他的眉心,铁青色的龙纹再度被激活,对着天空发出咆哮!

……

李家村。

两个魁梧的壮汉对坐在石桌前,桌上摆着一副白玉制成的象棋,年轻一方执红棋,中年一方执黑棋。

“将军!”李胜虎高举棋子猛的按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气势俨然。然后单指按住棋子横推,红方的炮横穿黑方马与相的拦截,来到黑方王将的面前,如果下一子黑将不逃,它可以越过士的防守直取敌将首级。

可黑方执棋者又怎是易与之辈?面临绝境临危不乱,只见连城举棋未定面色凝重,略加思索之后轻捻起一枚黑棋,也是学着李胜虎那般重重落下。

黑方的战马高高跃起,无视了敌方小卒的拦截,携着雷霆之力踏向红方的炮,白玉质地的棋子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哒”的清脆声,可见其力道之大。

连城乐呵呵地收走了红方的车放在棋盘外。

“你神经病啊,哪有这么走的?”李胜虎破口大骂,“我的卒压住了你的马脚你跳个屁马!”

连城据理力争:“我们龙族血统的马就是比一般的马强,就凭你这虾兵蟹将也想压住我的马脚,他配吗?我没让马长出翅膀飞过去将军已经很给你面子了知道吗?我就不兴得欺负弱小。”

“放你的猪屁,那我李家士卒人人练武,拳可撼山,你的马一跳起来我就打断你马腿!”

“那我的车就三阶龙化长出双翼,飞上轧空直取中军帐!”

“我的将军九重极虎一开,刀枪不入!”

……

这俩人举手投足之间气势俨然,每走一步都是苦思冥想,落子也是气势磅礴,仿佛两个大国手在对坐手谈,实际上就是两个终极臭棋篓子,不但棋艺差,棋品更差,下不赢的就想法的耍赖,不要脸起来甚至直接掀桌子……

这不,连城猛地起身一拂桌面,把所有棋子都扫到了桌下,只留黑方的将军孤零零地留在中军帐里,“青翼使出了末日审判,消灭了除了将军以外的所有人。”

一旁蹲了半天的李三水这会儿实在是没脸看下去了,站起身抖搂抖搂腿,装作不认识这两个人,背着手就走开了。

李胜虎目瞪口呆:“真有这招式?”

“废话,这是守护者的权柄,面临无可救药的乱世时可执掌神权降临神罚。”连城用手指在石桌上记道:“开平十三年六月初七,天枢欠下第四只叫花鸡。”

“哎哎哎你真是……我这就叫人去买还不行吗?你别毁我桌子啊。”李胜虎一脸心疼想要阻止,可是早已来不及了,连城的手指硬逾金铁,只在桌面上轻轻一划便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四次输给连城了,他们以情报为赌注下棋,一共就下了五盘,在输了第一盘之后连城就开启了不要脸的属性,耍赖技术堪称一绝,用他的话说就是:“我连城打架能力排第三,英俊排第二,下棋排第一,你一无脑武夫也敢跟我比这个?”

李家村村长腹诽道你这是不要脸排第一才对吧,他气得跺脚,却也没什么办法,向暗处打了个手势,一位侍从得令便跑出去买鸡了——云麓城是云国的国都,距离李家村千里之远,而天香楼的叫花鸡则是云麓一绝,所以李胜虎一时半会儿也没急着履行赌注,眼看这会儿龙族老赖皮快翻脸了才让手下连夜赶去帝都带叫花鸡回来。

第一场赢了,连城便告诉了他一些龙族的秘密,连守护者这种不传之秘也一并说了出去,所以李胜虎才会放心地跟他赌,后面就算输了棋也不用付出什么,因为连城对天枢完全不感兴趣。

用他的话说就是:“要你们的情报有什么用?就你们现在这些残兵败将打得过我吗?给我整只云麓城的叫花鸡来就行了。”这话确实没错,如今民风不古,天狼式微,天枢的顶尖高手断代十分严重,除非把那些躺在棺材里续命的老古董全拉出来才有可能跟这个大魔王斗上一斗,可现在天枢人心涣散,谁愿意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事选择去做这个出头鸟?这也是李胜虎答应与连城和解的原因。

李胜虎一边俯身捡起散落的棋子一边问道:“那为什么当年跟天枢死斗时没有用出这个?听你这形容,那应该不是凡人能抵挡的招式吧?”

“废话,末日审判是神的职权,当然厉害。不过他们使用不了,只有龙族仅剩下最后一个子民时才拥有的特权,算是神的怜悯吧。你得庆幸当年你们没打死我,我要真感觉到危险了肯定拉你们一起下水,大家干脆都别活了。”

李胜虎抹了一把冷汗:“这世界真有神?”

“也许吧,但我没见过。”连城撇了撇嘴,“谁知道呢?反正祖辈都是这么口口相传的。”

可怜的穷光蛋村长收拾好他的宝贝棋子,小心翼翼地用玉质的盒子收起来,准备回去了,不料连城忽然从后边搭住了他的肩膀。

李胜虎差点给吓一哆嗦,回头道:“还有什么事吗?赌注我可是履行了啊,帝都有点远,你急也没用,你的马能飞,我的马飞不了啊。”

“不是说这个。”连城把李胜虎拽回石凳上,表情严肃,“这些天一直便宜你,我现在想到一个问题,得问问你。”

“你先说,我考虑考虑。”这些天的相处让李胜虎稍微了解了一下这头传说中的老龙王,从表面上看与记载中完全不符,就跟一个游手好闲的中年大叔没什么两样,最好的爱好就是在后院浇花,乐得直哼哼。如果不是什么特别机密的东西,告诉他也无妨。

连城沉声道:“那天在剑陵里遇到的黑衣人,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第六十六章 傀儡师

连城提及黑衣人时李胜虎露出了明显的错愕表情:“你也不知道吗?我本来打算把这个当做下一个问题来问你的。”

“你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一千年了,我都给关的快失忆了。”连城露出思索的表情,“但论傀儡师我倒是有些了解,但这个人明显不只有控偶的能耐,我倒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穿行暗域的,靠他那个古怪的面具吗?”

李胜虎回忆起那天,陆西沉在戴上面具后就变得非常奇怪,明明人站在那里,却在感知中消失了,“回去我再和长老会商量一下吧。至于那个傀儡师,能跟我讲一下吗?”

“这个不是什么大秘密,可以告诉你。不过……”连城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行,就一只鸡。”李胜虎随口答应。

“是十只。”连城摇头,他可不干亏本的事。

“你是龙还是黄鼠狼啊???”李胜虎咬牙,不过还是答应了,“收钱办事那得牢靠点,你得给我详尽的情报才行。”

“放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城用那种飘渺悠远的史诗开场语调说道,“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说重点!”

“说实话我对傀儡师也不是特别了解……你知道的,我们龙族普遍不关心人间世事。”连城吃人嘴软,此时不免有些心虚,见李胜虎要发飙了连忙改口道,“不过我还是知道一些情况的。那是我在人间游历时的一次诡异经历。”

就连见多识广的龙王都觉得是诡异,那得是怎样样的经历?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西岭雪山,我想去那里寻找一个传说中的秘藏。在山脚下偶然遇到了他,那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一个怪人,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说起来倒是和那个黑衣人穿着很像。短暂交流后发现我们目的一样,于是在他提议下我们便结伴同行了,反正我肯定是不怕出现什么意外的。”

连城眉头紧锁,像是接下来的那段回忆给他带来了什么不太舒服的感觉:“中间过程比较曲折,我就不讲了。途中偶然间我看到他换衣的样子,那是一个……怎么说呢?像是……拼凑起来的人。”

见识不算丰富的年轻村长悚然一惊,坐直了身子。

“他的身体遍布着是伤痕,一条条黑色的缝合线如同恶毒的蜈蚣趴在身上,最长的一道从锁骨贯穿到腰椎,仿佛被人乱刀斩碎后拼接回去的产物。后背上的肩胛骨上固定着一个铁架子,沿着肩膀一直到手臂,只留了关节的活动板,像是防止人偶散架用的固定板。最让我奇怪的是,他的双手都有六根手指,每个指关节上都插着一根比较短黑色的铁签,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李胜虎在脑内猜想了一下那人的长相,倒吸一口凉气。

“被我发现秘密后他也不惊慌,只是笑了笑,说他不是什么坏人,穿着长袍只是为了掩饰身体的秘密,毕竟人们总会害怕他那样的怪物。我一时好奇,就坐下来听他讲了他的故事。”

“他说他是千机门最后一个弟子,因为天生六指被家人当成怪物,遗弃在荒野上,他师父捡走了他,将他作为继承人抚养长大。他天生骨质比一般人就脆弱许多,非常容易骨折,不能用力,所以他师父为他定做了一套固定身体的‘衣服’。”

“在他十八岁那年,他师父因疾病早早离去了,偌大一个门派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任何师兄弟。所以你没听过千机门是很正常的事,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他们一派只修机关术,自称傀儡师,从上到下都是两个人,至多不超过三个,一脉单传。”

“师父死前告诉他,千机门是一个传承悠久的宗门,只不过在远古时期一场大战中断了传承,如果他想将千机门发扬光大的话就去西岭雪山吧,宗门遗址就在那里,也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发现。”

李胜虎冷笑一声:“这些古老宗派传承者满脑子都是振兴宗门,如果真有这么容易找到,他师父也不至于含恨而死。”

“没错。”连城点头,“他也很明白这一点,就直接对我坦明了所有意图,他说他们宗门有一种独特的望气之术,看得清别人身上的‘火’,但唯独看不清我的,所以他觉得我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希望得到我的帮助。”

“然后呢?”

“一个人的旅途总是孤独的,我答应他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千机门的遗址。期间也发生过一些战斗,我观察了一下他的机关术,确实很厉害,绝非沽名钓誉之辈,如果要寻找黑衣人的来历,我建议你往这方面查,应该会有所线索。”

“你还没说后面怎么样了呢?”故事戛然而止,李胜虎有些不满。

“后面?后面他想杀我,被我就地超度,当场挖了个坑给他埋了。”连城满不在乎,诡异的东西或许会让他有些害怕,但能打死的肯定就不会……

李胜虎一腔好奇心顿时凉了半截,这啥破结尾啊……噎了半天才道:“那你给他打死了……他们宗派不就没人了吗???这都一千年了,你让我现在去找,骨灰都找不到了吧!”

“我只是给你个线索,我也没说一定是啊。反正我活了这么久,只见过千机门能有这种顶尖的机关术,要不然话筒给你你来说,你见过什么机关大师能同时操控三个人偶拦住你跟齐家小妞?而且当时我并没有直接杀死他,我打碎了他的关节和心脏就当场埋了他……可能我总有种感觉,他有可能没死”

“这样吗……最后一个问题,你记得那个傀儡师叫什么吗?我回去查询一下典籍,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名字还真有些想不起了,毕竟都一千年了啊,我想想。”连城有些懊恼,他捶了捶脑袋,是真的非常认真地在检索记忆,绝无半点虚假成分。

他想了半天才吐出这么几个字:“我记得是个很古怪的名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晨风吧。”

“晨风?”

李胜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见连城满脸嫌弃的摆手便走开去了,场外的守卫也退了下去,只留下连城还坐在石凳上,粗糙的手指轻抚着棋盘的纹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六十七章 夜叉

天海界与崇天界相接,但是不同于崇天界的是这里几乎全是海域,一眼望去都是没有边际的汪洋,只有孤零零的几座岛屿伫立在海平面之上。

现在是晴天,并无风浪,海面上平静无比,如同一块碧蓝的水晶,不少海鸥盘旋其上,清脆的鸣叫声在天空中回荡,一片祥和之景。

然而镜面般的海面下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安稳,无数暗流从四面八方赶来,汇聚于此。其中一股最大的暖流与寒流在此碰撞,形成一道冲击力极大的环流。

暖流带来的暖湿水汽遇冷液化,形成了大片的浓厚海雾,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大瓮倒扣在海面上。

浓到大风都吹不散的海雾中有一座若隐若现的小岛,飞越大海的海鸥都会在此停留休息。岛上风景优美,绿茵遍布生机勃勃,到处可见参天古木,各种各样的动物在树林里攀跃,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像是未经海民开发的原始小岛。

岛中央有一块巨大的平原,十几匹矫健的野马在广阔的平原上欢快地撒野奔跑,来回追逐。平静的上空忽然产生一阵波动,波澜般荡漾开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带头的野马似乎感到到了什么未知的危险,突然停下脚步,仰天嘶吼,身后的野马也纷纷嘶鸣回应,在原地不安地踏步。野马头领慌张四顾,像是在确定恐惧的源头,而空中的波动愈发剧烈,丝丝缕缕的黑色裂隙凭空出现。

它更加慌张,不再试图寻找源头,长啸一声撒蹄就跑!身后野马见状纷纷赶上,这时空中的黑色裂隙迅速扩张,镜面般平整的天空忽然多出无数裂痕。

咔嚓——

一声细微的破碎声响起,其中一块被裂痕包围的空间终于抵抗不住黑线的侵蚀破碎了。这是崩毁的伊始,很快大片的空间产生连锁反应接连崩坏,黑色丝线如同潮水般迅速扩张,落在后面的野马很快被黑线追上,健硕的肌肉和油光发亮的皮毛并没有一分阻挡之力,眨眼间整匹马就四分五裂,鲜血泼洒。

野马头领抽空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瞧见这一幕,惊地亡魂皆冒,脚下速度更是加快几分。

破碎的空间一片漆黑,边缘处黑线浮动,突然一黑一蓝两个人影从里面蹿了出来,落在地面。

两人皆是狼狈不堪,陆西沉稍好一些,只是衣衫破损,而晨风浑身都是伤痕,本来威风凛凛的黑袍破破烂烂,露出衣衫下银光闪闪的金属骨架,诡异的面具也破碎不堪。

晨风落地后还未站定便一脚蹿出跃至空中,陆西沉还没触地又被拽的凌空飞起,顿时晕头转向。晨风觑准狂奔的野马抬手,一枚百炼飞爪从他手臂上安装的机关中暴射而出,准确的射中了最前方那匹野马头领的臀部。

飞爪深深刺入野马的肌肉,随着晨风手指一动,飞爪的趾爪猛的打开,两节倒刺巧妙地卡在野马坚硬的骨骼上。野马头领吃痛怒吼一声,剧烈的疼痛感令他速度又提升不少。

晨风左手拽着陆西沉右手抓紧飞爪的绳索,再度触动了手臂上某处的机关,绳索迅速伸缩,庞大的力量带动着两个人近乎飞了起来,晨风不慌不忙,配合着几步点跃平地而起,稳稳落在马背上。

野马头领臀部中刺本就痛不欲生,此刻被两人骑在身上更是恼怒不已,当场发狂般挣扎起来,晨风连忙俯下身子紧紧抱住野马的脖子不松手。

眼见后面晕晕乎乎的陆西沉就要被甩飞了,他大声怒吼:“抓牢!被甩下去就死定了!”

陆西沉被这声怒吼惊醒,连忙学着晨风的样子死死抓住马鬃,将身体固定在马背身上。慌忙中他回头看了一眼,空间风暴从连接点狂涌而出,所有逃之不及的野马都被暗域所吞噬,遍地都是泼洒的鲜血。

冷汗唰的一下从背上涌出,他不再回头,把脸死死地埋在腥臭的马背上。

……

这匹野马能成为头领就是因为他在这片平原是跑的最快的,眼下情况危急,身后天崩地裂的异象在疯狂追着它的脚步,生命危在旦夕。它爆发出所有潜藏的力量,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冲出平原,钻入茂密的树林中。

狂涌的空间风暴在碰到平原与树林的边界时突然停了下来,丝线状的暗域疯狂侵袭,被一个无形的屏障全数挡在外面。

那是一个碗形状的空间屏障,倒扣在平原上,空间风暴到这里就无法再进一步。一线之隔,屏障外是清澈的蓝天,屏障内暗域汹涌而至。

野马没有因为风暴被阻挡而停止脚步,在恐惧和疼痛的刺激下它几乎神志尽失,只会埋头向前猛冲,速度越来越来快,如果前方有什么阻挡物,它会毫不犹豫地一头撞上去,以现在这个速度来看,它和它身上的两人都会在高速撞击中变成一摊肉泥。

它不明白,但是晨风明白。他探身越过陆西沉,将飞爪的抓钩收起,变成原本的梭状暗器,从野马的臀部上拔出。随后他单手一按从马背上翻了下来,百忙之中还不忘顺手带上陆西沉。

两个人倒飞而出,摔在草丛里,滚了十几圈才停下。

一个黑色人影突兀闪现,落在晨风身旁,他的穿着与晨风并无二致,只是佩戴的白色面具有所不同,晨风面具上是金色的鸢尾花纹路,而他的是两柄对称的血色刀形纹饰,看上去有些阴冷。

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下止住了晨风滚动的势头,陆西沉紧跟着撞在晨风身上,也一起停住了。

“你干了什么这么大动静,是被崇天界的土著追杀了?看你狼狈逃窜的样子,不会连阵眼都没收回吧?”面具人冷笑,“这次阵势搞得有点大,老师不是很满意,如果回去你给不出满意的交代,恐怕要在禁闭室待个几年了。”

听到禁闭室这三个字,纵使晨风这种没有感情的傀儡师也不禁脊背一凉。他爬起身看着身前的面具人:“阵眼已经取回,事情经过我自会向老师解释,无须你多关心。”

面具人听了解释却不依不饶,用脚尖踢了踢旁边还未从晕眩感中恢复过来的陆西沉:“这小子又是谁?你就算再蠢也不至于带个外人进来吧。”他略一思索想到一个可能性,顿时惊讶道:“这次的阵眼难不成是个活人?!难怪你不肯带我去剑陵,看来这次任务好处颇丰啊。”

“夜叉你别太猖狂!他不是阵眼,我带他来自有我的理由,我需要见到老师才能禀明情况。”晨风冷笑,“难道你觉得你已经可以代替老师了?”

他看着夜叉身材挂着的刀,轻哼一声:“至于不带你去剑陵的理由,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当年叱咤风云的双刀怎么只剩一把刀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看来这事是夜叉心中未愈的伤痕,他一听便恼怒不已,左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周身气势凛然:“那你呢?废物傀儡师,忘了像个破碎的玩具一样被师父拎回来的时候了?你的手臂还是我帮你接上去的呢,你这种非人的怪物果然容易忘本。”

两个人面对面冷冷对峙起来,黑袍涌动,大战几乎一触即发!

晨风看了一眼地上的陆西沉,皱了皱眉,率先开口:“等我把这小子带给老师再跟你算账。他是老师需要的人,伤到他我怕你交代不了。”

“看在老师的面子上我今天就先放过你。那就说定了,到时候打输了可不要哭。”夜叉大笑一声,在空中撕裂开一道门钻了进去,晨风也拎着陆西沉紧跟进去。

没有力量维持的门很快就消散了,绿荫覆盖的岛屿又恢复了平静。

第六十八章 “老师”

夜叉打开的是短距离通道,三人跨过虚空门转眼间便来到了岛屿腹内的一个巨大溶洞。这里视野开阔,天顶极高,并无人为开凿的痕迹,很难想象这样平平无奇的岛屿内部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天然溶洞。

溶洞中间耸立着一栋气势宏伟的高楼,通体银白色,有种很强的金属质感,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它应该出现在人群最密集的现代都市中,而不是这里。

陆西沉已经从晕眩中恢复过来,他在后面紧跟着晨风的脚步,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当初他被强迫加入夜莺时确实是非常抗拒,甚至存了心思暗中大闹一场,毁灭他们的所有计划,让他们知道陆家人可不是好惹的。

不过看到眼前这个场景,他打消了捣乱的想法,一是他确实对这个奇怪的组织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想要一探究竟;二是……眼前那个挎刀的男人很强,强到无法形容的地步,绝对不是他可以匹敌的。

明明走路松松垮垮毫无气势,看上去破绽百出,可总让他有一种浓郁到近乎实质的危机感,紧紧攥住他的心脏,被那个男人的视线盯着就如同冰冷的刀尖抵在脖子上一般。

见机行事吧,他陆西沉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自然留有后手。

来到大门前,一道突兀的光幕扫过,吓陆西沉一跳,而夜叉和晨风早已习惯,没什么反应。通过扫描后大门应声而开,三人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了建筑。

建筑内部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右边是盘旋上升的木质楼梯,向上延伸至房顶,一眼望不到边际,只看到二楼成排的护栏,视线所到之处都是单调的银色,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一个穿着相同的面具人站在二楼靠在护栏眺望远方,他身形相较于夜叉有些矮小,和晨风倒是差不多,像个一个没长开的青年。面具中央刻着一个古体的字,笔画不多,有种圆润的神韵,以陆西沉学识之渊博也辨认不出。

“忘川。”夜叉朝他打了个招呼,看来这人与他关系不错。

忘川点了点头:“回来了,我去通知老师。”他的声音非常干净,听上去确实很年轻。

忘川刚要转身上楼,虚空中响起一个声音:“不用,召集其他人一起到二楼会议室,我有事要说。”

这声音飘飘渺渺仿佛从远处传来,可话语又分外清晰,像是附在你耳边诉说,陆西沉惊诧地扭头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发声的源头。

晨风注意到陆西沉的动作,轻声道:“只是老师的一项神通而已,不必惊讶,在这里你会看到很多神奇的东西,那是你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稍后的会议上,我会向老师提出你的加入申请,你不要说话,也不要东看西看。”

“我知道你并不情愿,但是很快你就会明白,你现在的选择是明智的。我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都在试图改变这个世界,只要你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我相信老师会很喜欢你的,你会成为很好的助力,。”晨风停住脚步,回头瞥了一眼,明明被全覆盖的面具遮挡了所有表情,可陆西沉还是感受到了面具后那个冰冷的眼神,“希望你不要做出让自己会后悔的决定,我们并不畏惧背叛。”

陆西沉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加快脚步跟上。

一边的夜叉倒是有些惊讶,晨风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居然如此热心叮嘱,看来那小子确实是对老师有大用。

“要不要去提前笼络一下?”夜叉边走边自言自语,“算了,放下身份跟他搭话有点丢脸,以后再说。”

三人进入二楼转角的会议室,此时里面已经有六人落座,首座上坐着一个黑衣人,他的面具没有花纹,只有一道交错的黑色十字贯穿整个面具,比较奇怪的是他的身影有些虚无,像是一个形象真实的影子坐在那里,陆西沉只瞥了一眼就不自觉地发动了眼睛的效果,观察能量流动,发现那把交椅上……空无一人!

那应该就是他们口中说的“老师”吗?不知道是真的老师还是只是一个代号,看上去有些神秘。

场上一共十二个座位,桌子首尾各一个,旁边一共十个。除却老师以外还有五人零零散散地坐在桌子两边,有的正襟危坐,双手按在膝盖上,有的懒懒散散,一手托着下巴,但是没有人说话,十分安静。

陆西沉刚想随便找个座位坐下,却被人从后面按住了肩膀。他转头,见晨风指着椅子的背面——原来每把座椅都是固定的,后面刻有对应的记号,晨风这把椅子就刻着金色的鸢尾花。

“你先站着,等老师安排。”晨风轻声道,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这边,看着他背后的陌生人。

首座的老师同时把目光投了过来:“既然来了那都是自己人,找个座位吧,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吗?”他的声音有些温厚,像是一个老人。

老师说完话冲着桌子末端的座位扬了扬下巴,示意陆西沉坐过去。

“师父那可是副座!”晨风忍不住出声反驳。

“我说了,叫我老师,我只是救了你的命而已,不是你的师父。那个把你抚养成人、教会你技艺的师父在你十八岁那年已经死了。做人不能忘本。”

老师和蔼道:“至于座位那是小事,就随便坐嘛,有什么关系?座位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不能被死物所掌控。不止是小风,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是要干实事的人,要专注完成自己的目标,不要搞形式主义,下次要记住啊。”

没人敢接话,晨风想起了那个如同父亲般严厉的师父,黯然点头。

陆西沉有点尴尬,他本以为这种神秘组织的头目会是藏在阴影里发号施令的人,一字一句都简练到极致,不过现在看来刚好相反,眼前这个“老师”除去那个诡异的面具以外,完全就像是一个和蔼的乡村教师,还是个话唠……

“去坐吧,老师说可以坐就可以坐,不会怪罪于你。”

陆西沉点头,准备走向那个位置,哪知道刚迈出去一步背后就渗出了冷汗——六道恐怖的意念全数加注在他的肩膀上,令他的脚步陡然沉重了数倍,压力爆发的瞬间他几乎站立不住,保持弯曲的膝盖骨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第六十九章 无相

六个人的意念威压同时施加在陆西沉身上,近在咫尺的晨风自然清楚,但是他并没有出手相助。

其实他对老师的这个决定也不太满意,只是他不愿违抗老师的意愿而已,此时有人出手教训陆西沉,他赞同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出手?他清楚那些人的意图,不过是给新人一个下马威而已。

同时也存着考验陆西沉的意思,夜莺不是寻常组织,它有着巨大的秘密,没有足够的能力,就算让他接触那些深层次的东西恐怕派不上用场。

陆西沉仍保持着屈膝迈步的姿势,额头上冷汗直出,看上去像是支持不住了。

有人暗暗叹息一声,他们穿行再各个界域间许久,也会感到孤独,多少年没有新人加入了,眼前这个看来也不太行。

没有人注意到陆西沉面具下的眸子越来越亮,他并未通过结印来引导元素形成星链,他是元素亲和者,只需要一个念头便可调动空气中的元素!

室内的空气开始紊乱,逐渐有形成元素乱流的趋势。陆西沉灼灼目光扫视了在座的所有人,暴动的元素在他身上逐渐凝聚成一个虚幻的人形,人影缓缓站起,所有意念威压都被挡在了外面。

“元素亲和,身外化身,有意思。”老师打量着陆西沉背后尚未凝视的虚影,也没出手阻止“学生”们,未尝不是存了考验之心。

意念威压又加重了几分,陆西沉背后的虚影变得如同风中火烛,明灭不定,他眼神一凛,双手合十结了个术印,空间中的元素乱流霎时间静止下来,按着一个玄妙的轨迹开始运转。

“够了,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再僵持下去场面就不好看了,一个面具上刻着竖瞳的黑衣人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就算是考验也要点到为止,难道你们想拆了老师的房子吗?”

此话一出所有威压消荡一空,陆西沉的身子摇了摇,背后虚影散去,能在六人合力下支持到现在已是不容易,结印不过是虚张声势。

“还是有些勉强啊。”老师笑道。

“还不止如此,老师你看他的眼睛。”晨风出声提醒。

“哦?”下一刻主座上的身影消失,转瞬间便出现在陆西沉面前,陆西沉大惊失色,还想闪避,却发现全身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锢住了。

老师将一双粗糙的覆在他脸上,并未取下面具,只一触便又消失了,再定眼看去他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主座,仿若从未移动过一般。

好快!完全无法抵抗!陆西沉暗自心惊。

“咦,往生眼?看来你也不简单啊。”老师啧啧称奇,语气颇为满意,“内里自成一个小世界,虽然是残缺的,不过很好,很好!很久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有为之士了,现在的人沉溺于平和世事,不思进取,你能有这样敢于尝试的勇气,好……很好,拜入我门下吧,我会指导你走向最高的天际,那是人类未曾想象的高度。”

老师连道三个很好,可见他心中的激动之情,就连一向冷淡的晨风都忍不住侧目,没想到老师居然如此看重这个新人。

“未曾想象的高度?”陆西沉轻声道。

“没错。”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悄悄响起,“创造小世界是为了什么?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跟着我,我能让你成为……神。”

“敢吗?”

陆西沉捏了捏拳头,当他秘密被捅破时他动过杀机,但是面对这些人还是强行忍住了,一对一他也没信心赢过任何一个人,在他眼里诡异无比的晨风在里面应该是最弱的。

他没有立刻回话,眼神几度闪烁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或者说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他们的和善不是永恒的,如果拒绝老师的邀请,下一刻他就有可能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陆西沉抱拳躬身,沉声道:“学生陆西沉见过老师。”

老师满意的点点头,抬手一拂,陆西沉便被一股无形力量按在了副座的位置上,“每个人都有一个称号,你的是什么?”

不等陆西沉开口,老师便接着自己的话说道:“每个人面具的咒印都是由心中执念形成的,小风是喜好和平的人,所以他的咒印是鸢尾花,夜叉心中只有两把刀,所以他的咒印是双刀,不过其中一把被人抢走了。”

夜叉冷哼一声,又不敢反驳,转过脸去看着窗外的风景。

“你的面具应该是小风给你的吧?没有咒印很奇怪啊……”老师看着陆西沉空无一物的白色面具,思索道,“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你心无一物?没有欲望的人真是可怕啊……诶对了,要不你就无相吧!”

同样不等陆西沉开口,老师拍了拍手,“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是无相了。”

“是,老师。”陆西沉有些无语,但也不敢多说,只好点头应允。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今天我很开心,汇报一下你们的成果吧。”

晨风向陆西沉示意地瞥了一眼,陆西沉会意,翻手拿出先前收纳的黑石碑,那块参天的石碑在阵法束缚下被强行压缩成手掌大小,不过此时已不太稳定,显然要破阵而出,恢复圆形。

老师一招手,石碑脱离陆西沉的掌控飞至手中,他端起石碑仔细端详了一番,称赞道:“这是一块解剑碑,好强大的剑意,它的主人生前一定强大无比。看来我低估了那个秘境,你没事吧?”

晨风摇头:“并无大碍,只是逃离时秘境崩溃,受空间风暴波及受了点伤,静修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那就好,把这一行的事与我详细报告一遍。”

晨风点头,开始一五一十道来,当说到阿城出手时老师像是有些波动,但并未出声打断,直到晨风全部讲完,他考虑了一番才道:“那个人的身份我会去查探的。我本以为你会走不出青翼的阴影,在那种情况下不但保住了性命,还取回了阵眼,你做的很好。”

“我跟丢了刀都不敢去讨要的人可不同。”晨风低笑,并未看谁,但是夜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冷哼一声,扭头看着窗外不说话。

“好,接下来是你们。”老师转头看向竖瞳面具人,“十诫,你先说。”

十诫开口:“妖皇界通道并无异样。”

不等老师问,其他众人也纷纷开口:“诸天暗域并无异动。”

“附上,也无新通道产生。”

老师点头,同时思索着一些东西。

忘川忍不住出声了:“老师,昼伏和夜出怎么没来?他们干什么去了?”这些学生中他年纪最小,也跟其他人关系最好,见老师半天都没提到缺席的人,终于按耐不住了。

老师笑了,温和地说:“哎你又忘了,我说了很多次了,提问要先举手。”

忘川举起手,又问了一次:“老师,昼伏夜出他们在哪里啊?”

“他们在百鬼界执行任务,具体我就不跟你多说了,你不需要担心他们,以他们兄弟二人合力应该没什么问题。”

忘川的提问得到回答,心安了几分,放下了手。

“还有什么问题吗?”老师环视一圈,“既然没有问题那我就说一件事了。”

“接下来我们会有一个大行动,需要你们在座的过半人参与,有什么意见要早些提出。这次的任务非常重要,只需成功不许失败!如果在我制定完计划之后说什么不能参加……你们明白的。”后半句话语陡然变冷,这个温和的老人仿佛在刹那间变成了一个锁魂的厉鬼!

场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陆西沉心头一跳,联想到夜叉提到的禁闭室,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才能让这些强者全部低下头颅?

老师起身,伸出手,手掌上忽然浮现出一副立体的图形,那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建筑群,朱红色的高墙里围着一栋栋华丽的阁楼宫殿。

“我们下一个目标就在这里——”

“云国皇宫!”

第七十章 相伴

从阿城开始那些话时,时辰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那完全就是简略的遗言,把一切都交给了他。

他的前世跟阿城究竟是什么关系,值得他这样付出……这人情得还到什么才能还得清啊?

时辰感觉到一股滚烫的力量从眉心注入,以霸道无比的姿态在他魂海里强行刻下一道咒印。那是固定的星链,只需以精神力控制星辰光辉注入其中,便可发动提前设置好的术。

阿城知道时辰的体质并不适合习武,但是他的魔武双修路子很适合时辰,可惜时间不够了,在他灰飞烟灭之前只能留给时辰一个保命技能。

有这个应该就足够让他活过乱世了,只要不去招惹那些老妖怪。

只是……他想起最后看见的那个黑色身影,忍不住有些担心,这一世变数太多,完全无法预料,谁也不知道最后结果会是怎样。

哎,希望有个好结果吧,可惜自己看不到最后的风景了。

阿城稳定心神,完成了最后一笔刻画,咒印闪了一下,随后深深隐入时辰的魂海中。

“再见。”阿城无声告别,哪怕没人听见他也想说出那两个字,弥补当年未尽的遗憾,

“真的再见啦。”他又道一声,并未松开点着时辰眉心的手指。他仍在留恋,可时间并不会等他,阿城的投影从底部开始慢慢化作飞灰,散在空中。

“咦,好像有什么东西。”阿城惊咦一声,似乎在时辰的魂海里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此时他的神魂已消散过半,“这臭小子,把这东西带出来居然不跟我说一声,差点害死我,还好本帅哥细心查探了一番!”

其实他本想在死前看一眼时辰人生的全部记忆,上次附身时间太少,只浏览了短短一部分,这远远不够,没想到居然有意外收获。

要是时辰醒着肯定要大喊冤枉,因为你没给我机会说话啊……但这并不影响阿城吐槽他,“时间还够,不过得抓紧了。”

他将探入时辰魂海的神魂分成数条丝丝缕缕,不断缠绕在魂海中央漂浮着的那把玉质小剑上。

那是春雨,以特殊矿物打造的玉质神剑,独一无二!没想到居然可以作为神魂的寄存物。当日无意中被时辰带出了崇天界,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也难怪他没有告诉阿城,无心栽柳柳成荫。

春雨已经与时辰建立了联系,才能被收入魂海,而阿城作为时辰命星相连的星神,自然与他有同源的气息,春雨自然不会抗拒他的神魂侵蚀,如同陷入沉睡了一般,静静漂浮在魂海之上。

“没想到有一天会住到我自己的剑里……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啊,哎,人生无常,以后的日子还是得及时行乐。”阿城感慨道,动作毫不减慢,在神魂完全消散前钻入了春雨。

“诶?我这算不算变成剑灵了?”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之后,即使是阿城这种见多识广的老妖怪也有些迷糊了,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先是变成命星,被请神术“请”了下来,然后又寄居到了剑里。

“算了算了,叫什么都无所谓,活着就好,哪管得了这么多。”他开始在心中呼唤,“兄弟醒醒。”

时辰受到呼唤睁开眼,发现阿城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可是耳边还有一个贱贱的声音在叫唤,难道是自己耳鸣了?

耳鸣是病,得早点治啊!

“你没听错,我还活着呢。”

“……你活着那你刚才说这么悲惨的话干嘛?我还以为那是诀别了!你这人素质也太低了,这节骨眼上还要逗我玩,以后我肯定不信你了!”

“我没骗你,刚才真的快死了。还不是怪你没告诉我春雨在你这里?”阿城愤愤道,“还好小爷我机灵,及时发现了,再晚一步你就看不见我了!”

“春雨在我这里?”时辰有些疑惑,他什么时候收走春雨了?

他回忆起最后一幕,他将春雨裹好之后放在了口袋里,然后就被陆西沉偷袭,再后来就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醒过来就回现世了,完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时辰苦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惨叫鸡,从头到尾都被扼住喉咙,唯一的权利就是发出“啊啊啊”的叫声,区别只是换了不同的人掐着他,没有任何选择权。

“应该是鲜血。”阿城提醒,“春雨是无主的,在见血的时候它选择了你。”

“为什么要选择我?”时辰有些疑惑,按常识来说,神器择主,通常都会选择比较强的人,不止他一个人的血滴在春雨身上,可它没有选择齐临月,没有选择赵小殊,偏偏选择了他,这是为什么?

阿城笑而不语,他知道原因,但这个秘密他会永远藏在心里:“别想这个了,今晚我的神魂消耗巨大,坚持不了太久了,不过不需要担心,我现在算是半个剑灵吧,有春雨在我可以蕴养神魂,而且我最擅长的能力就是恢复,只要不死就一定能恢复回来。趁我陷入沉睡之前我得跟你交代一些关于修炼的事。”

“你说。”时辰明白时间紧张,自然不会打岔。

“我之前说过,你的体质很特殊,你不适合修炼,或者说……你不需要修炼。”

“你的精神力很强,几乎达到了以一己之力破开空间障壁的地步,但是你的神魂属性太过锋利,我为你加了一层禁制,不然觉醒的那一晚你会死在自己的神魂绞杀之下……”

“是你把我丢出去那一次吗?”时辰忽然想起阿城把他丢出去之前说的话:快走吧,你的时间不多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没错,就是那天,如果你再保持神魂喷薄的状态,很可能就会直接自我解体,你的肉体无法容纳太过强大的精神。接下来就通过我留下的龙印修炼吧,只要你用神魂点亮印记就可以从星陨天吸纳星辰光辉了,切记不要修炼过久,如果禁制破碎我也没办法救你,我现在真的很虚弱。”

“李胜虎教给你的拳术你也要练,别以为术士就不用锻炼肉体了,没有强大的身躯是无法容纳那些磅礴的星辰光辉的。”

“就这样,晚安!”

阿城嘴皮子越动越快,疾风骤雨般地说完了一段话,之后便陷入死寂,任由时辰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了。

但是他并不担心,阿城那样性格的人,真要死了肯定是喋喋不休的,绝不会只说一句晚安就销声匿迹,他不是那样骚包的人。

没事就好,虽然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变化,但是身边已经多了些会关心他的人,心里有需要惦念的人就不会孤独。

真好。

时辰靠着香软的枕头,沉沉地睡去了。

第七十一章 体检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十二点,要不是姑妈进来掀被子,真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时辰打了个哈欠,开始吃已经热过的午饭。即便睡了这么久,他还是感觉到脑袋有些昏沉,那股疲惫感始终在心头萦绕不去,看来阿城说的没错,要是没有阿城渡来的那一丝魂力,他可能要再睡上一个星期。

哎,现在还是太弱了啊……得赶紧找机会变强。

他回忆了一下阿城昨晚说的那些话,按今天这状态练拳应该是不太可能了,吃完饭洗把脸就去研究所吧,有些事总要解决的,拖着也不是办法。

晚上回来再尝试一下术士的修炼方法,看看自己的精神力能强到什么地步,值得阿城这样大肆夸奖。

“筷子好吃吗?”耳边传来姑妈关切的声音。

时辰这才注意到他已经跟筷子头较劲十分钟之久了,本来平平整整的筷子硬是给他撮的跟扫把头似的……

时间还算充裕,时辰吃完午饭后去冲了个澡,终于清醒不少,跟姑妈打了声招呼便出门了。

没多久就来到了研究院,才过一星期时间,院内设施和装修又比上次好了不少,看上去离完全竣工已经不远了。

不得不说集合国家力量确实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时辰跨进门口时隐约感觉到有什么看不见的射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大师和特工就像是巧合一样,在他进门的瞬间就从大厅里出来迎接他。

应该是门口装有什么检查身份的特殊装置吧,为了防止一些犯罪分子混入其中,同时也起到提醒来客的作用。他定了定神,向大师二人走去。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和感知能力比以前强了不少,不知不觉中就能察觉到很细微的异动。

“吃了吗?”时辰挥手。

“早上好啊!”大师也挥手。

特工伸出手来握手:“今天天气真好!”

……

还好院长及时出来打断了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打招呼,他领着着时辰进入大厅。时辰在进门的时候敏锐地注意到院长抬头看了一眼顶角一个隐蔽的摄像头。

是虹膜认证吗?做的好隐蔽,难怪院长要亲自出来领他进门。

今天的星期天,跟上次一样,空旷的研究所里冷冷清清。时辰跟在院长背后,小声问道:“今天他们是什么?”

“这不刚好一星期吗?”院长也小声答复,“今天还是四叶草,你千万别动他们叶子,不然跟你急。”

果然,目送走时辰后,两个人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头发,躺在草地上,露出肚皮晒太阳。

他们的世界真是好快乐啊,有那么一瞬间时辰真是想放下一切躺在他们身边,和他们一起享受最纯真的快乐……

院长在前面边走边说:“现在研究所的安防已经升级到最顶尖的程度,没有通过认证的陌生人在这里寸步难行。等下先帮你办一下指纹、声纹还有虹膜的录入,这样你就是研究院的正式员工了。至于入职手续会有别人帮你办,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时辰点头,紧跟在院长身后,他是真怕走慢几步没通过扫描,墙里突然伸出十几把加特林对着他……

“我就猜到你今天会来,毕竟你明天要上课嘛,所以特地留了几个工作人员在这里等候你。办完门禁之后能不能去做个体检?”由于担心时辰拒绝,杨院长显得有些紧张,“很简单的那种,不用抽血什么的,做一次全身扫描就可以了,我们研究院配备了最新的人体检测仪器,领先民用科技起码十年水平,不会对你造成任何的后遗症,安全又便捷,让你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时辰突然觉得这台词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老院长在搞科研之前是不是搞推销的啊?

“不过……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杨院长一副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倒是让时辰好奇了:“什么请求?”

“就是需要……取你一点点骨髓。”杨院长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我定的,是上头的要求,所有非正常人类研究协会的成员都需要取一部分组织成分留存,用于分析解密人体潜藏的奥秘。经过严格筛选,我们认为取一部分骨髓是最有效果的。”

“只要一点点就行了,不会影响身体健康的!”

“疼吗?”时辰的关注点总与别人不太一样。

杨院长摇了摇头:“不疼不疼,我们的取样仪器非常先进。”

“那就行。”

时辰在院长带领下先去了二楼的一个资料室,在那里完成了关于门禁的一系列信息录入,研究所的仪器都比外面先进许多,充满了科技感,但是操作又十分便捷,毫无经验的他也能用的顺风顺水,很快就完成了几项信息认证。

录入完信息之后他领到一张水晶质地的卡片,上面印着一个工整的k1,应该是他的编号,除此以外都是空白的,简单到极致。

“这就是你的门禁卡,已经为你下放了副队长级别的权限,这是我先前答应你的。k1就是你在rcah别动队的编号,哎你看你这个号码真是很好看啊,因为组织建立没多久,收纳的成员也少,所有成员编号基本上都是单字母开头的,等以后成员多了之后那肯定就没有这种炫酷号码了,到时候他们的编号估计就跟车牌号似的超长一串……那多难看啊!”

虽然时辰很认同这个观点,不过杨院长的关注点好像也跟别人不太一样……

“接下来就去做一下体检吧,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不喜欢待在我们这些老古董待在一起,早点做完也好放你回家休息。”

小小的研究院里居然还配备了医务室,就在二楼的拐角尽头,出了资料室很快就到了。开门进去里面居然设备齐全,架子上满是贴着长串英文的药瓶,看起来非常专业,完全不是同等大小的私人诊所可以比拟的。

进门后就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在里边等待。这人长相斯斯文文的,戴着金丝框的眼镜。头发抹了一层发油,全部梳到后头,显得十分精神。

一看就是那种学术专精的科研人员,眼镜里都能反射出闪光的那种。

见时辰进来,那人挑了挑眉,扶了一把眼镜,起身上前迎接。

杨院长乐呵呵道:“小张,这是我跟你说过那个需要做体检的成员,现在方便安排一下吗?”

“没有问题,现在就可以。本来周末也没什么工作,把上周没完成的报表补一下就好了。”姓张的研究员向时辰招了招手,他的声音有些清冷,不夹杂任何的感情,“过来,躺在这里吧。”他指着房间角落里的一张病床,示意时辰躺在上面。

时辰在走过去的时候下意识观察了一下:这病床看起来普普通通,不过刚才张研究员走过的时候掀起被单的一角,露出了下方的金属台子。

实心的!

这应该不是病床,只是做成了一个比较安心的样子,实质上应该还是一个检测仪器。时辰直接躺了上去,并不怀疑他们会对他做什么手脚。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身为国家暴力机关的他们真要对付他不需要这样和颜悦色,完全没有必要在这方面瞎操心。

“躺上去就好了,不需要做其他的事。哦对,记得脱鞋子,我们这还没配备清洁人员……”小张见时辰躺好了,便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双手飞速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似乎在开启什么程序。

“记得放松心神,不要害怕看到的一切,只是普通的检查而已。”小张输入完最后一道指令,啪地一声用力地按下回车。

时辰觉得他这个颇有仪式感的落指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刚想回应他的叮嘱,只见巨大的黑色隔离罩从床两边突兀升起,合在一起变成一个完整的外罩,将他困在里面!

世界一片漆黑!

第七十二章 压力测试

“什么情况?!”时辰还没反应过来,罩子已完全闭合,里面一片漆黑,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会是想把我关死在这里面吧?院长这是抽什么风啊?”时辰的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推罩子试试,看看能不能直接推开。

手抬到一半他就发现不对了,像是有个无形的沙袋挂在他手臂上,仅仅抬起一小段距离就花去了大半的力气,怎么这么重?!

不对,加重的不只是手臂,是整个环境,因为他的身体也感觉到变重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把他紧紧地按在铁台上,这股力量刚开始不算太大,但那时他被手臂变重的现象给吸引了注意了,并没有清晰感受到。

随着这股压力越来越大,他想不注意都难了。

这时他已经觉得全身肌肉有些被挤压的疼痛感了,身上的压力还在不断加重。时辰意识到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在这个压力下他已经不可能起身打开罩子了!

必须得想办法,如果再这下去……会死的!

“院长,直接开启压力测试不太好吧?”刚才一脸冷漠的张文苑现在脸上却是有些担忧,“这原来是给身体变异的非人测试全身强度用的,正常人再加一档力量就会受伤。”

“啊……正常人再加一档才会受伤吗?”杨院长沉吟一番,凑过身子看着小张前面的屏幕,“现在是两档压力,一共有五档吗?那就先加到四档吧。”

张文苑惊地站起身来:“院长你这是干什么?会出事的!四档压力已经会导致普通人骨折了,如果内脏受伤很可能引起内出血,后果不堪设想!”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向键盘,却被一只苍老的手抓住了。

杨院长看着他,微笑道:“放心,我会控制好分量的,把全身数据图调出来。”

张文苑紧闭着嘴,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我好歹也是个院长,你觉得我会害他?”院长笑了,见张文苑仍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便绕开他自己上前操作控制界面,“我知道这方法有些偏激,但是我的研究就要有新的突破点了,急需研究数据的支持。这个小子有很多秘密,不激他一下他什么都不会说的。要是真的邀请他来做这种身体测试,他绝对说自己肚子疼然后从厕所溜了……”

“相信我吧,对于人体的研究我比你深入的多,我能分辨得出他的临界点状态,他如果撑不住我会及时停止压力发生器的。”杨院长语气恳切,像是征求张文苑的意见,可手上动作却半点没停。

压力档位被直接拉到四档,隔离罩内的压力陡然一增,就连坚硬无比的铁台都有些咯吱作响。

张文苑仿佛听到罩子里隐隐传来的痛呼声,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来回踱步。他很想抢过压力发生器的控制权,但是又不敢,杨院长是他的上级,在这种国家机关中违抗上级命令的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现实给的压力太大了……

他紧握拳头,面色因为愠怒有些涨红,可又不得不旁观。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旦时辰的身体状况出现黄色警告,就算违抗命令也要强行停止仪器!

研究应该以人为本,不能以伤害人作为进步的代价,这是作为一个科研人员的基本准则。

而杨院长则是一脸专注的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他的肌体多久开始反弹效应,现在已经呼吸急促、心率加快了,如果再不开始增强体质就会受伤……”,完全无视了一旁脸色变幻不定的张文苑。

外面一片安静,隔音罩里满是杀猪般的惨叫。

“疼疼疼疼!”时辰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摊被压在砧板上的猪肉,整个人牢牢地粘在铁台上,完全动弹不得,肌肉受到外来的压力刺激已经紧绷到极点,骨骼也在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响……他快撑不住了!

“来人救命啊,再不救我就要死了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抵抗那可怕的无形压力,他完全没办法抽出手来敲罩子求救,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师父我知道错了,你快放徒儿出来吧,这五行山也太重了!!!”

可惜他不知道,这罩子是隔音的……

屋内,杨院长仔细观察着不断跳动的体况数据,紧锁的眉头开始一点点展开,板着的脸也露出了一点笑容,他调整了一下数据形成一个曲线图,指着跃动向上的曲线对张文苑说:“小张你看,为了抵抗压力,他的肌肉强度开始显著增加,这是人类能做到的水平吗?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肯定在罩子里鬼哭狼嚎求我放他出去,你不逼他一把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潜力!”

杨院长苍老的脸上泛起光芒:“每个开始觉醒的人类,都是未被发掘的宝藏啊!”

张文苑死死盯着曲线图,不得不认可院长的说法……这个孩子真不是普通人,,看他在罩子里的样子很疼,实际上他的肌肉和骨骼强度随着压力的增加也在小幅度增强,基本上一直处于一个巧妙的临界点中,完全没有受伤,可能持续到压力测试结束最多也就声带受伤——那是喊哑的……

而罩子里的时辰并不知道这一切,疼痛感不断冲击着他的脑袋,让他完全无法分心去思考对策,压力还在不断增加。

死应该是死不了,至少现在骨头还没断,疼痛感也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但是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快夹不住屎了……

“院长我错了,我真没有打杨韵的注意啊,你要相信我,我是个良民……”他已经开始口胡了,脑子里一片混乱,“放我出去,这破测试还有多久啊!我快憋不住屎了!院长你希望我在你干净的工作台上拉一大滩吗?!我告诉你我消化系统可不好,万一是稀的那味道可不小……”

“还不够啊!”看着曲线的上升趋势慢慢降了下来,杨院长松开的眉头又重新紧锁起来,代表时辰身体强度的曲线斜率本来一路走高,但是随着增压系统逐渐稳定后斜率也开始跟着下降,趋于平缓。

“难道是四档压力还不够激发他的潜能吗?”杨院长喃喃道,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露出一个坚定的表情,“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五档拉满!”

之前说过,为了使测试更加安全有效,压力级别一共分为五档,前三档是绿色的,第四档是黄色的,颜色代表压力警告级别,黄色大于绿色,而第五档……是红色的!

地狱一般的猩红区域,代表着绝对禁止,这本就是给极其特殊的身体变异者使用的,没有足够高的权限无法开启。

杨院长知道张文苑一定会阻止他,所以并没有打算和他商量,拿出自己的身份卡在电脑旁的一个卡槽里刷了一下,将压力档位直接拉到最高!

五档压力开启!

铁台内的压力发生器直接过载运转,尖端科技研制的轮动机发出暴躁的嗡鸣声,整个固定台都在不停颤抖。

下个瞬间,厚重的隔离罩仿佛被重锤击中一般,发出一声震响。

张文苑惊慌失措地上前抓住键盘试图关闭系统,但是经过杨院长身份卡的授权之后,他的权限被越过,无法操作……他听着那些承受力度极高的仪器都在颤动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机器尚且如此,更何况人?!

那个孩子真的会有危险!

第七十三章 死亡 还是涅槃?

只听双耳轰的一声嗡响,整个世界陡然一变,压力直接翻升了两倍。罩子内的时辰感觉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成了一个分量极重的铁块,带着他的身体不断下坠!

时辰全身青筋暴起,体内的血液受到剧烈挤压全都涌到皮肤表面,无数细密的血珠从毛孔里渗出,仿佛一个血人一般。

不断提升的强度的骨骼无法适应这急骤的变化,内部骨质已经产生了不少细微裂痕,合金制成的特殊台子在重压下微微变形,本来平整的台面也在开始凹陷!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疼!!!”时辰清晰地感受到身体内部在不断破碎,这无法忍受的痛苦令他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就连意识也变得模糊,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在剧痛的刺激下他突发爆发出一股巨力,猛地抬起手臂往隔离罩上打了一拳。

咚!

时辰在意识不清地情况下下意识用了最大的力量击打罩子,就连屋外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声巨响。

“快停止啊院长!”张文苑再也无法旁观,站起身抓住院长的手,由于太过用力,院长的手臂他被他抓的有些发青,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眼神惊恐地盯着屏幕上一直跳动的红色警告,“院长,再不停止他会死的!”

杨院长并没有在意张文苑的无理行为,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一言不发。医务室的大门突然被踢开,特工如同一阵疾风般冲了进来,把张文苑牢牢按在椅子上。张文苑一届

随后大师也悠悠地背着手走了进来,随着他第一步迈进来,整个房间的气流就开始变得隐隐躁动。

杨院长没有回头,仍是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数据身体数据曲线图:“保持警戒,如果这小子暴走了,第一时间控制住他!”

特工握拳锤了锤胸口,大声道:“是,领导!”

大师也是捋着山羊胡点点头。

大师和特工就算在全国的非正常人类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强者,有这两个人待命,杨院长的心里就安定多了,就算时辰的隐藏力量再强也不至于在两个人联手中弄出什么意外。

只是这小子的身体数据……涨势有点慢啊,难道是压力调整幅度过大导致肌体受伤了?看起来不像啊,看他在四档压力下都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至于刚进入五档就被完全压制了。

杨院长开始在脑海中浩如烟海的案例里寻找相似情况,但是根本找不到。根据数据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四档无法最大限度的刺激时辰的肌体觉醒,所以他才无视张文苑的反对直接把压力开到最大。

但是眼下时辰的身体强度曲线的涨势很明显下降,波动也变少了,几乎要变成一条平行线。

房间广播里响起一个机械女声:“压力过载,请适度调整。”耳边响彻的刺耳警报声也提醒着他犹豫的时间不多了。

杨院长身为行业翘楚,自然比谁都明白时辰现在的状态有多危险,虽然身体强度没有改变,但是跳动的身体数据图告诉他,这个人的血肉和骨骼已经开始崩溃了,再不停止压力真的会出大事!

他敢骗时辰进来做这个极端测试是因为他有信心,他负责的这个“非正常人类研究”项目本就走在禁忌的边缘线上,而这件事就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是如果真的出事了,整个项目很有可能被直接叫停。

不用张文苑提醒,他清楚得很。

杨院长终于不再淡定,在心里开始倒数,数完这五个数,再没有起色就马上关停装置。

“5,4,3,2……”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所有仪器在那一瞬间亮度放到最大,全体过载宕机,屋子内仿佛升起了一轮太阳一样,随后齐齐熄灭。

杨院长最后一眼看到显示屏上的曲线直接落到底部,所有数据全部归零,这意味着被测机体已经检测不到数据了。

是超限,还是真的归零?

是灭亡,还是涅槃重生?

……

罩子内,时辰已经失去思考意识,但是每一寸的皮肤都像是被一只大象踩踏,无处不在的疼痛让他无法陷入眩晕,完完整整地承受所有的痛楚。

他连叫喊的力量都没有了,这也意味着他无法向外求救,他最后的力量用于敲击罩子,可是特制的隔离罩就连狙击枪都打不穿,又怎么会被他一拳打破?

真的要死了!

在大脑彻底死亡之前他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字,他已经没有足够清晰的意识去思考这个人对他是否有帮助,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空荡荡的,那个名字就像是汪洋中漂浮的一根稻草,溺水的他没有选择。

稻草也好,浮木也好,无论是什么,救救我……

他努力从海啸般席卷的疼痛中唤醒自己的意识,在口中轻声呼喊出那个名字——

“阿城救我……”

然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从者阿城遵从召唤而来,主人请指示。”

“从此我的剑与您同在,您的命运与我共存。”

刹那间,整个世界陷入静止。

风不再流动,仪器不再鸣响,大师抬起的脚步定在空中,再不能迈进一寸,张文苑从特工手下挣脱,伸手停留在电源开关前面,院长扭头看着屏幕的数据……所有人脸上的都表情都停滞在那一刻,错愕、惊异、疑惑,变成了一副怪诞诡异的众生相。

“时辰”睁开眼,从固定台上坐起,原先铜墙铁壁一般的隔离罩现在仿佛烈日下的坚冰,还未触碰到他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融化。

他穿过隔离罩抬脚踩在地面上,下一个瞬间,秩序恢复。

张文苑不知道所有仪器已经被时辰的精神力震碎,仍在用尽全力伸手试图拔下电源;大师踏出一步,风开始流动,变得凛冽狂躁;特工松开张文苑,冲向时辰;杨院长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站立的时辰。

所有人从静止中醒来,但凡体无法适应这瞬息之间的骤然改变,顿时全部被压倒在地。

阿城心中冷笑,理所应当的看着他们。

王座归来之时,众生自当跪伏迎驾!

第七十四章 我是你的剑

“他失控了,压制住他!”杨院长怒喝,同时拉着张文苑往后退,躲到一个比较大的药柜后面。

他身为项目负责人,深知这些特殊人类战斗起来有多恐怖,哪怕一丁点战斗余波也不是他们这些正常人所能承受的,现在门口已经成了战斗中心,需要一个掩体来遮挡战斗风暴,药柜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些架子都是抗震强度极高的材料制成的,只要不发生大意外,躲在这里十分安全。

“院长他……”张文苑满脸震惊地看着血人一般的时辰,数据显示他体内的骨骼已经多处断裂,肌肉也呈现撕裂状态,别说站起来,不疼到晕过去就已经是奇迹了……

“这就是我们项目存在的意义。”杨院长严肃道,“我从实验中发现,这些特殊人类在觉醒之初就像是人类的婴儿,他们的能力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而外界刺激对他们的提升有着显著的效果,就比如注入药物催发激素,强化脑细胞活性,或者是通过某些事情刺激情绪,还有就是……压力测试。”

“现在这个情况也在我的预料之中,看起来压力测试起到了刺激觉醒的作用,而且效果好像还很不错。你不用担心,有特工和大师联手,足够压制他了。”

张文苑明白了其中缘由,不再多说,从缝隙中悄悄窥探外面,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些非人之间的战斗,作为一个对未知现象非常感兴趣的科学家,他当然不会错过这场盛会。

……

此时,时辰的脑海有两个声音在对话。

“要杀光他们吗主人?”

“求你别用这么中二的词语好吗!”

“那要杀光他们吗?master,只要您下定吩咐,我便马上让这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别别别,不能杀人,我们打出去就好了。”也不知道阿城这厮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张口就是方圆十里寸草不生,他是百草枯还是怎么着?

“话说你到底是哪里看来的中二语录啊?我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命运降临之夜,怎么样,我像不像剑阶侍从?”阿城豪气万丈,“我可是剑术大家,平时跟你说你肯定不信。现在刚好有机会,就来给你展示一下,让你看看春雨是怎么用的!”

“好,那就交给你了。”

魂海中,衰仔与翩翩公子扺掌相抵,交换承诺,灵魂共生。

“契约已经成立,从此你心之所向,即为我剑之所指。”

轰——

一股无形的气劲以时辰为中心爆发开来,踏步空中的大师和疾冲而出的特工与扩散的气浪相撞,瞬间倒飞而出。

大师操控着风的力量抵消了这股冲劲,在空中翻转了两圈后稳定身形,而特工则是撞在了药柜上,虽说以他的身体强度也没受什么伤,不过把柜子后面的张文苑吓得够呛。

年轻的研究员吓得连眼镜掉了都没发觉,一脸呆滞地看着前面弯成u型的铁架子,要不是院长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很有可能已经砸到他额头了。

“院长这就是你说的足够压制?”张文苑忽然觉得情况好像不太妙,“而且大师跟特工两个人……精神状态不太好吧?他们真的能完成你的命令吗?”

杨院长也有些懵,他根本没看懂时辰用什么手段瞬间震飞两个人,难道是念力?还是和大师一样的风属性?

不过这个情况还没到令他担心的地步,因为这两个人在能力苏醒的时候,神志也会跟着恢复正常!

特工低声道:“用风为我加速,只要能接近他一米以内,一分钟内就可以打晕他。速战速决,如果让他放开手脚,这栋大楼不一定经得住我们的破坏。”

大师捋着胡须微微颔首,手掌轻轻一托,将一缕凝练的劲风附在特工身上。

这种情况不适合他全力出手,一是风的破坏力太大,如果压制住时辰,把整个楼层都打烂了,得不偿失,二是不好收手,先不说时辰是别动队的一员,他同时也是一个没有任何犯罪记录的良好市民,无论如何都要在保证他生命的前提下动手。

特工四肢伏地,脊背拱起,全身肌肉紧绷,宛如一只随时准备扑击的猎豹,他在等一个机会,面对未知的敌人,率先出手的人总是吃亏的。

优秀的猎人会在看清猎物动作之后才行动。

果然,眼前这人虽然很强大,但是并不懂其中之道。

阿城面无表情,像是对一切都不在意,或者说无法入眼。他慢慢抬手,竖起手掌,露出掌心上一个小巧的剑印。

他的嘴唇微动,好像在念着什么,本来黯淡的剑印开始苏醒,泛起微光,亮光一闪之后又消失不见,像是重新隐入了手掌中。

这是做什么?没人看懂他的行为,只觉得这个动作颇有仪式感,十分庄严,像是古老的祭祀揭开圣女的面纱。

风在控制下把这细微的声音带到了大师耳中,他终于听见“时辰”在念的那句话——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原来不是潜入体内,而是潜入风中啊……

“特工快跑!”大师怒吼,他从中这悄无声息的一招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不再镇定。

在大师怒吼的瞬间特工就动了,不是进攻,而是躲避,他与大师搭档多年,不知道执行了多少任务,可谓是心意相通。

大师让他跑,那就说明一定有什么潜藏的巨大危险,他绝不犹豫,双掌一按从地上跃起,跳到空中。

在他起跳的一瞬间,脚下地面出现了一道巨大裂痕,有一个看不见的武器在这个地方斩了一记!

特工暗自心惊,好在大师及时的提醒让他躲过一劫,看这个剖面光滑的裂痕,如果斩在他的身上,恐怕现在已是身首分离了。

不过一切还没结束,跳到空中也只是权宜之计,而且人在空中就没有地方可以借力改变方向了,这就意味着无法躲避第二记斩击……

来了!

特工感受到一道劲风从下方袭来,速度极快,威力也不小,锋芒尚未接触到他,凛冽的劲风就已经割的他脸庞生疼。

他躲不开,只好蜷缩成一团增大骨骼的抵抗力量,微微扭转身体避开要害。这种操控物体远程攻击的恐怕能力绝不会是无限使用的,只要硬接下这一记,下面就是他反击的时刻!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在每个人耳边响起:“游戏开始了,看看谁先被抓到。躲不开的话……”

“会死哦。”

第七十五章 春雨

剑锋迫近时特工才意识到自己的认知错误有多严重,他从未见过如此极致的锋芒,要想光靠一身铁骨抵抗简直是痴人说梦。

要是被这一剑结结实实的斩中,他的下半生可能要在椅子上渡过了,没人希望是这个结局。

“大师!”特工怒吼,大师也反应过来,右手在空中一引,流动的风变成一只大手的形状,将特工抓住,往他这边一拉。

随后一道锋芒一闪而逝,铁质的药柜像是豆腐一般,悄无声息的被一分为二。

场上的情况陡然一变,本来气势汹汹的大师和特工现在仓皇逃窜,虽然看不见,但是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绝对有一把无形的剑悬在身后,慢一步就会被追上。

特工靠着身体素质可以保持高速移动,大师有风的加成也不慢,可无论他们速度多块,总能感觉到那把剑不紧不慢的缀在身后,只要动作慢下一点立马就斩出一剑。

可“时辰”依然竖掌站在原地,看上去完全游刃有余的样子,如同猎人欲擒故纵,不像是打斗,倒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个游戏。

这回杨院长也不再淡定了,他见过国外有念力属性的非人,但是最多也就用念力破坏路灯弄完勺子什么的,这恐怖的破坏力是怎么回事?

躲在药柜后面的他感触是最深的,为抗震特殊加固的药柜被自下而上斜切成两半,不仅如此,混凝土浇筑的承重墙都被切进去一般,看那个痕迹像是一把无形的剑斩过。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学识渊博的院长也有点迷糊了。

“院长,这真的能行吗?”张文苑把身子往角落又缩了缩,本以为躲在药柜后面就可以安然无恙,抱着看戏的心态一直在后面看,不过看现在的样子药柜好像完全靠不住啊,这种程度的锋芒只有加厚的钢化门才能挡住吧……

“大师顾及的东西比较多,他破坏力太强,不能全力出手,所以一般是由特工主攻,大师辅助。”杨院长沉声道,“这件房间还好,珍贵的仪器不算太多,压力发生器也只是个试验品,都是小事,如果战场转移到外面,研究院的损失就大了,我不一定承担得起。”

“那怎么办?”张文苑这么一听更加紧张了,“是不是应该请示上头动用别动队的力量?”

“还没到那个时候,你没看这小子完全就是溜他们玩吗?要下杀手的话特工哪里撑得到现在,他在撒气呢。刚才我已经动用远程权限关闭了所有房间的门,并且开启了激光防护。本来可以用排气口通入麻醉气体的,但是我们俩也在屋子里,用不了这个。再看看吧,要是到了不可控的情况,那就启用第二道限制措施。”

“激光防护……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吧。话说,第二道限制措施是什么?”

张文苑跟在杨院长手下已经不少年了,对研究院的各种设施肯定是了如指掌,可以直接切割金属的高温激光防护他也有所了解,基本上已经是研究院里最危险的防护措施了,但是院长所说的第二道限制又是什么?

“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我也在犹豫,一旦启用他,就很难保证全员安全了。所以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动用那股力量的。”杨院长轻声道,“为了控制住一个恶魔,唤醒一个新的恶魔,究竟是对还是错?”

……

“跑快点,再跑快点!”

房间不大,比较响亮的说话声被大家都听到也很正常,可是这声音却不知怎么的,像是直接从脑子里发出的声音一样,仿佛有什么人在你耳边低语,令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你们就只会跑吗?”阿城嗤笑,“打算把我的剑引开再贴身秒杀我?想法很好,不过实战起来可能会有些困难。”

“这样吧,我帮你们一把好了。”

阿城单手一挥,那把跗骨之蛆一般紧追不休的无形剑没了声息,重新变回他掌心的剑印。

背后压力消失一空,大师和特工终于有时间停下来,他们面带疑色的看着“时辰”,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来,不欺负你们了。”阿城对着两人勾勾手指,“一起上吧。”

其实阿城并不是这种自大的人,他的宗旨就是不能给敌人留后路,不但要落井下石,还要浇上两百斤水泥把井口都给封了,图的就是一个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但他现在还是给了机会,因为时辰一直在他耳边叨叨:“人家都看不见你的剑,这跟开挂有什么区别?胜之不武啊,这样怎么能体现出你剑法的高明呢?”

“跟你这种没见识的人讲御剑术的高明之处肯定是白搭。”阿城语气略带鄙视,“那我让他们一手。看好了,我来教你真正的春雨是怎么用的,像青翼那样乱丢的根本就是个白痴好吗?”

阿城冷哼一声:“莽夫一个,他懂个锤子春雨。”

……

说实话,大师和特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收了武器让他们近身。两人对视一眼,都捏了捏拳头,既然你都这么客气了,那不好好“招待”一番,岂不是辜负人家一番美意。

屋子里凭空吹起来罡风,比之前更加凌厉,大师在风的力量下缓缓升起,漂浮在空中。

特工双拳紧握,表情狰狞,全身的骨骼都在不断发出爆响,像是体内在经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看来你们都准备好了?那就来吧。”阿城背过手去,背后无数细密的毫针冲天而起!

时辰有些疑惑:“这是……拔一根毫毛,吹出猴万个?”不得不说,这场面确实还真挺像……

“……”

阿城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否能胜任这个伴他成长的工作,这奶妈也太难做了,这才第一天,他已经不止一次对这个猪脑产生了杀心……

阿城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春雨强在哪里吗?作为剑来说,它的强度不高,无法与其他传奇剑正面硬撼。长度也不够,只有一柄短剑那样长,只适合刺杀,实战中非常吃亏。它有那么多缺点,却被供为齐家传世之宝,理由只有一个……”

“春雨可以化作万物。”

第七十六章 剑阵

特工和大师并不知道时辰背后升起的是什么东西,但是这很显然是一个信号,战斗就要打响了!

一如既往的惯例,特工率先出手,冲在前列,阿城身后的万千毫针也随之而冲,如同一阵细雨向着特工席卷而去。

“风起!”

大师暴喝一声,控制着一道疾风突刺在前,将毫针洪流分成两道,而特工紧随其后,沿着大师为他开辟出来的道路疾冲而出。

被吹散的毫针开始调头,一部分在身后紧追着特工,一部分转头围攻大师,而特工身形矫健,灵动的仿若一只猎豹,在密集如雨的毫针中来回穿梭,仅以几处小伤的代价逼近了阿城。

还有四米、三米……特工突然四肢伏地猛地一按,像一个弹簧丝的高高弹起,瞬间就欺近了阿城身边一米之内。他停滞在空中,右拳向后拉到最大,如同一轮弯月。

这是他最强力的一拳,如果被他打中,钢板都会在一瞬间被穿透,特工在盛怒之下已经不打算留手了,哪怕身后有不少毫针追逐,他也毫不在意,打算以伤换命!

大师有些吃惊,他知道特工正常状态下脾气有些暴躁,没想到他居然直接下杀手了,要是真出事了那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惊慌之下他想控制风稍微拉一下特工的手臂,减少几分力道就行了,对这个嚣张的小子,教训一番就好,犯不着下杀手。

可是在他还未实施这个想法,就看见特工身后的毫针眨眼间组合成了一只大手。那只大手轻松一伸便抓住了特工的衣服,然后猛的一拽!

特工还停滞在空中,面带狠色,下一刻身形一闪,被大手丢向了墙壁。

后面砰的一声巨响传来,这边大师还没回过神来,大手又握成拳向他袭来,这手悬在空中,看起来无根无萍,确实速度奇快,力量也不小。

大师觉醒的是控制自然属性,不是肌体强化,虽然可以用风来加速动作,但是和特工还是相距甚远,在大手疾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已是狼狈不堪,一身风流倜傥的道袍本期打的破破烂烂。

阿城站在原地,双手抱臂冷笑:“这就顶不住了?我才刚热身呢。”

大师在狼狈闪躲中冲着角落的院长大声喊了一句:“院长,我要出全力了,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里哪有可以躲的地方啊!你千万忍住,如果真的撑不住了……那就启动最后的防线!”

“最后防线?”大师脸色一变,看来他也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他顶着巨大的压力扭头回了院长一句:“先别启用,我还撑得住。”

大师一咬牙,周身围绕的风变得更加暴躁,无数道气流缠绕,透出几分青色光芒。

“你还撑得住?”阿城嘴角微掀,“看来我放水让你产生了一些错觉啊……”

话音未落,一个硕大的拳头从背后袭来,阿城头也不回,些许毫针在背后组成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盾牌,恰恰好好挡在拳头前面,像是排练好的一样。

那人偷袭不成,借着反冲的力量一个翻身跳上了药柜,像一只猎豹一般四肢伏起,露出了真面目,俨然就是那被打飞的特工,原来他并没有被打晕,觉醒的铁骨将刚才投掷的力量化解了半成,而那剩下的半成力量还不足以让他重创。

他借着屋子里的阴影处潜伏在阿城背后,企图偷袭他的背后,没想到这居然也在计算之中,一时有些头痛。

那些毫针如此难缠,到底是什么东西?!

“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习惯,我生气了,所以我要认真了。”阿城伸手,掌心的剑印泛起一道金光,那只大手顿时消散,化作无数毫针飞回了剑印。

随着那些毫针的收回,掌中剑印愈发金光大涨,当最后一根毫针飞入后,阿城翻掌握拳,手中剑印瞬息间遁入地下,然后化作一道金光大阵,恰好笼罩住整个房间。

阿城的表情有些别扭,看上去有点落寞,可现在这个样子才像是他真正的样子,他是王,本就不应该是跟人勾肩搭背、满口白烂话的“好兄弟”。

泛着金光的剑阵很快成型了,下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身体一沉,像是带上了无形的枷锁,忍不住想双膝跪地来缓解这股压力。

没有力量的院长和张文苑还好一些,而特工和大师已是满头大汗,咬紧牙关,满脸通红,如同背负了一座大山,双膝不停颤抖。

无数个细小的金色光点从地面升起,停留在空中,仿佛夜空中的群星闪烁,令人着迷。可是只有大师二人知道这些不起眼的光点中蕴含着多大的力量。

那扑面而来的锋芒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我事先声明一下,不管你们留不留手,剑阵一旦启动我也控制不了。”阿城面无表情,“我玩够了,你们让我提不起兴趣。”

脚下的剑阵开始转动,场间浮动的光点开始颤抖,真正的杀招要开始了!

时辰看着这个剑阵,忽然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那天晚上剑陵中,齐临月以惊蛰为钥匙开启的剑阵吗!只不过眼前这个是缩略版,可就算威力缩略地再小也不是这些凡人能承受的啊……

“喂,你别下杀手啊,他们又不是坏人!”时辰有些着急,“刚才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我没打算下杀手,这附近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对我,不,是对‘你’有些威胁。”阿城毫无诚意地笑了一声,表示他说的都是真的。可就连傻子都知道他刚才是真觉得无聊了,那句“我玩够了”就是最后通牒。

阿城继续道:“我现在操控的是你的身体,我所能做到的也只有你的极限,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其实你很强,只要你掌握了自己的力量,这里任何一个人单打独斗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要认清自己,你不再是以前那个你了。”

“唯一要小心的是一个人,他在接近这里,现在就在门外了。”阿城有些担心的扭转视线看往一个方向,他的视线像是能穿透墙壁似的紧紧盯着墙外的那个人,“我之前跟你说过吧,变成魂魄之后感知能力会大幅度提高。门外那个人很强,而且有些诡异,我也说不上来有哪些奇怪的地方,只是感觉……他很阴冷,我现在不方便下杀手,但是以后你一定要小心这个人。”

“原来是这样吗?那你小心。”

“是‘我们’。”阿城轻笑,并没有发动全方位的进攻,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外面这个人上,连大阵压力都顶不住的特工和大师显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阿城单手在空中一抹,那些金光在他手中汇聚成一把长剑,他紧握着剑柄,像是感受熟悉这分力量,随后用力往墙上一挥,延长的金光利刃在墙上划出一道巨大的裂缝,露出外面的景象。

现在是正午,那里本该是阳光明媚的走廊,而他们看到的场景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在关门的这段时间内白天与黑夜仿佛倒置了!

第七十七章 黑影

院长本来还想着是否留一分余地,没想到阿城动手的这么直接,特殊加厚的墙壁在那把金色的光剑斩击下如同豆腐一样被轻松切开,那他刚才小心翼翼地做了这么多防护究竟是为了什么……

然而最奇怪的是,裂开的墙壁外不是走廊,而是一片黑暗的世界,在他们躲在房间里时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奇怪的表情,其中院长的表情最为纠结,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最不期望的事好像要发生了……

院长按住耳朵,确认微缩耳麦是否还在工作,“喂,怎么把他放出来了?不是说没我的命令不准开地下室的门吗?!”

耳麦里传来沙沙的噪音,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人回话,联系断了,地下室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明显可以知道的是……

他出来了,万万不想放出来的恶魔逃出了牢笼。

院长看着裂缝外浓稠如墨的黑夜,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所有人都在看向这边,但他们的神情都是疑惑、不解,只有阿城的目光最为奇特,那是挑衅,他的眼里仿佛写着几个大字:有种你就进来。

像是为了回应阿城的挑衅,墙外的黑暗开始蠕动,有几根细丝顺着裂口渗进了房间,在碰到剑阵的瞬间冒出了一缕青烟,随后愈发浓厚的黑暗从后面前赴后继地涌了上来,一浪接一浪顶着剑阵的锋锐强行穿透进了剑阵。

那些黑影在地上汇聚成一滩黑水,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黑水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人影晃动,先是变成一个人形的轮廓,然后产生出眼睛、鼻子、耳朵、头发……完善了五官的细节之后他终于像个真正的人了。

那是一个孩子的体型,但是房间里没有一个人会真的以为那是一个孩子,这就是院长口中的“魔鬼”?起码他的外形看上去很符合这个称号。

“你还要变多久啊?”阿城有些不太耐烦,“在那里扭扭捏捏半天搞什么呢?是美女更衣还是准备摆个姿势走秀场啊?”

黑影微微颤抖,身上不断冒着青烟,看上去非常痛苦。但是他面无表情,只有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有些生涩的声音,像是第一次开口说话,在不断适应:“疼……疼……”

“废话,当然疼了,进入我的领域还想着囫囵出去呢?叔叔这里还有更粗更大更疼的你要不要尝尝?”阿城已经忍不住了,他不是那种打架前会一直巴拉巴拉讲个不停的人,对他来说结果很重要,他已经不是那个期盼旅途风景的孩子了。

要不是今天这么多人在场,他很可能早就一记闷棍挥上去了。

“疼……疼……小影好疼!!!”黑影不断波动,看上去情绪不是很稳定,他突然发出尖啸,无数黑刺从身体里暴射而出,刺向阿城!

阿城见到漫天黑刺毫不惊慌,反而露出了笑容,互相扯皮这种幼稚的事交给时辰就好,而打架这种事属于技术活,就得换他上了。

最前面的黑刺几乎就要蹿到他眼前了,阿城还是毫不所动,与人对阵这种事,对方要远程御物,他也用御剑术回应,对方要近战肉搏,那他自然也要弃剑出拳,用对方的最强手段打赢对方,这才叫赢的漂亮,但凡是退却一步,对他来说也都和输掉没什么两样了。

阿城握紧手心,剑印变得滚烫如火,剑阵在一瞬之间发动到最大,漫天金色光点化作剑雨肆虐了起来。

每一点金光都是一道剑意,这个看似不凡的剑阵可谓是古往今来所有剑仙集大成的杰作,在阿城手里更是威力不凡,所有攒射出来的黑刺在刹那间被剿灭,连阿城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而且剑阵的绞杀范围被控制的很好,丝毫没有伤到场上的无关人员,锋锐的剑意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就像一阵温柔的春风。

黑影脚下扩散开的黑暗被压制到极点,几乎被融化在这璀璨的金光里,身上的青烟也愈发浓了起来。黑影感受到痛楚,叫声变得更加尖锐,“坏人……坏人!杀了他,杀了他!小影想撕碎他……”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正常,从之前的生涩嘶哑变成一个稚嫩的童声,倒是符合他这个身形了,可说出的话却是如此残暴。

“不要!”躲在药柜后面的院长终于出声了,他伸出手掌接近黑影,试图抚慰他的情绪,“小影乖,听院长爷爷的话,回去休息吧。”

身处在剑阵中,黑影痛苦不已,可又迫于某些原因不能离开。他双手捂着脑袋不断颤抖,“爷爷,小影疼……小影想休息……可是哥哥让我帮他一个忙……”

杨院长本来就苍老的脸现在皱成一团,眼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了,这个黑影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人格,没有任何的正确认知,他只会听从一个人的命令,那就是他的哥哥。院长看向墙外,他知道有一个孩子静静在站在那里,手掌按在墙上,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现在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经过长时间的相处,这个小恶魔会听进去他的一些话,至于会不会采纳那就是天意了。

“小影,镇静,没有人想伤害你,也没有人会讨厌你。”杨院长更近了一步,他的手就快要搭到小影的肩上了。

就像他以往做的那样,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小孩子抚慰一番,安定他的情绪。可是他没想到,小影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就处在爆发的边缘,而他伸出的手就是引爆的导火索!

一道粗大的黑刺陡然伸出,刺向杨院长的手!平静的空气中金光一闪,那道黑刺被剿灭,化作一缕青烟,杨院长大惊失色,有些失魂落魄,在张文苑的拉扯下又钻回了角落,虽然药柜不可能抵抗任何一点攻击,但是缩在角落里总能让人稍微安心一些。

黑影再度哀嚎,痛楚令他丧失理智,再也听不进任何话语,就连人的模样也不再维持,整个人形黑影爆裂开来,变成一个巨大的鬼影。

鬼影厉啸一声,一爪拍向阿城。阿城横眉冷对,手里再度凝出一把光剑迎上,两个人噼里啪啦站成一团,不再留手,肆虐的余波几乎摧毁了房间里的所有仪器,就连坚固的墙面也被撕裂,露出墙体内的支离破碎的钢筋。

其实伤害是相互的,金光剑阵并没有克制住黑影,每有一丝黑影被消灭,阿城手中的光剑也随之黯淡一分。

阿城之前所说的不错,以他操控时辰的身体,确实不是这黑影的对手,如果不是靠着提前布置好的剑阵屡屡弥补漏洞,他早就受伤了,现在也只是堪堪抵抗。

“兄弟,他有点过分啊,要不你忍一忍,我揭开一层封印?不会太久,一分钟我就能消灭他。”阿城哪里是能忍的人,这种逐渐落入下风的感觉让他恼火不已。

可是还没等时辰回答,角落的杨院长却站了出来,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冲着墙外裂缝的方向喊了一句:

“闹够了吗?难道你真想杀死你的哥哥?!”

这句话很有效果,话音刚落,房间里所有肆虐的黑影便在一瞬间全数缩了回去,从裂缝倒流向外,被站在门外的某个人吸收了。

第七十八章 自己的世界

喊话产生了效果,杨院长马上见好就收,又躲回了角落,特工跟大师自知不敌,也跟着一起蹲在角落里了,四个人窝在一起面面相觑。

大家都在憋着劲在想等下该怎么办呢?谁出来打个圆场啊,大伙儿也好跟着下台阶是不是,现在这情况也太尴尬了。场面陷入一个诡异的状态,外面的人不进来,里面的人不敢动,唯一一个变数就是阿城,可他也僵在原地,并未追击,完全不像是他之前那副张狂的样子。

而阿城这会儿脑海里急切=地对话,完全没工夫理会场上的情况。

而这个对话其实在十分钟前,刚刚与黑影交手的时候就开始了。

两人激烈对拼不到一份,阿城就用一种上厕所前奏的急促语气匆忙道:“兄弟,我块顶不住了,要不换你上吧。”

“……那起码也得打完再换啊,你看我像是打得过他的样子吗?哪有四百米跑一半换人的,观众又不傻。”

“不行,真不行了,刚才本来就是强行唤醒,我得沉睡好久才能恢复,不行了不行了……”说到最后连字句间都带了些拖音,看起来已经困到不行了。

好在杨院长及时阻止了黑影继续肆虐,阿城在斩断影子之后瞬间陷入沉睡,光剑化作光点散去,地上流转的剑阵也缩成一个剑印的形状,收束回他的掌心。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武替下去休息,正主回来拍戏了。而时辰作为这个正主现在比任何人都尴尬,他该说啥呢……

时辰摸了摸脑袋,视线转了一圈,其实当他看到院长的时候表情是比较复杂的,他对于院长一声不吭把他关在里面进行测试的事非常愤怒,但是愤怒之余,好像又不剩什么其他情绪了。

因为从院长的行为来看,并不是故意想害他,而且他现在身体也安然无恙,刚才阿城附身期间就好似给庄稼上了大粪,伤势蹭蹭好转,除了身上衣服沾着不少血污外,就连在医院躺太久了、有些隐隐作痛的腰椎都顺带着治好了……阿城可真是个尽职尽守的武替啊。

现在这情况,自己没有受伤,也没有人因此受伤,唯一有损坏的就是一屋子的仪器……碎的碎,扁的扁,凑活凑活差不多可以拉一车直接送去废品站了,亏的最大的反而是始作俑者。他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揪着老院子的领子说你赔我精神损失费吧?

他虽然平时挺欠的,说话也不正经,不过在这种事上真没办法出头当那个人恶人,哪怕别人犯错在先。

时辰想半天才憋出一句:“都还好吧?”

此时大师和特工又恢复了原来傻呵呵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俩人一起肩并肩慢悠悠地从门口溜达出去了,也不管这屋子怎么跟刚刚发生过世界大战似的。

杨院长从角落里站起来,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裂缝外,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墙外的那个人想必已经走了……

哎,等下次有机会再好好处理这件事吧。先把眼前这个状况处理了。

“你……没事吧?”杨院长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触怒了眼前这个体内蕴涵无限可能的少年,虽说灵魂切换的时候气场显然不同,这是可以直接感受到的,但是一个人体内有两个灵魂这种事,凡是有国家机构正规认证的研究员都不可能想到这一点……

“我没事。”时辰晃了晃脑袋,把思绪拉回来,“我直说吧,这次我没事,但是不保证下次会,我也是运气好才安然无恙的,要是换一个在那里恐怕已经差不多了吧。所以……院长,下次如果要做什么严格的测试,最好直接跟我说。”

“那你会答应吗?”也不知道想的什么,杨院长莫名其妙问了一句,说完他就后悔了,发生这种事,要换其他人早就翻脸了,结果他现在又来加一把火。

“当然不答应了!这么痛谁顶得住啊?我肯定是借屎遁远走高飞。”时辰小心地退后一步,跟院长保持距离,“我劝你不要打这个主意啊!”

随后他又有点纠结地问了一句:“话说……我饿了,你们这儿中午管饭吗?”

杨院长也顺着时辰给的台阶往下走:“行,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下次不会这样了。中午留下来吃个饭吧,等下让小张带你去换身衣服。”他终于露出笑容,不再愁眉不展。他看出时辰说这些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岔开话题,不想跟他探究那些对错的问题,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时辰觉醒的能力是什么。

就暂时作为一个秘密保存吧,杨院长并不会因此而觉得着急,科学家本就是为了揭开未解之谜而存在的,况且今天的测试已经有了巨大的收获,整个实验室的仪器都是连接在一个安全性极高的集成网络中,在被毁坏之前,所有数据都已完成了同步上传并且保存了记录。

而场外的那个人则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时辰不会去问,因为他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结果,院长也不会去说,因为这真的是很大的一个秘密,牵连着许多东西,不能随意透露。

……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什么特别了,杨院长声称还有一些实验结果需要处理,先行告退,然后交由张文苑来带领他处理之后的事情。

两个人在层次有序的楼层里来回参观,张文苑为时辰展示了全部可以公开的实验室成果以及研究器械,令时辰大开眼界,也算是此行不虚。

时辰在试了一下指纹声纹瞳孔认证之后对研究院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再深入的东西他没法懂,也不想懂,这个破地方他是不想再来第二遍了,以后没有特别事情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一些。

该做的都做了,毕竟也不是来郊游的,时辰决定回家了。在离开前张文苑特意陪着时辰走到门口,虽说时辰刚刚办理了门禁手续,不过很多地方的机关还需要带领他体验一下,不然到时候出岔子了还是会挺尴尬的。

时辰刚走出几步,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他,转过头看见张文苑一脸纠结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时辰有些奇怪,因为他的表情实在太奇怪了,好像自己欠了他很多钱似的,他很想要,又不敢上来要……

这算个什么事啊?有事就说啊,我会揍你还是怎么着?

“那个……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张文苑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松了一口,他之前一直带着时辰参观各个科室,看起来轻松无比,其实压力都很大,院长刚才说的是“不想用一个恶魔去镇压另一个恶魔”。

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就是其中一个“恶魔”,谁能毫无心理负担地伴着恶魔同行?

而且这个少年表现的也太奇怪了吧?刚刚经历了这么多事,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多问,直接来了句“你们这儿管饭吗?”,这究竟是城府深还是缺心眼啊……

“原来你想问这个啊,早说嘛。”时辰松了口气,转而笑道,“我也有好奇心,我也想知道很多事的结果,但我知道,一个人所能了解的世界是和他的能力相匹配的,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

“而且,说实话。虽然我身上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但是我真的……一步都不想踏入到那个世界之中,我只想做个普通人。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时辰在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不再等待张文苑的回复,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讨论的意义,他该说的早就说完了。

只留下张文苑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第七十九章 沐浴星光

时辰换的是一身跟之前差不多颜色的衣服,回去时姑妈并没发现,就这么安然无恙的渡过了这一天——当然是从结果上来说,实际上现在他还能回想起当时的痛苦,被巨大的压力一寸一寸压碎骨骼,那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疼痛感。

他有试着多次呼唤阿城,不过都没有回应,耳边没有这个人的唠叨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不过看之前的样子,如果自己遇到危险,还是可以喊他出来帮忙,这种有依靠的感觉真是不错啊。

接下来的生活恢复了正常,吃完午饭,他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他并没有兴趣去看漫画玩游戏,而是用手机搜索了近些年的一些关于异能者的报导,不过几乎全是都市怪谈那样的东西,没什么参考价值。

很快他就入睡了,虽然身体无恙,不过灵魂还是一直处于疲劳状态,他不是阿城那种恢复力惊人的怪物,非常需要睡眠。

从崇天界回来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同了,感知变得敏锐是一点,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再也不会做梦了,之前躺在医院里,每晚入睡时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梦里吸引着他,可他不能动弹。

不过这次显然不一样,睡着之后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失去意识,而是进入了一片浩瀚的星海里,无数颗闪烁的星辰围绕着他,折射出的星光沐浴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这些天积攒下的疲惫在一瞬间就减轻了不少。

这个地方他很陌生,可又有些熟悉,便是之前魂游过的星陨天。之前阿城归来的时候就说过,一般人到不了这个地方,所以他的表情显得很奇怪,可是自己怎么又到这里去了?

此时他的思维非常清晰,没有之前那种迷糊感,就好像直接通过梦境进入到了这里,而之前来的时候凭借的是靠陆家秘法凝练了神魂,提高神魂强度才得以进入。

再加上阿城说过的那句“你的神魂本来就很强,只是我为你加了一个封印,不让你过强的灵魂破坏羸弱的躯体”,也就是说进入星陨天是需要一定的神魂强度,而白天阿城控制他的身体大脑了一番,很可能令封印松动了。

至于现在沐浴的光辉,应该就是之前村长提到过的星辰光辉,术士通过神魂沟通命星,吸纳星海中的星辰光辉,化作己用。

现在自己是魂游天外的状态,沐浴在光辉中能令自己的疲惫感减弱,说明星辰光辉不只是术士施法的手段,同时对术士的灵魂也有着滋润、增强的作用。

他这是误打误撞领悟了术士修炼的方式吗?不过总有些违和感,感觉好像跟阿城描述的不太一样,不过谁管这么多……他就一普通高中生,又不是搞科研的,现在这情况就跟捡了钱似的,偷着乐还差不多,哪里会去想其中曲折。

沉浸在星辰光辉的沐浴中,时辰清晰地感觉自己的神魂在一点一点变强,视野仿佛也开阔了不少,能够感知的区域又大了一些。

在这途中他隐隐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那是从灵魂深处产生的联系感,没有任何理由,只觉得该去那里。

可那个地方还处于神魂感知不到的地方,现在处于星光沐浴下的状态,他也无法移动,没法靠近那里,也许某一天感知到达了足够的区域就能明白了,现在多想也没用。时辰不再胡思乱想,静静地感受自己的状态。

“阿辰起床了!今天要上学!”

姑妈的声音突兀地闯了进来,时辰猛地睁眼,回到了现实世界,他有些迷茫地再度闭上眼睛,发现没法重新进入魂游状态了。

“还睡还睡,都几点了!”姑妈看他身体恢复完好,没什么异样,自己了恢复了往日的性子,伸手就揪他耳朵。

这回他是真的清醒了,一看墙上时钟,七点半了都。

可是在他感觉中沐浴星光的时间好像才过了几分钟……这就天亮了?那里的时间过得好快!

时间比较急,还有半小时就上课了,路上得走个二十分钟左右。想到这里,时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了床,一番洗漱之后就拿着姑妈给的面包牛奶出门了。

虽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还加入了一个名字特别长、听上去特别酷炫的特别协会,不过他的本质没有改变,还是那个高三学生,要是他现在掉头回家跟姑妈说他要去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不读书了,估计屎都要被打出来……

再说,超人也要上班啊,他这么一小人物何德何能,还不是该干啥干啥。

来到学校又免不了一番寒暄,进入教室的二胖已经在了,扭头冲他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一向是懒得猜别人意思的,便打了个招呼,接着其他同学便围了上来。

因为班主任告诉大家时辰请假的理由是生病住院,所以他们现在围过来无非就是问他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些,时辰就换上微笑一一应付过去,上课铃声打响,很快同学们的热情就消退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并没有因为一个不太熟悉的同学痊愈归来而改变什么。

现实就是这样,大家都会下意识地模仿或跟风别人的社交模式,靠着贫瘠而繁复的固定方式保持联系,然而也仅仅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关系,一旦碰到足以撕裂这层表面的大事,看起来非常热络的那些“朋友”都会选择独善其身。

时辰并不在意这些,跟着大家一起拿出课本上课,虽说听不进去,不过做做样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一边听着语文老师在台上喋喋不休,一边在思考关于修炼的事,阿城曾说过“不能修炼过度,一旦封印被揭开,我现在没法帮你重新封印一次”,而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来看,封印应该已经松动了,不知道距离危险状态还有多远,但是最近能不修炼还是不要修炼为好,安全起见,有什么事等阿城醒了再问他。

可是昨天晚上一睡着就自动神游进入星陨天,自己也控制不了啊……哎,晚上再想想办法吧。

走神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很快就到了中午,下课铃响,大家一股脑儿地涌了出去,争先恐后地冲向食堂,唯恐去晚了吃不到最好的菜,而时辰则是慢吞吞地起身,晃晃悠悠地漫步走过去,不是他不在乎,是他自知跑不过人家,再急也白搭……

刚走下楼梯的时候听见背后有个清脆的声音在喊他,是个女生,他惊奇地转过头,看见穿着一身红白校服的杨韵站在他背后,俏生生的双眼紧盯着他。

“杨韵?有什么事吗?”他勉强还记得那次探险之旅,后面的奇妙冒险就从这里开始,对于那个女王气息十足的小女生倒是印象挺深。

“是我。”杨韵抬头,认真道,“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第八十章 突如其来的前辈

时辰并不知道她的目的,不过跟她聊聊显然不是什么坏事,也没理由拒绝,他本就不是擅长拒绝别人的人。

只是午饭……

他看了一眼食堂方向,杨韵注意到他这个眼神,也没多说,便带头走了过去,“抱歉,中午要占用你的时间,我确实有很多东西想问你,一边吃一边说好了。”

时辰较快脚步跟了上去:“你要问我什么啊?”他跟杨韵只是点头之交,甚至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认不出来,也就不存在点头了,充其量就记着个名字。

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而且是要问很多东西?

“你猜。”她头也不回。

“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时辰还真猜了一个微乎可能的猜测。

“如果做梦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那我不介意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杨韵答复的很快,头也不回。

“呃,好吧。”时辰吃瘪,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理由了,只好直截了当地说,“那到底找我做什么啊?我跟你好像也没什么联系啊。”

“之前确实没有联系,以后就有了。”

这话可不得了!这人说话没头没尾的,又给人留了遐想空间,要是不联系上下文还以为是什么少女未婚先孕苦寻孩子父亲的知音故事呢。

“话可要说清楚啊,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时辰探头探脑看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人,还是小心地退开半步距离,“我们怎么就有联系了?”

“你在医院昏迷的期间我观察过你几天。”

时辰顿时脸色一变,这话听着就更不对了,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一直观察我做什么……

杨韵自顾自走在前面来到了打饭的柜台前,要了两份午饭,转头递给了时辰,然后径直向座位走去。

时辰边走边问:“诶大姐你倒是说啊,找我来说有话要说,现在又不告诉我是咋回事啊?”

杨韵领着他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竖起手指:“一,我比你小,你叫我大姐是很没有礼貌的事;二,我在那边不说是因为人比较多,我怕你打翻盘子溅到他们身上。”

“我为什么要打翻盘子啊?我又不是帕金森综合症……”说着时辰也跨过长椅准备坐在杨韵对面,然后听见她说了一句,“你的编号是k1吧。”

时辰一个趔趄差点把盘子扣她头上……稍微冷静下来后他反应过来了,杨韵是院长的宝贝孙女,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算奇怪,不过院长也够没原则的,身为国家科研机构的负责人,居然把这种机密都告诉孙女,万一被外人知道那可是大事。

然而杨韵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手一抖把筷子掉到了地上。

“我是k0,排在你之前,按道理来说也算你前辈了,希望你说话可以保持应有的尊敬,同样,在餐桌上也应该维持礼仪。”杨韵拿起勺子吃了一口饭,神情认真,姿势优雅,从容不迫,看上去不像是在简陋食堂吃饭,倒像是坐在装修精致的西餐厅里。

时辰摸了摸脑袋,他是真有些迷糊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直接说吧,我接受能力很强。”

“好,那我就直说了。”杨韵放下勺子,摆出一副非常认真的姿态,“我知道你会怀疑院长把机密透露给我,然而事实上,我是第一个参与正式实验的人,所以我的编号在你前面。”

“难道说?!”

“没错,我也被开发出了特殊能力,与你同属于别动队。”杨韵对着时辰伸出手,手心翻上,像是在讨要什么。不过鉴于之前看到了时辰的理解能力,所以这次她很干脆的说了:“把手给我。”

时辰虽然迷糊,不过照做的能力还是有的,他把手伸了出来,覆盖在她掌心上,随着一阵肉眼不可见的细微波动,两个人叠在一起的手掌消失不见了!

“诶?!”时辰惊呼一声,下意识把手掌拿开了,又恢复了原样,而杨韵的手还是那样,手肘前面凭空缺了一块,像是……隐形?

没错,就是隐形——时辰试着又把手掌放了过去,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那个地方是有一只手摊在哪里的。

“好厉害的能力!”

杨韵对这个称赞不可置否,手掌毫无预兆的重新出现了,由于坐的比较偏僻,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这是我的能力,我可以将一定范围内的物体表面的光折射规律改变——也就是传说中的隐身。这份能力同样能改变我接触到的物体,不过范围有限,要想全方位覆盖,我只能让一个人完全隐形。”

她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能力介绍了一遍,然后抬眼认真地看着时辰:“不知道你可否将自己的能力也告诉我呢?”

“不能。”时辰回答的很干脆。

“好吧。”杨韵也不纠结这一点,本就是随口一问,她继续说道,“之前院长跟你说过吧,你是副组长,我是组长,大师和特工是队员,我们四人为一组,以后如果出任务就是一起行动,你想对自己的能力保密没有关系,但是你最好了解一下我们的能力,这样以后也不至于出现配合出错误伤队友的情况。”

时辰刚想提出问题,不过杨韵一口气接下去说了,他也没好意思打断。

“大师的能力是控制风,操控到极致时可以产生切割效果,用处非常大,但是由于精神问题,对能力的开发不强,特工则是骨骼肌肉强化,他在一瞬间可以爆发出一个正常人十倍的力量,而我,是隐形,我不擅长战斗。”

“你不要觉得能打赢他们两个就很厉害了,事实上他们为了保护研究院留手了。大师擅长群攻,特工擅长暗杀,如果在开阔地带,别说御剑,你可能连抬手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秒杀了。”

“我不是,我没有!”时辰连忙摆手,事实上那天他们对他的误会很深,那个满口中二话的人真的不是他……

“这就是我今天要找你的目的,以后我们就算组员了,谈不上多深的关系,但是该了解的东西肯定要让你知道。”杨韵拿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嘴,像是刚才吃那一口已经算是完成午餐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关于我爷爷在研究院对你做的那件事,我深感抱歉,他们不方便接触你,所以由我来代替他们道歉。”

她把称呼从院长换成了爷爷,其实也有站队的意思在里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对你没有恶意,一切都是为了科学,为了人生未来的发展前景,这话虽然说得很大,但是确实就是这样的,我先前就说过,关于脑波头盔的正式实验,我是第一个试验品,所以你应该明白一些了。”

“我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时辰再度摆手,“这个我当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后不要再这样就好,什么事都好商量。”

“那就好。”杨韵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下面我们就要说最重要的事了,那就是对能力的认知。”

第八十一章 能力者的世界

“近些年关于非正常人类的研究其实已经有了一些苗头,从你跟我身上就可以看出来效果了。”杨韵平静地说,“脑波头盔是近些年研究出来最稳定的脑域开发仪器了,副作用小,成效好,唯一缺点就是成功率低,有偿实验体很多,但是成功的只有我们两个,毫无疑问我们是幸运儿,万中无一的那种。”

时辰听到这话忍不住眼皮一跳,从他觉醒之后被人捅刀子、被人捆绑加塞口球、被人关在压力发生器里弄的骨骼近碎……这算是幸运吗?虽说结果都是好的,但是这过程却是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顶不住了,好在一路上都有人会帮他。

这么说来好像真的有点幸运啊。

杨韵接着道:“我相信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叫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不同的责任要承担,从你跟周围人不同的那一天起,你的责任也就不同了。就算你想装作普通人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终究会产生分歧的,天鹅就算伪装的再好也无法与鸭子群居在一起。”

“所以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就是关于‘非正常人类’的世界,这是潜伏在平静生活下的暗流,既然你成了其中一员,那你就有必要去了解其中的信息。不过首先要提的一点就是,保密。那个世界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也不能用你的能力干扰普通人的生活,一旦无法做到任何一点,即会被我们认定为‘背叛’,背叛是下场是很凄惨的。”

时辰探长脖子小声问:“下场是什么……”

“死。”杨韵擦完嘴角的最后一点酱汁,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个字,“躺着死,坐着死或是站着死……你可以选择死的方式和地点,但是不能改变结果,明白吗?”

这时刚好一个人从他们旁边经过,那人向杨韵招了招手,像是认识的样子,然后满脸杀气的大姐大瞬间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冲他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在那人走过以后她的笑容又隐匿了起来,变回了之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京剧变脸啊这是!时辰不禁感慨:“大姐头你这变脸可真熟练……”

对于这个称号杨韵倒是没有拒绝,她淡淡道:“我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除了特殊身份以外我还是一个高中生,需要和同班同学保持一定的良好关系,仅此而已。”

时辰还想吐槽你这双重属性也太可怕了,结果被杨韵一指,马上老实地闭上了嘴。

“你怎么老是打断我?说时间不够的不是你吗?”杨韵冷声道,“接下来老实吃饭,听我说就是了。”

时辰点头如捣蒜,从鼻子里发出嗯嗯嗯的同意声,很听话的拿起筷子吃饭,不过注意力还是全部放在杨韵接下来的话上,连扒了几口白饭都没有注意。

“你没有明确拒绝,我就当你默认了。那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非正常人类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虽然研究上没有巨大进展,不过近些年在关于这方面的信息上,我们收集的还是比较全面的。”

“首先,我们把非正常人类的能力分为四类,强化类、控制类、创造类,最后就是未知类。强化类,字面意思,强化身体,筋骨、肌肉、血液、脑力这些都可以强化,不同能力者强化的部位也不同,这是效果最直接的一类,非常显著,强化到极致可以达到金刚狼那样的效果,而特工就是这一类的能力者。”

“控制类就是控制某种物体,像大师可以控制风,有些人可以控制火、水,也有人能像万磁王一样控制金属,当然是达不到电影里那种效果的。他们操控物体的媒介是自己的精神力,别说要摧毁一栋房屋,就算要弄弯一根勺子也需要很不错的精神力,不是传说中那样容易做到的。不过这份能力可以通过训练逐渐变强,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当然,也许有人能做到,只是不显山不露水。”

“创造类,其实这个概念类似于古书中说的炼金术,以意念为中介,改变原子的结构,从而改变物质的属性,点石成金。这一类能力非常稀少,目前众所周知的只有美国有一个这类的能力者,现在被国防部雪藏,用于制造稀缺资源,但是实际上……创造速度太慢了,也只是聊胜于无。”

“至于最后一个未知类,就很明显了,其他无法被归纳的奇怪能力暂时被总结成未知系,比如……空间转移,还有控制时间。”说到这时她冷冷地瞥了一眼,时辰忍不住心头一跳,这大姐头又想到什么了?眼神如此吓人。

“那大姐头,你的能力是属于什么类啊?算强化类吗?好像也不是……”

“我刚才说过了,经过反复测试后,我发现了我的能力本质上是改变光的折射,造成隐形的假象,属于控制类。”杨韵颇有兴致地打量着时辰,“倒是你……属于什么类?”

不等时辰回应,她便翻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自愈能力这么恐怖,算是强化类?可是那控制无形物体的能力又算是控制类了……还有那个金光大阵,从空气中抽出的光剑……还能穿越空间,这又属于什么类?”

冰山女王突然嘴角勾起,露出了一点笑容:“你身上的秘密真的很多,让我对你产生一点兴趣了呢。”

“别别别,我没啥秘密,我就是个混子。”时辰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谁愿意被一个隐形的人盯上啊……一从此以后你做什么事都得提心吊胆,对她完全没有秘密,这就十分可怕。

杨韵并没有计较时辰的推脱,而是话锋一转:“那天跟你打的不可开交的黑影,你想知道他是什么能力吗?”

黑影?时辰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影子,战斗能力极强,但是心志好像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样子,打起架来也是毫无章法,只靠纯粹的力量硬碰硬,他应该算是控制类吧?控制影子也是控制。

“你一定以为他是控制类吧?控制自己的影子变成战斗单位?”

时辰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杨韵又是一笑,附耳过来道:“你猜错了,其实他是创造类的能力者。”而后的一句话却直接让他脊背上都渗出了冷汗:“他很孤单,所以在心里创造了一个‘人’,作为自己的伙伴。”

第八十二章 潜涌

“他创造了一个人?!”时辰惊地站起身来,满脸震惊。这画风跳跃也太快了,前一秒说创造类是改变物质的结果从而创造出新的物质,后一秒来了个创造人……人可不是什么物体啊!不只是技术层面的难度,伦理层面也无法想象有多可怕啊!

好在杨韵的下一句话让他恢复了心神:“蠢,你见过什么真人被斩碎了还能愈合的?”

这句话提醒了时辰,他回想起那天的战斗,那个黑影确确实实像一个真正的影子,可以无限度地改变形体,被打碎了也可以愈合起来,只是样子在模仿人,也学着像人一样说话,绝对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人。

“没错,它确实不能算是一个人,它只是一个藏于心底的影子,但是它非常接近‘人’这个概念。”杨韵轻声道,“它并不是在主人的控制下才试图去模仿人的,这是它自己的主动意愿……也就是它的思想。”

“像它这样有思想的类人怪物到底算什么呢?难道一定得有肉体才能算作人吗?”

时辰沉默,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他自己现在也是意义上的怪物了,他与阿城命运与共,同样能使用阿城的能力进行爆血,变成赵小殊那样半龙人的状态。

一个竖瞳、双翼、趾爪如勾的怪物……能算人吗?

“这只是我自己的困惑,你不必在意。”杨韵竖起手指在时辰眼前一晃,唤回他的注意力,“刚刚跑题了,我要说的是,这种可以创造出有自由意识个体的能力者是前所未闻的。未知就意味着可怕,这个人很危险,而且非常容易失控,不要试图跟他交手,他会通过每一次的战斗成长,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时辰点头,他当然知道黑影的可怕之处,连一向自视甚高的阿城都明说了,就算以他高超的战斗意识操控时辰的身体,依然不是黑影的对手,这足以证明黑影的战斗能力有多强,而且那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胡乱挥拳……很难想象这样的怪物在成长之后会变成怎样恐怖的存在。

“明白就好。”杨韵对于时辰这种很少提问的乖孩子(其实是在大佬面前瑟瑟发抖)非常满意,这样就不用她再说两遍了,“其实能力者的区分除了种类之外,还应该有一个等级之分,不过由于现阶段可供研究的个体不足,无法准确地划分阶层。”

“但是能力者之间确实有着不可忽视的差距,不同类型的能力,不同的操控力,这些因素都使得他们的破坏力产生明显的级别之分。就像大师的控风能力,在开阔空间,最多就形成狂风将人吹风,但是在狭窄的空间,风速和压力都会变大,使普通的风变成了刀剑般锋利的存在。当然,如果他的控制力达到极致,就算在平地上才能凝聚出风刃。”

这话时辰非常认同,同样的能力在不同人的操控下确实差距很大,因为他就切身体会过无数风刃在背后爆发的感受,简直如同万箭穿心。

不过陆西沉那是术,与能力是两个概念了。

“特工也是一样,由于精神状态的问题,他们虽然有着非常优越的能力,但是无法得到有效训练,最终发挥出来的效果也不过如此。你的能力看上去很强,可如果不经过有效训练,也不过如此,其他组织里还有不少比你强的多的能力者。”

杨韵看着时辰的眼睛:“所以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就是——关于能力的操控,还有能力的本质。”

时辰毕竟是藏着许多秘密的人,被她这么一盯顿时心虚不已,马上埋头扒饭。

杨韵问道:“看你那天得意的样子,其实你已经初步掌握了自己的能力吧?”

他掌握了个屁的能力,到目前为止他最强的能力就是喊大哥救命……

时辰是真想用杨韵刚才那个比喻来回复她,大姐大你才是天鹅,我就是那个混入其中的丑小鸭……不过他肯定不敢真的这样回,只能老老实实低头扒饭。

“切……又是不说吗?真不知道你藏着掖着到底想干什么。”杨韵用鄙夷的眼神剐了他一眼,“不说就算了,依你觉醒的时间才看,你最多也就掌握了初步控制手段,想干扮猪吃老虎什么的还是太嫩了。”

时辰心说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那个人真不是我,我就是个开挂的,最大的优势就是gm是我兄弟……

“在讲控制力之前我先要跟你讲一下,我们与普通人区别的本质所在。其实官方研究机构曾经对一些死去的非正常人类做过解剖,他们的身体跟普通人完全没有区别,唯一的差距应该就在大脑中。”

时辰开始思考,自己的大脑是不是也与普通人不同了,虽说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能力者,但是毋庸置疑的是他确实也有了异于常人的特殊能力,光是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敏锐感知就已经很厉害了。

“普通人的脑域开发程度非常低,而非正常人类的强处就在于他们激活了脑域中一部分沉睡的区域,然后由那部分区域分泌出一种不明激素,身体在这种特殊激素的作用下发生变异,从而获得了不同的能力。暂时没有探明这种激素的成分和具体作用原理,但是我们已经完成了一部分提取,并将之命名为x激素。”

“这是能力者与普通人的区别所在,而能力者之间的区别就在于两点,一是不同类型的能力,造成的效果当然完全不同;二就是我之前讲过的控制力了。其实能力者那些天花乱坠的特异功能的本质就是对能量的掌控,能量是非常笼统的一种说法,我们将能力者作用于物体的这股力量称为能量。”

“一个人可以蕴涵的能量是有限的,可是控制能量的手段是没有止境的。同样一个单位的能量,弱者和强者的使用效果是天差地别的,强者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能量,减少损耗,并且有针对性的将有限的能量作用在最精准的部位上,达到最好的效果。”

“就拿我的隐身能力来说。”杨韵又举起手掌,在桌面上轻轻一抹,被她拂过的区域全部消失,可以直接通过空洞看到下面的瓷砖,“其实我可以将整张桌子变成隐形的,不过这样做可能会吓到路过的人。”

说着她抬起手掌,桌子又恢复了原样:“其实能力刚觉醒的时候,我只能将身体的一部分隐形,而且无法控制,当时我差点以为自己手没了。经过训练之后我慢慢掌握了这个能力,可以做到全方位的隐形,甚至可以赋予其他物体隐形的属性。”

大姐大沉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一种预感,如果将这个能力发挥到极致,或许能将整栋建筑都完全隐形……”

“这么强?!”时辰惊道,隐形本来就是非常实用的能力,如果能发挥到这种地步,简直是无往不利啊。

“所以说你应该明白我今天找你说话的意义了吧?”

“小的明白!”时辰连连点头,顺便自己概括了一下,“首先,你是大姐大,我要听你的,还有我很弱,不是别人的对手,尽量不要惹事。”

杨韵深吸了口气,虽然时辰说的也是其中一点,不过跟她想要讲的主旨显然有着天壤之别……

大姐大认真道:“我把这个世界的信息告诉你,是想让你尽快真正地融入进来,从你在协议下签完字开始,你就再也无法回到那条平凡的人生路了,你得调整好你的心态,来面对未来一切可能发生的事件。太过细节的东西我就不跟你讲了,时间不够,我也懒得讲,这些东西以后你自然会懂,但是记得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第八十三章 选择

这场午间休息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杨韵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拿起餐盘就走了只留下时辰一人坐在桌前发呆。

发呆的原因并不是她说的话信息量多大,而是……阿城醒了!

他还在消化杨韵给她讲的信息呢,突然听见耳边有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那些诱导性的话我就不评价了,不过关于能力的那几句话说的还行,你最好记一下。”

“关于能力的话……是指能力的本质和控制手法吗?”时辰突然反应过来,“诶你醒了?”

“是的,就是那个,其实修炼者和能力者的本质是相通的,他们与常人的不同之处就是在于对这股能量的掌控。”阿城叹了口气,“话说,拜托,请你不要用那种‘师兄你醒了?该去救师父了’的惊喜语气说话好吗?你又不是二师兄。我怎么总感觉带不动你呢?你这个智商实在让我放心不下啊……”

时辰现在的心情就非常纠结,很想打他,可又打不过他,而且骂也不骂过他,各方面都败入下风:“我是真怕你一睡不醒……你说你沉睡之前也不留个遗嘱什么的,这多让人担心啊。”

阿城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透露出一股疲倦的意味:“你就盼着我醒不了吧,看到时候谁罩你。”

时辰敏锐地从他语调中感觉一丝哀怨,因为他半夜看小说到三点然后早上七点被姑妈吵醒也是这个语气……于是他小声问道:“你不是自然醒吗?我没叫你啊这次。”

“对,我被吵醒了,不过不是你,如果是你我已经当场把你斩于马下了,你要庆幸捡回一条命啊。”阿城语气幽怨,“我感受到了一阵非常强烈的空间颤动。”

“空间颤动?”

“没错,就是字面意思,地震是知道吧?空间震颤就是位面概念的地震,又有一个界域夹层发生波动了,幅度特别大,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

说到空间波动时辰就想到了齐家的剑陵,那个秘境就是因为濒临崩溃引起了剧烈的空间波动,所以后来的那些事发生。难道说……

阿城与时辰灵魂共生,他的任何想法只要一经过大脑就被洞悉,“你总算想到了一次,不枉我这么辛苦地教你啊。我也怀疑是某个秘境出问题了,这股强烈震感直接把我从深层睡眠中吵醒,除了秘境之外很难有其他原因造成这么大规模的震动了,而且很可能就是那帮黑衣人搞的事。”

“万物皆有终结之日,秘境的灭亡是必然的,但是按道理来说,它的衰败周期不应该这么短,除非有人在暗地里搞鬼。以我的认知来看,除了那天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以外我想不到其他人有这个能耐。他的装扮有种单调的仪式感,那个面具也很古怪,应该属于某个神秘组织,不过除了他的身份以外我也不知道其他信息了,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个组织上面。”

时辰惊疑道:“你是说有人暗中搞鬼?”

“嗯,虽然我想不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光看那个穿梭暗域的能力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要说他们是打酱油的路人我可不信。”

其实时辰并不知道阿城说的那个黑衣人是谁,因为那天在黑衣人出现之前他就昏迷了,后来的事一概不知,在阿城初次苏醒时才知道一些,今天从他的话里大概也明白了一些东西。

原来那天秘境里还有其他参与者啊,难怪阿城一直说自己伤重,需要很长时间恢复,应该就是跟那个黑衣人打了一番。

想到这里他有点小感动,他知道阿城一直伴着他的原因就是上一世的羁绊,但是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要为了这一份沉寂已久的关系以命相搏,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用感动,这是我以前欠你的,这次我还你。”

阿城轻声念了一句,像是回忆起了以前的事,不过他很快就从那个状态中恢复了,语气变得稍微欢快了一点,“到点了,你该去上课了哦。”

“啊?你说啥?”时辰有些错愕,要去上课了这种话完全不该从阿城的口中说出来吧?这种感觉就像是白衣剑客与黑衣刀客在紫禁之巅上对立,然后其中一个人掏出个手机接电话说“我外卖来了你等我一下”那样突兀……

而阿城的语气却是很严肃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说你该去上课了,这饭你不吃就别吃了,上课要紧,不准迟到,有什么事下课再说。”

时辰还想说几句,结果阿城就不出声了,颇有没下课不会理你的意思,他只好老老实实回去上课了。

一切照旧,老师在上面讲课,时辰在下面走神,不过他想的跟之前不一样,他在思考先前杨韵告诉他的关于能力的事,既然连阿城都说还行,那就是完全没问题了,如果有问题一定会被他想法子嘲讽一番的。

下课期间他试图呼唤阿城,都没有回应,想来应该是阿城不愿意回他,而不是睡着了,除非灵魂状态也有回笼觉这个说法……

这样看来他说的下课应该是放学,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平时什么都无所谓的,对于上课这件事倒是执着。

在走神期间时间过得非常快,他终于熬到下课,迫不及待地在脑海中呼唤起来。

“在的在的,叫魂呢你?我没睡回笼觉。”阿城懒洋洋地回道,“近期有大事要发生,我暂时不能睡了,我的沉睡状态其实是类似于龟息之术的一种秘法,如果经常被打断反而会受伤。所以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现在问,能回答的我尽量回答。”

本来时辰还真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能力的使用、他怎么变强等,可是在阿城说了空间震颤之后他总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一时想不到该问什么。

“想不出来?”阿城笑道,“那就换我来问你。刚才在你上课期间我把神魂散布出去感受了一番,基本上可以确认又有某个秘境出问题了,你觉得这次该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啊?”时辰反问,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时辰能说出怎么办啊,他一没本事,二没思路,对这件事也不甚了解。

“不懂吗……那我把问题说地清楚一点,你要参与这次事件吗?”阿城的声音深邃,有种诱惑的魔力,像是在引导他说出某个答案,“选择题你总会做吧?”

“是,还是,否?告诉我你的答案。”

第八十四章 路

去还是不去,给出答案很简单,但是想出答案的过程非常艰难,关键在于时辰并不能分析出其中的利弊所在,而且听阿城的语气,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不能随意开口。

“没错,这个问题很重要。”此时教室里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阿城直接从魂海里投射了出来,双手抱着反坐在前面的椅子上,下巴垫着胳膊,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时辰先是一惊,不过想来先前姑妈看不见他,同学们应该也看不见,便放下心来,无奈道:“你让我做选择,总得告诉我为什么要选择吧?”

“你的决定会影响我的计划,在你选择后我会告诉你原因。”阿城歪着脑袋,摊手道,“算了,最后再给你一次提示,你以后要学会自己思考,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帮你的。”

“选择去,就意味着面对未知的危险,前路未知,我也无法判断一定会发生什么。你不要觉得我很强就肆无忌惮,实话告诉你,就算我现在恢复到全盛状态也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力量,有很多人都比我强,更别说那个谜一样的黑衣人,他所在的组织应该不只有他一个人。

当然也有好处,你也不是一个人,天枢的力量会成为你的助力,其中当然也包括你喜欢的那个小剑客。不过你需要注意,每个人的心思都是不同的,就算是身边的人也要小心,不可不信,不可全信,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选择不去,那就简单的多了。你可以留在这里,相对于其他界域来说,广域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就算偶然有什么小危险,我也会帮你。以我们联手的力量来说,就算不是最强也不会差多少了,你可以在这里安然享受力量带给你的一切,金钱、地位、权利,那些都是你从来不曾想象的东西,只要你想,我都可以给你,不会有意外,也不会有未知的风险。”

阿城的分析非常清楚,把利弊都干净利落的列了出来,简而言之,一边是平淡人生的诱惑,一边是风险不明的未来,这样一对比,如何选择其实很明显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阿城一手撑着脑袋,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浮出笑容,他们心意相通,他已经知道时辰的选择了,和他预想的一样。

坐在对面的时辰已经做好了决定,以为自己内心毫无波动,其实嘴角已和阿城一样慢慢翘起。

“到时候要是有危险了可要救我啊,要不然我就抱着对手的大腿喊饶命给你丢脸!”时辰对于这种认怂求助的话的是毫无心理负担的,更何况对面坐着的人可是比他还要贱的人中贱圣啊。

果不其然,阿城不再强行装出一副冷漠的表情,换上一贯的那幅贱笑:“笑话,小爷我打遍天下无敌手,早就过了需要名气来撑场面的年纪了。现在我就是一介剑灵,我要什么面子?你就做好觉悟吧,在你被对手捏出屎来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这本是一句好朋友之间的玩笑话,不过时辰却是从中听出一分认真:“真的不会出手了吗?”

“嗯,尽量不出手。”阿城点头,比出手指,“一是我现在寄居在剑里,力量确实已经很微弱了,对付大师这些在广域界发挥不出真实能力的人来说还算可以,遇到真正的对手恐怕还不够人家喝一壶的。”

“二,别以为灵魂频率相近就可以随意置换灵魂,附身其实是有代价的。一个人的魂海只能适应一个神魂,我的神魂非常强大,在你魂海中滞留次数越多,也就越适应你这个‘容器’。到了一定程度,我们位置互换,取而代之,你成了被本体排斥的存在,那个时候你还能像我这样安然无恙吗?想必你肯定不愿意变成游荡的亡魂。”

时辰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种缘由,好在阿城对他没有坏心思,如果换个人一步一步算计他,很可能现在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凡事还是要小心啊,以后还得多学会思考,其实阿城说的这些东西不难猜测,从他先前说的那些零碎线索就可以拼凑出来,只是他并没有仔细记住那些信息并且良好的利用起来。

“明白就好,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学会的东西很多。不只是思考,你还需要变强,哪怕没有需要保护的人,你也得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让自己变成拖后腿的那个人,这些东西到了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你啊,要长记性。”阿城用食指点了点时辰的脑袋,身影消散了,后面露出一个高大健壮的人。

他尝试呼唤了几次阿城,和之前一样毫无反应,想来后者应该在做某些重要的事无法回应,不然不至于屡屡失联。想到这里他就不管了,阿城这人看上去吊儿郎当,其实比谁都可靠的多。

二胖拿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辰哥你发什么呆呢?还不走啊。”

已经放学好一会儿了,教室里走的一个人都不剩,二胖按着以前的习惯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发现没等到时辰出来,便折回了教室,发现时辰对着空气在一阵比划,于是上去主动搭话了。

“啊?没什么,想事呢,走吧。”时辰起身,搭着二胖的肩膀,两个人就这么肩并着肩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教室,身后夕阳西下,将影子拉得很长。

……

和往常一样,回到家时姑妈已做好了晚饭在等他,嘴馋的时辰拿着筷子就想开饭,手背马上被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转头看见姑妈板着个脸:“你姑父还没回来呢!”

很快姑父就回来了,居然带着一脸的和沐春风,不像往日一样维持着严肃面孔,姑妈上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他升官了。

这喜讯来的非常突然,一点风声也没有,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升职了,从一个混日子的基础职员成了办公室主任,虽然不算什么上台面的官职,不过也算小有权利了,对于现阶段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有着很大的改善,不只是在金钱的方面,其中好处会在日后慢慢体现出来。

小小的家庭顿时沉浸在喜悦的海洋中,在姑妈的提议下开了一瓶别人送的珍藏红酒庆祝,就连印象中从来不喝酒的时辰也小喝了一口。

本来姑妈是不让的,可在姑父坚持下还是没多说了,用姑父的话说就是“都成年了,是大人了,有什么不能喝的嘛?难道要让他一直死板长大,以后跟我一样混日子吗?”

每个家长既希望孩子走自己为他开拓出来的道路,可又不希望孩子跟自己走一样错误的路,大家都怀着一样忐忑而又憧憬的心情,看着眼中的小孩一点一点长大,背影变得宽厚,而自己却在一点一点老去,不断悔恨,不断追忆,可又无可奈何,这就是人生啊。

陈年红酒的醇香是与众不同的,当然,酒劲也是,刚和的时候并不觉得怎样,只感觉一股强烈而又浓厚的味道冲进了胃中,可是一回到房间就有些上头了,心脏砰砰地跳,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那就早些睡吧,时辰躺在了床上,心想今天晚上会梦到什么呢。

是漆黑无所追寻的夜空,还是浩瀚不可探知的星海,还是……那个她?

第八十五章 封印

微醺状态下人的感官其实会愈发的敏锐,时辰清晰地感受到意识坠入到一个全新的空间中,与先前待过的地方都不一样。

这是一片春意盎然的绿地,头顶上是和煦的阳光,微风拂过面庞,有种暖洋洋的感觉,温度正好,空气也带着几分青草的香气,将初春的美体现的淋漓尽致。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一眼望不到边际,只能看见远处的天际线与地平线相重合,另外一个值得注意的就是草地中央有一颗两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这个“参天”可不是艺术性的修辞——这棵树的主干高逾千丈,像是一柄利剑直直地刺入苍穹,时辰抬头看了一眼,同样望不到尽头,只觉得自己在下面渺小无比,相形见绌。

“震撼吗?”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在背后响起,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到了时辰的身边,他知道这是阿城,所以连转头的动作都没有做,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了出去。

感受到阿城站在了与他肩并肩的位置,时辰开口说道:“震撼过头了,非但没感觉有多壮观,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渺小啊……如果你要用自然景观来教育我,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对自然保持敬畏之心很好,充分认识到自身的缺陷并以此为动力促进自身成长,只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开始,不过我今天要讲的不是这个。”

阿城伸手指着古树与天穹交际的地方,示意时辰抬起视线看过去,不过这次他没有打哑谜,也没有让他做什么别扭的选择,直截了当道:“这是我给你布下的封印,名为‘魂守木界’。”

时辰马上明白了他下一句要说什么,抢答道:“那这片草地就是我的魂海?”

“对咯。”阿城打了个响指,继续道,“只要强度足够,每个人的精神力都可以具现出象征物,但是你的象征物被我封印住了,就在这棵树里,然后顺带着把你这片荒芜的魂海稍微地布置了一番,就变成现在这个景象了。”

“那今天找我来的目的呢?是为了参观你布下的封印有多壮观吗……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强了,这是事实,不需要多说几遍。”其实时辰明白这个理由不符合常理,阿城虽然是个很无聊又很多事的人,但是他做的每件事都是有意义的,时辰就是老是在语言交锋中吃亏,突然想噎他两句……

“呵呵,知道我强就好。”阿城出乎意料的没有跟他争锋相对,而是贱贱的笑了一声,“不过你倒是猜错了……今天我要教你的是修炼方法。之前不是没告诉你怎么修炼吗?经过几天的苦思冥想,我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可以让你变强,又不会太快破坏封印。”

阿城双手叉腰,仰天大笑:“所以未来你的任务就是砍倒这棵树,把你真正的力量解放出来!”

时辰脸上的表情由惊疑到错愕,然后变成痴呆:“我要把这个跟五行山一样的玩意儿砍倒?这么说原来我是大师兄吗?”

“不,我这个比五行山更高,更强,而且没有符咒可寻,死心吧,不会有唐僧帮你揭开封印的。”阿城边说边伸手往袍子后面掏,一看就知道他要掏出个斧头什么的东西然后直截了当地递过来说你可以开始了。

“……等一下!”时辰连忙退后一步,“这就是我的修炼方法吗?”

“对啊。”阿城继续在袍子掏,头也不回地答道,“这只是个象征意义,其实本质上就是通过神魂与封印力量的不断碰撞提高自身精神力,怕你无聊所以给你做的好看一点,也有个判头不是吗?”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听起来就像是为时辰量身定做的一样,时辰居然想不到可以反驳的话,挣扎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说……我看小说里其他人洗脸不都是打坐,然后按秘籍里的口诀锻炼灵魂吗?我看陆西沉送我的秘术里也是这样说的啊。”

“啊你说那个啊?”阿城嘴角翘起,语气中带着不屑,“那个也行,不过我的方法肯定比那些凡夫俗子的好上不少,不过你要用那种方法也不是不行,毕竟你是我的宿主嘛,你的话我还是会听一些的。”说罢,他终于把手从袍子里掏出来了,上面捧着一大摞书,有半米多高,“先看看这些吧,都是我年轻时收集的各家秘法,我把他们中的优点突显出来,缺点稍加改善,然后做了个总结,一共有三本,这是第一本,做完这本我们换第二本……”

“等等!”时辰又退后一步,“啥玩意儿这是?!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全套也不至于这么厚啊,太夸张了吧!按说武林秘籍不应该是薄薄的一本小册子吗!”

阿城鄙夷道:“你以为修炼是什么?那可是赌上性命也要拼到最后的马拉松啊!武夫抱着筋骨全断的风险追求肉体极限,术士抱着冲击高考状元的决心在无数种施法轨迹中寻找最优解,不只多少人在追寻真理的道路上走火入魔。长这么大你居然还没意识到活到下一秒有多困难,这是我的失责,但你可别把任何事都想的太简单啊混蛋!”

时辰默然,阿城说的没错,没有什么事是唾手可得的,就算是天上掉馅饼,没有本事的人也会被这个分量超乎想象的馅饼给硬生生砸死,现实就是这样。

他已经是幸运儿了,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接触了这么多奇异事件,即使碰到许多危险,在关键时刻也有人会挺身而出救下他,使他非但没有性命之忧,反而意外得到了一身的能力。身边人的帮助让他有些忘乎所以了,忽视了得到一切利益背后他人付出的努力。

“是这样啊。”时辰点点头,接受了阿城的说法,同时伸出手来,“斧子呢?总得给我点工具吧,你要让我徒手砍树那也太玄幻了……”

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给我勺子也不行,起码得来点开刃儿的东西!”

“算你识相,那我就不骂你了。”明明应该是恶狠狠说出来的场面话,在阿城嘴里却像是夸奖一样。他道了一句,然后又把手伸进袍子后面掏来掏去,“刚才可不是给在给你找吗?都怪你打断我思路,你等着啊。”

时辰看着他在双手在背后“翻箱倒柜”的猥琐样,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找东西的姿势太奇怪了吧!非要这样吗?你又不是哆啦a梦……”

“没办法啊,王之宝库就是需要从口袋介质里进入的,我这身衣服你看有口袋吗?我要从裤裆里掏出一把大刀想必你也不愿意接手……”

时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口说道:“王之宝库是什么鬼啊,你之前给自己的角色定位不是阿尔托莉雅吗?怎么又变成金闪闪了?话说你不能从我口袋里拿出来吗?”

阿城一愣,转而变成愠怒,骂了一句:“靠,这话你一千年前怎么不跟我说?”随即飞起一脚踹在时辰屁股上,时辰就像是一颗炮弹一样狠狠冲向了古树,下个瞬间一柄利器从他头上一闪而逝,超过了他,牢牢钉在了树身上。

第八十六章 苏醒伊始

阿城的本以为时辰会一头撞上封印古木,然后晕个半天,反正这是他自己的精神世界,这种程度的攻击肯定是不会受伤的。

他没想到的是时辰在经过他和李胜虎的改造,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改变,不过这种突发状态下他的本能被激发,先前训练中积累下来的技术在这一刻尽数体现。

尽管飞在半空重心失衡,身体也找不到方向感,可他下意识的一探手居然就稳稳当当的按在了剑柄上,然后重重一按,以手臂为支点反身翻了过去,两脚蹬在树干上,双腿弯曲,把身体带来的冲击力消耗殆尽后猛地弹射而出,在空中做了个漂亮的360度空翻,稳稳落在了地上,顺便把插进树干中的剑也拔了下来。

只差一个结尾姿势就可以打十分了,可惜没有其他观众,唯一一个毒舌观众从后面拍着手漫步过来:“真是个漂亮的动作啊,未来的中国体操就靠你了!”

时辰自己也不敢相信刚才那个动作行云流水的人是自己,在飞出去的一瞬间他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出现了接下来的动作规划,而他的手居然动的比脑子还快,完成了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我是怎么做到的?”

“是经验,因为你的精神力强,所以你有非常敏锐的洞察力,你看过太多强者的战斗,并记录下来其中一些细节,与你之前训练得到的技巧结合在了一起,然后在神魂内视的究极状态下全部发挥了出来。这是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院长不是也跟你说过了吗?大脑是人体最神秘的地方,它拥有着你无法想象的力量,却一直无法被人开发。”

“原来是这样啊。”时辰看了一眼手中的剑,这是他未曾见过的一把剑,剑身上残留着不少的痕迹,看上去有点年头了。他忍不住问,“怎么不是春雨呢?”

“就春雨那个长度,跟给你一把勺子有什么区别……而且春雨的破障能力很强,用于破解封印恐怕是事倍功半,这就和训练你的初衷不一样了。在逐渐破解封印的同时,你需要在不断的挥剑中慢慢掌握自己的力量,把本能变成本领。”

阿城顿了顿,继续道:“也许你在普通人里面已经很强了,但是还不够,你需要变得更强,你未来会遇到的对手不会这么简单,这同样是我帮你设置训练的意义所在。”他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喝道:“还愣着干什么?”

时辰回身,举剑向树身挥砍过去。他知道这棵树本质上只是一个能量形成的封印,并不是真正的树,所以剑砍在上面没有木质的反馈感也很正常。但是他没想到的时,奋力挥出的第一刀与树干碰撞,居然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仿佛那不是一棵树而是一根定海神针……

更重要的是剑居然被弹了回来,另一面向他的脸反袭了过来。时辰大惊,脑子还未做出反应,身体已是一个扭身,手中的长剑划了一圈砍在树干的另一边,发出一声鸣响。

现在的状态下动作比思考快,时辰还未没思考过如何行事,整个人已经如同翻花蝴蝶般动了起来,一刹那之间就对树干上的同一个点连出数剑,这种出剑速度他只在齐临月身上见过,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做到,而且每一剑都是变化无穷,剑势也愈发凌厉,像是脑海中的什么宝藏被发掘出来了。一时间密集的“叮叮”声响成一片,在整个原野上空回荡。

阿城设下的封印确实坚硬异常,根本分不清是什么材质,看上去不普通的长剑落在上面只能留下一道白印,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痕迹了。

时辰并没有得到阿城的任何提示,只是按照大脑中设想好的轨迹催动自己的手臂不断挥剑,砍在同一个点上。刚开始还有些偏差,剑刃还会落在距离十厘米内的区域,然而在几十剑之后,他出剑的误差越来越少,像是机械般精准地不断斩在先前确认的那个点上,原来留下的那道白印越来越深,渐渐变成浅浅的沟壑。

要换做平时的时辰,这会儿肯定是摆出一副嚣张的样子开始吹牛了,可他现在却半点表情没有,每一丝能提起的力气都用在挥剑上,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也无力去思考其他东西。他的眼中心中唯有一剑,如同从高处滚落的岩石再也无法停止,只能将雷霆般的攻势尽数倾泻在那道剑痕上,势必要斩断一切!

阿城背着手站在后方,看着时辰虽不华丽但技术含量十足的表演,脸上非但没有赞扬的表情,反而是一脸凝重。他紧紧盯着时辰出剑的轨迹,嘴里轻声念着:“落字诀、挑字诀、回字诀……明明才觉醒不久,怎么会这么快?”

时辰出剑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再快也不过如此了,不过他的剑术很显然在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在攀升,从一个初学者变成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剑客。

手中的剑不再是一把带柄的武器,而是他手臂的延伸,这也就是所谓的如臂指使

他本以为时辰会在训练中相形见绌,由笨拙慢慢变得熟练,但是很显然,他的计划在一开始就失控了。从挥出第一剑开始,时辰就已经进入了一种类似于禅定的领悟状态,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剑术直接从脑海里涌现出来,本来就是单线程的脑子现在被排满了进程,无闲顾及其他。

他对自己布下的封印颇有自信,即便时辰爆种了也不过砍下一个指节深度的痕迹,对于直径超过一米的大树来说就跟挠痒痒差不多,根本没到需要担心的地步。

他担心的是时辰的身体,一味的变强没有意义,如果不能承受这份力量带来的沉重,反而会使孱弱的身体面临崩溃,这也是他封印时辰精神力的缘由所在。

可现在未知的苏醒已经开始了,现在打断时辰的训练显然没有意义。

阿城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同时心中思考着未来会如何。无法预测的东西才是最难令人防备的,他毕竟不是曾经那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存在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介于剑灵和半神之间的一个魂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在原地等待,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第八十七章 剑气

在阿城思考的时候,原野上忽然吹起了风,这是他不曾想到的,因为这是他创造出来的非实景概念场地,只是想看看念想中的那个地方,他设置了大地、青草、阳光,还有春日泥土的芳香,但是他没有设置“风”这个东西。

阿城不喜欢风,甚至有点讨厌,因为风会吹乱他的发型,还会把一些脏东西带到他白净无暇的袍子上。

能感到到的“风”越来越大,足以没过脚掌的青草在“风”的吹拂下全部朝着他脚下倒了过来,他循着方向很快找到了“风”的来源,那是一个微不可见的小漩涡,以时辰为中心慢慢旋转,周边的青草在遇到这股气流的瞬间便被斩做两段。

那不是风,而是剑气,海量的剑气蓄积在那里引而不发,牵动气流形成了漩涡,让他感受到了不该存在的“风”的流动。

这股凝聚的剑气不算庞大,若是阿城全盛时期,这种控制剑气的手段可谓是信手拈来,可他跟时辰不一样,他是寿命长到可怕的龙类,时辰只是刚刚成年的人类,而且这家伙才练了多久的剑?

没有一年,没有一个月,也没有一天,小天地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现在才过了大概三个时辰……

阿城仰头望天,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经历,所有龙类都是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从出生起不需要太多的学习就可以自行领悟武学真理,术法也是同样。他当年从学剑到第一次凝聚出剑气好像花了三个月,这已经是绝顶天才了。

像那些武学世家中的佼佼者,他们从娘胎里出来摸的就是剑,五岁就已经能握紧剑柄尝试挥剑了,即便是这样,在成年之前能凝聚出第一缕剑气的人都可以称之为天才了,像齐临月那样十岁就凝练出剑气的根本就是万中无一,但是时辰花了多少时间?

虽说他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以学武的角度来说已经算晚了,就算十八岁那年凝聚出剑气,最多也就得到族中长老一个大器晚成的评价,但时辰这情况能他娘的用大器晚成来形容吗?这简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狗屎啊!!!

阿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当场打死这个狗托的心情,安慰自己说这是觉醒的征兆而已,这小子怎么看都不是武学奇才的料嘛。

前方的剑气漩涡凝而不散,看似气势磅礴,其实只是表象,就算化作雷霆一击也不会有太大威力,所以阿城并不担心这蓄势的一剑会伤到封印,他担心的是时辰的身体,这小子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哪怕是武者也不能只单纯的练肉体,身体的强度是有极限的,武者讲究的是肉体和内力的完美结合,而术士讲究的是肉体与精神的融合,就像是两块契合的拼图一样,缺一不可的。

可时辰现在的状态就像是精神这一块拼图不断张大,另一块拼图则保持不变,本来完美契合的边缘会受到挤压撕裂,也就是时辰未来的现状了。

在他思考的时候时辰已经出剑了,虽然时辰在顿悟状态下无法思考,但是本能告诉他剑气的蓄积已经到达了顶点,再蓄势就会被剑气的锋芒伤到自己。

剑气漩涡声势浩大的涌向封印古木,其中蕴含的每道剑气狂暴地撕咬着古木坚硬的表面,可是剑气本就不算凝练,击发时力量也分散了开来,只在树干上留下无数道细密的白印之后就消散了,其他多余的剑气从树干表面划开以后尽数轰击在了地面上,将前方的草皮倒是翻起了一大片,也不算没有成果。

时辰在发完这一剑之后便软倒在地,不省人事。阿城化作一阵风掠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探了探气息,“并无大碍,只是脱力晕过去了,嘿嘿,还是不行啊。”

他有点庆幸选中了魂海作为训练的场地,如果是在现实中,狂暴的剑气可能已经将时辰的身体撕裂了,虽说有他在身旁不至于死,但是疼痛肯定是免不了了。现在这情况,就算脱力也没什么关系,只是醒过来会有些疲劳,而那些领悟的招式会烙印在大脑里,成为他自己的力量。

阿城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树身上密布的剑痕,叹了口气,挥起袖袍将时辰带出了这片小天地。

……

齐家,断剑峰。

作为隐世家族,齐家在这方面做得确实很好,整个家族都隐居在秘境之中,没有找到对应的方法是绝对进不来的。剑陵并不是齐家第一个开拓的秘境,而是第二个,古代先贤以无法想象的大能力开辟了这片天地,并加以稳固,作为齐家隐居的据点,经过后人的陆续改造,现在已经成了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齐家子弟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里,自给自足,只有出任务的时候会进入外面的世界。

秘境中有一座山峰,名为断剑峰。秘境里是没有气候之分的,四季如春,但其他地方与外界也没有什么不同。

此处海拔极高,气温很冷,气压也非常低,已经算是不适宜久待的环境了,就连飞鸟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如果一般人如果站在这里,恐怕会冻得瑟瑟发抖,同时会呼吸困难,可是站在峰顶的一行人个个面色红润,没有半点不适的样子,而且太阳穴鼓胀,双目泛着精光,显然都是内力精深之辈。

八个穿着简装的老人站成一排,背后印着一柄精巧的小剑,那是齐家的标志剑印,也就是春雨。他们个个腰背挺直、精气神绷紧,如同一颗顶天立地的青松,只要他们站在那里,就没什么能侵入这一方天地。齐家一共九位内堂长老,现在来了八位,可见阵势之严峻,唯一一个没来的长老并不是托大,而是在剑陵中被青翼一拳打中面部,身受重伤,就算用药物控制住了伤势,此时也不便出面。

八位长老皆是背着双手,双眼冰冷地看着场间跪着的人,为首一人率先开口了,他虽已白发苍苍,可声音却好似壮年男子一般,音声如钟,在山岳之间回荡。

“齐家第十三代弟子齐临月,你可知罪?”

第八十八章 惩罚

齐临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老老实实地跪在中间,双手按在膝盖上,一副乖巧的模样。她低着头,眼神不敢直视长老,只从喉咙里微微挤出一丁点儿声音:“齐临月自知犯下大错,无颜面对族中长老的期盼,虽百死尤不足惜,未敢轻生以避过,还请大长老降下惩戒,临月任凭发落,绝不求情。”

大长老本来在心里已经罗列好了罪名,等齐临月反驳时一条一条陈述出来,打压一下她的气势,然后降个不轻不重的惩罚意思一下就得了,这样既可以给族中的其他人一个交代,也达到了警示他人目的,同时让齐临月这个剑道天才收敛一下狂傲之心,对于她以后的剑道也有不少的好处,可谓是一箭三雕。

可是齐临月一开口就打乱了他的计划,哪有人这样认罪的?一上来就把自己的错误讲的极其严重,然后表示任杀任剐绝不皱眉……搞什么啊,以为这是行刑前最后的宣言吗?齐家又不是刽子手,她犯的错虽重,但也没到以命相抵的地步,而且最后的结果还算不错,齐家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充其量就是一把剑而已。

剑这种东西……说得好听点,是一把利器,说难听点就是一块厚薄的铁片,剑客如果太过依赖武器的锋利,就会被有形之物束缚住,恐怕一生都难以在剑道上再进半步。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万物皆可为剑,他身为长老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计划中对于齐临月的惩罚就是走走形式而已,她是家族未来的剑道新星,也是下一任家主的预备人选,派她去剑陵做守望者只是为了让她在青翼周围感受顶尖强者的威压,再做进一步的突破,等十年守望期限一过,她就是史上最年轻的齐家家主。

结果现在出事了,惩罚是肯定逃不了的,但总不能真的把她真的废了或者是杀了吧?可齐临月都这么说了,他现在已是骑虎难下,难道真的要顺着她的话给她个重罚?

身边的二长老看出了他的纠结,她是九人中唯一的女性长老,心思自然比其他八人细腻许多。在大长老犯难之时,她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你身为守望者却没有尽到职责,擅自接触青翼君王,丢失惊蛰剑。好在并未酿成大错,也及时弥补了错误……”

“弥补?”排在第五的长老也开口了,“如果你说的是弥补是指摧毁了秘境,还有放出青翼,那我确实无话可说。”

“而且老八因为她的错误估计受了重伤,如果她对青翼实力的预估正确,那么我们会派出三位长老前去执行任务,哪怕依然不是青翼的对手,也不至于这么狼狈。这笔账该怎么算?”在剑陵中被青翼打成重伤的长老是八长老,而出声的这位是七长老,他们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练剑,然后同时通过了内堂剑试,按年龄大小分了先后顺位。

二长老皱眉道:“那你想怎么算账?事情都已经结束了,马后炮没有意义,况且别说三人,根据战况的评估,就算我们九个人全部出动也没有胜算,更别说当日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如果我们当中有任何人阵亡,那才是真正的损失,这个道理难道八长老不懂?”

“哼,你会这么说不就是因为她是齐临月吗?齐家上下谁不知道你齐忆兰最疼这个孙女,要是换一个人恐怕你也会像我一样主张重罚了吧。”七长老虽说跟二长老差了一整个辈分,但是在长老这个位置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有一些自己的威信在里面,此时见自己的理由被二长老全面反驳,顿时恼羞成怒,也不顾体面了,直接把二长老的名字都喊了出来。

“是内堂长老这个位置给了你勇气吗?论辈分我比你大,论实力我比你强,是谁给你的勇气直呼我的名字?!”最后一句话是直接怒喝出来的,还夹杂了些许本源剑意,七长老在剑意威压下连退三步,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几个深厚的脚印。

七长老连忙整理衣饰,掩饰自己的狼狈,表情略微阴鸷:“是想打架吗?论实力我确实不如你,但我也不会惧怕于你。更何况……你这年纪,真的能承受宗师级别的战斗吗?”

二长老冷笑道:“齐星华,看来这个位置确实给了你不切实际的自信啊,就连我们之间的差距都看不清楚。至于能不能承受……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罢,她踏前一步,浑身剑气瞬间爆发开来,无形的压力将身边的人全部推的七倒八歪。

只有大长老可以在她的威压下纹丝不动,而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他象征性咳了一声,怒道:“胡闹,都多大的人了,我还活着呢,这也能打起来,我要是不在你们是不是要把齐家的天都掀了?像什么话啊,也不嫌害臊,这里还有小辈看着呢,都给我收敛点!”

二长老瞬间收了气势,退回大长老身边,扭脸看向一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刚才的事都与她无关似的。其实她本就没打算真的动手,只是想用气势压一压七长老的气焰而已,她所代表的主脉与七长老的所代表的支脉素有嫌隙,今天也不是第一次冲突,自然明白对方是借机生事,想把主脉的地位稍微拉下来一点,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再度打击后者的气焰,让他明白双方地位和实力的差距,才不会这样没大没小的屡次进犯于她。

确实如同二长老所说那样,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小,她多年不出手不代表她的修为就衰退了,事实上刚好相反,近些年她在剑意方面可谓是精进不少,未曾出手,仅凭气势,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就将七长老逼迫的狼狈不堪,而七长老刚才在那惊涛骇浪般的剑意中甚至都不能挪开一步。

七长老冷哼了一声,也回到了队伍里,此时大长老显然是发怒了,没有人敢多说话,大家都在等待着大长老接下来的话。

“你们不要吵了……其实没必要这样,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来弥补我的过错,哪怕废去我一身修为也没有关系,请不要为我求情了。”齐临月看向后方的七长老,“七叔,奶奶她年事已高,脾气不太好,不当之处还请你见谅。我的责任会由我承担的,与奶奶无关。”

说完她又看向前方的二长老,还未说话,却被二长老抢在前面:“哼,你不用多说,他齐星华何德何能,我是绝不会低头的。至于你的事,我可没有偏袒,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某些人一把年纪了,看问题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只知道是非黑白而不讲情理,到底是谁年纪大了还不好说呢。我走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说罢一个拂袖转身便走,毫不停留,几个起掠便纵下了山峰,此时场上只留下七位长老,当中也有人想留下二长老参与后面的决议,不过她动作太快,也不给人留余地,还不等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

“哎,还是老样子,性子这么急,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大长老叹了口气,深感作为大家长的辛苦之处,这些人都老大不小了,脾气还是一样的臭,这个小姑娘倒是说话得体,给人台阶下,也愿意承担责任,让他十分满意。

他用欣赏的目光了一眼齐临月,随后把目光移开,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一圈,朗声道:“既然二长老提前离席,那么这里就由辈分最大的我来做主如何?”

大长老是其中辈分最高的,没人知道他具体多少岁了,实力也是深不可测。在他成为长老的时候,二长老方才不到三十,正直青春年华。

由此看来,大长老的威信可想而知,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没有敢反驳的,只有齐长老冷哼了一声道:“我只是看不惯某人护犊子而已,又不是故意找茬,由大长老来做主我是没意见的。”

“没意见就好。”大长老捋着胡须微微点头,“那就由我来宣布对齐临月的惩戒,说轻了你们肯定不满意,太重也不适合,这样吧——”

“罚她在乱剑崖的茅屋里思过一个月,如何?”大长老的视线又扫了一圈,这回众人的表情可就不一样了。

其他长老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乱剑崖作为齐家最危险的禁地所在,是当年布下剑陵大阵的那位剑仙居住的地方,在她化身为解剑碑镇压青翼之后,这个地方的剑意就失控了,看似平静的每一块空气里都充斥着几乎致命的可怕剑意,就连长老级别的人物也不愿在那里多待。

“是否有些过重了?那位的剑意,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排在第四的长老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了,说出了许多人心中想说的话。

“无妨,剑仙大人的剑意会辨别出同源的剑气,不会杀害同门子弟,只不过会有些难熬而已,我相信她一定会挺过去的,这也算是一个考验。”大长老淡淡道,其他人的表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也是他想要的效果,给个看似很重的惩罚,这样两边都没话说。

他看向齐临月,后者也知道乱剑崖的故事,可听到之后却是脸色不变,说明她是真的一心一意甘愿认罪领罚,绝不是通过这种方法来博得其他长老的同情,这让大长老愈加满意了几分,连称呼都亲切了不少,“临月,你可有意见?”

“弟子没有意见,甘愿领罚。”齐临月低下了头。

“好。”大长老转身便走,看似步伐缓慢,可刹那间身形便掠出了几丈的距离,很快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只留下淡淡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

“即刻执行惩戒,不得延误。”

第八十九章 以战养战

“白痴,起床了!”

时辰在迷糊中听见耳边一个声音在催促他,姑妈不会喊他白痴,而且如果他在一分钟内没有睁眼,必然会被拧耳朵,这么说来肯定是阿城那个贱人。

他睁开眼,果然看见那张俊秀的脸挡住了全部的视野。

“醒了?”

时辰揉了揉眼睛:“醒了……昨天晚上怎么回事?”他还记得昨天晚上阿城让他利用封印磨炼自己的力量,后来砍着砍着就走神了,最后好像就晕过去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详细的形容那种状态,只好用挑了一个比较接近的词来形容:走神。

阿城听了这话也是哭笑不得:“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有两种情况,一:你是万中无一的剑道天才,不过这个没有任何可能,当我说;二,你在某种程度上再度觉醒了,就像你的精神力一样。”

“喂,我怎么就不可能是你天才了你给我说清楚!”

“你更在意的不应该是第二点才对吗?”阿城善意提醒。

“对啊,这又是个什么情况?”时辰问道。

“具体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灵魂方面的质变引起的一系列结果,是好是坏我就不知道了。”阿城尴尬地摸摸鼻子,“你别把我当百科全书啊,我小时候也跟你一样不爱读书来着……”

时辰又问:“那大夫我这情况还有救吗?”

“我看看,你别动。”阿城伸手按在时辰眉心,仔细感受了一番,随后自言自语道,“果然,你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明明对剑道一窍不通,体内却有源源不断的剑气在产生。”

不等时辰提问他便开始解释:“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毫无疑问这是有害的,你并没有掌握剑气的本质,现在就好比是有人把核弹装在了你体内,它确实很厉害,但是你无法掌控他,在你伤人之前就先被核辐射弄死了。”

“懂了,那我现在该怎么做?按你这个说法,是不是只要我去通过训练让自己去适应这股力量就可以了?”

“对咯,这回的理解倒是没问题,只不过你对量级上的概念可能还不太清楚。如果我把练剑比作一百米短跑,那么掌握了剑气的选手基本上就是省赛冠军的水平,你估摸一下自己有这个水平吗?或者我换个说法,你觉得你练个多少年能达到那个水平?”

时辰思索了一下,别说省赛冠军,校运动会冠军他也不可能,以他那个水平最多就够在老年人娱乐中心称霸的……所以他也懒得想了,既然阿城表情这么轻松,想必他肯定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于是他直截了当地说:“靠我自己练肯定是不行了,你就说你的法子吧。”

“嘿嘿,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阿城清了清嗓子,做正经状,“快速提高一个人的强度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吃灵丹妙药,这个我没有,有也不给你……”

时辰震惊于这个人居然可以无赖到这么光明正大的程度,一时半会儿没想到用什么话来吐槽他。

阿城继续道:“所以我们就排除第一种方法。第二种方法,就是以战养战,通过战斗来消耗多余的剑气,同时达到增强自身的目的。”

“有道理啊!”时辰眼前一亮,“那接下来是不是我们俩对练?”

“你个混小子真是没良心!”阿城跳起来一巴掌拍在时辰后脑勺上,“大爷我都是这个惨样了你还要跟我打,你小子居的什么心啊!”

时辰抱着脑袋委屈道:“那你说要怎么办啊?我总不能拳打敬老院、脚踩幼儿园吧,而且我们现在是法制社会,打架可是犯法的!我去哪儿找人跟我打啊……”说话间他自己也在思考,后半段话就是自言自语了,“难道去武馆?那群靠健身路子和基础拳法赚钱的教练不一定经打啊……”

经过了与大师特工的战斗后,他对自己的力量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对于战斗这件以前从来不曾想象的事,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虽然在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以特工那种狂暴力量型能力者打了他一拳都没什么特别的痛感,换那种老师傅来了估计就跟挠痒痒似的……级别都不是一个概念,这样的战斗怎么能达到强化自身的目的?

要么去找特工大师那样的人打?这不现实,他们不一定愿意,院长也肯定不同意,人家是搞科研的,又不是搞地下拳场的……

在这个和平的年代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够不断的战斗,而且一般人也不够他打的……难道要走蜘蛛侠的路子玩惩恶扬善?

这个倒不错,就是危险性太大了……他现在这个程度肯定躲不了子弹,也挡不住子弹。时辰的思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非常奇怪的地方。

“想不到吧?”阿城眯着眼睛,嘴角勾起,脸上又露出那种荡漾的笑容,像是有什么奸计要得逞了,“想不到就问我啊。”

在无声的斗争中阿城又一次占据了上风。

时辰看他这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恶魔的召唤,可是他又没什么别的办法,还真得靠这个小恶魔来想法子,事到如今他只好投降,“好吧,我投降,我承认我想不出,你直接说吧,就算被你嘲笑我也认了。”

“嘁,怎么把我说的这么坏呢,我好歹也是你的守护者。”阿城立马收敛笑容,正色道,还真有点像模像样,“方法很简单,只不过你思考的角度被局限在一个狭窄的范围里。”

“在广域界找不到可以打的,回崇天界不就行了?当世的四大家可不是最强的,其实还有许多隐世的宗门在蓄积力量,跟我一起过去,一家一家上门踢馆,打不过也不碍事,有我在,带你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等你把那些山里的老宗师挑完一圈,你就基本上是半个陆地神仙了,当然,前提是不死。”

“啊?这法子怎么听着比蜘蛛侠路线还危险啊?等等!”时辰惊道,“我还可以回崇天界?”

阿城鄙夷道:“对啊,不然呢?穿越是定向的,每个人身上都会带有出生界域的印记,你所到过的地方也会留下印记,你可以通过灵魂中印记的呼唤寻找到崇天界的方向,很简单。”

第九十章 去远方

时辰听到他这番话便想起了沐浴星海的那次经历,灵魂在星陨天畅游时总有种熟悉的呼唤感,难道就是阿城所谓的印记?

刚想到这就看见阿城点了点头,用一种老成的语气赞许道:“不错,孺子可教也。”虽然他真的很老,不过看见那一副年轻的俊俏面孔总会有一些错觉感。

“不过有一点你弄错了,其实并不是你强大到可以随意神游星陨天,而是崇天界的界壁在对你呼唤,恰巧你又不太擅长控制自己的灵魂,就变成这样了,如果你再强一点,你可以顺应着呼唤畅游在界域之间。”

时辰马上从这段话中得出另一个信息:“这么说……我可以自己穿越诸界?”

“是的。”阿城用双手做出一个双引号的样子,“前提是,‘你得足够强’,这也是我提出的方法,借助我的力量穿越过去,一方面可以磨砺你的力量,另一方面……有些事总要解决的。”

“要解决的事?”时辰被最后一句话吸引到了注意力,“是有什么没解决的新仇旧怨吗?不对,你被关了这么久,新仇应该不可能……”

“有新仇啊,你可不就是吗!”阿城说着就拉着袍子的一角凝聚魂力往上面写,“本大爷对你这么好,还要天天吐槽我,记下来。ps:欠我不知道几条命了。”

“……你能正经点吗?”时辰无语道。

“切,打岔的不是你吗?”阿城撇了撇嘴,终于说回正题,“不是新仇,旧怨的话……倒也算不上。其实就是那个黑衣人,我对他的观察不是很多,那天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秘境本身的稳定性上,不过我还是认出了他。”

“是谁啊?”时辰顿时起了兴趣,一般这个时候就该说出点劲爆的陈年旧事了,再配上一个“剑指苍天,未成年清纯女学生上演人龙情未了”这样的知音标题,这一章起码能写四千字。

但是事实往往不如想象中那样美好,阿城见时辰跃然于上的兴奋感,顿时一愣,随后道:“呃,也没啥,就是一个被我打死的人,当时根本没想到,过了很久才想起来……你说谁会记得一个死了这么久的人啊,真亏本天才记忆力超群才想起来。”

嘁,真是煞风景的回答。

阿城用大拇指和食指捻着下巴,边思索边说:“名字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傀儡师,因为比较特殊所以一直记到现在,他的身体的一部分是由机关拼装成的,就像终结者那样,不过崇天界没有这么高的科技,他得不断给自己身体上润滑油,还要经常性的更换零部件,装作‘成长’的样子。”他顿了顿,像是思绪到这里就终止了:“后面就记不清了,反正我记得被我打死了。”

“我记得心脏都被我打碎了啊,怎么还能活着?”阿城自言自语道,“难道他的心脏也可以用机械替代?不可能啊……”

“等等!”时辰善意提醒道,“我们是不是跑题了……”

“哦对。都怪你,每次跟你说话都很容易跑题,下次你再打断我思路我就打断你的腿,看谁本事强。”阿城就是这样看似面和心善,实则下一句话随时会可能会冒出打死你、把你拆了这种极其恐怖的字眼,好像一个人在他眼里就跟可拆卸玩具似的,而且你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可以做到这一点,听他语气可能也没少干……

阿城接着道:“那个傀儡师复活的秘密很值得探究,这跟他随意穿梭暗域的能力应该有某种联系。如果他们的技术可以扩展到任意穿梭各个界域,那他们能做到的事就多了,这很危险。所以这次去崇天界,可能的话,要把他和他背后的组织一并连根拔出,永绝后患。”

时辰听着这番话才想起阿城其实还有另一个角色——世界的守护者,没想到一向懒散的他也有这幅热血正义的面孔。

“哈?热血正义?”阿城又在不经意间偷听了他的心声,“想太多了兄弟,我就是见不惯被我打死的人还活的好好的,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他撸起袖子,秀了秀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下次要让我碰上,他和复活他的人一个都别想跑,爷要把他们的头全部拧下来。”

你瞧瞧这个词用的多残暴而自然,拧下来……

时辰下意识抹了抹并没有出汗的额头,无语道:“那个……你还是没回到正题啊,刚才我们讲到……诶讲到哪儿来着?完了我也被你带跑偏了。”

“哎,你个白痴,迟早被你气死。”没想到阿城这么不要脸,非但没有承认错误,还反过来骂他。只见他摆出一副“大哥真拿你没办法,只好迁就一下你了”的表情叹了口气,随后接过话茬道:“我们刚才讲到回崇天界的目的,既可以消耗你多余的力量,又可以让你变强,同时可以顺便解决掉潜在的问题,一箭三雕,除了我这种天才没人想的出这么完美的办法!”

时辰看着他那副洋洋自得的贱样就想给他一脚,不过鉴于他打不过阿城,又得跟着阿城混,最后还是忍下来了,改为吐槽:“完美个屁啊!上学什么的不去倒也无所谓,姑妈那边怎么交代?我上次失踪七天她急的跟什么样,这次的情况还不得在那边过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回家怕是我的头要被拧下来。”他用上了阿城刚才用过的词,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阿城一眼:“那会儿你也跑不掉!”

“说你白痴你还喘上了是吧?”阿城一挑眉,也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大丈夫心中应有天地,岂能为儿女情长所困?”

时辰幽幽道:“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如果我再次失踪,姑妈很可能会产生抗体,从担忧过渡到伤心,然后很快走出伤心,最终变为杀意波动,那时候如果我回来,就是生命安全的问题了……”

“呃,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阿城被呛了一下,表情一愣,转而乐道,“她又不是我姑妈,我担心个屁啊!哈哈哈哈。”

时辰一把蹿到他身上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反正灵魂是掐不死的,不用留手,“我们不是好兄弟?是我姑妈那也是你姑妈!”

而阿城作为硬派男人,就算人生安全的威胁也绝不轻易妥协:“那不行,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你抗!”

这场闹剧在两秒后以阿城的胜利而告终,时辰像只小鸡一样被他轻松拎了起来,然后按在了地上……

明明起码上千岁了却幼稚地像小学生一样的阿城还自己扮演裁判举手倒数:“10,9,8,7……1!”

“喂,怎么7就数到1了啊!”时辰在身上不甘地反抗,可是技不如人,力量也不如人,各方面落后的情况下,弱者是没有人权的……

确实,阿城只用左手就轻松地把时辰按在地上,冷笑道:“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本大爷想数几就是几,你等着!”

随后他任保持着一只手按住时辰,另一只手从桌子上撕了一页纸下来,避开时辰的视线在上面写下一句话之后放回了桌子上。

不过他想想有点不放心,万一有风吹进来那纸条岂不是飞了?于是他往上压了一支笔,刚放完笔,想想笔是圆的,好像也不是很稳妥,又往上加了一本书,但是一本书的重量也不是很够,万一明天打十四级台风,一本书的重量还是不太够,所以他又加了几支笔、一本书,加着加着他开始沉迷于“搭积木”的游戏了……

搞定一切之后(其实是玩开心了),阿城终于在时辰的不断催促下想起正事,他用手心一抹,点亮了时辰眉心隐藏的龙纹,下一秒他的身影在房间里消失,同时时辰也消失不见,房间里空空荡荡。

墙上时钟显示的时间是早上七点整,十分钟之后姑妈准时推开了门,敞开大嗓门喊道:“都快八点了还不起床?”

喊完之后她发现无人回应,床上的被子散乱,看样子是刚起来的样子,可是房间里没人,客厅里也没人,她家还不至于大到可以藏一个人找不到。

粗心的姑妈很快还是发现了端倪,那是立在桌子上一个巨大的、由笔、书、手办、游戏卡带盒叠成的摇摇欲坠的小山,她完全没发现这堆小山下面还藏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写着一行铁画银钩般刚健有力的楷体字——

“我要去远方,去看那比山还高远的天空,去看那比海还要深邃的山谷,不要为我担心,我可以应付所有未知的困难,变得更强。”

落款处写着:

“妈妈再见。”

第九十一章 风起

就像广域界被称为地球一样,崇天界自然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叫做海之屿,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古代的人们并没有环游世界的能力,眼光仅仅局限于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因为脚下的这块大陆远远没有周围的海域面积大,所以他们认为这里只是海上漂泊着的一块岛屿,故而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即使后人发现了概念的上错误也并没有究竟,就这样一直流传至今。

海之屿与地球的起源历史都差不多,从形单影只的单细胞生物进化到爬行的猿类,再从可直立行走的猿类进化成了可以使用各种工具创造奇迹的人类,后面就出现了不同的分支,地球上的人类选择发展科技,通过自然界的资源创造出美好的生活,而海之屿的人民选择了强化自身的能力,用个人去改变自然,一来二去也就形成了现在的这个景象。

当第一个人发掘出身体里潜藏的能力之后,这种通过有效的训练大幅度强化自身能力的方法就在高层之间广为流传开来,被命名为武功和方术,但是没有秘密是可以永远藏住的,一些修炼法门还是从上层人物的口中流传了出来,正式进入到了民间,逐渐成了全民普及的一种晋升手段,如今的武考和术考就像是现在的高考差不多。

在一千年前海之屿还属于群雄纷争的割据时代。因为人是贪心的,最初领悟强大能力必然不可能满意于现阶段的生活,于是他们便镇臂一挥,以周身单位为基点建立起无数大大小小的组织,以自身力量为准绳,建立起金字塔般等级严明的封建社会,这股风起自打一出现便如同星火一般,燎燃整片大陆,于是享受了几千年和平生活的海之屿进入到了诸侯争锋的年代,战火连绵,人们的能力在斗争中不断地提高,同时也有效地抑制住了人口的爆发式增长,使得旷阔的资源可以被更多人有效地利用,这段时期是海之屿急速发展的时代,在这之后,无可挽回的矛盾开始在人民内部爆发了。

矛盾的源头在于正统之争。修炼有两种方式,武功和方术,在修炼体系逐渐完善之后,人们的心思开始活泛起来,试图将自己的流派奉为正统——人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在吃不饱饭的时候,一心想着如何进步变强,取得更好的资源,然而在基本需求都被满足之后,大家却开始不思进取了,开始追逐名利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仿佛头上戴着名为正宗的花冠就可以为自己的生活平添多少光彩似的。

武夫和术士彼此双方都认为对方是邪门歪道,是不正宗的。大家翻箱倒册,试图从史书上寻找武功和方术的源头,来比较起源的时间前后,可他们又没有较为科学的方法,无法从碳十四的衰变期中发现记载的年代,而且在文明并未发达之前,人们没有纸张可以记录,只能靠结绳或岩刻记载历史,本事当时所用的语言文字就已是晦涩难懂,再加上记录载体的衰变风化,无数种迥异的说法应运而起,如同百家争鸣一般,各执一词,其中还有不少浑水摸鱼之人,拿着伪造的证据大放厥词,搅乱战局。

说不过怎么办?那就打,人就是这样简单直白的生物。起初是以个人为单位小规模的战斗,在不断的摩擦中人们发现,集体的力量远远大于个人,于是有某个极其优秀的人领头,双方各自成立了一个貌合神离的大规模组织,武夫执掌天狼,而术士统领星莲,这就是如今两大势力的由来。

矛盾和野心是促进历史进步发展的最大因素,既然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就绝不会坐拥宝山而碌碌无为。在贪念的鼓动下,天狼和星莲如一阵狂风般席卷了整片陆地,扫荡并整合了几乎所有的割据势力,然后沿着这片陆地的中界线各占一方,一栖两雄。

这里就要顺便讲到分隔两边的中界线,越水。越水从星莲的西岭雪山为源头,经由天狼的边境线一路往下,沿途分出无数的支流,滋润了河两岸的土地,也养育了无数人民,最后流入了东海,刚好将这片大陆差不多分为两半。

但是细想,自然界怎么会有如此恰好的事?难道是神预知了未来会分成两股大势力所以提前布置了一条穿越陆地的江流吗?

不是这样的,起初越水只是西岭雪山雪水融化形成的一条支流而已,相传天狼与星莲建立之初,双方的首领以越水为战场大战了七天七夜,至于为什么是七天七夜这么凑巧的一个数字,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可能是为了凑一星期整。

历史总会为著名的事件做一系列的美化,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甚至有点丑的皇帝,史书上将他记为身高八尺,白豪生于日角之左,隆准龙颜;十几二十人的小部落聚众斗殴,史书上将它记为逐鹿大战。历史由胜利者来书写,只有你想不出来,没有他们写不出来的。

这样看来,一场并无人敢凑近观看的大战自然可以靠想象随意发挥,说他们一拳打漏了天也不为过,反正人民总是会选择去相信的。

不小心跑题了,我们重新回到前面讲的地方。越水这一战打的天昏地暗、鬼哭狼嚎,这是无须记载的,并非史书杜撰或是美化,仅凭大战后留下的痕迹就可以推测出当时的战况有多惨烈了——原本宽约十丈的越水直接被打到断流,仿佛有两个头顶苍天的巨人带着暴怒践踏过一般,所有肉眼可见的东西都被摧毁了,遍地都是深不见底的大坑,露出了地底深色的岩层,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某些区域的地势,当然这就是后话了。在这一战之后,人们为了生活将越水的断流区域改造一番,重新引流取水,才发现越水的宽度几乎扩张了十倍,而后汹涌而至的水流将后半段并未扩张的窄小流域也冲刷开来,逐渐变成了今天这条几乎无可跨越的“越”水。所以说流传至今的传说,有一部分确实是真实的,在那个群雄割据的年代,真的有强者可以强大到翻云覆雨、一剑分海。

这一战同时也奠定了双雄并立的局面,直至今日。

但是光靠力量强大是无法统治一个地区的,暴力统治必然会滋生一系列难以根治的问题,变成一系列隐患,于是在智谋过头的军师建议上,双方分别推出了一个家族,成立了一个政权,以国的形式统治人民,而他们作为国家背后的真正力量隐藏了起来,一个叫云盟,后改名为云国,另一个叫星帝国,延续至今。

不过有一点要说的就是,人在不断改变历史的同时,也在不断地被历史所改变。被推到舞台正面的两个家族在羽翼丰满之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独立,经过一番复杂的斗争之后,虽未彻底揪清暗地中的盘根错节,但是两个国家与背后的组织已经产生了一些间隙,此后开始逐渐分化,转变为两个根源相近、形式不同的集体,天狼与星莲退出历史的主舞台,转而隐入幕后,成为历史的背景板。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我们回归正题。由于越水分割地势,双方也没办法继续斗争了,于是大家都放下争斗,进入了和平发展时期。

到现在虽说已无多少地域观念或是派系之争了,但是地理位置是无法改变的,两国之间的交流微乎其微,普通人无法穿过越水,而强者也不会随意离开自己的地盘,去到新的地方。安于现状的生活也让人民的力量逐渐衰退,从需要变得更强,强过他人,变成了力量只要够用就好。

每个人的大脑中都有一个天使小人和恶魔小人,在你为某事犹豫不决时,他们就会在你脑海里打架,不断影响着你的决定。而一成不变的平静生活会滋长心中的恶魔,人们开始厌倦于日复一日精疲力尽的炼体,转而投向相对来说入门较为简单的炼神法门——也就是方术之中,术士兴起,武夫开始式微,而云国与星帝国的力量由之前的势均力敌开始出现了不可忽视的差距,先前小小的摩擦愈发变得频繁,平静的生活摇摇欲坠。

在云国边境处一个荒凉的地方,这天,一个身穿清凉夏装的普通高中生从天而降,穿破层层云雾,掉落在一片连绵山脉的山脚下,我们的故事就此开始了。

此后,风起,云涌,天将大乱。

第九十二章 误入大阵

剑门山位于云国末端,藏身于是一片连绵的山脉中,以此为关隘一路连接到星帝国的深处,将云国疆域组挡在大山外头。

剑门山又称为大剑山,因其山势巍峨,道路险峻,且有云雾阻隔,素以“天下雄关”著称。全山分为大剑山和小剑山两部分,前者又称剑尾山,后者在大剑山西南,故有“一山两断状若门,星云相通道由此”之说。

这里地势险峻,又有云雾重重环绕,自然不会有寻常人到来,僻静之至。这一天突然有个从天而降的人打破了这份持续已久的平静。

那是一个打扮与当地人民格格不入的年轻人,从云端一路“啊啊啊啊啊啊”的坠落下来,然后随着“砰”的一声重响双脚落地,惊起一片飞鸟。

时辰两腿微微颤抖,保持双脚微弯分立、双手推掌向前,做了一个标准的扎马步姿势,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快十分钟了。

不是他想耍帅还是什么的,在这种荒山野岭就算帅破天际也不会有人在意的,路过的小鹿也不会因为你长的像吴亦凡就亲近你,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是因为他动不了,即便由阿城加持了力量,他还是无法承受这股摧枯拉朽般恐怖的坠落之力,双腿至胯骨部位的骨骼几乎粉碎,仅靠最后一点力量维持着形体不倒,然后由阿城激活龙纹修复他破损的躯体。

“我干啊,你个不靠谱的,选的什么破穿越点,小爷我差点被你摔死啊!”时辰感受着下半身无处不在剧烈的疼痛感,怒骂道。虽然身体不能动,嘴皮子倒是不打紧。

阿城毫不犹豫地反击:“靠夭啊,你很机车诶。本大爷第一次穿越就能精确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啦,要是穿越到地心岩浆区怕是你吃不住啊!”反正这种程度的伤他可以很轻易的修复好,而且疼也不是他疼,所以他毫无心理负担。

“哇,你知道自己是第一次穿越还敢这么大言不惭的跟我打包票,说什么你们守护者可以迅游诸界,穿梭两域不在话下?”

“对啊,这话没什么问题啊,我刚成为守护者就被锁在剑陵里了,确实没有试过穿梭暗域嘛,话说你能保下这条狗命还得靠我啊,又欠我一条命了,记下来。”阿城是魂体投影状态,不会受身体影响,可以在不远处任意行走。

他就一脸嚣张地站在时辰面前,捞起一把袖子往上记小字,嘴里念着:“该还的早就还清了,你现在欠我几条命来着……”

时辰在百无聊赖中注意到身边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了,本来周围笼着一层稀稀疏疏的雾气,还能看见大概几百米外的郁郁葱葱的山脉,不知怎么的,雾气突然浓了起来,可见范围被不断压缩,视线所到之处不过百米,现在只能勉强瞧见前方的山脚下,而周围的雾气还在不停涌动,证明这不是他的错觉。

时辰敏锐注意到了雾气中有能量在流动,这绝对有问题,是有人在操纵某个阵法把他们困在了这里?他马上想到了这个可能。

“没人操控阵法。”身边传来阿城的声音,他在记完一笔之后转头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然后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像是什么奸计得逞了,“这里本来就被一个大阵笼罩着,而我们从天而降,触动了阵法。”

……

齐家的云雾大阵是由内堂长老主持运行的,每个月需五位长老全力输入内力才可维持正常运转。

但大阵不只是靠运转就行的,毕竟齐家的云中境还有一部分与外界相接处,偶然会有一些普通人会误入其中,找不到方法出去,同时为了安全起见,防止有外人破坏大阵,所以设置了一支巡逻小队在周边巡查,以两人为一小组,分为三组,沿着三个方向定向巡逻,避免疏漏之处。

齐遇与齐玉是两兄弟,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了,同时也可以看出他俩的父母文化程度之低,是脑海里词库有多匮乏才能取出两个读音一样的名字啊?老师上课点名问问题时分得清是谁吗……由此可见闭关锁国绝不是什么良策,也许起初还能保持良好的自治环境,但随着漫长的时间浸染,自身文化体系没有得到外界的良好补充,会显得有些匮乏,最终形成一个劣性的循环,这绝不是什么好的现象,也许创立云中境的先贤并不是这样想的,但谁能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呢?只有时间会改变人,而人无法掌控时间。

不过这些跟齐玉两兄弟的父母有没有文化毫无关联,我就是顺口一提发散一下思维而已……

巡逻的任务是所有外堂弟子都要做的,本周他俩值班了,恰巧被分到了一队,便结为一小组沿着山脚下的方向漫步过去,他们并未很在意周遭的情况,剑门山虽与外界有部分接触,不过已是非常偏僻的地方了,很难遇上人,反正他们已经巡逻过十几次了,从未遇见一次。

但是这次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没走出地步就看见天上一个黑点以极快的速度传播云层往地上坠了下来,还伴随着“啊啊啊啊”的鬼叫,在落地之后消失了声息,不知道怎么样了。

齐遇把手放在眉毛上方,眯起眼往那边远眺过去,看不太真切,他便扭头问了一句:“齐玉你看见刚才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吗?”

齐玉回道:“……看是没看清楚,不过声音倒是听清了。”

“啥玩意儿啊……”齐遇嘀咕道,“是什么鸟叫吗?这也太难听了吧。”他们从小就在云中境里长大,只在私塾先生那里打听过一些外界的情况,也没真正接触过外面,他心想着说不定外面就有会“啊啊啊”鬼叫的鸟呢?要是他见了大惊小怪,岂不是显得自己孤陋寡闻?

“呃,不知道。不过我们得过去看看,万一有什么情况呢。”

齐玉的提议无疑是最正确的,在这里猜再多也是徒劳,想知道那是什么,过去看一眼便知,而且这种情况也算突发事件了,有必要亲自探查一番。

坠落的地点离这里也不算太远,二人轻功了得,再不犹豫,马上拔腿往那边赶了过去。

作为齐家子弟,又是巡逻弟子,他们自然对云雾大阵有所了解,在能见度不到十米的浓雾中来去自如,很快便来到了时辰落地的地方。

到了之后齐遇就结了个剑印,控制阵法的一小部分云雾散开,露出了里面的场景,然后兄弟两人当场楞在了那里。

说实话,齐家盘踞于此千年,几乎什么稀奇事都算遇到过了,迷路的人,空中坠落的小鸟,还有被困在云雾中的猛兽,数不胜数,当然其中也有某些试图寻找秘境的探险者、或是居心不轨的一些人。

两兄弟巡逻与此,自然做好了遇到这些东西的心理准备。为了以防万一,每位巡逻弟子都配备了一支拉开引信便可放出黄色浓烟的信号筒,一旦遇到歹人就放出信号,先把消息传出去,然后判断敌方的力量是否可以匹敌,再作打算,周围见到信号的小组会以最快速度赶来支援,这样就算不敌也不至于连敌人的踪迹都发现不了,失去先机。

而此时兄弟两人见到眼前的情况,也不知道该不该拉引信。齐遇这回是看清楚了,确实不是什么鸟,是个真真实实的人,虽然穿着奇怪了点,人也瘦的跟猴似的,但好歹是个人。

问题是这人到底是来干啥的?从坠落到现在也过了快一刻钟的时间了,这人怎么还蹲在原地呢,还摆了个周周正正的马步姿势,难道是特地来这荒山野岭锻炼身体的?

总不能是一个迷路的智障吧……

在他胡思乱想之间齐玉已经上去问了,弟弟本就是不会多想的性格,动作总会快过思绪。

“这位兄台……你在干啥呢?”齐玉绕到时辰旁边仔细打量了一番,看他不会动弹,还下意识地拿手指戳了戳,温热的,还有弹性,看来不是死人……

时辰已经意识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顿时带着满脸的纠结开口回道:“我说我是来练马步的你们信吗?”

第九十三章 只凭闪躲

齐玉一听时辰开口就兴奋了,回头冲着齐遇招手道:“哥,他会说话!”

齐遇捂着脸靠近过来,假装不认识在自己旁边这个蹦蹦跳跳的傻缺,他也打量了时辰一眼,在心里否决了侵入者这个猜测。

因为在他概念中,侵入者要么是身高八尺、凶神恶煞满脸横肉,要么就是一身黑色夜行衣,从头到脚都裹了个全的,最多就露出一双眼睛,多让人看见一寸皮肤都是不专业的表现。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具备其中任何一点,而且那一脸衰相看着就让人感觉很安全。

这就好比是月圆之夜,你看见一只鸡摆了个金鸡独立的风骚姿势站在你院子里,你只会觉得那是从外面迷路扑腾进来的,绝不会认为是什么特工零零七伪装成动物的样子潜入进来……

不料齐遇还没出声问话,时辰便抢先开口:“没错,我就是侵入者!”

此话一出,场上三个人的脸色顿时都变了。对,你没看错,就是三个人,其中也包括了时辰本人。因为这话不是他自己说的,是阿城控制他的嘴说的……

这会儿他终于理解为什么阿城四处看一圈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感情他憋着劲准备在这会儿使坏呢。

齐遇不再思考,怒喝一声抽剑便斩,齐玉也反应过来,探手伸向时辰后颈的穴位,试图制服对手后再问话。

时辰大惊,下意识转身欲逃,发现身体居然已经修复完了,顿时由惊转喜,拔腿便跑。

可是在他试图转身的一瞬间,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同时在他手里塞了一柄剑。那人用的力道不算大,但刚好止住了他逃跑的势头,将他推向了齐遇的剑锋,可又留了点反应时间,不会因为速度太快而导致反应不及时,直接撞在剑尖上。

想都不用想干这事的人是谁了,他背后能有什么人啊?不就是阿城吗,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而这会儿剑尖已是近在眼前,时辰也没心思去琢磨阿城的想法了。

李胜虎对他的拳架招式训练起到了作用,就像是排练好一样,他先是一个沉身同时避开了剑锋和背后的手,然后一个小跨步顺着齐玉的冲势绕到了他背后。就算手中有剑,他也不准备伤人,只是用另一只手在齐玉背上一按,将他推开了去,也借着这股反冲的力量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齐遇的第二剑,退到了一步开外的地方。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直到踉跄向前跑了几步齐玉才回过神来。刚才的极近距离内毫不设防的出手本就是下意识所谓,现在终于回想起剑术教习在课堂上讲过的对敌技巧,抽出身边的佩剑,舞了个剑花向时辰冲去。

他和齐遇都不算弱者,只是二人实战经验不足,齐遇在第一时间的反应已极为不错了,但未曾想到时辰的反应居然如此迅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仅凭一个动作便躲开了两个人的攻势。

没想到一个看似与他们同龄的年轻人居然身手如此了得,齐遇身为世家子弟的自尊心被激发了起来,不再抱着先将对方拿下再问话、能留手就尽量不要伤人的天真想法,当即改换了一个剑招再度袭来。

先前也说过了,齐家子弟并无弱者,传承千年的剑道技艺当然不是俗物,只是他们长久锁在云中境内,缺乏实战经验,现在二人兄弟齐心,不再大意,一并认真应付起来。

随着不断的出剑,剑术教习所讲的要点在心中慢慢浮现,二人开始有了些感觉,两柄剑挥地是呼啸生风,颇有大家之风,而时辰仅凭敏锐的感知和极高的反应在这眼花缭乱的剑势中狼狈闪躲,已是左支右绌,看似安然无恙,实则现象还手,若是一个不小心中剑必然见红。

兄弟二人看不见阿城,眼中自然只有身前这个年轻人,可时辰看得见啊,这混蛋在背后干了坏事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这么背着手优哉游哉看着,也不帮忙,也不出主意,要不是物资地区受限制,他绝对有可能弄个沙滩椅遮阳伞来两杯西瓜汁吸溜着看他打。

多可恨啊!

“哇,他们好像认真了,给我出出主意啊!”时辰实在忍无可忍了,在脑海里冲着阿城叫到,他算是看出来阿城安的什么心了,估计又是要锻炼他吧?眼前这两人看上去确实不太强,虽然他的躲闪颇为勉强,十分狼狈,但在两个人夹攻之下没有受伤就已经不是什么易事了,更别说时辰在武道一路上只是个新人而已。

“不错,有理解能力了,确实是为了训练你。”阿城毫无愧疚感地回道,“要直接挑别人的宗门你还不够格,眼下正好有两个小卒子给你练手,机会多好啊,你总不能一辈子靠我的力量跟人对敌吧?”

时辰又闪过一记横扫,向后滚了一圈跳了开去,忙里偷闲道:“那你也不能光这样看着啊,起码给我支个招吧!”

“噢,要场外指导是吧——”阿城拖了个长音,然后露出笑容,任谁都知道他又要干坏事了。只听他清了清嗓子,双拳紧握,摆出一副紧张的表情,对着场上的时辰大喊:“洪师傅,下回合尝试切他中路!”

时辰听到这话一个踉跄差点撞在齐玉的剑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叶问的台词都出来了。不过好在他的身体反应很快,刹那间便调整好平衡,抬起右手的剑在身前挡住了齐玉的挑剑,同时反手一推,将剑身推出剑鞘一寸距离,利用延长的剑身又拦下了齐遇自上而下的怒斩。

时辰拧腕,用剑鞘搅动的力量又将二人的剑分开,退至身后,长长的喘了口气,“你倒是给个话啊,我到底该怎么打?”

这会儿阿城已经溜达到他面前了,就站在齐玉的身后,他翻了个白眼,鄙夷道:“要我怎么说你好呢?难道从刚才开始你是靠我的指点才从他们的剑下逃出来的?说你聪明你是有点小聪明,可说你笨你也笨到天上去了,明知二人剑法不如你,却一直仓皇逃窜,不敢拔剑一战,难道你要靠身法把他们累死?”

听到这话时辰恍然大悟,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对敌,看见薄如蝉翼的剑刃从眼前划过难免慌乱,可从刚才到现在,他仅凭本能反应的躲闪就已经将二人累的够呛,如果拔剑一战未必会输,有什么好怕?阿城在旁边看着,肯定不会坐视他陷入死境而不管不问的。

确实,来这里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消耗过度增长的力量,同时也为了训练自己,让自己变强,以应付未来接踵而至的困难,一味避战可不是良策,他需要出手!

时辰再度退后一步,躲过二人的剑,这是他退的最后一步。

时辰在站定以后,双腿微微分立,显露出一股子渊渟岳峙的气势,右手按住剑柄,使了些力气,将有些卡壳的剑身一寸一寸推出。

齐玉和齐遇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人发生了本质性的改变,停了下来,不再追击。他们前面的时间已经将能用的剑招全部使了一遍,可对方一直在后退,最多就沾到他的衣角,说明对方是仍有余力的,但他也不像是戏耍他们的样子,每次的躲闪都非常极限,一旦失误就会中剑受伤,哪怕高手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所以兄弟二人也一直摸不着头脑,只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使劲进攻。

可现在他……不退了,好像要认真起来了。

两人不知道稍后会面对什么,顿时紧张起来,如临大敌,不约而同做了个守剑式的起手,严阵以待!

第九十四章 第一次出剑

一边是不敢率先出手,一边是慢慢拔剑,双方顿时僵在了那里,气氛凝重无比。

两兄弟是真的吃不准对手会做什么,看着他一寸一寸的慢慢把剑推出来,心里也被一点一点揪了起来,你说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拔个剑磨磨蹭蹭的,这也要摆谱?他兄弟二人虽然手上功夫不太精湛,可心理素质还没差到能被这动作吓到的!

齐遇皱起眉头,与齐玉交流了一下眼神。两人的意思都很明显,对方可能是在为强力一击蓄势,现在贸然出手可能会遭遇强烈反击,还是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为好。

而时辰此时也是面露沉重,并不是为了装样子什么的,而是因为……剑卡住了!

是的,你没看错,阿城给了他一把生锈的剑,大约拔出两寸左右的长度就卡在剑鞘里了……时辰看似是在蓄势,实则使出了吃奶的劲在拼命拔剑,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了,不过处于紧张状态的兄弟二人自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长时间的对峙已经令他们额头冒汗了。

“哇,大哥,你给的是啥玩意?怎么拔不出来?”时辰怒视着一旁的阿城。

“额,我也不知道啊,随手拿出来一把就是这样的。现在给你换把剑也晚了,这么灵异估计会吓到他们的。”阿城摊手做无辜状,“再说了,新手你还想拿多好的武器啊?有生锈的剑用就已经很不错了,难道要我给你一把诛仙剑么?那你一剑就把这边山头全扫平了,还练个屁啊。”

阿城继续道:“你玩过rpg吧?”

时辰心说那不是废话吗,而且你这话好像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那就齐活了,现在我是新手村的老村长,交给你的任务就是打败眼前两个敌人,用剑还是用拳全凭你个人意思,我不干涉,也不强求你学剑,反正武器给你了,你自便吧。”阿城说着又伸手到袍子里面掏啊掏的,最后掏出个白胡子来,粘在下巴上,镇臂高呼道:“我现在像老村长了吗?勇士啊,拿起你的剑踏上征途,与你的伙伴去消灭魔物吧!”

“……你的空间口袋里到底装了啥玩意啊?!”时辰崩溃道,好在没人看见这个傻缺在那里自娱自乐,要不然时辰也想捂脸装作不认识他。

不过他也认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阿城确实不会再帮他了,哪怕接下来他的剑像纸糊的一样被敌人一剑斩做两段阿城也不会再给他换一把武器了……诶等等,这个猜想不会是真的吧!

当时辰看着阿城的迷之微笑不断脸色变幻之时,齐玉终于忍不住了,他本就是个急性子,僵持了这么久,心中的那根弦早已绷的不能再紧,只见他低喝一声,执剑便刺,而齐遇就算再沉稳也不得不出手了,如果对方酝酿了杀招,那么就算不敌也要保下自己的弟弟。

时辰下定决心接下来要用剑打败对手,不再逃窜了,虽然剑还没拔出来,不过也不影响使用,反正本意也不是杀敌,用不到锋芒的剑刃不是吗?

时辰反手一扬,手中长剑就这么带着剑鞘挥了出去。这招看似平淡无华、直来直去,像是妈妈出门泼脏水那样的轻松写意,实则……实则就是这么简单,他压根就没想好怎么出剑,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挥剑呢……

齐玉见对方这么平直的一剑挥来,下意识手腕一抖用了个巧劲,将手中佩剑一绞,把时辰的剑拨到了一边,同时剑势未减,直勾勾地刺向时辰的面部。

时辰见状大惊,下意识向后一闪,又从兄弟二人的剑中逃过去了,刚想再退一步拉开空间,可想到自己刚才已经下定决心不能后退了,又鼓起勇气挥剑向前斩去,同样是毫无章法,犹如孩童一般在空中随意挥动。

兄弟二人这会儿是真的懵了,这大哥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刚过来就在那摆造型,后面又是一剑不出一直在闪躲,眼瞅着像是要拔剑动手了,结果磨蹭半天也不出剑,带着剑鞘就出剑了,还是一套颇有王八拳神韵的“王八剑”……

懵归懵,手上动作可不会停,兄弟二人皆是很轻易的破开时辰的剑势,屡屡进攻,可每次剑尖一靠近对方的身体,对方就会像滑不溜秋的泥鳅一般,以恰好的角度、诡异的姿势躲开攻击,就连教科书般标准的狗爬姿势都有,简直是难看之极,可偏偏就是特别有效,脚下步法这么高明,手上功夫却如此拙劣,二人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奇葩,是越打越郁闷,看着对方时不时闪避完又胡乱砸过来的剑,几乎都有些不想接了,简直就像是在陪神经病玩游戏一样,而且神经病是主角,他们就是在旁边出尽洋相的npc……

儿时辰心中也是郁闷无比啊,他本就不会什么武功,闪避攻击也全凭直觉,就没他什么事。前面我形容时辰挥剑的姿势,用的是一个“砸”字,这很巧妙的形容了他出剑的样子,比起舞剑,更像是在挥舞一根烧火棍……

最糟糕的就是面对来势汹汹的两柄剑,其实他心里早就冒出了许多的应对之法,可每每出剑的时候这些井喷似的灵感就全被抛到了脑后,然后手中长剑就跟个棍子似的被他已经很快的上下左右胡乱挥舞,说是挥舞烧火棍都是抬举他的,那样子就像一个大妈拿衣杆子晾被单,结果被风吹落了被单,把她整个人罩住了,然后惊慌失措的大妈就在被单里瞎扑腾……时辰出剑的样子大概就是如此了。

“是肉体跟不上意识了吗……”阿城捂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看样子觉醒的弊端终于出现了,脑海里喷发般的战斗意识过于混乱,反而让他的身体无法跟上,至于陷入危险的躲避意识倒是还算不错,可是光躲避有什么用?总不能每次战斗都把人耗死吧?

先前阿城不肯帮他是因为他希望时辰有自立的能力,能够自己发现问题所在,去摸索着寻找变强的道路,他不过是一介残魂,即便现在有了半神的性质,终究还缺了一份神格,从意义上说也不过是一个鬼魂而已,再强大的魂魄,终有一天也会消散的,更何况未来有这么多的不确定性,他需要在短时间内把时辰变成一个独立的强者,让他可以安然面对未来的风雨。

可不只是未来,眼前的现状也让他颇为头疼,看来不能继续沿用老师教他的方法了……毕竟不同人不同事,阿城决定用自己的方法来领着时辰踏上武道之路。

第九十五章 阿城的指导

正在疲于应对的时辰并没有时间去思考,他也尝试顺着脑海中复现的灵感走,可他的手实在不停使唤,这就像是你对着视频学跳舞一样,你可以一遍一遍地来回看视频,甚至可以减速慢放,但要一下子学会里面舞者所做的动作根本不可能。

这不是悟性的问题,一个是习惯,另一个就是协调性,那些看似简单的动作,很多时候需要调动不止一个部位的肌肉,你仓皇模仿出来的动作就算要做到模样相似都不是易事,更别说神韵了,哪怕是天才也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去适应,时辰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状况。

为了躲避近在眼前的长剑,他还是打破了先前所说的话,退了不知道几步。他又躲开一剑,还想退后时,一股柔软的力量在背后托住了他,同时一只温暖的手从旁边握住了他因为长时间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的手。

接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冷静,不要太过追求高超的招式,放空心思,接下来跟着我的手走。”

阿城的声音清澈而空灵,充满了魔力一般,像是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过他躁动的心灵,令他在几个呼吸间就平定了心绪,不再急躁挥剑,浪费体力。

“接下来把剑想象成肢体的延伸。”阿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对方的剑自下而上挑过来,该怎么办?”

“跑啊。”时辰毫不犹豫,“不跑不是砍伤我了?”

“……妈的,把剑想象成你的手,剑会怕被砍伤吗?”那一瞬间阿城的情绪波动了一下,饶是他这种城府极深的老妖怪都差点破功了。

时辰终于明白了阿城的意思,有点不太自信地小声说道:“把他按住?”

“没错。”接下来阿城便引着他的手,挥剑下斩,恰好迎上齐遇的一记挑剑,击中对方长剑的中段,那是他出剑时力量最薄弱的地方,本来呼啸而至的锋刃霎时如同失去獠牙的毒蛇一般,顿时一软,坠了下去。

阿城一边引导时辰出手,嘴上也没停下:“另一边是斜上方劈下来的剑,势大力沉,用按的话可能力量不及对手,反而露出破绽,该怎么办?”

时辰在脑海里模拟一个人高高跃起,举手向他劈来的景象,第一反应还是躲开,但这肯定不是阿城想要的答案。

“用……推?”

“推可以,但不是最佳的答案。”阿城用实际行动将答案告诉了时辰,他把带鞘的佩剑顺着齐玉下劈的方向斜着举了起来,原先齐玉蓄势待发的一击劈斩顺着粗糙的剑鞘一路滑了下去,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这是‘卸’,将对方强有力的攻击顺势化解,在力量差距不明显情况下硬拼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两人擦肩而过,齐玉从空中落下斩出的一剑被轻松卸开,顿时诧异无比,也来不及调整身姿,胸腹间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空档,时辰跟着阿城的脚步向他怀里靠了过去。

阿城嘴上不停:“一味的防守没有意义,防守的时候也要思考下一步如何进攻。”说着引导时辰另一只按剑的手绕过剑身,在齐玉的胸口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齐玉登时倒飞而出,摔在尘土里。

一边的齐遇是又惊又怒,惊是惊在对手的转变速度居然如此之快,方才还好似一个八岁小孩挥舞棍子一般幼稚,现在又如同一个精明的剑客,出招简练而有效,先是打中了他出剑的薄弱点,随后又卸下弟弟的一击劈斩,并将他打飞出去,如此天差地别,仿佛前后是两个人一般。而怒则是恼怒弟弟受伤,但一时间也没办法过去查看伤势,心里愈发着急,手中长剑一抖,无数精妙的剑招被他在无意中完美使了出来,平静的空气中宛如盛开了一朵剑光绽放的花。

齐遇本就是陈厚内敛的人,可此时见弟弟受伤,他再也无法平静,急怒之下居然发挥了百分之二百的实力,平时无法做到的剑招也被他一一使了出来。

而时辰却像是穿花蝴蝶般在这缭乱的剑光中穿梭闪躲,每一剑在挥出之前他的脑海里就浮现了下一步动作规避的方向,好似对方通报过下一招会出什么似的,极其巧合。

就连阿城见了这情况也是咋舌不已,但一想到这家伙前世是什么人也就不再惊讶了,只能说这小子狗屎运滔天。

“你的剑招并不精妙,在对方心急之时退避是很好的选择。他现在的状态就像你之前一样,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又想逃跑,又想胡乱撂蹄子把你打倒,带着这样复杂心绪的人怎么能使出好剑呢?不要心急,仔细寻找他的破绽,一击制敌。”阿城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好像在间不容发的剑光里闪躲的不是他一样。

呃,确实不是他……

虽然时辰闪避天赋全满,但体力终究还是有限的,在这种连续不断的高速移动之下很快就露出了疲势,脚步慢了下来,不多时身上已出现了一些伤口,虽说只是破了些皮,可这是他从战斗以来第一次受伤。

时辰吃痛,脚下步伐顿时就乱了。

阿城皱眉,喝道:“回想起我刚才说的话!”

时辰顿时醒悟,明白躲避是徒劳的,脚下步伐不停的同时开始用眼睛仔细观察起对方的剑势,那一刻,沉寂多时的敏锐察觉力被激活。他发现齐遇的剑光虽密,却在一记撩剑中显现出一些滞涩感,不算太明显,但在他的眼里仿佛就像是刚大木突击队里站着一个小猪佩奇一样突兀。

挥剑次数是无限的,可剑招终究是有限的,就算齐遇从小学到大,再多的剑招也够他打完一套了。时辰的观察中发现他每次腰腹发力做撩剑时都会有这种别扭的滞涩感,就好像是扭秧歌的大妈强行去跳爵士一般,时辰细数了三次以后再也忍不住了。

事不过三!时辰仔细思索着阿城所说的解法,在齐遇第四次用撩剑时,他终于抓住了机会,不再闪避,而是提前将手中的剑鞘伸出,架在齐遇出剑的必经之路上。

齐遇一剑撩起,在这节骨眼上却是手腕微微一滞,没有把握好出力的分寸,恰好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而时辰的剑却像是商量好一样,提前架在了这里,两柄剑撞在一起,时辰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力压无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破开了齐遇的剑招。

他的剑招被破了,可时辰的剑招还未结束,只见他轻喝一声,古旧的佩剑如同出海蛟龙般长驱直入,闯入齐遇的中门,时辰一时没有收住力,拙钝的剑鞘在对方胸口重重地杵了一下,齐遇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时辰还未细细品尝胜利的快乐,只见前方突然冒出了黄色的浓烟,比先前好不容易散开的浓雾还要致密几分,顿时心叫不好,脚下连连催力,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第九十六章 支援来袭

时辰先前拍在齐玉胸口的那一掌其实不重,他本就不擅长手上功夫,要换成拳那还差不多,齐玉肯定没受多重的伤,换成身体强健的人说不定倒地瞬间便能弹起,继续作战。

可从齐遇发怒到被打倒,他却一直没有出声,显然是在做某些事。

想必各位也猜到了,齐玉被打倒以后认识到了实力上的差距,不说先前那几下不成样子的舞剑,后面一剑破开一人攻势的精妙处他可是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如此精准的出剑他只在大师姐那里见过,如果眼前这人有大师姐那般水准,那么他俩兄弟就算一起上也必然不是一合之敌。

齐玉虽性子跳脱,可也不是鲁莽愚笨之辈,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该做什么?求援!

于是他悄悄退后,半隐入有云雾的地方,用来遮住手上的动作,不引起对手的注意,然后从衣襟掏出掏出每人配备的信号筒,拉开引信狠狠的摔在地上,顿时一股浓密的黄烟从脚下升起,以极快的速度扩张开来,在这云雾缭绕的山谷里显眼无比,其他巡逻小队很快注意到这个异象,速速赶来支援。

恰巧这会儿齐遇也败下阵来,黄烟还未完全扩散,齐玉连忙向大哥招手:“哥,躲这边,在烟里他找不到我们!”

齐遇胸口中了一下重击,气息有些滞涩,不过好在平时训练并未偷懒,受伤了仍留有几分余力,连忙站起身来向弟弟那边赶去。

时辰当然不会趁人之危去偷袭齐遇,他是来找对手训练的,又不是来赶尽杀绝的……

不知道黄烟是由什么构成的,当然还是稍微远离一些比较好,所以他退开一些距离,同时与阿城交流:“他们好像叫人了,我们跑吗?”

“跑?”阿城冷笑,“这两个人不够你打了,人越多才越好呢,我倒要看看这些年齐家的小崽子功夫练的怎么样。”

听阿城这话好像与这地方颇有渊源的样子,难道是以前来过这里?诶等一下……齐家,齐……难道这里是她家?!时辰忽然想到了他魂牵梦绕的那个女孩,不过还未多想,眼前异况突生,只见钻入黄烟里的两兄弟踉踉跄跄地从里面逃了出来,边跑边咳嗽。

“咳咳……啥玩意啊?”齐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他在招呼大哥过来后才想起来,外堂执事给他们信号筒的时候好像说要往敌人那边人,可以减缓对手的攻势……

齐遇紧跟在后面逃也似的蹿出了黄烟区域,涕泗横流,太呛人了,两人第一时间没有逃离黄烟最浓密的地区,短短几息之间吸了几大口浓的……

时辰在旁边看着两兄弟跳脚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这人也太缺心眼了,哪有把催泪弹往自己脚下丢的?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异变突生,四道身影划破云雾冲了出来,见到场上情景竟是一句也不问便拔剑向时辰杀去。

四个人为三男一女,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粗眉毛大汉,身后是两个略微稚嫩的男子,那位清秀的女子跟在最后,几步之间便显现了功力的差距。

只见当头的粗眉毛大喝一声:“贼人休要放肆!”,一记点刺随着暴冲而来的脚步递了出去。

时辰见状也是眉毛一挑,好笑道:“我哪儿嚣张了啊?”,说罢身子一偏躲过直刺,不料粗眉毛这一剑并不是单纯的点刺,而是藏了后手。剑身擦着时辰胸口掠过的瞬间,他在手腕上加了个抖劲,手中软剑顿时如同灵蛇一般波动了起来,在时辰衣襟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豁口。

好在他控制力不算太强,如果他能做到将软剑用到如臂指使的地步,擦身而过的瞬间时辰胸口应该已经多了一道血口。

刹那间的交锋还算有惊无险,同时也让时辰意识到,这个看似莽撞的大汉实则心思细腻,那一声大喝并不是因为他心急或是嚣张,而是令敌人分神的手段,再加上他一手神出鬼没的软剑,很容易在一个照面间便令敌人受挫,而先手令人便受伤,敌疲我长,对战果的影响自然不小。

阿城适时出声道:“所以说不但要注意敌人的招式,武器同样也很重要,试想一下,如果对方剑里暗藏机关,会弹射出尖锐的暗器,那刚才擦肩而过的瞬间你就已经重伤了,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

时辰听到这话也是心中一凛,更加小心。粗眉毛接下来的攻势就如同疾风骤雨一般,速度极快,再加上软剑的千变万化,霎时间演化出漫天剑影,将时辰笼罩在里边,左冲右突而不得其法,很快后面三人也赶到了,加入战团,一时间时辰可谓是腹背受敌,顿时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曳不定,若不是靠着精巧的躲避意识,怕是早就中剑了,一旦陷入其他三人的攻势,只要中了第一剑,那么很快就有后面的二三四五剑,自然是败势已定。

四人配合不算精妙,有些杂乱,看上去并没有练过合击之术,不过四打一这种事,人数上的优势已经超越了对合作的要求,只要别互相捣乱,影响同伴的出剑就好了,四人是在齐家外堂里谈不上佼佼者,可也不是顽劣之辈,一把长剑耍的有模有样,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他们以粗眉毛为首,两个年轻男子为辅,而女子在则时不时在三人的出招缝隙之间补上一剑,层次有序的出招一下子就显现出世家弟子与普通剑客的区别。没有战斗经验的时辰一下子又慌了,不但手上功夫滞涩不少,脚下步伐也变得踉跄,一来是心理开始产生慌乱,二来也是长时间的战斗导致体力不支。

战斗时心理状态是非常重要的因素,自信会给你的身手起到一定程度的加成,而此刻时辰在心里觉得败势已定,自己给自己加了个削弱光环,本就不是四人合击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以左肩中了一剑的代价勉强退出战圈,拉开了一定距离。

“兄弟我顶不住了!”时辰在心里高呼,祈求阿城的协助。

其实阿城一直都在旁边观看,随时准备在时辰危机时出手相助,眼前四个外堂子弟联手合击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小孩子打架,并未太过在意。

只是……他没想到时辰这么快就在心里认输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心想他才第一次尝试战斗,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

不过眼前这情况显然还未到需要出手相救的状态,软剑的优势在于千变万化,缺点就在于难以掌握,初学者使的软剑威力较小,看似切口较大,不过不算深,只是皮外伤而已,如果换成硬铁剑来这么一下,那创口可能已经伤到骨头了。

阿城顿时苦恼万分,没想到教这个小兔子崽子练武比教所有内堂弟子都累,先前太过为他考虑,就连本来繁杂的基础理论也为他做了简化,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教授给时辰,在基础没有打好的情况下就试图让他在战斗中寻找感觉,是否有些拔苗助长了?他陷入沉思,思索接下来该怎么教。

不多时,阿城终于有了回应,他下定决心,认真道:“你现在太依赖我了,我能教你的东西很多,但你能在短时间内接受的东西只有那么点,你需要做的是把基础夯实,好好用上我刚才教你的东西,去思索,不要墨守成规!”他对着时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而且,你是否忘了,自己脑海里喷涌的那些东西?刚从你只是不会用,并不是不能用,不可能所有剑招都不适用的,凭你的感觉在脑海里面寻找,找出最适合现在情况的招式,一举击败他们。”

第九十七章 回天

虽然阿城很喜欢拿游戏里的东西做比喻,但是现实跟游戏肯定是不一样的,npc在念台词的时候可不会时间暂停。

在阿城说话期间,粗眉毛又抖了一团剑花抢攻而上,他这人长得五大三粗,手上功夫倒是偏向精巧方向的,手中剑芒吞吐,招式千变万化,一把平平无奇的软剑被他使的如百花齐放一般,饶是时辰这种敏锐的感知加躲避反应也无法全数躲开,战局艰难异常。

时辰惯性用阿城那套理论去观察,把兵器看做是手臂的延伸,然后去思考如何防御,或是从中寻找机会突破,可眼前这哥们一把剑舞的那是如同狂蛇乱舞,他的“手臂”时去时直,就好似面条一样到处乱甩,谁家手臂是这么用的?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识极限啊……

在他迷糊万分的时候阿城终于给出了指示,时辰听明白之后是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先前他被脑海里喷发的剑招弄得晕头转向,所以阿城给了他一条以简御繁的道路,可他又被阿城所给的方式束缚住了,不去思考其他这情况,现在这时候,凭他的能力不足以简简单单的几剑便结束战斗,那么就只有一个法子可以走了,就是剑招——用强绝而有效的剑式一招致胜,破开困局。

后面三人的速度不慢,两三步便跟了上来,前后夹攻,这会儿外面被黄烟熏的眼睛都睁不开的两兄弟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同样双脚奔的飞快,从旁围了过来。六人全方位包围夹攻,就算一人一根烧火棍也能把人打的够呛了,更何况是四个从小就在剑仙世家习武的剑客?

时辰顿时被打的丢盔弃甲,抱头鼠窜,恰逢此时,那个眼眸明亮的姑娘在他脑海里映了出来,在月明星稀的夜里,她对着漫山遍野的死侍挥剑起舞,剑气逸散划出的圈像是死神的镰刀斩过,所到之处锐不可当。

就是这个!

时辰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出线了剑气运行的路线,不等他细细思索,只觉得小腹处一热,一股暖流从丹田涌出,沿着经脉串流到手臂上,尽数灌入手中的长剑,老旧古朴的剑鞘仿佛都笼上了一层微光。他再不等待,脚尖点地纵身而起,手中长剑画了个圈,磅礴的剑气挥洒而出,平静的空气像是突然泛起了波澜,无形无色的剑气陡然炸开,形成一股剑气洪流,沿着顺时针搅动,变成一个向外扩张的罩子。

“守剑式——回天!”时辰在心中轻喝。

六人围着时辰或挑或刺、或突或斩,招式各有千秋,可无论多么精妙的剑势,多么纯粹的力量,在碰到这个隐形气罩的瞬间失去了自己的锋芒,发出了密集的乒铃乓啷之声,好似前方的空气中有上百件兵器在不停对碰,一时间火星四溅,很快就有人弃剑被弹飞了出去。

六个人中以粗眉毛为首,因为他剑术在外堂弟子中最好的,天赋也是最高的,此时唯有他一人能在时辰使出回天的瞬间反应过来,倒持佩剑挡在身前,将第一波剑气的碰撞全数挡了下来,没有被击飞。

可是否有剑气才是剑客实力的分水岭,在没有跨过这道鸿沟之前,任何天赋和努力都是空谈,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而现在情况便是如此,纵然粗眉毛废寝忘食练剑十年也不及时辰一朝领悟的剑气,很快两人的处境变倒了过来,现在变成他在剑气洪流里苦苦支撑,如同茫茫大海上的一片浮叶,即便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过随波逐流。

粗眉毛双眼精光暴射,显然已是浑身内力鼓荡,饶是如此,他还是被一步步逼退,每退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脚印。

看上去他好像只是后退卸力,并未大碍,实际上他感觉全身像是被一只拥有极致蛮力的怪物强行推开,每一块肌肉都充斥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酸痛感,心里已是叫苦不迭,对方如此年轻,居然就有了剑气,还能加以利用,这种天赋哪怕放在齐家内堂都算是佼佼者了,迄今为止他在见过的同龄人中只有两个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就是内堂的大师兄和大师姐。

而且……他的剑气为什么毫无锋锐感?换成大师姐出手,此时无孔不入的剑气早已轻松绕过他的软剑,将他的手臂和前胸割的鲜血淋漓。

一想到这里他就后怕不已,好在对方控制力不足,抵死坚持的同时,他对着时辰咬牙喊道:“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剑道天才来砸场子,但是不要以为赢了我们就可以嚣张了,我们不过是负责巡逻的外堂弟子,等你见了内堂精英才知道我们齐家年轻一代的厉害!”

原来他把时辰当成是别处武学世家出来挑场子的精英了,也难怪他这么想。起初时辰出剑毫无章法,甚至可以说是胡砍一气,在他眼里就是对他们这些功夫不济的外堂弟子的蔑视和试探,而先前被围攻屡屡退避却不反攻的行为也被他认为是时辰的傲慢,不屑用像样的招式打败他们六人,此时面临困境时辰方才使出真本事击败他们……听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我差点都信了。

时辰哪里知道这人浓眉大眼居然心思如此细腻,仅仅几个照面就被他分析出这么多“有用”的信息,一听这话顿觉好笑,他啥时候嚣张了啊,从交战到开始他就说了一句话,还是阿城上号说的……

时辰委屈不已,终于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我真没嚣张啊……话说你是齐家人对吧?天狼四大家那个齐家?”在他说话间隙,剑气已经弱了下来,回天罩在后继无力的情况下很快便消散在了空中,粗眉毛长吁一口气,顿时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剑也丢在了一旁,看样子是不打了。

每个人对剑术理解不同也会导致剑招使用效果的不同,同样一招回天,在齐临月手里就是死神的镰刀,在时辰手里就是真正的守剑式,场上六人最多也就远远观看过内堂弟子练剑,并未真正学过那些高深剑术,也难怪他们没有一人能认出这是他们自家的想法。

这时候飞出去的五个人也一脸黯然地回来了,站在了粗眉毛师兄的身旁,两只手紧贴着双腿,两只手指还不住绞着裤缝线,跟个考试不及格被罚站的小学生一样。被守剑式弹开不会受多重的伤,最倒霉的也不过摔了个七荤八素而已。

身体上并无大碍,可面子是丢大了,六个齐家弟子打人家一个都不是对手,而且还没人家年纪小,这说出去齐家剑流传千古的名声可要打个折扣了。

粗眉毛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起身,目光灼灼道:“我认输了,但我刚才说的话确实是真的,不是为了让你留手才说的,我们在齐家不过是外堂的弟子而已,纵然比普通弟子功夫精进一些,可与那些内堂精英比就有如天堑之隔,如果你觉得满足了,我们也不拦你,你可以走,只是希望你不要在外乱说齐家剑不过如此这种话。”

他神情发狠道:“打赢了,只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不会迁怒与你,但你若是有辱齐家威名,那我就算拼死也要跟你斗上一斗!”这会儿就看得出粗眉毛的性子了,倒也符合他那个凶悍高大的外表。

其实时辰这会儿也是凄惨无比,好好地衣服被砍的破破烂烂的,身上也有不少血口,而其他人至多不过是身上沾了些灰土,神色有些沮丧而已,此时若有外人看见这个景象,指不定以为时辰被六人围殴打傻了呢……

齐玉在背后露了个头小声道:“这有什么厉害的……换成大师姐打我这些人只要一只手就行了。”

此时场上一片尴尬,寂静无声,这句有意无意的嘀咕其实大家都听得见,而大家也并没有尴尬的神情,像是大家都认同这点一样,接着那个女孩也出声补充道:“大师兄也比你强!”

“哦?”时辰想到了什么,顿时感兴趣了,转头看着后面的齐玉,问道:“你大师兄大师姐是谁?”

“身为剑道世家弟子岂会不知道齐家君子剑跟飞鸾?”粗眉毛厉喝道,“齐家名誉不容置疑,有本事你别跑,敢与我们进齐家找内堂弟子比试一番?”

时辰真是差点被他气笑了,这人手上本事不行(只是他以为),扣帽子的功夫倒是不弱,以后要是不练剑了说不定还能进官府找个好差事做。一会儿说他嚣张,一会儿又说他看不起人,现在还说他故意装作不认识,到底想干什么啊?

不过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时辰基本上也明白了,这里就是四大家之一的齐家,阿城带他过来就是准备让他在这里历练,此时他对齐玉口中称赞不绝的大师姐颇为好奇,心中大概已经有了个猜测,当然想跟进去看一看。

他转头看阿城,阿城也点了点头,示意他跟进去,便当下应允:“那好,我便与你们进去看看。”

至于解释什么的,没有意义,人家也未必会听,有什么事打完再说。

第九十八章 进入齐家

六人在灰头土脸地前面带路,他们整整一队外堂弟子居然打不过一个人,还得回去搬救兵,这会儿士气极低,个个垂头丧气的,只顾埋头赶路,一言不发,队伍里气氛沉重,时辰则是大摇大摆的跟在后面,跟没事人一样,他本就是没心没肺的,唯一一个女孩注意到他上的伤,小声问他要不要抹点伤药。狂沙文学网

时辰笑着拒绝了,一来是怕同伴迁怒于她,二来他也不需要伤药,与阿城灵魂融合的弊端先前已经看到了,阿城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就可以控制他的一部分肢体,而优点就是他也可以继承阿城的部分天赋能力,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恢复能力,这会儿他上看上去血迹斑斑的,实际上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等走到齐家内部的时候估计伤痕都找不到了。

“好吧。”女孩悻悻地退回了队伍,旁边两个男孩还打趣了他们一番。

他们只是小孩子心受挫而已,这年纪的人正好处于一个非常敏感的状态,他们能正式自己能力不足而导致的失败,却无法快速的从失败的沮丧中挣脱出来,谈不上对时辰有什么憎恶之,自然也不会对使什么心眼,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带路。

这云雾大阵乃是先辈心血之作,由长老们的剑气和地势之力结合支撑,阵中云雾和地形都在不停变化,没有固定路线。若是寻常人误入其中,怕是走上一个月也找不到出口,他们六个人也是靠着执事发放的阵旗才得以找到出路。

一路看似无话,其实时辰也没闲着,一直在脑海里跟阿城对话:“阿城你说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阿城随意回道:“差不多九分吧。”

“哇,我有九分这么高?”可不是吗,正常人一听到九分,肯定以为满分是十分了,不料阿城慢悠悠道:“你是真傻还是假聪明?满分一百……”

“真傻跟假聪明不是一个道理吗?”时辰嘀咕道,“不对!我分数怎么这么低啊,这可是我第一次跟人打架,还拿着兵器胡来胡去的,真的好危险啊,就没有什么加分项吗!”

现在打完了他才觉得手臂肌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心脏也砰砰直跳,现在回想起刚才无数次在剑光下险之又险的避开,顿觉后怕,腿都有点软了。

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做到一直在乱剑中冷静思考的,他看见剑锋斩过来的瞬间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而是有些……兴奋,像是什么奇怪的属觉醒了。

“确实不是我乱打分,临危不乱,精准出招,对敌意识等等,你每一项的表现都是近乎零分,九分已经是友分了懂不。”

时辰虽然不忿,但也没什么话好说,阿城说的本就是事实,如果没有阿城的帮助,他可能已经被起初的两兄弟按在地上打了……

这时候他才真正的认识到想象跟现实的差距,体跟不上,再多的剑招都没有用,哪怕对付这些基础弟子都废了这么大功夫,等下要是先遇到那个大师姐,就算打不过他倒是好意思拉下脸皮认输,可若是碰到风流倜傥的大师兄可咋办?要是被打的滚尿流那可就丢人了!

“对了。”时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阿城你说,武夫和术士有没有等级之分啊,我感觉这个世界的人对实力的界限好像比较模糊,分不太清。”

“既然你能问出这个问题,你应该已经想过了。如果在游戏里,那么肯定是以内力或星辰光辉的量来划分等级,但实际上个人武力的强劲与内力并无太大关联,内力不过是多一种无形无质的武器而已,重在对招式的领悟和运用。真正生死对战中,没有内力的人未必不能以弱胜强,就比如说你刚出使出的回天,你运气的方法太过拙劣,在我眼里是漏洞百出,我若是与那粗眉毛同等功力,便有不下十种方法可破,纵使你有海量的剑气也没有任何作用,最多打架场面壮观一点。如果按内力高低来评估等级,那未免有失偏颇,而武功的精妙又无法用一准确的细则来评定。”

“不过……”阿城拖了个长音,话锋一转:“硬要说等级的话,也有。武者只有宗师之分,宗师与非宗师的区别就如同有剑气和无剑气那般天差地别。”他顿了顿,像是知道时辰接下来要问什么似的,提前道,“宗师之下的瓶颈就在于对自招式的领悟到达了极致,在‘人’的领域中已经达到了极致,而要晋升为宗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世界规律的领悟,这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说细了你也听不懂,大概就相当于人往神的方向靠近。”

“你见过李家老爹出拳吧?那就是宗师之威,他的拳已经不局限于内力这么简单的东西,拳出引动天地之力,纵是龙王之躯也无法抵挡。”

“听上去真是让人心向往之啊。不过……”时辰又问:“刚才听你说了几个不同的概念,内力跟剑气有什么关系?”

“哦,你问这个啊,之前忘了跟你说了。”阿城打了个哈哈,“内力是所有武夫的基础,由丹田而生,在心法的引动下在体内游走,加强招式威力。而剑气是内力的进阶版,是剑客独有的,在对剑诀的感悟到达一定程度后会产生自然而然的转变,不像内力那样只要靠熟练运转心法就可以产生。”

“像剑客的剑气,拳师的崩山劲,每个人的感悟不同,产生的劲气种类也不一样,说到底就是力量的一种进阶体现,由古人归纳命名了而已。”

时辰恍然:“原来如此!那为什么我没有学过任何心法,也没有练出内力,就能使用剑气了啊?”

阿城反手就给他后脑勺一锤:“你是开挂的,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大哥我是gm,你早被抓了!”

队伍里的人都是武者,走在这种并不崎岖的山路不算费劲,一边走一边说话并未影响行进速度。时辰还想问阿城问题,不过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他回过神看了一眼,原来是领头的粗眉毛停下了,他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块金属质感颇重的古朴令牌,对着前空无一物的地方按了过去,平静的空气突然产生了如水的波动,附近的云雾向着这一片地区凝聚而来,很快一扇透明但是质感十足的门框便形成了。

粗眉毛向后扬了扬下巴,脸上神色也好了很多,看来接下来要见的人确实给予了他很高的信心,这让时辰更加感兴趣了。

在门稳定之后,粗眉毛便带头迈步进去,后面的人也跟着鱼贯而入,消失在了原地,在所有人都进去之后,短短几息之间,云雾凝成的门就开始颤动,然后重新化作浓厚的云雾向周边扩散开来,将一切痕迹都抹消。

第九十九章 世外桃源

时辰在跨进门的一瞬间感觉到体一震,周围的空间便与之前大不相同了,跟之前穿越剑陵时的感觉如出一辙,这里居然跟剑陵一样是个秘境,齐家好大的手笔!

后的门在一阵波动后迅速消失了,时辰回过神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着实被震撼了一下。狂沙文学网与之前穿越的一条条狭窄山道相比,眼前豁然开朗,一阵鸟语花香的气息传来,齐家生活的地方居然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他现在站在一条悬于半空的石梯上,此处气候温暖,空气湿润,满眼都是秀丽青山绿水底下是一片开阔的山谷,许多小盒子一般单调而统一的房屋井然有序地排在一块儿,一条清澈的溪流从中间穿过,为人们提供了充足的水源。附近有农田、也有放牧的局域,正中间是个广场,功能区划分整齐。从高处看,无数蚂蚁一样的小人穿梭其中,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生活城镇。

附近矗立着无数高峻的险峰,像是护卫一般拱卫着中间的这片土地,峰顶和其中某些平坦的地方都开拓出一些平台,不少人在平台上来回移动,像是在练功的样子,再细致的动作以时辰的目力就看不清了。

看见时辰呆滞的神,粗眉毛显然有些得意,开口道:“怎么样,漂亮吧。”这也算扳回一城了。

“确实,好漂亮啊。”时辰也不觉得露怯是什么丢人的事,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上前凑过去道:“粗兄,你给我透个底,你们大师兄大师姐有多厉害?能不能给我具体说说。”时辰试图打探一番消息,比起其他的东西他其实更担心这个,如果他们口中的大师姐不是齐临月的话,他这一行肯定还是活着进来活着出去,结果不会变,就是人体形状不一定能保持原样了,很可能就要被愤怒的齐家子弟当场打成猪头……

粗眉毛一挑粗眉岔开话题:“我眉毛粗但是我不姓粗好吗!”

时辰一愣:“呃,那你姓啥?”

粗眉毛一瞪眼:“废话,我堂堂齐家子弟不姓齐难道姓朱?”

这时后面那个女孩弱弱地举起手来说:“师兄我姓朱……”

粗眉毛刚才也是被时辰的问题一时绕晕了,差点忘了这茬,内堂弟子的信息不能随便透露,毕竟杀招被敌人提前了解可那是大忌,不过齐家的一些况说一说也无妨,反正这些东西在名流世家中也算不上什么机密,于是他开口道:“虽然你是来挑事的,不过也勉强算客人,为了表示齐家的待客之道,我还是给你介绍一下吧。”

粗眉毛带着众人拾级而下,放慢步伐沿途介绍道:“底下这个山谷是我们外堂弟子跟一些仆役住的地方,我们的起居学艺都在这里,吃住都是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所以我们没事是不会出山的。想来你应该也知道,齐家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封闭了,也开始招收一些来自外家的精英进来交流学习,百花齐放才是现在应有的状态。”

时辰感叹道:“嚯,没想到粗兄浓眉大眼,还知道百花齐放,意识形态颇为先进啊。”

“嘿嘿,没有没有,就是上课听先生讲过,勉强记住一些而已。”看来粗眉毛平时是没怎么被跨过,时辰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有些熏熏然了,“所以你在齐家看到一些比较杰出的外家弟子也不要奇怪。”

一行人下了台阶,踏上了松软的土地,顿时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植物的清香飘来。粗眉毛在前边带路,边走边指道:“那边的小房子就是我们的住所,内堂弟子没跟我们住在一起,他们都是跟随长老在附近的峰上习武学艺。”他往广场外的一栋小巧精致的建筑指去,“这是食堂,内外堂弟子吃饭还是一起吃的,不过有些人也跟长老一起开小灶,那个就是另说了。”

不少仆役从他们边经过,粗眉毛都是点头示以微笑,他们也纷纷回应,一片和睦的样子,看来齐家并不是那种封建社会的样子,齐家人也没因为底层仆役社会地位而轻jiàn)于人,这点还是让时辰喜欢的。

不过粗眉毛走着走着就停下来了,不等时辰问起,他便腆着张苦瓜脸回头说道:“我忘了外堂弟子不能上山峰……这我们怎么找大师兄啊。”

“诶哟还是真是。”朱姓姑娘一拍手,“这可怎么办啊?如果找不到大师兄,其他师兄还不一定是他对手,这要再输可就难看了……”

她的声音虽然轻轻的,但是没有刻意压低,大家都听得到,众人皆是神色变幻。时辰听她把自己抬的这么高,心里就偷着乐,但是表面上倒是风平浪静,他轻咳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下次再……”

“还有大师姐啊。”齐玉在后面探头探脑的,适时出声,“大师姐没在峰上,她不是在受罚吗?就在乱剑崖的那个小屋里,长老倒是不止我们过去,只是……”

他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不过大家都知道了他的意思。乱剑崖对于齐家弟子就相是小儿止啼的存在,他们的父辈从小就给他们讲那里止过去,却又不说清为什么不让进,小孩子没什么优点,想象力肯定是丰富的,一时各种古怪传说兴起,版本各异,有的说乱剑崖的屋子里有鬼,大白天老远看见一把剑在屋子里乱飞;有的说那屋子里不是怪,还是锁着一个大妖,但凡是靠近的人都被吃了,所以长老不让他们靠近;也有的人说那里是大长老住的地方,有不听话的小孩靠近那里就会被抓住,剃光头发才放回来,还指着自己的寸头,说的有板有眼的,让人不得不心生怀疑。

话说大长老是造了什么孽要被你们这样黑……

总而言之,故事版本各异,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这些说法无一例外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乱剑崖不可随意前往,或者说有人不希望他们前往那里。

粗眉毛刚毅的脸上也带了些犹豫:“长老倒是没止我们接触大师姐,不过我们私闯乱剑崖……不太好吧。”

大师姐的粉丝齐玉马上举手道:“怎么能说是私闯呢?我们这是给闭的大师姐送温暖,体现齐家弟子的团结有,顺便让大师姐帮忙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外人。”说完他用余光瞟了时辰一眼,怕时辰暴起揍他一顿,马上躲在大哥后,继续道:“这样一举两得,理由有了,分也有了,大长老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其实他讲的这些话都说废话,充其量就是找个理由给大家鼓鼓劲而已,大长老吃饱了撑着去管他们这些小辈干啥?

粗眉毛脸色变幻不定,不过看众人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被说服了,点了点头:“你们跟我走吧,我知道乱剑崖在哪里。”

说罢又带头走在前面,只是他有些奇怪,大家期盼师姐出手教训外人可以理解,只是这个外人为什么也是一脸期待的样子?

第一百章 乱剑崖

一行人在粗眉毛带领下穿过广场,大概步行了二十几分钟,来到了一座山峰脚下,这里有一条隐没在一人多高的杂草中的羊肠小道,很不容易找到,其他五人说归说,但是他们都不知道乱剑崖具体在那里,只有粗眉毛师兄了解一些,却也是找了十几分钟才发现这条人迹罕至的小道。狂沙文学网

“师兄,你怎么知道乱剑崖在这里的?”齐玉小心地问,这个问题大家也很好奇,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敢直接开口,毕竟他平时就是这个样,也不会显得突兀。

“这个……”粗眉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你们小时候听过那个传说故事吗?那个被剃光头的就是我……小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了那,莫名其妙被丢了出来,后来头发就一直是这个长度了。”

这会儿时辰才注意到粗眉毛,后面两个束发的年轻男弟子也感叹道:“原来大武哥留板寸是因为这个啊,我们还以为你就好这口呢。”他们两人也是齐家弟子,从小就认识粗眉毛,自然敢在这节骨眼上开口打趣对方。

粗眉毛,哦不,应该是齐元武,他哭丧着脸道:“你们以为我不想留一头飘逸的长发吗?我也很羡慕大师兄的发型啊!”

不得不说八卦是活跃气氛的最佳方法,不论你先前是萍水相逢陌生人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只要有一个够大的八卦,都能让俩人有攀谈的共同话题,若是观点相同,说不定还能一笑泯恩仇,这会儿气氛一下就好多了,大家也不复之前的垂头丧气,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就连平时见人就自闭的时辰也掺进去聊了一会儿,好像这行人不是来打架而是去郊游一般……

穿过羊肠小道,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这边是背阳面,巨大的山峰影投下来,盖住了整片树林,使这里看起来黑黢黢的,有种诡异的森感,刚刚起来一点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小粉丝齐玉这会儿也有点虚了,就算怀武功也怕牛鬼蛇神啊,谁知道这影里藏着什么东西啊。

漆黑的树林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笼罩,散发着令人不敢靠近的气息。纵然炼体强化躯,视力会比普通人好上不少,众人还是无法看穿入口的黑暗,门径打开的树林就如同一张洞开的巨口,吞噬一切,就连光和视线也概不例外。

七个人就这么停了树林前面,面面相觑,不敢再进一步。

齐玉小声道:“大武哥……你小时候胆子是有多大啊,能进这地方。”

众人纷纷点头,小孩子没头没脑的,不懂什么是危险,跑到悬崖边缘也是常有的事,但是这地方一看就是鬼神辟易的险地,特么连只鸟都没有,也没有虫鸣的声音,但凡是有点智商的人肯定是避之不及,哪敢走进去啊!

齐元武也有点尴尬:“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那会儿才六岁吧,那天晚上听见有人叫我跟她走,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跟着走了,回过神来就被丢到树林外边去了,衣服破了许多,头发也没了……”

时辰是第一次都市传说里还有剃头鬼的,是什么人这么变态,都死了变成鬼还要夺人头发,难道是生前天天玩手游变成秃头心怀怨恨,死后也不准别人长头发?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个飘飘渺渺的声音传了过来,时辰耳朵一动,转头看了看四周,听不出声音的方向,也没看见周围有发声的东西。

大家看见他的异状就更害怕了,朱师妹抓住旁边男弟子的衣袖紧张问道:“怎么了?是看见了什么吗?!”

人在紧张状态下视觉系统就会出现一些问题,可能会误认为静止不动的东西在移动,顿时紧张气氛一下子传递开来,每个人的心都跟被揪起来一样。

不过时辰从中看出了一些东西,他们好像听不见那个声音,这里面有些蹊跷,可能涉及了一些秘密,他不准备把这个信息分享给“外人”。

时辰转头看了阿城一眼,他从一进齐家到现在就没说过话,一副怀念过去的样子,结合他之前在说话间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看来他真的跟齐家有很深的渊源。时辰在脑海中唤了他两声,阿城还是毫无反应,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黑树林的入口处,微微仰天看向深处,仿佛目光能穿透黑暗。

gm好像掉线了,看来只能靠自己了啊。

虽然找不到声音的方向,但是很明显可以判断是从树林里传来的。难道说……这里面还住着某些千年不死的生物?

一阵风从树林中吹来,树影晃动,如同鬼魅起伏一般,朱师妹吓得尖叫了一声,整个缩在边男弟子的背后,那个男弟子脸上也是布满了恐惧,但是碍于有女生在背后没有办法,只能强作镇定喝了一声:“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风中那如泣如诉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时辰侧耳,虽说听不清那声音在诉说着什么,不过隐约能从那尖锐凄厉的声调中听出些什么,那是在极度恐慌状态下的人才能发出的声音,似乎是在催促。

“走,快走……”

“阿城快跑!”

最后一声呼唤简直犹如在耳边炸响,那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的哀嚎,清脆的声音里包含了恐惧、绝望、挣扎而变得扭曲无比,时辰忍不住浑一颤,只觉得一股寒流从脊背直窜上大脑,他回头看了阿城一样,他还是跟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像是没有听见那个声音在催促他逃跑一样,但时辰知道他一定听得见!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乞求:“阿城快跑,求你了……继续留在这里会死的。”

“他来了,他们都来了!”声音陡然一尖,随后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所有声音瞬间平息了下来,树林间只有风吹过时叶子摩挲发出的沙沙声。

阿城终于回过神来,呆滞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表,那是懊悔、是沮丧,是小孩子弄丢了心玩具后的失魂落魄。他看着深不见底的黑暗,低声喃喃道:“我不会死的,一千年过去了,我还活着,可你在哪儿呢?”

第一百零一章 黑树林

他见过阿城的许多面,无赖、暴虐、冷漠、骄傲、乐观、果断、平和、坚定,一个人经历的多,所表现出的东西就会与普通人不同,而阿城就是这样的一个具有丰富特质“人”,平时看似与每个人都有交际,但都是一触即散,他的骨子里终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

可这个瞬间,这个君主从他的王座上掉下来了,跌落凡尘,时辰从未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除了……除了第一次见面时,那时他好像也是差不多的表,但没有今天来的这样强烈,隔着两米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阿城上强大到近乎实质的“怨”。狂沙文学网

多么的怨,多么的恨,多么的悔,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无法改变一切,只能站在树林前苦苦追忆。

“没事吧?”时辰上去拍了拍阿城的肩膀,阿城对他来说亦师亦友,相处下来的子里他也算受益良多,眼下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实质的帮助,但是起码能安慰一下阿城。

“我没事。”阿城眨了眨眼睛,把脸扭到一边,时辰的观察力在那一瞬间起了作用,他看见阿城黑白分明的眼珠上笼着一层水雾……阿城好像哭了。

时辰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要是个女孩哭了他还知道上去给个拥抱安慰,可是好兄弟哭了该怎么办?除了搭着肩膀陪着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在他还没把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面戳了他一下,时辰回头,看见齐元武弱弱地站在他后,小声问:“你也听见了那个声音?”

原来粗眉毛能听到那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他看见时辰往入口走了几步,以为时辰也能听见,所以上前搭话,想问问时辰是否知道一些况,据他所知,齐家没有一个人可以听到这个声音,除了他,他也不敢到处说,如今好不容易碰到第二个可以听见的,哪里能放过?

“嗯,听见了。”时辰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想先一粗眉毛的信息。

齐元武一喜,连忙道:“我就说有声音,可他们都不信我!”他神色紧张的看了周围人一眼,更加小声:“兄弟你能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吗?”他也能听出那个如泣如诉的声音是一个女人发出来的,但是那声音飘飘渺渺的,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并没有听清内容是什么。

时辰露出一个疑惑的表:“诶,我也听不清。”原来粗眉毛听不见说话内容啊,还跟人有关吗?难道是精神力?

齐元武继续道:“小时候那次我就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莫名其妙就跑过去了,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想来那里应该是有什么宝藏等着我……说不定树林里埋藏着一把绝世神剑!因为我不够强,无法认主,才把我丢了出来,现在我再去尝试一下说不定……”

原来是想邀请他一起进去啊,粗眉毛这会儿估计都忘了来乱剑崖是干什么的,满心都想着这片树林的事,都这么大人了还天天想象力这么丰富,去学剑真是浪费人才了,真想把笔给他让他来帮我写啊!

时辰想征求阿城一眼,扭头向阿城先前站的地方看了一眼,结果阿城已经不在那里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想想他只是个投影,也没法离开自己太远距离,难道是自闭回到魂海里了?

时辰又试着在脑海里来回呼唤了几次,这下终于有回应了,只听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跟他进去就是了,别烦我!”然后再怎么呼唤都没声儿了。

他第一次看见阿城如此失态,但是联系先前表现,也不好说什么,阿城不愿意把那段故事说出来,他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不过既然阿城让他进去了,说明里面现在应该没什么危险,于是他对齐元武点了点头道:“进去看看也好,我很好奇那声音是什么,不过他们……”他微微偏头对粗眉毛做了个表,小声道:“他们也要一起进去吗?”

“唔……我想想。”齐元武两条粗大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带他们去也不是不可以,我对宝藏比较好奇,不过我倒不介意分享给大家。只是,他们没有听见声音,有可能不是被选召的人,贸然进入会不会触犯的神剑制啊?”

瞧瞧这话说的,他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里面有宝藏了,而且是一柄神剑,还把自己当做是“被选召的人”,瞧瞧这词儿用的,你来齐家学剑真是屈才了……

时辰也不知道怎么回他,不过涉及到阿城的秘密,能少进一个还是少一点比较好,让他们一个人都不进去显然没可能,倒不如顺着粗眉毛的话说,两个人进去探索,万一有危险也好照应不是吗?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不愧是你,武功好,人长得帅,分析得这么到位,那就听你的了。”时辰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他活了这么大,别的本事没学会,这假颜悦色的功夫倒是练得一模一样,轻飘飘两句话又给粗眉毛吹的找不着北,“至于怎么给他们解释……还是你来吧,你跟他们熟,想想该怎么说会合适一些。”

“行!”齐元武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跟时辰又亲近了几分,这会儿谁要站出来说要揍时辰,他可不认!

他转过去,挥手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口道:“你们觉得该进去吗?”

五个人齐齐退了一步,同步摇头,开玩笑,这阵势谁敢乱进啊,齐家地的名号可不是乱吹的!

他们不去正好,都不用想理由的,齐元武正色道:“既然大家都决定不去的话……”他拖了个长音,大家都侧着耳朵等他下面的话什么,然后粗眉毛继续道:“那我就跟他去。”说完偏了偏头示意了一下时辰,时辰在那边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反正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招了招手应该没错。

众人顿时绝倒,那不是还要去吗?

“齐家威严绝不容轻视!”齐元武板起脸来,“虽说这人并无恶意,但是让他这么随意进来又完完好好的送走,这事传出去岂不是丢我们齐家的面子?找大师姐是一定要的,不过得兵分两路,既然你们不敢,那进去也没有必要,本就不需要那么多人,剩下的人……”

他捻着下巴沉吟一番,然后看了看齐遇:“齐遇,就由你带头去找一下外堂执事,我们随意带人进来也不合规矩,还是需要去报备一番的。”

齐元武忽然一拍脑袋,转头问时辰:“说到现在我们还没问过你名字呢!”众人也是此时惊觉,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跟隐形人似的,明明把六人都揍了一顿,居然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要不是粗眉毛这会儿提醒,他们差点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跟着呢……

“问我吗?”时辰指了指自己,“噢,我叫时辰,就计时的那个时辰。”

“行了。”齐元武点头,“那就这样吧,让他一个人去也太好,你们陪齐遇一起去找一趟外堂执事,做一下报备,就说是我同意带他进来的,要不然到时候他可能会为难你们。”

齐元武本武功不算太高,只是中等偏上,在弟子中威信也就一般,不过他那脉出了个七长老,这就完全不一样了,狐假虎威也好,鸡犬升天也罢,总之他现在在外堂这边还算是可以说上话的这么一个人,这种小事报上他的名头便好,也不至于让这些师弟师妹受罚。

齐遇点了点头,虽然名字读音一样,不过他很清楚齐元武指名的人是他,毕竟他子沉稳不跳脱,到时候去执事那边儿也能说的清楚,于是便点头应,转带着其他四人离开了这边。

上架感言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好赶啊!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上架了……还以为这周的推荐是上架前最后一次,没想到居然先推荐再上架,一点提示都没有,打了我个猝不及防,好在还藏了一点思路,今天没有卡文,上架第一天写了差不多1w字,也不算太差了(对于我这种卡文苦手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tat)

我以前是腾讯的新闻写手,再往前是榕树下的写手,从来没试过写这种长篇,以为随便写写就行了,刚开始就遇到了困难,真的意识到大纲的重要性(虽然到现在都没列),也明白了很多写手表面上的轻松,其实背地里都是你们看不见的辛酸和汗水。

不知不觉间,一路写到现在已经30万字了,感觉还像刚开始写一样,虽然写长文的技巧提高了不少,可依然会有迷茫、困惑,还有许多未知的问题要修改,还有许多未知的困境在等待,我会苦恼会担忧,但我不再畏惧,因为有你们的存在,感谢在我迷惘时陪我一路走来的人,你们的陪伴是黑暗中的灯火之星,给了我继续下去的勇气和力量,让我即使身陷囹圄也不再绝望,希望在未来的群峰之巅上你们依然可以在我身边。

废话也不多说了,以后我肯定会再接再厉,更加努力。我知道很多人不会看这个,总之把我真挚的谢意敬献给每一个人点击的读者,感谢你们。(ps:这章不算钱,放心!)

天驱不死,铁甲依然在!

第一百零二章 “死”

“走吧。”齐元武脑子里已经被对未知的渴望填满了,眼见着诡异的黑树林也不觉得害怕了,恨不得拉着时辰直接冲进去寻找“宝藏”。

时辰跟在后面问道:“粗兄,你为什么对那个‘宝藏’这么好奇啊,你不怕啥都没找到失望吗?”这称呼暂时是改不回来了。

粗眉毛也没在意这个,头也不回道:“找不到归找不到,这跟不去找是两码事,这事儿自打我小时候一直惦记到现在,不去看看实在没法安心,你应该能懂这个道理吧?”

时辰会心一笑,心里也认同这个说法,没想到这五大三粗的哥们儿看起来有点傻,实际上条理还是很清晰的,“行,那我们就去看看。”

两个人顺着中间开辟出来的道理走进了树林,步入树林的一瞬间,整个世界就暗了下来,时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近在咫尺的入口变得模糊了起来,像是穿透了某种界限似的。

时辰刚想招呼一下粗眉毛跟他说自己的发现,结果粗眉毛毫无反应,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去,看来这会儿兴奋感暂时是冲淡了恐惧,时辰不禁感叹,这要真是什么险地,像他这样心这么大地直往里冲,怕是十条命都不够死的,很多跟主角一起探险的配角都活不过两集,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不长心啊!

“哎你慢点。”时辰连忙小跑跟上,他发现粗眉毛在前面忽左忽右地拐来拐去,像是知道这里的路一样,坚定不移地向前赶着,只有来过这里的人才会这样走吧?难道他还记得小时候走过的路?不可能啊,就算记得,这么多年,就算个树苗也长成几米高的树了,地形也会变得与之前不一样吧。

时辰在他身后喊道:“哎哎,你认识这边的路吗?”

“不认识啊!”齐元武头也不回道。

时辰无语道:“不认识你跑这么快,赶着投胎去吗!”此话一出齐元武立马停了下来,用怀疑的眼光紧盯着时辰。

时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粗眉毛不会生气了吧?他刚才说的话确实不太礼貌,可他那个长相也不像这么容易生气的人啊

齐元武开口了:“你听不见那个声音?”

“诶?!”这回轮到时辰惊讶了,还有声音吗,他以为最后一句“他们来了”完了就结束了,原来粗眉毛还能听见啊。不过现在透露出他听不见的事实,可能会导致后续的事出现以外,粗眉毛很可能抛下他一个人行动。

让他一个在这种诡异的树林里穿梭还是挺为难的,人在恐惧状态下会将一些不利因素夸张化,比如风吹过来,树枝一动,你就以为那里藏着什么东西,然后看任何阴影都觉得有个盗贼蹲在里面,时刻准备背刺你

呃跑题了,时辰当下便不动声色道:“啊,听得见,就是听不太清”他还掏了掏耳朵表示自己真的听不太清,随口问道:“你听着很清晰吗?”

“对啊。”齐元武毫不犹豫的回答,“走进树林里就清晰多了,原来那不是人的声音,是剑鸣,果然有一把剑在召唤我。至于你听不见”他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像是有什么话堵着,半天才道:“可能是因为我比你更适合那柄剑吧,惊蛰剑不也有一个契合度之分吗?”

时辰翻了个白眼,合着他憋了半天就想说这个啊?看来他不只是条理清晰,心思也细腻的很,还为了照顾时辰的情绪特意想了个合适的措辞,要让时辰这儿,他八成开口就是:啊,大概是因为你菜吧。

“果然还是粗兄厉害!”时辰挑了挑眉毛,又开始吹捧,“到时候拔得神剑可不要忘了提携提携小弟。”

齐元武摸着短接的发茬儿乐道:“嘿嘿,那是肯定的,我齐元武哪儿能亏待兄弟啊。”商业互吹还是给力,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又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一些,“兄弟”都来了。要不是天时地利人和还差点,说不定粗眉毛当场就能拉着时辰来个桃园结义拜关公啊!

“粗兄”往黑暗中一个方向指了指:“跟着我走就是,声音越来越清晰,基本上就是那个方向了。”他顿了顿,看了时辰一眼:“放心,到时候亏待不了你的,待我去和舅姥爷知会一声,到时候让你进齐家学剑也无妨。”合着他还以为时辰是来偷学齐家剑术的呢!

齐元武脚下不停,循着声音的方向一直往树林深处小跑过去。

时辰看了背后一样,仍然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走过的来路和光线都被吞噬了,忍不住脊背发寒,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话说你们大师姐是什么样的人啊?”时辰边跑边问。

“大师姐?”齐元武疑惑地看了一眼,像是在猜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随后恍然:“你不可能是师姐的对手,别以为你会剑气就算厉害了,像你们这个年纪才领悟剑气的”

他语气一卡,突然想到自己连一点内力化作剑气的迹象都没有,这个年纪就领悟剑气好像真的很厉害

时辰仰着脖子等他下面的话。

“呃,确实很厉害!不过跟我们大师姐还差不少,跟大师兄比也差挺多,别看他们年轻,但他们真的很厉害。这两人可是早在十三岁那年就领悟剑气了,方才十八就学会了齐家所有剑术,并融汇贯融,与宗师不过是一线之隔!”粗眉毛讲到这里,板结的脸上也露出了自豪的笑容,看来他所说别非吹嘘,换其他人来说也是一样的。

但这个不是时辰想问的啊

“不是,我是想问大师姐是什么样?”

“就你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呢?”齐元武瞥了时辰一眼,转而思索道,“怎么说呢?大师姐非常漂亮,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长长的头发,皮肤很白,身段窈窕这听着与一般女子也没什么区别嘛。”随后他忽然一拍手道,“对了,她的眼睛很亮,具体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布灵布灵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

“对咯!”时辰也跟着一拍手,还不等齐元武对他这个激动表情起疑,前面突然出现了异状,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左右的景象都是一模一样的,分辨不出什么,后面的路一如既往的隐没在黑暗中,视线往里探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不用多说,问题已经很明显了,该往哪走?

时辰并没有急于做出选择,而是蹲下来沿着附近的低矮灌木丛细细翻找起来:“先不急,看看有没有线索,布下这片林子的前辈不可能让我们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吧?”可不是吗,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埋下宝藏的人先派一个村的人给你指路,然后又留宝藏图又留线索的,都巴不得自己的坟跟存折在死后全给人扒了。

“带你过来果然没错!”齐元武赞了一句,也开始低头在附近找了起来。

不多时便听到时辰喊了一句“找到了”,齐元武急急忙忙凑过来,发现两条岔道中间的一块土地上有些模糊的痕迹,时辰小心地拿剑柄刮去了上面那层浮土,露出了底层的岩层,岩层上有一个字。

那是一个铁钩银画、剑意盎然的字

死!

这字不是用什么笔写成的,就是用剑在这里刻出来的,一笔一划都透露出凛冽到极致的杀意,透过这个字仿佛能看见那个单手执剑的杀神穿越时空投来的视线。多看一眼都觉得那柄看不见的剑已经抵在脖子上了,顿时冷汗直冒,一动不敢动。

两人皆是一哆嗦,对视了一眼,有种猴急着打开冰箱想吃点东西解馋然后发现里面是一坨屎的感觉,这还不如不找呢

“粗兄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啊?”时辰的声音有些哆嗦,“我看不如我们先出去,跟那五个人回来了再一起进来怎么样”

齐元武也不淡定了,这个字给他带来的印象很深刻,不过比时辰稍好一些,他只是觉得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里透露出的杀意简直惊为天人,经历了无数岁月的磨砺也毫不减色,难以想象是什么人刻在这里的。

理论上对剑意的理解越深刻,此时距离那个刻下“死”字的人就越近,齐元武还好些,时辰现在这会儿就感觉跟那个杀神玩贴面舞,同时能感觉到对方喷薄而出的热气和锋利兵器上透过的一缕寒意这难道就是冰火两重天?

好在这个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阿城终于还是出来帮他了,一向淡定如水的阿城此刻面沉如水,直接从龙纹里投射出来,三两脚就把那个死字踏没了,然后又想躲回魂海。

不过时辰及时拽住了他的衣袖:“等一下!自闭之前先告诉我往哪走!”

阿城很不耐烦的往左一指,然后他的身体从被时辰拽住的袖子开始燃烧了起来,两三秒内便化作一缕青烟。时辰从中看出了那么一丝问题,阿城寄居于时辰眉心的龙纹里,向来都是来去自如的,今天呼唤他出来一次这么不容易,而且一出来就燃烧了,好在时辰还是有些感应的,知道阿城并无大碍,也不是很担心。

不过,这一切很有问题这片树林跟阿城必然有某些联系,脚下那个死字说不定就是因他而写的。

死字被抹去后,那股暴烈的杀意也随之消失,场上空气恢复了平静,齐元武连忙凑过来看,发现原先刻着死字的地面现在已经变成一团糊了,像是什么人拿脚在这里来回磨了几趟,硬生生把字给踩没了。他长大嘴巴,惊讶道:“辰兄你居然能抹去这个字?”

这种带有剑意的字,要抹去它可不是物理层面的擦除这么简单,对这个字每看一眼就等于直视那个刻下字的剑客,而抹去这个字就等于是隔空与那个剑客轰击了一招,眼前这个少年看似剑气初成,没想到居然有这份造诣,这令一向眼高于顶的齐元武也不禁暗自佩服。

“我也说不清楚怎么做到的反正就这样。”时辰苦笑,他肯定是没有实力抹除这个字的,这事越是解释越是欲盖弥彰,还不如大大方方的道出事实为好。

果然,齐元武笑道:“没事,抹掉就行,不用深究。”确实,这种说法反而更接近事实。如果时辰真能凭本事抹去这个字,也不至于被他们六个外堂弟子纠缠这么久了。

谁能想到眼前这小子不但开挂,还随身带了个gm

时辰点了点头,转移话题:“这个字应该就是这条岔路的危险所在了,现在字没了,我们该往哪儿走呢?”

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两人还是没发现任何关于两条岔道的线索,时辰又不能直说阿城告诉他往左走。而按一般经验来看,这种分岔路都是一条生路一条死路,贸然做出选择可能会导致身陷囹圄,两个人顿时陷入纠结,时辰是纠结怎么把阿城的话自然而然地透露出来,而粗眉毛则是在纠结如何选择才是安全。

当然,我这里说的经验是一般的经验,我们的粗眉毛兄并没有看过什么,他只是谨慎而已。

良久,齐元武像是下了决定,发狠道:“这样吧,既然找不到更多的线索,再瞎猜也是白搭,而回去”他回头看了一眼来路,对着时辰苦笑一声:“你觉得回得去吗?”

前面说过,每踏出一步,黑暗便随之向前侵袭一分,来路已被黑暗完全吞噬,只余下茂密的枝丫残影在深邃的黑暗中晃动,仿佛从地狱里探出的一只只手掌,这情况任谁看了也不想回头,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都得硬着头皮闯上一闯了。

时辰点头:“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这样吧。”齐元武往右跨了一步,正好站在右边的岔口,他往里指了指,“在这白费时间也没用,我有种感觉随着我们的进入,这片树林‘活’了,久待不是好计策,我的建议是我们兵分两路,以我们的功夫,就算遇到什么不测,也不至于一招都挡不住,一旦我们其中一人遇到了危险,不要久战,触之即逃,往我这边跑,大声喊我名字,我一定会来救你的。当然,要是情况互换,我也希望你救我。”

齐元武刚好把阿城指的路剩给了时辰,这让他不胜自喜,不过当下还不好直接表现出来。时辰略作思索便应道:“可以,那你小心。”阿城既然没说这里有危险,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由着粗眉毛自己找宝藏去吧,他得去阿城指示的地方看看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他不是一个磨磨唧唧的人,说罢就向左边的黑暗中走去,齐元武也不再犹豫,转身踏入了浓稠的阴影里。

第一百零三章 岔路的选择

沿途都是形态各异但是高低大小都极其相似的黑树,它们像是守卫一样伫立在道路的两边,就连附近的杂草灌木也不会越过道路的界限,泾渭分明。狂沙文学网若不是极其确信自己走了许多路,看着周围一模一样的景象,时辰可能还以为自己才刚刚走进岔道。

途中他尝试过退后后的黑暗,或是钻入道路两旁的灌木丛里,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反正有阿城在,除了上天下地之外应该也没什么不能做的,现在也没外人在,就算变出一架使用核动力的强袭机甲技术复合机体也没有问题。但是这些尝试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所有实现无法触及的地方都被凌厉的剑气所充斥,他才刚伸出手,几道细密的血痕就攀了上来,等到痛感传递到大脑中枢时拔出手,已是鲜血淋漓。

右手看起来血淋淋的很可怕,不过以他变态般的恢复力来看也不算什么,毕竟是小时候就敢摸电门的头号作死选手,时辰在好奇心怂恿下试着再进一步,刹那间一股极其强烈的心悸感突兀浮现,他马上向后退了一步,后的黑暗也跟进一分,如同有灵一般。

时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刚才那股心悸感让他无法忘怀,如果刚才宰进一步很可能会被瞬杀。绝对有什么强大到可怕的东西藏在黑暗中虎视眈眈,这个东西可能是某种寿命极长的远古生物,也有可能是某个残存至今的意志,

好就好在它没有任何恶意,应该是以保护这里为目的,不会有分毫进犯,要不然再他向黑暗伸手的一瞬间就已经死了,那个东西绝对有这个实力。

时辰再不敢乱碰这个树林的东西了,哪怕天上飘下一片叶子他也煞有介事地跳步躲开,生怕是别人丢的血滴子……

接下来的路走的安安稳稳,只是感觉好像走的并不是直线,脚下的道路看似笔直,实际上还是有一些弯曲的,加上两边一直都是相同的景色,一般人走过这里可能不会意识到其实是在树林里绕圈,但是时辰的精神力强大,周围的动静都在他的脑海中,自然不会漏掉这些细节,他下意识地校正了自己的步伐,避开幻阵刻意引导他走的路,沿着真正的直线道路走过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的道路终于到了尽头,周围的景象出现了一点变化,前面是一块被黑暗围住的空地,地上和脚下的道路一样寸草不生,与周围的树林泾渭分明。

空地中间好像立着一个什么东西,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旁边又有影影绰绰的黑暗,看不太清,于是时辰拔腿便走了过去,他倒要看看,阿城为什么要指着他来这条路,还有,这树林装神弄鬼的,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

……

另外一边,齐元武其实并不是意志特别坚定的那种人,他能一路走到这里,一是靠着小时候的憧憬和执念,二就是时辰的陪伴了,不得不说,无论是干坏事还是走夜路,只要有人陪着,一胆气起码翻上两番,就算这人是人头狗脑效果也差不多,关键得有人陪着。

现在时辰不在了,他一强化buff瞬间掉完,还附带了一个胆怯的debuff刚才那个死字着实有些吓到他了,就连大长老也没能力刻下如此剑意凛然的字,如果他跟时辰位置互换,别说抹去那个字,就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不够。

他就在这种战战兢兢地状态下一直沿着脚下的路往前走,虽说心里害怕,可脚下速度却是不慢,而且由于他太过于在意心中的紧张感,反而没有怎么注意周围的景物跟脚下道路的些许弯曲,居然就这么巧之又巧地避开了树林中的幻阵,走出了直线,与时辰不谋而合。

要不然怎么说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呢?如果把他们两人换成别人,哪怕是武功高强、心思细腻的人,就算没被前面的死字震慑,这会儿也迷失在幻阵中不停打转了。若是派来一个手闲脚痒,好奇心爆棚,又不像时辰那样开挂的,可能已经被黑暗中的剑意重创,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说这两个人都是幸运的,但是每个人得到的结果却不一样。

人在黑暗的环境下,感官会变得迟钝,齐元武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刻钟,总之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景色终于不是一成不变的黑暗了,一丝耀眼的光芒沿着视线的边际渗透下来,齐元武一怔,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向前看去。

他自言自语道:“是到了出口吗?”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微微有些刺痛。他眯着眼稍微适应了一番,这才缓过来,打量了一下附近,确定没有陷阱之后,满心欢喜地踏出了一步,跨过一层透明的介质,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空间,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齐元武回头看了一眼,后确实是刚才穿过的森林,从这个角度看森林并不是很大,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这么久,这地方果然邪门,不能久留。他定了定神,不再回想,视线向前看去,这里是一片山崖,跟森林里的道路一样光秃秃的,与外边山谷的姹紫嫣红截然不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山崖旁边孤孤单单地立着一座简陋的小木屋,像是没人生活的样子,除此以外别无他物,再往外看就是无边无垠的天空了,长老跟他们说过,云中境的面积不是特别大,不要在山峰外面乱走,一旦掉出界限,很可能就是寸草不生。

这里应该就是乱剑崖了吧,那么前面的小木屋应该就是大师姐住的地方了。

齐元武暗自叹了口气,没想到二选一的岔路自己都选错了,与宝藏失之交臂,好在从小生活在齐家,成长至今也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齐元武的得失心不是很重,此时也不过是觉得错过了“宝藏”有些失落而已,并不会因此而怨恨妒忌时辰。

他稳定心神之后迈步走向小木屋,虽说已经不想请大师姐出手教训时辰了,不过来都来了,拜访一下大师姐再走也无妨,她一个人被关闭一定很孤单,他这么做也算是雪中送炭了,说不定大师姐一高兴还能传授他几手精妙剑招呢!

想到这里,错过宝藏的失落感一下子就淡了不少,他举起手刚想敲门,不料那木门自然就打开了,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吱呀”

一张精致的脸从里面探了出来,并没有因为多的面壁思过而消沉,正是时辰思夜想的齐临月!

“大武?你怎么来这里了?”齐临月在精修的时候就感觉外边有动静,还以为是给她来送饭了,过来开门,没想到居然看见了平时几乎不会遇到的人。

“我……”齐元武挠着脑袋上的短节毛茬,该怎么说呢?难道说他们被欺负了请大师姐出山帮忙教训?刚开始他们想的倒是美好的,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不太对,人家这关着紧闭呢,你咋咋呼呼地上去让人帮忙打架是怎么回事?齐临月心软,好说话,平时那些师弟师妹有什么要求,只要是不过分的她基本上都应下了,但这并不代表她是那种血好斗之人,这会儿齐元武冷静下来就发现他们这事儿的出发点就不妥了。

“我什么我,有事就说啊。”齐临月脑袋往外探了探,看了一眼四周的况,见四下无人,不好奇道,“你怎么穿过黑树林的?那地方没人带着一般进不来。”

刚才那个问题他就回答不了,现在这个问题他就更回答不了了,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脸都憋红了,跟武林高手气血冲头似的……

齐元武本就有些憨憨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直接转换话题:“大师姐,我都揍走了好久了,又渴又累的,要不然你让我进去歇一歇我再跟你说吧。”这是转移话题,也是缓兵之计,反正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万一等下时辰出来了,那也不用他解释什么了,说不定两个好武之人当场就能打起来。

他刚说完这个话,体往前挪了一步,结果被一只玉手挡在了门外,他诧异地望向齐临月,后者认真道:“这屋子不能进。”

齐元武挠了挠脑袋:“为什么啊?”

齐临月皱起眉头,思考着该如何回复,想了想还是叹口气,反正没什么好保密的:“这个屋子就是我的闭室,里面有很强的剑意,如果没有实力贸然进来会受伤的。”说罢她子一侧,让开了一个足够一人进出的空间,示意齐元武不信邪的话可以试试。

齐元武这下更尴尬了,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提议又折戟了,但是眼下又不好直接表现出来,所以他试探的向屋子里伸了伸手人家都这么说了,缺心眼才一下子闯进屋呢。

手指在触碰到屋内空间的一瞬间,仿佛是碰到了极其锋利的剑刃一般,一道不算太深的豁口陡然出现在指尖上,豆大的血珠从伤口渗了出来,滴在地上。

没想到这破砖烂瓦留存至今居然还有如此威压,根据刚才一瞬间的感觉,好像跟那个写“死”的人还有些关系。齐元武一愣,马上收手,哧溜一下离开屋子十米远的距离,要不是这边空dàng)dàng)的他还得找个掩体防止剑气追出来……

齐元武小声道:“这也太恐怖了吧,师姐你是怎么在这种剑意里生活的?”

齐临月捂嘴失笑道:“都说了你还不信,生活的话,习惯就好了,这是前辈留下的剑意,那位其实并无恶意,她留下的剑意能分辨出人的意念,只要你不要刻意进攻或者是冒犯制,它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也就是相当于在重压下生活而已话说你刚才是不是在想着什么前辈讨厌的东西啊?”她还以为齐元武有什么歪心思呢。

“前辈讨厌的东西?”齐元武念了一句,心说前辈不会讨厌顾左右而言他的人吧,当下也是心一铁,准备把今天从巡逻遇见时辰到现在的事全部都说出来,不过他刚开口,就听见空气中一声“嗡”的鸣响,一阵尖锐而高亢的波动从黑树林那边传来。

两人同时向黑树林看去,那一声剑鸣只是开始,随后整座林子的剑气都遥相呼应,齐齐鸣叫了起来,所有树木都在剧烈颤抖,连带着脚下的大地和空间都开始震颤,黑树林好像在那一刻……复活了!

齐元武脸色一变,心说辰小哥该不会触发什么制了吧,真是说曹cāo)曹cāo)就倒霉,刚刚齐临月还说不要触碰制就行了……

“跟我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齐临月喝了一声,回屋拎了一把佩剑,脚尖一点便轻飘飘地冲了出去,她的脚步缥缈若无物,两三步就飘出了十几米,简直像是飞一样,看样子轻功又比前些子长进不少,齐元武在后面看的有些惊讶,不过眼下也顾不得思考这些了,他也提前内力灌注双脚,两腿一蹬飞了出去,紧跟齐临月的步伐,一并冲向黑树林。

……

再把视线切回到黑树林,我们回到十分钟以前。

时辰看见空地中央有什么东西立在地上,看起来细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会真是一把神剑吧?

他加快步伐靠近过去,前方的黑暗被他的脚步所驱散,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东西居然还真是一把剑。

这把剑长越一米,算是剑里面长的,剑清澈无比,宛如出水芙蓉那般雍容而清冽,刃面寒光内敛,仿佛有一团光华流转其中,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整柄剑神意浑然一体,凝视着便感觉像清水漫过池塘那般清爽而舒缓,然后又陡然一边,如壁立千丈的断崖,高耸巍峨,拒人于千里之外。

时辰下意识之下就想伸手握住剑柄,没想到一下扑了个空,这剑……是虚的!

第一百零四章 黑炎

时辰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定自己没出错觉,然后又伸手掏了一下,这次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的手从剑柄上穿过,来回试几次都没用。狂沙文学网

那是一个虚影吗?可地上明明被剑戳出了一个大洞,难道这也是假的?他再度伸手往被剑刺出的凹槽里探了探,触手感觉微凉,是真实的。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已经拔走了剑,然后留下一个障眼法糊弄人?这个猜想可能倒是最大的,时辰撇了撇嘴,反正什么都拿不到,他也不去想了,干脆拔腿走人。他就这点比较好,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会放弃的很快,不去想,也不会流连忘返,心态调整的速度相当之快。

但是他刚迈出去一步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拉住了他的脚,这边什么东西都没有,那是谁拽住了他的脚?

没心没肺的时辰突然有点害怕了,要按经典剧,这会儿要是回头,百分之九十九都得是回头杀,一转脸就看见一个满脸坏笑的伏地魔在背后看着你……

但是时辰还是回头了,人就是这样一个反应比动作快的生物,要抑制自己的本能比学会新的本领更难。

出乎意料地没有看见任何怪物,也没有什么长相甜美的小女孩在背后拉着他说叔叔你能不能带我出树林,拽住他脚的是……一条黑色火焰组成的细线?

沿着来路看过去,那柄虚无而纯净的剑居然燃起了一层薄薄的黑焰,从中分出了一条细线圈在了时辰的腿上。

时辰不信邪的抬腿走了一步,脚下黑线顿时一紧,差点拽他一大跟头……

“卧槽!”时辰一个趔趄,马上恢复了平衡,他意识到这柄剑好像在挽留他,于是靠近过去,果然,只要他不离开,那条线就不会强行束缚他,可这线也不松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喂,听得见吗?”时辰用手掌在剑前面晃了晃,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个行为太白痴了,剑难道还能回应自己打招呼吗?

他笑着自言自语道:“你说你搞这事干啥?又不让我拔走,又不让我离开,你咋跟个小姑娘似的?”

刚说完这句话,脚下黑线又是一紧,这回他没反应过来,直接给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时辰连忙爬起来,吐了两口刚才不小心啃下的土,这回他才认真起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把剑,本来想踢一脚撒气,后来想想你跟个兵器较什么劲啊,好笑道:“你还真的是活的啊!那你看得清这是几吗?”

他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个二,剑没理他。

时辰捻着下巴沉吟道:“难道是数学不好?”他又用手在剑前面挥了挥:“喂?”

“hello?”

“もしもし?”

“bonjour?”

他眼角一闪,发现那线又有要拽他的趋势了,连忙投降:“剑大爷,我错了,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好吗……老这么玩谁吃得消啊?再摔一次我不一定能保得住我的大门牙……”刚才他就是两口门牙先着地的,直接在地上刨下一大块牙印……

脚下的剑好像对这个称呼比较满意,这回终于有回应了,一阵无形的波动从黑线上传递到他的脑海里,虽然没有具体话语,但是他居然就这么理解了剑大爷的意思。

“他是叫我……用脑子?”时辰翻译了一下剑的意思,思索道,“用脑子是啥意思?难道是嫌我笨?”

脑海里突然传来阿城气急败坏地大骂:“白痴,它叫你用精神力握剑!”阿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精神力?

时辰这会儿才想起他上最强大的武器,好像到现在为止他还没用过精神力战斗,这会儿还是第一次,该怎么cāo)作?

这个念头刚出,剑那边又传来了波动,还是指了指他的脑子,这回时辰可不会认为是骂他没脑子了,当然,其实剑跟阿城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难道要用大脑控制精神力?”时辰边说边做,闭眼深思,皱着眉头,使劲调动大脑中的力量,嘴里不时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你、你他妈是在拉屎吗?”阿城快要崩溃了,“调动想象力,想象你可以幻化出一只手去握剑!”

此话一出,时辰立马领悟过来,双眼猛地一睁,魂海中分出一股力量,在外界形成了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的指挥下握住了剑柄,这回是确确实实握住了,脑海里还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时辰嘟囔道:“也没什么难的嘛,话说阿城你让我拿这柄剑干啥?我又不想要,我想找齐临……”

话还没说完,剑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他的神魂在毫无抵抗的况下直接被吸走了,进入剑里之前的最后一眼,他看见了自己半跪在剑前,双眼无神,脸上却满是懊悔之意,像是一个祈求忏悔的罪人。

……

“我在哪儿?”时辰睁开眼,马上回想起了刚才的事,自己在树林里,摸了一把剑,然后被剑吸进去了,难道这里是剑里面的世界?

是什么剑这么厉害?居然内成了一个小世界。

他回过神来,开始打量这个世界,惊讶地发现自己不能动,然后视线忽然转了起来,嘴里还不自觉地发出声音:“盈盈,今天大长老从外面请来一个剑术教习诶,第一次听说有外人可以进齐家的秘境,等下我们去看看吧?”

视线转到后,一个体态娴静的女子迈着小步从后方慢悠悠地赶过来,看起来文静,嘴上倒是不饶人,她掩口轻笑道:“你怕是听了婉瑜说的小道消息吧?听说那个教习年轻的很,剑眉星目、丰神俊逸,模样好看至极,就连我听了也心动不已呢。”

“时辰”叉着腰,蛮横道:“才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我就是想看看哪来的混小子敢挑衅齐家威严,你陪不陪我去看!”

“去去去,我真是怕了你了,我的清清大小姐。这会儿他应该在演武场,现在过去正好可以看他出手。”齐盈盈轻哼一声,“想在齐家做剑术教习,光靠好看可不够。”

两个女孩儿就这么一路打打闹闹地向着演武场赶了过去。

时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又进入到了一场互动式电影里,在看别人的过去,就像第一次从梦境进入剑陵一样,只不过现在附的角色不一样,上次他是以齐临月的视角,现在则换成了这个叫齐清清的人,齐家人是不是普遍阳火比较弱,容易被脏东西附啊?

不对,这句话不是骂自己是脏东西吗?

时辰在心里呸呸呸一下,继续跟着齐清清的视角往下走。

周围的环境分明就是他现在所在的云中境,只不过好像没有现在这么规划整齐,一些小屋子稀稀落落地散步在山谷中,不少人在其中穿梭,中央那个广场还在,不过没有现在这么修缮完整,只是一块沙地的样子,旁边杂乱地放着一排排兵器架子,俨然便是齐盈盈所说的“演武场”。

看来这场电影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时辰只好耐心地跟着齐清清的视角慢悠悠地晃过去,他也很好奇那个外来的剑术教习到底是谁,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具体猜测了,不过现在还不好断定。

两人起初是在山峰上练剑,走下山峰基本上离演武场也就不远了,很快便到了这里,不少齐家弟子早就闻风聚在了这里,准备看场好戏。

有人居然大言不惭地说齐家一剑术不过是小孩子舞枪弄棒,不过如此,想到剑仙世家做剑术教习,痴人说梦都很难形容这个人了,根本就是来自讨苦吃的嘛。

齐家长老也被他的话说愣了,不过眼前这人在江湖上也颇有名声,不好意思拿世家名头压人,只好当场商讨出一个折中的法子:既然你说我齐家剑术不过如此,那我们八大长老联手为你考核,只要你过十招,便同意你做齐家的剑术教习。

这个要求看似是对外来者的些许妥协,实际上已经是非常高的门槛了,十招说来很短,可又很长,因为那是八大长老的联手出招,八个顶尖的宗师,可以说世上绝没有人能在这八人联手走过三招。

更令人荒谬的是,那外来者居然面不改色的答应了,事马上传了出去,于是齐家上下都轰动了,所有弟子都放下手中的剑、筷子、马桶塞赶了过来,想要看这场闹,看看那个无知的外来人最后要如何收场。

约定的时间在正午,大长老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环视了一圈,齐家上下连带着那些仆役全都来了,他并没有刻意阻止,让他们看看也好,一是增长一下门下弟子的见识和信心,二来也顺便把这个消息传出去,齐家太久没在世人面前露脸了,这个外来者说想的未必不是世人所想,齐家传承千年的威势,岂能被人小巧?这也是杀鸡儆猴,一箭双雕。

“可以了吧?”这句话并不是大长老说的,而是站在八位长老面前的年轻人所说的,他居然猖狂至此,面对着八个宗师的威压仍然面不改色,仿佛等累了一般,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他似乎真的等的很不耐烦了,也不顾形象,直接一股坐在地上,绣着云纹金线的白袍一下就沾上了灰尘,变得脏兮兮的,他也不在乎。

这时齐清清已经拽着齐盈盈的手硬生生穿过了外围弟子的包围圈,进入了演武场,终于看见那个年轻人的模样,这人面如冠玉,眼瞳黑白分明,眼神深邃无比,一头飘逸的长发没有束起,很自然的披散在肩上,又着一华贵的长袍,行事举止完全不在意世人眼光,不是阿城还能有谁?

时辰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这个老包,原来这么久以前就是这样的。

齐盈盈终于见到了这个议论人物,掩口小声惊叹道:“哇,真的很好看。”而一向活泼的齐清清此时倒是不说话了,像是愣住一样,阿城似乎感觉到这边有人在讨论他,眯起眼睛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个很标准的微笑,齐盈盈“呀”了一声,颇为兴奋地招手回应,生怕前面的人挡住自己,还踮起了脚,齐清清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痴痴地看着,入了神,脸上泛起一道红晕。

时辰看不到“自己”的表,不过好歹能从旁边的齐盈盈那里看出来,这会儿齐盈盈已经过了兴奋劲儿了,转过头用促狭的眼神看着陷入呆滞的齐清清,眼角眯成一条狭长的小缝,像是小狐狸一般带着狡诈的笑容,调侃道:“他好看吗?”

齐清清下意识回道:“好看……”

“那你喜欢吗?”

“废话,当然喜欢……诶不是!”齐清清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精致的小脸顿时涨的通红,两手握成小拳使劲捶打着齐盈盈,而齐盈盈也毫不退让,两人又是你来我往的闹了起来,完全忘了刚才那回事儿,而此时场上对峙的气氛已经被悄然打破。

大长老眉角直跳,强行压下把对面这个登徒子当场打死的想法,跨出一步道:“阁下如此行径,未免太过小巧我等了吧?”

后长老也忍的差不多了,跟着大长老齐齐进了一步,这一步看似没什么,在外行人眼里不过只是距离拉近了一步而已,这么短的距离,在实战中就连半步都不用。

而实际上明眼人已经看出了其中蹊跷,细细一想便额头冒汗,觉得自己不如场上的年轻人八人本就维持着武夫特有的威势压迫着前方的阿城,在这种状态下,每走进一步,阿城所受到的压力就增加十倍不止,而且领头的大长老上的威势简直就如同狂啸的海浪一般可怖,就连旁边围观的弟子都忍受不了威压的余波,往外退开一段距离。

齐清清和齐盈盈两人皆是内堂弟子中的佼佼者,自然不会被这种余波所bi)退,安心地待在原地观看。

阿城终于露出了一点认真的样子,他起拍了拍股上的灰,然后拿出后的剑一般人的剑都是用挎带系在背上的,而他确实横挂在腰上的,每动一下,剑就左右摇晃,击打在体上,不时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一点儿都不正经,哪里有半点像武林高手?倒不如说是一个会两手武功充数的小流氓。

可时辰却是很清楚,阿城岂止是武林高手,他是专门欺负武林高手的那种绝世高手,虽然看着又年轻又不正经,其实比那些满头花白躲在悬崖下等着有人跳下来然后好传授武功的白胡子老爷爷还厉害不少……

“都准备好了吧?”阿城左右看了一眼,目光扫过每个长老的脸,注意到他们的表由青转红,显然是已经攒了不少怒气了,围观的弟子也是手心不住发汗,他们知道长老很强,可愤怒的长老到底有多强他们还没见过呢。

他们很快就能知道这个答案了,因为阿城不但没对自己的放浪行为感到愧疚,反而鼻子冲天的哼了一声,“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怕我了?”

终于有长老忍无可忍了,跨前一步,没有人看到他出手,一线凛冽的剑光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阿城随意的往旁边走了一步,那道剑气恰巧在他脚边斩过。

其他七位长老也瞬间跃了起来,全部飞到空中,手中长剑各自酝酿着强横的剑招,他们本来打算赢了这个小辈就行了,可现在盛怒之下已经不准备留手了!

所有人都仰头看着这场战斗,嘴巴微张,两姐妹也停止了打闹,神紧张地看着这场大战,齐清清紧紧攥着齐盈盈的手,抓青了都不知道。

阿城收起了玩闹的神,在大家万众期待的目光中从后拔出了剑,那是一把生锈而古朴的长剑,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搞不好比齐家的历史还久。

在所有人刚要大跌眼镜的时候,阿城露出了兴奋的神,轻抚着剑,喃喃道:“黑炎,你又可以品尝强者的鲜血了。”

八位长老还未落下,只见锈迹斑斑的剑上忽然涌出了大片的黑色火焰,恐怖的黑焰顷刻间弥漫了整个场地,甚至连天际也一并遮蔽住了!

第一百零五章 君子剑

阿城挥剑的一瞬间,漫天黑焰填满了齐清清的视线,然后毁天灭地的一剑便这么斩了出去。狂沙文学网

下个瞬间时辰的视野又回到了树林中,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试图让自己从阿城挥剑的余波中恢复过来,刚才那一剑太过恐怖,就连那次的“乱世雪月花”都及不上一半威力,看来阿城说的都是真的,他全盛状态下也太恐怖了吧……

只是,阿城让自己看他当年耍帅的片段有什么意义?时辰想不明白,于是在脑海里呼唤阿城,得不到回应后他只好回过神来,把视线放回场上。

他突然发现,那柄插在地上的剑不见了,还在惊讶剑哪儿去了,之前阿城挂在他边的那柄剑撞了一下他的腿。

“诶,你这么跑到那把破烂剑里去了?多屈才啊!”时辰不扼腕叹息,以他丰富的小说知识来看,插在地上的这柄剑很可能就是从远古残留至今的剑魂,仅凭一道虚无的魂魄就残存至今,这已经在某些方面证明了它的强大,他以为只有阿城那样的老妖怪才能经受住时间和世人的摧残,现在又多了一柄剑。

当然,我们适时地忽略时辰并没有什么见识的这个重点……

本来他还想仔细端详一下剑魂附在老旧铁剑上是什么样的,忽然觉得整个树林的气场好像在拔剑的一瞬间就变了。

原来老老实实藏在黑暗中的剑意开始躁动起来,黑暗里的产生了如水般的波动,它们很快便按耐不住了,一缕极其细小的剑气从时辰的脸颊旁擦了过去,留下一道血痕。

时辰在呆滞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原先脑海中的防御机制在这里好像也失效了,紧接着他感觉到……整个树林里潜藏的剑气都暴走了!

他一个驴打滚躲开了前方一道眼可见的恐怖剑气,看着地上被切开的一米壕沟,眼睛瞪大:“卧槽,来真的!什么鬼,我是抢你们媳妇了还是怎么着?”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剑魂,好像真抢了人家媳妇,而且可能比抢媳妇更严重……

整个树林像是活了过来,树枝无风自舞,像是一个疯狂的人在暗夜里舞蹈,无数的树叶从天上飘了下来,如同下雨一般,每片树叶都沾染了一分剑气,时辰左冲右突,却怎么也避不开漫天落叶,浑被划的鲜血淋漓,一衣服也是破上加破,跟落魄的叫花子似的。

本来时辰的反应在普通人里已经算是很快了,再加上阿城给他的加成,还有觉醒的闪避天赋,足以应付很多高手的攻击了,可问题是,有一句话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也许躲得过一两个人围攻,可现在是漫天的剑气和落叶夹攻,这就好比是你武功高强,可以单刷boss,但你很难顶住小怪的人海战术,一旦遇到弹幕击,大罗金仙也要歇菜。

正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呃跑题了,时辰这边已是左支右绌,遍体鳞伤,吃痛不已,可到了这个时候阿城还是不出手,难道他认为眼下的危险自己可以凭本事渡过吗?

分神想事的那一瞬间,一道隐秘的剑气穿插在落叶之间,精准地对着他的心脏袭来,他已经通过敏锐的感知发现了这道剑气,可体刚过经过一次闪避,尚未调整平衡,肌状态也出于紧绷状态,无法在提供第二段力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道剑气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刺了他的小腹!

时辰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良久,却没发现有任何痛感,反而小腹中剑的地方有种暖洋洋的感觉,本来无法调动剑气的丹田变得火起来

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肚子,这会儿又来了十几缕剑气,它们在周围虎视眈眈已久,此时有了机会,简直是一哄而上,全输朝着时辰的丹田轰了过去,而那些剑气在穿过时辰皮肤的时候……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如同燕归巢一般,安安静静地化作丹田里的一分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时辰喃喃道,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了,那些剑气冲向他的目的好像不是伤害他,而是为了回到他的体里,是他一直左右闪躲,剑气对不准位置才伤到他……

什么鬼啊!他把人家剑顺走了,还要把人家整座树林里潜藏的剑气也收走吗?这也太过分了,你见过去人家家里蹭饭还要打包带走的吗……这已经不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这么简单的事了,这哥们儿是吃完饭了还不算,把主人家的锅碗瓢盆一并打包顺走了啊!

时辰一边享受着剑气填充丹田的舒适感,一边满脑门子都是汗,大脑飞速转运,在思考等下齐家人来了该怎么解释……

黑树林存在的基石就是前人所遗留的剑气,随着这些剑气被不断被时辰吸收,周围的黑暗慢慢向着树林的边缘退去,久违的阳光从天上渗透下来,让他感到有一丝温暖,而那些树木本也不断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里面似乎在发生着什么异变,而后又少不少剑气从树木内部暴而出,尽数涌入时辰的丹田。

这些树木居然也是依靠着剑气的滋养才存活至今的,当年在这里留下宝藏的人到底有多强?

时辰并没有想这些,因为这个剑气的总量太大了,而他的丹田是有限的,并没有扩容过得,现在这个况不是他想不想吃的问题了,他根本就吃不下……

但是剑气没有神志,它不会因为你吃撑了就不钻进体,那些在半空呼啸盘旋的剑气还是按着既定的顺序依次冲入到时辰的丹田里,他现在的感觉已经撑到快吐了,眼瞅着不少剑气已经从丹田里溢散出来,如同汹涌的湍流在四肢百骸中到处奔走,更有甚者已经涌到他的嗓子眼上,他打个嗝都漏了点剑气,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小半米长的痕迹……

这下他是真的慌了,现在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翻译一下:意思就是阿城不帮他了,而此刻动静如此之大,齐家也不可能不派人来查看,来的那个人会不会把这个偷锅贼打的半死还不好说呢。

思索间,一道破风声响起,时辰抬头望见一道剑光从天上袭来,他机警地往右一闪,那剑光却没有偷袭他,而是稳稳当当地在他面前停下了,飞剑上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极其俊美的青年男子,他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银纹锦服,一头黑玉般亮泽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面庞如雕刻作品般轮廓分明、有棱有角,而他的唇角微翘,一对星眸里带着些温润的笑意,俊逸之中又不失柔美,可谓是集大成于一体,如果说要评一个标准的翩翩公子哥,那眼前这位应该是当仁不让了,就连阿城比之也逊色少许,阿城到底还是放dàng)不羁的子,相貌倒是足够,举止却是缺了些公子韵味。

时辰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话说不出,而前面的这位公子哥却已经开口了:“请问这位小哥独自潜入齐家有何目的?”明明是关门追贼的剧,可他说话的语气却是不急不慢、温文尔雅的,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半空中呼啸着冲入时辰体内的剑气一样。

“我……”时辰摸了摸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儿来的也太突然了。

“不好解释吗?”公子哥嘴角掀起,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缓缓道:“到时候长老来了怕是要先出手拿下你,长老武功高强,出手不拘,你可能会吃些苦头,还是由我出手会一会你吧,不然到时候也不好交代。”他一拱手:“在下齐北川,多有得罪了!”

他并未拔剑,而背上的长剑却“嗡”的一声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时辰面部袭来,没想到这人说话慢吞吞的,看起来也是不温不火的子,出剑居然如此之光,饶是时辰的感知和大脑全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一剑已经到了他面前咫尺之距。

剑尖近在眼前,不可不说危险之至,可时辰却毫无反应,这下就连齐北川也有些惊讶了,他在齐家里已经没什么同辈的对手了,眼下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敢闯齐家地,还以为是什么隐世的顶尖高手,自然见猎心喜,用的剑招也是自己最拿手的御剑术。

可没想到眼前这位居然如此不济,剑尖都到了面前还没反应,这该让他如此是好?他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从小就晕血,别说是在他面前死人,就连做饭阿姨在他面前切到了手指他都要被当场抬走……

在他就要闭眼以防看到惨剧之时,时辰忽然张嘴了,一股气体从他的胃中上逆,在喉间频频作声,声音急促而绵长

“嗝~”时辰在这节骨眼上打了个嗝……一道剑气从他大张的嘴里暴而出,正好撞击在剑尖上,剑气的量很小,马上就消散了,可本来高速飞行的剑也因此被打歪了些许角度,从时辰边擦过。

两个人都是惊讶到合不拢嘴,时辰心说我这狗运也太好了吧,出去一定得买张彩票,而齐北川心里想的是:高手,绝对是高手,而且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为了表示对我的蔑视,只用了这么粗鲁的方式就挡开了我的御剑术……

他的脸上泛起丝丝红晕,这是激动的表现,齐家年轻里除了齐临月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如此嚣张了,而齐临月又被委以重任前去守陵,刚回来就被关闭了,也没机会切磋,现在这么好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这个剑痴又怎么会错过?

齐北川手指微动,那柄剑在他的控制下绕了一圈重新回到了他手中,御剑术并不能发挥齐家剑法最大的威力,真正的力量还是得掌控在自己手里才最为顺手。

只见他脚尖轻点,形化作一道幻影飘然而至,抬手就是一记扫剑,时辰仰面仰后退了几步,本以为已经躲开了这一剑,不聊剑上雾气缭绕,突然产生一股力量将他吸到剑上。

时辰大惊,抬手挥起剑鞘挡开了这一剑,他分明用了极大的力气,可对手却如同轻飘不着物一般,体凌空转了一圈,又向着他中宫刺去,剑势又急又快,还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粘力,时辰连退后都做到不到,像是跟对方配合好一点被引了过去,他心中一急,横剑挡在前,借助反冲的力量终于摆脱了那股粘乎乎的束缚力。

时辰暗自心惊,看来不拿点真本事出来是对付不了他了!

等一下,自己好像没有真本事……还是跑吧。

可他轻功也不会,逃跑比正面反击难度更高,眼前那个人眼睛都快发光了,跟饿汉看见一桌子菜似的,哪里能让他跑掉?

齐北川一抖长剑,挽了个剑花又缠斗上来,时辰无奈,只好运用脑海里储藏的知识仓促迎敌,一时半会儿之间居然斗了个难解难分。

时辰十分迷茫,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面对剑刃感觉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钩、挂、点、挑、剌、撩、劈信手拈来,仿佛练习了无数个月,那些晦涩难懂的招式自然而来的出现在了脑海里,印证在他手上,半点剑气都不用,居然将齐北川bi)的节节后退,就连他那个古怪的粘剑气也被压制的出不了剑。

“好剑,好剑!”齐北川在陷入逆境之后眼睛愈发闪亮了,像是发现了宝藏似的。面对困境,他一点也不着急,手中剑招愈发沉稳,没有半点凌乱,大开大阖之间将时辰的精妙剑招尽数接了下来,另一只手则是捏了个剑诀引而不发。

在与时辰对斩一剑之后,两人错而过,齐北川冷丁反手一指,一道磅礴的剑气由指间发出,陡然间便到了时辰的背后。

“破剑式!”

而时辰却是头也不回,像是背后长眼似的,由剑气编织成了一道防护,稳稳地接下了那道剑诀。

齐北川在双脚落地后并没有急着再度进攻,而是停了下来,等时辰转过之后,双眼发亮地死死盯着时辰。

时辰看他那个饿狼一样的眼神,顿时心慌不已,怎么感觉这大哥像是看上自己似的……

然后他听见齐北川一字一句地说:“你真的好厉害!那么接下来……我可以出全力了吗!”

第一百零六章 先生

时辰一愣,合着刚才人家一直没出全力吗?那他得有多强啊?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这么说了,自大说完那句话之后,齐北川的出招风格陡然一边,先前他的剑招都是一板一眼、条理有序的那种,仿佛从教科书里面走出来的标准姿势,力求每一剑的出剑角度和力度都符合最标准的迎接方式,只要把他战斗的视频往网站上一挂,都不需要剪辑,加个标题就是教学系列了……

然而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也不管时辰有没有回答,他像是开启了第二人格,把全部的规章教条都抛之脑后,出剑思路简直匪夷所思,两人正面对斩,相撞弹开,而齐北川的剑却如同灵蛇一般,诡异地缠了上来,在锁住他的剑之后,左手捏了个剑诀向他肩窝处点去。狂沙文学网

时辰吓得当场弃剑回退,翻躲开两步之后,那把老旧佩剑便自己挣脱了束缚重新飞回到手里,像是有灵的活物一般,而只有时辰清楚,里面刚过住进了一个“灵”,脾气大得很,说错话就会被他拽一跟头……

齐北川颇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剑:“你这剑,居然有剑灵,不拔剑与我一战吗?”言语间都是跃跃试的样子,显然时辰刚才的表现并不是很令他满意。

时辰顿时整个脸都耷拉下去了,其实他早就尝试过拔剑,不过住进了一个剑灵之后,这把剑比之前还难拔,之前好像就是因为里面生锈了,剑卡在里面了,还是可以拔出一段距离的,而现在他就算用尽全力拔剑也纹丝不动,仿佛剑跟剑鞘已经长在一起似的。

话说……不会是因为剑灵嫌弃他所以不让他用剑吧?

说话间齐北川又一抖长剑抢攻而上,进入状态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之前的君子风范了,右手剑刃,左手剑诀,两剑交锋的间隔期甚至能拍下一个小型的剑阵,充分表现出他在剑术上极高的造诣和天赋,简直就是个武疯子。

而时辰为了应付他,自的状态也在被潜移默化的不断提高,随着那些剑气涌入体,他脑海里的剑术知识就开始以喷涌的速度在觉醒。

时辰奇道:“你这是什么招数?”说实话,他从来就没想过,居然有人可以这样战斗,简直就像是左右互搏一样。

“我也说不清。”齐北川手上不停,边打边道:“自从我发现我可以在挥剑的同时分心控制剑诀后,我就可以这样了,这招我还没在别人面前用过呢,你可要看好了!”

齐北川的动作极快,招式又诡异,节奏之快如狂风暴雨,时辰只顾防守闪避,全然忘了反击。

“这什么鬼招式……虽然看着不雅观,但是实战能力也太恐怖了吧。”说话间时辰又避开一剑,而齐北川在翻途中一按地面,体倒飞出去的时候地上便多了一个微型的剑阵,冲天而起的剑气差点把时辰裤裆都撕裂了,吓得他股尿路,一个驴打滚翻到了旁边,才算躲开。

齐北川的认真招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枪斗术”一样,只不过把枪换成了剑,时辰完全没有能力应付现在的状况,这场基本上已经没有他的事了,他就是个看客,全靠本能应付齐北川的每一招奇妙剑术,况且人家做看客还安全,而他却是在剑尖上舞蹈,有多危险可想而知。

用一句歌词来形容,就叫做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在两人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又有一道破风声响起,终于有第二个齐家人来了。

齐北川脸色一边,手上招式马上就松了,与时辰对了一剑之后回出剑,眨眼间又恢复了之前那种规规矩矩的剑术,两个人的打斗一下子又从先前的流氓对剑变成了现在的教学练习……

时辰一边在心里惊叹这小子的变脸速度,一边在心里想,为啥就不能再变强一点直接破开他的进攻路数呢,对方变强他也变强,感觉就像两个混子在打表演赛似的……不过他的心态倒是平衡的,这一本事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自己也没有练过,能应付到这个程度已经是运气爆棚了,他从来就不贪,这个优点让他一直左右逢源,直至今。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齐北川的剑上,并没有发现这会儿赶来的人是谁,那齐北川应该是发现了,所以一招一式马上正经了起来,不再疯魔。

来者见状也是噌的一声拔剑迎上,时辰能从精神感知中得知对方没有恶意,所以也没管后方的剑,不料那人长驱直入,仅用了一剑便穿插其中,将两人的缠斗分了开来,这会儿时辰才看到来人的长相,不由得与那人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是你?!”

来的人赫然便是他思夜想的齐临月,两人一对眼,都呆在了原地,这下齐北川觉得他该在车底了……

齐临月率先问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说罢不等时辰回话,便拉起他的手往外跑,“你把这里弄成这样,长老会不会放过你的,先跟我躲一躲。”

时辰下意识看了周围一眼,发现树林中浮动的黑暗已经完全消失了,盘旋在天空的剑气也所剩无几,还在依次有序地冲入他体内,阳光从天上洒下,照亮了一切,周围树木的样子全部显露了出来,一副枯萎破败的模样,失去剑气滋润的它们居然在一瞬间就萎缩了,这片森恐怖的林子现在就像是灾难现场一样,而有眼的人都能知道时辰是始作俑者,因为天上的剑气还在不断钻进他体呢……

这会儿被齐临月牵着手,他不但没有一点逃跑的恐慌感,反而有点美滋滋的,多想时光永远在这停留啊。

这留下齐北川一个人傻乎乎地站在那,也不知道该追上还是该自己回去。

“我们去哪儿?”时辰在后面气喘吁吁地问道,他现在的心十分复杂,都没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居然跟上了齐临月的速度。

齐临月步履飞快,头也不回:“不知道,先跑,只要没人发现你是罪魁祸首,那么后面都好解释。”

“可是那个齐北川已经看见了啊?”

“师兄?没事,他是我们的人。”

时辰长舒一口气,刚才差点被急死,这话如果把“们”去掉,那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就在他思考齐北川会怎么做时,前面的齐临月突然停了下来,猝不及防间他差点一头撞上去,好在反应及时停了下来。

“怎么了?前面没路了吗?”时辰在跑路的时候一直心猿意马,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会儿齐临月停下了他才问。

齐临月没有回头,看着前面苦笑道:“差不多吧,比死路更可怕一点。”

时辰从她背后绕了过去,看见了前面的景象,刚才那段时间他们已经跑出了黑树林,来到了一条之前没见过的小径,这里道路开阔,绝不是死路,也没有什么洪水猛兽之类的东西阻拦,只有一个衣着朴素、板着脸的老人站在那里,要不是这边没有河,时辰很可能以为那是个摆渡的船夫……

齐临月讷讷道:“大长老,此时与他无关,是我在林子里练剑才……”

“我没瞎。”大长老摆了摆手,信步来到时辰面前,举止之间气势俨然,时辰试图挪动步子避开他的正面威势,没想到子像钉子一样扎在土里一动不能动,在全上下奔腾激跃的剑气在此刻也如同兔子见到猛虎一般,尽数退回了丹田,潜伏在里面,丝毫不敢动弹,也不敢声张。

这下就算不用介绍也知道这人的恐怖之处了,这老头什么来路?

大长老继续道:“我不想知道起因经过,我只想问一句,这位小友,区区剑意你拿走也就拿走了,这本就是先生留给齐家弟子的礼物,齐家上下无能,没法取走,让给外人发扬光大也无妨,只是……可否将黑炎的剑灵归还齐家?”

大长老看着时辰的眼睛,认真道:“那是先生留下最后的遗物了,当小子无能,不能护先生周全,只留下一件遗物,借以凭吊故人,还请小友成全。”大长老双手抱拳,微微躬道:“齐之玉在这里先行谢过。”

其实以大长老的能力,别说是一个时辰,就连十个时辰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加上齐临月也不会改变结果,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尽他所能做到最大的礼貌与敬意,因为他很清楚,先生留下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除非是大能者,眼前这小子明显不是,那就应该是与先生有关的人了。

他怎么敢对先生的后人随意出手呢?

齐临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平里严肃无比、威风八面的大长老居然有这样一面,而且他的名字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哪怕是大长老那一脉的人都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几岁了、武功到底有多强,除了一个持续百年的大长老职位之外一无所知。

时辰在看过那段记忆之后倒是明白了一些,这老人口中所讲的先生应该就是阿城了,没想到阿城在齐家执教期间居然这么有人气,即使在剑陵被关押了千年,还有人惦记着他。

诶,等一下,千年……这老人到底几岁了???

时辰惊讶地说不出话,半晌才道:“我……拿不出。”这话倒是实话,那剑灵除了之前留住他以外,后面再也没理过他了,就连手上这把剑他都拔不出来……

大长老有辨别真假的能力,心里也明白这应该是不可能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突然就变得沮丧了起来:“也罢,都是命……”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从时辰眉心投出来,阿城木然地看着这位老人,良久才讷讷道:“之玉?”

时辰本以为阿城的魂体是没人可以的看见的,不料那老人在阿城喊了一句之后顿时老泪纵横,滚烫的泪水沿着干涸的脸颊滑下。

从外貌上看,大长老真的已经很老了,满头花白,皮肤干枯的像干裂的河,眼珠子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翳,已经看不清楚眼神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听见阿城那句呼唤之后,像是枯木开花了,他眼里的翳被拨开,有明亮的光从里面透出,那是一个极其青的眼神,憧憬、期盼、留恋……无数的绪,无数的过往片段在他脑海里穿梭往复。

“先生……”大长老,哦不,现在应该叫他齐之玉了,在喊出那一句话之后,他就不再是齐家那个威震八方的大长老了,他的记忆回到了过去,在那个懵懂初开的年代,他只是一个崇拜师长的孩子。

齐之玉抱着阿城痛哭流涕,本来一米九多高的老人像个孩子一样缩在一个一米八的年轻人怀里,而比他稍矮的阿城则是一手轻抚着齐之玉的脑袋。应该是非常违和的场景,可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你啊……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阿城笑着轻声说,时辰从未见过他这样温柔的一面。

没人敢打断这个相认的场景,所以时辰在齐临月的眼神示意下悄悄沿着来路退了回去,给两人留下叙旧的空间。直到离开了大长老的视线,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呼,走了就好,只要大长老没意见,其他人也不敢惩办你。”齐临月拍拍口,“话说,那个人就是那天救你出剑陵的人吗?”

剑陵的最后一段故事里时辰晕过去了,没有看到后面的事,不过阿城给他讲了一部分,再加上齐临月现在所说的这句话,东拼西凑的他也能推测出不少的东西,于是便点点头:“嗯,就是他帮的我,他叫阿城,是个好人,不用担心。”

“那就行。”齐临月一路上拉着时辰的手从未松开,她觑准来时的方向,率先走在前面,“先回我的屋子躲一躲吧,等风波过了再出面解释,现在人多眼杂,恐怕有人浑水摸鱼,借机生事。”

说罢,她转过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时辰一眼:“还有,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为什么先前一点武功不会,现在却足以媲美师兄的手?还有那个阿城的来历,这些事儿你也得给我好好解释清楚,知道吗?”

时辰老老实实地点头,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两人从小道回到了先前走出黑树林的地方,不料前边居然站着三人,恰好堵住了路口。

齐北川、齐元武,还有一个时辰并不认识的七长老,三人负手站在路口,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第一百零七章 大长老

说是三个人站在那,不过每个人的动作和表都是不一样的。狂沙文学网

齐元武跟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低着头,两只手放在背后使劲地绞,一副很不安的样子;齐北川则是双手背在后面,两眼望天,嘴里吹着小曲儿,装作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最后是七长老,他两眼圆瞪,死死地盯着时辰和齐临月,额头青筋冒起,显然是憋了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

七长老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看了一眼边的两个人:“你们两个人,谁去拿下这对齐家叛徒?”虽然很愤怒,但是眼前两个小辈还没到必须要他出手的地步,他为一个长老,自矜于份,急急忙忙地出手也不好看,难免落人口舌,派这两个小辈出手倒是不错的选择。

“舅姥爷……我跟他打过了,不是他的对手。”齐元武摸了摸脑袋,尴尬道,也不敢抬头看七长老。

至于齐北川,他倒是有心想留下时辰跟他对练,不过若是被为人狠刻薄的七长老,想必以后子会不太好过,还是放他走吧。于是我们演技“超群”的贵公子直接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俊俏的五官皱成一团:“诶哟,我肚子疼,我不行了。”

七长老当场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功夫再强也没办法知道别人是不是真的肚子疼啊……

“你……你还是别装了,有点假。”七长老实在看不下去了,用试探的语气“你能拿下齐临月吗?”

结果这一下试探还真揭破了,齐北川以为自己真的被看穿,干脆不装了,起回答道:“我不打与女子交手。”

七长老想到了很多问题的回答,就是没想到这个,又是一愣,还没发问呢,那大师兄又摆摆手说:“旁边那个我也试过了,拿不下。”这会儿他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时辰的名字呢。

齐临月知道今天这事可能没法逃避了,于是便上前一步,朗声道:“七长老,今所作所为皆由我一人承担,与他人无关,有什么惩罚都算到我上。”齐临月不会说谎,也不知道怎么推卸责任引开注意,只好用最笨的办法,一把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上。

“由你一人承担?”七长老怒极反笑,“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小子是谁,你要这么护着他,但是……你凭什么一人承担?据我所知,你的惩戒时间才过了一旬吧?你自己的罪过都没有偿清,何来替人承担一说?难道真要把你关在那屋子里一辈子?”

齐临月摇了摇头,往旁边走了一步,站在时辰前,挡住了七长老窥探的目光:“我不会偷耍滑,无论有什么惩罚都可以接受。我欠了他一条命,怎么偿还都不为过。”

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不过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她知道背后是谁,只是不清楚为什么他要阻止她,顿时诧异道:“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时辰点了点头,从齐临月的背后走了出来:“树林的剑气是我吸收的,埋藏的剑魂也是我取走的,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吧。”

虽然很紧张,不过他还是努力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微笑,踏前一步站在齐临月前:“你以前不是总说我傻吗?怎么现在自己也来干傻事了,人家明摆着是要借机生事啊,你就不怕他给你扣个大帽子把你赶出齐家?”

齐临月毫无波动,看来她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也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才会如此淡然,只是……她还是摇了摇头,不发一语。

“放心,我跟以前的我有点不一样了,你不是想听我的故事吗?等我打倒他再跟你慢慢说。”时辰握剑,不急不缓地迈着稳当的步子向七长老走去,“自己的事当然要自己承担啦,我也没法一辈子躲在你的背影里庇护啊……哈哈,这话说的,我怎么觉得我们俩的位置反过来了似的。”

“这次换我来保护你。”他边走边拔出藏在剑鞘里许久不出的长剑,最后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对自己说了一句:“我说过,我想成为站在你前的人,说到做到。”

这次与剑陵里的况不一样,他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孩儿了,要论功夫的话,他已经算是半个不可不扣的武林高手了,之所以是半个,因为他还未将那些觉醒的知识和力量化为己用,只不过被武功cāo)纵了体罢了,距离真正的高手还差些距离。

所以说这次他挡在齐临月的前并不只是一腔血上头的莽夫之勇,他对自己现阶段的力量有一些把握,更重要的是……黑炎在呼唤他,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像样的对手,那个高冷的剑灵在剑鞘中发出跃跃试的波动,它沉寂太久了,无比渴望斩出一剑。

随着时辰的步伐,黑炎被一寸一寸拔出,这个举世无双的剑灵在沉寂千年之后开始真正复苏,星星点点的黑焰在剑在燃起,那些积存已久的锈迹在刹那间灰飞烟灭,阿城往的佩剑终于在这一刻焕发出光彩。

“这是……”七长老看着剑鞘间隙中流露出的点点黑焰,就连灵魂都感觉丝丝颤动,在成为宗师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像是在长老考核中第一次面对大长老的威压一样,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感觉。

他当然知道齐家地里残存着一个残缺的剑魂,可千年来无数先辈都试过,并没有人能收服它,反而有许多人被剑魂所伤,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去惦记黑树林里的宝藏了,没想到这个剑魂在残缺状态就如此强大,强大到仅凭复苏时流露出的一点气息就让他这个级别的高手感到战栗,一旦它修补完全,能达到什么地步?难道古人所说的开天分海是真的吗……

一系列疑问在他脑海里飘过,但毕竟也是绝顶高手,七长老就算再呆也知道让对手逐渐蓄势是很愚蠢的行为,于是他提前出手了。

没人看得清他的动作,但是他已经拔剑了,在拔剑的瞬间,那道雪亮的剑光便已经斩了出去,这是七长老赖以成名的最强剑技,疾字诀中的瞬斩。

他是八大长老中,除了所有信息都未来的大长老以为,速度最快的,对手往往在毫无意识地况下就中了他的剑,所以一般来说一剑斩出之后他都不会回头看后续,若不是对手提前预料,那么结局早已注定。

但是这次与先前都并不一样,在他一剑斩出之后,还没来得及转做一个潇洒的收剑姿势就看见了一个他一生都不敢忘记的景象,他双眼圆瞪,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那是从剑刃上升起的黑色火焰,在刹那间以燎原之势盖过了天际,遮掩住了他的眼帘。

……

“先生,你这是……”齐之玉在许久才恢复平静,开口问道。

“我们现在的状态不是一样吗?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看得出来。”阿城笑着说,“这么多年,你现在的实力倒是变得不错了,但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齐之玉默然,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在脑海里碰撞冲突,因为他现在的状态事关齐家的一个巨大秘密,别说是外人,就连现存的齐家人中也没有一个知者。

阿城看出了对方的窘迫,于是摆了摆手:“不方便说的就不用说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还记得你曾经拿着齐家的规矩来斥责我呢,那时候你才几岁啊?都不到我半个人高,一点儿功夫也不会,一张嘴倒是厉害……”

“先生你怎么刚见面就揭我底呢……那些都是过去了,现在我是齐家话事人,担子也变重了,若是按小时候的子来行事那可不行啊。”把持齐家大权多年的铁血大长老破天荒地表现出了害羞的绪,笑着摸了摸脑袋。这两人明明一个是耄耋老人,一个是弱冠之年,可两人的表像是反过来似的,老人把喜悦、紧张、羞赧的绪毫无保留地表现在脸上,像个不设防的孩子,而年轻人则是一脸淡然,像是听学生报告无聊生活的老师一样,淡定地能当场掏出一个挖耳勺掏耳朵……

当然实际况也不是这样的,阿城久久未逢故人,心里并不是毫无波动,只是他经历过的分离太多了,早已麻木,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只是把这些东西藏在心底。

“先生,这事说起来其实与你也有关系,告诉你也无妨。”齐之玉下定决心,便不再犹豫,开口道,“其实是这样的,你还记得被齐家众人围剿的那天吗?”说完这句话他便紧张起来,换气的瞬间特意扫了一眼阿城的表,见对方没有露出任何生气或者是难过表的迹象才继续道:“那大战齐家精英损失严重,最强的几个都被你杀了,苟活下来的几人也是个个重伤,只能躺在上,就连生活自理都困难,最后都是抱憾而死。在那之后,齐家的实力体系出现了断层。”

说罢像是想到了什么,连连罢手道:“我只是说事,没有怪罪于您的意思,是他们有错在先,被天枢的奖励冲昏了头脑!”

阿城毫不在意,笑了笑:“没事,我不记仇,你继续说。”

齐之玉松了一口气,心说您确实是从不记隔夜仇,今天有仇今天报,跟你有仇的都被你当场打死了……好在当年那批人没一个活下来的,要不然今天可能就没法善了了。

他他继续道:“本来刚开始还没什么,只是觉得齐家会孱弱一阵子而已,我们到底是传承已久的剑仙世家,也不可能就此沦落。”

“结果……谁曾想,齐家居然真的沦落了,在后面的几十年里居然连一个天才都没有出,别说是四大家,就连许多隐藏世家的实力也比不上。”

“这事儿说轻也轻,说重也重,若是寻常家族几十年不出天才也无所谓,毕竟有老一辈撑场子,就算断代了,余威仍在。”齐之玉挠了挠头尴尬道,“可问题是……谁都知道齐家的高端战力在一场战斗中全部死完了,这下别说以外的世仇,就连那些不入流的阿猫阿狗也开始来找齐家的麻烦。”

齐之玉叹了口气:“我倒是忍,齐家传承千年,倒不至于因此断绝,只是……人总是有私心的,也有虚荣心,终于有人无法忍受这种畏畏缩缩过子的现状,联合在一起想出了一个计划。”

像是回忆起了痛苦的过去,他的语气不再沉稳,开始激动了起来:“那个计划……叫做造神。”

“造神?”阿城听了这次不觉得有多厉害,只觉得好笑,“我就不说这个计划有多大的可能了,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神’吗?”

“他们当然不知道。”齐之玉苦笑,“如果他们真的了解神的威能,就不会说出那番幼稚的话了。他们觉得只要有足够强的实力,不死的生命,就足以被称为神了。”

阿城对这个说法不置一语,事实上这种井底观天的人他见过太多了,连一丝鄙夷的力气都懒得浪费。

“先生应该知道齐家有一道独门的传承之法吧?”

阿城点点头:“就是那个以全修为为代价,将一剑意灌注给对方的秘法?”

“没错。”齐之玉继续道,“提出建议的那人虽说不是武道天才,但是在阵法一道上倒是有独特见解,提出了前人从来不曾想象的一个概念将云中境的所蕴含的力量转移到一个巨大的阵法中,然后用秘法把这个阵图……刻在一个人的魂海里,借以提高一个人的力量,虽说没有具体试验,并不能知道这秘法能把一个人的力量提高到什么地步,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只要这计划成功,就足以让齐家渡过那段尴尬的断层时期。”

阿城斜了一眼:“那个人就是你吧?”

齐之玉又叹了一口气,他在别人面前需要扮演一个铁血无私的大长老,这样才能掌控齐家,保证齐家的威风,可在老师面前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成了一个脆弱的孩子:“对,那个人是我。那人的提议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但是在试验的人选上就出了很大的歧义。试验只是基于理论,有着许多未知的风险,主脉的人金贵,肯定不会用于试验,支脉的人也不愿成为主脉的陪衬,在争论了许久之后,这个‘殊荣’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毕竟我当时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多年的练武并没有使我的体魄变得强健,也没有让我的功力精进多少,在许多人眼里我不过是个米虫而已。”齐之玉今天似乎是要把一辈子叹的气都用完,“而且我是经历过那场大战的生者,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你的罪责都没还清,也没什么本事,去做试验人员再合适不过了’,就这样,我成了试验的人选之一。”

“当时选出的人选一共有三人,其中两人都无法承受大阵的力量,神魂磨灭而死了,我是第三个,本来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了,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居然活了下来。”

阿城像是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齐之玉就已经说道:“就是先生您给我留下的那一道庇护龙纹让我活了下来,试验算是成功了,不过试验的结果并不是很完美,耗费了这么多的物资和力量,结果就让我从一个外堂弟子的实力变成了稍强一些的内堂实力,试验被终止,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也逐渐忘了这件事。”

齐之玉嘶声道:“在后来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没人知道,试验是成功的,虽然我的实力并没有太大进展,但我的**崩毁,灵魂永驻,寿命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为了防止他们把我当做怪物继续试验,于是我假死了一次,隐姓埋名活到了现在。”大长老勉强挤出一个苦笑:“事实证明,就算没有天赋,只要活得够久,人总会变强的,事就是这样了。”

“这转折我都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剧,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吧?”阿城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感慨道,“不得不说,人除了作死以外,创造力真没的说。你这人设要放别的故事里,起码得是**oss级别的!”

第一百零八章 黑炎之怒

齐之玉感慨道:“世人皆道长生好,那是他们没体会过长生的苦啊。狂沙文学网”他说完了自己的故事,话头转向阿城:“话说先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一本事怕也是十不存一了吧。”

“嗯,我现在跟你差不多,只是有点区别。我在制中完成了一次裂魂**”阿城对着齐之玉开始缓缓讲起了他的故事……

另外一边,时辰第一次抽出了这把剑,剑上攀附着丝丝缕缕的黑焰,裹挟缠绕在一起,充满了一种妖异的美感,而他并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在他拔出剑的同时,背后升起了一个由浓郁的黑焰凝结而成的巨大人影,那个人影顶天立地般高大,手中也握着一柄由火焰构成的长剑,随着时辰的动作一同动了起来。

时辰举剑高过头颅,以没有任何章法和窍门的简单姿势,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劈了下去,后的黑焰人影也跟着举剑,劈斩。

一道纯黑的剑光划破天际,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罚,沿着视线的穷极之处迅猛地斩了下来,速度并不算太快,与七长老的快剑比之更是相形见绌,可两道剑光相撞之时,七长老的剑气仿佛是泥牛入海一般,丝毫没有掀起一点波澜,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撞散了。

而那道黑色剑光还在沿着天际缓缓落下,七长老大骇,那一剑简直有如开天辟地一般,绝不是他这种级别可以接住的,要在齐家中挑出一个人来接剑,那也只有那个神秘莫测的大长老有可能能做到的,反正他自己是万万不能,鬼知道是这小子的力量还是那剑魂积存千年的力量,他现在满脑子就是一个想法,先跑再说。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他的战意也就全无了,脚下刚想有动作,惊讶地发现这片空间已经被锁住了,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住了,将他困入其中,分毫不能动弹。

“是齐家剑里面的‘锁’字诀!”七长老感受着这熟悉的感觉,跟童蒙时期被师长用锁字诀困住的感觉一模一样,那小子怎么会齐家剑的诀窍?而且还有了宗师之威,沟通天地之力将他锁在原地!

一旁的齐元武都快吓蒙了,他完全搞不懂先前跟他打的五五开的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猛了,那擎天般高大的黑色焰影在挥剑的时候,他的腿都软了,无法动弹,时辰那一剑并没有锁定他,可他的恐惧锁住了自己。

“先走。”齐北川倒是镇定无比,虽说心里也是惊异万分,不过还没到跑不动路的地步。他伸手拽起齐元武,拔腿就朝外跑。

齐元武挣扎了一下:“等等,舅姥爷还在里面!”

“没用!没有宗师实力,破不开这道枷锁,等你在内堂学过锁字诀就明白了。”齐北川一把都没有拽动齐元武,对他的表现真是失望不已,只好运气剑气化作一道绵密的大网,将齐元武裹在里面,直接丢到了远处,然后自己也跟着跑开了。

虽然不知道跑多远才能避开那一剑的余波,但要是站在七长老边肯定是吃不了好果子的,这个明眼人都懂,齐北川为内堂大师兄当然不傻,这会儿两腿简直都要跑出幻影了,全然不顾君子剑平里的潇洒之意。

末了还不忘回头喊一句:“七长老你自己保重啊!”他这也算有有义了……

七长老处于无形的天地枷锁中,无法逃脱,只能应战,可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影,脸上尽是惶恐之意,全然没有平里的威风和镇定,丹田里明明有如山如海的剑气,却一丝都动用不了,一点儿也派不上用场,只能跟七长老一样,缩在丹田里瑟瑟发抖。

远处山峰上有人在遥遥看着这场战斗,看到此处不免叹息道:“还是缺乏实战历练啊,也不知道先辈让我们自闭于云中境是对还是错。”

话音刚落,她的形就消失在了山峰上,下一刻,她突破了空间的枷锁来到七长老面前。

“废物,滚远点。”二长老并没有回头,只用脚尖一点便将二长老踢飞出剑气会波及到的区域。说来也好笑,平里威风凛凛的七长老,在会议上天天与二长老作对,此时二长老来救他,他竟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就连股中了一脚都不敢提起力气反抗,可以说是无能之至了,空有一好武艺,却派不上半点用场。

这回该换成二长老面对这一剑了,她倒是没被锁住,但是她也没想过逃避。

以这一剑的威势,若是斩实了,云中境很可能被一剑斩碎。

多年以来齐家内部一直都有争论,关于是否该重新融入世间的问题,齐家太过衰弱,早已不复当初的那般仙逸洒脱,也许回归世间才是最好的选择。

二长老也是支持这一派的,这些年不论是门下弟子还是内堂长老,都有着一个很明显的缺点,那就是实战能力不足,个个招式精妙,立意高远,可真的到实战里就变成了软脚虾,令人贻笑大方。

但支持归支持,任何一个齐家人都无比这个富有凝聚力的大家庭,没有人希望在被强迫的况下达成这个目标,二长老自然也是如此。

她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剑,她与七长老不同,她看出了其中的门道,这是黑焰蓄积了千年的元气一斩,一斩过后便没有再战之力了,只要接住这一剑,只要……

只要个鬼啦!反正她是半点儿信心都没有,几十年如一的苦修得来的功夫在这一剑面前就好像孩童戏耍一般,这一剑如论是从剑气的量还是意上来讲,都超乎了正常人的想象,恐怕也只有开天辟地的古武者可以挥出这样的一剑。

真是让人心向往之啊……

二长老并未携带佩剑,到她这一步的实力,有没有剑已经不重要了。她抬手,用手指对着空中横划了一道,同时口中轻念:

“一字斩,归元。”

黑焰剑影的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剑气,也是纤长无比,虽说比不上前者,可也算是颇为壮观了,二长老的修为可见一斑。

黑焰剑影与白色剑气相撞,只是阻拦了一瞬,很快那道白色剑气便被击溃,散在空中。

二长老面不改色,仍是负手在后,一手对着空中不断划动,口中也是不停轻念。

“一字诀,绝影。”

“回天。”

“覆海。”

……

一道道强横至极的斩击被她用轻松写意的动作使出,可面对那道宛如神罚般恐怖的黑色剑影,再多招式也不过是螳臂当车,黑影下落的速度被一点一点减缓,但最终还是无法阻止它下坠的势头。

二长老望着超越视野标记的庞大剑影,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人力有时穷尽,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现在她唯一能为齐家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和这个秘境一起迎接那一剑的到来,一同埋葬在无尽的空间乱流之中。

只恨自己还不够强啊……

等一下!二长老在心生绝望,已经放弃抵抗之际,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是那个平里神出鬼没的大长老,一般时间根本看不到他人,一到开会议的时候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在每个长老都要为大阵提供剑气源的时候他也不在,不知道在做什么。

都闹成这样了,话说大长老怎么没有出现?

她年幼的时候,大长老就已经在位很多年了,现在她已是垂垂老矣,而大长老还是那个大长老,就连半点体上的虚弱也看不出来。

那一剑已经庞大到覆盖了整个天空,齐家上下没有人不能看到,肯定也包括了大长老。那么在这种危急关头,大长老到底去哪儿了?为啥直到现在还不见人影,难道是在隔岸观火?还是说,暗中作乱的源头就是他,他一直在隐秘的地方窥视着这一切?

如果真的如果她最后所想那样,那么齐家今天就真的算完了。

……

齐之玉当然看见了那道剑光,也回想起了阿城在八大长老联手时出剑的场景,仅凭一剑就击退了八位剑道宗师,通过了不可能通过的考核。

“看到那一剑就想起了先生您的风采啊。”齐之玉感慨道,“真是让人怀念过去,齐家的威名再也不复当初了。”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就一直想问的问题:“先生,那位是你的弟子吗?”

“哈哈,他啊?他不是。你想太多了。”阿城倒是不介意把事的真相告诉齐之玉,反正后者也是当年事件的经历者,就算不说,让他观察一些时也迟早看得出来,瞒不住的,只不过措辞需要考虑一下,毕竟人家这么老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心血管疾病什么的,听了这个消息心脏不一定承受得住……

哦对,齐之玉已经变成阵灵了,没有心脏,那就不用担心了。

阿城大大咧咧地说出了这个惊天秘密:“他啊,他是清清的转世。”

“清清?清清是谁……”齐之玉跟着念了一句,两眼望天开始在浩如烟海的记忆碎片中搜寻,突然像是过电一般,他整个人颤抖了一下,两眼圆睁,颤声道:“他、他是姐姐的转世?!”

“是啊。”阿城理所应当地点头,毫无揭露秘密的成就感,像是说了一加一等于二的这个简单事实罢了,“你不用问我怎么找到他的,恰巧碰见,我又有一些查探灵魂的特殊手段,就这么找到了。”

阿城叹了口气:“我们都欠她啊,我现在就是在还债。”

齐之玉的神色变得复杂无比,他看着天际那道黑色剑影,本想着应付一下阿城就去接下那剑,可现在他的双腿就像是灌铅了一下,根本迈不出去。

就如同阿城所说那样,齐家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欠她的,别说是一个秘境,就算被她复生后杀光整个齐家为她陪葬,也不过是堪堪抵罪而已。

“那一剑……”阿城抬手指了指天上那个遮天蔽的人影,“那是黑焰对齐家的怒火,如果没人接住的话,云中境肯定是保不住了,齐家半数以上的人也会死在空间乱流中,不去接吗?以你现在的修为,应该能接住吧。”

“先生还是慧眼如炬,如果使尽浑解数,我确实接得住这一剑,只是……”齐之玉叹了口气,“齐家上下都欠他的,这句话没错。可是先生不知,其中欠的最多的,就是我啊……”

大长老看着天上的巨大剑影,失神地轻声呢喃:“姐姐,我该怎么面对你呢?”

阿城看着一脸愧疚的齐之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齐之玉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清清,他又何尝不是呢?怨恨、痛惜、咒骂?说再多也没用,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杀戮并不能带来任何的补偿和满足,只能给生者造成更大的破坏和怨恨。

哎,算了算了。

阿城在那一刻长叹一口气,藏在心里许久的东西终于被放下了,他轻声念了一句:“够了,黑炎,回来吧。”

……

英雄救美的剧并没有发生,当然,齐之玉和二长老也不能算英雄和美人了,都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哪有这般乱想的心思。

二长老以为大长老会在最后的危机关头出现,拦下这一剑,保全齐家和他后的人,可这一丝侥幸在剑气临门之时已然破灭,不是每个故事都会有完美的结局的,她,无力改变这一切,所能的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黑焰吞噬自己。

庞大的黑焰剑影在落下的时候化成了滔天的黑焰巨浪,翻江倒海,顷刻间弥散开来,触碰到的一切花草树木都悄无声息的湮灭。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拦这灭世的一剑,单独一人的力量在那一刻显得如此渺小而无助,结局已经注定,除非有天神出手相助……

二长老突然露出了错愕的表,肆虐咆哮的黑焰到了她面前,却极其突兀地消失一空,化作一缕清风拂过她苍老的脸庞,弄散了她额前的几道青丝。

那弥漫天际的黑焰也在顷刻间消失无踪,然后云淡风轻,天高海阔,各种鸟儿虫儿也在威压消失之后发出受惊的鸣叫,一切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整个世界恢复了平静。

第一百零九章 凶猛的二长老

时辰放下剑,感觉一阵疲惫。狂沙文学网当然这种疲惫感并不是因为斩出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只是因为举着剑太久了手有点酸……

以他现在的能力是绝无可能斩出这样的一剑的,这一剑包含了黑炎的怒火和积攒千年的力量,时辰现在能从剑柄握手处清晰地感受到,里面的那个小小魂灵已经陷入了极度虚弱的状态,像是风中摇曳的火烛,一不小心就会熄灭,好在有一把还算不错的剑作为依托,不至于斩完就直接消散。

是有多愤怒才能舍弃自己的生命斩出这样的一剑呢?时辰忽然对那段戛然而止的影像好奇了起来,可是无论怎么呼唤黑炎都没有反应,而阿城对以前的故事一直都是讳莫如深,问他想必也不会有结果。

“你没事吧?”齐临月从后面拍了拍肩膀,她并不了解剑灵的力量,还以为那一剑是靠时辰自己的力量斩出的,当她心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为什么她会这么自然的认为这个弱鸡可以做到呢?

好在时辰样子还是正常的,脸色也是红润有光泽,不像是被过于强大的招式抽干的样子。时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胳膊有点酸。”

他现在还不知道,外化形耗费的是自己的力量,其实他在无形之中已经很强了。

这时周围的林子里忽然传来了飒飒的声响,一行外袍上标有金色小剑的人从旁边黑树林的各个方向不约而同的冲了出来,那是内堂长老,除了不在此地的大长老,另外六人全部都到了,就连重伤未愈的八长老也步履蹒跚地从林子里溜达出来。

倒不是说他有多齐家,就连重伤也要下与敌人拼命,其实他就是好奇,你自己代入想一下,别人在你家门口放炮仗,你能不好奇的出去看一眼吗……要不然怎么说围观看闹是人类本质呢,这会儿就是一瘸一拐他也走出了跑的感觉,只恨没看到最闹的地方。

除了八长老以外的五个长老,其实早就到了,这么大范围天地能量的调用不可能逃过宗师的感知能力,不过在到达黑树林的时候都被那一剑之威震慑住了,大家跟商量好似的一同放慢速度,几息之间就能穿过的小林子,愣是磨蹭了七八分钟才堪堪跑到边缘。

更有甚者,前面跑的太快,等发现那一剑的时候人都到林子边缘了,又不好意思出去,只好在林子边缘左右徘徊,跟掉了老花镜的大爷似的在地上找来找去……

两个长老不小心遇到了,皆是尴尬一笑,然后颇有默契的各自换了个方向摸过去,大家就当从来没见过……

那一剑消散之后,五人便不约而同的出来了,这样恐怖的一剑不可能还有第二剑,就算有,也需要很长时间的蓄气,此时出手正是好时机!

六人所想便所动,同时窜出林子,不过他们倒是没看见什么乱臣贼子,只看见两手叉腰瞪着他们的二长老。

“再去跑慢点啊?”二长老咋咋呼呼道,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点着骂过去,“你,你再去林子边缘转会儿呗?现在出来有钱捡?”

“还有你,明明走到了,居然倒退回去在磨磨蹭蹭走过来,你要把这份心思放在练剑上,又怎么会被宗师的瓶颈所限制?”

“还有你……”

五个加起来起码四百岁的半大老头儿被她像小学生一样地训斥,满脸通红,心中颇为不满,可就是没一个人敢开口反驳。

这会儿七长老也感知到那一剑已经过去了,灰溜溜地从旁边赶了过好,正好碰上这老师骂学生的一幕,刚想转溜走,然后就被点名了……

“最废物的就是你。”二长老指着鼻子骂道,“被人一剑都快斩到脸上了,居然不敢反击,你练了一辈子的剑是为了给人扫地的是吧?”

时辰对二长老骂人的英姿叹为观止,正好和后的齐临月对视了一眼,还没说话呢,头上就挨了一下锤。

齐临月柳眉一竖:“看什么看,你是想说我跟她一样凶吗?”

时辰心说我这啥都没说啊怎么就挨打了,话说齐大小姐打人的气势也不输二长老,这俩人不会是一家子吧……

而齐临月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抬手又是一下:“一家子怎么了?那是我,从小带着我长大的,我格随她怎么了?”

时辰抱着脑袋不敢说话,委屈到变形。

别看这些长老平时个个威风八面的,真要碰到二长老跟大长老发怒的时候,一个人都不敢顶嘴,毕竟从小就是被这两人训大的,基本上都形成条件反了,一被骂就打回原形……一旁的二长老终于教训地差不多了,赶苍蝇似的摆手道:“赶紧走吧,各回各家,别站这儿丢人现眼了,看见你们就烦。”

中间有位长老弱弱地发话了:“那……侵入者呢?”

“没有侵入者,是误会。”

那人一缩脖子:“我都看见那一剑了,什么误会能用到这么恐怖的招式啊,要是没人接住估计这个秘境都……”

二长老喝道:“你们滚不滚!”

六个人一溜烟地跑没影了,这会儿速度倒是不慢。

解决了看客之后,二长老转过来,信步走到时辰面前,虽说没有动用一分能力,不过给时辰的压力还是很大,这个二长老也是深不可测的存在,那么正面抗衡黑炎的拼命一剑也就可以理解了。

二长老首先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一剑,你还能使出来吗?”

“不能了。”时辰老实摇头,关于这种透露底细的问题,他面对别人也许会试着插科打诨糊弄一番,不过眼前这位刚过可是逮着六个宗师骂了一圈,而且还是齐临月的,他哪敢有半点心思,接着道:“我想以后应该也不可能了,黑炎在斩完那一剑已经变得极度萎靡,除非有什么至宝能让他复苏才有可能继续斩出一剑。”

“这样啊,这样也好。”二长老苍老的脸上说不清是遗憾还是放松的表,她在齐临月和时辰之间来回看了一眼,有些好奇道:“你们早就认识?”

时辰摸着脑袋不敢说话,这会儿他好像从侵入者的份摇一变成了客人了,而且还带有点去女方娘家的味道,没有经验的他顿时窘迫的不行,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齐临月倒是落落大方,上前把他们相遇和之后的故事给二长老简单地说了一遍。

二长老用颇为欣赏的眼神上下打量时辰:“这小子……不错啊,手不错,刚才那剑虽不是你本的力量,不过能和北川那孩子打的不温不火,在这个年纪已经很不错了,嗯,胆识也算过人,面对我这个大宗师能保持不卑不亢,很好。”

第一百一十章 座上贵客

原来齐元武领着时辰进入云中境时她就已经注意到这里了,八大长老中大长老属于不过问世事的神仙中人,也不知道平时是不是真的活在云中,剩下七个长老中也只有二长老资历、能力还有见识最佳,平里这些琐事基本上都是二长老在处理。狂沙文学网

只不过她觉得齐元武领着人进来是大孩子打闹的行为,并没有在意,就算时辰进了黑树林也只是扔了齐北川过去出力,自己在一旁观看,然而时辰举剑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大事不妙,谁也没想到这小子有如此恐怖的爆发力,等发现时已是为时晚矣。

时辰这会儿才觉得脖子后面直发凉,原来自己早就被盯上了,还以为能如入无人之境……齐家作为隐世世家果然还是名不虚传的。

二长老并没有在意时辰变幻不定的脸色,而是颇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越来越好奇了:“嗯……总体来说都算上佳,倒是配得上我家月儿。”然后一段连珠炮似的问题接连被抛了出来:“你是哪家的?今年多大了?是否婚配?”

云中境里没有季节分别,一年到头都是季,微风沁人、青草依依,可这会儿时辰脑门子和后背已经全是汗了……

好在大长老终于“及时”出现了,为时辰解了围,自大大长老一出现,二长老的眼睛就带着无比的幽怨死死地盯着他,一路跟着他的脚步走。

明明是大好天,可就连大长老这种灵体的背后都隐隐有了出汗的迹象……

好可怕的眼神,这是穿越了武功界限的灵魂攻击!

大长老伸手打了个招呼:“呃……聊着呢。”

二长老也不说话,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就差来个旁白画个圈圈诅咒你了。

“我不是故意姗姗来迟的!放心,局面都在掌控之中。”大长老首先解释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遇到阿城之后他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连说话的语调都不那么死气沉沉了,若是换成以前,他看到这种况,最多就过来看一眼,随口说一句:“干的不错,然后又消失了。”

并不是他太过高冷,只是他知道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很难再以常人的心态去融入到生活里,而且他也时常需要回归大阵的核心补充维持生存的力量,这么多年来,他与云雾大阵已经完全融为一体,再难分出你我。

而大长老又不善言辞,所以就演变成了别人眼中所想的那样。

他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时辰,招手道:“你……你跟我来一下。”

时辰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看他的年纪和隐约的威严大概就明白,这应该是齐家现阶段的掌权者了。

阿城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呼唤他也没反应,时辰只好作罢,当下便点点头跟了过去。

“大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爷?”大长老复述了一句,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指着自己说道:“我是齐家的大长老,暂时算是这里的话事人吧。嗯,暂时。”他已经习惯一直在人前装作严肃的齐家家长,必须要板着脸,现在他无比渴望地想笑出来,却做不到。齐之玉努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想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挚一点儿,可在时辰面前却像是大怪物吃人前的冷笑一般……

他甚至都给大长老想好了下一句台词:“嘿嘿嘿,既然你破坏了齐家的财产,那就准备一辈子留在这里给我们打工吧,哇哈哈哈。”

所以我一直提倡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两个人都是遮遮掩掩、各说各的,得造成多大的误会啊!

时辰连忙鞠躬道:“大长老好!打坏的东西我一定会偿还的,请务必不要把我强留在这里洗盘子啊!”

“呃,这里不用你洗盘子。”

“扫厕所我也不行啊!”时辰哭丧着脸,“姑妈从小就说我洗不干净马桶,要让我给你们扫厕所肯定扫不干净,到时候地上都是屎啊尿的,那你们以后上厕所得多别扭啊……”

大长老脑补了一百与转世后“姐姐”的对话,结果这会儿半句话都没用上,时辰的思路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他只能尴尬道:“呃,我也不是让你扫厕所……”

“不是扫厕所?”时辰惊恐地扫了大长老瘦弱的板一样,顿时缩在后面抱着两肋道:“不会是要我的人吧?!人买卖要不得啊!”

大长老真是哭笑不得,这会儿也顾不上磁了,再给对方一点说话的机会,能把话题从非洲带到南极去……

“我就是想说,黑炎和那片树林下埋藏的剑气自由去留,本就不是齐家的东西,你拿走便是你的了。齐家家大业大,我也不至于如此小家子气,还找你讨要算账。”大长老抚须淡淡道,“我要说的是……能否在齐家暂留几,你拿走了黑炎,也算与齐家结缘了,不如在这里小住上几,与齐家年轻一辈交流交流人生与武学……当然,我也会亲自传授一些剑技,只要你愿意听。”

大长老言凿措辞无比恳切,又充满了诚意,十分贴切地表现出了一个道人家的面目,只不过有一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即盗”,时辰一听他干了坏事还有这么好结果,是不是有点儿太顺利了?

但大长老这个提议却又偏偏合他心意,他本就想在齐家多留几,与年轻一辈探讨武学,一时间不想拒绝,又不敢答应,纠结万分。

大长老看他一脸纠结,还以为自己的条件说的不够好呢,马上又道:“放心,并不是强留你在齐家,只要你点头,以后你就是齐家的座上贵客。若是你觉得齐家有哪点做的不好,拔腿就走便是,谁敢拦你,我就打断他的腿!”

这会儿大长老终于是露出了那股子隐藏起来的睥睨天下的气势,这种无敌于世间的风采他只在阿城和青翼上见过,这位齐家的大长老……修为究竟有多高?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令牌

所有人走了之后,二长老立刻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目,柔声道:“月儿,你对他有什么感觉吗?”

齐临月连连摆手道:“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啊,他就是我一小弟。狂沙文学网”这会儿没有外人在,她也放开了,拉着二长老的手臂撒道:“你能别老担心这个吗?我才多大,我还想多留在你边陪你呢。”

“这话说的中听。”二长老笑着摸了摸齐临月的脑袋,但是表转而一变:“但是你也不小了,总不能真的一辈子练剑吧?这事儿你得考虑考虑了。”

可不是不小了吗?在海之屿这边儿,女孩基本上十五六岁就已经订婚了,十三四岁以至娃娃亲都有不少,待到成年的那天,就会登上婚姻的堂,成为一名新娘,像齐临月这样十八岁了却没有半点儿矛头的确是少之又少,不过她也有足够的理由,因为她是下一任家主强有力的继承人,在最好的岁月里还是得多练剑,为家族谋取更多利益,等到成为家主了,再去谋一桩不错的家族联姻。

古代女子的命运不外如是,也只有齐临月这般强横的女子才能在这狭窄的缝隙间谋得一席之地。

“就算我不能一辈子练剑,我也可以一辈子陪着呀。”齐临月嬉皮笑脸地把这事儿推过去了。

二长老心里跟明镜似的,眼下也不好再催了,免得惹乖孙女不高兴,随即拍拍齐临月的肩膀:“你的闭时间还没结束,早点回去吧,省的别人又说闲话,这些年来他们的话越来越多了……齐家人逐渐忘了自己为剑客的骄傲,变得市侩了起来。”说到后面已是有些咬牙切齿,显然这些年她居高位受到的压力也不少。

“嗯,知道了。”齐临月很有分寸,知道所说的话已经很委婉了,这些年替她承受的东西也很多,乖巧地点点头。

只是临走的时候,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她的步伐有些迟疑。

“还说你没意思呢?”二长老看着齐临月的背影轻笑了一声,到底是过来人,当然明白齐临月的小心思,于是对着齐临月的背影喊道:“等那小子从大长老那里回来我就让他去找你,放心,我起码保他不死。”

齐临月停了一瞬,迈步的速度顿时快了不少,很快消失在二长老的视线里。

二长老看了周围一眼,还有许多善后要处理,不便在此久留,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

“大长老……您说的是真的?”时辰小声试探。

大长老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真的,比真金还真,我以齐家大长老的名义发誓,对你绝无恶念,可以了吗?”他姐姐在转生后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甚微了?不过那个跳脱的子倒是保持了下来,一下子又让他回想起以前的岁月。

“这样啊……”时辰略一沉吟,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摊手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我只好却之不恭啦。”

大长老终于发出了会心的微笑,一拍时辰肩膀,下个瞬间两人出现在了一间装饰古朴的屋子里,四面墙上都挂着不少刻字不同的令牌,脚底下是一个镌刻已久的法阵,阵纹从地上蔓延至整个房屋,每块令牌挂靠的位置都属于大阵上的一个节点,,由大阵核心提供者湍流不息的能量,保持着每块令牌的激活状态。

时辰只觉得眼前一花,就从树林外来到这里了,顿时惊道:“这是什么cāo)作?”

“移形换位。”大长老笑眯眯地看着时辰惊讶的表现,“想学吗?”

时辰毫不思索地点头:“想!”

“你学不会的哈哈哈哈!”大长老仰天大笑,终于在许多年后扳回一城,毕竟他从小就被姐姐欺负到大,也只有现在能站回点便宜来,“这是凭借大阵特才能做到的,就算我想教也无从教起啊。”

开怀大笑的齐之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越来越人化了,在这点上,作为外人的时辰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他也没太在意,就当是这老人家的一次恶作剧了,毕竟人家辈分大,那就忍忍吧,他只好挠了挠头报以尴尬的微笑。

大长老在大笑一阵之后恢复了正常,指着那些周围闪闪发光的令牌,对时辰说道:“你喜欢哪一块?随便挑。”

时辰眼睛一亮,跟那个“座上贵客”的空头支票相比,令牌可算是实质的奖励了,虽然不知道大长老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不过有好东西不拿那不是傻比吗?而且这东西估计就是齐家大门的通行证了吧,这下家长见过了,同生共死的经历也有了,就连齐临月家的钥匙都拿到了,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四个字,大事可期啊!

时辰开始打量着周围那些看似差不离,实则差异巨大的,透过朦朦胧胧的青光,看见每个令牌里面都有花纹各异刻痕,这下他不犹豫起来,因为他的目光好像无法穿透这层光幕,也就是说他只能瞎选。

大长老注意到他的表,微微惊讶道:“你能看见上面的剑印?”

“能啊。”时辰点了点头,更加凑近一点,几乎都要趴在上面看了,可那刻印却并没有清晰一点,看来是跟距离没有关系的。、他眯着眼勉强道:“就是看不太清……前面这块上面是不是刻了个凤凰?”

“居然可以看见……”齐之玉突然泪盈眶,对天大喊:“先祖庇佑啊,齐家兴旺在即!”

时辰差点被他弄蒙了,不知道这老头儿突然激动个啥子,不过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好少年,他的公德心还是不错的,他靠上去拍了拍大长老的肩膀道:“不要激动,我相信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齐之玉擦了擦眼泪,转而哈哈大笑,握着时辰的手不放:“你说的没错,齐家中兴有望!这次我就破例违背一次祖训吧。”

老人转对着空无一人之处微微拜了拜:“之玉在这里请求先祖饶恕,齐家衰落至此,吾等无力回天,只能勉为破例一次,还请先祖不要怪罪。”

说罢回首一点,整座房间所有的令牌霎时青光大放,伴随着一阵嗡鸣,那些阵法节点上的令牌全部颤抖了起来。

脚下这块阵法就是云雾大阵的核心,里面孕养着无数的令牌,每个齐家人从开始学剑之后就会领到一块,令牌既是大阵的钥匙,也是对于齐家人的一次“开窍”,由先祖镌刻在上面的剑印会赋予后辈一项特殊的剑技,这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剑技有强有弱,有的可以用很多次,有的只能用一次,大不相同,而且只能凭令牌选人,不是人选令牌,所以齐之玉才会说出先前那番话。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下神意

随着脚下阵法被激活,那些线条从阵法中触发,经由令牌反,这间封闭的屋子里光线越来越强烈,丝丝缕缕的青光几乎浓郁到形成实质的线条,穿透了时辰的体。狂沙文学网

时辰低头惊奇地看着一道道穿透体的光柱,刚想问话,便听见大长老喝道:“沉下心神,去感受最适合你的剑印,我来为你取下!”

时辰闻言马上盘腿坐下,心神沉浸入魂海,将精神力散发出去。

在精神世界中,每块令牌都是隐隐发光的细小光点,有大有小,但是都差不离,好似天上的星辰闪烁,时辰的全心沉浸其中,忍不住心神摇曳,说起来自己是多久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星空了?

令牌数量虽多,好在屋子并不大,眼睛扫过一圈就可以看了个大概了。

他发现在这些细小的光点中,有三个光点最大,而且在他运用精神力接触时,隐隐有些反馈感,这是与其他光点不同的。

时辰睁开眼睛,把这个发现如实报告给大长老。

大长老捋着胡须,奇道:“三个?!”先祖在留下这些令牌就说过,一枚令牌只能烙印在一个人的灵魂上,死后重新回归阵室滋养,能同时联系到两枚令牌的人他都没见过,这小子居然能感受到三枚?这是什么怪胎啊。

这下就连他也难办了,他倒是能一次取下三块令牌,但是没法让时辰全部刻印上去啊。

就在大长老纠结万分的时候,阿城从眉心投出来,他径直走到其中一块令牌前面,指着对大长老说:“这块。”

阿城选的并不是三块之一,而是全星中微不足道的一颗,但是时辰没有多说什么,他和大长老一样无条件信任阿城。

大长老见到阿城顿时喜上眉梢,连忙听从命令,袖袍一挥就从墙上取下那块令牌,他并没有用手直接接触,而是用自的力量控制着令牌晃晃悠悠地漂浮到时辰面前。

“握住他,贴在眉心。”

时辰照做,将那块青光莹莹的令牌贴在眉心,一股冰凉的感觉从额头传来,他顿时打了个激灵,下个瞬间令牌青表面光大放,只是一闪,随后那些光芒如流水一般尽数钻入了它的魂海,时辰马上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这道传自远古的力量。

那些丝线般的光芒进入魂海之后并没有闲着,而是在虚空中盘旋,在时辰心神浸入魂海后青色光线开始动了起来,由一线带头,在魂海中勾勒起一个构造复杂的符号。

时辰稍稍看了一会儿,就明白那应该是一个字,不过在勾画完一个字之后那些光芒还剩下不少,它们并未消失,而是继续勾勒出下一个字。

不是一个字,难道是一句话?不会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之前也说了,阿城挑选的这块令牌光芒不算太强,想必画出的字符也不会太长才是,倒是那些光芒大放的令牌,里面暗藏的字是什么样的?不会是一整句话吧……

果然,青色光线很快就消耗一空,勾画出的字符在空中一晃便定格下来,静静地浮在魂海上空,一共是四个字。时辰控制精神力去微微触碰了一下,顿时一股洪流般的信息从中涌现,当头标题便是四个字

天下神意。

时辰见字一喜,如此壮阔霸道的词,看来一定是什么神功,马上退出内视状态想要跟阿城炫耀。

他睁开眼就看见大长老满脸期待的表:“是什么?”

时辰道:“是……”

还没来得及说便被阿城抢先说了出来:“天下神意尽归于此。”

时辰一愣:“诶,这句话还有下半句吗?”然后他咧着嘴,满脸期待地看着阿城:“是不是超强的神技?”

阿城只是一笑,并没有回答问题。

大长老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愣住了,嘴巴微张像是有话说不出口。

时辰一下子就蒙了,看他们的表好像不太对……

果然,大长老有些尴尬地缓缓说道:“这个天下神意尽归于此……说厉害确实厉害,但跟你想象的厉害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时辰深吸一口气:“您说吧,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大长老自暴自弃道:“这是齐家剑术总纲的一句话……”

接下来大长老为他讲解了一番何为剑术总纲。剑术总纲是个什么概念呢?大概相当于教科书的大纲,放在中国古代就相当于学童启蒙读物三字经……

时辰:“……”他忽然开始怀疑人生了,果然什么事到自己这里都没好事,这就跟参与百分之百中奖率的活动一下,他总能“恰巧”抽中最惨的那个安慰奖。

“不过嘛……”阿城拖了个长音,就是不说下面的内容。时辰就这么老老实实地仰着头坐等后续,他知道阿城绝不会无辜害他的,他选择这块令牌一定有他的用意。

“算你小子识相。”阿城笑道,“别看那三块令牌里面蕴含着强大的剑道至理,那不是你能融汇贯通的,就是一次的东西,只能斩出一剑便消散了,属于死地求生的保命招,对你的现状来说没什么用。还有……”

他一步跨越到时辰边,并指从剑鞘上一引,一缕微弱的黑焰被他从剑中牵引出来,一弹指便将这缕黑焰弹到令牌上面。

本来耗尽光芒的令牌再度被黑焰点燃,那些黑焰以令牌为媒介钻进时辰的眉心,沿着“天下神意”那四个字的线条攀附了上来。

黑焰从外部侵染到青色的线条内部,改变了整个刻印的颜色,本来立意刚正的四个字,风格陡然一变,像是变得有些霸道绝逸。

“这是……”时辰忍不住开口问道,这黑炎不是阿城的剑灵吗?为什么能与齐家先祖留下的剑印融合在一起?他隐隐有种感觉,四字剑印本蕴含的真意都在那一瞬间被改变了,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染色。

“你问题也太多了吧?”阿城摊手道,“具体原因很复杂,不便细说。只能说黑炎本就出自齐家先祖,是我在一处秘境里偶然得到的,经由后天培养才成了剑灵,现在它元气已尽,只能物尽其用了,回归本源还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最后一句话时辰倒是真的毫不怀疑,一路走来,可以说他的所有成就都是阿城一手促成的,没有阿城就没有他的今天。

“诶诶诶!”一旁的大长老跳着举手,吸引到了交谈中的两人的注意力,“你们说完了吗?可不可以告诉我现在你魂海里的剑印变成什么样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剑

时辰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这……看上去区别倒是大的,好看了不少,但是字还是那四个字。狂沙文学网”

“没有改变吗……”大长老沉吟一番,一拍时辰的肩膀,“跟我来。”

两人形一闪,转眼间又换了个地方,时辰视线一转,发现这里已是齐家一处僻静的山峰,这里显然是经过人工开凿的,在山顶处开辟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以做练武之用。

此处僻静,就算试招弄出大动静也不会怎么样。

大长老站定后说道:“天下神意这句话是齐家剑道总纲,按道理说应该是没有剑招的,不过能值得先生出手的,一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如果没法在齐家众人展示,那就在这里吧,我可以保证不会有其他人看见。”

时辰一怔,没想到大长老心思如此缜密,一系列的退路都帮他想好了,但是他在接触了这个剑印之后,只觉得里面蕴含着一股庞大到无法直接观看的信息,除此以为别无他物了,也不是什么一按键就发大招的便捷东西。

时辰照着那股信息念了一遍,大长老一听,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最正宗的剑术纲要……”他发现其中有几处不同,一拍脑袋:“诶,这么说现在的剑术总纲还有些错误啊!不行,我得去改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说罢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时辰目瞪口呆地看着大长老的光速cāo)作,有点儿崩溃。

这时阿城再次投出来,他看着时辰摇头道:“太白痴了,我真是看不下去了,在龙纹里安心孕养一会儿神魂怎么这么难呢。”

“剑术纲要,本就是一篇系统的基础教材,自然不会带有剑招。但你是否想过,齐家先祖为什么要留一篇鸡肋的启蒙读物在给引导后辈踏入剑道之路的令牌中?”

时辰想通了其中的意思,不过还是不太明白阿城想要讲的东西,于是他继续听下去。

“天下神意四个字代表的是齐家剑的剑意,本是中正平和的至理,自然不会带有任何招式,但它在基础上拓宽了你未来的剑道路途,以后无论你学什么剑招都会事倍功半。”

“而且……”阿城脱了个长音,这是他惯用的吊人胃口手段了,但时辰也是对付他的老江湖了,偏偏不搭茬,就这么仰着头老老实实等着,过了半天他实在受不了了,你说这有逗哏的怎么能没有捧哏的呢……

“哼!”阿城冷哼一声才继续道,齐临月这会儿要是在这里就该骂他们两个人幼稚了。

“黑炎是齐家一位老祖的终极杀招,遗落在一处秘境中,被我偶然所得,它代表的是极致的破坏力,与天下神意结合在一起之后就会衍生出一门全新的剑术……”

“这门剑术的名字叫做心剑,招如其名,心念所至,万剑齐发。”阿城指着前方的一块巨石,“来,用你的意念斩碎它。”

时辰神思一动,魂海中漂浮的剑印陡然亮了起来,一股意念毫不费力地凝聚成剑,一斩而下,那块巨石瞬间分为两半,倒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他被自己的力量一时惊呆,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是我为你精神力量定做的剑印,有了‘天下神意’辅助,再加上你强大无比的精神力控制心剑,只要练至大成,天下无敌应该不是说说而已。”

“哇!”时辰眼睛发亮,“那我晚上起夜是不是不用摸黑去开灯了?”

阿城:?

他突然觉得一阵心累,开始怀疑在时代浪潮来临之前把所有东西一股脑灌输给时辰到底是对是错……

时辰见阿城一副完全不想理他的样子,也乐得不去讨嫌,开始用意念凝聚成剑到处乱斩,好端端的演武场没几分钟就被他捣鼓的像是土匪过境似的……

这会儿阿城终于回过神来,按了按手,制止了他。

阿城撇了撇嘴道:“就你现在这点儿力量还乱用,小心透支神念变成白痴。”虽然他很理解时辰刚过获得新力量的心,但是这种破坏公物的行为到底是跟谁学的啊?这倒霉孩子!

“那你不早说?”时辰一愣,果然,刚开始那股兴奋劲儿一过,一股深深的疲劳感从大脑深处涌现,感觉像是连着通宵两天打游戏的感觉,恨不得马上沾着枕头就昏死过去。

阿城看见时辰脸色一变就明白了,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你也没问啊,哈哈哈哈你真是个白痴,动动脑子就知道了,你也不想想这种远程控制的秘术有多耗能量?真当你是超人啊。”

时辰真是无语凝噎,阿城肯定早就想到了,就是不马上告诉他,非得等到他不小心用过头了才说,就是等着他出洋相呢,这才一会儿他连站都站不稳了,走路都打飘,精神力消耗一空的后遗症可见一斑。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我确实是故意让你耗空力量的,你站那别动。”阿城一个闪出现在了时辰的面前,一指点住时辰的眉心:“在你觉醒之后我已经没法给你灌输力量了,只能在你精神力消耗一空的时候才有办法。”

“我的本源在之前一战中损耗严重,中途刚开始沉睡又被打断,重伤状态一直没有得到修养,反而更加严重。现在我……”话未说完,阿城的投影像是信号不好的黑白电视一样,突然产生了波浪形的扭曲,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时辰一惊:“你没事吧,咋就没信号了呢?”

阿城满脸黑线:“是啊,你挡我信号了!”

时辰沉默不语,其实他心里明白阿城的状态,从阿城在地球第一次被召唤出来后他就能隐隐感觉到对方的状态,毕竟是契约连接的灵魂,不可能只有阿城能窥探时辰的灵魂的,反过来同样也能做到,只不过阿城的修为浩如墨渊,绝不是现阶段的时辰可以拍马赶上的。

看阿城这个踟蹰不决的样子,时辰心中不免猜测,他该不会是要留遗言了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三道符印

两人心念相通,时辰这的心思一冒出来,阿城就知道了,这会儿他的脸更黑了,不是受伤的,而是气的。狂沙文学网

“你个混小子,就咒着我死是吧。”阿城反手就给他后脑勺一掌,时辰这会儿晕乎乎地硬是没躲开这慢腾腾的一下,但也由此看出阿城的虚弱程度了,他平时打自己时那胳膊可都是能挥出幻影的……

“好了不闹了,说正事。”阿城重新将投影凝聚了一遍,防止出现刚才那种突然波动的况,“我说过我不会,我需要一次真正的闭关静养,本想在你挑完一圈崇天界再回龙纹里静养的,一来时间不等人,我受的伤比想象中严重,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二来,既然恰巧来到了齐家,那么久顺应命运吧。之玉是可以信任的人,接下来我要把你交给他的,由他来带领你继续走向武道一途的深处。说起来之玉子温和,说和也一板一眼的,他比我更适合当老师,你就在这里跟他学到可以控制你的力量再走吧。”

“这次我要开启的沉睡是不可打断的,除非你死了,所以我要在沉睡前交给你一些保命的能力。”阿城重新将手指点在时辰眉心,一点金光由指尖催发,一闪而入。

时辰感觉到三道古朴繁复的符文被打入他的魂海,和天下神意一并悬浮在空中。

“你与我已是一心同体,自然能共享我的天赋能力,但是龙族的力量并非凡人可以轻易使用的,所以刚才那段时间我炼制了三道符印,作为开启龙族力量的法门,只要用精神力激活符印就可以使用了。切记不可随意乱用,符印是会消耗的,每道符印大概够用个四五次,视况而定,在我苏醒之前尽量保留一分力量。”

“你说的之玉,就是大长老吧?”

时辰老实点头,在得到阿城的肯定之后就闭嘴了。他知道阿城现在时间很紧张,因为阿城刚刚才重新凝结的躯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又有了波动的迹象,可见阿城现在的状态有多差了。

阿城脸色一变,对此颇为无奈,语速又快了几分:“本来还有很多要叮嘱你的东西,不过那些话之玉应该会告诉你。接下来长话短说吧。我给你的三个法门,你用心神细读一会儿也能得知,不过为了避免你乱用还是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第一道符印是窥破,这是龙族本的天赋能力,可以看破能量流动的路径。想必你已经体会到一部分了,但是没有龙族躯还是很难发挥到最大程度的,这个不是正面战斗用的,其中真意需要你自己思考。”

“第二道符印是渡舟,开启符印后你会变到空间契合状态,这世界上没什么东西能对你产生阻力,包括空间本。”

“第三道符印是龙变,是我留给你的唯一战斗力量,这道符印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激**内稀薄的龙类血统,让它们占据上分,给你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就像赵家那个小姑娘一样,最后这招一定要慎用,一旦用多了,你体内的龙血会反噬人类的血液,最后把你侵蚀成不伦不类的怪物。”

时辰听到这里顿时一惊:“啊?我体内有龙血?是你给我的吗?”

“不是。”阿城摇头道,“每个人类体内都有一定程度的稀薄龙血,不然为什么一些人类先祖要撑自己是龙的传人?他们可不是随意胡诌的。”

说话间阿城的影又开始抖动了,本来清晰的影子变得模糊了起来,一些雪白的光点从上各处突兀浮现,像是电视机屏幕上涌现的雪花一样,伴随着阿城的声音都有些失真了。

时辰心道不好,可又不知道可以做什么,手足无措,到这个时候他才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心态,只恨自己学的不够多,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保护别人。

阿城洒然一笑,声音已经完全变形了:“呵呵,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做的就是不要老是让我担心。”以他的惨淡状态,还要为时辰凝聚三道符印,已是极为不易了,能坚持到现在基本上靠的就是他的执念。

真想看到最后的风景啊,可惜现在应该是不行了。他需要一段很长的、质量上好的沉睡,就像他的那些龙类同伴一样。

“不多说了,我这次沉睡会持续很久,可能是一两年,可能是千百年,我也说不准。以后你也不用担心我偷窥你**了,哈哈。”阿城摸了摸时辰的脑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你啊,以后一个人千万要小心,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唯有一点,答应我不要死。”

时辰破天荒的没有反抗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阿城最后努力凝聚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然后形便消散了。

阿城人影消散,但那衣服却有如实质般唰的坠在地上,时辰一愣,连忙捡了起来,触手柔软,捎带有些温暖,显然是刚刚有人穿过的。

不是影子!

时辰明白阿城最后还是不忍心,又给他留了件法宝,这件袍子从千年前阿城上齐家开始就穿着了,直至今,能让挑剔的龙王穿这么久的东西,想必一定是什么宝物,而且看阿城经常从袍子里掏东西的样子,好像还是个空间口袋?

“哎,人越欠越大了,以后也不知道怎么还。”时辰捡起蓝白色云纹的白袍,缓缓地穿在上,仿佛还能感受到上一个主人的体温,这衣服的前任主人在一分钟前还点着他的脑袋让他不要死。

“我一定会变得更强的……不只是为了自己,还要为了我边的人。”时辰咬着牙发誓,他再也不想看到别人一味为他付出的样子了,既揪心又愧疚,却又无法拒绝……

峰顶上人影一动,是那大长老又回来了,看来他能cāo)控某种秘法在齐家境内随意转移。

齐之玉双脚落地,看到四周碎石乱溅的样子,顿时大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不过看到时辰正正好好的站那,好像没什么事的样子,顿时有点疑惑。

等一下!

齐之玉突然发现了什么,颤抖的手指着时辰,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了:“你……你穿的是先生的袍子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年轻人要敢拼敢追

时辰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这件袍子,穿在阿城上就如同定做般贴,本以为穿在自己上会长出一截,没想到也是恰好合,不知道是什么况。他楞了一下回道:“啊?是啊。”

“先生居然把他最喜的衣服给你了……”齐之玉眼眶隐隐含泪,颤声道,“你认真回答我,先生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在我离开的那一会儿就消散了?”

齐之玉双足顿地,哭嚎道:“学生不孝啊,未能见你最后一面……”

时辰被他这一下都搞懵了,连忙道:“阿城没死!”

平里威严无比的大长老如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他一把拨开时辰伸过去的手:“你劝我也没用的,今天我一定要哭一下……”

“诶,他没死啊?”

“对啊。你刚才根本没给我机会说嘛……”时辰尴尬地点头,“他灵魂受创太严重,先去龙纹里沉睡了,这衣服大概是留给我保命的吧。”

“原来如此!”齐之玉喜上眉梢,一转脸就抹干了眼泪,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马上换了一副正经的面孔,对着时辰轻咳了一声,小声道:“今天的事还请不要说出去……”

不说别的,光是这份瞬间变脸的功夫就足够时辰学很久了。

齐之玉尴尬无比,他是真没想到阿城能做到这一步,把几百年不离的法袍都交给时辰了,刚才乍一看还以为是交留遗物了呢,他回看了四周的破坏景象,转移话题道:“看样子你已经在先生的指点下领悟剑道总纲的精义了吧?”

时辰也不好说是不是,好在刚才阿城为了注入的三道符印顺带着恢复了他不少精神力,他可以再演示一遍。他二话不说,又凝聚意念成剑在地上划了一道,跟刚开始的威力倒是差了不少,这与他的精神力和控制力都有关系。

齐之玉细细感受时辰斩出一剑的过程,他可以很清楚地确定刚才时辰并没有动用剑气,也不是什么无形御剑的手段,顿时惊疑不已:“难道是……”

时辰也不是卖关子的人,直接抢答道:“是心剑阿城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心剑,心剑!”齐之玉反复念叨,显然是被这个词所震惊,“心剑是一字诀中最难的一篇,可以说齐家千年以来并无一人学会,就连当初一度被认为有望恢复远古剑仙光辉的家姐也没能学会。”说完又用一个复杂的眼神看了时辰一眼。

时辰都快被这半大老头儿吓到了,一会儿哭一会儿闹的,眼神还时不时带点幽怨,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啊,这么一想下来心虚的很,以后还要跟着他学武呢,这可咋办啊。

“你不要用这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啊,我根本没有一点心得,全靠阿城给我的黑炎……”

“也罢,追究这个没有意义。”齐之玉摇了摇头,“齐家兴盛之路也不在一剑之法上,真正的大道绝不是一招一式就能下定论的。倒是你,先生在沉睡前有吩咐过什么吗?”

时辰便将阿城准备把他托福给大长老的那段话复述了一遍。

齐之玉一手捋须,脸上喜色愈浓,赞叹道:“先生所想与我不谋而合啊!”随后他轻声自言自语道:“姐姐的转生可能是命运的一次妥协,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吗?看来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那就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就是内堂弟子了,由我亲自执教,地点就在这座云阙峰吧。你的令牌我已经为你激活了,齐家上下任何地方你都可去得,包括藏经阁……”齐之玉打了个哈哈,“想必你也不喜欢。”

时辰疯狂点头,让他看书还不如让他多练几圈呢,看书实在是太痛苦了。

齐之玉微微一笑:“本想说明早晨随我来此习武,不过想了想,太过急躁也不见得事半功倍,你也有你想做的事对吧?”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的心思,所谓人老成精便是如此了,二长老看不明白的东西,只是一个表,大长老心中就明白了几分。

时辰尴尬地低下了头,装作看脚下的风景。

“这样也好,给你几天时间,熟悉一下齐家的环境,若是能融入整个群体就更好了,等你想习武的时候,用精神力激发令牌即可,无论你在齐家任何一处,我都能随时感到。”齐之玉淡淡道,“至于现在……老夫还是成人之美。”

说罢一拍时辰肩膀,霎时间天地倒转,下个瞬间时辰又回到了黑树林外边儿,不过这会儿好像是站在出口处,前面是一道光秃秃的悬崖,悬崖边上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小屋,再往外就是无尽的天际了。

“去吧。年轻人就要敢拼敢追。”齐之玉微笑着看着时辰,用十分认真的语气道,“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啊。”说完这句话他便消失在了原地,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

后悔?为什么会后悔啊?

时辰想不通大长老最后说的这句话,上前推开了门,简陋的房间里正坐着一个人齐临月双手摆在膝盖上看着他,两只眼睛眯在一起,脸上带着狡猾的笑容,像只可的小狐狸。

时辰大概猜到了大长老带他来的用意,只是没想明白为啥齐临月就坐那一动不动,脸上还带着奇怪的笑容,难道是门里有陷阱?他上下左右都看了一圈,门框上也没挂着粉袋水桶啥的啊。

“这是哪里要暗算我吗?”时辰挠了挠头,,齐临月注意到他的动作,脸上笑意更浓,却不说话。

他不再多想,直接一步迈了进去,反正她不会害自己,想这么多干什么。

哪知道迈进屋子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压力瞬间降临在他上,随后仿佛无数利刃从天而降,尽数击打在他的外袍上,好在阿城留下了这件法宝,要不然进门的瞬间他就受伤了。

时辰一个趔趄,不过还是站住了脚,惊道:“什么东西?难道这房间里有一个剑阵?”

齐临月没有动,只是正色道:“不是剑阵,是先辈留下的剑意,既然你已经练剑了,就认真感悟其中神意,对你有很大的帮助……”她话还未说完,眼前况陡然一变,那股盘旋在空中的恐怖意念仿佛找到了目标,突然形成一道洪流向着时辰的天灵感冲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前世身份

齐临月面色大变,想出手相救却以来不及,虽说她已适应了这间小屋里的剑意威压,可以勉强正常生活了,不过离行动自如还差得远,在她一步跨出去的瞬间,平衡被打破,齐临月一个趔趄被凛冽的剑意压倒在地,好在她已经养成了在房间里时刻运转剑气护住周的习惯,才没在那一下中受伤。狂沙文学网

她万分紧张得抬头看着小屋上空的剑意,恐怖威压已经凝成实质,在盘旋下落的过程中凝聚出一柄金色的小剑。

齐临月大喊:“小心!”随后金光一闪,没入时辰的头顶,这一切发生的很快,时辰从头到尾就露出了一个疑问的神色,一切就结束了……

金光小剑没入他的天灵感之后便悄无声息,随之而来的是时辰的双瞳变成耀眼的金色,眼底仿佛流淌着空灵而又强大的剑意,在小屋里盘踞千年的上古剑意并没有伤害他,而是借助齐家秘法尽数传承于他……

“怎么会?!”齐临月满脸的难以置信,从古至今在这个小屋住过的人不下一百,可其中就连能顶住这道威压修炼感悟的人都没有多少,能做到齐临月这般举重若轻的已是其中佼佼者了,她也尝试过去收复这道盘旋千古都没有流逝的恐怖剑意,但是根本不可能,它桀骜不驯,如同一位亘古皇者,只有你可以向他它服,绝不可能颠倒过来。

但这弱鸡是怎么做到的?

齐临月觉得从见到时辰以后,所有常识都被打破了。她完全看不出时辰从进门后做了什么特别的动作,也不知道他那一纯熟的剑术是哪里来的。那剑意见了他简直就像是小猫见了回家的主人一样兴奋无比,高高跃起一头栽入主人怀里。

这个世界怎么会这样?宝物都喜欢衰仔这一型的吗……

在齐临月开始对自己十余年苦修产生怀疑之时,传承已经结束了,时辰的双眼恢复正常,不过还是满脸的疑问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从进入齐家到现在,才第一天,他已是满脑子剑意,满肚子剑气,魂海里还藏着大大小小四道符印,可以说浑都是宝藏了,要换成游戏里,这种就是走路都带光的大土豪,毫不怀疑只要打倒了他就可以爆一地橙装而且直接满级……

时辰从惊讶中恢复回来,顺带着打了个饱嗝儿:“这……就是你设置的陷阱吗?”

齐临月突然有种要不要当场打死这个jiàn)人的冲动,满脸郁闷地点头道:“这是这间屋子的制,我被勒令在这里接受惩罚。”

“诶,是制吗?怎么被我吃了。”时辰打量着这间小屋,屋子虽小,不过家具倒是一应俱全,被褥茶具都是新的,除了住处稍微简陋一点儿,实在想不通这跟惩罚到底哪里沾边了。

不过他还是问道:“你怎么会被惩罚,在剑陵里你也没做什么错事吧?”

“你猜的不错,确实是因为剑陵之事,但是你不懂世家。”齐临月缓缓摇头,“在这里充满了竞争,没有成功,就等于失败,失败就要接受责罚,再加上弄丢了家传宝剑……”

“家传宝剑?是雨吗?”时辰伸出手,掌心处勾勒出一道剑印,正好是齐家传承的标志,那道剑印金光一放,无数光点从中用处,在距离掌心一寸处拼凑出一把玉质透亮的短剑,正是雨。

齐临月当场楞在那里,更加怀疑人生了,当秘境破碎,形成了巨大的暗流风暴,这弱鸡是怎么从中取得雨的?经历了那些事,她与时辰早已不是互相试探防备的关系,于是她便直接开口问了。

“这个啊?”时辰挠挠头,:“阿城跟我说,当时我的血沾在上面,就完成了认主,自动收入体内滋养了。”

齐临月点点头,面有所思的样子。以她所见所闻看来,这小剑好像不是武者用的剑,更像是术士中的异类剑修所用的法剑,可以滴血认主,又可以随心所的收入体内。

她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眯起眼睛笑着说:“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说好的让你交代,怎么光成了你问我了呢?”

齐家小女王一拍桌子,横眉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为什么你现在变得这么强,从实招来!”末了还轻声念了一句:“那我以后可怎么欺负你呢?”

时辰挑一部分可以说的东西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关于阿城的那部分倒不是不能说,只是说了之后齐临月也不一定能明白其中缘由,因为阿城不愿意把从前的故事告诉他,他也是迷迷糊糊的,只得作罢。

“觉醒?!”齐临月轻轻念着这个陌生的词,这个概念在武者世界里是不可能存在的,有也是在玄之又玄的术士世界中,可时辰那一本领分明就是高超纯熟的剑术,与星链术士半点都不搭边儿……

等一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是前世觉醒的话,能在黑树林中收走剑魂和剑气,又能收走这屋子的剑意,那么前世的份基本上是呼之出了黑树林和这间小屋本就是同一个人留下的“宝藏”。

齐临月不再搭理时辰,而是在屋内的书架上到处翻找大长老在决定齐临月的闭之后便让人送了食物和一书架的藏书过来,让齐临月在修的同时也可以修,这倒给予了她现在一些便利,若是在闭期间冲入藏经阁,势必会引起其他长老的不满。

她在书架中上下翻找,终于找到了那本几乎可以说是演义小说的史书,她之前就曾经看过,里面讲的是齐家一些地和怪谈的来源,出处不可考究,不过写的倒是有模有样的,让人难以生疑。

齐临月无视了时辰疑惑的眼神和问话,在书中不停翻找,终于找到了先前看过的那一页,那里记载了一个齐家清缴内部叛徒的故事。

她一目十行的扫过去,终于在故事里找到了主角的名字。她看着那一段段野史,对着时辰一字一句地说:

“你的前世份我可能已经找到了,叫做齐清清。”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准睡觉

“齐清清?”时辰在黑炎的那段回忆里听过这个名字,而他当时所处的视角……就是齐清清,是巧合吗?

他一时也起了好奇心,拿过齐临月手中的泛黄书册翻了起来,这确实不是什么正史记载,而是类似坊间传闻的演义小说,能传到现在也算不容易了。狂沙文学网

故事讲的是齐家百年最有望进入剑仙境界的内堂弟子齐清清试图帮助龙类逃脱,遭到齐家众人的围剿,最后在天枢的加入下被迫无奈,献祭了自己化作封印,将自己和那条龙困在了一个不见天的地方,故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非常简单,就算传出去也不过是供人做饭后的笑谈罢了,但是时辰很清楚,故事不一定是真的,但是这个名字一定是存在过的。

那个活泼俏皮的姑娘……是自己的前世吗?一想到阿城看他的眼神他大概也想明白几分了,这故事很可能大部分都是真实的,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阿城一直不离不弃的带着他了……是亏欠吗?

齐临月见他满脸思索的样子,好奇地凑上来问:“有回想起什么来吗?”

时辰摇了摇头:“没有,可能还缺了点什么吧。”话虽如此,其实他已经将细微的线索连接起来了,拼凑出了一部分的真相,但是这种尴尬的事又不好意思告诉齐临月。

齐临月问道:“那个救你的人,跟你前世有关?”

时辰点了点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在齐临月并未追问,点了点头就算揭过审问环节了,她并不是要知道真相什么的,她只是怕这个傻小子被人欺骗利用。

经历了一天的事,这会儿已经是月上柳梢了,大长老适时地出现敲了敲门,缓解了两人的尴尬。

齐临月上前开了门,大长老进门就发现了徜徉在小屋里的那股剑意已经消失了,同时又看到桌子上那本书,也没说什么,只是呵呵一笑,便带着时辰转移走了。

时辰被带领到先前看到的那片住宅区,都是普普通通的木质房屋,像是那种老街区的普通人家,不算太差,但跟豪华这个词儿肯定不搭边,时辰还以为那些武学世家住的都是豪宅大院呢,墙起码都是三米往上的,后院儿里起码养点名花异兽,再来个几百平的大湖,里面种满荷花,这才算世家嘛,而纵观齐家上下,也只有山脚下那座六角飞檐玲珑宝塔才算得上有那么点味道,大长老说那是齐家的藏经阁。

这状况看起来就像是贫困区逃难到这来似的,倒也符合真正的“世外桃源”。

大长老注意到时辰惊异的眼神,笑了笑:“倒不是说齐家负担不起华美的建筑和衣食,齐家讲究修,并不在乎外物的多寡,这也是每一名剑客应该做到的。”

其实可怜的大长老在心里说就是真的穷,先祖规定齐家人不得随意出世,入世者不得以金钱作为行侠仗义的报酬……

万物因果,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齐家能持续至今,仍未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大概就是这个缘由了。

在大长老的带领下他们走向了东区一间没有亮着灯火的小屋,想必应该是空屋。

大长老道:“里面已经准备齐整了,可以直接入住,接下来的子里你就住这里吧。”他笑了笑:“当然,你要是有本事搬到乱剑崖那个小屋我也没意见,哈哈。”这老不修说完就跑了,只留下窘迫的时辰站在原地。

心中暗暗吐槽这大长老怎么没个正经的,时辰推开了门,屋子里的装饰与齐临月所住的小屋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看上去新了一些,缺了一个梳妆台,想必是为男弟子准备的厢房。里面被褥用具都是一应俱全,还有个武器架。

时辰简单的洗漱一番就躺在上休息了,吹灭了灯,躺在上发呆。他在回想今天一天里发生的事,得到了很多东西,还有新的力量,虽然不会用,但是大长老说了后他会带领自己修行;又见到了齐临月,她的气色很好,好像武功又精进了;最重要的是阿城真的沉睡了,他已经不会再像找玩具的小孩子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呼唤阿城了,如果他的转世是宿命的话,那么一定有必须他来做的事。

他也该自己起膛面对了,有句话说得好,当你开始喜欢上一个女孩的时候,你就变成男人了,再也不能幼稚了。

以后的路,未必就走的轻松啊。

他叹了口气,不再多想,闭上眼睡下了。

眼帘合上之时,环境陡然一变,时辰站在一片意盎然的草原上,举目四顾无人,只有中间立着一颗参天古树,树上痕迹斑驳,满是刀剑斩过的印记。

这不是他精神世界的固化场景吗?怎么一睡着就过来了?

时辰走近树,发现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字体潦草而又不失俊逸,是阿城的笔迹,字的内容是:你以为我会让你睡觉吗?嘿嘿。末尾还画了个jiàn)jiàn)的笑脸。

一看就是阿城的风格,看来以后真的没有睡眠了。

不过阿城说过,这是精神世界内的修炼,实际上跟休息没什么两样,醒来也不会感觉疲惫,就相当于进入时间停止的世界里修行,比其他人多了一倍的时间,由此也能看出阿城的良苦用心了。

只是……真的有这么紧迫吗?

时辰不太理解,但是他信任阿城,于是拿出白天觉醒的那些剑招开始在树上劳作起来,这道树形封印还是一如既往的牢固,剑站在上面只会被一股怪力弹开,泛起一道火星。

这回他学聪明了,找着上次留下痕迹的点,对准了才劈砍,一剑又一剑中他的剑招开始融会贯通,丹田里盘积不动的剑气也随之被一点一点引动,附加在剑上。

有了剑气加持之后对砍树有了显著的效果,一时间坚硬无比的树居然被砍的木屑乱飞,不过于是十几米粗的树来说,依然是杯水车薪,要破除这个封印,需要不只是一之功,还得有水磨功夫。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晨练

很多时候你并不喜欢一件事物,但是沉浸已久后,喜不喜欢这种事早已抛之脑后了。狂沙文学网时辰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他惫懒、怠惰,但是又很容易沉浸于一件事物,一做到底,完全忘了其中缘由和结果,纯粹地享受着这个过程,认真其实也是懒的一个分支啊,早点做完就可以用省下的时间摸鱼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在树上砍出了一个二十厘米深、七八厘米宽的一个大口子,与整棵树比还是不值一提,不过相比于之前的一剑都斩不进已经是很不错的成就了。

他突然感到一阵疲乏,大概是时间差不多了,眼前一晃,又回到了那个厢房内,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外面一阵整齐的呼喝声和奔跑的脚步声,时辰打开窗户,看到外面的一行人排着队沿着演武场跑步,还有一些人在演武场上对着铁偶练剑,或是两两成对,拿着木剑对练,可谓是闹至极。

队伍中有人看到了窗户内的时辰,那人一愣,刚想说怎么没见过你,不过想想最近是不是又有外人来齐家学剑了,于是临时改口道:“哎那个,你怎么不出来做早功啊?”

时辰怔了一下,才发现喊的是自己,原来学剑还要晨练啊,虽然万般不想去,不过初来乍到的,为了融入群体也得加入一下嘛。

“哎来了来了,等我啊。”时辰没有穿上阿城那件白袍,而是换上了边准备好的一白色练功服,他从小到大都是普普通通的那种人,向来都是随大流,没有太多的主见,藏在人群中也不会显露出自己的不同。一般的高中生都想彰显自己的个,就算校规百般阻挠也会坚持穿自己的衣服,而时辰夏秋冬都穿校服,从不例外,一是懒,二就是从众。

时辰匆匆忙忙地披上衣服加入了队伍一起绕着演武场晨跑,不知道在他起之前他们跑了多少圈,好像这只是自发的,并没有任何人监督,剑气和李胜虎给的洗髓药物拓宽了他的经脉,提高了他的体质,本来一千米都勉强及格的时辰居然能轻轻松松跟上大部队的速度,丝毫没有疲惫和喘不过气的感觉。

跑了几圈后大家就散了,有的去旁边举铁,有的去压腿,有的去架子上拿了把软剑哗啦哗啦地舞了起来,活像大清早公园里晨练的老头老太太……

而更多的人则是结成小股的团队的涌现食堂,正常人都是要吃早饭的嘛。刚才喊时辰过来做早功的那个人在跑完之后也是嬉皮笑脸地搭着时辰的肩,揽着他跟上前边儿的队伍。

时辰有些抗拒,他本就不擅长跟陌生人说话,更别说这种自来熟的人,那人见时辰这表,笑了笑,手上都是没放:“兄弟,我们都是外家弟子,别这么抗拒嘛,大家认识认识,后也好有个照顾。”

“我……”

“我什么我,来了这里都是自家兄弟!”那人拍着脯道,“在下牧州城刘清豪,你叫我阿塞就好了。当地非常有名的通州拳王就是我老爹,以后你要是出去了,到牧州城,报我名字,基本上吃喝玩乐都能记账。”

时辰惊了,这吊人的槽点也太多了吧:“等一下!兄台你叫刘清豪,为什么让我叫你阿塞啊?而且你家不是在牧州城吗?为什么你老爹是通州拳王……哦对,为什么你老爹是拳王,你要来练剑啊!”

“兄弟你有所不知啊。”刘清豪更加亲近地搂着时辰,“我家原先在通州发迹,后来搬家去了牧州城。至于阿塞,这是我小名啦,从小就这么叫起的,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基本上只有我家人朋友会这么叫我的,兄弟我们一见如故,以后叫我小名就可以了!”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更简单啦。兄弟你还是太死板,谁说拳王的儿子就得练拳啊?渔夫的儿子也不一定就打渔啊。打小我就玩儿剑,这不是一有机会就来齐家学剑了吗?我老爹可是为了我进齐家废了不少钱啊,怎么说也得学个有模有样的再回去。”

“诶,齐家学剑还要收钱吗?”时辰有点疑惑,这话跟大长老说的不一样啊,他不是说真正的剑客不为外物所迷惑吗,怎么搞起了200收徒联系二号麦的行为了?

“要啊,兄弟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刘清豪探着脑袋看了看四周,凑近时辰的耳朵小声道:“这事儿说起来不算隐秘,不过确实多人还不知道的,暂时算小道消息吧。我跟你说,齐家在不久之后就会入世了,这次广收门生就是为入世做准备。他们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要么是真的好苗子,要么就得是特别有门路有钱,我呢,刚好在两者之间,刚好天赋到不了门槛,但是架不住我老爹有钱啊。”

言语之中无不得意,但是又没有傲气凌人的样子,时辰觉得这沙雕还有意思的,还真就这么跟他聊了起来。

一会儿就到了食堂,里面倒是开阔的,一排排木桌木凳,连在一起,前面已经有两排人排队等着打饭了。

刘清豪领着时辰去拐角处一个台子那里领了餐具,跟在排队的末端。

刘清豪神神秘秘地说:“兄弟,等下你可要小心了,手上功夫不到位的人可是吃不到早饭的。”

时辰:?

这话谁听得懂啊,又不是手语学校,手上功夫没学好还报不了菜名了是吧?

可是时辰再问,他就什么也不说了,满脸神秘的样子,就一句:“等下你就看好吧。”这会儿他排在队伍后面,听着前面噼里啪啦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像闹的很。

时辰在队伍末端探头探脑,刘清豪排他后边儿,但是前面的人比较高大,挡住了打饭处的场景:“不会是打饭之余弄俩锅碗瓢盆什么的搞了个交响乐队吧?”

不一会儿就轮到时辰了,前边的人噼里啪啦一阵之后端着盘子就离开了,然后他看见一个带着围巾的中年大妈拎着一手铁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前边儿三个大盆,装着包子、大饼和稀粥。

大妈道:“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啊,规矩应该知道吧?”

时辰茫然地摇摇头。

“不知道?那你人缘儿不行啊。”大妈露出鄙夷的神色,“不过就算不知道也没用,这豆浆、大饼,还有稀粥,你要啥?”

“哦哦,我要稀粥跟包子就行。”

大妈点了点头,握着铁勺的手陡然一抬,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戳向时辰!

第一百一十九章 会剑法的大妈

那铁勺出击的线路虚无缥缈,刹那间时辰凭感觉判断出那是齐家剑中的一式,不过叫不上名字。狂沙文学网

在他反应的瞬间铁勺就到了,时辰下意识将筷子挡在前,做了个守剑式的动作,一晚上的训练成果在此体现。

打菜大妈出招的力度很不错,可以说是遒劲有力了,角度也很标准,像是流水线上出来的标准作品,只是速度上差了一些。如此近的距离,在没有防备的况下,若是换一个剑术有成的剑客,此时已经把剑抵在对手的喉咙上了。

铁勺打在了筷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就弹了出去,打菜大妈低喝一声“好!”,又是平直中正地递出一勺,取其下三路。

时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难怪排在后面就听见前面噼里啪啦的,这大妈也太能事儿了吧?不过有预料之后接住这招就不难了,一是铁勺不是剑,它有一个非常大的受力面,可以轻松拦下,二来就是大妈的出招速度确实不算快。

俩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时辰实在是受不了了,这大早上的肚子空空,这不是闹着玩儿吗?

他回想起那天齐北川的诡异剑招,用的招式分明就是正正经经的齐家剑招,可每招之间他总会加一些奇妙的剑招,再配上他那股绵密如雪的剑气,对战之时总感觉有一种剑被缠住的感觉,若不是刚刚吸收了剑气状态上佳,怕是几个照面间就被缴了剑。

时辰突然奇想的准备试试这招,面对大妈从旁侧击的铁勺,他没有守也没有用反击,而是依着大妈出招的轨迹用筷子缠了上去,同时手腕一抖,一小缕剑气附在筷子上。

双筷一引一缴,居然就这么把大妈手里的铁勺给夺走了。不过筷子脆弱的介质不堪剑气重负,“啪”的一下断成数节掉在了地上,那打菜的铁勺倒是稳稳地落入了时辰手中。

时辰和打菜大妈对视了两秒,面面相觑,场面极其尴尬……

“小伙子你真行啊!”大妈笑容满面,“自打我负责早上的打菜,第一次碰到你这么厉害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时辰尴尬地摸头,顺手把铁勺还了回去:“我……我新来的,不厉害不厉害。”

“小伙子真谦虚啊。”的大妈接过铁勺,抄了俩大包放在时辰盆里,又盛了一大碗稀粥递过来,旁边人眼睛都看直了,这大妈号称是蹲守在厨房门口的铁巨人,一是难以通过,二就是抠……今天居然打了这么多,可见她的心有多好了,后的刘清豪也是唏嘘不已,一直在后边儿给时辰比大拇指。

时辰刚想走,不料又被大妈拽住衣角:“你这是什么剑招啊,看起来很熟悉,但是又跟别人的不一样,没见其他弟子用过啊。能不能教我?”大妈豪气冲天地一拍大腿:“只要你教会了我,以后这食肆里的菜你想吃啥就吃啥,吃不惯的我就叫大厨给你单开,成不?”

周围的众人都是哄笑,得,这武痴大妈又开始了,又一个倒霉蛋被她缠上了,不过有些人倒也是羡慕不已,以前被她缠上要求教武功的也没这么好待遇啊,单独开小灶都来了,由此可见大妈此时的心有多激动,像是饥渴的人遇见甘霖大雨,炽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时辰被她的看得浑毛毛的,叹了口气,这大妈可真够麻烦的,难怪这么多人不来吃早饭呢……眼见这会儿应该是没法脱了,只能勉强道:“我倒是想教,但是我也用不太好,刚才只是用剑气勉强模仿了一下那个齐北川的招式,学的也不是很像样……”

此话一出周遭皆是一片哗然,“剑气!”“齐北……哦不,大师兄!”

大妈的眼神也变了:“你是内堂弟子?”

“对啊,昨天刚进的。”时辰疑惑地看了看周围的人,“你们没跟齐北川交手过吗?”

“刚来就进了内堂!还能跟大师兄交手!”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冷气,齐齐地摇了摇头。

时辰问道:“齐北川很厉害吗?”他从昨天的交手里只感觉齐北川打法很具有创新,人也很疯狂,但是要说多厉害倒是没啥感觉,毕竟他的武道路从一开始就是看着齐临月、李苍蓝、阿城这些大佬起步的,后面又觉醒了,相当于起步就是出自带一神装的,一般人怎么跟这种自带光环的挂bi)比……

大妈道:“内堂弟子的剑法确实精妙,不是我辈能揣测的,那我就不缠着你了。”

后的刘清豪使劲拿手指戳时辰,两个人在众人又羡慕又嫉妒的目光下走出了队伍,好在没有能让视线具有杀伤力的功法,要不然这会儿时辰已经被戳成筛子了……

“你怎么没告诉你是内堂弟子呢?话说新弟子怎么会一进来就能进入内堂学剑,你是不是关系比我还硬啊?”刘清豪在后面小声问,这会儿他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股我老子有钱我有功夫的自豪感了。

“噢,你没问啊。关系倒没什么关系,我谁也不认识的,就认识一个大长老,他说让我跟着他学剑。”时辰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抓了个包子就咬了一口,这包馅儿大皮包,汁水还多,味道可以说是很不错了,让他不由得惊叹齐家弟子的待遇还不错。

“大长老!”刘清豪倒吸一口冷气,比刚才更加了,如果是之前他是虚假意装模作样的话,那现在可就是满满的真实意了,恨不得把脸贴在时辰鞋垫上,“哥们儿,外姓弟子进内堂可是百年来头一回啊,更别说进大长老门下了。别说齐家弟子,听说就连长老里也没几个经常能见到大长老了,这回我可是捡到宝了,我叫你一声兄弟你可不能不答应啊。”

时辰想不通好好个人怎么就变成树袋熊挂他上了,还让不让人吃早饭了?

“答应答应,那你可以从我上下来了吗?”

第一百二十章 剑技讲堂

他一边吃包子一边吸溜着稀粥,头也不回地问道:“等下要去干什么,是去演武场上跟他们一起练剑吗?”

刘清豪也没一直保持tiǎn)狗状态,这会儿也在狼吞虎咽地吃早饭,他倒是没有跟大妈交手过,因为他塞了点儿银子给大妈……虽然会被大妈鄙视,但是有钱人的好处也就在这里体现了。狂沙文学网

“练剑?别开玩笑了,你一个内堂大神还跟我们一起练剑啊,大长老没有让你上他的峰学剑吗?”

时辰抬头思考了一下,大长老那天好像还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他说的原话是“以后你就在这个峰跟我学剑”,他没说具体是哪座峰……时辰一时有点尴尬:“他忘了跟我说在哪儿了。后来人就不见了,倒是给了我一个令牌,让我想学剑的时候呼唤他。”

说罢把大长老昨天给他的古朴令牌拿了出来,说起来他还没认真看过这块令牌呢,入手感觉不算太沉,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做成的,颜色偏暗,没有任何花纹,只纹了齐家的家徽在上面一柄小而秀气的剑,这柄剑也在时辰的手里。

“哈哈哈,还真是大长老的作风,神出鬼没,一句话交代半句人就没了……哎你居然有令牌,借我看看。”刘清豪满脸羡慕地抢过令牌,摸了好几圈才恋恋不舍地还给时辰,“只有齐家人才有的东西居然也给了你,看来大长老真的很看重你啊,你这家伙真的没有后台吗?”

时辰一想,好像还真有后台,阿城叫他兄弟,大长老叫阿城先生,不知道这算不算后台……不过就算是后台也不能告诉刘清豪,这事儿实在太耸人听闻了,传出去也不太好,只能随意地回了句:“没后台没后台,你看我这穷困潦倒的样子像有钱人吗?”

“也是。看你拿佩剑,锈都多厚了,也不知道去磨一磨,确实不像是有钱人。”刘清豪点点头,“反正你也没事干,等下我们去听一会儿外堂弟子的大课吧,今天的讲师好像是外边儿请来的颇有名气的剑客,就算你是天才也可以去听听老前辈的课,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时辰点头应,两人吃完之后麻利的收拾盘子放在门口的收盘处,然后便出门了。

刘清豪说的讲堂在西区,二人穿过一片房区后看见一座门口贴着对联和匾额的小屋,想必这里就是刘清豪所说的讲堂了。

里边儿是不少整齐排列的案几和坐台,墙壁上挂着一些颇有大家之风的书法字帖和先辈的画像,上方一个老书生模样的人正在摇头晃脑地讲课,看来已经上课了。

对于迟到这种事,时辰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两人从后边儿轻手轻脚地摸了进去,坐在靠后的空位上,先生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两只迟到的小老鼠,不过他气度还算不错,只是瞪了一眼便,没有中止讲课。

老先生继续道:“我们把剑法又称为剑点,只有掌握剑点,才能让剑术有法可依,有理可循。”

“剑的技击种类细腻繁多,在座的想必也有外家来的弟子,齐家传承千年的剑道固然堂皇,而那些外堂剑技却也不失精巧。”

“今天我们讲的是苍山剑法中的一式,名为拨云见雾,你们先看我演示。”说着,老先生的气势陡然一变,轻拍了一下讲台,侧佩剑冲天而起,被他握在手中,然后以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舞了起来,方便下面学生观看其中诀窍。

刘清豪小声道:“这位老先生是点苍派的前任掌门人陈玄关,退休晚年了也没什么事做,就来齐家谋了个剑术执教玩玩。虽然废话多了点,不过功夫还是很不错的,一些见解也十分中肯,毫不藏私,可以说是难得一遇的名师了。”

这里就可以看出,虽然刘清豪是靠关系进来的,但他也不是来混的,他确实是抱着认真求学的态度来的。

时辰没听懂他说的那些东西,但不影响他点头符合,做个样子也好嘛。

这时台上演示剑法的陈玄关突然停了下来,眼神定定地望着最后一排的刘清豪和时辰:“下面那个,听讲堂迟到就算了,还敢在下面窃窃私语,要么你们上来讲?”言语间已经带有些怒意,看来时辰他们在台下说悄悄话的行为令这个治学严谨的老学究不太开心。

时辰还在琢磨着这老掌门怎么跟他们数学老师说话一个样,突然感觉腿上一阵剧痛,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站起来了。

刘清豪这龟孙子拧他大腿!

时辰怒视着刘清豪,而后者则一脸委屈地对着他做口型,意思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有难同当个啊,光看你把我推出去了!时辰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那位老先生点名的是下面那个,又没说下面那个,自然是要他们推出一个人来受罚,而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事儿时辰平时也没少干……

陈玄关点头道:“能站出来接受惩戒也算不错,你叫什么?”

时辰知道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这个道理,此时当然不会油嘴滑舌,只得老实回答:“回先生的话,我叫时辰。”

陈玄关微笑道:“时辰是吧?你们这些人,虽说功夫不算精妙,倒也有不错的武夫体格了,用书院先生的戒尺想必是打不痛你们的手心的。”

台下一片哄笑。

“作为先生,体罚未免有些过激。所以这样吧,接下来你到台上来,与我对练,为台下同学演练一番点苍剑法的奥妙之处,这样你也能好好听这堂课,大家互惠互利,一举两得,你看如何?”

时辰心说您这公平个锤子啊,修炼几十年的老武者跟我这个新手对练,这不是公报私仇吗?等下自己不会被打得满头是包吧……

台下开始起哄,“时辰加油,你最棒!”“打倒陈老师!”其实他们在半天前还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起哄,人本就是喜欢看闹的动物,武者也是人,当然不会例外。这会儿见有闹可凑,他们倒不介意“捧一捧”这位新人。

只是,会不会捧杀,那就不是他们所考虑的范围了。

刘清豪也在下面戳着时辰小声说:“兄弟,这不是你最擅长的领域吗?上吧,让他们看看内堂弟子的底蕴!”

时辰苦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这地步还能怎么拒绝呢?只得硬着头皮穿过案几来到台上。

刘清豪为了表示鼓励,他还在后面挥了挥拳,带着领着大家一起喊:“辰哥加油,辰哥威武!”

“辰哥加油,辰哥威武!”

陈玄关面带微笑负手以待,虽说他很在意规章,但也算不上那种刻板教条的老夫子,此时他并不在意台下的起哄,都是孩子心,闹一闹没什么不好的,这是有活力的表现,若是学剑的人都是死气沉沉的,手中的剑缺了份“人气”,那才是衰败之相。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迎战陈玄关

这间屋子不大,除去讲台的空间,也就够两个人挪动一两步而已,显然不足以发生太过激烈的战斗。狂沙文学网

时辰看了看四周:“老师,这里好像不够活动拳脚……”

陈玄关哈哈大笑:“这点地方对付你足矣,若是能bi)老夫移动一步,那今天就算你赢了,以后的课也不用上了。”

时辰心说输了估计以后也不会上啊,不过口头上还是得答应。陈玄关扬了扬手中的剑,说道:“此剑并未老夫常用的佩剑,也算让你了,来吧,出全力打到我,让你看看点苍剑法的精妙之处。”

“真出全力啊?”

老夫子一瞪眼:“当然!你带剑了吧?”

时辰心想着满腔剑气无处发泄呢,正好可以浪费一些,便拿起了挂在腰侧的古朴佩剑,也不出鞘,就这么直地拿起来对着陈玄关,丹田里浩瀚如海的剑气开始涌动,沿着四经八脉疯狂奔流。

所有人看见他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剑都笑了,还有人起哄说“你这剑是不是不好使啊,要我的借你吗?”

时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的心神全部沉浸在内部的奇经八脉中,无法分神。

这是他第一次靠自己控制体内剑气的流动,这也是他第一次想试试全力出手,毕竟那老爷子都这么说了,不全力岂不是不给他面子?

他才发现原来控制剑气是那么的难,就好比是你的能力是控制物体移动,也许你可以轻松的移动一些勺子叉子的,但是面对一辆重型卡车,你肯定不能说挪动就挪动了。

现在时辰吸纳了黑树林的剑气底蕴,再加上渐滋生的量,此时体内潜藏的剑气与原先相比就好似之前那个比喻,而他现在正是一心在控制体内的这辆“重型卡车”,要让他从出发地丹田抵达目的地剑鞘,又不能伤到沿途的经脉。

不一会儿,他的额头就微微冒汗了,可见其中艰险,陈玄关笑眯眯地阻止了下面的学生捣乱:“可以了吗?如果需要准备时间的话可以跟我说,要是有什么需要蓄势或蓄力的招式也可以给你时间,但试无妨。”他这话倒不是自傲的表现,他能在人生暮年之际来到齐家的讲堂做教习,心中也存有见识一下天下各处剑技风景的念头,所以来了这个地方。

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学生,能给他带来多的惊喜呢?

陈玄关见时辰迟迟不出手,想必是在运转家族传承的一些强力秘法,便转向台下慢悠悠道:“点苍剑法的妙处在于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真真假假无法分别,入云雾般轻盈飘忽,劣处就在于直接的……”

话音未落,时辰已然出手,剑还是没有出鞘,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以“一”字型平划了过去。

他用的是齐家剑中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字诀。这话听起来矛盾,实则不然,此剑诀简单在没有固定招式,讲究的是对于剑气的凝练与释放,旨在用最少量的剑气造成最大的破坏力,那天二长老抵抗黑炎的擎天一击时用的就是一字诀。

一道眼可见的剑气呈冲击破的状态向外dàng)去,眨眼间就到了陈玄关的面前。我们的老夫子前一秒还在慷慨陈词,为台下人讲解着点苍剑法的优点与破绽,这会儿差点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一蹲腿,然后一缩脑袋,浩瀚的剑气已到前了。

他的临场反应不可谓不快,若是换一个愣头青在此刻,可能会尝试拔剑抵抗,或者是再蠢一点的可能都来不及反应,他们的下场都是一样的,就是被无往不破的剑气波斩做两段。

时辰前面的桌台、墙面、屋脊,还有屋外的装饰假山,无一例外全被一分为二,包括陈玄关头顶的一大撮花白头发……

陈玄关:……

台下众人:……

那些外堂弟子是因为震惊而不敢说话,而陈玄关是因为被吓到了说不出,说实话,他都这个年纪了,这会儿还能保持控制着下半不让自己尿裤子,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现在是和平时代,就连劫道山贼都是少之又少,这个时代的武者没有太多动手的机会,就算是陈玄关这种剑术大家也就比那些花架子好的有限,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现在腿还在抖呢……

时辰看着僵住不动的陈玄关,关心问道:“老爷子你没事吧……”

他能不担心吗,这老大爷看起来八十都算少的,刚才那剑就算没伤到他,光吓到就已经够呛了,他要马上往地上一趟那医药费算谁的?时辰不感慨,好在碰瓷的风气没从现世传到这里,要不然今天得把裤子都赔在这儿了。

虽然体上没有大碍,但是老爷子的精神上应该是有创伤了。时辰眼睁睁看着那道剑气擦着他的前额从顶心飞出,在花白而又飘逸的长发中开出了一条康庄大道,看这受灾程度,没个两三年估计是长不回来了,老爷子要是有心的话,以后可以换个发型转型去做重金属摇滚歌手……

“没、没事。”陈老爷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两腿还在不停大摆,每个人面对死亡来临的样子都是差不多的,武林高手也不会例外。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平静下来,叹了口气道:“后生可畏啊,你刚才用的是齐家剑吧?而且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海量的剑气,百年不兴的武道一途可能要因你而崛起了。”

时辰对他的赞叹毫无感觉,倒不是他自持份什么的,只是一个刚刚被你差点剃成莫西干头的老爷子的现场说教,实在缺了点可信程度。说是说教,其实更像是下台阶的话。

时辰就这么乖乖地顺着台阶下了,还给老爷子让了道儿出来:“哪儿呢哪儿呢,还不如老爷子您教的好嘛。”

陈老爷子这会儿终于是完全恢复了,被时辰两句话就夸得陶陶然熏熏然,面色都红润了不少,抓着他的肩膀连拍:“而不燥,宠辱不惊,好,好,好!若是以后有机会来我点苍派做客,老夫必定以座上贵宾待遇扫榻相迎!”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尴尬的陈老夫子

看着台前那一老一少商业互吹,下面却是鸦雀无声,没人敢起哄嘘声。狂沙文学网

他们切切实实地被这一剑震撼到了,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到剑仙对战的,他们平时能看见的最大强度的对战不过是用气斩断一棵树一块山石罢了,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当天二长老迎战黑炎那次是在山峰背面,那壮观景象大半都被峰体所遮掩,能见的程度低,靠近了才能看见些许场景,也只有那些对剑气心生感应的人才能及时发现。

“但是!”陈老夫子话锋一转,“老夫不知道你如此海量的剑气是从何而来的,但是切记戒骄戒躁,武道一途的成就可不是靠内力的多寡衡量的,你刚才那剑,若换我有防备之时,就起不到这么高的效果了。你使用剑气的技巧还差了不少,需勤加练习才是。”

这老头骄傲是骄傲,不过话说的确实中肯,时辰点点头:“那老爷子我们再练练?”

陈玄关古井无波的脸皮明显的颤了一颤……

台下众人也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一剑之威都有如此效果,真的打起来架来我们这些旁人岂不是殃及池鱼?当下躲的躲缩的缩,找掩体的找掩体,就没人觉得自己能安然无恙过余波的,好好的课堂霎时间跟逃难现场似的。

这不是废话吗?你的头再硬能比这花岗岩加固的墙体还硬吗……

陈玄关尴尬道:“呃,你看,今天限于场地问题,放开手脚地打应该是不太可能了,就算不伤到堂内学子,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不过我们可以不用剑气,推敲推敲剑招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台下轰然叫好,更有甚者带头鼓掌,喝彩道:“先生声明大义!”

瞧把他们开心的,明明是夸人的话怎么听出一丝死里逃生的韵味儿来……

不过想想也是,时辰看了看眼前的断壁残垣,好好的一面墙就剩半面了,上边儿还挂着点摇摇坠的残渣,外面的风呼啦啦地往屋子里灌,把陈北玄那花白的胡子吹得四处飘扬。再加上四处躲难的学子,时辰突然就觉得这场景有点凄惨了,有道是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年来到,爹出门去躲帐……

不好意思突然就唱上了,言归正传。时辰又逆着刚才的过程将涌动的剑气全部按回了丹田,在控制难度上,收比发要难上不少,这下比之前还要费劲,搞得时辰是满脑门子白毛汗,陈玄关在旁也看出些端倪来了,起初他惊异于这少年为何会拥有如此海量的剑气,后来想想不太现实,此时看见他控制剑气如此吃力,心中已然明白几分,大概是前辈馈赠或是意外所得,并不是自己的本事。

毕竟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看出时辰的窘迫,并没有出生揭穿,而是把大家招呼回座位上,继续穿插着讲解点苍剑法。

过了半晌时辰才长舒一口气,对陈玄关小声说了一句:“好了。”他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根本不可能瞒过陈玄关那样见多识广的老夫子的。

“嗯。”陈玄关捋须环视一周,“既然这位……诶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时辰。”

“既然时辰已经休息好了,那我们再接着推敲演练技法,这次我会放慢速度,大家要仔细看好了。”

然而陈玄关还没出手,一位衣着古朴的老爷子飘然而至,转瞬间就从远处进入了屋内,正是大长老。

大长老环顾四周,看见齐家书院变成这惨样也有点惊讶,然后看了一眼台上的陈玄关和时辰就明白事的大概经过了,毕竟陈老夫子头上那块跑道似的整齐头皮实在是太亮眼了……

大长老关切道:“这……陈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是不可能没事的,但又不能说有事,陈玄关本想着在学生面前丢脸就算了,没想到大长老怎么突然来了,真当得起他那个神出鬼没的名号,顿时窘迫不已,恨不得找个地窟窿钻进去。

陈玄关一边摆手一边往时辰背后钻:“没事没事。”

大长老也是哭笑不得,谁知道把这小子放养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大事,亏他还想起来过来看看,这要再晚点谁知道他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啊。

“陈先生,这小子是我收的弟子,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把他带走,书院被打坏的地方我会派人前来修缮的,不足之处还请见谅。”

这里人多眼杂,不好用瞬移,大长老说完拉着时辰就跑,双方都是尴尬无比,这种况下还要抓着对方尬聊那就是缺心眼了,直接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时陈玄关在后面喊了一声:“这小子是个好苗子,就是对剑气的掌控差了点,大长老你要好好教他。”

时辰闻声回头,却是看见那刚认识的刘清豪在那不停招手,看他嘴型意思应该是:“兄弟等你发达了出来罩我啊!”

而大长老却是头也不回:“多谢陈先生指点,改自当登门道谢!”

……

半天之前,云雾大阵外。

两个穿着厚重黑色斗篷、带着白色全覆盖面具的人正在沿着山脊漫步,说是漫步,其实速度已经比常人快上不少。两人一高一矮,矮的在前高的在后,前者足间几步轻掠,体便轻若无物般飘出几米,可见轻功之高,世间罕见。

后者要跟住前者的脚步倒是有些吃力,所以略微落后了一点。

后者再后面一路小跑一路大喊大叫:“山雀你慢点走嘛,急个锤子。”

山雀停下脚步,冷冷道:“此阵覆盖面积极大,阵点很多,仅凭你们要一一找出殊为不易,时间还有三天,若是时限内无法破解大阵,老师怪罪下来你帮我承担责任吗,月妖?”

月妖在后面嬉皮笑脸:“老师要是同意的话我也没意见啊。”

山雀转继续赶路:“不跟你废话了,老师又怎么会同意这种幼稚的观点,所以说接下来你不要跟我喊累什么的,不行的话从这里我们兵分两路,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如何?阵盘我可以分你一个,只要你不出差错便可。”

“嘿嘿,我哪儿行啊,还是得跟着你。”月妖毫不在意地粘了上来,“我就是粗人一个,打架还行,破阵这种事实在不行,万一出差错就完了。我们俩一直都是组合的,缺一不可不是吗?”他转头四顾了一圈,又搭茬道:“你说齐家人会不会发现我们在这里?”

山雀摇了摇头:“按道理说影月斗篷应该能屏蔽感知,但是齐家经营千百年,暗中手段肯定不少,不可小觑,所以我们要在被发现之前加快速度,完成老师的布置的任务。”

接下来一路无话,两人就这么绕着连绵的山脊不断徘徊,寻找阵点,中间月妖倒是又无聊了几次,拉着山雀闲聊:“你说老师怎么不派夜叉和晨风过来啊,崇天界不是他们老家吗?他们来做这个应该更为轻车熟路才对啊。”

山雀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派他们来执行任务固然有优点,但是暴露了他们的秘密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一个死去千年的人再度复活,任何人都会升起好奇心,从而对我们的存在进行诸多探查。这与我们现阶段的运营宗旨是背道而驰的,想必老师也不希望我们的组织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下吧。”

“原来如此,山雀你可真是聪明啊,难怪老师要把你跟我分为一组。”月妖嘿嘿一笑,不再搭茬,满意的接着赶路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剑的缺陷

大长老在山巅之上观察了很久,现在看来出了那个名为晨风的黑衣人之外,这个组织还有两个人,应该还不是全部。狂沙文学网

齐之玉在是否出手拿下这两人的问题上反复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忍耐住了出手的冲动,他以大阵为底蕴,对付这两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若是逃出一个……后果不堪设想,而且现在也不清楚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静观其变为好,这两人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是整个齐家的对手,不过这两天巡逻队就不必出动了。

前边的矮个子倒还好,但后面那个高个儿……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那人上隐约透露出的恐怖气息,此子绝不是什么善茬。

大长老决定谋而后动,他要让他们知道,即便衰弱至此,齐家的威严也决不可侵犯!

……

出了众人视线后还是老样子,大长老在他肩上一按,两人在眨眼间又来到了上次练武的那座山峰,被他斩碎的那些山石还散乱的落在地上,并没有人打扫。

大长老严肃道:“本来想多给你几天,不过出了一些事,时间不多。需要提前教你那些关于剑的技法知识,接下来的时间里你要好好听好好练,齐家的未来在你上,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时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从大长老的表上也能看出些东西,应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非常严重的事,便老实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怎么的,自己每碰到一个新的处境,时间马上就会变得很急,自己不会是丧门星吧……时辰晃了晃脑袋,马上赶走这个不靠谱的想法,认真听大长老讲课。

“由于几乎没人学会,所以我也不太了解心剑的优劣处。我回去后查阅了一些典籍,总结了先辈对此术的一些见解。”大长老正视着时辰的眼睛,认真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练心剑了,齐家剑法集天下之长,也有威力堪比心剑的剑术,没必要在这条路上走到死。”

“啊?”时辰满脑子问号,怎么就从千古奇招变成走到死了,随后马上想到,大长老应该不会害他,“难道是有什么致命缺陷吗?”

大长老点点头:“心剑就是以心念御剑,以虚化实。但是我从典籍中发现,心念与术士所说的精神力不太一样,二者可以说是同出一源,但又并不相同。最关键的一点区别就是,心念不会像精神力那样通过固定的冥想方法就可以恢复的。”

“不能恢复?”

“不是不能恢复,而是不容易恢复。”大长老摇了摇头,“心念可以说是人的思想集中体,里面包含了你的绪、思维、智慧,是非常复杂的集合体,可以说是由心念产生了精神力。先祖无意中发现这股力量的源泉是可以具象化的,这就是心剑的由来。”

“精神力可以通过冥想来恢复,这就好比是你干活累了,是一定能通过休息来恢复的。但是绪、思维这种东西连由来都弄不清楚,如何谈之恢复?所以说心念这种东西很难用有效的方法反复利用的,一旦心念使用过度,你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绪的人,难怪先祖在发明这招之后就把黑炎留在外界了,心剑一式缺陷太多,不能算是很好的招式,若是用于底牌偷袭敌人还好,切记不可滥用。”

大长老道:“如果你想学大威力的招式,一字诀、破字诀都是很不错的选择,想要隔空对战的话,就学御字诀,不但可以御剑退敌,还可以御剑飞行。你想学哪种?我全都可以教你,但是时间不够,只能挑选一样专精,你要想好选哪种。”

时辰没有犹豫,直言道:“我想学控制剑气的技巧,我知道我不是什么武学天才,从头开始学一门技艺可能耗时耗力还得不到什么好处。而且,如果我能掌握体内这股剑气,我应该算强了吧?”

“不是强,而是极强,有这股力量作为基础,的确不需要学习额外的技巧,你的选择很正确,是我考虑欠周了。”大长老笑道:“我就不遮遮掩掩了,你大概也明白前世的份了吧?”

时辰点头:“是个很厉害的女孩子吧?”

“没错。”大长老道,“不只是很厉害,清清是齐家有史以来最强的剑客,即便在无心学艺的况下,她依然精通了所有的剑诀,直至今也没有再出过这样的天才。她便是你,所以你无须担心技艺上的问题,你只要能稳定控制好自己的力量就行了。”

大长老示意时辰伸出手来,从他手臂往下点了几点:“知道这是什么经脉吗?”

时辰摇头:“不知道。”然后他又小心地问了一句:“您不会要从位跟经脉教起吧……”

大长老哑然失笑:“你这样子跟家姐真的很像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第一次跟先生学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他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感慨道:“真怀念那个时候啊,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也没有这么多担子,什么都不用想。”

时辰突然想到一个他想了好久的问题,小心翼翼地问:“那……冒昧的问一句,您是怎么活到这么久的?”

“就像你猜测的一样,我已经脱离‘人’的份了。”大长老见时辰露出惊讶的表,摆摆手道:“没必要用尊称,说起来我还得喊你一声姐姐呢。我现在已经与云雾大阵的核心融为一体了,化成了阵灵一般的存在,这也是我可以随意出入齐家任何一地的原因。我对你可以直言一切,不过这些在齐家还是算大秘密,别告诉其他人就好。”

原来大长老也是类似于残魂的状态吗……看起来跟阿城是一个类型的啊,没有一个寄托物就会缓缓消散于天地间。想必坊间传闻中所说的大长老神秘莫测,应该是回到大阵核心中蕴养神魂,无法露面罢了。

这样一来奇怪的事件就可以想通了,只是……连大长老这样的存在都无法解决的“大事件”,究竟是什么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控制剑气

时辰尴尬道:“大长老,那……虽然我好像确实是转世,不过我跟那个齐清清还是不太一样的,希望你不要把我当做她看待。狂沙文学网”

转世一说是非常神秘的东西,根本不是人之一途能揣测的,有利也有弊,最基本的就是……没有人希望自己是别人复活的躯壳,或者是替代品,对吧?

大长老笑道:“我懂,只是感慨一下,你是你,是独立的个体,即便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你还是你,我不会把你看做任何人的替代品。不要想多了。而且以清清的格,真复生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她对齐家是有着满腔的怨恨的,这点从黑炎上就能看出些蹊跷了。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黑炎是什么东西吧?”

“确实不知,阿城也没跟我说过,我只知道黑炎是杀伤力非常强大的东西。”

“对,简单的说,黑炎就是心念的具象物,包含了人的喜悦、沮丧、怨恨……是非常复杂的组合体,那位创造出心剑的先祖在发现心剑的弊端之后便舍弃了黑炎,将它葬在一块秘境中,你继承的黑炎……其实是清清的黑炎,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领悟了心剑诀窍,那一战陨落了很多顶级宗师……”

大长老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他对时辰毫无秘密,但是那些惨绝人寰的历史故事就没必要说出来了,不过是徒增不快而已。

时辰也是心领神会,转移话题道:“我准备好了,可以教我控制剑气的法门了吗?”

“好。”大长老道,“你可知剑技的本源?”

“本源?”其实时辰从练剑到现在好像就两天,按理说这种高难度的问题不应该问他才对,可他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阿城在齐家境外对他说的那句话。

“剑……就是手臂的延伸?”

“对咯,这句话是先生教给你的吧?当初他也是这么教我们的,可以说打破了齐家剑术的常规,开创了一个新的理念,一直延续至今。”大长老会心一笑,“剑技也是一样,所有不同的剑技,在根源上都是一样的,就是通过不同的方法破开对手的防御,攻击到对手脆弱的体,而先辈把这些方法技巧以方便记载的方式归纳记录了下来,于是便形成了今天的这些剑技。”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用那些繁复的长句或是秘籍来指引你,那是为了防止记录出错才这么做的,你想啊,如果一门的传承剑法是一个人在挥剑的连环画,那那些不是天才的门生可能一辈子都看不懂了。在有师长传授的况下还是尽可能的简化才好。”

大长老问:“你能勉强运行剑气吧?”

时辰点点头:“能,但是很勉强,剑气的总量太大了,我又没法把它分成一块一块运用,只能一次全搬出去,塞也要一次塞回去,很累。”

“我明白了,看来你就连最基础的技巧都不会,只是靠精神力的强大硬生生把剑气搬出来。”大长老把手掌按在时辰小腹上,“稳定心神,内视丹田,根据我的引导来控制丹田内的剑气。”

时辰闻言照做,心神沉入丹田,他发现本来空空如也的丹田现在被磅礴如海的剑气所填满,还有些许不断滋生的剑气沿着七窍八脉散逸,害的时辰现在都不太敢打嗝了……

然而这时,一缕细微的剑气从外界渗入进来,周围剑气发现异端,顿时如临大敌,一下子全都躁动起来。时辰明白那是大长老的剑气,连忙控制着自己那部分剑气稳定下来,不要去剿灭那股小规模军。

大长老的那股剑气虽然量小,但是胜在凝练,此时就如同一支铁骑在千军万马的死守中狂奔,一下子把整潭死水都搅动了起来!

“就是现在,顺着我刚才搅动的轨迹把丹田的气活动起来,不要让它沉寂下去,平时调息之时也不要忘了让剑气处于活跃状态,只有‘活’的剑气才能如臂指使。”

在时辰心神控制下,汪洋大海般的剑气由刚开始那支异军掀起的波澜逐渐变成沿着顺时针方向稳定旋转的漩涡。

“好,很好,就这样保持住。接下来就把丹田想象成一个水缸,如果你要从水缸里取水,要怎么做?”

时辰小声试探:“用瓢打水?”

大长老一瞪眼,反问道:“那你有瓢吗?”

时辰恍然,一拍大腿:“懂了,司马光砸缸!”

“对咯,在你需要灌注剑气的经脉里开一道口子,这样无须控制,一部分剑气就会沿着运转轨迹自然而然地流动到经脉中。接下来控制一道涓流就比控制一整个湖海轻松的多,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你自己反复试几次。”

时辰没有开口说话分神,转而在丹田内尝试放开一个缺口。这句话看似简单,实际上剑气在丹田内流动时,产生的内压是很大的,要在丹田内打开一个阀门无异于搬运整座丹田的剑气。时辰在尝试之处就额头冒汗了,简简单单一个动作花了快大半个小时才初见成效。

大长老看着双目紧闭的时辰,虽然表面上还要保持严肃,但是嘴角的笑意已经快掩饰不住了。他嘴上说时辰并不是练武奇才,但是时辰的表现已经完全震撼住他了,当初从他产生了剑气到可以控制剑气,足足过了一个星期之久,就连齐家史上最耀眼的天才齐清清也用了整整一天。

而他……只需要半个时辰。是因为站在前人的基础上才造就今天的辉煌吗?还是说他本就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奇才?

大长老并未多想,他现在需要目不转睛地盯着时辰全的力量流动,一旦时辰失误、或者是力竭,无法控制剑气,那么他很可能被体内乱窜的剑气所伤,那个时候就需要自己出手来压制住时辰的剑气,保证他的安全。

这就是护道人的任务。

当年姐姐也是在这个地方,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尝试挪动剑气,即使一直失败她也不急,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之玉,你有点笨哦。”。

明明过了千年之久,那一幕还像是在昨天一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 长老会迎击

维持剑气运转……打开阀门……放任一道剑气流出……关闭阀门……将流出的剑气运转至经脉处……然后放出!

时辰猛的睁眼,对着前方一指,一道无形的剑气由指尖激发,斩碎了前方一块小石头,不算强力,但是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大长老毫不掩饰眼中的喜悦:“好样的!”

时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从凝聚心神的状态中解除,这才感觉到自己现在有多累,简直像是大战了一场一样。狂沙文学网他忍不住抱怨:“哇,控制剑气这么难吗?原先剑客这么不容易啊。”

“不是剑客不容易。”大长老在旁边幽幽道,“人家起步时没有你这么庞大的剑气……你见过有人刚起步就去学飞的吗?”

这么一说时辰就明白了,一般人练凝聚出第一缕剑气都很容易,到需要考虑如何控制剑气的时候,技巧方面基本上已经是大成了,哪里还需要像时辰这样辛辛苦苦地从头学起,这也是天上掉馅饼的缺陷所在,任何速成的法门都不会是完美的。

当然,时辰并不知道自己学习的速度这么快,他甚至还觉得有点慢,花了半小时才第一次使出第一道剑气,要换对战时可怎么办?

大长老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时辰,把后者看的浑毛毛的,总感觉不自在。

“你再多试几次,等你运转熟练之后我再教你如何凝练剑气。”

时辰点头,继续重复刚才的流程,不断地将丹田里庞大的气海分出一缕一缕,时间就在他的修炼中一点一点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长老已经抬头望天,出神了许久,并不是他不在意时辰的修炼进度,而是时辰已经熟练到无须在他守护下进行尝试了。

此时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大长老看似无神的双眼,实则通过云雾大阵的核心将视线传递到大阵中的某一处。

那是一处藏在山坳中的深坑,原先藏在浓厚的云雾之中,很难被常人所发现。

但是前方一块平坦的空地上插着一枚平平无奇的小旗,周遭二十米直径范围内的云雾全部被驱散开来,即使大长老控制周边云雾弥补这块区域也做不到。

那枚小旗有着特殊的力量,像是自携带了一个小型阵法,以叠加的状态在大阵中开辟了一块独立空间。大长老会关注这里是因为……这是大阵的一处阵眼,阵眼是一个阵法的核心所在,一般的阵法只有一个。但是云雾大阵不同,这是一个巨阵,不只是体型上的,它是由无数个单元并联而成的,每个基础单元都拥有一个阵眼,眼前两人找到的地方就是一处隐秘的阵眼。

他们想做什么?

虽然能隔绝大长老的控制,但是还是无法屏蔽他的视线。他看见两人中那个高个儿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将一些褐色液体滴在地上。

药液迅速渗入地面,杳无踪迹。短短两息之后,这处阵眼就与大长老失去联系了。大长老迅速联系核心,检查了一遍整个大阵,惊讶地发现已经有十二处阵眼失去联系了。

难道说他们想破坏大阵?!

这下事件就很大条了,如果没有云雾大阵的守护,那么整个齐家秘境就会暴露在世界的面前,这是很危险的一个信号,他必须有所行动了。

对方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如此光明正大的行动,想必一定有所凭借,眼下自己出手还是为时过早,不过这种事他无法容忍……太久没有出动了,就让他们看看齐家背后大长老的雷厉风行吧。

下一刻,所有在不同地点的长老耳边都响起了大长老充满斗志的声音

“长老会全体集合,小剑门山脚下有两位入侵者,他们的目标是山腰处的阵眼,现在正在前往延武山,派三位不,四位长老前去阻击,其他长老留守待命。此去务必安全归来。”

“遵命!”

七道影从各地汇聚于化云峰脚下的一座祠堂中,就连受伤的八长老也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在所有人到齐之后,二长老率先开口:“谁去?”直接明了,没有一句废话。

余下六人左右相顾,最后五个人站了出来。

三长老微笑道:“我与二长老留守,准备支援。”

二长老点头,看向那请战的五人。

七长老看了边的八长老一眼,手中使了一道暗劲将他推后一步:“老八,你旧伤未愈,留守吧,况且你本来就没我强。”

“那就决定了,即刻出发,如若不敌直接退走,再做打算,不要死缠烂打。”二长老开始发号施令,同样是没有任何一句废话,这种时候时间比什么都宝贵,即便平里素有间隙,此刻也不会多说一句,大家都有着共同的目标,大敌当前,所有人都统一战线。

四位长老齐喝一声,御剑而起,四柄长剑冲破天际,直接穿出秘境界壁。

有人无意中抬头看到那几道御空飞行的影,难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

境外,穿着黑色斗篷的两人匆匆而行,月妖在山雀后喊道:“你慢点儿,不行,我追不上你了。”

“有人追来了,他们发现我们了。”山雀依然是一贯的冷淡,不急不忙道:“有两种选择,加快速度完成破阵,让他们追不上我。或是留下一人阻拦,另一人继续破阵。”

“嘿,早说啊。”月妖停下了脚步,不再追逐山雀的背影,他的速度本就不及山雀,勉强加速本就是很愚蠢的行为,只能白白耗费体力,也会拖累山雀。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山雀擅长轻功与阵法,而他……最擅长正面战斗。

月妖望着远处飞速靠近的四个黑点,狠狠地碰了一下拳头,双眼立刻被细密的血丝填满,茂密的长毛覆盖住属于人类的表皮,利爪伸长,犬齿变尖,全的肌迅速膨胀,体内骨骼也在不断地咔咔作响,整个人在陡然间膨大了一圈,口鼻间喷出了几道浓密的白雾。

看起来分外痛苦的变,对于月妖来说好像不值一提。他面无表地扭了扭脖子、掰了掰手腕,骨骼关节摩擦发出了恐怖的声响,战斗**在瞬间被提到了顶峰!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三人围杀月妖

四位长老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只非人的怪物。狂沙文学网之所以用只,是因为他们并没有这见过如此形貌奇异的人,哪怕他们见过的因为过度练武而体扭曲的怪人也没有长成这样的,说是人,其实更像是野兽一点。

如果时辰此时在这里,可能会惊叫出生。因为月妖现在的样子极其符合地球传说故事中的一种生物狼人,他们十指都是利爪,犬牙伸出唇边,灰棕色的皮毛覆盖全,有着兽类的特征和怪力,又有着类人的形体,在无人的深夜里迎着圆月向天空发出咆哮!

在场的长老们并没有认出这位的份,但是对方上隐隐透露出的血腥味就足以令人心生警惕!

四长老道:“看来对方的分组很明确,一人负责战斗,一人负责破坏阵法,你们三人拦住这只怪物,我去会会那位阵师。”

长老顺位不只是代表加入长老会的顺序和资历,还代表着实力的区别,以四长老的实力擒获一个非战斗人员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而另外三人围剿那个看似实力强大的怪物,已经算是对对手的尊重了,也可保万无一失。

余下三人无声而默契地分开,从三个方向围住月妖的所有退路,并用剑为四长老打开一条道路打开了一条道路,四长老从中御剑而起,月妖形一动想要阻拦,却被三柄应声而动的飞剑拦了下来,飞剑与利爪碰撞爆出火星,而那利爪的主人却仿佛毫无痛感。

月妖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唯一象征着清明的眼神也被血色覆盖,他也不急也不恼,没有神色的双眼的扫视了三人一圈,用略带兴奋的语气道:“虽然放跑了一个很可惜,不过你们三个应该不会跑吧……”

七长老皱眉:“此人应该是擅长拳脚功夫,小心他的爪,我来限制他,你们……”话音未落,他只觉一阵腥风扑面,月妖以至面前,五爪大张直冲着他的脸来,这一下若是抓实了,绝不只是毁容那么简单,以这个速度和力度来看,可能半个脑袋都会被削掉。

七长老经历了黑炎一战之后,重新审视了自己,端正了为齐家剑客的心态,而且月妖虽强,但也远远不及黑炎那擎天一击,他自然不会慌到手忙脚乱,心中一喝,丹田剑气肆虐而出,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罩子,险之又险地将月妖的利爪从中弹开。

“守剑式,回天。”

七长老惊异地看了一眼挡在前的剑鞘,乌木打造的剑鞘被透过回天的余力轻而易举的切碎了,上面有三道深刻的痕迹。他的速度是所有长老中最快的,即便如此依然险些被伤到,那么其他人就更危险了!

他刚想出声提醒,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一点,毕竟为长老,没有一个是庸碌之辈。

五长老反手持剑,短短一息之间便在手中画好了一道微型剑印,随后向着月妖冲了上去,他这一冲并不是为了强攻,而是借由擦而过的机会将剑印拍在了月妖背后,他本人则是用剑硬当了月妖的一击重拳,飞出去十几米。

五长老的剑刃宽厚,是一般剑的三倍有余,不像是七长老那般轻灵,但防御力还算不错,挨了一击并无大碍。他飞在空中时已单手结成剑印,遥遥引爆了月妖上的那道剑印:“厚土重牢!”

醇厚的剑气化作深黄色的光芒在月妖上蔓延开来,这头动作迅猛的野兽刚想迈步追击,却是一个趔趄,差点翻到在地,就连坚硬的地面也被他猜出几道脚印来。

他的体在那一瞬间重了近乎十倍!

谁说武夫只会凭一腔血勇硬拼?五长老当然清楚与此人硬碰硬是很愚蠢的行为,所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先束缚住对方的行动,再三人配合夹击,徐徐图之。

月妖不会说你们“堂堂齐家宗师真不要脸,三打一还要用游击战”这种话,对他来说,战斗就是利刃与血,还有被撕碎的对手,不需要废话也不需要技巧,用最原始的暴力一路碾压过去就是了,不过是加重而已,对他来说离困境还差得远。

三人中五长老使用重剑,重剑无锋,走的也是势大力沉、一力降万物的路子,负责正面攻坚,可面对同类中更加恐怖的月妖自然落入下风。七长老擅使快剑,用的剑薄如蝉翼,一剑斩出都会产生蜂鸣,有速度的加成,杀伤力也不算弱,在三人中负责游走寻找机会。六长老最全面也是最中庸的,什么都会,什么都不算顶尖,一功夫虽说也算是实打实的,可用的剑却是最普通的制式铁剑,与寻常弟子所用的剑没什么区别,负责限制月妖的行动。

吼!

月妖仰天咆哮,体型再度膨胀一圈,上覆盖着的黄色光芒在刹那间被挣破,速度比先前还要快上几分。他的皮毛油光发亮,剑斩在上面仿佛不受力一般,直接滑了开去,没有足够的力量根本无法穿透,就算五长老的重剑偶尔斩中一剑,也被皮毛下面强健的肌阻挡住了剑刃继续向下切割的力量,那点伤口,仅仅是几个呼吸便愈合了。

这只怪物不但力量极为恐怖,恢复力也特别顶尖,几乎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除了不会用招式,简直就像是从远古的历史中归来的巨龙……

三人合剑居然没能封住他的行动,反倒被他硬顶着二人的攻击打伤了防御最为薄弱的七长老。

六长老皱眉道:“凭我们三人的力量要正面杀他很难,老五你还有什么限制的招式吗?”

“有,但是需要时间。这道剑印非常复杂,需要心神合一,不像刚才那样可以随手为之,在我画完剑印之前一定要拦住他。”五长老不再废话,将重剑插在地面,前后背的弱点全部暴露出来,交由队友保护,开始一心一意地结印。

六长老与七长老对视一眼,不再绕着外围触之即走,而是换上不要命的打法对着月妖死缠烂打,即便凭着轻灵的法未重一爪,光是被隔着剑传递过来的力量也震的口鼻溢血,眼见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回

月妖现在是兽形态,打法也是如野兽一般凶悍暴力,可这不代表他没有神志,相反,他非常清醒,凭他的恢复力和力量,可以在无上大碍的程度上以伤换伤,何乐而不为?先前的莽撞打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现在对方很明显是在施展某种大型的术式,真当他是又傻又瞎?

六长老和七长老错而过,仿佛商量好一般各自运用了一招回字诀,心有默契地在月妖背后使出回首望月,两柄剑直指后心。狂沙文学网

月妖却如同背后长眼,五爪暴起,猛地向后一扫,七长老率先被扫中,直接飞了出去,以极高的速度直接摔在地上,剑也被扫飞,落入草丛中。

然后是六长老,他的剑在那狂暴一击中应声而断,月妖的利爪牢牢地拍在了他上,六长老脆弱的躯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顿时口中鲜血狂喷,凝成一道血箭,以极高的速度冲着月妖面门杀去。

好强的战斗意志!

月妖眼睛一眯,刚抬起手想挡住这道血箭,不料血箭在到他面前时突然崩散,化作漫天血雾将月妖笼罩在里面。

六长老刚一落地,不顾口骨折的痛苦,单手结印,大喝道:“无回!”

他喷出的不仅是血液,而是生平以来所能蕴养出的最大限度的剑气,尽数蕴含在内,看似普通的一道血箭实则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核弹!

而六长老更是用剩余的力量cāo)控这道血箭爆散开了,分成力量均匀的无数个小单位,最后……

无回!

这是回字诀中杀伤力最大的招式,包含了剑气和人特有的气机,将剑的破坏力发挥到极致,有去,无回。

每滴血都爆发出滔天的剑意,在空中微微飘浮了一瞬间,然后化作漫天血色剑雨,从四面八方覆盖住了月妖的所有退路。

月妖抬头,视线里都被密密麻麻的血色小剑填满,他最后能做的唯一动作就是护住心脏,然后剑雨陡然而降。

每一道剑气都带着十死无生的气势,从气机上牢牢锁定了月妖,刹那间剑影密布,密集的轰击声连成一片。

只闻见“咻”的一声啸叫,月妖刀剑不侵的躯此刻却如同豆腐一般,刹那间变得千疮百孔,唯有手掌护住的心脏仍然完好无缺。那些剑气穿透了他的体仍未停止,不断轰击着地面,硬生生将脚下直径三米的地面击沉了寸许深。

剑招结束了,空气恢复平静,月妖像是雕塑一样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而使出这招的六长老几乎已经被这逆境一击抽干了所有的气劲,再加上骨骨折产生的剧痛,没有立刻陷入昏厥已是幸事了。

他勉强蓄积起最后的一点儿力气抬起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呢喃:“他的要害……是心脏。”

“知道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七长老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后方赶来,轻轻拍了拍六长老的肩膀,在看见七长老无恙后,六长老好不容易提起的力气如潮水般褪去,整个人陷入昏厥,生死不知。

七长老这才张口,朝地上吐了一大口血,不苦笑。

无恙?怎么可能,刚才那下看似随手一挥的拍击,差点把他肺都打出来,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脏器已经在反震中损伤严重了,从他吐的血就能看出来了。

要怎么对付这个怪物呢……没想到一生所学在此刻居然排不上半点用场,被克制的死死的。这怪物几乎达到了刀剑不侵的地步,就算伤及皮毛也能快速恢复,这就像是一个格斗游戏,也许你有很多高超的技巧,但是对方属是你的五倍以上,你的攻击上限没有他的防御高,你打出的99连击飘出的伤害全是1,这怎么打?人家打你只要一路选中然后a过去就行了……

平不可一世七长老不有一丝悲凉感,他这辈子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落魄到这种地步,三个打一个被反杀,会不会玩啊?此时若是换成李家的拳师说不定还有些机会,让他一个人面对这种怪物,他完全看不到胜利的曙光,难道这么多年没出世,外面的人已经都这么强了?

不过他还没有放弃,在一步之内完成了调息,将伤势和暴动的剑气压制了下去,然后将整个人的精气神提到顶点,事还没结束,就算不用揣测气息他也知道那怪物还没死。

别说死,离重伤估计都还有些距离,那怪物虽然全浴血,但是他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正在以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可对方还是一动不动,难道又要二次变了?

这是一个很荒谬的想法,好好的人怎么会变呢?可是很不幸的是……他的猜想是对的,月妖在受重伤的时候会进入到一个特殊状态,狂化。他将以失去神智为代价,将**的力量推至最高峰。

不过七长老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在一步一步靠近月妖,重新恢复的剑气在四肢百骸中疯狂流动,那柄柳叶般轻薄的长剑上笼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那是剑气浓烈到极致后的雾化。

他将用出生平最强的一招,尝试能否一招制敌,以现阶段的况来看,徐徐图之是一个很愚蠢的行为,不但浪费自己的体力和状态,而且对方找机会比己方容易的多。

当他迈出第三步的时候,蓄势已经完成了,七长老脚尖一点,形悄无声息的化作一道残影飘然而至。

手中长剑向前递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字诀,蜂刺。”

在他出剑的一瞬间,月妖动了。

没有太大的动作,他只是拧转脖子看向这边,本来还有一丝清明的双眼此时已是一片浑浊,带着些许迷茫,就连护住心脏的那只手掌也放了下来,毫无防备。

“好机会。”七长老在心中暗赞,手里剑愈发加快,在空中化作一道银线。

可是突然,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咚。

咚,咚,咚……

像是战鼓擂起的声音,又像是某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迈开了脚步,那巨足踏在大地上发出的声音。

可是下个瞬间他就明白了,他看见月妖的体型以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心脏的位置仿佛燃起了一团火,在不断的收缩。

扑通、扑通、扑通……

这回他听清了,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第一百十二八章 双重剑阵

在七长老听到心跳声愣住的一刹那,剑偏了一丝,他与月妖擦而过。狂沙文学网

剑光闪过,月妖前爆起一大蓬血花,这是七长老赖以成名的剑技,将速度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是最纯粹的快剑,又是以点破面,以往的许多对手都是败在这一剑之下,对此他非常有信心,可这次他的对手月妖却是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心脏。

“可恶!”七长老暗恨自己定力不足,居然被心跳声乱了心,没有刺中要害。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心中有一个隐隐的感觉,那一剑就算刺中了心脏,对方也不会死。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方明显已经恢复了,而且先前已经证明了对方速度并不在他之下,这会儿却没有做出任何规避的动作,是否代表着对方对他这招的态度是……无视?

可是真有人能无视命中要害的蜂刺吗?

心中所想并不影响手中动作,七长老在擦肩而过之后倏地拧腰沉,双臂灌力使了一记回首挂剑,这剑不求多么成功,而是作为招式之间回息的过渡。

而月妖终于动了,他抬起手,像是拍苍蝇似的随意一挥,七长老只感觉到剑上传来一股沛然大力,简直像是被一座山撞击了一般,忍不住手腕一麻,长剑脱手而出。

这股力量……比刚才高了至少三倍以上!

对手的力量本来就已经很恐怖了,在这个基础上又高了三倍,是什么概念?从七长老长剑脱手就已经能看出分毫了,对于剑客来说,握紧手中的剑是基础功,也是重中之重,即便如此他没有做到,仅凭剑上传递过来的些许力量已经震麻了他的手腕,让他提不起一丝力气,对方仓促之间的随手还击好像把他手腕打脱臼了……

那他的全力一击到底有多强?

七长老不敢想,也没力气想了,剑客失去了剑就等于鱼离开了水,光凭他学的那几道三脚猫剑诀起不到太大作用。

看着随着距离迫近越来越大的拳头,他忍不住苦笑:“早知道就不说大话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这一拳若是打实了,他的脑袋会像西瓜一样爆裂,而他已经没有武器,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抵抗了。

就在月妖的普通一拳离他面目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听到后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锁灵剑阵,妖链。”

地上突然青光大冒,一道花纹繁复的大阵突兀的出现在脚下,将七长老与月妖围在中间。中心的地面陡然变化,居然化作了一滩黑色的池水,月妖脚步踏过,不断有点点涟漪从中泛起。

七长老刚想说“你怎么把我也圈进去了”,一只遒劲有力的手从后面拽住了他的衣领,直接把他丢到了后面。

“诶哟,你对伤员能轻点吗?我们可是好不容易到现在。”

五长老向后摆摆手:“我没瞎,你去看看老六伤势怎么样了,还没赢,别放松。”

月妖即便神智尽失,可本能的战斗意识仍在,他发觉有些不对,脚下一动便想在剑阵成型之前离开此地,不料一柄重剑带着呼啸的风声迎面斩了过来,月妖抬手拍开这一击,以他现在的状态要应付这种重击实在是太轻松了,五长老手握重剑应声而飞,而月妖则是被对冲的反作用力推后了一步。

这点反作用力并不能难住月妖,他单腿往后一抵,四肢伏地,体如离弦之箭暴而出,甚至在空中拖出一道道残影,一个眨眼间就冲出了剑阵,直杀向五长老!

他高速移动的躯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突然停在了空中,躯干向外突出,四肢却是向后摆,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一旁的七长老给六长老喂了一颗随携带的伤药便开始观战,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他知道再度强化的月妖有多恐怖,在月妖冲出阵法的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忘了。

然而从剑阵中心延伸出的四条青金色锁链已经悄然缠在了他的四肢上,在月妖被打回剑阵的同时阵法就已经完全激活了。

层层重叠的阵纹开始转动,剑阵核心化作一块绞盘,一寸一寸地收回拉出去的锁链。月妖从空中坠入地下,四道锁链困住月妖,被缓缓拖进剑阵。

月妖拼死挣扎,全经络暴起,锋利的指爪在地上犁出半尺深的沟壑,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正在慢慢地坠入深渊。他的双腿首先进入了剑阵,随后越来越多的青金色锁链攀附而上。

剑阵中心剑气四溢,杀招正在酝酿。五长老为了刻画这道剑阵近乎虚脱,只留了一击之力。

月妖很快被拖到了剑阵中心,过程中还有新的锁链不断从地下伸展出来,像是从地狱的深渊里伸出的一双双手,死死地将不断挣扎的月妖按在原地。

“我知道光是一个锁灵剑阵不够杀你,所以我用额外的时间布置了第二道剑阵。”五长老一拍剑柄,剑上的青色纹路被点亮,与此同时,月妖脚下的漆黑水面突然沸腾了起来。

“屠灵剑阵,深渊。”

五长老竖掌,淡漠的声音响起,平静的水面忽然暴动,无数支枪刺从中刺出,轻易地穿透了月妖的躯。

月妖吃痛发出怒嚎,在锁链中疯狂挣扎,可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锁链的束缚。因为他没有注意到,每当他加大力量的时候,锁链上的青金色光芒也愈发地耀眼。他的力量会成为锁链的养分,反过来束缚住自己。

如果他还有神智,可能早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但那些穿透体的枪刺更加增加了他的凶,如今的月妖就像是被猎人的捕兽夹钳住的野兽,即使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徒劳地撕裂自己的伤口,做困兽之斗。

“居然这样都无法击杀他……到底是什么怪物啊。”五长老又是感慨又是庆幸,还好留了一击之力。

他后撤一步,开始为最强一剑蓄势:“就这样一决胜负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幻阵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狂沙文学网

四长老速度不算太快,但是山雀需要时不时停下破坏阵眼,所以很快就追上了。他翻过一座小山包,看见山雀正站在前面等他。

四长老拔剑,缓缓走向山雀:“不跑了?是跑不动了?”

山雀摇头:“我没有跑,只是在依照既定的计划完成任务。要说也是你一直跟着我,谈不上我在逃跑。而且我现在体力也足够,可以持续保持高速移动,停下是因为推算中你接下来会妨碍道我的任务,仅此而已。你的猜测无一正确。”

“哦?这么说你只要停下来就可以除掉我这个‘妨碍’?”四长老只觉得好笑,对方没有兵器在,不像是使兵器的好手,而且瘦弱不堪,也不像是练横练功夫的好手,看来对方分工很明确,他负责破阵,另外一个人负责战斗。

可是作为一个非战斗人员他凭什么这么自信?

把他制住然后交给大长老处理吧。

四长老这么想着,与山雀距离越来越近,可对方仍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令他忍不住心生疑惑。

然而在他踏出下一步的时候,天地倒转,他最后看见的是对方倒置的面具,那块洁白无瑕的面具上突然睁开了一只银色的眼睛,里面印着这个世界的倒影。

眼前空间一阵波动,下个瞬间四长老便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视线所到之处都是参天古木,那些树顶张开的树冠连在一起,遮天蔽,这里几乎是一片黑暗,能见度很低。

四长老倒没有害怕,他对自己的手非常有信心,只是……这是幻阵吗?眼前的一切都是栩栩如生,不只是气味和视觉,那些植被都有着细腻柔软的触觉,不像是靠幻阵能搭建起来的假象世界。

“这是什么?”他直接出声询问了,他知道对方一定潜藏在某处影里,等待着机会,与其被动等待不如尝试寻找破绽。

“是我的阵法,但与一般的幻阵有些区别。”山雀从一旁的古木后面信步走出,面具上的银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哦,听起来有点意思。”四长老形在黑暗中一闪而逝,突然出现在山雀背后,紧跟着的是一道剑光,凝聚到极致的剑气在穿透了山雀后仍未停止,连带着山雀后的古木都被一分为二。

四长老回头看着山雀,从头到尾手一直都按在剑柄上,快到居然连拔剑的动作都没有看见,他笑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即使极力控制还是溢散了一些剑气。要是年轻二十岁,你后那棵树连一片叶子都不会受损。”

他这话说的毫无夸大成分,四长老是八位长老中唯一一位从世外游历归来的齐家人。在江湖上的名声如雷贯耳,以一手极意剑闻名天下,人送外号“银翼”。

七长老一直因为自己的剑是齐家最快的,其实不然,只是因为在他八岁那年,四长老就归隐了,从此世上再无银翼,只有齐家四长老。

“好快的剑,我相信你的话。”山雀点点了头,话音刚落,他的上半突然坍落,切口平整而光滑,但奇怪的是伤口一滴血都没有。

他的两节躯倒在地上,化作一缕青烟散去。一个新的“山雀”从另一棵树后走了出来,继续道:“在我的世界里真假难辨,虚则实之,这样浪费力气没有用的。”

“是吗?”四长老不可置否地回答了一句,按在剑柄上的手忽然动了,他的前倏地出现一道半圆剑弧,前方三米内的山雀与所有树木都在那一剑中被分作两端。

但结果还是相同,又一个新的山雀从树木背后走出,与之前没有丝毫区别,就连大氅也没沾上一丝灰尘。

山雀道:“我没有骗你,在这里杀我的没用的。”

四长老摇头:“没有人是杀不死的。”

“说得好,阁下虽然年迈,心气却是不减,我很欣赏。”山雀鼓掌表示称赞,“看来跟你沟通是没有效果的,那么……再让你看一点东西吧。”

山雀面具上的银眼再度亮起,周围世界刹那间被替换。

四长老感到一股炽的气息扑面而来,定眼一看,周围是偏黑的山岩,而脚下是……喷薄出的岩浆,这里是火山口!他还来不及反应,体迅速坠了下去,在离岩浆还有一米的距离时,险之又险地使出了御剑术。

尽管心知这里是幻境,但是没人敢拿自己的命这么赌,四长老马上御剑抬起高度,下面的温度实在太恐怖了,空气都是滚烫的,几乎无法呼吸。

在上升到一个安全高度时山雀出现了,他像是从虚空中走出一般,无依无凭地立在空中,双手负在后。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吗?不过是幻境而已,要吓到老夫还差太远。”四长老的剑成了御空手段,但这并不影响他出手,他单手一挥,轻易将山雀的影撕碎。

这次山雀没有从另一个地方出现,然而在山雀被斩碎的同时,下方岩浆突兀地暴动起来,无数气泡向外涌出,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这次又是什么东西?四长老已经有些厌烦与这人的相互试探,他生平最讨厌星莲术士那些华而不实的术法,其中最令他懊恼的就是幻术。他不擅长持久战,决定谋而后动,不再浪费力气,待到发现破绽后直接秒杀对手。

下方的异象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便有什么东西从岩浆湖里伸了出来,起初他以为那是一道粗大的柱子,一根柱子有什么用?难道又是联合在一起组成新的阵法?

然而仅仅一息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判断离谱得厉害,那并不是什么柱子,而是一只……手,一只人的手,五指分明。

岩浆湖沸腾得更厉害了,无数气泡被挤出,接下来一个硕大无朋的脑袋从湖里探出,五官分明,只是眼眶里没有眼睛,只有深邃的黑暗。

四长老已经猜到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了。

在这岩浆湖下面,藏着一个……岩浆巨人。

第一百三十章 杀不死的对手

熔岩巨人大概花了十分钟才把全完全从岩浆湖里分离出来,期间四长老就一直在上方静静等待。狂沙文学网他不是没想过离开此地避其锋芒,可转念一下,他能跑到哪里去?此刻他处对手的幻阵之中,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就看看接下来他要搞什么花样吧,也许这个相貌骇人的熔岩巨人不过是个幻象而已。

随着熔岩巨人的出场,空气变得愈发炽,那股火山特有的硫磺味变得十分浓烈,让人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熔岩巨人站起来,高恰好到达与四长老平齐的高度,巨大而空洞的双眼凝视着他,大片岩浆不断从上滴落。

四长老抬剑对着熔岩巨人,二者提醒如同芥子之于须弥,相形见绌,可四长老的气势并没有半分减弱:“我不信这是真的,如果你能凝聚出这种量级的化,那你不用跟我废这么多话,来吧,手底下见真章。”

熔岩巨人的嘴巴微张,发出一道震耳聋的声音:“好。”他的躯未动,侧那只如同擎天之柱的手臂抬了起来,对着四长老当头拍下!

一时间狂风四起,滴落岩浆化作一道飞挂的瀑布从天而降,火星四溅。

四长老抬头看见天空都被涌动的红色给覆盖住了,这一幕简直如同末的最后景象,凡人又能如何抵抗?

这一击覆盖了他所有的退路,无法逃避,只能硬接。

四长老挥剑,雄厚的剑气挥洒,化作一道罡风,却被那巨臂轻易拍散,只是在涌动的巨臂表面掀起些许波动的火焰,连丝毫阻挡都没有做到。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那天面对黑炎外化的一击,那天也是像现在这样感觉到无力,他倒不是惧怕,只是清楚自己接不下那招,去了也是白搭,不如静观其变。

可是今天不一样,他无处可逃。四长老没有再浪费力气,而是在脑海里思索。他一生流浪过许多地方,也遇到过许多的危险,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他找不到任何机会……

扑面而来的不只有爆裂的火焰,还有近乎凝成实质的能量,那是一种被星莲术士称作为星辰光辉的力量,术士用精神力从星辰中攫取这份力量,如同从井中汲水,可眼前这具能量化的熔岩巨人就好比是江海,什么人的体能容纳下一条大海?宰相吗?

这绝不是真的,对方应该是用了什么秘法阻挡了他这一剑,然后通过视觉上的假象令他造成错觉,对着假象胡乱浪费剑气,再趁自己进入虚弱状态巧取之。

好毒的计策啊,这也是他讨厌术士的一个原因。

四长老冷笑着收剑,就连眼睛也闭上了,全凭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来做出判断,他敢赌,也有这个实力去赌,赌对方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他感觉那条巨臂带着滚滚浪向他镇压下来,带着灼难闻的气扑面而来,然后……从他边呼啸而过。

那股令人恐惧的火焰擦过了他的脸颊,使他感觉时刻处于岩浆地狱之中,后是无数爆裂的声音,听着动静像是那条巨臂在越过他之后摧毁了他后的所有东西,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许久,他睁开眼睛,而自毫发无伤。

“果然,不过是术士的小把戏罢了,不足为惧。”四长老冷笑着环视周围,环境又变了,又回到了那片古树林,山雀姿势端正地站在前方,只是周围有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焦糊味儿。

山雀对于四长老不屑一顾的语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可置否道:“你看看后吧。”

四长老并不担心对方趁他转头出手偷袭,这不是武者的决战,没必要谨小慎微道这种地步。他转过头,瞳孔猛地一缩,后那片树林居然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焦土,不少地上的黑色残渣还燃着金红色的火焰,他先前闻到的那股焦糊味儿就来自于此。

“想必你已经看到了,如果我不把你拖拽回这个空间,你可能已经死了。”山雀摊手,“当然,我是说可能,我并不知道你到底是否藏有后手,这也是我想与你和谈的原因。”

“是吗?我们是敌人,你有杀我的能力却不下手,是你太仁慈还是觉得老夫好骗?”

“都不是。”山雀摇头,“我认为在这里与你们拼死拼活是得不偿失的,我有我的任务,你有你的守护,我只需要把你困在这里就足够了。我不希望与你们结仇,仇恨是很可怕的东西,会把人变成怪物,仅此而已。”

“那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就是破坏齐家的护族大阵?”

“不对,那只是途径,破坏大阵的目的是为了取一件东西。如果你们愿意将此物交出,也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我……”

还没说完,山雀的化又被一剑斩碎,四长老从背后走出,收剑,惋惜道:“这个居然也不是真的。”

“虚则实之,你还是没有记住我的话,我的时间不多了。”山雀从一旁走出,语气倒是一点儿也不恼。

“你说的废话太多了,齐家不会向任何人妥协,有本事就击垮我,在我的尸体上耀武扬威吧!”四长老的耐心已经快被磨灭了,他扫视了周围一圈,对方好像每次都是从树后面走出来的,难道幻象是寄托与树有关?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里的所有树都砍了。四长老持剑前冲,仅用一记拔剑便斩下山雀的首级,既而转dàng)剑横扫,凛然的剑气向四面八方扩散。

“十方恶煞!”

飞散的剑气化作漫天嚎哭的恶鬼,方圆十米内的所有树木在一瞬之间被撕成碎片,四长老的形在空dàng)dàng)的树林间独立,他收剑入鞘,呼吸有些粗重,战至今,他已经快接近极限了,而山雀再度从较远的树后信步走出。

四长老皱眉,难道还没到对方复生的距离极限吗?

他在长老中并不是最强的,但除了大长老以外应该没有人能在实战中迎他,因为他修炼的是瞬杀极道,一切以击杀对手为主,速度和爆发力极高,但是续航能力很弱,一旦陷入久战,很快就会进入萎靡状态,也就是现在他所处的困境。

一个杀不死的对手,该如何应对?

第一百三十一章 黑翼

“还没有厌烦吗?武士果然都是执着不屈的人啊,或者我可以称之为倔强?不放弃是难能可贵的精神,但是在没有认清事实的况下盲目地左冲右突,是很愚昧的行为,你不是一个愚昧的人,对吗?”山雀缓缓道,明明戴着面具,可不知怎么的,总能感觉到他的话语里有一丝笑意,好像透过四长老的背影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人。狂沙文学网

四长老冷声回答:“随你怎么说,我们剑客的话不在嘴上,在剑里。”

“说得好。”山雀鼓掌,“如果有机会,真的很想跟你多聊聊,但是我该走了,这会儿月妖那个笨蛋应该已经狂化了,我作为队友得去救他。”山雀在说话间随意一瞥,顿时眼瞳一缩,四长老不见了!

一只苍老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把我放在眼里,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但是这份自信会害了你。”

两人的位置不是在场地间,而是在某棵树的树冠上,被四长老抓住的是……山雀的本体。

山雀只是慌乱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你怎么发现的?”

“是血。”

“血?”山雀才发现,脖颈上微微有些痛意,他刚才光顾着说话并没有注意到,经过四长老提醒了才发现,他用手指一摸,才发现脖子上原来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已经受伤一会儿了,但是却一直没有愈合,不断渗出细密的小血珠,“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刚才那招,十方恶煞,恶煞会追踪生灵的位置,你在附近被观察会被伤到也不奇怪,其中关键之处是剑。”四长老虽然已经制住山雀,可却一点儿也没放松,手上凝聚了一道磅礴的剑气,只要山雀有任何异动,就以雷霆之势直接击杀他。

“剑?”山雀才注意到四长老的剑与一般人不同,是通体漆黑的,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数十个看不出笔画的血色符文在剑上游走。

“这柄剑是偶然得来的,它有特殊的能力,名为恶鬼循迹。”

“哦,听名字就明白了,只要被他伤到的东西就逃不过追踪了吧。”

“没错。只要能追上的东西,我都能杀掉。”

“那你告诉我这些,接下来是不是要杀我了?”

“你是很聪明的人,可惜了。”

四长老轻轻一拍,手掌内蕴含的剑气瞬间爆发,而山雀真的就毫无设防,从肩膀向下的躯体直接崩碎,鲜血与碎四溅,将四长老洁白的剑袍染的血红。

他持剑傲立在血当中,仿佛游dàng)于天地间的恶鬼。

“不是分也不是假象,是实打实的体……这回该结束了吧?”四长老松了口气,收剑归鞘,但是突然间发现了什么,一股寒意直冲脊背!

幻境……仍未消失!

前的空地里突然传出一阵掌声,山雀从虚无的空间里漫步走出,缓缓道:“杀了‘我’一回,还算满意了吗?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真实的,一切也都是虚假的,不要相信你所看见的一切。”

四长老明白已经输了,他最后一击的力量已经交出去的,现在比一个普通人强不了多少,再加上已是风蚀残年,年老体衰,现在就连站立都不稳了,山雀此时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他笑了笑,靠在树上,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山雀,眼神明亮,不似之前的浑浊。

四长老,不,我们现在应该称之为黑翼才对,曾经潜伏在影里的暗影杀手黑翼,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将他沉寂的灵魂逐渐唤醒了。

“很好,我很喜欢这种眼神。”山雀之前似乎在犹豫,可现在确实大笑着点头,丝毫不掩饰称赞之意。他头也不回地转离去:“你的路还远这呢,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跟你好好地打一场。你比我现象中强得多,已经超出了计划中的时间,现在我该去救人了,麻烦你在我的世界里乖乖待上一会儿,一个时辰之后你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中了。”

他顿了顿,特意解释了一下:“不是我自大,其实你应该放我走的,月妖一旦发狂,我都不一定能制住他,吃亏的应该是你们才对。”

黑翼皱眉:“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什么传世之宝,那我只能说不要听信外界的谣言,齐家虽然占据一块宝地,但千百年闭塞的损耗已经掏空了底蕴,根本没有什么宝贝传世,要是为了财宝你才做这些事,那恐怕要让你白走一趟了。”

山雀刻意放满了步伐,像是要在临走之前与黑翼多聊几句:“啊,倒不是为了什么财宝,但是我们要的东西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至于目的的话,这个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是行走于黑暗与黎明之间的使者,目的是为了贯彻世间与正义,消除一切不公。”他摊了摊手:“听起来很大很空很扯淡,但确实是这样的。”

然后又附加了一句:“老师就是这么教我的。”

黑翼没有再回话,靠在树上思考着什么。

山雀每走出一步,躯便多一分虚化,像是踩踏在某条无形的步道上,贯穿于两界的夹缝,在他快要消失的时候,黑翼突然喊住了他。

他回头,与那个耄耋老人灼灼的目光对视。

黑翼道:“你叫什么?”

“我啊?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夜莺。”山雀笑笑,“至于我……我只是一个被遗忘的人,在被人遗忘的同时,我也遗忘了自己,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称呼的话……那么就叫我山雀吧。”

“山雀吗……”倔强的老人站起,对着山雀的背影大喊:“我叫黑翼。风雨楼黑翼。”

“知道了,风雨楼大名早有闻之,改再来拜访。”山雀举起一只手向后挥了挥,形消散在空中。

在山雀消失后,周围环境又发生了变化,那些被破坏的花草树木正在逐步复原,像是有一只神之手抚过大地,一切颓败之物都重新焕发出了生机,树木拔高,花草重长,林间响起了花鸟虫鸣,这片树林在刹那间复活了。

但是曾经的黑翼,现在的四长老,正靠在树上,怔怔地出了神,他正在思索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百三十二章 坐立不安的大长老

五长老踏步挥剑,鹅黄色的剑气化作一道流光袭向被锁链和枪刺牢牢束缚在原地的月妖。狂沙文学网

月妖龇牙咧嘴、拼命挣扎,眼神中充满着不甘与……凶狠,野兽状态下的月妖,即便知道下一秒自己会死,也想挣扎着从对手上撕下一块来。

不同于七长老的轻剑,五长老的重剑势大力沉,对于力量的需求比技巧来的更多一些,造成的破坏力也相对来说更大,创伤面也是,所以很难出现像七长老那样一失误便错开弱点的况。

换句话说,他对这一击势在必得,对于这种恢复力和防御力都强到变态的怪物来说,一击毙命很有必要。

重剑划过一道弧线,转瞬间来到月妖前,就在此时异变突生,被屠灵剑阵覆盖的地面突然波动了起来,那黑如镜面的池水下个瞬间忽然被厚重的土黄色光芒覆盖。

一只岩石组成的巨手从地上暴起,一拳击向五长老的重剑。

石拳与重剑在空中相撞,拳头应声而碎,看来是时间紧迫并未凝实,但好歹为死亡线上挣扎的月妖争取了些许时间。

爬满全的青金色锁链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地,如潮水般退却,月妖发现机会,疯狂扭动,磐石般坚硬的肌硬生生拗断了来自深渊的枪刺,稍稍向后退开一步,口被重剑划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连带着肋骨也被一并斩碎,透过伤口隐约可以看到疯狂跳动的心脏。

此时月妖上数不清的剑伤和刺伤,那些伤口在挣扎中被一次又一次地撕裂、愈合,他对着天空喷怒地咆哮,宛如一尊浴血战神。

“别嚎了笨蛋。”

淡淡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随后地面上有冒出一只岩石凝结的巨手,但这次的目标并不是五长老,而是月妖。

巨手一巴掌拍在月妖后脑勺上,咆哮声戛然而止。幕后之人随即cāo)控着巨手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捏住了月妖后颈的皮毛,刚才凶狠残暴的月妖一下子就焉了,顿时气势全无,像是一只被逮住的小猫一样,神张皇,四肢在空中无力地乱窜,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啊,真是不乖的小猫呢。那么诸位,今就算平手,我们下次再见吧。”

巨手带着月妖迅速沉入地面,土黄色的地面在一阵波动之后销声匿迹,露出了被覆盖在下面的剑阵,可被锁定的目标已经消失了,剑阵很快停止运转,消散在天地间。

唯一一个还算有战斗力的五长老有些懵,从另外一个人出现到带走月妖,不过短短几息,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现在场地上一片凄凉,人人带伤。

七长老作为半个伤员,扶着一个完全晕过去的六长老缓缓走来,“别看了,你追不上他的。对手应该是一个很强的阵师。”

五长老点点头:“可惜了,没想到我们出动三位长老居然没能拿下一个人,对手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可不止我们。”七长老撇撇嘴,“刚才那个人应该是先前离开的那个,如果我的推测正确,那么四长老想必也败了。”

五长老皱眉:“居然连他也败了吗?”他与四长老的岁数相不少,但偶然间也听过后者再江湖上的传说,单轮剑术他是有信心与四长老比肩的,但若是真的在战场上遇见了,他可能三剑之内就会被斩。

这么强的一个剑客居然也拦不住那位阵师吗?对方此次破阵不成功,下次再来想必一定会比这次更加强大,那下次他们该如何处之?

五长老想到以后的处境,不免叹了口气,好在家族中还有大长老和二长老这种非人级别的武力存在,让他在绝望中稍微打起了点信心:“哎,回去吧,看看老六的伤势怎么样了。”

……

“学会了吗?”大长老的视线还是放在反复练习的时辰上,可心思早就飞到天外去了。从刚才开始他就有些心神不安,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又有几个阵眼与他失去了联系,那块区域脱离了监控,也就无法逃过阵法核心观察那边的景象,也不知道那几个孩子怎么样了,会不会受伤呢……

那些长老虽然个个年事已高,但是与大长老相比就仿佛幼童一般,他在暗中观察着这些人成长,从牙牙学语到成为长老,在他心中,他们时至今也仍然还是孩子,就像很多家长所想那样。

“已经练会了。”时辰见大长老毫无反应,拿手在对方眼前挥了挥,才把大长老的神思呼唤回来。

“哦哦,会了啊,那接下来我教你如何释放剑气才能做到最大程度的凝练。”大长老抓起时辰的手,从经脉开始比划:“其实剑气也是力气的一种,区别在于如何运用。就像你丢石头一样,转圈三周半丢出去的石头和随手瞎丢的石头力道肯定不一样,体力的消耗程度也会有所不同。”

“武道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这点是先生教给我的最重要的一句话,这句话不但解答了武道一途上的许多迷惑之处,同时也在不断提醒我,不要仗着武力高超而凌驾于人。这些年我一直谨记着这句话,现在我把它传达给你,也希望你能不忘初心。”

时辰点点头,这确实是阿城教学的风格,他跟自己是一样的懒,不喜欢去硬记那些规章教条,而是通过理解将那些死板的条文变成通俗易懂的常识。

接下来大长老开始就剑气的cāo)控这个问题开始给时辰深入浅出的教学了起来,期间时辰有许多不理解的地方,大长老都用非常容易理解的方式转换了一种说法,从实际cāo)作上给予指导,让时辰的经验和知识时刻处于一个高速增长的状态。

经过一天下来,两人对教学的成果都是十分满意。

大长老在心中暗自惊叹,这孩子的悟比齐清清更为高超,虽然领悟力不是很高,需要讲解道非常透彻的地步才能明白,但是一旦领悟之后,上手之快简直令人侧目。

时辰也是非常满意今天的收获。短短一天时间的学习,如果说他先前只是一个布满孔洞的花架子,那么经过今天,他那些弯弯绕绕的孔洞已经被修补了大半,若是拿海绵来比喻,那么他这只干瘪的海绵,已经吸收了许多的水分,变得充实了。

天色已晚,仍未有一个长老归来,大长老心中的不安愈发膨胀,他站起张望了一下,没有在大阵中的其他区域里发现他们的影,“到底怎么样了……”

“大长老你在说什么啊?”时辰发现对方又出神了,还在喃喃自语,出声问道。

“没什么,一点小事。”大长老摇了摇头,这种层面上的事就算跟时辰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这种麻烦的事让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好了,他抬头望了望天色,“今天也不早了,就学到这里吧,下峰的路在左边。”他往左边的方向指了指:“今天学得不错,但切记戒骄戒躁,回去记得巩固修炼成果,如果有不懂的东西可以去问临月,她在武道上的造诣暂时也足够当你的老师的,不必耻于开口。”

时辰点点头。

“那么今天就不送你了,我还有要事再,得去看看。”说完大长老就消失在了原地,就连刻板严谨的大长老都不再矜于礼仪了,可见刚才发生的事有多严重。时辰若有所思的站了一会儿,不再多想,直接下峰了,循着黑树林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商议(四千字大章)

其实五长老几人迟迟未归并不是因为伤势,他们离开的距离不算远,,别说半,就算带着伤员,一个时辰也完全足够漫步回来。狂沙文学网

他们之所以到天色擦黑都没有归来,是因为他们在寻找四长老……

三人中六长老受伤最重,好在七长老随带了伤药,勉强压制住了伤势,以武夫的体格拖延半倒也无妨。

只是,四长老追逐的那人回来救走了这个野兽一般的怪物,那么四长老人去哪了?

齐家是非常团结的家族,也许平里有些间隙,但危难时刻必然是众志成城,携手同心,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四长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们已经做好了面对四长老尸体的准备,可他们循着四长老追逐过的轨迹一路寻找过去,硬是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

大阵覆盖的山区虽大,但以四长老的实力,就算要击败他也不会太过轻松,打踏半座山头都是很有可能的,怎么会毫无痕迹?

这也是他们疑惑的地方,三个伤兵败将就这样在阵眼被破坏的区域逛了半天,别说战斗痕迹,就连一个脚印都没找到,四长老这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最后七长老跟六长老已经无法忍受骨折的痛苦,三人才决定先回去治疗伤势再做打算,有大长老的支援,想必找人也会轻松许多。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四长老在一个时辰之后就被放出来了

。他在小世界中早已待的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打穿这个世界出去支援五长老那边,他在恢复了力气之后又尝试了一番,才真的确定山雀所说的话并无虚假,对方确实有这个能力将他关够一个时辰,想通了之后他就不再徒劳抵抗了,按耐住子等待时间。

困住他的树林在一个时辰后非常准时地消失了,他立马找了一个方向冲了过去,他这边已经算是战斗失利了,不知道过了这么久那边的战况如何。就算锦上添花或是亡羊补牢都行,起码也得尽一下心意。

可是问题是,四长老他虽然武功高强、心超然,但本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路痴,他急急忙忙选的方向,是反的……

就这样,南辕北辙,五长老在追逐着四长老的脚步,四长老在前面追逐着他想象中的五长老的方向,俩人跑了半天,愣是连个人影也没看见,心里都在不住的嘀咕:“这人到底哪儿去了啊……”

直到大长老教完时辰腾出手才把这堆活宝找到,提前结束了这场猫捉尾巴的“游戏”。

族内宗祠会,八人按顺位坐好,开始分析今天的事经过。

听了两队人的叙述,大长老心中也是哭笑不得,同时又分外凝重:“没想到那个组织居然又出动了,他们蛰伏了如此之久,却在短短时间内连续出动了两次,甚至不顾份暴露的危机强行出手,是否意味着某种时机的成熟?大事不妙啊,这个消息要传达出去,哪怕齐家因此覆灭,也不能让其他人重蹈我们的覆辙!”

八长老有伤未愈,此刻作为前线的战斗人员显然不太合适,但是传递口信这么简单的任务就没有问题了,他武功也算了得,在这种动dàng)时期一人出门稍微会比派其他门人弟子安全一些。

“是!”八长老起应了一声,带着剑转便走。

大长老继续说道:“这个组织的信息我们已经收集到了一些,组织名为夜莺,目前已知的成员有三人。傀儡师晨风,疑似千年前的死者复生,与龙王青翼属于同一年代的古老者,擅使机关术,实力未知;阵师山雀,信息实力都是未知,但是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说到这里四长老羞愧地低下了头,与山雀对阵的就是他,结果连对方实力的上限都没测试出来,到头来只知道对方擅使阵法这一信息,几乎等于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是狼人我暂时这么称呼,狼人月妖,我翻阅了无数史记,没有任何可以对照的信息,能力为变形为人形之狼,与强化后的野兽无异,只是难缠而已,是目前已知的人员中最容易对付的。”

说到这里五长老三人也羞愧地低下了头,好好的分析大会不知怎么得让他们感觉像是批斗大会……

大长老环顾一圈:“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七长老举手道,“他们每个人都有同样的斗篷,但是那个月妖……没有面具。”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确实如此,他们之前全心投入于战斗,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而受伤后照顾六长老的七长老倒是想到了这一点。

“确实……”五长老沉思道,“斗篷和面具必然都有各自的用处,夜莺收纳了如此多的强者,其中应该不乏桀骜之辈,让他们为了统一审美而穿相同的衣服,这不太可能。”

四长老皱眉道:“我记得山雀层说过一句话:‘我们都是被遗忘的人,同样也忘了自己的姓名’,什么样的强者会被世人所遗忘,甚至连父母给予的姓名都不曾记得?”

众人都陷入沉思,什么人会被遗忘至此?强者从零修炼至今,就算是孤一人在山区里修炼也不至于无人知其姓名吧?至少他还有父母亲人。

“有一个可能。”大长老率先打破了沉默,“有一种人,一定会被人遗忘,那三人之中,恰好有一人拥有这样的特质。”

“是什么人?”

“死人。”

祠堂里一片惊呼,就连不喜形于色的二长老都为这个猜测所动容,这简直是无限接近于真相了。傀儡师就是死去千年的人物,这么长的时间,自己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就算有人记得,那也是青翼这种老妖怪才能做到。

这个猜测非常简单,可正常人根本不会想到,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岁月真正的洗礼,短短存活百年是无法体会到“时间”这东西的可怕之处。

当然,在座的人并不知道,其实他们神出鬼没的大长老,和青翼是同属一个年代的“妖怪”。在人类屠龙成功之后,世上已经再无“神”这种东西了。

“也就是说,面具是死者复生的关键吗……月妖没有面具,很可能意味着他是个活人,只要是活人,就一定会在世上留下某些线索,我会多留意这方面的消息。”大长老沉吟道,“那么这个面具应该就是他们的弱点了,以后若是再度交战,要拿捏好这个点。还有,关于那件黑色大氅,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祠堂内又沉入一片沉思。

“是空间。”二长老道,“根据老八的描述,那个傀儡师能自由穿梭在秘境与现世的夹缝中,而他本人是不可能有这种强大的能力的,很可能就跟那件黑色大氅有关。”

“但是,为何那天月妖与山雀没有动用这件斗篷?”

“也许是能力不足,也许是有使用限制,谁知道呢。光靠坐在这里就想把一切事都推断出来,这不可能。”大长老摇了摇头,转向四长老,“还有,你之前说他们组织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大长老倒不是记不得四长老之前说的话,这问话只是让他在众人面前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而已。

四长老面色有些尴尬,半晌才道:“他说他们的目的是……贯彻与正义。”

众人:……

要是时辰在这里旁听,估计都要笑喷了,只有美少女战士里面才会出现这种中二台词吧?当然,神奇宝贝里的火箭队也会……

祠堂内众人突然都尴尬了起来,面色古怪,这么中二的台词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根据四长老的描述,山雀应该是一个话多的闷男,闷男在平里表现的正经无比,看起来人模狗样儿的,其实背地里在玩lovelife也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是他说的!

“不,不是他说的。”四长老摇头,“他说,是‘老师’这么教他的。据我推测,这个老师应该是某个人才对,而不是我们平所说的统称。”

大长老点头:“那么我们要调查的人就多了一个……老师吗?”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关于夜莺成员份的推测就到这里吧。”大长老敲了敲桌子,“接下来要说的是……如何应对他们下一次来袭。”

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沉默已经的五长老终于开口了:“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对方辛苦破阵,到底想要什么?如果对方只是要与我齐家开战的话,想必老四应该活不到现在。”

“没错。”四长老点点头,“我确信山雀当时有击杀我的能力,当时我与他的对战,说好听点叫不分胜负,实际上就是他一个人在戏弄我而已……他当时也说了,并无与我们斗争的意思,只是各为其主,他们也有不得不拿到的东西。”他望向大长老:“难道我们这里真的还藏有什么秘宝吗?大长老,此乃生死存亡之际,不该有任何藏私才对。之前若有隐瞒,那么此时也到了应当公开的时候,难道说……”

大长老摆摆手:“没有的事,你们也别瞎猜了,真有秘宝能让你们餐餐吃不上吗……”

众人都笑了,沉闷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许,其实齐家的力量还未尽出,他们也有自己的底蕴,还没到最后的关头呢,犯不着如此低沉,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也就是今战斗失利了才如此低沉,这会儿终于是被大长老鼓舞了一番,当然,用的方法可能不那么地道就是了……

四长老也道:“确实,山雀当时也说了,为的不是什么财宝,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试探一下而已,还请见谅,危难关头,毫无保留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大长老摆摆手:“无妨,你做的很对。对方的具体目的暂时不清楚,过多的猜测没有意义,反而会让我们陷入无端地猜测中,我们接下来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应对。这次他们两人破阵失利,下次再来可能就不止两人了,我们要提前考虑如何应对。”

四长老道:“月妖交给我,我不会给他变形的机会,三招之内必杀他。解决他以后我会看况支援其他战场。”

大长老点点头,看向其他人。

五长老道:“傀儡师交给我,我对机关术有些研究。”

“你?”四长老斜着眼瞟了五长老一眼,在长老中他与老五关系最好,对对方也有些了解,要说老五什么时候学过机关术,连他都不知道,难道对方这么能隐藏?

五长老梗着脖子道:“我老婆啥都不会,儿子玩的木偶从小都是我拼的,这难道不算机关术吗?”

众人皆是哄笑,才明白原来他是想把无人了解的难啃对手硬接下来,平里大家互相都看不惯,在这种危难时刻才体现出家人的温暖。

大长老再度点头肯定,环视一圈:“那么山雀呢?这个阵师非常强大,连四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而我和二长老需要坐镇核心,防止对方强者偷袭,无法出手。你们谁上?”

三长老摇了摇头:“论实战我不如四长老,我去也是白给。”他倒是实在,这话说的也十分中肯,除了大长老和二长老能够以绝对领先的战力破除幻境以外,其他人对付这种奇门技巧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就在众人愁眉苦脸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的一个慵懒的声音:“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要我怎么说你们好呢?对付阵师就得用阵师,你们这些使剑的蛮子在这里瞎琢磨这些有用?也不知道派个人请老夫前来商议。”

“莫大师!”

大长老起想要出门迎接,可是下个瞬间一道人影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空座上,他穿着一破旧的道服,蓄着山羊胡子,除了看上去有些落魄以外,其他地方都很像那些世外的道法高人。

莫大师坐定之后依然在抱怨:“齐老鬼,你不派人来叫我是什么意思?把我当外人了是不是?”

来者正是先前齐临月所说的,预测出齐家剑陵有千年之劫的大能阵师!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与君共勉

大长老见对方责难,讪讪道:“老夫也不知道你来了……”

莫大师拍桌子大骂道:“放你的猪,老子回来坐镇藏经阁已经半月有余,你掌控云雾大阵这么久,还能不知道这个?现在跟我在这里装什么犊子?!”

在座的其他人都是面露古怪之色,他们都知道齐家有一位实力强大的外姓供奉阵师,对他爆裂如雷的格也是早有耳闻,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是大跌眼镜也不为过。狂沙文学网

“还是说你们把我当外人?”莫大师叹了口气,面带凄怆之色,这一下子堪称变脸绝活了都,“没想到老夫为齐家维护阵法辛苦几十余载,居然落得这么一个被排挤的悲惨命运……”说着说着居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合着这老家伙还是个实力派呢,这一瞬间挤出眼泪的精湛演技难倒了多少当红小生啊!

“哎,不是……”大长老有些无语,“好好好,算我错了,行不行,我现在将功补过,请你来帮我们好不好?”

“不好!”莫大师一拍桌子,“有你这么请人的吗?赶紧给老子倒杯茶水去。”

“诶,好嘞。”大长老颠颠地过去斟茶倒水了。

莫大师闻着茶香了才松口:“帮你可以,但是你们别指挥我,那个山雀由我来对付,那个月妖,交给我徒弟来对付。”

大长老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在点头说好,可是听到后半句神确是陡然一变:“等一下,你徒弟?!他才十五岁吧?为什么要让他对付这么危险的家伙?”

莫大师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还记得我刚才说的第一句话吗?不要指挥我,我自由我的打算。”

二长老皱眉道:“我们不会指挥你,但这并不是你打乱我们预定计划的理由。”

莫大师也不恼,他并不是真的坏脾气,刚才那番话只不过是与大长老怄气而已,气恼对方在危机关头却将他摘在事外。他缓缓道:“好吧,想来你们也不会同意我的计划,那么我就直接说吧,我有关于那个月妖的消息,说出来可能会吓死你们。”

“什么?!”

“坐下坐下,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莫大师按按手,不急不缓道:“月妖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会儿连大长老都坐不住了,他站起,直视着莫大师,认真道:“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了,别急,我还能瞒你们不成?”莫大师又抿了一口茶水,这才缓缓道:“不过我有言在先,这个消息是如何得来的,我不能告诉你们。”

他环视一周,见无法反对,这才继续道:“其实在我们这世界外面,还有另外的世界。”

此话一出众人险些惊掉下巴,开头就是这么重磅的消息?

对于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来说,这种消息不亚于地球人得知确实有外星人时的轰动程度,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时辰那样,从刚踏入武道之路就有阿城这种老妖怪一路指点。

“惊讶吧?刚得知这消息时我也很惊讶,不必在座的各位差多少。”莫大师挑了挑眉毛,“具体有多少世界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推测出起码有三个以上的世界……我们这里算一个,大海深处相接壤的一个地方也算新的世界,另外一个世界,就是月妖的故乡了。”

“大海里的世界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月妖所处的那个世界,里面满是像月妖那样的妖怪,而我们人类在那里才是异类。其中大部分妖怪是没有人形的,就像野兽一样生活、行走,可以口出人言。凡是可以用人形行走江湖的妖怪,都是大妖。一定要小心,某些特定种族甚至可能会有极其特殊的能力,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若是初次遇见很可能会中招。”

七长老惊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诶?”莫大师斜了七长老一眼,拿茶杯盖敲了敲桌子,“你这小孩儿忒不懂规矩,不是刚过说好不问的吗?我的消息来源你们就别想探听了,我只能说消息在大体上是属实的,具体细节就不好说了,基本上都是靠我推测出来的,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跟你们说这些就是为了表示我不是来闹着玩儿的。你看我这把年纪了,还能跟你们一样毛手毛脚的?”

七长老一脸郁闷地闭了嘴,对方用年龄压人他就毫无办法了。在座的人里面只有大长老跟二长老能跟着老头儿比肩,论年龄他还真是个小孩儿,辈分上直接矮了这么一大截儿,现在哪儿敢胡乱插嘴?

莫大师顿了顿,继而又嚷嚷道:“老子又不傻,能让我的宝贝徒弟去受苦?我让他去对付月妖自然有我的道理,必定会有奇效。”

“既然莫大师这么说了,那我投一票同意。”大长老环视一圈,“诸位如何看待?”

有人默不作声,有人只道没意见。

大长老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没意见了。莫大师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当然有。”莫大师一口喝干了茶水,往桌子上啪的一放,大长老又颠颠地过去倒茶了……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关系确实很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堪称老年基友团……

莫大师接了新茶才继续道:“当天可能还有其他未知的夜莺成员会出现,其他人要做好支援的准备。最重要的是……要疏散普通弟子。”

众人皆是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对方旨在破阵,那么对方的目的一定是要在齐家云中境内完成的,这样一来战斗就会发生在齐家内部。

宗师以上的战斗,哪怕余波都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的,若是大战一起,齐家的普通弟子和那些杂役必然死伤无数,确实是一个需要考虑的严重问题。

“你说的有道理,还好你提前想到了,不然一旦大战爆发,我们可能没精力去照顾那些武功低微的人,反而会多处掣肘,左右为难。这两天我会想一个办法尽量遣散寻常弟子和杂役。”大长老点头,对着座下的众人拱手道:“诸位于我来说都算自家人,客话我就不多说了,此战是齐家的劫难,也是齐家的转折点,说不定能一扫百年以来的颓势。后齐家若是飞腾,必然不会忘记诸位的共同努力。我齐之玉在此发誓,不论天崩地裂、山呼海啸,皆与君共勉。”

座下众人皆是以手按,齐声回礼道:

“不论天崩地裂、山呼海啸,吾等皆与君共勉!”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两个人的饭桌

时辰下山后就朝着乱剑崖的小屋走去,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儿,可他不知道怎么做,只觉得对方跟他在很近的一个范围里,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之前在学剑还好,现在已松懈上来,乱七八糟的念头就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狂沙文学网

他本来只想远远的看一眼,然后这个念头在不知不觉间就占据心头了。他下意识地敲响了门,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走到了门口。

门应声而开,没有拴住,里面好像没有人的样子,时辰鬼使神差地就走进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提着篮子的中年男子在里面,这人胡子拉碴的,也不知道几个月没修剪了,戴着厨师帽、穿着厨师服,衣服和脸上还沾着点污渍,像是从厨房里刚走出来。

中年男人惊异地看着他,俩人都没有想到这时间居然会有人在这里。

时辰下意识问道:“你是谁啊?”

对方也是一脸诧异地反问:“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你来我女儿的屋子做什么?”

完了,是未来的老丈人,这丢人可丢大了。

时辰尴尬地摸着脑袋:“伯父您好,我是齐临月的朋友,我就是想看看她在不在。”他本以为解释一下对方就会顺着坡下,结果没想到对方反而抛出个更难回答的问题,“那她要是在呢,你准备做什么?”

这话既包含了一个老父亲对女儿狐朋狗友的怀疑,也顺带了点儿对追求女儿的坏小子的防备……

“我就想跟她聊聊……”时辰已经额头冒汗了,脸也有点泛红。

“那聊什么呢?”

“……”时辰背上也开始冒汗了,这老爹在齐家真是浪费人才,他要个改在民国时期当个特务,多少人得栽他手里啊。看看这个邪魅狂狷的冷酷眼神,看看这个不怒自威的王霸气势,要换成抗战片里的配角儿估计已经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喊太君饶命了。

以上纯属杜撰,其实你心虚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像那么回事儿,一个衣衫褴褛的破乞丐都能给你看出点儿伏地魔的味道来。

好在这时又一声吱呀声响起,有人进来了,屋内的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这会儿就是三个人面面相觑了。

齐临月拎着剑站在门口,脸上有些红晕,带着些汗液,看来是练剑去了。她看着屋里的两个男人满脸疑惑道:“你们在我屋子里做什么?”

这回换成老爹尴尬了:“今天你临时被请去议事了,换我来给你送饭,看你不在屋子里我就转转顺便等你……”

齐临月嘟囔着“那你放着不就好了吗”,然后把头转向时辰。

时辰老实道:“我练完剑了,就想来看看你。”

“行吧,我知道了。”齐临月接过老爹手里的篮子,“饭我拿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老爹悻悻然溜达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回头指着时辰道:“你怎么先叫我回去?这小子呢?”

齐临月一瞪眼一拍桌子:“你走不走?”

老爹顿时给吓得一激灵,再不敢呛声,缩着脖子就溜了。

齐临月把篮子放在房间里唯一一张算是像样家具的八仙桌上,打开了兜布,从里面一盘一盘地端出菜来。

时辰就跟被罚站的小学生似的站在一边,想说话又不敢说话,只觉得浑不自在。

齐临月瞥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做啊。”

时辰如临大赦,连忙拉过凳子坐在齐临月对面的位置。

齐临月接着往外拿菜和饭,这篮子看着不大,里面装的东西还真不少,可见装篮子的人是非常用心的,把有限的空间充分利用了起来。

“吃了吗?”

“啊?问我吗?”

“废话!这里还有其他活人吗?”

“噢……没吃。”

“那就坐下来一起吃吧,刚好是两人份的。”齐临月递过来一双筷子和一碗饭,然后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也不管时辰有没有真的吃。

时辰伸手接过,不过还是觉得有点儿不自在:“没事的……我可以去食堂吃。”

齐临月又是一瞪眼,拍桌子道:“你吃不吃?!”

“吃!”时辰顿时就怂了,疯狂低头扒饭,菜都不敢夹一筷。

“都这么大的人了,老怕我做什么?本来平时都是跟我两个人吃的,现在在议事,刚好便宜你了。”齐临月看他这样子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从前面的盘子里夹了一个鸡腿放在时辰碗里,“尝尝这菜怎么样。”

时辰老老实实地夹起鸡腿,不再反抗。看样子这菜应该是齐临月的老爹做的,那就算做的是黑暗料理他也得硬着头皮说好吃啊。他抱着必死的心态尝了一口,没想到这鸡腿还好吃,质松软可口,里面还带有些汤汁,煮的火候刚好,收汁阶段控制的也非常棒,可以说是酒店级别的好菜了。

他忍不住赞叹道:“好吃!”

“嗯,好吃就多吃点,我爹做的。”齐临月头也不抬,认真吃饭。

时辰也跟着老实吃饭,不过他心中的疑惑有很多,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那个……为什么你父亲是厨子啊,他不是齐家人吗?”

齐临月知道时辰是什么意思,翻了个白眼道:“齐家人就必须学剑啊?我们是剑仙世家,又不是官宦子弟,哪来的这么多规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齐临月继续吃饭,接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爹他以前确实不是厨子,厨子对他来说只是曾经的好而已。”

“那他现在为什么……”时辰对此非常疑惑,他一直以为那些武侠世界里的剑仙都是十指不沾阳水的天上人物,他无法想象一个剑仙放下剑拿起菜刀、卷着袖子去杀鸡剖鱼是什么画面……

“他以前是剑客,是在我之前被长老会一致认定的守望者,被誉为是百年以来唯一有可能终结齐家千年守望任务的天才少年。”齐临月不再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放了筷子,吃完最后一口,然后认真道,“但是成也成在天才,败也败在天才……他被捧的太高了,高到甚至以为自己可以同时修炼星莲的方术和齐家的剑术,最后走火入魔,经脉尽断、气海破损,成了一个废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彼此的故事

时辰有些惊讶:“武功和方术一起练会走火入魔?”

“对啊,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齐临月刚说完就恍然道,“我差点忘了,你的武道之路根本没有起点,你的起点就比很多人的终点都高了,虽然很幸运,但是基础上的漏洞很严重。狂沙文学网”

时辰羞愧地低下了头,这种感觉就像是平时没听课、考前也没复习,结果考了个年纪第三,听上去简直是运气爆棚,但是你面对学霸的质问时会显得心虚无比,毫无底气……

“好在你这次来了齐家,这里基本上人人都可以教你,可以恶补一下以前缺漏的知识,以后要认真听认真记。”齐临月拿筷子轻轻敲了一下时辰的脑袋,“其实武功和方术在理论上是可以同时修炼的,我们常说无法同时修炼是因为两种修炼方式产生的力量形式不同,武夫讲究心头一口气,这股气完了就得换气才有新力,但是术士讲究的是修炼积累的底蕴以及对于天地至理的领悟,两者就好比是水与火,水可能会浇灭火,火也可能烧干水,水火不容,这是天理。”

“修炼之处也许还察觉不出什么,就像是一滴水和一点火星,就算碰撞也不会发生什么,你甚至不会感知到。但是一旦修炼的力量足以引起质变时,那么造成的危害也就越大,所以天才在这一道上走的比庸才快,死的也比庸才早。海之屿自古以来人才辈出,绝不乏惊才艳艳之辈,可是没人能在这条路上真的走到最后,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时辰吞了口口水:“这么多人走这条路,双管齐下的修炼应该很强吧。”

“没错,不只是很强,简直是通神之路,甚至有人认为这才是真的是修炼方式,只是从远古传承来的知识里丢失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才演化成我们今天的天狼与星莲。这个学说直至今仍有人在推崇,但是……”齐临月严肃地看着时辰的眼睛,厉声道:“千万不要去学,他们只看见前路的成果,却从未注意到路途中的累累枯骨,这条路是地狱之路,而不是通神之路,不要有侥幸心理,觉得自己有天赋就可以随心所,不要重蹈我爹的覆辙,切记!”

齐临月从时辰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侥幸,所以才要如此严厉地当头棒喝,直接打散他不切实际的想法。苦修者与幸运者的区别不只是在于时间,双方对于武道的理解和心态也是差之千里。就拿术武双修这件事来说,苦修者靠的是孜孜不倦地持续修行才有今,自然不会对旁门左道产生什么想法,而像时辰这种直接觉醒的幸运者在面对这种力量的惑时就很容易摇摆不定,产生一种既然我先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那么以后应该也差不了的侥幸想法。

很多人就死在这种想法上了。自古以来觉醒者不多,但也绝不算太少,每个时代都有一步登天的人,但最后站在巅峰的人中往往没有那些天才的影,正是因为如此。

心态这东西看似虚无缥缈,实则关系到整条道路的根基,齐临月要在时辰没有走歪路的时候就喊醒他,避免他未来的后悔。无论是作为一个友人还是剑道上的前辈,她都要做这件事,换做其他人也是一样,理应如此。

“明白了,我绝不会随意尝试的。”时辰郑重点头,“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提前与你商量。”

“切,说的好像会有人bi)你这么练似的。”齐临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她之所以要把这种家庭秘史告诉时辰,一方面是想有一个倾诉的对象,另一方面也是旁敲侧击的警示他,防止他在武道一路上心态失衡,现在说出来了终于好多了,用筷子敲着碗道:“还愣着干什么,吃菜啊,再不吃就冷了。”

时辰应了一声,跟机器人似的低头猛扒饭。

齐临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心想大概自己说的太多了可能让时辰有些压抑,便随意换了个话题开口道:“我都跟你说了我家的事了,你不说说你的?”

时辰一愣:“诶,这是见家长的前奏吗?”

齐临月脸一红,又是反手一筷子敲他脑壳:“想什么呢?这叫礼尚往来,你个呆子。”

“哦哦。”时辰想了想,也缓缓地把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

“我一直说我叫时辰,其实我不姓时,我姓郝,名字取自谐意:好时辰。可惜人不如其名,我来的时辰……很不好。”

“那个时候我家一贫如洗,可以说父母两个人光是供房租就已经用尽了力气,又多加了一个我……就这样过着一贫如洗的子直到十岁那年……”

时辰叹了口气:“我多了个弟弟。”

齐临月疑惑道:“为什么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还要生孩子呢?”

“我不知道,如果我能弄懂他们的心思,很多事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也许我会在一个温暖的家里生活,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直到长大成人进入社会,然后拿着自己也养不活的微薄薪水,去报答他们……”时辰用手撑着脑袋,视线看向天花板,在脑海里想象着那样的景象,“虽然听起来很白烂,也很普通,但是我真的很羡慕啊……”

齐临月及时打断了他的回忆:“后来呢?”

“噢,本来就是入不敷出的惨淡景象了,结果又多了个弟弟,两个人互相推让,甚至要闹离婚,最后他们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他们是彼此扶持着渡过困境的人,就算平不和也有旧分,但是我,我只是个意外的累赘而已……而且是没用的累赘,不会赚钱,学习成绩也不行,所以他们选择把这个累赘送给了我姑妈。”

“然后我就跟姑妈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了,姑妈虽然嘴碎,但是人真的很好,姑父就更好了,基本上都是向着我的。”时辰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所以我现在很开心哦,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傻子,要开心一点啊,以后我罩你。”齐临月伸出手来,把时辰的一头碎发揉成一团,笑容灿烂。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寻找

对一个人敞开心扉是很难的一件事,不仅需要很好的关系,同时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简而言之就是得有这么一个机会。狂沙文学网

那天傍晚,两个人咋饭桌上聊了很多有的没的,聊到后面其实大家都没有话题了,就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齐临月给他讲小时候练剑的趣事,讲自己其实更想跟父亲学做菜,而不是练剑,时辰就讲自己和发小二胖小时候的糗事,他没心没肺的咸鱼人生逗的齐临月咯咯直笑,气氛欢快。

齐临月愁眉苦脸:“真羡慕你们啊,什么事都不用担心,不像我,从小就被bi)着学剑。”

时辰翻了个白眼:“哪儿能啊,我们那也是要高考的好么!就是我太菜了,姑妈姑父看我没啥希望也就不bi)我了,我要像你这么厉害,现在估计还在埋头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呢,哪儿能在这里跟你谈笑风生。”

齐临月没有回话,手拄着脑袋,透过窗子看着天边的明月,有些怔怔的出神,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时辰一时也不敢打扰,轻掩其口,生怕出声打破了对方的平静。

此时窗外的明月如不染纤尘的玉轮冰盘,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在她上,将她雪亮的发丝笼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银白色光辉,宛如从天界降临的仙女,熠熠生辉。

少女在看月亮,少年在看她,只觉得满心满眼的喜欢,多得快要溢出来了。

时辰在不知不觉间就凑近了不少,近到可以瞧见对方洇着光芒的睫毛在空气中微微颤抖,他竟看得有些痴了,脸上泛红,像是醉了酒。

少年心纯良而无暇,最是遮不住心底心事。齐临月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扭头,闪亮的眼睛瞪大了看着她,两个人在呼吸可闻的距离里对视,只觉得对方眼睛里的绪多到数不过来,亲昵、欣赏、温柔、喜……还有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慌。

就像点缀圆月的那漫天星辰一般。

人生至景,不过花前与月下,此刻夜色如水天如镜,良辰美景俱全,如何难自抑?

齐临月满脸通红,匆忙把视线移开,故作羞恼的竖起一根手指点着时辰的鼻子将他推开,用有些僵硬的冰冷语气道:“时间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若是把此话比作寒冰,那也是寒料峭中的寒冰,三分冰冷,七分意,可那少年却是个不解风的大呆子,转手忙脚乱地打开门,就着夜色灰溜溜地跑了,竟连句道别的话也没说。说是离去,倒不如是落荒而逃。

齐临月倚在门背后,月光从背后投下来,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长到一路绵延进了黑树林了,那少年怎么跑也跑不出她的影子。她心里有些微羞的气恼,又觉得有些好笑,对着少年仓皇逃窜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笨蛋呆子。”

……

直到跑回了外门弟子的住处他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笨,刚才这么好的机会,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自己怎么就没有……没有给她拍一张照片啊!

“对了,我手机哪儿去了?”

时辰这会儿才想起来,阿城带着他穿越时,他上是带了一些东西的,有钱、钥匙,还有手机,对,确实是带了的。

穿越时天旋地转,一下来就遇到这么多事,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茬,阿城放在哪儿了?

难道是那件百宝箱一样的法袍里?

时辰突然想起还还没真的检查过那件袍子,阿城留给他肯定是有用意的,在沉睡前应该已经把宝库对他开放了,自己的东西说不定就在里面,就算没有……看看阿城千年来积攒的家底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法一上心头他就全然忘了刚才的事,兴冲冲地回屋子找到挂在木架上的那件华丽白袍,上下一阵踅摸,硬是没发现一个暗门,难道说要穿在上才有效果?

时辰把那件白袍穿在上,从衣襟往下整理,当整理到衣袖时,他在袖子里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上明明没带东西,伸手进袖子却在里面摸到了什么。

那是一个金属质感的把手,好像是剑柄,他又忘了掏了掏,看似很浅的袖口里其实空间很大,就算把整只手都塞进去也看不出有任何外形的变化。

时辰又在里面掏了会儿,不断地从里面掏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能想到的武器种类那里都有,想不到的也有,里面居然还藏了一整的暗器袋,看上去虽然都有些年代了,不过看着那些华丽的外表和材质能想象出这些武器曾经的辉煌。

阿城当年到底干啥了?是把各门各派的高手都打劫了一圈吗……根据阿城的行事风格来说还真有可能!

时辰摸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袖子里摸到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从触摸的手感来看绝对是手机无疑了。

他拿出手机,划开屏幕,没有信号,电量还有最后的10%,没想到这手机的电池质量还算不错,居然能撑到现在。时间显示是晚上九点,秒数还在跳动,并未因为跨界而停止。

九点啊,不知道姑妈在那边睡了吗?

时辰还想留着最后那点电和齐临月拍个合照,这样就算下一刻突然被传送回去也不后悔了,他小心地打开了节电模式,然后把手机放回袖中,刚想再看看袖子里还有什么,不料一阵疲倦突然袭来,时辰人一歪,躺在上就昏睡过去了。

阿城把法袍留给他也有让他使用的意思,只是在沉睡前忘了告诉他,开启乾坤袋和取物都需要消耗不少的精神力……

……

同一时间,现世晚上九点,距离时辰失踪已经是第三天了。

姑妈刚开始还以为只是时辰去外面野了,也没太在意,直到他第二天早上仍未归来,姑妈开始慌了,上周就昏迷了一周,这下刚回来一天,人又失踪了,这让她该怎么办啊?

她去了很多时辰可能会去的地方寻找,这个县城很小,就算把所有地方都翻一遍,也只要一天时间,可是花了一天,连一点儿只言片语的消息都没找到。

她抱着最后的希望敲响了魏东西的家门,这里是时辰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但姑妈却把他排在了最后一位。

因为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些感觉了,这次与以往的玩闹不一样,魏东西的家已经是最后的寄托了,就像人在黑暗中行走,总需要一点光明,或许是天边的一道黎明之光,或者是远处摇曳不定的一点星火,深陷入黑暗的人是无法前行的。

如果在那里还找不到的话……她可能真的会崩溃。

她以为要敲好一会儿才会有人开门,因为魏家经常是没人的,就算魏东西在家,可能也是戴着耳机玩游戏,根本听不见敲门声。

出乎意料的是敲到第一下门就开了,她甚至连收手敲第二下的动作都没有做,门就应声而开,像是有个人在门边上等待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有人敲门。

姑妈愣着神,没有进门,她以为会看见那个经常打扫空房子的佣人阿姨,大概是对门恰好拖地拖到门口就听见了敲门声。

但是没有,她看见的是那个老管家,魏家经常出现的只有三个人,魏东西,女佣人,还有这个老管家,管家其实很少出现,不过姑妈在偶然买菜的时候有遇上过,也打过招呼,两人就算认识了。

老管家脸上有惊讶的表一闪而过,随即马上恢复了神色。他大概明白了什么,侧让开道路:“郝女士这边请,少爷在大厅。”

第一百三十八章 林家少爷

魏家很大,从字面意义上跟视觉效果上都很大,他们买下同一楼层的全部房型打通墙壁连载一起,而大厅里又没放什么东西,空空dàng)dàng)的。狂沙文学网

大厅里只有一张就餐的长桌,旁边是一圈沙发以及一个吧台,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魏东西全放松地坐在长桌的首座上,一手拄着脑袋,翘着二郎腿,神倨傲,像是等待臣子觐见的君王。

当他看见姑妈从玄关转角进来后,架着的腿明显抖了一下,一骨碌从座位上跳了下来,然后换上一副jiàn)兮兮的笑容凑过来:“姑妈!”

“哎。小辰在你这里吗?”姑妈现在满心都是等待着询问的结果,也没在意二胖的奇怪之处。

“没有,我也在找他。”二胖本想跟姑妈说一下今天他要见的人与时辰有关,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姑妈现在状态很糟糕,就像是风雨中的细草,已经经不起突发事件的打击了,此时若是再给她一个渺茫的希望,一旦落空,积攒已久的绝望可能会一并爆发起来……

哎,好人真难做啊,不但要好心,还要动脑。

二胖叹了口气:“姑妈你别担心,我已经发动我爸手下的人去找了,一旦有消息会马上通知你的。”

“知道了。”姑妈以微不可辨的幅度点了点头,神木然地转离去,完全没有平里拿唠唠叨叨的样子,像是丢了魂一样,摇摇晃晃地走了。

二胖看着姑妈离去的影,破天荒地觉得有些亏心。他转头看着管家,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他还没来吗?是你没有放消息给他?”

说完他坐回到餐桌的主座上,恢复到了之前的神态,从二胖变成了魏东西。

“已经放出去了。”管家微微躬,凑近魏东西,态度极其恭谨。

“怎么说的?是传递的方式有问题还是……他太蠢?”

“我已经吩咐可靠的人旁敲侧击地提示他,林上将家有人对他的计划有兴趣,我认为点到为止便可,说得太细了恐怕对少爷不太好。”

“这话没什么问题啊。”魏东西皱着眉,“在这种急需上层支持的中兴时刻,不应该没动静啊。难道他真的对这个项目不抱希望了吗?”

管家道:“有没有可能是一句话分量太轻?像他那样狡诈的老狐狸,心计和城府都颇为深沉,没到穷途末路时还按耐得住,也许我们需要抛一些饵出去。”

“饵吗?”魏东西沉吟道,“这个倒没问题,但是我们有什么饵可以抛给他?钱我倒是不缺,但他应该也不缺……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稳定为他撑腰的高层,力他到完成整个新人类计划,或者是相关的技术,除此以外他应该什么都不缺了,可是这两样我也没有啊。”

魏东西叹了口气:“为了寻找辰哥的踪迹我算是豁出去了,连外公的名号都抛出去了,我最多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再深入,恐怕暑假回家就不是一顿打这么简单的事了……”

管家有些纠结,像是有什么想说的话憋了很久,魏东西看他这个言又止的样子实在忍不了了,道:“林叔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们是一家人,没必要这样藏着掖着的。”

“是,少爷。”林管家下定决心,才道:“那个郝时辰,到底有哪点好?值得你这样为他大费周章,就连老将军的名号都搬出来……恕我直言,寻常人家哪怕是兄弟出事也很难做到这么上心吧?”

“是这个理。”魏东西笑着说,“但是林叔你是在我读高中以后才跟着我的,你不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他托着下巴陷入回忆:“我的样子是随我爸的,长得又不好看,还很胖,从小就没人跟我玩。可我又霸道,谁敢不跟我玩我就揍谁,哪会儿谁见了我都绕着走,反而更加没人跟我玩了。”

“可是小孩子哪懂这些啊?他们越绕着我,我就觉得他们越讨厌我,我揍他们的频率就越高,到后面谁都不理我,老师也觉得我是刺儿头,个个都巴不得我有多远滚多远,只有他啊……”魏东西想到那时候的事,直到现在还觉得有意思,乐地直咧咧嘴,“只有他不怕我,他把我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老管家有些发愣,他是林老爷子在战争年代捡回来的弃子,赐姓林收为家臣,前半辈子随着老爷子打天下,后半辈子就打理着老爷子一生攒下的家业,直到现在,因为魏天元忙于生意上的事,便被派来照顾魏东西。

可以说他这辈子什么该见的不该见的事都经历过了,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什么都懂上一些。可这会儿少爷说的话完全就让他懵了,被人暴打了一顿,还能乐得笑出声?

魏东西一看他的表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林叔你不懂,我脾气随我爸,永远都不会服输的。如果他光是揍我,那我肯定不服啊,但是那天他把我揍到动都动不了后,没有羞辱我,也没有警告我,他就问了我一句话。”

林管家问道:“什么话?”这下他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他把我放翻之后,骑在我上,问我:‘你服吗?’”魏东西一拍桌子,“你说我能不能服?我当然不服,但凡是当时手边有把ak我都能捡起来给他突突了!所以我老老实实地说‘不服’,大不了再被揍一顿呗,他还能把我杀了是怎么着?我是不会改口的。”

“但是他既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他把我付了起来,说‘那些被你打的人,也是这么想的’。长大后我在课本里学到了这句话,叫‘己所不勿施于人’,我一直记到现在,以后我也会记得,这辈子我都不会忘。”

“不过我当时就是个小孩,我懂个啊,心说你算哪根葱啊,以为打得过我就能教育我了?我当时没这么说,毕竟被打还是要认怂的,狠话得放到找回了场子再说。”魏东西眼睛有些发亮,“你知道当时辰哥是怎么做的吗?他说完那句话就直接走了,背对着我挥挥手,说‘以后你要是想找人玩的话,可以找我,当然,打架也行。’你根本没法想象那天的他有多帅。说出来也不怕你笑,在他转离去的那一刹那,我觉得这辈子认这傻比当大哥,值了!”

魏东西摸着心口,突然有些感慨:“这个世界上兄弟很多,有些是挂在嘴上的,有些是写在户口本里的,有些是藏在暗中的。但是辰哥他不一样,对我来说,兄弟是藏在心里的。林叔你能明白这个吗?”

“这不像是天平,需要平衡两端才能维持运行。如果有人敢对辰哥不利,我就敢拉个连队去抄他家。如果那个劳什子院长敢对辰哥懂什么歪脑筋,我马上去请外公联名上诉废除他的破计划,看他着不着急!大不了老子到时候去外公院子里跪个一天一夜,看他心疼还是我腿疼!”

魏东西拍着桌子,一脸豪迈地发表演讲,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心虚,把脸扭到一旁,都不敢直视林叔的眼睛。

但是他突然听到旁边响起来了一阵掌声,魏东西转过脸,看到一张满是皱纹的笑脸。

他有些诧异,一向严肃刻板的林管家居然笑了,像是在布满裂缝碎石的山崖上开出了一朵花。

老管家一脸慈祥地看着魏东西,笑道:“少爷,你长大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试验结果

魏东西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不是一声两声,而是连续不断地、有节奏地敲门声。

可以想象到站在门背后那个人从容不迫的心态,像是万事了然于心,有成竹,他的自信、他的高傲、他的超然,都藏在了里面。每一次轻扣都像是在击鼓鸣号的将军,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林管家眼神一变,转头看着魏东西,后者露出会心的笑容。不可能是姑妈去而复返,那么也只有那个人了。

“看来,鱼上钩了。”

林管家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门口,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他穿着一研究员的大褂,手上拎着一个公文包,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正是杨院长。

他见门开了,并未说话,只是露出一个微笑,点头致意。

林管家同样报以点头,侧让开通道:“少爷在里面等了。”

杨院长对于“少爷”这个称呼有些诧异,林上将对新人类计划感兴趣,他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是一个少爷前来交涉?

他以为接下来会见到的是林家某个中年男子,就算不是话事人,起码也是在家族里说得上话的,单单一个小孩能做什么主?

话虽如此,他还想走了进去,既然来到这里,没有半道就打退堂鼓的道理。

绕过玄关,进入开阔的大厅,他看见长桌首座的魏东西,有些惊讶。

魏东西今天破天荒地没有穿休闲服或是有些嘻哈元素的那些潮流衣服,由林管家为他贴挑选了一修剪得体的深色小西服,缝线用的是金线,领口袖口熨烫的非常得体,里面是天蓝色的衬衫和纯白的领带,在庄重中又不失一些灵。

原先一头杂乱的头发也经过了专业人士的打理,抹上了昂贵的发油,脚下蹬着从意大利古老工匠那里订制的皮鞋,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股爷很有钱、也很有品味的气息。

当然,我们得忽视那一张有些残念的脸,林管家为了这次会面结果的成功可是费劲了心思,把能做到的都做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也没法给魏大少来一次韩式整形……

要应付一位研究院院长,这些想必已经足够了。

刚才姑妈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魏东西穿着的异常之处,她已经失魂落魄到跟木头人差不了多少了,眼里只有关于时辰的消息,别说一西装,就算二胖穿着一钢铁侠的盔甲估计她也发现不了。

但杨院长不一样,他是科研人员,对于细节的观察比任何人都细致的多,他很惊讶地发现从眼前这个小孩的上找不到除了那张脸以外的任何弱点,他就像是西方贵族世家中走出来的王子一样,穿这一就算站在国会宴席中也不会逊色多少。

杨院长疑惑道:“我记得……你是时辰的朋友吧,姓魏?”

“没错。”魏东西依然翘着二郎腿,没有因为杨院长的到来而起或者是换个正经的坐姿,“我外公是林啸虎,应该听过吧?”

“原来是娘家,明白了。”杨院长拉过椅子在魏东西旁坐在,“那个消息应该是你传过来来的吧?如你所见,我对林家的支持很感兴趣,只是……你是否真的了解新人类计划?还是单纯地想从我这里得知你兄弟的消息?”

魏东西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老狐狸居然在开场就戳破了他的想法,好在他勉强还算得上处变不惊,神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把架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

暗中的较量已经开始,他要认真了。

魏东西不可置否道:“你不用关心我的目的,你有我想要的,我有你想要的,合作能不能成的关键在于双方的利益是否一致,不是吗?”

杨院长笑了:“哦?听起来确是很有惑力,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这个项目暂时已经到了瓶颈,现阶段在钱和技术上的资源都不算缺乏,除非你能提供突破的技术或者是……”

魏东西冷笑:“或者是一个更大的试验渠道?”

杨院长一愣,终于放下轻视之心:“看来你对新人类计划确实有些了解,那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了。不错,计划的瓶颈不在于技术,而是在实验对象上,对于生物的试验基本上已经到了结尾,x激素的注毫无效果,在进入实验白鼠体内之后很快就被生物酶所分解,哪怕换成其他物种的生物也是一样的结果。所以我推测,这种激素不是人类变异的关键,最重要的是在于大脑内抑制激素分泌的腺体。”

他打开带来的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大叠文件,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文件滑到了魏东西面前,他没有起去拿,一旁的林管家带上眼镜上前拿起文件,仔细观看。

林管家点头:“这是实验的一部分数据和分析结果,确实如他所说,生物试验是失败的。”

杨院长道:“所以我们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停止了激素的注,开始在人类的大脑里寻找那块神秘的腺体。所有的数据结果都指向了这里,如果能发掘出这块大脑里的潜藏区域,阻止分泌出消解x激素的生物酶,那么人类很可能就能达到传说中的仙人境界!”

杨院长面色泛红,显然有些激动:“那些古代的神话传说很可能都是真的,只是到了后世,周围环境的变化使得人类出现了局部退化,变成了今天庸庸碌碌的样子。只要我完成了这个研究,我就是人类史上最大的功臣!”

林管家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面对有些偏执的研究员,有些事就不是那么好办了。

杨院长注意到这位管家眼神的变化,马上解释道:“放心,就算在人体上面进行实验,那也是国家审批后的自愿实验者,同时也经过了对方家属的同意,绝不会乱来的。”

魏东西忽道:“是那些精神病患者吧?我就说你一个国家级科研项目的负责人为什么会突然接手这样一个破精神病院,你边那个大师跟特工,应该就是试验成功者吧?”

“没错。”杨院长又从公文包里掏出第二份文件,递了过去,“那两人是只是偶然,而且有着不小的后遗症,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成功案例。”

林管家接过文件翻看,不置一语。

“真正成功的案例目前只有一起,也是这起试验让计划得到了突破的进展。”杨院长扶了扶眼镜,再度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份文件比之前的都薄上不少,看上去只有三五张纸。

这份文件被推到魏东西面前,第一张上当头部分就是一个中学生对着镜头傻笑的照片,名字是郝时辰。

魏东西猛地站起,连后的椅子倒在地上也全然不顾!

第一百四十章 合作

“果然是你搞的鬼!”魏东西再不顾体面,上前一步抓住杨国威的衣领,拳头捏地咔吧直响,“你把他弄哪里去了?!”

林管家连忙上来拉回魏东西,在他耳边小声道:“少爷冷静,这样可能会适得其反。狂沙文学网”

魏东西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座位上,把手里的文件往前一甩:“说吧,怎么回事?”

杨院长整理了一下衣领,从被揪起来到现在依然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从容不迫,可以说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不论你信不信,我只能说你的好兄弟不在我这里,他的消失也与我无关。不过嘛……”

杨院长刻意打了个腔调,着实把魏东西急的不行。后者拍着桌子急吼吼道:“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

“不过关于他去了哪里,我有些消息。”杨院长不急不缓,“要知道消息当然没问题,但交易是公平的,我的实验资料是心血成果,绝非什么路边随处可捡的东西。你想从我这里得到资料,那就给我看看你的手牌。”

魏东西刚想说什么,却被林管家拉到了后面,后者小声道:“少爷,我们可不能上钩,先听听他想要的是什么,再做定夺,贸然给出的条件可能会对老爷不利。”

“我明白。”魏东西平复了一下呼吸,转回座,“先说说你的实验。”

“好,那我继续说。”杨院长笑道,“时辰是第一个成功的,但我事先声明,我没有安排他参与任何实验,是他自己手痒去试脑波头盔的。结果十分出人意料,我刻意安排的合适实验体全部都失败了,成功的却是一个偶然误入实验装置的高中生。”

魏东西刚想说点什么,杨院长却虚按了按手,继续道:“他还有一把刀放在我那里,我让下属做了一下金属测试,成分还是普通的铁加一部分稀有金属,与一般的刀剑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锻造手法堪称神迹,铬镍的分布十分均匀,抗击打程度简直惊为天人……”

“你跑题了。”魏东西沉着脸打断。

“哎对,人老了就是容易忘事儿,你瞧我这记。”杨院长笑着摸了摸脑袋,“他之前应该跟你说过他的灵魂能穿越的事吧?这个其实与脑电波的力量有一定关系,他在偶然间穿越了一次,但是消耗了一定的能量,再也无法重新打开空间的壁障。”

“但是!在误戴了脑波头盔之后,他脑内的神秘区域再度被激活,这就是那次他昏迷的真相,当然,我想你们关系这么好,他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杨院长看了魏东西一眼。

魏东西冷哼一声:“确实说过,然后呢?”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现在他的大脑应该处于一个被激活状态,在没有药物控制的况下……他的力量会很强,但这并不是字面上的强大,要怎么形容呢?”

“他的精神力强到什么地步呢?大概只要十分钟就能打烂这座楼的地基吧。”杨院长苦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会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没错,他在研究院里跟大师和特工打了一场,完全压制了两个人,如果不是他控制力量,我那栋楼应该是给拆的差不多了。他这次的消失应该与这个有关。”说完他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装订好的文件,从封面上看,保密程度应该比先前几分都要高。

“他的体数据和力量预估都在这里,这是很重要的资料,为了表示我的诚意,直接给你了。”杨院长将文件放在桌子上,露出会心的笑容,“我的底牌已经翻开了,如果你要找你的兄弟,那么我的帮助是必不可少的,我们除了新人类计划之外还有一个异界探索计划,这两个是同步进行的,都由我主持。如果今天你点头,所有的资料都会向你开放,你会成为世界上最接近天穹的人。怎么样?”

魏东西心中一动,脸上神不变,不可置否道:“你要什么?”

“我要的很简单,我知道你并不能完全代表林上将,所以我不会提过分的要求,只要两点就可以了。”杨院长竖起手指,“一是要求林上将成为我两个项目的支持者,这点不算太难,而且对他也有好处,不过分吧?”

魏东西点点头:“这个没问题,我可以说服他。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也不算太难,正如你开场所说,现阶段的生物实验已经到达了瓶颈,安全和成功已经到达了一定程度,我需要开始人体实验,不用太大范围,只要大约十个人就可以了。实验之前我会告知所有注意事项,并让他们签订知同意书,一切都会按照正常的规章来,没问题吧?”

魏东西微微皱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你这个实验能做到绝对安全的话,为什么不能自己向上头申报?”

杨院长道:“这就是我要求第一点的原因了,负责国家级研究项目的人不只是有我一个,我后没有支持者,申请会被一直拖延下去,我等不到那一天。而且这个项目,我只能保证绝大多数况下是安全是,但是生物实验这种事,意外很多,说不准的,要通过审批非常困难。”

“你要试验的只是那个头盔而已吧?”魏东西想到那天他们在精神病院顶层看见的那些头盔跟配座椅,在得到了杨院长肯定的答复后微微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药物试验的话,那么风险应该可以控制到很低,这件事我没法直接给你答复,我需要与外公通话后再决定。”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这点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杨院长满脸笑容地站起,对着魏东西伸手,“这点面子你应该还是可以争取到的,我相信魏家大少不会让我失望,那么就提前恭喜我们合作成功了,后续资料我会通过研究院的渠道给你,接收人就定为这位林管家,没问题吧?”

“可以。”魏东西一脸冷漠地伸手,与对方的手稍稍一握便松开了。

在杨院长离开后,林管家关上了门,有些忧心忡忡:“不知道这决定是对还是错,万一给老爷添麻烦我就万死难辞其罪了。”

“林叔别担心,我有分寸的。”魏东西轻轻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真家伙,我们老魏家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老爹的审问

时辰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阵灰暗,转眼间又回到精神固化小世界中。狂沙文学网

那株横亘于天地间的封印古木仿佛一根巨柱,傲然立于草原中心。

时辰有些无奈,但不知怎么地又觉得有些习惯,此时他就该在此地。

他抽剑迎上,对着巨木开始劈砍,用上了白天学习的技巧。大长老教的技巧确实是齐家剑中最精粹的部分,时辰的进步非常明显,每一剑都能对树造成很可观的伤害,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真正能对封印造成的伤害是剑气,如果光靠蛮力劈砍,可能一百多年都无法砍断巨木。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精神力量消耗到差不多时,画面陡然一换,他睁开眼,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他思索片刻,还是换上了弟子服,阿城的白袍太过显眼,穿出去恐怕不太合适,还低调为好。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昨天刚认识的“好兄弟”刘清豪。

刘清豪没想到时辰开门这么快,还倚在门口搔首弄姿呢,“诶,这么快啊?”

“是啊,可不是快吗。”时辰拉着刘清豪就走,“吃了么?算了,想想你也没吃,赶紧的吧。”

刘清豪被他拽着一路小跑:“诶诶诶急什么,我还想问你点儿事呢,跟我讲讲你的经历呗。”

时辰头也不回道:“饭桌上说。”他打算今天早点自己上峰去找大长老,把今天的内容学完然后去找齐临月,怎么说也要在离去之前跟她合照一张吧?他可以等,但是手机的电等不了了。

其实他也可以直接去找齐临月,但是不知怎么得,他已经把学剑当成是上课那样的固定安排了,每个人都急匆匆的,给他加上了不少的无形压力。到底有什么事要发生?

阿城最后所说的那句话也是在我苏醒之前,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大长老亦是如此,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转眼间就来到了食堂,这次由于两人没参加外堂弟子自我组织的晨练,比其他人早了不少,食堂里根本没人。

还是那个大妈负责打菜,大妈看见时辰顿时眼睛一亮,她可盼着这好手来给他喂招呢,光靠齐主厨教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时辰脚步一滞,想想陪大妈练两手也没啥,那武侠片里一家人吃个饭还不都是筷子打的噼里啪啦的吗?他这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结果刚卖出两步,就看见后厨的布帘被人掀开,昨天在齐临月屋里看见的那个中年大叔捧着一笼气腾腾的大包子出来,他今天的衣服倒是干干净净的,大概是因为刚刚进厨房吧。

齐临月的老爹!

两人对视皆是一愣,大叔放下蒸笼,大步走到时辰面前,把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搭在时辰肩上:“有些话要问你,跟我来!”

大妈道:“小伙子你有福了,我们主厨功夫可是好得很,多跟他学学啊!”

时辰还在发懵,刘清豪也在背后使劲儿推他,小声道:“兄弟,那位主厨以前超厉害,好像是齐家上一代的绝代天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去当后厨了,他要给你开小灶你千万别拒绝,那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啊,多少知道内幕的内堂弟子天天在食堂转,还不是为了凑近这位主厨学点儿东西,可他脾气大得很,谁来都不给好脸色,长老来了也没差,迄今为止只教过一个打菜的大妈,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还不快去!”

时辰一脸苦笑,心说你知道个,昨天人家当着自己的面被女儿给赶出门,合着这老爹是来找我算账的吧?

时辰没想拒绝,就是在心里吐槽一下,顺势就跟在大叔的后面进了后厨。

一路连拐两拐进入了厨房,大叔一进门,抄起炒菜的大铁勺就在桌子上敲了一下,“都给我出去。”

旁边俩带着帽子准备馅料的胖厨子一愣,帽子都不扶就一溜烟儿小跑出去了,后一个还不忘给带上门,可见齐临月老爹在厨师界的威严……

时辰顿时就有点儿心虚了,这老爹不会要玩关门打狗这一手吧?厨房那防油烟的铁包木门厚重的很,硬推肯定打不开,这一关可能就是人世两隔了……时辰蹑手蹑脚地也想跟在胖厨子后边儿溜出去,不料一只大手从后探出,抓在他的肩膀上,顿时浑一松,一点儿力气都聚不起来,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

“嘿,想跑哪儿去?”大叔手上劲道加大,时辰只觉得像是一只巨大的铁钳夹住了他的肩膀,根本动弹不得,锁骨都要锁了。

“错了错了,齐叔我错了。”时辰连声求饶,大叔这才松了手。

两人面对面凝视了一秒,大叔率先开口道:“坐。”

时辰扫了一眼,这厨房里压根就没凳子……这不废话吗,谁家厨子坐着炒菜的啊!他挠了挠头,一脸尴尬站在对面跟罚站似的。

被骂就被骂吧,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好过每次见了就绕道走不是吗?

不料那大叔半晌就闷闷地憋出一句:“你喜欢她吗?”

时辰愣了一下:“啊?”倒不是听不懂,主要是被这个突然的开场搞懵了,他想过许多个开局,唯独没想到这个。

“别装了小子,我是过来人,能不懂吗?看你眼神就知道了。”大叔有点儿不开心,“别磨磨唧唧的,像个男人一样承认,喜欢我女儿怎么了,又不丢人。”

时辰轻轻地嗯了一声,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又重复一句:“嗯,我很喜欢她的。”

“是哪种喜欢?”

“啊?我说不上来。”时辰又是一愣,这大叔到底是练剑的还是学哲学的,怎么问出来的每个问题都这么难呢?

“那是喜欢她的外表吗?”

“好像不是吧。”

“嗯?!这么说她不好看咯!”

“不是的,齐叔你听我说。”时辰摇了摇头,开始冷静下来。他回忆着初见的那天,两个人在目光在穿越两个世界的夜空对接,“我第一次看见看见她眼睛的时候,她对着我眨了眨眼,我好像就跟喝醉了酒一样。当时就觉得,哇,怎么会有女孩的眼睛可以这么闪,这么亮,扑棱扑棱的,就像是那什么……像是漫天的星星都在她眼里闪烁。”

时辰一股气说完心中的想法,才深吸一口气,死死地盯着大叔。

大叔笑了:“还算你有眼光,说的还像句人话。我告诉你,我女儿可比你想象的要好一万倍,你知道吗?”

时辰忙不迭地点头:“知道知道。”

“动机一关就算过了。但是……”大叔拖了个长腔,“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对她是哪种喜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女大不中留

“哪种喜欢?”时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我也不是很清楚,齐叔,喜欢还分种类的吗?”

这会儿轮到大叔懵了,他也挠了挠脑袋:“分倒是分种类的,只是……”

时辰探过头:“只是啥?”

“咳咳,你小孩子不懂,这个叔叔可以给你讲一下。狂沙文学网”大叔轻咳两声,终于理清思路,“喜欢一个人,总要有动机跟目的不是吗?动机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原因,而目的就是为了什么,懂吗?”

“啊?喜欢一个人还有目的的吗?”

“那是当然,每个人都是有目的的,只不过可能你自己心里都不清楚。图谋对方的美貌、钱、或者是地位,不都是目的吗?只不过是形式不同而已,分不出高低贵jiàn)。”大叔说着说着突然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时辰,“你小子不会是为了偷学齐家剑法才靠近我家月儿的吧?”

时辰小声提醒:“现在是大长老在教我,他说想学什么剑法都可以跟他说……”

“哦对,我给忘了这茬儿了。”大叔一拍脑袋,有些疑惑,“那你喜欢她的目的是啥?”

时辰仔细地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大概有了些想法,只是不太确定。我觉得……她其实很柔弱啊,哪怕她在别人面前表现地很强大,其实心里还是一个弱的小女孩儿,我就想保护她,学这一本事也是,我不知道以后能干什么,但是起码发生大事的时候我可以挡在她前吧。”

时辰说完有些心虚地瞟了大叔一眼,他这个回答虽然是从心底来说的,但是可以说是驴唇不对马嘴,跟大叔问的话也搭不上边,如果对方追根究底他又得被问迷糊了。

但是大叔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本来有些懒散的眼神就变了,突然犀利了起来。他死死盯着时辰:“此话当真?”

这回时辰倒是不犹豫了:“当真!”

大叔点点头:“还算不错,有我当年一两分气概。这关就算你过了,以后你追求月儿我不会阻拦,但这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我也不会参与,给你提供帮助,没问题吧?”

时辰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还没完呢。”不料大叔又一个峰回路转,时辰放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

大叔鄙夷道:“看把你紧张的,你行不行啊?听说你是特招进来的内堂弟子,已经领悟剑气了?把你的剑气展示给我看。”

“好。”时辰伸手,依着大长老教他的法子从丹田放出,绵长而磅礴的剑气缓缓从经脉中流出,在手掌心盘旋。

大叔伸手,直接抓向剑气旋涡,时辰刚想提醒他剑气杀伤力很大,他的手已经牢牢地握住了那团旋涡。

大叔手里覆上一层雪白色的光芒,任凭剑气在手掌中左冲右突。他细细感受一番:“你这剑气……不行啊,没有特殊属。”

时辰奇道:“剑气还有特殊属?”

“对啊,你没见过吗?剑气和内力本就是同出一源的力量,内力能演变成剑气,剑气为什么不能演变出其他属?笨。”

时辰挠了挠头,突然想到齐北川那奇怪的剑气,与他交手总有种粘滞感,每一剑过去都要防止对方夺走他的武器或者是打乱他的步法和形,十分难缠。

“齐北川那样的剑气就算是特殊属了吧?”

“没错,北川那孩子对于剑意的领悟十分精妙,他的剑气带有‘缠’这个特点,与人对敌能发挥奇效,对手要应付他这种剑气就要耗费更大的力气才行。”

时辰听了大叔的回答有些失望:“我好像确实没有天赋……”

大叔见时辰一脸沮丧的样子就慌了:“没事没事,有大长老教你,就算你再笨也能给你培养成一个强者的。”他一说出这话就有的后悔了,这话不是更伤人吗……连忙又补充一句:“我也会教你的,虽然我现在算是半个废人,不过教你肯定没问题。你笨到什么程度能让我们俩都教到没辙……”

这直男安慰人的方式直接让时辰无语了,对方见时辰半天不搭理,刚想接着开口,突然惊疑一声:“咦,等一下。你这剑气怎么还没散?”

时辰那股剑气旋涡依然在他手中不断冲撞,只是怎么努力也撞不破那道雪色光芒组成的墙壁,势头跟威力倒是一直没有减弱。

大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时辰,自言自语道:“这剑气凝练程度很差,不至于绵长到这种地步啊,都这么久了,居然一点都没有减弱。”

时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叔只好松开那缕剑气,不料刚一松手,那道剑气突然炸裂,四散着冲向厨房的各个角落。

时辰大惊失色,大叔倒是不慌,一手在桌子上轻轻拍了拍,一道雪白的波纹顺着手掌向外迅速扩散,波纹所到之处全部结起一层薄薄的霜,时辰的剑气撞在霜壁上,马上消融于无形,就连一点儿撞击的波澜也没掀起。

大叔抬手,雪白波纹迅速收了回来,一切恢复原样,失去的控制的剑气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截留了下来。若不是大叔出手迅速,这后厨可能会被戳出几个洞来,影响倒是不大,就是下雨天齐家人可能吃不上一口饭了……

时辰有些惊讶:“齐临月不是说你气海炸裂了吗?”

大叔一拍大腿,气咻咻道:“不是,她咋连这都跟你说了啊?这可是齐家机密,很多长老都不知道呢!”中年大叔陷入了比武功全废还要凄惨的状态,捶顿足、痛心疾首:“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这下尴尬的角色就互换了,时辰左右为难,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关键自己好像也是让他痛心的源头之一……

大叔好一会儿才从人生无望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不过还是一副“我的未来一片灰暗”的残年脸:“事实上气海破碎只是让我无法蓄积剑气和星辉而已,修为会停滞不前,但是只要我时刻分出心神去控制气的流动就可以了,哪怕有些许遗漏我也能重新捕捉回来。然后还有个缺陷就是,破损的气海无法承受大规模调用力量,小打小闹还是没问题的。”

时辰默然,大叔看起来一副颓废的样子,可即使陷入这种暗不见天的困境,依然没有放弃反抗,谁能想到这位邋遢主厨在炒菜的时候还要分心保护气海不要散逸剑气呢?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大叔摆了摆手,打断这个话题:“先不说我,倒是你是怎么回事?你剑气的雄厚和绵长程度比一般人强上太多了,比起那些修炼已久的长老也不遑多让,甚至还要强上一些。你到底是什么人啊?难道你驱使剑气不需要换气吗?”

时辰被他一顿说的晕晕乎乎的,不过还是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他显得比大叔还要惊讶:“啊?还要换气的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武夫心气

“对啊!”一大一小开始互相瞪眼,大叔道,“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是学武的基础啊,武夫讲究心口一股气,气龙滚滚,一息之间在全的经脉流转,随手而发,这才是武者啊,你以为呢?”

时辰楞在原地:“我以为武夫跟术士是一样的,通过修炼在体内积攒力量,然后学会技巧去运用这股力量。狂沙文学网”

“呃,你这话倒也没错,但是具体概念是不一样的。”大叔挠了挠头,有些苦恼,他大概明白时辰应该是私塾里的那种最低端的差生,上课不但不听讲,下课还不做作业,这让他一个生来就是优等生的人怎么跟他解释,难道要从开篇论讲起么?

大叔破天荒地觉得修炼这么简单的事居然有些头疼:“你等等,我先自己捋一捋,我真怕把我自己都说晕了。”

时辰乖巧等待。

大叔认真道:“武夫和术士的本质就是通过修炼来改变人体的力量,本质上是相同的,但是实际方式完全不一样。我们用的都是人体内的气海储存修炼得来的力量,但武夫的力量是靠一口心气提上来的,像是一条气龙一样在体内游dàng),随心而取随意而发,我们要经常控制这条气龙在体内游走,一方面是熟练控制,另一方面是让体内的气反哺,强化体的力量。”

“而术士与我们不同,他们从天地间攫取星辉,靠的是对天地至理的理解。但他们吸纳的不是自的力量,就算炼化归纳之后还是与武夫自修炼得来的气有差距,所以在使用上并不如武夫这么强力。不过术士对于天地的理解比武夫要深刻,他们起步虽难,但入宗师却比武夫要容易一些。”

时辰幽幽道:“齐叔你跑题了。”

“哦对,总之武夫靠的是用一口心气提着气海内的那些内力走,形成一条气龙化为己用,明白了吗?每一次发气都会有一个间歇期,需要换气才有新力生成,这点上就不如术士的持续作战能力。”

“难怪齐叔你会去同时修炼武功和方术啊……”

“是的,我就是发现武功和方术各有彼此的缺陷,便猜想是否能将二者融合到一起,然后恰巧还在藏经阁发现一本……诶不对,我们在讲你的问题啊。”大叔反手就给时辰一个板栗,“上课认真听,把气海对我敞开,不要抗拒,让我感受一下你的本源力量。”

时辰没有反抗,老实闭眼放开心神,任由大叔的力量从丹田处悄悄渗入,在他的气海中跟着大部队游dàng)了一圈。

大叔发现自己那道凝练的剑气居然被时辰的剑气所吞噬,睁开眼,略加思索道:“你的剑气确实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像是无根之水、无源之木,这股气的本没有任何标志东西,可又确实是出于你本的,并非他人赠与,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辰有些犹豫,转世觉醒一说太过神秘,其中也牵扯不少,不知道该不该与齐大叔说。

大叔眼睛一亮,忽道:“让我试试一个法子,渡一丝星辉进你的气海,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反应,如果有异动,马上控制你的剑气剿灭它,哪怕伤到我也没关系,明白吗?”

时辰点点头。

“注意集中心神,星辉与剑气水火不容,我就是这样被废的,你一定要小心。”大叔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得清楚一些。他正视着时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提前告诉你这件事的危险,是为了让你机会反悔的,事关你的前途,甚至是生死,你一定要想清楚。我在你上看到了很大的可能,一旦成功,你会比当年的我……更加耀眼。”

时辰依然是点头,没有犹豫:“我知道我的修为是怎么来的,我缺乏与同龄人相当的努力,但我有决心,如果连一点危险都害怕的话,以后的路恐怕会更难走。”

“好小子,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大叔用力拍了拍时辰的肩膀,没有再多说废话,“要小心了。”

拍肩是男人对男人的承诺,有时候一个动作比千言万语都沉重的多。

大叔把手贴在时辰丹田,将用心保护了多年的气海重新打开,控制着一缕星辉注入对方的气海。

他非常小心,控制程度细腻到像是他给八岁的女儿梳头一样,那一年也是他气海破碎的一年,此后可谓是凄惨之至,自己需要以药物吊住命,与废人没什么区别,妻子郁郁寡欢,患上心病早早离去,女儿自此以后再也没跟他说什么话,像是陌路人一样。

他的人生之路在那一年就断了,但是看见时辰的这一刻,他觉得前途又有了些光芒,似乎不是那么霾笼罩了。

时辰就像是他年轻时的翻版,自信、高傲,天赋卓群,却又不知世事艰险。而且他又喜欢自己的女儿,月儿好像也……如果他能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无论对谁都是更好的结果。

在他恍惚的一刹那,渡入时辰气海的一丝星辉依然被吸收,这次时辰没有刻意控制体内的剑气,他输入的那一缕微量星辉简直连一瞬间就坚持不到。

大叔一愣,再度加大了星辉的输入,他把速度控制的很好,一点一点放大,可是依然逃不过时辰剑气的吞噬,全部化作了对方气海的养料。

随着星辉的不断输入,时辰的剑气开始膨胀,同时颜色也在悄然转变,但是这一切他并不知,只觉得大叔好像很辛苦,把手按在他小腹上,满头都是汗……

时辰小心道:“大叔你没事吧,要不要歇一歇,我帮你擦擦汗?”

“不用!”大叔厉声喝道,“不要分神,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继续控制心神,防止出现意外。”

时辰被他吓了一跳,再不敢说话,闭上眼,全神贯注地关注气海中发生的变化。

吼完那一声之后,大叔有些后悔,他太激动了,近乎不可能的试验居然成功了!在他有生之年居然可以找到一个如此合适的接班人,不但能完全继承他的衣钵,而且好像比曾经的他……更加适合!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地狱之路

大叔逐渐发现了,就算他放开限制全力输入星辉也完全不会产生异常影响。狂沙文学网

时辰的剑气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熔炉,无论吸纳了什么东西都不会产生排斥,只会在滚滚熔炉的运转中与原先的力量融为一体,产生新的力量……

大叔的手有些颤抖,但眼睛愈发明亮,他体内那个沉寂了十年、名为齐文正的灵魂,在此刻苏醒了。

他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在十年前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涅重生的那一天,虽然重生的并不是他,但并不影响他现在的激动之。

齐文正心中一动,有了一个想法,另一只手也按在丹田上,汹涌澎湃的剑气从中涌出,与先前输入的星辉一并奔流入时辰的气海。

本来死水一潭的气海在时辰的控制下快速转动起来,即便齐文正将星辉和剑气同时输入也毫无影响,就像是两条湍急的支流奔涌入大海,哪怕势头再打也无法改变被搅混的结局。

“本以为他的剑气只是平平无奇,没想到居然有特殊属,还是吞噬这么神奇的东西……简直闻所未闻。”

齐文正不有些感慨,他感受着自己气海内的储存在急遽减少,他四十多年积攒的心血正在付之一炬,可是他并没有任何的沮丧,反而有些兴奋,感觉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正在用双手缔造史无前例的传说,用他那双握了十年铁勺的、布满老茧和烫伤的手。

时辰双眼紧闭,一向舒展的眉头渐渐锁了起来,他感觉到气海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熔炼了外来的力量之后不断产生让人难以忍受的量,常年在家宅出来的白脸此刻变得通红,汗水夹杂着一些污垢从毛孔里被不断排出。

气海里仿佛有团火焰在燃烧,痛苦的时辰几乎说不出话了。

齐文正细细感受着时辰的体状态,有些惊讶道:“这股新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反馈自,达到二次洗髓的程度……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有他在旁,以后月儿应该不会被人欺负了,也不用被迫去学她不喜欢的剑术了……”

话未说完,齐文正突然眼珠一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全数喷在了时辰脸上,而时辰沉浸在体内的巨大改变中,完全没有发现。

“该死,气海又被撕裂了。”齐文正痛苦地佝偻起子,感觉像是有一把尖刀在气海里不断拉锯,在他多年前的创伤上切割!

齐文正太过得意忘形,忘了大规模调动力量会对他千疮百孔的气海再度造成创伤,他清晰地了解自己的丹田像是一个布满裂缝的瓷器,脆弱不堪,即便是一点小小的触碰都困难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

但是他没有停手,他也不会停手。与其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不如亲手创造出一个奇迹,如果真的能证明古籍中记载的通神境的存在,那他这一辈子就不算白活了!

究竟是地狱之路还是通神之路,很快就能知道了……

作为曾经最耀眼的天才,齐文正有着傲不可攀的心气,却在一夜之间沦为台后的厨子,虽然他沮丧、绝望,但还是为了家人一直努力地活了下去。

要说他没有想过死的念头,那是不可能的,最绝望的时候他甚至想再度尝试修炼,哪怕气海爆裂也在所不惜!不过这个疯狂的念头在看到年幼的女儿后就平息了。

夫人去世之后,她是他唯一的寄托。

现在女儿有了可以依靠的人,自己也有了可以传承衣钵的人,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奉献出最后一丝力量。如果在这里停步,不丢人了吧?

哈哈哈,不丢人!

齐文正豪迈大笑,将心口涌出的鲜血狠狠咽了下去,双手对于力量的输出再度加大,而时辰则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好小子,能吃得下就多吃点,我要看看能不能一步把你推到宗师之上。”齐文正嘴角鲜血不断溢出,脸上却带着疯狂的笑容,状若疯魔。

被坚定信念充满大脑的齐文正并没有注意到,不断接受他力量的时辰已经双眼紧闭,晕过去了。

……

齐临月练完一连环的剑法,歇了口气。今天不知怎么的,心神一直摇摆不定,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在练剑时破绽百出,甚至险些从崖边坠落。好在她的轻功同剑法一样了得,在边缘处一踏步,形轻若无物地飘回峰上。

“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齐临月喃喃自语,收剑走下了飞雪峰。既然今心神不定,那么强行练剑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去四处逛逛。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后厨的地方,平时她没有事做的时候就会坐在远处的山岩上,看着父亲在后厨挥汗如雨地忙活。

母亲郁郁寡欢到患重病去事,其实并不是父亲的错,父亲也不想变成这样的。她很清楚,只是心里永远都无法打开这个结,每当看到那个胡子邋遢的老爹带着谄媚的笑容讨好她时,她就会觉得很难受,脸上又浮现出母亲临死前那张绝望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了,是对是错已经不重要了。关于“家”的事,既不能讲书中所学的大道理,也不能用师父所教的剑法,一切都由心而发,而她的心早已定格在八岁那年了,她恨剑,也恨嗜剑如命的父亲。

她有想过去重新接受父亲,但是心里一直没法做到,她所能做到的最大让步就是吃父亲做的菜,偶尔轻描淡写地夸一句“还算不错”,在闲来无事、四处无人时,坐在后厨对面的小山岩上,看着这边儿。她知道父亲仍未放弃希望,一直控制着心神保护好破损的气海,不然修为流逝,所以她毫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

世人皆道先修,后齐家,最后治国、平天下,可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明白一个道理,齐家要比治国平天下,更难。

“今天他会做什么菜呢?”

齐临月来到后厨对面的山峰,脚尖轻点地翻上了那块小山岩,她已经观察过了,四下无人,就在这里坐着看一会儿,平复心神之后再回去练剑,也不算耽误。

她本以为看到的会是一个满油污的瘦削汉子在厨房里来回奔走,不料刚一转头,映入眼帘是一副极其可怖的景象。

时辰盘坐在地,双眼紧闭满脸通红,齐文正的双手泛着雪白和银亮的光芒,牢牢地按在时辰的丹田位置。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齐文正的口鼻在不断溢出鲜血,染红了那洁白的厨师袍,就连时辰上也喷了不少!

第一百四十五章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齐临月再不犹豫,一个闪,拔剑斩碎了换气天窗,从狭窄的口子里跳了进去。狂沙文学网

齐文正见天窗突然破碎,还以为是有敌袭,刚想出手攻击,不料看见闯入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儿,一时楞在那里,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时辰失去了力量的支撑,终于倒在地上,气海内的变化也停了下来。

齐临月的眼睛左右扫视,看看昏迷的时辰,又看了看齐文正,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什么。

齐文正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对着齐临月咧开嘴笑了:“坐,随便坐,我慢慢跟你说。”

齐临月跟时辰的反应一样,这压根儿就没座位,坐哪儿去?她抱着剑,冷眼看着父亲,等待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

“你是担心这小子还是担心我?”齐文正叹了口气,“哎,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说话,我来跟你说吧。”

齐文正指了指时辰:“这小子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我有意让他传承我的衣钵……”

“等等,光是传承功夫怎么会弄成这样?”齐临月皱眉,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你?!”

“没错,我准备让他跟我走一条路。放心,我们俩都没事,本来我还想尝试一个可能,不过被你打断了,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吧,每个人都要认命。”齐文正摆摆手,示意齐临月不要激动,“你听我说,这小子的剑气属是吞噬,与你的‘撕裂’还有北川那小子的‘缠’都不同,他能够吸收不同类型的力量,从而改变自的属,也就是说,他是唯一一个能做到体内同时存有剑气和星辉的人。”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不提前问我?”齐临月眉头深锁,表逐渐冷了下来,“你还是那样喜欢自作主张,就像是十年前一样,上次丢下了母亲,这次又要丢下我,你为什么能如此冷漠,为了自己能随时弃任何人于不顾?”她的眼角闪烁着泪光:“变强,真的这么重要吗?!”

齐文正沉默了半晌,才缓缓摇头道:“我并不是为自己,我想为齐家找到前进的路。齐家已经接近没落了,我不想千年基业毁在我这一代。”

“是吗?”齐临月冷笑,“所以你为了未来大业就可以抛妻弃女吗?”

齐文正刚想再辩驳些什么,只觉得心口一阵翻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咳咳,不是这样的。”齐文正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苦笑道,“以后我读书时,夫子告诉我,自古忠义难两全,我总以为那是戏说,不过是为了升华故事主题而杜撰的,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才是那么的渺小,什么都想抓住,却什么也留不住……”

齐文正还没说完,腹中传来一阵剧痛,他像是虾米一样佝偻起体,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旧伤发作比新伤要来得更为猛烈,若不是他多年苦修攒下的一副好体,换做常人怕是早就撑不住疼痛晕眩过去了。

齐临月脸色微变,脚下一动便想出去唤人来救父亲。她痛恨父亲自以为是的做法,但心里其实也有些恻隐之心,他在做出那些决定的时候,心中也是在滴血的吧?

不料后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角,她回头,看到齐文正勉强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地对她摆了摆手:“别去麻烦别人了,齐家现在有大乱,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我有药,自己能撑住。”他从衣襟中摸出一瓶丹药,将里面的黑色药丸全数倒了出来,一口气服下。

齐临月愕然:“这不是护腑丸吗?我记得一次只要服用一颗……”

“现在不管这个。”齐文正摆摆手,形一阵摇晃,看来是腹中药效发作了,脸色稍稍红润了一些,呼吸也不似刚才那么急促了。齐文正把手搭在齐临月肩上,不等她甩开,便抛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喜欢这小子吗?”

齐临月满脸错愕的表,回答的倒是很快:“没有……吧。”

齐文正又问:“那你在意这小子吗?”

齐临月神色一动,看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时辰,回想起那些过往,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点了点头:“嗯……在意应该是在意的吧,总觉得没我在他会出什么篓子。”

齐文正露出一分感兴趣的神色,这俩人的回答好像都是一样的,似是而非,并非最直接而纯净的喜欢。这样也好啊,由心而发的感受比一时脑的冲动要好得多,年轻……真好。

“我明白了,来,帮把手。”齐文正扶起昏迷的时候,把他的一条胳膊搭在齐临月肩上,齐临月一愣,没有拒绝,把他扶了起来。

齐文正看着齐临月的眼睛,正色道:“答应我一个要求,可以吗?”

“什么?”

齐文正一字一句道:“齐家很快会有大劫难,我要你带着这小子远走高飞。”

齐临月皱眉:“什么劫难?”她不傻,早就发现了齐家这两天隐藏在暗流下的异动,就连一向喜她的也都两天没有露面了,显然是在准备着什么,只是……有什么东西能对传承悠久的齐家造成如此大的威胁?

“我也不知道,我不过是个废人而已,只是凭着以前的关系得知了一些消息。”齐文正道,“过些时,云中境内会发现大规模的战斗,届时的余波也不是普通弟子能够承受的,所以长老会已经开始逐渐下发历练任务,把他们三三两两地全部派出去。当然,其中不包含你这样的精英弟子,但是……”

齐文正用力握着齐临月的手,本来止住的鲜血又从嘴角溢了出来:“答应我,别去!能让长老会如此紧张的人物,绝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带着这小子远走高飞!去到仇家追杀不到的地方!”

“那你呢?”

齐文正粲然一笑:“本想将一修为都传给这小子,然后自己干脆死了算了,不过恰好被你打断了,留了条命。或许是老天让我用这条烂命为齐家发挥出最后的光吧。我会留在这里,同齐家共存亡。”

“别看我是半个废人,但我的拼死一击也不是一般人能接住的。”齐文正拍拍齐临月的肩膀,“我以内堂执事的份给你下命令,带着去小子去云国都城去买些新鲜的蔬食,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齐临月满脸错愕,没想到齐文正会来一招,他虽然武功废了,但是见识和经验犹在,除了他平里好做厨子外,同时也担任着内堂执事的职务,负责给内堂弟子派发历练任务……

“可是她……”

狭小的后厨另一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无妨,二长老那边也同意你先行撤离。”

两人同时回首看向厨房的角落,原先空无一物的地方站着一个人胡子花白的老人。两人不异口同声地喊道:

“大长老!”

第一百四十六章 遣散

大长老微微一笑:“二长老陪同莫大师一起检查大阵的各处阵眼去了,没有时间过来。只有麻烦坐镇核心的我过来带话了。刚才你们的对话我也听见了,时辰这边无须担心,他的体质绝非一般人”他看向齐文正,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曾经进过藏经阁的顶楼,在黑色书架里找到了那本讲述术武双修的剑诀,没能阻止你是我的错,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不敢面对你的原因。不过通神之路确有其事,你把那本书拿出来吧,世界上应该没人能比时辰更适合修炼这套剑诀了。”

齐文正愕然,没想到他当年的举动大长老居然全都知道。

当年,年方二十多岁的齐文正就突破了宗师的关隘,学会了齐家所有的剑法,可是他并不知足,他觉得齐家能教他的不仅仅是这些,不然古代齐家剑仙为何有如此强大的威能?

他从小就听说藏经阁的顶楼有一面黑色书架,与其他的朱红书架截然不同,里面防止了许多危险但又威力强大的禁术。在好奇心和**的驱使下,齐文正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潜入了藏经阁。

他很容易就发现了藏在重重木架后的黑色书架,没有任何的机关,也许是天意,也许是看守藏经阁的守卫疏忽,以为齐家弟子不会来偷窥**,总之他非常轻松的来到了黑色书架之前,从中挑选了一本泛黄的册子,上面写着“二十四节气剑”几个大字。

不是他不想看其他册子,只是在他拿出一本之后,整个书架忽地一闪,化作虚无,只剩下洁白的墙壁,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二十八岁的齐文正呆在原地,看着手中那本古老的册子,从此踏上了地狱之路。

齐文正晃了晃脑袋,从当年的记忆中挣脱出来,神色有些复杂。他弯腰从桌底下垫脚处抽出一本油腻腻的册子,递给大长老。

大长老有些诧异地接过册子,本以为齐文正只是找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藏匿点藏起来,等他定眼一看才发现这还真被用来垫桌子了,封面的书名都被一团黑色的污渍给遮住了,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字,小半本书也被油污浸润……

大长老惊讶道:“你怎么拿这书垫脚了?这可是先生当年亲自编写后留下的书啊。”

齐文正幽幽道:“在我练成废人后,要不是还觉得有一线希望,早把它烧了,只拿它来垫桌子已经很好了……”

“呃,也是。”大长老并不是那种拘泥于小节的人,他把这本书塞进时辰的衣襟里,然后转身对齐临月说:“二长老无法亲自前来劝说你,但是她希望你能置身事外,齐家优秀的种子本就不多了,更何况你家……”

后半句话并未说全,只是在场的人心中都明白,齐文正这一脉本是最强大的一脉,可现在人才凋零,仅靠着一位年事已高的二长老撑场,齐临月虽然天才,可是连宗师的门槛都没过,算不上支柱。

但她也是唯一的希望了,若是葬在这场风波里……这种惨痛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齐临月紧咬双唇,心里在激烈地做出抉择。

大长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不是临阵脱逃,而是为了家族的未来肩负更重的责任。我辈身为剑客,战斗算什么难事?不过家常便饭而已。但是背负着众人的希望负重前行才是真正的难事,我现在把这个重担交到你的身上,你能够做到吗?”

齐临月默然不语,大长老只当她默认了,接着道:“接下来我会把所有外堂弟子都派出去执行历练任务,每位内堂弟子都会成为领队,带领一支队伍,届时你也会负责成为一支领队,我相信你可以的,对吗?”

大长老并没有从私人角度出发,而是冠以大义,让齐临月无法出言拒绝,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他对不同人的心理掌控的是炉火纯青。

齐临月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安顿好外堂弟子和那些杂役后,我会在附近等待一段时间。若是仍有希望,请务必让我们出手相助。”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后悔,若是事不可为,我会带领内堂弟子离去。”

“那就这么定了。”大长老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父女间再说些话吧,稍后外面的历练队伍会集合,到时候有人会来找你们的。”他看了一眼时辰:“他就交给你了,记得保护好他。”

齐临月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大长老对时辰这么上心,不过这是她该做的,答应下来也没什么。

“哦对,还有件东西。”大长老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东西,身形突然消失,不多时又在原地闪现而出,手里拿着一件花纹秀丽的白袍,替时辰披在身上,“他体内的力量在进行蜕变,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

得到了齐临月的同意后,大长老身形一闪,再度消失,这次他没再回来。

后厨里只剩下一对难以相处的父女,还有一个不省人事的时辰,我们姑且不把后面那个当人。

很久没有认真交谈过的父女对视了一眼,同时转开了视线,后厨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良久,齐文正率先开口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话,齐临月就会一直沉默下去。

“以后不想学剑就别学了,这小子能护你周全。”齐文正有些随意道,“要是他不听你的,你就揍他,看他面相就是怂货,肯定不敢反抗。”

齐临月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停止的,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两人又沉默了起来,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心头有太多话想说,却不知该如何说,总是如鲠在喉。

又是半晌,齐文正缓缓开口道:“等下去她的墓碑上看看再走吧。”

他没有特意开口说是谁,但两个人早已心知肚明。

齐临月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靠在一边的时辰。

“胖子,进来一下。”齐文正突然撤了一嗓子,后厨的大门被推开,先前出去的那个胖子厨师走了进来,看见齐文正和时辰身上血淋淋的,下意识就想大叫。

“叫个锤子叫,我没事,他也没事。”齐文正扶起时辰,对着胖子说,“你帮我照看一下他,我一会儿回来领人走。”

将时辰交给胖子后,齐文正便雷厉风行地转身出了厨房,齐临月担忧地看了时辰一眼,也跟在背后走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祭奠

不需要带路,两人对那个地方早已轻车熟路,每年的清明节都会先后地去那里看看。狂沙文学网

她的坟在缥缈峰的背面,她曾经夜夜地陪着齐文正在这座峰上练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向阳的一面,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她会突然起做出奇怪的动作,张牙舞爪的,颇为好笑。齐文正刚开始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后来就知道了,地上有个纤细的影子在不停扭动,对着练剑的他做出扑击、拥抱的动作,像个孩子一样。

齐文正晃了晃脑袋,把脑海里的回忆挥散,重新看向眼前的墓碑。她说以后就要藏在那个向阳的小山岩下,这样就可以一辈子看着他练剑,他做到了。

这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坟,他用山岩刻了一块方正而粗糙的石碑,在上面刻了“吾妻苏婉之墓”,没有贡品、没有鲜花、也没有长明灯,这些都不是她喜欢的东西,如果放在这里,她会生气。

她最喜欢看他练剑,也只喜欢看她练剑,所以他把自己的佩剑埋在了这里。

齐文正随意地盘腿坐了下来,像是练完剑的休息一样随意,左手拄着脑袋,右手习惯地往腰间掏了掏,什么东西都没抓到。

齐文正自嘲的笑了笑,差点忘了,气海有伤不能喝酒,他已经戒酒十年了。每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就像回到了那时候,他坐在山岩上,喝着酒,看着她坐在山岩上,秀腿不停晃dàng),逆着光,脸庞的轮廓和每一根发丝都被染上缓缓流淌的金辉,他和她的时光全部都停在了那一刻。

真美啊。

“婉儿,好久不见了。”齐文正开始自言自语,“我最近又跟胖子学了一道新菜,可惜你吃不到。女儿长大了,跟你当年一样漂亮,也开始有人喜欢她了,是个很倔强的小子,跟我差不多,你不用担心了。最近齐家好像有大难,我应该会出手,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过来看你……”

齐临月跟在齐文正旁跪下,不置一语。

偌大的山岩下空dàng)dàng)的,安静的空气里回响着一个中年汉子的声音。唠唠叨叨的,像是回到家的醉汉,刚脱了鞋就坐在板上,对着妻子做菜的背影絮絮叨叨,开始讲他一天经历的那些破事。

夕阳西下,时间缓缓流淌。

……

胖厨师把时辰扶到食堂大厅里,本来里面聚着不少人,一见厨师扶着个满带血的人出来,“哗”的一下全散开了,也有好事者上来问怎么回事。

“我哪儿知道怎么回事啊,我也懵着呢。”胖厨师伸手道,“来个人帮我扶一把,这小子怪沉的。”

有弟子上来帮忙扶人,也有略懂医术的弟子上来探了探气息,发现时辰的气息绵长有力,根本就是内力醇厚的表现,完全不像是受伤的人。

“他没受伤啊,前的血不是他的吧?”

“对吧。”胖厨师思索道,“好像是主厨吐的血。”他突然脸色一变:“我明白了,他旧伤复发了。”

他跟齐文正同事多年,颇有些感,当然也见过后者伤势发作的样子,那骇人场景真是不敢多看。他一时有些担忧,想回去看看齐文正的伤势如何,不料后者早已不见踪影。

胖厨师坐在椅子上,菜也不想烧了,他愁啊。

这时后方重重围观里突然钻出一个人,看见时辰浑是血的样子顿时惊得大叫:“辰兄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周围人顿时有些无语,明眼人都能看出人家晕了好吧,献殷勤也得分个场合啊。

人群人有人出声问:“你认识他吗?”

“这不是废话,这我兄弟。”刘清豪拍拍脯。

“哦,那你自个儿照顾。”周围人一哄而散,来的跟跑的一样快,大家都看闹,可又不愿意沾上麻烦,便是如此了。

刘清豪看着昏迷不醒的时辰,心里也有点苦恼,他能干什么呢……这哥们儿晕过去就好似睡沉了似的,怎么叫都不醒,掐人中也不行,怎么弄都没反应。

“哎,罢了,就当你吃饱了睡着了,我就坐着照看你一会儿吧。”刘清豪帮时辰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趴在桌子上,还帮他掖了掖衣服,坐在一旁开始发呆了。

其实时辰并不是昏过去了或是睡着了,而是进入了精神固化的小世界里。

这次与之前困了累了躺下睡觉时不一样,在他感觉到体内力量发生剧变之后,眼前一黑就来到这里了,是被强制送进来的。

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次如果不达到某个目标,很可能会一直出不去。时辰从阿城的角度开始推测,他让自己在睡觉时强制进入精神固化小世界,为的就是让他快点提升精神力变强,那么这次是否也跟变强有关?

时辰从头开始想,齐叔之前在给他讲解力量的本质,然后打算让自己跟他走一样的路,并且把他上的星辉都注入到自己体内了。之后他在感知中发觉又多了一股力量涌入气海,也是齐叔所为,跟自己气海内的剑气近乎属于同源,熔炼起来也更为容易。

“齐叔是把自己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全部灌输给我了吗?”时辰迈步,嘴里嘟囔着,“他以前这么强,把全部力量都输送给了我,不会把我这小水管撑爆了吧?”

等一下,撑爆……撑爆!

他想起了昏迷前气海里传来的疼痛感,很有可能就是气海被过于庞大的力量撑爆的前兆,所以阿城自动设定的规则就把他的精神拉到这个小世界里,通过砍树增强精神力,控制住暴走的力量?

从阿城的角度讲,就算不对也应该相差无几了。

没办法了,只好抄起剑继续干老本行,砍树就完事了,也不算什么难事,贵在坚持。

砍着砍着总感觉有人拽他耳朵捏他鼻子,打断他出剑思路,时辰一边出剑一边骂骂咧咧道:“哪个王八蛋在那里偷袭我呢,让我知道了出去非砍死他不可!”

坐在凳子旁的刘清豪忽然打了个大喷嚏,他搓了搓鼻子,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时辰,心说我不会是感冒了吧,怎么突然喷嚏了呢?不对啊,我天天练武,体质好得很,怎么可能感冒。

难道说有人在背地里骂我?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出发

在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日常生活中时,暗涌已经悄悄掀起了。

一支接一支的队伍在悄悄离开齐家,去往云国的各个区域执行“历练任务”,他们不知道此次任务的目的、地点还有时间,唯一能做的只有跟上前面的人。知情的只有领头的内堂弟子,而他们对队员的统一说辞则是到了目的地,自然会告知历练任务,到达之前不允许任何泄密。

消息很好地被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劫难将临的风波并未扩散开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也许有人会发觉身边人少了一些,但齐家弟子本就会偶然接到秘密任务,消失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最后出发的队伍是一定会发现问题的,齐北川和齐临月作为这两支队伍的带队人,会告知一部分情况,并带队在境外待命一定时间,所选的队员是外堂弟子中比较强力的,夹带的仆役也比其他队伍稍多一些。

跟以前的历练不同,没有任何有经验的老人带队,就连那些带队的内堂弟子也都是一头迷雾。所有长老和内外堂执事,还有总管和教习,都自愿留了下来。

不是他们不担心外派的弟子遭受伏击,而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齐家的高端战力比夜莺明面上的战力强不了多少,还要守护大阵不被破坏,已是左支右绌,根本无力分出力量去护送弟子,况且若是那些绝世高手不要脸皮一路狙杀那些弟子的话,长老护送也无济于事,在他们的境界里,人数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了,尖端力量才是取胜的关键,就像是蚁群无法战胜大象。

夜幕降临,刘清豪百无聊赖地守到了晚上,终于有人来接应了,那是内堂的大师姐,万众瞩目的存在,从他手中接走了时辰,并对她微微鞠躬说了声谢谢。刘清豪受宠若惊,他阿塞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风华绝代的大师姐的一声谢谢,说出去怕是要被嫉妒者给踹死。

刘清豪对着齐临月的背影挥手,高呼大师姐路上慢走,要小心。

小心什么呢,齐家境内还能有劫道贼不成?

齐临月身影消失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在辰哥别在他手里出什么事,不然就真的百口莫辩了。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去做自己的事了,今天在这坐了一天,还没练剑呢。

只是……为什么大师姐的眼圈看着有些红红的,难道刚才哭过了?

……

大长老说他可能会沉睡一段时间,她深信不疑,也不敢把这弱鸡放在无人看管的地方,只好带到自己屋里了。齐临月将他放在自己的床上,这地方很小,睡着一个人就再也躺不下第二个人了,于是齐临月便坐在椅子上调息了一夜,中间给时辰喂了几次水,很快天便亮了。

齐临月透过纱窗看向天外,新的一天到了,什么时候开始撤离呢?

门突然被敲响,齐临月开门,见齐元武站在外面,搓着手,一副紧张的样子。

“怎么了?”她倒是不奇怪齐元武为什么知道这个住处,前两天就是他带着时辰进来的,也敲响过这里的门,像今天一样。

“大师姐,我们队九个弟子在演武场集合好了,就等你了。”

“知道了,你进来把他背走。”齐临月让开门,齐元武走了进来,看见躺在床上的时辰一愣,“他怎么了?”

齐临月扭头看了一眼,转身边走:“就当他是闭关吧,交给你了。”

齐元武连忙上去背着时辰,跟在齐临月身后一路小跑:“大师姐你不带行李吗?”

齐临月没有回话,只是摇了摇头。

两人很快来到演武场上,看见大约四十几个人稀稀拉拉的聚集在这里,有外堂弟子,也有一些为齐家做工的杂役,这是非主战人员的最后一批了。

大家皆是一片迷糊,虽然知道是历练任务,但是这两天他们都看到了身边的人在不断消失,大概也察觉到什么了,这哪里是历练啊,整个齐家的人差不多都给倒腾完了,有这么历练的吗?

齐北川也在,他今天穿着一身简练的白色长衫,戴着一顶黑色纶巾,长发用紫色的布带束了起来,腰间挂着佩剑,手捧着一把折扇,多了几分书生气。他没有穿先前那身华贵的长袍,想必是为了方便行动,看见齐临月来了,只是点头微微一笑,并未上前搭话。

见齐临月和齐元武一起走来,他们这一组的人纷纷围了上来,不住地问东问西,每个人都有自己想问的东西,一时间七嘴八舌的,乱成一团。

齐临月破天荒地觉得有些怕了,连忙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齐北川。

齐北川微微一笑,将手中长扇一合,在手下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吸引到了大家的注意。

“来,大家听我说。”齐北川扫视一圈,“想必你们也猜出一些了吧?不错,这次与寻常的历练任务不同。”

下面的弟子马上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什么不同?”

“怎么其他人都走完了?”

“我们是不是最后一批?”

有人哭喊着:“不会是让我去送死的吧?”

“好了,安静一下。”齐北川用手在空中虚按,脸上仍带着从容不迫的表情,大师兄跟大师姐都是大家非常敬仰的人,很快议论声就平静了下来,“既然今日我站在这里,那就一定会跟你们说清楚这次入世的目的,放心,不是危险的任务,也不是让你们去送死的。”

“这次历练出动了齐家所有的弟子,每位内堂弟子带领着十位外堂弟子,再加上一定的杂役。各位大概已经清楚我们是最后两支走的队伍了吧?而且我们这两支队伍的成员实力普遍都比其他队伍的人稍高一些,所以我们要执行的任务,与他们有些不同。”

下面人头攒动,显然在看自己的左右两边,发现聚集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外堂里的佼佼者,次一点的也是差不离,可以说是齐家有生力量中最顶尖的了。

如果说先前人群里的声音是微微骚动,那么齐北川的下一句话就是直接点燃了场上的氛围:“之所以会如此安排,是因为齐家遭遇了巨大的劫难。”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

“是谁?我现在就去砍死他!”

“大家稍安勿躁。”齐北川扫视一圈,幽幽道:“如果光靠你们就能解决的话,长老也不会让我们带着你们避难了。”

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众人急促呼吸的声音。

原来不是为了出去历练,而是借着历练的名义……避难。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是愤愤不平,觉得自己是热血男儿,不应该临阵脱逃,不瞒大家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齐北川叹了口气,“但是匹夫之勇能做到什么?非但救不了任何人,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让长老们在战斗中束手束脚。我们该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若是长老们胜了,则万事大吉,若是败了……那我们就是齐家的未来了。”

“我说到这种地步,你们还会觉得满腔热血无处发泄吗?”

人群中齐元武站了出来:“我会。”

齐北川一愣。

齐元武继续道:“我心中的仇恨和战斗**不会熄灭,以前是,以后也是。但我不会被热血控制着做出不理智的事,这是我要说的,避难的路上我会听从大师兄和大师姐的指示,绝不会有二话。”

齐北川这才明白,原来齐元武是帮他巩固刚才那番话的效果,同时也提高他和齐临月的威信,以免之后的旅程里出现队员不听命令的情况。

齐玉、齐遇,朱姓姑娘……一个一个的齐家弟子纷纷踏前一步,以手抚胸,行剑客礼:“我们会时刻谨记着齐家的骄傲与荣耀,严格执行任务,绝不影响历练任务的行动。不论天崩地裂、山呼海啸,吾等皆与君共勉!”

“与君共勉。”齐北川也回了一个剑客礼,向着出口方向伸手。

“那么,话多不说,我们就此出发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战斗打响

偌大的云中境现在空dàng)dàng)的,许多工具、衣服还有食物都留在了原地,仿佛前一秒还有许多人在这里活动着,可以看出他们离去地有多匆忙,许多人连随衣物都没带,只带了武器和盘缠便动了。狂沙文学网

安静的空气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大长老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漫步,看着失去生气的一桩桩房屋,轻叹一口气。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恢复往的喧嚣啊。

莫大师突然地出现在大长老边,随着他一起漫步,他本就是云雾大阵的设计改进者,能运用阵法随处移动也不奇怪。

大长老瞥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提前撤离?”其实按计划,齐临月和齐北川那两支队伍,是作为压轴的预备队存在的,若是双方力量持平时,可作为一支奇兵突入,不该提前撤离,而应该在周围待命。

只是莫大师突然传讯,让他加快门下弟子的撤离,所以齐元武才会如此急匆匆地赶来敲齐临月的门。

“不是我急,而是他们已经快来了。”

“什么?!”大长老顿时面色一变,“你怎么知道,难道是占卜?”

“不是预测占卜,占卜无法预测强者的行动。”莫大师摇了摇头,“是空间波动,我的神魂比一般人都强大,所以能感受到周围空间的震颤,有一扇‘门’再度被打开了,跟傀儡师出现的那次一样。”

“这么快就来了吗?”大长老眉头深锁,“虽说准备的倒是差不多了,只是……”

“还是担心那些精英弟子吧。”莫大师眉毛一挑,鄙夷道,“我说你都是上千岁的老妖怪了,怎么还跟二十多岁似的小孩子似的,整天担心这担心那,你还能给他们事事都安排好了啊?要说我你就多cāo)心接下来的战斗吧,我有预感会很难打。”

大长老倒不奇怪,莫大师这种道术高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状态,他也并无隐瞒。他叹了口气:“打架我倒是不怕,我只是担心那孩子啊。”

他没有说那些孩子,倒不是因为他不关心其他弟子,只是时辰这位齐清清的转世者,方才到齐家几天就发生了这种事,也没能好好的教导他。

他对于姐姐的愧疚其实不必阿城少多少,他本是有机会救下她的,这份愧疚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了……

两个人就坐在演武场的一处石桌上,品茶精心等待。

既然莫大师说他们今天会来,那就一定会来,耐心等待便是,剑客修炼,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

夜幕逐渐降临,平静的天空被笼上一层黑纱。

大长老和莫大师皆是神色一动,同时看向一个方向。

“来了。”

“好像……没有破阵?”大长老细细感受一阵,他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说他们……”

莫大师点点头:“应该是要正面突破了,先前他用的那种黑色药液效果很强,浇在阵眼上,直接导致这一片的天地灵气都被隔绝在外,被破坏的阵眼我也无法修复。虽说里强行突破还有些差距,但是有那么一个可能……”

大长老接话道:“他们来了强援,足够强行打碎幻阵的界壁。”

“没错,该准备准备了,你保护好大阵核心,不要随便离去,他们想取走的东西很可能跟整个秘境本有关。”莫大师从袖中掏出一支信号筒,点燃引信。

一缕红色的烟弹从筒中暴而出,带着袅袅的余音,回dàng)在天际间。

所有各地待命的长老闻风而动,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演武场上。

本来空无一物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半圆罩,四个穿黑色大氅的面具人站在门口,为首一个肌壮汉正在用双拳猛烈地击打着透明罩子,整个空间都回dàng)着砰砰砰的巨响。

这个透明罩子是大阵自带的防御机制,被触发就说明对方已经找到正面突破的方法了。防护罩在壮汉的击打下不断颤抖,很快就有些摇摇坠了。

四长老眉头一挑:“就多了两个,还有一个怎么看上去像小孩?想靠四个人攻破我们七个人的阵地,是看不起我们还是太有自信了?”

“不要小看他们。”五长老沉声道,“我能感受到,那个使拳的汉子……很强。”

“咳咳,不要说废话了。”三长老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们的闲谈,他望向大长老,“我们的战斗要开始了吗?”他感到腰间的佩剑在蠢蠢动,多年未曾遇到这种级别的强者了,它渴望一战!

“不,你们的战斗还未开始。”接话的是莫大师,他摇了摇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古老阵盘,指尖灵光一动,环环相扣的阵盘开始逆转转动,发出一阵嗡响:“现在是……我的战斗。”

……

防护罩外,三个人站在壮汉后面,就这么看着后者挥汗如雨地击打罩子。

壮汉打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后面三个人,开口道:“我说……你们是准备看多久?要不再买杯可乐跟奥尔良鸡腿堡,再拉条凳子坐着看呗?”

山雀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东西是什么,不过听上去好像不错。”

忘川直接不回复他,左看看右看看,装作一副“我聋了你别喊我喊我也没用”的样子。

壮汉的目光移向最后一人,月妖本不想理会这种无聊的话,见众人的焦点都到了自己这里,只好冷漠地开口道:“我只有纯粹的力量,破坏这种罩子效果很差,事倍功半。。”

可是说完后,壮汉还是死死地盯着他。

月妖不由地恼怒出声:“墨律,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墨律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是的,你看上去是最弱的,估计连那个小孩都打不过吧?”

月妖一时气结,居然想不到话语去反驳他最强大的力量就是圣狼形态,但是他现在还未到成熟期,最多只能显现出第一重的狼人形态,战斗力完全比不上那群变态,就连看上去最年轻的忘川也打不过。

山雀对墨律充满歉意地点头致意:“墨先生,还请再加把努力吧。”他深处手掌,掌心上浮出一块多层重叠的青光宝塔,一共七层,每层都刻印着不同的符文,此刻每一层都在沿着不同的方向咔嚓转动,塔尖上灵光涌现,显然是已经启动了

“我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章 貌合神离的四人组

防护罩内的一众长老看着那壮汉突然停手,有些发懵,看样子好像……内讧起来了?

“你们不会以为靠内讧就能让他们退走了吧?”二长老瞥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说,“准备应战,莫大师撑不了多久了。狂沙文学网”

这时众人才忽然惊觉,原先气定神闲的莫大师现在满头汗水,手中阵盘已经转到完全看不清上面的刻印了,甚至还迸发出些许火星来。

周围有传来砰砰的巨响声,整个空间都在震动,那个壮汉又开始锤击护罩了,他的左拳上浮现出白色的气息,右拳上浮现出浓墨般深黑的气息,每在护罩上打一拳,都能留下一丝裂缝,显然是动真格的了。

莫大师手速越来越快,不断在空中刻画出符印,这些符印在空中盘旋一阵,随即全数涌入阵盘的核心中,阵盘上顿时青光大放,一些眼可见的纹路被瞬间点亮,连城一片,一时嗡嗡声大作,无声的斗争已经达到了顶峰!

咔嚓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莫大师手中的阵盘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但随着阵纹的快速转动,裂痕很快被扩大,几个呼吸间就横跨了整个阵盘,将之裂成两半。

莫大师将破碎的阵盘随手丢在地上,肃然起道:“第一战败了,老家伙们,下面该看你们的了。”

笼罩着云中境的青色光罩震颤不已,随着壮汉的最后一拳落下,偌大的光罩上出现一个拳头大的缺口,墨律上前随手扒拉几下,打开了一个能够让成年人通过的大洞。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了,辛苦你了。”山雀率先从洞里踏入云中境,经过墨律边时还对他点头致意,颇为绅士,“还请你们稍安勿躁,我先去与对方谈一谈,事不可为时才出手,要注意我们是救世主,而不是强盗。”

“行了行了赶紧去吧,反正肯定谈不拢的。”月妖不耐烦的挥挥手,哪怕山雀所言极为诚恳,他也知道对方在暗示他不要冲动。

真是的,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冲动的人吗?

月妖撇撇嘴,跟着山雀后踏入了秘境,随着一行人进入后,破碎的漏洞很快就被其余地方匀过来的能量修补好了,看上去完好如初。

忘川看了一眼后,忍不住眼角一跳:“你说我们要是打不过他们……这算不算关门打狗啊?”

“倒霉孩子说什么呢?有你这么骂队友的吗?”墨律一巴掌按在忘川的小脑袋上,“再不听话叔叔就要揍你了。”

忘川自知近距离内不可能是墨律的对手,也不敢反抗,只能使劲朝他瞪眼,月妖在一旁偷笑。

真是貌合神离的队友啊。

山雀没有理会后的打闹,独自一人径直走到大长老的桌前,所有长老皆是剑拔弩张,气氛里充满了火药味。

“我们不是为了打架而来。”山雀举起手来,以示诚意:“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能交出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绝不会为难于你。”

大长老神色不动,淡淡道:“你没说你要什么。”

“呃,不太好说啊。”山雀挠了挠头,“而且把这个说出来好像会打乱老师的计划,那就当我没说吧,直接按计划开打吧。”

所有长老齐齐向前迈出一步,冲天的剑意爆发开来。

山雀连忙后退一步,回到队友的边:“我再说一次,如果打不过我们,还请千万不要拼命,我不希望有伤亡出现,只要你们退出这个秘境,我们就不会追杀,我说到做到。”

无人应答,长老们对于他的答复是拔剑,所有人的气势都提高到了顶点,下一刻就能斩出惊天动地的一剑。

月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上肌开始隆起,毛发覆盖上体表,开启了兽形态的变化。

忘川轻抚眉间,一条天蓝色的透明长枪在指间凝成,他持枪沉,气势俨然,没人会因为他个子矮而轻视他。

墨律掰了掰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然后开始脱衣服……

“喂喂喂,大家的战斗气氛这么浓郁,为什么只要你在脱衣服啊?!”山雀在后面大叫,“你能跟他们一样正经一点儿吗兄台!”

墨律解开扣带,把沉重的大氅往地上一扔,回头看了山雀一眼:“老板有要求工作时必须穿工作服吗?”

山雀一愣,他知道墨律说的老板就是老师的意思,回道:“好像没有。”

墨律再问:“那穿着这衣服会显得我很帅或者是让我有什么多的归属感吗?”

山雀又是一愣:“好像没有……”

“那穿个啊,你不觉得是吧?”墨律扭了扭脖子,顺便整理了一下他的黑色领带,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那个扣子,露出岩石般盘结的肌,缓步走上前,每一步都有着山岳般沉重的质感。他对着前面的长老喊道:“谁来跟我打?赶紧的,打完我还要回去上班呢。”

如果时辰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家伙在黑色大氅下穿着一笔的西服,根本就是一个现代上班族!

五长老肩抗重剑走到墨律面前,他发现自己居然要仰视眼前这个家伙,他大概有两米高了吧。

五长老道:“你好像一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样子,让我来试试你的手段。”

墨律叹了口气:“嘿,不是我嚣张,这位先生,如果你工作过就能明白我的心了。一份没有工资的兼职,是让容易让人烦躁起来的。”说罢形一动,带着黑色气息的重拳已然出现在五长老的面前!

战斗已然打响,其他人也纷纷动手,最先冲上去的是月妖,随着体内兽被唤醒,他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场淋漓尽致的战斗!

月妖四肢伏地,影化作一道银光袭来。前方人群散开,只留下扶着剑柄的四长老一人。

四长老睁眼,深吸了一口气,刹那间将酝酿多时的气势全数爆发。

对手的速度很快,但是他……更快!

月妖挥舞着利爪与四长老擦肩而过,啪的一声落在地面,甚至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呆呆地看向下腹,一道几乎将他半撕裂的伤口横亘在小腹上,月妖健硕的体顿时跪倒在地,鲜血如泉涌。

四长老收剑回头,准备对着月妖的后心再补一剑,他可没有给人留一口气的习惯。

他转,嘴里不喃喃道:“啊,还以为要三招,看来是高估他了。”

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虽然月妖那道伤口十分夸张,已经到了可以直接宣判死刑的地步,但是月妖眼睛中的血色却……越来越浓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黑翼对月妖

忘川本来不想冲的,他不觉得冲锋陷阵的都是莽夫,而他作为智将,不应该如此鲁莽,只是他没有料到后方突然传来一股沛然大力,直接把他整个人踹飞向敌阵。狂沙文学网忘川飞在半空时生无可恋的回头头看了一眼,看见山雀还未完全收回的脚……

“王八蛋你……”忘川话音未落,一柄长剑从旁探出,直冲他的脸颊。忘川一个拧从剑尖擦过,手中长枪反手挑去,双方擦而过,皆是一招落空。

七长老抖了抖剑,再度蹂而上,忘川横枪抵挡,一时间都来不及回头骂山雀。

“不用谢我,剩下的人就交给我了。”山雀手掌上再度浮现出那座青色的玲珑宝塔,只见宝塔浮空,滴溜溜地一转,旋即青光大放,山雀双手掐诀,宝塔迅速沉入地面,随后整个地面都被同化为青色的湖面,一座放大的宝塔笼罩其上。

所有人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况时,只见一阵地动山摇,全数都被收进了塔中!

七长老在先前的信息中已经知道月妖的弱点是心脏了,本想一剑从后心刺穿对方的心脏就了事,不料这一剑刚刺出,天地一阵摇晃,周围环境一变,居然来到了一座造型古朴的阁楼中。

那一剑也因为剧烈抖动产生偏差,深深地刺入了月妖的肩胛骨中。

月妖怒吼一声,居然硬顶着腰上那道巨大的伤口站了起来,双眼赤红地望着四长老,后者心道不妙,没想到对手居然在这种况下仍能有体力继续战斗,试图抽剑再补一剑,不料月妖肩膀上的肌居然如同磐石一样坚硬,硬生生将他的黑剑夹住,不让他抽出剑。

四长老脸色大变,只见一只附满皮毛的粗壮利爪掀起一股腥风迎面而来,他自知双方**强度根本不成正比,完全不敢用体硬接,只好放弃黑剑向后连退三步。

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不过还是被爪子前端的倒钩刮到,以左臂上留下了三道血痕的代价退出了月妖的攻击范围。

“没想到环境突然会发生变化,失算了……好在伤到的是左臂,只要夺回黑剑还有机会。”四长老看了一眼月妖肩上的黑剑,忍不住眼角抽搐,拉开距离的同时开始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月妖缓缓站起来,将刺穿肩胛骨的黑剑拔出,丢在地上,一双血色竖瞳死死盯着四长老,他的神智本该在腰间中了那一剑之后完全消失,但是他们挑选的子很好。

窗外夜色正浓,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

月妖吐了一口血出来,对着四长老狠厉一笑:“你听说过,狼人会在月下变的故事吗?”

四长老一愣,没想到对方这次居然没有丧失神智,心中更加警惕起来。

月妖手捂着下腹的巨大伤口,手掌上泛起银色的光芒。他眼神有一丝惊异的神色一闪而逝:“这伤……居然无法治愈?”

四长老没有回答,深吸一口气,丹田里积存的剑气暴涌而出,像是一条黑龙从掌心腾飞,四长老伸手一抓,握住了龙尾,将龙形的剑气凝聚成一把黑气氤氲的长剑,与先前那把掉落的黑剑并无二致。

“你的剑气有点古怪……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把你杀掉再去治疗。”月妖眯着眼睛,向着四长老缓缓迈步走去,体在月光的沐浴下不断发生变化,苍蓝的毛发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辉,逐渐转变成一雪亮的银色皮毛,体型却比之前缩小了不少,但是四长老非常清楚,那一爆炸的力量已经完全内敛了起来,绝没有变弱多少。

四长老的呼吸绵长,一条眼可见的气龙从口中吐出,绕着剑盘旋一周,附于其上。四长老咧开嘴笑了:“好久没有用过这招了,不知道会不会手生。”

月妖怒吼一声,脚下发力,体暴而出,化作一道银光直撞向四长老,锋利的五爪已然张开,若是被他这下扑中,可能整个人都会在高速冲击的力量下直接被斩做两段。

然而四长老却是不慌不忙,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畜生终究是畜生,就算化作人形也比不上人的智慧。”

他只做了一个动作,后撤一步,横刀挡在前,即便月妖用利爪开道也挡不住他用剑气凝结成的剑,气与铁不一样,它可以化为无形,又可以沉若有质。

庞大的影转瞬而至,四长老并未注意到月妖眼底掠过的一丝狡黠,他的影冲至四长老前,没有向预料中那样向着刃面冲去,而是突兀地停了下来。

无法想象那样高速运动的物体是怎样在一瞬间停下的,可是他就是做到了。

月妖在停下的瞬间,双脚踏地,整个人像是没有都重量一般飘了起来,飞至四长老的头顶,双爪高举对着他的头顶猛然刺下!

原来他的目的是上空,四长老横剑在,看似毫无破绽,实际上最大的破绽就是在头顶,他无法防御来自上空的突袭。

四长老眼神一凝,却没有半点慌张,左手按在剑上,轻念道:“疾风随我意,剑起。”

手中剑气凝成的黑剑陡然而散,化作一条黑炎狂龙,大张其口,直接将飞在空中的月妖一口吞下!

黑龙在吞噬月妖后化作一道黑色牢笼,依旧停滞在空中,可以看见里面的东西正在左冲右突,暂时无法突破,但想必也困不住多久。

四长老皱眉道:“果然,需要真实的介质附带上剑气才能伤到他……这防御力真当是怪物中的怪物啊。”

他不会浪费一点时间在蔑视对手或者是说无聊的话上,月妖被困的那瞬间他便冲了出去,捡回了佩剑,装回鞘中,为下一击蓄力。

在他捡到黑剑那刻,月妖也突破了剑气牢笼,落回地面,除了周的银色皮毛看上去比之前黯淡了一些,竟没有其他伤痕。

“呼,真疼啊,回去要多补血了。”月妖放开捂住伤口的爪子,任凭鲜血沿着体流到地面上。战到现在,双方对彼此的状态基本上都很清楚了,他自知无法愈合伤口,而现在的出血量也不许他继续拖下去,必须速战速决,下一击直接分出胜负。

月妖的双爪上泛起银色的光芒,强大的招式在手掌间聚集,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招式,只是以他尚未成熟的体很难承受这股反作用力,但是现在这况也不容许他藏拙了。

四长老布满老茧的手掌不停摩挲着粗布包裹的剑柄,感受着体内锋锐的剑意。剑鞘处溢出了大量的黑色剑气,在他背后盘旋,凝聚成一对黑色的翅膀,这是他最强的状态,有着剑气黑翼的加速,再加上蓄势的一剑,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接住他的终极一剑。

他眯起眼,死死盯着对面的月妖,只要对方做出动作的瞬间,他就能斩出那一剑。

双方都在无声的对峙,蓄积力量,只等一个动作,甚至是一个眼神……

月妖先动了,他的后腿微弯,子微微前倾,像是猎豹捕猎的前奏,就在这时四长老出剑了!

没有声音,也没有画面,月妖眼中只看见一道黑线突破了空间界限出现在眼前,他心中一惊,不再犹豫,手上的利爪也随之挥出。

“银月斩!”

剑与爪第一次碰撞在一起,这时一次最纯粹的正面硬撼,月妖虽然出手满了一步,但是他对自己爪子和力量无比自信,自己不会……

这个念头还未闪过,他所凭借的利爪就在一瞬间被斩断,连带着前端的手掌也被斩去半截,四长老持剑出现在他后,剑上鲜血淋漓。

月妖并没有倒下,也没有痛到发狂,在月光的照耀下,他对于疼痛几乎是免疫的!

他怒吼一声,他没有输,他还有利爪,还有……尾巴,而对面那个人类出了如此快的一剑,想必一定已经体力枯竭了,现在正是好机会!

这是月妖第一次将尾巴当做武器,他不熟练,但是已经足够杀人了!

钢鞭一样的尾巴从后方扬起,直击四长老的头部,然而月妖并没有发现,这次四长老出剑之后,没有收剑。

四长老后的黑翼因为剑气的不足而溃散,但他依然神色自若,斩出的那一剑依着势头向右划去,他将手腕一拧,反手持剑向后刺去。

很多人以为他的疾风决意剑只有一式,其实不然,只是很多人……活不过第二式。

“百舌鸟。”

一道黑光从四长老腰侧闪过,精确地命中了后月妖的心脏,虽然他已力竭,但这剑仍然用出了十成的力气,直接穿透了月妖的体,剑尖从后心穿出。

那条钢鞭一般的铁尾,落下时却已失了力量支撑,在四长老的肩膀上绵软无力地拍了一下,不痛不痒。

四长老拧剑搅碎月妖的心脏,然后像往常一样,收剑走人,不再回头。后月妖庞大的躯轰然倒地,发出巨响。

他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有并没有楼梯通往上层,然后他看了看天花板。

“那么说只能打破天花板才能上楼啊,没办法了,休息一下再去帮别人吧。”

感想

说实话有点崩溃。

1900收藏,全是死收藏,评论区活跃度很低。

刚开始均定14,然后到8,现在的订阅只有3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后面这一段我是非常认真地当做小高潮写的,人设、剧情、视角都想了很久……结果落得这样一个成绩,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如果有意见可以直接提,我会酌情修改,但是这种情况确实很伤人啊……感觉像是努力打了水漂一样。

倒不是钱的问题,但是看了这东西真的非常让人丧失信心,很想重新开一本书了。

想归想,但是就算只有三个订阅,我也得对那三个人负责不是吗?我会继续写下去,也不会灌水,但是接下来的剧情可能会加速一些了,算是在理想路的第一次失败吧,我会吸取教训的。

牢骚结束,明天还得好好写。

第一百五十二章 蜂刺对忘川(求订阅QAQ)

七长老对完一剑,退了开去,惊异地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对面的忘川也是一样的满脸疑惑,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难道……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况?”

忘川探头探脑地看了周围一圈:“不知道啊,这是什么东西?”

两个人都有点懵bi),一时间没人说话,也没人出手。狂沙文学网

半晌,忘川才弱弱道:“既然弄不清楚,要么继续打呗……要是墨哥知道我偷懒又要揍我了。”

七长老一愣,一时间没弄清自己是在驱逐侵略者还是在玩过家家……

对面这个“我好不想打架但是迫于无奈只能出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兄台你要弄清楚份好吗!你现在是侵略者啊喂!

七长老深吸一口气,手中蜂刺附上一层微黄的光芒,他与其他长老都不同,他是唯一一个剑气没有特殊属的人,靠的是复一地训练,才凭借着一手难以防备快剑跻八大长老。

“那我要出手了啊!”忘川一抖长枪,幻化出数十道蓝色的枪芒袭向七长老面门。

一般人面对这样快速的攻击,都会睁大双眼紧紧盯着对手出招的轨迹,然而七长老并没有这么做。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枪芒,然后闭上了双眼,手中蜂刺陡然探出,在没有死角的全方位打击中直刺向一个方向。

长剑与长枪相撞,发出噌的一声金铁交鸣,两个人皆是退后了一步。

这是他唯一的优势,感知。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用心去感受的世界,更为真实。他在悬崖边上听着风声练剑,却从未踩错一步,靠的就是感知。

“有意思,随便玩玩好像拿不下你,那我要动真格的了。”忘川眯起眼睛,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他在枪上轻轻一抚,水蓝色的长枪瞬间泛起波澜,些许淡蓝色的雾气围绕其上。

忘川再度出枪,七长老迎击而上。

这次他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如果说之前的交手是狂暴风暴,那么现在是他便是微风细雨,虽说细雨绵绵,但却胜在“缠绵”。

每每剑与枪交击时,总感觉那股雾气像是有粘的东西,带偏了他的剑,让他无法斩在实处,不多时,七长老便中了许多枪,上血迹斑斑,上次受的久伤还未痊愈,又添新伤,他感觉自己的状态非常差,若是再不动用大招,怕是十招之内就会被对手斩杀于马下!

七长老忍痛抽剑,借助对手横扫一枪的力量反退了出去,在转的瞬间手中招式依然酝酿完毕。

“一字诀,蜂刺!”

这是他最喜欢用的招式,与他的剑名字相同,用高速来以点破面,造成巨大的破坏力。

剑光一闪而逝,穿透了忘川的体。

忘川刚刚举枪,没想到对手的回一剑居然如此之快,一丝鲜血从口溢出,他捂着伤口缓缓倒下。

七长老收剑,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准备寻找出路,不料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被骗咯。”

七长老眼睛圆瞪,猛地转,却没有发现背后的影,再回过神看去,刚才忘川倒地的地方只留下一滩水。

“糟了!”他心道不好,刚才以为自己得胜的瞬间就发送了警惕,并未感知边环境的动静,这时才心念电转,发现一个影从背后升起,刚想拔剑,肩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七长老惨叫一声,被一股沛然大力按倒在地。

忘川从背后用枪尖刺穿了七长老的肩膀,随后跟上一脚,在七长老到底后再度握住枪杆向下用力一刺,将后者牢牢地钉在地板上。

“虽然有点痛,但是请你忍一下,我得去帮我的队友了。”忘川松手,转离去。

七长老突然叫住他:“为什么不杀我?”

忘川愣了愣:“我们无冤无仇,我杀你干啥?”说完转便走。

不料七长老又在背后喊了一嗓子:“再等一下!”

忘川不耐烦地回头道:“老头儿你没完了是吧,还有啥问题赶紧的。”

七长老沉默了一瞬,方才问道:“我刚才那剑应该刺中你的心脏了吧?为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忘川把体完全转过来,露出口的细小伤口,鲜血还在不停的流下,“你那一剑还真快的,吓了我一跳,还好我反应也不慢,不过具体秘密不能告诉你。”忘川嘻嘻一笑:“还有什么问题吗?再给你一分钟时间。”

七长老一怔,不再提问,而是调息疗伤,他现在伤势很重,如果不压制一下伤势,很可能无法撑到救援就器官衰竭而死。那支奇怪的枪扎穿了他的肩膀,但是伤口却流不出血,像是被固定住一样,非常奇怪。

忘川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挥了挥手,大喊道:“山雀大人,我这里结束了,给我换个地方呗。”

没人应答,但是天定上突然照下一缕青光,将他笼罩其中,随后青光一闪而逝,忘川的形也消失在原地。

七长老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地上的那滩水,若有所思。

……

“你确定要一个人跟我单挑吗?”墨律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我很强的,不瞒你说,这次我才是主力,忘川那小孩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加入的,像你这样的我应该可以打三个。”

“呵呵,原来如此,所以那位山雀把老夫也划分到了这里。”三长老乐呵呵地从拐角的影处走出,“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墨律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不过他倒没怎么害怕,除了面对那位“老师”时,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害怕这种绪了。

地球上能让他正视的对手可真少啊,不像这里,随便来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也能给他带来压力。

墨律是不折不扣的地球人,只不过跟时辰一样,有着特殊的机遇,获得了一份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但是苦于在那种普通环境下无法施展,在“行侠仗义”几次之后就被全市通缉了,只好换了个城市隐匿在人群里。

好在“老师”找到了他,给了他一份维护世界和平的兼职,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虽然现在他们做的事看上去像是打家劫舍,但是他有自己的原则和觉悟,他不会杀人,也不会抢走不必要的东西,他现在所做的,只是为了取得维护世界和平所需的道具而已,就像rpg游戏中的主角一样,做自己该做的事,从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他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墨律看着眼前两位强者,只觉得干劲满满,双拳碰了一下,点头道:“嗯,可以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双人迎战

五长老没有说话,抬剑便斩,寻常五倍粗的重剑带着一阵恶风向墨律头上砸去。狂沙文学网

是的,他用的是砸,不是砍……

墨律有些发愣,他没想到剑这种利器居然可以当成棍子那样直愣愣地砸下来。

不过想归想,他动作倒是很快,脚尖一动,形拖出几道残影躲开。

重剑擦着墨律的残影砸到地上,在坚硬的楼板上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如此沉重的大剑居然被五长老挥舞的虎虎生风,追着墨律的影直砍,先前看似很嚣张的墨律此刻却是迈着奇异的步伐、形拖出一道道残影,不断地躲避着五长老的重剑,也没有反击。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同时也是在警惕另一侧的三长老,他的功法对于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眼前这位手持重剑的老者虽然每一剑都势大力沉,若被捎带到一下就会受重伤,但是这种眼可见重攻击其实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光凭他的留影步就可以躲过,就算硬撼也不会落入下风。

只是背后那个不动声色的老人,那才是真正的威胁,被他双眼看着都有种芒刺在背的压迫感,绝不可小觑,墨律一直倾向于躲避也正是忌惮此人。

五长老一个点跃,手中重剑发出宛若龙吼的咆哮

“力战八方!”

此招共分三段,第一段横扫,墨律一个敏捷地后空翻躲开了;第二段变招上挑,墨律双手伏地,险之又险地擦着剑锋避过。

五长老大喝一声,手腕发力,无匹的剑气从经脉处迸发对手处于空中,最后一式是三式中力道最大、也是速度最快的一剑,由上而下对着墨律的头顶劈斩而去,快若奔雷,避无可避。

重剑上缠满了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变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吞噬向墨律,然而墨律不闪不避,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他等待的机会来了,这招威力巨大,对手此招过后必有巨大破绽,只要牢牢地抓住这个破绽即可迅速击溃一人,接下来一对一也就没什么压力了。

说时迟那时快,巨龙在空中一闪而逝,将墨律整个人吞噬其中,然而却没有半点血爆出,对手的影在被命中之后化成了一缕水墨色的轻烟,其本体却诡异地出现在五长老前,右拳携着黑色的气息向他毫无防备的后心打去。

在拳头将要触及五长老后心的瞬间,墨律变拳为掌,打算震散对方丹田里的剑气,让对手在一定时间内没有反击能力就行了。

只是那一掌还未碰到对手,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住一般,而自己的体处于其中,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居然丝毫不能动弹!

墨律惊讶地想回头,却无法扭动脖子,他顿时明白了一些东西,他在等待机会的时候,对手……也在等待机会。

三长老并未靠近,只是对着墨律伸出手掌,口中轻念剑诀:“锁。”

他心中明白,倒了他们这个阶段,已经不需要依靠武器或是具体招式的力量了,仅用自的剑气加上对于天地之力的感悟就足以发出威力强大的招式。

三长老伸出的手掌轻轻一握,语气平淡:“这是你的本体了吧?绞杀。”

墨律瞬间感觉到周围凝固的空气发生了变化,由凝固住的质感变成了极度锋锐的质感,每一寸空气都成了一柄锋利到极致的剑!

五长老持剑后撤了一步,换了一口新气,刚想持剑再斩过去,不料墨律上突然洇起一阵水墨色的烟雾,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从中冲了出去,留在原地的烟雾倒是被绞杀了个干净。

那道黑白流光落在远处,重新幻化成墨律的样子,他倒不担心自己有没有受伤,就是……

“啊,该死!”墨律在上发现了一处破损,应该是逃遁之时不慎被剑意刮擦到了,他顿时气得直跳脚,对着三长老破口大骂:“你知道我这西服有多贵吗!!!”

三长老老实回答:“不知道。”

墨律:“……算了,难怪他们要穿那种又厚又重的臭衣服。”他动了动脖子,眼睛微微眯起:“我有点生气了,接下来不会留手,你们自己小心点吧。”

说罢,形再度拖出数道幻影,以极高的速度迅速bi)近了五长老,三长老和他都是顶尖宗师的级别,这样的人就算被他近了也很难击杀,所以突破口依然在那位使重剑的五长老上。

五长老见墨律速度如此之快,没有选择一味的防御,而是使出了一记乱斩,将周的空间全部笼罩在他的攻势内。

“斩中了!”

他感觉到重剑斩到了某些一闪而逝的东西,立马单手拧剑,改劈砍为横扫,扩大了斩击的范围,不求一击立功,只求在一剑之后bi)迫对方与他正面交手!

墨律从留影步状态中解除出来,轻声一笑,带着白色气息的左手沿着重剑的剑轻轻一抹,将这势大力沉的一剑向后卸力,然后步伐跟进,右手在五长老口轻轻一抹。

重剑刺入地面,而五长老的躯却是在这轻飘飘的一掌下倒飞而出,撞在了阁楼的墙上,不省人事。

虽说他有点生气,可动手之时还是下意识留手了,不为别的,主要是普法观念太深,打架最多就罚款,杀人可是要判刑的……

墨律解决掉一位对手之后,不急不缓地迈着步子走向三长老:“你的同伴被我解决了,你不急吗?”

“不急。”三长老摇头,“我知道他不是你的对手,若是拖的久了,双方都使出威力巨大的招式,分出胜负的同时也会分出生死,让你早点击败他也好。”

“明事儿人!”墨律比了个大拇指,“既然你了解了我的实力,还敢站在这里阻挡我的去路,是觉得自己能够与我匹敌吗?”

“未曾一试,不敢断言。”三长老抬起头,灰暗的眸子盯着墨律,“你的话很多,是为了缓解大战到来前的压力吗?”

“嘿嘿,是有点儿,我怕下手太重打死人了,说实话,我还没跟你这么强的人打我。”墨律摸着头上的短发嘿嘿一笑,突然问道:“打之前再问一句,你是这里最强的吗?”

三长老摇了摇头:“不是,我排行第三,只是因为我资历比较老。”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在击败你之后,我会去找前面排行一二的那两位!”

墨律的影再度化作水墨烟雾,袭向三长老。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小世界(大爷点个订阅吧!)

天地改换,空间转移,前还是那张石桌,只是周围的环境变到了阁楼之中,山雀站在前方,一脸笑意盈盈:“诸位不必再看,此处是我的芥子七星塔内,我只是给其他人创造了单打独斗的环境而已。狂沙文学网”

没有人理会他。

莫大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对着大长老道:“他就交给我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

大长老只是一笑:“就怕你不是他的对手……”

莫大师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道:“不过就是阵法上输了一阵而已,后面还有机会呢!”

“不必了。”山雀负手笑道,“诸位一起上吧。”

白色面具眉心处突然睁开一只银眼,周环境再度变化,空气温度突然升高,伴随着高温的还有一股难闻的硫磺味儿。

众人的体突然下坠,莫大师眼疾手快,一手符咒从手中打出,化作盘结的树根填满了整个火山口。

莫大师站定,看了一眼周围,六长老和二长老站在他边,而大长老却是无影无踪。

山雀从前方的空间中突兀显现,莫大师袖袍一翻,一张符咒从手中摸出,地上稳固的树根突然躁动起来,化作千万条尖锐的根刺从山雀的体里穿过。

山雀的体仿佛无形无质,就算被树根刺穿也不过波动一瞬,然而突刺并不是结束,那些缠连的树枝在刺穿山雀之后突兀地转弯、连接,产生许多的分支,瞬间构成了一个树木牢笼,将山雀困在其中。

“真漂亮啊,要是能给我做个小树屋,说不定我就改变主意转向下一家了。”山雀轻松写意地走了出来,致密的树木牢笼根本无法阻拦他分毫,他的体像是影子一般,径直走了出来。

莫大师眼神一变,不再轻视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阵师,掐了个道诀,将手中氤氲的青光对着山雀打去。

那道青光刹那间扑至山雀面前,化作一道纤细的木刺,看似与先前的树刺攒差不多,平平无奇,实则暗藏杀机。

山雀也认真了不少,没有任由那道木刺扎向自己的头部,而是伸出手,将那道木刺直接握在了手中。

“以为这就结束了?”莫大师冷笑,手中道诀一变,那根木刺突然炸开,化作千万道飞的碎片,将山雀的全都笼罩住了,没有任何的闪避空间!

“莫大师洋洋自得:被我的锁灵打到,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吧小子……诶!”他忽然惊诧一声,山雀直接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而他消失的地方突然燃起一道火焰,一只火焰巨手出现在原地。

巨手一张,轻松拦下了所有暴的木刺碎片,随后这只手的源头一个无比庞大的火焰巨人从空间中硬生生挤了出来。

山雀的声音在半空回dàng):“不要浪费力气了,在我的世界是杀不死我的,接下来的时间里还请诸位跟我的仆从玩一玩吧,在下还有要事在,恕不奉陪。”

他的声音在广阔的空间内回dàng)着,三人皆是有些难以置信,二长老看了看周围,附近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天空,除了脚下那座被树根封住的火山口以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这到底是哪里?”

“不是幻境。”莫大师面沉如水,“是小世界。我们中技了,没想到这种传说中的东西居然真的存在。”他恼恨地拍了一下大腿:“该死,在他使出须弥芥子之术时我就应该想到的,现在敌在明我在暗,要找到出去的办法殊为不易!”

二长老皱眉:“没法用绝对的力量破开这个世界吗?”

莫大师摇了摇头:“你也说了,是绝对的力量。这是他的世界,他就是神,虽说要杀我们还是不那么容易,但是要设置一个壁垒实在是太简单了,况且……”

“况且还有一个守卫。”六长老接过话头,“小心!”

熔岩巨人咆哮一声,高耸入云的躯迈着巨大的步伐向他们冲来。

二长老并未张皇,抬手对着火焰巨人奔跑的方向随手一划,眼前那硕大无比的躯瞬间分为两段坠在地上,然而它们奔跑的趋势并没有停止!

分成两段的火焰巨人在落地的瞬间就重生出了缺漏的半,而且变成了两个,只是形比先前小了一些,依旧带着磅礴的气势向他们冲杀而来。

两个火焰巨人迈着大步,一息之间便来到他们面前,三人脚尖一动,运起轻功向不同的方向避了开去。

二长老在退后的一瞬间又是对着后的火焰巨人一指,迎面奔跑的火焰巨人像是撞到了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从中间分作两半,然而分开的两个半又再度自我修复,成了两个稍小一些的火焰巨人!

“二长老小心!这些火焰巨人无法直接杀死,反而会越杀越多,先不要动手,暂观其变!”六长老对着二长老遥遥呼喊,二长老转头一看,原来追逐五长老的那只火焰巨人已经变成了四个稍小的火焰巨人,显然是被五长老杀了两次。

“别急着动手,引到老夫这里!”

莫大师站在树根建起的平台中央,对着二长老喊道。他手中不停,在脚下的地面上画着许多一般人根本无法看懂的符号。

二长老点了点头,手中剑气再起,然而这一次并不是带有杀意的气刃,而是像柔软的风一样裹着后方的两个火人送至莫大师那边。

莫大师画完阵图,立刻退出圈外,方才所站之处居然变成了一湖透明池水,印出下方的火山口。

这种完全寻找不到水源的地方,他是怎么做到的?

莫大师捋着胡须,对这个阵法也是颇为满意:“看我水龙阵下,你还如何分。”

火人被剑气包裹着送入阵法,进入的一瞬间,平静的湖面上忽然出现一条水龙,大口一张便将两个火人吞入口中。

水龙沸腾,无数水蒸气从中溢散出来,不多时便偃旗息鼓,消于无形。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三人合力,如法炮制地将所有奔跑的火人送至水龙阵中,一一消灭。

莫大师这才松了口气,将阵法收起,刚想商量接下来如何寻找出口,不料脚下一阵天摇地晃,树根盘结而成的平台突然爆裂,一只熔岩构成的巨手从下方袭来,凭空一握,无数岩浆与火星四溅,好在三人皆是反应迅速,全都躲开了去。

平台被摧毁,三人顿时各显神通,两位老剑客都使出了御剑术,稳稳地站在了剑上,而莫大师则是使了个道术,从旁边山崖上拉出了一条树枝将他托起,三人在空中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之意。

巨手在捏碎平台之后并未收回,源头的岩浆池反而沸腾起来,有某种巨大的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

下面那只巨手……跟先前的有些区别,显然是仿佛只是火焰凝结而成,就算寻常方法无法斩碎,用水也能强行湮灭。

可现在这个从岩浆里爬出的熔岩巨人,给人一种实质的压迫感。

二长老眉头微蹙,向下扔了一道剑气,平时锋锐无比的剑气斩在巨手上却没造成任何效果,只是表面的岩浆略微泛滥了一下,溅出了些许火星,仅此而已。

岩浆池的沸腾还在继续,很快,一个巨大的头颅从里探出,空洞的双眼里闪着两朵幽蓝鬼火,随后是肩膀、躯……直到那个岩浆巨人完全从岩浆中站起,与他们所处的半空平齐,都没能看到他的双腿。

这岩浆池到底有多深,这熔岩巨人到底有多大?!

第一百五十五章 莫前程

忘川只觉得眼前一晃,周围布置还是与之前相同的阁楼,不过眼前的人倒是不一样了。一个身穿黑衣的老头冷冷地盯着他,身后是跪倒在地的月妖,血流了一地,不知道是生是死。

四长老冷哼了一声:“别看了,死了。想报仇就来吧?”

“报仇?我们没仇,我跟他也不熟。”忘川向四长老走去,手中洇起水蓝色的光芒,再度抽出一杆长枪,“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与你对战,我们各有各的目的,需要再给你点时间休息吗?”

“休息够了,我还没老。”四长老起身,拔剑,下个瞬间与忘川擦肩而过。

忘川胸口处爆出大片的水花,然而在一个呼吸间又恢复了原样。他拍了拍胸口,大喘一口气:“好在一过来就看到月妖那惨样,要不然还真防不住你这手,好快。”

“身体液化?”四长老眼睛微眯,“就算是部分液化肯定也有极限,要不然你早就直接上来跟我肉搏了,也不会用水提取出一把长枪作为武器防止我贴身。”

忘川只是微微耸肩:“说这么多有用吗?不如来试试。”

“呵呵,也是,人老了话总会多一点。”四长老起身,拔剑,剑身黑气缭绕,气势冲天!

忘川也是当仁不让,长枪一摆,身后浮现出一道蓝色的战将虚影,威势赫人!

四长老挥剑,萦绕的黑气化作漫天恶鬼席卷而上:“十方恶煞!”

忘川长枪直冲,身后虚影同样执枪突刺,顿时整个空间都布满了水蓝色的枪影!

双方冲撞的瞬间,整个阁楼里的力量体系都被搅乱,黑色的恶鬼剑气与蓝色的不知名力量相互缠绕撕咬,想成了能量风暴。

而风暴中心的两人已经交上了手,四长老不愧是老牌强者,在见面的一瞬间就准确地洞穿了忘川的心脏,然而结果与先前并无变化,依然只是爆起一团水花,反倒是被忘川以此为机会反手刺中一枪。

水花凝成的长枪可谓是风格多变,完全不拘泥于形体,甚至能在刺出的瞬间改变形状,四长老冒着以伤换伤的风险强行斩了他七剑,却是一剑都未得逞,反而自己身上已经出现了大小不一的许多处伤口。

待到能量风暴平息后两人退开,皆是神色凝重。

四长老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是他发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那就是对方重新组成的速度变慢了,这种逆天的自我恢复必定是有极限的……

他轻抚着黑剑,给黯淡无光的剑身重新附上黑色剑气。下一击,直接把他打倒恢复力的上限,然后一击必杀!

忘川的神色很难看,他一向是仗着水形体的优势用以伤换伤的方法与人硬拼,至今还没碰到什么特别难缠的对手,只是现在……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透明的皮肤下面潜藏着数十道不停游动的黑色剑气,像是藏在身体里的恶鬼,这都不用去推测了,绝对是什么很可怕的后手。

只见四长老手指轻抚剑身,所过之处黑气涌动,血色的符文从中显现,森冷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响起:

“恶鬼缠身!”

体内游走的黑色剑气在瞬间爆裂,化作蚀骨恶鬼将忘川的每一块身躯都撕裂成渣!

天蓝色的水光四溢,中间还夹杂着浓墨般的血色,忘川受伤了!

然而四长老并不满足这点成就,他能感觉到忘川还没死,他需要等待一个机会,再出一剑。

致命的一剑!

……

芥子七星塔共有七层。

此时大长老在顶层,眼前陡然一空,其他人全部消失,不知是对手故意将他们分开一一击破,还是无法因为无法带走他……毕竟他是阵灵,与人不同,对手限制人的方法对他不一定有用。

下面那层只有一人,七长老静静地躺在地面上,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用内力压制住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若是久久无人救治还是很危险。

再下层则是激烈战斗的墨律和两位长老。

除了他们以外就剩下对峙中的忘川与四长老了。

然而,这并不是全部在场的人。

七星塔的某一层空荡的阁楼中,有一个背剑少年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没有慌张也没有四处探寻,他在静静地等待。

山雀从前方空间突然显现,来到少年郎的面前,他低头俯视,少年郎抬头仰视,眼神倔强而孤傲,并无一丝屈服。

山雀开口了:“交易考虑的如何?”

少年摇了摇头:“我可以答应不杀那只狼妖,但是要我对自己人处说,我做不到。”

“哦,月妖已经死了,这个条件作废,你只要帮我杀掉那个穿云纹白袍的少年就知道了,他并不是齐家人,也算不上是‘自己人’。”

少年紧咬双唇,不置一语。

“是对你师傅太过信任,还是不相信我的本事?”山雀微笑,并没有直接追问,而是伸出手,掌心放出一道光影构成的图像,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火山口,二长老和莫大师等人正在被熔岩巨人不断追逐,试图逃出火山口的区域却被一个泛着莹莹青光的结界挡住。

少年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位身穿破烂道袍的老者,神情紧张。师傅的道术多不是直接攻击型的,多用于限制对手,面对大体型而且难以摧毁的敌人时毫无优势,更别说山雀驯养的这种怪胎……

三人在熔岩巨手的拍击下左支右绌,时不时还要躲避巨口中喷出的滔天火柱,形势十分危急。

在山雀拿出影像之后,熔岩巨人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注视,手上动作愈发加快,眼看莫大师就要被那只大手拍中!

少年眼角直跳,神色倒是不变,这一击师傅尚可用青木替身躲开,只是之后的攻击……很难应付。

他体内流淌的血液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战斗天赋,让他对场上局势分外明了。

山雀见少年久久不语,心知自己可能逼的太急了,对方就算再有天赋也不过是少年而已,还得好言相劝才是。

“我可以再给你加一个条件,月妖的心脏。”山雀带着玩味的笑容,“你已经十五岁了,嗜血冲动恐怕已经很难控制了吧?你的种族品轶太高,光靠我一人力量无法治疗,用月妖的心脏加以秘法可以帮你抑制到二十岁,五年之内,我一定能找到方法,如何?”

少年眉头紧蹙,心中在不断挣扎。

然而这时,光影里的形式发生了变化,莫大师替身的青木已经被巨手捏碎了,他本人出现在另一处,但此时异变突生,熔岩巨人眼眶内的两朵鬼火突然闪动一瞬,一朵鬼火飘飞而出,眨眼间就飞到了莫大师的面前,化作一道长大的巨口,欲将莫大师一口吞入!

少年惊呼:“黑煞魂炎。”

“好见识。”山雀面带微笑,弯下身子直视着少年的眼睛:“莫前程,该做出选择了,不要等到两手空空才追悔莫及。”

莫前程的神色终于变了,他咬了咬牙,开口道:

“那个少年,我该如何找他?”

影像中鬼火陡然消散,莫大师一脸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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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是齐家

山雀闻言,随即手掌一翻,影响中景象天翻地覆,突然从炎难耐的火焰口变成了清凉幽深的古老树林,三人皆是满脸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狂沙文学网

“不用你去寻找他们,齐家在境外安排了两支队伍,藏在了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具体位置我现在给你。”山雀伸出手指点在莫前程的眉心,后者本想挣扎一番,没想到周空间居然凝固住了,丝毫动弹不得,眼前此人虽然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其实一修为浩如烟海,连他师傅莫大师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人到底是谁?

一面立体地图被灌输到莫前程的魂海中,里面非常清晰地记载了两支队伍的藏之处。

山雀继续道:“到时候你过去找他们,就说齐家战败,秘境被摧毁,你被大长老送了出来,与他们共赴京都,一路上你有许多机会,如何杀,由你自己决定,我不干预,我只要一个结果。”

莫前程冷笑:“我要是不杀呢?你又如何得知,难道你要一路跟踪我们?”

“我没有时间跟踪,要不然我自己动手都行,也不需要许以重利了。”山雀摇头,“先不说你师傅的安危,包括你的嗜血症,这些都掌握在我的手上,你不得不听我的,不是吗?”

这次莫前程沉默了许久才微微点头。

山雀满意地笑了,袖袍一卷将少年送出了云中境,他看见少年袖子中的拳头捏得死死了,青筋暴出,想必做出这个决定会让他很煎熬吧。

自己这个恶人还是少在对方面前出现为好。

送走莫前程后,山雀看向秘境中的一个方向,神色开始凝重起来。那些寻常人他都可以处理,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一只千年难遇的阵灵在这里,他两手空空而来,不一定奈何得了对方。

不过来都来了,没办法也得试试才行。

山雀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

云雾大阵核心房间。

这里四处都是白壁,上面挂满了齐家先祖为后代制作的的启灵魂牌,没有任何入口。

只有控制了大阵核心的人才能通过阵法的变幻进入此地,此时大长老正盘坐在房间中央,双眼紧闭地感受着整个秘境中的变动。

山雀做的那些只能把“人”拘入他的世界里,可大长老却是阵灵,天差地别。只要他不想,没有人可以在云中境里限制他。

在空间波动之时他就感受到了不对,所以直接把自己转移到了核心中,以防有人偷袭此地,破坏大阵根基。

果然……

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具上睁着一只银眼的怪人,轻叹一口气:“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拥有这么强大而又全面的力量,直接倾覆齐家想必也不是难事吧。”

“如你所说,如果我等倾巢而出,确实不算难事,但是做此时的回报跟收入不成正比,偏离了计划的轨道,所以我们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山雀微笑,“我们需要承托起秘境的‘天之柱’来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

大长老面无表:“‘天之柱’?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老夫从未听过这种东西,齐家也没有你要的东西,恐怕你要白走一趟了。”

山雀微笑道:“以往的天之柱都非常好找,通常都是秘境中最显眼的东西,不过这次有些不同,我刚才把整个秘境都搜寻了一边,依然没有找到,于是我想到了一个东西。”

他迈步上前,盘坐在大长老对面:“这次的天之柱可能并非实体,而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灵体,就像大长老一样。”

大长老眼角一跳,脸色沉下来。

山雀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长老应该是类似阵灵的存在吧?与脚下绵延的大阵融为了一体,获得了无限的寿命和没有极限的力量,但是无法离开秘境,一旦离开,秘境就会瞬间崩塌。一切若是如我推断所说,那么大长老您,就是我们此次任务的目标了。”

“那又如何?”大长老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抬了起来,剑气化作炽的火焰沿着掌心向上窜去。

“没有如何,我只是希望不要把事变成最恶劣的况。”山雀轻声说,“我不想摧毁这个秘境,这里……很漂亮。”

“你好像很自信啊。”大长老站起,手指着周围白壁上莹莹发光的令牌,“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山雀一愣,不知道大长老为什么要突然转换话题,,不过还是老实地接话:“在下不知,愿闻其详。”

“这是齐家先祖为后代制作的启灵魂牌,可以为齐家新生代弟子开启一项独特的天赋,每一枚令牌对应一个齐家人。”大长老沿着墙壁走,随手指了一块有些暗淡的令牌,“这是齐明达的魂牌,他小时候很皮,很会说话,基本上见人都是左右逢源,但在剑术一道上并无太大的天赋,后来长大后就去做了外堂执事。他的天赋是剑意启智,对于练剑其实没什么用处,倒是适合教书。”大长老叹了口气,“也没规定齐家人一定要练剑不是吗?”

山雀依然不明白大长老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很有礼貌地继续等待着大长老接下去的话。

大长老又走了几步,随手指了一块莹莹发亮的魂牌:“这块是齐鸿运的魂牌,他的天赋是蜂刺,是以命换命的杀招,只能用一次。他老爹为了图个平安,就给他取了个鸿运的名儿,但是他的运气却是一等一的差劲,绕着演武场跑步都能摔掉门牙,与人练剑时总能被人不小心刺到,整天回家都带着一伤,真不让人省心。”

山雀忽然明白了什么,觉得有意思了起来,手拄着脑袋,仰着脸仔细听大长老继续说,像是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这是齐雪瑶的魂牌,她的天赋是霜雪迎舞,一旦修炼出剑气,必然是带有爽属的。是个女孩儿。从小就倔,比同龄的男孩子都倔强的多,没学好就回家点着油灯熬夜拼命学,打不过对方就每天闻鸡起舞的练剑,从来不肯认输,可惜天赋不够……努力只能弥补缺憾,却无法让你追上天才,可惜了,一直无法练出。”

“这是齐文正的魂牌,他的天赋是剑心通明。这是比天下神意更高的祝福,可以说是天生一颗剑心,如果这样还做不成剑仙,那才是枉然。但是他试图尝试将剑术和方术同时修炼,被逆流的剑气炸毁了气海,从此无法修炼,成了个废人,去做了个厨子。”

大长老走到另外一面墙,拿起一枚完全失去光芒的魂牌,怀念的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这块是齐之玉的魂牌,蠢笨愚昧,学业数十载,碌碌无为,耗尽齐家资源,最后落了个如此下场。如今齐家大难当头却无计可施,愧对先祖。无以回报,唯以命御敌,死斗而已。”

齐之玉对着虚空某处长一拜,那是齐家祖祠的位置,摆着历代先祖的灵牌,然后又换了个方向一拜,那是乱剑崖小屋的方向,齐清清的衣冠冢就葬在黑树林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正对回山雀,脸上表俨然。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星星之火(大爷点个订阅吧呜呜呜)

山雀也立刻起了,但不是防备齐之玉偷袭于他,而是为了表示对于对手的尊敬。狂沙文学网他对着齐之玉拱手作了一揖:“齐先生何至于此,再说下去,元某怕是心生愧疚,不敢再对齐家出手了。”

此话里颇带些感慨,因为他听明白了大长老话中之意,想起了自己那些曾经的岁月,长辈、朋友、亲人,或是那些路人,每个人都是一块细小的零件,他们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你的生活。

可是即便是零件,也有零件的故事啊。喜也好,怒也罢,哀也如是,你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喜恶便剥夺别人的生活呢?

那并不是实物,而是寄托在那些琐碎物件上的“价值”,是刻在灵魂里的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山雀面具下的表罕见地变成了踟蹰不定,他学着齐之玉的样子叹了口气,他真的动摇了,第一次怀疑自己所做的事、自己憧憬的“大业”,究竟是对是错……

真愁人啊。

齐之玉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右手在虚空中一握,在四溢的火红剑气中抽出一把火焰凝结的长剑。

“我的启明天赋是星星之火,先前我一直没有明白这个词的意思,直到后来与一个外来的小子聊过之后才知道。”

齐之玉双手握剑,摆了个标准的出剑姿势,一丝不苟,毫无偏差,他一向是如此严以律己。

仅是一个姿势,齐之玉的冲天气势就藏不住了,侧两米的土地直接被威压碾碎出一个深坑。山雀向外一闪,只觉得眼角直跳,对手的气势像是山岳一般沉重,人如何能与山岳对敌?

“他告诉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好,我很喜欢,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是经天纬地的大才。”齐之玉用左手轻抚焰形剑,左手也沾染上了永不熄灭的火焰,那火焰顺着他的手臂攀上,将他整个体都点燃了!

齐之玉迈步,熊熊火焰中的气势还在不断提高,每一步都让人心惊跳。

“听完这句话我才明白,其实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也是有作用的。此时此刻,不只是我一个人战斗。”齐之玉缓缓举剑,山雀只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就被空间法则给束缚住了,这是他惯用的伎俩,现在却出现在了他的上。

山雀再不复往的平静,面具下的脸庞已渗出不少汗水,夹杂着惊恐的面容,没想到来这种穷乡僻壤执行任务也能遇到如此恐怖的对手!

“我能想到他们的笑容,他们的辛酸,他们的汗水,他们讲所有的希望和剑意都寄托在了我这里,就像是星星之火一样,我一个人能燃起的火很渺小,就连燃尽一株野草也困难无比,但众人聚集起来的力量……可以燎原。”齐之玉轻声道,“剑道造诣的高低,不是以功夫来分的,而是看心。”

齐之玉闭眼,说完最后一句话。

“那么你……准备好迎接来自齐家众人的倾力一剑吗?”

然后挥剑,斩!

……

小剑门山依附在大剑门山的脚下,这里有一处极其隐蔽的山谷,入口狭窄,两旁被遮天蔽的茂密树林所遮盖,若非常居于此地之人,极难发现。

两支队伍正在一处大树的影下等待,仆役们已经做好了临时营地,挂好了灯火,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信号,选择撤退还是迎战。

外堂弟子和仆役们围坐在一起,窃窃私语,神紧张,他们对未来该何去何从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现在的状况,有些焦躁不安。

领队的两人倒是淡然,坐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岩上四处张望,无所事事。齐临月看着躺在毯子上依然不省人事的时辰,有些出神。

“这么久都没有信号,不会是出事了吧……”齐北川拄着脑袋看向云中境的方向喃喃自语,他突然站起,惊讶到说不出话来:“这……”

齐临月发觉异动,也站起来,顺着齐北川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云中境的方向,一道接天的火光直冲上天,将整个空间都分为泾渭分明的两边,在夜色里分外显眼。

齐临月喃喃道:“可是这……并不是长老约定好的信号。”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出事了。”

齐北川眯着眼仔细辨别那道火光,愕尔变色道:“这好像……是剑气?”话语末尾还带了个转音,因为他对自己的判断也不是十分确定。

“剑气?!”齐临月刚才并未注意,此刻经由齐北川提醒才用神魂去感应,半晌才缓缓道:“好像真的是,这样的一剑就算开天覆海也不算奇怪吧?简直像是传说中的剑仙出手一般,齐家谁有这个能耐?”

她的神魂比齐北川强上很多,倒不是她天赋多高什么的,只是当初在李家村,齐仲景将一剑意尽数传承于她,直到现在她都没消化掉多少,可见那人修为之高。

那道接天的火柱突然倾倒,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们都能隐隐感受到那股惊心动魄的压力,仿佛扑面而来,后的那些外堂弟子这时也都感应到了这股压力,纷纷站起来四处观望,寻找那股令人心悸的剑意在何处。

齐北川道:“应该是深藏不露的大长老吧,也只有他可能做到这一步了。要不要去支援?”

齐临月有些犹豫,良久才道:“我不能把大家的生死当作赌注,我轻功好,先去看看再做决定。”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万一有什么危险也好作伴。”

“不。”齐临月摇头,“我们两人都离去的话,谁来保护剩下的弟子?那些执事战斗能力都不强,很难照顾周全。”

“也对。那就如你所说,我坐镇此地,你速去速回。”

齐临月点点头,没有多说,刚转离去,不料前方狭路的黑处缓缓走出一人,黑色大氅露出一角。

是夜莺的人!

齐临月和齐北川同时眼神一变,拔剑出鞘。

那人从影中缓缓走出,这时他们才看清此人的样貌,对方的形似乎有些瘦小,整个人缩在大氅的影中,带着老式的牛皮毡帽,唯一露出的是一块白色面具,与夜莺其他成员的面具并不相同。

空洞的双眼里飘着两点猩红的鬼火,下方一条尖锐的长喙,竟是一张乌鸦面具!

第一百五十八章 乌鸦

带着乌鸦面具的怪人像是漂浮在空中幽灵,走路无声,下个瞬间就飘dàng)至他们的面前。狂沙文学网他脱帽微微鞠躬:“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乌鸦,来自于……”

齐临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想做什么?”

“你很直接,那我就不废话了。”乌鸦眼中的鬼火一动,侧目看了齐临月一眼,接着笑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掉你们。”

然后为了补充他的话,他又抬手划了一圈:“是全部。”

齐临月刚想动手,只听齐北川忽道:“可我先前听说夜莺的宗旨是不与人交恶?为何突然高弄那么注意?”

“是山雀说的吧?”乌鸦面具下发出恻恻的笑声,“那家伙是个理想主义者,总觉得世界是美好的,他可以把一切做到完美,但那只是我们不把世界的黑暗面给他看而已,成功的路上除了鲜花与王冠以外,必然也伴随着满地枯骨,有些事是需要我们这些行走在黑暗里的人来做的。”

乌鸦戴上帽子,形逐渐融入黑暗中:“夜莺暂时还不能暴露在世人的面前,所以抱歉了。”

齐北川大喊:“所有人警戒,有敌袭!”

云层涌动,一时间天空仿佛被蒙上一层幕布,整个山谷顿时陷入了深邃的黑暗中。寂静里突然响起了细细碎碎的声,像是无数个潜藏在黑暗里的魔物在铺满一地的落叶中游走,它们的展翅和扑击都是静籁无声的,只是细密的羽毛在一次次挥翅间摩擦发出的声音暴露了他们。

有弟子突然指着天空大喊:“有乌鸦!”

所有人皆是一怔,看见一根黑色的羽毛飘然落下。

随后一只乌鸦带着凄惨的叫直冲而下,那名弟子还算胆大,直接拔剑迎上,一剑便斩了这只乌鸦。

乌鸦化作两段,却没有一丝鲜血溢出,落在地上时已变成一缕黑烟散去。

接着有更多惊慌的喊叫响起

“乌鸦,好多乌鸦!”

“不只是天上,黑暗中还有很多!”

“这里也有,救我!”

涌动的云层顿时向下倾轧下来,那不是云层,而是……无数乌鸦聚集在一起形成的!那些拥挤不堪的乌鸦陡然散开,发出尖锐的叫声俯冲下来,一时间天上像是下起了巨大的黑色雨滴。

乌鸦不算多可怕的东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面对这么多一拥而上的、长相怪异的动物,一时间临时营地乱作一团,受惊的仆役四处乱跑,许多外堂弟子也是手忙脚乱,连剑都没能拔出来就追得嗷嗷叫,竟比那些没有功夫的普通人都夸张。

“保持阵型,不要乱跑。”齐北川向着人群奔跑过去,他心里清楚,面对这种大范围的攻击,不可能完全庇护每一个人,但是他得先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把大家聚齐在一起,起码他能照顾的人也多一些,能够减少损伤。

而齐临月则是追入了黑暗中,凭着五识追寻敌人的影踪,只是乌鸦群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如果对手真是夜莺派来的杀手,那么一定还有某些深藏不露的杀招,一定要小心。

“不过是一些乌鸦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外堂弟子断后,杂役先撤到我这边来!”齐北川退到有灯火的地方,举剑高喊,火光印着他坚毅的脸庞,这个书生气的贵公子在这一刻光彩熠熠,在众人眼中的形象简直就像是天神下凡,周围的人开始像他靠近。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位外堂弟子拔剑斩碎一只乌鸦,救下一位逃散的杂役,不料被斩碎的乌鸦尸体落在他露的手臂上,顿时化作一道黑气钻进了他的骨髓。

黑气迅速沿着手臂蔓延,所过之处的经脉和血都被染黑,他的手臂像是风干后的土地一样寸寸龟裂,然后经风一吹便碎落一地,露出一截森然白骨。

“救我!救我!”那名弟子能在这种突变况下出手救人,已经算是胆识过人了,但眼下的况却让他惊恐万分,眼眶裂,他想抓住刚才救下的那名杂役向他求救,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万念俱灰的弟子倒在地上,竟然在一推之下连起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咙里只能发出沙哑的叫喊声。

所有人都面带惊恐地后退避让,连忙向齐北川处逃去,就连平时与那名弟子交好的同窗也不敢回头看一眼,谁知道那东西会不会传染?

在危机面前他们抛弃了平修炼得来的学问与修为,仿佛在一瞬间变回了原始人。

而那位倒在地上的弟子,在没有旁人的救助下,短短几息之间便被黑气完全吞噬,只剩下一具穿着衣服的骸骨,一缕黑气从他的尸骨上飘起,重新化作乌鸦,体型比之前的更大,双眼通红,叫声凄厉,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难道说……那些黑压压的乌鸦,都是由被吞噬的灵魂化成的?到底要多少亡魂才能堆积出这么庞大的军团?!

齐北川见状顿时眼瞳一缩,呼喝道:“该死,千万不要被乌鸦碰到!靠近我这边!”

这回不用齐北川喊他们也知道靠过来了,在危难面前他们才发现自己脆弱的像一张纸,唯一能想到的念头就是尽量靠近强者……

聚集在这里的人大概有五十个,齐北川持剑四处游走,不断地斩杀那些乱窜的乌鸦,直到所有人都集合到灯火下面,已经死了五个人。

有些人并不是被斩杀后乌鸦化成的黑气所侵蚀,只是在慌乱中不小心被乌鸦啄了一下,破了皮,下场也跟前面的人没什么区别。

没人知道这些该死的乌鸦到底有多少数量,仿佛永远都杀不完似的,他们能活动的空间被黑云般浓厚的乌鸦群不断压榨,直至后面所有人都挤在一块儿,就连走动的余地都不剩了。

齐北川见所有人都集合地差不多了,丹田内剑气翻涌,全部聚集在手中佩剑上,他猛地一喝,将佩剑刺入地下。

“回天!”

凛冽的剑气向外溢开,化作一道半圆的光罩将众人笼罩其中,那些空中盘旋的乌鸦像是飞蛾扑火一般以不断冲击着光罩,仅仅让光罩表面泛起一丝波澜便化作黑气溢散。

所有人皆是松了口气,这时他们的心才稍微舒缓一些,有些人开始低低地哭了起来,有些人开始抱怨,有些人自暴自弃,说“没用的,大家终究都会死在这里的……”

齐北川没有精力管这些,他必须要时刻维持着回天的运转,避免边人再遭劫难,而作为一名武夫,仅用一口心气维持剑技持续运转,是非常困难的事……

他皱着眉,眼睛望向黑暗深处,心中叹息道

“临月,我们所有人的命,就交在你手中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作为父亲

在齐临月进入之后,后的黑暗迅速涌动起来,只是一个转的时间,背后的入口就被封闭住了。狂沙文学网

这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齐临月意识到不对,立刻矮蹲伏躲开背后的一记冷箭。

乌鸦一击不中立刻收刀飘然后撤,齐临月从肋下后刺的一剑也落了个空。

两人在瞬间就完成了一次交锋,齐临月起,发现周围皆是浓厚到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而乌鸦向后一退,形再度消失。

恻恻的声音在幽深的黑暗里回dàng):“你不该追来的,在我的世界里没人是我的对手。”

齐临月小心四顾,周围的黑暗不像阵法,毫无规律可循,乌鸦可能会从任何一个地方出来。

左侧黑暗忽然出现,齐临月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出,这一剑带着锋锐的剑气,速度极快,仍是齐家剑中的一记杀招。

“蜂刺!”

乌鸦形方才显现,口就中了一剑,心脏被刺穿,齐临月拧腕搅碎对手的心脏,顿时鲜血四溅。

乌鸦呆立在原地,低头看着口的伤口。

然而不等齐临月拔剑,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动弹不得,耳边便传来乌鸦的声音:

“你被骗了哦。”

心脏被刺穿的“乌鸦”化作一团黑气散去,而后的乌鸦在说话的同时,手中短刀已经抵在齐临月后心。

刚刺入,只觉得手中短刀被一股沛然大力阻挡住了,乌鸦满脸愕然地转头,看见黑暗中站着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人,用手掌抓住了他的刀刃,手指被割的很深,鲜血淋漓,隐约可见里面的骨骼。由于走得匆忙连衣服都没有换,这位大叔还穿着一油腻腻的厨师服,在这种诡异的场景里显得有些滑稽。

中年大叔没有在意手上的疼痛,而是看向愣住的乌鸦,咬牙道:“把你的脏手,从我女儿上……拿开!”

伴随着充满怒火的话语,还有一记带着剑气的老拳,乌鸦的头颅连带着面具一同被打碎,残破的躯倒飞而出,在空中化作一缕黑气散去。

又一个乌鸦从黑暗中走出,手上短刀在不断滴血,他笑道:“你是怎么进入暗鸦领域的?我居然没有感受到。”

“雕虫小技而已。”齐文正冷哼一声,转头望向齐临月:“你没事吧?”

齐临月摇了摇头,愕然道:“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要镇守齐家吗?”

齐文正道:“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莫大师突然说预测到有人会偷袭在外的齐家弟子,所以我就过来了。”他咬牙切齿地看向乌鸦,拳头捏得咔吧直响:“你个杂碎,老子今天要把你的每根骨头都拆下来!”

“那就一起上吧,让我们尽战斗,挥洒鲜血,你们会成为影鸦的养料,滋长我的力量,你们的灵魂会将会永生永世地坠入黑暗,不得超生,哈哈哈……”乌鸦哈哈大笑,背后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缓缓张开,下一刻形化作一道黑色闪现悄然而至。

齐临月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是在乌鸦的领域中,他们的感官反应似乎要比平常要慢上一些,她明明能够察觉到的攻击居然躲不开。

“小心!”

齐文正一步跨过,影出现在齐临月前,将她一把推开,就在这时,黑色刀光从两人中间闪过,鲜血飞溅,半截手臂飞出。

若不是齐文正这一推,齐临月可能已经死在那一刀下来。

“爹!”

“我没事,你自己小心,不过是断臂而已,比起气海破碎的痛苦要差得远。”齐文正撕破衣服,缠在断臂上止血,而乌鸦在一击之后再度消失在黑暗中,像是一只游dàng)在暗影中的恶鬼,会随时出现在任何地方。

齐文正低喝一声:“保持体内剑气的运转,不要被黑气侵蚀心智。”

齐临月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已经染上了些许黑气,马上提起一口气将剑气在全经脉中运转起来,黑气立刻消散,再也没有那种混混沌沌的感觉了。

一见齐文正被鲜血染红的手臂,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爹……”

齐文正伸出大手,抚摸着齐临月的脑袋,笑着说:“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多久没哭过了啊?”他用仅剩的一只手从腰侧拔出他的佩剑,在决定来救女儿的时候,他就回到山岩下的那个小墓碑,取回了自己的佩剑,若是为了救女儿出手,她是不会怪罪自己的。

剑名“文曲”,是妻子苏婉为他取的,剑修长如五尺银勾,即便在这种暗不见天的领域中,依然泛着一丝清冷的银光,像是遗世独立的才子,纵然不被认可,也不会有丝毫的落魄之意。

“不知道一只手同时控制星辉跟剑气,会不会直接爆炸……”

齐文正嘟囔了一句,手上倒是没有犹豫,化作细流的星辉和剑气沿着不同的经脉涌上,起初倒是顺利,但中途齐文正突然闷哼一声,浑一震,手臂上渗出鲜血。

黑暗中传来得意的大笑:“临阵磨枪哈哈哈,就你这样还来救人?只能为我的影鸦多出一缕亡魂罢了。”

周边的黑暗再度产生如水的波动,三个一模一样的乌鸦从中走出,皆是双翼大张,手持黑色短刀,眼眶中跳动的猩红鬼火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这次他没有使用高速突进,而是三人合围,迈着优雅的步伐步步bi)近,他就是这样喜欢捉弄猎物,看着猎物在死亡的边境线上拼命挣扎、但又于事无补的可怜模样。

齐文正笑了起来,没有理会乌鸦的嘲笑。左臂刚断的他仿佛没事人一样,他踏出一步,将齐临月护在后:“待在爸爸后,不要乱跑。”

齐临月满眼泪水,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那时她才八岁,只能算是同龄人中的还算出彩的那一类,与他光芒万丈的父亲相比诠释了一个词叫做虎父犬子。

那个时候她经常会很自卑,而父亲总会微笑着,用那只大手揉着她的脑袋,对她说:“女孩子家家学剑有什么意思?以后站在我后就好了,谁敢欺负你,我就把他揍个半死,顺着带给他家都拆干净。”

年幼的齐临月被逗笑了,笑颜如花。

一如昨。

第一百六十章 二十四节气剑

“渣滓,你只听过这句话的前半句吧?”齐文正对着乌鸦冷笑,缓缓举剑,剑上萦绕着三道迥异的流彩,“这句谚语的完整形式应该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狂沙文学网”

说罢,不等乌鸦回答,他便口中轻念:“白露为霜。”

三个乌鸦分还未踏出一步,提起的脚却诡异地停在空中,细密的霜痕从体内延伸出来,迅速覆盖了全,下个瞬间便化为三座冰雕。

又一只乌鸦从涌动的黑暗中显现,齐文正神色不变,隔空挥剑一指,对方立时化作冰雕。

周围的黑暗突然暴动起来,数十只乌鸦沿着不同的方向向他冲去,齐文正单手舞剑,霜色剑气漫天横飞,触之即死。

齐文正在暴动的黑暗中挥剑起舞,放声大笑:“女儿,好好看清楚为父这剑法,万一那小子练错了,你可要拧着他的耳朵给他指正回来。”

他每一次挥剑就有一个乌鸦被霜冻困住,不多时,黑暗中遍地都是栩栩如生的冰雕,简直快要站不下脚。

齐临月擦了擦眼泪,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左右四顾,寻找乌鸦真存在的地方。

齐文正挥剑,在空中画了个圈,道:“夏至有雨三伏。”霜色的剑气陡然变成炽的星辉,形成一个以文曲为中心向外扩散的火圈,所有霜冻的乌鸦溶解在星辉点燃的业火中,化作黑烟飘散。

乌鸦从黑暗中现,跳着脚暴怒道:“这可是我珍贵的炼魂化,你竟敢,你竟敢!!!”

齐文正大笑:“小暑之温风至,大暑之登殊亭。”唱罢挥剑,周空气陡然变得燥起来,乌鸦刚迈步的影无风自燃,一息之间便化为飞灰。

又是一个分,从刚才到现在才不过一刻钟时间,齐文正已经杀了二十多个分了,而乌鸦的分仿佛杀之不尽,周围的黑暗依然层层叠叠的,无数游动的恶魔潜藏其中。

“你们彻底惹怒我了,我决定这次先不享受狩猎的乐趣。”

乌鸦从黑暗中缓步走出,声音分外冷:“等我抓到你们,再把你们的灵魂制成傀儡,供晨风永世驱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折磨。”

“至于现在,你们得死。”

随着乌鸦冷的声音响起,周的黑暗突然被染红,像是渗出了鲜血一般,天上有许多血红的羽毛飘落。

“小心不要被沾到!”

齐文正倒转剑尖,将文曲剑刺入地面,口中轻念:“天秋分袂后,扰扰似年时。”

霎时间,空中飘落的血色羽毛以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变成了枯黄的样子,落地地面的时候已经化作飞灰,像是在一瞬间就走完了一生,然后便枯萎,消散。

“这是什么鬼东西?!”

乌鸦张翅从空中猛然落下,手中短刀倒持,化作一道黑影向着齐文正头顶刺去!

“哈哈,是通神之路。”齐文正大笑着挥剑抵挡,架住乌鸦的短刀。

齐临月眼神一动,突然大喊:“爹,那是真!”同时手中掐了个剑诀,拔剑一指:“捆龙索锁!”

乌鸦一惊,本以为藏在血羽中突袭的一招是必中的,没想到齐文正反应如此迅速,仅剩一只手臂居然都能将剑用到如臂指使的地步,刚想退,却听见齐临月的低喝,顿时脸色一边,感受到体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好嘞,我就说我们父女联手天下无敌。”齐文正大笑,剑上银光大放,口中吟唱不停:“白露之鸿雁来!”

齐文正手腕一震,乌鸦手中锋利到吹毛断发的神兵短刀居然应声而断,他拧腕直刺,气势俨然,继续递出这一剑。

这件名为燕归,重在防守反击,与节气剑中的白露一式最为搭配。

剑尖抵在乌鸦的心口,却无法寸进,原来大氅中还暗藏了一只影鸦,一只躲在乌鸦的心口附近,在乌鸦被锁住之后便悄然转移到口处,即使出手,用长喙夹住了这一剑。

齐文正皱眉,剑一震将影鸦击溃,而乌鸦这时依然脱困,大笑一声振翅飞起,一手抓住齐文正的剑,另一只手从袖中再度摸出一枚短刀,绕过齐文正的放手对着他脖子刺去!

齐临月面色大变,御剑出击,但这个距离她出手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齐文正反应迅速,在乌鸦出手的片刻时间内硬把子偏了过去,短刀刺穿了他的肩膀,乌鸦拔刀刚想再补一下,结束齐文正的生命,可这时齐临月的剑已到,短刀与长剑在空中硬碰了一记,乌鸦张翅倒飞而出,影拔高拉开距离。

齐临月一步跨出接过佩剑,赶到齐文正旁,看着如此多的鲜血,紧张到有些颤抖:“爹……你没事吧?”

“没事,你爹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齐文正笑着推开了齐临月,不让她扶住自己,不然自己体因过多失血而微微颤抖的样子就暴露了,很疼,很累……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剑气和星辉近乎挥霍一空,而此时气海的伤势也复发了。

“你以为我就会这样算了吗?”乌鸦挥舞双持,羽翼上的黑色羽毛化作漫天暴雨落下,周围的空间也开始涌动,血色的乌鸦分从中窜出,个个手持短刀,张牙舞爪地包围向两人。

齐文正急忙道:“女儿,护住我,我调息片刻,下一剑必杀他!”

齐临月含着泪挥剑横扫,体内剑气倾巢而出,化作一道半圆的剑气护罩齐家剑中最强的一击守剑,回天!

暴雨般的羽翼敲打在护罩上,光晕不断闪动,而其他乌鸦分则是一拥而上,手中利刃划出一道道黑光,向着护罩猛然刺去!

齐临月脸色微变,这样高频率的攻击她根本撑不住多久!

不料齐文正忽然起道:“好了,退到我后。”

齐临月一愣,这么快?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调息完成……齐文正苦笑,现在他体内简直是一团乱麻,要来个名医看上一眼估计都能摇着头说我治不了,可是齐临月能判断出的况他当然也判断得出,女儿撑不到他完全调息好的那一刻,所以他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了。

他准备出的那一剑,可能需要更高的代价才能用出了,哪怕这个代价是他的生命。

可是他并不后悔,这是父,每一位父亲在两种选择之前都不会犹豫。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四海一明月

“此剑为节气剑的最后一式,威力巨大,我至今没有用过,你要看好了。狂沙文学网”齐文正轻念,“四海一明月,千山共白云。”

齐文正拔剑,整个空间忽然躁动起来,仅仅是一个起手动作,乌鸦就惊异地发现自己的领域居然已经处在溃散边缘了。

血色影开始呈块状溃散,露出了外面皎洁的月光,现实与虚幻在这一刻交接,乌鸦面具下的面容惊恐无比。

齐文正挥剑,一头油量的黑发以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剑还未至,而前方的空间已经开始扭曲了,竟然承受不住这一剑的力量。

“爹,停手!”齐临月也看到了这个现象,着急地大喊。

齐文正没有说话,他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了,这一剑的消耗比他想象中的大太多了,现在抽取的是他的生命,不仅是头发,连他的内脏也开始衰竭,所谓天人五衰便是如此,此时就算神仙亲至也无法挽回齐文正的命了。

他的体已经被拖入地狱了,他没有立刻死去,不过是死神的一息仁慈罢了。

然而齐临月不懂这些,满脸泪水地在齐文正耳边哭喊,而父亲却置若罔闻。

前方飞舞在半空中的乌鸦再度被控制住,这次与先前不一样,齐临月的锁是剑招,效果是有限的,如果他早有防备,根本锁不住他多久,但这次不一样。

他感觉周围的空间都在坍塌,像是无数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上,而他所处的这块空间没有崩溃的原因是因为……对方的剑正指着他。

随着齐文正的挥剑轨迹,周边的空间像是镜子一样产生破碎,这一剑看似毫无声势,但恰恰最大的危机就藏在这平静之中!

乌鸦的内脏已经被这重压创伤,他吐了一口鲜血,咬牙道:“别故作声势了,你不可能斩出这样的一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话语说到最后已然癫狂,乌鸦再没有最初露面时的那份道貌岸然的绅士感,状若疯魔。

齐文正依然没有回答,眼睛直直地望向前方,手臂机械地随着剑的轨迹挥动,他的心脏已经衰竭了,根本没有力量控制余下的行动。

剑势夹杂着破碎的空间一路推至乌鸦的面前,还未触碰,乌鸦脸上那块特质的面具就一分为二,可不知为何依然挂在他的脸上。

空洞的眼眶中猩红鬼火不停闪动,透露出乌鸦的绪,他真的害怕了,他在想……是否要求饶!

他是杀手,杀手的最终要义就是不要死,虽然他执行任务从未失败,可他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东西,对于一个杀手而言,真正的荣耀并不是杀人,而是活下去。

他可以为了死放弃尊严和荣耀!

乌鸦刚想开口,却发现周一松,那倾世一剑就像是季风一般,突然消散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那那些所到之处的破碎痕迹也在一瞬间被世界规则给修复,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齐文正眼神茫然,手中文曲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像是活死人一般。他只是楞了一下,随后一大口鲜血从口中涌出,吐了一地。

仿佛血人一般的齐文正颓然跪倒在地,全部器官都衰竭了,也说不出话。

支撑着他出剑的气海,最后不堪重负,完全破碎了,同时带走了他的生命。

齐文正用最后一点强烈的意志驱使他在死神那里强行夺回了一息的时间,倒向了齐临月所在的方向,他要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这个以失败为结局的中年人勉强控制着失血过多的苍白脸庞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抬起颤抖的手盖在齐临月的脑袋上,揉了揉。

见自己的血弄脏了姑娘的脸庞,这个向来大大咧咧的男人眼神里居然透出一点儿慌乱。

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合,但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眼神里透露出渴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说出那句因为傲慢和逞强,一辈子都未曾说出的话。

抬手的动作用光了他最后的力气,齐文正的心脏也随之破碎,又一口鲜血从嘴角涌出,他的体倒向齐临月怀中,头枕着女儿的肩膀,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齐文正已经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梦呓一般,他的喉咙里竟奇迹地发出了轻声呢喃:“月儿啊,爸爸你。”

“别、别死啊,你不是说要帮我教训时辰那小子的吗?”

“你不是说以后大婚时要给我做一桌子的流水酒席吗?都是妈妈吃的菜,客人一定也会喜欢的……”

“你总是逞强,说自己行的,你总是骗我……告诉我,这次你也是骗我的!对吗!你说话啊!”

齐临月抱着齐文正冰冷的体嚎啕大哭,那未完的一剑竟然把他体的温度都抽干了。

而远处的乌鸦终于缓缓起,刚才那一剑泄露出的些许威压居然把他弄成这幅惨状,要是斩中了那还得了?怕是一百个分都救不了他。

大难不死的乌鸦松了口气,把体状态调整回来,周围破损的领域也随之开始修复,其中蕴含的血色比先前更加浓郁。他一脸狞笑地看向齐临月,刻意放慢步子走去。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用来压迫猎物的心理,让对手在极度恐慌中失去生命,这样得来的灵魂可以培养出更强大的影鸦,也可以让他斑驳的变态心理得到满足。

然而齐临月没有丝毫畏惧,她擦干眼泪,放下父亲的尸体,起拔剑,后如瀑的长发无风自动地飘扬起来。

那是剑气鼓dàng)的现象,她在起的那一刻就突破了宗师的障碍,天地之间的规则开始在眼中显现,世界变得与以前不太一样。

“原来这就是宗师吗……”齐临月轻声呢喃,“只可惜来得太晚了,我太过懦弱,没能帮到你,我会把他杀了给你陪葬的。”

“就凭你?”乌鸦冷笑,周围血色涌动,走出十个相貌相同的血色乌鸦,将齐临月额包围在中间,“先前是半步宗师,现在突破到宗师,所以以为自己就行了?你那个废人老爹的下场你应该看到了吧哈哈哈哈……”

乌鸦仰天大笑,周围的分也随之做出一样的动作,虽然无声,但场面极为讽刺,“别太自以为是了,一个半吊子宗师,一个废人,就凭你们也想把我怎么样?!”

“是吗?”

一个声音后边传出,乌鸦顿时脸色一边,这是今天晚上第二个无声无息潜入他领域的人了,这些齐家的小崽子到底练得是什么东西?!

乌鸦没有转头,一把黑色短刀从袖中滑落,他反手持刀,向着后人的口处刺出,然而这个动作做到一半就停在了空中。

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动弹不得。乌鸦转过头,一个眯着眼的年轻人在他背后望着他,眼神和语气一样冰冷

“那再加我一个怎么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时辰苏醒

要不是乌鸦来袭,其实时辰没这么快苏醒的。狂沙文学网

他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大概是昏迷了,有时候体上还是有一些触觉的,估计是被人搬着走……真是屈辱啊!

一想到这个他就更加卖力地砍树了,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这跟瘫痪了似的走哪儿都要靠人搬着算怎么回事?

在齐家短短几天的修炼效果十分显著,封印古木上出现了眼可见的剑痕,如果能一直这样不吃不喝地持续砍下去,可能不出一星期封印就能完全破解了……当然,我说的是如果,时辰的精神力量还无法支持他在精神固化小世界中待这么长时间。

在他专心砍树的时候,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他在里面当然毫无感觉,因为当时正躺在一块小毯子上睡的正香,对于这种不吃不喝又没反应的植物人,谁会太在意呢?况且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自保都没有能力,哪里还顾得上管别人,唯一与时辰有交集的齐北川与齐临月两人,一人潜入黑暗领域追杀乌鸦去了,另一人忙着保护队伍中的弟子,都是焦头烂额的,顾左不顾右,已经完全忘了他们带着一个植物人……

乌鸦抽取刀下亡魂做成的影鸦是没有神智的,它们只能依靠本能反应去追逐那些生命力旺盛的活物。

它们没有视觉也没有嗅觉,根据类似成像的生物系统追踪猎物,所以说在山谷中慌忙逃窜的外堂弟子和杂役们在影鸦的眼中就像是黑暗里的星火,分外显眼,也就成了被攻击的首要目标。

而我们的植物人时辰非常意外地成为了幸运儿,陷入昏迷的他生命机能极其衰弱,几乎微不可闻,就算被影鸦偶然撞见,大概也以为是垂死的小动物什么的,哪里比得上那些奔跑中的可口猎物?所以时辰恰巧逃过一劫。

如果真能一直躲到事件结束,那确实算是很幸运了,但我们在前文中说过,时辰是一个在幸运值上飘忽不定的人,你以为他运气好饿了,但是又会突然发生很诡异的事。

无数只影鸦将临时营地围地水泄不通,不断向齐北川维持的守护剑盾发起自杀式冲击,一如飞蛾扑火。而外围鸦群中的某一只可怜影鸦,在同伴的不断拥挤下,被挤了出来,从空中落下,非常意外地掉到了时辰的上……

影鸦天生嗜杀,见落到活物上,对着眼前的东西张口就是一咬!

一缕剑气溢散出来,击溃了那只落单的影鸦,时辰捂着裆部从昏迷中惊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神经病这么无耻,居然偷袭他下三路?!

他转头,看向声音喧闹的方向,那里有无数只乌鸦簇拥在一起,向着剑气萦绕的光罩发起冲级,像极了灯罩外扑火的飞蛾。

时辰有些发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向剑气罩里挤在一起的几十人,抬手招呼道:“大伙儿玩着呢?”

所有人的眼光“唰”的一下全部投向了他。

围着众人的影鸦也同时回头,成千上百双猩红的眼睛投向他,像是暗夜里闪动的鬼火。

场内一时寂静无声,时辰顿时感觉他好像捅了马蜂窝……

齐北川人差点都晕了,他一直急于救人,居然忘了还有个不出声时辰仍在外面,这时出不出手都不对,若是出手,那么维持的气罩便破碎了,在乌鸦大军的袭击下很可能会有人因此受伤甚至殒命,但是若不出手……把时辰一人丢在外面,岂不是让他白送命?

天平一头是外堂弟子和杂役的命,另一头是时辰的命,如何抉择?生命可不是物件,无法用数字来衡量其重量……

“呃……”时辰有点发怵,左右看了一眼,“要不你们继续玩儿?”

齐北川满脑子都是汗,饶是聪慧过人的他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就在这时,鸦群突然动了!

一边是难以突破的防守,一边是生命气息炽的落单目标,如何选择自然不言而喻,影鸦没有思维,只有固定的行为模式,所有能行动的影鸦都在下一刻尖叫着冲向时辰!

时辰大惊,刚想逃跑,随手一甩,一道透明的半圆剑气被他甩出,第一批冲击的影鸦居然在这随手一击下全数覆灭,一时间溢散的黑气浓厚到视线都无法穿透,剑气罩内的吃瓜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神魂还算强大的齐北川在那一瞬间看清了事的真相,那少年苏醒后的随手一击居然强大如斯,他到底是吃了什么大补药才能强到这种地步?明明几天前还是靠他放水才能勉强与他打成平手的存在……

外面的时辰并没有想这么多有的没有,总之就一句话:打的过,那跑个锤子?

时辰反手从腰侧拔出那柄阿城留给他的生锈佩剑,他本来只想试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先前废死劲都拔不出来的长剑此刻居然如丝般顺滑,在手中剑气的滋润下,表面流淌着一层莹莹光晕,俨然是一把材质极高的好剑。

宝剑在手,时辰只觉得浑力气用不完似的,迎着鸦群的冲击直接撞了上去,大开大阖的杀了个遍,齐北川见形势逆转,也放弃一味的防守杀了出来,两人合力之下根本废不了多少时间就将那黑云般致密的鸦群杀得稀稀疏疏,时辰杀得尽兴,还想追上去再杀个七进七出,不料后的齐北川拽住了他的衣袖。

齐北川的表十分焦急:“临月去追那个杀手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很可能出事了,你先去救她,这里有我就够了!”

“什么!”时辰脸色大变,持剑转就走,“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齐北川突然在背后大喊:“等一下!”

“又干啥,你不会解决不了那点残兵败将吧?”时辰满脸无奈地转头,“我这急着去救老婆呢。”

“不是。”齐北川一个转上挑披挂,连破十几只影鸦,然后无语地指了指时辰背后那个方向:“你跑反了……她在山谷入口那边。”

时辰:“……谢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一跃进入黑暗。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日宗师

进入黑暗的一瞬间,他有种穿过一层薄膜的感觉。狂沙文学网

这种感觉陌生而又熟悉,他知道自己又穿过了一个世界,这是敌人布置的小世界吗?还是别的什么,他无从而知。

里面是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一丝光线都没有,分不清方向,也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东西,人处在其中完全就是五感俱失。

简而言之就是时辰不知道该往哪走,他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思考,在敌人的世界中乱跑肯定是不行的,许多常见的配角就是这么扑街的,他为主角当然有这种起码的智慧。

刚才一起来就跟一群乌鸦打在一起,到现在才缓过劲来,他发现世界在他眼中仿佛有点不一样了。

景物还是那个样子,只是他似乎能直接透过现象看穿本质,一块石头,他能直接辨别出其中有多少成分,草丛里藏着多少蟋蟀,一棵树他可以看出里面哪里被虫蛀了,他甚至能看出风流动的方向,温度的分布。

世界的脉络出现在他脑海里。

这个黑暗世界同样,他能看出有些许与周围黑暗不同,虽然都是浓厚的黑色,但那里相比于周围色调稍淡一些,而且绵延通向前方,应该是一条路。

不会是陷阱吧?万一一踏上那条路,立时便有八百刀斧手冲上来,这该如何是好?

时辰乐呵呵地笑了笑,有埋伏又如何?他有的选吗……

在没有选择的时候一路莽过去就完事了,时辰的人生信条就这么简单,你都没选择了,还在那里磨磨唧唧扭扭捏捏的,岂不是自己折腾自己?

这条路不算短,沿途也没有任何可以对照的东西,皆是同样浓厚的黑暗,走了一段路之后,周围突然变成了猩红的血色,时辰心中一惊,果然走对了,而且……齐临月有危险!

他加快脚步,体内剑气像是沸腾一样,在四经八脉中奔涌游走,顿时脚下生风,影拖出一道残影向前方冲去。

沿着领域的脉络奔跑,很快就感到了乌鸦围困齐临月父女的地方,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时辰几乎恣睢裂!

大叔倒在地上,浑是血,是生是死还不得而知,齐临月满脸泪水,脸颊带着一抹血痕,执剑冷对周围十个长相相同的杀手。

时辰愤怒的拔剑,丝毫不顾经脉的疼痛感,改进后的剑气从丹田中狂暴涌出,在后形成了一个黑炎构成的人影,与他本人形相同,同样拔剑斩。

乌鸦还在冷笑着迈步,完全没有发觉后有两把剑正悬在他脖子上。

时辰怒火攻心,本想一剑斩了他,但是看见齐临月那个哀伤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停下了手,收剑回鞘,与后炎影同时伸出手按在乌鸦的肩膀上。

乌鸦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善于潜藏,做了一辈子的杀手,杀人无数,如今却被人如法炮制地摸到他后,他竟一点没有发觉,刚才对手若是出剑,他岂不是已经死了?

他僵硬地转过脑袋,对于后这张有些稚嫩的脸有些诧异,当他被按住的那一瞬间,只觉得一股如山如海的力量压在了他的肩上,他就像是个木钉似的直接被按进土里,若不是他有一坚硬的妖骨,光是这一下就能把他半个肩膀都按碎。

时辰歪了歪脑袋,对后的炎影说:“你把我按着这小子。”

黑色的炎影不为所动,但是时辰发现他没有跟着自己做动作了。

乌鸦感觉到有些不对,着慌大喊道:“你要做什么?别以为多了一个气息不稳的新晋宗师就可以奈何得了我吗?两个毛头小子,不过是用旁门左道限制住我一会儿,待我脱困,你们全都得死!”

是的,时辰在一夜之间就突破了宗师那道难以跨越的天堑,所以才有了之前那些奇妙体验。而且若不是提前苏醒,可能真能摸到古籍中记载的通神境的门槛。

“真乖。”时辰点了点头,没有理会乌鸦气急败坏的狗叫,迈步走向齐临月,而齐临月仍是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前方的乌鸦,目不转睛,就连旁边的血乌鸦分也毫不在意。

她已经陷入了自己的绪,被杀意冲昏了头脑,完全失去对外界的感应了。

好在时辰用炎影压制住了乌鸦,其他分也跟着无法动弹。要不然一旦动起手来,就算齐临月得手,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最多就是同归于尽,也许齐临月不会后悔,但是……时辰绝不想看到这个结局。

“清醒一点。”时辰拍了拍齐临月的肩膀,后者顿时浑一震,下意识就想挥剑斩他,但是看到时辰那张耷拉着的脸,顿时又收住手,楞在那里,眼泪哗的一下涌了出来。

“先不要问我的事,想杀他吗?我已经压制住他了,交给你了。”时辰接过齐临月手中的剑,把它放回鞘中。

然后从地上捡起齐文正的佩剑,用手掌在剑上轻轻一抚,跳动的黑焰从掌心涌出,附在上面。时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这个能力,但是他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他把剑重新交回到齐临月的手上,帮她的双手握紧剑柄,在她耳边轻声说:“去吧,不要让他成为你以后的梦魇。”

时辰用食指轻轻拭去她脸庞的两行清泪,退到一边,坐在齐文正冰凉的尸体边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齐临月没有回话,她握紧了剑柄,深吸一口气,对着乌鸦缓缓举剑。

乌鸦着慌地大喊:“小子你到底是谁?!我们有话好说,我可以给你们财富,帮你们杀人,做什么都可以,只要留我一命!”

时辰皱眉:“这小子bi)格怎么这么低呢,一般电视里的杀手不都是宁死不屈的吗?”

齐临月完全进入到了无我的境界,踏前一步,剑上黑炎爆燃。

先前说过,黑炎是人心中负面心绪的幻化,它像是充满了祸水的深渊,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但力量背后的代价也是非常沉重的,所以被列为齐家术,就连先辈留下的唯一一朵黑炎也被积存在了其他秘境中,而非齐家。

先祖不希望后代接触这种极不稳定的力量,况且剑客修心,借助外物绝非高明行为。

乌鸦还在求饶,而齐临月置若罔闻,时辰冷眼旁观,他能感受到乌鸦在拼命挣扎,炎影晃动,体内的力量像是流水般被消耗,好在他方才苏醒,体内的剑气几乎多到要撑爆体,完全不担心这种程度的消耗,反而觉得还不太够。

齐临月的影越来越近,乌鸦似乎能感受到文曲剑上愤怒的黑炎,几乎要将他吞噬。

“该死!”乌鸦不再求饶,而是厉嚎道:“你们会受到夜莺永生永世的追杀,等死吧!”

齐临月闭眼,挥剑,黑炎冲天而起。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剑斩乌鸦

夹杂着黑炎的剑波转瞬而至,将乌鸦全数吞噬,而他后的炎影依然毫不动摇,死死地把乌鸦压制在原地。狂沙文学网

黑炎呼啸而过,乌鸦的体燃了起来,爆出无数血光,周围的领域迅速溃散,连带着遮蔽山谷的黑云也同时散去。

一只黑色的小乌鸦从燃烧的尸体中飞出,双眼中闪动着猩红的鬼火,与先前看到的影鸦不太一样。

时辰想到什么,突然惊起:“他还没死!”

齐临月还挥剑再补一剑,不料时辰为文曲剑附上的黑炎已经消耗一空,而那只小型乌鸦顿时展翅腾空飞起,在空中化作一道黑光,迅速离开了齐临月的攻击范围。

小乌鸦停在空中,长喙张合,一道狠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字里行间充满了愤怒:“你们给我等着,接下来你们去京都的路上就洗好脖子等着我暗杀吧,我会出现在每一处影里,哈哈哈哈……”

他还想说点什么狠话,时辰两指并拢对着他一指,然后对着远处炎影大喊:“黑炎,杀了他!”

炎影拔地而起,化作一条黑龙,后发先至,瞬间就追上了远遁的小乌鸦,龙口大张,将其一口吞下。

黑炎龙首摇晃,小乌鸦在里面发出凄厉的嚎叫,左冲右突,躯被沾上了永不熄灭的黑焰。

“该死,该死,你们的灵魂一定会成为影鸦的美食,我发誓!”

小乌鸦惨叫一声,躯再度爆裂,一直更小的血色乌鸦从中飞出,化作一道血光划过天际,时辰气得跳脚,再度指挥黑炎追上,而那黑龙却无动于衷,在空中摇头摆尾转了一阵之后飞了回来,化作一朵黑炎飞回了时辰的丹田。

时辰瞬间感觉到一阵由心而发的虚弱,与体力什么的无关,只觉得心里空dàng)dàng)的,想抓点什么也抓不住,他有点慌张,急忙握住了旁齐临月的手。

齐临月怔怔地呆在原地,手中文曲剑哐啷一声坠地,她再也支撑不住了,刚才胡乱地挥霍剑气,再加上心如同乱麻,双脚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时辰一惊,连忙把齐临月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没事,有我在,没事的。”

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齐临月板结的表终于松动,一下子垮了下来。她稚嫩的小鼻子微微抽动,把头埋在时辰的肩上哭出了声,撕心裂肺。

时辰顿时也手足无措起来,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只能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紧张的眼神四处张望,发出求救的信号。

乌鸦逃跑的时候非常着急,可谓是狼狈逃窜,连剩余的影鸦也不管不顾,那些影鸦在失去控制之后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很快就被齐北川尽数斩于马下。

战后开始检查伤员,有不慎被影鸦伤到的人也被齐北川用内力拔除了那些诡异的黑气。

做完这些后,沦为后勤人员的大师兄终于想起那边还个师妹来着,刚才见黑暗领域散去,影鸦乱窜,他心里大概也明白时辰应该解决了对手,临时营地里又是乱糟糟的,所以也没有着急着去找人,这会儿闲下来才听见那边儿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他小心地走过去,看见齐临月扑在时辰怀里嚎啕大哭,而时辰表张皇,对着他微微张嘴,比划着手势。

“救……命……”齐北川读出时辰的口型,哑然一笑,但是看见一边倒在地上的齐文正他就笑不出来了,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以手抚行了个剑客礼,然后把尸体抱了回去,让一些外堂弟子过来帮忙挖坑,做一个临时的坟墓。

既然还有余力派出杀手,齐家大概也是保不住了。他们的任务是保证齐家人在世界里扎根,生活下去,没有回头路,没办法带着一个人的尸体一路走。

齐临月很快就调整好了绪,擦干了眼泪,两人沉默无声地回到营地,看着一众弟子和杂役都在忙碌。

整个营地里弥漫着一股沉痛的范围,此战死了十三个人,有外堂弟子,也有杂役,有些幸运的弟子及时得到大师兄的救助,但最后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手臂,成了个废人,别说练剑,从此是否能正常生活都是外堂。

太过惨重了。

时辰看着一地白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他与这些人素未谋面,初见时对方就已经成了一具白骨……

这就是江湖吗?

他对于自己憧憬的那个未来突然有些怀疑,如果自己一意孤行的走下去,是否这就是前车之鉴?

所谓的大侠,难道都是这么负重前行的吗?

……

小乌鸦化作血光逃出数千米方才停下,直到树荫茂密的深山中。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对方的剑若是能追到这个地步,那他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好说,技不如人。

小乌鸦灵光一闪,化作乌鸦的本体,此时他遍体鳞伤,心脏处更是有一处深刻的痕迹,若非他及时舍弃妖蜕躲开,这一道剑气刺实了,怕是当场就要交代在那里。

此战对于齐家来说算是损失惨重,但在乌鸦心里,他才是损失惨重的一方,积攒多年的影鸦被屠戮一空,自己的血鸦分也被杀了数十个,最关键的是保命妖蜕也挥霍一空!

自己辛辛苦苦百年才积攒下两个妖蜕,居然在一次刺杀中全部用掉了,而且根本没有杀掉目标人物,只杀了一些个边角料,唯一死掉的一个强者还是力竭而死……此事若是传出去,他怕是要成为杀手界的大笑话了。

“可恶,等我恢复伤势,一路尾随你们进京,我就不信你们吃喝拉撒都能防备着我。”乌鸦咬着牙狠狠道,“等我抓到你们,要把你们抽筋扒皮,把你们的每一根骨头都碾碎……”

想到这里他仿佛看到了那个血腥的未来,突然觉得上的伤口突然就不疼了,甚至还有种残暴的快感,顿时低低地笑了起来:“这些还不够,要把他们灵魂练成血魂,让傀儡师帮我做成傀儡,服饰我一辈子……嘿嘿,那个女娃儿还好看的。”

“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黑暗处传来一个声音,乌鸦一惊,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怎么人人走道都是没声的,难道说这世界强横到这种地步,真当遍地都是高手?

背着剑的道童从黑暗中走出来,嘴角带着一丝血迹,不知是刚刚被人打伤了吐的血,还是……在别人上沾到的血。

第一百六十五章 唯一的请求

“谁?!”

乌鸦惊叫出声,随后马上闭上了嘴。狂沙文学网今晚他的漏洞太多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心态失衡,这种没水准的台词居然都脱口而出。

以往这种话都是被他突然接近的目标说的……

作为杀手,时刻保持冷静的思维是非常重要的。

乌鸦不再出声,冷眼看着从黑暗中走出的人,眼眶中的猩红鬼火不断闪动。

莫前程缓缓拔出背上的剑,像是自言自语般:“我以为能在师父边陪他一直到老的,你们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的平静生活?”

乌鸦一愣,不知道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莫前程手执青木剑,轻声道:“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对吧?”

乌鸦悚然,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对方没有再跟他说话,而是在跟自己说话。

跟自己心里的……魔鬼。

他转便跑,今天晚上古怪的人太多了,他是杀手,不能冒这种无畏的风险!

前脚刚动,后脚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乌鸦慌忙中低头一看,地上一根半截的树枝突然变长,缠在了他的腿上,乌鸦一惊,罡气迸发,震碎了那根树枝。

不料碎裂的各段细小树枝开始疯长,刹那间便化作一座枝条构成的牢笼将他困入其中。

莫前程手上化为灰烬的符咒飞扬在空中,走向乌鸦的过程中他的耳朵逐渐变尖,有细白的绒毛从中长出,瞳孔缩成细小的黑点,这绝不是一个人该有的形态!

“你是妖?”乌鸦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无法挣脱这看似脆弱不堪的牢笼,反而被许多细小的树枝刺入伤口,鲜血横流。他只能努力把子往后拉,尽量离那诡异的道童远一些,对方上透露出的些许气息都是他所无法承受的……那是妖中的皇族!

乌鸦瞪大眼睛喊道:“你不能杀我,我也是妖!我们应该统一战线去猎杀那些低jiàn)的人类。”

“低jiàn)的人类?我很讨厌你这句话,所以你得死。”莫前程无视乌鸦惊恐的面容和求饶的话语,直接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乌鸦挣扎了一下,很快就不再动弹,本来以妖族强悍的体质,就算心脏破碎也不至于这么快暴毙,只是那把木剑古怪的很,剑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短短一息时间就把乌鸦抽成一具干尸。

乌鸦致死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惊恐的表还残留在面孔上,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莫前程拔剑,青木剑被染上血色,并非是流于表面的那种,一丝丝血迹沿着木剑的纹理渗了进去。他只是看了一眼,便面无表地收剑回鞘。

分明是十几岁的孩子外表,却有着与年龄极其不相符的冷酷表,对他来说杀人就像是随手折断一根树枝一样轻松,甚至连眉头都不曾一皱。

其实莫前程不是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心纯良、人畜无害,直到在十岁那年,他不小心看见师父在厨房里杀鸡的景象,一滴鲜血溅到他的眼睛里,从那以后,他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就苏醒了。

那个灵魂用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说着说那些属于他的故事,告诉他你是皇,你不该待在这种肮脏的人类界域。

“你很吵。”莫前程突然说了一句,重新步入黑暗。

这时寂静的夜突然就“活”了过来,响起了虫鸣鸟叫……

那些属于夜晚的声音。

……

“为什么不杀我?”

山雀长舒了一口气,本来还想故作镇定,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整个秘境被一刀分做两段,透过剑痕可以看到外面的云雾缥缈,边缘处有不断波动的黑色裂缝。

山雀对这个东西十分熟悉,这是空间裂缝,一旦出现这种现象,就代表这处空间已经不再稳定,频率崩溃的状态。

他有些懵bi),可以确定刚才绝对是大长老饶了他一命,这么浩瀚的一剑,就算擦点边儿也够融化掉他了,而且这个房间里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把整个空间都锁死了,他无法启动深渊的力量进入暗域躲避。

深渊便是那件黑色大氅的名字,他们依靠深渊的力量抵抗暗域的侵蚀,完成一次次界域穿梭。

大长老做了个收剑的动作,手中凝结成剑的火焰散去,上的滔天气势也瞬间消弭于无形,他的体晃了晃,变得虚幻了几分,看来那一剑对他的负担也不小。

山雀有些坐立难安,这人可欠大了,此次任务的目标他本就不愿,先前劫掠的都是无主秘境,所以根本没有心理负担。

但是这次不一样,他们正在亲手摧毁一个家园,哪怕没有杀掉一个人,但是这罪孽比杀人更为沉重。

他是早有退意,无奈大业的念头一直驱使着他,把他推到这一步,现在可以顺坡下了,正合他意。

刚想说话,不料大长老率先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也是我不愿与你们交恶的原因,每个人都有心中的‘大业’,你们有你们的目标,我有我的‘家’,两者的目的不同,但同样重要。所以我不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这世界本就不应该打生打死的。”

“你应该看出来这个秘境就快崩毁了吧?”大长老袖袍一拂,天地转换,两人来到芥子七星塔下,边走边说,“也许你觉得这是摧毁了我的家园,但事实上不一样。对于很多人来说,居住了很久的地方就可以称之为家了,但是同时这个家也成了你的束缚,变得越来越沉重,从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变成了拘束你行动的镣铐,这不就偏离了‘家’这个词的本意了吗?”

“云中境被毁,有好也有坏,说不定会是齐家新的开始。我不怪你,如果换一个人来结局也许可能会更坏”大长老站定脚步,看着山雀的眼睛,“我只有一个要求,放过其他齐家人,牺牲者只要我一个就行了,可以吗?”

山雀楞在那里,他想过很多种要求,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杀人从来就不是他的本意,如果大业要建立在人的尸骨上,那种血腥的大业终究不会是正道,不要也罢。

而且对方还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这样回复任务也可以说是秘境崩毁,而不是他失手或是故意放水。

“我答应了。”山雀伸手,顶天立地的芥子七星塔化作一道青光钻入掌心,一行人落在他边。

第一百六十六章 齐之玉

墨律有些发愣,他刚刚费劲千辛万苦才在控制杀伤力的况下拿下了两个老头,没想到又被转移出来了,领队在搞什么鬼?

突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墨律转头,看见忘川的体已经变成了马赛克的形状,全都是坑洞,几乎无法维持人形了,他有点被吓到,连忙把忘川扶起来:“你没事吧?”

忘川刚想回答,一口心血顿时涌上,从嘴角喷涌而出,可把墨律吓坏了,“哇,原来你不止会吐水,还会吐血啊,你这嘴是喷头吗?”

忘川根本没有力气跟他斗嘴,连忙盘坐下来,通过调息修复体。狂沙文学网

而对面的人除了七长老肩膀被刺穿失血比较严重以外,其他人都是完好无损。

四长老只是有些气喘,就连衣服都没皱上一点,若不是他年事已高,气息不顺,在恶鬼缠之后再补上一剑突刺,忘川很可能就要当场交代在那里,跟月妖一个下场。

三长老跟五长老有些灰头土脸,五长老还好,只是被缴了剑,内腑受了点轻伤,三长老就有点惨了,这么大岁数了,给人揍成个熊猫眼,他还不能生气,因为对方明显留手了……

莫大师、二长老还有六长老三人是最迷茫的,他们被困在一个全新的世界里面,被一个熔岩巨人追了半天,在莫大师差点被受伤时对方居然停手了,然后天地转换,变到了森林中,三个人就在林子里兜兜转转直到现在,颇有种郊游归来的迷茫感……

两拨人相对无言,既然领头的大长老和山雀都没有发话,那他们还能说什么,总不能一言不合就继续打吧?刚才他们可是吃尽了对方的苦头。

大长老深深地看了山雀一眼,道:“你能送他们出去吧?”

山雀无言,点了点头。

六长老皱眉:“难道你们谈和了?”

“并非是谈和,只是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大长老摇了摇头,“是我们败了,秘境已毁,趁着现在还未崩毁,你们赶紧走吧,现在走还能赶上外面的弟子。今之败完全归咎于我,是我的过错,切莫归罪于人。今后是走是留,诸位请便,我就不多说了。”

三长老道:“为啥说的如此决绝?我不信事已经到了无法逆转的地步!”他的话说得倒是慷慨激昂,只是一双熊猫眼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四长老抱着剑道:“老夫还有一剑之力,再多也没办法了。”

二长老轻声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集合我们的力量,未必就不能一战……”

“算了吧,已经无法挽回了,碎裂的秘境也无法修复,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大长老笑道,“现在我来做坏人,我宣布卸任大长老的位置,交由二长老接手,后续的补位就靠你们自己来了。”

二长老连忙道:“我太过急躁,交给我恐怖不行……”然后把求助的视线投向三长老。

三长老一愣,也连忙拒绝:“我也不行的,而且二长老资历是我们几人中最大的吧?”说罢他也把求助的视线看向其他人。

五长老出声道:“我也认为二长老可以。”

六长老没有说话,四长老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完全不关心这种事。

齐之玉见自己的诡计得逞,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也不多说,便罢手道:“既然大概意见相同,那就这么定了。赶紧走吧,夜莺不会再对你们纠缠。去世外,把齐家剑发扬光大,让他们看到我们传承的荣耀与信念。最后再相信我一次吧,我认为这绝不是齐家的末路,而是重生。”

说罢,他抬头看了一眼,云中境已经从轮廓开始向内崩毁了,这个过程在开始时很慢,可若是不及时逃离,后面的崩毁很非常快,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空间乱流。

好在这里是深山野林,没有寻常人家,也无须配合撤离。

齐之玉看了山雀一眼,对方马上心领神会,蹲下,把手掌按在地面,面具上的银眼再度张开,一道银光从掌心绽放,在地上形成一块花纹繁复的阵图。

随后银光一闪,不管其他人愿不愿意,都被传送到了山谷外的地方。

秘境的崩毁比想象中的快很多,齐之玉十分庆幸他做出了对的选择,再拖一会儿,所有人都要葬在这里,而那时,山雀未必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齐家人。

崩毁是从外围开始的,大阵核心还未损坏,齐之玉依然可以凭借阵灵的优势在秘境中自由穿梭。

脚步一动,他来到族内私塾的门口,看着那个还未修缮的大洞,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在这里读书时,还没有这么好的环境,大家住在茅草屋似的一丁点儿地方,跟着先生一起摇头晃脑地读着圣贤书,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仿佛又回到眼前,齐之玉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容缓缓舒展开来。

下一步他出现在迎雪峰上,这里是他曾经练剑的地方,其实以他的天赋根本没资格上山修炼,只是蛮横的姐姐对先生使劲生气跺脚,脸颊气得鼓鼓的,这才把他放上来一同修炼,他还在一处山岩上找到了当初练剑的痕迹,那是他练剑时不小心失去平衡磕在地上留下的,岁月没有抹去它的痕迹,带着他和他们的故事一只留到现在。两颗门牙就这么掉了,足足让他疼了一个多月,齐之玉想起了姐姐那张微微嗔怒却又暗藏关心的脸,会心地笑了。

然后他出现在居住区前面一条笔直的街道上,这里坐落着云中境唯一的一家杂货店,店家是齐家人,每年也就出去进一次货,带点珍惜的小玩意儿过来卖给孩子们,每年的夏大比之后,少年和少女们会成群结队的排在店面前,脸上洋溢着憧憬与欢喜,用自己攒了好久的零花钱去买心仪的物件。齐之玉从怀里掏出一只完全看不出原样的破旧小木马,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

最后他来到了乱剑崖的小屋旁,轻轻敲了敲门。

这里是保存最好的地方,一切都充满了回忆,同时包括了喜悦和痛苦。

齐家早已人去楼空,自然不会有人应门。齐之玉推门进入,坐在那张老旧的八仙桌前,看着眼前散落的杯盘,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窗外已经没有明亮的天空,大块暗域的碎块填满了苍穹,正在向这里吞噬而来。

齐之玉起,重新回到了演武场上,他看着一条条四通八达的街道,想象着无数少年少女在这里挥汗如雨地练剑,矫健而稚嫩的影起起落落,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明天。

这里承载着数十代齐家人的故事,是他为之守护了一生的土地。

这里有他的人,也有他的人。

这是他的家,他生于此,也葬于此。

“先生,这是你说的‘道’吗?我好像懂了。”

齐之玉闭上眼睛,被席卷的空间风暴包围。

云中境破碎,化为虚无,齐家大长老齐之玉,确认死亡。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何去何从

银光一闪而逝,所有人被转移到了云中境外的一处山谷,并不是很远,山雀能在没有准备的况下带着这么多人转移,已经到达极限了,饶是以他深不可测的修为此时也有些力不从心。

毕竟一个秘境崩毁,周边的环境必然会受到余波的摧残,逃的远一些是很有必要的。

所有人站定后,没有任何争斗和吵架,大家都在出神地看着天上那块巨大的窟窿,齐之玉那一剑不仅劈碎了云中境,顺带着也斩碎了周围的小部分空间,所以连锁碎裂反应会发生的这么快。

只要见过此此景的人才知道,真正的“天塌了”一词包含着怎样的恐怖意味,在自然力量面前,人之一物实在是太过渺小。

“你们应该明白了大长老的苦心吧?”山雀环视了一圈,开口道,“既然双方的矛盾点已经消失,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刚转,一柄剑从前方刺出,架在他的脖子上,那是六长老,其他长老也都纷纷踏前一步。

二长老轻声道:“你们摧毁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让大长老葬于此,这种血海深仇,你以为一句矛盾点消失就可以一走了之的吗?”

四长老没有说话,抱着剑的手臂微微一动,将手掌移到了剑柄上。

莫大师袖中滑落一道品轶极高的符咒,不置一语,先前他信誓旦旦地说把对方阵师交给他,实际上两人就连面对面的机会都没多少,对方十分自信的将他们三人困在了笼子了,而且还……成功了,这份奇耻大辱,他要如何忍受?

最重要的是……他从小养大的宝贝徒弟没有出来!难道是在芥子塔被对方杀了?

若真是如此,可真是滔天的血海深仇了,今天就算把这条老命交在这里也要留下对方!

山雀注意到莫大师的眼神,解释道:“令徒被我转移到了齐家分散的那支队伍里,一问便知。我能理解你们的心,但我只能表示抱歉,事发展到今也不是我愿意见到的,况且在下并非没有拿下你们的本事……等等!”

山雀神色一变:“你们那支山谷外的队伍好像出事了!”刚才说到莫前程的时候,为了证明对方确实在山谷外的队伍中,便用神色遥遥探查了一番,没想到居然嗅到了浓重的死亡气息,还有一丝黑暗的味道溢散,像是什么妖物在此屠戮了一番。

所有齐家长老皆是面色变幻,五长老的重剑毫不犹豫地斩落,三长老手掌一攥,狂暴的剑气涌现,二长老更是怒极,指尖剑气肆虐,显然是要用上杀招。

山雀形一闪,出现在几米外,墨律上涌起朦胧的水墨烟气,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等等,此事不是在下所为!”山雀连忙摆手停战,“我若是藏着这种小心思,你们可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了!”

此话一出双方都冷静了下来,山雀所言并非自大,他确实有这个能力,若是他真想下杀手,莫大师就算不死,起码也得在熔岩巨人手上受点不轻的伤,在场的所有人基本上都稍微受到了些许程度不同的照顾,看三长老眼眶上的黑眼圈就知道了……

二长老冷声道:“暂且信你,若是我孙女有半点损失……我们现在先去看看。”

其他长老纷纷同意,那支队伍里集合了外堂弟子中的精英,自然也有他们的门生,所有人无不担心。

“你们放心吧,暂时已经没事了,我刚才探知到那边有些许黑暗气息流露,也有一些死气,好在并不严重,只是些残留罢了,想来应该已经应付过去了。”山雀手上银光闪动,开始在虚空构画一扇门的框架,很快便拉开了一扇黑暗深邃的大门,不知通向何处,忘川受伤最重,率先进去了,在门口时他有些犹豫不决,显然是想问关于月妖的事,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直接迈步进入,随后墨律也一声不吭的进入了,今之事在所有人心中有留下了一个沉重的印记。

没有一位长老出手,他们心中大概也明白,今之事暂时算是不了了之,就算他们心中再有放不下,也碍于能力所限,无可奈何。

山雀留在最后,此次之事对于他这种老妖怪也是感触颇多,他现在很想回去,当着老师的面问一问,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是不是……值得。

他在门口回头对诸位长老说:“今之事是我决策失误的问题,我会好好反省,若是下次再度相遇……就刀兵相见吧,分生死。”

二长老无声地点了点头,现在她算是这里的话事人了。

山雀迈步进入黑门,随后大门关闭,空间恢复平静。

在山雀离开之后,二长老转头看向那些曾经光辉四溢的同僚,此刻个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也只有四长老将精气神保存的较为完好,她轻声道:“山雀的话可以相信,他没必要欺骗于我,那弟子之事可以放放,我们先说说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今后诸位该何去何从,我不敢肆意指派,虽说大长老将重任交由给我,但是我心中还是有几分明数的,我担不起。诸位若是想在这浩然天地间闯dàng)一番,也可离去,若是想与齐家共患难,我定当扫榻相迎,但诸位还得明白,往昔那些供奉和荣耀……怕是一去不复返了。诸位如何抉择?”

四长老率先开口:“看过我门下那些弟子的状况后我会离开,去风雨楼。”

没有解释也没有任何歉意,他一向如此,独来独往。

第一个开口的人就是离去,不免让在场所有人心中皆是惴惴不安,不时地看边人脸色。

三长老笑道:“老夫一把老骨头,活不了几年,还出去闯dàng)什么,跟着那些小毛孩儿渡过晚年就好了。”

六长老不动声色道:“重新建立基业还是有意思的,我留下。”

五长老也点头。

七长老服下一颗伤药,捂着伤口龇牙咧嘴地看着四长老:“你们那个风雨楼……还招人吗?”

四长老眼皮微掀:“招,但你还差些。”

七长老顿时垂头丧气:“那我还是留下吧,老八那边我会去通知的。”

莫大师知道轮到自己了,他倒是毫不犹豫:“齐家基业跟我没关系,不过齐老鬼跟我有旧,以后齐家之事我会照拂一二。”

二长老知道他说的是大长老,也不多说,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各自互送一支队伍吧,我跟着临月他们进京,京城有一支早年留下的分支,不知现在状况如何,可以去看看。”

这是很简单,齐家弟子分出的队伍也就八支,一位长老带领一支队伍完全足够,很快就分配完任务,众人一掠而去,空留一地荒凉。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为什么要习武

二长老心急如火,刚才已经按捺好久,若不是大长老将齐家重担尽数交给她,她怕是一出云中境就急急奔向齐临月所在的地方了。狂沙文学网

一阵奔掠,二长老赶到那处山谷,见此处哀鸿遍野,忍不住脸色大变,好在马上看见了坐在后面的齐临月,这才稍微好转些。

齐临月坐在毯子上,神木然,方才哭过一阵终于是止住了,可仍是一言不发,像是个木头人似的呆坐着,时辰在一旁小心地陪着。

二长老走到齐临月的面前,对方仍是毫无表,这可把她吓坏了,连忙把时辰拎出来问个究竟。

时辰中途苏醒,也是一知半解,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先说出来,一旁安抚弟子的齐北川见二长老来了,心中终于一松,上来把时辰没有说到的况一并补充完全,这才拼凑出事的来龙去脉。

得知自己的儿子为了保护孙女力竭而死,饶是历经风雨的二长老也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都说武道路难走,通天路上处处白骨,可真碰到了这种事谁又能以平常心对待?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可谁又愿认命……

“乌鸦?以前也从未听过有如此古怪的杀手。”二长老不再感伤,现在正事要紧,她略一沉吟道,“装束与夜莺其他成员一致,只是出手如此狠辣,与突袭齐家的那伙人简直是天壤之别,这是为何?”

齐北川答不上话来,时辰更是不懂了。

二长老心道自己真是急迷糊了,跟两位小辈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既然弄不清楚,那就暂且搁置,她让两人退下,自己一人坐在齐临月旁,柔声道:“月儿,在这里。”

“。”齐临月把头埋在胳膊里,低声啜泣,“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习武之人就一定要打打杀杀吗?如果习武的最终结果都是战死,那我们为什么要习武?”

二长老一愣,没想到孙女问的第一句话就如此深邃,她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道:“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能人的是贪,或者是天理,谁知道呢?”

她把手放在齐临月背上,轻轻拍着:“虽然不知道,但是打打杀杀确实是错的,即便是武功高于常人也不应该把心态凌驾于常人之上。

不过这并不是停止习武的理由,这个世界太乱,所以我们才要跻而上,让自己去拥有足够改变一定规则的力量,才能更好的去保护边的人,然后再去试图改变这个扭曲的世界。”

“保护……”齐临月轻念着这个词,想到了那个无数次挡在自己前的、不算雄壮的背影,那个胡子邋遢的中年人至死仍挡在她前,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齐临月抬起一双泪眼,看着二长老,“,要保护边的人,只要练好武功就够了吗?”

“还不够哦。”二长老摸了摸齐临月的小脑袋,把她轻轻揽入怀中,“要保护边的人,只有武功是不够的,还要有,是维系人与人的纽带,也是力量的源泉,才是真正改变世界的力量。”

二长老自己都不知道,她随口托出的这番话,竟与大长老所说不谋而合。

“吗……”齐临月轻声呢喃。

二长老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怀里的女孩已经沉沉睡去了,她向旁边的时辰打了个眼色,忠诚的小狗腿马上去旁边拿了条毯子来,为齐临月披上。

夜已经深了,无论活着的或是死了的,哪怕是带着绝的悲痛和复仇的怒火,也都该休息了,天为被,地为,万物同眠。

……

出了剑门山,外面是一带平原,非常适合长途奔波,而外堂执事早已联系好最近城池的车马行,排成一条长龙的马车在外等候。

辽阔的平原上,一行车马踩着滚滚黄尘飞驰而去,齐北川、时辰,齐临月,还有二长老坐在装饰华丽的车厢里,时辰方才从梦中醒来,砍了一夜的树,精神颇为疲惫,睁开眼就看跟对面的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在齐家时没人在意这些东西,但是一到外面的世界那就不一样了,人心细微的地方开始被放大,融入到了外面的规则中,强者就应该得到更好的待遇。

一夜过后齐临月已经好多了,齐文正被就地埋在了这里,连带着他的佩剑“文曲”。

时辰向旁边挪了挪,被三个人盯着的感觉简直是如坐针毡,总觉着股下的皮毛坐着不是滋味儿。

“那个……”时辰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们老是盯着我做什么?”

他先是看向齐北川,大师兄一听就转过头去,“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折扇,躲在扇子下面偷笑。

时辰满脸迷茫,又看向二长老:“二长老,我咋了啊?”

二长老满脸奇怪之色,点了点大师兄的肩膀道:“北川,我们去指点一下外堂弟子的修行吧,就算在路上也不能懈怠。”

大师兄深以为然,跟着二长老从这辆马车上飞掠出去了。

不但没有回答,还光明正大的逃了。

时辰现在满脑门都写满了问号,这是咋了都,难道自己脸上被人画了乌龟?怎么个个见了自己都是避之不及?

他最后看向齐临月,对方显然还没完全从丧父之痛中走出来,没有笑出声,只是脸上表动了动,然后从随小包里掏出一面镜子来。

时辰不知道她是什么用意,不过还是接过来镜子,掉过头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把镜子都摔了。

“妈呀,什么怪物!”

镜子里的鼻子耳朵眼睛倒是熟悉的,就是那头乌黑浓密的大长发是怎么回事?!

又油又亮,乱糟糟的盘成一团,像是几个月没打理过的野人似的。

哇靠,难怪醒过来感觉头很重,他还以为是梦中练剑练累了的后遗症……

他时辰昨天醒来还是个留着短发的精神小伙儿,今天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葬家族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有缺心眼给他连夜粘了顶假发?

时辰撤了撤头发,一不小心用了力,扯下一律,疼的直接嚎出了声。

居然是真的!

时辰把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齐临月

不会有人连夜在他头上抹了章光101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为你梳妆

时辰在慌乱中又向后摸了一下,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大把柔顺丝滑的长发……就说刚才怎么坐着上好的毛皮坐垫总觉得不得劲呢!

但凡是发生其他的事他都好理解,就像是一夜白发、一夜秃头等等,毕竟有迹可循,可以理解,那自己这长了一头及腰长发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雌激素增生?

齐临月把时辰手中的小镜子拿回来,端坐道:“我也不知道,从昨天晚上你的头发就一直在长,唰唰唰的那种。狂沙文学网”她比划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而且还叫不醒你,睡的怪沉的。”

时辰脸都黑了,这不废话吗,他的灵魂都进入了精神固化的小世界,没有受到重大创伤是不会提前苏醒的。

看来头发突然变成这样跟精神力的解锁有关吗?

最近砍树的进展突飞猛进,每一剑下去都能留下深刻的痕迹,虽说与硕大无朋的树干相比,这点成绩不值一提,不过对于他之前的表现来说,也算是很不错的突破了。

那天夜里,在睡觉之前,他还跟齐北川聊过一会儿,见多识广的大师兄说你这是突破宗师的表现。由齐文正为他输入的剑气和星辉引起量变,而他不眠不休砍了两天的树则是质变,最后让他在一夜之间突破了宗师。

那是是体内力量水涨船高的原因还是因为精神力解锁导致头发疯长?

时辰一定要想清楚这个问题,要不然每天醒来都看见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他的精神会受不了的。

精神……精神……时辰蓦然惊醒,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跟他说过的话,那次在病上杨院长对他说的话,虽说很多都是偏向于导的话,真假掺半,但里面必然有十分有价值的东西,毕竟对方数十年的研究绝不是浪费光的。

杨院长当时说,那些非正常人类都有一个特点,脑域开发程度比寻常人都高上不少,经反复研究对比表明,其中关键在于大脑内某处腺体是否被激活,而激活后的力量表现也不同,有些人是对自然元素的控制,有些人拥有了超乎想象的人体力量,而有些人则是精神力变得非常强大,观察力得到很高的提升,出现灵魂穿越界壁的线……就比如时辰。

如果这种异常表现出现在其他地方也不用奇怪,就比如说……头发乱长,虽然听上去很奇怪,不过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

修炼的副作用吗……看来开挂也是有代价的啊。

时辰叹了口气,完全没注意到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齐临月把脸凑了过来。

“诶!你干啥?”时辰回过神来,被吓了一跳。

“还人,你转过去。”齐临月双手按着时辰的肩膀,把他子扳到了后边儿,时辰挣扎着想回头,脑袋上却挨了一下。

后传来轻柔的声音:“不许动。”时辰感觉到脑袋被一只小手按住了,一缩脖子,顿时老实了下来,不再动弹。

一声声细碎的“咔嚓”声在后响起,时辰感觉到缀着后脑勺儿的那股分量在逐渐减轻,一时好奇,刚想扭头看看齐临月在干什么,脑袋又被按住拧了回去。

“别动,理坏了你自己负责啊!”

“原来是帮我剪头发啊……”时辰终于明白刚才为什么齐临月要说还他人了,这瀑布似的黑发挂在背后哪儿像个事啊?他堂堂大老爷们……

脑袋上又被轻轻的拍了一下,时辰一缩脖子,委屈道:“咋又打我,我没动啊?”

“我这可不只是为了报答你,顺便也是巩固我的修为。”齐临月一只手按住时辰的脑袋,另一只手在指间凝结成微弱的剑气,化成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时辰垂至地板的长发上随意挥舞。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大开大阖地散发剑气毫无难度,但这种控制剑气至细微处的精细功夫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时辰都能想象齐临月那副叉着腰强行板着脸的傲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只听后噗嗤一下,一缕剑气没控制好,刺在了时辰背上,被时辰体内自动流转的护体剑气给抵消了。

脑袋上又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让你笑!”

时辰回想起以前被理发师剪坏的发型,那叫一个凹凸有形、造型别致,跟狗啃过似的……他可不想再顶着个奇怪的发型给人笑十天半个月的。

话说齐临月想给他剪个什么样的发型呢?时辰有些好奇。

不一会儿,后连绵不断的喀嚓声停止了,齐临月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转过了。

时辰转过,看见齐临月掏出之前那面小镜子对着他,他看了一眼,镜子的脸还是那样普普通通,只是本来乱糟糟被精心修剪了一番,层次分明,说实话手法居然还算不错,长度也留在了触及肩膀的程度,不算长,但也肯定不算短。

有点像古代公子会留的那种中长发。

“诶,是要给我留长发吗?”时辰奇道,“会不会有点……不符合我的气质啊?”

说实话,就算剪个莫西干头时辰也不会有如此惊讶的反应,他已经习惯了像现代男一样留着短发,而且崇天界这边,除了齐北川这种贵公子,其他大部分男也是留着一头短发,图个干活方便一些。

“这样好看,听我的。”

齐临月收起镜子,又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转了回去:“只是让你看一下,还没结束呢。”

时辰哦了一声,又老老实实地转回去了,齐临月也不是那种玩大发的大孩子,想必不可能像那些无良理发师给他来个天狗食月的感发型。

时辰感觉到脑后一紧,齐临月用手将他披散在肩上的长发束了起来,然后从包袱里拿出一柄造型秀美的桃木梳子为他梳起了头发。

第一下就不小心梳到了打结的地方,时辰哎哟一声。

“你的头发有点干燥,我尽量轻一点。”

齐临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晶莹的瓷瓶,拔开塞子,从里面倒出少许淡黄色的桂花油在手心,顿时一股奇异的桂花香味飘满整个车厢。揉搓均匀后,轻轻地抹在时辰的头发上,手法温柔而细致,像是风拂面,每一处毛躁的地方都被轻轻拂过,变得光滑柔顺。

第一百七十章 合影

抹上桂花油之后,接下来再梳头就不会有先前那般的滞涩感,也不会不小心梳到打结的地方。狂沙文学网

齐临月其实有点纠结,要弄什么样的发型好呢。无数种可能在她脑海里闪过,本来手上动作已经下意识为他挽了一个发髻,不过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发髻跟他那种嬉皮笑脸的面相一点也不搭。

她把搭好的发髻重新拆散,又一条一条地捋顺。

最后拿了一根皮筋,把时辰的头发拢起,扎了个简单的马尾,简约又不失文雅,给他普通的脸庞平添了一分书生气,齐临月左看右看,觉得差不多了,拍了一下时辰的脑袋,示意他转过来。

还是那面镜子,时辰看着镜中的自己,虽说只是换了个发型,但整个人的气质仿佛焕然一新,额前刘海随意地打散了,两束长度恰好的刘海从额角处垂下,使他多了一点灵逸出尘的味道,就连原先普普通通的脸也看着有那么一点“剑仙”意味了。

时辰有些得意,颇为自恋地绕着镜子左左右右都看了一圈,不释手,最后还是齐临月劈手把镜子夺回来才作罢。

齐临月手掌一按,宽阔的车厢里清风乍起,裹挟着满地长短不一的碎发涌出了帘子外。一阵呼呼风声后车厢里顿时干净了很多。

光是这一手就显现出齐临月修为的不俗,她的剑气属是十分简单而又强力的锋锐,每一缕剑气就像是吹毛断发的利刃,而将这种极致的破坏力化作绕指柔的力道,剪切头发、清扫碎发,是非常难得的控制力,就好比是在豆腐上面切菜,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若非大修为者难以看透。

当然,看不透的人里面就有时辰一个,现在他就跟傻帽似的直乐呵,恨不得招个仪仗队拉起横幅,鸣笛打鼓一路唱过去。

强是版本定的,帅是一辈子的事,孰轻孰重自然不必多说。

齐临月重新做回对面的位置,看着时辰,轻声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以后?”时辰从兴奋状态下恢复,楞了一下,随后马上就明白了,齐家散了,前途未卜,现在人心惶惶,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现在还能按捺不动,只是因为时间尚短,人心里细微的那些瑕疵还没从张皇的状态下恢复过来,而且有二长老坐镇,等到了京城安定下来,那就不一定能藏得住了。

再者说,时辰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不是齐家人,不可能一辈子跟他们一起走的。

“我也不知道哎,阿城给我的目标是活下去,他让我在乱世到来之前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然后自保。”时辰低下头,手指把玩着一缕额角垂落的刘海,“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以后的事我也说不清楚,也许会分道扬镳,现在的话,能跟你多待一会儿就尽量多待。”

大概是知道自己隐藏心思的功夫太差,时辰也不遮遮掩掩了,每次看着齐临月的时候,那股子欢喜劲儿简直要流露出来了,天下谁人不知?要不然齐文正能一见面就把他拎到后厨去教育吗?

齐临月有点脸红,伸出手就想敲他的脑袋,只见时辰眼睛一亮,把手笼在袖子里使劲掏,“你等一下!”

这句话被齐临月误解为死刑缓刑执行,于是她就好奇地静坐以待,看看时辰要玩什么花样。

不多时,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满怀期待地按下锁屏键,灰蒙蒙的屏幕瞬间点亮,发出嘟嘟嘟的警告声,时辰长抒一口气,好在还有电,要不然真的会后悔很久。

齐临月对他拿出来的那个会亮的小玩意儿很好奇,这小盒子看上去严丝合缝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机关,一按按钮就能发亮,难道是星莲制作的秘术机关?

那时辰拿出这样的东西是要做什么,送给她做礼物祈求不杀之恩么?

时辰乐呵呵地从一旁绕过来,坐在齐临月边,非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做着不要动哦。”

齐临月还真听话地一动不动了,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双灵动的眸子转来转去,充满着好奇的神色。

电量已经告急了,仅剩下最后的一点,时辰动作很快,解锁完屏幕,迅速调到拍照的应用中,打开前置摄像头,用右手举高。

时辰稍微把脑袋凑过来一些,而齐临月也看在他认真的眼神上破天荒地没有推开他。

咔嚓

照片定格在这一刻,画面上的少年和少女坐姿端正,洋溢着青的活力,少女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眼角有些微红,这是昨天哭了一夜后残留下的痕迹,少年刚换了个新的发型,看上去十分满意,兴致勃勃的,满脸璀璨笑容。

顺带着还拍到了角落里少年鬼鬼祟祟的左手,从少女的背后绕过,想揽着对方的肩膀,显得更亲昵些,但是由于某些原因犹犹豫豫地停在了半空,硬是没搭上去。

无他,唯怕死尔。

拍下照片后屏幕闪烁了一阵,随后熄灭,时辰不信邪地按了几下锁屏键,毫无反应,这部手机从进入崇天界就没充满电,居然一直坚持到现在,简直称得上是奇迹了,在拍完照后耗尽了它最后一丝电力,陷入沉寂。

齐临月有些发愣,这个方形的法器好像能留下此刻的影像,只是时辰刚刚摆弄一阵就熄火了似的,难道是不小心弄坏了?

那自己可是罪过大了啊!

齐临月完全忘了刚才想揍时辰的事,一脸忧心忡忡地问:“是坏了吗?”

“啊?没坏,就是没电了。”时辰不再捣鼓手机,抬头说道,“这是我们家乡特有的东西,叫做手机,是科技的产物,用电力支撑工作的,因为进来后一直得不到能源补充,所以没法工作了。”他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跟你多合照几张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弄坏了,白担心一场。”齐临月不知那东西的价值,只当是珍奇异物,紧张的很,现在听说没事终于稍微松了口气。她的小脸有些微红,可能是与时辰靠得太近,不太适应,于是往旁边挪了点距离,刚想让时辰给她讲讲这个“手机”有什么功能,不料一阵马嘶声突然响起,然后马车急停,两个人一愣之下差点给甩出车厢。

好在齐临月轻功了得,脚尖在地面一点就把形止住了,时辰之前跟李胜虎学过站桩,脚下也是稳如沉钟,定在了原地。

待到惯冲击力消去后,外面响起了许多杂乱的喝骂声,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掀开帘子出去看看。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拦路抢劫

此处应该还在出云平原上,再往前开一段路地势会慢慢抬高,最终那座建在“山上”的京城。狂沙文学网

但是就算马车驾的再快,距离最近的一处城市也得有个二十多里地吧?为啥突然停下了?

两人掀开帘子探出头来,前面的马车队全部停了下来,那些基础扎实的外堂弟子多半没事,只是被吓了一跳,而那些不会武功的杂役可就遭殃了,毫无防备的况下,运气好的就在车里撞个七荤八素,而运气差的就比较惨了。直接从车厢里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眼见受了不轻的伤,甚至有体弱吐血的都有。

队伍里没有医师,但习武之人从小就学习人体结构,研究五脏六腑和体内的脉络,,可以说人人都是自己的医师,马上就有懂事的弟子上前为受伤的杂役诊断、敷药,丝毫没有杂乱的迹象,只是前方的喝骂声依然没停,齐临月挑了挑眉,绕过前面探头探脑的弟子,来到车队前面,时辰也跟了过去。

前面十几人围成了人墙,见齐临月来了马上让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被围着的人。

那是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俩人,穿着有些粗糙的布衣,手里拎着一把有些锈迹斑斑的大菜刀,还带了个黑眼罩,看起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瘦的那个眼见这么多人围着,脸上写满了紧张和不安,两脚打着颤,声音也是哆哆嗦嗦的:“此、此山是、我、我开……”

高大个儿实在受不了了,一把将那瘦子拉到后,一叉腰一跺脚,色厉内荏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过什么来着。”

时辰小声提醒:“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高大个儿一拍脑袋,恍然道:“对,就是这个,我记不好,嘿嘿,早知道让老板娘给我写在手心上了,谢谢啊。”

然后他又是一插眼一跺脚,大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大哥。”时辰又用手指划了一圈,小声提醒道,“这里压根没树,你应该先弄个大树干拦在路上,然后再躲在树后面拦路抢劫。”

刚才过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刘清豪也在车上,其他外姓弟子基本上在山谷那里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留在这里。

见时辰来了,他就凑近对着时辰耳朵轻声说“刚才有俩傻子站路中央挡车,见马车来了也是不闪不避,差点就给撞死了……”

时辰用怪异的眼神瞟了明显心虚的高大个儿一眼,有些震惊:“哪能用拦马车啊,要不是前面的车夫反应快,估计这会儿你们俩已经被抬走了……话说你们不害怕吗?”

高大个儿脸色一变,不害怕个,这会儿他腿肚子还在抖呢,后的瘦子都快吓尿了。

刚开始车夫以为他们会避开,就没减速,谁知道跑到前了这俩缺心眼还是一步不动,手里挥舞着菜刀,这才拼命拉缰绳让马急停,所以才导致了后面的“追尾”惨剧。

那高头大马两只前蹄高高扬起的样子真是终难忘,若是给踏结实了少说也得二级伤残,这谁顶得住啊,但是相当于被马踩死,他更害怕的是被老板娘骂,这趟活儿要是干不成,他回去不是饿死就是被老板娘骂死,这两个选项他一个都不想要……

于是高大个儿继续强装镇定环顾四周,眼神凶狠道:“那又怎么样,反正现在马车是停下来了,你们不交这买路钱,今儿个就别想过这里!”他横过子,一脚跨在前面,比划着胳膊上的肱二头肌,好一会儿见那一圈围观群众竟然都是面无表,没一个害怕的,顿时起道:“怎么,你们不害怕我吗?”然后扭头拼命地给后面的瘦子使眼色。

瘦子终于恢复了不少,上前一步,卷起袖子,恶狠狠道:“对啊,你们不怕吗?”

大家一起摇头:“不怕。”

那不是废话吗!这一行人个个都是从小练武的精英弟子,谁手上没两把刷子?而且先前被乌鸦杀了如此多的同伴,个个心里都憋着一把火,恨不得手刃敌人,要不是这会儿看前面俩人智力不太正常,谁也不愿意落个欺负弱智的名声,早就一拥而上撸袖子揍人了……

两人知道真相后,得为自己智商低而开一桌好菜庆祝一下才是啊!

不过眼下那两人确实笨的可以,硬是没看出来这伙人的底细,因为大家下车时只是来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也没带剑,再加上齐家人普遍穿着朴素,还真看不来是什么武林高手,高大个儿还以为他们是仗着人多才不怕的。

但是人多管个用?他个子高,人又壮,从小就能打,村子里同龄人五个都不够他打的,换这些人估计也差不多。

这伙人肯定是在装不害怕!

高大个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干脆一把脱了上衣,露出下面雄伟的肌,朗声道:“看见哥们儿这肌了吗?”

时辰一把捂住齐临月的眼睛,然后道:“看见了看见了,哥们儿营养够好啊!”

“那是。”高大个儿把衣服一卷,丢到一旁,然后冲着瘦子挤眉弄眼,意思是使用“二号方案”。

瘦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旁边的地上拾起一块提前准备好的石板,在旁边挥舞了一下,不过见大家好像还是没有反应,而且他自己拿着也觉得有些吃力,就停下不动了。

时辰看得起劲,见瘦子停下来了,忍不住出声道:“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了?”一旁的狗腿刘清豪还给时辰跟齐临月搬来俩小板凳,在一边剥瓜子递过去,狗腿风范尽显。

周围弟子也纷纷起哄,路上被人莫名其妙拦住是糟心的,但是经过了一天的长途奔波,下车看场表演休息一会儿还是不错的……咋就停了呢?你要不表演我们可要表演打人了哦。

高大个儿这会儿也有些发懵,打架他倒是不怕,可他从小到大就没被这么多人围观过,再加上刚才被大马吓得不轻,现在他心里是直发怵,而且都做到这地步了,无论如何也得干下去,不然回去该怎么交代啊,你说是不?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有种你上来

高大个儿开始在原地,先转了转髋关节,然后是扩运动,接着做了个弓步压腿,最后用一阵急促的高抬腿来收尾。狂沙文学网

大伙儿眼睛都亮了,时不时有人出去搬了条凳子过来坐着看,还有人端来了果盘……在这围观了这么久,这会儿就连后面没受伤的杂役都围上来看闹了。

前戏做了这么多,等下表演的肯定是绝活吧?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大家等下就要请他吃绝活了。

高大个儿做完一系列运动之后,强行压下了心中的那些不安绪,脸上明显有了些血色,肌轮廓也比先前壮大一些,他仰着脖子用下巴环视一圈,方才坠到肚子的信心重新回到了口,可谓是有成竹。

他把两脚往地上一杵,扎了个硬马步,右手握拳锤了几下口,然后双手并在腰间,肌鼓胀,对着瘦子喊道:“来吧!”

瘦子搬着石板走过来,瞄了两眼,神色有些紧张,对着高大个儿小声道:“真来?”

“废话!”高大个儿一瞪眼,“不来点绝活那些二愣子能吓到交钱吗!”

瘦子心说也是,点了点头,颇为吃力地抬起石板,对着高大个儿的口比划了一下。

这一下大伙儿都明白这是要干啥了,合着这哥们儿预了这么久,就打算表演个口碎大石啊?吃瓜群众纷纷都表示这有点无聊,在场的弟子里只要有内力的,基本上表演个徒手碎大石不算很困难的事……

瘦子一蹬腿,举着石板就冲了过去,拧转腰猛地一用力,挥舞着石板向高大个儿的口拍去!

就在这时,时辰恰逢其会地出声道:“那个……表演完这个还有别的吗?”

瘦子一惊,脚下打了个滑,手中石板不自觉地往上抬了一寸,啪的一下拍在了高大个儿的脸上。

只听清晰可见的一声脆响,石板应声而碎,一米九往上的大个儿倒飞而去,看着样子下巴应该也碎了……

瘦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剩半截的石板,顿时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他在想要不要干脆晕过去装死算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惊掉了下巴,口碎大石这种有手就行的活儿他们不看,这个很好理解,不过大石碎口这种事大家还是喜闻乐见的。

就在瘦子步履蹒跚准备假装晕倒时,高大个儿居然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平时的锻炼起到了效果,这生猛无比的一下还真没能撂倒他。

吃瓜群众纷纷鼓起了掌,心说难道这还是按剧本走的?那真可是有点意思了。

高大个儿吐了一口血半口牙,恶狠狠地看着瘦子,瘦子被他这么一盯,只觉得脚下一软,一股坐在地上。

这一下可真是疼啊,他觉得腮帮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好像还都没在怕的样子,他还得坚强地装下去,头可断,血可流,老板娘交代的任务可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啊!

高大个儿瞪着眼珠子扫视一圈,扬着拳头恶狠狠道:“里们册都噗啪?撒包大的船头里们见没见过?”

吃瓜群众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瓜,摇着头表示没有听懂。心说这人掉牙了说话漏风可以理解,咋一下就给拍成了大舌头呢?

高大个儿又瞪了瘦子一眼,后者见对方没事,心也定了下来,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化为传话筒:“我大哥说,你们这都不怕吗?沙包大的拳头见没见过?”

众人恍然,时辰混在人群里拖着长音回道:“现在见过了~”

高大个儿又听到人群里这个起哄的,眼睛一扫就找出了时辰,一双牛眼不要命似的往外瞪,但是又鉴于自己说话的样子太过好笑,破坏自形象,不好意思开口。

时辰被他盯的直发毛,终于受不了了,站出来问:“你找我有事?”

“对,就是你,你给我出来!”瘦子气的直跳脚,他听出来这熟悉的声音了,刚才可不就是这孙子再他挥动石板的时候喊了一嗓子害他脚下打滑吗!

时辰一愣,心说我不是已经走出来了吗?不过对方既然要求了,他也就往外又走了一步,小心问道:“咋了啊?”

“咋了?你说咋了?”瘦子气到差点说不出话来,他觉得一辈子受过的气都没有今天的多,他们都表现的这么能打了,这群人还跟看戏似的坐着,瞧他们个个不在乎的样子,更有甚者连瓜子水果都准备好了,这是被抢劫的样子吗?!

“本来还想和平共处,我们拿钱,你们走人,看来今天这是没法好聚好散了!”瘦子指着时辰跳脚道,“那个瘦猴子你给我过来,今天我还真得表演一下杀鸡给猴看?”他拿起那把生锈的菜刀冲时辰挥了挥,“你小子有种就别跑,瘦爷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时辰笑道:“我不跑我不跑,你这菜刀见过血吗?”要换以前说不定他见这种拿着菜刀的傻子还怵上几分,毕竟不怕猛的就怕愣的,但是现在一好武功无处施放,这不就是困了就给他递枕头吗?

“废话,瘦爷我这刀宰过多少鸡都数不清了……”瘦子忽然捂住嘴,一不小心就露怯了,一旁无法说话的高大个儿也是一脸尴尬地捂住了脸,他就不应该答应跟这个缺心眼一起出来……

瘦子气急败坏,拎着菜刀对时辰直嚷嚷:“小爷我不跟你废话了,来比划比划,等你怕了再求饶那可就晚了!”

“不晚不晚。”时辰乐呵呵地笑着,上前一步,手掌一拂就把瘦子手里的菜刀夺了过来,掌心剑气涌动,三两下把这把刀搓成一团废铁,眯着眼睛看向瘦子:“你还有别的招吗?”

瘦子以眼可见的程度抖了一抖,心虚地退后了一步,高大个儿也愣地不自觉向后退了一点儿,背后直冒冷汗……

什么鬼啊!为什么第一天抢劫就会碰到这种大仙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对,就是你

两个人不住地在心中哀嚎,但是眼下也没有办法了,对视一眼之后,瘦子硬着头皮道:“你给我下去,跟个瘦猴子似的,我们正义大盗不抢劫你这种手无缚鸡之人,给我换个人!”

“行,没事那我下去了。狂沙文学网”时辰笑眯眯地退回人群。

瘦子一双鼠眼在人群中逡巡,终于发现了一个比周围人都矮一个头多的人。这种小矮个儿能打个,就算自己不行,换高大个儿来肯定能一拳撂倒!

“你们叫我?”那人一愣,指着自己问了一句。

瘦子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就你,那个吃瓜子的小矮个!”

那人就坐在时辰后面,见自己被指到了,就放下果盘从板凳上站起来。乍一看两米一的高个儿,时辰的脑袋就到他口那儿……

瘦子明显楞了一下,顿时额头冒汗:“……长得高了不起啊,还要坐在凳子上,你给我滚回去,我这辈子最讨厌你这种骗人的东西!”

“行。”那人也不生气,乐呵呵地拿起瓜子继续啃,对方到现在都没看出来这一伙人全是高手,智商肯定有问题,跟二傻子置什么气啊。

瘦子跟高大个儿对视一眼,现在也觉得有点不对了,对方怎么到现在还不怕?高大个儿冲他使了个眼色,小声嘀咕,示意他别找年轻人了,这批人看着倍儿邪,得找那种老弱病残的立威!

瘦子眼睛一亮,重新叉着腰站回到人群前面,眯缝着眼继续搜寻,终于看到从后面缓缓走来的一个老太太。

“你,就你,那个走路都费劲的老太太。”瘦子终于发现了好欺负的目标,底气一下子足了起来,神色飞扬,“我平时不打老太太,但是今天你们这个德行,我必须要治治你们的嚣张毛病!”

见这位老太太挪着步子走过来,所有人自动向旁边挤,让开了一条道。

瘦子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高大个儿连忙上前一把,把他挡在后。瘦子马上会意,嚷嚷道:“是跟我哥打哦,别以为欺负我这种瘦弱无力的人就可以嚣张了!”

二长老无言的笑了笑:“你们一起上也行。”

气势高大个儿很心虚,打老太太这种事他是真干不出,但是眼下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出手岂不是认怂?他高明瀚这辈子顶天立地,还没怕过谁呢!

当然,除了老板娘。

老板娘凶起来的样子,哪里是人能顶得住的啊!

高明瀚一想起老板娘那个嘴脸,忍不住浑一颤,快要枯竭的勇气再度升起。眼下的况就算再诡异,也不得不而出了,这把要是干不了,回去客栈也开不了,横竖都是个死,死在这里也比饿死在客栈里好,是不?

高明瀚把拳头捏的咔吧直响,他本想着要是对面要是半道认怂,他也就捏着鼻子假装这事就过去了,他也不用落个欺负老人的名头,可是直到现在对面都毫无这个意思,见他要打这老太太好像还更兴奋了……

妈的,这都什么人啊!

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闭着眼打过去,假装自己打的是个瘦小伙儿,然后对面怂了,随便收点钱就赶紧等下一批吧,今天这事儿里里外外透着邪,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虚了几分。

高明瀚闭着眼,对着老太太走来的方向一拳过去。

然而这一拳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挡住了,他睁开眼,眼前空无一物,老太太与他距离也还有一米多,到底是什么东西拦下了他?

他不信邪,又打出一拳,一样被虚无的空气墙所挡住。

就在高明瀚愣神的时候,后的弟弟高明哲也觉得奇怪,上来试探着打了一拳,发现真的打不过去,而不是哥哥在那里作秀。

两人对视一眼,心道真是邪门了!

“你们打完了吧?该我了。”

二长老轻轻迈出一步,四周忽然狂风大作,将她的袖袍吹得鼓胀,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兄弟二人连眼睛都睁不开,连忙用手挡着眼睛,从缝隙里偷看,其实这会儿心里已经完全凉了,只是苟延残喘的想看看那老太太是什么妖魔鬼怪。

只听一声接一声金铁摩擦声,数十把长剑感受到剑意共鸣,腾空而起!

两人皆是腿一软,坐倒在地,瘦子高明哲颤颤巍巍地爬到二长老脚下,上下两排牙齿都在直打颤:“老、老神仙,饶、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下有小,不能死在这里哇……”说到后面竟涕泗横流,哭出了声。

周围吃瓜群众都没脸看下去,看来接下来应该没啥节目,很快就一哄而散了,只留下那几个主事的人。

齐临月看到一半就觉得无聊先回去了。

时辰叹了口气,和齐北川一起把俩倒霉蟊贼扶了起来,这俩人就算站起来了,双腿还是直打摆,看来二长老那手确实把他们吓得不轻。

“你说你们没事出来打什么劫啊,也没点眼色,都跟你说了我们不怕,心里没点数吗?”时辰也看出这俩人应该不是什么真的坏人,估计就是为生活所迫,也就不为难他们了。他帮着俩人掸了掸后的灰尘,转将他们推了出去,劝说道:“赶紧回家吧,再堵在路中央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们了。”

俩人犹犹豫豫地往回走了几步,却是一步三回头,怎么瞧着有点恋恋不舍的意思呢?

时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招着手让俩人过来,“不是,你们还不想走了是怎么回事?”

俩人颠颠的凑过来,高明瀚在那里又比划又口胡的,时辰是半天也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就知道他好像很委屈的样子,不奇怪,你一抢劫的,我们都没揍你,你委屈个啥啊?对方上唯一一处伤是自己弟弟打的,下手还狠,现在腮帮子还是歪的……

时辰也有些无奈,对方不会是要缠上他们了吧?刚才看他俩笨,这会儿转抢劫为敲诈那可是妙招了,这要在闹大街上,给吃瓜群众围住,少不了得陪他个十万八万的啊!

高明哲见大哥那一嘴豁牙也说不了话,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来,眼神诚恳道:“大哥,你干脆打死我们得了,反正回去我们也活不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另有隐情

“蛤?合着你们还是被bi)过来拦路抢劫的?”

时辰有些惊讶,扭头看向齐北川,意思是我们该不该帮他。狂沙文学网

大师兄也愣了一下,对时辰附耳轻声道:“我们赶路至京城其实还有另外一事,时间有些紧急,所以能不帮的尽量就……”

他明白时辰的意思,如果对方是被迫抢劫来供养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老板娘,那此人行径比盗贼劫匪之流要更为可恶,时辰自恃武功够高,就想帮他们伸张一番正义,只是眼下他不仅是一个人,同样也是带领队伍的内堂弟子之一。

虽然是只入了几天的内堂弟子,但他的功力已经是寻常人望尘莫及的地步了。

“这样啊。”时辰也不失望,只是拍了拍瘦子的肩膀,叹了口气,“我们还有要事在,没法帮你打倒万恶的老板娘了,你要实在害怕就跑吧,我们这里还有点干粮什么的,能匀给你一些,其他我也帮不了你了。”

然而瘦子在听了这话之后却没有时辰想象中那样的感激涕零,好像不太理解时辰的意思,甚至觉得有些奇怪,他跟后的高明瀚对视一眼,俩人皆是摸不着头脑。

随后发言代表瘦子小心翼翼地说:“我们不能跑啊,我们跑了老板娘怎么办?虽说老板娘又凶又抠,可是对我们真的不算差了,那年村里闹饥荒,朝廷赈灾缓慢,大家都饿得不行,村子里一直在死人,没办法,只能跑了。在我们流落街头时,就是老板娘收留了我们,即便我们对客栈什么贡献都没有,还是每天按时给我们饭吃,给我们温暖的铺睡,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说完他还瞟了瞟时辰的脸色,生怕自己一句话说不对就被剑仙大人给捏死。

高明瀚说不了话,不过还是能发声的,就在一旁“嗯嗯嗯”的点着头表示同意。

“这么说是我理解错了?”时辰愣住了,转而道:“那她对你们这么好,还收留你们,可为什么要你们出来拦路抢劫啊?这个两者好像是相反的啊。”

“没办法啊。”瘦子垂头丧气,“我们客栈地段不好,生意一直就很差,老板娘又养了我们两个只会吃的废物……”

时辰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懂了,合着就是你们客栈开不下去了,老板娘让你们出来赚外快呗?那也不能这么赚外快啊,你们就不能去干点杂活吗……”

瘦子有些委屈:“我们倒是想,问题是这附近几十里也没别家啊。”

“什么?”齐北川闪到瘦子面前,板着脸问道:“你说这附近几十里一户人家都没有?”

“没有。”瘦子摇头,“在这里就算进城买点粮米什么的都得跑个一天一夜,还是有马车顺带一程的况,这谁受得了啊。但凡是正常人都搬去最近的昌玉城了。”

时辰言又止道:“那你……”

“老板娘说要守着这店,等一个人归来,我们也只好跟着一起等咯。”瘦子说完这些话,又一股坐在地上,“反正回去也是跟老板娘一起饿死,大侠你还是发发善心,干脆把我打死算了。”

高大个儿也跟着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时辰跟齐北川,就差把“收留我吧”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收养个孩子还好理解,收养两个大老爷们儿是怎么回事?

时辰刚想说大哥你还是哪边凉快哪边去吧,再这么拦路后面人真的会忍不住动手的,就见旁齐北川走了过去,问道:“你们的客栈在哪里?”

瘦子楞了一下,不过还是指了指一个方向:“就在那座落魄山上?”

时辰倒吸一口冷气,你把客栈建在这名的山上,能不落魄吗?

齐北川向他指的那个方向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远山确实有一栋若隐若现的房屋,是不是客栈那就另说了。他转向后,与二长老小声讨论了一阵,见时辰在那边好奇的探头探脑,干脆把他也拉了过来,“你觉得我们可以相信他说的话吗?”

“他?那个瘦子啊?”时辰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老实回答了,“看着没啥问题吧,应该可信,而且他都这步田地了,还骗我们是图啥。”

二长老点点头:“小辰说的不错,今天夜里恐怕也赶不到昌玉城,那我们就在他们客栈住上一晚吧。”

时辰恍然,原来是问的这个,难怪刚才齐北川听到方圆十里都没有其他人家绪这么激动,他确实没想到这个问题,坐这么久的马车,肯定是要休息的,若是不在上睡一晚,这么一路颠簸的赶到京都,怕是车到了人也散架了……

同时他心里也是暗自一喜,二长老对他的称呼从那小子变成小辰了,简直亲昵了上百倍啊,那他岂不是有戏了?

其实他们的交谈不算太轻,只要有心人都能听见,后边儿那瘦子也听见了,神色一下子活泛了起来,顿时觉得子也不疼了!

哦,他本来就不疼,疼的是他哥……

接下来二长老就回去了,她毕竟年纪大了,不可能事事都交由他来管,在外面还是多由外堂执事和齐北川来做决定,于是一番简单商议之后,外堂执事与瘦子二人问了一些比较细致的问题,比如房间数量,是否有水供应,还有伙食是否合适这些问题。

所谓术业有专攻便是如此,外堂执事虽然武功不济,但是在生活上的方面肯定比其他人要精通的多。要换贵公子齐北川和时辰来商量,估计二话不说就直接让人带路了,万一碰到一家破破烂烂的黑店,会不会被坑只是一回事,那时间上浪费的可就多了。

这荒山野岭的,一下子未必能找到一个好的歇脚地面,而且刚刚有几个杂役在急停中受伤,虽说不重,但继续在马车上经受奔波,想必以他们的体质应该承受不住。愿意在齐家大难之时留下的人,都是有些年头的老人了,大家都有感,谁也不愿意看着亲近的人受苦不是吗?

瘦子一听这事儿峰回路转,顿时激动的喜极而泣,哗哗哗的抹着眼泪道:“太好了,我们客栈有救了……你放心,我肯定让老板娘给你们便宜点!”

后的高明瀚使劲拿胳膊肘杵他,意思是“老板娘的事你也敢做主了?”。

瘦子蓦然惊醒,连忙捂住这该死的破嘴,再也不敢多说话,只管在前带路。

停止许久的车队重新启程,慢悠悠地动了起来。

天色渐暗,乌云缓缓聚起,看样子晚上应该会有雨,他们需要在入夜之前赶到那座落魄山上的客栈,安排入住。

时辰倚在车厢门口,怔怔地望着天空,一排乌鸦低空飞过,发出了呱呱的叫声。

“要下雨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风雨欲来

与此同时,李家村。狂沙文学网

李胜虎依然在和连城下棋,这一人一龙都没什么事做,每天早上李胜虎走完桩练完拳,连城打完盹儿,两个臭棋篓子就跟进入颐养之年的老头儿似的,每天准时坐在村西口歪脖子树下的石墩上开始下棋。

俩人的交锋可谓是你来我往,臭棋不绝,掀桌子什么的根本就是常事,有时候下着下着干脆去外面打一架都很正常,村里的村民和暗中盯梢的天枢卫已经见惯不惯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

两个人似乎都有着不少的心思,破天荒地没有出赖招,而是有些出神地在棋盘上乱下。连城稍好一些,只是漫不经心地在棋盘上胡乱推子,李胜虎则是丝毫不掩饰地眉头紧锁,差点捻起一枚白玉棋子随手放入口中,这才反应过来。

“不下了不下了,你这下的什么破棋?”连城干脆一把推翻了棋盘,从石桌旁的油纸袋里撕出一只鸡腿,慢条斯理地啃了起来。

李胜虎今天没有跟他玩闹的意思,抬起头望着连城,面沉如水,“今天收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连城依旧啃着鸡腿,面无表,“你说。”

“夜莺再次出现了,齐家覆灭。”

连城心中咯噔一下,但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呢?”

“你完全不惊讶,看来是早就知道了?”李胜虎斜眼看着连城,眼神中带着怀疑和猜忌,“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齐家这个名字连城自然熟悉,当年围剿他的四大家中的剑仙世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脑海里缺了些什么,自己似乎跟这个地方有一些渊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可他不知道到底自己丢的是什么,只是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十分烦躁。

连城没好气的回道:“关我事?”

“诶,你这说话就不地道了。”李胜虎挑了挑眉,一脚踩在凳子上,佯怒道:“我们俩现在的交还算不上朋友吗?”

连城冷哼一声,又狠狠咬了一大口鸡腿:“算个朋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要不是没把握杀我,你能忍到现在?”

“也是,那我不跟你兜圈子了。”李胜虎掸了掸石凳,重新做了回去,叹了口气,“你知道些什么?开价吧。”

连城比了三根手指,这是他们之间的小暗号,意思是三只天香楼独产的叫花鸡。

李胜虎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笑意,手指轻扣着石桌,“你过分了啊,以前最多就要两只的。”

连城仰着脑袋,用鼻孔对着他,不说话。

“行行行。”李胜虎朝暗中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人带上行囊、骑着快马赶出了李家村,“可以说了吧?”

“是劫难。”

连城坐正了,认真地看着李胜虎,眼底流动着熔岩般的光芒,瞳孔扩张,变成一对危险的竖瞳他卸去了人类外表的伪装,这代表着他开始使用力量了,而在李胜虎与他的棋盘协议中,在普通人类的地界绝对不准使用超自然的力量。

李胜虎眼神微眯,心中提起警惕。

“放心,我要揍你你防不住。”

连城伸出手掌,铁青色的光芒涌动,然后在桌面上轻轻一抹,将掌心酝酿的秘术均匀涂抹。

青光淡去,石桌的桌面变成了一面镜子,里面映出一副陌生的景象,像是从高空俯瞰一座辽阔平原,其间有排成长龙的车马和小人经过,由于距离比较远,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只能看出是一拨赶路之人。

李胜虎满脸迷茫:“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说的劫难?”

“不。”

连城轻声道:“这是应劫之人,就在这支车队路,劫难会跟一直随着他,直到劫火燃遍整个大陆。”

“等一下,到底谁是劫难?我有点搞不懂了。”李胜虎摸着脑袋,“话说你这是星莲秘术吧?你怎么会这个的?”

“白痴,所有龙类生来就是秘术大师,我为龙王会点秘术有什么奇怪的?”连城有些无奈,手指在镜面上轻点了一下,一阵涟漪从指尖处dàng)漾开来,画面焕然一新,视角向上提了一大截,“这是星莲秘术‘观天水镜’,通过天地纹理追踪到灾厄气息最浓重的地方,你看这里。”

李胜虎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朵浓密的乌云,里面掺杂着乱窜的雷电,看起来是要下雨的征兆。

只是……下雨跟齐家之事有什么关联吗?

“说你白痴你还总不承认,多读点书吧,别让我老是看不起你了,莽夫。”连城冷笑道,“这里是出云平原,曾经有许多农村坐落在附近的越水分支附近,只是过渡的开垦导致附近水域和土壤植物被破坏的十分严重,最后形成了千年难遇的大旱,死了很多人,剩下的人也都搬到附近的昌玉城去了。”

“大旱?难道说……”

“没错,这里是不会下雨的,几乎不可能,离海边的距离也不算近,无法通过季风带来足够的水汽,形成积雨云,更别说积累到如此浓密的程度,怕是要下个三天三夜都不停歇。所以说……这东西很古怪。”连城沉吟道,“我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只能从猜测断定,这东西大概是灾厄的具现。”

“灾厄还能具现?”李胜虎有些惊讶。

“废话。”连城捂着脸,对李胜虎无知程度的认识又高了一层,“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你小时候没听过是吧?不是,咱俩到底谁是人类啊,你咋啥都不知道呢?”不知怎么的,连城言语中有那么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李胜虎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得不承认自己败的体无完肤。

连城继续道:“世界是有底层规则的,一切事物都按照着规则运行,就像是风会吹,云会飘,阳光会照耀万物。在面对大灾时自然会有警示现象,这个很正常,所以你跟我说齐家毁了我一点也不惊讶。”他顿了顿:“而且,这只是个开始。作为崇天界最后的守护者,我的心里隐约也有些自然感应,这两天的警示反应越来越大,这是风雨来的前兆,作为李家家主,你得做好准备才是。”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嘀咕道,不会就是因为这个警示感应才让自己这么心烦的吧?这么想好像就有道理了。

想想也是,他一个无天无地的老龙王,能有什么牵挂的东西?不可能心烦的嘛。

第一百七十六章 应劫之人

“我该怎么做?难道追过去把那个应劫之人的骨头拆散了?”

连城眼神很震惊,心想这白痴当了家主之后好像智商更低了,李家每代家主都是自带降智光环的么?

“应劫之人是唯一能对抗劫难的人,你想拆掉他的骨头,我不拦你,反正这个破世界早点完蛋早点好,我是不在乎的。狂沙文学网”

其中讽刺意味可以说是毫不掩饰。

“那不行,兄弟你有什么好建议都可以提,我肯定听。”李胜虎赔着笑,毕竟有求于人,实在没得选啊。

“得派人去帮他,你可以随便指派谁。但是……”连城知道他想说什么,提前堵住了他的话头,“这个人绝对不能是你,你的命星是将星,煞气太重,一旦擅自接近会提前引爆劫难种子,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没法预测。同理所有命格过硬的武夫都没法去参与。”

“还有这种事?”李胜虎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这人说话咋跟个神棍似的?命格一说都来了。他心说你连城以前不就是个擅长搏的老龙王吗?没见你呼风唤雨过啊,祖辈记载中也没提过龙族有这么多的花样,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神神道道的?

“你别不信,其实要换我以前我也不信。自从剑陵破碎之后,我的脑子里就一直涌现出这些东西,山川地貌、河流走向,整个世界的脉络都向我敞开了,像是打开了某种极高的权限开关。”连城苦笑着指着自己的脑袋,“听起来很奇怪,但确实是这样。”

“这样啊。”李胜虎不再怀疑,转而思索道,“人手我肯定能派出,其他三家应该也会行动,你能指出那人在哪儿吗?”

其实他心里对于那一条长龙一般的车队已经有了大概的推测,如连城所说,出云平原位于剑门山的前面,是除了翻山越岭以外唯一通往云国京都的突进,能在这条道上摆出如此大架势,又偏偏赶上云麓城三年一回的武场校考,那么这伙赶路人的份也就呼之出了。

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齐家残部了,他们也许要借这一次大考扬名立吧,活在当下,每个人都不容易。

“劫云的行动可以大致预测。”连城轻扣镜面,一阵如水波动之后,桌面上浮现出一副云国境内的地图。连城读取这脑海中自动跳出的知识,用手指沿着地图上的官道划过,经过之处留下了一条红线,一路蜿蜒通向云麓城,“最终目的在云国京都,届时”

果然不错。

李胜虎记住了这条路线:“知道了,我会安排人手,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认输,老实问道:“到时候该怎么做?听上去这个劫难也不是能直接打散的东西啊。”

“你还算没有笨到家,劫难这种东西是虚无缥缈的,我能看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迹象而已,但是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劫难的出现跟夜莺有关,一旦他们出现,不遗余力地打倒他们。”连城把吃干净的骨头随手丢在一旁,大大咧咧道,“我也不是神仙,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夜莺……哎。”李胜虎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个大麻烦啊,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傀儡师并不是唯一的成员,目前报中的几人个个都不是容易处理的家伙啊。”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眼前一亮,期待的目光看向连城:“你能打得过那个最强的墨律吗?”

连城明显愣了一下,手掌在桌面不轻不重的一拍,水镜秘术立刻消失,他冷笑了一声:“叫爹,叫了我就帮你。”

李胜虎毫不犹豫道:“爹!”

这回轮到连城自讨苦吃了,他连忙摆手,尴尬道:“打住打住,我离不开这里,你叫了也白叫。”

“啊?”李胜虎倒不生气,俩人天天没事干净坐着吹牛bi),怎么说也是有的感的,他也不是那种上纲上线的格,犯不着生气,只是对连城后面这句话比较好奇,“为什么离不开这里?除非我们四家精英齐至,不然你要逃离这里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别猜了,我直接告诉你吧。”连城摆摆手,直截了当道,“你以为当初齐家以化剑设下的剑阵这么简单?如果只是威力巨大,以我的恢复能力硬都能过去,千百年了,我难道连一个秘境障壁都打不破?”

“那是……”

“我的魂印被钉死在这里了,就被钉在那块解剑碑里!拿不回那块碑我哪儿也去不了!”

李胜虎喃喃道:“我说你这些天怎么这么老实呢……”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真能出手早就去找那伙黑衣人了。”连城不屑道,“那破药终究还是奈何不了我,已经被我消解的差不多了,如果有人侵入李家村我可以考虑出手庇护一二。至于现在,你现在还是想想派谁吧。”

“我已经有人选了。”

李胜虎扯着嗓子朝天大喊:“李福!”

“来了来了!”一个精壮的小伙子从外面的农田那边蹿出来,看起来虎头虎脑的,正是李福,在秘境事件后,这个潜力巨大的种子被李家重视,从上层派了一位长老特别指导,现在功夫可谓是一千里。

不过功夫变高了,并没有影响他纯良憨厚的本,这位对自己的力量毫无认知的傻小伙刚翻完地,听见有人就放下手中的活儿,颠颠地赶过来了。

他循着声音一路小跑来到歪脖子树下,看见连城跟李胜虎两人对座,问道:“咋了?村长找俺做撒?”

李胜虎捂脸,这李福什么都好,就是口音一直以来都有小问题,以前是只有一点点,自从被那个口音奇差的长老和几位镇守此地的拳法教习带了一阵子之后,他的口音就变成十分奇怪,简直南北都有,你根本无法想象这家伙到底是哪里的人……

“你收拾一下行李,等下跟三水一起赶往京都。”

李福有些摸不到头脑:“啊,要俺去京都做撒?买种子吗?”

李胜虎笑了:“去挽救苍生。”

李福傻眼了:“蛤?苍生是谁?”

连城也忍不住捂住了脸……

年轻的村长再次完败,好在这时候李三水也过来了,这位从小陪着李胜虎一起长大的侍从兼总管还是十分有经验的,当下就把李福拉到一旁,给他详细解释,要是换没有耐心的李胜虎来解释,怕是要忍不住出手打人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冥王睁眼

李三水没有直接跟他说劫难什么的,只是说现在齐家有难,而四大家同心同体,让他去帮助齐家人,待到对方在京城安家落户之后再回来。狂沙文学网

倒不是怕泄露秘密而不告诉李福实,只是因为这事正常人本就难以理解,再加上李福这人也有点憨憨的,说多了反倒让他一脑袋浆糊,直接以任务的形式给他指派就好了。

李福听了之后点点头,眼睛有些发亮,问道:“那上次那个小哥还在吗?”

原来他还惦记着时辰,在他印象里这个人还好玩的,经常会说些有意思的话,如果跟他一起去京城闯dàng)的话,这段旅途大概就不会单调了。

其实李福不傻,他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心思的,只是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李胜虎并不怀疑连城的话,所以这项任务重要很高,同时时间也很急,李三水本想交代完就带着李福直接快马赶上齐家的队伍,不过被李胜虎拦住了。

李胜虎拉住李福的衣袖,认真道:“为天枢的一员,执行任务是很正常,不过先告诉你,这次的任务也许危机四伏,谁也没法预测其中的危险。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我得告诉你其中的危险,你也可以告诉我你的意见。”

李福小心试探道:“那俺能不去么?”

年轻的村长连一秒都没犹豫:“不能,你可以说意见,反正我不听。”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李胜虎止住笑容,继而认真道:“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不过这次任务危险倒是真的,临行前我给得给你一些防的东西,不能让别家看轻了去。”

李胜虎一拍脑袋,突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哦对了,我家有你指点,知道不去派命格过硬的武夫去,那其他三家呢?他们应该没有你这么强的援手吧,我担心……”

这一个问题顺带着还给连城吹捧了一番,好在老持沉重的龙王并没有飘飘仙,而是淡然道:“无须担心,既然我没有提那就说明没有问题,我可不像你这样丢三落四。事实上只有你们这些炼体武夫的命格才会特别硬,尤其是用生命去突破人体极限的李家人,命格属将星,罡气才会超出常人许多,无法与灾厄气息接触,而另外三家,苏家刺客不必说,这种藏在影中、近似于鬼物的东西,必然不会有太强的罡气,而赵家在天子脚下盘桓已久,一命格早已被皇气沾染,属于超然命格,不会与灾厄相冲。”

“至于齐家,此次他们就是灾厄的载体,自然不用我多说了,至于那应劫之人是谁,你心里大概也有数了吧?”

李胜虎点了点头,虽然连城所言越来越玄乎,不过听起来还是靠谱的。这个其实他也早就想到了,除了那个特殊的变数“异乡人”之外,实在想不到其他任何可能了。

李福抓住缝隙,连忙凑上去问刚才李立胜虎没说完的话:“村长村长,你还没嗦准备给俺撒子嘛?是盔甲还是武器咧?”

“是一个很独特的东西。”

李胜虎回过神来,对李福勾了勾手,“来,看着我的眼睛。”

“做撒子嘛?”李福嘴上说归说,不过还是老实照做了,一动不动地盯着李胜虎的眼睛。

“等一下,少主,三思啊!”李三水连忙劝阻,他是真怕这小的继承了老的格,大大咧咧的见谁都说以武会友,心一好就什么都送,啥家业经得住这样败啊?!

“放心,我晓得轻重。”

李胜虎摆摆手,李三水犹豫再三,最火还是退到一旁,不过双眼一直牢牢盯着,以防少主突然神志不清开始发作。

“我要送你的就是一路顺风!”

“……”所有人差点一头栽倒。

“怎么,的祝福还不够吗?”李胜虎哈哈大笑,左右环视一圈,然后才收起笑脸,叹了口气,“哎,我好不容易想给你们缓解一次气氛,你们怎么不领呢?算了我不闹了,李福你过来。看好了,以我现在的天地感悟,也只能给你演示一次,不要眨眼。”

李胜虎深吸一口气,摆了一个拳架,方才还在笑的人瞬间都愣住了,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还是站在那里,也没有做什么动作,但是在人们的感知中却突兀地消失了,仿佛融入了天地。

仅一个动作就可以看出他在宗师之后走出的道路究竟有多远了,为了看守连城而在李家村耗掉的时间居然半点没有拖延他的修行,反而让他对天地的感悟走出了远远的一大步,甚至连许多武道宿老也未必赶得上他。

不得不说李胜虎确实是天纵奇才,也难怪李沧蓝面对青翼可以如此淡然,慷慨赴死,因为李家后继有人,他无需担忧。

接下来李胜虎做了个牵引的动作,上臂缓缓拉开一个架势,像是拉满的弓。

霎时间风起云涌,这片空间的天地之力像被触动的水面,开始产生一片片涟漪。

李福满脸好奇神色,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李胜虎想给他的是什么,难道是一新的拳法?可是教他的那个老人说他已经学会了李家所有的外家拳啊。

其他人也是摸不着头脑,只有一个连城稍稍想到了某些东西,眯起眼睛,端起石桌上的茶杯小酌了一口。

李胜虎忽然动了,脚下轻点,形融入风中,眨眼间一步跨到李福一拳之距处,腰胯紧绷,右臂一振,对着李福一拳打出。

天上万里无云,是难得一见的大晴天,此刻却有一道闷雷声在每个人心中突兀炸响,有如晴天霹雳。

拳风带动天地之力,像是狮虎咆哮一般冲向李胜虎,而李福仍然记着李胜虎的叮嘱,并且一直照做

看好了,别眨眼。

他硬生生克制住了体自然而然产生的反应,强行保持眼睛始终睁着,村长不可能害他!

拳头打到面前咫尺之距时突然停住了,没有伤害的破坏,就连一丝头发也没有吹动,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李胜虎和李福同时僵在了那里,两个人谁也不动,画面仿佛定格在了那一刻,周围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喘,只有连城还在神色自如地饮茶,不过他今天出奇地没有出声打扰。

良久,李胜虎收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满脸苍白。

李三水连忙上来扶住他,给他找了个石凳坐下。

而李福还站在那里,脸上惊诧与恐惧并存,一动不动,如同被石化一般。

李三水诧异地看了李福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他的少主,论武功排位,他在李家中绝不算低,可李胜虎刚才这手他竟是半点没看出其中蹊跷。

少主与自己之间,不知不觉已经离开这么远的距离了吗……

李胜虎看见李三水的表,心中明白几分,笑道:“别多想,这是撼山拳最后一式,齐家史上一共也没多少人能学会,我老爹也只是懂了个皮毛,当年他就是这么教我的,那时候我在他的那一拳里看到了死神对我张开双翼,真的恐怖,直到今天我都无法忘记那一刻的感觉,恐惧像是潮水一样把我的全部脑海都填满了,根本无处可逃。”

他顺手从旁边拿走连城的茶杯,一口饮尽,然后再连城杀人的目光中重新放回了桌上,继续道:“此式名为‘冥王睁眼’,乃是先祖偶感所得,所以并没有记载在拳谱中。刚才我让他体验了一下这拳的寂灭神意,以后只能靠他自己领悟了。”

过了许久,李福才从感悟中醒来,直接摊倒在地,李胜虎已经恢复不少,背着手走过来看了一圈,乐呵呵道:“小子不错啊,我当年可是被我爹直接吓尿了。”

李福在李三水的搀扶下艰难起,大口大口得喘气,两脚仍是直打摆,眼神有些空洞。

李三水有些好奇,问道:“你看见什么?”

听见这话,李福空洞的双眼中才逐渐有了些神色,像是溺水的人从昏迷中苏醒,他轻声道:

“我看见了‘死’。”

第一百七十八章 蜘蛛岛

在名遍天狼的四大家中,苏家是最神秘的一家,人人都想寻找苏家的所在,可是从来没有人真正的找到他们,这群刺客就像是游dàng)在天地间的鬼魂,无迹可寻,却又无处不在。狂沙文学网想要向他们委托任务,只能通过中介来传达。

你若是想通过中介就找到他们,那也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普通的中介人也要经过重重考核,而且是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也是如此谨慎的行事风格才让苏家以刺客的份存活至今,甚至将先祖传下的技艺进一步发扬光大。

但是有一点不好的是,刺客不应该名声大噪,这是大忌,这也是苏家人颇为不喜的一点,由于利益驱使,他们参与了那场人与龙之间的战争,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此之后显山露水,却也是后悔不已。

暗器、机关、毒药,还有刺杀术,苏家人无不精通,每一项技艺都成立了一座堂口,在四大家中,苏家也是江湖气最重的一家,其他三家更加偏向宗师风范一些,不会擅自出手。

这里就要顺带一提另外一个闻名于江湖的刺杀组织,名为风雨楼。

风雨楼与苏家刺客不同的是,他们那的活动范围是整个天下,不仅仅局限于天狼,只要你出价够高,天下没有不敢杀之人,就算是一个乞丐,他们也不会碍于份不接,是纯粹的“刀”,唯有利益可以驱使。

风雨楼行事十分谨慎,如果说苏家是游dàng)在世间的恶鬼,那么风雨楼就算潜藏在人心中的恶魔。他们没有任何中间人,但是一旦你有想杀人的念头,那么风雨楼的刺客就会主动前来接触你,像你开出条件。

就像是心底的恶魔问你是否签订契约。

从名字上看,风雨楼应该是一座楼才对,这么大的一栋建筑要如何隐藏?就连天底下最出色的阵师也不敢说能布置如此宏大的幻阵。

但事实上是,谁也不知道这座楼长什么样,到底位于何处,也不知道是何人如此大的呢能,可以驱使如此多的强者为他服务,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任何以足利悬赏之人。

风雨楼内规矩十分严格,每个部门乃至于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不会产生过多交集。齐家四长老在入世游历时就被招揽入风雨楼,以快剑杀人闻名,被尊称为“黑翼”,但是你要问他关于风雨楼的消息,他也说不上来什么,除了风雨楼那位神出鬼没的主人以外,没人知道。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我们回归正题。

在距离滦州海海岸线并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静悄悄的小岛,此处四面环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杀机。

且不说岛上所藏着怎样的危机,光是附近海域中密布的暗礁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的。此处属于浅海,若没有一份详细的海图,怕是开不出几步路就已经触礁沉船。

就算有大幸运之人,一路磕磕碰碰地来到这里,岛上也有无数的暗器机关在等待着他,更别说那些潜藏在暗影里的“恶鬼”。

这是苏家本堂所在地,苏家先祖在巧合下发现了这个天然的隐匿地,就将次设为本堂,负责弟子的培养以及任务管理。

所有在外游dàng)的刺客每年都会定时回到这里述职,他们坐在一叶扁舟上,船头点着一盏幽蓝的灯火,像是散落的孤魂回归故里。

此时夜已经深了,宝石一般静谧的海面上突然亮起了一点幽幽的星火,一位面目俊俏的年轻人正懒散地躺在小舟里,任由它随意漂流。

其实除了根据海图来躲避下面的暗礁地带以外,还有一条十分隐秘的道路,那是潜伏在海沟下的一条隐秘洋流,流速奇快,一旦小舟误入其中就会被高速涌动的洋流裹挟着冲向蜘蛛岛。

蜘蛛岛是那座小岛的名字,外界人喜欢称苏家人为游魂,但苏家人对自己的称呼则是蜘蛛,那种将敌人围捕在天罗地网之中、然后慢慢享受捕食快感的残忍猎手,这条洋流则被命名为“甬道”,在苏家中也很少有人知道,是属于高层的“专属通道”。

为一名出色的此刻,需要学会的东西很多,不只是刺杀术,天文地理乃至医术都要懂得,因为他们要随时准备面对没有任何支援的绝境,只能依靠自己。

苏子谦很轻松地观星辩位,判断出洋流方向,驱使小舟踏入甬道,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出家门,十三岁那天他就执行了第一次任务,在一整个院子的包围下杀了一个富商,然后带着重伤逃回了蜘蛛道。

如今这些事他早已轻车熟路,哪怕在小舟上睡一觉也不用担心会走丢。

水流很快,大概只要一个时辰就能到蜘蛛岛了,提前点亮船头的引魂灯便是为了让岛上守卫辨认份,以免误伤。

苏子谦靠在软垫上,看着星空,有些出神。

这次回去,不知道下次的任务是什么,如果再碰到青翼那种老怪物,他会死的很惨吧?这种朝不保夕的子非常刺激,能让人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活着”这一件事,不过坏处也很明显,可能下一秒就会死于非命。

不知不觉间轻舟已过万重山,远处隐秘港湾里同样亮起了一盏幽蓝的灯火,那是对方的回应,如果没有回应,那么就表示本堂已被攻占,他会马上从船上跳下去,寻找其他方法离开。

洋流到了小岛边上就被对冲的逆流减慢了速度,他可以控制小舟的方向了,晃晃悠悠地飘至船坞,他给小舟拴好好绳子,踏上了小岛。

刚一落脚,那边的幽蓝灯火就向他缓缓飘来。

那是有人举着引魂灯走过来。

只是这么晚了,守卫还要过来做什么?

难道岛上出了什么大事,除了辨别引魂灯以外,还要亲自看到来人的脸才算作数?

苏子谦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有啥用?凡是能出外执行任务的刺客,没一个不会易容术的。

灯火沿着盘旋的山道袅袅而至,这时候苏子谦才看见了那“守卫”的模样。

那人穿着一袭华贵宫装,头上戴着凤钗,脸上已经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不过依然瑕不掩瑜,反倒让她带有了一股成熟的庄重感。

苏子谦愣了一下,然后试探的喊了一句:“娘?”

第一百七十九章 第二百十九七次失败

宫装妇人将引魂灯立在地上,另一只手收起所持的扇子,缓步走向苏子谦,眉头一挑:“你还认得我啊?”

“娘的样子我肯定是过目不忘啦,几年没见还是这么漂亮。”苏子大步走去,双臂大张,像是要给时久未见的母亲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宫装妇人也是满面笑意,以扇掩口,如寒冰融化。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脸上笑意也是愈盛。

然而两人却并未真正的拥抱在一起,而是擦肩而过。

苏子谦大张的双手中各出现一把袖中剑,以虎抱之势向宫装妇人的双耳刺去,而宫装妇人也是毫不惊慌,仿佛早已料到,脚尖一点,身形轻飘向后,退走之时将合上的扇子一甩,刹那间漫天银光闪烁——

那是银羽扇中暗藏的机拓,只需要在扇柄上轻轻触发机关,十二根扇骨里暗藏的数百根淬毒银针就会被瞬间激发,笼罩住对手的每一个方位,触之即死!

见面便是杀招,两人竟没有任何负担,脸上仍带着盈盈笑意。

苏子谦大笑,一双大袖飘扬,上面罡气四溢,一顿连沾带打,竟是一根银针都没错放,尽数收到了袖中。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宫装妇人轻笑一声,不退反进,手中铁扇大展,边缘处竟在月光下印出一道雪亮的银光。

那柄扇子不只是藏有暗器,它本身也是一道非常锋利的武器!

苏子谦没有用刚才收走的银针还施彼身,两柄短剑再度从袖中滑出,被他握在手中,迎了上去。

苏家刺客可不只是会暗地里那些伎俩,即便出了些意外提前暴露,也得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功夫可以在众人环绕之下强杀目标、亦或是逃跑,手上功夫和脚上功夫一样都不能落下。

两人战至一团,一阵刀光剑影,瞬息之间已经过了数十招,苏子谦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借助一记拧腕反刺的剑逼迫对方回扇防守,而另一只手则是乘虚而入,剑尖抵在宫装妇人白皙的脖颈上。

“娘,这次终于是我赢了哦。”苏子谦开怀大笑,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

“哦?是吗?”宫装妇人收了扇子,掩口轻笑,“娘小时候没跟你说过吗?观察要细致,不只是对手的双手,就连肩膀、腰身、发丝,乃至于对方眼神表情微变都要注意,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苏子谦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宫装妇人并未执扇的那一只手,洁白的纤纤玉手上并未握着什么武器,只是在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银色的戒指,上面镌刻着一只八眼蜘蛛,手法精妙到对视一眼便觉得蜘蛛的四双眼睛都在齐刷刷地盯着你,无论你身在何方。

苏子谦的额头一下就涌出了冷汗,倒不是因为那枚戒指上的蜘蛛有多吓人,而是他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那是代表苏家人身份的戒指,他也有一枚,只不过上面没有象征高位的纹饰而已。

苏子谦僵硬的脖子微微扭转,将实现投到自己背后的阴影处,在月光的照耀下,一条条肉眼难辨的细线暴露了出来,全部都布置在了他视线的死角处。

从一开战他的本意就是贴身对打,因为他知道母亲最擅长的功夫是暗器,只要近身就能很快压制住她。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应付他暴风雨般的出剑看似十分勉强,却仍有余力在这么大的空间内布置“蛛丝”。先是示敌以弱,然后趁其不备暗中布置后手,不仅需要极其高超的手法和缜密的心思,还需要有非常高的自信!

如果换成自己,他苏子谦绝对做不到面对近在咫尺的剑尖而如此冷静。

自然,那些“蛛丝”的锋利是毋庸置疑的,他的衣袖里也有不少的“蛛丝”,这种用精炼后的天蚕丝制成的细线,柔韧度和坚硬度都不输金铁,若是寻常肉身撞上,瞬间便会四分五裂。

其实对方早有杀他的机会了,只要那枚连接着所有蛛丝的银色戒指轻轻一勾,所有蛛丝都会瞬间被收束至最紧,而他就像是蛛网中央被捕食的猎物,所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让自己……死的不要太惨。

苏子谦收回了袖剑,叹了口气:“我又输了,娘你真是老当益壮。”

宫装妇人闻轻轻勾动手指,以玄妙手法抖动,所有缠绕在渡口附近散落物件上的蛛丝都松开了,尽数收回袖中。她笑了笑,好看的眼睛完成一道月牙儿,跨出一步抱住苏子谦,另一只手则是从旁绕过防守,结结实实地揪在这位苏家天赋最高的新一代刺客的耳朵上,她咬着牙狠狠道:“老当益壮这词儿是给我用的吗?老娘这叫年过四十依然貌美如花,这是你第二百九十七次输了,给我记着,下次见面再输我就把你耳朵给拧下来!”

“娘您说的对,您美如天仙,是无知小儿口误了,诶哟,娘你轻点儿!”苏子谦哀嚎着求饶,心里却是提不起任何反抗之心,因为从小到大这一幕已经发生了无数字,就连他父亲过来劝阻也是一个下场,两边耳朵一边一个红,可谓惨不忍睹。

“别闹了,娘你有事说事,大半夜的下来等我做什么!”

苏子谦终于想到正事,他母亲是苏家现任家主苏颖儿,负责统领四座堂口,那枚镌刻着苏家家徽的银戒指就是她的身份象征,但是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有时间在这种深更半夜出现在渡口船坞等人?

哪怕等的人是她最喜欢的儿子。

“哦,差点忘了。”苏颖儿终于放过儿子的耳朵,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其实苏子谦知道她是装的,这个女人对于易容术不太精通,可对于表情的控制还有逢场作戏那可真是一把好手,或许这也是天下女人生来就有的天赋,反正他苏子谦是望尘莫及。

“算了,有什么事明天说吧,我先去睡一觉。”苏子谦轻轻抱了一下母亲,然后从怀里挣脱,向身后的盘桓山道走去,“被那个青翼打的够呛,我本来还以为不贴身,只以暗器远远激发,凭我的身法肯定不能被他追上,哪里知道这老龙王怪招这么多……”

他一边抱怨一边打着哈欠,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母亲的凤眼再度眯成一道细线。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我有点顶不住了》,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章 重逢后的分离

每次见面的惯例交手也过了,苏子谦是心无牵挂,这人就不能太顺,不然输一次就会输掉一辈子,而他不一样,他从小被虐到大,可以说是输惯了,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刚想走出一步,耳朵又被揪住了。

“诶哟我的妈呀,娘你倒地想干啥,我都快二十了,能给我个面子吗!”

苏子谦都快哭了,这是亲妈吗?自己这些年为了躲她,一直在外游历,顺便完成任务,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家了,好不容易接了个大任务,打算做完就回家看看。

哪知道这任务根本就不是人做的,他一身暗器打在对面身上居然连皮都没破,那可不是一个铜皮铁骨就能形容的,那他妈就是个人形高达啊!

哦不好意思串戏了,我们继续回归正题。

后来青翼也没兴风作浪了,李家给的回复是已经压制住了,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反正这任务应该算完成了。

好不容易养完伤回来,怎么说也算是荣归故里了吧?哪知道一回来就被自己的娘亲守候在渡口,报以最真挚的一记揪耳朵……不带这么干的啊,别人家里的小孩过十岁就知道被揪耳朵很丢脸了,他娘亲什么都懂,怎么就不懂这个呢?

苏颖儿松了手,站在原地懒散说道:“给我回来。”

简意赅,省略了“不回来我就揍你小子”这种不而喻的话,也算是某种形式上的给面子了。

苏子谦垂头丧气,脚步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灰溜溜地滚回来了。

“儿子真乖。”苏颖儿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苏子谦的脑袋,“镇守龙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相应文书以后再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又有新任务了。”

苏子谦下意识退后一步,装作没听见想跑。

“给老娘站住!”

苏颖儿大喝一声,突然发觉自己原形毕露了,又张开小扇掩住自己的脸,轻笑一声。

“妈你别装了,这里又没外人。”苏子谦有点无奈,“不就是点皱纹吗?等我什么时候接了风雨楼的任务去星莲给你买点养颜秘药……诶哟轻点轻点,你咋只会这招啊!”

不用说,可怜的苏子谦又被扯耳朵了。

“被人夸了几句就飘飘欲仙了是吧?几年不见本事没涨,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还敢顶撞老妈了?”

苏颖儿嘴上怒骂,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经常动怒的女人容易老……

“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这次的任务比上次更重要,也更加危险。”

“啊?更危险?”苏子谦有些诧异,“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比青翼君王更危险?”

“有,你听过夜莺吗?”苏颖儿从大袖中掏出一副卷轴,递给苏子谦,“这是他们的画像,里面每个人正面战力都非常强大,切记不要正面交锋。此次参与任务的不只是你一个,还有数位戒律堂长老也会出手,但他们会伪装成路人,不会与你随行,你们每个人的分工都是独立的,就像以前一样。”

她没有说的太细,出类拔萃的儿子已经经历过无数任务了,简要说明就能领会意思。

苏子谦接过卷轴,解开系扣,将它在空中摊开,上面以精致手法描绘了五个人的形象,细致到连衣角的边缘都用淡色笔墨勾勒出来,分别是山雀、墨律、忘川和乌鸦,旁边还用几行小字记录了个人的能力和一些可能能涌上的推断,月妖被四长老确认击杀,所以并未留下画卷。

他仔细看了很久,方才轻声道:“其他人都好办,这个山雀,很棘手啊……”

“是的。”苏颖儿感叹道,“倾齐家之力居然都没能试探出他的底细,能力和力量都是诡异至极,就连秘宝一项都没摸清,一定要小心,没有把握千万不要出手。”

苏子谦摆了摆手,视线仍是停留在画卷上,“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妈你老操心这有的没的做什么?”

苏颖儿想到这个任务的危险性,心中也是万分担忧,不由道:“嗯,你仔细思考一下吧,需要的暗器可以去库房里随意支取,奇毒利器可以用我的份额。”

苏子谦仍是摆手:“不用,该有的我都有了,别人的东西我用不惯。”

“哦对,还有一件事。”苏颖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认真道,“这次你还有一个任务,是我交给你的,去保护好你的表妹,这个任务的重要性排在最前。”

苏子谦终于从卷轴中抬起头来,讶异道:“啊?表妹?我什么时候有个表妹了?”

“你忘了我有个嫁入齐家的姐姐吗?”苏颖儿叹了口气,“可惜她那个不成器的丈夫,练武走火入魔练废了,害她郁郁寡欢,无疾而终,只留下一个女儿。这次齐家被夜莺突袭,秘境已经被毁灭了,那个废人也保护女儿死了,现在就留下她孤单一人,我姐姐的女儿,就相当于我的女儿,你的妹妹。齐家现在正在赶往云麓城,路上可能会遭到多方势力觊觎,你要在暗中保护好她,知道吗?”

齐家毁灭这件事苏子谦自然知道,对于第一手信息的掌握也是非常重要的。不过他没有身在其中,并未了解到太多细节,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妹妹……

有妹妹,那以后老妈揍他的时候岂不是有人能出来拦她了?而且还可以过过当哥哥的瘾,弥补一下没有童年的残缺。

苏子谦的眼睛亮了起来,突然觉得腰背不累了,刚刚愈合的伤口也不疼了,兴奋地拍着胸脯道:“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让妹妹被碰一下!”

“是表妹。”苏颖儿指正。

“知道知道。”苏子谦收起卷轴,放回自己袖中,抬头问道,“这么晚了还在等我,这次任务的时间是不是很急?”

“是的,很急。齐家现在就是一块无主肥肉,各方人马都是颇为心动,只等一个人带头。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已经有人请动风雨楼出手了。天狼四大家休戚与共,所以此事刻不容缓。”

苏子谦点点头,他明白其中的重要性,转身便走:“那我现在出发。”

刚转身,那只熟悉的素手就从后拉住了他的衣角,他以为母亲还想在临走前再欺负他一下,满脸苦笑,一转身,一阵芳香扑入他的怀中。

苏子谦愣住了。

苏颖儿紧紧抱着她的儿子,轻声道:“他们都说我们姐妹是克夫的命,克死了家人,最后也克死了自己,我不信这些话,但是我好怕……”

苏子谦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妈,没事的,下次谁敢说我就杀了他。”这句话没有任何狠词,但其中杀意依然流露,如料峭寒冬。

“不用你替我操心这些事,有本事你赢了我再说,我要的只是你不要死,你和妹妹都不能死。”苏颖儿揉了揉苏子谦的脑袋,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明明先前看起来还像个孩子,转眼间都那么大咯……”

“我答应你,会保护好自己。”苏子谦把额头抵在母亲的额头上,亲昵地蹭了蹭,这个动作只有他小时候才敢做,在母亲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六堂统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么做过了,一切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他本想挣脱怀抱走的,刺客不应该拥有太多感情,可手上总是提不起力气,刺客终究也是人啊……

苏颖儿知道苏家刺客的机会,自己从儿子的怀里出来,轻轻亲吻了一下儿子的额头,把那柄银骨扇塞到他手中,“你知道上面的机拓怎么触发,里面填装的暗器由你自己来定,娘只能为你做到这些了,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苏子谦看着手里的银骨扇,有些不知所措:“可这是爹留给你的……”

“他的、我的、你的,有什么好区分,不都是一家人吗?傻。”

苏颖儿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苏子谦的耳朵,不再犹豫,转身而去。此次任务十分危险,她怕再多说几句,自己就会后悔。

苏子谦将银骨扇也收入袖中,冲着苏颖儿的背影大喊了一句,也转身便走,谁也不曾回头。

“娘,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一点儿也没老!”

苏颖儿离去的脚步微微一颤,抬起手抹了抹眼睛,望向幽暗的星空,轻声呢喃道:“真像你年轻时的样子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我有点顶不住了》,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一章 赵小殊的哀愁

此刻距离出云平原千里之外的京都中,也有暗流涌动。

赵府是除却皇宫以外、云麓城内最大的建筑,就连三朝宰相刘国老的宰相府也不过赵府的一半大小,可见其中差距有多显著。

然而并不会有任何一位臣民会对此有非议,因为赵府确实有嚣张跋扈的资格,在某些知情人的眼中,其实赵姓比帝皇家的项姓要更加尊贵。

项式就是四大家当初从千万人中推选出来替他们管理这个由部落联合成的国家,会选中项家是因为,所有项家人天生都有一种遗传病,他们体质生来就十分脆弱,只能靠汤药续命,更别说练武了,就算出了天才武者,这辈子也无法练出内力,因为他们的经脉也无法承受武夫内力的奔流。

所以四大家十分放心。

然而不过数百年,项家就通过暗地里的练横合作,成功的将云国脱离出四大家的掌控。其中细节就不多赘述了,只能说光靠武力是无法真正统治一个国家的。

而在这其中出力最大的,就是赵家,项家人提供谋略,赵家人负责武力,就这样一直为这个襁褓中的国家遮风挡雨,直到如今。所以赵家一直被誉为是云国的“开国功臣”,世袭罔替兵马大元帅一职,执掌四方虎印,统领除皇宫直属的大内禁军和御林贪狼卫以外的全部军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是权势滔天。

不过这所谓的“一人之下”只是愚民所,其中曲直不为常人所道也。

那声名显赫的赵府就坐落在乌衣巷中,这里聚集了全京城多数的勋贵和簪缨之族,就连掌管京城治安的“一霸”——步军统领衙门也坐落在此,紧邻着赵府,皇天贵胄数不胜数。

此时在赵府,后院香闺中,赵小殊正坐在挂满流苏的紫檀床榻上,满脸怒意,小脸皱成一团。

这个时候她应该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白银鳞甲,手持龙胆枪巡视京城,却被母亲强行关在房间里,要求她去学习宫内礼仪,去试着穿上那一套修身的华丽宫装。

“可恶,胸口处好紧,腰上也是,这样要怎么打仗?”

赵小殊低头看着这件紧身的连体衣裙,只觉得满心烦躁,她试着踢了踢腿,刚一抬起就被裙角扯住,想要挥臂出拳,又被绣花的云肩给拉住臂膀,气的她直跳脚,一从床上下地,刚迈出一步就给扯了步子,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她下意识地伸手撑在地上,结果“刺啦”一声,衣服里的某处内扣就被她不小心撑断了。

赵小殊第一次觉得人生这么绝望,要想正常生活,她必须要学那些皇妃公主,或是大家闺秀之类的小女人,挪着小碎步走路,拿什么东西也得轻拿轻放,一旦幅度过大就会被紧致的小袖拉住胳膊,尽出洋相。

会穿成这样是因为,京城很快就要举行三年一度的会武大考,前三者会被朝廷重用,加以厚禄,而第一名若是有幸,甚至有机会相中一位公主,成为驸马,从此一步登天,出相入将无所不能。

但是此次不知道怎么的,第一名的“奖品”突然被改成了三路兵马大元帅赵国公的独女——也就是赵小殊,这完全不合规矩,可赵家高层居然出奇地没有反对,反倒派出了赵小殊的母亲将她牢牢看管在赵府里,学习那些复杂之至的宫廷礼仪,甚至还派了许多高手在附近看守,不让赵小殊离开半步。

赵小殊自问在没有龙化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逃出赵府半步,更何况这里是生她养她的家,怎么可能真的打到血溅七步?

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赵小殊很难再使用龙血狂化了。

上次面对青翼龙王时,她一度突破人体极限,将龙类血统提高到十分危险的地步,最后还是被李沧蓝打晕了才及时控制住。

可是龙血狂化不是随便用的招式,每一次使用后,体内属于人的血液都会被龙血侵蚀一部分,虽然力量也会得到相应的提高,但到达一定程度之后……就会沦落成十分强大的死侍,被滔天的杀意冲垮神志。

在深渊的边缘攫取力量,一个不慎就会坠下深渊。

这很可能就是她被作为“礼物”赠给皇家的原因,一把处在失控边缘的武器,绝不是赵家想要的未来家主,而云国的兵马大元帅也不可能让这么危险的人物坐镇。

赵小殊狠狠地拍着地板,愁到不行:“谁来救救我啊……”

“小姐你怎么了!”门外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一个身着淡雅素衣的丫鬟连忙打开锁冲了进来,看到赵小殊摔在地上,连忙将她扶起,关心道:“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疼啊?”

这句话其实就是意思意思,房间里铺满了从星莲进购的昂贵地毯,脚踩在上面也是软绵绵的,摔一下自然不会怎样。

“没事。”赵小殊板着脸,所有话都吞到了肚子里,她从小性格就很古怪,一个人在屋子里会跟自己说很多很多的话,可一看到别人的脸就说不出话了,只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从小看遍名医也没有任何结果,只是说“心病仍需心治”。

眼前这名侍女小菊已经伺候她七八年了,两人关系早已熟络,可就算面对小菊她也说不出太多话来,只能说几个简短的句子。

“小姐你没事吧?”小菊知道自己小姐的性格,别说学习贵人礼仪,让她穿这身束腰宫装都是十分要命的事,马上伸手帮赵小殊解开了几个内扣,紧致的衣裙马上变的宽松了起来,只是看起来有些松松垮垮的,出去肯定要被家主骂说“成何体统”。

赵小殊松了口气,满脸愁容地坐在凳子上,拿筷子胡乱戳着桌上的点心,发泄情绪。

“小姐你别生气了,要戳就戳小菊吧,要不然家主等下来了看见这个又要骂你了。”小菊看着赵小殊,自己也是满脸愁容,小姐被骂,她自然也会连带着挨骂,说不定还要扣这个月俸禄,自己在家的老母亲还等着她的月钱给哥哥买屋娶妻呢。

赵小殊放下筷子,如若无骨地躺在小菊怀里,眼神涣散。

她现在只觉得浑身难受,生不如死。

小菊轻轻抚摸着赵小殊的秀发,叹了口气:“小菊没办法改变家主的主意,只能过来看管小姐了。小姐你能不能假装顺从一点,稍微学一下那些东西,很简单的!至于武考状元,到时候直接一脚把他踢开就行了,难道他还敢强娶赵家天女不成?”

说到最后她还龇牙咧嘴的办了个怪相,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道:“要真有那个时候,小菊就去跟他拼了,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他的脏爪子碰小姐一下!”

赵小殊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但是很快又收回了笑容,变得面无表情,不过心情还是稍好了一些。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为我穿甲

小菊又接着叹气道:“哎,其实这个也不用担心,小姐你连话都不会说,哪有人看得上你哦。万一以后真的嫁不出去可咋办啊?”

赵小殊斜了她一眼,伸手不轻不重地在她头上拍了一下,以示警告。

小菊吐了吐舌头,嘿嘿笑了一声,顺手帮赵小殊梳理一头柔亮的长发。

其实赵小殊不喜欢留这么长的头发,带头盔很不方便,还要先整理成发髻才行,可终究拗不过小菊苦苦哀求,天天缠着她说“小姐留长发这么好看,要是剪短了小菊就不活啦”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最后留了下来,慢慢的就习惯了,还觉得看着挺顺眼的。

小菊的手顺着丝滑的黑发一路滑到发根,然后轻轻触了一下赵小殊的脸庞,嘻嘻笑道:“小姐你的皮肤也好嫩啊,为什么你不保养就能水嫩,但我就不行呢?”

赵小殊懒得搭理她,挥手打掉她的手指,没好气道:“滚开。”

若是其他人看见这一幕景象,恐怕就要指着小菊呵斥她逾越了,不过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年龄也相差无几,说是主仆,其实更像小姐妹一些,赵小殊偶尔也会懊恼对方的无礼举动,但也只是仅限于闺蜜之间的略微责备,绝不会气恼乃至于大做文章。

因为赵小殊不爱说话,所以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就像是小菊一人的哑戏似的,赵小殊也习惯了耳边有个小黄莺在叽叽喳喳,相处十分融洽。

小菊知道分寸,不再玩闹,而是拄着脑袋不住叹气:“小姐啊,你要是真嫁出去了,那我可咋办?要让我服侍其他人,那我不得被他们骂死哦。万一把我开除了可怎么办?我妈还等着我这个月的俸禄养家呢。”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哀愁啊。

赵小殊翻了个白眼,“不会。”

两个字蕴含了无数种可能,可能是不会嫁人,也可能是说其他人不会骂她,也可能说是不会赶她走,光凭字面意思上看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两人心意相通,小菊一下子就明白了。

小菊乐得直蹦,高兴道:“小姐真好!”

她一突然起身,靠在她怀里的赵小殊一下就往地上倒,不等小菊惊叫出生,赵小殊已经单手撑地,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只不过伴随着刺啦一声,显然是这身宫装又有某处撕裂了。

小菊脸色一边,连忙抱着脑袋蹲下,哭喊道:“小菊知错了!”

赵小殊半点没生气,只是过来拍了拍小菊的脑袋。

调皮的侍女马上就止住了哭声,抬起头,刚才分明哭得仿佛雷声大作,结果脸上却是半点泪痕都没有,根本就是装的,而赵小殊也知道自己侍女的脾性,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欠奉。

赵小殊没有说话,背对着她向梳妆台走去。

小菊一下子就慌了,连忙追上来扒着赵小殊的香肩,眼中含泪道:“小姐你不会真不要我了吧?”

而赵小殊只是抬起了胳膊,冷淡道:“换衣服。”

“啊?”小菊有些摸不着头脑,心说小姐这又是哪出?不过一想到刚才那声撕裂的声音,马上心领神会,接着问了一句:“知道啦,换哪件呀?”

“银鳞甲。”

银鳞甲就是赵小殊巡城或上阵常穿的那件盔甲,以数千枚细小的银片编制而成,属于赵家秘宝,防御力极高,寻常刀剑砍上去就连痕迹都留不下,更别说致伤。

当然,重量也很重,若不是小菊从小就习惯干苦活搬重物,怕是搬都搬不动,更别说帮赵小殊穿了。

“明白!”小菊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去向衣柜,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一下,小姐你穿这个做什么?”

“出去。”

“哦。”小菊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继续迈步,突然又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小姐,赵国公好像说过不让你外出啊。”

赵小殊点了点头,对着镜子自己动手绑发髻,“翻墙。”

这句话可真的吓到小菊了,小姐逃出赵府没什么,就算被抓回来也就是骂一顿了事,可她只是个下等婢女,说不定到时候以死谢罪都不够,还要连累到自己的家人啊!

“小姐三思啊!”

小菊抱着赵小殊的肩膀,满眼泪花,“小姐你要跑了老爷肯定要怪罪于我啊!”

赵小殊无动于衷,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一起跑。”

小菊憋了半天,实在想不到什么反驳理由,只好装可怜道:“……我会拖累你的!”

赵小殊轻描淡写地吐字:“没关系。”

“好吧,那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柔弱的小菊啊。”小菊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去衣柜里拿银鳞甲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再调皮再能胡侃,最后还是抵不过赵小殊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因为赵小殊很少说话,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容置喙,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的意见。

小菊吃力地搬来银鳞甲的各处部件,先帮赵小殊脱去衣裳,露出下边儿凹凸有致的身躯,然后为她换上素白的内衣,啧啧赞叹,“小姐啊,小菊这可是为你拼命了,以后可不能抛弃小菊哦。”

赵小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套银鳞甲总体分量挺重,不过拆分为许多部件,从单个部件来看就完全可以接受了。小菊轻车熟路地拎起一块绑腿,从下面开始为赵小殊逐一穿上盔甲。

小菊的动作颇为熟稔,赵小殊只有这么一个仆人,从定制完这套盔甲后就一直是她为小姐穿戴,自然熟门熟路。

期间还时不时的用手捏捏碰碰赵小殊纤细而弹性的躯体,羡慕道:“小姐的身体香香软软的,小菊好羡慕啊。要是我有这样倾国倾城的美貌和白皙如玉的身体,我家早就被络绎不绝的公子哥踏破门槛了,哪里还会被卖到赵府做丫鬟哦。”

这话听着像是抱怨,不过赵小殊与她相处多年,早就知道这丫头嘴碎的很,也没生气,反手就是一个板栗敲在她头上。

小菊吃痛,再不敢手闲脚痒,干净利落地为赵小殊穿戴好一整套盔甲,最后为他带上头盔。

赵小殊伸手,“枪。”

小菊一张俏脸瞬间就耷拉下来了:“小姐你不会真要打出去吧?”

赵小殊没有说话,依然伸着手。

小菊再度败下阵,打开被锁住的兵器架,取下那根分量沉重的龙胆枪,双手拖着交给赵小殊手里。

长枪一入手,赵小殊整个人的气质就仿佛天翻地覆,像是一个刚从沙场凯旋而归的将军,气势凛然。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第一百八十三章 逃离赵府

小菊在交出长枪就马上往后面跳了几步,因为她知道小姐要做什么。

赵小殊接过长枪,腰一拧就舞了一圈,随后将点、挑、刺、拖、架、崩等动作流水似的演练了一圈。

多未曾握枪,竟也没有手生,没用上内力亦能舞的虎虎生风,可见其基础深厚,非同辈可比拟。

为赵国公的独女、又是当朝名声最盛的小郡主,闺房自然不会小,任她一杆长枪肆意挥舞也没打破什么东西,后的小菊也早已“识相”地躲了开去。

感觉手心纂着的龙血木枪杆微微发,她终于把心中的不适感压了下去,恢复了往持枪巡游的那种畅快感,仿佛整个天下都被踩在马蹄下。

见赵小殊一舞罢,小菊又凑了上来,小声问:“小姐,等下我们从哪里逃啊?不如我们从东窗那里跑吧,然后从后院的围墙上逃出去。围墙虽高,不过以小姐的手翻过去肯定没问题,到时候再用长枪拉我上来……”

小菊是个很务实的人简而言之就是很容易认命。刚开始听到小姐要跑还眼泪哗啦哗啦的,事到如今反正也没退路了,倒是坦然了不少,还主动出谋划策。

就是叽叽喳喳的,像是一只小鸟似的乱叫,难免让人心烦。

赵小殊朝房门一指:“走正门。”

小菊俏脸一下子就刷白了,夫人把房间钥匙交给她的时候,她曾经偶尔看到过外面的埋伏,有好几个五大三粗的武林高手藏在附近的花丛或是亭台假山中,个个面相凶恶,真发起狠来打伤了小姐可怎么办?

其实小菊并没有见过赵小殊战斗的样子,只是偶尔看见小姐在演武场练枪,觉得好看的,然后有力的,其他就没什么了,在她心里若是真跟江湖上那些个威名赫赫的高手对上,她可不看好自家小姐……

赵小殊决定的事就不会改,不等小菊再出声,持枪跨步便走,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小菊一溜儿小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赵小殊面前,把她拦下,左右张望了一圈,小心道:“小姐你要小心,我看小说里一推开大门就会有暗器袭来,保不齐也是三五个刀斧手齐齐出刀。我倒是相信小姐的手肯定应付的来,只是小姐你是千金之躯,万一有个擦着碰着的……”

赵小殊停下了步子,嘴角微微掀起,又压了下来,对于这个叽叽喳喳的小菊她是毫无办法,只能由着她在那里胡闹。

“那你去。”

“我?”小菊一下子闭上了嘴,脑门子都冒汗了,都怪自己嘴jiàn),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现在好了,探路的质子变成了她,小姐倒是肯定没事了。

小说里二流配角不都是这么死的吗?

平里闲来无事聊的、看的那些光怪陆离的剧片段不断在小菊的脑海里删过,她成功的把自己吓到了。

可纵是双脚发软四肢无力,小姐的安危是比天还要大的事。

小菊下定决心,往前猛的一推,随着“吱呀”一声转轴声响起,门扇大开。

小菊连忙抱头蹲下,缩在赵小殊的怀里,生怕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数十把破门而入的兵器乱刀斩死。

赵小殊看着瑟瑟发抖的小菊,一时哭笑不得,这到底是谁护着谁啊?

在小菊推开门之前她就已经用神魂扫视了周围一圈,外面倒是有人盯梢,但是呼吸短粗,心跳声也很重,很明显不是什么习武之人,不过是父亲布下的眼线,所以放心的让小菊去开门。

哪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戏这么多,一出接一出的。

过了半晌,小菊终于反应过来,好像没什么问题,抬头看了看小姐的眼色,不像是有意外的样子,于是直起子向外看去,外面是一条整整齐齐的廊道,以名贵地砖铺成。

廊道通向后花园,而左右两边可以前往主干道,那是直通大门的康庄大道。

一切如常,奇怪的是居然不见半点人影,别说是先前看见的武林好汉,还是想象中的八百刀斧手,就连平里到处擦擦扫扫的下等佣人也一个不见,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小菊没有半点心安,反而觉得更加诡异了。

“小姐……这、这咋没人啊?该不会是要唱空城计吧……”

小菊这想象力也是没谁了。

赵小殊没有理会,抬脚跨过门槛,大踏步走了出去,小菊在后喘着气一路小跑,“小姐等等我啊!”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出了容苑,过了半个时辰,来到了会客厅,眼前就是赵府大门了。

一路上并未遇见一个人,赵府上下数百家丁如同凭空消失。

平里熙熙攘攘的赵府,此刻仿佛被掐住了咽喉,一片寂静无声,就连虫鸣鸟叫也不曾响起,分外诡异。

小菊见了此此景,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只觉得每踏出都会踩中什么机关,从旁边出几十枚飞箭来,恨不得把整个子都缩到赵小殊的软甲中,可奈何她比赵小殊高,还比赵小殊胖一点,总有那么一部分体露在外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平里怎么没想到材好还是有好处呢?

她哆嗦着把这个发现告诉自家小姐,试图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不过赵小殊还是一贯的不搭理人,只是抬眼扫视了一圈,轻笑一声。

哪里是没有人,全藏在这大树草丛背后呢。

赵小殊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可能这就是母亲对她做的最大让步了吧。

若是让寻常下人撞见赵小殊逃离,这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横竖都是个死,做人可不能这么不厚道。

想通了其中关节,赵小殊就不再犹豫,拍了拍自家侍女的小脑袋,牵起她的手大踏步往前走。

小菊居然出乎意料地觉得不太害怕了,有小姐英姿飒爽的躯走在前面,给了她无限的勇气和力量,短短一段路走下来,她是昂首、气势汹汹,恨不得学那螃蟹横着走,把“狐假虎威”四个大字刻在脸上才作数。

但是前面的赵小殊一下子停下来了。

猝不及防的小菊一下子撞在了银鳞甲上,她揉了揉鼻子,好奇地从背后探出头来,看看是什么不长眼的东西让小姐停下脚步。

不看不要看,一看不得了,只是对视了一眼,这位胆小如鼠的小侍女只觉得像是被从头到尾泼了一盆凉水似的,面无血色。

前面拦路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府的老管家文叔。

别看他已是知命之年,两鬓斑白,可在赵府可是实打实排的上前十的强者!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承恩公

赵府深处的园林里,有一处隐藏的小房间,与其他房间的美轮美奂不同,这里装饰简约,空间也略有些bi)仄,两旁都是书架,中间仅留了大概两人可以通过的小刀,前方是一张梨花木桌案。狂沙文学网

赵国公平里就在这里批阅来自兵部的军汇报,他不喜欢太空旷的房间,总感觉像是被孤立在汪洋大海中的岛屿,所以特地请工匠为他在园林僻静处打造了这样一个小书房。

此刻赵承恩正坐在桌案前埋头批阅兵部简报,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天,彻夜未眠,而两旁的简报仍是堆积如山。

云国与星帝国之间看似有着越水阻隔、相安无事,实际上暗地中的摩擦可不少,只不过上层不会将这些机密泄露给人民,他们要竭力营造出一个和平盛世的形象,来麻痹底层民众,这是当权者的责任,也是他们的无奈。

小书房的门是锁住的,每次赵承恩进入之后就会将内锁扣上,反锁住门,只有他自己可以进出,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当然,除了某个可以不通过门就进来的人。

一个完全黑暗的人影从门缝里渗入,沿着地面飞速推进,在桌案前停了下来。

黑影一阵蠕动后,开始向上飞速膨胀,形成一个成年男子的形状,然后连五官也迅速勾勒出来,像是用水墨在做一副肖像画。

一个穿黑衣的人,从影里“长”了出来,悄无声息的立在桌案旁。

赵承恩像是毫无知觉,仍在不停翻阅简报,在下方留下批注。

那人终于开口了:“影有事汇报。”

赵承恩没有任何惊讶,继续批阅简报,下笔依然稳如泰山,笔锋霸道凌逸,颇有大家之风。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回道,“说。”

名为影的怪人躬附,凑近赵承恩,轻声道:“小姐要逃了。”

赵承恩握笔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他本想再度落笔,继续批完这叠简报,不过想了想,还是将笔放回笔架,“不逃那才是奇怪。”

影的嘴角微微勾起,想到了那个冰冷而又可的小女孩,总觉得暗的心中多了些温暖。

赵承恩沉吟几秒,然后道:“要不要帮她把外面的守卫撤了?”

影恭敬道:“只是门外守着的那些混饭吃的下九流江湖混子,恐怕不是小姐的一合之敌。”

“也是。”赵承恩点了点头,“等下吩咐那些下人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旁系子侄躲着点,别正面碰到了,不然被莫名其妙打一顿找谁说理去?等下又要喊那些叔叔伯伯的过来找我麻烦,我可怕得很。”

“是,主公。”

影走到一旁,手指在空中画了个记号,一道淡墨色的符印在空中形成,随后化为飞灰散去,外面密探接到讯息,开始在赵府上上下下布置起来。

赵承恩抬起头看着影,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影汇报完消息并未离去。

影有些迟疑,“主公,影有一事不明,不可知否……”

赵承恩笑了笑,把伸向笔架的手又收了回来,正襟危坐道:“问吧,你我之间并非君臣,而且当初救我的也不是你,不必拘礼。”

话虽如此,可影还是站在一边,丝毫不敢怠慢,轻声道:“小人有些不解,为啥项星宇那厮胆敢将小姐作为武考的奖赏,而且主公居然答应他了……这是为何?主公若是出言拒绝,他必然不敢多说一句!”

项星宇乃是当朝皇帝的名讳,常人根本无从得知,更别说提起,而像是影那样用轻蔑的口吻念出一朝皇帝的名字,简直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可是交谈的两人却是神色不变,像是聊家常那般的随意。

“原来是这个。不错,他确实没有胆子要求我做什么,不过我还是答应他了。”赵承恩举起手,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个理由,一是小殊有些过于傲慢了,她对于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认为自己必定会是下一任赵家家主、云国大将军,胆敢擅自开启忌中的三度狂化,这让我对她很失望,这次考核她失败了,败的很难看,有辱赵家家风,我要通过这件事挫挫她的锐气。不过这个只是附带的,第二点才是重点。”

“你知道项星宇为什么对我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吗?”赵承恩看着影的眼睛,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影愣了一下,试探地回道:“是因为他……目中无人?”

“可以这么说,但是不全面。你要注意,报收集并不是单纯对于消息的汇总,还要加上你对于报的分析,不然你永远只会像以前那样成为皇家的工具。”赵承恩吐了一口气,“项星宇此人,向来高傲自负,但他不会做傻事,这件事必定带有挑衅意味,不过里面可不单单只是挑衅。我之前说过,他是个枭雄,但不是英雄,其中差距就在于他不能忍。”

赵承恩笑了笑:“他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意外的帮助,才如此硬气。刚好听到小殊在试炼中失败的消息,便出此下策,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赵家的态度和底线……”

影接话道:“所以主公便将计就计,反过来试探对方想要做什么?”

“不错,官场不比沙场,这里面的刀剑可是无形的,你要小心。”赵承恩看着天花板,自顾自地念叨了起来,“项星宇到底得了什么依仗呢?弯下千年的腰板终于是直了啊……”

言语间的玩味之意毫不掩饰,也说明了赵承恩对这个执掌天下的帝皇……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无敬,也无畏,甚至还有一丝轻蔑。

他还记得那天小殊在外面捡回遍体鳞伤的影时,这位当朝皇帝马上就瞒着群臣和贴宦官,自理一人微服私访地跑到了赵府上。

在赵府的小门处敲了半个小时的门,无人应答。

不是没人,而是没人敢。

赵承恩下令,敢擅自开门者,死。

半个时辰后,赵承恩亲自走到后花园的小径里,打开了那扇木门,项星宇仍站在那里,佝偻着肩膀,正直寒冬腊月,他出来的又急,被冻的浑发抖,一见赵承恩出来,眼睛都亮了,颤声道:“承恩公,方才听闻令媛……”

着单衣的赵承恩笑了笑,抢过话头道:“嗯,是捡了一只小狗,有什么事吗?”

云国第十七任皇帝,项式项星宇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第一百八十五章 项星宇

木门一开,风就涌动了起来,项式本就体质孱弱,此时让冷风一下,顿时瑟瑟发抖起来。狂沙文学网

赵承恩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门口,也不让道,也不出来,满脸笑意的看着他的皇上。

“大胆,竟敢以下犯上!”

只听后一声暴喝,空无一物的树影里突然跳出一个穿黑色劲装的武夫,形极快,眨眼间便出现在赵承恩的前,袖中薄叶一般的匕首顺势滑出,在朦胧的光线照耀下闪着一层诡异的光芒必然是淬毒的利刃。

见对方袭来,赵承恩愣了一下,然后……

左手拿住匕首,右手成拳随意的在黑衣人腹上捣了一下。

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下,那名黑衣人直接倒飞出数十米,撞在树上,口吐鲜血,生死不知。

赵承恩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几滴鲜血流出。那把匕首果然不是凡品,居然能在他手上留下一道伤痕,伤口处黑气涌动,刃面上涂抹的毒液发作,但是他并不担心,体内血龙劲随着一口心气奔流,瞬间黑气散去,伤口也愈合了。

附近黑暗涌动,又有一个个人影跳出。

“够了!”

项星宇脸色难看,厉声道:“敢在我面前袭杀赵国公,你们是当我这个皇上不存在了吗?!”

黑暗瞬间平息下去,不再有异动。

赵承恩笑容玩味:“看来我女儿捡来的小狗还有意思。不过皇上下次拜访赵府时,不用带这么多护卫,若是给人听见了,岂不是要在背后非议我赵承恩连皇上都护不住?再说了……”

赵承恩嘴角微微勾起,冷漠的声音响起:“这些人可不够打啊……”

竟是毫不掩饰嘲讽意味!

项星宇脸色铁青,总算意识到为啥先皇一再与他强调与赵家交好的重要。

他自太子时期开始就秘访民间奇门高手,遍寻数载,终于在为自己建立起一支私人部队影卫。

这是一支能用秘法融入暗影里的绝强杀手队伍,在正面战场上派不上什么用场,可要是对付政敌或是那些讨厌的哥哥们……可是好用的很!

但是今有一位影卫在执行任务时不忍下毒手屠灭对方一家老小,放跑了一个小女孩儿。

此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太过逾矩,人皆有恻隐之心,有仇报仇可以理解,但祸不及家人更应该遵守才对。

不过这对于项星宇可不一样……一旦有活口逃出,那么他从太子时期开始所做的一切都可能会暴露!

要知道云国的朝廷可不是皇帝一人说了算的,只要有多数臣子认为当今圣上不再适合执掌朝政,那么可以由两位国公和一位内阁阁老进行弹劾表决,甚至可以重新推举一位皇室血统的储君上位,这是开国太祖立下的铁规,谁也无法改变。

项星宇毫不吝啬对“朋友”的慷慨和对于敌人的狠毒,用金箔美人收买人心、用毒药利刃除尽异己,斩草必除根,这也是他能保持清名至今的立之本。

所以项星宇毫不犹豫的下斩杀令,等待那位影卫归来,就会被埋伏起来的数名影卫当场伏杀。

不料对方居然提前有防备,以左臂被斩断为代价拼死逃出了包围圈,一直逃到乌衣巷附近,因为失血过多而无力继续逃跑

然后他遇到了穿银鳞甲、骑着高头大马,手执龙胆枪巡游京城的赵小殊,那么小的一个小不点,却下马对他伸出手,说出这辈子都很少说出的长句:“小狗,跟我回去。吧。”

曾经名为高真羽的影卫,第一次觉得“小狗”这个称呼这么动听,于是他接住了小郡主伸出的手,被拉上马。

接下来就是赵承恩与项星宇的故事了,一个是无所不为的皇上,一个是权倾朝野却从来不上朝的国公,这两个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

人生在世,难免世俗,就算是铁骨铮铮的文人,也有喜好的和害怕的东西,人心一旦出现了弱点,那就可以利用,可是赵承恩不一样,他就像一块石头,无法收买,无法利用,更无法伤害根本没人打得过他。

这就是他与赵承恩的间隙,赵国公气量大,没有在意这些,可是项星宇不同!

他是一个彻底的小人,彻底到为了一己私利可以杀掉任何人,绝对的冷酷无、利益至上,而光芒万丈的赵承恩就像是活在他喉咙里的一根刺,让他如鲠在喉,辗转难眠。

每到梦里,他就会看到赵承恩骑着铁马持着长枪,一枪将他刺翻,然后自己坐上皇位,对着他的尸体冷笑……

从梦中惊醒的项星宇浑冷汗,看着旁被吓到语无伦次的妃子,苍白的笑了一声,起穿衣前往附近的行宫。

在他走后,那位妃子“悬梁自尽”,没有一点消息传出宫外。

项星宇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堵在门口的赵星宇,眼中的恨意多的快要溢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赵承恩可以极武天下,号令三军,位极人臣?

为什么他项星宇就不行!

论出,论计谋,论狠毒,他都不会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堵在门口笑着看他,他的笑容还这么温暖,这么轻蔑,仿佛是盯着一只无害的小兔子!

我项星宇可是当朝圣上!将会是被载入史册的一位明君!

可是为什么,只是被他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全部的防守都分崩瓦解……

“刚刚脱了衣服准备入寝,不料听到皇上驾到,这不就急匆匆的赶来了,不当之处还请皇上见谅。只是……那么皇上,深夜来找赵某有何贵干?”

赵承恩脸上挂着略带歉意的笑容,那么温暖、那么真挚,像是真的由心而发感到抱歉似的,但是项星宇心里清楚的很!

他在冷笑,他脸上挂着的是属于胜利者的、轻蔑的冷笑!

有什么东西在项星宇心中炸开了,他心中的悲愤、憋闷,全部都炸了开来。

我们的当朝皇上换上一改脸上的怒意,也换上一副和煦笑容,淡淡道:“朕只是偶感一事不明,想找国公商量一二,这些侍从也并非我所带,只是反抗命令偷偷跟着我,待我归去之后定会一一重罚!”

赵承恩接着道:“那么……”

项星宇知道他想问什么,连忙摆手道:“夜已深,是朕太过莽撞,没有注意时间,这个问题改再问也罢,国公还是注意休息,好生保重体,朕这就起驾回宫了。”

说罢项星宇转便走,后树影的黑暗顿时也黯淡了许多。

赵承恩点点头,冲着项星宇的背影招手:“皇上慢走。”

项星宇步伐稳健,落脚有力,根本不像是一个在寒风中受冻的人。

于是赵承恩又补了一句:“多谢皇上送的小狗。”

项星宇形微微一颤,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第一百八十六章 文叔拦路

那一天对于赵承恩来说,不过是逗弄了一位心术不正的伪君子而已,但是在项星宇眼中可不一样,这是他一辈子都抹不去的耻辱,每辗转反侧之时,他都能想到那个穿单衣、站在门框下的高大影,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狂沙文学网

那天夜里,项星宇一个人在寒冬酷冷下足足走了一个小时回宫,没有让人备车驾马,也没有让人拿来一件御寒的衣物。

没有什么能让他发泄心中的滔天怒火和翻江倒海般的恨意,他张开双手,抬起来看了一眼。

掌心处鲜血淋漓,指甲刺入都浑然不觉,只觉得心头一把火在烧啊烧,一个声音不停在他耳边说着,“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方才登基不久的项星宇并没有与赵国公正面对抗的能力,所以直到现在赵承恩依然安然无恙。

但是那天夜里,皇宫内死了数百个太监宫女,无人知晓。

宫外依旧是其乐融融,一片祥和之景。

……

赵承恩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心中不由觉得好笑,那位落魄皇帝不至于因为这事记恨到今吧?

赵承恩有些想不通:“影卫那我也交手过一二,不知道是不是对我出手的那个人太弱,我没有感觉到对我有什么压力,就算他们隐匿形的能力再强,一击中的也没法杀掉我?他项星宇哪来的自信?”

影连忙提醒道:“主公还请小心,每位影卫的分工不同,除了独树一帜的隐匿方法以外,他们有的擅使毒物,有的是杀意凛然的剑客,甚至还有擅使方术的星莲术士,他们各司其职,又互相独立,就连我也不知一共有多少影卫,这些年项星宇一直闷不吭声,想必一定是在暗中发展势力,以谋后事……”

“我知道,咬人的狗不叫。”赵承恩笑着摆了摆手,“但是再会咬人,狗还是狗,穿着人模人样,还不也是狗么?”

两个人相视而笑。

影做了个半揖:“既然主公为我解答了,那我就不多打扰。我这就去盯着小姐,暗中保护她安危。”

刚转,却见赵承恩招了招手,笑着说:“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影回过,刚想问主公有何吩咐,只见一个硕大的锦布包裹抛了过来,他眼疾手快地接了下来,只觉得触手软软的,里面好像有不少物件。

赵承恩笑道:“这孩子从小就缺心眼,离家出走也不带点盘缠跟通关文牒。没这个就算是郡主也不好出城啊。”

影脸上也浮出笑意。

赵承恩挠了挠头,接着道:“这里面……还有她娘亲塞的一点换洗衣裳,可要小心别弄坏了,等下让‘文叔’去假装输给她,把这个包袱丢下就好了。”

影觉得心中有些暖意,这样有人味的主公才是他真正想追随的大人,可奈何赵承恩能力出众,却没有半点野心,就连平早朝也懒得去,若不是心系部下和边疆军,怕是甩手做个空有其名的国公都有可能。

“那么属下就告退了。”

影收起包裹,形再度融入影,离开了屋子。

赵承恩收敛笑容,却没有取回笔墨未干的笔继续批阅军部简报,他望着窗外澄澈的天空,怔怔的出了神。

……

文叔背着手,就这么直直的站在路中央,像是一根拔而苍劲的青松,顶天立地,气势俨然。只要他站在这里,别说是一只苍蝇,就连一缕清风吹过都会被他拦下

小菊看见文叔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吓得瑟瑟发抖,直往赵小殊怀里钻,抱着自己的大包袱和小姐的手臂死不放手。

文叔瞧见那个在赵小殊后躲躲藏藏的人就知道是谁了,赵府上下也就她能敢跟冰冷的赵小殊这么亲密,也只有她敢这么肆意妄为,逾越主仆间的关系。

文叔板起脸,佯怒地冲着小菊的方向喊了一句:“小菊,你也不知道劝劝小姐?万一老爷怪罪下来怎么办?”

小菊不吭声,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后被赵小殊一只手拎起,放到旁边。

万一跟文叔瞬间交手,她怕伤到小菊。她看了一圈,踮着脚、挪着小碎步,跟个入室小贼似的轻手轻脚往树后躲。

小菊更加害怕了,这下小姐也不保护她,这该如何是好?

赵小殊握枪的手更加攥紧了一些,周气势尽数收敛,浑然一体,唯有一杆长枪的枪尖寒芒闪烁。

文叔点点头,暗中赞许,看来之前的失败并没有打击到赵小殊的信心,反而加倍磨砺了她在武道上的心态,以后想必能走的更远,只是……

可惜,一旦越界,就等同于踏入深渊,没人可以全而退,这是先辈用血刻下的教训,绝非空谈。

文叔想了想,没有武器不好借力,要是不小心被赵小殊伤着那可丢大人了,于是他径直走向小菊藏的大树。

小菊见文叔不管小姐,居然先跑来这自己,顿时吓得半死,可又心知自己这点三脚猫本事逃不出文叔这种大高手的手掌心,只好缩着脑袋,一只手蒙住自己眼睛,假装自己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自己。

饶是文叔这种沉稳心境也忍不住被逗乐了,从小菊旁绕过,在树上随意折了一根小树枝,除去枝叶,重新回到大门前站定。

文叔看了看仍站在前方的赵小殊,忍不住点头,短短几息之间就做到心神一体,收放自如,半点气势没有外漏,内里却像是一根藏锋之枪。

藏拙,是锋芒毕露的一种升华。在赵小殊这个年纪就能悟到这种境界,已经不只是天赋异禀这个词可以形容的了,简直是闻所未闻!

想想几年前对方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儿,现在居然都到了这步境界了,文叔不由得感叹自己真是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咯。

文叔左手负后,右手扬起树枝,指向赵小殊,微笑道:

“来吧,让文叔看看这些年你进步了多少。”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文叔的底细

赵小殊没有回话,一抖长枪,化作咆哮的血龙向文叔袭来。狂沙文学网

文叔淡然一笑,手中内力灌注于树枝上,脆弱不堪的树枝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了堪比神兵利器的存在。他只是出手轻轻一拨,顺着赵小殊攻击的方向往后一让,整个人贴着气势浩dàng)的血龙闪了过去,刚想在赵小殊箭头轻轻一按,只见对方肩膀一震,一道无形震波从赵小殊周迅速扩散。

“龙震波!”

这是龙吼另一种形式的释放,赵家人拥有龙类血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是很多人并不知道,其中血统优秀者甚至能做到运用龙类一部分天赋,就像赵小殊现在这样,将赵家独有的血龙劲运用在肩膀上,通过“震”这一方式将劲气呈波状扩散,可以将迅速近的对手弹开,控制好自己的优势距离,同时也能让对手运气滞涩,无形中建立优势。

文叔眼中闪过一抹惊异,赞叹不已,没想到小殊的应对如此出色,很多运用长兵器的武者在被贴时都会有些慌张,会下意识使用枪杆或是空出一只手接招,但这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放弃了先前的优势,而且在近劣势的况下,可能会被对手找到破绽,直接被击溃都是有可能的。

就如文叔所想,赵小殊这招并不是单纯的防守,而是借由过度的招式,只见她纤细的腰肢扭转,龙胆枪猛地一甩尾,带着血色龙首咆哮着袭向文叔的左侧。

先前蓄势的锋芒不但分毫未减,而且还强了不少。

“龙摆尾?好枪!”

文叔赞了一句,迅速改换姿势,横剑防守。

龙胆枪仿佛在赵小殊手上活了过来,龙口怒张,两排锋利的血牙猛的咬合,赵小殊眼神闪烁了一下,刚想收手,没想到在龙首触及文叔的瞬间,对方的“剑”突然闪烁了一下。

文叔的体拖出一道道残影,竟以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速度绕过了赵小殊的攻击,来到对方背后,手中树枝倒持,化作一道白光向其后心刺去!

“逆波?”

躲在远处偷看的小菊心中惊呼,这不是隐世宗族空桑派的剑招吗?文叔到底是什么份?

文叔在赵府很少出手,但凡是出手基本上也就在三招内制服对方,除了赵承恩以外,根本没有人知道文叔的底细,只知道这人是个擅使剑招的顶尖高手。

今一见名不虚传,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高上不少!

赵小殊此招气已用尽,再无变招可能,咆哮的血龙砸在了地面上,掀起大片的碎石和泥土,而背后文叔刺来的树枝极快,瞬间就抵在了赵小殊的后心。

赵小殊脸色微变,银鳞甲可不一定能挡住如此快速的点刺!

文叔撤去灌注的内力,只是在盔甲上轻点一下,随后飘后撤,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双手负后,微笑道:“老夫先下一城,小姐在出枪时要注意对手的防御是否藏有反击招式,没有确定的况下最好不要出倾力一击。接下来对老夫可以放心全力出手,不必留守,老夫暂时应付的来。”

赵小殊没有回话,换了一口新气,双手持枪,将龙胆枪缓缓过首举高,气势内敛。

这个姿势说明她接下来使的会是上段的招式,难道她已经看破了对方的弱点。

文叔轻喝一声,形再度飘然而至,手中树枝自下而上斜撩,明知对方要使用上段招式,可他偏要用下段招式硬接对方的锋锐!

既是自负,也是自信。

赵小殊舞了一圈长枪,借势向前猛冲,跨出两步之后一脚踩地,形高高跃起,一杆长枪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暴砸而下。

此招名为无双,借由枪本的重量,再加上持枪者速度带来的冲击力,跃至空中向下劈斩的雷霆一击。

文叔哑然失笑,没想到赵小殊经过刚才那剑之后还试图以强大的招式与他一决胜负,不微微摇头,这孩子还是太过急躁,应该将自修为压一压,重新去学习兵器技击中的门道才是。

但文叔没有闪躲,他手中的树枝依然没有变招,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迎了上去。

此此景,就连傻子也知道,如此硬碰,文叔必然吃亏。

然而就在将要触及枪之时,文叔手中树枝陡然一斜,从那一击中绕开了,既而对着赵小殊落下的躯平直横扫。

“无垠剑?!”小菊惊呼一声,子从树后探出,想要去救小姐。

这一击若是斩实了,就算穿盔甲也必然不会好受,可赵小殊哪是易于之辈?

落下的枪尖并没有直指文叔,而是刺向文叔脚下的地面。

龙胆枪落地,劲气四溢,直接炸出一个大坑,而文叔也被扩散的冲击连人带剑一起震飞出去。

这招并不是无双,而是荒波才对!

就连文叔也没想到,一下子中了招。

一切还没有结束,此招并不是杀招,同样属于变招中的过度招式。

赵小殊借由长枪扎地的力量,反一弹,形越过倒飞的文叔,出现在他后,端端正正的一枪直刺过去!

文叔陷入了莫大的危机,但他也是不慌不忙,单手在地上一撑,同样形跃起,手中树枝泛起白光,以极快的速度随一体并行,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

如果有明眼人可以看出,那不是一剑,而是速度极快的三剑,三剑并行,快若一剑。

“流影斩?果然是那个古老剑派的人。”小菊看的脸色发白,手中包袱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重响,咬着嘴唇,竭力克制自己不出手。

时机未到,她还不能暴露,而且文叔应该没有坏心思。

她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小手紧握,指尖发白。

赵小殊的突刺抢挡住了快若奔雷的前两剑,却没能挡住快到无法捕捉的第三剑,那一剑从空中闪电而至,在赵小殊头盔与肩甲的缝隙轻轻触碰了一下,两人再度分开。

而这次文叔并没有再给赵小殊喘气的时机,方一落地,他的脚步微动,形再度化成一串幻影袭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小夜时雨

其实赵小殊刚才学以致用的应对文叔十分满意,如果不是在其中,甚至会为之鼓掌,毫不吝啬他的赞叹,但是现在他要做的是用很短的时间磨砺赵小殊的武道,不能让对方得意忘形。狂沙文学网

赵小殊对文叔的攻势可谓洞若观火,但看得见并不意味着能够反应过来,人的反应能力是有极限的,在突击无果之后她立刻收枪回,双手紧握枪杆,高举过首转了起来。

这是赵家破阵枪中的四方斩,经由长枪旋转的力量将磅礴的劲气挥洒,是面对众敌的不二之选,同样也可以用来防护。赵小殊对内力的使用竟是一点也不节省,她在赌,赌文叔下一剑会非常快!

她赌对了,文叔那体简直比那些青壮年的武者更加有力,完全没有一点年老体衰的样子,在退撤离长枪攻击范围的瞬间单腿蹬地,一改去势,拧转形反冲过来。

文叔的动态视觉捕捉能力极强,他将寻常人类**所能达到的程度修炼到极致,在这种间不容发的关头居然硬生生拧转手腕变招,由原来的刺击改为了横扫。

内力被激发到了极致,一剑斩出竟在空中留下一道实质的白色剑波。

而文叔也借由这一剑的力量推动体一个空翻拉开距离。

“燕反!”小菊已经见怪不怪了,文叔从出手至今,居然连一招重复招式都没有。招招都用在了十分恰当的地方,而且熟练度极高,几乎是剑由心发。

与赵小殊酣战至今,可以说是完全克制住了对方,在没有借助任何利器就做到这一步,绝非是一个无名之辈能够做到的。

文叔到底是什么份?

剑波在刹那间斩入四方斩的风波中,劲气对冲,天地元气被搅乱,烟尘四起,空间一片浑浊,看不清其中具体状况。

弥漫的烟尘中突然冲出一道银影,那是持枪的赵小殊!

在接住那一剑的过程中,她完成了换气,手中龙胆枪一抖,再度化成龙形咆哮而至!

这就是赵家人的战斗意志,龙血的融合不仅提高了他们的体质,还给予了他们极其强烈的战斗意识。

若换成常人,在处劣势的况下不会屡屡耗费体力全力出击,而是用小招试探对手的虚实,再做打算,但赵家人不同,他们是龙血武者,他们的高傲和尊严不许自己的意志被践踏。像他们在战场上就是最恐怖的疯魔,每一击都是超越前一式的倾力一击。

每刺出的一枪,背后都有不屈的灵魂在仰天咆哮!

文叔在后退之时,仿佛看到了那个女孩背后须发皆张的红龙女王,正在凝视着他。

他暗中点头,“嗯,虽然招式上还是流于表面,不过气势很好。”

其实战斗到这里,差不多就该结束了,文叔本意不是伤她,只是想在赵小殊离开赵府之前教会她一些最纯正的战斗技巧,好让她在外也不至于吃亏。

但是就在刚才,他发现了很严重的一个问题,这是赵家人的通病,按理说没必要太过在意,只是赵小殊不一样,因为她无法使用龙变了。

使用长兵器的武者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很害怕被拉入贴战,这样他们完全无法发挥兵器的优势。所以他们通常都会学一些近手段,像是步法或是手上功夫之类的。

但赵家人不同,他们擅使长枪,但更加擅长贴战,只有被沸血状态下的赵家人贴过的人才知道这有多恐怖,简直就是人形暴龙,所以赵家人哪怕被人突进到一尺之地也不会慌张,不过他们也不会随意使用龙的力量,毕竟是从深渊里汲取力量,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一般来说都会用劲气外放的方式拉开距离,就像赵小殊刚才所使的荒波和四方斩,消耗很好,效果也非常明显。

前提是不能遇到像文叔这种出剑奇快的高手,像刚才的流影斩,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剑,只要斩中了也足以取下对手的首级。

毕竟龙类血统再高,赵家人终究还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文叔没有打算直接纠正这个缺点,但他也不准备无视,他打算在赵小殊离去之前,给她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这位来历不明的老剑客眯起了眼睛,面对赵小殊的枪刺不闪不避,就这么定定的站在原地,上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气势。

小菊猛地扭头,意识到不对,而此时想要出手早已来不及。

就在双方只剩下一枪之距时,文叔忽然动了。

他手握树枝,做了个向腰侧收剑的动作,明明手中空空,并无什么剑鞘,可在感知中,他那一锋芒剑意居然在刹那间内敛于剑上。

文叔收“剑”,然后向前小跳了一步,体浮于空中的瞬间转,出剑!

谁也数不清他在那一瞬间出了多少剑,十剑,三十剑,还是上百剑?

谁也不得而知,刹那间漫天都是白色剑影,如飞雪过境,寒风凛冽。

此招是失传已久的古老剑招,就连小菊也从未见过。

名为“小夜时雨”,以剑术拟出夜来风雨的意味,并非是微风细雨,而是晨星未落时的滂沱大雨。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在出剑的同时勾动了天地之力,是宗师境界以上的大杀招!

甚至是一招分生死的那种!

枪芒与剑气相撞击,发出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所有躲在暗中的杂役都在瑟瑟发抖,抱头鼠窜。

就连赵府深处的赵承恩也注意到了这震动,笔尖上硕大一滴墨珠子掉在简报上,洇湿了一大片。

他站起,透过层层建筑的阻拦,望向大门口的方向,眉头紧锁。

影早已潜伏在附近,满头是汗,该说的他早就跟文叔说了,没想到文叔居然较真到这种地步,他好好的一个残派剑圣跟小孩子计较什么?至于这么认真吗?

真把大小姐打伤了,谁来负责?

他虽有心出手援护,但两人杀招正面对撞,他贸然闯入就等同于被两个人同时攻击,他只是个杀手,没有这么强的能耐,只好在一旁满心纠结的等待结果。

但是另一头,藏树后的小菊再也无法忍耐,丢下手上的包袱就冲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老戏骨

在小菊冲过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狂沙文学网

硝烟沉寂,露出其中的两人。

文叔面带微笑,与赵小殊擦肩而过,做了个收剑入鞘的动作,手中树枝顿时化为飞灰。

小菊一看就更紧张了,连忙跑到赵小殊边,东摸西摸的,也不知道是真的担心赵小殊的安危还是借机揩油,不过好在赵小殊没事,她站在原地并未走动,眼中闪动着疑惑的神色,在思考为什么对方没有蓄势的一剑可以做到如此之快。

小菊终于在赵小殊上发现了一处伤口,顿时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在赵小殊喉咙上还残留着淡红色的痕迹,那是龙鳞重新隐入体内的迹象,方才那一剑由树枝所发,居然激起了赵小殊龙类血统的自我保护能力。

在血色褪去之后,她看到赵小殊的脖子上留有一道长长的白印,若不是赵小殊血统优秀,这一剑可以直接斩下她的首级,穿什么甲都没用。

“你个死老头!”小菊跳着脚就想去找文叔算账,不料后一只手将她肩膀按住,她回头,正好对上赵小殊明亮的双眼。

赵小殊越过她走向文叔,小声问:“刚才……”

文叔抖了抖手,掸去手上的飞灰,微笑道:“方才我其实只出了一剑,其余皆是大千幻象。以后若是一人在外闯dàng),切记不要认为自己体强劲就可以硬接别人的招式,很多武者的爆发力是你从未想象的,就像刚才那样,我手上若不是树枝而是一把剑,你已经死了。不只是你,这同样是所有赵家人武夫的弊病,你应该重视技击在战斗中的运用,而不是一味的凭借自己超强的体跟力量。”

赵小殊点了点头,双手握枪,拔了个架势:“再来。”

小菊马上紧张起来,拉着赵小殊的手,双眼泪汪汪的说“小姐我们是要去逃跑,不是来学艺的啊!差不多啦,我们快跑吧。”

赵小殊置若罔闻,上气势再度凝练起来,她前一秒还若有所思的样子,后一秒就能进入战斗状态,可能这就是她语言能力比较弱化所带来的聚焦效果,常人很难做到像她这样心神专一。

文叔连忙摆手退后了几步,捂着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可不行了,文叔我老啦,哪里像你们年轻人这么能折腾,刚才那一打下来我这老腰也快报废咯,就当是体恤老年人行不行,放过我吧。”

说着还真的走了两步,晃晃悠悠的,若不是看过刚才那场精彩绝伦的战斗,此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两鬓花白的老人可以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和速度。

简直强到不像人。

虽然多数人对文叔的份还不清楚,但是赵家人为混血龙裔,感知十分明锐,能够感受到他人上的气血之力。

气血之力大概相当于一个人生命力的旺盛程度,乌龟的气血跟人类的肯定不能同而语。可以确定的是,文叔绝非什么怪物异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咦,为什么我要称人类为普普通通呢……

文叔见赵小殊还是无动于衷,忍不住脸色微变,只好勉强自己老戏骨上,捂着嘴干咳起来。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好在有小菊拼命拉着赵小殊,这才稍微好点。

赵小殊大概意识到文叔不会再跟她交手了,顿时有些遗憾,可也无可奈何,只好收了枪,向外门走去。

文叔还好心的跟在后提醒:“门外面备好了马,叫做‘乌骨’,已经喂过粮草了,记得带去客栈的时候涮洗一下~”

这会儿他终于有一个垂垂老矣的管家样子了。

赵小殊率先走在前面,小菊依然畏畏缩缩的躲在小姐的后。

经过文叔边的时候,她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文叔提前抢过了话头。

文叔背着手,悠哉道:“放心吧丫头,我保证我是绝对站在赵家这一边的。”

小菊还是站在原地,满脸写着“不信”这两个大字,紧紧盯着文叔,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什么。

文叔笑了笑,向外指了一下,敦促道:“你再不追上去,你的小姐可要骑马跑了。”见小菊还是试图用视线来解剖他,文叔忍不住摇头,感叹现在的小姑娘可真难缠。

他故意板着个脸,道:“再不走,老夫可要把你的底细告诉你家小姐了!”

小菊落荒而逃。

不正经的半大老头儿在后面哈哈大笑。

赵府门外的石狮子上栓了一匹高头大马,是一匹又大又丑的黑马,这种异种马耐力十分出众,可以适应在恶劣的况下长途奔波。

赵承恩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想借此机会让赵小殊远离京城这个旋涡,权利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踏入的,这是一个绞机,比的就是谁更能输。

他有女儿,有家人,有太多在意的东西,他输不起,所以只能这么做。

接下来大概就是正面交锋了,他哪儿也不去,就坐在乌衣巷中,拭目以待。

这匹名为乌骨的黑马已经备上了鞍鞯,就是看起来有点脏,皮毛也没那么油光发亮,像是刚刚奔波回来就被牵到了这里。

马背上系着一个很大的锦布包袱,上上面用金线绣着漂亮的纹饰,看起来是女生会用的东西。小菊声称要为小姐检查里面是否有暗器,于是上前打开了包袱。

里面是一些个换洗衣物,还有通关文牒、银钱首饰之类的琐碎物件,内衬的缎面儿有一部分被打湿了,可以想象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滴着眼泪,一边往包袱里塞东西,嘴里还念着“是不是还缺了些什么……”

小菊有些尴尬,明白这是夫人为小姐准备的包袱,马上递还给赵小殊,拍着口直说还好夫人想的周道,要不然光让她带着小姐浪迹天涯,那少不了要吃苦头。一想到自己包袱里放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就有点脸红……

赵小殊看了一眼,接过包袱系好,一步跨上马,对小菊伸出手。

小菊笑得咧开了嘴,接过赵小殊柔若无骨的素手,嘿的一声跳上了马背,惊的乌骨嘶鸣了一声,被吓到的小菊说什么也不愿放开赵小殊的腰,就这么一直搂着,把脸贴在她的背上。

夕阳西下,一匹老马载着两个懵懂无知的女孩儿踏上了

第一百九十章 王座上的男人

此时,云国皇宫里安静无比。狂沙文学网

每个人说话做事都是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到王座上那个喜怒无常的江山之主。

皇上又发怒了,摔碎了无数的瓷器礼具,那些器物倒是小事,问题是,在场所有的宫女都小太监都被即可处死,整个皇宫都沉浸在恐怖氛围中,朱红的高墙内人心惶惶。

以前别人都说,进入皇宫,是放弃过去的自己,以换取荣华富贵,过程也许会坎坷一些,但以他们的jiàn)命来说,能换取这等待遇,已是可望不可即的天大机会。

可现在谁会这么想?看似富丽堂皇的皇宫内全是危机,避无可避,这里每一寸的地砖都浸润着那些贫jiàn)的鲜血。

现在谁还会觉得进了皇家就能得到一个可以抬起头的未来?不说别的,光是前几年被强召进宫的秀女和宫女,有几个人能活着出来的?自从迈进那堵高墙之后就再无音讯,无论是死是活,总得有个口信儿,不是吗?

没有消息,才是最可怕的消息。

一时间所有人心向往之的京城天枢之地,现在成了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修罗场,虽然没有任何确实消息流出,一切都被封杀在了高墙之内。

人可以被杀,但人心底冒出的念头是无法抹杀殆尽的,一个个鲜血淋漓的传闻在坊间散播,在人心中发酵。

而一切传言和恐惧的源头,此时正高坐在他的王座上,俯瞰着这座冰冷的皇宫。

他已经坐了很久了,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拄着脑袋,看着这座暂时属于他的天下。

那些气势辉煌的宫,精雕细琢的瓷器,匠心独具的器物,还有国色天姿的美人,都是他的,但也只是暂时。

暂时!

就像掌中风,指间沙。

握不住,留不下,稍纵即逝。

每当想到那些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武夫,他就觉得心口隐隐发痛,像是横亘在心脏中的一根刺在搅动。

就算他权御天下,万人跪拜,终究还是无济于事,一旦后的那些家族认为他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就可以几人直入皇宫,取他项上首级,如入无人之境。事后再买通或威bi)下官发布一个皇帝暴毙的昭告,重新推上去一个他们认可的傀儡,就可以了,简单之至。

历史上这种事并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被刀剑埋藏在了时间长河里。历史由胜利者撰写,那些史官的笔,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握在他们手里,每一页史记的背后都是罄竹难书的罪恶,每一个字的底下都是洗不净的鲜血。

无人知晓。

可是为什么,治理天下的是他,守护天下的是那些士兵,人民能够安居乐业,靠的是历代先祖呕心沥血的治国谋略,可为什么幕后掌权的是那些武夫?

凭什么?!

他们一代又一代人为此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可最多却要讲到手的成果拱手让人,只是因为他们没有一具可以淬炼成超越兵器的体,仅此而已。

很多人以为人民与掌权者之间的距离如天堑般不可逾越,可殊不知,他们眼中至高无上的掌权者,却也不得不仰视那些站在他背后、掌控一国真正命脉的人。

项星宇每天用完膳之后就会坐在这座群臣朝拜的大里发呆,看着这座属于自己的江山,从夕阳西下一直看到新月冉冉升起。

他在思索如何能够脱离控制,甚至如何……推翻那些他曾经仰视的存在。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双拳紧握,指尖被攥的发白,他摊开手,掌心又是一片鲜血淋漓,这些年来他几乎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依靠疼痛来让自己镇静,也凭借着这份刻骨铭心的疼痛让自己感受到与力量一步一步靠近。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额头青筋隐去,大量汗液从皮肤表面渗出,他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像是潮水一样褪去,顿时体一轻,瘫倒在王座上,大口大口喘气。

席卷而来的疼痛和虚弱感几乎要夺走这位云国皇帝的脆弱生命,可他依然这么坚持着,眼睛里闪烁着光。

很快就可以了,大事可期,只要不发生意外……

项星宇抬手,摇了摇边的传唤铃,召唤在外等候的宫女来服侍他沐浴更衣。

他不会许任何人在他静坐的时候靠近这座大,就连贴的影卫也是。

一是防止自己的丑态外露,二是……他认为那些低jiàn)的生命可以随意靠近他,是对自己的侮辱,他会觉得很不开心。

而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杀人,说起来竟然还是为他们所考虑了。

传唤铃是名匠特制的,声音清脆无比,可以传出极远的距离,在外等候的宫女在听见铃声后就会进听候传唤,动作十分迅速。

一方面是训练有素,另一方面是……大家都怕死,这座深宫里无声无息死去的人太多了,没人希望自己是下一个。

然而这次,项星宇等了很久都没看到有人进。是我说的话不好使了还是他们脖子硬了?

他有些不信邪,以为恰好是某些个耳朵不太好的老宫女当值,心想是要杀了还是赶出去了事,再度摇了几次传唤铃,还使上了力气,可是依然没有人进来。

项星宇意识到有些不对了,他犯下如此多的血腥罪孽,却依然能在这王座上稳坐如山,靠的就是心狠手辣和谨小慎微,抹除一切可能,选择最安全的那条道路。

难道是出事了?不应该啊,他在大周围布下了许多暗线和影卫,没道理被无声无息的全部拔除吧?

“影卫何在?”

项星宇怒喝了一声,有些尖锐的嗓音在空空dàng)dàng)的大里回响。

还是没人。

整个金銮里只有他孤孤单单的一人,一如既往。但以往都是在他的安排下无人敢擅自接近,今天不同,他的暗线在极短的时间被人掐灭,这座冰冷的宫真的成了无人深宫。

哒,哒

宫里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那是硬鞋面踏在金砖上发出的声音,在空dàng)的房梁间回dàng),清晰地传到项星宇的耳中。

一步又一步,极富有压迫力,像是在人心门上的一下下叩击。

项星宇坐不住了,他从王座上站起,眯起眼盯着那个缓步走向他的影。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十诫

那人的穿着很古怪,云国现在正值夏末季节,不算太,但跟凉爽这个词肯定是沾不上边,可眼前这人却缩在一件厚重的黑色大氅中,脸上带着纯白色的面具,眉心处睁着一只血色竖瞳,看上去诡异无比。狂沙文学网

他的腰上挎着一把破破烂烂的木剑,若不是一奇怪的穿着,在外面碰见,别人可能会以为他是一位浪迹天涯的江湖游侠。

项星宇在思索对方的份。

那人率先开口了:“别担心,陛下的眼线没有被拔除,在下只是让他们看不到某些他们不该看到的东西而已。”

“幻术?”项星宇眉头皱起,“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那人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仍是踏着缓慢的步子靠近项星宇:“忘了跟你介绍了,我叫十诫,是个剑客,来自夜莺。”

项星宇冷声道:“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当然不用。”十诫笑了笑,“云国史上最血腥的一任君主,被人民私下里称为刽子手,嗜杀人,极度自私自利,为了一己私擅自囚……”

“住口!”

项星宇原先是面无表,可是听到某个词后突然神紧张了起来,大声喝止了十诫接下来要说的话。

十诫很识相的闭上了嘴,停止继续激怒这位暴虐的君主,他好说歹说才把原先打算出场的山雀给换了下来,若是搞砸了这一桩谈判,老师不会让他好受。

不过他的脚步仍未停止,依然一步一步踏向项星宇,每踩出一步,浑气势就更锋锐一些,这是武夫中极其高明的蓄势秘法,名为登天梯。通过步伐与呼吸的巧妙结合将体力量一步步拔高,犹如登天,极其可怕。

待他走到离项星宇十步之距时,就连这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锋锐之气,下意识退后一步,厉声喝道:“别过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是色厉内荏而已,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再高的权力也只是一纸空文。

项星宇最怕的就是天狼武夫直接派人来杀他,杀手其实不算是人,而是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刀,人都是有**的,刀没有,然而只要有**,那就可以以利之。

但是十诫已经毫不掩饰他的杀意了,项星宇苍白的面孔上出现一道道血痕,仅仅是无意散落的威压就已经锋利如剑了,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涂抹金漆的立柱影突然暴动了起来,从四面八方突然跳出了四位穿黑衣劲装的持刀护卫,他们一直小心潜伏在黑暗里,直到敌人到达最佳出击的距离方才出手!

他们不只是简单的守卫,每一个影卫都是先天挑选加后天调教培养出来的杀手,他们潜伏在暗影里,会悄无声息地抹掉所有敌人的喉咙!

四面环敌,锋锐的长刀扑面袭来,十诫却没有丝毫惊慌,只是笑了笑,单掌抬起:“没想到你们能这么快挣脱幻境,可惜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明明自己处危机,却要为敌人说一句“可惜了。”

但是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淡淡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秘剑,流水天心。”

平静的空间瞬间被涌动的剑意搅乱,四名影卫跃至空中的体突然崩裂,化作血光炸散一地。

仅是一个呼吸的,四名佯装陷入幻境的强大影卫被撕成碎片。

然而一切都没有结束,大横梁上两道黑光分作不同方向袭来,以化刀前后夹击山雀。

十诫依然毫无波动,指尖在侧划了一道弧线,上剑意浓烈到凭空燃起了血色的火焰,他口中轻念:“秘剑,望月之影。”

一道半圆的金色月影在空中一闪而逝,恰好护住了他的周,将两道黑光拦截在外。

项星宇满脸骇然,他仿佛从对方上看见了一轮明月升起。

这两名影卫是速度极快的类型,为确保万无一失的击杀隐忍到最后,但望月之影这一剑,恰巧克制的就是出手快的武者,两人像是约定好似的,双双撞在剑光之上,骨横飞,鲜血四溅,天空落下一蓬血雨。

血滴落在十诫上,被萦绕的剑意弹开,落在别处。

富丽堂皇的地砖上遍地是血,还有被斩碎的人体区块,项星宇面色如纸,瘫倒在王座上。

他精心培养的影卫,就在几个呼吸间被人斩杀殆尽,而对方连侧的佩剑都不曾拔出!

这个人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甚至比赵承恩还强!

十诫再度迈步,硬鞋面踩在血泊中,脚步声比方才更为可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里。

面具下发出一声轻笑:“接下来的谈话,他们是没有资格听的,我帮你清一清场,不用谢我。”

项星宇手上青筋暴起,挣扎着想从王座上坐起,既然可以谈判,那就意味着自己有对方想要的筹码,这样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

他需要摆出一个王者的姿态,为自己在这场谈判中争得更多的地位。

可是无奈,他刚从力量消退的状态下解除,又被吓得不清,现在只觉得双手双脚软弱无力,只能像个废人一样瘫在锦缎织成的坐垫上。

“你现在的样子真难看啊,像是在泥潭里挣扎的鱼。”十诫毫不客气的发出嘲笑,“虽然我确实很想一剑斩了你这渣滓,现在留你一条jiàn)命,暂时还有点用。”

他在“暂时”两个字上加了重音,项星宇也跟着念了一下,“暂时,暂时……”

这位落魄皇帝陡然间发出大笑,两行清泪从眼中流出,“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这就是所谓的天狼武夫,我的想法果然是对的,哈哈哈哈……”

十诫对于天狼武夫这个词没有回应,只是冷笑了一句:“你大可不必猜测我是什么人,你最好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命。”

“没错。”

项星宇支撑着自己坐起,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惊惧,却又努力控制面部肌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那些守卫不过是jiàn)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吧,以后可以再培养。但我不一样,我很惜自己的生命,而你也证明了你有与我谈判的力量,在你们的眼中,我的命可不是一文不值的,不是吗?”

他眯起眼睛直视着十诫的血眼,森然道:“所以接下来,说出你的目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诫怒

看着项星宇强作镇定的样子,十诫不由觉得好笑,“难道你以为我说暂时留你命就不会杀你了?现在高兴未免也太早了吧?”

项星宇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们这种高坐云端的人是不会懂我们小人物的心态的,我们立不稳,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悬崖边缘,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狂沙文学网别看我现在锦衣玉食,受万众敬仰,可这一切都是海市蜃楼,一旦有超出规则的力量介入,就像梦幻泡影一样,一触即碎。”

他顿了顿,道:“就像你这样的人。”

也不知道别人听到云国之主称自己为“小人物”是什么样的心。

十诫倒是不反对他这个说法,只是冷笑一声:“所以呢?因为你是小人物,所以我就该高抬贵手饶你一命?想太多了吧,你这种渣滓,和你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都是一种耻辱。”

项星宇眉角微跳,强忍着怒意,冷声道:“并非如此,我想说的是,我们小人物得到什么都不容易,就算现在拥有的也很容易被人夺取,所以我们比你们更加珍惜自己仅有的那点东西,别说是一个暂时活下去的机会,哪怕只有一分、一秒,一瞬间,我都会牢牢抓住,死不放手!”

云国皇帝叹了口气,苦笑道,“这种拼尽全力气去活到下一秒的丑态,你这种人怕是这辈子都不曾体会吧?”

十诫沉默了一下,他怎么会不懂?

为孤儿的他,连父母都没有,从小就被人贩子卖到剑斗场,与各种造型狰狞的人或是妖拼死战斗,为了吃一口饭他可以从尸山中爬出来,狠狠拧断最后胜利者的脖子,他比谁都懂。

但越是体会过这样的处境,就越知道生命的可贵,十诫绝非是项星宇这种因一己贪念而滥杀无辜。

对他来说,贪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他能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魔鬼,他也曾经有过那样的岁月,在被老师救走之后,回过头看那些子,他觉得记忆中的那个人影,陌生的不像自己。

“你?拼尽全力活到下一秒?”十诫冷笑,“若是那些被你枉杀的人听见,怕是气的要从棺材里跳出来吧?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不相信因果报应吗?”

“哦对,他们跳不出来,因为他们根本连收葬的棺椁都没有,被人用最简陋的板车推着,抛尸荒野。每次偷偷出城的板车载重都极其吃力,再路上留下一大道辙印,若是有心人要追踪其中的秘密那可太简单了,你没去过乱葬岗吧?那里的野狗天天吃大内侍卫抛下的尸体,肥的像头小牛。”

“哪有如何!成王败寇,我若不封口,倒在乱葬岗被野狗吞食的人就会是我!我为了好好的活下去,有错吗!”项星宇竭力站起,冲着十诫怒吼,“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能懂什么?!难道你就没有为了自己的私杀过人吗?我的影卫与你无冤无仇,见面就被你全部斩杀,连完整的尸骨都没有剩下,他们的生命难道就不是生命了吗?!”

项星宇能把话说的如此斩钉截铁,是因为他可以肯定,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刽子手,那种冷漠的眼神,还有无意中释放出的杀气,绝非他这种半吊子可以比拟的。

被对方额头上那只血色竖瞳盯上一眼,仿佛就感觉自己被埋在了尸山血海的最低端,那一瞬间产生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摧毁,若不是他有着极强的信念,一时半会儿还无法从中挣脱。

那是屠夫才有的眼神,人屠。

面对善人时,你可以哭,因为善人会同你,可面对恶人时,你得笑。

“放你娘的猪,老子跟你这种渣滓有天壤之别!”十诫同样以怒吼回应,“你根本不懂为了搏命才杀人是什么感受!杀人是最崇高的艺术,杀人者和被杀者都带着对‘生’的敬意,以‘死’为赌注,是关于生命的一场豪赌,双方将所有的精气神都付诸于刀剑之上,不问末路,这才是所谓的杀戮之道,你这种渣滓不过是借由别人的刀来欺凌弱小,是最低jiàn)的存在,简直是对‘杀’之一词的侮辱!”

十诫左手死死握住老旧且粗粝的剑柄,眉心的竖瞳抖动,血光闪烁不停,周剑意顿时狂暴起来,地板上满是刀剑划过的痕迹,眼看就要暴走了。

“诫怒,诫燥……”

他嘴里反复念着几个词,口齿不清,不过效果十分显著,十诫很快从暴走的状态挣脱出来,面具上的血色竖瞳也收了起来,只留下一道缝隙。

十诫迅速调整呼吸,防止外面那个事多的家伙冲进来打乱他的计划,踏前一步靠近“你,不要再跟我唱反调了,其实我脾气很不好,我怕我控制不住坏了计划,懂吗?”

项星宇怎么会不懂?刚才光是十诫绪失控后溢散出来的一点威压就差点置他于死地,若非他常年防备边之人,在龙袍锦服里穿了一件软猬甲,刚才意外刺到口的一道剑意已经要了他的命。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的点了点头,就连发冠落在地上,一头长发沾染了汗液,变成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也不毫无知觉,一皇者气度dàng)然无存。

他分明是一个极其注意仪容仪表的人,可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了,涩声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直说吧,能答应的我会尽量答应。”

那些对他望而生畏的臣民若是见了他现在这幅丑态,怕是眼睛都要掉下来。

而十诫则是无动于衷,死在他手下的渣滓,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这般摇尾乞怜、丑态毕露还有一个是直接吓晕过去了,所以他早就司空见惯。

十诫对于他现在的表现还算有些满意,对方终于放下了所谓的高傲和权位,低下了头,虽然他觉得这样很难看,不过对于之后的计划会有好处。

一个充满戒心和反意的傀儡不是他们想要的。

十诫点了点头,凑近项星宇的王座,轻声道:“刚才是我说了太多无关紧要的废话,也许是我的心乱了,按理说你这种乱我心绪的渣滓就该当场被宰,不过你还有些用处。那么接下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我们重新开始谈判,从现在开始,你只有两个选择点头……”

“或是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改换天地

项星宇忙不迭的点头,现在谁还管是不是皇帝?剑尖抵着喉咙,玉皇大帝来了也不好使啊!

“态度很好。狂沙文学网”十诫站直躯,将一锋芒稍稍收敛了一些,如果对方被吓到无法理智思考,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会很麻烦。

“你是不是近期准备对赵家下手?”

项星宇愣了一下,本想说你怎么知道,不过想了想,对方就连他在宫内的一举一动都能知晓,那么知道这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赵承恩为国公,却从不上早朝,也不从未进宫觐见过他,此事是众人皆是,朝堂内早有风言风语,这事儿也没法强压下去,只好由它随意发酵,反正不会影响什么。

只是为什么对方突然问这个?难道对方跟赵家有联系?

对了,用剑……不会是传说中的齐家剑仙吧?

项星宇这下才觉得自己的生命像是挂在悬崖边,更加小心谨慎起来,看了一眼对方面具上的血眼,点了点头。

“反应真慢,我劝你不要动什么歪脑筋,我们知道的事远比你想象的多。”十诫皱了皱眉,继续道,“光凭你的私有力量,别说倾覆赵家,就连暗杀赵承恩一人都费劲吧?说实话,像你这种半吊子影卫,也就只能杀普通人跟那些没有防备的人,可面对这种随时可以激活龙类血统的怪物来说,根本不够看。”

“既然你敢想的,那么你应该有一定的后手吧?我们需要估算你的力量,来确定计划的可能。”

项星宇刚想说话,突然想起刚才十诫说的话,马上又把嘴闭上了,使劲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有后手。

十诫看见对方惶恐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开口道:“现在准你说话,我控制好绪了。”

话虽如此,但项星宇刚才已经见过这人暴虐的样子,哪里还敢说那些大言不惭的话?

他嘴唇嗫嚅道:“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十诫眼神一冷,握住剑柄的手掌微动,一道凝练的剑气转瞬而发,从项星宇头顶斩过,将他盘结的长发跟后的龙椅一并斩做两半。

他的语气十分森冷:“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这件事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知道了知道了。”项星宇现在态度诚恳的像是西装革履上门推销的中年人,“我用秘药在贪狼卫中挑选了一匹人练成了刀枪不入的死侍。”

“刀枪不入?”十诫嗤笑一声,“你挑几个让我试试。”

项星宇马上不说话了,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现在又嫌弃我,那你要我说什么啊?

“接着说。”

项星宇就跟机器人似的一句一句往外蹦:“还有赵府跟赵承恩的三军里有我安插的内应,必要时可以下毒或是暗杀。”

“毒?毒对他没用,别想了,暗杀倒可以考虑,只是这么不确定的东西,就是你敢于正面挑衅赵承恩的底气?”

十诫用掌心轻轻摩挲着剑柄:“我希望你能如实招来,这样对你会好一点,你应该不希望自己变成地上的那摊烂泥或是背后那张椅子吧?”

项星宇看了一眼地上的惨状,难闻的血腥味很快被风带入,填满整个大,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他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不想不想,我确实还有最后一张底牌,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

项星宇犹豫了一瞬,选择绕过那个话题,直接道:“我从他的血液里提取到了龙的力量,经过了许多试验,确定可以让我在短时间内变得极强,就像赵家人在战场上用出的那种深度狂化。我的后手就是我自己,在必要的时候,我会亲自出手,击杀赵承恩。”

“嗯,这个想法倒是有那么点幕后者的样子了,但是还不够,赵家与普通人不同,他们的寿命会比一般人长一半左右,所以赵家深处还潜藏着不少你父辈才听过的老妖怪。”

“我有军队。”项星宇沉声道,“要杜撰一个罪名让军队去围剿赵府并不难,这种事我很擅长。”

十诫冷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我越来越想杀你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听好,你能否看见明天的太阳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懂么?”

项星宇飞快点头。

十诫见他点头,继续道:“赵家高手我可以帮你解决,作为报酬,你要做的事很简单。”他顿了顿,接着说出极其惊世骇俗的话:“你要向四大家同时开战,就用刚才那个构陷的方法。”

项星宇浑一颤,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话了,结巴道:“跟、跟四大家同、同时开战?”刚说完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沉吟道:“不过我要动赵家,就算天枢这些年没落不少,想必不会不管不顾,其他四大家肯定会伸出援手,只是出力多少的问题。而且……”

十诫接着项星宇的话茬说道:“而且,如果要实现你的理想,把云国与武夫指间的联系斩断,第一个要抹去的就是就是横亘在你”他顿了一下,继而道:“其实不只是你,四大家一直都压在云国武者头上太久了。云国历史上存在过无数比四大家更加强大的古老宗派,可都在他们的垄断打压下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武道界应该百花齐放才对,而不是四大家所带领的一言道。”

项星宇心说你嘴上说的倒是好听,刚才进来就杀人立威,又各种恐吓他,还不如玩的武夫那一以势压人?

不过他不会表现出来,话题重新回到了他擅长的领域,他终于有了些自信,脸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被私仇蒙蔽了眼睛,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到,如果不改变四大家的统治地位,就算少了一个赵家,一样会出现一个王家、钱家,治标不治本。我们要做的是拔除那些毒瘤一般的武道高手,把天狼民间势力之间的差距拉到最小,让他们互相争斗,而我则掌控三军和经济,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就是这样。你还不算笨到底,拿着这个。”十诫毫无诚意的拍了拍手表示鼓励,然后从大氅里拿出一小瓶透明液体递给项星宇。

项星宇接过瓶子,有些不明所以。

十诫道:“你提取的龙血杂质很高,达不到良好的效果,而且对使用者体损害会很大,拿着这个,等你独自面对赵承恩的时候,这瓶血清会帮到你。”

项星宇沉默了一下,很识相的没有追问什么,他知道,只要对方没有说,就代表他不能问,势弱于人,只能低头。

他抬起头,正视着十诫的血眼:“那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说吧。”

“很好,你很识相,这样你会活的比别人救很多,虽然很讨厌你这种渣滓,不过我倒是不介意跟聪明人稍微合作一番。”

十诫转离去,形很快消失在他眼前,只留下一句话在大里回dàng)。

“在下次见你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代价。”

夕阳从东北升起,血色的光线从门口投入,映照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大里一片狼藉,仿佛修罗场,项星宇听到外面纷沓而至的脚步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每一天他都坐在这里,从夕阳西下看到明月初升,可今天的感悟明显与往不同。

愤怒、屈辱、不甘,却又有劫后余生的惊喜之意。

他想到了自己,不惜弄脏双手也要改变残酷现实的自己。

“纵使燃尽自己,我也不会后悔,一定要终结你们的时代。”

他的手死死地攥着那个小瓶子,指节发白。

大事可期?

大势可期!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小二,上酒

“小二,上酒!”

时辰拍着桌子大喊,不料后的齐临月抬脚就踹,要不是他手敏捷,怕是要给踹的一股坐在地上。狂沙文学网

齐临月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都是灰尘拍什么啊,要吃的自己去后厨拿。”

时辰悻悻然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大饼开始啃,十分委屈。

不就是想学那浪迹天涯的江湖大侠那样耍个威风嘛,至于踹他股吗,这么多人看着,多丢脸啊……

一个时辰前,他们在高矮两兄弟的带领下来到了这座山巅客栈,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确实是坐落在山巅之上的一座破破烂烂的客栈,屋内里里外外都积攒了不少的灰尘跟蜘蛛网,就连客栈的大门也因为年久失修而有点关不上了。

好在由于多年没人入住,屋内的陈设倒是没出什么问题,只是看上去积灰已久,有些老旧,那些杂役们一进门就开始里里外外的打扫了起来,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没办法,外面乌云遮天,天色黑的像是入了夜,眼看就是要下暴雨的征兆,附近也没什么人家,这里再差,打扫打扫好歹也能对付个一两天的,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让大家住在荒野里吧?

不过说真的,这座客栈看起来破旧无比,如果打扫整理一番,其实还算是很不错的,就算放到客商云集的大城里也绝对算不上末流,光是那三层的楼高和极大的占地面积就不是一般客栈可以比拟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板要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建这样一座豪华客栈。

老板娘本来躺在柜台后借酒消愁,喝的迷迷糊糊的,心想什么时候才能有客人,突然被一阵络绎不绝的脚步声惊醒。没想到客人确实是来了,还是是一大帮客人,看起来衣着普通,不过个个器宇轩昂的,应该不是泛泛之辈。

只是,本来应该高兴的事,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帮人从一进来就各忙各的,自己去找房间了,完全把她这个主人晾在一边。

“喂,你,还有你,你们是干什么的啊?住手,别擦啊,万一他回来了看到这里新的不像样,认不出我了怎么办?哎哎哎哎哎,没看到这边还有一个大活人吗?”

根本没人理她,老板娘有些抓狂,猛地站起,脸上贴的黄瓜片掉了一地,着实把默默啃大饼的时辰吓了一跳,差点噎死,连忙到处找水壶。其他被她指着的人也是如此,其实大家不是不想理她,主要是柜台有点高,没看见后面有个人,包括自家人高式兄弟也是……

两兄弟还以为老板娘又坐在楼顶盼着那个人的归来,所以进来时也没在意,路上听他们吹牛说自己就相当于这间客栈的主人,可以直接做主,到时候齐家人直接入住就行了,俩缺心眼也没想过等下被老板娘看到会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他们连忙凑到老板娘面前,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老板娘活这么久,头一回见这种场面,此时看见俩倒霉犊子也回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俩人鼻子破口大骂道:“俩败家玩意儿,让你们出去找点活做,你带人来抢劫自家是个什么意思?!”

高明瀚这么大个儿的壮汉,见了老板娘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神色慌张的解释,但是半扇牙都掉完了,腮帮子也是高高肿起,跟馒头似的,在那手舞足蹈的解释了半天,老板娘是半个字都没听懂。

这下她就更生气了,就算被他们打了也不能带着他们来抢劫自家客栈吧?这像话吗?

弟弟高明哲见老板娘已经处于炸毛边缘,连忙上前打断大哥说话,自己上来跟老板娘解释了一边。

虽说他心里也是害怕的紧,不过他也没做错啥事,清清楚楚的解释一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如果不解释他们很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花了小半天时间,老板娘可算听懂了,这会儿她更生气了,使劲拽着瘦子的耳朵骂道:“我让你们出去找活儿干过来补贴家用,谁让你们去劫道了?你看看你这排骨,竹竿一样的胳膊肘儿,你是抢劫的料吗?”

这时大哥高明瀚忍不住低着脑袋上前一步,一起挨骂。老板娘见他来了,也是气的眼珠子直瞪,拿着手指尖儿戳他脑门:“还有你,一肥膘,长这么高个儿有用啊,拦路抢劫能给人打成这样,出去以后别说是我的人啊,丢我脸。”

被揪着耳朵的高明哲在后面举起手小声道:“……是我打的。”

老板娘:……

她连继续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么绝望,当初是造了什么孽才决定在路边捡回这两个缺心眼的啊!

恨铁不成钢的老板娘一只手戳着一个人的脑门,恨恨道:“你们两个二愣子,骂你们是猪都侮辱了猪啊。你们两个饭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啊?”

两个成年人就像小学生似的低头受训,两只手负在后绞啊绞的,满脸写着惭愧。

老板娘的叫骂声很大,各种词语层出不穷,简直像是魔音灌耳,整个大堂里都回dàng)着她歇斯底里的声音,许多弟子都不堪其扰,躲到客房里去帮忙清理了,难怪这两兄弟这么怕老板娘,宁愿在外面被他们打死也不肯让开路。

齐临月也忍不住了,从板凳上起,哒哒哒踩着步子拧着小腰来到老板娘面前,一脸冷漠道:“别骂了,我们是来住店的,他们也算是拉到生意了吧?”

“生意?”老板娘终于放开了倒霉兄弟两人,斜着眼瞟了齐临月一眼,语气讥讽道:“他们要拉来生意我当然不骂了,可你们像是‘生意’吗?瞧你们一个一个穿的那个寒酸样,兜里能掏出几个钱?别是来吃霸王餐的吧?”

见气氛突然紧张,一旁吃瓜态度的时辰也坐不住了,连忙上来拉着齐临月,眼神示意她不要激动。

空气中的火药味浓了起来。

齐临月摆脱时辰的手,表示她没问题,然后从随包袱里掏出一个个头不小的金元宝,“砰”的一声砸在柜台上,淡淡道:“这个作为住店费,够吗?”

“当然够!”

所有人的目光顺便被金元宝所吸引,老板娘跟条件反似的立刻坐直了子,神色一转,完全不见刚才骂人的那副尖酸样,手掌一拍桌子,喝道:“店小二何在!”

两兄弟一个立正,大声回道:“小的在!”

“上酒!”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是最后一个

先前说过,因为长时间封闭在秘境内,处于一个微妙的自给自足状态,齐家其实穷的,但是这个穷也是相对而言,只能说是一般的齐家弟子比较穷困,然而对于那些有能力出世执行天枢任务的弟子,那就不可同而语了,天枢由背后的隐世家族支持,所给的报酬绝非一般人可以想象的。狂沙文学网

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不错,就连那傻大个儿也不觉得脸疼了,颠颠的跟着瘦子一起下地窖拿酒。

他们对老板娘私藏的好酒可是垂涎许久,虽然他们没喝过,但是耐不住他们闻酒香啊。好家伙,老板娘在屋顶一揭封盖,山脚下都能闻着味道,你说这馋不馋人?

而且今天这伙稀客,看样子应该很好说话,明明有这么好的武功,却愿意跟他们停下来好好说话,说不定等会儿还能分到点零头尝尝呢。

两人从地窖里哼哧哼哧抬上来一个半大的酒坛子,上面写着一个笔力强健的“武”字,里边儿的酒不知道用什么材料酿成,看着小,但是实际上比想象中沉了三倍不止。

老板娘看见两人抬上来那个坛子,突然有些恍惚。

地窖里还有四五坛酒吧?她没想到这俩倒霉孩子眼光居然如此毒辣,一下就挑中了这坛酒。

其实也不奇怪,那坛酒被红线掉在房梁上,跟其他坛子格格不入,光凭这扮相,一眼被相中十分正常。

也不是说那酒多好,只是……那是父亲在她离开家门时给她留的,作为以后的嫁妆,在婚宴上供最亲近的宾客饮用。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酒还在,她也在,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两兄弟见老板娘没反应,就当是默认了,当下一个捧一个揭的就把封盖打开了。

一股历久弥新的味道散发开来,蕴含着些许温醇之意,稍微多闻一会儿只觉得心中痒痒的,像是有一根小羽毛在挠啊挠的,却没有兄弟二人预想中那般香味浓烈,一时间两人楞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回头用求助的眼光看着老板娘。

这酒都上来了,总不能盖上盖子退回去吧?

老板娘却破天荒的没有骂他们,也没有理会,慵懒的靠在柜台上,眯着一对凤眼,视线透过檐下风铃望向极远处的官道,像是醉了一样。

“这酒这么厉害?光闻着香味就醉了?”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咽了口唾沫,明白这绝对是好酒。

齐临月和时辰在闻了酒香之后也是脸颊飞上一抹嫣红,仅是闻了一下,只觉得全血液都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酒?

“你要喝吗?”时辰的神色有些慌张,其实他根本就不会喝酒,刚才进来就装模作样的喊一句,只是为了体验一下气氛,真要喝酒他肯定怂,况且齐临月还是酒后发狂的那种……这可比酒后乱劲爆多了。

如今齐临月武功大成,在极度悲伤中跨过了宗师的门槛,但先前齐仲景传承给她的剑意还没消化完全,现在对力量的控制很差,如果齐临月醉酒发狂,场面会极度失控。

虽说他也是宗师,而且在武道的路上走得比齐临月远不少,但真正能发挥出来的力量恐怕十不足七,就算真的能控制住齐临月,恐怕这座客栈也就没了。

然后他看见齐临月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一把拎起酒坛,一只手拽着他,直往楼上走:“钱都付了,不喝岂不可惜?”

时辰愣了一下,这还思考个锤子,她说喝,那就喝!

这一手还用上了巧劲,在时辰愣神之际直接把他整个人拖飞起来了。

在来的路上大家就分配好房间,由于队伍人数过多,所以基本上都是两人一间或是三人一间。时辰跟急于献殷勤的刘清豪分在一间,而齐临月与二长老同住一间。

就在他们在楼下喝着水闲聊时,楼上客房已经打扫完成了。

齐临月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的房间在哪儿?”

房间门口挂着临时的木牌,时辰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房间,刘清豪在那里乐乐呵呵的铺被子,只见齐临月跟风也似的飘进了房间,然后一脚把刘清豪踹了出去。

可怜的刘清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股上就挨了一脚,然后体跟腾云驾雾似的飞到了楼道外,齐临月那一脚用的是柔力,刘清豪很意外的没有受伤,揉了揉股然后看见大师姐出来把门关上了。

他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懂了,我这就滚去别的房间睡,辰哥加油!”还对着门缝给时辰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时辰捂着脸挥手道,“你可赶紧走吧,别耍宝了……”

驱逐走无关人等之后,齐临月将坛子往桌上一墩,看着时辰的眼睛:“喝不喝?”

时辰心说你都给我拽到房间里了,那能不喝吗?不喝怕是当场吃一爆气散打。

他点了点头。

“真乖。”齐临月揉了揉时辰的脑袋,做到他对面的位置上,给他拿碗倒酒,一边说道,“你是唯一一个见过我醉酒样子的,也是最后一个,懂吗?”

时辰忙不迭的点头,态度诚恳。

“懂了就陪我喝酒。”

齐临月也不多说,直接把自己那碗酒一饮而尽。

她不是那种很能表达的人,她的外表看似很大大咧咧,说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内心十分脆弱,一点打击都能让她沉沦许久,平里只是用坚强的外壳来伪装自己。

这次父亲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父亲在厨房时做菜的场景,那个邋遢的老男人,他本可以成为一名剑术教习,却因为妻子跟女儿喜欢他做菜,而放弃了自己心的剑,去做了个厨子。

她很后悔,为什么每次坐在后山偷看父亲做菜时,没能上前去搭一搭话,没能拿条毛巾为他擦汗……

子养而亲不待大概便是如此,这是世上最深最痛的悔恨,可你无法改变一切,只能独自一人承受所有的苦与痛,把所有泪水独自咽在心里。

一口气喝完一碗酒的齐临月脸上飞起一抹桃红。

时辰看着齐临月愁苦而又故作坚强的脸,叹了口气,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第一百九十六章 浓妆淡抹总相宜

就在一众弟子各忙各的时候,老板娘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就像一阵风一样,没人看见她到底去了哪里。狂沙文学网

当然,他们也不会在意她去了哪里,不过是一个半老徐娘罢了,就算偷偷摸摸的做些什么,还能把他们这么多的精英弟子一网打尽不成?

两兄弟也并不在意,老板娘就是这样,经常会无声无息的从房间里消失,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屋檐上喝酒,喝完就把坛子往下一摔,吓得两兄弟一缩脖子,有时候又独自一人在山巅悬崖边上偏偏起舞。

这是兄弟两人最喜欢看的节目,小时候他们在村子里见过巡回表演的戏班子,那里面的舞娘穿着一红妆,在临时搭建好的高台上翩翩起舞,别提有多好看了,村里的人都是拍手称道,围观的人那是堵了一层又一层,就连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也要骑在大人的肩头上使劲往前凑,只为了看一眼那绰约风姿。

可这一切与老板娘比起来都相去甚远,她起舞之时,天地仿佛都黯然失色。

……

谁也不知道老板娘去了哪里。

其实她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对着铜镜,看着镜子镜子里渐渐衰老的脸,怔怔的出了神。

她等了十年了,从豆蔻年华等到梅之年,眼角生出了皱纹,段也不再窈窕如细柳,她把最好的岁月都留在了这座客栈里,留在与他相遇的地方,等一个没有音讯的人。

可她还能等到什么时候呢?

再等下去,等到老眼昏花,头发花白,再也跳不动舞的年纪。若是在那个时候再相见,她已经不是那个她了,他还会是他吗?

老板娘轻轻叹了一声,从深柜中取出积压多年的嫁衣,那是母亲在她临走前偷偷放在这里的,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取出。她在等待,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那是一件金丝镶边的双层广陵钗钿礼衣,边缘处绣着鸳鸯石榴团,领口嵌扣着一颗朱红色的宝石,外罩着一件品红色的孔雀纹丝璎珞霞帔,青色的雀尾沿着披帛绕过肩背,交于前,孔雀开屏,如牡丹盛放。绣着百子百福的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有余。

衣服还算合,甚至还盈余了些许,这些年来她茶不思饭不想,比起当初离家时竟瘦了不少。

她穿上嫁衣,坐回铜镜前,看着衰老的自己,轻叹了一口气,从梳妆台的底层的小盒里拿出珍藏依旧的眉笔和胭脂,在有些苍白的脸上涂抹了起来。

如果这是一个持续了十年的梦,那么现在梦终于该醒了。

她得为这场贯穿整个青年华的梦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就像戏剧的末尾,戏子穿着大袖红装,舞尽最后一曲,在落幕前为观众呈现出最美的自己。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头发也有些干枯了,再过些时怕是再也找不到过去的影子。

她拿起边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些许桃花油于掌心,顺着发丝轻轻涂抹下去,一股奇异的芳香填满了空dàng)的闺房。

放下瓷瓶,她从梳妆盒里拿出了一柄精巧的小剪子,剪齐额发和鬓角,态度庄严而谨慎,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此为开脸,武家女子在出嫁前夕,祭拜过先祖后,在出嫁的前一天进行,由开脸人持新镊子、五色丝线或是钱币,为新娘洁净面部。

可惜她早已离家出走多年了,没有祭拜先祖,也没有父母为她开脸,只能自己来做。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有些迷茫,自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人,为自己唱完落幕的大戏,是她错了吗?

老板娘看着镜中被朱红嫁衣承托出些许生气的脸,眼底深处涌现出一股生气,。

她又从梳妆盒拿出一只雪白的小盒,打开盒盖,用指尖蘸了些香粉均匀涂抹在脸上,令微黄的皮肤白皙了不少,也掩盖了那股积攒多年的憔悴气色。

有一只桃红色的胭脂盒静静躺在梳妆台的角落,这是她最喜欢的桃花胭脂,是市面上买不到的珍品,唯独他们桃花坞武家可以产出。

在他离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用过这盒胭脂,女子浓妆淡抹是为了给心的人看,若没有欣赏的人,岂不是等同于锦衣夜行?

纵然有上好的胭脂盒保存,太久未用,终究是化了不少,老板娘将上层清水倒出,把仅剩的些许桃花胭脂抹匀,用指腹蘸着胭脂轻轻点在两颊上。

这样也好,无人欣赏,总不好太过惺惺作态,若是传出去,别让人在背后笑她武红菱这般年纪,还学那年轻女子一般,扮的花枝招展。

胭脂对于气色的改善效果显著,仅是轻描淡写的随手涂抹,整个人的生气就焕发了起来,像是枯木逢、久旱逢甘露。

武红菱深深的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仿佛透过昏黄的铜镜看到了那个站在他背后的男子,温言浅笑。

“好看吗?”

她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然后拿起眉笔,沿着眉骨描画了起来,勾勒出一对细长蛾眉,顺便捻起一枚桃红色的花钿薄片,轻轻贴在额角,上面花枝怒放,精美到仿若迎风招展。

这是武家的家徽,三寸桃花。

她就像是一位最高明的画师,在自己这张有些“干瘪”的白纸上留下墨笔丹青,一番修整之后,她的气质焕然一新,从一位慵懒的客栈老板娘变成最高贵冷傲的天后,却又有着小女子般的羞怜意,温润可中不失雍容华贵。

“这是我吗?”她有些失神,铜镜里的人闭月羞花,眉眼含,却陌生的让自己差点认不出。

时间终究是在她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无法挽回。

武红菱从梳妆台前起,大袖晃dàng)。她将如瀑青丝轻轻挽起,盘成一道发髻,带上那顶鎏金点翠的凤冠。

她突然懂了母亲目送她出家门的心,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对着镜子轻声问了一句:“我美吗?”

深闺大房里寂静清冷,无人应答。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春花戏

夜晚还没来到,天色却已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仿佛不见天。狂沙文学网

天上乌云盘结,雷光闪烁,时不时传来阵阵闷雷响声。

山巅客栈里的一间间客房纷纷亮起了油灯,远远看去像是在黑夜里点亮了一盏引航灯,齐家队伍的入住让这座沉寂已久的客栈重新活了过来,屋外狂风呼啸。

所有人都紧紧关注了门,不准备出去了,两兄弟倒是能做点小菜什么的,但一来齐家人不信任他们,毕竟这里是荒郊野岭的,对方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可靠,担心对方在饭菜里下毒:二来就是,两支队伍带着杂役们,一共五六十人,光靠这两人做菜怕是做到双手脱臼也杯水车薪……

好在出发前带了足够的干粮和水,执事上也有银子,在赶到下一座城池之前上的储备肯定够用。

当然,不出意外的话。

如果没有猜错,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很可能就是他们不想碰到的“意外”。

伴随着闷雷的还有划破天际的闪电,在刺眼的闪光衬托下,客栈的氛围变得十分诡异。兄弟二人从小就怕打雷,但是这片平原已经几年没有下过大雨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电闪雷鸣,久违的恐惧感像潮水一样袭来,两人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瑟瑟发抖。

高明哲突然想到一件事,转脸看向大哥:“老板娘呢?这么晚的天她能去哪里啊?”

高明瀚迷茫的摇了摇头。

高明哲脸色微变:“老板娘不会又去山崖边上跳舞了吧?这下大雨,泥地滑的很,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高明瀚也紧张起来,但是一口话又说不灵清,比划半天也没说明白。

“诶哟喂,要是光下雨我还敢出去找老板娘,这打雷可……”话没说完,外面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两人吓得一缩脑袋,一起躲到上,拉上围帘,瑟瑟发抖。

雷声夹杂着雨点,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这场蓄积已久的大雨终于是倾倒了下来。

瘦子从窗口微微看了一眼,天地间仿佛挂下了一张透明的雨幕,视野所见都是豆大的雨滴,除此以外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别说是老板娘在哪,就连十米外那个影子是人还是猪他都不知道。

咦,外面为什么会有影子?山上难道还有野猪?

瘦子没有太在意这点,而是转过头看着高明瀚,问道:“咋整啊哥?”

“找找?”

简单的词汇他还是能说的,不至于漏风的太厉害,从小到大,弟弟比较会说话,但主心骨一直都是哥哥,最后做决定的永远是高明瀚。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两个人是说干就干,一人拿了一顶伞就跑到大堂里了。

两人停在了门口,停住了脚步,外面的雨点简直跟冰雹似的,落在泥地上都能留下个小坑,他们这破破烂烂的油纸伞哪里撑得住?

他们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心中皆是有些畏惧,就在这时,又是一道闪电劈下,“咣”的一下砸在脚跟前,明亮的电火花四处乱窜。高明瀚一下给吓的摊倒在地,高明哲还算好点,抓着门口的立柱,两腿也是直打摆。

这谁顶得住啊?刚才要是早出去一步他俩怕是已经七成熟了!

两人心中恐惧越来越盛,儿时在存在里看见的一幕幕惨状浮现在眼前,人是绝对不能与天地抗衡的!

但是高明哲的眼睛里逐渐燃起了坚定的光芒。

他上前一步,把摊倒在地的哥哥拉了起来,然后撑着伞直接冲入雨中!

随后他的声音才传过来:“正因为危险,我们才更要去找老板娘啊!”

高明瀚愣了一下,连忙低着个脑袋跟着弟弟冲入了雨幕。

……

两兄弟的行动非常果断,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老板娘却没在山巅那颗老榆树下下起舞。

她像是一只无根的幽灵,踩着房梁轻飘飘的翻上了房顶,两袖红绫迎风飘舞。

形落定后,武红绫在屋脊上脚尖轻点,轻若无物的在空中悠悠的转了起来,裙锯回转起落,好似莲花绽放,华光满溢。两道红绫灌注了内力,仿若两道游龙绕着周盘旋,罡气四溢,所有下坠的雨点与罡气碰撞,向四面八方激dàng)扩散,屋顶出现了一片没有雨水的真空区域。

红绫扬起的那一刻,武红绫忘却了一切,她的,她的,她的过去与未来,此刻全心的投入到这支舞蹈中。

这支舞名为“花戏”,讲述的是少女在游园与心上人追逐打闹,少女拖着一袭水袖,惊起一丛蝴蝶四处飞舞,无论藏在那里都会被一眼发现,可那冤家偏是不戳破,心知肚明的两人隔着花丛对视轻笑,眉眼传。

武红绫拧转腰,两袖红绫随着体的律动当空舞动,她的脸上洋溢着轻快的笑容,在投入舞蹈的那一刻起,她就回到了十六岁的那年正值碧玉年华,是段和皮肤最好的年纪,她的柳眉星目,她的纤细楚腰,她那回眸一望的秀发飘扬,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个细胞都透露着无限。、

这是所有男孩和男人都想要的绝世佳人,你看着她的眼睛,就仿佛是对着镜子看到了自己内心最渴望的东西,可再多的金钱、再强大的武艺也无法博得她的展颜一笑。她像是一只狡猾的蝶,嬉游花丛,一笑而过,却又似蜻蜓点水,捕捉痕迹。

求而不得,最是珍贵。

武红绫舞双袖,两道飞舞的红绫仿佛围绕着一个看不见的人上下翻飞,每每对方想要接近时,就将他推到边缘,可又在他羞怒走时,又扯着他的双臂把他拉入怀中,拒还迎,将少女捉弄心上人的羞怯与表现的淋漓尽致。

透过细密的雨帘,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穿银鳞软甲的英武男子站在雨中,被大雨打的浑湿透,脸上有些恼怒,也有些欢喜,刻板的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微妙表。

武红绫痴痴的笑了,如花绽放,桃花满山头。

雨下的更大了,天公似乎是想用一道雨帘来作为这出戏的大幕。

雨幕被两袖七尺红绫撕裂,此刻,大戏开场!

第一百九十八章 醉酒

此时,狭小的客房内,两人对坐在桌前,一人一碗,大口喝着酒,屋内芳香弥漫。狂沙文学网

这酒的酒香起初闻着清新淡雅,但余味发散,绕梁不绝,仅仅暴露在空气中一会儿,房间里那股许久无人居住的陈腐味儿就dàng)然无存了,两人仿佛不在荒郊野外的客栈,而是在一处桃花盛开的桃林中对坐饮酒。

心跳加速,呼吸愈渐滚烫,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喝酒的速度都变快了起来,一口接着一口。

常饮酒的人都知道,没有下酒菜,也不会这种喝法是最容易醉的,刚开始几口酒下肚察觉不出什么异样,好似那饮水一般轻松写意,可不一会儿肚子里的酒劲上头,那就有的好受了。

齐临月已是面色酡红,眼神迷离,一语不发,闷头灌酒,时辰察觉不对,放下杯子想劝说她喝的慢一些,对方却已听不进话了,恨不得拎起坛子大口大口灌下去,好在时辰还算清醒,制止住了她这种疯狂举动。

其实他也有类似的感觉,不过比齐临月稍好一些。细密绵长的酒香从鼻尖钻入心里,直叫人心里痒痒,恨不得再喝几大碗酒,才堪堪压下这种罢不能的感觉。

这酒与很多酒都不同,闻着有一股淡香,入口时也不觉得有多烈,只觉得醇香浓厚,入口如绸,有股微酸的香甜感,口感极好,让人还想再喝一口。

可不多时,那股酒劲就上头了,让人觉得脑袋昏沉,浑燥。

时辰发觉到了不对,马上放下了茶碗,可齐临月还是浑然不觉,一杯接着一杯。

他突然感觉到小腹处一团火,仿佛一团火从丹田升起,体内剑气不受控制的在经脉中四处奔走。

这酒不会下药了吧?!

他大概猜到自己的状态应该跟齐临月差不多,也是面色酡红,两眼发直,但是他能保持清醒,其中原因很可能就是在体内奔走的那道古怪剑气。

在齐文正出手为他灌注剑气和星辉之后,他的剑气就变成十分奇怪,若把先前的剑气比作一条虚化的火龙,虽然控制起来有那么一点费力,但还算如臂指使,可是此时他体内的剑气简直有如一条化虚为实的巨龙,盘踞在丹田,对他这个主人是虎视眈眈,理不理。

此刻剑气奔涌,他体内简直像是翻江倒海一般,感觉体都要被沉重的剑气所摧垮,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小腹燥这种破事?

放在桌上的手掌不知不觉间居然按穿了木桌,在桃木制成的坚硬桌面上留下了一个深刻的掌印。

“……不是吧,在这种时间力量失控了?”

时辰现在是紧张万分,生怕剑气暴走拆了这座客栈,让大家睡在荒郊野外。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是真的差到极点,若是早些时间发现这个问题,有清醒的齐临月和大师兄指点他,也可以控制住他的力量,再不济也可以寻求二长老的帮助,可现在齐临月眼瞅着是醉的差不多了,更何况她喝醉酒之后……

等等!

时辰突然想到一个比先前那个况更加倒霉的可能。

他有些不敢抬头了,生怕看到那个恐怖的景象,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两个人在喝酒这方面都是半斤八两,他都晕晕乎乎的,齐临月没道理能清醒到哪里去。

他抬起头,看见齐临月放下了茶碗,坐直了躯,一双水汪汪的醉眼紧盯着他,双手按在下,没有说话。

时辰是半点没察觉到什么说还休的风,反而觉得背后有些发凉,虽然屋外风雷大作,不过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半点风没漏进来,可他还是觉得有股凉风在后脑勺上吹啊吹的,脑门上冷汗直冒。

这姑娘手按在下方还能做什么?别是已经拔剑出鞘了吧……

还妹来得及说话,一道剑光陡然乍现,斩破木桌向着时辰的上袭来。

来了!

时辰完全懵了,根本没反应过来。但是大脑中那些复苏的知识从深处涌现,体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他一个沉下腰,躲过剑气。

不等他回过神,齐临月直接一步踏出,挥剑斩下!

两个人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追逐,醉酒状态下的齐临月简直丧心病狂,把时辰看做杀父仇人似的,完全没有留手,每一次出手都是杀招,好在时辰反应极快,闪躲迅速,才没有被后致密的剑光所追到,只是苦了那些客房里的各种摆设,在齐临月全力出手之下就没一样能抗过一剑的,满地都是木头碎屑。

被赶出去的刘清豪就顺便住在隔壁屋了,此时听到时辰屋子这边噼里啪啦的,动静这么大,心里有些奇怪,敲了敲墙小声问了一句:“辰哥咋了,怎么动静这么大啊?”

时辰拧躲过一剑,却无法躲开接下来的当头一脚,直接飞了出去,“砰”的一下撞在墙上,这一下把刘清豪吓得够呛,连忙道:“辰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过来看看?”

时辰连忙对着墙壁大喊:“别过来,我这忙着呢!”随后又是形一动,离开了原地,紧追而至的齐临月持剑赶来,一剑横扫划破半面墙体,好在时辰闪躲及时,丝毫没有受伤。

墙那边的刘清豪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额头刚才凉凉的,难道是门窗没关好导致风吹进来了?他没有多想,就对着墙喊了一句:“辰哥你保重体啊,注意节制!”

时辰没有再回他,光是闪躲齐临月的攻击就已经够累了,实在是没有这个多余的精力……

他心里直叫那个悔啊,早知如此,刚才进门前应该先把她剑卸了再说的,赤手空拳的齐临月比现在起码低80%的实力,哪儿还能沦落到这个下场?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一阵高频率的辗转腾挪之后,体内的奇怪剑气好像“活”了过来,不再四处乱窜,时辰试了一下,惊喜的发现剑气重新回归控制了!

这意味着接下来他面对齐临月的压力就会减少许多,就算他不舍得伤到齐临月,齐家剑中还有许多守剑式可以用,他可以拍着脯自豪的说:“我都全会!”

论剑?没在怕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遍寻不着

雨越下越大了,昔干枯的黄泥地此刻变得泥泞不堪,兄弟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地里跋涉,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难。狂沙文学网

手上撑着的破伞在这种大雨面前简直形容虚设,才走出两步,浑就已经湿透,前面的弟弟咬了咬牙,直接扔了伞,大步朝前跑去。

哥哥愣了一下,马上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这种暴雨天里可不能导出乱跑,若是出了什么事,可能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弟弟从小就比他机灵,但也更容易犯事,他必须跟紧弟弟,以防出现意外。

落魄山的山顶很平整,不知道是天然形成还是被后天人工翻修的,高明哲在泥泞地一路撒丫子狂奔,速度还快,不多时就跑到了断崖的那颗老榆木下。

那里空dàng)dàng)的,别说人,就连花草也没有,只留下一片枯黄的痕迹,老榆木也早就枯萎了,没有树叶的枯枝像天空竭力伸展,像是在做无声的控诉。

雨点噼里啪啦落下,天地一片昏暗。

高明哲双手拢在嘴边大喊:“老板娘你在吗?在就回个话啊!”

无法应答,豆大的雨点很不留的砸在他的脸上,顺着脸颊流入口中,只余下一片苦涩的味道,可他却没有放弃,不停对着天空大喊,直至嗓子嘶哑。

高明瀚静静的站在他背后,待到高明哲喊不出声,拉了拉他。

“大概是悄悄回去了吧。”

高明哲自嘲的笑了笑,两个人在雨中漫步走回了客栈

……

客栈屋顶,穿华贵嫁衣的武红绫在仅有一步宽的屋脊上翩翩起舞,形放开,长袖轻舞,如花绽放一般,一时间凄冷的雨夜都仿佛被点亮了些许暖色。

武红绫将这出开幕戏中少女的姿态演绎的淋漓尽致,从她的舞蹈来看,这场游园追逐打闹的大戏就要结束了,少女在花丛间嬉戏的动作逐渐缓慢了下来,双袖红绫飞舞的幅度相比之前稍小了些,这是显露疲态的表现,毕竟是少女嬉游花丛,而不是孙悟空大闹花果山。

空中萦舞的红绫顺着水袖收回,告示着这出开幕戏的结束。剧急转直下,少女提着裙角在花丛中来回穿梭,带着心上人在园子里四处乱跑,嬉笑声不断。

可是跑着跑着,她回头时,却发现心上人不见了。

硕大的园子里有花鸟树木,也有小桥流水,可唯独缺了那一位她最在意的人。

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见不到他的踪影,明明不久还在追逐着自己的影,此时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武红绫停住脚步,孤立在屋脊之上,双袖不再摆动,腰肢也不再拧转,整个人呆呆的定在那里,只是在原地不断左右四顾,盼望心上人的出现。

愉悦、幸福的神渐渐从少女面孔上隐去,转而变成了焦急和恐惧,少女再不顾自美态,神张皇的四处远望,大声呼唤。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他,对方像是化成了一阵风消失在了天空里。

武红绫收起两袖红绫,再不复轻盈灵动的舞步,脚步踉跄的在屋脊上往返探寻,像是在寻找那个不存在的他。

昏暗的天空电闪雷鸣,风雨更盛。

武红绫停住脚步,不再徒劳寻找,竭力向空中伸手,双眼含泪,像是想抓住在夜空中盘旋的那一缕清风,质问它,自己的心上人到底去了哪里?

可是风怎么会回答她呢?

漆黑的雨夜里,狂风咆哮。

少女心中大概是明白了,或许出于意外,或许是出于失望,反正无论怎样,他不会再回来了,她放弃了所有的期望,不再等待,独自一人在园子中央挥起衣袖起舞。

纵使无人欣赏,无人陪伴,她也要坚持着跳完这一支舞,做为她青年华的末尾,也是往后余生的开始。

她该做回自己了,懵懂无知的少女这个份她已经做了太久,辜负了无数人的期望与等待,也丢掉了属于她的那一份责任,从今天过后,她不是山巅客栈的老板,而是天枢传承已久的四神将之一的桃花武神武红绫!

就算无人相伴,也要活成自己,她武红绫绝不是什么人的附属玩物,她只属于自己。

停滞许久的形终于动了,两袖红绫如青龙探出,搅动风雨,武红绫也跟着舞动了起来。

这次却不是再是辗转婀娜、处处透着少女风的舞姿,而是坚决果断、棱角强硬的姿态,每一次投出红绫都带着凛冽的罡气,带着极大的决心,像是要将心中的幻影击碎。

从那一刻起,那个只知道花秋月的少女留长大了,放下执迷,找回真我。

这条追逐幻影的无尽旅途,早就该结束了。

武红绫一脚踏空,浮于空中,轻起舞,双袖红绫在空中交叉盘旋,整座客栈上空的雨水都顺着红绫舞动的轨迹旋转,悄无声息的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而后落入的雨水同样被罡气所影响,一并融入了这漩涡,挂在客栈上空缓缓盘旋。

这不只是舞蹈,也是桃花坞中极强的招式,名为“碧波千顷”,武红绫心态上的改变让她停滞不前的武道之路终于松动,甚至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环绕周的无形罡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星星点点的桃红花瓣从中涌现,随着每一次红绫的投出而飘散在空气中,武红绫飘dàng)在空中的形愈发显露着出尘之意,仿佛她就是那在桃林里起舞弄清影的仙子,将要一步登仙。

明明是相似的舞步,同样的舞者,可此时的舞蹈与先前却有着天壤之别。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拧迈步都带着极致的锋利之意,整个人仿佛一把锋锐的尖刀,不仅搅动了风雨,就连天上的劫云也被庞大的漩涡暂时击散,笼罩着整座落魄山的大雨戛然而止。

刚刚顶着暴雨冲入客栈大堂的两兄弟拿毛巾擦了擦脸,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只听后连绵的雨落声突然停了,俩人同时回头,外面连城一片的雨滴消散一空,风高天晴,雨后新气满溢。

俩人同时愣住了。

第二百章 游园惊梦

风雨虽停,可夜早已深了,外面还是不见天日,唯有一道皎洁的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投射在地面上。

一道黑影顺着断崖疾掠而上,近乎垂直的崖壁在他脚下简直是如履平地,不多时就翻身跳上了山巅。

黑影暴露在月光下,显露出一身纯黑的厚重大氅,和一张尖喙黑面的乌鸦面具。

乌鸦绕着枯死的榆木走了一圈,轻嗅了一口雨后泥土的芳香,疑惑道:“不在这里?”

他的视线投向远处亮着点点灯火的客栈,以及盘旋在天空中的巨大旋涡,面具下的苍老脸庞露出了些许笑意。

“没想到第一次执行任务的目标就是他们,重逢的时间真是快啊。这是缘分,还是无比躲避的宿命?有点意思……”

漆黑的身影再度消失,化作一道几乎不可直视的黑烟,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客栈进发。

客栈内,一众弟子听见外面雨声渐熄,不由得纷纷开窗看外面的景象,见到天气晴朗,乌云也散开,啧啧称奇,难道外面的世界一直是这么精彩的吗?

冷寂凄清的客栈突然被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填满,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上升了不少,人们互相用语言和眼神为身边的同伴增添温暖。

其他房间里都是一副温暖的景象,但时辰的房间则不同,狭小的客房里杀机四伏。

时辰重新掌控了力量,再加上脑海内浩如烟海的招式和经验,他可以拍着胸脯大声说自己现在真不怕什么人了。

可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齐临月还能一直压制住他,追着他打,对方似乎在醉酒状态下对剑意的领悟极其深刻,没有用大量的剑气充斥自身剑招,而是用以极其锋利的剑意,看似波澜不惊、平平无奇,实则暗藏杀机,稍有不慎被碰到,少不了缺胳膊少腿的。

这姑娘出手可真狠啊!

时辰又要应付她的绝强剑招,还要保护她不受伤,最关键是还要护好这间客房,毕竟是现代人,法律意识鲜明,把人家那些破家具打碎了什么的都好说,赔钱可以了事,把人家楼打塌了那可就是大事了……

更何况周边都是齐家弟子,虽说也算是外堂精英弟子,不过在齐临月狂暴状态下,肯定不会是一合之敌,真要出现这种状况,到时候还得二长老出来收场,场面肯定很难看。

齐临月一剑平直刺来,用的是齐家剑中最快的一式蜂刺,只见剑光一闪,一剑点刺向着时辰胸口冲去,时辰不躲不闪,掌心剑气凝聚成层,直接强行握住了齐临月的剑!

醉酒的齐临月显然神智不是很清晰,就像一般人梦游一样,她没有很机敏的思维能力,全靠着本能反应在战斗,所以在佩剑被抓住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用震来挣脱对方的手腕,也不是手上发力二段突刺击伤对方,达到脱离困境的目的,而是愣了一下,使劲抓着剑往外抽,见时辰不松手,还发出“唔唔唔”用力使劲的声音……

时辰本来还在思考接下来的应对方式,看到齐临月这个反应,差点笑出了声,醉酒状态的齐临月也太可爱了吧,早知如此可以设计拿下她啊,那还用得着如此,跟跑马拉松似的,累死个人。

在齐临月跟自己的剑较劲之时,时辰单手做刀,顺着剑身快速斩去,在齐临月手腕上轻轻切了一下,对方吃痛松手,时辰夺过剑,直接往袖子里一扔,齐活儿!

时辰看着丢了剑一脸迷茫的齐临月,叉腰大笑,拔了牙的老虎,还能翻天不成?

……

屋脊之上,象征着自我解脱的舞蹈已经接近了尾声,武红绫的动作幅度愈发夸张,整个人仿佛在天空中飞翔,迎着月色翩翩起舞,头顶那道巨大的漩涡转速越来越快,内里传出隐约的风雷之声。

没人知道她想做什么,若是不妥善处理这道天地之力被搅乱的后遗症产物,任由它随意坠落,肆虐的风暴恐怕能摧毁半座落魄山,到时候谁也逃不出去,只能和脚下的土地一起化为齑粉。

两袖红绫去势极快,刚猛无比,像是在空中抽打着某个看不见的影子,她要在这场大戏的尾声击破阻碍自己武道的心魔,从而一举破境。

一道黑影从远处以极快的速度袭来,武红绫眼神一动,大袖翻转,两道灵蛇似的红绫在空中猛地急转,直刺向那道黑影。

乌鸦在空中转身,在红绫刺来的瞬间从腰间拔剑,夜空中突然亮起了一道雪亮的剑光,看上去柔软光滑的红绫与长刀相撞,居然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乌鸦被红绫打飞在地,一双腿深深陷入雨后惺忪的泥土里,向后滑动了十几米,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

而武红绫则是轻描淡写的将弹回的红绫收回大袖,身体在空中轻旋一圈,以一个无比写意的姿态单脚落地,并没有停下她的舞蹈。

“虽然上面放话让我不要惹这个女人,不过能跟这种高手对战的机会真是不多啊,如果错过,会后悔很久的……”

乌鸦显现出与先前完全不同的豪迈姿态,大笑着拔剑,一跃飞上屋顶,向着大袖飞扬的武红绫斩去。

武红绫依然不改姿态,只是七尺的红绫突然迎风暴涨变成了数十丈的,在有限的空间里狂乱穿梭,刚一拔剑的乌鸦就被拦了下来。

这红绫虽没能把他怎么样,但是他也砍不断这韧性极佳的古怪绸缎,如果无法突破这层出不穷的红绫,他连武红绫的周身都没法接近,别说击败,恐怕会被活生生耗死在这里。

要知道武家绝技可不是什么劳什子红绫,而是掌法啊……

看来是藏不住了。

乌鸦轻抚剑身,滔天的剑气炸散开来,周身的红绫霎时间化作漫天碎片。乌鸦长啸一声,周身爆发的剑气在身后编织成一对黑翼,下个瞬间,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光,冲破所有重重环绕的,转眼间来到武红绫身前,手中黑剑高举,黑色剑气暴涨数十寸,变成一把巨剑向着对方斩去。

武红绫依然脸色不变,袖中红绫再度疯长,“咻”的一声化作狂躁的灵蛇冲向乌鸦,乌鸦保持挥剑的姿势应声斩去。

先前无往不利的红绫此刻却像是豆腐那般柔软,触之即碎,而第二段红绫倒是灵活,在乌鸦出剑的那一刻变了一个方向,在乌鸦猝不及防的瞬间缠上了他的身躯。

若是她此时用劲将红绫收束,乌鸦会被难以想象的恐怖劲道瞬间绞杀,可乌鸦依旧是不依不饶,身后黑翼大张,哈哈大笑着挥剑前斩,仿佛被红绫缠住的不是他一样。

武红绫轻叹了口气,停下舞步,素手轻探,就这么平直无奇的抓住了那把锋利无比的黑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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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死灰复燃

缠绕着乌鸦的红绫猛的收紧,然而被困其中的乌鸦却是毫发无伤,那奇异的大氅像是不存在这世界上的物体,她分明感觉到手中红绫已经收到最紧了,可对方却没有丝毫疼痛感。狂沙文学网

武红绫手腕一震,两道红绫收回大袖。

庞大的近乎天灾的漩涡在下一刻陡然消散,澄澈的天空里看不出任何前一秒还盘旋在空中的恐怖景象,天空上被击散的劫云又开始凝聚,一时间狂风大作,雷声阵阵,所有打开窗户的房间又纷纷关上了窗门,谁也没有注意到客栈上方的异象,还有在房顶对峙的两人。

唯独一个人,早早的发现了异常所在,但是她一直没有出手,静观其变。

武红绫没有放手,仍是牢牢抓住乌鸦手中的黑剑。

黑剑的剑上血色符文疯狂闪烁,在武红绫手中颤抖不已,不住的发出哀鸣,像是在祈求对方松手,无论是从品相还是刚才的表现来看,这分明就是一柄无往不利的神兵利器,此刻却被一只保养极好的纤纤玉手轻松抓住,锋利的剑刃却连她嫩的皮肤都无法割破。

乌鸦愣住了,他想过自己可能不会是武红绫的对手,可他没想到对方能直接徒手握住他的黑龙剑。

武红绫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命吧,注定我命里有此一劫。”她的眼神渐渐变的犀利了起来,“既然躲不过,逃不开,那就只能和命运开战了。”

说罢,手中力道加大,黑龙剑的剑刃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居然被武红绫突然捏弯了!

乌鸦不再等待,手中黑色剑气疯狂灌注,黑龙剑上血光大放,强行将武红绫的手撑开,乌鸦连忙收剑回,不料武红绫得势不饶人,跟进一步,右掌对着乌鸦的口轻推,这平平无奇的一掌却让对方脸色大变。

乌鸦立刻回横剑,挡在前,只做了这么一个动作,然后武红绫轻描淡写的一掌就到了。

白皙的手掌轻轻按在黑龙剑的剑上,长剑瞬间弯曲,打在乌鸦的口,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武红绫以极快的速度再进一步,手掌轻旋,以微不可察的幅度震动了一下,再度按下一掌。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乌鸦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一掌打飞,背后双翼猛的燃烧起来,黑气冲天,他在空中翻滚了几下,终于双脚落地,大口大口的喘气。

太强了,这是他绝对无法匹敌的对手,就算换其他风雨楼的杀手也无济于事,这是足以改变现实的战斗能力,除了那位神秘的风雨楼主人,他想不到还有其他人可以匹敌这位女武神。

见乌鸦没有被打入泥地里,武红绫也有些惊讶,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她脚下轻挪,形瞬间移动到乌鸦前,抬肩提掌,又打出一掌。

乌鸦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武红绫格如此爆裂,二话不说又是一掌袭来,这么短的距离内剑根本发挥不出优势,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转过几个设想,全部被否定。

一来是,距离太短,他的进攻无法迫使对方撤招防守,二来就是武红绫的恐怖杀伤力让他记忆犹新,不不敢再随意尝试。

对方是抱着杀心对他出手的。

所以在那一瞬间,乌鸦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手掌从剑掠过,带起一抹黑光挡在前。

掌心间黑光大放,炽烈的剑气逸散开来,形成一道半圆的护罩。

这是齐家剑中的守剑式,在乌鸦手中又有了新的变式。

武红绫手掌在触及黑光的瞬间,看似坚硬的护盾立刻凹陷下一大块,然而这并不是结束,在被打中的一瞬间,黑光护盾突然扩散开来,化作一只巨大的鬼首将武红绫吞噬其中!

“可不要小看我啊!”

乌鸦拔剑,瞬间将体状态恢复到最高,被击散的黑翼重新凝起,将速度提高到极致,形化作一道黑光飚至武红绫后,反手出剑。

一出手就是杀招,这是以小博大,与这种强者交手犹如在钢丝上行走,命悬一线,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他不敢报以任何一丝的侥幸。

武红绫左手一挥,巨大鬼首顷刻间被击溃,但是击散后的黑光并没有消散于空中,而是残留在了她的周。

乌鸦空洞眼眶中的鬼火闪动,黑剑直刺向武红绫的后心。

“恶鬼缠!”

方才沾附在武红绫上的黑气瞬间爆发,每一道鬼火都化作锥骨的冷刺,从四面八方刺入依附者的躯体。

武红绫眼神一变,低喝一声,浑罡气爆发,所有锥骨黑刺都被绞散,乌鸦也被随之震飞,但是这不是关键。武红绫看着被震飞的乌鸦,怒不可遏,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你……你竟敢,这是我娘亲给我的嫁妆!”

乌鸦心道不好,在空中翻了个,黑翼一振,再度持剑袭来。

他就不擅长防守,为了保证安全一味做徒劳的防御才是最愚蠢的,保持良好的进攻节奏才是保持不败乃至致胜的关键。

但是在近的那一刻,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武红绫周的空间仿佛凝固住了,只见她双掌微动,周围的风突然搅动了起来,沿着双掌推动的方向缓缓旋转起来,乌鸦无法挣脱,也被这股力道带的东倒西歪,随着漩涡的节奏转了过去。

基于大量的训练,在体失去平衡的状况下,乌鸦依然艰难的出剑了,虽然力道和速度都没到完美的地步,但是好歹保持了自攻击节奏,没有断链。

武红绫也出掌了,先是右掌自下而上斜撩过去,封住了乌鸦出剑的轨迹,随后左掌紧跟而上,朝着乌鸦小腹打去。

她很生气,决定给予眼前这个讨厌的人最严酷的惩罚,她要废了对手的丹田!

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虚实相间,内藏变化万千,乌鸦可不敢拿自己的命来赌一个极低的可能,他神色一动,后黑光暴涨,推动体逆着漩涡,强行将自己的位置转移到武红绫的背后。

一闪!

那一瞬间他已经完成了出剑与收剑,形方定,剑光才至,如此高速的快剑,已经到了眼无法捕捉的地方,可那武红绫仅是顺着推掌的位置的进了一步,腰肢拧转,方才封住剑势的那只手对着虚空处轻盈挥去。

不等乌鸦思考对手为何出招路子如此怪异,形却不受控制的向后一个趔趄倒了过去方才顺时针旋转的漩涡突然改变了方向,将他扯到了相反的方向,正正好好迎着武红绫那一掌飞去!

第二百零二章 碧波千顷

碧波千顷!

武家独门秘术,以最纯真的罡气扰乱天地之力,在周形成一个类似小世界的自主领域场,在近的世界内,规则由他们来改写。狂沙文学网

乌鸦只觉得体陷入了大海深处的漩涡之中,被一道无比庞大的力量扯的东倒西歪,别说保持平衡了,若非那件奇异的黑色大氅,怕是这一老骨头都要被拆散。

他再无余力应付武红绫那虚实相间的一掌,正中下腹,纵使有黑色大氅吸收冲击,依旧把他打的够呛,中掌的那一瞬间感觉像是被攻城柱撞了一下,肚子一阵翻江倒海。

武红绫眼神有些讶异,看着对方上那件大氅,感觉自己手掌打在上面的时候被那一层层黑色鳞片似的甲片吸收了消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实际上打在对手上的力道大概十不存一。

武红绫嘴角掀起一抹弧度:“吸收冲击?有意思。”

周围的空间再度躁动起来,以无规则的方向胡乱转动。

“能吸收一掌,能吸收十掌。那一百掌,一千掌呢?总该有极限的吧?”

乌鸦刚想说些什么,可那武红绫不由分说,当头又是一掌,乌鸦反手以剑刃相迎,不料对方手掌陡然一转,贴着剑轻轻一按,随手档开了他的攻势,继而再递出一掌,又是瞄准腹处。

乌鸦被打的节节后退,可刚一后退形又被巨大的力量扯回,他倒是能插空反击,但毫无作用,这种距离下的近刺击在武红绫眼中简直像是小儿舞剑那般可笑,在对方的领域里,似乎时间都变慢了一些。

乌鸦心中是苦不堪言,难怪上面发布任务的时候告诉她不要招惹这个女人,他现在只能一边用无力的反击尝试打乱对方的攻击节奏,一边尝试着退出对方的领域,但是事倍功半,效果奇差。

如果说乌鸦的反击是和风细雨,那么武红绫的进攻就是狂风暴雨。

这才几息的时间,武红绫已经出了上百掌,她不打衣甲之间的缝隙,也不打对方没有保护的头部,白皙的双掌化出上百道幻影,像是雨点一样落在乌鸦的大氅上,这件古怪的盔甲还真让她打的片片破碎,像是阿城那天一剑重创傀儡师那样。

武家秘技雪落千重山,以极快的速度出掌,每一掌看似轻软无力,实际上每一掌的掌力打在对手上,旧力还未消散之时,后掌再度接上,新力加在旧力之上,如后浪推动前浪,滔滔不绝,千掌过后对手上积攒着如山如海的力量,仿佛背负重山,连丝毫反抗的的能力都提不起来,配合秘术碧波千顷,只要不是双方实力相距甚远,一臂之内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

而那最后一掌可以引爆先前千掌积攒下来的力量,是杀招。

武红绫轻喝一声,水蓝色的罡气从掌心溢散,对着乌鸦当打去。

此掌若是打实了,不仅是那件外甲,对方的五脏六腑也会在余波下化作齑粉。

掌风凛冽,吹的那张乌鸦面具猎猎作响,就在将要打中乌鸦的时候,只见乌鸦抬手,手中一块晶莹之物闪烁,“等等!”

那不是什么暗藏杀机的招式,而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武红绫下意识停手,眼睛打量着此物,双眸中闪动着难以置信的光芒,轻掩其口,惊讶道:“这是……”

“这是我找你来的目的。”

乌鸦艰难的起,运气调息,有这一件衣甲在,前面的一千掌对他造成的创伤不过是体外伤,并无大碍,都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只要最后一掌没打上去都不成问题。

但是他不想再进行无畏的争斗,双方胜负早已分明,他在不了解对手的况下贸然近,就已经落入下乘了,算是输的心服口服。若是早早发现个问题,对自己手的自信再保留一些,控制距离用剑气试探,他不至于输的这么惨的。

就事论事,那么接下来就该做正事了。

乌鸦大口大口喘气,把保命令牌放在武红绫眼前,晃了晃:“这个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

武红绫当然不会陌生,这是她从小带到大的玉佩,在她出生那天,祖母赐下的,后来她在客栈与心上人相会时当做定信物赠送给了对方,那天的欢喜之后,对方却再也不见踪迹,就算她动用天枢的关系也打探不到任何相关消息,仿佛从人世间蒸发了一般。

在那之后她就离开了武家,拒绝了她应该承担的责任,盘下这座客栈,复一,年复一年的等待着心上人的归来。

一转眼,十年就过去了,她还是没有等待那个人的归来,却等来了这块佩戴了二十年的玉佩。

那一瞬间,无数熟悉的画面从心底涌现,武红绫双肩微微颤抖,体内力量不受控制,狂乱的漩涡领域再度扩张,而衣衫褴褛的乌鸦早已承受不住,浑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眼看是要支撑不住了。

乌鸦掌心剑气涌动,从牙缝里狠狠冒出几个字:“收起领域,不然你得不到他的消息。”

狂暴的天地之力瞬间平息,乌鸦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武红绫形一闪,出现在几米外的地方,而他手中的玉佩依然消失一空,出现在了对方的手中。

武红绫将那玉佩反反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了这不是伪造的东西,而且确实是她从小带到大的玉佩,因为她小时候曾不小心将玉佩摔在地上,完美的玉佩上缺了一块小角,这件事只有她的至亲知道,除此以外别无他人。

武红绫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乌鸦,冷声道:“这块玉佩你从哪拿来的,还有它的主人现在在哪里?说不出来我就把你每一片骨头都打断,挂在客栈上风干一个月。”

“不必恐吓我什么,我们是藏在人心底的魔鬼,既然敢出现,那就有自己的把握。”乌鸦轻轻笑了一声,收剑起,上的外伤重,不过没伤到根本,那就是小事,行走在刀剑之上的人,每一天都过着命悬一线的子,早就习惯了。

“这块玉佩是我从一个人那里拿来的,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的下落,但是有条件。”乌鸦抬头,向着武红绫一步一步走来,“你得帮我们杀一个人。”

第二百零三章 天枢秘史

“你现在的命可是掌握在我手里,你确定不先说?”武红绫眉头微皱,“如果你对自己的手很自信,可以试着逃一下,看看我能不能在你逃遁之前打断你的腿。狂沙文学网”

“无妨。”乌鸦笑了笑,干脆收剑入鞘,既然对方能听得进话,那么一切都可以谈,也就没有强打的必要了,“你可以试试,如果你不想找到他的话。”

武红绫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出声道:“光靠这个还不够。”

此话一出,说明她已经动摇了,她确实对那个人依然放不下,可是时至今,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了,对那个人到底还存着什么样的感,是,还是放不下的执念?

无论如何,她得见对方一面,作为破境的契机,她已经隐隐感受到宗师境之上那道看不见的门槛了。

乌鸦点头:“那我再给你一个消息,他是赵家人,而且是曾经的一代领军人,这点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吧?”

武红绫再度沉默,其实这个想法她早就有了,只是一直不敢面对,也不敢去赵家求个虚实,她不怕赵家人,但她怕得不到结果,或者是得到一个坏的结果两人再度相见之时,对方已为人父,一家几口人其乐融融,夫唱妇随,举案齐眉,而她则成了那个多余的人,她那漫长而辛酸的等待就像一个笑话。

她太害怕了,对于一个受过伤的旅人来说,相比于探索凶险未卜的前路,站在原地守着自己那朵微弱的希望之火,显然要好的多。

半晌之后,武红绫回道:“杀谁?”

乌鸦抬手指向客栈:“一个穿云纹白袍的小子,要杀他对你来说不难。”

“那个人?杀他做什么?”武红绫回想起那个一天到晚耷拉着脸的衰小孩,看上去愣头愣脑的,为什么会被这种神秘组织盯上?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的目的,这是交易。”乌鸦轻笑了一声,“你帮我们完成目标,我们给你那个人坐在的位置,这样不好吗?”

武红绫道:“你的行事风格,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风雨楼吧?还有你们杀不掉的人?”

“有。”乌鸦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承认了,“你就是其中之一,还有四神将中的那位老剑圣,唯有你们两人,除了风雨楼主人出手以外无人能敌。并不是我杀不掉那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分工,我来负责拦住那位齐家长老,你去杀人,一个内堂弟子而已,对你来说应该算不了什么。”

武红绫对他说的那位长老有印象,其实在进入客栈的时候对方就隐约察觉出她的不凡,但是一直比较谨慎,并没有试探她,现在对方想必应该已经在附近了吧?

“你的条件我接受了,什么时候动手?”武红绫将玉佩贴收好,转走回客栈,嘲笑的声音在后响起,“没想到齐家人还要买通别人自相残杀,当初携手同心的四大家,如今却是狗咬狗一嘴毛,真有意思。”

言语里毫不吝啬她的嘲讽之意,先前对战时她就看出细微痕迹了,对方虽然没有直接使用齐家剑术中的常用招式,不过终究是齐家人出,出招挥剑上会带有一些细微的习惯动作,若换成常人,很难再这么短的交手时间内观察如此仔细,但是她不一样。

她武红绫从小就是桃花坞里的女霸王,天赋异禀,精通百家武学,集大成为一体,打扁同龄无敌手,有些脾气暴烈的老头儿也没少挨她揍,尤其是那些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到处装模作样耍威风的老头儿,可以说是见了武红绫就闻风丧胆,一时被桃花坞的年青一代封为“老头杀手”,而后也被誉为是最有希望接替下一任四神将中的“武神”位。

这里就要讲到天枢这个组织,其实天枢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存在了,比神秘的风雨楼来历还早。

天枢,顾名思义,是天下的枢纽所在。在远古时期,一众强者扶植傀儡皇帝建立起统一的过度后,同时也建立了这么一个组织,集合全天狼最尖端的力量,作为守护天下的一把利刃。

时节更替,家族自然也会各有兴衰,有些曾经赫一时的大家族都在时间的洗涤下沉沦,新旧更替,在爆发了人与龙之间的战争后,当时最为强大的四大家族成功上位。

当然,这个“最强大”一词,在某种角度上是比较平面的,是经过综合考虑才被挑选出来,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四个家族拥有较为完善的传承方法,无论是力量还是招式技法,都能妥善的一代接一代,星火相传,直至今也不曾熄灭。

他们是天枢的支柱,承担起了天枢绝大多数的有生力量。

而在四大家之上,还有着从远古传承至今的四神将,他们拥有的力量是世间无法想象的,甚至可以达到传说中仙人翻山倒海的地步,但是一直神出鬼没,极难见到,若非天枢到了最危难的关头,否走他们不会出手。

相比于出世的四大家,传承四神将的家族衰弱不少,他们也拥有一定程度的传承法门,但是许多奇门技巧在时间长河中流失,保存并不完好,偶尔能培养出一些个顶尖战力,但是其他人还是泯然众人,若不是选择在时代的洪流中隐于人世,怕是也没有今。

再向上,就是那从来无人见过的天枢之主。

没人知道天枢之主是如何选拔出来的,也没人知道天枢之主到底是谁,来自何方,他们就像是代代相传的幽魂,一直在暗中守护着天枢的发展。

唯一一次有确切记录的天枢之主的出手是在七年前,一位来自星莲的流浪术士声称可以轻易击败天枢的最强力量,整个天狼都沸腾了,最后他与天枢之主约战于一个隐秘的峡谷。

那一打的是天昏地暗,雷鸣般轰响声传遍十里,整座峡谷被夷为平地,一片灾难景象,但是没人知道那一战的具体过程,因为寻常人就连靠近现场也无法做到,而天枢内部则是下了死命令,不准围观,也不准出手相助。

结局倒是众人皆知,天枢之主惜败一招,带伤遁走,从此之后再没出现后,据说是重伤不治,无法露面。

自那天起,本就式微的天狼古武正式宣告没落,别说是人民,就连云国皇室也可慕名这仙家之术,渴望向那位仙人一般飘逸出尘,一步登天。

后来经过调查他们才知道,那名所谓的流浪术士,实际上是星帝国的国师,术士联盟的盟主,同时也是陆家家主。

他叫陆温良。

第二百零四章 盘根错节

乌鸦停住的体微微一颤,随后平静下来,笑了笑,没有回答。狂沙文学网

武红绫的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影中,乌鸦还是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他在等待一个人。

二长老从黑暗中走出,上炽烈的剑气在黑夜中就像是一盏明亮的灯火,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乌鸦也等待已久。

总要相遇的,躲不过去,也不必躲。

“你是乌鸦?为什么要这么做?”二长老毫不客气的质问,垂下的右手双指并拢,作剑指,山巅的旷野上狂风咆哮。

这位神秘的四长老来历她稍微了解过一些,若只是风雨楼的杀手,她可以念在往旧饶对方一名,可对方若是杀了他的儿子……那这可是血海深仇!

只有血才能偿还血。

“我不是乌鸦,或者是不仅仅我是乌鸦。”四长老摇了摇头,“乌鸦是风雨楼传承的顶尖杀手,代代相传。无论先前是份是什么,在带上面具之后,我就是乌鸦,我就是风雨楼主人的剑。你的儿子并非我所杀,当时我还在被困在那塔里,这做不得假,也是上一代乌鸦死了之后我才接过他的面具。”

乌鸦面具上空洞双眼中鬼火闪动,二长老沉默一瞬间,方才缓缓说道:“你还没回答完我的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做?风雨楼与夜莺之间有什么联系?”

乌鸦道:“前一个问题很好解释,也许是之前与山雀的一战唤醒了我的灵魂吧,他让我沉寂的战意燃烧起来了,我本以为世上已没什么值得我出手的人。”他顿了顿,然后道:“当然,那位大人为我描述的未来也很令我心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为这份美好献出一份力量,乃至于别人的鲜血也无所谓,这是我的私心。”

曾经的四长老,这位名誉天下的剑客,此时语气里尽是一片沧桑,他轻轻叹了一声:“我不想作为一个腐朽的老人就这么无谓的死去,就算死,我也想作为一把剑,力战到最后一刻,纵然被人折断也无悔。”

二长老没有说话,继续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乌鸦也没有意外的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对方的格,二长老并不是一个会在无意义的话题上与人争端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如此,谈不拢的地方没有必要强行说服对方。

“至于后面那个问题,我很难跟你说清楚,但是并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根本就没有了解多少东西,事实上我直到现在也没见过那位风雨楼主人一面,只是在影中与对方说过一些话,可就连声音也是迷迷糊糊,听不出任何端倪。”

“至于这衣服……”乌鸦指了指上这件被武红绫打成破烂的大氅,“这是风雨楼主人给我的,说是能在关键时刻保我一命,看来他所言非虚,这件看似普通的外甲刚才已经救了我十条命。”

“当时我也很惊讶,想来风雨楼在背后可能会与夜莺有着某些联系,但你要问我具体关系,我只能说不知道,我只是一把杀人剑罢了,手握我这把剑的人才是一切的幕后主使,在找到他以前你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乌鸦语速放缓,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接下来这句话是否该说,半晌才缓缓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比较有用的消息。”

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不只是风雨楼,包括天枢,还有夜莺,这些看似遗世独立的组织实际上在暗中都有丝丝缕缕的联系,甚至可能有极深的关系,深层可谓是盘根错节。这一切也许和天枢成立的历史有关,如果想从中找出些什么,你可以去京都藏书库里翻一下古籍,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可能以后我会因为这次冒失惨死他人之手,那也无妨,就当是我作为齐家人唯一能还给你们的东西了。最后给你一句忠告,这是深渊,寻求结果时,千万不要深陷其中,否则就会万劫不复。”

乌鸦拔剑,后黑色剑气四散,重新凝成一对黑翼,“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现在是殊死拼搏的时间,我不会留手,你要小心了。”

“好。”二长老缓步走向乌鸦,周暴动的剑气不受控制的溢散,每迈出一步,边土地皆是被一寸寸割裂,冷哼道:“不是经常有人质疑我顺位排在你之前,实力却没有你强吗?正好我也是一肚子火,来一较高下吧,看你能不能接下我的剑。”

……

没有巨响,也没有天地异动,但是时辰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外面有两人在交战,甚至在脑海中模拟出了双剑交锋处剑气乱流的场景。

有两个极强的人在外面交战,会是谁?!

时辰愣了一下,下意识把头转向窗外,就在他愣神的那一刻,齐临月形化作一道白影冲了过来,举拳打向他的眼眶。

“我去!”时辰哀嚎了一声,连忙闪躲。

先前时辰在缴了齐临月的剑后,就自然而然的觉得对方已经毫无危险了,这也是很多人的误区,以为剑客失去了剑就如同失了牙的猛虎。

实际上这个比喻确实没啥问题,只是他们忘了,老虎除了尖牙以外,还有利爪……

被夺走武器的齐临月只是愣神了一下,随后形一动,蹂而上,柔小手握紧成拳,对着时辰鼻子就是一下!

然后接下来就是近战了,没想到这姑娘近对打的功夫也毫不逊色。这是时辰完全没接触过的领域,李胜虎所教的基础拳架他也没怎么练,光顾着砍树和磨砺剑意去了,而后的时间里完全就是他单方面的挨打,可谓是“险象环生”。

当然,这里是险象环生不过是字面意思,没有利器,人生安全倒是有了保障,就是少不了给打的两眼乌青、鼻血直流,最恐怖的是,一旦进入真正意义上的贴战,就是不到一拳之距的那种,醉酒的齐临月会选择最疯狂的打法,直接扑上来咬人,就这么一会儿,时辰肩膀上都六排牙印了……

好在时辰有着阿城赋予的强大体魄和恐怖的恢复能力,一边挨打一边恢复,一直撑到现在,倒是没点事没有。

但是这跟他想象中女孩醉酒的香艳场景是半点儿不沾边啊!

对面姑娘穿的严严实实的,下手的分量可是一点没轻,每一拳都是用尽全力,若不是时辰穿着阿城留下的法袍,怕是早就被砍到“光乍泄”了……

到底谁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啊喂!

第二百零五章 晚安

由于分神看了外面一眼,而齐临月动作又快,所以这次时辰只来得及哀嚎一声,然后在拳头离他还有一寸的距离勉强将脑袋偏了一点,避开了齐临月这虎虎生风的一拳。

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些天时辰的成长十分明显,当然,他本人对此毫不知情,仍是以一个弱鸡的心态看待世界。

只是做完这个动作后,两人的距离已是近在咫尺,这种距离内交手他十分吃亏,就在时辰思考着如何出手应对时,只见齐临月突然被刚才打碎的半张桌子绊到了,她身子一歪,踉跄向前迈了一步,整个扑进时辰怀里,将他压倒在地。

一具柔软的躯体带着香风冲进怀里,是什么感受?

时辰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女孩子青春洋溢的身体,对方淡雅的体香和混在一起滚烫的气息,从鼻尖涌入他的心里。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上次齐临月喝醉时也曾经扑到他的怀里大哭,可那次的感觉就像是怀里抱着一只小猫一样,你只会想摸摸她的脑袋,帮她擦去泪痕,却不会想到其他什么。

可这次完全不同,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他能感受到对方口中夹杂着淡淡酒气的滚烫呼吸,从来就不喜欢喝酒的时辰第一次觉得酒的香气原来如此沁人心脾,像是畅游在桃花林,捻起一片散落的桃花轻嗅其香,整个世界都渲染成了晶莹剔透的粉色。

时辰呆住了,满脸通红,然后齐临月大煞风景的对准他的耳朵张嘴就是一口

“哎哟!”

时辰惨叫一声,连忙用手掌抵着齐临月的额头把她往外推,而齐临月也是当仁不让,嗷呜嗷呜的张牙舞爪。

这姑娘是属狗的吧,咋张嘴就咬人呢!

刚才不是还用拳头吗?

好在这姑娘长的好看,身体也是香香软软的,要不然打个灯光换副场景,说是生化危机新片场也有人信……

狭小的屋子里噼里啪啦的,乱成一团。

齐临月的近身战技也不知道谁教的,半点章法没有,跟个章鱼似的缠在时辰身上,但时辰是半点旖旎都没感受到,因为这章鱼会咬人……

而且地上有不少打碎的瓷片和木刺,两个人在地板上翻滚争斗,齐临月身上免不了要碰到些这的那的,时辰在抵挡齐临月大白牙攻击的同时还要用另一只手垫在她身后,为她扫开那些锋利的碎片。

毕竟齐临月没有他这种近乎开挂的体魄和恢复力,哪怕是一生都在练武的女生,也不可能在意自己的身体,一旦被划破皮肤留下伤痕,会难受很久吧?

一阵鏖战之后,时辰终于是压制住了齐临月,用自己的双手双脚强行压住对方,跟个螃蟹似的,就这样齐临月还要垂死挣扎,使劲抻着脖子往他这里探,就想咬他一口。

时辰是又好气又好笑,只好用额头硬顶住对方的额头,把她固定在地板上,就算会让齐临月感觉有点疼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毕竟这房间里没有绳子,他也不可能喊外面弟子来帮忙。

齐临月说过,我醉酒的样子只有你见过,也希望你是最后一个。

这是什么,这是暗示!

独一无二的地位!

很多时候,“唯一”这两个字代表了很多东西,包括你的独特性和你在对方心中的地位,哪怕是唯一一个讨厌的人,也比第6324喜欢的人要好得多。

除了保护好齐临月自身,他还得保护好齐临月那坚强外表下脆弱的心。

时辰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突然重了很多,原来这就是人生啊。

齐临月挣扎的力度逐渐衰弱,大概是因为运动后血液加速流动,酒劲完全上脑了,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上,半点力气都试不出来。

她终于不动弹了,眼神呆呆的,带着点泪水,两个人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先前时辰现在感觉自己就跟个秤砣似的拼命压住对方,可现在不一样,两个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几乎贴在一起,细微到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淡淡的绒毛和一层层桃花盛开般的红晕,暧昧的气氛瞬间发酵。

气氛、关系、时间和地点,都到了最契合的地步,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就差鲜花礼炮喇叭唢呐了。

他甚至都不用做什么,两个人脸贴着脸,呼吸可闻,丹霞般嫣红的嘴唇就在面前,他只要微微低头就可以碰到了。

这辈子他还没尝试过亲吻女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但是青春少年,谁不怀春?

心脏砰砰的跳,犹如开火的熔炉,把滚烫的热血传输到身体的每一处,体内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时辰看着对方精致的脸,口干舌燥。

亲吗?

还是起身?

齐临月已经呆住了,静静的躺在地上,毫不反抗,看来是快睡着了,此时就算亲一下也绝不会被发现,第二天起来依旧可以装作没事人似的,就算齐临月事后想起来,大概也不会在意,就像她一如既往装的那样坚强。

为什么不亲呢?人生难得之幸事啊,若是错过,下次再遇见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他时辰何德何能,明明前半生衰的像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孩子,现在却如此幸运,身后有人为他守护,走的每一步路都有人为他铺路,未来的方向也有人为他指引,他简直就像是命运之子,就连心仪的女神也躺在他的面前,任他为所欲为。

有句话叫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他应该顺着命运的安排走下去吗?

时辰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把齐临月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幸好在打斗中他一直努力限制了齐临月的杀伤力,这才让这张床保存完好到大战结束。

齐临月的眼睛还是睁着,只是没了神色,一直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点什么。

时辰拿起一旁的被褥,为她盖上被褥,掖好被子,安置好一切之后,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法过自己心里那关。

他不想亏欠别人。

刚欲转身,衣角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他回头,看见一只纤细的素手,循着源头看去,齐临月转过了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神明亮。

时辰瞬间恍惚了一下,回想到初次相见的那个眼神。

齐临月红着脸,小声说了一句:“晚安。”

“啊,你说啥?”时辰愣了一下,刚才分了神,没有听清,摸着脑袋满脸疑问。

齐临月脸上恼怒的神色一闪而逝,手上用力撤了一下,时辰一个趔趄向床上倒了过去,正好倒在齐临月的怀里。

齐临月抱着时辰,看着对方满脸写满问号的神情,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微微扬起小脑袋,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然后飞速地用力推开他,整个人咻的一下缩到了被子里,蒙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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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春暖花开

时辰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空白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嗡嗡作响。

明明只是一次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可在他心里就像是电闪雷鸣一样强烈,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他心里的那个世界,天空乌云退散,风和日丽,鸟儿鸣叫,岸边的桃花开了,粉红色的花瓣点缀了整个世界。

他的世界心花怒放。

时辰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幸运,小人物的春暖花开,胜过世间一切的花团锦簇。

他站在原地久久不动,享受着幸福的余韵,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齐临月又掀开了被子,冲着他喊了一句,“记得包扎手!”

说罢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蒙上了被子,动作之快令人叹为观止,时辰回过神来,只看到对方耳根后的一抹红霞。

时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打斗中为了护着他,扎了不少碎片和木刺,鲜血淋漓。刚才一直忙于压制齐临月,完全没有在意,现在一被提醒才反应过来,疼的他直咧嘴,虽然他的恢复能力强,但是痛感并不会消失啊……

还有……合着这姑娘压根就没醉啊?没醉刚才还下这么重的手!

时辰不知道怎么说,仍是傻傻的站在原地,平复他那急促的呼吸。

半晌后被子里又传出来一道羞怒的声音:“快出去啊呆子,难道要我再打你吗!”

时辰落荒而逃,忙乱中还不忘轻轻的带上门。

口鼻间缠绕的香气渐渐淡去,周身环境也暗了下去,时辰走过拐角,对着黑暗处轻声说了一句:“让你久等了。”

他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谢谢你没有打扰我。”

“君子成人之美。”

黑暗的角落里传出一个淡淡的声音,客栈老板娘迈着懒散的步子走出来,刚才的时间里她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身平时穿的衣裙,把那身嫁衣和凤冠一并藏入了衣柜深处,加上了一块沉重的铜锁,一如她年少的心。

她的动作很快,只用了一点的时间就做完了这一切,然后来到时辰的门口。

目的很明确,直奔目标,杀了,然后去换取消息。

但是她感知到了里面发生的事,有些奇怪,在客房门口停住了脚步,透过破了的窗纸看了一会儿。

里面齐临月追着时辰满屋子乱跑,下手毫不留情,不过武红绫眼力毒辣,第一眼就看出这姑娘没喝醉。因为他们桃花坞的酒,只会让人心醉。

这就是青春啊。

对喜欢的人,她们不说我爱你,而是说我想见你;对你想挽留的人,她们不说你别走,而是说吃个饭好么。

把最真最好的东西藏在心底,把所有的喜爱都藏在了眼底,只是在远远的看着,盼望着……

像她一样,如果那一天分别时,她不故作坚强,而是上前拦住他的肩,对他说留下来,结局是否会改变?

谁知道呢,世上课没有后悔药。

武红绫自嘲的笑了笑,离开了门口,一个人静静的靠在了廊道拐角的墙壁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怔怔的出了神。

画面回转。

时辰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么老板娘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此事两人心知肚明,不过是开门见山的一句场面话而已。

从刚才开始,武红绫就不再掩饰自身的修为,将全身气势释放了出来,在这种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简直像是黑夜里的星火那么耀眼。

一栋年久失修的老客栈,一位深藏不露的老板娘,后面的剧情还需要多想吗?

杀手!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人而来,但是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不论对方的目标是齐家中的哪个人,他都无法做到心安理得的旁观。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阿城的荫庇下过了这么久,他也该尝试着站在别人身前了。

好在先前与齐临月争斗了一番,体内剑气活跃了起来,如臂指使,就算对手很强,他也有不败的信心。

客栈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肆虐的剑气在旷野上逸散,可时辰已经顾不上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需要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敌人身上,强者对战往往在瞬间就能分出胜负,他一定要做到极度谨慎。

对面的房门被推开,一袭书生打扮的公子哥齐北川推开房门,微笑道:“也加我一个,如何?”

藏在身后的手一直牢牢按在剑柄上,伺机待发,他齐北川可不是会放松大意的呆子。

眼前这位看似懒散的老板娘,实际上是一位天人般的强者,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大的人,就连扑面而来的气势都有种隐隐的针刺感。

没人说话,三个人成掎角之势对立。

不知怎么的,那古怪老板娘似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时辰身上,对那位剑术精通的大师兄却是完全忽视。在这种气机的锁定中,他连从袖子里拿剑的机会都没有,心头有种挥之不去的感觉

他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受到暴风雨般的攻击!

即使对方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齐北川还是不敢贸然出手,他现在正在以齐家独有的蓄势秘法不断提高着下一击的力量上限,同时掌心酝酿着随时可以激发的小型剑印,力求稳妥。

而老板娘想的却不是这些,她想起了当初与那个人相遇的时候。

她在执行任务的路上,偶遇一伙有几分武功的劫匪,刚想出手解决他们,不料斜刺里窜出一匹高头大马,身穿银鳞甲、手持红缨枪的他,三下五除二的打跑了那帮劫匪。

当时他在阳光下回眸一笑的风采,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这件事,其实现在想来,不过是最烂俗的英雄救美罢了,而且也不是太英雄,不过是几个小蟊贼,她用一只手也能轻易撂倒,可她就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人。

武红绫回过神,看着对面神情紧张的两个年轻人,有点想笑。

他们半点儿也不像她的心上人,倒是像那伙儿被高头大马和闪亮银甲吓得够呛的蟊贼。

武红绫的心突然就乱了,周身罡气不受控制的极速奔涌。

时辰和齐北川脸色一变,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百零七章 三人迎战武红绫

就在两人已经按捺不住,准备出手时,客房的墙壁突然碎裂,一道雪白匹练般的剑光冲着武红绫一闪而去。狂沙文学网

时辰脸色一变,刚才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敌人上,忘了屋子里还有一个感知灵敏的人齐临月压根没醉!

武红绫随后一挥,打散了那道剑光,随后从墙上破洞内跳出一人,持剑斩来,正是那齐临月,只见她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醉的,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武红绫的应对也很简单,左手迎着齐临月的剑探出,正正好好抓住剑,往自己这边一引,右掌平直无奇的朝齐临月的口打去。

常人完全看不出这一掌中的端倪,但时辰不一样,他有阿城的祝福,可以初步使用龙族天赋“窥破”,感知比一般人灵敏的多,他可以看到那平平无奇的一掌中蕴含了多么恐怖的力量,那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快躲开!”

时辰目呲裂,朝着齐临月声嘶力竭的大喊。

齐临月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弃剑拧,以微妙的距离擦肩而过。

机会来了!

三个人应声而动,齐临月手中失剑,立刻脚步轻点向后退去。她的近功夫不算太弱,打打时辰这种弱鸡还算足够,但对于武红绫这种近高手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这点上从刚才对方随手抓住她武器就能看出来了,得先拉开距离,再谋后算。

齐北川早已达到人剑合一的状态,此时平衡被打破,出剑的瞬间剑气暴涨,仿佛在背后形成一道虚影

半月斩!

急速前进的体带着剑刃斩去,与空气剧烈摩擦产生了月白色的火焰,向武红绫袭来。

一向自负的武红绫居然往旁边让了一个角度,避开了这疾闪一剑,出现在齐北川背后,随后朝着齐北川毫无防备的后心按去。

齐北川早有应对,出剑的过程中居然强行中断了这一剑,反与武红绫对了一掌,整个人瞬间倒飞而出,撞在廊道的墙上。

所有弟子都被惊动了,一时间乱的鸡飞狗跳,开关门的声音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人光着膀子提着剑就冲过来了。

齐北川吐了一口血,勉强撑着剑站起,厉声道:“所有人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大师兄的命令十分管用,打开的门又噼里啪啦的关了回去,一时间客栈里寂静无比,所有住客都贴在墙上或是趴在窗户眼儿上,小心翼翼地偷看着外面的动静。

武红绫眼神一凝,没想到这个修为最低的居然是这里威胁最大的,而她要杀的目标却是最弱的,脚下一动,又朝着齐北川杀去,她要先废了这个最大阻碍。

刚迈步,不料手掌上一阵湛蓝色的光芒燃起,突然化作一道剑阵投出来,将武红绫笼罩在其中。

这是齐北川刚才准备的后手缚风剑阵。

四溢湛蓝色的剑气形成了一座致密的牢笼,将武红绫的行动束缚在一块极小的地面上,几乎是动弹不得,她试着打了牢笼的光壁一掌,整座剑阵剧烈摇晃,光幕闪动,竟是硬生生吃住了她的攻击。

武红绫愣了一下,然后双手闪动,狂风暴雨般的掌击打向剑阵!

齐北川捂住左臂,疼的满头大汗,刚才只是碰了一掌,左臂胫骨好像已经断裂了,他对着时辰大喊:“别愣着,只能束缚一会儿,赶紧想办法!”

齐临月与自己修为相差无几,如果他没有办法,想来齐临月也好不到那里去,破局办法还得从这位他不太熟悉的“内堂小师弟”上想。

时辰满头大汗,一直在袖子里掏,阿城放东西根本就没有按顺序排列,基本上掏到啥就是啥,这掏了半天,硬是没摸到一把武器,好不容易终于摸到一把佩剑,他连忙丢给齐临月,让齐临月护,接下来就连梳子皮搋子都摸到一把,但再也找不到武器了。

不知怎么的,别人在那打的火,他在这里双手笼着袖子使劲掏,有种“来来来,我给你看个大宝贝”的意味……

齐临月接剑,连忙一手握住剑鞘,另一只手按住剑柄往上一推,这是她常用的拔剑手势,这样速度最快,出剑的冲击力也大,她步子都迈出去了,结果手上的一滞,居然没把剑拔出来。

齐临月头一回见到这种事,楞在原地,又不信邪的拔了一次,还是没用,这剑看上去就是锈迹斑斑的,往好听了说叫故意盎然,往难听了说可能就是把报废品……

时辰看见齐临月投来的眼光,他也愣住了,没想到一拿出来就是这把最不听话的剑,当初好像靠黑炎附才拔出来,这会儿齐临月拔不出来才是再正常不过。

这啥运气啊?他闲来无事的时候掏过,阿城的宝库里什么样式的武器都有,根本不缺,今天怎么就一把摸不出来呢?

时辰连忙道:“这剑就是拔不出来的,不过很硬,直接带鞘一起用!”

齐临月目瞪口呆,不过眼下十万火急,她咬了咬牙还是执剑速去救齐北川。

好在刚才齐北川细节过人,伤的不是左臂,光靠一只右手执剑,加上一个醉醺醺的齐临月,居然还真把武红绫拦了下来。

一方面是二人确实已经算是强手了,不只是年轻一辈,齐北川离宗师只差一点对于天地间的领悟,可以说是清晰的看到了门槛,跨过去不过是早晚的事,而齐临月剑气属为锋锐,属于战力最强的种类,而且自天赋异禀,又有齐仲景舍命相传的一生剑意,在天狼的宗师中也不算是弱者了。

另一方面就是……武红绫压根就认真,本就心不在焉,又没有杀意,出手瞬间都是留了三分力,恍神之间,一时半会儿还真没突破两人的进攻。

这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距离三人交手不过数余分钟,勉强支撑的齐临月二人可是度如年。

时辰终于不负众望的从宝库里找到了武器,他也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反正摸着了个铁的把手,双臂一使劲就拔了出来,拎着武器哇呀呀呀的叫着冲向武红绫。

老板娘也被这声势浩大的一吼震惊了,下意识一回头,看见时辰高举着一根快有一人高的狼牙棒向她冲去……

第二百零八章 不敌

不只是武红绫,就连齐临月跟齐北川都呆住了,三个人满脸震惊的看着时辰手上的武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停下手,没人说话。狂沙文学网

时辰见他们这奇怪反应,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好家伙,这又黑又粗满是刺的是啥玩意……

“我说刚才怎么入手这么沉呢!”

什么时候自己力气这么大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破事的时间,时辰挠了挠头,哂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一人这么大的狼牙棒往袖子里愣塞,废好大劲才塞进去。

时辰摸着脑袋尴尬道:“那个……能不能等我再找把趁手的武器?”

武红绫微笑不语。

齐临月捂住了脸。

齐北川低喝一声,再度出剑进攻,将剑气中的缠与柔发挥到极致,再度与齐临月联手压制住了武红绫。

不只是武红绫,就连齐临月跟齐北川都呆住了,三个人满脸震惊的看着时辰手上的武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停下手,没人说话。

时辰见他们这奇怪反应,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好家伙,这又黑又粗满是刺的是啥玩意……

“我说刚才怎么入手这么沉呢!”

什么时候自己力气这么大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破事的时间,时辰挠了挠头,哂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一人这么大的狼牙棒往袖子里愣塞,废好大劲才塞进去。

时辰摸着脑袋尴尬道:“那个……能不能等我再找把趁手的武器?”

武红绫微笑不语。

齐临月捂住了脸。

齐北川低喝一声,再度出剑进攻,将剑气中的缠与柔发挥到极致,再度与齐临月联手压制住了武红绫。

但这时武红绫似乎认真了一点,出掌时似乎有一条气龙围绕着周游动,齐临月两人瞬间感觉处泥潭一般,每一次出剑都要耗费比先前多一倍的力气。

两人大惊,第一想法就是撤出这块区域,再做打算,可是每向后退一步,向前拉扯的力道就加大一分,一时间两年轻的宗师是进退两难,在武红绫连绵不断的攻击下左支右绌,竟沦落到只能一味防守的地步。

他们对这位老板娘的实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不靠任何强大的招式,也不靠什么武器,单靠一双掌把两人压制到这种地步。

这老板娘也就三十多岁,只是平时住在陋室之中,也不注意保养,所以看上去会有点中年妇人的样子,但细微观察的话,可以看出她底子还是很不错的,仔细拾掇拾掇肯定是绝美的姿色,怎么看也不算是武林宿老的年纪。

就算是心极好的两人也感觉到有些绝望,被人捧着夸了一辈子,临了在荒郊野外碰着个空手打他俩不费劲的姑娘,换谁谁不心灰意冷啊?要搁在别人书里的那些所谓的天骄之子上,指不定已经羞愧到上吊自尽了……

就在三方僵持之时,时辰一拍脑袋,突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

雨!

那把封印在他手心里的剑,同时也是齐家家徽,阿城在离去前当然也告诉了他该如何启用这把神剑。

若不是手中没有武器,他真的快要忘掉这把剑了,明明掌心里就有一把剑,却在宝库里翻来覆去的找,真是关心则乱啊。

好在现在想起也不算晚。

时辰用虎牙狠狠咬了一口左手食指,疼的他直咧嘴,然后在伤口处挤出几滴鲜血,滴在右手掌心之间。

其实要唤醒雨很简单,只要有足够强大的神魂就足够了,可是他对雨的cāo)控能力还不够,只能通过鲜血里蕴含的力量强行召唤它。

淡到几乎不可见的剑印从掌心浮现,随着献血的浸润,迅速变得饱满起来。

随后一道光芒从时辰右手掌心绽放,迅速凝结成一把玉质小剑。

时辰握剑,冲向武红绫。

“你能接住一剑,两剑,那么……百剑呢?”

手中雨突然碎裂成无数毫针,铺天盖地的打向武红绫,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都看见了时辰手中出现的那把小剑,可没有人想到会是这个展开。

齐临月和齐北川两人同时递出一剑,然后双双飘然后撤,下一刻漫天剑雨坠落。

武红绫脸上露出惊讶神色,刚开始她还以为只是斩杀一个毛头小子而已,没想到能拖她这么多时间,这几年轻人的内力颇为深厚,招式也不落窠臼,可以说假以时成就绝不比她武红绫小。

尤其是她刺杀的目标,明明看上去稚嫩无比,也不像是历经苦难修行的人,为何体内力量如渊如海,却丝毫不懂得运用之法?而且能毫不犹豫的掏出如此稀有的物件……

武红绫决定认真了。

与乌鸦的约定无关,单纯的只是想跟他们较一较真,齐临月几人心生惭愧,而她有何尝不是?曾经的桃花坞女武神,沦落成一个客栈老板娘,一眨眼就过去十年了,功夫没有任何寸进,若不是此次心窍大开,修为突飞猛进,就算回了家乡,又有何颜面面对家乡父老的期望?

她也要让他们看一下,上一代年轻豪杰的风采。

武红绫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心思一动,可是所有人在下个瞬间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方才像是沼泽一般的领域……扩大了!

整个廊道都被收入其中,在空中呈雨点分布的雨毫针全部定在了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时辰试着用心神控制毫针,发现并不是失去控制,而是动不了,毫无波动的空气突然就变成了极其坚硬的物体,毫针每前进一分都要耗掉他大量的神魂力量。

这不值得!

时辰心神一动,所有空中的毫针立刻消失一空,掌心隐去的剑印重新亮起,雨在手中凝聚。

武红绫一愣,眼睛有点发亮,“这东西有意思,给我看看。”

说罢手一伸,时辰的体竟不受控制的朝她飞去,像是背个有个隐形的人在背后推着他前行。

“放开他!”

齐临月厉喝一声,再不顾什么,上迸发出大量剑气,以极大的爆发力量暂时冲开对方领域的束缚,瞬间以有去无回之势持剑斩向武红绫背后,齐北川也用上了最强招式,同时进攻武红绫的后背,企图bi)迫对方撤去攻击防守。

他们做到了。

武红绫微微一笑,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只是迈出一步,随后瞬间回,先是一掌击在齐北川的肩头,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大师兄像是炮弹一样倒飞而去,直接将后那面墙壁都砸塌了。

然后是齐临月,面对这威力极强的无回,武红绫只是反手轻轻一拨,将对方的剑推到侧,然后平平无奇的一掌对着齐临月小腹打去。

从齐北川的伤势来看,这一章如果打中了,齐临月的整个小腹可能都会烂成一滩!

“住手!”

时辰声嘶力竭的大吼,魂海里的一道符印瞬间被点亮。

龙血秘法,渡舟!

第二百零九章 渡舟

明明周的空间被固化成了铁块一般的存在,就连齐临月他们也需要爆发剑气才能暂时突破束缚,可在时辰眼里居然形同虚设。狂沙文学网

只见他上突然绽放出一道青光,随后突然就从原地消失了。

然后瞬间出现在齐临月前,只是用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然后齐临月和他一同消失。

武红绫掌风烈烈,却是扑了个空,时辰刚才那下出手救人实在太快,以她的毒辣眼里竟硬是没看出半点端倪来。

怎么做到的?

很快,时辰抱着齐临月从虚空中滚在地,大口大口喘气,脸色发白。

发动渡舟的一瞬间,他的体被龙族秘法强行变成了虚灵的形式,不会被任何空间束缚,只要他心念一动就可以穿梭在各个空间里。

然后他确实这么做了。

随着时辰心念一动,眼前的平整世界突然分成了三层,时间也在那一刻停滞住了,他选中一道黑暗的夹层走了进去,此时他的视角也与平时不同,可以直接透过空间的表象看到底层重重折叠的本质,这条路应该是最近的。

他迈步进入黑暗夹层,下一刻体出现在齐临月前,只是用手轻轻一搭,就把对方的体同化成了虚灵状态。

然后原路返回。

仅仅是这样短暂的距离返回,几乎将他体内的力量消耗大半,这道秘法可是龙类的至高秘术,属于不传之秘,就算在远古龙族里也不是谁都能学的,消耗极大,效果也很明显,阿城为他凝结了三道符咒,可没让他带着一个人穿越空间。

武红绫脸上出现了好奇的神色,这下她是彻底感兴趣了。她决定不一次杀掉时辰,先打断四肢,研究一下这小子上到底有多少秘密,或许有通向武道更高峰的机遇也说不定。

乌鸦口中的秘密她要定了,这小子……她也要定了!

桃花坞小霸王可不是吹了,从小霸道惯了,那好东西,不就该是她的么?、

武红绫嘴角微微翘起,决定拿出真本事,不是刚才戏弄乌鸦的那种叠浪掌法,而是极其爆裂的掌法,不拖泥带水,也不给对方任何挣扎的机会,一击就把对方打到失去反抗之力的境地。

肆虐的罡气在掌心凝聚,武红绫眯起一对凤眼,紧紧盯着大口喘气的时辰,看来那招神秘的穿梭术消耗不低啊。

被打飞的齐北川状态绝对很差,终于有受过他恩惠的弟子忍不住了,不顾生死的推开门出去救下齐北川,为他上药。

武红绫眼皮子都没抬,还是盯着时辰,笑道:“你那招还能用几次?像刚才那种程度的一掌,我可以瞬间打出十次,你能躲开几次呢……妾真是想好好看看,研究一下你是如何做到的。”

时辰额头冷汗一下子就渗出来了,伸手把齐临月挡在后。

三个打一个,现在打废了一个,打虚脱了一个,还有一个酒劲上头,趴在他背后直呼酒气……这也太惨了吧,对方好像连汗都没出,这种用晨练的功夫顺手打下了一个958团是怎么回事?

时辰岔开话题,艰难回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往无怨近无仇,何必……”

武红绫微笑道:“看你这么jiàn),我就想揍你。”

时辰:……

有这么说话不客气的人吗?这话他怎么接啊!

时辰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突然眼睛一亮:“那你是不是只打我就行?”

武红绫还是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你那小人比我漂亮,也得打。”

这回时辰是彻底无语凝噎了,这什么人啊?人姑娘二八年华,你都三十好几了,这能比吗?合着比拟好看就得被打,等你七老八十了这世界上还有女人能活吗……

当然,这话他是半点不敢说,嘴上跟对方搭着话,大脑里同时飞速运转,思考着其他办法。

他倒是不怕正面交锋,因为手里还握着一个极大的筹码,那就是阿城赋予的龙变,这是极度危险的技能,在激发魂海里的符印后,他体内的稀薄龙血会在瞬间沸腾,将他的体变成半龙半人的状态,此时他的战斗力甚至能胜过大部分真龙,但是后遗症也很明显,每用一次,体内龙血浓度就会提高许多,就像那些赵家人一样,一旦超过危险界限,就会被族人动用手段直接击杀。

倒不是他怕后遗症而不敢用,只是此时太多无关人在附近,如果真的爆发大规模战斗,就像那天李沧蓝与青翼交战那般,光是余波就能碾碎这些实力不济的寻常人。

瞧瞧这语气,齐家外堂精英弟子在他心里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寻常人了……

见时辰不回话,武红绫也不再戏弄他,形一动,提着右掌就朝齐临月打去。

这叫攻敌必救,若是攻击时辰,对方想必又会用那种诡异的穿梭秘法躲开,可是攻击他的心上人呢?

出掌的瞬间空间再度凝固,齐临月惊恐的脸上还带着酒后红晕,似乎刚才那一番打斗还未让她完全醒酒,这桃花坞陈酿的女儿红后劲极大,哪怕是超然武夫也没法用内力解酒,

时辰再顾不得思考什么,魂海内的符印再度激发。

渡舟!

两个人瞬间被青光覆盖,体转换为可以通过任何空间的虚灵状态,从空间中隐去。

“第二次了哦。”

武红绫收掌,闭上眼睛,整个人在原地轻旋,“原来如此,是躲进了世界的夹层吗?”

她强大的神魂立刻感受到后某一处空间产生了剧烈的波动,就像是平静的水面上突然泛滥起了波澜,这是大鱼要出水的景象,所有生活在海上的渔民都懂的道理。

武红绫形一动,化作一道红影向后袭去,双掌带动一阵恶风向空间某处拍去。

“一尺桃红!”

桃花飘落,芳香阵阵,两掌一前一后排在虚空中的某一处,像是商量好似的,时辰突然抱着齐临月从空中坠了下来,迎着掌风撞去。

时辰脸色大变,脸色苍白如纸,带着人穿梭空间的消耗比想象中的要大十倍!

为了照顾齐临月,时辰一人承受了暗域空间里全部的压力,挤出空间夹层的瞬间他再也无法忍受,吐了一口鲜血,可是武红绫的双掌就跟长了眼似的,在他落地之前就袭了过来。

实在没有办法,时辰咬了咬牙,点亮最后一道符印。

渡舟!

第二百一十章 至死不渝的守护

武红绫的双掌带着一阵桃花袭来,却击中了空中一道虚影,时辰抱着齐临月,再度以诡异的秘法消失在她面前。狂沙文学网

“三次了,快到极限了。”

武红绫喃喃自语,重新闭上眼睛,开始寻找空间里的波动。

不同于第一次穿梭,空间这潭水平静的像是无事发生,对方似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整个空间都被他搅的近乎沸腾,别说是击中神魂探索周围区域,哪怕是感知稍好的人也能轻易发现。

她眯着眼,觑准了空间某一处区域,这里波动最大,像是大鱼要出水的前奏,水花剧烈翻滚。

“鱼要上钩咯。”

随着一声轻喝,武红绫影化虚,带动一阵桃花旋风冲向那里,双掌从腰侧平举,平静的掌心上酝酿着巨大的力量。

对方绝对已经接近极限了,这种极致秘法,效果极好,但对于体的负担也绝对不轻,对方眼下连续动用了三次,而且是在带了一个人的况,要是再能当着她的面穿梭一次,她武红绫非得把她的“武”字倒过来写!

这一击,一定要分出胜负,不然她也太丢脸了。

果不其然,时辰从沸腾的空间裂口中掉落,再度迎上了武红绫的双掌。

时辰在状态极差的况下强行发动的渡舟,连之前的十分之一效果都达不到,才虚空漫步了短短几秒就被巨大压力挤出暗域。

整个人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一遍似,全的骨头似乎都散架了,肚子也是翻江倒海的难受,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他已经没有任何余力了,此刻他真的成为齐临月口中的那只“弱鸡”,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

时辰有些绝望,在迎上武红绫双掌之前他用尽全力气做了一个动作,在空中推开齐临月。

接着武红绫的掌就到了。

双掌一前一后的打在时辰的口,位置分毫不差。

第一掌打在上的时候,时辰感觉上像是过电似的窜过一阵波纹,随后第二掌就到了,打在同样的位置,扩散至全的波纹瞬间引爆,时辰向后踉跄着走了两步,跌倒在地上。

连一句疼都喊不出,第二掌的将第一掌埋下的罡气全部引爆,在打中的瞬间,时辰全的筋骨和内腑都被震碎,此时他的体内犹如一滩烂泥。

口处有一个深陷的掌印,时辰躺在地上一会儿之后,伤口处才慢慢的变的血红,他的表皮还是完好的,就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器,仍保持了良好的外表,可内里却是一塌糊涂。

时辰躺在地上,疼痛像是铺天盖地的袭来,可他就是无法晕眩过去,好像为了刻意享受这疼痛。本以为捏着一个龙变的符印,起码可以保持不败之地,没想到武红绫对他落地的位置计算的如此精确,人还没出来,掌风已经打到了。

场面一片死寂,没人敢出声,齐家弟子中最能打的三个人已经全败了,大师兄齐北川肩膀打塌了一块,晕眩了过去,大师姐齐临月在第三次虚空渡舟时,由于时辰力竭,也承受了一部分压力,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也同样晕了过去,还有就是个时辰,整个像是烂泥一样软趴趴的摊在了地上,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时辰微合的眼睑逐渐有金光亮起,熔岩般的光芒在眼底流动,在他的体里奔腾。

好疼,但是又好,体里像是有一团火燃烧了起来……

武红绫本来还在后悔,刚才那两掌好像打重了,但是这“山风”二式是收不住的,第一掌打出之后,若不快点接上第二掌,酝酿的罡气反而会炸伤自己的经脉。

“切,还以为这小子能用什么秘法躲开呢,高估他了。”

武红绫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走向了时辰,眼前也活不成了,干脆给他补上一下,也省的他忍受痛苦不是吗?

迈出的脚步忽然停住了,场面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很有利的声音

咚,咚,咚……

像是擂鼓的声音,可这客栈里根本没什么鼓,云游四海的戏班子也不可能跑到这荒郊野外表演啊。

她仔细一听,发现声音的来源在时辰的上,那个砰砰跳动的东西好像是在他的体里。

那是……心脏的跳动?

武红绫有些惊讶,按理说这种况下,心脏跟那些肝脾什么的没有区别,在罡气引爆之下一切都将化为齑粉,可对方的心脏跳动好像非常有力,而且有力的夸张了,两人明明有大概三步之距,声音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精确的传递到了她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是……在她心里响起似的。

烂成一滩的时辰突然动了一下,体内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跟炒爆豆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摇摇晃晃的还真站起来了。

武红绫被吓的退后了一步,这小子明明被她打碎了全的骨头,现在只剩一滩烂,他是怎么做到重新站起的?

她会惊讶这很正常,毕竟功夫再高也没接触过这种异常的东西,这就好比是你全装备齐全,又挎着一冒蓝火的加特林,转角遇到丧尸还不是会被吓一跳,这是一个道理。

短暂的惊惧之后,武红绫做了个女人都会做的动作,下意识一巴掌挥了过去,但是一般女人的巴掌肯定不能像她这样,被武红绫打中那可不是脸上留个掌印就能了事的,可能从此过后你就没有下巴了,进食得靠导管……

意料之中的画面没有发生,那摊烂……哦不,是时辰,他直直的伸出手,将武红绫的抓住了。

就像武红绫抓住他们的剑一样轻松。

所有弟子都惊呆了,没想到场面会发生这种反转,这新晋的内堂弟子大家都没见过,还以为是走后门进的,除了时辰认识的那几个人,大部分弟子对他的态度都是不屑一顾,直到现在谁也没想到这哥们儿被人打了一掌之后神勇的可怕,难道是sm属爆发了?

武红绫试着想抽出手,但却毫无作用,她的手腕像是被一座台钳夹住似的,根本无法挣脱,两下挣扎把她手腕都弄红了,依然无济于事。

她抬起头,看见了时辰的眼睛,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跳了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时辰的眼瞳从纯黑变成了金色,眼底像是流淌着金色的火焰,仿佛天神降临。

第二百十一章 打不过也要打

武红绫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她也该知道这个,这是天枢对抗了一生的敌人,直至今,在龙类灭族之战结束之后,仍是守望了最后一头龙王,长达千年。狂沙文学网

她为天枢神将继承者,怎么会不知道呢,哪怕没有见过,也从古籍中了解过许多知识。

龙瞳,而且是黄金龙瞳,眼前这位少年的血统几乎接近了龙王的程度,这还能算人?

刚才那种伤势,换成一般龙王都不一定能瞬间复原,他才用了多久?!

只有三步,她走出三步的时间,对方就恢复了伤势,而且状态再一步提升,就像赵家的龙化一样。

指甲变得尖锐,双眼变成了危险的竖瞳,脖颈上片片龙鳞往外翻出,扣紧,属于龙类的特征在时辰上快速浮现,像是穿上了一件黄金龙甲。

没错,并不是阿城显现的那种铁灰色龙鳞,而是金黄的龙鳞,在微弱的夜光下熠熠生辉,犹如金甲。

扣紧的手指愈发用力,武红绫感觉再僵持下去她的腕骨会被捏断,就算她武功再高,依然是人的躯,肯定不能跟这种龙血后裔比拼纯力量,所以她运气体内劲气,手腕一抖,从时辰的手中挣脱出来,退了一步,保持好距离。

武红绫越来越好奇了,打量着时辰道:“跟我说说,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头?邪的很啊,难怪能被风雨楼盯上。”

她没有见风就是雨,以为时辰是赵家人。其实每个人体内都含有一定程度的龙血,只不过有些人比较低,有些人比较高而已,只要通过一定程度的秘法,燃烧体内龙血,其实很多人都可以做到使用龙的部分能力,不过要做到时辰这个地步,很难,几乎不可能,就连杰出的赵家人也很难做到,所以她才会对这个人的份产生好奇心。

难道他上还有什么底牌,才让风雨楼不愿意直面他?

时辰没有回答她,场面一片寂静。

倒不是他装高冷不理人,实在是他……开不了口。

太疼了,之前双腿胫骨断裂的修复就已经让他痛不生了,更别说现在的急速修复,仿佛是有个人把他全的零件全部拆散,然后重组一遍,其中痛苦可想而知,时辰紧咬着牙关,额头青筋直冒,可武红绫以为那只是龙化后体内血统冲击的正常反应,没有在意。

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这种现象了,第一眼就能认出还是因为她比较博学。

时辰等了半晌,终于稍微习惯了体内的痛楚,抬起头勉强道:“我们……出去打。”

他对自己现在的战斗力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很难具体描述,岂是一个“强”字了得,简直是超强,乱强,强到他敢正面迎战武红绫了。

唯一担心的就是其他人,如果两人在这里展开全力大战,整座山头怕是要被夷为平地,别更说附近的人。

武红绫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她倒要看看,这小子龙化后能达到什么程度,她对自己的手可是有着极度的自信。

袖中红绫飞卷,瞬间将时辰裹住,武红绫脚下一动,从墙上的破洞翻出客栈,向外奔去,同时带动着后的时辰飞奔。

武红绫的速度很快,所以时辰被扯的几乎飞到空中,这场面看着怎么有点像是放风筝……

时辰知道这是对方的让步,除了他以外,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她手里,他不得不妥协,所以也没用蛮力挣破红绫,任由对方扯着他来到一处空旷的平原上。

两人站定,武红绫单手一引,红绫一松,被她收回袖中。

武红绫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请。”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这也意味着开战不可避免。

时辰心中有些忐忑,这是他人生第一次面对生死战,直到现在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想杀的人到底是谁,因为对方从刚开始好像就一直非常迁就他们,完全没有一个杀手该有的样子,但要说她多好,也不现实,好人出手能这么狠吗?齐北川要不躲那一下,半个腔都能拍漏了,包括他自己也是,老板娘绝对没有任何留手的样子,只是不知道现在为什么,突然就变得很好说话了。

“那我……来了。”

时辰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潮起潮落的爆炸力量,这感觉……像是能掌控一切,就连他这种一顶一的衰仔都感觉到了爆棚的自信。

他可以!

心念电转,掌心剑印浮现,雨在他手中化作一把长剑,时辰双手握剑,行云流水的剑式在脑海里浮现。

对方的速度和力量都很快,要打败她,肯定不能靠连绵如雨的剑招对抗,应该选用速度快、破坏力大的招式。

时辰选择用破剑式中的破空剑,右臂持剑缓缓举起,眼中金光流转。

沉,出剑。

一道剑光闪过,武红绫仍是向之前一样,不闪不避,只是顺着剑势用手轻轻一拨,然后顺势在时辰背上锤了一下。

时辰整个人被砸到了土里,烟尘四起。

武红绫笑着跳出烟尘覆盖的范围,“差太多了,论剑法你还不如你的小人,你就想用这种半吊子剑法胜我?你现在的状态可维持不了多久,以我的建议来看,你最好空手跟我打近战,或是用你那个古怪的武器变化成拳,把龙的力量和体质发挥到极致。”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难道你也不会近技击?拳法、腿法或是掌法都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我不会下死手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时辰犹豫道:“那他们……”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齐临月他们的安危,如果对方真的铁了心要杀人,哪怕这次他们跑了,那下次呢?这么恐怖的人一路跟着他们,这比当场杀了他们还要可怕,怕是晚上都睡不着觉,时刻担心有人袭杀上来。

武红绫掩嘴一笑:“你若是赢了妾,那一切都好说,可你若是输了……”她脸色一变,突然狰狞万分,“那我就把你心上人的漂亮脸蛋给撕了!”

时辰哪里受得了这种大起大落,轻喝一声举拳便上,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么这场战斗他打得赢也要打,打不赢……也得打!

第二百一十二章 虎形

武红绫本以为激怒对方后就可以看到一些让她耳目一新的招式,结果那小子闹的深义重的,还以为他要拼命,搞半天就是跟流氓打架似的上来抡王八拳啊?

武红绫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杀心已消,但她依然不会留手。狂沙文学网

龙类的力量确实大的夸张,光是王八拳也能十分可观的效果,光看这猎猎拳风恐怕比一般人的杀招都强大不少。

不过在武红绫面前那可就不够看了,她顺着拳风一让,避过体,然后用左手掌心接住了这一拳。

所有的劲道在武红绫掌心爆发,而对方只是用手轻轻一旋,就抵消了所有的冲劲,随后右手成刀,闪电般在时辰手腕上斩了一记。

咔嚓

这不是小树枝被折断的咔嚓,而是整个大树被拦腰拗断的咔嚓!

“啊!!!”

时辰哀嚎一声,握着不规则垂落的手腕摊倒在地,疼的满地打滚。

这老板娘看着慈眉善目,但在交战中第一次的打一次出手就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时辰的手腕,好狠辣的手段!

武红绫也没赶尽杀绝,而是抱着双臂微笑地看着时辰:“这次多久能恢复?”

时辰疼的满头大汗,没法回话,骨头被人硬生生打断的感受绝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这龙变后的躯体只是力量和耐打击程度变强了,但是内力的本质并未改变,他的骨头一样是人类的骨头,而不是龙骨,相比之下十分脆弱,能负担起这一龙躯已是极为不易。

强忍着疼痛,时辰扶起腕骨折断的部位,对准位置接了回去,以他那个变态的恢复能力,如果不早点接上,重新生长出来的骨骼可能是畸形的,要接好还得重新打断再接……他是不想受这个苦,所以现在疼也是没办法的事,得忍着。

约莫半分钟时间,时辰站起,甩了甩手,确实无事后摆了个出拳的拳架,他得认真了,对方好像没有杀他的意思,但他也不能输的太……

想法还没完全过脑,鼻梁上就中了一拳,武红绫出手太快了,快到时辰都没反应过来,两道嫣红的鼻血就顺着嘴唇流了下来。

武红绫有些目瞪口呆:“你怎么不防御?”

时辰愣住了,一时间都没去擦鼻血:“你没说要打我啊。”

武红绫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了想,她才认真说道:“我不会留手的,用尽你的全部招数打过来,不用担心我能不能接住,如果再像刚才那样随意出手的话……嗯,我可以试试把你整条手臂砍下来,看看你多久能接上。”

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这变态老板娘好像玩心上来了,想试试他的恢复极限在哪里……这到底什么人啊?

说话间时辰已经出拳了,用的是李胜虎教他的拳法。

他的记忆力很好,当初练会的招式仍然深刻的印在了脑海里,哪怕多未练,一拳打出还是有模有样,仿佛回到了与李胜虎对练的那一刻。

出拳的瞬间,所有的念头都被抛到天外,世间唯有眼前这个会动的木桩。

虎步,袭拳,追风!

纤细的手臂带着无与伦比的劲风步步紧bi),武红绫终于露出了还算满意的目光,边后退边道:“招式不错,很稳,但是缺了神意,跟教你的那个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你能成为他吗?”

时辰浑一震,动作虽然没停,但是脑子开始转动起来。

确实,不只是拳法,他的剑术也是,只靠着脑海中的印象模仿,可模仿能模仿出什么来?只得其形,为得其意,就像是做广播体cāo)似的打完一拳,能给人造成什么伤害?对方可不是木桩假人。

时辰脚步不停,开始放开神魂,锁定对方形的同时微妙的改变着手中定式,双拳之间隐隐有了风雷之声。

抛去那些无意义的思绪之后,时辰进步的速度可谓一千里,武红绫出乎意料的没有打断他,只是随意的向后退避。

她是在蓄势,蓄的不是自己的势,而是时辰的势。

随着不断的出拳,时辰周渐渐泛起了一些金色气雾,那是体内古怪的剑气在龙化之后的样子,这些气随着他的每一次出拳不断变化,逐渐像是一头金色猛虎在他背后显现。

这便是武红绫说的神意。

她本来只是期望对方有更好的表现,却真没想到这小子能一点就通。

这是李家崩山拳的路子,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种拳法入门很简单,但他从模式化的出拳到领悟神意,一共才花了多久,有可有半刻种的时间?

这领悟速度真是没谁了,李家那头老虎当初也没进步这么快吧。

时辰已经完全进入到了状态,此刻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全部心神都放在下一拳上,一个弓步侧,振臂出拳。

这是收尾的一拳,名为半步崩拳,此刻双方明明还有一段距离,绝不是一拳就能触碰到的。

可他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一个声音在说,就该这么打,顺着感觉走。

他没有犹豫,直接出拳。

后的金色猛虎已经完全形成,只见他出拳时,猛虎也跟着抬起利爪,向着天空咆哮!

武红绫终于不在躲避,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双掌翻动,像是雨点一般对着虚空拍击,狂风四起,似乎是对咆哮的猛虎不甘示弱。

时辰维持着出拳的姿势久久不动,而武红绫却是上下翻飞,边打边退,转瞬间就完成了千掌的叠加,最后一掌引爆了先前叠加的掌力,两人对撞的空间像是被打碎的镜子,出现了丝丝缕缕的黑色裂缝,武红绫飘后退了数十米,双脚在地上犁出一道大沟,而时辰则是踉跄倒地,后金色猛虎化作光点溃散,被他收回了丹田。

时辰回过神来,恍若隔世。

反震的力量挫伤了他的肌,好在龙类的体魄足够强大,阻挡了余波,若非如此,他那弱的体可不起这种战斗余波。

时辰坐在地上,感觉整个人跟散架了似的,还没想说什么,只见那老板娘眼睛发亮的把他一把拎起,笑容古怪道:“你现在这样,还远远不够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 燃烧吧

时辰被她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发懵,一时间都忘了刚才这变态老女人把他打成什么样,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不够啊?”

“不够就是不够。狂沙文学网”武红绫一巴掌打在时辰后脑勺上,“别走神,看掌。”

说罢又是一掌袭来,时辰浑一个激灵,同样出拳迎击,拳掌相交,发出一声巨响,两人皆是后退一步,时辰此时才发现,论硬拼,对方好像……奈何不了他!

信心突然就回来了。

泵动的心脏将滚烫的鲜血输送到每一条血管,压下了他的疼痛感,同时也将激昂的战意传达到了全的每一个角落。

每个踊跃的细胞就在鼓舞着他,让他无惧艰险,勇往直前!

时辰再度出拳,但是这次却没有进入那种玄妙的领悟状态,只是按着招式出拳,不过比起先前已经灵动太多,有那么点拳师的样子了。

面对时辰棱角分明的重拳,武红绫没有选择直面硬撼,而是选择飘后退,用快而凌厉的掌法不断削弱对手的拳劲。

刚才那次正面对掌只是她好奇心促使下的尝试,着实让她的臂骨疼了好那么一会儿,藏在后甩了好久,龙类体质真是变态,她本以为书上的记载是古人的夸大,今一见才发现那不是夸大,而是缩水了……比想象中的还要强!

时辰就像是一头笨拙的大象,步伐、拳速都没有对方快,但优势在于势大力沉,而武红绫则如同一只穿花蝴蝶,在漫天拳影之间来回穿梭,双掌打出无数幻影,雨点般落在时辰双臂上。

不得再次提到龙类的强大体质,武红绫的掌法看似轻飘,那也是相对的,如果是普通人手臂挨这么一下,瞬间就能造成骨裂甚至直接打断,大师兄齐北川就是前车之鉴,而这举重若轻的掌法,打在时辰手上还真跟雨点差不多,有那么些感觉,但还真不疼,就像是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似的。

一口气用完,两个人双双后退,时辰看着武红绫的微笑,感觉像是有什么不对,刚才被老板娘拍过的地方,有点痒痒的,还有点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燃烧。

时辰脸色骤变,不会又是刚才在客栈里的那招吧?把丹田的罡气通过手掌拍击打在对方的体内,就像扎进了一枚刺,然后用最后一掌,引动所有的罡气,从内部撕裂对方的体,威力极大。

刚才打到忘我,时辰居然忘了这茬,顿时冷汗直冒,却见武红绫眯起眼,面带笑意的带着他,道:“记得那些发的位吗?用内视。”

时辰楞了一下,下意识用神魂内视体,发现体内星罗棋布的经脉上时不时分布着一点明亮的星点,像是在无月的暗夜里亮起灯火,在体内串联成一道朝圣之路。

“这是……”

“这次我帮你点燃,下次就要靠你自己了,你可要记牢。”武红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虚空一握。

时辰清晰的听见体里响起了一个巨大的爆炸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武红绫的那个动作被点燃了。

所有被标记的位瞬间燃烧了起来,以剑气为燃料爆起了熊熊烈火,直接将时辰整个内腑都点的如白昼般明亮。

剑气……燃烧起来了!

金色的火光在后冲天而起,照的老板娘瞳孔里都是闪闪发亮。

时辰虽然看不到这壮观景象,不过他可以感受到体内的变化,继龙化之后,他的体力量被再度提高了,像山海一般磅礴壮阔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流狂涌,现在他感觉自己一拳能打踏一座山!

“是的,你可以做到。”武红绫嘴角翘起,冲时辰勾了勾手指,“来,打我。”

时辰快要被这庞大的力量冲昏理智,在还能控制自己之前一脚踏地,冲了过去。

大片的泥土翻起,原地只余下一个大坑,下一刻,时辰化作一道金光一闪而逝,右手成拳对着武红绫高高举起。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不过目前为止看来,好像没有害他的意思,虽然把他打的很惨,那也是建立在对方得知他恢复能力的况下才做的,就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一样。

当然,这个恶作剧一般人肯定承受不住,时辰倒是还好,既然对方希望这样,他当然不会让对方失望!

高举的右拳有一条金龙缠绕盘旋,随着时辰的出拳,金龙咆哮。

“真的可以……”

不知是被那龙吼震慑住了,还是单纯的走神,武红绫对于威力如此巨大的一拳居然不闪不避,难道她的体能比龙类的更加强大?

时辰从未想过要杀这么一个无仇之人,下意识的向右偏了一个角度,拳风擦着武红绫白皙的脸颊飞过,打在了旁边的地面上。

轰隆

一阵天翻地覆的巨响,武红绫材的地面被打出一个三米深的巨坑,泥土与碎石四,而她像是回过神来了,向旁边退了几步,远离泥土溅的区域,没让她那素雅的衣裙染尘。

一拳过后,体内翻江倒海的剑气像是疲倦了,重新龟缩回了丹田,后的冲天火焰也顿时消散一空,不过龙变状态依然没有

时辰停手后,诧异无比的看着武红绫,刚才那一拳,如果他不拉开角度,对方真的会死,这一拳下去,别说人,怕是连一座小山都能打爆,看地上这个不规则的巨坑就知道了,可对方为什么不躲?刚才她打自己时分明就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时辰真有点搞不懂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刚才那下,如果打到了……你会死吧?”

武红绫笑了笑,语气轻松:“当然会,我又没有你那样的变态体。”

“那为什么……”

“是考验。”武红绫正色道,“心术不正之人,前路不明之人,无无义之人,这三种人我绝不会教,虽然你很差劲,不过还算勉强过关。”

老板娘显然对自己这说辞很满意,甚至觉得自己很酷,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刚才帮你打开的位记住了吗?这是李家老虎的绝学,极虎,我把它改良了一下,减少了威力,但是秘术结束后,对体产生的损害也会相应减少许多,对于像你这种可以龙化的躯体则是完全无害。”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腔悍勇

武红绫的话信息量实在太大,时辰完全被她弄蒙了。狂沙文学网

考验?

什么的考验,两个人素未谋面,又没什么关系,她莫名其妙要考验自己做什么?

但要说她骗人,也不太像,从刚开始她好像就一直只是下重手,没有刻意下杀手。

咦,我为什么要用只是……

这个不用在意,不过心思稍细腻一点的人就可以感觉到,武红绫这么做是有目的的,把他引出来,然后半教半揍的拉着他打,还把极虎这种李家秘传教给了他……

等等!

为什么她会极虎?难道她是李家人?

不对啊,时辰明明记得他刚才称李沧蓝为“李家那头老虎”,李家人会这么称呼自家上代家主么?

武红绫注意到时辰的眼神,只是笑了笑:“很奇怪?奇怪就对了,我们确实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另外,我跟李家没有任何关系,极虎这一招是我偷学的,跟那老虎交手过一次我就发觉问题了,其实就是通过短暂点燃内力达到力量增幅的效果,但是对人体负担很大,李家人一直苦修**也是因为这个。现在我把它教给你了。”

“这是秘密哦,可不能告诉别人,我只教过你。”这位老板娘收起了之前那副严肃可怕的表,重新变得懒散起来,她耸了耸肩,“还有一点,我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一时兴起想教你而已,你可不要赖着我啊。”

“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武红绫点了点头,“你太弱了,在成为足够强的人之前,光凭一腔悍勇就嚷嚷着要保护别人,在我看来是很幼稚的行为,很傻,很天……”

武红绫歪着脑袋,像是在思考接下来要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时辰的笨,想了想,然后干净利落的说道:“但我不讨厌。”

时辰本以为她要绞尽脑汁想出一些尖酸刻薄的话来骂他,没想到等来这样一句,比较中、甚至可以说从老板娘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已经算是夸奖的话,他不由的愣住了。

武红绫继续道:“而且不只是不讨厌,恰恰相反,我很欣赏这样不顾一切向前的傻劲,很多人瞻前顾后、小心翼翼,最后却落得两手空空,愚蠢至极。我认为只有心纯净的傻子才能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看到你拼命把她护在后,被打的粉碎骨还要咬着牙站起来向我挥拳的样子……真像是年轻的我啊。”

最后一句话很轻,时辰根本没有听清,但是他听懂了老板娘前面所说的话,好像、大概……是在夸他吧?

“所以本来是接受了一次委托,要杀掉你,现在我改变了主意了,不但不杀你,还要把你训练成一个高手。我武红绫从来都不会顺着别人的意思走,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没有人可以威胁我,我要的东西,最后一定会拿到,阻拦我的人,一定会被我打断四肢挂在城头,嗯,就是这样。”

武红绫拍着口,一脸满意的样子,时辰却被吓得退后了一步,一脸和善的面容说着这么恐怖的话是怎么回事啊!虽然知道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不过就算旁观者听见也会觉得很吓人啊!

吐槽归吐槽,时辰还是获得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他本以为这次袭杀的目标是齐临月或是齐北川,没想到居然是他!

为什么要杀他这种无关紧要的咸鱼?那个夜莺针对的不是齐家吗?

就在时辰胡思乱想的时候,又看见武红绫“咔吧咔吧”的捏着拳头走过来,满脸坏笑。

时辰忍不住又退了两步,满脸惊恐:“大姐你……你还想做什么啊!”

“教学还没结束,难道你想提前下课?”武红绫冷笑了一声,“而且,你刚才叫我什么,够胆就再给我重复一遍?”

“大……”时辰下意识就想重复,刚说出一个字,只见一双素手带着烈风向他拍去。

“啊!!!”

平原上回dàng)着时辰的惨叫,群鸟惊起。

……

落魄山巅。

两人硬撼一剑,重新退开,平复上下起伏的气息。

这一战打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留手,哪怕对于对方实力的估量已经很高,实际交手后惊讶的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一些,绝非浪得虚名。

乌鸦上伤痕累累,伤口渗出的血液甚至染红了那件破破烂烂的黑色大氅,看似凄惨,实际上这些基本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他的战意仍然高昂的像一颗迎风立的青竹,纵使罡风凛冽,也绝不倒下。

而二长老上却是干干净净,一手出神入化的御气之术打的乌鸦根本无法近,一修为可以说是惊为天人,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完全击败乌鸦,打倒这个经历过武红绫上千掌摧残的老人。

“咳咳,二长老果然厉害,当初在齐家应该找你挑战的。”

乌鸦轻咳了一声,乌亮的黑面具下流出一道灰暗的鲜血,方才被武红绫打的气息不调,又毫无保留的与二长老大战一场,紊乱的内息终于伤到了肺腑,而他的体也处在极限边缘,摇摇坠,毕竟已经不是那个年轻的自己了,体力居然成了他最大的桎梏,这位年老的杀手不由得感到一阵悲凉。

二长老面无表道:“自己选择的路,当然自己承受后果,你该不会后悔了吧?”

“我没有后悔,只是感叹而已。”冰冷面具下的苍老面孔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是他的习惯,在无力改变现实的时候就会勉强自己笑出来,维持一个平静的心态,“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事,无论我有没有接任务,那小子……绝不能留!”

二长老皱眉道:“为什么?”

四长老并不是那种会为了利益信口开河的人,既然他这么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二长老没有急切的去反驳他,而是静静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乌鸦沉默片刻,然后才咬着牙狠狠说道:“他是‘异乡人’,是灾祸之源,如果不除掉他,天下会有大难,齐家就是这前车之鉴!”

第二百一十五章 命运之说

时辰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被打倒了,即使冠以“教学”的名义,那位名为武红绫的老板娘下手可没轻过,每次都是用恨不得打塌他半拉体的力道打中他上的破绽。狂沙文学网

时辰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玩具,不断的被拆散,又不断的被体内龙血催化着快速恢复,那种疼痛简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但从小就没吃过大苦头的他真的忍下来了,虽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时不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可每次一想到放弃的时候就想起了那个眼睛明亮的女孩儿,想到了对方把他拉到怀里的羞,还有那个蜻蜓点水的吻。

真是满足啊,他都这么幸运了,如果再不努力,他会觉得亏欠了别人的。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这么多东西,总得尝试着站起来,去做那么几件自己能做的事,好让自己不会愧疚。

人生在世,谁又不是随风摇摆的浮萍呢?每个人都想做自己,可到最终还是会为了别人而改变。

时辰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刚才武红绫精准的抓住了他出拳的腰侧的一个破绽,直接一掌打碎了他的右肋,断裂的肋骨刺穿了他的肺部,倒地的那几分钟他甚至无法呼吸,可靠着龙类的体质最终还是过来了。

时辰摇摇晃晃的站起,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不过受伤这么重,得到的经验也是非常可观的,武红绫的教学方式别具一格,既残酷又高效,但有着谁也无法比拟的效率。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世上几乎没人有她这么毒辣的眼光,她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你招式里的破绽,然后展示给你。

然后就是她指出破绽的方法,不是口述,也不是笔记,而是直接出最大力量击打你的破绽位置,残酷之至,可一旦吃了这一次血淋淋的教训之后,这辈子都不会忘了防守这个破绽,其他也同理。

时辰从未见过如此野蛮的教学方式,但不得不承认……这次他真的赚大发了,这个打扮后看起来完全没比他大多少的女人,可能是他第一个见过比阿城强的人,李家那位老爷子可能都不是她的对手,能让这种人出手指点,可以说是三生有幸,一点痛算什么?想给孩子上重点学校,走后门也得花钱不是,都是痛,没什么差别。

时辰晃了晃脑袋,感觉体和大脑都是一阵疲倦,他今天透支的太厉害了,若不是阿城在暗中一直用龙魂温养的体,哪怕是接受了巨大的力量,也早已承受不住,像是火焰中的瓷器那般四分五裂。

他捂着脑袋,眼前一片发黑,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了,上的龙鳞和利爪在飞速退回体内,眼底流淌的金光也逐渐熄灭。

眨眼间从神坛跌落回人间。

武红绫见他站起,本来还想出掌,不过见他状态不对,在他晕倒之前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再一看,时辰已经闭上了眼睛,完全失去意识。

他看上去,大概是由于过度疲劳,呼噜打的震天响……

武红绫看着这张带着孩子稚气,却又有着成年人那样分明的棱角的脸,感触万千。

她突然想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在打跑一伙蟊贼之后,这呆子也没下马,就这么直愣愣的坐着,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对她说:“下次可不能乱跑了。”

武红绫无声的笑了,也学着他那样伸出手,把时辰的一头乌黑长发揉成一团鸡窝,笑着说:“傻小子,我很欣赏你只凭一勇气就挡在她的前,可人生很长,未来很难,光凭这个还远远不够啊,加油吧,希望有一天你的影能高大到可以为所有你关心的人遮风挡雨,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

“看你那咬牙切齿的劲儿,还真像那么回事。”二长老冷笑一声,“只是,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星莲术士那神神叨叨的说法了?我辈武夫皆是逆天而行,如果事事顺命,那还修哪门子的剑?齐家人全去种花锄地,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就好了。”

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乌鸦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话,于是又从沉默了起来。他本就不善言辞,也没打算把这个玄之又玄的、看上去像是一个劣质借口的说辞当做理由,只是看见二长老那张冷漠的脸,总想着说点什么,好让她重视起来。

空气又沉默了起来,两个不善言辞的人聚在一起,那就不必多说,把想说的、想做的事,全部寄托在剑里吧。

剑拔弩张,双方的剑气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眼看两个人就要再度爆发激烈冲突,周围围观的弟子纷纷退避,开始寻找安全的躲避处,悄悄探出脑袋观看这场难得的高手之战,能多看一眼都是受益匪浅。

刚才他们完全没有留手的全面爆发,自然也控制不住余波的溢散,很快地震般的打斗声就吸引到了无数观众,那些弟子们给右肩碎裂的大师兄上好药,又扶着昏迷的齐临月躺上了铺,接下来就没事干了,时辰跟那个老板娘消失的跟风一样,根本没人追的上,大家只好围观二长老的战斗,欣赏一下这位极少出手、但顺位极高,仅次于大长老的第二剑客。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二长老的对手,那个穿古怪大氅、带着乌鸦面具的怪人,就是他们先前还见过的四长老。

气氛极度紧张,大战已是在所难免,可接下来的状况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若是全盛状态下,对于自力量的控制极高,自然不会发生任何意料之外的事。

现在现在两人消耗都很大,在这种况下,对于力量的控制就肯定比不上巅峰时刻,一旦失误就会有命之虞,也就是说,接下来不只是分高下,还要分生死。

所有人心中都很紧张,就连一向淡定的二长老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她未做完事还有很多,不能在这里倒下。

就在这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闯入了战场,所有人目光都被她吸引住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讲理的老板娘

随着武红绫的出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碰撞的剑气消散一空。狂沙文学网

这位客栈老板娘手里拎着浑脏兮兮的时辰,眼神不屑的看着两个齐家剑客,“打啊,怎么不打了?”

乌鸦看着昏迷不醒的时辰,冷声道:“我们的交易内容是杀掉他吧,阁下可是要反悔?”

虽然时辰衣服脏兮兮的,浑都是被暴打过的痕迹看,上去跟死了也没什么差别,只是在场两人都是强者,能够感知到细微变化。

虽然那小子气若游丝,有点命悬一线的样子,不过呼吸很稳定,可以说是中气十足,连一点内伤都没有,仿佛出去郊游一趟回来累了,然后在车上睡着了……

人家在这里打生打死,这小子怎么一股悠闲自在的样子啊!还打起呼噜了啊!

所有人一时间都有一种“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的感觉……

“嗯。”武红绫表自然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有一点反悔后的愧疚感,“我反悔了,你有意见吗?”

“我没有意见。”乌鸦摇了摇头,收剑回鞘,“既然阁下不愿意,那么交易中止,我该走了,你们要尝试拦下我吗?”

二长老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而武红绫则是把手中的时辰往地上一扔,随后叉着手,一脸痞相,“把他的消息说出来,我就放你走,不然以你的本事,在我手里不可能逃得出去。”

乌鸦在来之前大概了解过这位天枢神将的资料,上面写着此人格桀骜不驯,极难沟通,不可触怒,上面也没写她这么不要脸啊,堂堂宗师武者,怎么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你执意要如此?”

“没错。”武红绫气焰十分嚣张,“我就把话放在那里吧,你不说出来,我就把你打到说出来为止,你唯一能做的选择就是被打到什么程度。”

所有人都震惊了,给这姐姐带个眼罩,挎把金背大砍刀,别说是地痞,说她是山贼也有人信……

乌鸦沉默了一瞬,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这人不讲道理到把别人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你只能按照她给的选择做,不然就得被打死。

半晌后他才讷讷道:“告诉你也无妨……命运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改变轨迹,大势滚滚向前,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你想找的人就在云麓皇宫之中,剩下的就靠你自己找吧。”

乌鸦抽剑一斩,黑色的剑气陡然间在空间里撕开一道口子,他迈步跨入了暗域,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

“我以前也不信命,但是……命运降临的时刻,谁都无法躲避。”

说完这句话后,乌鸦消失在了漆黑的世界夹层中,黑暗门户关闭。

二长老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武红绫一眼,眼神中带着防备和警惕。

“哟,咋的,还想跟我打一架是么?”武红绫冷笑一声,“不是我说,就你跟刚才那个杀手撂一块儿也不是我对手,你信么?”

二长老又看了时辰一眼,一言不发的负手离去。

武红绫挑了挑眉毛,冷哼一声,重新把落在地上的时辰用脚尖挑飞到空中,跟抓小鸡似的一把抓起,抗在肩上就跟着回客栈了。

武红绫的下手可谓是毫不客气,把时辰当个货物一样,可就连这样时辰还是没醒,呼噜打的震天响。

她脸上带着点笑容,好像是满载而归的猎人似的。

没有弟子敢说话,既然二长老都没说什么,那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连忙退避,唯恐离的近了一不小心就被这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都顺手宰了。

武红绫进入大堂后,环视了一圈,高矮两狗腿子马上围了上来,老板娘是一点没客气,一人一脚踹在股上,骂道:“两吃干饭的,店里都破了,地上全是水,不知道去打扫吗?”

两兄弟如逢大赦,连忙去忙活了。

客栈二楼不知道怎么回事,墙壁给人打出了一个大洞,难道是刚才他们出去找老板娘的时候有强盗来了?

看着也不像啊,谁家强盗抢劫从二楼打洞进来的……况且他们客栈一贫如洗,看着年久失修的房子就知道了,就算开着门让他们抢,又能抢到啥啊?

再看着地上和门上的血迹,俩人立刻想到了点什么,那伙住客个个带剑,该不会是仇家上门吧?

难怪刚才老板娘这么生气,这好不容易找来一批客人,结果还是带着仇人过来的……这要天天在他们客栈打架那还得了?得赶紧找个理由把他们赶走!

还好看这群人也没怎么手伤,应该是打赢了,现在还不用太担心别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少说话,多做事,千万别惹祸。

刚刚不知为何,大雨突然停了一会儿,可乌云又重新凝聚回来了,外面雷声阵阵,眼看着又要下雨了,得在下暴雨之前把这个大洞用木板封死,要不然等下雨水吹进来,渗到大堂里,老板娘非得把他们两个懒货的皮给拔了。

……

就在外面恢复平静的时候,时辰这边儿可是叫苦连天。

他在陷入昏迷之后,又重新回到了精神固化小世界中。

还是阿城为他创造的那个世界,不过与之前不太一样。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开花了。

绿油油的草地上浮现出一层白茫茫的花朵,在微风吹拂下,千万朵小花齐齐摇晃,像是传递的波浪,雪白的花瓣在清风的托动下飞上了天际,湛蓝的天空中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痕迹,既是暖花开,却又像是漫天飞雪。

“真漂亮啊,这是天来了吗?”

时辰赞叹了一声,也没太过在意。在听过武红绫的话之后他终于知道自己的目标了,其实他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啊,只要能看到边人的笑脸就足够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他得变强,强到足以守护后的人,足以迎接未来接踵而至的危险境地,现在时间紧迫,不容浪费。

时辰定下心,绕过眼前美景,来到那颗封印古木前面,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吓得一股坐到了地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会恢复的封印

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时辰本以为自己的神经已经够坚韧了,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终究还是承受不住,彻底崩溃了。狂沙文学网

“卧槽!阿城害我!”

时辰眼神呆滞的看着眼前这颗封印古木,他喵的才一天不见,居然恢复完好了!

明明上一次他把这棵树都砍了一小半了,眼看着马上就要毕其功于一役,结果今一见居然恢复的完好无损,树皮上的纹路也是完好无整,仿佛他这些天的努力开垦就是一场梦……

是恶作剧吗?

时辰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以阿城的作风,弄出这样的恶作剧倒并不奇怪,只是按他的风格来说,恶作剧完后他会留一个笑脸,末尾写着“你被耍了”这种jiàn)到骨子的嘲讽字眼。这树除了恢复原样后也没别的异样之处,看来应该不是阿城的问题。

不过阿城这孙子也太坑人了,也不提前说这封印会刷新啊!

骂了好一阵之后,时辰放弃了,阿城还在沉睡,骂他他也听不见,记在小本子上下次留着一起骂回来。

他看了一眼左袖上阿城记的那些小笔记,莫名觉得好笑,突然有点想听这个jiàn)人说话了。

“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时辰不再胡思乱想,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剑上。

这些天来一直顺风顺水,与之前的倒霉人生完全不一样,似乎昭示着自己命运的改变,这让时辰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从来不觉得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是什么好事,就算有好事,也轮不到他这种随遇而安的人来享受啊。

他是一个很信命的人,他相信世界上有因果报应的存在,世界就是一个平衡的整体,得到太多不该得到的东西,就会失去不该失去的东西,所以为人做事一直小心翼翼,偶尔会有坏心思,但从不逾矩。

他隐隐有种感觉,接下来可能要遇到真的风暴雨了,在这之前他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就算无法庇护所有的人,最起码不能拖别人的后腿。

他不想死,也不希望他关心的人死。面对惨剧而无力改变现状的况是非常痛苦的,他不想再一次眼看着齐家覆灭,所以他要变强,强到可以扭转一切不利的现状为止。

所以这封印古木就算刷新又能怎样?以他的进步速度,迟早有一,他可以在一夜之间就砍断这颗通天古木,到了那个时候,他才能笑着对别人说

别怕,我来了。

……

山巅客栈的大堂里剑拔弩张,气氛极其凝重,就连先前喜欢看闹的弟子也都纷纷躲回自己房间去了,大师姐生气那可是不容易的事,这也意味着惹她生气的那个人可能会很惨。

但是坐在她对面的客栈老板娘也是强的可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他们出手了,可刚才大家可是眼睁睁看着这老板娘一巴掌打塌齐北川的肩膀,就跟一掌压碎个糕点那样轻松,一向强横的齐临月可算是遇到对手了。

任由齐临月怎么瞪眼,武红绫依然是岿然不动,自顾自的喝着小酒,完全无视了齐临月那足以杀人的目光。

老板娘自打回来后就这样,坐在一条长凳上,把时辰随手撂在一旁,然后拿出柜台底下的酒坛,自己拿了个碗,就这么喝了起来,完全没有在意旁人紧张和畏惧的目光。

接着齐临月醒了,在周围弟子的告知下得知时辰为了救他们,把那可恶的老板娘引到了客栈外面打,一时间紧张万分,马上就赶下楼救时辰。

虽说她根本就不知道时辰去了哪儿……不过那份关切之倒是实实在在的体现出来了。

结果一下楼就遇到了在楼下喝酒的老板娘。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一见面就干了起来,不到一分钟齐临月就给打趴下了,不过这次武红绫倒没下狠手,只是把齐临月的剑夺了,便自顾自的喝起酒来,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齐临月冷声道:“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言语之间无不是冷意,可她确实没有与武红绫正面交手的能力,就连也没信心一对一直面她,更别说自己了。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强行按住内心的愤怒,坐在她面前质问她,这仇她一定会报,但现在还没到时候。

“哟,紧张啦?”武红绫放下酒杯,脸上带着笑意,瞥了齐临月一眼,“现在知道紧张,早干什么去了?这小子我看上眼了,那就是我的,你来晚咯。”

“是谁的不是你说了算的,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他不是货物,并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

齐临月倒是没生气,沉声道:“我只想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醒?”

“这个问题可别问我,我只是揍了他一顿,我哪儿知道他为什么不醒。”武红绫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齐临月,“倒是你,为他的小人,好像对他一点儿都不了解啊?要我说,你们俩根本就不合适,姑娘你这姿色,去找个什么人不比他好?世界上功夫比他高的可能已经不多了,不过长的比他好看的那可是一抓一大把啊,你确定以后不会后悔吗?”

齐临月还是没有理会武红绫的挑衅,事实上她根本就没听见后半段话,听到前面那句话她就已经出神了。

时辰从意外来到齐家,直到现在,好像确实不是第一次莫名其妙陷入沉睡了,说是沉睡,其实更像昏迷一点,无论怎么弄都弄不醒,而且每次醒转之后,实力都会大幅度提升,难道这就是他的秘密?

虽然眼前这个老女人很可恶,但从现在为止看来,她对时辰好像还真没什么恶意,如果真想做什么手脚,也无须这样暗中下手,这个客栈里的齐家人就没一个打得过她,她想做什么都可以直接来,犯不着这样。

武红绫见齐临月一副沉默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的话说动她了,当即就乐出了声儿:“姑娘你还真在考虑啊?”

齐临月蓦然起,再无法忍受这个老板娘的挑衅,拿起桌上的长剑拔剑便刺,武红绫见逗弄终于成功了,笑嘻嘻的起想躲,不料旁边冲出一个瘦弱的形,张开双臂挡在了她的前!

齐临月再想收手,已然来不及,长剑直驱而入,刺向那个影。

第二百一十八章 死不松手

武红绫一心一意的想逗弄这小姑娘,再加上客栈是自己地盘,太强的人一旦踏足这个区域就会被他发现,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里还藏了一个人。

而齐临月也是被武红绫激的怒上心头,完全没有在意别的东西,只想拔剑斩了这玩弄他人的妖妇,这才造成这场悲剧。

长剑已然无法出手,眼看着就要刺穿那个挡在武红绫身前的人,可她没想到对方双手一摆,精确的抓住了刺出的长剑。

齐临月此时是含怒出手,虽然并未动用剑气,可这一剑也是招式严明,剑意凛然,没想到会被对方直接抓住。

武红绫也是有些惊讶,一时间竟然忘了去接剑。

瘦子双手紧紧攥着齐临月的剑刃,鲜血从指间疯狂滴落,他强忍着疼痛,倒吸了一口冷气,对齐临月求饶说:“求求你……别杀老板娘。”

齐临月愣住了。

原来高明哲在干完活之后就偷偷的躲在大堂立柱后面,偷听老板娘与齐临月的对话,他人很瘦,也没本事,不过这胆子倒是真的不小,齐家精英弟子都不敢来凑热闹,他倒是一马当先,还出来接剑。

不过也是因为他不了解齐家人和老板娘的真正实力,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行为。

齐临月看着此情此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拔剑?她做不到,不是拔不出剑,而是没法拔出剑,对方的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剑刃,锋利的刃面应该已经刺入对方的骨头里了,如果此时她一用力拔剑,对方的手指会像菜刀下的土豆一样,瞬间断成两截。

而且对方说的话有点奇怪,好像他也不知道自家老板娘的实力,以为自己要杀她……难道她要出言解释?

既然对方这么喜欢藏锋,那就让她自己处理这个烂摊子,齐临月自问做不到被人轻视了还要替人出面解释。

她就是不抽剑,看对方如何抉择。

武红绫愣住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发现这种事,本想抬脚把瘦子踹开,但是看到对方紧握着长剑的双手,又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看着瘦子,语气里有些不满:“放手,回自己屋里,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凑热闹。”

“我不是凑热闹。”手上的伤口让他疼得直咧嘴,但他就是这么紧紧握着,死不松手,“在老板娘救了我们兄弟两人之后,我们就是你的人了,死也是你的鬼,老板娘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绝不会放任你被这伙歹人杀害的!”

“要杀老板娘,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给武红绫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就在这时,胖子也从旁边冲了过来,也跟着一把抓在剑身上,大喊道:“窝也是!”

武红绫跟齐临月都无语了,这表忠心的方式也太……太二了吧。

齐临月冷声道:“松手!”

两人齐声回应:“不松,打死也不松!”

“以为我不敢杀你们吗?!”

“等等。”武红绫第一次意识到这世界人居然还有人能让她头疼不已,当初捡回来这两个衰仔本就是无意,没想到今天居然成了自己的克星,“你们俩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老娘我能解决。”

“你不能!”瘦子大喊道,“刚才走廊里的血我都看到了,这伙人不是什么善茬,老板娘你千万不要跟他们独处啊,万一他们趁我们两兄弟不在时对你下毒手……”然后他转头看向齐临月,神情苦楚道:“看在是我带你们来客栈的份上,能放过老板娘吗……求你了,我的命你随便拿走都可以,给你什么都行,但是求求你不要杀老板娘。”

齐临月听了这话就更火大了,走廊那场战斗是以齐北川被打成重伤为代价结束的,若不是时辰把对方引走,恐怕后果会更加严重,现在对方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她可不管什么知不知情,她跟齐北川自小一起长大,就算平时很少交流,起码也有几分情面,现在看对方的伤势,就算肩膀恢复之后,肯定也是大不如从前,很可能以后再也无法左手用剑了,这让她怎么不愤怒?

刚想抽剑,却见武红绫伸出了手,只用两指轻轻捏住了剑身,任由齐临月如何用力都无法抽出手中的剑。

一大一小的两个女人开始暗中较劲起来。

齐临月显得十分吃力,武红绫倒是游刃有余,她还有余力能跟两兄弟聊天。

她淡淡的说了一句:“松手吧,表忠心也不是这么表的,她不是我对手。”

两兄弟愣住了,对视了一眼之后,决定相信老板娘,当时就一起松手了。

鲜血四溢,紧握的手掌摊开后,伤口深可见骨。

老板娘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把手上的药涂一涂。”然后看向高个儿,“这药倒在嘴里的伤口上也管用,没几天你那口破牙就能长回来了,别一天到晚傻不愣登的,到处丢我脸。”

两兄弟一脸讪讪的结果药瓶,没敢说话,窗外雷声阵阵,蓄积已久的大雨终于还是倾倒了下来,落雨声连绵不绝。

老板娘看着两个低头不敢说话的怂货,心想刚才那副悍勇劲儿去哪儿了?这秒怂的也太快了吧,她有些好奇的问了个问题:“这些年我天天骂你们,你们就不生气吗?”

两人没敢回答,武红绫一拍桌子,瘦子马上就抖搂着嘴皮子跟爆豆似的连串说道:“生气会生气的,但是静下来想想其实我们做的确实不好,老板娘骂的有道理,而且我们两兄弟的命都是老板娘捡回来的,骂两句也没什么。”

高个儿说不了话,就在一旁“嗯嗯嗯”的点头。

他这样说,武红绫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难道要夸他?这她可做不到,这俩怂货这些年虽然没少给她惹祸,不过人倒是实在,除了太笨之外,也没什么歪心思。

其实她倒是不讨厌他们,也动过教他们武功的心思,只是现在还没下定决心。

齐临月看着一旁僵持住的主仆三人,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瘦子说道:“要我说,其实你心里想的不只是老板娘救过你,你才挡在前面吧?”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狡黠,眯着眼道:“你是不是喜欢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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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无处躲藏的心事

其实她压根儿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老板娘刚才这般羞辱于她,她齐临月可不是没脾气的人,当然得想办法报复回去了。狂沙文学网

但是打又打不过,骂好像也不是对手,想来想去齐临月只能想到这个法子,就算伤不到他们也要恶心一下他们,让老板娘感到难堪,那么这场斗争她就重新占据上风。

一场属于女人的斗争。

这句话不过是齐临月的无心之言,但在其他人耳中就仿佛是晴天霹雳,一向淡定和不要脸的老板娘都楞在了那里,和高个儿一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瘦子。

他们会这么做,因为此话……并非是空来风,从瘦子平里的眼神和动作其实能看出一些端倪了,如果平时没有带着想法去看的话,倒是看不出来什么,毕竟瘦子平时就那个怂样,可现在经齐临月皱眉随口一提,大家马上就想到了什么,那些平里看似漫不经心的举动现在也都找到了理由。

瘦子不敢与众人的灼目光对接,就连手上的疼痛都忘了,踉跄退后两步,靠在了高个儿的上。

前有武红绫质疑的目光,后有高明瀚的膛,天大地大,可他高明哲真的无路可去了。

惊慌失措、坐立不安,这就是瘦子的现状,已经无需什么语言说明了,对方已经用肢体语言和表说出了答案。

齐临月有些惊讶:“还真被我说中了啊。”然后捂着嘴转向武红绫,故意用有些讶异的上扬语调问道:“哎呀?你们平时相处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发现吗?”

齐临月心中按捺许久的小恶魔在云中境之外终于被释放出来了,就连女魔王武红绫都在一时间被压住了风头。

武红绫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总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吧,打不得又骂不得,饶是混世小魔王此时都有点发怵。

这可咋整啊?

高明哲见大家都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更是里外不是人了,唯一一个可以始终坚定的站在他这边的人,是半个哑巴……

实在没办法了,可怜的瘦子咬咬牙,跺跺脚,眼一闭头一缩,什么都不管了,大声喊道:“对啊,我喜欢老板娘怎么了!老板娘长的好看,跳舞也好看,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喜欢一下怎么了!”

此话一出,每个人脸上的表都很精彩,高明瀚脑门儿上立时见汗,连忙在后面使劲拿胳膊肘杵高明哲,武红绫脸上则是错愕的表,她是真没想到会是这样,而齐临月那是幸灾乐祸的小恶魔笑容……

高明瀚心中是那个慌啊,他怎么不早点阻止呢,每次有关老板娘的事,弟弟就特别积极,跟不要命似的,外边儿下这么大雨,还打雷,看他没半点怕的,蹭蹭往外冲,不要命似的。

为大哥,其实他早就应该看出来了,结果弄成现在这样,话已经说出口了,最好结局就是眼睁睁弟弟被打个半死,最坏结局是他也要跟着一起被打的半死……

高明瀚可不想英年早逝,所以他铆足了劲儿使劲杵弟弟的后辈,前边儿的高明哲被肘的跟骑骆驼似的一颠一颠,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梗着脖子继续大声说

“咋了,像老板娘这么好的人,去我们村转一圈,那村民们肯定田都不种了,追着她跑,那我喜欢她有什么错啊?我又不会给老板娘添麻烦,我在背地里默默喜欢也不行吗?”

一番掷地有声的话倒是让大家鸦雀无声了。

是啊,喜欢一个人到底有什么错呢?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喜欢而麻烦别人,也没有因为自己怀揣着这份沉重的感而要求别人的回报,只是一个人默默蹲在角落里,复一的喜欢着,享受这份藏在心里的感,将喜欢默默发酵,这有什么错呢?

齐临月也不说话了,她会与武红绫斗嘴争锋,这是小女生心理在作祟,也是沉积依旧的小恶魔苏醒了,可是面对这种老实人的感,小恶魔也没声儿了,没人愿意嘲笑他,没有人可以打击这样一颗纯净无邪的心灵。

武红绫沉默半晌,然后问了一个问题:“我记得我平时没少骂你吧?你就不生我气?”

“不生气。”高明哲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经常骂我是为了什么,记得有一次,我不相信打碎了客人的盘子,眼看着那人就要抽刀砍我了,要不是老板娘及时骂我,把我拦在后,恐怕我都回不到现在吧。”

他看了一眼后紧张万分的高明瀚,挤出了个难看的笑脸,“其实骂我们也是护着我们的一种方式,我们两兄弟笨手笨脚的,老是犯错,要不是老板娘天天这么管着,怕是早就无法无天了,哪能有今天啊。更何况我们两人的命都是老板娘捡回来的,骂两句怎么了。”

高明瀚“嗯嗯嗯”的点头,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说话,他本就不太会说,万一说错话那可真是火上浇油了。

“我有这么好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呢。”武红绫破天荒觉得被人夸奖是这么开心的事,原来她能做的事不只是给别人添乱啊,美滋滋的说道:“说的好的,那今天我就不骂你了。”

高明瀚长抒一口气,可算是渡过难关了,谁想高明哲完全陷入了自我阐述的境地,有些魔怔了,只管自顾自的说下去:“其实老板娘不用顾及我们的感受的,我知道你是大人物,只是经历了一些事待在这里一段时间,可就算只有那一点点时间,我也想静静的在角落看着你,陪你度过这段枯燥的风雨。除了这个,别的什么我都不需要了……如果嫌我碍眼的话,我可以跟大哥一起离开……”

听了这话,武红绫拄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有必要给出一个回答才是:“嫌弃嘛,确实是有一点嫌弃,你们俩也太笨了,比起我府上的丫鬟还笨,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啥也不会干。”

两人被戳中弱点,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过嘛……”武红绫话锋一转,笑着说,“讨厌倒也不讨厌,要是你们不在我还没人欺负呢。你们俩这么笨,放你们出去也是祸害别家,以后的时间你们就陪着我好了,哪儿也不许去。”

第二百二十章 齐临月的小性子

高明哲对这个回答十分开心,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优秀到足以让人刮目相看的人,本就没指望从老板娘那里得到什么赞赏,仅仅是一个评价中肯的不讨厌,对他来说已是万分满足了。狂沙文学网

卑微的喜欢,把自己碾成泥,碎成花儿,就算这辈子都埋在土里,也要用尽全力抬起头,仰望那一线天光,可望而不可即。

既可怜,又幸福。

可是片刻之后他又紧张起来,嗫嚅道:“但是这次客人是我招来的,没想到他们还带着仇人来,要不……我们不接待他们了吧,这钱不赚了,老板娘你要骂我就骂我吧,都是我的错,但我真的不想看到这间客栈被毁掉!”

这话直接当着齐临月的面说,愧疚和给了他极大的力量,也说明了他的决心。

齐临月哑然失笑,合着那瘦子还以为是他们把客栈打成这样破破烂烂的样子啊?若是让他知道,他口中那个“他们的仇人”就是他暗恋的老板娘,那会是个什么光景?

不过她可不做这个坏人,就看老板娘怎么说了。

武红绫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事被脑补到这个程度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难道她要跟他们说,自己是传说中都难得一见的高人,在客栈里潜伏了十年就为了击杀这伙旅客?

不行不行,太烂俗了!

想了想,她才说道:“你得问他们住不住,他们要是不住了,那就随便他们吧,我们做生意的总不能赶客人走吧?”

她压根儿就没回答,她武红绫是什么人?桃花坞未来的主人,哪里会缺这点钱,若不是要等那个人归来,她也不会在这间客栈里等这么久,现在她不想杀时辰了,也就跟这伙齐家人没关系了,犯不着刻意留他们住这儿,但是要把人赶走也不太好。

所以她干脆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齐临月,既然对方敢下来一个人跟她说话,那肯定是有恃无恐,大概那个最强的老太太跟她有什么亲密关系吧,就派她来话事。

高明哲觉得老板娘说的太对了,于是把目光投向齐临月。

这下可难住这位齐家大师姐了,从小到大她只管练剑,也不管事,眼下无人能出面,好像也不愿意出来,只有她能做主意了。

跟这个武功超绝的坏女人住在同一家店里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们一个时辰之前还在打生打死,哪怕现在能坐在一起喝酒了,她依然不觉得这个危险就可以解除,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未必没有暗流涌动。

可眼下,外面是大雨瓢泼,根本连路都看不清,更别说赶路了,他们练武之人,只是体质较常人稍好一些,但经历接连的风雨,一样会疲劳乃至生病,在这种时候选择意气用事,在大雨中赶路,显然也是一个很愚蠢的选择,该怎么办呢?

高明哲见齐临月不说话,还以为对方的意思是默认,就小声说:“客官,要不小的现在上去给您收拾行李?”

武红绫一拍桌子:“收拾个,他们没有手吗?先把你那破手敷上药,这血淋淋的别给我地板弄脏了!”

高明哲才回过神来,刚才手上留下的伤口很深,鲜血跟不要钱似的直流,他脸都白了,连忙拿起桌上的那个瓷瓶,给自己还有大哥的伤口敷上药,敷完之后还剩下一些,他想起刚才老板娘说过的话,就让高明瀚张开嘴,往他嘴里的伤口倒了一些。

武家人除了掌法以外,最为出名的就是药,桃花坞也是一处世外秘境,里面药材的产出量非常高,所以居住在此的武家人十分擅长医药,他们做的秘药被四大家视为珍宝,就连齐家也少有存货。

此药见效极快,伤口以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而且没有任何激烈的疼痛感,如微风细雨般柔和,很快高明瀚就感觉到了来自牙里的异动,嫩苗般的小牙在秘药的作用下快速生长,他捂着嘴一路“唔唔唔”的跑回自己屋子了,一方面是觉得这种样子很难看,另一方面就是想快点逃出这修罗场……

高明哲见气氛不太对,也跟着大哥灰溜溜的跑了。

齐临月看了一眼沉睡的时辰,又想到重伤的齐北川,见武红绫如此不客气,当下就压下了心中那个幼稚的想法,一拍桌子道:“不走了,钱都付了,这店我们是住定了!”

武红绫拄着脑袋,眯着眼微笑,不说话。

不知为何,齐临月总有一种中计了的感觉,她不想再跟这个可恶的“老妖妇”对坐了,扶起时辰就打算上楼去,刚起,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武红绫一摊手:“给我药。”

武红绫当然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刚才她给的生肌白石散功效如此显著,而那大师兄又被她打碎了肩膀,齐临月不可能不动心。

为武家天女,一瓶秘药对她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她可以给自己的杂役,也可以随便给一些乞丐,可她偏偏就不想这么轻易的就给这个跟她针锋相对的女孩儿,关键是对方还长的这么漂亮,让稍微有些年老色衰的她有些嫉妒。

武红绫脸上带着坏笑,又从衣襟里拿出一瓶黑色的瓷瓶,放在桌子上,仰着头仿佛对空气说话:“刚才那瓶是生肌散,用于治疗伤口,而这瓶是续骨散,如果有人骨头被打断了,用这药外敷效果最好,还不会留有后遗症,可是这药好珍贵的说,家父在出门前反复叮嘱妾,可不能随便给了外人。”

说完还用挑衅的眼神扫了齐临月一眼,其中含义暴露无遗。

对呀,我就是明摆着要欺负你,就看你接不接了。

齐临月被她激的急火攻心,刚想拔剑斩去,可是想了想又打不过她,而且大师兄为了保护齐家现在摊倒在,如果她光顾着耍小子,断送了这位齐家天才的未来,不只是自己,就连也不会原谅她的。

当下便咬咬牙,跺跺脚,眼睛看着天花板道:“求你了!”

武红绫被齐临月这小女生神态逗得咯咯直笑,可她又不是什么好人,怎么会就此罢休?她翘起二郎腿,把手拢在耳边,笑着看向齐临月:“啊呀,你对着天花板在说什么?妾听不见。”

齐临月怒气值达到99%!

第二百二十一章 逃过一劫

齐临月面如寒霜,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低下头看着武红绫,不不愿的说了一句:“求你!”

“我怎么感觉你这个‘求你’说的跟等下就杀了你似的?”

“是的,隐藏含义就是马上杀了你。狂沙文学网”

武红绫哈哈大笑:“那你来啊!”

齐临月一时气结,可又无法反驳,只好摊着手不耐烦道:“你给我药,我欠你一个人。”

“听着还不错,只是……”武红绫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你的人值钱吗?”

这会儿就算齐临月再傻也看出来了,对方不只是想逗弄她一下,是根本没想给她!气的她直接收手准备转就走,可刚一转,手却被拉住了。

还未回头,只感觉手中被塞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黑一白两个瓷瓶,看来就是老板娘刚才说的生肌和续骨两种秘药。

她有些惊讶的回过头,听见老板娘jiàn)兮兮的声音:“不值钱的人又怎么了,我也没说不要啊。我这个人啊,就是喜欢收集那些别人不喜欢的东西。”

齐临月没有拿着药转就走,她不喜欢欠别人,只是站在原地,缓缓道:“你有什么要求,说吧,只要不过分我就可以答应。”

她明白武红绫的意思,什么人不人的,在这种荒山野岭中相遇根本就是千分之一的概率,世界天大地大,下次再遇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欠人这种事就跟白送没什么区别。

武红绫晃着脑袋,好像真的在思考要提什么要求似的,其实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早就暴露她的坏心思了。她望着齐临月,慢条斯理道:“两瓶秘药,两个人,第一个人你可以现在就还了。我嘛,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就喜欢听漂亮妹妹喊我姐姐,来,喊一个~”

这要求倒也不过分,齐临月毫不犹豫的就喊了:“姐姐。”

喊这个又不会掉块,也不丢人,没什么喊不了的。

武红绫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姐姐漂亮吗?”

齐临月愣了一下,然后道:“漂亮。”

这话倒不违心,虽然眼角眉梢已经有些些许岁月痕迹,但武红绫天生底子就好,不经装扮也像是一朵出水芙蓉,岁月带给她的不只是老去,还有那一抹吸引人的成熟风韵,其实从头到尾就只有她自己觉得自己老了、不好看了而已,女人从来都是对自己要求很高,高到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真乖,你可以走了。”武红绫很开心,四肢摊开趴在桌子上,脸贴着桌面滚来滚去,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呜”声。

齐临月点点头,转便走。

在她上楼的时候,武红绫又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齐临月有些疑惑的回头,心想着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只见老板娘不知从哪里又掏了个酒坛子,大口大口的喝酒,冷清的大堂里酒香四溢。

武红绫满脸酡红的看着齐临月,像是已经醉了,言语含糊的嬉笑道:“那姐姐漂亮还是你漂亮?”

这句话虽然是用嘻嘻哈哈的口吻说出来的,可是齐临月看到了伪装醉态后那个渴望的眼神,秋波流转。

武红绫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齐临月不知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这个问题显然不能随便回答。

齐临月站在楼梯上,想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们一个年龄的时候,你应该比我漂亮。”

“说的好!赏酒!”

武红绫一拍桌子,桌上那只装满浓酒的茶碗陡然飞上空中,稳稳当当的落入齐临月手里,一滴未漏,光是这一手就能显出她内力控制的有多好了。

齐临月接过茶碗,也不犹豫,仰头一饮而尽,抿了抿嘴唇,将茶碗放在楼梯的扶手上,带着时辰回了房间。

是刚才他跟时辰喝的那坛桃花酒,醇香四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老板娘顺手拿回去了。

大堂里冷冷清清的,老板娘一人独坐饮酒,屋外雷声阵阵,大雨瓢泼。

“这酒真香啊,武家女儿红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无人对饮。”

武红绫叹了口气,将茶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趴在桌上沉沉的睡去了。

嘴边像是梦呓的喃喃着:“可是年轻漂亮的那个她,已经死了啊……”

柱后探头探脑的瘦子终于敢出来了,给老板娘批了件厚厚的衣服,然后回房睡觉去了。

窗外电闪雷鸣,屋内一夜安详。

……

齐临月先去将两瓶药交给了照看齐北川的弟子,叮嘱了外敷的法子,然后就带着时辰回了他的房间。

将时辰放在上,关上门,她坐在椅子上长出了口气。

刚才被老板娘强大的气场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现在回过神来才有些紧张,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一通对话,毫无意义,却感觉像是鬼门关走上一遭,现在心脏还是怦怦直跳。

她回想起老板娘的语气,仔细判断,其实是隐隐带有一丝杀气的,刚才如果有一句话答错,很可能会被那老板娘当场格杀!

而答对的奖励也很丰盛,两瓶生死人白骨的秘药,这种药就连她自己都拿不到,是长老才能偶尔使用的好东西,而对方就像丢垃圾似的随便塞到她手里。

这人到底是什么份?

不过想想也没有用,可能看出了什么,所以才选择不与她碰面,自己躲回了房间。

齐临月回过神来,看着上的时辰,有些无奈。

又沉睡了,他上次沉睡才是几天前,一觉醒来,境界跟坐了火箭似的,直接把她都甩在后了,居然可以独自一人拦下这么强大的老板娘。

若不是时辰而出,当时老板娘的杀意几乎都要浓成实质,她和齐北川之间必定会死一个。

齐临月看着时辰紧闭的双眼,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你这次醒来又会有多强啊……这种拔苗助长的修炼,真不会有后遗症吗?”

她把目光放在时辰脸上,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个小衰仔,绝对算不上帅,可也不丑,看似普普通通的脸,现在已经有了些轮廓感,平里不修边幅,不自然的耷拉着脸,就有一种看上去就会倒霉的衰仔相,可现在睡着的时候,安安静静的,跟孩子一样,睫毛也很长,加上她为他打理的长发,齐临月居然觉得有些好看。

她伸手,摸着时辰的脸庞,感受着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感,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回过神来,正好与时辰疑惑的眼睛对上。

他醒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先来与后到

这次的苏醒很快,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主要就是之前与武红绫交战时,动用了一枚龙变符文,要维持龙化状态,消耗的不只是内力,同时也会消耗人的精气神。狂沙文学网

所以他的神魂在大战之后本就处于一个疲惫状态,但是又碍于阿城设定的程序,在入睡后必须进入小世界,自然维持不了多久。

在齐临月与老板娘“大战”之后没多久,时辰就醒了。

刚睁开就感觉脸上痒痒的,齐临月坐在上,伸手在他脸庞的边缘轻轻抚摸着,眼睛没有焦距,好像是走神了。

两人视线对上,齐临月没想到他会突然醒了,吓得起后退一步,被后的椅子绊倒,整个人向后倾倒而去,时辰眼疾手快,马上拉住了齐临月的手,对方被一拽之下反而倒向了他这边,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时辰有些手足无措,被压在上也没法躲,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然后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齐临月被他逗的咯咯直笑,趴在他口把下巴顶在手背上,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你紧张什么啊?”

被她这么一问,时辰愈发紧张了,感觉额头都见汗了。

直至今他都不知道齐临月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先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也不过是酒精作用下的行为吧,根本不值得参考。

“我……”

“你什么你,有什么话就说。”齐临月装模作样的瞪眼吓唬他,一对美目睁的滚圆,“难道我能吃了你不成?”

时辰似乎是有些为难,挠了挠头,然后看着齐临月的眼睛,认真道:“我很怕说错话或是做错事惹你生气,所以紧张。”

“为什么会怕惹我生气?我可不会打你。”齐临月居高临下,带着狡黠的笑容,酒精的作用下,小恶魔彻底释放。

“因为……我喜欢你啊。”

带着一丝小心的声音轻轻响起,但时辰的表十分认真,眼睛直视着齐临月,似乎是在等待着回答,而齐临月却偏偏不回答,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看着时辰,完全没有意外的样子。

没人说话,一片安静。

暧昧的氛围在空气中发酵,似乎整座客栈都陷入了疯狂。

时辰见齐临月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也没有敲他脑袋,便鼓起勇气继续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

“记得。”齐临月眨眨眼睛,“虽然很莫名其妙,不过确实是你救了我。”

“是啊,初次相遇的时候,我看见了你兜帽下的眼睛,当时就呆住了。怎么会有眼睛如此明亮的人呢?我在你眼里看到了漫天星光在闪烁,这是我一生都不曾望见的风景。”

时辰轻声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什么都不会,什么也做不到,可我就冲上去了,大脑一片空白,手脚不听使唤,像个孩子一样,只知道硬拽着剑柄。我知道自己很笨,面对很多事都无能为力。可我会不甘的啊,我不想看到眼睛那么明亮的女孩在我眼前死去,就是因为拥有的太少,所以才要珍惜眼前所有的一切,我……太害怕失去了。”

“这不是因为你漂亮或是别的什么的,换成其他女孩,不管漂亮或是不漂亮,我都会尽我所能去救,但不会像那次一样,舍去了我的一切冲上去。你不一样,你是唯一的,只是因为你是你,仅此而已。”

他正视着齐临月郑重的说完了这些话,没有任何嬉皮笑脸的表,认真的像是上台领奖的三好学生,可他突然就有点慌了,低着脑袋挠头道:“我说的是不是太乱了?我太笨了,说不好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心……我就是喜欢你,很喜欢你,想看着你,想和你牵着手去花海散步,看山巅云起云落,我想把我的一切珍宝和整个世界的清风霁月都送给你,然后看着你的笑容,这样就足够了。”

时辰闭上嘴,小心翼翼的看着齐临月的表。

齐临月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时辰的脑袋,笑容如山花绽放:“干嘛老说自己不好,这不是说的好的吗?”

时辰有些惊讶:“真的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齐临月重重的点了下头,“你想听听我的感受吗?”

“想听。”

“首先”齐临月竖起一根手指,“你确实傻的,这点倒是没说错,是个十足的呆子。”

时辰脸色一滞,马上就耷拉个脸,方才营造好久的气氛,一秒就破功了。

齐临月笑着拍了一下时辰的脑袋,佯怒道:“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时辰立刻点头,收起沮丧的小神器,认真的听了起来。

“虽然你很笨,还不会说话,但是我……不讨厌哦。”齐临月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过去,“恰恰相反,我很喜欢你这种笨,没有功利心,也不会思考能力是否足够,只凭着一股子莽劲儿挡在我前,像个傻子一样,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笨,因为我也笨,我很害怕有人带着目的接近我,夺走我的一切,你嘛……不被我骗就很好啦。”

齐临月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刚开始就是因为你这么笨,我才会想保护你,我总觉得,这么弱的笨蛋,要出去被人欺负了那可怎么办?你这种脾气,被欺负了都不会去找人报复的。”

时辰也没听明白这到底是夸奖还是批评,但事好像已经向着好的一面发展了,所以他很耐心的等待齐临月下面的话。

齐临月继续说:“所以那会儿我就想当你的大姐大,就像罩着我们那一房的外堂弟子一样,在他们被欺负的时候赶过去,挡在他们前,我哪儿能老是让你犯傻冲在前面呢?刀剑无眼,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安然无恙的。”

“可是我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变的这么强了,在我还没来得及保护你之前。”齐临月坐了起来,“虽然我是练剑的女侠,可我也会像小女生一样憧憬那些大侠啊,他们武功高强,上天下地来去自如,最关键的是在,在女主角出事的时候一定会赶到边,为她遮风挡雨。”

“人生很长,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也许我以后说不定还真能碰到这样一个人。”齐临月看着时辰紧张而不行的脸,故意叹了口气,“可惜咯”

半晌不说话,时辰方才紧张的问:“可惜什么?”

“可惜,这种事是有先来后到的。”齐临月把手掌放在心口,“早就有一个大侠先到了,虽然他笨笨的,又不会说话,可他就是比别人先到了,早就全部占据这里了。”

齐临月脸上浮起一抹绯红,“所以啊,只能跟后来的人说声抱歉咯。”

第二百二十三章 唯有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再听不懂,那可不是“笨”一字可以形容的了,那是蠢,那是无可救药!

时辰无法表达内心激动的心,声音都是结结巴巴的:“你、你说我……我是大、大侠!”

“就是大侠,而且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大侠,除你以外别无他人,也不会再有别人。狂沙文学网”齐临月摸了摸时辰的脑袋,心想自己打理的头发真是不错,就算弄乱了也好看。

明明是花前月下的时刻,可时辰心里就莫名其妙跳出一个想法,好在齐临月长期处于封闭的秘境中,没有出世,也没有另外一个像他那样愣头愣脑的,什么本事没有就想着保护别人……万幸啊!

齐临月看他脸上那个纠结的神,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气的在时辰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记,愤愤道:“想什么呢,我说了你是唯一的。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能看得见你的心,你是傻和笨没有关系,而是因为你纯粹。”

她用手指点着时辰的口,轻声道:“你,我,还有我父亲,都是一类纯粹的人。傻乎乎的,从来都不会为了自己,心中只为了那一个坚定目标而勇往直前。我之前一直都错以为那是自私,其实不是,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憧憬与梦。父亲想改变齐家的现状,想让自己强大到足以庇护我和妈妈行走天下。我想变强,强到足以承担起父亲担不起的那份责任。而你……你只是想守护,对吧?”

“嗯。”时辰点点头,“以前我也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财帛、美人、权势,这些东西看起来很人,对我来说就像是香甜可口的蛋糕,看似好吃,实际上……有点腻,完全让人提不起兴趣。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保护边的人,尽我所能的挽回一切我看见的所有悲剧发展。”顿了顿,他抬头望向齐临月,“尤其是你。”

“该说你什么好呢?”齐临月故作幽怨的揉了揉时辰的头发,“呆子,这个时候不应该说些好听的,诸如‘今生今世我只想保护你一人’此类的话么?难道你要做守护全天下的大侠”

时辰目瞪口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如此宏伟的志向,就算实力强大到这步田地,他依然不觉得自己能超脱于凡人之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齐临月嫣然一笑,眼中秋波流转,“所以我才说,你就是你,和别人。对我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大侠,这样傻傻的坦诚很好,我很喜欢。你是父亲选中的人,同样也是我相中的人,我相信父亲的眼光,更相信自己的心,你会让我失望吗?”

时辰用力摇头,握着拳,面目坚毅道:“绝对不会!”

这神好似少先队员在国旗下宣誓一般庄严,一下子又把齐临月给逗笑了。

齐临月继续说:“我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许以后终究会天各一方……”见时辰又想说话时,她用食指轻轻按在了时辰的嘴唇上,“不准插话,让我来说。”

时辰老老实实的没有插嘴,继续等待。

“但是……就算天各一方哪有如何?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啊呆子。人有生老病死,月有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我不求未来,只求今朝,今朝有你,我就足够了。可是无论如何,那一天终究会来到,就算到了分离的那个时刻,也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哪怕相隔两个世界,我也会在尽头的那一边想着你,念着你,把我的一腔喜怒哀乐都积攒下来,我希望你也是这样的。等待再度相遇的时候说给你听,或者是……说给我们的孩子听。”

说到最后一句时,微红的脸庞仿佛升起了一团火,好似那漫天红霞。

时辰不由得看呆了,只觉得口干舌燥,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做到的。”

“这样便足够了。”

本就是江湖儿女,口一腔豪壮志,说话做事自然不像常人那般扭扭捏捏,今晚更是在武家桃花酒的催促下,完全放好了。齐临月拿起时辰放在边、有点无措的手,十指交叉,掌心相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满脸绯红,如桃花盛开。

时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细腻温暖,心中仿佛dàng)起了风,也跟着憨憨的笑了。

“本来今天还有许多话,许多未来想和你探讨,但是时间已经很晚了,还喝了酒,你一定不想我们的小心事被知道吧?”齐临月露出了小恶魔般的笑容,“所以我得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小心思的话,那我只能说抱歉咯,不会让你得逞的。”

时辰连连摆手,神张皇道:“没有没有,我哪儿敢有。”

“谅你也不敢有。”齐临月放下时辰的手,从凳子上站起来,又轻轻在时辰脑袋上敲了一记,便转离去。

在她转的瞬间,好像从时辰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不舍和渴求。

小恶魔在心中不停叫喊着,迈出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齐临月突然转走了回来,趴在时辰的口上,与时辰脸颊相贴,呼吸可闻,这下就连一相淡定的时辰也满脸通红,心脏狂跳。

齐临月附在时辰耳边轻声说:“突然忘了一件事,今天你做的事、说的话,我都很喜欢,好孩子应该得到奖励才对。”

吐气如兰的话语在耳边环绕,有点痒痒的,像是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直往人心里钻去,在时辰心中点燃了一场大火。

烈火焚。

“不许看。”

一缕剑气激而出,斩灭了油灯的灯芯,屋子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齐临月伸手蒙住了时辰的眼睛,将他脑袋抱起,慢慢的凑了过去。

双唇紧贴,紧紧纠缠,并非是先前的蜻蜓点水,而是用尽了全的力气,两个清浓如火的年轻人在这雨夜里用力相拥,仿佛要将自己揉碎了碾化了融入对方的体里。

激dàng)的**与柔媚的桃花香弥漫了整个屋子。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直到两人快要无法呼吸才不舍的分开。

不等时辰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齐临月帮他盖好被子,好似风一般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外落雨滴答,可时辰的世界却是嗡然作响。

少女口中的细腻芳香,女儿红中的醇厚桃花香,仿佛还在唇边环绕,久久不散。

他的世界,真的暖花开了。

屋外。

齐临月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靠在时辰房间的门口,大口大口呼吸,想平复疯狂的心跳,让滚烫的脸颊冷静下来。

今天晚上可能是她有生以来最疯狂的一次举动了,不但把自己的心事一点不落的说了出来,还做出这么羞人的举动,连续两次主动亲了对方,完全没有一个女孩儿该有的矜持。

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红唇,她也在感受着唇齿间留下的、属于他的味道。

“这就是演义小说中讲的江湖儿女吗……”齐临月眼睛发亮,“也没有那么难做嘛。”

“而且比起书中所写,好像……更加美妙一些。”

少女感受着这令人心动的余味,脸上浮现出十八年间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蹦蹦跳跳的回了房间,形消失在黑暗中。

山巅客栈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的熄灭,陷入了沉睡。

疯狂的气息逐渐冷寂、平息。

该是睡觉的时候了,晚安。

第二百二十四章 雨一直下

第二天清晨,天应该已经亮了,只是天上乌云浓厚,完全看不到任何出的希望,依然是雷声阵阵,大雨瓢泼。狂沙文学网

外堂执事看了看乌云的厚度,按自己的常识给了个大概的估算这场雨可能要持续三天以上。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如果要在这里等待三天的话,后面就要加紧时间赶路了,不然有可能赶不上云麓城的天狼会武大考。

因为齐家弟子大多有晨练的习惯,所以大家都起的很早,但是由于忌惮武红绫,多数人还是没有随意走动,只是在自己房间附近出入,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决不可无。

大家带的干粮暂时还算够,没有特别况下一般不会吃这里的东西,敢于直接下大堂闲聊的也就只有齐临月等人了。

二长老还是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态度,一直呆在房里没有出来,一来不是武红绫的对手,二来,她大概猜到了对方的份,隐世家族,天枢神将……虽然很讨厌,但毕竟同属于一个阵营,她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

时辰打着哈欠起了,昨天在齐临月离开之后,他很快就睡着了,毕竟精神和体都是极度疲劳,能撑到那会儿完全是因为荷尔蒙在高效分泌……而巧妙的时,也正因为过于疲劳,触发了某种判断极致,再度入睡时并没有被强制拖入精神固化小世界,来到崇天界后头一回做了个好猛。

时辰伸了个懒腰,准备下楼觅食。这是他在家养成的良好习惯,在姑妈眼中,空腹读书是仅次于上课走神的一大问题早上必须吃早点,不然姑妈是绝对不会放他去学校的。

从房间下来都大堂,一路都没有看见一个弟子,时辰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想想又不是在齐家,这客栈哪有地儿给他们练啊,迟些起倒也没什么。

会这么想是因为……时辰真的没有半点危机感。

齐家被毁的时候他不在场,而进入崇天界之后,直到现在,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是顺风顺水的,别说是想要的,就连没想过的好东西都是接踵而至……

武功突飞猛进,阿城把最喜欢的袍子留给了他,还有人舍命为他传功,心上人主动向他表白……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开挂后的人生,没有失败,也没有挫折,前路但凡是个半点障碍都能有专人拿个小矬子去给你推平了……

所以他不像齐家弟子一样具有危机感,更别说怕那老板娘了。他们是没看见自己昨天被打成什么样,老板娘人倒是不坏,就是狠了点,又不会杀他,打就打吧,不知道是习惯了疼痛还是体质加强带来的好处,反正他现在对疼痛基本上已经没有感觉了。

一路坐着扩运动来到大堂里,武红绫已经醒了,上还披着昨天瘦子为她穿上的那件大衣,就着一盘花生米在喝酒,不过跟昨天的酒好像不一样,没有那么醇厚的芳香,相对清淡了些。

“我说楼梯上怎么就闻着一股酒香,老板娘你大清早喝酒胃不难受啊?”

“你管我呢。”武红绫只是斜了他一眼,依旧自顾自的喝酒,吃着花生米,就这么空腹喝酒,居然没有半点醉意,也不知道她的胃是什么样的。

时辰还真不敢管这个大魔王,一边儿坐着扩运动,一边儿围着客栈一楼里里外外绕了一圈,光闻着武红绫的酒味儿了,愣是没闻到半点早饭的清香。

他有些疑惑:“你们这客栈不管早饭啊?”

“可以管。”武红绫放下酒杯冷笑一声,“那不小女子现在就去给大爷您炒一盘菜?”

时辰连忙摆手说不用。

好家伙,老板娘说这话的时候杀气都快冲上天了,但凡自己要说半个“行”字,今天这事儿就没法善了,虽然罪不至死,不过按老板娘那个脾气,起码也得打断几根骨头才算消气。

哎,这都什么人啊。

时辰叹了口气,刚想上楼拿点干粮大饼什么的凑活凑活,然后听见老板娘在后说话,“厨房那儿有老黄瓜,你自己拿去对付对付吧,我们这里平时又没客人,也没什么多余的食物,凑活着吃吧。”

时辰眼睛一亮,马上去厨房找了找,柜子里还真有一篮子瓜果,他挑了根看起来比较新鲜的黄瓜,也不讲究,洗了洗就直接带皮啃了。

不得不说,早上刚起来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是十分难受的,总得吃点什么垫吧垫吧,没东西吃,哪怕喝点水也是好的。

两人就这么对坐着,一人喝酒,一人啃黄瓜,大眼瞪小眼的。

武红绫终于受不了了,把茶碗往桌上一扣,气咻咻道:“你老看我干嘛,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时辰马上低下头看着桌子,委屈道:“这不是没别的可以看吗……话说老板娘你功夫这么强,为啥要在这种破地方待这么久啊?”

这个无心的问题算是彻底点燃了老板娘的怒火,她瞪着眼一拍桌子,手掌下的木桌直接化成碎末,“你管我呢?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话这么多呢,是不是昨天没给你打舒服啊?你再废话一句试试,看看你硬还是这桌子硬?”

时辰马上闭嘴,他绝对相信老板娘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尤其是在打人这方面……而且经历过与齐临月的那一番对话之后,他确实有点飘飘然了,要不是老板娘坐这儿,换个其他人他敢骑在人家跟人家闹,总之就是一句话欠收拾。

见时辰老实了,武红绫也就没管他了,继续喝酒。

接着两兄弟也醒了,见老板娘醒的比他们早,慌得不行,赶紧在大堂里到处乱窜,假装自己在干活,很忙的样子,武红绫根本懒得理他们,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时辰倒是乐呵呵的跟他们每个人都打了招呼。

接着齐临月也下楼了,两个人一见面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脸上都带了些红晕。

就在两人无声无息的做眼神交流时,武红绫很不合时宜的插话了,“哟,当着我面眉来眼去的,大清早的也不嫌腻啊。”

齐临月一见武红绫就头疼,大早上的好心全没了,冷哼了一声:“你管得着吗?我乐意。”

她从楼梯口走下来,还就偏偏坐在武红绫旁边,两个女人吃一旁花生,眼神的对碰仿佛都能撞出火花。

时辰有些无奈,帮哪边肯定都没好,只能在一边啃自己的黄瓜,不去参与女人间的战争,他看着窗外,外面的雨整整下了一天了,可半点没见小,反而有点越来越大的趋势。

这天气也太诡异了一点,说下雨就下雨,还下个不停,照这个趋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继续启程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等了

齐临月看着悠然自得的武红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怀疑道:“这大雨该不会你弄的吧?”

武红绫还是喝酒,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要有这本事,先招一道天雷把你这小妖女给劈死。狂沙文学网”

齐临月不甘示弱:“你才是妖女!”

“你是!”

“狗在叫!”

“狗别怂!”

……

见两个人又吵起来了,时辰不免有些头疼,连忙换了一张桌子坐着,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他从小就喜欢看外面下雨,感觉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能让他心里安静许多,而雨后的清新空气也让人心舒畅,如果能看见在雨中被淋成落汤鸡的路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如果换做自己处那倒挂的雨帘中,他肯定就不开心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整座客栈开始活跃了起来,不断有杂役在楼层间上上下下,他们都是些勤劳之人,就算没事也闲不下来,总想找点事做,而且昨天他们住的偏房,被轰鸣的雷声掩盖了打斗的巨响,也并未目睹那场惨烈的战斗,对老板娘没什么敬畏之心,自然在客栈里来去自如,这会儿一有空就把客栈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顺便给马槽填装马草。

这场大雨来的毫无由头,可能也会停的毫无预兆,他们得先做好出行的准备才是。

也不知道两人吵了多久,到后面能用的词都用完了,已经变成了复读机的对拼,拼的就是谁复读速度快,结果最后两个人累的口干舌燥的,也没分出胜负,只见武红绫一拍桌子喝道:“小二,上茶!”

狗腿子高明哲马上颠颠的跑过来倒水,给两位姑润嗓子,刚想回,又被武红绫喊住了。

武红绫有点不耐烦:“你们俩成天事不干在我眼前转来转去做什么,跟个苍蝇似的,没事干给我老老实实坐着。”

瘦子摸着脑袋干笑,“嘿嘿,这不是怕老板娘嫌我们没用吗,赶紧多忙活忙活。”

武红绫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随后淡淡道:“不用忙活了,这客栈我也不不准开了。”

“啊?”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句毫无铺垫的话惊到了,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娘突然要说这个。

他们大概都知道,武红绫这种绝世之人不可能为了赚点钱才来这种荒郊野外开客栈,肯定是有某种目的,时辰他们不太清楚,还以为武红绫的目的就是刺杀他,现在想想既然放弃了这个目标,那么不开客栈也完全可以理解。

但瘦子不一样啊,他跟着老板娘这么多年,怎么说也算是比较亲近的人了,多多少少了解到一些东西,他知道老板娘在等一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老板娘的心上人,等了这么多年都没等到,怎么现在突然就不等了呢?

老板娘看着天上的乌云,轻声道:“不等了,等了这么多年也没结果,已经等够了。”然后转向瘦子说道:“把你哥也叫来。”

齐临月和时辰面面相觑,大概明白武红绫要处理一些自己的事了,于是识趣的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反正看闹的不嫌事大。

高明瀚本来在后边帮忙一起喂马,这会儿听见高明哲说这事,立马就赶过来了,神无比紧张,心说昨天老板娘不是刚说了让他们俩好好跟着她么,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整个客栈一共就俩员工,他们很快就到了,胆战心惊的站在老板娘面前,两只手绞在后,跟犯错的小学生似的,生怕老板娘说出什么散伙的话。

哪怕平时在背地里天天说老板娘真凶,老板娘真坏,可真的要到分离的时候,每个人都把不舍写在了脸上,这么多年了,总是有点感的。

武红绫依旧喝着酒,吃着花生,神色淡然,好像接下来要说的事完全跟她无关似的。

两兄弟脸上皆是戚戚然,不知该说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感本就不是对等的,他们觉得与老板娘的交广如渊深似海,那在老板娘那边儿可不见,说不定根本就不在意,把他们两个往这一丢,自己一个人跑了完全是合乎常理啊。

武红绫喝完一杯茶后,长长出了口气,喝了一夜的酒,其实她胃也不好受,要不是齐临月刚好进来,给了她一个下台阶的理由,再喝下去她非得吐一地不可……

当然,其他人根本想不到这一点,只是以为她吵架吵到口渴了,喝口水润润嗓子,很多事都是这样,背后的真相完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毕竟都是人嘛,功夫再高也很难超然于世。

武红绫放下茶杯,见两兄弟神色各异,马上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放心,肯定带着你们俩走。”

两人表立刻由转晴,但是大哥高明瀚突然想了什么,小声问:“那客栈怎么办啊……”

“客栈?”武红绫脸上露出奇怪的表现,随后代入到对方的思考了一下问题就明白其中的点了。

这个客栈对她来说根本就跟荒郊野外的破庙没什么区别,她能在这里待这么多年完全就是为了等待心中的那个期望,现在既然她已经决定放弃等待了,那么这个客栈就失去了作用,于她来说一文不值,甚至还想动手拆了它。

可是对两兄弟来说,这个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相处六年来一幕幕的回忆,视角不同,看待事物的重要也会相距甚远。

“客栈啊……”武红绫沉吟几秒,然后直言道,“我对客栈倒是没什么感,你们要是放不下的话,变卖了也行,钱我不要,给你们好了。”

两兄弟还是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下武红绫也没辙了,摊手道:“那你们想要怎么样,说吧,我有自己该做的事,以后很大几率是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客栈留着也没用。”

高明瀚连忙拉着高明哲到后边儿小声交谈了起来,期间两人还有过面红耳赤的争执,不知道在说什么,大家都很文明,没有人用扩散的神魂去感知他们的谈话。

片刻之后,争执似乎有了结果,两个人都是耷拉着脑袋走回到武红绫桌前,瘦子满脸沮丧,胖子脸色也不太好,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谁争赢了。

这回能言善辩的瘦子破天荒的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不善言辞的大哥开口了。

他看着武红绫,一字一句道:“老板娘你带着明哲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我留下来看管客栈。”

第二百二十七章 雨停了

“武场校考?那是什么意思?”

时辰一听这个词儿就来劲了,怎么感觉有点像比武招亲那什么的?他平时看电视剧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情节,一到这时候总得出点幺蛾子,不是有人抢亲就是公主长的像猪,搞不好还要掺点皇室内乱什么的……

“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吧。”齐临月从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武红绫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确实挺震惊的,不过也算不上什么难以接受的大事,这些天她经历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比那个曾经任务失败就借酒消愁的她坚强太多。

“武场校考只是民间的简称,全名叫做‘云间第一武道总会大考’,是云国自建国之后创办的一项大考,全方位的考验武者的各项能力内力、速度、力量,还有最重要的实战能力,以此评判出武者的真正实力,作为武将选择的考据,就连文官也要参与相应的测试和评定。这属于天狼历来的传统,对于云国官场来说至关重要。”

时辰恍然,合着这不就是云国的高考嘛,哪怕到了新的世界,一样躲不过考试啊……

齐临月继续道:“以前校考都是由云国皇室举办的,从民间选拔出隐藏的高手,作为加入新鲜血液融入云国上端,所以四大家不会参与。但是今年不同,在天枢之主败给星帝国国师之后,天枢感受到了来自星莲的巨大威胁,决定参与到校考中,以一个比较省力的方式来为天枢选拔出新生力量,让这个沉寂已久的组织焕发新生,对于齐家来说,同样是一个扬名天下的机会,齐家也沉寂太久了。”

时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小心的扫了武红绫一眼,今年的主考官居然是这个老变态,到时候考试现场得是多凶险啊,还有人能通过校考吗?不会半途直接打废一片人然后当场抬出去了吧……

在时辰胡思乱想的时候齐临月按住了他肩膀:“你别到处乱看,到时候你也要参加大考的,嗯……就以齐家人的名义参加好了。”

时辰有些意外:“啊?为什么我也要参加?”

“为了、为了……在这个世界留下你的痕迹?”齐临月仰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道,“算了不骗你了,其实就是抓壮丁。因为参考考生是有年龄限制的,不论是齐家还是其他三家,近些年的武道断代都很严重,缺乏新生代的尖端战力,若参与往届的校考,还算是胜券在握,可此次校考百家争鸣,齐家未必是最出彩的那家,有你的加入就可以稳操胜券,大概率可以拔得头筹。”

齐临月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红晕:“而且……你不算是齐家的一份子吗?”

“参加这个倒是没事……我平时垫底习惯了,完全没有考试紧张综合征。”时辰有些意外,小声道,“只是……我参加这个,打得过别人吗?”

一旁偷听的武红绫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呛在嗓子眼里,连连咳嗽了几声才好些,心说这小子怎么跑这儿来装逼了?别说年青一代,怕是大部分老字号的宗师都不是他对手了吧?

齐临月也是眼神古怪,不过她知道时辰为什么会这么说,从他进入武道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换成寻常弟子,别说进阶宗师,就连熟练运用招式都做不到,而时辰每次交手吃亏都是跟极强的高手,像七长老、乌鸦,还有武红绫这种,自然而然的就会认为是不是大部分人都比他强。

齐临月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按在时辰肩上,看着对方的眼睛:“相信自己,你真的很强,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请相信一下无条件信任你的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时辰眼睛发亮,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也太好了,当即重重的点头,“放心,我们联手,绝对拿下第一!”

武红绫再不想看这对秀恩爱的小情侣一眼,气嘟嘟的端着茶碗坐到了比较远的一张桌子前,还背对着他们。

齐临月捂着嘴偷笑,时辰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笑了,他也跟着笑。

窗外大雨瓢泼,屋内气氛融洽。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雨一直没停,天上的乌云依旧浓厚,仿佛永远也下不完似的。

呆在客栈里的日子大家都比较无聊,有些人开始在客房里练剑法,有些人了无事事的整天睡觉,或是看瘦子他们从昌玉城里带来的“珍贵”书籍。

而时辰就不一样了,他拿纸板做了一副扑克牌,教会了大家规则,拉了齐临月、老板娘,还有刘清豪一起玩牌。本想着借着在现世的打牌经验好好欺负一下这帮异世界的土著,谁知道两天下来脸上条子被贴的快看不见眼睛了,走起路来就跟会动的拖把头似的……

说实话,武功好的人就跟学霸没什么两样啊!他们天赋高,理解力强,创造力强,关键还比你努力,不赢才是没天理啊!

很多时候你以为自己跟优等生之间差的只是努力,其实不是这样的,你们之间还差了一个脑子,这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有些事情是无法靠努力来弥补的。

随着武红绫打出最后一张牌,时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牌,愿赌服输的往自己脸上加了张条子,一旁的刘清豪也不差,两人可以说是半斤八两……

天外突然照射进一道光,刚好透过木窗照在了时辰的眼睛上,那一瞬间,刺眼的眼光几乎让他什么都看不见,我们的衰仔在桌子上挥舞着双手大喊道“有刺客!”

所有人:……

要不是齐临月顺手拽了他一把,他能从椅子上翻下去。所有人的眼睛都适应了这种阴暗的环境,突然被强光照射一下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

已经三天了,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三天,而此刻终于出太阳了。

整座客栈的上上下下顿时传来连绵不绝的开门开窗声,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不过已经小到几乎可以忽视的地步了。

楼上传来了外堂执事的喊叫声

“集合,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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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离别

连的休息并未让齐家人怠惰,随着执事的催促,大家很快就整理好房间,收拾好了行李,然后在大堂里集合。狂沙文学网这些年轻人个个都是神振奋,跃跃试的样子,看来他们在这几天里已经得知了关于校考的事,早就迫不及待的想一展手了。

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谁不对外面的世界好奇?

杂役们也去纷纷后院备马准备车架,一切都是井井有序、有条不紊的进行。

瘦子也很快拿了行李出来,他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好带,不过是一些衣物之类的,早就整理好了,他知道此次出去,以后跟大哥可能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机会再相见,所以这几天时间里他都在自己房间里跟哥哥聊天,作为诀别前的回忆。

其实他本来也想陪大哥留在客栈里的,他不是一个特别会计较得失的人,他喜欢老板娘,也喜欢这间熟悉的客栈,更喜欢一直默默照顾自己的大哥,这三者不分轻重,也不分前后,难以抉择,可这次大哥比以往都坚决的多,说是我们高家必须得有一个人出去见见世面,哪儿能世世代代都干苦活啊,说出去也对不起自己家的列祖列宗不是吗?

瘦子心说你要能记得自家祖宗叫什么我还真信你这话了,但事已至此,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改口,只能就这么定了。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行囊,心说反复告诫自己,以后就算真的飞黄腾达了,也决不能忘了守在这里的大哥,常回来看看。

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在后居然成为了现实。

此事暂且撇开不谈,很快齐家上下就已经完成集结,在客栈大堂等待,大家都是交头接耳的,兴奋不已,多的等待没有让他们消沉,反而更加对外面的世界好奇了。

瘦子已经带好自己的包在门口等待了,他东西很少,只有一个小包,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带的,干脆只带一两换洗的衣物。

门外早有一架华贵的马车在客栈门口等待了,瘦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联系的,按理说这种暴雨天,不可能有车行愿意出这么远的门,还把马车开到山上来,费力不讨好。不过他倒是不在意,在他眼中,老板娘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他在门口和高明瀚抱了又抱,最后车夫都看不下去了,一脚把他踢进了马车里,用的还是柔力,一点儿没让他受伤。

暗沉的金属车架,神俊的异种宝马,就连车夫也是习武之人,这让他不由得对车架上那个显眼的桃花家徽感到些许畏惧。

也许跟着老板娘走不是个很好的决定,他真的能融入到那个世界吗?

高明哲坐在车厢内,眼神复杂,他很害怕到最后遍体鳞伤的归来,却再也没见到等待他的哥哥。

老板娘也跟着走出来客栈,她的行李出乎意料的多,直接拖了几个大柜子出来,车夫也被惊到了,一架马车放不下,连忙赶下山联系其他的马车。

到这会儿雨已经几乎消失了,天上乌云虽然还未散去,好像接下来还有大雨似的,不过只要他们离开这片平原,就算接着下雨也无所谓了。

这雨云还能跟着他们跑不成?

齐家基本上也准备齐全了,几条好马都已经上了鞍鞯,在门口等待,不过和武红绫的那批异种马呆在一起,有些骄傲不安,不断低声嘶鸣着。

现在高明瀚已经成了客栈实际上的主人,齐临月在离开前便去找他打算结一下费用,结果高个儿摆摆手说不用了,那天付的金锭完全够了,要不是找不开,还能余下不少,已经完全没有那天拦路时嚣张跋扈的样子了,穿着个破马褂,手里搭着个算盘,还真有那么一点像一个客栈老板了。

外堂弟子们陆陆续续的搬动行李和粮草被服等东西放上马车。齐北川终于也下来了,用上了老板娘给的药之后,伤势恢复很快,才一天的时间,在随医生的照顾下,碎成拼图的左肩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他心里一直过不了那道坎,迟迟不敢面对武红绫。

其实他的心态完全可以理解,换成任何天之骄子被打成这样,心里都难免会有些落差,齐北川自然也不例外,直到坐进马车里还是低着个头,两眼无神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武红绫将自己的箱子柜子交给车夫带来的杂役后就站在一边闲着了,时辰抽空跑到她旁边,在走之前最后再聊几句。

齐临月在一边抱着胳膊偷偷看着。

还不等他开口,武红绫就直接说道:“别问我天枢的机密,也不要问我风雨楼的事,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也不清楚,没法跟你说。”

“连老板娘你都不知道啊。”时辰苦着脸,叹了口气,“那好像没什么好问了,但是敌在明我在暗,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很吃亏啊。”

武红绫竖起两根手指:“如果你想自保的话,我给你两个建议。”

时辰马上竖起耳朵。

“一是努力学功夫,这样在夜莺来袭时不但能自保,也能保护别人,这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这不是白搭吗……不说别的,光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山雀就没法应付啊。”

“那是你们太笨,再厉害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缺点,有缺点可以击败。”武红绫不屑的白了时辰一眼,接着说,“所以我还有第二个建议,如果在京城遇到夜莺的继续,什么都别管,一直跑,喊我的名字,我听到了自然会过来救你,不过这个机会只有一次。”

见时辰有些惊讶,武红绫微眯着眼,笑道:“不用奇怪,是给你的奖励,奖励你那天义无反顾的挡在喜欢的人面前,我倒是想看看,如果让你成长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大侠’。”

最后的“大侠”上咬字极重,显然是在暗示什么,时辰不太明白,一旁的齐临月倒是红了脸,狠狠一跺脚跑到一边儿去帮忙搬货了。

“我该说的说完了,有缘再见吧。”

武红绫喝完最后一杯酒,将茶碗轻轻放回桌子上,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她的马车。

时辰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就在这时,武红绫突然转出手,掌如烈风,直袭向时辰的面庞。

“有破绽!”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时辰却是毫不惊慌,左手一抬就抓住了武红绫的手腕。

这一击并未用上太多力量,所以他能接的十分轻松,但也说明了他的反应速度已经到达了一个很高的境界。

“嗯,还算不错,你过关了,这次是真的走了,后会有期。”

武红绫说话做事都是干净利落,这次真没回头,直接上了马车,随着高明哲一起带着几大车衣物浩浩dàng)dàng)的下山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天堑

若是换成初次遇见时,武红绫这么出手,齐临月肯定不会旁观,换成其他弟子也是一样,可现在却是见怪不怪了。狂沙文学网

因为在避雨的那三天里,时辰除了打牌还有另外一个休闲活动,不过这次被打的不是牌,是他……

武红绫以训练他的临场反应为理由,每天无时无刻无视场地的出手暴揍他,时辰好不容易偷点闲想去跟齐临月说点悄悄话也会被突然冒出来的老板娘抓住暴打一顿,她就好像幽灵一样,走路无声,而又无处不在,一旦他放松警惕了就会受到武红绫暴风雨般的连击。

老板娘心还不算太黑,下手没有很重,每次只是利用招式上的优势把他打的鼻青脸肿就作罢了,没有刻意bi)出时辰的龙变,而时辰有着这种变态一样的体质,别说鼻青脸肿,就算是轻微的内伤也可以在一夜之间恢复吗,这样他就更像一个趁手的靶子了……

武红绫是越打越上手,到后来打着打着感觉自己进步好像比那小子更大,愈发来劲了。

好在时辰脑子灵光,在武红绫觉得极度无聊想到了刻出扑克牌这个妙招,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这才捡回半条命。

不过说真的,武红绫绝不是为了好玩才这么做的,就连时辰这种半吊子都能看出来,武红绫绝对是留了手给他喂招,在老板娘又强又不要脸的无限偷袭下,他的功夫进步十分明显,再不是以前那个空有一剑气的花架子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士别三当刮目相待,就连跟老板娘极度不对付的齐临月也在私下里让他不要有抵触绪,多跟老板娘交手,能学一点是一点,这种机会是那些武痴一生都难以得到的,不要错过。

不得不说老板娘这人是真的坏,暴打时辰就算了,每次还故意要在齐临月面前打,一边打还一边问,“妾这一掌舒服吗?”如果不小心被时辰反手击中了,还要嗔道,“哎呀,差点就被你占到便宜了。”

可以说是无耻之极,气的齐临月是直跺脚,但又无可奈何,毕竟她不是武红绫对手,而时辰又是受人恩惠,只能咬着牙转装作没看见。

好在雨及时停了,要不然这样的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呢,她感觉自己的怒气值已经快到上限了。

两个人靠在车厢上,看着越来越远的山巅客栈,心中都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齐临月看着出神的时辰,冷笑道:“怎么,想老板娘了?”

“那肯定没有!”时辰被她吓了一跳,一脚蹦起直接撞在了车厢顶上,他坐回座位上,揉着脑袋委屈道,“我是在想那个高个儿,你说他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人留在那里啊,跟着老板娘肯定一辈子不愁吃喝了,而且老板娘其实人也算不错,以后说不定还会教他们武功……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脱离底层世界的机会了吧,可他就这么轻松的放弃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齐临月本来听到“老板娘其实人还算不错”这句时挑了挑眉,不过听到后面的话之后,她也陷入了思索,然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能这是考验吧?如果放不下心中的贪,老板娘可能最多就是把他们带回武家,做个杂役,或者是比杂役稍好一些的管事什么的,其实很多武道高人挑选弟子都喜欢看‘缘法’二字,缘分未到,天赋再高也没用。”

一旁的二长老点了点头,肯定道:“月儿所言有理,武红绫此人,为人看似放dàng)不羁,实则内敛,做人行事极有原则,她在这里开客栈未必真是只为了等那个人,可能也是对自己心境的历练,与高氏兄弟相遇,便是‘缘’,关于分歧路上的选择,便是‘法’,缘法二字缺一不可。而那大哥看似憨厚,实际上心思细腻,想的比弟弟多,一份福源,若分成两份,也就不是完整的福源了,所以他选择了‘让’,让的同时,也是一种成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这是他的道,以我看来,此人后的成就,未必会比跟在武红绫后的弟弟低。”

说到心境,二长老不免看了一眼坐在最里面的齐北川,他们离开山巅客栈已有半了,可他还是那个样子,失魂落魄的,除了基本生活可以自理以后,就算你叫他名字他都不会回话,只是抬头看你一眼,然后继续出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飘向了齐北川,谁也没想到,此次事件会给这位心高气傲的齐家天才带来如此沉重的打击。

齐北川被所有人的目光盯住,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扫视了一圈,目光有些呆滞,视线也似乎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他缓缓道:“我和她的差距很大吗?”

时辰心头一跳,刚想安慰她,却被齐临月拉住了手。他惊讶的转过头,见齐临月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他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齐临月的意思,这种紧要关头,一旦说错话,可能会对齐北川的整个人生都造成影响,一定要慎重,所以最好让人生阅历较为丰富的二长老来说。

二长老也对他们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向着齐北川坐近了一点,她看着齐北川的眼睛,笑容和声音里都带着长者特有的慈祥,可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冰冷刺骨。

“是的,你和武红绫之间有着非常大的差距,大如天堑,无法跨越。”

齐北川猛地抬头,一双带有血丝的眼睛睁的巨大,齐临月也被惊到了。

为什么二长老会这么说?这不是二次伤害么,齐北川已经被打的这么惨了,心理上都出现了问题,二长老现在还要说出这种话,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撒完盐还加了孜然跟香辣粉少许……

齐北川眼中逐渐有了一些神色,那是愤怒和不甘,仿佛一团火在心底燃了起来,他涩声道:“真的……完全无法跨越吗?”

“是的。”二长老面带笑容的点头,但说出的话却是与面容截然不同的残酷,“她是你一生都无法跨越的天堑,就算你修炼,到死的那一天,你也追不上她的脚步。武道一路上,哪怕穷极一生,你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第二百三十章 心的区别

这话非常残酷,但是不得不说,很有效果,沉寂了三天的齐北川像是从突然睡梦中惊醒,眼神也不像之前那样迷茫。狂沙文学网

时辰有点惊讶,难道刺激对方还有这种反作用吗?难怪有句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齐北川继续问:“是我天资不够聪颖还是我不够努力?就算无法望其项背,也不应该差距如此之大……”

二长老摇头:“不,你想错了,无论是天赋还是努力,这些你都不差,但是这些都不是关键,你与武红绫差的只有一点。”

齐北川小声试探:“是时间?”

时辰也齐临月对视一眼,也觉得是这个问题,武红绫看似年轻,但世上异术无奇不有,在驻颜方面小有所成的人也是比比皆是,要为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保存下年轻的容颜肯定是一件难事,但要把一个中年人维持在十几二十年前的样子,还可以有不少人可以做到的。

这也能解释武红绫的心态为何如此的沉稳。

可二长老还是摇头,她没有再卖关子,直接道:“也不是这个,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武红绫只有二十九岁。她跟你们差的不是什么天赋、努力,而是差了一颗心。”

“差了一颗心?”这个回答有点答非所问的意思,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对于武学的态度。”二长老声音平静而柔和,“你有想过你为什么要练剑吗?不要急着回答,好好想想,不要用因为我是齐家人所以我就要练剑这种话来回答,我想听的是你发自内心的回答,为什么这柄武器值得你付出一生的心血去投入?想好再回答我。”

她转过头,扫视了一圈,同样看了看时辰和齐临月,说道:“你们两个也要好好想一下,学武的理由,一个一个说。”

这个问题其实那天时辰与齐临月也探讨过,但是并没有今天这么正式,所以齐北川和齐临月两人当即陷入了沉思,而时辰则是一脸坦然,直接举手说道。

“我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要习武,就是有个人突然说要我变强,然后让我活下去……噢!我的理由就是活下去。”

“……你可赶紧闭嘴吧。”二长老有些无语,怎么就顺便问了这个混不吝呢。想想他也不可能有什么心理问题,问他那不是多此一举吗,而且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也被他破坏了……

她马上用期待的眼光看向齐临月,喜欢孙女为自己接下来的话开个好头。

齐临月一下子就有点紧张了,其实她也想说不知道来着,只是被时辰抢先了,这两人在某种程度上思维方式很接近……

她想了想,然后思索道:“刚开始想要学剑的理由已经记不清了,可能只是因为大家都在学吧。但是后来看到父亲因为练剑而走火入魔损伤丹田之后,我对剑的态度就有点偏向了,我把它更多的是当场一种工具……用这个‘工具’来超越父亲,证明他的执着是错的,还要保护像妈妈那样的人。”

二长老摸了摸齐临月的脑袋,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明白了,你学剑的目的是为了‘守护’家人,还有证明自己。”

齐临月仰着脑袋,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其实她自己也不太确定,因为人的想法是很复杂的,哪怕是自己也很难了然自己的全部真实想法,而她暂时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二长老点点头,没有再去追问,她今天有此一说只是想给这些天才心中种下一颗好的苗子,帮助他们去学会理清自己的思绪,待到后他们武道之路出现阻碍时,这颗逐渐生长的种子就能帮助到他们一些,不一定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车厢里的三位弟子,还剩齐北川一人。

这位齐家天才完全陷入到了二长老给出的那个问题中,根本没有听时辰他们在说什么,一直在冥思苦想,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二长老一见他这个样子,立刻就明白,他又进入误区了,当初她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对此有着很深的体会。

二长老在声音中微微夹杂着些许剑气,对着齐北川喝道:“你执迷了!”

齐北川蓦然惊醒,用很快的语速下意识回道:“是因为喜欢,我喜欢剑,我想与剑相伴一生,在剑道上走的更高更远。”

“对咯,不要去思考,思考太久,得到的就不一定是真正的本心了。”二长老满意的坐直了体,微笑道,“你们每个人学剑都有自己的目的,所以你们未来要走的道路也会根据‘道’的不同而发生变化,其中也许有好的变化,当然也会可能会有坏的变化,个中滋味需要你们自己去感受,但唯一的一点是,你们不可能保证自己做的尽善尽美。”

“可是武红绫不一样,虽然我对她本人不了解,但是为齐家二长老,对于天枢神将我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

“四位神将……怎么说呢?其实在我的眼里,他们已经有点脱离人的范畴了,更像是贴近神的职位,冷酷无,像是刀剑般冰冷,而又严厉。你们现在见到的武红绫并非是神将武红绫,而是神将苗子武红绫,其中区别还是很大的。”

“他们与寻常天枢将士的区别,就在于我刚才说的,是一颗心。在培养神将的过程中,人是放在最后才考虑的东西,首要的是能力,然后是规则,最后才是人。他们会筛选出许多有望成为神将的种子,将他们养在一个范围里,以‘养蛊’的残酷方式抉择出其中一个潜力最强的人,然后用秘法将他培养出一个神将,那个时候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握在天枢手中的一把执法利刃。”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天枢四大家人丁兴旺,在武道上却会出现断代,而四宗族人丁稀少,却能在每个世代都培养出一位顶尖神将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我跟你们说,可以听一听武红绫的话,但不要完全相信,如果她真的是未来的天枢武神,那么她就会成为一个没有心的人,与你们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二长老神肃穆:“讲到这里你们应该明白了吧?每个人的心不同,道不同,走的路自然也会不同,你们的比较其实是完全没法成立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劫云

“我这么说你们应该明白了吧?”

二长老环视一圈,把众人的神色都记在了眼中,时辰是那种学渣特有的茫然感,跟他眼神对视,明明知道他在看着你,可他的眼神焦距却不在你上,可以说是牢牢掌握了神游天外的技巧。狂沙文学网

齐临月脸上带着一副思索的表,像是在思考以后的路。

而齐北川脸上则是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在这么短时间内经历了心态上的大起大落,可以有利也有弊,这是他武道路上的一个障碍,也是劫难,一个处理不慎就注定从此不会再有精进,但若是处理妥当,收获自然也是不小。

所以齐北川才是三个人中收获最大的那个。

就像二长老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目的不同,以后走动的路就会不同,那么结局自然就不同,功夫自然有高低之分,但是人生没有,每个人都有独特的作用,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因此而妄自菲薄,失去自信。

“我明白了……”齐北川喃喃自语,闭上双眼,脑袋轻晃,仿佛在虚空中感受着什么,“剑就是我的道,我只做自己,不受外物干扰……”

随着内心的逐渐平静,齐北川周剑意不受控制的四溢了起来,不过与其他人的剑意都截然不同,他的剑没有丝毫的锋利,而是充满了无限的缠绵与黏连,像是无尽的深渊,一旦陷入就再也无法逃出。

二长老朝时辰和齐临月做了个噤声的手指,俩人也很乖巧的点点头,没有出声去打扰对方,任谁都能看出,齐北川方才心大进,现在气势圆润而又强悍,这明显是在武学上要有所突破了。

不知过了多久,齐北川睁开双眼,两道金光在他眼底一闪而逝,这是静气外放的表现,就在刚才那段时间里,他已然突破了宗师的关隘,并且在宗师路上走出了一段不小的距离,绝非是那些挣扎在突破线上的新晋宗师所能比拟的。

已经没事了,二长老这时也松了口气,开始闭目眼神,随着马车的疾驰,车厢在不断晃动,就算以她的修为,要在这种环境下静下心来修炼也不太容易。

随着天色渐晚,他们距离昌玉城也越来越近了。

在城门关闭之前他们需要进城入住,顺便补给一下食物和水,在客栈休息一夜之后继续赶路。

距离武考还有十二天,现在加快速度也还来得及,不用着急。

只是……

车厢里一片安静,毕竟有长辈在,时辰也不好意思跟齐临月说话,大家就一起闭目养神。二长老神色一动,强大的神魂透过马车发散开来,将注意力集中到天上那朵乌云上。

那是先前盘旋在落魄山的那朵乌云,以武者的记,她绝不会记错,这朵云居然也在天上跟着马车的速度向云麓城飘dàng)过去,就这么紧紧的缀在后面。

按理说,此时的风向确实是从南吹到北的,这会是巧合吗?

二长老忍不住想起那位曾经是四长老的“乌鸦”对她说过的话“那小子是‘灾祸之源’,如果不除掉他,天下将会大乱,齐家就是前车之鉴!”

当时四长老带着那张全覆盖的乌鸦面具,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但二长老是心思细腻之人,光从对方声音中就听出了些许端倪。

他的声音……在颤抖。

哪怕被武红绫强行打碎了黑色大氅他都咬着牙忍住痛苦,一声不吭,那说起“灾祸之源”时,他的声音却有微不可辨的颤抖。

他在恐惧,恐惧什么?

四长老虽然回归齐家之前是个杀手,但是他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他的心是另外几位长老,包括了大长老在内的一致认可。

对方很可能掌握了某些比较确切的消息,但是鉴于某种限制无法告诉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警告齐家。

她为习武之人,当然不信那玄之又玄的命理之说,那一向是星莲术士的玩物,是天狼武夫非常抵触的东西。

可一向是齐家骄傲的四长老却深陷于此,这又是为何?

二长老有些动摇了,许多的事实都摆在她面前,纵使她信念坚定,可在没有找到真正问题所在之前,难怪心里会有些惴惴不安。

真的要变天了。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时辰一眼,这会儿他正靠在车厢的墙壁上闭目养神,脸上洋溢着奇怪的笑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很猥琐的东西。

这样傻乎乎的人,真会对天狼造成什么损伤吗?

时辰的神魂比二长老想象中要强大的多,仅仅是随意的一眼扫视,就被他注意到了。他睁开眼,回了二长老一眼,立刻挤出谄媚的笑容,心说她老人家刚才不会用读心术读到了我幻想和齐临月的二人生活吧……

二长老尴尬的拧过头去,完全不想跟这个二愣子对视……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色渐晚,若是再依着现在的速度,很可能来不及在关城门之前进入昌玉城,无奈之下只好加快了速度,这样马就要多休息一段时间,可能第二天早上

附近平原土地盛产矿石,昌玉城也是因此得名,由莫民而来的商人跟矿工聚在一起,慢慢在这座荒凉的平原上建起了一座城,由于许多矿工早出晚归,大家都是左邻右舍的,也得顾及到一点面,所以昌玉城的守门城将一般会稍微照顾一些,晚些关门,而齐家一行人刚好赶上了卡在这个时间点之前全部进入了城门。

已经完全是夜晚了,城门在后关闭,马车的速度也减缓了下来,踏在寂静的街道上,这里一入夜就没什么人出来了,整座街道上都回响着马蹄和车辙的声音,不少人家从门口、窗户里探出头,看看是哪家的大人物来着小地方了,居然带着这么多车马和随从。

昌玉城安静的氛围被齐家的闯入所惊扰,不少灯火随着车马声亮起,这座劳作了一天的城池,在这个微量的夏末夜晚里渐渐苏醒。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再度遇袭

一队马车排成长龙,齐家请来的车夫来自云国最著名的豪清商会,自然知道各个城池的联络商会和一些较为著名的客栈所在地,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沿着城中的主干道驶向城中最大的客栈。狂沙文学网

按理说半夜客栈是不可能一下子接收这么多客人的,一来是安排不了,二来就是其他顾客未必愿意,造成的影响可能比收益还大,不过在商会执事的周旋下,很快就安排好了齐家众人的住宿。

在平时睡前的时间点到来之前,所有人都入住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时辰还是跟刘清豪一间,不过这次没有酒也没有美人,窗外无雨,月色正好,两个抠脚大汉凑活凑活就在一起在双人上穿着衣服睡了。

时辰闭上眼睛,再度睁开,重新进入到精神固化世界内。

所有人都在睡觉的时候,他在树下练剑,一如既往。

……

时辰从睡梦中醒来,两个世界的瞬间切换让他有些头晕脑胀,张开眼后的景象一片模糊。

利用无限的时间来修炼,怎么可能没有后遗症?不过是暂时还未显现罢了。

年轻人所谓的狂欢,都是向上天借的时间,迟早要还。

他挣扎了一下,从上爬起来,翻过打着呼噜的刘清豪,穿上自己的衣服下了。

这会儿天才刚亮,可他没有半点睡意,昨天对封印的破解又再进一步,他就像是被装上了无限动力的发动机,就算不用修炼,体内的剑气也在不断滋生膨胀,这样一直下去,如果不出任何问题的话,一个月之内他就能直接破除封印。

那个时候的他,应该就拥有可以保护齐临月的实力了吧。

清晨的客栈十分安静,时辰在下楼时见到了几个来回忙碌的小二,对方的职业素养非常高,只是冲他微微一笑,道了声好,也不多聊天,认真做自己的事。

街道外也是一片宁静祥和,早起赶工的已经陆陆续续的与自己的妻子儿女告别了,离开家门去附近的矿场工作,一些早餐的摊点也开张了,老板的吆喝声夹杂着包子的香气袅袅上升,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慵懒的清香。

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可惜……

“客官,要吃点什么?”

小二的招呼将他从思绪里摘了出来,时辰愣了一下,然后回道:“随便来点吧。”

小二露出一副明白的表,“随便”就等于上贵的,马上把手中托盘里的茶杯放在时辰面前,笑容满面,“好嘞,您先喝着茶暖暖胃,小的这就去后厨给您拿早点。”

时辰哪里知道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也没在意,拄着个脑袋向四周乱砍。

一个背着木剑的道童走进了客栈,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刚好与时辰到处乱砍的眼神对上了,对方的眼神很亮,像是强大的灵魂藏在一个狭小躯壳里,即使遮掩住了那耀眼的光,依然会流露出些许锋锐。

按理说这个点应该是没有住客的,因为城门才刚开,本地人肯定都有地方住,而附近也没有别的城池,旅客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从其他城池赶过来,这人总不至于在城门外等待了一夜吧?

现在已是夏末的天气,入夜微凉,在荒郊野外待一个晚上,连成年人都未必承受得住,更别说这样的小孩子了。

那人与时辰对视了一眼,径直迈步走了过来。

时辰突然有点慌,这人要干啥?

道童直接在时辰面前坐下了,问道:“请问这里是十悦客栈吗?”声音嫩嫩的,还真是一个没过变声期的孩子,可谁家大人心这么大,敢让这样的小孩子在外面餐风露宿?

时辰想了想昨天晚上看见的招牌,好像确实是叫这个名字,于是点了点头。他没什么跟外人交谈的经验,有点拘谨,连忙端起茶杯准备用喝茶来掩饰言语间的尴尬感。

“那就找对了。”

道童左右四顾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不过现在刚过鸡鸣之时,一般人也没这么早起,应该是没找到要找的人,他回过头,看着时辰,问道:“你见过一个叫‘时辰’的人吗?应该就是这个名字。”

端在空中的手停了一下,时辰愣住了,反问:“你找他做什么?”他来崇天界才多久?接触的人也仅限于齐家范围,根本没有其他认识的人,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孩子找他要做什么?而且这人还不认得他的相貌,就一口咬定是要来找他,奇怪的很,该不会是什么喜当爹的剧吧……

道童的回复简单而平淡:“杀他。”

一口茶从时辰嘴里喷出,浇了道童一脸,道童淡定的拿手抹了一把脸,被打湿的面孔瞬间回复了干净,他继续道:“看你的表现应该是知道了,告诉我他在哪里?”

说话间他把右手随意的搭在了时辰的肩膀上,下一刻时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顺着周游走,建立起了一间无形的牢笼,将他锁在当中。

那道童当然不笨,既然时辰认识他要找的人,那么一旦放跑了他,可能会让目标也跟着逃脱。

本就不听使唤的变异剑气,在道童的压制下,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任凭时辰怎么调动都无济于事。

额头冒汗,心脏狂跳,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席卷大脑。

大意了!

完全被对方孩子般的天真外表所欺骗,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这么中招了,武红绫训练了三天的成果,此刻全被抛到天宵云外去了……

“你不说话吗?”道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明明他只是问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对方不回答他,难道是因为他看上去太和善了很好欺负?

他想了想,然后认真道:“如果你在这杯茶冷掉之前还没回复我,我就用搜魂术了。”

一听就这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法术,搞不好就是电视剧那种按住你脑袋五秒你就变白痴了的残忍术式!

时辰眼珠子一转,马上想到一个主意,如果把他上的制松开,他一实力就能恢复不少,这小子的实力高深莫测,正面交手就算不敌,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到二长老那里,到时候可是几十个人打一个,还怕他个锤子!

他马上开口道:“时辰就在楼上,跟我一个房间,他还没醒,你现在放开我我就带你过去找他……”

这时睡眼惺忪的刘清豪从楼梯上迈着懒散的步子走了下来,迷迷糊糊的看见时辰坐在楼下,便抬手打了个招呼。

“辰哥,你起得好早啊。”

道童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道术的力量

时辰苦着个脸,小声说:“我现在说这个chen不是那个辰,你信吗?”

道童就这么看着他,不说话。狂沙文学网其实他表面上看起来面无表的,心里也是气的牙痒痒,没想到入世后这么快就被人骗了,而且还是目标。

自己确实是太天真了,很容易被骗啊,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弥漫在客栈里的“气”突然发生了变化,灵气构筑的牢笼在陡然间消散,化作了漫天的杀机。

虽然看不到空气中隐藏的危险,但是刘清豪很明显感受到场间的气氛有点不对,瞬间就清醒了。

迈下楼的腿停在空中,不敢收回,也不敢踩到下一阶楼梯上,因为那个诡异的道童正转过头,用冰冷的眼神凝视着他。

完犊子!

刘清豪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尝试早起出来尝尝这边儿的早餐手艺,没想到能碰到这种事……

虽然制已经解除,但时辰仍不敢轻易动手,一来这里处于城池中心,是闹地带,一旦打起来,无辜的受害者太多,二来就是……他体内的变异剑气是真不听使唤。

不过这种况也有持续了一段时间了,他曾经问过武红绫,但这位天枢神将也说不清他体内的变化,只是大概的猜测,无法控制只是因为某种力量的不足。

这种力量可能就是对体内剑气的控制力,时辰现在体内的剑气可以说是海量,都不知道怎么用,战斗技巧也可以算是高超了,但他对于体内力量的控制只是过了初级的门槛,距离齐临月这些人太多。

好在这终究是他自己的力量,尽管不太乐意,体内的气龙还在时辰的拼命催促下稍微挪动了一下躯。

“快跑!”

时辰怒吼一声,狂暴的剑气陡然炸开,毁坏了道童在客栈里布置的气场,手中闪现出一把长剑,就连鞘都不拔就冲着道童力劈而去。

道童轻点地面,飘退开时辰挥剑的范围。退的同时,一张青色的符咒对着道袍的袖子滑落在地,坚硬的花岗岩地面忽然碎裂开来,数十根粗大的树木根须从中探出,疯狂扭动,好好的客栈大堂突然变成了树魔的地狱!

刘清豪转就跑,这不是卖队友,而是他的实力对于这种级别的战斗毫无作用,只能徒增累赘,他现在能起到的最好作用就是离开现场,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要让辰哥分心,然后去找大师兄大师姐,还有二长老,他们绝对能帮上忙。

这家客栈的老板和店小二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在道童进入客栈的时候好像就没影了,刚才他在爆发剑气之间还小心翼翼的探测了一下,生怕伤到普通人,结果那俩人压根儿就不在大堂里,害他白担心一场。

时辰抖了抖握剑的手腕,居然有了一种极为熟稔的感觉,就像是学生握住了自己的笔,信心就涌现了出来。

这是多练习的效果开始体现了,他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一天。

时辰挑起剑指着道童,冷笑道:“你可要小心了,我刚刚跟一个喜欢打老头儿的人学过功夫,就算你是小孩我也不会留手的!”

道童没有说话,也没有拔出背后的木剑,而是再度从两袖中拿出两道符,夹在指尖,符纸上蒙着一层雾凇般的青光,黑色的文字在纸面上来回游走。

时辰动了,他隐约感觉手中的剑在回应着他,让他拔剑出鞘,不过他没有拔剑,齐家那次拔剑动静实在是太吓人了,如果因为自己的事伤及无辜,他无法接受,就算对于这个说要杀他的小孩,他也没动杀心,暴揍一顿还是没问题的,但是要杀人……毕竟是一个在受过十多年优质教育的现代人,他还是做不到。

剑鞘虽钝,但附着上剑气就会变得锋锐无比,时辰挥着剑在狂舞的魔树丛林中来回穿梭,所到之处木屑枝干碎成一片,他的剑气属似乎和齐临月的有些相似,在破除防御方面效果奇佳,那道童布置的场景被他瞬间攻破。

形高高跃起,飞至空中,高举着手中的长剑,对着道童所在的位置怒砸下去,这并非是齐家剑中的精湛招式,而是他自己想出的一招,感觉非常适合自己。

时辰的速度很快,而且有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在他落下的时候,强大的精神力下意识散发出来,形成一个束缚力场,将那道童定在那里。

即便无法移动,道童脸上依然不慌不忙,左手符瞬间青光大放,化为飞灰,也不闪避,迎着凛冽的剑风抬起头。

剑气落在他的肩上,这种程度的出击,时辰也不容易留手,他真没想到对方居然不闪不避,选择硬接这一剑,难道不出鞘的剑就这么容易让人轻视吗?

剑鞘落在对方的肩上,没有意料之中的见血,也没有疼痛的闷哼声,道童的体突然像是褪色了一般,变成了呆板的木雕。

木雕被时辰斩的粉碎,而对方的真杳无踪迹。

人呢?

时辰刚寻找道童的踪迹,却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渺远的声音

“别走神。”

他猛然回头,发现后四分五裂的木雕并未落在地上,而是泛着淡淡的青光,漂浮在了空中,在时辰转头的一瞬间,所有碎片突然变成一根根木刺,攒向他!

剑尖连点,时辰处理突袭的效率很高,动作几乎比思维还要快,在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还真接住了这波狂风暴雨般的木刺,只是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小子藏哪儿去了?

不等时辰腾出手来寻找那道童,边的大堂立柱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缺口,一只木质的巨手从中伸出,将时辰抓在手心,巨大的力道令他动弹不得。

道童从另一根立柱中走出,就在时辰的对面,他的形完全融入到了柱子里,难怪时辰没有发现。

他手中两张符都消失了,不过似乎这并不是他的全部,袖中微动,又一张古色古香的符滑落到手中,他用手指夹起符,对准被抓住的时辰。

“抓到你了,你可以选择一个痛快的死法。”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二长老出手

时辰没有说话,使劲调动着体内的剑气为自己形成防护。狂沙文学网

表面上看,他只是被一只巨手抓住了,实际上并不只是这样。那只巨手的内部,有无数跟细小的木刺,被抓住的瞬间,那些木刺同时刺入了他体里的许多位,令他有一种微微的麻痹感,本来就不易调动的剑气这下几乎就不听使唤了,这才是他被束缚的关键,而不是力量。

那道童的道术基本上都是偏向于控制对手的,攻击方式就比较单一了,杀伤力还是得靠木刺,但是这种高速攻击对于剑客来说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也只有在束缚住对手的况下才能起到效果。

手中符缓缓燃烧,前方的空间里再度出现数十道悬空的木刺对准时辰。

“既然不说话,那我替你选。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抱歉。”

指点轻点,漫天木刺暴而出!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影从斜刺里杀出,伴随着一道耀眼的剑光,木质巨手四分五裂,时辰脱困而出,像是练过的配合,落地的瞬间他就离开了那里,所有木刺都钉在了立柱上,而时辰已经冲到了那道童面前,手中长剑出鞘!

他生气了,如果不是齐临月及时赶到,那一击可能会直接将他重创,有阿城给的体质和龙变这个隐藏技能留作后手,只有三次机会,他不想浪费在这里。

那柄剑出鞘的瞬间,每个人耳中都响起了高昂的龙啸声,仿佛唤醒了沉睡在兵器中的灵魂。

时辰依然没有动杀人之心,但对方显然十分执着,若不将他打到无法还手的地步,肯定还是不依不饶。

他得下重手了。

道童一边后退,一边随手将地上散落的桌椅碎片化作丛生的枝桠,阻拦时辰前进的脚步,他当然不能让时辰近,虽然时辰在他眼里就像是挥舞着武器的笨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硬接这笨熊的一击,与这种出手威力巨大的人缠斗就相当于在刀尖上游走,看似轻松,实则一个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他脸上没有表,心中飞快的思索应对策略,齐家人应该是被惊动了,如果不快速击杀对手的话,一旦被人包围,任他道法再高明也只能逃遁,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援助之人,他当然不能忽视。

齐临月和时辰只是用眼神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策略。

我为你开路,你来主攻。

时辰披荆斩棘的脚步突然停住了,随后一道剑光从他旁擦过,瞬间斩碎了前路所有的障碍,为他打开了一条通道。

“就是现在!”

时辰深吸一口气,抬剑平举,剑尖与道童后退的路线成一条直线,呼吸之间他已经用齐家特有的方法锁定了对手,他特意将剑尖稍微偏离了一线距离,避开对方的心脏。

然后直刺而去。

蜂刺!

出剑的那一刻,人与剑的气融为一体,时辰在原地消失,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一抹光连接,那是他的剑。

道童感受着耳边萦绕不绝的龙吟,只觉得心,而上存的符也用的差不多了,只得在退后的同时用手指在空中书写符文,调动天地的力量。

这一剑虽快,不过他已经提前在上打了替符,受到伤害的瞬间本体会和提前布置好的木人互换,所以他不是特别担心。

只是时间越拖越久,他总感觉心中隐隐有些不对的对方。

退后的脚步突然停滞住了,他感觉到了什么危机,眼角狂跳!

一个人影出现在两人中间,一手抓住了时辰的剑,另一只手按在道童的肩上。

两个人都被惊到了,时辰当然认出这是谁,齐家二长老,齐临月的,她能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以她的修为,动手的第一时间应该就惊动她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齐临月之后才出现。

他连忙收敛附在剑上的剑气,生怕伤着二长老,那道童也不再后退,倒不是对方怕伤到二长老,而是无法动弹。

二长老在按住他肩膀的瞬间,也将一如渊如海的修为全部释放了出来,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肩头,令他动弹不得。

二长老回头跟时辰说了一句,“把剑收回去,这里交给我了。‘游龙’是天枢的大忌,别让有心人看见你这把剑。”

游龙?这就是阿城佩剑的名字吗?

时辰心中暗暗记下了二长老的话,退到后面。

二长老看向道童,问道:“你的术法很眼熟,你是莫大师的弟子吗?”

道童没有说话,二长老突然发现不对,手上释力加重,道童的体立刻变成没有色彩的木人,四分五裂,掉落在地。

二长老眼神一动,形突然出现在一道立柱下,伸手按碎了柱子,藏其中的道童有些惊讶,刚想画一道符咒击退对方,再逃离战场,却被二长老随手一击打散了符形。

下一击又朝着他的肩头按去,替符没有这么好做,得提前备好,他上带的符已经用完了,若是被抓到就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他下意识把手按在后木剑的剑柄上,看来必须要动用那份力量了,没有师傅在边,希望这次能尽量控制住力量,不要伤害到其他人。

不曾想,二长老的目标并不是他的肩膀,而是他的手腕,在他握到剑柄的同时,二长老也抓住了他的手。

“我听莫大师说过你的力量。”二长老淡淡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坐下来聊一下,谈一谈夜莺进攻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这个道童便是莫大师的弟子莫前程,已经可以确认了,那一手木系的道术,确实是莫大师的真传。

商议计策的当,莫大师分明说过,将月妖交给他的弟子来处理,但直到结束他们也没见过那位弟子的影,月妖是由四长老亲手斩杀的。

现在这位失踪的弟子出现在客栈,而且要杀时辰,是否可以认为,是他勾结夜莺,背叛了齐家?

锋锐的剑气悄无声息的沿着莫前程的体表流转,构成了一道无形的牢笼,这是齐家特有的锁字诀,没有独到的法门,除非你拥有超出剑主的力量,才能强行破解。

莫前程显然没有这个能力。

第二百三十五章 清豪商会

时辰和齐临月都松了口气,一来两人都没有太好处理这种使用道术的对手,二来就是,对方也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即使莫名其妙说要杀时辰,也并未在这热闹地段使用大规模的道术,他们没法下杀手。

机灵的店小二和一脸富态的客栈老板终于从厨房后门那边儿探出头来,颤着声音问道:“爷几个……是打完了吗?”

时辰一脸无奈,“打完了,你们可以出来了。老板你这忒不厚道,看出问题来也不喊我躲一躲,差点给打成筛子。”

掌柜从藏身处走了出来,看着快打成废墟的客栈大堂,还有摇摇欲坠的立柱,一想到昂贵的修理费,眼泪都快下来了,这神仙打架,打完之后各自还是相安无事,最后受损的还是他们这些凡人啊。

可怜的眼光四下扫视着周围的人,可大家也没这么多钱啊,那个衣服脏兮兮的道童肯定是个穷光蛋没跑了,俊俏的小姑娘跟臊眉耷眼的小伙子一看也不是什么能管钱的主儿,唯一一个像样的就是那老太太,但问题是他不敢跟人家要赔偿啊。

这帮江湖人士,个个都讲究快意恩仇,那恩仇完了呢?谁会在意那死掉的人或者是毁坏的东西啊,快意就足够了。能在这种繁华地段开出一家大型客栈的老板,绝不会是什么笨蛋,他可不想成为快意后的倒霉蛋。

“好剑!”

发现一切平息后的刘清豪也从楼上屁颠屁颠的跑下来了,虽说这场战斗中他啥也没干,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收尾的时候出来分享一下胜利的喜悦,顺便捧个场。

“辰哥威武!刚才那一剑也太帅了吧!”

“没有没有,你别乱说。”时辰被他吹的有点尴尬,“刚才你是没看我被遛着打的时候……要不是你们大师姐及时救我,我还真不一定顶得住那波木刺。”

刘清豪马上发现了话中的端倪,“不一定,就是有可能顶得住咯!辰哥可真耐打!”

时辰总感觉这小子是不是在绕着弯子骂他。

一旁的齐临月眯起眼睛,收入鞘中的剑又拔出来一寸:“你叫我什么?”

时辰一个激灵,马上改口:“月儿!”

“真乖。”齐临月拍拍时辰的脑袋,起床后乱糟糟的发型一下被她弄的更乱了,“我先回房间了,你跟他们收拾一下吧。”

“好嘞!”

“各位大侠……”掌柜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你们打完了,那我们这店的修理费用……”

时辰摸着脑袋,装作没有听见,看向客栈外澄澈的蓝天。

“哈哈,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要不是还有一个人在时辰身后,掌柜真是想拿个算盘给这厮敲死算了,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这客栈可是他的命根子啊,没了客栈,他下半生的生活该怎么过?昨天晚上就不该同意清豪商会的无理要求,让他们当夜入住……

时辰不敢接话,不过时辰身后那小弟似乎还挺感兴趣的,在那儿探头探脑,问老板说:“修理费啊?要多少钱?”

“多少钱?”

掌柜一下子给这问题问懵了,心说你这小屁孩咋什么都想知道,这大堂坏成这样,鬼知道要花多少钱修理啊,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会赔么?真的是。

于是他随意摆了摆手,用不屑的语气说道:“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你赔吗?”

“赔啊。”刘清豪双手拢在嘴边,对着楼上大喊,“钱叔在吗!”

清豪商会的执事瞬间出现在身后,对着刘清豪微微躬身:“少爷我在。”

刘清豪有些不太自信,小心翼翼的问:“我们家赔得起这客栈的损失吗?”

钱总管笑容满面,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赔得起,少爷若是想把客栈买下来,那也无妨,这些小钱无须向家主汇报。”

老掌柜目瞪口呆。

清豪商会,天狼最大的商会,没有第一。由一位弃武从商的通州老拳师创建而成,刚开始走的是以武夫护卫镖车的路线,顺便做贸易,后来越做越大,短短几十年之内就成了天狼最大的商会,可以说是云国一大传奇。

客栈掌柜本以为跟他商量入住的这家不过是清豪商会的合作商罢了,只是沾边带故,没什么好奇怪的,哪里知道居然能见到清豪商会的少主……

时辰也是差不多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为什么他认识的舔狗都这么有钱,二胖是这样,刘清豪也是……刘清豪,清豪商会!

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也知道了为什么刘清豪当日会跟他说关于齐家异姓弟子的那番话。

齐家没落了,所以从天狼各家武学世家里挑选苗子进行培养,虽然很严格,但天狼之大,优秀人选还是层出不穷。当然,其中也有浑水摸鱼进去的,比如他……

但是他那天说的是……花了点小钱找关系进去的,真的是小钱吗……

无论是在武侠的世界还是在现世,钱终究还是十分强大的武器啊,这就是人的本质。

刘清豪也不知道这个买得起客栈是什么概念,就点了点头,钱总管应了一声,马上把老掌柜拉到后台去商量赔偿事宜。

刘清豪继续围着时辰转,两眼都是星星状的,“辰哥,刚才那剑你可以教我吗?真的好帅!人跟剑连成了一线,快到我几乎看不清你出剑的轨迹!”

时辰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他完全可以处理一个小迷弟,但是一个家财万贯的首富迷弟他就不敢随便处理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当你发现你的青梅竹马是王思聪时,你也会手粗无措的,平时骂他骂惯了,一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哪里还敢骂的下嘴,真是生怕说错一句话被对方用钱砸死啊!

见时辰楞在那里,刘清豪大概也明白了什么,似乎从小到大他的所有朋友在知道他爹是刘万州时,都是这幅见了鬼的表情,然后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恭敬无比,十分无趣。

他马上解释道:“辰哥,别太在意这个,那都是我老爹的钱,跟我没啥关系,咱俩论咱俩的,关他一老头儿什么事啊,你说是不是?而且我老爹真的很喜欢习武,什么时候路过我家时,我们一起去看他一趟,我交了这么一个朋友,他肯定高兴!”

时辰心想也是,有钱没钱只是一个特征罢了,跟他的心性又没关系,脸上重新恢复了正常表情,对他点了点头,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回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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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身负罪孽之人

不该留在这里的人都离开了,场上只剩下两个人,既然二长老说了由她来处理,大家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狂沙文学网

“现在没有无关人员了,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二长老松手,放开了莫前程的手腕,做了个“请”的手势,“当然,如果你觉得动用那半吊子‘妖’的能力就可以从我手上逃走的话……大可以试试。”

“不必了,你的剑无处不在,妖血还来不及激活就会被你秒杀的。”莫前程把手从剑柄上拿下,手指在空中微动,地上遍布的碎片快速聚合在一起,组成了两条长椅,他直接坐到了椅子上,二长老也做了下来。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败者没有选择权。”

二长老皱起眉头,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受的教育是什么样的,他似乎对于任何事都十分冷漠,唯独对于成败论特别在意,莫大师是怎么教的他?

不过莫大师和大长老有着世交的渊源,她既然接管了齐家,自然也将这份人接下来,莫大师的弟子就是她的弟子,即便莫大师现在杳无音信,她也不会背信弃义。

“我有些好奇,莫大师从小是怎么教你的?”

莫前程对于这个问题有点意外,但是自己是败者,对于胜者提出的要求自然是点头应。

他想了想,道:“师傅教我的东西有很多,但是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活下去’。”

这个回答难免让人觉得奇怪,但二长老可以理解。

就像人们常说的那个词气场,每个人都拥有自独特的“气”,这是属于一个人的份特征,灵识敏锐之人能够感受到这种微妙的气场,而二长老便是其中之一。

正常况下,莫前程的气息很普通,是属于那种孩子的独特气息,洋溢着生命的颂光、,但在他的手触及剑柄之时,气息变化简直天翻地覆,她能感受到那股属于人的气息瞬间泯灭,转而被一股极其难闻的血腥气味所代替,简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背负了整个世界的所有罪恶。

只是一个孩子,为什么会有如此深刻的罪?就连许多罪大恶极的刑徒也没有到达这种地步,饶是二长老定力深似海,也不有些震撼。

难怪莫大师会常跟他强调那句话活下去,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孩子只是想要活下去,却要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明白了。”二长老露出慈祥的笑容,想让这只受惊的小野兽尽量放松一点,用温和的目光凝视着对方,“把从齐家到这里的事简单的跟我说一下吧,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的。”

或许是二长老那份柔软的感打动了他,唤醒了莫前程心中属于孩子的那一部分天。他点点头,将一切所能知道的东西如实说了出来。

“师傅不希望我的能力暴露在众人眼前,所以他将我安排在了隐秘的地方。他告诉我,只要我激发体内的血脉之力,就可以稳稳的亚制止那头狼妖,让他一实力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到时候我杀了他,用他的心头血就可以压制住我的嗜血症。”

二长老心中微微一动,嗜血症?这让她对这个孩子的出愈发好奇起来,可现在只是初次相见,她也不好对对方的**过分窥探,更何况眼下齐家大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不动声色的继续听了下去。

“但是在开战之后,天地景象突然就变了,我似乎被关在了一个奇妙的空间了,那里大树繁茂,却没有任何动物或是其他人,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被放出。”

二长老马上想到了什么,那是山雀控制的小世界,一共有两层,先前他们在熔岩火山那层战斗,后来被困在了树林了,应该就是莫前程所说的那个地方。

“后来我被转换到了一个阁楼里,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怪人告诉我,齐家必败,如果想要我师父活着,就去帮他们杀一个叫做‘时辰’的人。”

“那个人是不是带着一个没有花纹的面具,上面有一只银色的眼睛?”

“是。”莫前程点点头,继续思索着后面的事,“然后他把我丢到了秘境外面,恰好碰到了另外一个奇怪的人,他穿着一样古怪的黑色衣服,不过带着一张乌鸦面具,见到我的时候已经是重伤,我顺手把他杀了。”

顺手?听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孩面无表的说出如此残忍的话,就连二长老这种定力也不动容。

二长老表古怪,微微咋舌,莫前程所说的这个人大概就是先前齐家弟子遭遇的杀手“乌鸦”,被时辰和齐文正打成重伤之后逃遁,没想到居然死于莫前程之手,可瘦死的骆驼依旧比马大,这位少年的力量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强一点,若是完全解放体里属于妖的那份力量,没有学会控制自力量的时辰真不一定是他对手。

“乌鸦上残留着时辰的剑气,我用道术卜卦,推测出原主的方位,然后一直追踪到这里。”

“原来是这样。”二长老有些感慨,这是怎样的师徒,支撑着一个孩子没没夜奔波几百里,追逐着他们的脚步,上脏的像是从尘土里捞出来似的。

“今后你就跟着我们走吧,你可以放弃对时辰的追杀吗?想来你们也没有什么仇恨,莫大师的下落我一定会发动天枢的力量帮你寻找的。”

莫前程有些犹豫,杀不杀一个人他倒是无所谓,只是那山雀对他所说的话仍然环绕在他耳边,对方似乎无处不在,若是得知自己与目标联手,是否会对师傅不利?

他没有回答,二长老也头疼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孩子,若是不知道还好,既然让她碰到了,怎么可能袖手不管呢?在成为齐家二长老之前,她同时也是一位和蔼的长辈。

就在这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车架上绣着三寸桃花的家徽,那是武红绫的车架,可她怎么也跟着到这儿来了?

果不其然,那位未来的天枢女武神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下车架,隔着老远的距离对二长老说,“就让他留在那小子边,继续刺杀好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天枢魁星

被武红绫打断思绪的二长老显然不太开心,“阁下不是说过,不会与我们同路,为何跟随至此?”

“嘿嘿,碰巧碰巧。”武红绫打了个哈哈,“本来只是想顺路采购些玉石带回去,没想到刚好碰到这小子被人打的嗷嗷叫,我还以为救他一次的机会会被用掉呢,就过来看了看,结果被他小情人救了,嘁,真没意思。”

二长老自然知道齐临月与时辰的事,她可不想做那种棒打鸳鸯的恶人长辈,子女的事,让子女自己处理便是了,她不会过多干预,可是对于武红绫那种难听的称呼她还是无法苟同,皱起了眉头。

“您这长辈就别跟我计较这些了,我还是孩子,口不择言嘛。”武红绫嘻嘻一笑,突然转换成严肃的口吻,“至于时辰那小子,他暗藏的底牌比你想象的要多,还有他那个变态的恢复体质也是,实力没有超过他太多,根本不可能杀掉他的,就连我也不敢随便妄言。让这个会道术的小朋友成为他的磨刀石吧,习武之人可不能沉浸在虚妄的境界中。京城终有一战,以他现在这个样子来看,还不太够格。”

说完,不等二长老回应,她便转身回了车架,只留下一句话,“妾身只是闲着无聊插一句嘴,齐家若是不喜,自然可以便宜行事,不用考虑我的心情。”

在武红绫上车后,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起驾,驶出了城门。

这是属于武家的车队,从前到后足有八架马车,似乎是为了避嫌,连原先计划好的玉石采购也没再提起,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武红绫自然不怵二长老,只是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她需要去一个无人之地会见那人。

这支车队里,最好的那架马车,自然是属于武红绫的,硕大的车厢里只有她一人。

为了让乘车之人得到良好的旅途体验,车轴和骨架都加入了稀有金属,提高底盘的重量,就算马车经过不平缓地带也不会让车内乘客随着起伏的地势颠簸。

宽敞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淡雅的幽香,那是来自星莲山区的珍贵檀香,堆满了整个香炉,跟不要钱似的,全天保持燃烧。

武红绫靠在银狐毛皮垫子上,拄着脑袋,神情慵懒,她头也不回的对着前方的空气说,“魁星,突然找我有何事?”

前方空气缓缓扭曲,一位中年儒生的形象逐渐显现,波动一阵之后终于稳定下来,那儒生见武红绫这幅冷淡模样,忍不住嘴角勾起,调笑道:“小红绫这么多年没见,出落的愈发漂亮啦。”

此人说话一向不着调,就连性格随性的武红绫都忍不住眉头皱起:“注意你的身份,接下来你是准备以叔叔的身份跟我谈话,还是以天枢魁星的身份?”

“哎,当初那个巴掌大的小姑娘长大咯,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了啊。”

中年儒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边感慨,一边自顾自的坐在了武红绫的身旁,车厢的空间宽阔的很,就算再多坐几个人也不会显得拥挤,可武红绫还是挪动身子往旁边靠了靠,似乎跟这个人坐的近了就会被他的奇怪气场污染似的。

中年儒生一见此景,忍不住摇头,悲伤道:“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虽说公事公办是好习惯,但我们多年未见,先行叙旧也未尝不可嘛……”

“钟鸣林。”武红绫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不客气的喊出了魁星的本名,“如果你再废一句话,我就把你耗费多年时间凝结的文运分身打成碎片。”

“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小姐饶命啊。”中年儒生连连求饶,不禁摇头晃脑道,“不过现在倒是有几分天枢武神的样子了,不错不错。”

武红绫举起了手掌。

“且慢动手,我现在就说!”钟鸣林连忙举双手投降,“你托我找的那个人,已经有些眉目了。”

“查到他是谁了吗?”

“大概清楚了。”钟鸣林缓缓道,“极有可能就是赵家失踪的上代家主。”

“大概,极有可能?”武红绫的语气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你就没有确切的消息吗?你这魁星是怎么当的?”

“哎呀,我老了嘛。小红绫可不要这样苛责一个老人家。”钟鸣林摊手,无奈道,“在接到你的消息之后,我就第一时间查询了一下天枢这些年消失的人。你知道的,除了隐居秘境的齐家以外,其他三家人口失踪根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苏家是刺客,常年在外,有没有死掉都不是很清楚,这个短时间没法统计,不过跟你描述的那人也不搭边,可以忽略。李家拳师多半争强好胜,在外被人打死也不奇怪。最符合你描述的赵家,这些年就失踪了一个人,他在带领麾下军队讨伐边境蛮夷时意外失踪,被朝廷判定为战死,受了封赏然后就直接了事了,这件事非常奇怪。”

“那位将军生前征战戎马,立下大小战功无数,死后却连一个谥号都没有,仅仅封了个世袭边远侯,在别人眼中或许是封赏,可在赵家眼中,这跟直接打脸也没没什么区别。”

“最奇怪的就是……赵家对此没有异议。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现任家主承恩公,又与当朝皇帝项星宇反目成仇,两人直接可以说是摩擦不断,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一点。”

“他叫什么?”

这次的回答倒是很快,“威远侯,赵承泽,赵承恩的哥哥。”

“哥哥消失了,身为弟弟却一声不吭的接过哥哥的位置吗……”武红绫陷入沉思,“令人生疑的点太多了,那皇宫呢?你查过了没有。”

钟鸣林苦笑道:“小红绫,你不会认为叔叔我能渗透进皇宫吧?”

“我信。”

“好吧,皇宫里确实有一点点我的眼线。”钟鸣林还是苦笑,“这个项星宇实在是太变态了,动不动就清洗身边的人,皇宫换血周期实在太快了,就算是我也得不到太过靠近的消息。我只清楚一点,他绝对在谋划着什么,经常有人能听到金銮殿里传来他痛苦的吼叫和喘息声,然后让宫女去更换那些毁坏的器物,而且在一些角落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知道你肯定会问我,嘴上解释也说不太清楚,所以我直接带给你看,你看完就知道了。”钟鸣林随手掏出一块瓷器的碎片,递给武红绫,正色道:“注意看上面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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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窥视天命

那是一块比较大的碎片,保存完整,上面有几道浅浅的爪痕,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边缘断口处很平整,似乎是被极其锋利的东西斩断。狂沙文学网

武红绫放下碎片,没有说话,钟鸣林又递出一个物件。

“这是宫女偶然发现的,掉在了死角里,用了不少暗线的命才送出来的。”

武红绫接过物件,看了一眼。

那是一块细小的菱形片状物,血红色甲质,边缘锋利,似乎是什么动物掉落的鳞片。

钟鸣林眼神凝重,“据我猜测,这个可能是龙鳞,如果能找到一位高血统后裔,说不定就能验证出来。那位傀儡国主可能想到了某些办法,唤醒人体内沉睡的龙血,达到突破血限的目的。”

“突破血限?”武红绫面色古怪,“就算突破血限又能怎样?最多就不过是个翻版赵家人而已,这就是他所谓的野心?光靠这个假血统,别说反抗天枢了,就连一个赵承恩都打不过吧。”

“或许吧,”钟鸣林不可置否,“我能获得的消息太少了,暂时只能推测出这些,你要是多给我些时间说不定能发现些别的什么。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你那位心上人应该没死,而是被项星宇囚在深宫里,做某种试验。”

武红绫不说话,就看着他。

钟鸣林从小就认识这姑娘,一个眼神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有些惊讶:“我总不能为了那种小人物窥察天命吧?”

武红绫面无表的点点头:“有道理,那我直接闯进宫内把他打一顿,直接问他。”

“可不能这样啊姑,你这么做就等于反叛天枢,不只是云国皇室,赵家、李家甚至齐家,全都会向你出手的,双拳难敌四手,小红绫你可千万别冲动啊!”钟鸣林老大不小的人了,好不容易出来办件事,给这姑娘弄得一惊一乍的,他的心脏哪里受得了啊。

他不怀疑,这混世魔王要成了天枢武神,真会是一桩幸事吗?

这位中年儒生脸上出现了纠结万分的神色,犹豫良久之后,终于叹了口气,“算了,我就帮你略微探知一二吧,不出全力的况下,我不能保证看到事全貌。”

“没事,只要看到一些重要的信息就可以了。”

钟鸣林不再说话,闭上了双眼,整个人突然泛起点点金光,气质变得儒雅高洁了起来,仿佛是从书中走出来的圣人,而不再是先前那个嘴碎的话唠。

这是天枢四神将中唯一的一位智将,拥有天眼神通,在一定条件可以凭接神魂中的双眼,窥探“命运”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钟鸣林从大袖中拿出一本古老的无字书籍,翻开了一页,站起,在车厢里来回踱步,右手在空中轻拂,似乎是在虚空中抓取着什么。

这是在用他多年积攒的文运来捕捉星空中那颗魁星的轨迹,那是象征着诸子百家文运的天星,透过这颗星辰,他能看到人类眼无法观察到的景象。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可谓是熟能生巧,他很快就捕捉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颗魁星。

神魂投入其中,他的视线从车厢内进入到一个黑暗的世界。

钟鸣林走了一步,脚下微波dàng)漾,似乎是一片可以落脚的水面在,这前所未见的景象让他忍不住有些紧张。

这代表魁星已经完成了指引,让他看到了心中所想的东西。

这算什么?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这里似乎是个洞,可皇宫里哪有什么洞?

钟鸣林将手中的无字书打开,口中默念:“吾乃魁星,天命所归,为吾降下荣光,指引前路。”

纸面上亮起了一点点星光,以天枢为首,瑶光为末,在上面勾画起来,连结形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要将北斗七星印照在本命书上似乎是一件十分费力的时,做完这一切之后,钟鸣林的影透明了一些,时不时会产生些许波动,这是文运分不稳固的迹象。

好在术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只要顺着星辰的指引就可以看到命运的轨迹。

画有北斗七星印记的书页突然燃烧了起来,化为灰烬飘散。同时一道明亮的光影顺着钟鸣林的脚步向前延伸,四周依然是被浓厚的黑暗包围,只有靠魁星的力量才能在这满是黑暗的世界里强行开辟出一条道路。

他试着走了一步,脚下不再泛起圈圈涟漪,稳稳当当。

走在这种黑暗的空间里,会产生出一种被整个世界鼓励的感觉。好在钟鸣林并未是心志薄弱之人,心里惴惴不安,倒是不影响脚下的步子。

“这次的事可能比意料中要严重的多啊……”这位天枢智将此时面色有些凝重,他似乎从周围感觉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气息。

那好像不是因为缺少光线才形成的黑暗,而是这个空间的本质就是暗,除非有改变规则的力量,才能在黑暗中开辟出供人前行的道路,就像他现在做的这样。

他闻到了一股令人不喜的味道,那是绝望,如山如海般堆积的绝望,这个世界仿佛是承载世人怨念的垃圾场,是现世对立面的“深渊”。

或许是被这股气息所影响,他有些不安,心跳开始加速了。钟鸣林再度翻开手中的一页无字书,把手心按在书页上,口中轻念:“我乃魁星,邪佞不可侵。”

书页再度燃烧,化作一道金色的人像站在他背后,为他驱散了周围的寒冷。

“感觉好些了。”

他看到不远处的前方似乎站着一个人,那会是武红绫要找的人吗?

钟鸣林迈开脚步,走了过去,有魁星加护的他无所畏惧,就算武神下凡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把他如何。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的视线也愈发清晰。

那确实是一个人,一个被铁链锁在石柱上的男人,全**,低着头,看不请脸。

凝结的分闪烁了一下,他的时间不多了。

钟鸣林加快脚步,形如风般轻飘到那人面前,轻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浑伤痕密布,但似乎并没有死,他能感受到那个人上还有属于活人的生气存在,只是气息萎靡,离死也差不远了。

那人听见钟鸣林的声音,体颤抖了一下,随即他猛然抬头,空洞的眼神扫视了钟鸣林一眼,随后用嘶哑的声音怒吼道

“快跑,这是龙渊!”

第二百三十九章 龙渊

“龙渊?!”

这是任何一个知人听到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的词,可龙渊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中?

他钟鸣林当然听过关于龙渊的传说。狂沙文学网相传在极北之地的海域中,有一处无底之谷,**野之水,天汉之流,最后都汇集到这无底之洞里。

在远古时期,飞龙可以肆意翱翔于大地的时代,龙是天地的宠儿,生来就拥有最强大的体魄,又有着绝强的学习天赋,而且寿命也是极长,几乎可以与某些休眠的动物所比拟。

但作为生物,终究还是有它的极限。相传龙在寿命中止之前,会不眠不休的飞跃四万八千里,直到世界的边缘,那里冰川环绕,有匹练般的瀑布倒挂于此,海天相接。为了不体会临近死亡的痛苦,它们会一头冲入那没有底端的深渊里,据说在那里时间是停止的,踏入的那个瞬间,所有东西都被冻结,包括生命。

这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无尽深渊,也是万物最终的坟墓。不仅是水,海中的鱼虾,意外来到此地的船只,只要是进入到此地的生物,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就连时间和光线在这里也会被吞噬,一切归于虚无,名为龙渊。

据说曾有伟大的冒险家,开着巨大的战舰来到龙渊的附近,远远的看上了一眼,只见到一个极其渺小的黑点,那东西仿佛连视线也能吞噬,久视之后,那位冒险家的眼中流出了血泪,归来之后双眼就失明了,后来他在写下那段游记的时候,用这样的一句话来结尾。

我听见了龙的哀鸣,那里未必是死的,或许只是在蓄积力量等待重生

钟鸣林环视了一圈,周围黑暗依然深邃,无法看见任何物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龙渊吗?

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随着被锁链绑缚的男子那一声大喊,这座深渊似乎活过来了,先前那股令人生厌的气息陡然浓郁好多,周围的黑暗也开始涌动,若将他先前的踏入比作涟漪,那么此刻的黑暗就是……沸腾。

钟鸣林看过所有失踪者的画像,对比之后,他发现眼前这个被锁链捆住的人虽然血模糊,面目难辨,但是大部分特征都十分符合,极有可能就是那失踪的赵承泽。

项星宇是怎么将龙渊搬到皇宫里面的?或者说他如何在皇宫开辟出一扇通向龙渊的门?而将赵家前任家主囚在龙渊的目的又是什么?

无数疑问在他心头丛生,可现在不是解密的时间,心脏在狂跳,预示着恐怖的危险即将来临,而且就算没有危险,他也无法在窥视天命的状态下持续太久,本以为只是普普通通找个人活,居然牵扯出如此巨大的谋,此次的消耗远超他的想象。

那人在说完一句话之后,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头颅又沉沉的坠了下去。

“听着!”钟鸣林使劲抬起那人的头,直视着他无神的眼睛,生怕他困在黑暗中太久,听力出现障碍,还刻意放大声音,颈间青筋迸现,“我不会死在这里,如果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跟我说,只有我能帮到你!”

那人还是没有反应。

钟鸣林继续大吼:“小红绫还在客栈等你!”

空洞的双眼突然有了颜色,恢复焦距,听到“红绫”二字的他活过来了。

他看着钟鸣林的脸,眼神中充满惊慌,不断念着:“红绫、红绫……跑,让她跑,离开天都,越远越好,天枢之主他……”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恐的表凝固在脸上,钟鸣林的心脏也是猛的一停,对方并非是被击杀,而是被某种极其强大存在控制住了。

他也能感受到那股洪荒般的强大气息从深渊地步深吸,暴动的黑暗里有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闪动,紧紧的盯着他,眼神中有怨恨,有贪,有愤怒。

浑上下都是被人窥视的感觉,恐惧的因子从脊髓直窜上大脑,令他手脚冰凉,自从成为天枢魁星后,这种凡人的渺小感,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背后有一双眼睛在凝视着他,灼的视线有如芒刺在背。僵硬的脖子缓缓转过,他知道不该回头,回头有很大的可能会被直接击杀,可他就是忍不住心中的那股**,就像站在世界之巅的边缘,前方是一扇门,推开门你就能看到世界的终极秘密,这种时候,你怎么能忍住推门的**呢?

钟鸣林转过头,与黑暗中那对大如牛犊的金色瞳孔对视。

无尽的威严,有如天神下凡,那是他的唯一感受。

下个瞬间,世界颠倒,钟鸣林重新回到了车厢内,无字书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疯狂翻页,每翻过一页便燃烧一页,书页的灰烬散发着金光,快速融入到钟鸣林的文运分里,填补他的漏洞,厚厚的一本书顷刻见底。

钟鸣林一股跌坐在狐皮软垫上,大口大口喘气,哪里还有半点儒生的样子,简直像是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钟叔,你没事吧?!”

武红绫不知道钟鸣林到底看到了什么,居然产生如此大的异象,她有些惊慌,连忙上前查看,发现钟鸣林满脸痛苦之色,双眼紧闭,从眼角流下两行血泪。

这不是分的假象,而是本体,本体上遭受了天命的反噬,其中景象会反馈到分上,饶是如此,中年儒生依旧咬紧牙关,没有喊一句疼。

武红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钟鸣林是用分降临此地,本人则在千里之外的天都之中,就算武家人擅医药,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为对方减少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噬终于结束了,钟鸣林从坐垫上缓缓坐起,长舒一口气,可双眼依然紧闭,没有张开。

武红绫关切道:“钟叔?”

“没事了。”钟鸣林轻松一笑,可脸上两道血痕实在让人放心不起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应该很吓人,便解释一句:“放心,反噬虽重,不过还没瞎,修养个把月就好了,你钟叔还没到垂垂老矣的地步。”

第二百四十章 恐怖意志

其实他的状况比嘴上说的更要严重一些,一两个月显然不可能恢复,他可能两年内都得作为一个瞎子活着,说不定还可以戴副墨镜去假装算命大师。

一相乐观的钟鸣林不希望武红绫为他太过担心,便这么说了。

武红绫松了口气,然后问出了关键问题:“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钟鸣林开始回忆,那对金色的瞳孔像是刻在了他的心里,一回想起来,那种对视的恐怖感又重新降临心头,狠狠攫住他的心脏。

他抬手用衣袖擦去脸上的血泪,低声说:“你的那个心上人确实找到了,但此事已不再重要,我发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发现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武红绫还真算是一个意气用事之人,但眼下钟鸣林为了她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是知轻重的,立刻关心起对方所说的“更严重的问题”。

“是龙渊,龙渊并不是坟墓,而是重生,那些远古巨龙真的活着!我亲眼看见巨龙睁开双眼,扑面而来的真龙气息简直像是火焰喷发!”

钟鸣林手舞足蹈,激动到有些失态,“我本以为天枢会在龙类灭绝之后沉寂,上天这是给我们这些从未见过古时壮阔战场的人机会啊。”

“省省吧,巨龙不会因为你崇拜它就对你亲昵几分,它会用炽热的龙息来回应你的热情。”

“呃,好吧,这也不失为一个让人充满斗志的消息。”被泼了冷水的钟鸣林也不生气,依旧乐呵呵的,“你那位心上人还托我对你说了一句话,他让你远离天都,小心天枢之主,他是不是不了解你的实力?”

“嗯,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具体身份,虽然他有了解一些消息,不过四大世家与我们宗族之间的沟通并不多,他越是让我离开,我就对那个地方越感兴趣了……”

武红绫捏着拳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蛋的布局让老娘在一家客栈空等这么久。到时候看看是他的阴谋够深,还是我的拳头更硬。”

“哎哎哎,收敛,收敛。”钟鸣林连忙压下武红绫的拳头,身形更加虚幻了几分,“不要硬来,能把龙渊搬入皇宫,绝非一个傀儡国主能够做到的,他的背后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不可打草惊蛇,万一惊动了幕后之人,灾难也许会提前来袭,等我做好准备,我会给你痛揍那家伙的机会的。”

“那就好,你该回去了,我看你的分身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个分身要不了了,它不仅承受了天谴反噬,同样被那双眼睛盯上了,哪怕冒着修为掉十年的风险,我也准备舍弃掉它了。你赶快离开这里吧,今后行事务必小心,如今世事风云变幻,我未必能时时刻刻的关注着你。关于此事的消息,待我回去后整理一下发给你,注意查收。”

钟鸣林化身闪烁一阵,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眼神一狠,自行毁去了这道分身,化作青烟散去。

武红绫坐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掀开帘子对外面的车夫说,“下面的路程要加快了,赶紧去下一座城。”

“知道了,小姐。”

接下来的行程只是随便转转,并没什么目的,不过既然小姐发话了,那么他们这些做吓人的自然照做,一行车马加快了速度,疾驰过平原。

在车队离开之后,平原的上空突然风云变幻,所有飞鸟走兽都受到惊吓,纷纷逃离,不多时,澄澈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对金瞳,极其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下方一圈,似乎是没有找到想找的人,空中意志有些愤怒,产生了剧烈的波动,就连附近昌玉城劫云也被引动。

由于莫前程的突然出现,齐家行程又要被拖慢一天,无所事事的时辰又被首富之子刘清豪拉去打牌了。

牌局正火热,他突然感觉心跳慢了一拍,有一种被目光窥视的感觉,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

“辰哥咋了?”

刘清豪发现了时辰的行为,该是他出牌了,却一直扭头看向窗外。他突然想到什么,小心的护住手里的牌,试探道:“你该不会是想用反光看我牌吧?”

“……?”

这什么脑回路啊!

时辰转过回了头,又跟不信邪似的,又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刚才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十分强烈,就像是大夏天的突然被冷水林头,那一瞬间,心脏像是被冰冷的视线刺了一下,不是用错觉两字就可以解释的,刚才绝对有一个极强的意志在那个方向窥视他。

可惜他没有抓住那转瞬而逝的机会,如果及时用阿城给的破障符印顺着那个方向回看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些什么东西,很可能与阿城所说的灾难有关。可惜,对方应该看了一眼便离去了,现在再回头肯定也看不到什么。

“啊,没什么,打你的牌去,我这牌技需要偷看你吗?”

“嘁,你脸上就差眼睛没贴条了好么!整的跟扫把似的,怎么有脸说出这么气势磅礴的话?”

“阁下脸上的剩余占地亦是不遑多让好么!”

“两位。”面目干净的齐北川打断了他们无意义的谈话,“可以快点出牌吗?我好像又要打完了。”

……

在武红绫离开后,大堂里恢复了寂静。

莫前程倔强地抬着头,与二长老分毫不让的对视,表明他是不会让步的,在他眼中,如果只有杀掉时辰才能保住师傅的性命,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杀人。

他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师傅捡到,他整个世界只有山上那间破道馆,还有他的师傅,根本没有完整的善恶观,没有滥杀无辜已经是极限了,让一个山里长大的孩子明白生命的珍贵,显然不太现实。

二长老:“如果有别的办法可以救莫大师,你会停手吗?”

莫前程仔细思考了一下,道:“应该会。”

“山雀没有要求你一定要一个人走吧?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在找到莫大师之前,路上你可以尝试怎么击杀时辰,但是你得保证不能干扰到任何其他人,也不能造成任何损坏。”

莫前程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虽然跟他们一起走会影响接下来的暗杀计划,不过似乎已经是对方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二长老叹了口气,“哎,不知道信那个女人是对还是错,希望以后不会让我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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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侠的责任

刘清豪两指并拢,从手里仅剩的三张牌中抽出两张,猛的打在桌上,“对三!”

时辰一拍桌子,瞪眼道:“要不起!”

齐临月捂脸,对三都要不起你也好意思喊的这么有气势?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莫前程就这么很自然的迈着步子走了进来。狂沙文学网

时辰刚想出牌,顿时给吓了个哆嗦,而刘清豪反应最快,嗷的叫了一嗓子然后躲到时辰背后,齐北川和齐临月没有拔剑出鞘,顺手拿起手中的牌灌注了剑气投了出去,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摘叶伤人已不是故事。

莫前程只是一挥袖袍,将两张纸片收入袖中,轻轻一抖,卸去上面的剑气。

时辰是四人中反应最慢的,这才反应过来,指着莫前程问:“你是怎么上来的?”

刚才二长老说把这孩子交给她来处理,所以大家就没再管这事,自己回房间了。

现在这人居然能安然无恙的走上来,难道二长老也抓不住他?

莫前程不知道这些人的脸上为什么表如此精彩,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告知他们一下,“刚才楼下那位……嗯,老太太,她让我加入你们的队伍。”

“啊?”

大家都是瞠目结舌,不明白二长老此举为何意,带着一个杀手加入他们的队伍?那接下来的路还能安稳吗?

说话间二长老也上了楼,站在门口,对时辰招招手道,“小辰你过来。”脸上带着长辈的慈祥笑容,可时辰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来来来,我们去那边说。”

时辰一脸茫然,不过还是跟着二长老一起出去了,两人来到角落,时辰率先开口了,“二长老……这让他跟我们一起走,不太合适吧?我感觉这小孩……有点犟,是听不进别人说话的那种。”

还真是被他猜对了,莫前程确实是这样执拗的人,可二长老也是左右为难,只好佯装生气道:“叫什么二长老呢,你跟月儿这关系,叫我就好了。”

得,这老太太是要打亲牌了。

二长老亲自松口,这明显是好事,时辰心里一跳,总感觉像是中了计……

可问题是,确实关系摆在这里,这阳谋你不吃也得吃,于是时辰点点头,“嗯,。”

“有个不之请啊,你先听听,听完要是不乐意的话,也行。”二长老沉吟道,“这个孩子,是莫大师的弟子,说是弟子,跟孩子也差不多了。莫大师与齐家是世交,而且在如此危难关头他能为齐家出手,已经把所有能做的都做了。现在莫大师受我们连累,杳无音信,敌人又许诺他,以杀你为代价,换莫大师一命。我不奢求你能理解那孩子,当然也不希望你出事,可是手心手背都是,很难抉择。所以我……”

这番话把两头都堵死了,说是给时辰的选择机会,但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除了那些极其自私的人,谁又能做到狠心拒绝呢?

时辰深吸一口气:“所以就让他和我们同行,路上还是给他杀我的机会?”

二长老脸上略有愧色:“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完全得看那个孩子的意思,如果他转不过弯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留着一个想杀我的人在边确实是很头疼的一件事啊。但是莫大师因齐家而被抓,我也算是半个齐家弟子,做不到事不关己的态度,在这种时刻抛下那孩子一人……的确不行。”

时辰耸耸肩,“所有选择都到了我的上啊……真难办。不过这件事交给别人来做,似乎也不太行,正常人根本没法做到像我这样打不死吧?临月说我是大侠,可我总觉得自己从来没做什么大侠该做的事,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这次……就让我勉为其难的被迫做一次大侠吧。放心,以他现在的杀伤力,应该杀不了我。”

“真是好孩子。”二长老拍拍时辰的肩膀,“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他答应过我,不会因为刺杀而干扰其他人的生活,这对你同样是一种历练,接下来的天狼大考里,你会是齐家主力。”

“我明白了。”

时辰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似乎周围的人越来越信任他,什么事都认为他可以的,现在他确实可以,但是……以后呢?

到了他不可以的时候,会不会有人跳出来指着他说,你明明可以的,你为什么不去做?

时辰晃了晃脑袋,不去想那些多余的东西,那不是他现在该想的东西。他回房间把这些事跟大家说了一遍,让他们不要太过在意,其他人倒还好,毕竟事不关己,时辰都同意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牌局中断,大家也都失了兴致,回了各自的房间整理东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马匹都休息的差不多了,今天应该不会在客栈里过夜,因为接下来的行程会很赶。

齐临月却是有些担心,“他的杀伤力倒不算太强,只是道术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比起星莲术士更为罕见,除非硬碰硬,不然很难提前预料会有什么变化。给他准备更多时,说不定会有让你反应不过来的杀招,你太自信了。我们可以想想别的救莫大师的办法,或者说……”

她眉头蹙起,轻轻咬牙道:“如果你来不下脸赶走他的话,我可以去说。”

时辰一怔,没想到齐临月能为他做到这一步,他笑了笑:“你忘了之前怎么说的吗?我是大侠,大侠当然要做常人无法做到的那些事,如果我所作所为与常人完全相同,遇见危难也只知道逃跑的话,我们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吧?”

“可是这次不同。”齐临月还是有些担心,“让一个想杀手留在边,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他哪儿是什么杀手啊,只是不不懂事的孩子而已。”时辰板着齐临月的肩膀,将她推出房间,“先去收拾东西吧,别太担心我了,就像说的那样,接下来的大考中我会是齐家主力,我需要变得更强,而这只不过是前路中一个小小的考验而已,畏惧前路的人是走不远的,相信我吧。”

第二百四十二章 心乱了

齐临月被送到门口,停住脚步,转过看着时辰,脸上仍有担心之色,毕竟这是命攸关的事,而时辰又是她关心的人,这绝不是用这些正义凛然的大话就可以搪塞过去的。狂沙文学网

还在思索时,一双手将她揽入怀中,躯瞬间僵硬了一下,然后判断出是对方后,又重新化作柔软。

“放松点。”

时辰把齐临月的脑袋揽在肩上,轻柔地抚摸,在她耳边轻声说:“一直以来都光顾着自己,都忘了这些天你的感受了。我太笨了,每天都让你很担心吧?对不起。”

齐临月脸上飘起一朵红晕,挣扎道:“我、我没有太紧张。”

“好了,我知道的。”时辰拍拍她的脑袋,“你的心乱了,从你的反应中都能看出来,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总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其实很明显啊,大家都知道的,就算我不说,也会找机会和你说的。这些天以来,压力一直很大吧?”

齐临月沉默片刻,把头埋进时辰肩窝,低低的“嗯”了一声。

“你在我心中,是那种不染尘埃的绝世女侠,初次相遇时总觉得你上都是带着仙气的,我都不敢接近你,后来慢慢发现,其实你也是一个有血有的普通人啊,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会因为失败而沮丧。”

“我不太会安慰人,不过我认为,我的女侠一定可以客服这些困难的,在接下来的天狼大考中,我们会是最亮眼的星星。不只是现在,还有以后,更久远的以后,都会是,有你在,有我在,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住我们的。”

齐临月抬起头,看着时辰的眼睛,两个人相视一笑。

“嗯,我知道了,我会调整心态的,你也一定要小心。”

齐临月恢复往神色,双手环扣着时辰的脖子,踮起脚,在他额头上轻啄一口,“你真的越来越像大侠了,虽然对你来说还不知是好是坏,但是我……很喜欢这样的你。”

说完也不管呆滞住的时辰,像风一样掠走了,刘清豪不知从那里蹿了出来,在后面使劲拍手叫好,“辰哥强啊!”

“去去去,收拾东西。”时辰恢复神色,看了一眼窗外,明明是下午,天却莫名其妙的提前黑了起来,疑惑道:“难道要下雨了?我们可能要提前出发了。”

……

时辰能注意的东西,二长老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知道劫云在后紧追不舍,就像乌鸦说的那样,会随着灾祸之源的脚步移动,只是没想到跟来的速度如此之快,他们方才在此停留一天不到,就已经完全停在昌玉城的上空,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必须快些离开,赶在天上雷云完全凝聚之前离开昌玉城。如果再下大雨的话,他们可没有多少三天能等了。

天上乌云越来越浓,在催促下,众人很快收拾好行李,坐上马车离开了客栈。

当一行车马从昌玉城离开时,天上沉的乌云果然就动了,分明先前还是一副黑云压城、闪电穿梭的沉景象,一下子就变得阳光明媚了。

成片的浓厚乌云以眼可见的速度追向马车离去的方向,二长老坐在车厢里向外张望,一切发展果然如她心中所料。

“还真是这样,接下来会有点麻烦了。”二长老下意识瞟了发呆的时辰一眼,种种迹象摆在眼前,就算再不信也得小心三分了,“只是……这真的是命运还是有极强者在背后cāo)控?如果是后者,那当真是深不可测。”

目前来看,可以确定的是,背后有个意志在明确的控制着,似乎是要利用劫云形成的暴雨催促着他们快速前行,赶到目的地,这个目的地应该就是云国天都云麓城。

这个时间点也控制的非常好,不会在他们停下之后马上形成大片雨云,而是在休息的差不多之后,就用这种方式bi)迫他们做出选择,延误时机或是直接选择前行。

能做到这一步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随着路途见长,众人逐渐开始失去了先前那股劲头,开始感受到长途的疲惫,沿途都是差不多的风景,让人的视觉都有些麻木了,好在他们人多,两两结伴聊天解闷,还不算太差。

这次行程离下一座城的距离有点远,在一天之内无法赶到,车夫也不可能冒着累死马的风险拼命挥鞭加速,于是众人决定,找一个背风的小山坡建个临时营地渡过一夜,第二天就可以入城了。

大家也不算太没见过世面的人,有商队的人帮忙,不至于手忙脚乱。

在荒郊野外露宿的感觉很不好受,若是平里,存着闲来无事出来探探风的念头,或许还能接受,可他们现在人人都盼着快点儿到下一个城,好去住那舒舒服服的旅店,心态不同,感受也就不同了。

不得不说,历练一事,对于人的成长是非常有帮助的,不只是武艺上的,心态和世界观也是如此。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亮,众人便立刻拔营启程,向着下一座城进发。

时辰依然过着无时不刻不修剑的子,白天对着世间景物磨砺剑心,这是宗师以上的进阶方式,感受着天地间的力量,然后晚上在精神世界里尝试破解封印,可以说每天都有精进。

无需提醒,也不需要监督,其他人亦是如此,这便是他们与寻常弟子的区别,很多时候,成就的高低并不只是天赋的问题。

中间时间里,时辰还试着询问了二长老,关于剑气控制的事,毕竟他那古怪剑气的问题已经持续困扰他很久了,明明是自己的剑气,却一直不受控制,每每战斗时需要先才能完全调动力量……这谁受得了啊,以后总不能大战前先做一广播体cāo)吧。

二长老对于他这个现象也是很好奇,于是便在旅途上为他一直测试改良调动剑气的方法,相比于大长老,她的经验还稍微缺上一些,不过对于细节粗糙的时辰还是大有裨益。

时间很快过去,这次他们在夕阳西下之前就早早赶到了下一座城,与上次一样,由清豪商会的总管出面联系客栈入住。

第二百四十三章 俺能不要馅儿吗

毕竟齐家人一行人此次出行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快点赶到云麓城参与天狼大考,所以一切从简,选择的客栈也是与先前差不多的那种,并不华贵,也不算太差,只是能普普通通睡个好觉的那种。

这两天里,莫前程跟他们随行,就一个人呆在车厢角落里,一直不说话,也没向他出手,这反而让他更加紧张了。

这就好比是你同桌经常戳你后背,刚开始你会生气,后来你就习惯了,万一哪天他突然不戳你了,你不但会感到些许落寞,还得小心那人是不是憋着坏准备出大招……

时辰现在就是这个想法。

好不容易有个地方能睡好觉了,还得谨防着那坏小子偷袭他,虽然对方承诺过,不会在干扰到其他人的情况下出手,可万一他要趁自己睡觉把整个屋子都炸了,然后说他身边的刘清豪不算人怎么办?

大床旁边的刘清豪突然打了个喷嚏,翻过身奇怪地看着时辰,问道:“辰哥你刚才是不是骂我了?”

“那不可能,我怎么会骂你呢?”

时辰马上打发走他,拄着脑袋胡思乱想,那孩子真的很古怪,平静的外表下透着几分邪性,每次偶然与他对视时总感觉对方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想要挣扎着钻出来,可是再一看就没了。

得防着他啊,要是真的完全相信对方,那自己怕是要吃大苦头。

一夜无事,大家似乎也都忘了也都忘了这个刺头的存在。

时辰生了个懒腰,视线从春意盎然的世界中切换过来。

又是清晨了,他也该起床去吃个早茶了。

这次城池与先前不同,并非是商业性的城池,而是更贴近安居地的大城,相比于之前人流量也更多了些。此次起床的时间点已经差不多是日上三竿了,随着精神力的增长,他在精神世界内的活动量似乎也在增加,当然,头发的生长同样在加速,为此他不得不摆脱齐临月帮他修剪一下。

楼下大堂已经有不少人了,穿着布衣挎着刀剑的侠客和普通人们齐聚一堂,在那里大声的谈天说地,气氛热烈,总算是有那么点江湖的样子了。

刚下楼就看见坐在角落里的莫前程,时辰吓得一哆嗦,心说对方不是在这里等他很久了吧?不过想想大堂里还有其他人呢,应该打不起来,而且对方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干脆找了个远一点的空位坐下,跟小二要了一壶热茶和一些早点。

无须催促,热气腾腾的茶和糕点很快就呈了上来,客栈掌柜特意跟他们强调过,楼上天字号客房里住的客人都是清豪商会的友人,绝不可怠慢。

时辰捻起一枚糕点,刚想尝尝味道,突然听见门口处传来一阵争吵声,一个声音应该是刚刚给他上完茶的店小二,另一个声音……怎么听着有点熟悉呢?

时辰下意识放下糕点,起身过去看热闹。

“这位客官,我们这里真的不提供免费餐食,都是有明码标价的。”

“俺花钱住了一夜,免费吃点你包子咋地了?嫩这客栈就不地道,俺们那村儿里都是随便吃的。”

“客官,村里跟这里可不一样啊。要是人人都跟你这么想,那我们客栈早就倒闭了……”

时辰越听越不对,怎么总觉得这口音耳熟得很,难道他在这里还有认识的人?

“哎,麻烦滴很。那俺买一个中不,还好村长出来给俺钱了,嫩这些城里人心都黑。”

小二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初次进城的人了,可又没什么办法,他们做的正经生意,总不能给人家赶出门吧,只能寄希望于围观的人变得更多之前解决问题,无奈之下,只得耐心回复道:“住店二两银子,你刚才吃了两个肉包,手里还拿着一个,一个五文钱,共计二两十五文。”

“这么多?”那人有点惊讶,不过还没超出他的预料,往衣襟里掏啊掏的,终于掏出零零碎碎的几小块银子,和一些铜板,由于对钱的概念不是很清晰,在来的路上,意外花掉的钱和被人骗走的钱,已经占了绝大部分,再怎么掏也掏不出更多了。

小二接过这一巴掌碎银,略一掂量,又拿起铜板数了数,缓缓道:“你这钱倒是差不多,银子还不够一些,不过质地挺好,就算你是二两了。这铜板,只有十三枚,还差七枚,客官怎么说?”

那人也想到这个结果了,摊手道:“怎么说?俺就这么点钱了,嫩让俺说撒子嘛?”他想到一个可能,连忙把手中的包子往怀里藏,“你不会让俺还你包子吧?”

小二被他弄得可笑不得,这一个包子肯定是小事,要是对方已经吃了,给对方个折扣就算了,可问题是人家手里揣着一个呢,给人家免了这算啥事啊?要以后人人都来这一手,那事儿可就大了,他就一小二,也做不了这主啊。

你说这人吃两个揣一个是怎么回事,是怕路上没得吃还是怎么着?

那人似乎明白这小二应该不会让步了,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俺把包子的肉抠出来还你,你给俺这包子算三文钱成不?”

小二震惊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对方这个方法似乎没啥问题,按加钱算,光是包子卖三文钱肯定合理,可仔细一想问题又很大……哪有按价钱推肉包的馅儿的?这退回来他们也没法再卖出去啊!还不是亏吗!

话说就算不要肉馅也要拿着包子皮做什么?这客人着实奇怪的很啊。

对方站住理,死不肯退步。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小二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这可咋整啊,再这么僵持下去,他非得给老板开了不可,实在没办法了,这包子就送那乡巴佬吧,当他倒霉丢钱算了。

还没说话,只见刚才那位贵客从他身边急匆匆走了过去,也不顾一身洁白的华贵长袍,跟那个黑漆漆的乡巴佬紧紧抱在了一起。

那人被时辰吓了一跳,刚想推开他,不过看见是时辰,神情也跟着激动起来,用力抱了对方一下,“辰哥!”

“还真是你啊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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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流浪橘猫

时辰有些感慨,刚才还在想谁声音这么熟悉,却总是想不起来,按理说口音这么独特的朋友没道理会被记混啊,原来是李福这厮。

回想起第一次穿梭到崇天界时,遇见的就是这人。他和他身后的李家,相对于其他几个天枢世家来说,要平易近人的多,无论是身为李家村村民的李福还是李家精英李三水,甚至是李家少主李胜虎,大家上可共谈国事,下可蹲炕一个碗吃面,是最接地气的交情。

若不是近来各种烦心事纷乱而至,乱了他的思绪,他应该很快就能想起来的。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就是了。

一旁的小二见两人料的热情,连忙讨好道:“原来这位是您的朋友,那就没事了,这银子我们就不收了,就当是小店赔罪的一点心意,二位先去桌上候着,小的马上去后厨吩咐他们再做些糕点。”

身为大城中的店小二,自然要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耐,这一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李福那点消费才几个钱啊,虽说平日里他没法自己做主,可现在对方跟清豪商会沾边了,这人情他要送出去,掌柜不但不会骂他,还会夸他做得好。

要是能借此跟清豪商会结下友谊,那日后的生意还需要愁吗?

李福摆手道:“哎不用不用,俺老实人,不占便宜,俺吃辰哥的就行了。”

时辰在旁边一脸尴尬,也不敢接着话,心说我也是吃别人的,实在张不开嘴说大话……

两人入座,李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时辰说了句,“等俺一哈。”然后就揣着那包子急匆匆的跑出客栈,时辰大概猜到这应该与他一直护着的包子有关,一时好奇也轻手轻脚的跟了出去。

李福脚步很快,两三步就跑到客栈旁的拐角,蹲在一个角落,打开怀里的包袱,把刚才收起来的那个包子漏了出来,对着空气扬了扬,顿时一股肉香在狭小的通道里四溢。

“瞄~”

角落的杂物堆里突然传出一声幽幽的猫叫,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似乎是饿了?

杂物堆抖动了起来,随着上边儿的细碎物件被抖落,一个橘黄色的小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两人。

“诶呦,这么脏嫩也钻。”

李福连忙把那小猫从杂物堆里拎出来,好在上面也没脏水,只是沾了些灰,拍拍打打的就干净了。

那小猫似乎完全不怕李福,被抓起来也不挣扎,顺着李福的手臂就钻到怀里去,摸那肉香四溢的包子。

原来是要喂猫啊。

跟在后面的时辰也想凑过去,默默这只小猫的脑袋,不料对方一见他靠近就逃回了杂物堆的后边儿,呲着牙对他呜呜呜的。

时辰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猫是你养的吗?怕生的很啊。”

“不是不是。”李福憨笑道,“路上捡的,一直跟着俺走到这里,俺就把他当朋友咯。”

正如李福所说,从体态上就能看出那只猫肯定不是别人家养的,看它明亮的眼神,脏兮兮的皮毛,还有那腿上那小肌肉,跟个健身教练似的……谁家橘猫能养成这样啊,自古有句老话,叫做大橘为重……

时辰也很喜欢小动物,可那只猫似乎特别怕他,只要时辰多靠近一步它就使劲往后缩,龇牙咧嘴的,身体还在不停发抖。无奈的时辰只能躲到远处的墙后跟李福说话。

“那你住店的时候它怎么办啊?”

“它很乖的,但客栈老板不让他进店,没办法,就在楼下等着。”时辰一走,那只猫马上就跳回李福的怀里,李福摸着它的脑袋,它也十分乖巧的享受着,看来李福所说确实不错,是只很亲人的小猫,“它赔俺走了一路,大家也算是朋友,所以有俺一口饭,肯定不能饿着他。”

时辰点点头。

橘猫看着不大,胃口真是不小,三两口就把一大个肉包吞了下去,吃饱之后伸了个懒腰,十分人性化的抬起小爪子做了个摸肚子的动作,然后泛着肚皮躺在一旁晒太阳。

李福逗了它几下,然后就起身跟时辰回客栈大堂了,“它要休息了,俺们肥去聊一会儿。”

橘猫真的很乖,虽然与李福相依为命,但是它知道自己在人类的世界不受欢迎,一旦李福进店或是要去做什么的时候,它便会一直这样在附近乖乖等李福回来。

两人坐回原先的座位,这会儿那热茶也凉的差不多了,时辰心说这招待客人可不能用冷的,连忙唤来小二让他去换一副热的,结果被李福拦下了,他说:“介冷了也不能扔了啊,俺来吃,俺还吃得下。”

说罢三两口就把那些点心一扫而空,嘴里一大团,手上还捏着几个,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饿死鬼转世。

毕竟这是客栈不是酒店,这儿后厨主要就是随便做点儿给客人垫肚子的,不求盈利太多,所以那包子的分量是真的大,一般人吃一个就差不多了,换时辰那胃量,估计吃俩就能眼睛翻白,看李福那样子好像完全不够……

时辰看的眼神发直,“哥们儿你怎么饿成这样,多久没吃饭了啊?”看李福这样子,估计刚才就是因为缺钱才只吃俩包子,现在看时辰开口,终于舍下脸皮混点东西吃。

虽说精气神还算不错,可那蓬头垢面的样子跟脏兮兮的衣服已经暴露他了,跟那天刚出来的莫前程也没啥两样,不过莫前程对个人卫生还是比较在意的,脸上还算干净。

李福边吃边含糊着说:“唔……三天、四天……俺忘了,有个算命的,骗、骗俺钱……”

眼见朋友落难,时辰也是不落忍,这下哪儿还顾什么主客之分,反正刘清豪不是天天喊他兄弟吗?现在正好是给兄弟出力的时候了,他大手一挥,招呼小二道:“给我来一桌好菜,照最好的整!”

小二眼睛发亮,听完马上就去后厨忙活了。

李福还想说话,可嘴里塞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刚一开口就噎的他直翻白眼,时辰见状连忙把那杯凉了的茶捧到他嘴边,想喂他喝下去。

不料杯子刚一抬起,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纯净的声音:“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让他喝这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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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奇怪的人

虽然不知道说这话的人到底是谁,不过时辰跟一般人的反应也没什么区别,下意识就停住了手,然后李福梗着脖子使劲拍胸口,好一会儿可算把喉咙里卡着的食物给拍下去了。

这才是真正的人生啊,就算武林高手特离不开人世,得跟普通人一样吃喝拉撒睡,噎着得拍胸口,喝多了也得吐。说不定平时还要注意饮食规律,避免生痔疮……

这会儿时辰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走近客栈门口的那人身上。

那是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很简洁的黑色劲装,额前一条刘海遮住半张脸,从另外露出的半张脸可以看出这人的相貌起码也是中上之姿。

当然,这不是时辰关注他的原因。他会这么在意是因为……李福的猫,或者是李福的“朋友”,那只橘猫正安安稳稳的趴在那人的肩头,眯着眼睛打盹儿,像是很自然的吃完午饭睡个觉,完全没有先前怕生的样子。

年轻人脸上带着笑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不再说话,一步一步走向时辰这桌,步伐稳健,可以看出他绝不是在随便搭话的,而是有着什么明确的目的。

时辰半信半疑的放下杯子,反正无论对方有什么目的,听这句话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

“为什么不能让李福喝?”

年轻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旁边拉了条凳子,先行坐下,时辰敏锐的感知注意到,这人无论在做什么事的同时,身体都能保持一个很诡异的平衡,像是每个部分都可以独立工作似的,那只小橘猫就一直趴在他的肩头酣睡,不会因为他的动作幅度而摔下来。

年轻人看着时辰,微笑道:“因为早上喝冷茶容易拉肚子。”

时辰差点一脑袋杵桌子上,旁边李福一听这话噎的更厉害了,一时间脸都快绿了,时辰赶忙上去帮他拍背顺气,好一会儿才帮他咽下这口食物。

“你慢点吃,放心,我这儿管够。”虽然那年轻人说的话有点搞笑,不过还真是实话,时辰连忙叫小二把那杯凉了的茶换杯热的。

可那年轻人却出手按住了杯子。

时辰更加不解了,看来刚才根本不是什么茶凉了的问题吧?

“算了,不逗你们玩。你们太年轻了,经验不足,我就直说了吧,要是小辰你喝了这杯茶,兴许没什么事,要是他喝了,必死。”

时辰有些震惊,看着那杯澄澈见底的清茶,对方的意思他当然懂,难道这茶里有毒?

“不用不信邪,我在此道上是高手,不会骗你。”年轻人手指在空中一捻,不知从那里摸出一根银针,伸进杯子中片刻,拿出来时银针已然发黑。

时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惊道:“真的有毒!还好刚才没给李福喝!”

只是……这毒完全无色无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拿着茶杯都没发现,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小二一看就是在这里常住已久的人,周围人都认识他,这种人不可能为了杀他而埋伏在这里特意为他下毒,而若是有人想下毒害他,可选择杯子和茶的人是小二,这种事充满随机性,对方总不能给全部食物都下了毒吧?若真有这种事,这座大堂里怕是早就有人毒发了。

难道说,那杯茶里没有下毒,实际上只是对方利用银针与茶的化学反应产生表面氧化,借以行骗?

年轻人很快就注意到时辰闪动的眼神,笑道:“你别不信邪,我演示给你看好了。”

茶杯就在他手中,他手腕一斜,将杯中清茶倒出一滴在桌面上。

嗤的一声,桌面上冒起青烟,以极快的速度被腐蚀出一个手指大的洞,那滴茶未损失多少,落在地面上,地砖也随之被轻易腐蚀。

时辰瞠目结舌,虽然到目前为止,对方依然疑点重重,可问题是,人家还真没骗他,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这事儿?

年轻人脸上仍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嘴里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因为我在暗中观察你好几天了,刚才看到那小子悄无声息的往里茶水里放了什么东西,要是你喝就算了,旁边那无辜小哥喝了我可没法假装无视啊……”

“不是,我喝了怎么就算了!我不是人吗!”时辰暴跳如雷,从对方的话里发现了一个比有人下毒更重要的问题,“是谁想下毒害我?还有……你整天监视我做什么?”

如今时局动荡,关注齐家这支队伍的人绝对不少,其中肯定有居心叵测之徒,但像他这样暗中观察他还替他挡灾的算什么?隐形的守护者吗?

他可不认为自己能有这待遇。

年轻人捋了捋额前的刘海,没有回话,而是把眼神飘向一边,时辰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那边坐着神色自然的莫前程,见到他们发现了自己,半点没惊慌,似乎是早就想到了,还露出了个失望的神色,直接起身回房了。

时辰:???

“合着这破孩子好几天没动手就是为了憋着使这坏呢!”

可把时辰气的,你说这没有家教的熊孩子多可怕啊,以时辰的龙血体质,说不定喝了那毒茶叶不会有什么事,可要不是这个人出言相助,可能李福已经出大事了。

“好几天没动手?”

年轻人露出一个很欠打的嘲讽笑容,“道家符术相来诡谲难测,要不是我暗中拦着他,你怕是早就伤好几回了。我嘛,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就是刚好什么东西都会那么一些,路见不平就顺手帮你几回,不用谢我,要谢就直接给钱,银票黄金都可以,就是不支持赊账。”

“那真要谢谢你了……钱是小事,等下我兄弟给你钱……诶不对,你之前好像叫了我一声……小辰?我没记错吧?”

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如果只是顺手的话,对方为什么对他的消息这么了解?连他的恢复能力都这么了解,若非亲眼见过,寻常人怎么可能认为喝下这种剧毒还能没事?

“诶哟,说漏嘴了。”说是说漏嘴,可怎么看也都像是故意的,那年轻人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反而哈哈大笑。

“你小子也不笨嘛,那就不骗你了。其实我一路尾随你们很久了,不过保护你确实是顺手为之,毕竟你们还年轻,我总不能让可爱的表妹这么早就守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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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表哥

一路尾随,但不是为了保护他,还有表妹,守活寡,这几个词很快让时辰联系到了现实中。狂沙文学网

那么答案就呼之出了,齐临月是他的表妹?那他到底是谁?

时辰在齐家也算有些子了,可从来没见过这人啊,难道是传说中的暗卫?

年轻人注意到时辰脸色疑惑的神色,淡然一笑,也不遮遮掩掩,直接解释道:“你想多了,我并非齐家人,我是临月娘家那边的。”

他的手法极快,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突然手中多了把银骨折扇,啪的一下打开,这仪表堂堂的风度跟那一类似夜行衣的装束倒不太相符,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苏家人,名子谦,临月的母亲是我姨妈,这么说应该明白了吧?”

“苏家人?”

时辰开始回忆,印象中苏家应该是天枢四大家之一,是其中最诡异的一家,很多人一直怀疑,为什么一个刺客世界可以加入到守卫人民的行动中,直到后来他们才见到这帮刺客的手段,不叹为观止。

苏家人一直被称为是游走在影中的亡魂,很少有人能见到活的刺客,更别说像时辰这样,直接见到这位刺客的脸。

当然,是不是真的面貌那就不好说了。

“本来想一直护着表妹直到进京,之后我再考虑出来见你们一面,但是你这警惕之心也太差了,我实在看不下去,只好出来帮你一波。”

“是这样吗?没想到在我没注意时居然有这么多危机……”

“可不是吗……”苏子谦叹了口气,“有一次失手,没有击落他的符纸,结果那他木刺差点给你扎了个透,这你还能继续睡,妹夫你也是个狠人啊,血流一地了还在那打呼噜,要不是怕你血淌到旁边人上,我连刺都不想给你拔掉……”

时辰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有一天练剑时感觉肚子巨疼,他还以为白天吃饼吃太多,没喝水导致肠梗了,阿城设计中提前脱离精神世界的方法,除了脱力之外,就是濒死了。没到威胁生命的地步,很难提前离开训练。

这么设置的目的就是怕时辰找到窍门逃课,试问有谁家老师不怕学生自修课逃课呢……

时辰刚想说什么,却见齐临月从楼上婷婷袅袅的走了下来,对他打了声招呼。

苏子谦刚才还是没精打采的,一见齐临月就活过来了,跳着脚、边招手边大喊道:“表妹!”

齐临月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望向他,一时间楞在那里了。

“表妹?”

在社会关系这方面上,她跟时辰的水平也差不了多少,两个人都是十足的死宅,突然被这么称呼,她也跟时辰愣住了,开始思索表妹是哪一层的关系。

时辰在一边儿给她使眼色:“娘家那边儿的!”

齐临月恍然,小声问道:“苏家?”

“对咯。想起来了吧?”苏子谦拍着口大笑道,“我是你表哥啊,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要不是我们俩是近亲,说不定还能结个娃娃亲呢……”

时辰是越听越不对啊,这混小子怎么说话跟他似的没溜儿呢?这人看着也跟他们差不多年纪,再大也大的有限,像“小时候抱过你”这种一听就是混话啊!

时辰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了起来。

齐临月也有些意外,她以前母亲说过苏家的事,她知道母亲的姐姐那里也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很皮。

她看了一眼兴奋不已的苏子谦,这人不像其他苏家人那样,上有一股永远也散不去的血腥味,在他上没有看出任何一个顶尖刺客该有的郁和黑暗,反而天真烂漫,无比阳光,像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表哥。”

齐临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打过招呼,任何坐到了时辰的边。

苏子谦灿烂的脸一下就耷拉下来了,撩着刘海问道:“哥有哪儿点不如这倒霉小子啊?”不得不说,他特意把长发批下,遮着半脸,有种阳光里夹着在些许犹豫的感觉,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明媚的忧伤?十三四岁的初中女孩儿就喜欢这种范儿!

不过齐临月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这种弟弟行为在她眼中大概比中二少年还要低一个层次……

于是她沉吟片刻后,给出了个回复:“如果不需要右眼的话,建议还是捐给有需要的人。”

苏子谦的脸一下就黑了,三下五除二的给刘海重新绑起来,一下子就干净了不少。

这时二长老也背着手优哉游哉的下楼了,接下来的行程很短,没什么停留的机会,大伙儿基本上是在这吃个早饭就该重新启程了,所以大家都很珍惜时间。

二长老冲着苏子谦点了点头,苏子谦同样露出一个十分礼貌的微笑回应,在长辈那里他就成了乖孩子,这也是一个刺客必要的伪装。

苏子谦作为一名刺客,若是为了刺杀某人而精心潜伏,当然很难被发现,但他的任务只是保护,而且要保护长途奔波的车队中的一个人,再加上没法杀掉队伍里的任何一人替代对方,所以难度大了太多,被二长老发现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二长老为人仁善,只要对方没有恶意,她是绝不会出手伤害别人的。

刚才那番话她也听见了,明白来龙去脉之后便放下了疑心,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场合下,她会时刻注意着各个弟子,以防出现意外的问题,毕竟现在齐家人正在天狼的风口浪尖上,是各门各界都关注的对象,万事都得小心,要真的像她做的那样,漠不关心世事,只顾呆再自己的房间里,怕是路上早就被饥渴的群狼给撕碎了。

这个看似阳光明媚的世界,在平和的外表下,有着鲜血淋漓的内在,如果你没有表现出足以维持各方平衡的实力,那么很快就会被时代的浪潮所吞噬,这是现实。

二长老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拿了些吃食,然后向众人示意了一番就回去了,也包括吃的正起劲,完全不知道周围人在说什么的李福,“你们聊吧,我老人家就不参与年轻人的谈话了,吃完饭准备一下,继续启程。”

第二百四十七章 影卫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李福可算吃饱了,看起来似乎还吃撑了,在外流浪的子让他对食物的执着到了一定程度,如果不是李家武夫的强悍体魄,怕是直接吃坏了体。狂沙文学网

等他吃完后时辰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今时局动dàng),齐家遭难,派他来保护无依无靠的齐临月很合理,没什么好怀疑的,可李福在李家村呆的好好的,出来流浪做什么,难道李家村也被攻陷了???

刚才那杯毒茶已经被时辰悄无声息的倒在了外面的垃圾堆里,拿土埋了。小二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又上了一杯茶,李福喝了一大口茶,压下喉咙里堆积的食物,这才松了口气,回答了时辰的问题。

原来他是受到李胜虎的指派过来帮时辰的,可时辰问他为什么要帮自己,他也说不出来,反正说来说去,任务目标就一句话:见机行事。至于见什么机,行什么事,那就不是他李福要考虑的事了。

完全符合李胜虎行事的风格啊,时辰都能透过李福的话看到村长布置任务时的表了,肯定是摸着脑袋大笑,用大嗓门来掩饰言语间藏不住的尴尬……

时辰沉吟道:“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不过都是朋友,总不能把你丢在这里,接下来跟我们一起走吧?”

李福憨笑着点头:“中!”

很快,在众人精气神都恢复了之后,一行人整理完行囊,浩浩dàng)dàng)的启程了。

真正的旅途就此开始,各路天骄在名为“命运”的丝线牵扯下,交汇在了一起,像是点点星火在天狼版图上逐渐燃起,每个人都背负着沉重的责任与希望,一切的梦想将会在那云端之上的天都得到印证。

谁会成功,谁会失败,谁能脱颖而出?

……

天都之顶,皇宫深处。

项星宇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早朝结束、众臣退却后,独自一人留在了金銮里。

他看着这座暂时属于他的深宫,面色沉重。

随着大势到来之前,他居然越来越紧张了,满手沾满别人鲜血的项星宇头一次感到了焦虑。

十诫的到来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没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会碰到这种完全无法想象的意外,这个意外大到原先一手掌控的局面现在已经超出他的控制范围,谁也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

他的想法果然是对的,一定要用余生之力将这帮以一己之力干预社会进程的武夫全部消灭,只是如今既定的计划变数太多,这让他着实烦恼不已。

为一国之君,却没有什么有力的底牌,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前方柱子影突然蠕动了起来,一个影卫从影里走出,躬道:“禀告皇上,龙渊有异动。”

“哦?”

项星宇心中一跳,但脸上神色不变,问道:“什么异动?”

“封印石室产生剧烈震颤,有黑暗气息渗透到附近,不过已经被压制住了。”

“什么?!”

项星宇猛然起,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恐。龙渊入口被镇压的死死的,怎么会提前波动,难道那位大人要提前出世了?

不可能啊,就算那位大人再看不起他,也不至于在这种节骨眼上抛弃了他,毕竟他可是计划中的一环。

没有他,那位大人可凑不出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队。

疑惑的眼光飘向那名影卫,对方自然知道这位君主的手段有多残忍,当即被吓得后退一步,颤声道:“皇上……不关小人的事啊!小的只是来报信的!”

“废物。”

项星宇冷笑一声,不再给对方施加压力。按说出了这种况他应该去查看一番,但他对这些玄妙的东西完全一窍不通,一来看了也是看不懂,二来就是,哪怕为布局者之一,他也害怕。

他曾看见过一名影卫,误触了石室中泄露的黑暗气息,明明是藏于黑暗中的人,却在瞬间消失,只留下一衣服和武器,消失无踪。

不知道是被吞噬了,还是被……融化了。

总之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东西,若非心有莫大抱负,谁也不愿去触碰这种双刃剑般的存在。

项星宇在龙椅前来回踱步,心烦乱,没想到大事临近之时,居然发生了这么多意外,若是那位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真愁啊。

那名报告的影卫也不敢退,只得这么一言不发的站着,因为皇上没让他退,他就不能退,在没有得到答复之前,若是提前退下,便是对皇上的不敬,那么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在这个皇宫内,还没有能让皇上不高兴了还能全而退的人,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当然不敢。

来回转圈的皇上突然停住了脚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郁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影卫脸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有了某种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让他脊背发凉。

项星宇凑近影卫,眯着眼问:“我问你,尽量官场内有何异动?”

“禀告皇上,并未异动。”

“是吗?”项星宇贴在影卫耳边轻笑,“其实你可以把家族中敌对的某些名字报给我的,说不定我一高兴就顺手帮你杀了。”

影卫浑一颤,立刻回道:“小人不敢!自从加入影卫之后,就抛弃了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份,绝无二心。”

“嗯嗯,很好。”

项星宇直起,大声鼓掌,“不愧是我选中的人,很好。只是……”他话锋一转,叹息道:“你这么好,让我找什么理由杀你呢?”

此话如同一双大手,攫住了对方的心脏,那影卫汗如雨下,只字不敢发,多年来的训练在恐惧面前不堪一击。

“哈哈,你啊,就是太年轻了,这么胆小,如何成事?”项星宇拍拍那人的肩膀,与对方擦肩而过,“好了,放松。”

影卫长抒一口气,刚想抬手擦去满头的冷汗,维护一些在皇上面前的形象,没想到项星宇又抛出一个问题,“我记得你是去年三月加入影卫的吧?才一年时间,也难怪如此不济事。”

“不,皇上可能记错了,小人是前年五月加入的。”

抬起的手还未放下,便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楚穿而过,他缓缓低下头,看见一只布满血色鳞片的爪子穿过他的膛。

后的项星宇把手搭在他肩上,嘴角勾起:“刚才就提醒你了,不要给我找到理由。我说你是去年三月加入的,那便是去年。”

“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在我的面前指出我的错误?”

第二百四十八章 漏洞

疼痛感剧烈到一定程度后,反而会消失,那名年轻的影卫感觉到力量从体里被缓缓抽离,整个世间的喧嚣都在离他远去,耳边只剩下鲜血流淌的声音,还有项星宇粗重的呼吸声。狂沙文学网

看来这位云国皇帝显然没有脸上表现的那样从容,他很愤怒,呼吸里仿佛都燃着一团火。

“你知道你刚才犯了几个错误吗?”

影卫眼睛圆瞪,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心脏已经被刺穿了,随着血液的流逝,所有力量都被剥夺,能活到现在完全靠他长时间训练出的控制体的方法,还有绝大的毅力死死支撑着。

“说不出话了吗?真可惜啊,那接下来就让我一个人说吧。”

项星宇边走边说,“其实从头到尾你表现的都很好,唯有一个漏洞,这是很细节的一个问题,若非我今天心极差,说不定还很难发现。”

项星宇转过头,看着死死支撑的影卫,笑道:“影卫对我的态度肯定是恭敬无比的,这点你没猜错,只是你搞错了很致命的一点,你以为他们把我当成至高无上的帝王?不是的。”

“他们当我是,神。”

“神说的话,便是神谕,你会认为神的话是有错的吗?神当然不会错,错的只会是你们这些丑陋的凡人。”

影卫的眼神闪烁了一阵,显示出内心的挣扎,万万没想到他提前做了这么多准备,居然死在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上,功亏一篑。

“其实说错话,不会死。神世人嘛。但是我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我发现了你前面所说的话中,有一处漏洞”

项星宇负手绕到影卫面前,俯下,鸷的双眼与对方几乎贴在一起,“我只告诉你们,影卫的任务是镇守石室,下面封印了极其恐怖的存在,不能让里面的气息泄漏出来。”

“但是我什么时候告诉你……那里是龙渊了?”

项星宇脸上带着残忍的微笑,拍了拍那名年轻影卫的脸庞,“你啊,什么都好,伪装的也很像,就连一手培养出影卫的我都没认出来。很好,就是太心急了。”

“那位智将在派你出来之前没告诉过你?这人啊,做什么事都不能心急,速则不达,懂吗?下辈子,别跟我作对了。”

失去心脏的躯轰然倒地,周围的黑暗里突然伸出了触角,缠绕其上,将他的尸体拖入影中,也不知道最后带到了哪里。

大里重新安静了下来,项星宇没有传唤宫女过来洗地,甚至连手上的血腥也不曾在意,只是随手在龙袍上擦了擦就重新坐回他冰冷的龙椅上,态度恭谨。

他感受到了什么。

耳边是滚滚涛声,他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剧烈波动了起来,丝线般的黑暗从四周伸出,空间呈现出支离破碎的状况,那一刻两个世界仿佛重叠了。

这是周围人都看不到的景象,所有人都以为石室中的神龛才是镇压那个空间的信物,其实不然,这把龙椅才是真正的关键。

是锁,也是门。

项星宇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感受着黑暗。

下一刻天翻地覆,世界转换。

无人的大静悄悄的,地上那摊年轻影卫的心血突然沸腾了起来,旺盛的血气迅速蒸发,在空中勾勒出一道符文,随后在空中一闪而逝。

远在千里之外的魁星正在书桌前整理资料,突然从虚空中感受到了什么,浑一震,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失败了?”

他放下手中的纸笔,下意识的想拿出边的无字书,方才惊觉,这件秘宝已经在龙渊里为他挡了一次灾,化为飞灰了。

他重新拿出一张宣纸,平铺在桌面上,提笔书写了一道符印,与中那名影卫血气所化的符印完全相同。

符印潜入纸内,纸面被墨色渲染,变成了模糊的一片时间,随后开始清晰起来,那是一个人的视角,那名死去的影卫的视角。

既然下定决心只前往敌,他早已做好了死的觉悟,在心中种下了溯时咒,这是天枢最顶尖的秘术,有且只有钟鸣林本人可以刻录在人体内,触发条件就是死。将眼中所见所闻全部记录了下来,传达给魁星钟鸣林。

若要施行此术,要求的并不只是施术者有极高的修为,还需要承载者与施术者之间,有着极近的血源关系,方才可以做到。

死在皇宫中的,是他的孩子,唯一的儿子。

钟鸣林没有擦去眼角的泪痕,只是静静的看着纸面,直到视线的最后一秒合上双眼,宣纸突然燃烧了起来,无声的消失了,连灰都不曾剩下。

他握着笔,一个人在桌边坐了很久很久。

“闻声,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

……

他来到了黑暗包围的龙渊,一双巨大的金瞳在他面前张开。

项星宇毫不畏惧的抬头与之对视,沉声道:“找我来有何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到龙渊了,初次被这双龙瞳凝视之时,他差点腿一软就跪下了,现在虽说感觉也没好上多少,不过也算习惯了一些,不至于害怕到颤抖,还有余力可以正常说话。

黑暗中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那史诗腔调仿佛让人瞬间回到了千百年前,那个战乱纷争的时代,“计划有变。”

“嗯?”

“我被人发现了。”

说完这句之后,对方停顿了一下,可以感受到,对于他来说,说话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似乎每一口呼吸都要耗费大量的能量,使得他不得不减少话语中不必要的字眼,“计划提前,我需要更多的祭品,还有……”

“去找到他!”

项星宇脸色一边,深吸一口气,反问:“我去哪里找?而且若是计划提前,怕是要引起很多人的瞩目,这对计划未必有益。如今敌在明我在暗,他们找不到太多线索的……”

那个威严的声音毫不客气的用咆哮打断了他的话。

“去做!”

第二百四十九章 乱

随着那一身怒吼,整个黑暗空间都在震颤,无数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视线交织在他身上,眼神中满是恶念。

扑面而来的炽热龙威几乎要将他压垮,项星宇终于再抵抗不住,摊倒在地。

黑暗中传来低低的笑声和窃窃私语。

项星宇的脸阴沉了下来,但对于这种历史都无法记载的怪物,他自然不敢声张,只是声音愈发低沉:“非不为,实不能也。”

怒张的龙瞳低了下来,似乎是黑暗中那头巨龙低下了脑袋,凑近项星宇,他甚至能闻到那股野兽身上才有的腥臭味道,这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他停止呼吸。

他强作镇定,不去直视那双眼睛,低声道:“不能再死人了,近些年死的人已经太多了,会被人怀疑的。这座天下暂时还不属于我,我没法做到那个地步,如果臣民暴动,会打断迄今为止所有的计划。”

“计划?不需要计划!”

龙瞳里闪过一丝不屑,似乎知道自己的压迫力太强,他稍微放轻语调,“复苏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不需要死祭,我需要……活祀。”

项星宇还想说什么拒绝,可脑内飘出一个想法,他忍下不满,轻声问了一句:“十个?”

下一刻喷薄的龙息几乎将他淹没,周围的猩红眼睛也更加靠近了,项星宇连忙道:“百个?”

“不。要一千个。”

“那不可能!”项星宇怒吼一声,跟疯了似的向黑暗中挥舞着双臂,“我上哪里给你找这么多人???你太贪得无厌了!既然你执意要提出无理的要求,这样我们的合作不如早点终止,来,杀了我。”

他闭上眼睛,像是做出一副等死的样子。实际上嘴角已经勾起,他知道自己不会死,哪怕是一枚棋子也有棋子的作用,他现在是龙渊和现世之间的桥梁,如果没了他,会浪费很多的力气,甚至可能导致千年的计划功亏一篑,对方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杀了他呢?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一股冰冷的感觉穿过了他的心脏,从背后刺出,难以言喻的剧痛在体内爆发。

颤抖的双手捂住胸口,难以置信的目光紧盯着那巨大的伤口和不断喷涌的鲜血。

为什么……为什么对方要杀他?

黑暗中的笑声越来越肆意,那些猩红的眼神里藏着难以掩饰的渴望。

如果自己死在这里,绝对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就像他曾经对那些宫女太监做的一样!

“我……不能死……我的大业还未完成……不能死在这里!”

鲜血在流失,身体变得逐渐冰冷,但与寻常的死亡不同。

他见证过死亡,也制造过死亡,自然对这一现象有些了解,可这次不同,他可以确定穿刺过自己心脏的那东西没有导致自己死亡,相反的,好像给自己的身体注入了什么。

一股热流在心脏里奔涌,随着心肌的泵动传输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热!滚烫!

寒冷过后是极致的灼热,像是火龙在身体里游走,几乎将他血液焚干的热量痛到无法忍受,在浓重如墨的深渊里来回大口,喘气如牛。

而那双眼睛就这么看着,没有任何神情,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周围贪婪的目光愈发放纵,几乎闪烁着就要扑过来似的,可只要那双龙瞳的主人在这里,就没有什么东西敢于放肆,就算是残暴至极的野兽也得收起他们的利爪,装作一副温驯的样子。

良久,项星宇感受到体内的那股火慢慢熄灭了,确认没有问题后,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冷却后涌现的力量,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是在注入赵承泽血清之后才会出现的反应,但这次没有任何后遗症,而且对于力量的掌握似乎比以前也完善了不少。

先前就是受到力量的诱惑才坠入深渊,与暴君达成交易,他明白那种掌控世界的力量有多令人沉迷,而如今,他牢牢的掌握了这种力量。

力量是权利的基础,权利是发挥力量的途径,现在他手握了两柄剑,何愁天下不可得?

“这是什么?”项星宇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是我的一滴血。”黑暗中的存在笑了笑,对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我能制造一个人,也能制造千千万万的你,懂了吗?”

他的意思项星宇当然明白。这个深渊暴君,想要用活祀来建造一支属于他的军队。

这位云国皇帝轻轻点头,表示接受了这桩交易:“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周围产生如水的波动,空间转换,他再度回到自己的金銮殿内,外面已是夕阳西下了,血红的残阳顽强的挂在山头。在龙渊里待了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在外面居然已经过了将近半日,世界之大,真当是无奇不有。

他从龙椅上起身,脸上完全不见先前的惊慌和阴冷,倒是浮现出一抹冷笑,“不过是沉睡千年的死物罢了。若是以当年之躯,朕兴许还怕你几分,可现在……哈哈哈哈。”

“狐狸与豺狼虎豹的区别就在于,他没有足够强大的武力,就用聪明的头脑构建出狡猾的计策,侧面迎敌,可你现在却要给狐狸按上虎的利爪,豹的速度,狮子的力量……现在局势变了,谁是猎人,谁是黄雀,还说不定呢。”

项星宇想到了什么,伸手在龙椅侧边摸索了一阵,按下开关,下方的把手处探出一道凹槽,里面藏着十诫给予他的血清。

哪怕过了些时日,他仍能感受到药品里跳动的鲜血之力,那是怎样的存在?即便脱离了本体,依然拥有令人生畏的力量,以项星宇现在被龙血改造过的状态,还是隐隐感受到一些畏惧感。

“这边似乎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狗咬狗,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会是在夹缝中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吗?”

天枢,龙渊,还有夜莺。随着所站之处越来越高,他感受到的不只是寒冷,更多的是那愈发迫近的希望。

对于他这种势单力薄的人来说,局面越乱,他就容易在这乱世中夺下一筹。未来如何,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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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到达云麓城

时间转眼而逝,一晃就过去半个月了。狂沙文学网

这段时间里,他们可谓是餐风露宿,吃尽苦头,后的劫云依旧紧追不舍,不会让他们在一座城池里停留太久,就这么一行人就这么紧追慢赶的,方才提前赶到了云麓城。

天狼地广人稀,幅员辽阔,多数城池之间距离较远,赶路期间免不了要在野外过夜,齐家一行人久居秘境,生活习惯与外界大相径庭,不适宜也是很自然的事,前些子靠着武夫的强悍体魄,还算可以支撑,子久了就显出疲态,甚至比起那些杂役还不如,个个是叫苦连天,就连时辰这种随遇而安的人都是没精打采的,若不是有着齐临月的陪伴,怕是早就赖在某家客栈里不走了……

一路上最适应的就是李福了,李家本就在炼体一事上有着独到见解,再加上李福他自己也是农夫出,对于跋山涉水这种事可谓轻车熟路,中间偶有马车不易翻过的崎岖山路,还能扛起货物、顺便背起走不动道的富二代刘清豪或是假装扭到脚实际上神采奕奕的表哥苏子谦。

一路走来,所有人都是感慨万千,但要说收获……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最多只是大家心态上更加贴近生活了,不会再认为自己是孤高的剑客,只要抱着自己的剑就可以傲立于天下。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许多人的关系变得融洽了起来,齐家家训中,对于剑心的追求是很高的,如何追求剑心,便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在许多人的理解中,先辈既然圈定一块秘境让齐家人世代居住于此,想必其中真意便是让齐家人远离世间喧嚣,令其剑心纯净,所以齐家弟子多苦修,对于人世一事漠不关心,自然也不会有多余的交际。

如今处外界,大家也都逐渐开始习惯了这种生活,慢慢与周边人有了更多的交际,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时辰等人。

时辰在地球上是比较自闭的格,到了这里似乎好了一些,能跟别人正常交流了,还会主动去搭话,可能也是因为边有几个活宝吧,完全没有架子的首富独子,完全不像刺客的风表哥,还有一个别人说啥都不会生气的憨包。

最重要的是有一个他喜欢的,也喜欢的他的,内心柔软的女侠,有这些人相伴左右,就算是难熬的子也能苦中作乐。

当然,也会有不愉快的事发生,因为苏子谦实在是太jiàn)了,每次总要靠在车厢的壁上,摆出一个妖艳的姿势,撩着头发对齐临月说:“你表哥我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功夫又好,要不是我们有血源关系,怕是你早就上我了。”借以撩拨时辰。

而时辰也跟个没脑子似的,总是中计,二话不说就追着他打,这两人都是武功高超,一打起来闹的大家都是鸡飞狗跳的,而这闹剧在齐临月一句总结之后就停止了。

她对时辰说:“我倒没看出来苏子谦多喜欢我,我看你倒是要小心了,我曾在书中听过,某些人有龙阳之癖,喜好俊美的男子……虽说你也跟俊美搭不上边,不过如果你敢跟任何人有什么逾矩的行为我就去打断他的狗腿。嗯,用剑鞘打。”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的,目光还隐约飘向苏子谦的腿,看的苏家长子打了个冷颤,连忙避开目光,心道再也不敢瞎皮了。

相比之下刘清豪跟李福两人简直算是乖宝宝了,也不知道苏家是怎么把没有感的杀手培养成这样的……

书归正传,一行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是来到这云麓城了。

云麓城建在高山之上,此处地势甚高,四周皆是白云环绕,仙气袅袅,是以得此名。

云麓城景色虽美,可若是要靠车马进城,则需绕着附近的山脉跑上一大圈,才可以从一处坡度较缓的道路驶上山。

齐家众人进城心切,想必是不愿意花了两三天时间绕行,于是车马与齐家弟子分道行之,众人先行进城,车马载着齐家的物资稍后赶到,此处为天狼皇城,治安一向稳定,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齐家还是留下了外门执事和杂役在车上,看管齐家的货物。

齐家诸位都是武夫,区区高山自然是不在话下,更何况云麓建城这些年,早就将山路修缮到完美的程度,可供行人自由出入,走在平整的青石板路上,不知怎么的,心中有种莫名的朝圣感。

守门城卫在验证完通关文牒之后,就将齐家众人放入看云麓城。

一行人越过高大的城门,鱼贯而入,顿时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天地仿佛都开阔了不少。

由于山上取材较为容易,云麓城的房屋多是比较高大,鳞次栉比,用的材料不算太好,但胜在气势磅礴,就连比之外界的一些高门大院都是不遑多让,只是敲上一眼便有了处皇城的感觉。

包括城内那些路上的行人也都是鲜衣怒马,神色俨然,给人一种王公大臣遍地走的错觉。

但真的是这样吗?

不得而知。

总之就这么进来了,路人完全不会对这帮衣着简陋的外乡人提起兴趣,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仿佛外乡人入城只是寻常。

也确实是寻常,毕竟此处为天狼之都,四方汇聚之所,在这里若是见不到外乡人,那才奇怪。

一行人顺着主干道向前进发,时辰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进京后住哪里啊,还要住客栈吗?”

这半个月可把他累坏了,住荒郊野外不舒服,住客栈又担心碰到什么奇怪的人,这一路上就不说莫前程的偷袭了,他们还遇到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如杀手之类的,有人觊觎齐家的秘籍,有人想要齐家的精英弟子,有人想借此机会吞并齐家,人心纷乱,谁也没法猜测别人想做什么,他们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

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散出去的,他时辰为一个“异乡人”,成为许多人眼中的香饽饽

边的朋友在这期间可谓是出大力了,李福甚至差点为了他莫前程拼命,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去那种人流量大的地方住了,每天都在担惊受怕。

对于他的疑问,二长老只是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放心,我们有地方可以住,随我来便是。”

第二百五十一章 齐府

“那是哪里啊?”

这句话并不是时辰问的,而是齐临月,包括旁边的齐北川,这些齐家真正的精英弟子中都没有一个知道消息的,如此遮遮掩掩的是为了什么,难道我们中间还有敌人的内鬼不成?

二长老一眼扫过,看出他们脸上的疑惑,笑着说:“并非不告诉你们,只是现在还不算太确定,若是不可为之,倒也不至于住客栈,先去租住一个住所便是,而后再做打算。狂沙文学网”

大家点头,虽然不明白二长老有什么打算,反正眼下他们也无处可去,跟着就是了。在场的人中并非齐家人的只有三人,时辰跟是无论如何都会跟着齐临月走的,苏子谦本也是为了保护齐临月才一路跟随至此,就算不用住在一个地方,他也会在附近住下,暗中守望,这是一个刺客的任务。

而李福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李胜虎布置的任务目标实在是太模糊了见机行事,就跟“你去世界外面看一看吧”差不多……全当出来旅游了,要把他丢下,非得饿死在城里不可。

一行人顺着城中的主干道一直前行,二长老还提醒过他们,要去的地方不算太远,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要居住的地方很可能是云麓城中的繁华地段,难道说齐家在外面还有其他关系吗?

还是说刘清豪真的客气到这种地步,请动他老爹在京城的影响力为齐家直接租下一大栋宅邸?

前者不太现实,后者显然没有想到这一步的头脑……

二长老在一座门庭壮阔的大宅前面停下了脚步,过去扣响门环,大家也纷纷围了过来,跟小鸡仔儿似的躲在后面不敢出声,眼睛不住的往门缝里瞟。

只有齐临月跟时辰注意到了挂在高高挂起的牌匾,上书二字

齐府。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心中的疑惑,这个齐府,与齐家是什么关系?如果正是风云动dàng)之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这边,接受齐家人也就意味着选择站在齐家人后了,包括在接下来天狼武考中的位置,这可不只是提供一个住宿地这么简单的事。

铜环扣在大门上,发出清脆的震响,二长老还想再扣响第二下,不料大门应声而开,露出府内华丽的宽阔大道。

显然这齐府收到信儿了,早早派人在门口等待。

那位穿着暗红马褂的管家对着二长老做了个请的手势:“诸位里边儿请,老爷在议事厅等候已久。”

二长老点点头,没有说话,迈步跨过门槛,后的齐北川犹豫了一下,也抬步跨入,后面的人自然紧跟着鱼贯而入。

时辰看了齐北川一眼,对方似乎知道些什么,不过他与这位贵公子的关系不算太熟,现在也不好发问。

一行人跟着管家的脚步来到议事大厅,刚一进入就被扑面而来的奢华气息所震撼。

脚下踩着猩红的软毛地毯,细腻而幽深的檀香钻入口鼻,让人产生一种如坠云雾的轻飘感,随处摆放的精美瓷器,精雕细琢的大件玉珊瑚,透着沧桑气息的桌椅,如果不说是议事大厅,他们可能都以为这是来到谁家的藏宝库了。

时辰拽着刘清豪的袖子,小声问他:“兄弟,你家也是这样式的?”

刘清豪也有点呆滞,被时辰一拽才反应过来,同样小声回道:“没啊,这都啥玩意儿?从来没见过,我和我爹打小就住四合院儿里,没挪过窝……”

这并不是他装犊子或是老爹瞒着他,就像他先前说的,他老爹一直以来还是以拳师份自居,说到底骨子里还是个武夫,哪怕成了全国最大的商会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伟大的商人。

而他从小教育刘清豪就喜欢用“凡我辈武者以立为本,一切外物皆是虚妄”这句话,倒是跟齐家的教育思想有点相似,那么送刘清豪进入齐家练剑也就不奇怪了,只是没想到齐家为天枢四大家,居然落的如此下场。

眼见如此豪华的大厅,没见过世面的一众弟子在门口踟蹰不决,生怕自己的鞋子弄脏了这昂贵的地毯。

管家的脚步停住了,他回头看着这帮弟子,笑了笑,道:“诸位不必在意,都是自己人,议事厅内位置众多,请进吧。”

有了这句话,大伙儿终于是放下心来,走进了大厅,管家所说不错,这里位置确实很多,众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而二长老没有在下面就座,而是走向了前方的主座。

主座共有三张座椅,一位着青罗衫的老者坐在中间,管家和一些衣着华贵、腰侧佩剑之人安静的站在旁,没有就座。

老者没有起,只是点头示意:“二长老,请。”

二长老同样点头回应,在老者旁挑了个座位坐下。

而老者这时突然站起了,对着准备随便找个座位坐下的齐北川招了招手。

贵公子的形微微一滞,却没有理会,自顾自的坐下了。

老者威严的面庞上出现一丝愠怒,他对边一个中年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站出一步,对着齐北川冷声道:“川儿,坐那里干什么?来这边。”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了,是让齐北川站到老者边,可齐北川不是齐家人吗,为什么会跟着齐府之人有关系?难道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齐北川僵在那里,脸色有点难看,似乎是在犹豫,既没有坐下,也没有走过去。

“川儿!别忘了你是谁家的人!”中年人又喝了一声,话语中的严厉味道更加浓重了,从称呼里看,他和齐北川似乎是极其亲近的关系,可从他的言语中又感觉两人十分疏远,倒是像老师跟学生……

齐北川嘴唇扇动,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快步走到了中年人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中年人露出满意的神色,刚想退回去,不料那主座上的老者却摆手制止了他。

那老者握住齐北川的手,将他拉到边,眼神中充满慈之色,温和道:“来祖父这边,川儿坐我边上即可。”

第二百五十二章 名分

中年人一听这话脸色骤变:“爹,他不过是个孩子,怎么能……”

“孩子怎么了?”受到反驳的老者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川儿年少有为,别说一个座位,等他再大些岁数,别说一把交椅,就算把这个家交付给他又如何?”

中年人脸色仍是不忿:“可祖训有言……”

“祖什么训,祖训若是有用,齐家能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时至如今,外界人可曾记得我灵剑齐府?他们只知道齐府是清豪商会的附庸,是商人,而非武者!”

老者怒气上头,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着实把身边人下了一跳,倒不是担心价值昂贵的凤血木四方桌,而是担心老爷子的身体,连忙围上来查看。

“去去去,大惊小怪的做什么,老子年轻的时候身体可不比你们差!”老者不耐烦的挥开了周围的人,继续说道,“,若一味的遵循祖制,不求革新,迟早会走向衰亡。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天天占据高位,却尸位素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中年人慌张无比:“爹!可不能这么说……”

“我是家主,在这里我说了算!我还活着的时候,不要试图反驳我!”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眼看又要拍桌子,那位中年人连忙扶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拍下来,这年纪大了,骨质疏松,万一拍出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办?

老者冷哼了一声,甩开手继续说:“我偏要说,不但要说,今天我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如今面临如此大敌,不只是齐家,我齐府也该做出一些改变了,来,川儿,坐在我身旁,我可以保证,未来几年里我会尽快退位,将齐府家主的位置让给你。”

此话说的斩钉截铁,就算是一直反驳的中年人也不敢再多话,他自己老爹的性格他当然清楚,那是一个唾沫一个钉,只要说出来就不会改变的,现在再去多说非但起不到作用,还会白白挨一顿骂,他可不干这蠢事。

齐北川追求的是至高的剑心,对这些东西本就无意,可奈何被这么多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而那老者又用力拽着他,让他坐下来,无奈只得坐在了第三张交椅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也不说话。

下面的人看的迷迷糊糊的,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辰倒是察觉出一些端倪来,先问了刘清豪一句,“这齐府跟你家还有关系啊?”

刘清豪愣了一下,“不知道啊,他家是干啥的?”

时辰无语,决定不跟这个白痴说话,又小声问齐临月:“听着老爷子的意思,大师兄大概是他孙子,他们齐府好像跟齐家的一体的,齐家还有什么分支吗?”

齐临月摇了摇头:“我从未听过齐家有什么分支,但此事有些蹊跷,我们静观其变吧,奶奶带我们来此一定有她的用意,放心。”

她知道时辰在担心什么,此时齐家的有生力量大部分集中在这里了,若是对方临时生变,想吞了他们,在这深宅大邸里可谓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垂起身旁的手轻轻握住了时辰的手,对他点了点头,让他稍安勿躁。

时辰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完全没心没肺不起来,心里总有一种慌乱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好在有齐临月一直伴着他。两个人交换了笑容,稍稍安心一些,静待事态的发展。

闹剧过后,老者终于准备正式谈话了,二长老先前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老者跟中年人的争论毫不在意,想来对这个齐府应该有不少的了解,此时见老者率先开口,便直言道:“事到如今,那我就不绕关子了。”

“不错,我辈武者,若是扭扭捏捏,勾心斗角,那才不成样子。”老者捋须沉吟,“二长老有何建议?可以先行提出。”

二长老微笑道:“是我们本家出问题了,有求于人,府主大可以开条件。”

“一家人不说两句话,百年前的恩怨我就不提了,在这节骨眼上应该摒弃前嫌携手共进才是。”

二长老闻言,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齐府与齐家属于同源分支,不提旧日恩怨这事她信,可说是摒弃前嫌携手共进……这几个字眼可要打个折扣了。

本就是因为一段恩怨才分家,若是没有利益,怎么可能无条件的帮助如今落难的齐家?要不是齐家实力保存完好,怕是连这个门都进不去,更别说进行接下来的谈话了。

二长老面无表情,淡淡道:“不是说不绕关子吗?明人不说暗话,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吧,只要齐家出得起。”

“确实如此,若是不提要求,确实不太合适,我怕伤了齐府上下几百个人的心,要提过分的要求,我自己心里也过不去,好歹都是一家人不是吗?”老者露出笑容,“二长老豁达,那老夫就直言了,齐家当下蒙难,想必也给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我们要的不多,只要一个名分就够了。”

“名分?”

“名分。”老者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一个剑仙正统的名分。”

二长老愣住了,蹙起眉头,此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就像那老者所说,家难当头,恪守祖训只等灭亡是很愚蠢的行为,一个名分而已,她不是刻板之人,自然不会在意,可若要轻易将这名分拱手相让,想必其他长老也不会同意。

虽说现在是她在接管齐家,但不论是威严还是治家手段都跟大长老相去甚远,这么大一个家庭,想要完全服众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更何况在这种争议巨大的问题上,必须小心行事。

齐家威名重要,身后的那些孩子,也很重要,孰轻孰重,不是一只手就能掂量出来的。

想通这些,二长老便给出了个暧昧不清的回答,似是而非道:“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齐家主,这名分可不是什么物件,没法用一张嘴来交换,它是要用双手去拼出来的。”

“二长老所言极是。”

老者拍了拍手,议事大厅外突然涌入十几个年轻人,有次序的排成队列。他看着二长老笑道:“所以我建议来一次友谊赛,让在座的诸位见证一下我齐府的实力,如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剑宗气宗

二长老被对方这手友谊赛打的措手不及,若论硬实力,可以保证齐家绝对凌驾于齐府之上,但齐府弟子擅长的多是剑阵与秘法,对手若是玩一些奇门异术,他们可能会疏于防范,毕竟都是些没有战斗经验的孩子……

果不其然,老者自嘲般的笑了笑,道:“若论个人实力,我齐府弟子必然比不过齐家精英,所以老头子我斗胆提出一个厚颜无耻的要求,想用长处来搏齐家的短处,来个十对十的团体战,如何?”

他话里意味将自己放的很低,刻意去迎合齐家众人,只是为了一个“赢”,可他提出的条件实在算不上什么过分,在当代武夫校考中,团体战也不失为一种较好的选择。狂沙文学网

“齐家主好像很有信心……”二长老若有所思的看了老者一眼,随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也好,这样就有个由头,可以说服其他长老,是时候该让这帮孩子见见世界的真面目了,无论输赢都好,我代表齐家答应你了。”

“那我们就演武场见。”

老者深深看了下面一众弟子一眼,眼神中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便也不再寒暄,直接转带着府内弟子离去了。

齐北川仍然坐在原位上,没有跟着他们离开。

一群人马上围了上来,不等他们发问,齐北川便一抬手:“有事以后路上说,先跟过去把。”

于是大家赶紧跟在齐府弟子后面,两拨人大眼瞪小眼的,可奈何长辈都在边,也不敢多说话,都在窃窃私语。

而齐北川也没等大家问他,便自己全盘托出了。

他脸上带着点尴尬的表,环视了众人一圈,面带歉意道:“先知会大家一声,接下来我可能要去对面那边,对不住了。”

有人马上受不了了,叫喊道:“大师兄你可不能抛下我们啊……”

“不是抛下,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下一场比试我得站在他们那边,放心好了,我们还是一家人。”说到这里时,齐北川冰冷的脸上出现浅浅的笑意。

这时齐临月突然问出了关键问题:“齐府与齐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师兄你是齐府的人吗?”

“没错。”齐北川点了点头,“本来想晚些时候再说的,不过看二长老他们的样子,似乎是打算公开了,这两家本就没什么特别大的间隙,那我就开诚布公的告诉你们好了。”

“齐家跟齐府本就源出一家,从姓氏上就能看出来了,两家人学习的同样都是齐家剑派,其中不同点就是齐家本家擅使剑法,对剑意的感悟极深,但齐府弟子则对于剑阵以及御剑术有着深刻的理解。”

时辰下意识插了一句:“就是剑宗与气宗的区别?”

齐北川肯定没看过笑傲江湖,不过这两个词从字面意思上就很容易理解,他沉吟一番,肯定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齐府弟子更加注重修为上的增加,而非追求剑招的精妙与剑意的高深。”

“齐府的历史并不算长,小时候我祖父曾经跟我说过一些。在二百多年前,世上只有一个齐家,就在云中境内,但是那个时候齐家内部对于祖先定下的规矩已经有了很大的分歧,一部分人认为长时间居于一隅之地对于剑道的进步是没有益处的,应该走出秘境,与外界的天才武者比试,才能得到更长足的进步。而一部分人认为,祖先的训诫是正确的,我辈连祖先的高度都不曾触及,谈何放眼世界?就这样,两派人争吵不休,最后决定分道扬镳,有一位老祖带领着弟子们离开了云中境,在云国天都建立了一个‘齐府’,直至今。”

“大师兄。”后刘清豪探头探脑的问,“那你跟齐府有什么关系啊?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好像跟你关系很好?”

时辰忍不住捂脸,其他人也一副看白痴的眼神。岂止是关系很好啊!人老爷子就差把“宝贝孙子”的牌子挂在齐北川的脸上了好吗……

贵公子师兄只是笑了笑:“齐府如今的家主是我祖父,刚才那位与他争吵的人是我父亲,所以我刚才说,出于某种原因,我无法违抗他们的命令,实在抱歉,稍后的比试中我会全力以赴的,不会因为我们的关系而留手,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有弟子笑了一声,“我们有大师姐跟辰哥在,不见得会输你啊。”

“那就好,只是比试而已,别伤了和气。”齐北川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会觉得我是叛徒什么的……这样就好,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师兄弟,我也会一直帮你们的。”

有人突然举手问:“对了师兄,为什么你是齐府的人,但却从小和我们一起习武?”

“这个啊,怪我刚才没说清楚。”齐北川道,“齐家跟齐府只是理念不合,分居两地,以自己的方法贯彻自的理念,而并非决裂。说到底还是原先两位老祖的矛盾,没什么仇怨,到了下一代就化解了。在武道方面,一直都是齐家领先,所以我们齐府会不时的输送一些天赋较高的弟子进入齐家修炼,这就是我从小就在云中境内长大的原因。”

“原来如此。”

“我知道你们还有问题,我干脆直接回答你们好了。我父亲在武道方面没什么成就,在经商之道上倒是有不少的独到见解,跟刘清豪的父亲合作,以沧州镖局为起点,做成了现在的清豪商会……”

齐北川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也因为这一点,祖父很讨厌父亲,他认为金钱会玷污了武者的内心,心乱了,成就注定不会高,可他又没办法拒绝这些钱,因为一大家子,总需要有开销的,虽然我们齐家不像李家那样需要许多的炼体材料,可光是年年那些开气散和兵器损耗就已经很大了,更别说久居天都的交际开销。这也是祖父把我送入齐家静修的一个理由。”

时辰拉着刘清豪小声说:“大师兄说的话我是听懂了,齐府都这么有钱,那你老爹得夸张到什么地步啊……”

刘清豪一脸意外的表:“呃,我也不知道啊,原来他这么有钱?”

闲聊间,演武场终于到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出阵人选

齐府弟子纪律严明,可谓是令行止,一路走的很快,而齐家这边相对来说就散漫了一些,大家有说有笑的,走的慢慢吞吞,半点没有面对比试的那种紧张感,所以他们到的时候,齐府弟子早以在演武场准备就绪了,他们倒没提前布置什么阵法,只是三三两两的练习配合。狂沙文学网

二长老看了一眼双方的对比,眉头蹙起,却没说什么,转头望向齐家主,道:“他们来了,可以开始了吗?”

“二长老如此着急,甚好甚好,那就直接开始吧。”

齐家主拍了拍手,齐府弟子迅速呈一字阵型散开,齐喝一声,气势俨然,齐北川从人群中走出,站在对面首位,反观齐家这边,众人脸色各异,叽叽喳喳的,倒不是害怕接下来的比试,他们是在商量谁出战……

顶尖的那几个人不必说,时辰、齐临月,包括富二代刘清豪亦是武功不错,三人必然当选,李福算不上齐家人,只能在旁边观战,问题就是,剩下的七人中该如何选择?

为齐家精英,对于自剑技的信心肯定是有的,平时在长辈面前露两手,小打小闹的比试一番,自然是没有问题。但关键是,这并不是寻常比试,这是一家两派的尊严之战,往大点说甚至可以算是生死之战,如今这么多人在旁观看,若是输了,那这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更何况他们也不擅长团体战,根本没有受过类似的训练……

大家是你推我,我推你,好好的一个表现机会不知怎么的像是送死大会……

齐家主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而二长老的表是越来越难看,像是火山喷发前的征兆,她有点生气了。

齐临月看了时辰一眼,小声问:“要不我们两个出战?”

时辰点点头:“我没问题,只是……”他神色中有点犹豫,两家本无矛盾,可若是齐家只出两人便把那些弟子打的落花流水,那没矛盾也变得有矛盾了,可若是要拉上另外八个垫背的弟子,输赢不好说,在对手布置的大阵中也要束手束脚,说不定还要出手护住弟子,疲于应付。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现在齐家精修的弊端就能看出来了……再拖下去恐怕要发火了。”齐临月脸色也不太好,周围这些师兄弟旁若无人的推卸出战机会,在他们看来无可厚非,可问题是还有这么多外人看着呢,丢脸丢到天外去了都不自知,从二长老紧锁的眉头就能看出事有多严重了。

“齐家主。”齐临月突然迈出一步,对着老者作了一揖,朗声道,“齐家这边只出两人迎战,可否?”

刘清豪长舒一口气,刚想退到后面,不料时辰揪住了他的领子,把他提到前面来,大喊道:“三个三个,再加他一个。”

富家公子的脸色瞬间就黑了:“大哥,你带着我出去干啥啊?”

“别叫了,再拖下去每个人都得挨罚,你看看二长老的脸色。”时辰在他耳边小声说,“干脆一点,到时候我可能要应付大师兄,你跟月儿试着去破解他们的阵法,你不用做太多事,帮她挡住暗箭就行了。”

“行,那我就舍命陪兄弟了。”刘清豪咬咬牙,“辰哥你可务必要拦住大师兄啊。”

“没问题。”

时辰与对面的齐北川对视了一眼,那位贵公子给了他一个微笑。

他现在可不是当的吴下阿蒙,士别三亦当刮目相待,更不要说他这种进步速度,现在他的精神力强到一个可怕的地步,体内剑气也是翻江倒海,正好需要找个地方来宣泄。

时辰回应了一个比较难看的微笑,然后便听见齐家主同意了这件事。

“齐家弟子当真英勇无比,以三人对我方十人,老夫佩服。”齐家主大笑道,“我辈武者就该如此畅快,扭扭捏捏成何体统?为了体现公平,我就提前告诉你们好了,接下来他们会使用‘天海一色阵’,此阵可以将九人合力汇聚在一人之上,将其修为推至顶峰。此阵攻守一体,极难用蛮力破解,还需取巧,诸位要小心了。”

“明白。”齐临月点头,缓缓拔剑出鞘,环视周围,“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

随着一声轻喝落下,以齐北川为中心的九人迅速呈圆形散开,他们仿佛排练过许多次,在散开的过程中仍保持着阵型的完好,每个人脚下都踩住一个阵眼,手中轻捻剑诀,刹那间九人以为阵眼,在脚下勾勒出一道繁复的大阵,水蓝色的障壁升起,将时辰两人困于其中。

齐北川睁开双眼,眼底有浅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他拔出腰侧的佩剑,藏在后的左手同时暗藏了一道剑符,形如风,冲向了时辰。

从时辰一进齐家他就盯上这个剑技高超的人了,可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后来时辰修为突飞猛进,正面对抗他也没信心,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两个人的差距被缩放到很小的地步,这样技艺在比试中就占据了上风。

时辰和齐临月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分两路散开。

时辰速度不行,所以刚才他没有擅自出手,但齐临月轻功好的多,刚才在对方结阵的期间,其实她是有机会击破一个阵眼的,但既然对方敢于在他们面前临时结阵,想必应该有防御的手段,而且旁侧有齐北川掠阵,贸然出手恐怕落入对方的下怀。

直接正面出击吧!

时辰依然没有拔剑,他担心游龙的锋芒会伤到对方,而且二长老也说过了,在天枢控制的区域里,最好不要让游龙现世,可能会掀起轩然大波。

到底是阿城用过的武器啊,不知道承载了怎么样的故事。

剑气鼓dàng),从时辰周的位中四溢出来,像是一阵大风吹起了他的白袍,正面迎来的齐北川脸上露出愕然之色,没想到对方无声无息的到了这么强的地步。

这么强的对手……那不是更好吗!

眼底流露出狂的神色,内心的好战灵魂开始苏醒,齐北川长啸一声,举剑斩下。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天海一色

马屁精刘清豪当然不会傻站着,他无法加入那种级别的战斗,就算好心上去帮忙也是帮倒忙,起不到任何作用,见齐临月动了,他马上紧跟其后,与大师姐一同寻找阵法的弱点。

既然要以少胜多,那么不只是个人实力,分工也要十分明确,由时辰顶住齐北川的压力,然后齐临月两人试探阵法的防守强度,若能破除合击阵法,那样的弟子别说九个,就算再来九个也不在话下,齐临月的进步一直都很明显,只不过被时辰掩盖了光芒而已。

大阵中央,时辰跟齐北川已经交上手了。

暴虐的剑气向外溢散,以至于中间的空气都隐隐有些扭曲,外面九个维持阵法的弟子满头是汗,刺入地面的剑身不断颤抖,集合他们九人之力居然连战斗余波都有点顶不住,齐北川的对手到底是谁?!

时辰心里也是挺震惊的,如果剑气的修为可以量化来算,那他的剑气大概已经超出湖泊这个概念,进入到“海”的领域了,而齐北川的剑气居然还能凌驾于他之上,简直如同汪洋四溢,若不是齐文正为他的剑气提升了一次质量,怕是第一次交手就会落入下风。

两人错身而过,齐北川顺手在时辰左臂上拍了一记剑印,落地瞬间引爆。

淡蓝色的剑气爆开,在时辰左臂留下了一块不小的伤口,齐北川愕然回首,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完全没有防备,刚想问一句,见时辰已经转身冲了过来:“我没事!”

对方用的是一记狠招,名为无回,在两人错身之间作为回首一记最为合适,只是,未到有去无回的境地,此招便缺了点意味,失了锋芒的剑招,就不是绝招了,齐北川挥剑,海浪般的粘稠剑气将这一剑拦了下来,两人再度后退。

齐北川眼神中带着震惊,一招,仅仅是一招的时间,时辰左臂上的伤口已经在恢复了,对方的龙血血统似乎又提高了几分,这能带来更多的效益,也带来了更多的危险,好在阵法升起的障壁能隔绝外人的目光,不然这恢复能力被别人看到,那麻烦就大了。

齐北川语气中带着些担忧:“你这……要不我们停手吧?”

“不用。”虽然左臂上传来剧痛,不过这些时日的锻炼已经让他有些习惯了,时辰咧开嘴,勉强露出个笑容,“我能控制住体内的龙血,放心。我们好好打一场吧,我也想看看我现在的高度。”

刚才那记剑印带给他的不只是表面的伤害,齐北川那冰冷的剑气也顺着伤口进入了他的血管,令他体内剑气流转时有一种隐约的滞涩感,好在侵入的剑气量不算大,可接下来就得小心了。

“好。那我就全力出手了,无比小心。”

齐北川深吸一口气,双眼都变成了浓郁的蓝色,可以看出他体内剑气如海浪般狂涌,下一刻,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时辰身前,举剑欲斩!

轰——

大阵摇晃,砂石翻飞,刘清豪这边跑的正欢呢,啪的一声,一颗飞石打在他后脑勺上,碎了一地,疼得他停下脚步直咧嘴。

齐临月只是转身看了一眼,眉头皱起,“别墨迹,赶紧跟上,他压力很大。”

“来了师姐。”刘清豪再不顾揉伤口,拔剑而出,两人已经到了一处阵眼上,可以看到水蓝色的障壁后面的弟子,对方满脸慌张的看着这两人,谁能想到对方只出三人,其中一人就能抗住他们十个人的合力,还能匀出两个人来破阵……

这都是哪来的变态啊!齐家人要是个个都这么强,那还打个屁,干脆早点投降省的被虐!

那名弟子倒是不是冷静,见状高喊:“变阵!他们要强攻突破弱点!”

另外八人与他心有灵犀般同时变幻手势,可以看出笼罩演武场的阵法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有细小的符文被注入光幕,随着灵光游走其上。

齐临月眼神一变,立刻拔剑出击,锋锐的剑气站在阵壁上,光幕出现一阵剧烈波动,像是沸腾了一般,周边游走的符文瞬间集合到这里,平息了波动。

齐临月收剑,大脑迅速运转,回味着刚才那的感觉,那一剑仿佛斩入了一个粘稠的湖泊中,她可以感受到那一剑的力量被包围的符文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消磨去了剑气,跟齐北川的剑气种类有些类似,不过齐北川似乎不会这么使用,只是利用那缠绵的剑气改变对手的出招轨迹。

当然,那是因为他没有看到阵地中央苦苦支撑的时辰。

时辰本来还想说点场面话呢,没想到齐北川真的实力全开了,在这个阵法中,他居然可以像武红绫那样,形成一个微型的漩涡领域,剑刃在其中挥动要耗费比平常多接近一倍的力量,而达成的效果却不到八成,这样一加一减,差距就很大了。

以这样的状态面对齐北川可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这边齐临月才刚开始试探阵法弱点,时辰居然已经有了点落败的迹象,满身都是细碎的伤口。

“坚持住!”

齐临月回头看了一眼,哪怕知道时辰留有底牌,可看见他浑身浴血的样子,还是心头一跳,手上剑气加重几分,对着先前那个阵眼强攻。

经过刚才的几轮试探,她发现了这个阵法的一个特征。

就像是名字里说的那样,天海一色阵,这个阵法在成型之后仿佛连通了天与地,浑然一体,每一剑斩在上面的力量都会被附近的符文共同分担,那作为阵眼的弟子只需要承受分流后的一股压力,而后周围的阵眼就会分散力量来修补这块缺口。齐府擅长剑阵,门下弟子多是以修气为主,自然能顶得住这种程度的冲击力。

就好比是你在大海里挥剑,就算你武功再高,你也没法一剑劈开整片大海,迟早会有附近的海水会填补这个缺氧,同样的道理,你可以挥剑斩碎天上的白云,但你无法一剑捅破整个天空。

要想以力破阵,就要远远凌驾于十个人的力量。

但是这……真的能做到吗?

第二百五十六章 破阵

阵壁能够足够寻常人的目光,不过只是由十位弟子主持,分量还不够,对于齐家主和二长老自然就形容虚设了。

齐家主看着阵法中间苦苦支撑的时辰,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喃喃道:“这人好强……他的体质是怎么回事?”

二长老淡淡道:“觉醒了一部分龙血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就像赵家人那样?”

得到二长老的肯定回复后,齐家主面露愕然:“这……不算小事了吧,如果这份力量把他推到深渊的另一边,他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我当然懂这个道理,这小子对我和对齐家都很重要,所以我会关注他的。而且……”二长老顿了顿才说,“我相信他不只是因为身份,主要还是因为他的控制力很强,强到完全超出了他现在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定力,你知道吗,他似乎有种秘法,连夜里都在不停的修炼,赶着一扇门窗我都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波动,我不会看错的。”

“竟有如此之事。”齐家主嘴巴微张,显然也被这句话惊到了,“难怪年纪轻轻便有这份修为,若非大阵加持,川儿未必能在他手里过上十招,不过现在嘛……”

二长老自然也看到了左支右绌的时辰,不过她脸色如常,毫不惊讶,淡淡道:“再看看吧,现在说结果还为时尚早。”

“也是。”

齐家主收束心神,重新看向阵法中间,不过这次他关注的重点放在了齐临月的身上。齐北川与时辰那边差距明显,但是后者抵抗能力很强,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拿下,所以破阵的关键就落在了齐临月身后,如果齐临月没有找到窍门,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时辰一人之力必然耗不过十人合力,可若是破阵成功,那么结果自然也不必说,失去阵法加持的十人,怕是时辰一人都能解决。

一切就看她的了,不只是要看临场反应,同样也在考验她的抗压能力,当看到心上人为她负伤拒敌时,她还能做到心如止水的思考吗?

二长老能注意到的情况,齐临月自然也能注意到。

她手上剑势加快,幻化出的剑气如雨,打的阵壁几乎碎裂,连背后的刘清豪都看呆了。

可毕竟是九人之力,她能暂时打出缺漏,却无法在对方修复缺漏之前攻击到阵眼,身后刘清豪也并非无事可做,他需要为齐临月拦住其他八人在主持大阵的空闲中发出的御剑突袭。

就像齐家主所想那般,齐临月如果在一刻钟内找不到破解之法,齐家必败。

但齐府数百年琢磨下来的精巧大阵,那是这么容易突破的?

再看时辰这边,在齐北川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已经摇摇欲坠了,他感觉到魂海内的符印在急切的呼唤他,可是他还不想动用阿城留下的力量。

哪怕再信任阿城,也不能毫无保留的动用那份力量,能被这么多人视为深渊的东西,绝非他可以轻易掌控的。

当然,他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念头,他想变成一个真正的强者,去保护亲近的人,而不是只能借用别人的力量。

快速愈合也没办法止血,随着体内血液一点一点流失,视线已经有点模糊了。

时辰突然感觉到齐北川的动作似乎变慢了一些,对方右手的剑在空中划着缓慢的弧线,左手里隐藏着隐隐发光的一道符印,那是齐北川极为推崇的双手战法。

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明悟,为什么对手可以,他不可以,右手挥剑的时候,左手似乎一直就是空着没有事做。

他曾经问过齐临月这个问题,为什么剑客的一只手是没作用的,齐临月说不是的,空的那只手是用来保持动作的平衡,以保证右手的出剑可以更快更稳,只要对比过没有左手的人出剑,就能明白这个道理了。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不需要太聪明也能听懂。

但是现在时辰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那就是他好像也可以这么动作。

这个想法没有任何的依据,也没有相应的练习,要知道齐北川在有天赋的情况下也经过了长时间的练习才能做到双手并用,而且不影响到战斗时的思维。

可在齐北川动作放慢的那一瞬间,他就是觉得自己可以,自己绝对可以。

被放慢的时间转瞬而逝,齐北川的剑斩了下来,时辰挥剑相迎,两剑相撞,停在了空中,可齐北川的左手还未停止,他手中还暗藏了一道可以引爆的力剑印,向着时辰腹中打去。

这下若是打实了,时辰应该就会暂时失去战斗力了。

齐北川嘴角勾起,他终于可以赢回一局,证明自己了,可笑容还未绽放,他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似乎被击中了。

那是一击重拳,由时辰左手发出的,在双剑交击的同时,先于他左手的剑印,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纵使被强化的身躯也经不起这样的重击,齐北川的身形弯成一只大虾。这一拳居然还是收了内劲的,没有将他打飞,浪费力气在外力上,而是把内劲收束在拳头表面,打入了他的腹部,对手拳上的劲气在他体内胡乱冲撞,让他吐了一大口血。

那是和他一模一样的招式,齐北川眼神中带着疑惑和不解,差点当场晕过去了。他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事实上任何人被打成这样心中都会迷惑的,你一套99hit还不如人家一套民工三连伤害高,是个人都崩溃了。

一拳过后,齐北川领域溃散,整个大阵的灵力也被搅乱,外界主持大阵的九位弟子齐齐的吐了一口血,跪倒在地。

天海一色阵,破解。

没有取巧,靠最纯粹的蛮力,以一己之力直接打爆了十个人的合力。

齐北川跪倒在地,捂着腹部连连作呕,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发黑,看来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胜负。

“看来胜负已分。”齐家主忍不住苦笑,没想到十个精英弟子连对方三人都打不过,这种情况下就算脸皮再厚的人也没话说了,输的心服口服。

然而他听到了二长老否定的声音。

“不,不能结束。”

二长老淡淡道:“再派九个弟子去维持阵法,他们还可以再打。”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心三用

“啊?”

齐家主以为他听错了,结果二长老又淡淡的重复了一边,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看着场中两个人,恍然道:“我懂了,那个高手似乎是在战斗中顿悟了,你是想让他继续保持这种心境,一次顿悟到底?”

“没错。”二长老点点头,“这对你家北川也是不小的收获。”

“有理。”齐家主连忙向旁边人使眼色,“二长老都这么说了,你们没听见吗?”

中年人连忙应答,吩咐后面的弟子再补九个去接替师兄们。

天海一色大阵重新运转,几乎要昏过去的齐北川感觉到体内又有新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注入,他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大阵外的祖父,齐家主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立刻明白了其中道理。

而时辰还站在原地,揣摩着刚才的意味,没有追击。

齐北川起身,十分意外的看了他一样,重新调息后,道:“我们继续。”

时辰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齐北川一眼:“你没事吧?”

“我没事,接下来你要小心了,我会一心三用。”

齐北川微微闭上眼,神魂颤动,从袖中飞出一柄细小的飞剑,见时辰一脸惊讶,他笑着说:“这是家中绝学,杀伤力很大,与同门切磋要不得。”

时辰苦笑:“与我切磋就要得了吗……师兄你可真狠啊。”

“不狠就就要被你甩开了。”齐北川微笑,那柄如小鸟般绕着周身上下翻飞,左手上又有一枚不同的剑印在凝结,“你要认真了,注意分神控制双手剑气的流动,不同的招式路径自然不同,不要弄错了,以你的精神力我相信……”

话未说完,他看见时辰身前突然飘起了一把玉质飞剑,绕着他的身体四散游走,时而散做细针,时而变成一根极长的刺,时而又是一柄正正经经的飞剑,论灵活远胜于他的飞剑,而且还能幻化各种形态,齐北川不禁愕然,怎么连飞剑都输了?他本以为自己藏了一手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这样也好,只有强大的他,才更值得自己追逐背影。

时辰还想说什么,那齐北川那柄不由分说的就攻了过来,神念一动,他身边的春雨也迎了上去。

接踵而来的是长剑,时辰再度出剑相迎,可一切还没有结束,齐北川还有一只隐藏的左手!

脑海中飞速的思绪转换成动作,时辰恍惚了一瞬间,似乎是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但手上动作没停,两人拳掌相交,发出一声巨响,大阵随之颤抖,九位弟子齐齐变色。

齐家主皱了皱眉,与二长老对视一眼,确认之后道:“再去几个人帮他们稳固大阵。”

天海一色阵本就不是固定的阵法,而是根据主持大阵的人数而发生变化的,这边又来了四位弟子,在他们的援助下,大阵的光壁更加浓厚了,水蓝色的灵光有如实质,形成一个罩子,将两人困在其中。

所有人的视野都被屏蔽在外,就连宗师之上也不见得看清里面的情况,好在齐家主研究了一辈子灵剑之道,自然能窥得其中缝隙,而二长老天生神魂强大,自然也没有问题。

画面逐渐凝重了起来,一股紧张氛围在人群里弥漫,其实都不用看里面,光从整座大阵的震动中就能明白阵中央的打斗有多激烈了,外面都能隐约听见交手产生的余波,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可怕了,倘若看见里面的打斗,怕是心神都被震碎。

里面的两人已经进入到忘我的缠斗阶段,奇招尽出,齐北川左手的诡招愈发奇妙,防不胜防,但时辰也不示弱,一手左手拳法使得是虎虎生风,将齐北川的剑风跟剑印尽数震碎。

齐临月和刘清豪两个无关人员被二长老及时拽了出来,此时的战斗已经变成了两个人的独奏,两人都在战斗中不断成长,齐北川平时可以做到一心两用,但一心三用,并且与人拼杀至这种程度的,还是第一次,若没有大阵力量加持,他根本没可能做到这一步,而对方……更加可怕,无论是一心两用还是一心三用,都是第一次,只是刚刚上手就能用处如此效果,若是加以训练,日后成就不可估量。

齐北川心里想法很多,时辰也是,不过他思考的是如何平衡左右手同时发力感觉,还有就是那些招式在使用时不会冲突,甚至还可以相辅相成,加强效果。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精神力提升之后,他的思维能力也被加强了很多,在别人看来几乎没有可能的出招路线被他用的炉火纯青。

虎贲,冲拳,祁月冲天!

一步一拳,气发拳至,李家的崩山拳在他手里被发挥到淋漓尽致,就算李胜虎在这里恐怕也挑不出毛病,只是……

时辰出拳崩开齐北川的剑,同时挥剑斩向对方的肩头,此处应该再接一击冲拳才对,可不知怎么的,一步迈出,刚欲出拳,只觉得周身每一个部位都充满了矛盾感,这一拳被硬生生憋了回去,让他当场愣住,就连空中疯狂压制飞剑的春雨也停了下来。

强者交战,别说停下来,就连瞬间的犹豫都会被对方捕捉到,化为优势,对于齐北川这样的高手来说当然容易,此刻时辰把打到一半的招式突然停下,全身上下可以说是漏洞百出,齐北川有信心下一剑直接穿过对手的胸膛。

不过他也停住了,这并非生死之战,更何况对手还是他同门师弟,他承认自己很想赢过对手一头,但趁人之危这种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空气安静了下来,外面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主持大阵的弟子也没感受到任何反震的回馈。

二长老皱起了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齐家主说,“给大阵开一个口子。”

齐家主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这种要求倒不算难,他马上吩咐弟子调整大阵的灵力流动,制造出一片空白区域。

二长老见齐家主打开了口子,也不多说,抓起旁边看热闹的李福直接丢了进去。

李福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就被丢入大阵,然后听见二长老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去,给那小子演示,下面的拳要怎么接。”

第二百五十八章 令人恐惧的天赋

“辰哥?”

李福试着呼唤了一下时辰的名字,但是时辰并没有反应,现在他正处于一个玄妙的状态,脑海里翻涌而出的是过往的战斗经验,还有曾经学过的、见过的招式,这些不同的元素在强大的精神力支持下不断重新组合排列,以形成最适合自己的章法。

可问题就在于,这个过程现在卡壳了。

二长老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将李福丢入其中,就是为了启发时辰,而齐北川看了一眼,同样也发现了,他把李福拉到一旁,示意他用李家拳指导时辰。

李福马上明白了其中道理,因为时辰停滞在半空中的那个动作很像崩山中的一招,此招名为斗将,是接在祁月冲天后面的一式冲拳,属于变招,意在继祁月之劲力,化作崩解敌人架势的力量。

时辰的出招顺序是没错的,问题就在于,他的出招太过死板,因为李胜虎的给的招式中就是这么写的,又没人教过他拳法该如何变招,此招本该以左手为先,护住前路,右手为槌,破开敌人的防御,关键就是,他是左手为槌,右手正握着剑呢……这不是一下子就给自己整蒙圈了。

李福想明白其中道理,便开始为时辰思索出路。

掌为封,拳为开,接下来是……破其关隘,叩其门户,既然缺一只手开路,那就改拳为剑。

毕竟接受的是李家正统的拳术指导,又是从小就练拳法,这种变招对他来说根本就是轻车熟路,只是略一思考就想出了方法,当初李胜虎就说过,李福虽然人笨,但在在拳术上可谓天赋异禀。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上帝给你关闭了一扇门,必定会给你留个窗……

就这样,李福面对着时辰,缓缓动了起来。

他的右肩平直,没有丝毫颤抖,牢牢的控制住右手不做动作,那是时辰握剑的手,他不懂剑,但起码要让自己的出拳不受这只握剑手的影响。

左拳沿着一个玄妙的路线缓缓推动。

李福有些笨拙的动作印入眼帘,时辰眼中的迷茫瞬间如同拨云见雾,清明了许多,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开始分析两种招式的衔接处。

手上也不自觉的动了起来,照的就是李福出拳的那个样子,但像的只是一个轮廓,内在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现在处于顿悟的状态,对于新事物的理解能力绝非常人可以想象,更何况先前只是卡在了矛盾的一个点,现在经过李福这么一点拨,可谓茅塞顿开,齐北川的眼神也亮了起来,春雨重新起舞,两人战至一处。

先前还是不分伯仲,可现在齐北川已经隐隐有了些颓势,时辰的进步简直肉眼可见,每分每秒都有长足的进步,而且一旁的李福本身也不笨,一见时辰的动作出现了滞涩感,就马上心领神会的在边上为他推敲出下面的招式,这个状态下的时辰是一点就通,根本无需任何的语言沟通,两人仿佛是一心同体。

场面上一时间怪异无比,时辰在跟齐北川打的有来有回,旁边李福在那蹦蹦跳跳的,一边躲着余波,一边用左臂出拳演示……

二长老眼神都看直了,武夫与术士不同,术士最好的成长时期是老年,岁月带来的沉积会化为他们最坚实的力量,而武夫最佳成长时期却是在少年,少年打好了底子,才有未来成长的基础,而少年时期的悟性也是一生中最高的,一般武夫,若是年青时刻碌碌无为,怕是老来也琢磨不出什么东西,除非有了奇遇。

可问题是,悟性高归悟性高,她这辈子活了近百年,真没见过像时辰那样天赋异禀的,简直可以说是为了武学而生的,连每呼吸的空气都带着那么几分剑的意味。

她刚见这小子的时候,对方是什么实力?听元武说,时辰那会儿连挥剑都不利索,而齐临月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根本就不曾见过武者的世界。

“真想把那小子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结构啊……”二长老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小子真的是人吗?怎么能比正常人强这么多?”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还真有某种生物,他们是天之骄子,天生就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学习任何武术和法术都是轻车熟路,就像……时辰一样。

再加上高度再生能力,高阶的龙变,仿佛有金光流淌的竖瞳……

那是上个世代中没落的种族,天枢的死敌,龙。

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这小子搞不好是条隐藏在人类里的龙,搞不好还是龙王级别的,就像当年游龙的主人那般。

二长老忍不住担心的看了齐临月一眼,别的都还好,她只怕自己的宝贝孙女受到危险。

“希望一切都不要出意外吧,那日子很快就到了。”

二长老轻吐一口气,重新看向场内,此时局势已经出现了一边倒的样子,时辰的成长速度太快,完全超越了常人可以想象的程度,齐北川从刚开始的分庭抗礼到现在的苦苦支撑,期间才过了多久?就连场外指导的李福都有点跟不上时辰的节奏了。

看着节节败退的齐北川,齐家主是心惊肉跳,脸色微变,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有点超出他想象了,他知道自己的孙子很强,可没想到强到这种地步,而对手更强,才这么一会儿就把齐北川压制的体无完肤,换他上场,怕是谁都打不过……

齐家的教育确实有独到之处,是他们无法复制的。

就在脑海里思绪一闪而过的那么点时间里,齐北川已经被打的摇摇欲坠了,从李福进场到现在不过一刻钟,局势完全逆转,而且时辰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了……

齐北川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口,除了腹部中的那一拳,时辰很有注意分寸,出手多以格挡和破招为主,以气支撑的招式则能被大阵分担,只是长时间承受着大阵灌输的力量,他体内已经到了一个微妙的节点了,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实际上已经走在了危险的边缘。

齐家主小声向二长老示意:“川儿好像打不过了,要不要再加几个弟子?大阵还没到上限。”

二长老正在思索时辰身份的问题,没有回过神来,齐家主见对方不说话,立刻挥手叫下面弟子去补位,这么多人看着,可不能让川儿吃了亏。

刚下完命令只见二长老眼神一变,冷声道:“不行,该停止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以利诱之

“啊?”

二长老回神的速度太慢,让他以为是默认了,齐家主来不及收回成命,他指派的另外四名弟子已经迅速就位,这归功于平日里的高度练习,浓郁的水蓝色光幕升起,肉眼可见的灵气氤氲开来,天海一色大阵再度得到加强,而其中被灌注力量的齐北川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问题,下一步本该出剑,抬起的手却莫名其妙停在半空,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半跪在地,好在时辰及时收住了手,没有伤到他。

可这一强行停手,他就从顿悟的状态下清醒了,不等他扶起齐北川,只见外边剑光一闪,浓厚到溢出的大阵光幕被一剑斩成两半,二长老飞身进如阵中,在齐北川腹下的穴位轻拍一击,将他带了出来。

从破阵到救人,其中时间不过一息,甚至有的人都没看到发生了什么,而目睹这一切的齐家主则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二十多人主持的阵法,被一剑斩破,还是典型的以力破之,这是什么概念?齐家这位二长老,修为已经高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了。

也许没有那么夸张,但起码比他这个小小的家主要强上不少,刚才那剑,他连一点轨迹都没看清,快到极致。最关键的是,明明是很清楚的以力破阵,却没有伤到任何一位主持大阵的弟子,那一剑在阵壁上开了个口子之后,居然在弟子的维护下缓缓愈合了……

这是快到阵法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意思?

二长老看了满脸诧异的齐家主一眼,将手中的齐北川交给对方,微笑道:“抱歉,我有些唐突了。北川身体接近崩溃,毕竟也是我的弟子,有些心急了,见谅。”

“瞧您这话说的……哎,输了输了,老夫认输,以后剑仙之名还是归你们齐家。”齐家主叹了口气,这是输的心服口服,连他这种极其注重颜面的人都忍不住开口认输了,继续打下去,场面怕是会更加难看,还不如早些认输,干脆点,还能留点面子不是。

二长老摇头:“不,是我们输了。”

她看着愕然的齐家主,洒然一笑道:“不是我谦让,我们确实是输了,小辰并非真正的齐家人。”

这话一说,齐家主就更惊讶了:“他不姓齐吗?”

这也是旁边人的疑惑,不姓齐,剑术能精湛到这种地步?这武夫凋零的世间,至今还有多少剑客世家残存?

二长老道:“确实如此,我没必要在这种地方骗你。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要纠正一下你,我们并非两家人,只不过是不同的流派而已,谁都可以冠以齐家的名,这场战斗是我们输了,但我们每家弟子都应该吸取教训才是。”

“说的好啊!”

齐家主啧啧称叹,虽然齐家有些弟子不敢出战,但他还是能从时辰和二长老身上看出齐家身为剑客的风骨,齐家能名盛一时的确不是巧合。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大家该休息的休息,该养伤的养伤,从今天起,齐家一心同体,再不提名分一事,比试到此而至!”

众人欢呼,时辰看着脸色苍白的齐北川,松了口气,对方没事就好。

他刚才的状态真当是诡异无比,四周仿佛起了雾,眼前的世界皆是一片朦胧,只能看见一个剪影在前方舞着剑,时间似乎被放慢了,每一个细枝末节的动作都显现出了轨迹,这种状态下他要击杀对方简直是轻而易举。

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他知道对面持剑者是齐北川,不能伤着对方,所以他就陪着齐北川开始了慢动作对招,如同公园里晨练的老者那般迟缓,而后在卡壳的时,又多了一个剪影,在旁边为他演示拳路。

应该是李福吧。

一切结束后,众人回到了齐府的厢房,此处装潢胜过齐家十倍有余,简直像是住进了天都内最豪华的旅馆,再没弟子抱怨齐府弟子难以沟通的高傲性子了,瞧瞧这丝绒的床被跟深红的梨花木桌,还有那踏足冰凉的玉质地板,简直就是皇家的享受,这种华贵之地,谁住这里住久了不心生傲气?换他们来恐怕比这群人还傲,很正常的嘛。

在入住后,齐家主还悄悄的找过一次时辰,问他是否婚配,日后是否有意于留在齐府执教一众弟子,虽说如今齐家一心同体,但毕竟齐府有的是钱,能给出的待遇肯定比齐家高处很多,甚至是他无法想象到的东西。

不只是金钱那种俗物,淬体玉露,分金散,回气丸,那些星莲独产的秘药他们都可以做到,不愧是和天狼最大商会合作的伙伴,除了钱几乎一无所有。

可时辰还是摇头拒绝了,面对不解的齐家主,他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首先,你们根本不了解我的情况不是吗?看着我的眼睛,如果出什么问题的时候,你能保证一直站在我这一边吗?”

时辰抬起头,直视着齐家主,心底流淌的那股龙血开始沸腾,金色的光芒从眼底溢出,宣告着无限的威压。

齐家主身为一个见过世面的老江湖,居然还真被唬住了,半晌说不出话。

时辰可不是傻子,那一场战斗打到这个地步,对方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情况,所以他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也好早些打消对方不切实际的念头,他又不是崇天界的人,迟早要回地球的,怎么可能在这里执教。

可齐家主还是不死心,迟疑道:“难道二长老他们就能保证在你落难时为你挺身而出?”

“当然不能了。”时辰轻笑,“每个人都有自己肩上的责任,那是无法放下的东西,我当然不会期望别人会放下一切站在我身旁,这不现实。”

经历过许多事的他,终于成长了,不再是那个傻乎乎的小孩。

齐家主皱起眉头:“那又何出此言?”

“可我能保证他们也不会站在我的对立面啊,这就足够了。”时辰脸上笑容愈盛,“这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我没有婚配,但我喜欢齐临月,齐临月也喜欢我,这就是我信任二长老的原因。”

“原来如此,下手迟了啊!”齐家主气的捶胸顿足,转而又不甘的试探道,“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我齐府女子?其中也有钟灵毓秀之辈,绝对不输齐家天女……”

时辰哈哈大笑转身离去,只留了一句话。

“老先生,你这句话可千万别被月儿听见,她的脾气可不太好,告辞!”

第二百六十章 齐连城

这一路上,时辰见过太多的人心,对这个世界的真正面目有了一些了解,潜藏在温和面孔下的课不一定是善意,说到底不过是利用关系罢了。

归来之后还不是很安心,他担心齐家主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弄什么离间之计,那就难受了,时辰又去找了一次二长老,把对方招揽他的事说了一遍。

二长老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你不用太担心,他此举并非是存有异心。一来,你不是齐家人,这就意味着你有自由加入其它势力的可能性,就算为了不让你增强其它家族,他也有招揽你的必要。二来……”

二长老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时辰忍不住好奇的接上问话:“二来是啥?”

“二来就是……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很强吗?”

二长老眼中有着十分疑惑的神色,她并不了解时辰的过往,很难想象天赋如此强大的武夫曾经过的是什么生活,理论上他应该是一点就通才对,怎会沉寂如此之久?

“原来我已经这么强了吗……强到齐府的家主都想放下身段招揽我……”时辰喃喃自语。

“是的,你很强,不要妄自菲薄,如果不是有月儿这层关系在这里,恐怕我也会想办法把你留在齐家,不论是作为弟子还是作为剑术执教,对齐家来说都是大有裨益。”二长老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加了一句,“当然,我不会为了刻意留下你而做出一些肮脏手段,若是月儿不喜欢你,而你却对她死缠烂打,就算拉下这把老脸我也会把你赶出齐家,不管你有多高的天赋,不管你与大长老有多深的关系,我说到做到,这是我的原则。”

时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该问的都问完了,他本想转身离去,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转身,凝视着二长老,问道:“二长老,能不能告诉我关于游龙的事。”

他从袖中拿出那把锈迹斑斑的佩剑,这是它平时的样子,似乎要在灌注足够的力量之后才会显露真容,平时他只敢用剑鞘迎敌,生怕伤了对方。

二长老接过剑,轻抚剑身,剑鞘上斑驳的痕迹随着剑气的注入缓缓隐去,这把剑在她手里迅速活了过来,她马上收起手,把剑递回给时辰,说道:“这把剑在齐家的藏书中有记载,不过是放在那面无法翻阅的书架上,只有长老才有阅读的权限,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一般人还是认不出的。”

时辰没有插嘴,眨了眨眼睛乖乖听着。

二长老抬眼看向虚空,似乎是在回溯脑海中的记忆。

“这柄剑的主人,是个所向披靡的高手,以一己之力打败了天狼的所有顶尖武者,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他就像是‘你’那样的异乡人,凭空出现,席卷了整个天狼,最后来到了齐家,他当时就带着这柄剑。”

“他说自己欠了齐家一个人情,现在来还,就做齐家的剑术指导。可齐家人久居秘境,根本不了解这人在外界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只以为是别家想出风头的某个子侄辈天才……”

“所以安排他跟十个长老打了一场?”时辰忍不住接话。

“对,十个长老,对战一个人,可以说是完全蛮不讲理的条件,哪个时候武道并未没落,齐家长老可以说是一种荣耀,是绝对实力的认可,当世没有一个高手敢夸下如此的海口,可他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而且真的做到了,那天,他只凭一人一剑,用齐家记载中才有的黑炎击败了所有长老,只用了三剑。”

“只用了三剑?”时辰听的瞠目结舌,“阿城这么厉害?”

敏锐的二长老从中听出了一个信息,若有所思道:“你果然跟他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难怪你可以这么强。”然后她思索道:“阿城?他是叫这个名字吗?我并不清楚他的真名是什么,书上记载中写到,他的名字是连城,在加入齐家之后,为自己添加了一个姓氏,叫做齐连城。”

这就是阿城的真名吗?

刚才不小心说出了阿城的名字,时辰有些愧疚,决定接下来要谨言慎行才是。

二长老注意到他的表情了,笑了笑:“不必顾忌,我猜的到你们的关系,光是那一身似乎有乾坤袋的白袍还有这柄剑,几乎就可以确定了,我不是什么执拗之人,不会追问你细节的,放心。”

她继续说:“那个时候,屠龙战争已经开始了,而后齐连城在齐家执教了大概二十年吧,他身上有无数数不清的秘密,不说那一身来历不明的珍宝,光是不会老去这个秘密就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也有人怀疑过他是龙裔,但是没有确切证据,再加上齐家本身就比较封闭,这事就一直瞒过去了,直到后来。”

“有人向天枢举报了这个举止行为异于常人的剑术执教,而后彻查出他的身份,他不但是龙,而且是龙王,血统极其高贵,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如此高傲的龙王会甘于化形为人,在人世中与人相伴。”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龙类的狙杀,就这样,天枢利用齐连城亲近的人,为他设下了一个圈套,将他封印在了秘境中,便是现在是青翼,你应该见过了,不过暗中帮助你的人似乎又与青翼不同……青翼被封印的那些年可做不了这么多事,而且他现在不是在镇守李家村吗?”

最后一句话像是在问自己,同样也是在询问时辰,可没人知道答案,那场史诗战争中丢失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她也是靠零碎的信息才拼凑出整个故事的,连故事都不完整,更遑论保证真实性了。

“一切都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了,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不要深究,不是所有人都能牢记历史的。你只需要确定对方是否对你有异心就可以了,如今是乱世,人心不古,万事多加心眼,切莫随意相信别人的话。”

二长老顿了顿,然后说出一句话:“若是我死在京城……请你继续带领齐家的弟子,找一个地方重振旗鼓,如果做不到的话,起码保证月儿的性命,答应我好吗?”

时辰没想到二长老突然会来这么一句,他刚想说什么,却被二长老打断了下面的话。

她只说:“答应我,可以吗?”

时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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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闲暇日子

二长老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极其认真,时辰不认为这是开玩笑什么的,他本想拒绝,保证齐临月的安全他当然会做,可带领齐家人……如此沉重的重担,他无法轻易的答应。狂沙文学网

可也同样没办法拒绝,对方的眼神如此恳切,对方的语气如此沉重,似乎是看到某个绝望的未来之后才对他说出的寄托,为什么能从阿城的话题聊到这里?

肩膀被拍了一下,时辰回过神,发现二长老已经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她走到窗边,看着天外飘着多多白云的蓝天,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二长老没有找到劫云,轻叹一声,说道:“希望是我多虑了吧,暂时没事,齐家大任还不至于落到你一个孩子上,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那我回去了。”

时辰告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前路越来越迷茫,可他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希望逐渐释放的力量可以守护住边的人吧。

距离天狼武考还有大约半个月,这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总得找点什么事来做,其他弟子都是在加紧练习,毕竟武考是整个齐家都要参加的,不只是几个精英的事,同样他们也需要为自己经营一片想要的未来,像这种全国瞩目的大比,哪怕获得差一点的名次,奖励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在那种空前盛况的平台上,能做出亮眼表现,本就是一种奖励。

而时辰……他本就没有练习的习惯,而且在演武场一战之后,他的状态仍然没褪去,似乎是体内某个机关被打开了,他隐隐能感觉到天空中一股淡金色的气流不断在四肢百骸中穿梭,令他进入了一个井喷式的领悟状态,他每天最需要做的不是练习,而是静坐感悟招式,那些浮光掠影般的剪影在他脑海里不断闪现,为他演示各种招式的章法,再加上有夜晚的彻夜苦练,可谓是进展迅速。

前面几天,齐北川还会隔三差五的找他切磋,后面就完全被他打到自闭了,李福每天就追在齐府养的大型犬后嬉戏打闹,压根儿没心思练拳,其实李胜虎也给他报了天狼武考,只不过他本人根本不知道,而且用李家村村长的话说,天才不需要用辛勤练习来证明自己的优秀,那是笨蛋才要做的……

可能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李福压根没觉得自己是个武夫,他还沉浸在农夫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现在出差做个任务就好比是给学生放了个假,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放飞自我,谁会在假期里选择去做数学题呢……

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人就是苏子谦,在齐临月进入齐府之后,他就消失了,但时辰知道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而是通过某种方式潜伏在周围,像是拱卫帝王周的死侍。

苏子谦确实是自己口中所说的顶尖刺客,他并未留下任何可以追踪的痕迹,甚至连呼吸都几乎难以察觉,被时辰察觉只是因为他有一在屋内静修时,突然心有所感,感觉前方影处的墙面似乎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时辰拿起一个杯子就丢了过去,然后看见穿着一白衣的苏子谦从毫无缝隙的墙面上跳了下来,捂着裤裆一路惨叫逃了出去,“卧槽,居然还是烫茶……”

最重要的还是齐临月。

这些子里,时辰除了静修之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陪她逛了逛云麓城的里里外外,齐府坐落地本就在繁华区,离皇亲贵胄荟聚的乌衣巷也不远,这附近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而且有齐府的支持,钱是最不缺的东西,齐临月为女的那一面完全爆发,完全没有练剑,把所有的闲暇时间拉着时辰是连轴转,又是买衣服又是买鞋子的,还给时辰跟自己的剑都配了新的剑穗。

时辰是又幸福又痛苦。

在这段时间里,他还认识到了齐临月的另一个属地狱小厨娘。

他们住的厢房与其他弟子不同,可能是精英弟子与普通弟子的区别,他们所住的是四合院落,厢房两两对应的,中间的院子里有流水穿过架起的小桥,在流水之上还摆放了一座造型别致的假山,湍湍溪流从石缝里穿过,发出细碎的声音,煞是好听,此为院落风景。

除此之外,旁边还专门配有一个厨房,里面蔬菜瓜果样样齐全,若是住在此地的弟子不满齐府统一配送的餐食,也可自己动手做菜,在有那么一天,两人在逛遍周围的小摊之后,回到宅邸,齐临月提议说:要不要我做菜给你吃?

这话如果出于如花之口,恐怕谁也不肯轻易答应,可从一个笑颜如花的女孩儿那里听到那就截然相反了,无论做出来的是珍馐还是通往地狱的车票,那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不是。

时辰忙不迭的点头,更何况对方是齐文正的女儿,齐文正是谁?齐家主厨,时辰尝过他做的菜,所以对齐临月特别有信心。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话糙理不糙,想必齐临月在这方面应该是有不少造诣的。

目送那窈窕影进入厨房后,时辰心里小小的期待了一下。

多么温馨的场景啊,她在做饭,他沐浴着午后的阳光,在有着小桥流水的院落里饮着下午茶,若不是穿越到异世界,而且有重担,恐怕他早就沉溺于此了。

一旁还坐了个不要脸的刺客,也不知道是不是属狗的,嗅觉听觉都灵敏的很,一听到齐临月要做菜就突然从树后冒了出来,穿的整整齐齐的,像是要去参加什么盛大宴会似的。

看到时辰紧盯的怀疑颜色,苏子谦是半点没害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道:“我跟表妹几十年没见了,好不容易有机会相见一次,我来蹭顿饭没啥问题吧?”

时辰毫不犹豫道:“有问题。”

二人的烛光晚餐,怎么能融入第三者的加入呢?这不是煞风景吗。

然而苏子谦却是没听见似的,点了点头:“没问题就行。”接着自顾自的拉了条石凳在时辰旁边坐了下来,静候齐临月出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小厨娘

不得不说齐府真是财大气粗,就连看似是摆设的厨房也完全没有偷工减料,各种设备都是齐全的,空间宽敞,可以容下大概三人出入,构造也十分合理。狂沙文学网

在齐临月进去不久后,一处窗户外就飘起了袅袅炊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飘了出来。

像是油爆的香味,可这香味里掺了些什么,感觉怪怪的。

时辰跟苏子谦对视一眼,马上抢在对方之前说道:“好香!”

苏子谦被抢了台词,只好想出别的话来夸齐临月:“嗯,从这香味上来看,表妹做的这……”

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囫囵话来。

这时外面来跑来一个人,还牵着一条大狗,原来是遛狗经过此地的李福,那阵爆油的香味把他勾过来了,他一听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炒菜声,眼睛都亮了,为村里人,他实在吃不惯齐府的精致菜肴,见齐临月在做菜,就想来蹭一顿。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厨房里锅铲翻炒的声音不断响起,不断折磨着外面口水直流的三人组,可飘在空中的那股油香已经有点变味了,里面夹杂着一些焦糊的味道,虽说炒菜常有这种一面稍焦的况,可那味道一点一点变浓,三人开始不安起来,对自己的未来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怀疑。

翻炒声不停,按说应该端出来一盘菜了,可谁也没等到,齐临月似乎打算做完了一起端上来。

大家只好耐心等着,过了一会儿,油烟和翻炒声都停了下来,可以听见锅里闷着的油在噼里啪啦的响着,这声音越来越低,看起来是可以出锅了。

大家满心欢喜的等着,果然,下一刻齐临月掀开帘子,端着一个木盘走了出来。

一出来,三人就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郁的焦味,期待的表一下就僵住了,李福倒是不介意这个,农村的锅炉火大,做菜时烧焦一点根本就是很正常的事,要是做的太精致他倒不习惯了。

木盘摆在桌上,里面是三道菜,乍一眼看去都是黑乎乎的一片,饶是时辰这种吃货一时间都没分辨出来到底用了什么食材……

苏子谦额头都出汗了,半个股都离开凳子了,刚想找个借口离开,又被时辰带着坏笑按住肩膀,“怎么,不想吃表妹做的菜了?”

“我不是我没有……”苏子谦终于体会到蛮子武夫的厉害,光是那一下,没有用上任何内力,只靠蛮力就把他牢牢的压在了石凳上,动弹不得。

话虽如此,可谁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时辰自己心里也杵的很啊,光看这个焦糊外表就吓人的,不过盘子里的好歹还有香味,不像厨房帘子掀开那般问道浓重,兴许是锅底沾了些焦糊导致出锅后焦味重呢?具体况还不好说。

时辰刚想下筷,先象征的夸了一句:“好香!”

反正好不好吃不知道,混着油和淡淡的食材香味闻着确实还不算差,这么夸总是没错的,而齐临月闻言也露出了笑容。

“俺也觉得!”

李福早就饿的不行了,也不在意这菜的品相,直接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嚼巴嚼巴,脸上慢慢变了,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又嚼了两口,眼神发直的问:“这吃的是啥?”

连口音都没了!这是什么东西啊喂!

齐临月也有点慌了,嗫嚅道:“这是青椒炒……”

时辰拿筷子扒拉一下盘子里黑不溜秋的菜,从形状上来看确实是片状的青椒还有块状的,但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是火灾现场……

但他又架不住齐临月恳切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抢先道:“表哥先吃!”

苏子谦一愣,脸色顿时苦了下来,这话头又给抢了,咋整?吃呗,总不能毒死人吧。

吃了一筷子黑色的青椒炒之后,他后悔了,要不是小时候受过毒物训练,这一嘴可能就让他当场栽了……强行压下去之后,苏子谦皮笑不笑的把碗推到时辰面前,说:“还不错啊,你也尝尝?”

齐临月期待的眼神一下子转移到了时辰上,毕竟她肯定最希望心上人能给他一个良好的评价。

时辰也没办法了,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第一口下去,是脆的,可以感受到那层黑色的焦炭外壳在口中破碎,露出了焦炭下那鲜嫩多汁的……生。

压根没熟啊!

时辰不信邪的又嚼了两口,那股又咸又腥的汁液在舌尖翻转,又带着一点青椒特有的辛辣感,简直是百味杂陈,每吃一口都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强行咽下这块,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天国的幻觉,时辰连忙晃了晃脑袋,甩出幻象,“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赞叹道:“好吃!”

苏子谦和李福用看待怪物的惊恐眼神看着他,生怕他说出再来一盘这种话……

齐临月也是欢呼雀跃,连忙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三人脸色齐齐一变。

时辰当然不会被这种广告词所蛊惑,连忙拿起另外一盘有点焦,但是看起来还不算太惨的菜,碟子里是呈现散兵游勇的块状物体,细碎的黑色碎末盘桓周,从中能隐约看出里面露出的白皙段。

时辰试探的问道:“这是……豆腐?”

“是油煎豆腐!”齐临月也知道自己做的菜难看,不过被认出来还是很开心的,“火候没掌握好,不过调料的量应该还可以,你尝尝?”

她都这么说了,时辰怎么能拒绝呢?夹了一片稍微小一点豆腐放在嘴里,夹了一口,眼神瞬间就变了,转头看向苏子谦,示意他也来一点,苏子谦被这个仿佛是落入深渊后的求救眼神吓了一个哆嗦,扭头就跑出了院子……

怎么说呢,这豆腐可以说是入口即化,但绝不是嫩,化是因为已经烧成碳了,一嚼之后化成了灰,完全粘在了牙上,粘乎乎的,时辰眼尖,刚想从盘子里夹出一片为数不多的干净豆腐,不料旁边伸来一双筷子,风卷残云般的把没烧焦的菜全吃了……

李福一边乐乐呵呵的吃着菜,还吃了一碗饭,对齐临月比了个拇指,说:“味道还成!”

因为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吃,齐临月一共就做了仨菜,第三道菜比前两道还恐怖,齐临月说那是酱汁排骨,他试探着夹起一根排骨,还来不及送到嘴里,就看到排骨下面拉出一条粘稠的黑色汁液……

“这菜不够吃,我们去食堂吃饭吧,这里就交给李福了。下次有机会再让你做菜也不迟。”

时辰放下筷子,看着齐临月,义正言辞的说。

第二百六十三章 跋扈将军(4000字)

齐临月当然不傻,除却一碗白米饭拌汤就能吃的一脸幸福的李福之外,另外两人的脸色她可是看在眼里,现在哪会不明白?

于是自己也试着夹了一筷子,顿时脸色大变,马上找了个桶一阵干呕,完了之后她眼神发直的看着时辰,惊讶道:“这你们也吃得下啊?我以为我就是是火候过了一点……”

时辰见她如此沮丧,忙安慰道:“第一次做菜就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姑妈第一次做菜时差点把厨房烧了,姑父拿出锅里那一团黑糊,试着吃了一口,发现那是融化后的蒸盘……”

“啊?那能吃吗?”

“当然不能拉。”时辰拍了拍齐临月的肩膀,“所以说能吃就很不错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想必你父亲刚开始做菜也是这样的。”

“没有,他做什么都是天才,无论学剑还是做菜,永远能博得娘的欢心。”想到了父亲,齐临月脸上沮丧更甚,“可我好像做什么都不行,明明我一直看着他做的……”

“那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光看着就能学会,那我们就没必要学武了。”

一阵好说歹说,时辰才把她安抚下来,齐临月内心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渴望得到认可,也害怕失败,需要小心对待。

“没事的,我相信你以后会越做越好的,就算做的不好吃我也会吃,毕竟没什么人有我这么强悍的体格了,应该毒不死我……”

说完这话时辰就后悔了,这是安慰人吗?这么听着感觉像埋汰人呢?

不过齐临月倒是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

这句话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日后再表。

……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狼武考很快就到了。

虽说是面对整个云国的大考,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参加比赛。要入选的话,是要通过海选的。

海选很简单,就是对每个人的体质还有速度、力量这些考量武夫基础的项目进行测试,没有达到一定标准就无法进入到正式的比赛。

说来也奇怪,近些天很少见到天空放晴,云麓城的上空似乎总盘旋着那么一大块乌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样一个天色微暗的日子,齐府一众人向着步兵衙门进发,海选测试就在那里,此次考试所有人一视同仁,齐家身为天枢四大家之一,同样没有特权,也得跟那些江湖武夫一起参加测试,不过大家倒是没什么怨言,反而对这个测试充满了好奇心。

其实往届来说,武考应该是由乡镇为单位,逐级筛选上去的,这样不至于发生意外,也可以做更加细致的测试,好对所有考生有一个全面的审查,缺点就是耗时略长。

而这届的皇帝似乎十分心急,并未甚至乡镇的考试,而是直接将天下武者全都招揽到了云麓城,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打算。

虽说面向全民,但参加武考的条件并不是没要求的,像四大家的弟子就可以直接参与测试,但若是没什么名气的江湖武夫,就得需要一封武林宿老的推荐信才可以参加,这种简单的筛选办法自然不能完全避免浑水摸鱼的人进来,但好歹可以减轻步兵衙门不少的工作量。

此次大考可谓是鱼龙混杂,也是精英汇聚,为避免输的太惨,齐家此次参考的只有精英弟子,在出门前,一些不甘心的普通弟子在门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送别大家,搞的时辰都有点紧张了,看他们这阵仗怎么跟高考乱选似的……至于吗?

至于。人活在世,谁又能做到对名利一时心如止水呢?

步兵衙门离齐府所在的位置很近,前些天时辰还陪齐临月去那边转过一趟,没什么特别的,于是大家就决定步行前去,就不坐轿撵前去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众人很快来到了乌衣巷附近,这边街道被全副武装的官兵拦了下来,需要审查身份后才能进入考场。齐家众人来的不算太早,可也不迟,没想到这边已经排队排到人山人海了,虽说加了限制,不过到底是覆盖了整个国度的大考,这参考人员可真多啊……

时辰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参加高考,居然不是在地球上,心中顿时有了几分期待,自己会获得什么样的成绩呢?在原来的世界,他成绩很差,能考上个本科就是谢天谢地了,而在这里……怕是主考的考官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这些天他很好的整合了自己的力量,顺便驯化了体内那不受控制的古怪剑气,暂时达到了巅峰状态,可以收是信心爆棚。

当然,为什么我要说暂时呢?因为时辰自己也知道,他经常会出幺蛾子,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啊!

时辰突然有点想姑妈,不知道她在那里会不会难怪,会不会在看电视剧的时候突然想到他这个没良心的小子,然后破口大骂。

他们排在队伍后面百无聊赖的等待,前面的人简直排成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边,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啊?

就在他们排队的时候,只见背后传来一阵烈马嘶鸣,马蹄声飞踏,人群纷纷退开一条道路,时辰在想事情,来不及闪避,烈马疾奔至身前,骑马者没想到时辰回不闪避,以现在这个速度完全没办法躲开,他奋力勒紧马绳,烈马双蹄掠起,化作巨大的阴影盖住了对方。

“小心!”

时辰还没回过神来,一个健硕的身影闪到他面前,那是注意到情况的李福,他用双手接住了猛踩直下的马蹄,腰身用力,直接将整匹马都掀翻在一旁。

所有人都惊呆了,此人所骑的马属于战马中的优品,负重和耐力都很强,但同样道理,体重也超乎想象,大约有三千多斤重,寻常人被他踏到一脚怕是都要化作肉沫,而李福接住惊恐的战马踩踏,似乎都不怎么费力,甚至仍有余力将战马掀翻……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骑马者在战马被掀翻的瞬间便在马背上轻轻一按,翻身飞下,立在地上,一身厚重铁甲簌簌作响,当朝官员中能在街上身披盔甲、公然骑马踏过城道的能有几人?对方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应该是一位身份煊赫的将军。

那位将军站稳后,皱了皱眉,厉声道:“你为什么不躲开?你可是惊扰本将的战马是何等罪名?!”

李福也没觉得自己救了人有多么厉害什么的,本想走了,没想到对方竟说出这种话,不由恼怒道:“嫩撞人还有理咯?”

将军闻言摇头道:“撞人确实无理。可我没有撞人啊,为什么别人让开了,他不让开?”他冷笑了一声:“看你们的样子,都是来参加武考的吧?连一匹疾行中的马都躲不开,恐怕连基础测试都过不了,这种废物,死了就死了。”

周围许多准备参考的武夫被此话激的恼怒无比,若非有那声小心,他们很多人也躲不开,难道他们就活该得死?一时间群情激奋,但那身价值不菲的盔甲宣告着对方的不凡身份,大家都很愤怒,期望着有人带头动手,把对方打趴,然后自己偷偷上去踩几脚,可问题是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都在等待别人先出手,大家围在一块儿,你看我我看你,全成了吃瓜群众。

李福瞪着牛眼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一只手按住了,回头看见是时辰,顿时冷静了下来,交换一个眼神后退了下去。

时辰站在将军面前,俯视着对方,两人身高差了快有一个脑袋这么多,而且对方穿着盔甲,两相对比之下时辰简直就像一个稚童一般。

将军冷哼一声:“怎么,不服气?”

“是不太服。”时辰平静道,“没有让开是我的错,但在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骑快马是你的错,我们都有错,但这并不是你辱骂我们的理由,我认为你应该道歉。”

“道歉?跟你们这些下三滥道歉?哈哈,看看我这把刀,知道本大爷是谁吗?敢叫老子道歉,我看你小子是真不想活了啊。”将军拍了拍腰侧的那把镌刻着华丽花纹的刀,隐约中透露出一丝金光,竟然是一把金刀!

不谈价值,当时之中,敢于在云麓城佩戴金刀的人,只可能是当今圣上御赐的。

就在这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再度被分开,原来是听到这边吵闹声的官兵来维护秩序了。

“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点,扰乱了前方秩序拿你们是问!”

推开前方拥挤人员的官兵走了出来,本来还想再叫骂几句,见到眼前扶着金刀的将军,顿时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鸡似的,“啊”了一声就哑了。

将军瞥了他一眼:“怎么了?继续说啊。”

那官兵慌忙跪下,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神,颤声道:“将军在此,小的不敢造次。”

真是将军!

将军没有理睬那官兵,只是抬眼扫了周围一圈,围观人群齐齐退了一步,避开视线接触,生怕触怒了这位执掌权柄的大将军,影响到自己的人生。

“看来这些乡间武夫不过是野狗罢了,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刻意从民间招收人选,不过纵然是本将也不敢非议圣上,暂且相信你们有些本事吧。”将军的嘴角微微勾起,手按刀柄环视四周,朗声道,“本将乃步兵营大统领兼贪狼校尉孙得兼,负责今次云国武考的初选,我宣布初选正式开始,谁敢再捣乱老子当场宰了他!”

一双虎目抬高,无视了前方阻挡的人群,孙得兼抬步便走,前方围观的考生马上让开一条道路,可他跨出的步子却停住了。

虎首狰狞的肩甲被人牢牢抓住,使得不得前进一步,孙得兼带着惊诧的眼神回过头,发现是刚才差点被他战马踩死的那小子,他没想到,自己都不打算追究对方弄伤他的战马了,这小子居然还敢找死拦路。

跪着的官兵马上发现了问题所在,立刻起身打掉时辰的手,喝骂道:“大胆贼人,想对将军做什么!”

结果话没说完,他就挨了孙得兼重重一脚,身体冲出人群摔在地上,这位大将军不屑的拍了拍脚下靴子,仿佛踹了个小兵都能弄脏他的脚,“老子让你起来了?不去把老子的马扶起来,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官兵再不敢多说话,得罪这位爷,被踹一脚都是小事,被当场砍头都没处申冤,只能怪自己命差,连声求饶后和另外一位闻声赶来的官兵去扶那匹被李福扔飞的马,它砸坏了一处铺子的大门,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似乎是断了某处骨头,站不起来了,两人交换了惊讶的眼神,也不敢声张,连忙多叫了一些人过来帮忙。

孙得兼把惹人烦的兵卒赶走之后,重新打量了抓住他的时辰,语气中带点调笑的意味:“怎么着,今天你是要跟本将过不去了是吧?”

时辰平静的看着他,说:“我不是要跟你过不去,我认为你应该为刚才的侮辱道歉,不是对我,而是对那些被你看低的所有人。”他给了站在身旁的齐临月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他不会冲动的。

然而齐临月担心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如今局势错综复杂,暗中居心叵测之人必然不少,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出手,一来不免落人口实,二来恐怕会被人盯上,没有意外还是最好不要出手。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还没见过蠢到这地步的人,他表明身份就是为了让对方望而生畏,这种人多的场合,滥造杀孽不太合适,朝中本就有许多人对他和皇上的作风大有非议,现在更是风口浪尖,没法肆意行事。

可若是对方找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一丝阴冷的笑容攀上孙得兼布满沟壑的脸盘,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杀人对他来说已经不够过瘾了,他想将对方的信心打压至谷底,再对方最绝望之时,杀掉对方,这可比杀人更容易让人满足。

“小子,我可以道歉,但有一个前提。”孙得兼低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时辰,“武考初试的最后一项考核是接我一招,你能接住我一刀,我就向他们道歉,如何?”

听到这句话,时辰依然神情自若,只是平静的抬起头,毫不畏惧的与对方眼神碰撞。

“好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被藐视的统领

“不是吧?!今年的大考这么难?”

人群中有人在哀嚎,他们当初大部分人都算不上什么好手,但敢来这里参考的说明他们对通过初试还是有信心的。狂沙文学网

当然,是以往年的参考标准来说,光论速度力量这些基础数据,他们是可以过关的,可今年居然在测试内容里加了一项接住贪狼校尉孙得兼的一招。

孙得兼这个人,怎么说呢,算不上太强,但是在云国还是比较有名的,他出名并不是因为领兵打仗有功,而是因为他年少聪颖,方才二十多岁就突破了宗师的界限,这在民间武夫中是非常难得的,可惜拔苗助长耗尽了他的天资,如今已是泯然众人矣。

话虽如此,可好歹也是在宗师境界浸数十年的人,怎么可能没点手段?而且此人生残暴,不懂手下留,杀人不少,仗着当今皇上的庇护才逍遥法外,对上这人,若是不敌,下场十分凄惨。

只是一句话,许多人都开始退却了。

孙得兼的余光收集着众人恐惧的表,他很满意,只是眼前那小子简直像是石头一样,寸步不让,等下就装作失手打死他好了,反正这些年“失手”打死的人也不在少数了。

时辰轻轻握住齐临月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转头对孙得兼说:“前面的测试就不用进行了吧?我直接跟你打。”

说完看了一眼前方排着队的考生,问道:“你们介意我插队吗?”

“不介意不介意。”

前面的人慌忙摆着手让开,退出一条向前的道路来。

“这么急着送死?有意思,跟我来吧,其他人也可以准备测试了。”

孙得兼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时辰紧跟其后,齐临月等人也跟了上去。

一听说初试的最后一项要与这位臭名昭著的将军交手,大家再也不介意排队顺序了,这早上就是早死,谁顶得住啊?

然而时辰却浑然不在意的意思,紧跟着前面的步伐,后几人也是同样。

不过是一个考核而已,最重要的是后面人的态度,为武考负责人,将军没理由认不出齐家人才对,敢如此大放厥词,难道是后有人指示?

循着主干道来到进入到步兵衙门内,此处有一个宽敞的校场,为步兵营和卫军平时训练所用,今次为了准备测试特意腾出了这块地方。

孙得兼与时辰来到校场,此时这里还空无一人,只有维护器材的官兵站在这里,见孙得兼到来立马行礼问号。外面排成长队的原因就是因为主考官孙得兼迟迟未到,如今初考正式开始,时辰是第一个进来的考生。

“可以开始了吗?我后这些朋友也要参加测试。”时辰站定后说道。

然而听见这话的孙得兼却是脸色浮现出一丝冷的笑意:“你们都是四大家的人吧?那个佩剑的小姑娘是齐家,那个莽汉是李家,你呢,你是哪家?”

时辰摇头:“我不是哪家,看来你好像知道一些东西,你是故意找我们麻烦的?”

“没错,只能说抱歉了,有大人物要我特意给你们四大家的弟子一些难堪,我总不好在那群小崽子面前全力出手,只能找个理由把你们先带进来。”似乎看到了几个年轻人在他手下被蹂躏到鬼哭狼嚎的画面,孙得兼笑容愈盛,残忍的兴奋感从心底涌起,“那你们谁先来呢?”

“还真是这样啊……到底有多少人盯上我们了?”

几个人根本没有意外表,只是对视了几眼,低声讨论了几句,随后时辰站出来说:“我来吧,正好最近一直找不准自己的定位,只有你一个人吗?”

“只有我一个?”孙得兼活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他好像被鄙视了?他只觉得好笑,“小子你没睡醒吧?你的意思是光我一个不够你打?”

既然游龙是大忌,那就不带在上了,时辰今天只带了一柄普通的佩剑,阿城那件长袍他倒是穿着,想必也没人能认出来。

“我不知道你够不够我打,我只是担心自己下手没分寸伤到人,既然你不介意的话,来吧。”

时辰手掌上翻,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好,好!看刀!”

孙得兼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他久居高位,人人生畏,何时被人轻视到如此地步?握在刀柄上的手早已按耐不住,连声开始都没说,便见到一抹金色的刀光袭来。

“好卑鄙!”

言语无法减慢刀锋下落的速度,在李福惊呼的同时,刀光已贴近了时辰的额角。

仅仅是被几句话激了一下,他竟然就出此下三滥的杀手!

只是那抹激dàng)的刀光也仅仅斩到了贴面的程度,连时辰的一根毛发都没有伤到,就这么停在了空中。

并非被什么术法控制住,而是被一只洁白而有力的手抓住了刀刃。

时辰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无语,自从精神封印解放程度越来越高之后,他的体也在跟着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头发不断变长,皮肤也在变得越来越白皙,原来有些粗糙的面孔现在居然有点公子哥的样子了,若是一下子回地球,说不定姑妈还认不出他。

苦恼啊。

谁能想到时辰在对战时都能走神?孙得兼只当对方是在小觑他,更是怒火中烧,气恼道:“当真小看老夫?!毛头小子,你会后悔的!”

“诶,我没有啊。”

刚才接住那刀完全就是体的自然反应,就像是对方飞来一片落叶,他会自然而然的抬手挡住眼睛那般,听到孙得兼那声暴喝他才回过神来,只感觉手上传来一股沛然大力,那是孙得兼用体内积攒的内力攀附在刀上,化作“震”的力量,在齐家剑中同样有这么一招,只是表现形式以及cāo)作方式不太一样,所谓天下武功源出一道。

孙得兼数十年的积累果然名不虚传,随着一声暴喝,丹田气息暴涨,在全游走,以内力覆盖全,像是穿上了一内家似的,穿着盔甲的形瞬间膨胀一大圈,简直像是暴怒的猛虎,他小退一步,硕大的金刀划过一道弧线,气势磅礴的斩向时辰的脑袋。

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实际上这位步兵统领并未有半分懈怠,反而在比赛的一开始就下了死手,一手不中之后更是用出了生平绝学

虎形碎魄斩!

第二百六十五章 偷袭

百兽之王!

挥刀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在孙得兼背后有内气如大幕升起,仿佛猛虎抬头,对着时辰咆哮。狂沙文学网

这是孙得兼驰骋江湖的必杀技,他从山林间猛虎捕食的景中领悟到了这一招,仿照了猛虎下山的动作,将全的力量收紧,以必杀的气势和瞬间爆发的力量斩杀猎物,发力的时间很短,让许多对手都猝不及防,被斩于刀下。

但也仅限于别人,对于时辰来首,再恐怖的生物他也见过,与青翼对视的时候他都不曾畏惧,更别说是猛虎。

足以令人心神巨震的可怖虚像对于时辰来说毫无作用,他觑准金刀用左拳捣去,同时跨出一步,右手成剑形斩向孙得兼的右肩。

时辰出手时劲气内敛,外行人根本看不出门道,就连孙得兼都没有发现,只觉得那是平平无奇的一手,然而金刀与拳头相碰,只闻见一声脆响,半截金刀冲天而起,向后飞了出去,圣上御赐的九环斩铁金刀居然被那洁白无瑕的拳头给砸断了!

孙得兼心道不好,那看似毫无力量的一拳都有如此威势,那疾风般斩向他右肩的手又该如何抵挡?

再不多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弃刀跪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高喊道:“大侠饶命!”

时辰有点无语,这人嘴上说的这么狠,结果投降的也太快了吧?还以为起码能跟他来回打几个回合的,是现在的宗师太水了还是他太强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不要伤人为好,对方好歹是此次主考的负责人,万一把他打出个半不遂什么的,那后面的人可怎么办?退一万步说,他只是别人手中握的刀而已,他们最终要碰的还是那背后之人。

时辰对于力量的控制越来越高,手掌碰到肩甲的瞬间就停住了,可是仅是接触到的那轻轻一下,就削平了半个虎形肩甲,原本活灵活现的虎口现在就剩半个了,歪斜的嘴角边缘光滑,跟嘴里留着哈喇子的痴呆患者似……

孙得兼倒吸一口冷气,他的体可不见得比这肩甲硬多少,还好他认怂的快,这要砍实了那他下半辈子是不是得靠人喂饭了?

多渗人啊,他为俗世武夫,自然对四大家没有多少的了解,以为那些家族扬名只是因为有老辈武者,哪曾想居然强到这个地步?“那位”让他来危难这些小子时,只说了一句对方实力不俗,让他小心。

问题是……这是实习不俗可以形容的吗?这他娘的还是人吗?简直是人形怪兽啊。

带着铁盔的头颅底下,时辰没看清对方的表,只是问了一句:“既然认输了,那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诺言?”

孙得兼心中一惊,差点忘了这茬,眼中闪着鸷的冷光,体微侧,把左手藏在影中,偷偷伸手扳动腕间的开关。

齐临月眼神尖锐,一下子发现了孙得兼的异动,“不好!”

“发现的晚了!”孙得兼冷笑,猛地跳起至空中,左臂高高抬起,对准众人,这时时辰才发现他的左手腕甲里藏有机关,随着那下扳机的扣动,黑洞洞的管口露了出来,“别怪我心狠,只能怪你们命不好,敢跟国主作对,下场注定是惨死!”

机拓震颤,弩箭像是暴雨般泼洒,齐临月挥剑挡下前头那几支箭,余光中瞥见箭头上闪烁着冷冽的青光,惊道:“小心,箭上有毒。”

所有人向后退一步,那厚重的臂甲中似乎藏了上百支细小的弩箭,威力巨大,而且淬了毒,首当其冲的时辰和齐临月拦下前面的十几只弩箭之后也不得不退后一步避其锋芒,这个时候轻功就起了作用,众人连忙各显神通向外散开,这就苦了后的官兵,他们没有那么好的手,制式的盔甲也挡不住强劲机拓弹出的暗钢弩箭,一时间步兵校场里惨叫连连,不少官兵猝不及防间中箭,倒地片刻就没了声息。

外面等待的考生听见里面一进人就开始惨叫,不少没信心的人心里立刻打起了退堂鼓,排成长龙的队伍一下子散了大半。

视角转回,其实这种暗器对于基础好的齐家众人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数量众多,对方又是处心积虑的偷袭,这才猝不及防被打的四处躲避,如今回过神来,这就是他们的主场了。

被清空的场地间突然凭空出现一人,穿着一深黑的大衣,也不知道是怎么隐藏起来的,这人面对漫天的箭雨却是毫无惧色,从腰间拿出一柄银色折扇对着箭雨展开,只是轻轻一引空中飞的弩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乱,沿着他引导的方向在空中放慢速度盘旋前行,随后他一合折扇,所有弩箭立时失去了支撑,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

孙得兼万万没想到对方这么一手,既然能凭空显现,那么要暗杀他想必也不是难事,当下冷汗就侵蚀了内衫,连忙扣动机关,可臂甲内储存的袖剑早已用完,机拓发出空饷,再也发不出一支箭,他脸色一变,从右臂甲中探出一把短刀,一步踏出就对着前方之人刺去。

那人形如鬼魅,这么短距离内的一刀被他轻松闪过,然后一脚把孙得兼踹翻在地,随手拿出一柄短剑刺穿了他的肩膀,将他牢牢钉在地面上。

苏子谦俯凝视着孙得兼惊恐的双眼,轻笑一声,“败者苟延残喘的样子,真难看啊。又是机关又是袖剑的,你是武夫还是刺客?”

孙得兼挣扎着想起,无奈肩膀被刺穿,难以动弹,苏子谦见他一双手还不老实,又用另一把短剑刺穿他的手掌,钉在地上。

“啊!!!”

校场里又传来一声绵长的哀嚎,这会儿外面的人都站不住了,这是测试还是杀猪啊,里面的考生还能囫囵着走出来吗……

苏子谦环顾四周,“有人受伤吗?这孙子在箭上涂毒了,如果有被擦伤的别怕丢脸,赶紧收,说,我帮你解读。”

“我被中了……”后面有人弱弱的举起手,原来是齐元武,他在刚才的弩箭攒中被擦伤了手臂,这么短时间内已经发黑了,苏子谦马上为他换上。

“现在到你了。”

时辰来到孙得兼面前,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怒火,问道:“道歉的事之后再说,现在先告诉我,是谁指示你来伤人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再会武红绫

孙得兼低着头,一言不发,疼痛几乎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控制着体内气的流动,想压制住肩膀和手上的钻心疼痛,事到如今反击已经不可能了,但起码得找个地方溜走,方才他觉得对付几个小子万无一失,口不择言的说出了一些信息,若是被追更溯源“那位”的份,那他就死定了,现在他得找个理由溜开,再做打算也不迟。狂沙文学网

他好歹是云国将军,那几个小子应该没胆杀他。

左手努力伸出,想要拔出戳穿右手的短剑,结果还没碰到剑柄就被狠狠踩在地上,还用力碾了两脚,大老远的就听见指骨“卡拉卡拉”响起的声音。

苏子谦神色冷峻,做这种事似乎是轻车熟路,毫无心理负担:“问你话呢。让你动了吗?”

“我乃步兵大统领,贪狼校尉!”孙得兼怒火中烧,再控制不住脸上的表,面部肌狰狞地抽搐,“你们怎敢对朝廷命官下此重手?!”

这时附近没有受伤的官兵也纷纷围了过来,举着长枪对他们高喊:“何人敢伤我军卫?你们这帮歹人,劝你们束手就擒,还能留个全尸,伤了孙将军你们是跑不掉的?”

时辰听了这话总觉得有些古怪,怎么听着像催促他们灭口似的……

还能是何人啊,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时孙得兼自己带进来的人,想必就是考生了,而刚才出手伤人的也是孙得兼,完全就是咎由自取,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一介兵卒也只能按规矩办事,以免到时候落人口实,被将军事后找麻烦。

然而这种连武夫都算不上的杂兵卒子,在数量没有达到质变之前,都是没有意义的,齐临月影闪动,一剑未出,仅用拳脚轻松的制服了他们。

“还牛,那等你试过我的私刑再说吧。”苏子谦手指微动,从袖间滑落出一柄飞刀,贴着孙得兼粗糙的脸庞轻轻滑过,刀刃十分锋利,只是贴着表皮擦过就留下一道痕迹,细密的血珠从中渗出,他无视孙得兼惊恐的眼神和叫骂声,自言自语道,“从那里下手好呢?可惜没有带那刑具,只能用飞刀代替一下了……哎,刀刃太厚了,也不知道剥皮的时候会不会失手。”

“剥、剥皮?!等一下!我说!”

飞刀的刃尖方才刺入表皮一点,孙得兼就被吓得哇哇大叫,连声求饶,激动的动作让他不小心牵动伤口,顿时又疼得嗷嗷叫。

时辰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向齐临月:“为什么他这么弱?我感觉他跟我先前交手过的人……差距好大。”

确实如此,不只是武功,此人的心也是极其恶劣,以为对方不敌便出言侮辱,甚至出手偷袭,毫无武德,如今落入下风便破口大骂,见势不妙又开始求饶,简直就像是……小流氓。

跟所谓的宗师名号完全搭不上边。

“人是会变的,随着武道前途越来越黑暗,心态也逐渐开始发生变化。”齐临月感慨道,“年轻时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大概想不到几十年后自己会变成这样吧?专心于官场,只懂得对上阿谀奉承,对下使脸色,功夫下降也是难免的事,现在他这水平,怕是只有寻常精英弟子的水平了。”

时辰恍然,难怪上面会让他作为最后一项测试,这种水平筛选出来的人实力应该也差不多了。

孙得兼刚想招出背后指使之人,突然看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叫喊道:“大人救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见空dàng)dàng)的校场前方走来一人,此人穿着一袭红裙,姿婀娜,走起路来婷婷袅袅,竟是个美人,可一介女流来步兵校场做什么?

时辰率先认出了她的份,叫道:“老板娘!”

正是武红绫,经过客栈一别之后,大概过了一个月,他们果然在京城再度相逢了,时辰回想起来,武红绫当时似乎说过,她会是天狼武考的主考官,难道孙得兼背后的人就是她?

可以她的实力,有必要让这样一个完全算不上强手的人来对他们出手吗?而且武红绫是知道时辰实力的,以孙得兼这种水平,来七八个估计都不够打的。

更何况……她是天枢武神位,为何要为难天枢本家?

武红绫轻挪缓步,然而速度着实不慢,每一步都能轻飘飘的飞出一段距离,一个月未见,她的功夫居然又有精进了。

武红绫冲时辰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而后径直走向了孙得兼。

苏子谦皱起眉头,虽然他不认识武红绫,但为刺客,他的第六感是非常敏锐的,很多时候没有准确的提示,他就跟随者心里的感觉走,许多次险之又险的逃出生天。

而此时的武红绫就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心跳在加速,皮肤上起了一个个鸡皮疙瘩,这是战栗的表现,在对方面前他就像是一只即将被捕猎的动物。

武红绫随意的摆了摆手:“起开。”

“好的姐姐!”苏子谦道了一声,收起刺在孙得兼上的短剑,一溜烟儿就跑了,头也不回……

时辰:“……这就是刺客的真谛吗?”

“大人救命啊!这些刁民图谋不轨,想击杀本官……”

孙得兼此时就像是落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连忙向武红绫大声求救。久居官场令他学会最多的就是察言观色,这些桀骜不驯的四大家弟子一见此人就脸色微变,想必这位皇上直接指明的主考官一定有着不容置喙的实力。

“刁民?”

武红绫复述了一遍孙得兼说的词,嘴角勾起,脸上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却也不伸手将孙得兼扶起。

“大人你……”孙得兼似乎发现了有什么不对,脸上闪过迟疑的神色,不等他反应过来,下个瞬间就感觉腰间一阵剧痛,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这位孙得兼眼中的“救命”,飞起一脚就把这位贪狼校尉给踢飞了,整个校场都回dàng)着盔甲爆裂的声音和惨叫声,武红绫没有下死手,不过这一脚也够他喝一壶的了,起码得有几个月下不来。

“本来还想着救你一命,没想到居然蠢到这种地步,”武红绫抱臂冷笑道,“看不出来我跟这帮刁民是一伙儿的吗?”

第二百六十七章 猎物

“老板娘威武!”

面对下手毫不留的武红绫,时辰选择做tiǎn)狗保,子骨再硬也经不住这种女暴龙的摧残啊,一想到刚才飞出校场的孙得兼,时辰心里就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毕竟当时在山巅客栈里他也是被这么打过来的……

武红绫一脚处理掉这个惹人厌的将军之后,对旁边缓缓围过来的官兵吩咐道:“你们这里谁是领头的?把那家伙抬走,治一下伤,后天还得让他去负责最后一项测试呢。狂沙文学网”

人群中一个盔甲花纹稍显繁复的甲士站了出来,对武红绫躬道:“是的大人。”

他是孙得兼在步兵营中的副官,平将军不在时都是他负责麾下士兵的管理和训练,自然也跟着孙得兼一起见过武红绫这位皇上直接任命的顶头上司,所以在武红绫一出现之时,他就按住了后蠢蠢动的步兵营兄弟,以防他们的鲁莽行为冲撞了大人。

交代好事之后,武红绫不耐烦的挥手赶走了了那些官兵,他们把孙得兼和刚才一战中被误杀的官兵一起带走了。

这时武红绫转过头来,对后的一众齐家弟子说:“你们不用猜了,他幕后主使不是我,而是那位云国皇帝。”

“不是你就好。”时辰松了口气,他是真怕这位暴躁的女武神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要不然他们一起上都不够她打的,但武红绫后面的话就让他产生了疑惑,“那位高高在上的云国皇帝为何要针对我们?我们似乎跟他无仇无怨……”

“不是这样的,你并不了解天枢历史。”人群中齐北川走了出来,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一心学武的呆子,这些与天枢秘史有关的只有这位齐家的贵公子才会涉猎,“与天枢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不是龙类,而是如今掌控朝政的项家。”

齐北川用略带沙哑的史诗语调,将那场隐藏在历史大幕中的血腥斗争对他们缓缓道来。

作为被武力掌控的人,项氏怎么可能完全屈服,国家朝政平静外表下潜藏着的是愈发膨胀的杀意,他们并不是没有反抗,而是因为缺乏反抗的力量,在意图暴露的瞬间就被天枢以最恐怖的力量直接血腥镇压。

力量能压制住人的体,但压制不住人的心,那颗满含怨恨的心灵反而会在幽暗中不断发酵,变成扰乱世间的祸事。

在天枢历史中,被处决的皇帝多达五位,负绝世武学的天枢将领并不在意项家的反叛,反而将这当做千百来没有对手时的玩乐项目,他们在暗中静静的观察项氏的一举一动,却从不出手干预,放任其自由,在对方以为大事将成之时,以雷霆之势破坏对方的计划,像是玩弄猎物的雄狮。

武红绫点头,神就像齐北川所说那般,雄狮从不在意山羊的垂死挣扎,也不会因此而感到羞愧,“项星宇似乎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邀请我作为武考的主管,负责全权掌控人选,却又光明正大的暗中为难你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里用了两个截然相反的词,可却一点也不违和,项星宇的态度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他们知道这件事一样,完全将天枢与项氏的斗争摆在了明面上,而此次只不过是一个开战前的宣告,或是警告。

卷入此事之人,无人可以幸免。

“大概况就是这样了,这场初试就算你们过了,回去准备吧,项星宇似乎在考生里也安排了人,在后面的比试中你要赢过他们,不然……”

“不然啥?”

武红绫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可不知怎么的,看的时辰是心头一跳,“你是老娘教出来的人,你输给别人就等于我输了,我武红绫这辈子还没输过呢,如果你害我输了,我就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武红绫贴近时辰的耳朵,轻声说:“龙魂的庇护在我这里可不一定有用哦。”

时辰打了个冷战,忙不迭的答应了,被这个坏女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不过她的要求也不高,按现在这个况来说,赢下比试不算什么难事,只要不发生意外,只要……

时辰对于自己这个倒霉德行真是没话说了,出来参加个天狼的高考也能碰到被人针对,好在今天武红绫按例出来巡查,帮他们解决了这件事的后患,要不然以孙得兼的卑鄙格,说不定当面认怂,背后动用军队和朝廷的力量通缉他们。

作为天枢武夫,他们倒不是太过惧怕朝廷的力量,可问题是,项氏没什么特别的能力,掌控一介王朝,他们的优势就是人多,用人命的堆积换取武夫的损耗,布下天罗地网磨死对方,这是朝廷的做法,听上去很残忍,但了解项星宇的人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

虽说以时辰几人的能力,不至于被限制住然后耗死,但后还有一大家子呢,总不能对别人不管不顾,而且人活在世,谁能忍受藏头露尾的生活呢?有些事总该解决的,这便是项星宇有恃无恐的地方,天枢不能随便找个理由处决他,而他又有正面叫板对方的能力,这只被雄狮蔑视的老鼠,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孱弱和愚笨。

“我看好你啊,小子。”

武红绫与时辰擦而过,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了步兵校场,而后负责统考的一些官员站了出来,开始管理孙得兼昏迷之后的混乱现状,初试就这样有条不紊的开始了。

齐家一行人得到了武红绫的照拂,自然就从应试名单中跳脱了出来,正式进入到了云国武考的人选中,一位着绯袍官服、腰佩银纹鱼袋的书记官员态度恭敬的亲自为他们登记入册,配发了下次比试入围的令牌,侧面可以看出武红绫在云国官场里的地位也是很高的,只是暂且还不了解。

在完成一系列繁杂手续后,时辰等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从步兵校场的后门悄悄离开回了齐府,远离了这充满是非和**的地方。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失踪的道童

这次的武考被项星宇简化到了极致,初试一共持续三天,用简单而暴力的方法筛选出来自云国高地的年轻高手,在一周之后,直接全部送入大比的正式赛场。狂沙文学网

没有繁复而细致的考核,有的只是真刀实枪的对战,到时候会在云国皇宫广安门前的广场上开一大片擂台,以抽签来决定随机对手,同时开战,一共两天的赛程,第一天决出前十位武者,第二天直接采用打擂台混战制度,前三名会得到朝廷的特殊封赏,如官位爵位领地还有金银细软之类的。

除此以外,礼部连通兵部发了一张公告,说是落选的英杰也无须担心,只要进入到了正式的擂台战之后,每个人都会得到奖赏,但公告里没说具体奖赏,只说了那是所有年轻人都会心动的东西。

“故作神秘,不知道暗中搞什么鬼。”苏子谦看了一眼公告后,撇了撇嘴,不屑道,“玩这种谋诡计的有意思吗?还不如真刀真枪的直接干一场。”

“你一天天躲在别人屋子里的变态刺客有脸说别人吗?”时辰看完之后便拉着齐临月的手回府了。

苏子谦叫喊着追上两人的脚步,“怎么跟表哥说话的?那叫潜伏……”

……

最近的子风平浪静,但也仅限于表面。

有一个很重要的事在不久前发生了,那就是莫前程。

这个试图击杀时辰的道童,一路上似乎都没找到机会,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二长老曾示意一些弟子去与他交谈,试图打开他的心扉,可他完全不与人沟通,对于别人的话也是充耳不闻,整天就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翻阅一线装的破旧古书,似乎是除了那柄木剑以外,他师傅留给他的唯一一件物品。

他有时会独自一人去云麓城的街道上游dàng),他跟时辰他们不同,从来不走那些闹的、好玩的街道,只走那些僻静森、人迹罕至的角落胡同,时而会莫名其妙的蹲在地上,一看就是半天,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回到府里发现他还在自己房间里看书。

这就是跟踪观察他的弟子所能报告的全部消息了。

若只是行为举止怪异也就罢了,只要他不出手伤人,做什么都好说,问题就在于,在时辰他们参与武考初选时,莫前程失踪了。

失踪的过程十分莫名其妙,与他稍微亲近些的那名弟子说,当时跟踪莫前程走到了靠近云麓城东门的一家酒肆旁,在附近的垃圾堆里翻找了一些东西,但似乎没有找到,他也不气恼,进酒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那名弟子见状也跟着走了进去,此地人多眼杂,他又乔装打扮过一番,并不担心自己被发现,随便找了个隔开一段距离的位置坐了下来。

莫前程什么东西也没点,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像一个雕塑一样,动也不动,只是那名弟子偶然发现,其实他的眼神是有在动的,时不时会看向人流进出的门外,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莫前程等待的人迟迟不来,那名弟子便自己点了一杯茶,一边品茶一边观察,那可杯茶里好像被人动了手脚,他只喝了一口便不省人事,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回到了齐府之中,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后莫前程就完全失踪了,三天都没有回来。

这个古怪的道童让许多人都惴惴不安,不知道他在暗地里想做什么,二长老也觉得颇为奇怪,莫大师的这个关门弟子,跟他本人开朗的格完全不同,十分沉少言,极难沟通,对此她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在闲暇时刻外出逛逛,希望能碰到这个孩子,同时也发动了齐家的一些关系在寻找,既然莫大师把弟子托付给他们,就算无法保全,是死是活起码也得有个信,弄丢了这种事可说不出口。

对于二长老来说,莫前程的失踪是一件很头疼的事,可对于时辰来说简直是周末放假一般,简直可以放一串鞭炮庆祝了。

倒不是说他有多讨厌莫前程这个古怪的孩子,只是因为,这孩子对他杀心很重,但却一直不对他出手,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招了还是在背后憋着坏,这些天可把时辰累坏了,没事时总得担心一下那小子是不是藏着什么杀招要对付他,做什么事都得很小心,然后很意外的几次在房间里发现了潜藏的苏子谦,也不知道这个神经病不保护齐临月天天蹲他房间里做什么……

苏子谦的回答是男女授受不亲,没事的时候还是呆在他这里比较好。可时辰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最大的可能估计还是想探寻时辰的秘密。

时辰无法完全相信这个整天乐呵呵的,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的刺客。

齐临月曾经跟他说过,苏子谦的母亲是苏家隐刺六堂的大统领,他是苏家最有希望的下代继任者,这样一个负大任的人,天天呆在你边跟你说白烂话,像样吗?

光是被派来保护齐临月的人借口可不太够用,能为一个素未谋面的“表妹”做到这一步的人可不多。

时辰倒不是想去怀疑他们,只是边的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目的,为了完成某些事才齐聚在这里了,当然,除了傻乎乎的李福,谁要真的指望他去办事那才是缺心眼……

前段时间各种各样的事接踵而至,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时辰以为这会儿他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他想的太美了。

为“灾祸之源”,所有随机发生的灾祸都会在他边不断发生,躲不开的。

在一个安静的夜晚,时辰陪齐临月逛了一遍外面的小吃摊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想松口气,房间里一个杵着的人影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时辰有些怀疑的打量了两眼,小声嘟囔道:“该不会是冤魂回来索命了吧?我跟你说冤有头债有主,哪里来的哪里走,我可没害过你啊,要说害也是你害我……”

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莫前程压制住抽搐的面部肌,镇定的说:“我没死,这次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速之客

“什么事?”时辰有些讶异,这个从来不跟人交流的人,突然说有事相求,可他们两人根本就没什么关系,更别说前段时间这人还要杀自己,他找自己能有什么事,难道是让自己帮忙一起找他的师傅吗?

“先坐,边喝边说。狂沙文学网”

莫前程拉开木凳,自顾自坐了下来,桌上有两杯茶,他把靠近时辰的那杯茶推到时辰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时辰有些不明所以,先前还要杀他的人,突然就失踪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先喝一杯茶,对方提前埋伏在这里,还泡了两杯茶等他,应该是预谋已久的,他现在有一肚子疑问,可看莫前程那张面无表的稚嫩脸庞,感觉问了也不会有结果,干脆端起杯子喝茶算了,到时候再看他怎么说吧。

掀起了杯盖,一股带着气的雾水浮起,然而端着茶杯的手却停在了空中。

一眼看去,茶水表面上浮着一层未溶解的粉末,底下的茶水浑浊不堪,能够看到白色的浊流在其中涌动,一眼看不到杯底。

这茶杯里的是啥玩意儿?

时辰诧异的看了莫前程的眼睛,他得到的了十分平淡的反馈,对方甚至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不喝下去。

“你不喝吗?”莫前程疑惑道。

“这能喝吗?!”时辰再看了一眼,这茶似乎是刚泡的,手法粗糙的很,随着他端起来稍微晃了晃,不少粉末正在融化,可茶水依旧浑浊,似乎是量太大了无法溶解,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人能喝下的东西吧!中药的药渣看着都比这像样啊!

“不喝吗?”莫前程叹了口气,似乎对于时辰没有喝下这杯茶水而感到惋惜,他知道时辰是绝对不会喝下去了,所以干脆坦白道,“里面是蛇根石散,用一种形式盘蛇的植物晒干研磨筛选出的粉末,一点就可以毒死一头牛。”

时辰倒吸一口冷气,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茶杯中一地茶水从杯沿流出,滴在木桌上,透着深红暗纹的名贵木桌立刻被腐蚀出了一个小洞,时辰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与苏子谦相见时,对方就制止了李福喝那杯茶,当时那杯茶可谓是清澈见底,完全看不出端倪,不过腐蚀与今这茶看起来倒是有些类似。

注意到时辰的眼神,莫前程点点头,直接承认了:“你的体质比较特殊,我担心毒不死你,所以特意加大了分量,可惜了。”

时辰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你见过下毒下到茶水都快凝固了吗?好好的水现在给搞的跟混凝土似的,得有多大的心才能听他话喝下去啊?

这看上去不是什么暗杀的好办法,时辰不知道莫前程到底是什么意思,把杯子放回了桌上,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想做什么?不是有事要说吗,该说的什么就直接说吧,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大打出手。”毕竟这里是齐府的地盘,而且周围还有许多无辜弟子,万一打斗起来她怕伤及无辜。

“这是一个考验,如果你会傻到喝下去,那么今天我们就没必要说什么了。”莫前程面无表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时辰忍不住吐槽:“那可不是吗……能把这东西喝下去,就算毒不死也得噎死了,确实是没必要继续说了。”

“不,哪怕用量到这种程度应该也毒不死你的。”莫前程看着时辰的眼睛,“我们是一类人,你应该清楚的。”

凝视的眼底出现了猩红的血色,时辰不由的心头一震,像是心底有一团火被勾动,熊熊燃烧了起来,时辰连忙屏心静气,把这股躁动感压制了下来。

血色如潮水般褪去,莫前程看着时辰眼底一闪而逝的金光,笑了笑:“我说了,我们是一类‘人’。”他在“人”这一字上咬字很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听好,这很重要。”

“我也没答应帮你啊!”

然而莫前程完全无视了时辰的拒绝,开口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我想我应该找到师傅的踪迹了。”

被这句话惊到的时辰也忘了刚才那茬,连忙询问:“你发现了什么?”

他对于莫大师失踪一事倒不是太过关心,只是此事牵扯的并非只有莫前程一人,与无处不在的夜莺似乎也有联系,说不定能顺藤摸瓜得到一些很不错的消息,让他们不再处于被动状态。

“我知道二长老派了人跟踪我,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这些天我的行踪了吧?”

时辰没有接话,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这个可不关他事。

莫前程知道这不是时辰作为,只是作为将这句话作为讲述的开头,他继续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云麓城周边游dàng),并非是刻意行走在在偏僻的地方以甩掉尾巴,而是我发现了什么。”

“许多人迹罕至的地方都有留下布阵的痕迹,通过翻找,我在很隐秘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阵眼,虽然我认不出是何种大阵,但我可以确定那绝非天然形成的。第一次遇见时我只是心存怀疑,然而在找到了第二个、第三个阵眼之后,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有一个囊括了整座云麓城的大阵,静悄悄的藏在市井中,从痕迹上看起码已经有数十年了。”

此事事关重大,连时辰这种漠不关心世事的人都惊了一下,而他却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和他面相的稚嫩完全不符,每每跟他对视着说话的时候就感觉在跟一个三十多岁的稳重大叔在交谈。

感觉有些古怪,时辰移开了对视的视线,提出了一个疑问:“这大阵说不定是京都的建造者留下的呢,就像是云中境的云雾大阵一样,用来保一方平安,这与你师傅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吗?”

“有联系。”

莫前程的声调带着些许稚气,还没到变声期,但他的眼神却有着成年人都不及的深邃,他很认真的盯着时辰的眼睛,说道:

“因为那是只有我师傅才能布置的。”

第二百七十章 莫大师的线索

时辰发觉了一个问题所在:“你不是说认不出那个阵法吗,那为什么能知道那阵法是你师傅布下的?”

“你先前也说了云雾大阵了吧?其实像那种级别的大阵,如今世上很少有人能做到,而我师傅就是其中之一。狂沙文学网”进入到了自己擅长的话题,莫前程面部的表都有些融化了,像是孩童见到喜的玩具一般,“你不了解阵法,所以会这么说,我给你简单粗略的讲一下。”

莫前程拿过时辰放下的茶杯,随手在空中倾倒,不等时辰惊呼,杯里带着毒药的茶水像一条水龙般在空中环游了起来,莫前程用手指一沾,从中引出一条白色的细丝,在空中勾画起什么来。

四四方方,由线连结成面,对方似乎在构筑一个类似地基的东西。

“构筑阵法,其实跟建房子差不多。”莫前程手中不停的说道,“阵眼就相当于房子的地基,是阵法的基础所在,阵法的作用取决于阵眼的布置方法,而阵纹则等同于构建房子的木石,它决定了阵法的范围和限制,不同建筑师建造的房子,自然不同,哪怕地基相同,构建房子的风格也会因人而异。”

白色的细线随着手指的舞动在空中逐渐形成了一间破旧的道观,雕梁画栋一应俱全,只是横梁上的牌匾看不清楚。

构筑完成后,立体的图案就显现出一种随时会消散的样子,莫前程从袖中拿出一张黑色的符纸,手中捏着道诀,一掌将其拍在了符中央。

青光闪去,莫前程把那张印有华丽宅邸的黑符放在了时辰的手中,说:“这是‘一室须弥阵’,我将它拓印在了里面,若遇到强敌时可以放出,将对方限制在一个无限宽广的须弥空间,算是我找你合作的诚意。”

时辰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黑符,恍然道:“懂了,你从阵纹上发现了那是莫大师构筑阵法的风格。”

“没错,虽然阵眼之间距离较远,而且多被房屋古树等遮盖,不过总有露在外的地方,不难发现其**同点,而我和师傅朝夕相处十数年,若非如此我也认不出来。”莫前程点头,继续说道,“而且不只是这点,每个人布置阵法的方法不同,同样是囊括城镇的大阵,有些人会选择一蹴而就,用一个足够强大的阵眼来承受整座阵法的重量,这样阵法整体的承受力比较脆弱,但触发时爆发力很强。”

“但师傅所用的作法是将大阵分数数十个小阵,以独特的技法将这些小阵串联成大阵,这有有利有弊,相对于其他阵师的方法,他构筑的大阵因为缺乏强力的阵眼,爆发力孱弱,但承受能力极强,很适合作为护卫阵,师傅在数十年前也就因此名盛一时,被人称为‘木道人’。”

“咦,擅长阵法跟木道人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关系,但这不重要。”莫前程面无表,心说差点就被带跑了思路。

“等等。”时辰又发现一个问题,“可从你刚才说的话,只是说明你师傅几十年前布置了这道大阵,当时你师傅盛极一时,被请来为云麓城设计阵法也是很合理的事吧?没法说明你师傅的行踪就在这里啊。”

“阵法是需要维护的,你忘了当初夜莺来袭时,齐家长老就来请我师傅出山维护阵法了吗?”莫前程道,“当初发现的阵眼确实被灰尘覆盖,但上面蕴含的灵力却没有消耗多少,甚至能从中闻到一些新鲜的味道,所以我来这里找你,我需要一个有力的盟友,而且必须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莫前程伸出了手,悬在半空,时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那个认真的神像是在邀请你与他共登珠峰之顶,谁敢随便答应啊。

而且他第二次在人之一字上加了重音,这让时辰不得不注意到这个词,他不由疑问道:“我对于自己的成分倒是清楚……不过你是什么路子啊,一直跟我强调这个。”

“你不知道?”莫前程脸上终于出现了其他的表,他有些惊讶,“你对于自的怪异力量这么熟悉,我以为你会知道的,不过这样也好,为了表现我的诚意,我可以先跟你交底,你和你后的齐家应该都很想知道吧,这不算什么秘密,至少对我来说是。”

莫前程脸上露出笑容:“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为什么一个十五岁的小孩会表现的像大人一样?其实我已经四千多岁了。”

时辰脸上出现了惊骇的表,额头一滴汗滚落,这哪儿跟哪儿啊,开头就这么惊悚,像阿城那种特别喜欢用史诗腔调说话的老妖怪也就一千多岁,那这四千多岁的算什么啊,大哥敢问一句你小名是盘古吗……

一夜的谈判中终于让对方吃瘪了一次,莫前程对时辰的惊讶十分满意,脸上笑容更盛,语调也从波澜不惊变得欢快了起来:“你我都是背负命运之人,十界之说想必你也清楚吧?”

时辰愈发心惊,要不然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阿城跟他说这个秘密的时候还叮嘱过他小心,不要泄密,而莫前程就可以说的这么轻松,还告诉他想跟谁说都无所谓……

得到肯定回复之后,他继续道:“我和你,都属于下四界。别用这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龙族和狐族都是下四界的王族,你去过就知道了。”

“狐族?”

“是的,我的本体就是圣天血狐,是狐族中的皇血种,天赋可以媲美龙族,不过想来你应该也不想知道妖鬼界的事,我就不多说了,我直接说我的事吧。”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从妖鬼界来到这里,事实上我的记忆还是支离破碎的,那些纷乱的过往像是飞逝的流星一样在脑海里划过,而我只能抓取一些片段,所以接下来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有些东西有问题的话,不要惊讶,因为我也不知道。”

莫前程微微抬起头,看向虚空某处,似乎是在回忆过去:“我是被师傅捡到的,就像很多故事里讲的那样,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他在一个雪地里捡到了我。”

第二百七十一章 圣天血狐

“师傅说捡到我那天,没什么异状,就是雪下的特别大,天特别冷,冷到他这种道法高深之人都觉得冷到了骨子里。狂沙文学网他说那天他喝完酒,想回道观美美的睡上一觉,可奈何道观前的树林里传来巨大的哭声,大到他完全没法忽视,于是好奇之下他就过去看了看。”

似乎是被回忆感染,莫前程略显僵硬的笑容上显现出些许柔和之色,“他后来跟我说,真的想不明白,一个不足月的孩子,在这样的冰天雪地是怎么哭的这么大声的,差点把他吓一跳,而后他凑到我附近查看时,更是被幼小的我抓住了裤管,怎么都不放手,我人小,力气还特别大,他本来想看一眼就算了的,不管我死活,结果刚一挪步,棉裤给我撕下半条来。所以后来他经常说,不是他捡到了我,是我赖上了他。”

时辰模拟了一下莫前程所描述的环境,也觉得有一些好笑,不过他想到一个问题:“你不是几千岁了吗,他捡到你的时候怎么还是婴儿的模样?”

“事关狐族机密,不过你我份相等,告诉你也无妨。”莫前程收敛笑容,表变得严肃了起来,“圣天血狐属于狐族中的王族,就像你在龙族中的血统也属于顶尖一样,我们都有着独特的秘法。”

时辰心中一动,对方说的应该是阿城的血统吧?能从当年的天枢围杀中逃出并存活至今,间接说明了阿城的实力。

“你的天赋能力应该是自愈或是不死,我不是很清楚,而我的能力是转生,当物种的天赋高于一定层级之后,都会与虚无缥缈的灵魂或是生命缠杂在一起,这是天意。我现在就是这一世的转生体,也许是转生的中间过程出了意外,所以我会来到这个地方。恢复记忆是从十岁之后开始的,那些凌乱的画面时不时会从脑海深处窜出,干扰我的生活。我在记忆中才得知了自己的些许消息,包括我的种族,还有一些上一世的事,其中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那就是,我们圣天血狐有一个知名的缺点,就是嗜血症,你们龙族应该也有,不过具体况我就不知道了。”

莫前程从背上取下那柄木剑,放在桌上,示意时辰可以随便拿去看,时辰拿起端详一番,发现除却剑尖前沾染的星星点点的血迹之外,这完全就是一柄小孩玩具样式的木剑,边缘毛躁,有明显而蹩脚的人工雕刻痕迹。

“这是我师傅为我制作的木剑,用妖蚀骨木的树枝制成的,这种珍奇异树可以压制我的妖,而且此剑可以吸食血液,在我嗜血症发作的时候填补饥饿,恢复理智。“为防止时辰误会,他还补充了一句,“这上面的血迹并非我滥杀无辜,而是来自于袭击齐家的乌鸦,他被我所杀,抽干了血液。”

“好了,我全部的秘密都告诉你了,现在该是你的回答了。”

莫前程长抒一口气,坐正体,定定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足以震惊世界的秘密被轻易的和盘托出,时辰突然有些慌乱,他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权衡其中得失。

目前为止,莫前程所说的话里没有矛盾冲突的疑点,其实时辰心里隐隐是有感受的,被对方凝视时像是在荒原上被一只饥饿的野兽盯上,那种心里一凉的感觉绝不是虚假的,而且他有阿城赠与的龙感,感知能力比其他人强很多,很难出现普通人那种五感蒙蔽的况。

但现在问题已经不是对方是否欺骗了,正相反,如果对方所言皆实,那他才真的需要多考虑考虑了。如此凶险的妖怪,他依然不敢自己孤一人追踪阵法痕迹前去救师傅,那么接下来旅程的凶险可想而知。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只说让我帮你,可你没说具体要做什么啊?按你的叙述来说,你这么强,没道理自己一人做不到吧。”

“你要做的事很简单,连结的阵眼中,我发现的不只是师傅的气息,还有一种很危险的信息,让我浑寒毛直竖,所以我选择来找你。你当打手,其他都由我来。至于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觉得我很强?”莫前程摊手,苦笑道,“我现在不过是幼生期,如果我很能打,也不至于受人威胁拿不下你了。”

“原来如此,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吧。其实我觉得你把这件事交给二长老更好,我的战斗力不是很稳定,万一遇事掉链子就不好了。”

“不行。”莫前程的回复很坚决,显然是早就想好了的,“齐家陷落如此之快,未必没有内从中作梗,很难信任,更何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要乱说啊,我也不是你的同族啊大哥!”

“你还不是?”莫前程斜着眼看了时辰一眼,挑了挑眉,“隔着半里地都能闻到你上那股龙臭味,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真的假的?”惊骇之色溢于言表,到底是有对象的人,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难道齐临月平时都是忍受着跟他一起的么?

时辰连忙抬起袖子闻了闻,没味儿啊。

这迷惑的行为让莫前程大为不解,他现在都搞不清楚时辰是什么底细了,其实对于他来说,邀请时辰这个份不明的人入局,同样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作为长生物种,他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而这次转生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如若没有把握住,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莫大师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捡回了他,保住他一条命,还教他本事,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但相对于他漫长而珍贵的生命来说,还算不上最重要。

一码归一码,报恩也不代表他愿意将自己陷入险境,活得越长,对生命的渴望也就越高。

他对时辰耐心的解释道:“这是圣天血狐的天生神通,可以闻见对方灵魂里的味道,不是什么物种都能做到的。”顿了顿,他继续说:“我的耐心已经快被你磨完了,我现在需要你的回复,只要你帮我,我一定也会帮你一次,尽我全力!”

一个看似缥缈却又沉甸甸的承诺,是高高在上的王所不曾许诺过的东西。

时辰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以帮你,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问。”

“邀请我去寻找莫大师的,是莫前程,还是……圣天血狐?”

第二百七十二章 循迹

莫前程伸出的手停在空中,他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莫前程和圣天血狐是同一个人,但身后代表的意义不同。

就像莫前程口中常说的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在思考,如果帮了莫前程,且不论过程是否危险,一旦接受之后,这是否就代表了他作为“妖”站到了圣天血狐的那一边?

人与妖终究有别,思考方式也不同,他可不认为所有的妖都能像阿城那样富有人性。

莫前程也没有立刻回答,如果他真的秒回,不论答案是哪个,时辰都要认真考虑是否接受请求了。他在思索一段时间之后,郑重的说:“我是莫前程,至少现在暂时是。”

“懂了,那就好。”

时辰长舒一口气,起身握住莫前程僵在空中的手。

希望这次的出手能给他的未来带来一些帮助吧,让他在这乱世中站稳脚步,再去追寻自保之力吧。

……

在月光照耀下,两个人悄悄从齐府的高墙上翻出,潜入了街道的阴影里。

云国武考开始之后,四方英杰汇聚于云麓城,毕竟敢于奔波千里来到这云麓城参加比试的,个个都是心高气傲之人,武夫一道与术士不同,术士与天争,武夫与人斗,这武夫一多,摩擦就多,难免就出乱子,所以云麓城现在实行了宵禁制度,入夜之后除禁卫军与更夫以外,没有特别通行令牌,任何人不得出现在街道上,违者立时拘禁,若被有抗拒可当场击杀。

两人沿着乌衣巷中的一条小道来到环海路,莫前程在前面带路,时辰紧跟而上。

莫前程说过,此阵的轨迹在夜间会容易捕捉,他发现了观前街的阵眼附近有一处比较明显的漏洞,或许那里就是寻找莫大师的关键,他们需要快点赶到那里,月上三竿之时是最明显的。

乌衣巷居住的都是王公贵族,这些高位者不愿意将自身安全交付给低贱的城卫,多是由自家护卫或是小规模私军镇守宅邸,此处街道空空荡荡,看不到禁卫军的踪迹,一路无人,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个宽阔的路口,淡淡的夜色被火光撕破,他们终于遇到巡逻的禁卫军了。

“嘘。”

莫前程蹲下身,贴着墙角,用余光探查着巡逻官兵的位置,莫大师布置的阵法势必与云麓城息息相关,更别说现在项星宇正在与天枢展开一场无声的拉锯战,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不要被发现,也不留下任何可以被追寻的痕迹。

时辰也学着莫前程的动作贴着墙角,神情有些紧张,感觉动辄分出生死的战斗都不如这种潜入来的刺激,额头都渗出了汗液,他小声说,“你注意点,别被他们看见影子了。我们等他们走了再过去吧。”

“不行,他们只有四人,应该是负责这一代的巡逻队,如果要等他们完全绕过,会浪费很多时间。”莫前程抬头看了一眼月色,月亮已经爬上一定高度了,这是他们的倒计时,最完美时间过后,先前发现的漏洞可能会在月升月落之间被天地气息所掩盖,再想寻找就比较困难了。

“啊,那怎么办?”能在武夫云集的状况下彻夜巡逻的官兵,绝非弱者,对打起来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可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呼唤其他巡逻的禁卫军前来围剿,那事情就麻烦了。

“聚集心神,不要抗拒。”

不等时辰回复,莫前程双袖翻飞,两道绿意沧桑的符咒从中飞起,贴在两人的额头上,时辰感觉一股属于自然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与天地融为一体。

“别说话。”

袖子被拽了一下,莫前程已经当着巡逻小队的面冲了出去,他挥动的手臂简直都要戳在最前面那位官兵的枪上了,对方却视而不见,感觉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了一般,时辰见状马上闭嘴,脚下发力跟上莫前程的身影。

在两人掠过之后,走在前面的官兵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问了后边的人一句:“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后者也听了下来,环视一圈,“没有啊。”为了确保自己没有看差,他还特意问了后边儿的两人,“你们有看到什么动静吗?”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没有啊”

“可能是我看错了。”最前面的那位官兵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可能是飘落的树叶吧,哎,每天晚上天天绕着这里跑,我眼睛都快迷糊了。”

“我也是啊。”

三人纷纷应道。

……

两人接连穿过几个巷子,莫前程的脚步没有一点停顿的意思,时辰脚力不足,这种地方又不敢大声喊叫,只能憋着劲儿小声叫唤:“哎,你等等我……”

那小子跑起路来简直就像是一只猎豹,四肢舒展,重心压低,速度真的很快,也不怪时辰追不上,再加上那些大有妙用的符咒,难怪齐家弟子完全看不住他,这要能管得住他就有鬼了。

莫前程没有回头,不过稍微放慢了一些速度,让时辰起码不被拉开距离,他头也不回道,“要加快速度,此符可遮蔽人体五感,但无法掩盖天际。你看此处天色。”

时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抬头,发现月亮高挂在天空之上,但月色却比先前微弱了一些,不知怎么的,附近一巨大的浓密乌云突然扩散了开来,遮蔽了皎洁的月光,让真正的暗黑缓缓降临这片寂静的大地。

心头一跳,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莫前程同样默契的停下了脚步,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在城市四间的小巷里弥漫开来。

莫前程掐指一算,双眉紧锁,饶是他这种深似寒潭的心性都无法淡定了,“不好,事情有变!”

说罢手指在空中滑动,竟在虚空中画了一道复杂的符咒,符成之后,月光被牵引着融入其中,沿着咒文的痕迹形成了笔力刚健的两字——

莫前程随手一指,符咒化作散碎的光点融入了时辰的身体中,让后者感觉身体一轻,简直要飘飞到空中。

“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入阵

在无定符和月隐符的加持下,两人速度很快,莫前程没有明说“不好”是什么,但时辰自己也能隐约感觉到,所以也尽力跟上他的脚步。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一家酒肆外面,这里店门紧锁,但屋内灯火还没熄灭,想来老板应该在准备些明天的吃食。

时辰注意到路边有一块石碑,这里是观前街,距离齐府所在的地方已经有十里地了,按那名弟子的描述来看,莫前程应该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到了。”莫前程半身隐没在黑暗中,雪亮的眼神回望着时辰,看不清他的表情,“之前在这里我误触了阵法,半只脚踏入了阵法,好在及时撤出,没有被自行运转的大阵吸进去,不然可能就没有机会过来找你了,那里真的很危险,到时候你我进阵后可不能胡乱触碰什么,一切听我指示。”

“连你都不清楚里面是什么吗?”

“不清楚。”莫前程摇头,“大阵内部自成世界,除非是布阵者,外人很难一眼看出其中奥妙,这里应该是布阵的起点,店家可能是对方的人,小心了。”

“好。”

莫前程背靠大门,手指竖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反手按住门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涌动,拨开门闩,一切动作悄无声息。

门扉洞开,老化的转轴处发出嘎吱声,莫前程脸上出现懊恼之色,可事已至此不得不发,手上用尽,大门直接一推到底。

“谁在哪儿?”

正在备酒的掌柜听见声响,从柜台里抬起了头。

莫前程猫着腰直接从他眼皮底下走过,月隐符的效果还没到,对方依然看不见莫前程的身形,时辰见状也跟着进了酒肆。

“奇怪,是我晚上没关好门吗?”

掌柜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么大的门闩,总不可能是风吹开的吧?

“人少了,总容易忘事儿啊,下次得小心点咯,还好风吹开了门,要不然遭贼可就完了。”掌柜长身而起,从时辰身边走过,关上了门,这事莫前程已经拿下一条凳子坐在靠门一张桌子边上了。

“我靠,大哥你能再嚣张一点吗?”

掌柜背着这边,关上门之后他又回到了柜台里,做自己的事,时辰见对方远离了才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点声音来吐槽莫前程,这么光明正大,你这像是潜入别人店里的样子吗?

莫前程没有回话,而是伸手抓住了时辰的衣袖,把他拉到自己边上,示意他坐下。

实际上被拉住的一瞬间时辰就感觉到不对了,他能清晰感受到袖子被拉的力量,眼睛也能看见对方,然而在感知中,那个位置却没有人。

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的相望,时辰忽然懂了。

这里就是气息紊乱的阵眼,难怪莫前程一脸急匆匆的样子,不顾被掌柜发现的危险直接坐了下来。

时辰坐上长椅,眼前世界恍惚了一下,像是穿过了一层水膜。

擦干净酒坛的掌柜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异样,转身看着门口的那张桌子,发现一条长椅居然没收好,大喇喇的摆在桌前,他明明记得打烊之后先收的桌椅,今天这记忆是怎么了?

屋内响起了呼呼声,随着月色降临,夜风似乎也大了起来,吹的窗户哐当直响,掌柜没再值周于椅子的事,透过门窗看了一眼窗外,浓密的乌云已经遮蔽了月亮,夜色如浓墨般漆黑。

“咦,怎么突然就要下雨了?”

……

眼前的景象似乎颤动了一下,时辰重新扫视四周,还是在那家酒肆里,两人坐在同一条长椅上,柜台上的油灯火光明灭,有些阴暗不定。

唯一不同的是那位老掌柜,他记得先前进来时掌柜是有在做事的,而此时掌柜却站在柜台前边,脸色灰白,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时辰心中一惊,难怪进入大阵失败了?看了一眼胸口,莫前程刚才给他贴的那张月隐符字迹全消,符纸化为飞灰,难怪会被老板发现。

“不对劲。”

刚想说什么,却见旁边的莫前程嘟囔了一句,站起身来朝掌柜走去。

掌柜脖子没动,只是转动眼珠盯着莫前程,嘴唇扇动,用十分古怪的语气说:“本店打烊了。”见莫前程不为所动,他还是面无表情的说道:“烦不烦啊,你们这些客人,天天事情这么多,本店不接待,我很累了……”

话虽如此,可他连一点动作都没有,像是个雕塑一样立在那里,直到莫前程走到他面前,手都不曾抬起一点。

莫前程举起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还是没有反应,这掌柜是瞎子?不对啊,先前进来时对方分明看到了被推开的门闩。

“掌柜,听得见我说话吗?”

依然没有回应,掌柜眼睛看着前方的大堂,嘴里嘀嘀咕咕道:“这点钱哪里能买好酒啊,每天累死累活就赚这么点钱,我真的不想干了,我好累啊……”

时辰跟莫前程两个人在他眼中就像是空气一样,哪怕做出攻击的动作他也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的抱怨在这种地方开酒肆赚不了钱,客人又很难对付,每一天都是煎熬。

“这里是他的梦境吗?”时辰提出一个可能的猜想,“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在说梦话。”

“不清楚,不过倒是能知道一个好消息,他看不到我们,其他人应该也一样,我们出去看看吧。”

莫前程依然走在前面,直接推开了大门,果然,这次掌柜没有任何表示,就这么站在柜台前,不断的碎碎念,小户经营者的内心暴露无遗。

推开门的一瞬间,眼前漆黑的夜色突然被一道刺眼的光亮撕碎,照在莫前程的脸上,一片苍白,吓了时辰一跳,随后轰鸣的雷声传来,他才明白这是打雷了。

再结合天上那成片的浓密乌云,和那在缝隙中才能透出的些许光亮,谁都能明白,这是要下雨了。

“我们该去哪里寻找你师傅?”

莫前程没有回话,这时街道拐角走出来一队官兵,就是他们先前碰到的那四人,在闪电的光照下,每个人的脸色都跟刚才那个掌柜没什么两样,苍白僵硬,毫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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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夜雨萧杀之阵

四位巡逻官兵直接朝他们走来,莫前程脸色微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待到对方走近才发现,前头那人只是把开着的门帮忙关上了。

“这大晚上的不关门,真不让人省心啊。”

关好门,继续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前方的官兵嘴里嘟囔着,“都要下雨了,还得巡逻,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是啊,我想回家……”

“还有那些顽固抗命的武夫,动不动就生死斗,把人家店都砸了,怪我们没维护秩序。”

四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大雨突然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可他们却是浑然不觉,雨水顺着头盔里的缝隙留下,带走了闷在里面的汗水,同样也带走了……他们的颜色。

活生生的人在雨水冲刷下失去了颜色!

时辰和莫前程满眼震惊的看着四人远去的身影,他们的身形从头到尾开始淡化,属于世间才有的色彩被一点一点冲刷干净,只余下一个轮廓,四人只是走过一短短半条街道的路程,整个人就只剩下一些简简单单的线条了,像是漫画嫌稿中的那些小人一样,他们在大雨中继续巡逻,丝毫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也不觉得身边的同伴样子有什么变化。

时辰看了莫前程一眼,发现对方眉头紧锁,应该是在思考什么,就没有出言打断他的思路。刚才他很想过去拉那几个官兵进来躲雨,可迈出的步子停在了空中,再踏不出一步。

他想到了很多东西,这雨似乎是黑色的,打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一看就不是凡物,没有避雨条件的情况下贸然接住是很愚蠢的行为,他总不能为了几个陌生人拿生命去冒险,还有就是,现在谁也不清楚这个大阵真正的作用是什么,看起来不是空间转换,但前后两个世界的人差距也太大了,简直就像是人与鬼之别,虽然相貌相同,内在却是天差地别。

微风细雨很快变成了倾盆大雨,天地间仿佛挂起了一道雨帘。

这场景时辰可太熟悉了,那天被困在山巅客栈的时候,可不就是这种情况吗?大雨说下就下,没半点预兆,一下就是好几天,可他们总不能在这阵中连续待上三天吧?

“这雨……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了。”

莫前程大喊一声,面露惊骇之色:“凡陷阵者不出三时,必遭雨水洗魂之痛,濯净生魂,是夜雨萧杀之阵!可师傅为何要在人流密集的城市中布此绝阵?”

莫前程沉吟片刻,本想给时辰将这个绝世古阵详解一番,后来想了想,认真讲费心费力,时辰估计也听不懂,干脆就简单的讲一遍:“你应该听过十八层地狱吧?此阵就是模仿地狱中的刑罚,用萧杀之雨来洗涤人的灵魂,消除罪恶。”

关于灵魂的话题自古以来都是禁忌,涉及到了人的最高奥秘,甚至高到关乎天道运转,不过在时辰眼里也没什么特殊之处,除了听上去比较高端……

“那被洗涤过的灵魂,就会像刚才那队巡逻兵一样吗?”

“不清楚,大概率会变成痴傻之人吧。我只在道馆所藏的失传古卷中发现过一些零碎的消息,这才想到,没想到师傅居然能将如此强大的阵法还原出来,可他布置这样的杀阵,到底是何居心?难道要灭尽云麓城的人民吗……”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如果真的是杀阵,想必云国皇帝也不会同意让他布置吧?”

莫前程双眉紧锁,没有直接回答时辰的话,而是伸出手,在雨幕中放置了片刻,雨水落在他手指上的瞬间就发出“呲”的一声响,像是一滴水落入油锅一般,反应剧烈,完全不似先前几个卫兵那样平淡。

随后洁白无瑕的手心上出现一点黑斑,随着雨水的冲刷扩大,可以想象出这有多痛,可莫前程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端倪。

“你疯了吗!”时辰连忙把他的手拽回来,才几秒钟的时间,那只稚嫩且白皙的手已是焦黑一片,简直像在硫酸里浸泡过。

“没事。”莫前程很意外的看了时辰一眼,甩了甩手,那层焦黑的皮肤很快脱落下来,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组织,手掌握起的瞬间就恢复如初了,“我也有自愈的手段,不用担心。这雨似乎要先剥离人的肉体才能洗涤灵魂,只要不是直接透过本体伤害到神魂就没事了。”

这小子倒是果敢,时辰松了口气,刚才他就不敢以身去试,就是怕出什么意外,如果光是皮肉之苦,那对于他们这些强大的妖物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也难怪莫前程口气如此轻松。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掐指一算后,莫前程又发现了一些东西,“这个地方似乎不是现实空间,是存在阵法夹缝中的印象,有人在原有的阵法上篡改了什么,或是布置了另一重阵法。据我推测,第一重阵法应该是我师傅布置的,名为‘万民升平阵’,用自然运转的阵法来世间积攒的怨念,防止妖鬼作祟,以保一方平安。”

“真有妖鬼啊?”

“当然有,要不然我们算什么?”莫前程有些不屑,“那些能被世人邪念吸引的妖鬼是最低等的废物,就连武夫身上的阳气都会惧怕,你们没见过很正常。师傅就在这里失踪的,应该没错,只是……何人有这本事,能将师傅的阵法改成如此血腥的杀阵?寻常人被卷入怕是十死无生。”

眼底隐藏的血色再度浮现,莫前程身上透露出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他眯起眼,扫视着被厚重夜幕遮盖的建筑物,突然发现了什么,浑身一颤。

时辰同样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附近的屋舍和雨棚,在大雨的冲刷下也逐渐变淡了!

可以看到一些比较脆弱的屋顶已然消失,仅留下线条般苍白的框架,瓢泼的大雨从空顶倾泻而下,低矮的屋舍很快从他们视野中消失,时辰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的雨棚也在雨水冲刷下慢慢淡去,这座城市正在逐渐消失。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避雨之地

时辰有种不妙的感觉,仿佛黑暗中有双眼睛正在窥伺着他们,根据他们的行动来做出一些改变,催促他们行动起来。狂沙文学网

如果他和莫前程选择一直在这里避雨,那么这间小酒馆很快就会在大雨下消失,失去屏障的两人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一直在雨里躲藏,恢复力是有极限的。

慌乱的眼神透过沉重的黑夜四处寻找着生机。

“看那里。”

顺着莫前程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远处一个高高的屋脊,上面似乎有着某种特殊力量,黑色雨滴打在上面,被一道无形屏障隔开,流在地面,除去那个地方,所有地方的建筑都在慢慢变淡,城市深处传来一声声邪念被浇灭的惨叫,配合着深邃的黑夜和足以蚀骨**的大雨,时辰感觉到恶意在这座藏在意识里的城市中发酵开来。

“那是皇宫的方向,不管是好是坏,我们现在没有选择了。”莫前程回头看着时辰,“走吗?”

时辰有些犹豫:“难道要顶着这雨冲出去?”

一路走来直至今,他对于疼痛已经有了很强的忍耐力,又有了强大的力量,但面对这种诡异事物时难免带上了一丝的胆怯,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

“这个交给我。”

莫前程挥动大袖,隐约间看见袖内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他可不是空手而来的,为了这次冒险,他做了很多准备。

现在正是发挥的时候了。

十几张符咒从袖中飞出,莫前程翻手在空中舞动,引导着这些符咒组合拼接,最后变成一把色彩斑驳的纸伞。

“这能行吗?”道家手段也太多了,除去杀伤力不足之外好像什么都行,这一手绝活几乎把时辰看呆了。

而且纸伞不大,一人撑伞有余,两人同撑怕是有一人会淋到雨。

莫前程没有回话,撑着伞直接走到了雨中,由纸符构成的伞在暗夜下发出微弱的荧光,将砸下的黑雨弹开,他的右肩都暴露在了雨中,道袍腐蚀,发出呲呲的声响,伤口不断被雨水侵蚀,而后又复原,进行拉锯战。

他对时辰伸出手:“得快点了,道伞未必能撑多久。”语气镇定,好像肩膀皮开绽的不是他一样。

从刚才到现在,时辰一直都是对这个难以看透的道童保持怀疑的态度,不敢过分相信,然而对方却是无条件的完全信任他,甚至冒着被诡异黑雨腐蚀体的危险,把伞下不多的空间让给他。

这是为什么?只是因为他们是这乱世中为数不多的异族吗?

可他不是龙啊……

顾不上分说,时辰连忙钻入伞内,他比莫前程几乎高一个头,莫前程需要把伞举到很高才不会限制住他的视野。

这种险境下,说再多都没有用,语言是苍白的,只有快速行动才能让他们脱离险境,在危险中寻得那一丝渺茫的真相。

两个人朝着广安门快速跑去,后的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天上乌云密布,仅剩一丝的月光最后也被掩盖在了黑暗之下,狂风大作,雷声响彻,这座城市像是熟睡的巨兽,如果没有人惊醒它,很快就会被这无边无际的雨夜所吞噬。

莫前程没有骗人,那张临时组成的纸伞在瓢泼的黑雨中坚持不了多久,微弱的荧光不断闪灭,仿佛摇摇坠,这么一会儿时间,边缘处已经有好几张符纸被黑雨浸透,从伞面上脱落。

他们这是在与时间抢跑,体潜藏的力量被激发,脚下简直有如生风,速度越来越快。

距离皇城的路很遥远,然而那纸伞在半道上就已经变的跟漏勺差不多,眼看时辰就要被黑雨沾到,似乎想到了什么,莫前程后浮现出一道气息恐怖的妖狐虚影,护着两人继续前行。

那道影子看上去很淡,感觉会被一阵风吹走,却将那恐怖的黑雨牢牢挡在了两米之外,形成了一块无雨的地区,可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道狐影愈发变淡,几乎变到了眼不可见的地步,莫前程的脸色也逐渐苍白。

他做了很多后手准备,但在这种况下都派不上用场,谁也料想不到大阵中居然会藏有这种杀招,从他紧张的表上就能看出,这黑雨绝不只是伤及**那么简单的,为了护住时辰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然以他先前的鬼魅速度,未必要在雨中浪费这么久时间。

时辰心中一阵感动,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调动属于阿城的力量,改造后的龙血沿着连接心脏的血管不断输送到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曾经答应过齐临月不要随便使用这份力量,但眼下危机迫近,莫前程要护住两人的代价应该很大,他不想欠下太多人。

一人一妖在黑色的大雨中几乎化作幻影冲去。

在这种况下,人很难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了广安门前,宫门紧闭,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皇宫静立在大雨中,像是以一人之力对抗天地的勇士,显得那么的遗世独立。

两人楞了一下,脚步放缓,不是因为关闭的宫门,那种程度的阻拦,他们任何一人都能轻易打破,只是……宫门前还有一整队的卫军在守卫着,他们手执长枪,体完全暴露在大雨下,看上去安然无恙,似乎与皇宫有关的人和物都不会受到这雨的侵蚀,不知道是何原因。

况危急不容多想,莫前程脚步不停,向着宫门冲去,如果况正常,那么对方应该是看不见他们的,无论是翻过去还是正面攻破,只要进入到皇宫内就能避过这恐怖的黑雨,现在没时间犹豫。

然而,很多时间都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站住,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随着一道严厉的喝声,数十人的卫军齐刷刷踏前一步,铁甲发出整齐划一的声响,手中长枪挑起,对着时辰和莫前程发出警告!

“再敢靠近皇宫一步,格杀勿论!”

第二百七十六章 血腥邪念

两个人停住脚步,楞在原地,任由大雨冲刷着狐影。狂沙文学网

狐影已经快破灭了,如果他们再不冲入皇宫,那么接下来就要顶着灼烧**的黑雨,这种疼痛想必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

饶是如此,两人仍是迈不动步子。

倒不是怕那几十个卫军士兵,以他们的手,这人数再多一倍也应付的来,只是眼前这批对手……太过诡异。

漆黑的雨水顺着头盔的缝隙湍湍流下,没有消蚀掉那些官兵的**,反而产生了某种怪异的变化。

鲜艳的颜色,铁锈味般的腥臭,那是鲜血,顺着雨水缓缓流下,在冰冷的石板上绽开一朵红色的花

一道闪电急转直下,撕碎浓厚的黑夜,将每个人的脸都照的惨白。

两人在刺眼的白光下看清了官兵的面孔,瞳孔骤缩,连呼吸都停止了。

面部轮廓坚硬,显然是一位久经训练的沙场老兵,然而下面的五官确实错乱的。

对,没有说错,就是错乱。

他的五官端正,是那种十分刚毅的面孔,可问题是,所有五官都没在该有的位置上,眉毛眼睛下压,跟鼻子挤在一块儿,一张嘴歪歪斜斜的挂在下巴边缘,雨水流经脸庞,变成浓到化不开的血水,从嘴角流下,有一种血腥而怪诞的荒谬感。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随着官兵的喊叫,五官不停蠕动,在雨水的冲刷下似乎还在发生进一步的变化,别说时辰,连莫前程这种老妖怪都呆住了,迈不动腿。

“小莫……这、这啥玩意啊?”

“……不清楚,有点超出我想象了。”莫前程脸色苍白,“我见过丑陋的妖鬼,也见过血腥的鬼物,但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这些宫门守卫似乎与先前的卫兵不太一样,雨水没法洗去他们的邪念,难道……”

他抬头看着黑雨都无法侵蚀的皇宫,在思考着什么。

如此怪异的面容,绝不可能是他原本的相貌,入选卫军不只是要求武艺高强,对体素质和外貌也有着一定的要求,相貌丑陋之人也许可以过关,但丑陋到这种程度,几乎是到了残疾的地步,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招收这样的人。

是那场黑雨令他们被困在阵法中的怨念起了某些变化。

不对,不应该只是怨念,应该是更为强大的邪念,或者是……业报。

广安门前遍地都是血腥,弥漫着一股沉闷已久、仿佛发酵过的臭味,随着大风刮过,这股呛人的气味儿不停钻入鼻腔,莫前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感觉脑海里沉睡的记忆有些松动。

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产生这种效果!

在两人愣神之际,守在宫门前的卫军已经连续警告了三四遍了,无论在何方,他们的习惯都相同,再不犹豫,对着发愣的莫前程一枪刺出。

“小心!”

对方出枪速度很快,在泼洒的大雨中刺出一道长长的轨迹,时辰连忙推开莫前程,长枪带着飞溅的血水从两人中间刺入,方才能抵挡黑雨的狐影瞬间被刺破,发出了一声泡沫爆裂的微响。

莫前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体微微颤抖,好像不是因为消耗巨大,而是体内的另一个意志将要冲破体的束缚,在世间显现。

嘴唇蠕动,说不出话来,惊鸿一瞥中时辰看到了他的眼睛。

原先只有一抹血色在眼底浮现,而如今浓郁到化不开的血光几乎占据了整双眼睛,与之对视有一种被野兽紧盯的感觉,残暴、狡黠,种种复杂的绪混杂其中,微弱的人在里沉浮,可以看出莫前程在竭力抗拒,不过效果似乎不是很好,他要分心抵抗黑雨的侵蚀,还要稳固心神,喉咙深处不断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受伤的小兽缩在墙角里挣扎。

黑色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时辰终于体会到了莫前程为他挡雨的感受,那黑雨简直像是从地狱中飞溅出来的岩浆,落在表皮上有股强酸腐蚀,有种滚烫的灼烧感,除此以外还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冷气息顺着被灼伤的伤口往骨子钻,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忍受的。

而莫前程就是在这种况下,把伞内的大部分空间都分给了他。

时辰刚想说些什么,流淌的雨水顺着额头流入了眼睛,钻心的剧痛几乎要撕裂他的大脑,脑海中一阵清明的波动传来,抚平了眼睛的疼痛,时辰试着张开双眼,动作没有问题,可眼前世界还是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的物体,他失明了!

耳边还响着雨声,风声,长枪破风声,莫前程的低吼声,却看不见任何色彩,那一刹那时辰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入地狱深层的囚犯,与世界格格不入。

从声音上判断,对方的长枪离他很近了,几乎能感觉到那股属于兵器的冰冷气息贴近脸颊,对方根本没有留手,如果视线恢复,时辰有数十种方法可以挡住这枪然后反击。

可视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时辰一下子从武学高手变成了牙牙学语的儿童,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

愈发迫近的利刃破空声突然停住了,时辰听见了**被刺穿、骨骼断裂的声音,而后一道温的鲜血喷在了他的脸上,莫前程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急促中带着掩盖不住的痛苦。

随后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并不是从官兵上流出来的那股陈旧腐朽的血腥味,很新鲜,就像是……刚刚受的伤。

“走!这是皇宫数千年来沉寂的邪念,很强大,你快走!”

一张符咒贴在口,眼前漆黑的世界似乎出现了丝丝缕缕的光亮,像是蛛网一般的道路镌刻在脑海里,那是属于这座城市的秘密,莫前程自然有所准备,可他似乎不打算走了,他把最后的秘密交给了时辰。

脚步踩踏雨水声,铁器撞击声,怒吼声,杂乱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时辰不再彷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双拳交碰,强大的劲气迸发,将周的黑雨全部吹散。

时辰睁开眼,双眼泛着金色的光晕,一条狰狞的金龙游dàng)眼底。

“我不会抛下任何人走的,你不是说找我来是当打手的吗?现在,我要工作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春雨化物

广安门前大雨瓢泼,血水和雨水混杂,一同洒落在冰冷的地面。

莫前程与数十人的禁卫军战至一团,他所学的一身道术本就不是用来争斗的,而且在这黑雨中任何符咒的效果都要大打折扣,再加上那些官兵的邪念体都古怪的很,不惧伤痛,被打中要害也不会后退,死战到底,莫前程身上重新凝聚出一道狐影,比先前淡了许多,在雨中摇摇欲坠,同时要抵御黑雨和官兵太过困难,不多时,他身上就多出了大大小小十几道伤口。

他很想拔出背后那柄木剑,但时辰在他身边,如果他失去神智,不分敌我,可能会连带着时辰一起杀了。倒不是因为关系多深才要舍命救时辰的,只是因为他还有保命手段,而时辰在后面的计划中还有作用,才出此下策,阵法的秘密显然就在那高墙之中,若是在宫门外被这些小鱼小虾就挡住了,他一代狐族王者情何以堪?

只是时辰根本没明白他意思,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再不管三七二十一,全身龙血激活,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放在剑柄上的手松开,莫前程飘身后退,苦笑道:“何必呢……你留在这里只会给我添加更多的麻烦。”在他想法里时辰没有任何阻挡黑雨的方法,此时又不慎让雨水渗入眼睛导致暂时失明,若是双方交战,他还得护着时辰,自然是吃大亏的。

然而时辰没有回复他,失去了眼睛之后,所有声音仿佛都被放大了,掺杂在一起,根本听不清莫前程说了什么。

有了龙血的支持,龙感的效果被放到最大。

放大后的声音反而成了他的眼睛,雨水蓄积的地面就如同一张大鼓,所有在鼓面上行动的人就仿佛是鼓槌,踏动的脚步如同一声声鼓点,让他分辨出每一个人的位置。

沉重的鼓点属于禁卫军,他们身材魁梧,又披戴着沉重的铁甲,自然如此,那道轻盈的鼓点则属于莫前程,其中还夹杂着剧烈的喘息声,看来对方状况不是很好受。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动身迎敌不是很好的选择,现在他可以分清动静是因为他是静止的状态,如果他也跟着动起来的话,分辨敌我的难度会增大很多。

但时辰可不止这一个手段。

“春雨!”

随着一声轻喝,掌心处剑印浮现,一柄玉质小剑挣脱而出,如同飞出笼子的小鸟,在空中欢快的盘旋了一圈,那足以蚀骨**的黑雨对它造不成任何影响。

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柄剑到底是什么来历,但这不影响使用,这柄剑自从融入了他的心血之后,与他心意相通,一个念头就可以指挥春雨来去自如。

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一柄可以改变形态的剑,混在雨水和人群中,很难有人发现。

一念之下,春雨四散,化作毫针混入了滴落的雨水中,无人发现,在人群中大杀四方!

谁也没有注意到,被大风吹气的长袍后心,显现出一条金龙的纹饰,张牙舞爪,几乎腾飞而出,溢散的金光将所有黑雨都阻挡在了外边。

时辰还以为是莫前程给他贴的符咒起了作用,心里并未多想,在这种混乱的场景中,他是最有耐心的猎手!

与莫前程不同,春雨对于这种黑雨都无法洗涤的至深邪念有着显著的效果,后面几乎不用莫前程出手,他躲开对方的攻击,退至一旁,然后满脸震惊的看着在人群中穿梭的毫针。

既然对手不是人,那时辰也就不必留手,每一次来回都能带起一蓬暗红的鲜血,不过几息时间,数十人的宫门守军被屠戮殆尽,呆在地上的尸体被雨水融化,扭曲的五官全部挤在一起,仿佛发出无声的哀嚎,看的莫前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阵法内的世界光怪陆离,但一切还是依托于现实的,门外发生的争斗瞒不住任何人,很快宫门打开,两队禁卫军从中涌出,龙血加持的双眼穿透黑暗,可以看到皇宫深处还有一些鬼祟的影子在缓缓涌动。

时辰脸色一变,他可以对付同时对付数十人,在开阔地方来上百个不懂功夫的武夫应该也足以应付,但皇宫之大,内藏禁卫军不计其数,还有令人望而生畏的贪狼卫,光靠他一个人不可能打到这么多人,更何况这雨似乎没有止境,如果他们没有找到阵法深处的秘密,想来雨也不会停。

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时辰深吸一口气,丹田气海如巨浪翻涌,所有春雨化作的毫针仿佛活了过来,在神魂的控制下分散成更多、更细小的毫针。

心剑的口诀在心中流转,每一道毫针上都附着了锋锐的剑气,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种威力巨大且难以控制的剑术,而现在正好是可以毫无顾忌出手的时刻。

千变万化,春雨润万物!

谁也分不清天下掉下的到底是雨滴还是心剑,在春雨的辅助下,心剑的威力被发挥到最大,匆匆赶来的两支禁卫军甚至都没有看清敌人的长相,就在倾泻而下的心剑打击下化作漫天血雾。

没有血肉,也没有碎骨,有的只是仿佛无止境流淌的深黑色血液,一股令人作呕的陈腐气息弥漫开来,宫门前的广场上简直有如地狱重现,若不是死去的士兵会被雨水吞噬,这场景的恐怖程度还要再翻上一番。

可那深黑的血液却怎么也无法冲淡,反而混杂着雨水,变得越来越浓,脚下积水几乎因此变得浓稠。

莫前程推到一旁,眼神中透着一分厌恶,今夜的惨状有点超出他想象了,哪怕下三界也很少看到如此残暴的画面,背后布阵之人用心险恶,难以揣测。

但同样,时辰的强悍也超出了他的想象,原先他以为时辰只是自恃龙族的力量,以他圣天血狐狐中的顶尖血统,在天赋和本源力量上都不会属于龙族太多,而现在时辰在剑术上的修为着实让他震惊了一下。

这份投资……还真不算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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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雨中援军

时辰已经快要分不清声音了。

毫针入肉的声音,嚎哭声,惨叫声,天地间一切嘈杂声混在一起。

禁卫军还在源源不断的支援,整座沉睡中的皇宫被惊醒了,无数将士从床榻上跳下,拿着兵器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纷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时辰能分清楚这些是什么,但他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有一个声音被掺在了杂音中,被他忽略,心中的预感告诉他这很重要,不能错过了,龙感范围再度扩大,他终于从乱七八糟的声音中捕捉到那一丝异动。

那是敲击地面的声音,十分急促,但又有着一定节奏,丝毫不乱。这声音从远方传来,逐渐变得清晰,似乎在不断靠近。

那是什么?

宫廷深处无数火光亮起,那是手持着火把的官兵正在赶来,莫前程正在他的避雨领域内调息恢复,而广场上的那批守卫再度被时辰屠戮一空,长长的换了一口气,饶是时辰这种海量的剑气都感觉有些吃力。

那些官兵在噩梦中和人类有很大的区别,除非搅碎他们的心脏或是大脑,不然对方还是可以带着残破的躯体从地上爬起,发出恐怖的吼叫声冲来。

如果整个皇城都被惊动,潜入已经是不可能了,在对方援兵赶来之前,他们有一段休息时间,但是时辰需要判断出一件事。

由远及近的那个声音,是否也是来自布阵之人的恶意。

如果是的话,那么他们将会遭受前后夹击,腹背受敌,那个时候才是情况危急。

莫前程刚才间隙中说过,他现在除非现出本体,不然几乎没什么战斗力,但他的本体只能使用一次,期间会失去神智,摧毁一切视线所及的物体,而且恢复时间会很长,不能乱用。

会是他们这边的人吗?

想想也不太可能,就连莫大师的亲传弟子要寻找阵眼的漏洞都这么艰难,更别说其他人了,而且他们来之前也没有通知过任何人,此时若是有外人入局,那么极有可能就是……

布局之人。

时辰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少时间,不只是疲惫,这是真正的厮杀,一有不慎就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他的脑神经一直崩的紧紧的。

而且这血腥场面给他带来的影响很大,每死一人,就有一道邪念在他脑海里扎根,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按说他早就倒在地上,吐得一塌糊涂,好在双眼失明,看不清修罗景象,不然再坚韧的精神怕是都承受不住。

“好像人赶过来了,我们要先撤离吗?”

莫前程愣了一下,马上明白时辰说的肯定不是国内的援军,如果没有黑雨的麻烦,这些杂兵他们来多少杀多少,既然时辰特意提出,那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敲击声愈发清晰,这下无须扩大感知范围,只要用耳朵去听就能听到了,清脆而急促的声响,是马蹄敲击石板的声音,有什么人正在骑马赶来,速度很快,愈发迫近!

这意味着再不做决定,等下就要让别人替他们做决定,生死不由己的滋味没人喜欢。

“躲不掉的。”

莫前程脸色不太好,哪怕知道时辰双眼失明,依然转头看着他,似乎眼神的交流能给让人疲倦的心底重新燃起一丝信心似的,“布阵之人打算用这雨来洗涤一整座城市的肮脏灵魂,雨会越来越大,如果躲藏的话,我们会失去先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从宫门冲进去,大阵的秘密一定在宫廷深处,但现在我们的状态很差,贸然冲阵,如果中了对方布置的后手,后果不堪设想。”

莫前程的声音带着一分凝重,事情的发展有点超乎预料了,在没见到幕后黑手之前就揭开底牌的话,他们会陷入最大的危机,“我们现在处于劣势,没有太好的选择,只能赌,赌那个骑马赶来的是不是我们的援军。”

听着莫前程的话,时辰没有什么表示,耳廓一动,他发现了更多的东西。

刚才没有分辨出马蹄声,是因为声音非常杂乱,他本以为是打斗的声音和雨声干扰了他的感知,现在看来似乎不太一样,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他听的也更清楚了一些,夹杂在鼓点般的马蹄声中的是另一个声音,那是脚步声,是前后有序的两声,似乎是两条腿的什么东西,非常沉重,与马蹄声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连带着地面都有着微微的震颤,可什么东西的踏步声会比马还重,是一个巨人?

还有一点,如果那个类似巨人的东西是敌人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被追逐的那个马蹄声,就是他们的友军?

时辰把这个念头告诉了莫前程,后者眼睛一亮,“你说的有道理,这种覆盖全程的生杀大阵,没有漏洞是很困难的,需要有人在无时无刻的维护,然而人力有限,有此能耐之人,不可能会耗尽一生在这个世界里称为看守人。进来的时候我看过天象,乌云笼罩,暗无天日,是不祥之洲,在此噩兆下天地灵气都会发生一定变化,阵法出纰漏在所难免,也许那就是被漏洞卷入里世界的人。”

莫前程一番话只是为了说明其他人入阵的可能性,也给时辰带来的一定的信心。

“而且,能在这种杀阵中存活到现在的人,一定有不俗的本事,如果联合起来,找到莫大师的几率就会高很多。”

时间很快过去,阿城的白袍也不是没有极限的,原先一尘不染的袍子上已经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黑斑,像是无法祛除的污渍,时辰本以为只有阿城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没想到这来历不明的黑雨居然也可以,其中可怕之处难以想象。

马蹄声飞踏,那声音已经很近了,一匹高大的骏马冲破雨幕,陡然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马背上人影重叠,似乎坐了两个人,前方那人身穿银鳞甲,手持红缨枪,在这样暗不见天日的雨夜中依然熠熠生辉,极为显眼,而且给时辰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发呆的时候,马背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前面的,不管你们是活人还是邪魂,赶紧给我家小姐让开,不然定斩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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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熟悉的人

被深邃的夜色遮蔽,看不清面容,不过可以从声音判断出那是个女人,她的声音很有特色,清脆婉转,口音很纯正,应该处大富大贵之家,可又不似王公贵族家子女那般拿捏腔调,矫揉造作,再联想起马背上一共有两人,那么出声的这人应该是一位侍女。狂沙文学网

闪电般的思绪掠过心头,时辰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这么多,只是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像是闻到了一种让他感觉可靠的气息,这是他从不有过的,哪怕在齐临月上都不曾感受到,马背上那人似乎和他有一定的关联,而后念头就不受控制的去猜测那人的份了。

其实也不用猜,时辰双眼失明,不敢随意走动,而莫前程也没打算避开,他们做好了一切的准备,那匹神异的骏马眼看就要撞上他们,可以听见喘息声和侍女的惊呼声。

这一幕很相似,但边没有可以为他顶住马蹄的李福,莫前程体很弱,就算有心,要做这事也不太现实,好在那骑马者并非孙得兼那种恶人,见他们没有让开,直接拉紧马绳止住了冲势。

可问题是,后追逐的那个“巨人”,脚步不停,仍在大踏步追来。

“完了完了,小姐要是被你们害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高头大马在停下脚步后颇为不安,来回徘徊,不断嘶鸣显然后面追赶的东西给它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从脚步声判断,那东西还有些距离,暂时不用太担心,但马不是汽车,它一旦停下之后,就算不考虑反复停止的体能消耗,重新骑上去也很难一下子达到巅峰速度,与那追逐的东西距离会被拉近。

一个精灵古怪的女孩从马上跳了下来,想来就是方才出声的那侍女,她穿着素色裙子,上面纹着淡淡的金菊,撑着伞靠过来,拍了拍时辰的脸,自言自语道:“嗯,是人。”她转头看着仍在马背上的小姐,“小姐我们要带上他们吗?看他们这落魄样子,等下怕是要被那怪物追上撕碎啊。虽然丢下你们能拖延怪物的脚步,不过小姐一定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后半句是她自己的嘟囔,没人听见,不过前面的话也足够令人侧目了,时辰一力撑开雨幕,莫前程上带上却面色坚毅,整个广场脚底下都蓄积着化不开的血,这样的战功在她们看来依然是“落魄”,那后面追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来路?

侍女只是跳下马查看了一下,很快飞上马,重新给御马的主人撑起伞,那人似乎也有着什么特殊秘法,淡淡的血气在周萦绕,三尺之内黑雨无法近,饶是这样,那侍女还是坚持要给她撑伞,生怕出些什么意外,想必主仆关系应该很不错才是。

莫前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穿盔甲的主人,皱起眉头。

“看我家小姐做什么?”侍女从背后探出头了,吐了吐舌头,“可不能动什么歪脑筋啊,我家小姐很强的,背后那种怪物都杀了一只,要不是力竭,也不至于被追的这么惨。小姐不喜欢说话,所以就由我小菊来代言了,我劝你们赶紧跑吧,这马带不了四个人,那怪物速度很快的,你们找个屋子躲起来也行,不要我们进皇宫。”

“进皇宫?”时辰神色一动,两伙人的目的似乎相同,他能感受到那位小姐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他,心中那股神秘感越来越强烈,可就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除了齐临月之外,他还认识谁家的大小姐吗?

没有啊……他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无凭无据的,眼睛还看不见,光靠感觉说什么“我们是不是认识”,太过古怪,在外面会被认为是搭讪的变态,更别说在这种气氛紧张的鬼地方了。

小菊不动声色的在小姐腰上抹了一把,轻笑道:“小姐我们走吧,等你恢复力气了,再把后面那只怪物解决了也不迟。”

然而那位主人却不为所动,说是不理,倒不如说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完全没有在意。

自打高头大马停下之后,她的眼神就一直看着时辰的脸,完全没有移开,小菊没有注意到,但莫前程早就发现了,不过他不是那种很能跟别人搭话的人,就没有出声,静待事态的发展。

半晌,她才轻轻的问了一句:“你叫……时辰?”

时辰意外的转过头,与对方对视,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对方的声音同样给他带来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没有记错,只是记不清对方的名字了。

电光火石间,一个名字随着疼痛的记忆涌现出来,那个挡在众人前,挥舞着长枪的女将军

“赵小猪!”

勒着马绳的赵小殊浑一震,不知道头盔下是什么表,后小菊反应更大,一个哆嗦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她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时辰:“你……居然敢叫我家小姐的小名!你死定了!等下别说我没救你啊,小姐发起火来我都顶不住!”

“还真是你啊,不好意思啊,我眼睛看不见了,没有注意到是你。”时辰尴尬的摸了摸脑袋,没管住嘴,一不小心就叫出那个名字了,没想到在这个鬼地方居然能碰到赵小殊,那齐家剑陵中赵小殊以一己之力和青翼打的不分伯仲,她的战斗力以时辰现在的眼界来看依然属于顶尖,如果有这样的援军加入,这次冒险的安全系数会高上很多。

“小姐,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啊!那鬼东西就快追上我们了!”

小菊也没想到,居然还能碰到认识的人,这下就麻烦了,虽然小姐一直没什么表,其实心地十分善良,万一为了救这个路人呆在这里,到时候被那怪物一锅端了可怎么办?

赵小殊依然充耳不闻,反而翻下了马,向时辰走了过来,莫前程很识相的让开了路,面色古怪,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小殊走到时辰面前,牵起他的手,“你,跟我走。”

第二百八十章 邪念聚合体

时辰被赵小殊的举动搞蒙了,对方此时表现出来的亲近之意可以说是毫不掩饰,头盔下那张脸庞有些苍白,难以掩饰大战后的虚弱,然而眼神却充满了坚定,她并不是鬼迷心窍或是认错了人才这么做的。狂沙文学网

“小姐你疯了!带着他我们怎么跑?”小菊提高音调,不时看向后方的黑暗,神色中带点慌张,那个跟小姐似乎很熟的猥琐男就先不管了,眼下还是避开怪物要紧。

与小菊不同,赵小殊对那东西似乎不太害怕,只是因为体力不支或是其他原因才需要躲避,他看着时辰无神的双眼,皱起眉头:“你的眼睛……”

“没事,就是被黑雨伤到了,能恢复。”时辰笑着摆了摆手,话虽如此,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被黑雨淋到似乎是灵魂受伤,阿城留给他的天赋不见得能回复,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得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先不说废话了,后面追你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能不可怕吗!”小菊急得直跺脚,可自家小姐就跟被迷住了一样,根本挪不动步,她就是再气也没办法,赵小殊从来就不听劝,只好翻着白眼气咻咻的说:“那东西是由人的邪念形成的,有房子这么大,本事古怪,寻常功夫很难对他造成伤害,也只有我家的小姐才……”

化为说完,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连带着铺满青石砖的地面都是一阵颤动,根本不需要认真分辨都能听见,小菊俏脸瞬间变得惨白,“他、他来了,刚才没那么快的!”

莫前程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个距离已经可以看清对方的大概样子了,黑暗中的微光印出一个巨大的影子,那是一个有如史前巨兽般的怪物,体由无数张狰狞的面孔和残破的肢体胡乱缝合而成,充斥着荒诞的违和感,只看一眼就觉得凉气从心底渗出,根本提不起与之对抗的力气,这种怪物只应该存在于万鬼嚎哭的地狱里,而不是现世。

“这东西……”莫前程倒吸了一口冷气,回想起自己世界里的那一个个生命,呢喃道:“人心才是真正的妖鬼啊。”

遥遥看到四人的影后,那怪物狂吼一声,速度进一步提高,巨大的体居然拖出了一道残影,莫前程眼睛睁大,小心翼翼的退后一步,站到时辰后。

离得近了才能看到,怪物其中一只粗壮的手上还抓着兵器,那是一柄金色的九环大刀,是孙得兼应以为傲的御赐兵器。

怪兽的吼声在龙感里很清晰,虽然掺杂了其他人的怨念,变的有些混杂,但时辰对这个声音可以说是熟的不得了,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忍不住眉头一挑。

“这不是那个步兵大统领孙得兼吗?他的邪念有这么大?”

他发现一个秘密,凡是跟皇宫有关的兵将,个个都是邪念满溢,官位越高越是恐怖,连这倾盆而下的黑雨都奈何不了他,时辰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丝线索,但是很快被小菊的抱怨声打断,这个古灵精怪的侍女跟她的主子简直是两个极端的格,一个惜字如金,一个成天闲不下嘴,叽叽喳喳。

“完了,全完了。要被你们害死了。”面对即将赶到的怪物,小菊反而不怕了,她的神色有些纠结,似乎是在做什么很艰难的决定,最后她叹了口气,从马背上提起自己的包袱,正要拆开时,时辰绕开了赵小殊,站到人群前方。

“你们都和那些怪物交过手吧?我刚才也杀了一些杂兵,体力还剩不少,这个交给我就好了。”

其实从呼吸就能判断出一个武夫的状态了,小菊的呼吸很平稳,想必在追逐中没出什么力,赵小殊上没伤,但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了,她的体力消耗应该不小,

这种时候就该他出手了。

“你行吗?要不是不行别逞强,小姐不见得喜欢功夫好的人……”小菊在后不住念叨,时辰听了这话差点一跟头栽倒,这人到底是哪边的,怎么说话总搞人心态呢……

不再多说,时辰散发神魂,控制着每一根钉在地面的毫针浮到空中,霎时间雨水倒卷,地面上仿佛升起一道雨帘,与天穹抗衡。

“体型这么庞大的怪物,和它近作战会很吃亏。”

也不知道怎么的,时辰的思绪变得十分平和,好像是阿城留下的那件长袍给他带来的效果,让他在这种危机时刻能够站出来,冷静面对。

小山一样的躯,行动却快如闪电,先前还在视线远端,现在离他们不过十米之距,狰狞的头颅不断发出听不懂的嚎叫,如同深渊里的冤魂一般,每张脸上的面容都是怪异扭曲,异常粗壮的手臂抓举着金刀,对着前方的时辰怒斩而下。

“小心!”

小菊嘴硬心软,总说丢下时辰跟莫前程跑,可真要她这么做,她也做不到,眼见时辰就要被那金刀斩到,脚下一动就想上前救人。

前倾的体被拉住,惊讶中回头,她发现那个衣服脏兮兮的道童一手抓着一个,拉住了她跟赵小殊,“不用去帮他,他可以的。”

刚才在她没注意间赵小殊居然又想出手了,这让小菊气不打一处来,自家小姐这是**的倒贴啊,那臭男人有这么好吗,值得高傲的大小姐这样倒贴?先前与另一只同样可怕的怪物战斗时,赵小殊就已经控制不好自气血,差点龙化,现在要是再出手,万一引发血脉潮汐,进一步提升血统,那问题就大了,说不定连神智都会被抹去!

“不要浪费时间了,在这里呆的越久,就越难出阵。”莫前程松开手,径直迈步走向火光闪烁的皇宫,“我的建议是,不要浪费他的好意,现在去寻找藏在这个肮脏世界背后的秘密,我们离真相应该不远了。”

脚步停顿,莫前程回过头,深深地看了赵小殊一眼:“当然,如何选择是你们的自由,我不强迫你们。”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分道扬镳

话虽如此,可莫前程心中完全没有表面上那样平静如水。狂沙文学网

此次入世让他见识了太多古怪的东西,时辰是其中之一,这会儿这个穿盔甲的女孩则是更加古怪,明明是龙族中的混血后裔,可上的气息却强盛到可怕,他曾在自己世界中见过的龙王也不过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信任时辰,也许是因为在孤独的世界里碰到了唯一一个值得认可的同行者吧。

可他不信任赵小殊,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对他来说很危险,在没有成年之前,他不具有正面对抗龙族的力量,如果对方与幕后黑手有关,这会让他很头疼的。

莫前程突然有些怀念那个乱糟糟的道观了,妖鬼的世界里,没有这么多的算计和谋,只有最为直接的力量对碰。

四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唯独时辰的比较单纯一点,似乎是受了龙血的推动,心中战斗**不断高涨,哪怕面对着一栋楼那么高的怪物依然面不改色,这跟平时的他可不太一样。

小菊没有挪步,转头看着赵小殊,这对主仆中,做决定的永远是赵小殊,她是赵小殊的侍女,也是赵小殊的枪,主人枪尖指引的地方,就是她的心之所向,哪怕舍弃命也不会犹豫半分。

赵小殊犹豫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等他。”

莫前程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该放松还是该惋惜,他向宫内方向一指,“那我先进去了,后会有期。”

“人小鬼大,学大人说话很好玩吗?”小菊嘟囔了一句,转走到赵小殊旁,表轻松自如,但是抓着包袱的指节都有些发白了,她的内心显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小姐,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你这么向着他。”

“他上……有好闻的味道。”

赵小殊已经很久没说长句了,这让小菊是又惊又气,一到那个男人边,小姐的变化怎么这么大?而且什么好闻的味道……她怎么没闻到呢,这里分明只有被雨水冲散的血腥味和一股不太好闻的、像是腐烂了的泥土味。

听到这句话的莫前程脚步一顿,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说:“哪儿是好闻的味道啊,那小子上的龙臭味都快熏晕我了,真是臭味相投。”

他的话谁也没听见,不过是自己在险境中打趣一句,略微放松一下罢了。形潜入黑暗,绕开了举着火把的数队官兵,莫前程一路畅通无阻的向深宫摸去,他已经感受到那股黑暗的源头了,比孙得兼要可怕的多的邪念在宫内聚集,对于他这种嗅觉灵敏的妖族来说,简直如同黑夜里的灯火那般耀眼。

广安门外,时辰已经和那孙得兼引发的邪念聚合体斗上了,那怪物虽体型庞大,但智力上显然有问题,本体造的杀孽导致他在这个世界里被无数的冤魂缠绕,变成了十分复杂的邪念聚合体,对于任何会移动的物体都有着滔天的杀意,时辰用雨略一引,他就成了追逐苍蝇的大傻子……

“真是不忍心欺负傻子啊,不过让你这种怪物在这里捣乱肯定是不行的。”

时辰对着黑暗中的那个巨大形,握紧手心,刹那间剑光闪烁,交织的剑气炽烈如火,在怪物的体内来回穿梭,照亮了深沉的夜空,鲜血泼洒,编织出一副美丽而残忍的图画。

可惜时辰自己看不到这一切。

赵小殊面无表的看着这一切,没有说什么,而小菊则是大呼小叫,说些什么“小子还厉害的但是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同意你和小姐的婚事的……”这种怪话。

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雨对于邪念体似乎有着特别的伤害,寻常人要完全绞杀才能消灭的邪念,在雨剑下走不出一回合,随着每一剑刺入体,就有一张充满怨念的面孔哀嚎着消失,那应该是孙得兼造下的杀孽,聚合体的体积也跟着缩小一分,不出几分钟,那只小山一样的怪物,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人了。

那是邪念的源头,杀人无数的孙得兼,冗余的意识被除去后,他的思维反而清晰了一些。

手染血腥的大将军不再喊打喊杀,在心脏被穿过之后,意外的没有死去,而是脸色沉的看了时辰一眼,好像凡是跟这座皇宫有关联的人和物都能看见这些外来者。

“你们这些阻挡皇上大计的人……都该死。”

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时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绪,被他看上一眼只觉得浑冰凉,像是被毒蛇盯上,但是时辰现在看不见……

时辰也不知道他在卖弄些什么东西,不过从对方的话语中倒是摸到些消息,“皇上的大计?”这孙得兼跟其他的市民或是士兵都不太一样,显然有着很清晰的神智,而且知道这个地方的成因跟作用,想必应该是计划中的一环,或是执行者。

孙得兼自知失言,马上闭口不淡,这会儿赵小殊也持枪来到时辰边,两人并肩而立,心中想的都是如何拿下他,问出背后的秘密。

“可惜莫前程走了啊……要不然他应该有办法bi)供的。”时辰向着宫门看了一眼,那边又有影影绰绰的卫队在集结了,这座屹立千年不倒的皇宫埋藏着太多的秘密,而这个世界则将这些血淋淋的现实用最残酷的办法揭示在他们面前。

“想抓我,然后得到这座大阵里的秘密吗?”孙得兼冷笑,抬起那柄御赐金刀,横在自己脖子上,“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打不过你们,自杀还不行吗?别太自满了,这深宫里的强者远不止我一个,都给我等着吧,等皇上收集到足够多的怨念,放出深渊里的恶鬼,就算你们有再强的武功也没用,都得死!等着吧,我们还会相见的,那时我会记录下你们摇尾乞怜的样子!”

“哦……”时辰意味深长的拖了个长音,“原来这个世界里死亡不会影响外面啊,所以皇帝布阵是为了收集怨念,打开深渊的门?有意思,你还可以再泄露一点东西吗?”

孙得兼脸色铁青,再不犹豫地一刀斩下,“……再见!”

第二百八十二章 暗影中的刺客

刀光横过,鲜血四溅,很快,他冰冷的躯就在黑雨腐蚀下消失殆尽,紧跟着,遍地的血液也跟着渗入了地板中。狂沙文学网

小菊仔细打量了周围,她发现地面上淤积的血好像比之前淡了很多,似乎是被地面吸收了,可石板怎么会吸收血液?

“你们注意到了吗?这里的血在慢慢消失,不像是被雨水冲淡的,倒像是被脚下的土地所吸收,这是不是刚才那个妖怪说的收集怨念啊?”

刚说完她就想到了一个问题,这里一共就仨人,除了她以外,一个自闭,一个瞎子,还注意什么啊。

“……算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摊上你们。”小菊叹了口气,“我们先进去避一避雨吧,又有人出来了,在外面打很吃亏,迟早会被耗死的。”

来时骑的这匹马似乎已经耗尽力气了,这匹异种马带着赵小殊和小菊在雨夜中奔跑了很久,若不是它竭力奔跑,与天地争取时间,刚才赵小殊怕是要带着伤势跟孙得兼硬拼。

虽有强悍的体魄,可它早已筋疲力尽,刚才又在雨中坚持了这么久,再也无法抵御黑雨的侵蚀,终于倒地不起,形逐渐虚幻起来。

小菊蹲下,摸了摸黑马的脑袋,拍着口松了口气:“好在刚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面死亡不会映到现实,要不然我可要难过死了。“

时辰刚想说什么,大开的宫门里又涌出一队队的卫军,刚想出手,肩膀就被赵小殊按住。

“我来。”

言简意赅,赵小殊根本不废话,也没给时辰反应的时间,抓起龙胆枪长驱直入,以一己之杀入人群,顿时血光四溅,夜风似乎更加凛冽了。

自家小姐以一敌众,小菊却半点没担心,反而抱着胳膊凑到时辰旁边,小声问:“瞎子,你跟我家小姐是什么关系啊?她好像很听你的话。”

“首先,我不是瞎子,我只是眼睛受伤,出去就可以恢复。”时辰苦笑,“第二,赵小殊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还被她揍过一顿,我也不懂为什么她跟我这么亲近,至于这个问题,你还是问她自己吧。”

也就短短聊了几句,这队援兵已经被赵小殊斩杀大半了,赵家人擅长沙场枪术,这种大开大阖的枪法,以一敌众是很轻松的事,而且那杆沉重的龙胆枪乃是赵家传承兵器,对于邪念的杀伤力很强,赵小殊甚至连内力都没怎么用,光靠一把子蛮力就把这些士兵打的七零八落,寻常人闻风丧胆的卫军在她面前就是乌合之众。

“结束了吗?”

耳廓微动,所有声音都被收入耳中,时辰听出一个异常紊乱的呼吸声,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是没有呼吸的,能够听见的一定是赵小殊的呼吸,为什么打几个杂兵能让她的呼吸如此急促?

时辰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小菊,后者闻言脸色微变,喃喃道:“难道是之前为了救我……我得去帮她!”

相对于时辰跟莫前程,赵小殊主仆两人其实很倒霉,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刚好落在一个邪念体旁边,为了救小菊,赵小殊腿上挨了一下重击,小菊当时很担心,可赵小殊态度强硬,只说没事,怎么也不肯让她检查伤口,她以为赵家人体质强悍就没有在意,没想到……

“我去救小姐!”

“你功夫不济,去了反而会让她分心,我来吧。”

时辰拉住小菊的衣袖,带有剑印的手掌对着前方竖起,“我眼睛看不见,现在你来当我的眼睛,不要让我误伤了她。”其实赵小殊的声音很好分辨,为拥有高血统的龙血后裔,每次心脏的跳动都像是擂响的巨鼓,这都分不出来,屎都可以吃。

“好。”小菊应了一声,攥着沉重包袱的手心紧张到发汗,“你先打前面那个,哎哎哎他要偷袭小姐,还有后面那个,左边也有……”

时辰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你还是闭嘴吧。”

雨在神魂指引下化作一道流光,刺穿了赵小殊后那个鬼鬼祟祟的士兵,与此同时赵小殊一记回马枪反手刺出,结果刺了个空,愣神的瞬间后背中了一刀,好在银鳞甲编织精密,细密的甲片很好的分散了斩击的力量,让她免于受伤。

但那一刀的力量和瞬间的错愕让她失去平衡,周围张牙舞爪的士兵一下子围了上来,当空间被压缩之后,长枪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

“你个白痴,什么配合啊!我不管了,小姐还是得靠我保护!”小菊气的直跺脚,挣脱了时辰的手,提着包袱就向赵小殊跑去。

“等等,小心!”

时辰突然察觉到一阵诡异波动,似乎什么东西要从空间的另一个层面强行挤压到这边,方才出声提醒,然而在小菊跑出一步的瞬间,地面上的影子突然诡异的扭动起来,如同面条般柔软的胳膊从中探出,手中握着一把锋锐的利刃,对着小菊的心口直刺而去!

这个距离太近了,时辰又看不见,只知道似乎中了敌人的伏击,但毫无动静,他连具体方位都判断不出!

当破风声在耳边响起时,一切为时已晚。

小菊俏脸苍白,似乎透过利刃上的寒光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相,穿心而死,十分残酷而又有效,对方似乎在埋伏了很久,但是不敢对留有底牌的时辰下手,所以选择了小菊!

谁也无法防备着影子的突袭,小菊的死好像已成注定。

就在小菊自己都打算闭上眼,等待死亡来临候,异变突生,小菊下的影子也发生了变化,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牢牢的抓住了对方的利刃,两道影子对碰了一瞬间,似乎是被劲气反震,双双后退,显现出行迹。

对方是个一夜行衣的刺客,从头到脚被黑衣裹的严严实实,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散发着狠的目光,刚才那记偷袭没有成功,他很生气,宛如刀子的目光死死盯着小菊边的人,仿佛要将对方剜心剔骨,施以极刑。

那是一个中年大叔,只是穿了一普通的粗糙布衣,像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但普通老百姓能潜入人的影子里吗?

小菊踉跄退后一步,指着中年大叔的脸,满脸讶异:“影叔,你怎么也来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并肩战斗

来人正是赵承恩边的暗卫,小菊认出了这张脸,终于松了口气,这位没有名字但是被家主称为影的暗卫,是值得信任的人,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信任,无须外物证明,哪怕他使用了和刺客一样秘法。狂沙文学网

“家主说你们可能会遇到危险,吩咐我乔装打扮跟随,一路保护你们你们,果然如此,项星宇贼心不死,居然把算盘打到了你们上。”影将小菊拦在后,“你们站在我后,小心地上的影子,此地埋伏之人不止一个。”

“那小姐怎么办?”

“小姐……”影也有些犹豫,在无法确定周边埋伏的况下,两边被分割开,贸然前去救人反而可能正中敌人的下怀,顾此失彼。

“我来吧。”

闭着眼的时辰忽道,“你来阻挡那些刺客,我来救赵小殊。”

“好。”当机立断是为刺客的一个必要品质,他一路暗中护佑赵小殊,自然见过时辰的手段,这位貌不出众的年轻人有着翻江倒海般的力量,这是刺客直觉告诉他的,这个人可以信任。

在时辰这边交流沟通之时,对方也没闲着,那名手执短刀的影卫打量了影一眼,冷笑道:“你是十年前的那个叛徒吧?没想到还能跟那位传说中的前辈见面,真有意思,良宵苦短,让我们好好交流一下你这十年的经历吧。”

手掌大小的短刀在手指间不断翻飞,对方显然是个玩刀的好手,再配上出神入化的隐匿秘法,可以说是无往不破,可惜遇到了同样怀影匿秘法的影,这位曾经的同仁,现在挡在了他的前。

已经撕破脸皮,继续藏藏匿匿就没有意思了,大片的影中,不断有蠕动的影子从中钻出,他们形扭曲,样貌不显,手里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利刃,甚至有手持巨大镰刀的刺客,在漆黑的夜里,宛如收割命的死神。

影看清况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共八位刺客,据他所知,项氏影卫鼎盛时期也不过是二十人,这一个地方居然就藏了八位,好在那个御剑的小子看上去深藏不露,震慑住了他们,这些藏在影中的恶鬼若是一同扑击,刚才小菊怕是已经没了。

四位刺客露了个面,而后重新潜入影子里,杀向被围困的赵小殊,另外四位冷笑着围向小菊三人,他们要做的就是给予对手足够的压迫力,让他们顾此失彼,在埋伏暴露的况下,躲躲藏藏已经失去意义了。

他们不只是刺客,同样也是极强的武夫。

“要是表哥在就好了。”

时辰叹了口气,世事不如人愿,难以预料,在运气不好的况下,只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矫正命运的轨迹。

“你们小心了,我去帮她。”

体前倾,单脚蹬地,下个瞬间形化作一道白影杀入敌阵。

龙是残酷好斗的生物,今夜不断的奔袭和战斗非但没有让他感觉到多少疲惫,反而逐渐点燃了他心中的那团火。

时辰从未如此的渴望战斗,剑气消耗巨大,但力量没有,龙类独有的恐怖力量足以让他撕碎任何的对手!

“让开!”

远远的喊了一声,赵小殊在敌阵中蓦然回首,对视的瞬间明白了时辰的意思,以枪杆撑地,飞出了影卫的包围,与此同时,时辰高高跃起,右臂拉满,对着地面一圈砸下!

碎石和泥土飞溅,坚硬的广场地面被砸出个一米多宽的大坑。

影卫的反应很快,在时辰跃起的瞬间就判断出这不是可以正面迎战的敌人,迅速避开,可那些士兵就没有这么好的手和运气了,挤在中间的士兵被这一拳的余波震飞,全精炼的铁甲布满裂痕,然而这一切还没结束!

跳入人群的时辰犹如猛虎下山,起手就是一百裂拳,这是李家拳中以少打多的招式,借以孤冲阵的气势,配合着极高的拳速疯狂击打着周的敌人,完全就是以伤换伤的暴力打法。

但是,以伤换伤也得看谁,那些虾兵蟹将连时辰周一寸都无法靠近,他们手中的兵器甚至抵挡不住时辰出拳的拳风,触之即断,而被时辰一拳打中的幸运儿则是吐着鲜血倒飞而出,骨处一片凹陷,几乎要被一拳打穿。

龙族最原始的暴力因子在血液里沸腾,配合着渐熟练的李家拳,时辰简直像是狼入羊群,一时间数十人的包围无人敢近,就连暗中行刺的影卫都被乱拳抡倒了一个。

赵小殊落地,并未离开,而是再度挥舞着龙胆枪,杀入敌阵,与时辰背靠背,抵御众敌。

腿上的伤本不严重,但在这种地方无法得到良好的包扎,再加上彻夜奔袭,现在伤口大概是感染了,钻心的疼痛感不断传来,像是有把尖刀在骨骼里刮蹭。

赵小殊不怕疼,她只想靠在时辰边,对方上传来的属于龙类特有的味道让她觉得很舒服,每呼吸一口空气都感觉体里的血液在欢呼雀跃。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靠近对方就会有一股安全感。

小菊在后边儿看的比谁都激动,跳着脚加油道:“这王八拳打的好!要是能带我们出去我就勉强同意这桩婚事了!”

“我可没答应啊!”时辰出拳打飞了一个士兵,而后下意思接上回首肘击,差点打在了赵小殊上,好在他反应及时收住了手,时辰忍不住苦笑道,“大小姐,你别跟着我啊,我眼睛看不见,万一误伤你就不好了。”

边打边走,时辰并不知道现在自己的位置在那里,他只知道赵小殊一直紧紧的跟着他,为他抵御背后的攻击,其实他们两人已经深入宫内了,几乎都要打到第一座宫的门口了。

腹背受敌,赶来的卫军越来越多,这座深宫已经被惊醒了,无穷无尽的敌人正在向这里赶来,若非白袍有隔绝血液的清净术,时辰怕是已经杀成了一个血人,而后的赵小殊,此时浑浴血,犹如一尊手持长枪的魔神,那样子连周围的邪念都怵上三分,不敢随意近,只是在外不断游走。

赵小殊闻言,只是低低了回了一句,随后又挥枪长驱。

“我不走。”

第二百八十四章 黑龙枪

与此同时,广安门外的战斗还在继续吗,跟时辰那边也差不了多少。狂沙文学网

虽然他们的敌人只有四名影卫,可影卫本就是从上千名候选人中挑出的佼佼者,个个手不凡,又怀有秘法,有着各自擅长的袭杀之术,若非极其了解之人很难防备,再加上方才为了抓住刺向小菊的那柄短刀,手上留下一道深刻的伤口,影很快就被bi)入窘境,只能带着小菊四处闪躲。

影卫不只会单人刺杀,影比他们每个人都强,但那只是一对一,眼下,四名影卫联起手来,攻击手段让人应接不暇,很快两人就被bi)入绝境,靠在墙角,呼吸急促。

没有地方可以推了,影摸着手中的短刀,脸色苍白。他看了一眼背后满脸仓皇的小菊,笑了笑:“这里没其他人了,不用掩饰了吧?”

慌张的神色一闪而逝,小菊眨了眨眼,视线飘向天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地面暗影涌动,那些刺客重新潜入影子,寻找着一击必杀的位置,影靠着深红的墙壁,从衣服上撕下一道布条,缠在手掌上,做了个简单的止血措施,随后苦笑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忍心让叔一个人面对四个吗?”

说是这么大年纪,其实也不过三十多岁,只不过影平时不太注意仪表,胡子拉碴的,看上去有些显老。

“那你不要告诉小姐哦。”

小菊下定决心,小心的拆开了那个从入夜开始就紧紧抓在手中的蓝色包袱,老旧的布片里包裹着的不是衣物也不是金银细软,而是一节节泛着金属光泽的钢棍。

打开包袱后,小菊的气势瞬间就变了,一股历经沙场的冷冽气息从上浮现,她果断的抓起钢棍,将两头底部接合,轻轻一拨,钢棍内部探出四道卡扣,正好卡住接合处的凹槽,再一拧转,卡扣扣紧,小菊的动作十分熟练,如同行云流水,让人毫不怀疑她就算闭着眼都可以轻松做到。

不多时,一包裹的零碎钢棍被她组成了一根长长的棍子。

最后包在布片里的是一根乌黑的枪头,像是扬起的龙头,入手冰凉,沉重异常,小菊带着肃穆的表握紧枪头,安在棍头。

从小菊打开包裹开始,影就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像是看到了往的某一幕回忆,瞳孔放大,脸色苍白,手臂颤颤巍巍的指着那杠黑色的长枪,涩声道:“黑龙枪?!”

“对啊,你不知道吗?”小菊眯起眼,打量着这个魂不守舍的男人,她本以为影和她同为赵小殊的死士,才知道她会武功,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啊。

所以她换了个问题:“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语气中没有掩饰怀疑,而影所说的话和他的表,确确实实表明了他有问题。

“我……”嘴唇扇动,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分明是个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求饶的男人,此刻却是汗流浃背,眼神慌乱,似乎害怕面对这个古灵精怪的青葱少女。

“算了,本姑娘今天心好,就不bi)问你了。”

皱起的眉头松开,眼神变得柔和,小菊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部表转换飞快,单手托起近百斤中的长枪,走出墙角,直面对暗影攒动的世界,“一切打完再说吧,如果能滑下来的话,连通你欠的那份一起。”

“好。”

影点点头,上前一步,与小菊并肩而立,轻声说了一句,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话,“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

暗影暴乱,无数刀剑从中刺出,影不退反进,两袖之中滑出两柄薄如叶片的小刀,小菊冷哼一声,拖动的长枪划出一长道沟壑,对着前方的空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砸去。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要比力气,她小菊可从没怕过谁!

……

宫门口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导致潜入深宫的莫前程完全被人忽略了。

哪怕有人从他旁边走过都懒得看他一眼,好像外面那几个大打出手的人才是重点,他莫前程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罢了。

愤愤不平,可又没什么办法,他总不能幼稚到拽着人家的手说我也是入侵者你来抓我吧。

将一个发现他的士兵材刺穿,偷偷放到了墙角,深宫里黑雨无法覆盖,也就是说尸体是不会消失的,他得小心行事才是。

他没有动用背后的木剑吸取血液增加实力,贸然吸收这种邪念说不定会扰乱自己的心志。

整座皇宫的守卫几乎都涌到了正门那边,也不知道时辰他们怎么样了,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皇宫,寻找秘密。

入夜之后的皇宫,和白天的皇宫有着很大的区别。

他记得自己在小的时候曾随师父一起来过这里,当时是正午,太阳高照,照的人上暖洋洋的,看着刷成深红的宫墙,和宫内脸上带着笑容的宫女侍卫,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然而现在看来,那些笑容都是一成不变的假笑,因为笑的不好看就会被皇上找个理由杀掉,上行下效,大多如此,而那喜气洋洋的朱红宫墙……怕是沾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才变得如此,谁还记得它原本的颜色呢?

一个人走在宽阔的行道上,四处无人,就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斑驳的宫墙上带着无数道深深浅浅的痕迹,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踏入深宫的那一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寂静的世界,连他的体带着灵魂都一起打了个冷颤。

“真是冷清啊,明明是一国聚齐人意之地,却寂寥到如此地步,这昏庸国君到底做了什么才落到如此地步?争一个可有可无的名号,真的这么重要吗?”

不知是不是阵法扭曲现实的原因,莫前程总感觉眼中所见的一切花草树木都有着一股冷意味,镇守的石狮,飞檐上的龙首,整个地方都透着几分邪。富品中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师傅

他此行的目的是金銮,这栋皇宫内最显眼的宫,这里理应是皇帝朝见众臣的地方,可直到深夜还是灯火未熄,就连刚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无人出入其中查看,想必一定有什么问题。狂沙文学网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宫门前的主干道就通向这样,皇宫太大了,四通八达,各种道路交错,他怕迷路……

行进的脚步忽然停住了,莫前程看着前方黑暗中站立的人影,皱起了眉头。

一成不变的装束,像是由黑色鳞片制成的大氅,没有花纹的纯白面具,除了高以外看不出任何的信息,当然,高可能也是虚假的。

山雀!

混沌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假声从面具下传出,“前方止步。”

“看来秘密真的在那金銮里啊。”

今夜的变数太多,完全超出了预料,没想到夜莺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莫前程确实有些措不及防的感觉,不过好在他心沉稳,不至于因此而流露出什么不好的表。他歪着脑袋,向山雀背后看,“可以告诉我那里藏着什么吗?”

“一个人。”

“人?”山雀出乎意料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本以为对方会为了守护秘密三缄其口,或是直接大打出手,可这个回答迷迷糊糊,跟没回答也没什么区别,所以他又问了一句,“什么人?”

“云国皇帝。”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好了,该说我的说了,在满足好奇心之后,可否请你离开这里?”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又提醒了一句:“我们的约定还没有结束吧?我倒是不介意你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只是希望你仔细考虑一下,你的师傅还在我们手里,控制嗜血症的方法我也没有告诉你,现在是至关重要的时刻,我不喜欢受到打扰,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惧怕你们,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的话。”

莫前程伸手握住了后的剑柄,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让人讨厌啊……一副吃定我的样子,总让我想到一些很讨厌的东西。只是……”

他他起头,直视着山雀面具上泛着冷光的银眼,“凭什么这么自信呢?”

随着话音落下,令人恐惧的气势从莫前程上升起,狐假虎威也好,殊死一搏也罢,他摆明了自己的态度,绝对不受人威胁,他已经忍受很久了,作为大妖该有的血在骨子里在慢慢苏醒,时刻提醒着他,你是皇,不该任人宰割。

“哦?恼羞成怒了?”山雀声音依旧平稳,像是万年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如果你放手一搏的话,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有信心杀我吗?”

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或者说,你有为了一个普通人而孤注一掷的勇气?哪怕他是把你从小养大的师傅。”

莫前程没有说话,眯起了眼睛,瞳孔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到底是长生种,谁又能做到轻易放弃呢?”山雀的声音低了下来,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毕竟只是一段短暂的生命,比起那条至高无上的道路,实在是天差地别啊。”后面又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又有面具阻隔,听的不太真切,山雀似乎陷入到某个思维困境中,无法挣脱。

与此同时,莫前程脑海中也在飞速思索。

莫大师的失踪与夜莺有关,而此时夜莺的人又出现在这里,表明对方在此地有着一定计划。对方留了山雀一人守在金銮前,那么里一定有着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再加上对方不敢擅自出手,这里布置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

有一定机会,只是他得拖一下,只要拖到时辰清干净杂兵,两人合力,就算对方再派人前来,他也无须畏惧,论玩谋诡计他就是个嫩头青,可在战斗上,圣天血狐从未惧怕过。

莫前程忽然说:“你们夜莺做这么多事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目前来看,你们好像已经惹怒了对方势力,闹的满城风雨,你们的实力虽强,可要对付一两个势力还算足够,若是对抗整个天下,那还差太远,我很好奇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和那个邪念所说的深渊有关吗?”

山雀被打断了思绪,声音随之恢复正常,他点了点头,很快回答了这个问题:“告诉你也无妨,确实与深渊有关,那位皇帝和我们的目的都在于深渊,只是他想放出深渊里的恶鬼,而我们不想让他放出,顺便从中取一样东西,仅此而已。”

他摆摆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劝你不要有侥幸的想法,我跟你说这么多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与人争斗罢了,夜莺在此地还留有后手,你宫门口的姑娘和小子会有人去阻拦的。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的,夜莺从不想与世界为敌,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个,相反,夜莺在探索人类遥远的未来。”说到最后,语调升高,逐渐变得强硬起来,夜莺的梦想像是一个火星,将这个淡泊的人心中的火微微燃起,语气也变得不容置喙起来。

“好了,告诉我你的选择,我可以送你出去,包括在外面被意外卷入的那几个人。”

莫前程忽然说:“你知道你做的最大错误是什么吗?”

“什么?”山雀有些意外,他觉得自己的措辞已经很好了,即表达了他的宽宏和包容,又略带强势的表示自己不是在退让,话里话外也没有暴露出什么问题,都是他事先想好的。

“你知道我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寻常方法劝说反而会让我背道而行,所以一直没有用强硬的语气bi)退我,只是通过不断对比两种选择的优劣让我知难而退。”莫前程努力控制住面部表,好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狰狞一些,“你太了解我了,甚至可能比我自己还更加了解一点,你知道我内心柔弱的点在那里,并很好的利用了起来,只是……你弄错了一件事。”

莫前程语速很快,显然是在山雀言辞不断之时就想好了自己的说辞,“我来这里是找师傅的,你不断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不想发生‘打斗’吧?让我想想,你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很可能是为了控制大阵运转,无法分布力量,在这种况下劝说敌人不要出手一般来说都是怕对方趁虚而入。”

“可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我们之间是有着交易束缚的,如果失去你这个中间人,我很可能永远找不到师傅。那么你的目的基本上就很明确了,你不想再这里发生打斗,是因为这里还有另外的人在埋伏,你担心我被那个人击杀,对吧?师傅。”

莫前程抬起头,直视着山雀,笑容灿烂。

“或者,我应该叫你‘木道人’才对?”富品中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合力奋战

感受着周围潮水般的声音,时辰只觉得一阵头痛,好在这时候也不需要太过精致的打击,只要不伤到背后的赵小殊就行了,影卫的攻击自然有她抵挡。狂沙文学网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们两人且战且退,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单纯武夫的局限就出来了,人有力尽时,遇到这种用人海战术消磨体力的况,他们没什么好的办法应对,只能尝试寻找出路,可问题是这个世界应该是一个封闭的虚假世界,谁也不知道出口在那里,而且他们两人一个瞎子一个瘸子,而且全是路痴……

况陷入僵局,时辰倒不是太担心,如果局势再进一步恶化,交掉藏着的那道龙变符印就是了,体会过龙的力量的人才能明白,光靠数量是非常苍白的。

只是……他感觉到背后赵小殊的步伐越来越沉重了,本来按理说,以混血龙裔的份,伤口恢复应该很快才对,可战斗拖到现在,赵小殊的伤口非但没有恢复,似乎还在更加恶化,出枪的动作都有些滞涩,这是靠意志无法改变的东西,毕竟她能克服小腿被刺穿的疼痛,但无法完全忽视一条伤腿对战斗造成的影响。

“没事吧。”感受着贴在背后的温暖,对方的换气速度越发急促,时辰忍不住担心起来,对自己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倒是浑然不觉。

“没事。”赵小殊轻声回答了一句,事实上现在她的状况比时辰想象中还要糟糕,小腿上的伤口还在其次,最要命的是体内的血脉之力,受了时辰气息的影响,像是潮水一般在她经脉里乱窜,让她无法随心所的调动内力,这才是关键所在。

她自己也没法保证,下一秒会不会化成暴虐的红龙,撕碎眼前所有活物。

这就是借助妖物力量的后遗症,哪怕被无数人口口相传,形象上升到“神”高度,龙依然属于妖的范畴,当妖血在人体内流淌并激活时,带来的不只是力量,还有属于妖的那份残忍,在这一点上莫前程与赵小殊没什么区别,这个阶段他们都无法良好的掌控这份外来的力量。

似乎是看到了那个鲜血涂抹大地的未来,赵小殊低声说,“你走吧,别管了。”

“那不能够。”时辰咧开嘴笑了,“哪怕是萍水相逢的人,我也做不到见死不救,更何况我们还是‘朋友呢’。”在他眼里,能够开玩笑而不生气的人,哪怕平时没什么交集,也足以被称为朋友了,他的世界一直都很简单。

赵小殊愣了一下,“朋友吗?”

“嗯。”时辰重重地点了点头,“所以作为朋友,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凭我们两个,要跟一整座皇宫的人斗,太难了,这是几乎不可能的。我有更好的办法,等下你跟我向这边突围……”

他说这话是有根据的,虽然他的雨和游龙对邪念的杀伤力都很大,但鉴于对方的数量实在是无穷无尽,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没法杀完,而且混杂在人群里的四名影卫对于刺客之道有着很深刻的理解,不与时辰跟赵小殊两头战斗暴龙硬拼,而是以士兵的体做盾牌,时不时偷袭一击冷箭,无论是否得手,一击即退,从不犹豫,这样好不拖泥带水的方法让时辰大为苦恼,也断绝了以一敌众的想法。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在他不断留意魂海中除了闪闪发光的龙变符印以外,角落中还有一枚灰暗深邃的符印。

破障。

当初阿城留给他的时候,说是配合龙类识破的天赋使用,对于阵法迷雾等迷惑五感的东西有着极强的穿透。

况危急,他不再犹豫,心念一动,激活了破障符印,耳边所有嘈杂瞬间一空,世界清静了下来,但是碍于眼睛失明,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顺着莫前程留下的引道符走。

“该走了。”

不等赵小殊反应过来,时辰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背在背上,“我已经知道出路了,我当你的腿,你做我的眼睛,别犹豫了,再拖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赵小殊穿的是贴软甲,并非是孙得兼那种制式的大恺,当时辰趁她不注意把她一把背起之后,瞬间就后悔了,贴在后的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带着少女体温的柔软躯体,多次激活龙类血脉,导致赵小殊的体骨骼和肌比起同龄人来要成熟的多,当然,属于女的特征也是。

当那抹柔软轻弹的触感贴近背后的瞬间,时辰就后悔了,他甚至想过赵小殊会不会反手拿枪刺死他,一时间楞在原地,都忘了边还有人在攻击他。

然而赵小殊好像毫无反应,左手揽着时辰的脖子,右手挥枪,为周围扫空一片区域,见时辰楞在原地,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快走。”

她的声音冰冷平淡,却有着隐约的焦急,看来赵小殊也并非传说中那样没有感,在危机关头也会慌乱。

时辰为自己的发现而感到兴奋,不过当下关头绝不是什么调侃对方的好时机,他体一沉,踏步挥剑,游龙上缠绕的剑气扫出一道剑光,照顾斩碎了一大片区域的敌人,然后以很快的速度从包围里冲了出去。

引道符在他心中创造的道路印象在破障符印的加持下变的清晰无比,时辰记得之前跟莫前程讨论过,对方曾说过,在他印象里混乱气息最严重的地方就是金銮,这个皇上常待的地方有着很显著的问题,想必出去的关键应该就在那里了。

没有退路的人是最可怕的,他们反而会被激发出一股子剽悍凶劲,,就像现在的时辰,在危险面前已经放飞自我了,完全把家命交给了赵小殊,不管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荆棘地狱,只要赵小殊不说话,他就不停步!

要让两个彼此间不熟悉的人做到如此毫无障碍的心意相通是很困难的事,可他们确实是做到了,赵小殊出手狠辣,指挥也十分冷静,无法照顾到的地方会直接用体帮时辰挡住刀剑。

她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可这不代表她的心就是冷的,她怎么会辜负一个把毫无保留的把命交给她的人呢?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两个人冲出包围,把后的追兵远远甩开,来到了大之前,然后听见赵小殊用糯糯的声音在她耳边喊了声停。

时辰没有任何疑问,直接停步。

有个双手负后的书生站在金銮台阶上,仰望着沉的天空,似乎已经等他们很久了。富品中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决绝杀意

异性在耳边吹着气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有着说不出的旖旎和风情,哪怕时辰心中已经有人了,依然会有这种心痒的感觉。

和齐临月不同,赵小殊声音冰冷,仿佛不带感情,有着独特的清爽气息,像是夏天的凉风吹过耳畔,让人心痒的同时,又让人稍微镇定一些,不再浮躁。

时辰知道他们跟身后的追兵其实没有拉开太远距离,如果多停留一段时间,那么很快就会被援兵追上,不同于宫门口的开阔,金銮殿前的长阶四通八达,对方显然有一个保留了智慧的统领留在阵中,要在这种地形里完成合围是很容易的事。

可即便这样,时辰依然没有挪步,因为赵小殊说了停,他选择无保留的信任她,说到做到。

和阻拦莫前程的人不同,眼前这人穿着一身天蓝色的长衫,如水洗过一般,淡雅清新,头戴垂冠,手持折扇,面目清秀,若不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遇见,赵小殊一定发会以为那是一个翰林院出来的读书人。

“啊,原来是你们。”那读书人脸上露出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啪的一下合上折扇,“我想过很多可能,没想到遇上的居然会是你们,近来可好?”

握着游龙的手指猛然收紧,时辰眼中充满了血色,在他带着迷茫就被卷入一系列事件时,是这个人编造了一手骗局,最后更是用他的死亡来剥离剑阵的核心。那个声音时常在噩梦缠绕于耳,对他说,“嘘,该睡了。”

他怎么会认不出呢?就算化成灰他也认的。

咬紧的牙缝里狠狠蹦出来几个字,“陆,西,沉……”

从无意落入崇天界开始,时辰碰到过很多伤他的、甚至要他命的人,可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是出于某些无法抗拒的理由,或是立场针对这种无法用言语来改变的事实,但陆西沉不一样,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只是当做了达成目标的踏脚石。

他可以原谅莫前程为了救师傅而杀他,但他决不能原谅背叛天枢的陆西沉。这个人,他见之必杀!哪怕违反心中向外美好、遵守法律的原则也在所不惜!

“是我,没想到你现在居然这么强了,能够一路杀到这里,真是不容易。”陆西沉眼中流露着怀念的神色,收起扇子,略微鼓了鼓掌,以示赞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当初把你作为对手,看来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只是不知道,到底你和我,哪个进步更快一些。”

最后一句话锋芒毕露,不知道这段时间内经历了什么,两袖善舞的陆西沉毫不掩饰他的杀意,这位读书人身上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温和可亲,却又漠视一切,好像什么都无法入他的眼。

赵小殊也同时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那次围剿青翼的行动,她是最后才加入的,所以与陆西并没有太多交集,再加上她是脸盲,赵府中的亲戚都未必认得出几个,所以认不出很正常。

从时辰微微战栗的身躯中,她感受到了仇恨,无论是为了他还是自己,这个天枢的背叛者,必须死!

抬起的龙胆枪血色弥漫,赵小殊同样毫不掩饰的释放着杀机,身为世代冲锋陷阵的赵家人,一脉相承的冲天杀意几乎凝结成实质,配合着红龙的血脉气息,光是弥散出的压迫力就足以让人呼吸困难,可那陆西沉还是笑眯眯的,仿佛根本不受影响,一切血气到了他身边就被一阵莫名的清风给吹走了。

时辰轻声说:“小殊,我有一个要求。”两次的相遇,他看到这个瓷娃娃般娇小的女孩有着一颗热切的心,无论多危险的情况都会一言不发的顶在最前面,所以他觉得这是值得相交的朋友,下意识就用了个较为亲昵的称呼。

赵小殊被突然的亲近打的措手不及,冰冷的面孔显出一丝慌乱,下个瞬间她想到了什么,恢复镇定,周身弥漫的血气陡然一收,把脑袋埋在时辰的肩窝里,樱唇贴着时辰的耳朵,“你说。”

被杀意冲昏头脑的时辰哪里还能体会什么旖旎,握着剑柄的手指都快攥出血,他咬着牙,冷声道:“接下来我跟他的战斗,你不要插手。”

赵小殊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直接回复,她轻声问了一句:“我不是你的眼吗?”

“让他一双眼睛又何妨?”时辰冷笑,“借用魔鬼的力量也好,跌落深渊也罢,你是第一个让我无法放下杀意的人,感受荣幸吧。”

“知道了。”

低低的应了一句,赵小殊一按肩头,从时辰背上轻轻跃下,没有一句废话,拖着枪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既然他要一对一,那她就为他创造出这个环境。

擅入者,死。

红龙咆哮,天上电闪雷鸣,午门前血光四溅。

一步一个脚印,踏上台阶的步伐缓慢而沉重,时辰很快完成了符印的激活,龙族真原始而野蛮的力量随着血液的流动慢慢改变着他的身体,利爪伸出,体表翻起宝石般晶莹的鳞片,流淌着金色光芒的眼底显露出区别于人的危险竖瞳,除了巨大的双翅之外,与当日的青翼别无二致。

莫前程进入深宫久久没有回应,一定遇上了什么难缠的麻烦,再加上陆西沉这个投靠夜莺的人同时出现在这里,不难推测出这个诡秘之地是夜莺的某个惊天密谋,而陆西沉一定是此地的一位守护者。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不需要考虑什么后手了。他时辰是粗人一个,平时性格好,对很多事不计较,但这并不代表他是那种傻乎乎的老好人,正好相反,他很记仇,只是积攒的那些恶事没有达到他的极限,所以他下意识选择自我隐忍,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性格问题”导致平和的局面被打破,可陆西沉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有些事可以算了,但这这事不行!他要、他必须用最极致的暴力,偿还那个黑暗的夜晚对自己后背捅下的那一刀!

“哈哈哈,好,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不说废话的人。”

陆西沉癫狂大笑,间歇的闪电把他俊俏的脸照的苍白无比。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没有任何纹饰的白色面具戴在脸上,每个边缘的线条都那么的严丝合缝,仿佛是为他贴身定制的般。

他在高高的台阶上手舞足蹈,像是对着天神祈福,又像是疯子在诠释着自己那独一无二的内心世界。

他一手指天,如同要与天争辉,对着天空高喊

“狂风,听我号令!”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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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雷狱

陆西沉和一般的星莲术士在施法方式上有着根本的区别,他是在利用自对天地的理解,以敕令的方式调动构建世界的力量,加入夜莺之后的他似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与那位神秘的“老师”有关。狂沙文学网

那蕴含着星力的一声暴喝,仿佛对天地的敕令,随着一声令下,笼罩着整个云麓城的沉乌云沸腾了起来,那是强烈的飓风才能引起的现象,这片天地中的元素似乎完全紊乱,先前风雨不进的皇城此刻几乎要被呼啸的狂风直接掀飞!

然而时辰的躯却是稳如泰山,如刀的狂风被看似柔软的白袍轻松挡下,偶尔有白袍没有遮挡住的地方,边缘合扣的坚硬龙鳞也不是区区风刃能够斩破的。

陆西沉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兴奋,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疯狂,能够作为他的对手,当然要足够强才行,只要与强者的交手才能得到更多的收获,如果光用一个起手的环境改变就能打倒,那他今夜的等待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很好,很好!”

陆西沉一手指天,苍白的脸上涌现出一抹潮红,体内涌动的力量不断沟通着天地规则,想要调动更加恐怖的威势。

蟒蛇般粗大的雷光在乌云里乱窜,不时的探出云层,倒垂而下,几乎要摸到宫的穹顶。

刺眼的闪光照亮了陆西沉疯狂的脸,时辰意识到了什么,脚步加快,形几乎化作一道幻影来到陆西沉前,游龙高举,在极高的血脉刺激上,游龙焕发出了真正的样子,每当你挥剑之时,剑上都会显现出一条缠绕的白龙,

没有犹豫的落斩,然而却没有的带意向中的效果,陆西沉被斩碎的躯化作蝴蝶四散,这是他最擅长的幻术替,真在时辰动手之前就藏好了,在面部飞散之前,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说出了酝酿已久的敕令

“雷狱!”

长蛇般扭曲的雷电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原先只敢在高空中试探,突然壮大了几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打在时辰落脚的地方!

石砖爆炸,电芒乱窜,龙化后的时辰早已消失在原地,他的速度不会比这雷电慢多少,只是……

奔跑的过程中,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一片,无数雷柱从天幕上倒挂,将这黑夜照的如同白昼。

这灭世的景象并未持续多久,很快,所有雷柱轰然砸地,从远处看像是整片天幕都垂落在地,这灭世之景,仿佛是掌管雷电的神明垂坐天际,以雷电为武器,对世人降下神罚。这简直就是远古术士全力施法的恐怖景象,不知道陆西沉是如何做到的,

时辰没有那么多心思,他要做的就是,闪避雷柱的轰击,然后从隐藏的空间里找出陆西沉,狠狠的揍他,既然敢用这种大范围的术式,那么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他本人绝对不在场上,要不然以术式的脆弱板,怕是一点雷柱的余波都能将他轰烂。

龙变是全方位的加强,力量、速度、防御、反应,没有任何一项缺憾,然而就算这样,时辰依然无法完全避开那致密的雷击,只能以脊背或是手臂等可以承受伤害的部位强行抵挡着,在雷狱中奔走,寻找陆西沉的本体。

受到方术控制,这雷柱似乎也与平时的雷电有着不同的区别,打在上时,不只是瞬间的麻痹和痛苦,细小如蛇的闪电还会顺着伤口钻入他的体,沿着血液的流动把强烈的痛感传遍全,仿佛无数银针在体内穿刺一般,是名副其实的“雷狱”。

陆西沉对于法术的控制有着超乎想象的强力,只限制了金銮前一带,避开了赵小殊战斗的范围,不算太大,时辰试图先冲出雷狱的范围,再做打算,强悍的躯也不起雷电的无限鞭挞,不同于直接的**伤害,这雷罚同样会作用在精神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觉到自己的体里满是积攒的细小电流,大脑昏昏沉沉的,已经接近极限了,可他却永远无法逃离这块区域,很显然,陆西沉不是傻子,他也知道让这种暴力莽夫冲到前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所以在布下雷狱的同时,也暗中布下了一个高深的迷阵,让时辰在一个圆圈里不断来回打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

时辰这边陷入了困境,赵小殊那边也不好受,在这座深宫里待命的兵卒实在太多了,在这个暗的世界里,他们不会有现实世界中那种畏战想法,如同扑火的飞蛾、潮水般杀向赵小殊,没有停歇,腿上的伤势越来越重了,体内血脉没有得到安抚,她眼中的神光正在一点一点被血色吞噬,迈过那条底线之后,她会化成最恐怖的血色暴龙。

一枪退敌,赵小殊靠在血色斑驳的宫墙上,艰难的大口呼吸,处险境,她依然没有多少恐惧,镇定的双眼不住看向在雷狱中来回奔走、躯一片焦黑的时辰,眼底是藏不住的担忧。

如何破局?

不同于天狼武夫,陆西沉一出手就是环环相扣的诡术,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天上乌云依然浓密,在这诡异的世界里,雷电仿佛无穷无尽,时辰的视线越来越昏暗,眼皮越来越重,体内的危险状况来到了一个临界点,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陆西沉事先唤来的狂风有什么作用?如果说要用致密的风刃对付潮水般的低阶敌人,那还可以理解,但是对于时辰这种金刚不坏的躯来说,简直跟胡闹没什么区别,从陆西沉的狠心志来说,他绝不是什么笨蛋。

是阵法……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是时辰隐约明白,对方的先手应该是用风扰乱基石元素,然后再借助这混乱场景布置高深幻阵,让时辰找不到出口!

没有规律的混乱幻阵是很可怕的东西,然而在最接近神的物种面前,只不过是会让人稍稍感到困扰的猴子把戏!

破障!

蕴含至理的双眼扫视四周,一切虚妄之相都被破除,时辰向着前方疾奔而去。

那是金銮的方向,这是唯一能藏入的地方,也是猜想中关系整座大阵的最终秘密所在!富品中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错综复杂

身形像是没有骨骼那样任意扭曲,影在空中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躲过了三名影卫的合击,并用女人柳眉般的薄刀划过其中一人的手腕,鲜血喷洒。

“你没事吧?”影扯开对方的攻击距离,看了一眼身后陷入酣战的小菊,忍不住关切的问了一句。

“不用管我,如果压力太大就放人来我这边!”

握紧黑龙枪的小菊简直犹如战神下凡,就连那俏皮的性子都变得沉稳了许多,把仅剩的那名影卫打的节节败退,余裕中还回了一句。

她很不解,自从她拿出了黑龙枪之后,影就变得很古怪,几乎是豁出命来战斗,用极其暴力的以命换伤打法,打的三名影卫都不敢随意出手,不像是刺客,倒像是一个狂战士,直接把三名难缠的影卫全部揽到自己这边,只留下一人给小菊对付。

然而这种险境不容他们多想,影卫的配合天衣无缝,若非影一人用不要命的打法硬是拦住三人,两边都是以一敌二的话,恐怕都会落入下风,而现在影那边摇摇欲坠,可小菊这边却是战果硕硕,若不是那影卫极其擅长逃匿之法,怕是早就被沉重无比的黑龙枪砸的稀巴烂。

小菊的身份并不算神秘,她和影的工作差不多,都属于赵府暗中布置的死士,为赵家执行一些无法正大光明做的任务,必要时需要用生命来掩护主人的撤退,只不过影是赵承恩的死士,而小菊是赵小殊的死士。

她出自于赵家附属的一个传承已久的军旅世家,世代都在赵家家主麾下担任偏将,祖传一柄数百斤重的黑龙枪,有着极其狂暴的实力,是龙骧军中一员猛将,两军交战时永远第一个冲阵,令人望而生畏,后来在一次意外中被项星宇找了个借口灭满门,哪怕赵承恩及时赶到也只救下一个小女儿,后来一直抚养在赵府,按她自己的意愿,成了赵小殊的死士,以侍女的身份常伴左右,为她悄悄裆下来自外界的恶意,保证赵小殊能够在一个安全健康的环境成长。

不得不说对方的人员分配也很恰当,其中最强的一名影卫分配给了小菊,才能借助各种秘术一直拖到这个时候,只要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就能杀死影这个叛徒,再集合四人之力围攻小菊,这样最为稳妥,要不然就会被对方拖住脚步,逐个击破。

并不是所有敌人都会傻乎乎的上来给正派人士送经验的。

战局火热,胜负难分,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整齐划一的把视线投向内宫,那里乌云密布,导致其他敌人都显现出了微亮的月光,紧接着,雷声轰鸣,耀眼的雷光几乎把每个人的脸色都照的苍白。

有名影卫惊叫出声:“该死,内宫的布置出问题了!”

被小菊追逐到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首领微微看了一眼,当机立断道:“撤!”

四名影卫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通过暗影潜逃,这种藏身影子的秘法对于刺客来说确实不亚于神技,就算刺杀不成功的情况下,也留了一条撤退的后路,很高的保障了他们的生命。

影本想追击,但是贴身护卫的任务并未让他带太多武器,而且现在伤势颇重,如果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那就糟糕了。

小菊冷眼看着急速逃窜的影卫,也不气恼,收手走向影,这类精通秘术的刺客难以发现,同样也难以击杀,除非提前埋伏,或是完全解析了对方潜藏的原理才有可能做到。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这种意气之争上较劲,眼下最重要的是追上赵小殊,保证她的安全。

“我们去找小姐吧?”语气很果断,没有多余的废话,这是作为死士该有的品质,第一原则就是保证主人的安全,如今与赵小殊分开已经有段时间了,这是很严重的失职,必须尽快密布。

“好。”影点点头,深深的看了混乱无序的天空一眼。

……

御道之外。

一旁的黑暗中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掌声中毫不掩饰鼓励他的赞赏,腰侧佩着竹剑的十诫从树影后面,与山雀相对,他的面具中央有一只血色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人可以有的眼睛,潜藏着令人畏惧的血腥与罪恶。

修罗。

这是老师给他的评语,在月妖战死之前,十诫一直都是一个人执行任务,因为一旦触碰到他灵魂深处的那段记忆,他就会凶性大发,杀掉所有眼睛可以看见的东西,整个组织里也只有擅长异术的山雀能压制住他。

“我就说不能这么麻烦,成大事者怎么能掺杂自己的私心呢?”十诫步伐缓慢,语气中带着点调笑的意味,并不是很严肃,但是山雀很明显注意到了,从鼓完掌之后,他的右手就一直按在竹剑上,这是他出手的前兆,同时,缓慢的步伐也在配合着心法。

十诫是夜莺中最狂热的信徒,是老师将他从下界的地狱中救出,又把他从小带大,辗转在各个世界里执行任务,所以对于老师的大业是无条件支持的,这就意味着他会毫不犹豫的斩杀影响到计划的所有人,哪怕是自己人。

他是夜莺最锋利的剑,哪怕是手段颇多的山雀也没信心正面迎战他,更别说要保住莫前程。

山雀皱了皱眉:“他说过,这次的事由我来负责。”

“那他怎么说?”十诫语气玩味,“这是一个十分不稳定的因素,若不是你说他有着很高的招揽价值,我也不会任由你玩这种躲猫猫游戏,不过现在看来……游戏似乎提前结束了。老师总说让你来看管我,不过在我看来,我们俩人之中,比较幼稚的人好像是你。”

还是同样的平静语调,还带着点开玩笑的意味,可是气氛明显不同了,湿润的空气中剑意如梭,如果山雀下一句话不能让他满意,那么今天这事就没法善了。

十诫认为他已经很好的按照老师说所教导的话诫怒了,换做以前,他不会给对方机会,只有能在他剑下活着的人才有资格与他对话。

山雀深吸了一口气,凝重道:“这件事我来处理,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好,那我去会会那个皇帝的邪念,期待你的答复。”

终于让眼高于顶的山雀低头了,十诫把手从剑柄上拿开,微微躬身表示礼仪,随后消失在了夜色中。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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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打草惊蛇

“好玩吗?”莫前程语气冷淡,他当然该冷淡,就算是相处十多年的师傅,在知道自己被欺骗之后依然感到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他为此几乎杀了一个无关之人。

“不好玩。”山雀,或者说是莫大师,木道人,此时面具下苍老的面容再无法保持一贯的平静,“我本想在你可以接受一切的时候再把真相告诉你的,没想到提前被你发现了,能告诉我是哪里出了问题吗?我认为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一切应该没有矛盾之处,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引诱我露破绽的吧。”

“嗯。”莫前程点点头,表示肯定,然后又淡定了回了一句,“不告诉你。”

“我是你师傅你凭什么不告诉我!”莫大师气的吹胡子瞪眼,好在有面具遮挡,不至于露出失态的样子。

“你也知道是我师傅啊?”莫前程冷笑,“那你还有脸骗我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莫前程的主控人格还是那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而并非是那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在这种原则问题上有着很深的执念,还有……那么一点点幼稚。

一老一小两人就这么吹胡子瞪眼的,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算了,跟你说也无妨,等下你就知道,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了。”

莫大师叹了口气,对此感到颇为无奈,自大捡回莫前程之后,他就一直处于十分后悔的状态,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这倒霉孩子干脆赖上他了,丢也不是,躲也不是,一辈子跟女人没什么交集的木道人,头一回体会到了作为“父亲”的感受,也体会到了做家长的难处。

总得有人让步吧?哪怕自己没有错。

肯定不是因为从小就没吵赢过才让步的,莫大师这样安慰着自己,谁能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木道人,如今沦落到奶爸的地步。

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异变突生,师徒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金銮殿的方向,听到一声满含怨恨的呐喊:“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打乱我的计划?!”

“不好,有人打草惊蛇了。”莫大师脸色一变,随后转向莫前程,语气急切道,“跟我来。”说罢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十字,直接撕裂出一道空间之门。

刚想抬腿迈入,他才发现莫前程半步都没有挪动,依然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

熊孩子生气了啊……真是难缠。

莫大师忍不住叹息,一向倡导独善其身的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他转过头,拿下面具,露出那张苍老的面孔,目光真挚的看着莫前程,语气苍凉:“先离开这里,算我求你,行不行?就着一次,我不想机关算尽两手空空……”

莫前程犹豫片刻,终于垂下眼帘,“只有这次。”

“只有这次。”

两人踏入虚空之门,御道旁重新陷入寂静。

……

“陆西沉!”

时辰发出怒吼,身影如同虚幻的光影,右肩一沉,直接用最极致的暴力撞向殿门紧闭的金銮殿。

精铁炼制的沉重殿门没能阻挡这头暴龙片刻,发出“砰”一声巨响之后,转轴从墙体上撕裂,两扇大门倒飞而出,重重的砸在龙椅前的台阶上。

宽广的空间里满是涌起的灰尘,不过这并不影响时辰的行动,他已经习惯了双目失明的状况,不过这反而让他有着更加清晰的感受。

陆西沉就站在大殿中央,双手负后,脸上始终带着一抹令人生厌的微笑,仿佛对既定的未来充满了难以撼动的自信。

丹田气海内的古怪剑气再度发生变异,以金色雾气的形式附着在龙变后的躯体上,如同一件轻飘的金色纱衣。

见到时辰的陆西沉不算意外,脸上笑容更盛,“很好,你突围的速度很快,这样接下来的交手会很有意思,只是……”

他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但时辰没有视觉,在破障符印在作用下,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那个人影陆西沉,除此以外都是涌动的黑暗。

咦?踏入宫殿的瞬间,有种不同与外界的感受,像是从密度小的地方来到了一个密度大的地方,空气一下子变得粘稠了起来,眼中无法直视的黑暗似乎也浓厚了不少。

不过在龙血冲脑的状态下,时辰没有多想,当头就是一剑斩下,剑身上附着的白龙幻影猛然咆哮,身形膨胀数十倍冲向陆西沉。

陆西沉一合折扇,对着白龙一引,口中念道:“改弦易辙。”

然后站着,笑着面对时辰,丝毫没有避开的打算,那威力大到化形的一剑,就这么擦着他的鬓发咆哮而过,扬起了他额前垂落的发丝,却没有伤到一根头发,仿佛时辰出剑时对准的就是陆西沉的身侧,“精准无比”的一剑。

陆西沉身后的黑暗笼罩的龙椅被一剑皮重,发出剧烈的响声,却没有破碎,其上附着的黑暗反而急速翻涌,像是什么沉睡的东西被惊醒,大片的黑暗沸腾起来,无数潜藏其中的冤魂发出哀嚎,让人耳膜刺痛。

捅马蜂窝了!

惊讶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逝,这没有章法的一剑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陆西沉转过头看了一眼,来不及再说些好听的场面话,下一刻,身形陡然消散,出现在了时辰的身后,不是暗杀,也不是偷袭,而是……对着空荡荡的大门一脚迈出,头也不回的夺命狂奔。

“该死,该死!”

黑暗里响起了充满怨恨的怒吼,“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打乱我的计划?!”

“我受够了,今天没有忍耐,让一切生灵都在龙渊的吞噬下湮灭吧!”

剧烈颤抖的黑暗中走出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影,不难从其身上被污染的龙袍看出此人身份,项星宇眼中充斥着难以化解的血色,无数冤魂流转其中,在他迈出一步之后,所有黑暗在他身后化成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虽然没有神韵,但方才构成的威势就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铺天盖地的黑气向着时辰的方向冲击。

金色的纱衣在这急遽的洪流中牢牢庇护着时辰,像是河床底的一颗顽石,将那洪流一分为二。

项星宇背后的黑龙幻影并非死物,吸收部分邪念的他已经初步构成了形体,龙口大张,对着阻挡回归之路的时辰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时辰听出了其中蕴含的那个字。

“死!”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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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黑龙苏醒

明明是无声的怒吼,却在时辰的脑海里构成了一个诡异暗的字符死。狂沙文学网

只是瞧上一眼,强悍的神魂就仿佛在秋风中凋零的枯叶一般,挂在枝头摇摇坠。

这不是什么招式,也不是什么术法,而是敕令,与陆西沉用法相似,而在境界上却整整高出一个层次。

这是基于世界本源的敕令,几乎可以说是挪用了神的权柄,从根本意义上“宣判”死亡!

明灭不定的金色纱衣瞬间破碎飞散,时辰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危机,这种感受他只在当年齐家黑树林中体会过,比起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这种改变天地规则的敕令,时辰没有任何有效的抵抗力量。意识消散的瞬间,许多过往像是碎片一样从眼前飞逝而过……

时间沿着从进京的那一刻不断倒流,一幕幕熟悉的过往在脑海红浮现,随之而来的还有边人的笑脸,直到失去的时候,他才蓦然惊觉,自己只是世界的过客,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也带不走……

黑暗的视线中突然飘起了三团颜色各异的光晕,冰冷的霜白,清亮的淡黄,微醺的桃红,光团汇聚合一,化作一线天光,打开了笼罩双眼的黑暗。

阿城单手执剑的形立于孤峰之上,似乎感受到时辰隔绝千里的目光,对着他温和一笑,随后挥剑横斩,剑光一线,就连碧蓝的天幕也被一剑分开。

简简单单的一剑,威力却惊为天人,这仿佛幻境一般的景象没有任何声音,但光是那开天一剑的风采就足以震慑心魄。

阿城收剑回,遥遥对着时辰做了个口型,明明听不见也看不清,那一行字却直接出现在了脑海内。

“乱世雪月花。”

那是相遇之初为了对付神智迷失的青翼,阿城留给他的杀招。

潮水般的招式诀窍在大脑中涌现,为时辰近乎熄灭的意识搏回一丝清明。

沉睡时期还没到,这是阿城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时辰几乎失去了对体的控制,而体在剑意的驱动自然而然的动了起来,他的前世本就是为剑而生的剑心通明者。

潮水般奔流的黑暗中出现一线天光,那是逆流而上的剑,凌厉而又柔和,蕴含了无限的可能,就连黑龙的真言敕令也被这一剑斩碎,滔天的剑意几乎要撕碎整个黑夜。

从项星宇邪念苏醒到时辰受袭,不过一瞬间,等到时辰反应过来后,体已经被狂涌的黑气推出了大外。

先前由阿城的灵魂承担消耗,并没有什么感觉,直到自己使出这剑时才明白,那一剑的消耗完全超出了预料,饶是他这种满盈的气海丹田此时都被掏空了,滴水不剩,龙变也被迫取消了,好在有白袍阻挡,体受伤不算太严重,陆西沉那孙子已经打开一扇门开溜了,话都没留一句,感觉耳后狂风呼啸,时辰知道那是项星宇追出来了,心念一动,脚下生风般窜了出去。

黑龙完全没有想到,沉睡这么多年后还能碰到如此强大的对手,猝不及防下,还未凝实的邪念体差点被一剑打散了,对方有着同族的气息,从本源来看却是人类,可龙族何时投靠人类了?

项星宇本想追出去,对方显然已经失去战斗力了,乘胜追击的话能够消灭天枢不小的战斗力,可奈何迈出的腿被缠绕的黑气拉住。

“该死……重生仪式还没完成,计划不容有误。”幽暗朦胧的躯紧紧依附在项星宇背后,黑龙语气凝重,“把所有的祭品都放出来吧,该给他们一点压力了。”

项星宇站在破碎的门口,凝望着时辰飞奔的影,眼神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久久才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知道了。”

等着吧,你们嚣张的子不会太久了,武夫窃国的时代即将结束。

……

破障的时间也过了,好在陆西沉仓皇逃窜,离开时没有惦记着给时辰布置什么迷阵,时辰很容易就循着打斗的声音找到了血战到底的赵小殊,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彰显着她的战果,不过她的状态也很差,那条伤腿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了,单靠一条腿行动,很难保持平衡,基本上就是靠着强悍的体魄以伤换命,正好遂了对方的心愿,好在时辰及时赶到,也不多说,一把抓起赵小殊背在背上。

赵小殊很想问他的决斗是否赢了,后轰鸣的战斗余波让她心神激dàng),久久难平,而后出世的黑龙可以说是气势滔天,世间罕见,可惜时间紧急,视线所及的地方又出现了潮水般的敌人,这次并非士兵的邪念,而是真正的妖鬼,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寄居在影中,随着黑龙的呼唤苏醒,嚎叫着追击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闲聊。

“小菊他们在哪里?”声音杂乱,时辰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能加大嗓门吼叫,“如果他们被冲散就死定了!”只有正面应对过黑龙才知道这东西有多强大,这个地方根本就是绝阵,没有任何一线生机,他们必须快点逃出去!

“东北角!”赵小殊趴在时辰肩头,视野辽阔,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个“人山人海”的地方,小菊那边想必也轻松不起来。

两头人形暴龙一旦合作起来,要冲阵还是不难的,他们就像是沿着瀑布逆流的鱼,强行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小菊和影的边,这两人只是普通人中的强者,完全不像时辰和赵小殊这般“非人”,今夜连番鏖战,已经到了极限了,影更是为了保护小菊,左臂几乎被连根斩断。

四人汇合后还是以赵小殊和时辰为主,由两人前方开路,小菊紧跟其后,寻找逃生。

黑龙苏醒后,所有生路都被封死,这座埋葬无数生灵的皇宫成了真正的绝阵,四人左冲右突,绝望的发现所有出口都被浓厚的黑暗封死,靠寻常力量根本无法击破。

“让我来吧……”

赵小殊的声音有些虚弱,那黑雨果然不凡,似乎还在慢慢吞噬着她体内的力量,可她的语气却是坚定无比。

小菊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由她一人唤醒红龙的力量,为他们打开生路,然后挡住援兵,等于是用自己的生命唤来三人的逃生。

“不行,要留也是我留!”

“你留也不好使!别出馊主意了,再等等,说不定会有些机会的。”视线所及都是黑暗,时辰有些烦躁,焦虑不安的左右四顾,从声音判断着那边的敌人比较少。

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夹杂其中。

他竖起耳朵仔细分辨,总感觉那声音有些熟悉感。

“喵~”富品中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生机

猫?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猫呢,见过那些狰狞的邪念体,几个人都快麻木了,就算现在再出现个牛头马面也不会有人惊讶,可问题是,哪来的猫?

每只猫的叫声都是不一样的,有些猫声线比较细,软软糯糯的,叫一声“喵”要在后面后面加五个波浪号,有些猫声线较尖,像是小孩子哭泣,有些猫叫声十分慵懒,像是刚睡醒,声音还没打开的那种。狂沙文学网

这只猫就属于第三种,时辰听过这个声音,就在……李福的边?

猫叫在浪潮一般的杂乱声音里十分清晰,说明对方就在很近的地方,脚下一动,连续转过几个拐角,在小菊的提示下听了下来,打开房门就看到了这只猫。

时辰双手张开,边说边做动作描述:“是不是一只比较肥的橘猫?跟个猪一样,趴在地上就不会动了的那种?”

似乎是不满时辰的描述,那只猫颇为愤愤的叫了一声。

“好像还真是啊,一只胖乎乎的猫,见了我们也不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懒得跑。”见到可的生物,就连霾的空气好像都清新了几分,小菊上去逗弄两下,那橘猫也不恼,甩甩尾巴打开小菊的声音,发出懒洋洋的声音。

“早早,过来。”

“早早”是这只橘猫的名字,李福曾经告诉过他,这猫懒得很,除非拿吃的,不然你说什么都懒得理你,不过你一旦叫它名字,它就会很敏锐的转过头看你。

果然,被叫到名字的早早好像不太愿,但最后还是站起、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满脸嫌弃的把爪子搭在时辰手里。

感受着熟悉的温暖小爪,时辰脸上也露出笑容,奔波一夜的疲劳都少了许多,猫真是人类的天使啊……

逗弄了一会儿,时辰才想起正事,那潮水般踩踏地面的声音又涌过来了,这群怪物简直如孔不入,无论躲藏还是逃匿,最后都无法躲避他们的追踪,刚刚甩开一段距离,眼下又追了过来。

“跟我走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跑到这里,但是肯定不能把你丢在这里。”似乎忘了他们之中还有个没找到的人,时辰揽着早早的肚子,想把它一把抱起来放在肩上,结果对方抗拒的挣扎了一下,跑进房间了。

“早早?”

这只肥猫就是个懒骨头,一天到晚没事干就趴着睡觉,最喜欢被人抱着走,恨不得在李福肩上搭个窝,完全把他当人形坐骑,今天居然不让抱,这是转了吗?

“咦,它跑到里面去了,要把它抓出来吗?”说话间,小菊忍不住左右四顾,生怕一个不小心漏查,让邪念形成的妖鬼从影里偷袭到他们。

“逃进去了?”

一路疲于奔命,他们也记不清现在的位置,只是从旁边的建筑来看,这里大概是深宫内的偏房了,回归最初的问题,早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线灵光在脑海闪过,“这里该不会是连通现实的地方吧?”

莫前程说过,这种覆盖面巨大的阵法是需要固定人手时常维护的,匆忙改阵会导致许多地方出现漏洞,他跟莫前程就是通过一个阵法缺口进入的,赵小殊两人想必也是因此被卷入今夜的事件。

那早早出现在这个地方,是不是就意味着……

没有多说,四人跟着早早的脚步鱼贯而入,这间房大概是某位不受欢迎的秀女的住所,布置简单,隐约中又不失华贵,相比于寻常人家还是好上不少的,大概是某位大户人家的女儿,进宫前打点了一些关系。

早早迈着猫步,慢悠悠的走到衣柜前,那片空地里立着一枚等高的镜子,这种清晰的镜面是云国没有的,想必是来自星莲的舶来品。

走到这里它就停住了脚步,摇着尾巴,抬起爪子,对着镜子喵喵叫。

“是这里吗?这里是出口?”小菊蹲下,睁大眼睛与小肥猫对视,像是在询问,可它哪懂这些,猫猫不知道,猫猫很无辜。

早早也没懂这一群两脚兽围着它想做什么,干脆直接趴在地上开始睡觉了……

唯一的机会似乎成了死胡同,时辰很快听到纷乱的脚步声和一些体碾碎树叶的杂音,他们来了!

窗户破碎,一个躯拉长的鬼影从破碎的边缘探出,五指成爪就要向时辰抓来,被赵小殊果然一枪打碎,龙胆枪和游龙剑对这种妖邪之物都有着很强的效果,不过后面的追兵应该也快到了。

“接着去哪里?”

四人的神经已经到了一个疲惫的极限,不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的,但是猫会!

被吓到的早早一个哆嗦,四腿一蹬就窜了出去,正正好好撞在那镜面上,映照着一切景象的镜面突然产生了如水的波动,接着早早就拖着那胖嘟嘟的躯钻了进去!

“没了?!”除了看不见的时辰之外,三人基本上都是大户人家,都见过这种光面的镜子,也明白它的效果,可镜子怎么会变成穿梭的通道,难道有人在上面附加了幻术?

“可行吗?”小菊有些犹豫不决,转过看着赵小殊的眼睛,想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可赵小殊自从四人汇合之后就再也没跟她说过话了,似乎是恼怒于小菊在自己边伪装份。

“镜子能进吗?”

时辰问了一句,从刚才那声受惊的“喵”之后,已经听不见早早的叫声了,从小菊刚才的话中可以判断出,早早是钻入镜子了吗?

这面镜子很可能又是一个与现世连通的节点,黑龙就算再强也不能算到阵法漏洞在哪里,当下况不容犹豫,他率先开口道:“没有时间犹豫了,不管是不是通道,都要去试一试,这些杂兵都是小事,我怀疑黑龙很可能就快苏醒了,等他脱困,到时候谁都逃不出去了。让我先来吧。”

时辰放下赵小殊,没有犹豫的走向了镜子,他并非生死置之度外的那种人,只是倒霉多了,就逐渐善于接受现实了,只要能回到现实,有武红绫和二长老在,应该跟黑龙有的一战。

接触到镜面的瞬间,像是手指伸进了冰凉的水中,时辰一个激灵,周围环境迅速变化,恢复感觉后便到了另一个环境。

“应该没有问题,你们先走吧。”影努力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不算难看的微笑。

小菊深深的看了赵小殊一眼,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机会,闭上眼转撞向镜面,一阵波动之后,小菊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如果不是陷阱的话,应该就是通道了。”影苦笑一阵,“当然,像那个小哥刚才说的那样,就算是陷阱,我们也没什么办法了,小姐你请吧。”

拥挤的邪念妖鬼蜂拥而至,狭小的屋子里鬼影重重,各种知名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影说的话听上去很轻松,但那伤痕累累的体可不会说谎。

如果再不撤退,就会被敌人的仆从大军给淹没。

赵小殊点点头,转进入镜中,影长抒一口气,潜入地下的暗影躲开攻击,同样钻入了镜中。

失去目标的妖鬼开始疯狂的胡乱攻击,甚至连边的友军也不放过,一阵混乱之后,一切都安静了。富品中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对质

皇宫内陷入平静,而皇宫外的雨势却愈演愈烈,平坦的地面上续集了厚厚的一层积水,无数形状各异的尸骸从地底摇摇晃晃的爬起,灰暗的骨架昭示着时间的沉淀,其中有些体型巨大,有些体型适中,野兽和人类的枯骨混杂,这些埋藏在深渊里的亡魂随着邪念的灌输逐渐苏醒。狂沙文学网

一道道冷的鬼火在空洞的双眼中闪烁,所有复活亡魂的视线都缓缓转向深宫的方向,久久凝视,仿佛是对着每个伟大的存在朝拜。

似乎是得到了召唤,亡魂大军在某只骨翼大张的巨龙带下,缓缓挪动,潮水般拥挤着向金銮的方向移动。

项星宇站在门口,充满血色的双眼紧盯着一个方向,像是要穿透重重黑雾看透那个方向的景象,“他们逃出去了。”

黑龙的反应却是意外的平静,完全不似方才的暴怒,涌动的黑雾中传来沧桑沙哑的声音:“那就让他们走吧,清算之还没到,而且那个小子有点古怪,他上好像有什么熟悉的味道。”

“你不会被那一剑伤到本源了吧?”项星宇冷笑,藏在大袖中的手紧紧握着一个小小的瓷瓶,似乎随时准备捏碎。

“我本就没有恢复,被伤到有什么好奇怪的。”黑雾中猩红的双眼散发着冷的光,肆意的在项星宇上扫视,尤其是藏在袖中的手,“你不会以为借助那点后辈的力量就能与我抗衡了吧?我劝你还是省省心,死亡回归已经开始,挡我者都会化为飞灰,唯有伴随我边的人才能逃过劫难。”

“天枢也不能?”项星宇挑了挑眉,小心的收起了那个瓷瓶,黑龙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喙的自信,以防万一,他暂时不打算违反先前的约定。

“当然不能。只要你给我准备足够的祭品。”

“知道了。”项星宇眼睑低垂,收敛表,“打开大门吧,我该去收网了。”

……

空dàng)的大堂里只有一老一少两人坐于长登上,大眼瞪小眼的,今天闹市的酒馆生意特别差,不过一看外面的大雨就不难想象了,这样的雨天,谁都不会愿意出门的。

莫前程看了一眼窗外,浓厚乌云沉重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坠下,暗潮湿的空气让人心底有一丝缠绕不去的郁,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他们在阵里过了多少时间?

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掌柜见两位客人入座,连忙上来招呼:“客官,要来点什么吗?”

虽然这两人穿着都比较穷酸,而且那老头儿还穿着蓑衣,不过这种天气,能有个客人就不错了,看上去两人也没淋湿,不至于把店里弄脏。

莫大师刚想说话打发走掌柜,却被莫前程抢过话头,“来一碟花生米吧。”

“还要点别的吗?我们店的熟牛可是一绝。”掌柜话语里有着淡淡的失望,不过毕竟是在城区开店的老江湖,他没有表露出不满,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这对老少。

“那再来壶酒吧,不用太好的酒,两个杯子。”

“好嘞,马上就来。”老掌柜欢快的应了一声,点了酒那他还不算白忙活,说不定今天也只能做成这比生意了,随着他的招呼,店里唯一的小二马上一路端着菜盘小跑过来。

面对眼神古怪的莫大师,莫前程只是耸了耸肩,“好故事总得要点下酒菜吧?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真是败给你了。”莫大师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想你应该还没成长到能看破我的术的程度。”他和莫前程有一个同样的习惯,心虚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摸着鼻梁掩饰紧张,可越是这么做就越是暴露她的内心活动,面对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他的心乱了。

“很简单。”莫前程拿起手边的筷子,在桌面上杵了一下,将筷子头对齐后,绕过桌边,对着桌子下莫大师的腿一指。

疑惑的目光顺着筷子所指的方向看去,莫大师突然呆住了,那是一双破破烂烂的布鞋,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这种破布鞋街上随处可见,但他不会反驳说“你怎么会仅凭这个就判断出山雀是我”这种愚笨的问题。

因为那是莫前程买给他的,用下山为村民开坛作法拿到的一点儿赏钱给他买的,作为七十大寿的礼物,他就这么穿了十几年,洗洗刷刷缝缝补补,到现在每个破洞都记得清清楚楚。

“真是……百密一疏啊。”莫大师叹口气,“有什么就问吧,问完话赶紧离开这里,现在还来得及。这片人意旺盛的京畿重地很快会变成修罗场。”

修罗场,三个简单的字,背后透露出的是浓郁的死亡气息,血腥之意几乎扑面而来,莫前程眼皮一跳,迅速恢复平淡,夹了颗油光发亮的花生丢入口中,又小抿了一口酒,香米酿制的好酒,浓度不算太高,不过还是让他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先说这个覆盖云麓城的阵法是什么,为什么能招致如此多的邪异之物?”

“阵法是我布置的,沿用了古法的残阵,原先是用以消磨人心中积攒的怨气。”看着莫前程的反应,莫大师似乎也放松了许多,喝了口酒,缓缓道,“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无法避免瑕疵的存在,就像是一瓶酒,看似清澈,但是积的久了,底下就会有杂质沉淀,会成为妖鬼苏生的温,立此大阵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维护云麓的威严。”

“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回想起昨夜的经历,饶是莫前程这种平淡心境都觉得有些心惊跳,“那些东西很难击杀,道术作用也不大,只有那些特别的武器才有效果。”

“那是项星宇布置的。”莫大师平静道,“他想收集这些邪念,用来打开深渊的大门,让终结一切的‘黑皇’降临现世。”

“不是你们做的?”莫前程有些惊讶。

“当然不是。”莫大师眉头一挑,“要不是你们小子捣乱,黑皇已经被十诫斩杀了。”富品中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夜莺的秘密

“你们的目的是斩杀那个没出世的怪物?”

“倒不是,我没有这个打算,十诫说手痒了,顺便去试试,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这才两杯酒下肚,莫大师的眼神都有些缥缈了,这对师徒个顶个的酒量差,可每次雨夜时都会偷偷躲在四处漏风的道观里,热一壶小酒,一喝就是一夜。

“我们打算收集的是人意,与你们不冲突的,所以我只是打算把你引走。”湿漉漉的夜里,喝一杯暖和的酒,总会让人身心都舒畅不少,莫大师发出满足的一声“哈”,然后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稍安勿躁,夜还很长,我慢慢跟你说。”

手指轻捻,莫大师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莫前程的命星闪耀如昼,以后的运势可以说是一往无前,那么今夜就不需要担心太多了,十诫应该被黑龙留在了里世界,至于是生是死,就不关他的事了。

沉下心的莫大师身体前倾,稍微靠近莫前程,眼神幽暗深邃,夹杂着一股不可明说的气势,“你知道世界的构成是什么吗?”

莫前程思索片刻,用莫大师曾经教过他的话回答:“用星莲术士的话说,世界是由元素构成的?”他从小由莫大师养大,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自然也是莫大师教的,对此他是保持怀疑态度的,因为没有明确的佐证可以证明这个理论。

“这话从某种意义上没有错,可是……”莫大师故作神秘的拖了个长音,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像是诱惑良善的恶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天和地有着不同的高度,为什么人跳起来会落到地上,为什么海水会向东奔流?”

一系列的问题弄得莫前程是头昏脑涨,他本就不擅长这些追根溯源的问题,苦思冥想之后还是得不到结果,他只能说:“因为这些事物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你说对了,我把这个‘本来’命名为规则,在没有根据的情况下,我可以暂定的认定它是神灵立下的规则。”莫大师竖起手掌,示意莫前程不要插话,“元素可以用法术调配,那么是否意味着人可以获得神的权柄,创造世界?”

“当然不是,因为缺少了规则。”笑容中带着深远的向往,似乎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我们无从知道规则是谁制定的,但可以通过生活中的现象判断,规则无处不在,就像我刚才说的江河湖泊,日升日落,这些自然的现象因为存在而存在,无需置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规则既然存在,那就有了可以改变的可能。”

莫大师深邃的眼眸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语调也随之火热了起来,“我本以为对道术的探究已经随着年龄的老去慢慢到了尽头,直到我遇到了你……异世界的旅人,我才看到了关于世界背后的最深沉的秘密。”

枯木般干瘦的手掌弹开,数道淡淡的光青色晕交织其上,构成了一幅幅画面,那是平坦的大地,日出揭开的黑暗的序幕,飞鸟掠过,野兽奔走,画面开始生动了起来,接着视角陡然拔高迁移,来到了一个有人烟的山谷,晨起的村妇端着一大盆衣服来到河边,袅袅炊烟升起,接着视角又快速转换,像是以神的视角俯瞰着大地的一片片场景。

“你想到了什么?”

莫前程一脸痴呆的摇了摇头,这会儿不但感觉到了智商上的侮辱,还觉得有些无聊,因为他根本无法理解师傅狂热的点在哪里,颇有种月薪三千的工薪族就碰到有人向他推销东湖山便宜别墅的迷茫感……

莫大师一愣,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真是老年痴呆了,一不小心就讲偏了,略微收起兴奋狂热的表情,换上一副平静的语气娓娓道来:“其实我想说的就是,世界没有想象中那样神秘,也许我们也能做到像神一样用元素制造世界,定下规则。”

“可是……这跟我有关系吗?”莫前程小心的问。

“当然有关系,如果不是你,我就无法接触到深层次的世界意义了。”莫大师长舒一口气,回忆起过去,“你的出现让我知道了,除了脚下这片土地,同一个地方有着不同的世界,那里生活着和我们习惯不同的人或是其他东西,就像是连接河岸的桥梁一般,不同的世界通过潜在层面的某种通道是相连在一起的。”

“所以你接触了夜莺……夜莺是来自其他世界的?”莫前程从言语片段中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没错。”莫大师又喝了一杯酒,血气活络不少,脸上红光更盛,没有半点年老体衰的样子,看上去精气神比起以前居然好了不少,“我见过的那位神秘的‘老师’,与他畅谈了关于世界的许多秘密,让我打开眼界,他说服了我,让我帮助他,为他的创世计划奠定基石。”

“创世计划?”稚嫩的双眼圆睁,莫前程感觉对话越来越朝着他听不懂的领域发展了。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哈哈,年老了,说话都有点乱了。”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的,莫大师今天似乎特别开心,不小的一壶酒,没一会儿全被他喝完了,他一拍桌子,“小二,再给我来壶酒!”

远处没事干的小二眼睛一亮,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打鸣儿似的响亮应了一声,“好嘞~”

喷着浓浓的酒气,莫大师的语气也有些含混了,不过眼睛倒是越来越亮:“他像我展示了一个很好的未来,世界真的是可以构建的,靠强大到足以改变规则的实力,就可以在现世空间里开辟出新的世界,但这个世界缺了一些东西,所以无法与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相媲美。”

“掠夺齐家,包括现在的行动,都是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似乎预测到了什么,莫大师语速变快,直视着莫前程的眼睛,“记住,构建一个世界,缺少的是人意和天之柱,这两件东西至关重要!”富品中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终极目的

像是憋了很久,说完这句话之后,莫大师松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都舒张了不少,方才他语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迫切之意,像是在催促着莫前程。狂沙文学网

难道是要自己去取这些东西吗?可问题是,一来自己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二来……为什么要去弄这些啊,跟自己有关系吗?

莫前程歪着脑袋,问道:“人意是什么,天之柱又是什么?”

莫大师听见这个问题,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之色,他快速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像是在估算着什么时间,然后语速飞快道:“还有一点时间,我跟你快点讲。”

可他刚才分明还说夜很长,可以慢慢说的。

“其实很简单,人意就是人思维存在过的痕迹,老师把这个称谓思维,而我认为人意更加贴近一点,我从古卷上拓印的残阵就可以收集到人意,想必古代的那些强者也试图做过这些事,不过他们失败了,但我们不同,我们拥有了一切,有着足够改变失败现实的力量和知识。”

“我们滞留云麓,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收集人意,今夜若不是你们意外入阵,我们应该已经避开项星宇的耳目窃取了大阵积存数百年的人意了。”

“数百年?”莫前程有些惊讶,他记得这大阵只布置了五十多年吧?

“没错,这大阵并不是我布置的,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我也是修复了古时遗留的残阵才完成这项壮举的。你要感到庆幸,还好你遇到的这我们这组,我能压制十诫,如果你遇到另外一组可就未必这么好运了,他们的存在就是作为黑龙提前苏醒的预备,所以我一直想让你离开那里,相信我,就算你显露真也没用的。”

“真有这么厉害?”莫前程微微咋舌,在很小的时候,他不是没显现过妖狐的力量,既然了解他的师傅都这么说,那应该差不了多少。

夜莺……到底还有多少潜藏的力量?多的相伴,莫前程下意识站在天枢这边为他们着想了起来。

“当然,而且没有算上那位神秘的‘老师’,我怀疑他是极其古老的存在,他的眼睛仿佛无处不在,我曾经试着打探过,不过很快就被十诫警告了,要想对付这样的一个人,计划必须十分周密才行,切不可草草行事。”

怎么话题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在莫前程疑惑之际,莫大师语速不停:“夜莺中需要小心的唯有老师和十诫,千万不要尝试和这两个争斗,呃,我说偏了,刚才说到什么来着?好像漏了什么。”

“天之柱。”莫前程小心提醒。

“哦对,瞧我这记。”莫大师眼神中兴奋减弱,带上一丝惶急,“本想跟你好好讲一讲世界的构成的,不过时间好像来不及了,我们长话短说,其实可以把世界看成一个点,就像我们刚才从高空俯视那样。”

虽然今夜莫大师说的很多话和词语莫前程都听不懂,像是来自其他世界的知识,不过这种显而易见的东西他还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为什么世界会像一个点?”

“当你站的够高,看的够远的时候,世界就成了一个点,并非是你变大了,或是世界缩小了,只是角度发生了变化。”莫大师伸出手,还是用刚才的那手幻化之术,一个黑色和淡蓝色掺杂的球状光影出现在他的左手,上面有着无数浮动的光点,“我现在假设这个是我们所处的世界,黑色是大地,蓝色是大海,这些光点就代表人或者兽,他们以大地为根基,拼尽全力生活着。”

莫大师又伸出右手,一个纯黑的球体凝聚其上,散发着冷的气息,“这个代表你生存的下界,充斥着飞天遁地的妖兽。”

他把左右手靠拢,“如果这两个世界,相撞了,你猜会发生什么?”

莫前程一愣,如果是两个真正的球相撞,那肯定好说,弹飞或是撞坏呗,他小时候又不是没踢过球,只是……“世界怎么会相撞,难道世界还长了脚?”

“世界当然没有脚,但是世界会动,在规则的推动下,万事万物都无法以永恒的姿态伫立。”莫大师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比先前轻松了不少,“你见过在河面上飘过的树干吧?现在我把世界比作树干,除了这两个世界之外,还有许多许多与我们这里相似的世界,漂流在一个名为‘宇宙’的大河之上。”

深吸了一口气,莫前程眼神中闪烁着震惊,莫大师的话铿锵有力,以一种极其震撼的方式为他揭开了世界的真相,然而……莫前程压根没听懂,最要命的是,经过一夜的鏖战,他困了……

比起圣天血狐的躯,这幅转生后的人类躯体简直虚弱的不成样子。

“好吧,不管你有没有听懂,今天我讲的话你记住就行了。”莫大师双手一引,两个球体之间出现了不计其数的小型球体,像是泡沫一般,填充了两个球体之间的缝隙,他将双手之间的球体用力挤压,却因为这些垫层般的泡沫分散了力量,任何一边都没有出现破损或是变形的迹象。

“规则存在于万事万物,对于世界也不例外,为了避免不同世界发生相互碰撞,所以会有这些小型的、破碎的世界存在,他们成为不同世界之间的缓冲地带,我们把这些破碎的世界称为小世界,或是……秘境。”

终于出现了一个莫前程能听懂的词,他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困了,稍微有了一些兴致,眨了眨眼示意师傅继续说。

莫大师忍不住苦笑,明明说的是关于世界的最深秘密,在莫前程眼里怎么就跟睡前故事似的?

“每个世界的存在,都离不开天之柱的支撑,我们可以建造房屋,改变大地,用双手、用自己的力量来建造世界,但是无法造出在规则生效之前就自然形成的东西那就是天之柱。”

“这也是我们滞留云麓的第二个任务,窃取云国皇宫内的天之柱,用来填补残缺的世界,这是夜莺的终极目的,他们想创造真正的世界,成为传说中执掌权柄的‘神’。”富品中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井字符

随着略带颤抖的话音落下,空气仿佛陷入凝固,莫大师紧张的看着莫前程,希望从对方身上得到一个回应,不管是肯定还是否定都好……

莫前程半晌没说话,正好对上莫大师迫切的眼神,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哦……”

“……就这?没别的了?”

“没了啊,那你们好棒……可是这这个不关我事……我好困。”莫前程张着嘴,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受到某种气息的诱发,他感觉自己能提前进入下个阶段了,现在急需通过休眠来完全蜕变,而莫前程的人格此时占据上风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罢了。拯救世界也好,破坏世界也罢,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得睡一觉

“呃,哎……这样也好,时间也差不多了。”莫大师叹了口气,这倒霉孩子眼皮都快黏上了,还能说什么呢,这可能就是命运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有些人命里注定要错过,强求不得。

说来也挺好笑的,自己这个拼尽全力想反抗命运的老头,在生命的尽头却踏踏实实的信了一回命。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一张水蓝色的透明符咒从袖中滑落,散发着迷人的微光,淡淡的雾气笼罩其上,如同梦中的云雾,莫大师用拇指轻轻抚过咒文,一阵青光激荡,整张符纸瞬间化作蓝色光点,散布在空气中。

水蝶引梦符,让人陷入半沉睡状态,对于施术者的命令无条件服从。

远处的掌柜和小二好像完全看不见这奇异景象,还在小声的交头接耳。

那些散落的光点随着悠长的呼吸进入了莫前程的身体,他似乎也看不见这梦幻的一幕,垂着的眼皮越来越重了,脸上板着的表情也柔和了起来,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像一个孩子。

莫大师站起身,用食指点着莫前程的眉心,轻声说:“困了就回去休息吧,道观里有我的布置,等你沉睡以后再去启动,你会明白一切的。”

“嗯。”

“还有……”莫大师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认真道,“不要来寻找我,永远不要。”

“嗯……”莫前程挤出些微弱的鼻音,眼皮几乎完全合上,脑袋也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啊点,眼看着就要磕在桌面上了。

莫大师露出笑容,结束了符术的引导,重新走回座位,而莫前程似乎完全睡着了,双眼紧闭,嘴里念叨着“回道观,回道观”,起身离开了酒馆。

“等一下。”莫大师突然起身,然而莫前程却没有任何反应,呆呆的继续向前走。

“差点忘了……瞧我这记性。”苦笑着拍了拍脑袋,莫大师连忙拿起那件沉重的黑色大氅,追上雨中的莫前程,为他披上,“没有界行衣你出不去的,雨大了,以后自己小心。”

他站在酒馆门口,一直目送着莫前程,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边。

怅然若失的莫大师坐回座位,端着酒杯,方才喝的尽兴的酒,现在却怎么也喝不下去了,他看着窗外雷雨交加的夜晚,出神了好久。

噗嗤

轻微的声音响起,一柄竹剑从后背穿过,带起一蓬血花,而被刺穿心脏的莫大师却没有一丝惊慌,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一眼,随手点在颈部的动脉处,锁住了伤口处的血液里流动。

收剑起身,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十诫坐在莫前程离开的位置上,长凳是热的,酒也是热的,全覆盖的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语气十分冷淡,“一点防备也没有,不像是你啊。”

“我不是你的对手,大打出手反而会坏了我的布置。”心脏被刺穿的瞬间,大量的失血同时也带走了他最后的生命能量,本就快要走到尽头的生命,现在如同风中烛火,几乎就要熄灭。

“这么认命,真没意思。”十诫没有再出第二剑的打算,对手在开战前就已经认输了,他不会屠杀这种失去斗志的弱者,这有违他的正义精神,而且凭莫大师那脆弱的身体,一剑也足够夺走他的生命了,他看着逐渐失去色彩的莫大师,直言道:“我很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谋士,总是算计这算计那的,你不怕我现在就去追上你那半吊子徒弟,顺手杀了他?”

“谋士?哪里称得上,不过是计划罢了。”莫大师活了这么多年,连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岁了,他曾经浪迹天涯,见过各种景象,被人称赞过,也被人指着鼻子辱骂过,可他还第一次被人称为“谋士”,他勾起嘴角,勉强笑了笑,“承你一句谋士,我自然有后手布置,哪怕现在死在这里也能激发,接下来的一天,你哪里都不要去了,就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头子吧。”

“你能拦住我?”

十诫站起身,面具上的修罗眼血光大放,释放出令人畏惧的血腥气息,莫大师却不以为意,摆摆手,将掌柜和店小二锁入后厨,“一试便知。”

带着怀疑的神色,十诫起身,来到酒馆门前,对着漆黑的夜色伸出了手,然而方才抬起的手,却被一层看不见的透明屏障阻挡住了去路,他试着对着空处斩了一刀,这屏障仿佛油滑不受力,一剑斩在上面力量瞬间被分散开来,由某个极大的整体来承受,如果一击的力量没有超过承受上限,就不可能打破屏障。

莫大师一贯的布阵方法,以多元的小型阵法联结成大阵,夜莺一向依赖的阵师,现在反而变成了他们的绊脚石。

“你在阵里做了手脚?”

“当然得做,有你这个疯子在我身边,怎么能不留点后手,我老了,可我不傻。”莫大师松开手,混杂着血液的酒水落在桌面上,在道术力量的驱动上,扭曲移动形成了一个方正的“井”字在十诫出现的瞬间,他就捏碎了酒杯。

莫大师没有清理伤口里的瓷片碎渣,变戏法般的从袖中拿出一个杯子,为十诫倒了杯酒,放在十诫身前,“这是以万民升平阵为根基所做的井字符,引动天地的力量,将这里困成一座古井,雨没下完之前,谁也别想出去。”

这位虚弱的老人表现出了与精神面貌完全不同的自信和强势,他指了指前方的座位,不容置疑道:“坐吧,酒管够。”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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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以众生为棋

“你是第一个这样指挥我的人,除了老师以外,不愧是山雀。”仔细感受了一番,十诫终于放弃,这座以人意围成的井,确实没有任何漏洞,莫大师没有在唬人,“不过你要想好了,在雨停之后,我绝对会杀了你,连你那小徒弟一起。”

“我老骨头一把,死就死了,无所谓。至于小前程嘛……”莫大师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你要是找的到他,那就算我输。”

道术奇诡,杀伤力不大,但若要藏匿于世间,那手段可以说是层出不穷了,如果连这都无法保证,莫大师也没法在这险恶的江湖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能全身而退。

“想来你也不喜欢跟我说话,反正现在没事做,来下盘棋吧。”

不等十诫回答,莫大师食指蜷起,轻扣桌面,散落的酒液凝聚成一枚枚棋子,而桌面丝线分明,变成一张棋盘,以两人为对称,划开一道楚河汉界。

十诫挑了挑眉:“我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一个老人在死前的请求,任何年轻人都应该听一听。没听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吗?在对抗天命这件事上,道家比你们想象中的,要懂得多。”莫大师执起一枚酒香浓厚的黑色棋子,向前推出一步,“我年纪比较大,就让我执先手吧。”

“无妨。”十诫也跟着拿起身旁的一枚红色棋子,力道十足的敲击在棋盘上,他从小跟着老师长大,闲暇时间里经常被冠以“修身养性”的借口被老师拉着下棋,棋艺也算不俗,只是他不明白,这个节骨眼上下棋有什么意义,龙渊很快就要开启了,如果没有他负责武力镇压,也许会出现意外,上次齐家的失手已经有让老师很不高兴了,他绝不容许这次的任务失败。

十诫片刻的犹豫被莫大师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笑了笑,随口说道:“若是能赢我,我就提前放你出去。虽然我老了,可要赢我,没那么容易,看好你的棋盘吧年轻人。”

“论道术,我不如你,可若是棋艺,你未必能压我一头,老家伙。”被激起好胜心的十诫反唇相讥,接在莫大师推动棋子后,高举棋子猛然按在前方的兵卒之上,宣告着血腥拼杀的攻势伊始,“你太自大了!”

酒水凝聚的棋子,像是真的一样,波光盈盈,落子时同样会发出脆响,只是预料中的吃子却没有顺利进行,十诫手中的红色兵卒,明明是进攻一方,他这一步踩到了对方兵卒的位置,理应吃下一子,而对方的棋子却稳如泰山,他手上用力也无法将其拿出棋盘外。

水波扭曲,黑色兵卒棋子陡然变大,成了一个手执长剑的女子,而十诫的红色兵卒则是变成了一个穿着制式盔甲的真正士兵,两相交战,红色兵卒不到三回合就被黑色兵卒斩下首级,随后两枚棋子恢复原样,而那红色兵卒的棋子却从中裂成两半,化作雾气散开了。

握住棋子的手停在空中,十诫诧异道:“这是……”

他当然知道这位被老师认为可以压制住自己的老道有着许多奇异的手段,不过这手将棋子化成活人对战的手法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高手的棋局,自然要以众生为棋子。”莫大师脸色苍白,皱纹密布的脸上却露出强大的自信,“继续,别犹豫,时间可不会等人。”

……

彻夜的狂欢之后,深宫内逐渐安静了下来,通明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洁白的墙壁上晃动着一个个狰狞的影子。

在舞娘团跳完一曲之后,皇宫大臣们纷纷起身离席,他们的离开似乎是按照某个命令,由职位高低,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井然有序。大殿里一副觥筹交错后的杂乱景象,酒气和食物的香气混合,漂浮在空气中,有种古怪的味道,然而每个人身前的矮桌上,食物和酒水其实都没有动过多少,宫廷厨子做的食物色香味俱全,那些肚满肠肥的王公大臣们没道理一筷不动,连那醇香诱人的酒水也不曾饮下一口,仿佛那是令人生畏的毒物一般。

齐临月没有在意这些奇怪景象,只是和身旁的武红绫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两颊泛红,眼神却坚定无比,没有半点醉酒迹象。

距离时辰失踪已经过去五天了,同时消失的还有莫前程,就算齐府动用了所有力量在云麓寻找,依然没有一点线索,这两个人仿佛消失在了风中,没有留下一点迹象。

二长老推测过几个可能,一是时辰背叛了他们,投入了项星宇或是夜莺的阵营,如果借由敌人的滔天势力,要掩盖一个人的行踪自然简单,不过这只是一个假设,实际上没人认为时辰回做出这种事,:二是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会突发这种事件,但相对于前一个猜测来说,这个理由明显更为现实一些。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无声无息的潜入齐府,打倒并掳走了时辰,这个猜想也不太现实,这个世界上比时辰强的人当然有,但要无声无息的制服他……这完全不现实。

当他们赶到时辰房间里,只发行一些乱哄哄的迹象,和一张被剧毒腐蚀的桌子,他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威胁,连屋子都来不及收拾就彻夜离开了。

齐府中也有任职的云游术士,那位老者以时辰的贴身物品,对时辰的命星做了一个预测,得出结论,此事很大概率与云国皇室有关,

齐临月甚至有想过直接杀入皇宫,但是被二长老及时制止了。

她代表的不只是齐家,还是天枢的“飞鸾”,天枢与云国的平衡不能打破,至少现在暂时不能。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云国武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缺席而停止,在时辰失踪的第三天,武考如期举行,在一天之内,以多点同时进行的擂台战决出了一百位胜者,齐家和齐府一共有十三人入选,愣头愣脑的李福也在李家来人的催促下参加了比赛,同样轻松的获得了一个位置,而那位苏家刺客苏子谦却再也没有露过面,不知道是不是跟洞悉了时辰的行踪,在追查些什么,还是认真的执行暗中保护齐临月的任务,不得而知,至少以他的身份来看,他是值得信任的,所以没人多想。富品中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鸿门宴

“还在想他?小孩子的心思真是……”武红绫略带笑意的瞥了齐临月一眼,“就算有两个我围攻那小子也未必留得下他,别想了,先管好自己吧。”

“我知道。”齐临月毫不客气的回了一眼,端起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云国武考已经很顺利的结束了,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不过大致结局还在预料之中。齐临月、齐北川还有李福完全包揽了前三,他们也没弄清楚项星宇安插的人员到底是谁,百人混战中,大部分参赛选手都被李福顺手撂倒了,这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出手的凌厉程度简直超乎想象,将李家拳中的暴烈和迅猛发挥到了极致,几乎没什么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若不是与齐家人相识,特意放水,在这种狭窄的地方遇到,齐北川也未必是李福的对手。

原本以为会出很多乱子的武考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结束了,礼部也兑现了承诺,所有入选的考生都可获得一份最低限度的官位,以排名逐次提高,将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武夫打乱分散到了贪狼卫和禁卫军中。

而最后的三位胜者,将会受到项星宇亲自封赏,在庆祝会结束之后。

这场由礼部尚书举办的宴会可谓宏大之至,但宴会的气氛从头到尾都诡异的很,那些人前显贵的王公贵族,在这里拘谨的像是准时打卡的上班族,丝毫不敢逾矩,说话也是客气的过分,简直像是有人拿着刀子顶在他们背后,逼迫他们参加一样,而那位神神秘秘的皇帝,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一切都像是闹剧一般,让人觉得荒诞可笑,但齐临月很清楚的知道,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一如笼罩云麓的厚重乌云。

武红绫像是早就知道这场宴会有鬼,在入场之前就偷偷塞了一小包药粉给齐临月和李福,让他们事先服下,这是武家特制的“奇花散”,提前服用可防治百毒,这才有她们敞开饮酒的一幕。

李福坐在远处的一张桌边,跟乡下人进城似的,对身边那些王公贵族的恭维充耳不闻,满眼只有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恨不得让邻座的临江侯把他那桌的菜也给他吃反正你们又不吃。

而且临江侯还真这么做了,虽然眼神一直锐利的要杀死李福,但怎么耐得住人家完全忽视他呢?

随着最后一曲歌舞结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算是陪着这些土包子把这场戏演完了,这些演技拙劣的贵族,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仿佛那三人真的是未来的朝廷新星,可眼神里的厌恶却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齐临月和武红绫都没有为此生气,只是一些小喽罢了,正戏还在后头,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打草惊蛇。

三位带着兵刃的将领围了过来,不提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光是携带兵器入宴这一点,动机就很明显了。

终于要动手了吗?只是,选择直接跟天枢开战,未免有些太不明智了啊?

齐临月和武红绫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今晚真正的大戏就要开始了,只是不知道对方真正意欲何为。

一名官职不低的将军刚刚走到齐临月桌前,酝酿着说辞,想说些什么,突然眼睛一瞪,脖子上青筋暴起,喉咙里艰难地发出“荷荷”的声音,双手用力的抓挠着脖子,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掐着他。

另外两名同僚被他吓了一跳,刚想说“大哥我们计划里不是先吓唬再招安吗,你怎么搞出了个吓人环节……”,然后他们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青筋暴起,外显的血管迅速由红转黑,这并不是伪装,从他们狰狞的面孔来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钻出来了!

“怎么会……明明没吃任何食物……”第一个发生转变的将领不甘地嘶吼,却也无力改变一切,他的骨骼不断发出咔嚓的声响,迅速膨胀起来,被撑大的皮肉一寸寸撕裂,伤口很快被修复,却又被高速生长的骨架撑爆,这已经超出一些武学中改变体型的极限了,完全就是变异。

“死侍吗……”

武红绫身为天枢武神,对于龙类自然有着极其深刻的了解,眼前这种景象很像书卷中记载的死侍这是一种高位血统污染低位血统的表现,相当于被上位者赠与血统,但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身,导致突发的进化与身体无法保持协调统一,从而变成这一副怪样子。

而齐临月作为亲身见过也斩杀过死侍的人,更有感触,样子的狰狞程度上还差上一些,应该是死侍无误了。

只是……皇宫内为什么会出现死侍?龙类里除了青翼之外,不应该全数灭绝了才对吗?

武红绫倒是知道一些关于龙渊的消息,只是不清楚项星宇是如何做到真正将龙渊中坠落千年的尸体重新复活的,看样子那些古老血脉似乎还能传承?这是不是意味着天枢的战争要再一次重启?

“真有意思,还没见过‘活的’死侍,抓一只来研究一下。”

一袭红绫从袖中飞出,将离她最近的那位奖励牢牢束缚住,对方此时已经变成神智丧失的野兽了,对此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直接用上很大的劲力,绞断了对方的手臂跟肋骨,让他初步丧失战斗能力,以便于日后带回去研究。

齐临月也是立时拔剑,一道剑光闪过,身前那位将领脖子上就血光迸现,随后身形穿梭,那边那位将领反应过来,下意识拔刀反抗,不到三招就被齐临月斩下右手,随后一剑割喉,断了气息。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死侍的生命力强到可怕,没有刺穿大脑或是心脏,很难做到完全击杀。

还没做出反应,只见身后一股恶风袭来,瞄准她的后心,武红绫及时出手,捏碎了对方的手腕,又补上一脚,直接踏碎了他的心脏,见他不能动弹了这才放松警惕,而齐临月也没有犹豫,为先前那个倒地挣扎的死侍补了一剑,结束了他顽强的生命。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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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死侍

“这东西还真难杀,比传记中讲的还要强一些。狂沙文学网”武红绫看着被红绫勒断骨头还能拼命挣扎的死侍,皱起眉头,这怪物似乎只要还有一口气存在,都要拼命挪动着体过来咬下你一块,“项星宇到底想干什么?把自己的部下改造成了死侍,那他……”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骤降,一个可怕的想法像是天外雷霆般劈入武红绫的脑海,她设想过很多的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一点……

“有麻烦了,这人完全疯了,他可能要借助死侍献祭的力量打开龙渊入口。”

武红绫不再抱有戏耍的心态,开始认真起来,红绫一绞,直接击杀了那名被她捆住的死侍,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会看到不计其数的死侍大军。

雨落在石板上的滴答声被一阵杂乱的脚步打乱,起码有数十人的队伍在外小道上奔跑。

或者说是……数十只死侍。

带头的是引他们进来的侍卫,后所带的附近巡逻的一支卫队,谁也不知道项星宇是怎么做到如此大面积的散播龙类污血,就连青翼也足足耗费了千百年的时间才攒下一支死侍军队,而这些士兵在宴会之前还是十分正常的,一点也看不出预兆,区区几个时辰之后,转变如此之快。

一丝疑虑挤压在武红绫心里,莫名的揪了起来,龙血污染不同于下毒,它本质上是对人类血统的一次提高,根本无药可解,实力强的人可以用生生不息的内力循环封闭体内窍来抵挡,实力低微之人恐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些交给你们,金銮集合。”

话音刚落,武红绫形幻动,拖着一袭长裙消失在了雨夜中。

这会儿李福才从大餐中反应过来,看着地上稀里糊涂的一滩血,差点没吐出来,好一会儿才恢复回来,发现这是死侍。

他不知道这东西的学名叫什么,但他当初可是切切实实交过手的,光凭祖上传下来的那本残破秘籍里学到的功夫就击杀了一只死侍,现在更是无所畏惧!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横的怕愣的……

死侍的实力是按照龙血污染浓度和宿主的实力综合形成的,这些官兵生前都有习武,但没到武夫的程度,就算被强化成死侍也不过提高一些力量和速度而已,对他们造不成影响。

很快,三人处理掉了这批死侍,虽然有些恶心,不过把对方当成死物之后,心理接受程度就高上不少了,完事之后,他们离开了迎宾的范围,来到了通往主的路口处。

三人停下了脚步,沉重的乌云如同积压在人的心底,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停住了呼吸。

今夜,与状元庆祝会同时举行的,还有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各界武夫,他们接受了云国皇室的招安,正在举行盛大的入伍仪式。

迎宾阁在皇宫里的位置比较靠后,要前往武红绫说的金銮,就必须要经过这片宽阔的御林校场,所有考生和官兵都静静的站在黑暗中,任由大雨淋透也没有一点动作。

就连呼吸声都停止了,这片天地间仿佛只有落雨的声音,“静”的可怕。

似乎感受到有人踏入了这片区域,破坏了平衡,所有人齐齐抬头望去,猩红的双眼紧盯着三人。

武红绫果然一语成谶,只是谁也没想到,所谓的云国武考背后居然藏着如此残忍的秘密,除却他们三人和一些齐家弟子之外,几乎所有武夫都中了招,毕竟人活一世,都有七六,谁能不受功名利禄的影响呢?更何况项星宇为了得到更多高质量的祭品还开出了极高的俸禄和待遇,没人会想到,关于一国之运的大考居然是统治者的一场谋。

死侍军队,大片的武夫,甚至还有能杀入前百的强手……

李福到底还是没什么经历,一见此此景,只觉得脊背发寒,声音也有些发颤:“……俺想回家中不?”

“不中。”虽然心中恐惧,但齐北川知道现在该是他挑起大梁的时候了,立刻镇定下来,一边在原地布阵,一边开始指挥,“我负责布阵控制场面,李福你帮我抵挡住来自背后的攻击,临月你马上离开这里,去通知二长老他们,这么大批的死侍绝不是我们几个人能够解决的,必须动用天枢的力量,如果让这些怪物流落到民间,后果不堪设想!”

齐北川语气中已经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悲切之意,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其实大家都很清楚,留下就等于是将自己生存的希望交给别人,死侍的可怕之处他们都知道,以血之躯抵抗这么大数量的怪物,几乎没有可能,他们轻功高墙,逃跑肯定没有问题,可一旦这些怪物失控,遭殃的就是整座云麓城,被龙血污染的死侍,会杀死所有视野所见的活物,决不能放任这种事发生。

齐北川就这么轻松的说出来了,没有一秒犹豫。

被这种绪所感染,李福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头。

齐临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也有自己该做的事,她决不许这些事发生!

“不用了,我已经到了。”

二长老从宫墙旁的影里走出,倾盆的大雨落在她上,被一层无形的气罩所分开,丝毫不得沾,她缓步走上前,独自一人拦在御林校场的门口,从袖中掏出一发引信点燃,淡金色的剑徽在高空中燃烧,照亮了夜空,就连雨水也无法浇灭它,哪怕此时天上云雾重重,五里外的地域也能看见这道信号,与此同时,所有猩红的目光都被吸引,被杀戮**冲昏头脑的死侍低低的发出了一声咆哮,嘶哑的吼声从变形的喉咙里艰难挤出,扭曲的四肢紧紧地贴在地面,像是伺机待发的野兽。

“齐家弟子已经在外面待命了,天枢卫也得到齐了,只等一个命令,这里交给我,阻止龙渊的开启,云麓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富品中文

第三百章 主仆

“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这个老头子呢?”

齐家主拄着手杖,乐呵呵的从一旁走出,正色道,“老头子我纵横商场数十年,没碰到过什么样的对手,可手上功夫却倒退了许多……真是怀念过去拔刀相向的江湖啊。”

“差点都要忘记自己也是让人讨厌的武夫了,让我这行将就木的老东西,在临死之前为你们做些事吧,这是你们的时代。”

浩瀚的剑气从衰老的体内席卷而出,谁也想不到这位满脸带笑的和蔼老人居然有如此滔天的修为,手中凤血木包裹的手杖陡然碎裂,露出藏在其中的一柄小巧精致的长剑,通体碧玉铸成,这种剑无法用来正面撼敌,却是剑阵布置中作为阵眼的绝妙好材料。

碧玉剑刺入地面,一道湛蓝光晕散开,化作遮天的巨幕,连这磅礴的雨势都被阻挡在外,同样,死侍大军的行动范围也被限制在内。

天海一色阵,这个由八名精英弟子合力才能主持的强化型剑阵,他一人足矣。

注意齐北川惊讶的眼神,齐家主瞪着眼睛佯怒道:“怎么,不相信老爷子我?老子当年的绰号可是云麓剑痴,要不是为了你们这一大家子的生计,我犯得着去放下身段跑生意吗!”

情急之下,一贯风度翩翩的齐老家主都忍不住爆粗口了,隐约可见他年轻时的风貌,贵公子齐北川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刚想说什么,却见自家老爷子摆摆手,“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齐府以后还得交给你来打理,你要学会果断,看看人家齐家女儿!”

齐北川惊讶中回头,齐临月已经消失了,他忙着告退一声,带着李福匆忙追赶齐临月的脚步。

二长老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浩瀚如海的力量,不得不感叹,老祖宗传承下来的东西各有各的用场,也难怪当年两位老祖会各执一词,最后闹到分家。

走神期间,一只野兽般死侍大张血口扑了上来,那副肌肉撕裂的模样,根本没法判断出他原本的身份了,二长老手指微动,锋锐无比的剑气由指尖激发,将对方以腰部为中心一分二位,残余的剑气在校场的砂石地面留下一道深刻的裂口,绵延足有十几米才停息,然而那被腰斩的死侍仍未断气,拖着血淋淋的肠子,用指甲抓着地面,拼死也要爬过来杀了眼前的活物。

“真是难搞,这么大的数量……”

二长老看着眼前地狱般的场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凭她修为,慢慢清理这些生命顽强的怪物倒也无虞,只是那帮孩子未必能面对那幕后黑手,她想早点抽身去帮他们。

能够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如此大量的死侍,那位背后的龙王绝对深不可测,很可能比青翼都要强上不少,如果当日那秘境中有这么多死侍,配合青翼一同进攻,他们恐怕没几个人能安全归来。

“别小看这些死侍。”齐北川三人离开后,齐家主恢复往日的神态,沉声道,“这里面有不少武考的考生,虽然都在最后的混战中落败了,但真实实力绝不容小觑,尤其是在转化为死侍之后,千万不要被他们的体液沾染,最好一点伤都不要受,死侍的变异血液里含有血毒,一切小心。”

“知道了。”

被剑阵隔开的空间里风雨不侵,可此时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啸的声音。

白色长老袍被鼓荡的剑气吹的猎猎作响,整个校场上都是肉眼可见的淡色剑痕,这强悍至极的锋锐属性几乎要把这片稳固的空间都给撕裂。

二长老身体微微浮空,双手张开,冰冷的双眼凝视着暴动的死侍。

“来吧,我也很好奇,全力出手的我,到底可以达到什么高度!”

……

赵小殊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城门外不远处,回头就可以看到被笼罩在大雨中的云麓城,往日灯火通明的大城,今日里却只有零星的灯火,这座城市提前进入了沉睡,是因为大雨的关系吗?

也不知道现在过去几天了,当天她跟小菊骑着马出城时,刚刚迈出城门一步,就感觉身边环境有细微波动,随后毫无征兆的被各种诡异的怪物追逐,跑了一天直到黑夜来临之际,后来遇到了时辰两人。

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只是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遇到他们。

“小姐。”脸色惨白的小菊从背后靠上来,声音颤抖道,“大黑他……”

大黑就是那匹异种马,赵承恩特意为她们安排的,不知道是不是遇见到了这种场景,大黑的耐力和速度都极好,若没有这匹马,他们将会陷入一场持续性的苦战,也就不可能拖延这么久的时间,直到遇到时辰这位强力援军。

赵小殊闻言转身,看着倒在地上的大黑,它还没死,但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突然有些难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蹲下身,轻轻无摸着大黑的鬃毛。

大黑的眼中带着人性化的依恋,不知是对主人还是对自己的生命,胸膛的起伏越来越低,它的气息逐渐变得微弱,在长长的嘶鸣了一声之后最终归于平静。

赵小殊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小菊,一言不发。

从小培养的默契,无须言语小菊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处理完大黑的事,就该轮到她交代一切了。

赵小殊是很敏感的人,从小就很难对旁人打开心扉,赵承恩就是担心这件事,所以安排她作为侍女兼任死士,守护在赵小殊的身边,花了很多年时间才稍微打开了一丝丝的缝隙。

然而,看着她现在冷漠的眼神,小菊的心里像是被狠狠攥住了。

“我……”小菊低着头,手指搅在一起,不知道该从头说起,要说自己是家主安排的死士吗?那样赵小殊也许不会再责怪她,但以后也

“父亲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第一次尝试这么完整的交流,赵小殊说的有些吃力,脸色也不太好。

小菊愣了一下,本以会挨一顿冷眼,然后被抛下,没想到事情似乎有了转机,赵小殊问的是这个而不是她的身份?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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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城门受阻

她小心的把沉重的黑龙枪藏到身后,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一些,活像个被抓到偷玩游戏的小学生,“嗯……应该是知道一些消息吧,家主特意嘱咐我让我保护好你,那顶能挡黑雨的伞是夫人特意放进去的。”

赵小殊低着头,讷讷:“只有我不知道吗?为什么不告诉我……”沉重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沮丧,似乎在懊悔了着什么,她应该猜到赵府会有大事发生,而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也无法参与其中,像个徘徊在边缘的局外人,若不是这次被卷入夜雨杀阵,她现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不是不是!”小菊被吓一跳,连忙甩头否认,小姐今天好不容易说上几句话,要是因为她的问题又自闭了可怎么办?她语速飞快的解释道:“家主知道会有大事发生,但是他还不确定具体是什么事,所以让我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一切平静之后再带你回来。”

“那……”赵小殊犹豫片刻,从马背上抽出龙胆枪,枪尖一扬,“现在回去。”

“现在在?咦,小姐你不生我气吗?”小菊都闭上眼缩着脖子等赵小殊生气了,没想到小姐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个?

“没什么好生气的。”赵小殊摇摇头,回到现世的感觉很好,没有那种压抑冰凉的感觉,血脉之力也不会被压制,腿上被贯穿的伤口已经在恢复了,虽然恢复速度很慢。她看了小菊一眼,轻声说:“下次不要骗我就好了。”

“没问题!小姐虽然我是被安插在你这边,但我的心一直是向着你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挡在你的身前,”冰释前嫌,兴奋之情难以自抑,小菊抱着赵小殊跳起来,“叭”的亲了一口,颇为无赖的擦了擦嘴,痴笑道,“小菊最喜欢你了!”

对于这种逾矩行为,赵小殊早就司空见惯,只是抬手擦了擦脸,然后轻声说:“不要为我死。”

说罢转身走向城门。

“咦,小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没听清。”小菊快步追上赵小殊的背影,在后面紧跟着叽叽喳喳道,“大黑的尸体我们什么时候收回啊?现在关闭城门回去会不会太晚了?哦对,我们有令牌可以让官兵开门。就是不知道回去会碰到什么情况,万一有埋伏就头疼了,不过没关系,有小菊在,我会为小姐杀出一条血路的……”

二人来到城门下,城垛上的官兵探出脑袋,摇曳的火光照耀下,那张失去血色的脸有些冰冷阴森,

“站住,来者何人?现在城门关闭,云麓城实行宵禁,任何人禁止出入!”

“任何人?”小菊挑了挑眉,提高音调,从包袱里掏出一枚造型古朴的令牌,对着城门守卫高高抬起,“看看这是什么?”

其实那城门守卫第一眼就猜到这是谁了,除了少匹骏马以外,那一身银白的鱼鳞甲,还有那杆亮眼的红缨枪,谁不认识赵家大小姐啊,天天骑着高头大马巡街,耀武扬威,不光是这身盔甲和武器,就那所向睥睨的气势也不是一般人能假装的。

所以当小菊叉着腰出示令牌之后,那名卫兵已经心里相信了,小郡主要求开城门,那当然是要开的,宵禁算的了什么,要是因为他的阻拦让赵小殊晚些时间回家,到时候别说告状了,就算对方无心追究,上头怕是也会把他推出去背锅了事,都是干苦活的,谁敢拿自己的未来赌这种事啊。

哪怕在黑夜中看不清令牌上的具体纹饰,他心中也已经相信九分了,转过头打算喊下面的卫兵拉绳索放城门。

刚转过头,他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个穿着黑色大氅、带着面具的怪人。

别说是在城垛上看见,就算在街上看见这种装束的人,恐怕也会直接

“有敌……”话音未出,一柄镌刻着诡异花纹的钢钉从背后刺入,血液浸润了刻纹,钢钉上绽出层妖异的微光。

小菊在下面举着令牌等了半天,手段举酸了,上面还没回应,顿时气得跺脚:“怎么回事啊你们?是不是要把我家小姐关在门外?我告诉你,我家小姐脾气很好,但我不好,等我回去我就跟家主告状,说你们这些小小卫兵不让我们进门,害我们淋这么久的雨。你不要以为我就是个侍女说话不好使,我背后打小报告可是一绝……”

门后一只素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泼妇骂街式碎嘴,赵小殊抬起头,看了一眼城门之上,说道:“我是赵小殊。”

她的声音清脆干净,响度刚好控制在不会打扰人的程度,也不会让对方听不见。不用说太多,只要这五个字就足够了,这就是赵府赵国公的底蕴。

气氛安静,城门外雨声簌簌。

半晌之后,楼上卫兵终于回复了:“小郡主,非常抱歉不能开城门,上头有命令,今晚不许开城门,就算皇上亲至也不行,特此一天,您就多担待,在城外找个旅店歇一夜,赶明儿小的马上派人去接您,成么?”

这话听着倒没什么问题,恭敬中带着些畏惧,只是对方的音调生涩阴森,像是被一对巨钳夹住脖子,从地狱缝隙里艰难传出的声音,让人难免生疑。

“谁下的命令?来当今圣上都不让通过,我可不信,你把你们上司叫出来。”小菊很疑惑,这种命令只有战时为了防止对方间谍趁机混入城内才会下达,可现在和平年代,怎么会出这种事?难道是皇宫之内发生大事了?

那声音继续说:“确实是上头布置的,城守大人已经睡下了,小的做不了主,请不要让我们为难。明早我们一定给您以个满意的答复。”

“城守睡了又怎样?就算是你们统领见了我家小姐也得下马行礼。”小菊越说越气,跺着脚喊道,“赶紧的,把你家上司叫出来,耽搁时间了我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这话其实说的已经有点重了,有那么点大户人家欺压平民百姓的意思,小菊她平时没干过这事,但这不影响她看到小说里的那些情节,照猫画虎,还真有那么点样子,小菊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欣慰。

小姐有了我之后真是万事无虞啊。

只是,城门上方仍是半晌无话,两人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富品中文

第三百零二章 傀儡

无须交流,一道影子沿着高耸的城墙悄无声息的攀附而上,身形如同鬼魅,然而即便一点声响也没有,对方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会上来,在影的半身都穿过城垛的瞬间,将一柄阴刻着邪异花纹的碧绿匕首钉在影子上。

“啊!!!”

一声低沉的哀嚎响起,影在最后关头靠着对危险的嗅觉避开了要害,才没有被扎透心脏,被匕首刺中的影子十分诡异的留在了原地,影强行撕脱一部分身体,从城墙上跳了下来,随后一道高大的声音紧跟着坠下,黑色大氅迎风飞扬,露出了隐藏其中的身体金属炼制的机械结构混杂在人体中,充斥着怪诞的违和感。

“傀儡师……”小菊认出了这人,立刻端起黑龙剑挡在赵小殊身前,这是夜莺中资料最为齐全的一个人,一个死了快有千年的老妖怪,据说能与幼生时代的青翼交手并全身而退,实力极强。

破碎的影子在小菊身旁凝结,影抱着肩膀,嘴里倒吸着冷气,整条左臂被钉在了城垛上,鲜血淋漓。

“何必呢?我都说了,今夜不许入城。”晨风抬起手,手腕上缠满了灰暗的绷带,在暗淡的月光下,隐约可以看见他的指节上连接着无数根细丝,随着手指的舞动,身后的黑暗里人影浮动。

“区区旁门左道奈何不了我,让你们见识一下机关术的力量吧。”

五道身形带着一阵恶风在阴影中袭来,又是那天在剑陵中见到的傀儡武夫,刀枪不入,力量巨大,极其难缠,而且数量从曾经的三个变成了五个。

当初这傀儡一对一都能缠住齐临月和李胜虎,如今增加到五个,三人表情都凝重了起来,再加上影出师未捷,断了一臂,顿时压力激增,这仅仅只是他的傀儡术而已,师从千机门的晨风,还有更多自古就失传的机关术。

沉重的黑龙枪横扫而过,当空砸飞了三个傀儡,另外两名傀儡则被赵小殊用龙胆枪挑下,两名女将横枪挡在影身前,颇有些沙场悍将的意味。

不同于赵小殊,小菊出枪不讲究掌法,只求一个势大力沉,凡是被黑龙枪扫到的敌人基本上断个胳膊都是轻的,而那傀儡只是胸膛凹陷,丝毫没有影响到动作的流畅性。

字面的描述都是苍白的,小菊当然看过关于傀儡师的报告,她一度以为齐家剑客和李家拳师只是因为招式太软弱才没能在几招之内拿下一个没有心志的死物,在真正见到傀儡的抗击打能力之后,她才知道这东西有多难缠,而一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晨风。

“嘶……要打断他们的关节活着直接斩首才有效果。”经受过疼痛训练,失去左臂的影还可以忍耐,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就重新加入战局,力求帮她们分担一些压力。

小菊和赵小殊当然能看出傀儡的缺点,只是五个傀儡在晨风的操纵下灵活的有如真人一般,配合巧妙,光凭两人的战斗力很难准确击中对方的弱点少了一臂的影实在帮不上什么大忙,傀儡也没有什么死穴可以供他刺杀,只能在外游走帮忙,让赵小殊不至于陷入危机。

五道僵硬的身影在雨夜里来回穿梭,灵活的简直像妖怪,而且他们的关节可以自由反转,苍白的表皮下藏着无数精巧机关,稍有不慎就会被掌心翻出的铁刺戳伤,小菊为了替赵小殊挡住暗箭,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淋漓的鲜血染红了素雅的衣裙,大雨瓢泼,冲散了她的发带,她仍手执黑龙枪,固执的冲在最前方。

“小心!”

赵小殊身旁的傀儡胸腔突然鼓起,一道冷光迸现,小菊心道不妙,弃下黑龙枪,一个飞扑推开了赵小殊,代替她被刺穿的右肩。

与左肩不同,左肩被刺穿,只是不能用左手,对身体的平衡把握会有一定影响,但对他们这种高手来说只需要一定时间的调整,但右手是主手,在力量发挥上占了主导地位,若是右肩被刺穿,那就意味着……她接下来发挥不了任何战斗力了。

赵小殊回首一枪,从傀儡打开的胸腔口子中一枪刺入,一个蛮横的上挑直接撕裂了那具傀儡,冰冷的身体碎块夹杂着铁片连杆散落一地。

以一员大将失去战斗力的代价,才击杀了对方一个傀儡,仍有四个傀儡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些死物没有体力这个概念,只要晨风没有停下手指,他们就可以做到机械般精准的出击,永远都不知疲倦。

该如何应对?

赵小殊心头凝重无比,对她来说,影和小菊不只是赵府下人,也是她的家人,她绝不会以舍弃他们的生命为代价赢的胜利,这对于将军来说是一种耻辱。

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只能动用那个力量了,深渊也好,毒药也好,后路是有余裕的情况下才去思考的,在刀剑上徘徊的人,没有选择。

代表着杀戮的血色涌上双眸,赵小殊刚想上前,肩膀却被一只小手按住了。

转过身,她看见的是笑容灿烂的小菊。

“小姐,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小菊的神色又恢复到了那个永远没心没肺的嘴碎小侍女,仿佛被刺穿右肩的不是她的一样,“我也可以用那份力量,作为龙骧军第一猛将,杨家祖辈也有龙类血统,只是比较稀少,很难激发,同样也很难控制。”

“但是,我是小姐的小侍女啊,我要为小姐的安全负责,我从小也没读过什么书,没法在琴棋书画上帮你,也只能干这些苦活了,所以有什么苦难就让我来承受,有什么危险救让我冲在第一个,一切交给我就好了。这不是家主的命令,是小菊自愿的哦,因为小菊最喜欢小殊了。”

脸色苍白的小菊吃力的将赵小殊推到一旁,笑笑,“小姐你赶快赶去赵府吧,家主那边才需要你的帮忙,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赵小殊嘴唇扇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一旁的影闻言也笑了,自嘲道:“真是越老越惜命,都忘了自己还是个刺客,小姐我也有底牌的,你放心的走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赵小殊破天荒的犹豫了,而小菊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身形化作一道幻影撞飞了傀儡,左臂持枪,直接在厚重的城门上撞出一个大洞。

小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力的把赵小殊推进门洞,远远的推了出去,已经开始浮现黑色细密鳞片的脸颊努力挤出了一个不算难看的微笑。

她摆摆手,高喊,“小姐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别回头!”

声音逐渐低了下来,细若蚊吟。

“千万别回头,别看到我这副……难看的样子啊。”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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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怪物对怪物

让赵小殊离开不只是为了保护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一旦小菊化黑龙,残暴的杀意会完全支配她,让她变成一架战斗机器,摧毁眼前所有活物,与死侍也没什么区别。狂沙文学网

龙族以血统区分出了不同的族群,其中红龙是好战一族,骨子里都流淌着战斗因子,主张对人类发动征服战争,青翼的族群保持中立,两不相帮,而黑龙是其中最奇怪的一类,他们代表了黑暗和怨念,对人类和龙族两不相帮,又两边都打,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混乱邪恶,做事不计较后果,与黑龙相对的是金龙,从古至今就听说过这个龙中皇族,但从未有人见过,也许在时代的更迭下流逝了,不但环境变迁,毕竟龙族本内斗就十分严重。

在天枢的屠龙战争中,被龙血污染的战士不计其数,其中唯有体质特殊的赵家先祖成功经受住了血脉的异变,并且将这份力量运用在后续的战争中。

这是天狼的认知,实际上,还有许多小家族也经受了龙血的洗礼,带着那份潜藏在血脉深处的邪恶力量一直存续至今,杨家便是其中之一,在云国建国之后,归附于赵家麾下,寻求着解决龙血融合后遗症的方法。

而小菊,是世间黑龙血脉最后的继承人了,她准备用秘法强行唤醒体内的龙血,代价十分沉重,也许会是她的生命。

“倒是你……你有什么底牌?”

龙变后的小菊看上去邪异无比,黑龙的力量由心底激发,改变的不只是她的体,还有她的心灵,原本甜腻如蜜糖的声音也随之变得喑哑低沉,像是地狱中传出的嘶吼。

“你忘了我的出吗?我是项星宇养的刺客,刺客可不只是要击杀目标,在必要的时候,要有目的败露后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觉悟。”

那柄柳叶般轻薄的片刀在手指间翻飞,说话间,他用刀尖在心口剜出了一副诡异的花纹,那是一条腾飞的蛟龙,纹路夸张怪诞,像是凡人极尽所能去描绘神灵的样子,徒有其型,却缺了几分灵。

小菊看着影的动作,没有出声打断他,这似乎是一个仪式,很多邪教中都有类似的献祭仪式,以人的血换取魔鬼的力量。

他的动作幅度很大,有种疯狂的意味,期间不小心牵动到了左臂的伤口,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嘶声道:“影卫的秘术,我一直没跟家主交底,不是我想藏私,而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实际上我认为这不是什么秘术,而是与魔鬼的交易,献出自己的真诚和信仰,唤来魔鬼的一部分能力。”

他轻笑一声,“现在我要献上这具**了,不知道那位至高的魔鬼能够给予我多少力量,真期待啊。”

话音刚落,手掌倏地用力,将整把柳叶刀刺入膛,细小的伤口没有一滴血流出,而这个向来坚毅的汉子却疼的面目痉挛四肢抽搐,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不断抽走他的生命。

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而心口那条蛟龙却越来越活灵活现,鲜血浸润了那些刻痕,所有线条仿佛都活了过来,黑色的蛟龙在心口摇头甩尾,呼之出!

森诡谲的黑焰莫名的在周燃起,脸色难看的影冲小菊笑了笑,“现在我们都是怪物了。”

小菊背靠着影,感受到体内无穷无尽的力量,叹了口气,“也许只有怪物才能杀死怪物。”

“说完了吗?各位。”

晨风双手高举,数十条缠绕指节的细小在微弱月光下陡然紧绷,剩余四个傀儡猛地站起,体内发出机械运转的脆响,仿佛在宣告着一场舞会开始,灯光聚焦,舞者在舞池中踮起脚尖,如天鹅般傲立。

晨风对离开的赵小殊毫不在意,却对眼前即将到来的斗争兴奋无比,声音愈发高亢。

“好戏才真正开始,让我们好好期待一下吧,今夜是怪物们的狂欢!”

……

赵府。

偌大的赵府此时灯火通明,而房间里却是空dàng)dàng)的,所有仆役和下人都被打发走了,那些攀附的赵家近亲也都被请回了自己的家中,占地千倾的宅邸,半点人声都没有,如同死地。

赵府园林深处有一个僻静的小屋,这是赵承恩的秘密书房,也是他的静室。

赵家历代将领都有一个特别的习惯,在出征之前都会找一间静室,沐浴焚香之后静坐一个时辰,以最平正淳和的心态面对战事,不会被主观心态扰乱判断。

和平年代,赵家已经多年未征战了,但这个习惯还是一直保持下来。

今夜对于赵家来说不啻于一场真正的战争,赵家、天枢、乃至于云国的未来都在他的肩上,他要避开所有错误的决定,从那看不见未来的死路中,寻找一条生路。

赵承恩已经坐了很久了,从白天直到黑夜,滴水未进,房间内的熏香早就见底了,没有家丁来更换。

他忽然睁开眼睛,看向门口,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脚步声在接近?

很轻、很细腻的脚步,对方走的很小心,似乎是个高手。

赵承恩的手轻轻按在枪杆上,没有做其他动作。说是静坐,其实他也是在等待。

没有上锁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妙曼的影步入房间,赵承恩愣了一下,放在枪杆上的手松开了。

林心雨,赵府女主人,他的夫人,端着一碗粥迈步进门,脸上带着佯怒,“你怎么回事,听厨子说你今天什么也没吃?”

“我得调整好状态,准备出战。皇宫那边已经乱了,你不是回娘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话虽如此,可脸上的表完全出卖了他心里的想法,这位硬汉的轮廓倏地一下柔软了起来,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其实半不见就已经有些想念这位夫人了。

看着这温馨一幕,不知怎么的,赵承恩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美人乡,英雄冢。

晃了晃脑袋,驱散走不切实际的想法,赵承恩抬眸看向夫人,明知故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富品中文

第三百零四章 英雄冢

“我回去了,谁照顾你啊?”林心雨把桌上的军情简报全都推到一边,把瓷碗放在桌上,用小勺翻着稀粥,朱唇轻启,吹散热气,香菇和瘦肉的香气一下子弥漫了整个小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大的事还能有你的身体重要?一忙起来就不吃不睡的,你又不是神仙。”

赵承恩的面部表情柔和了下来,笑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至于。”

“那也得吃!”林心雨一瞪眼,赵承恩拗不过她,只好接过粥碗,舀起一小勺粥,吹了吹。

余光里突然看到夫人的表情,她似乎有些紧张,两颊泛红,娇小的鼻尖微微沁汗。

“你怎么了?”他放下碗,关切道。

“没事,可能是刚从厨房出来,有点热吧。”林心雨扇了扇风,眼神闪躲,避开了赵承恩关切的目光。

她实在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的人,所有情绪都写在了脸上,一览无遗。

赵承恩叹了口气,双手平放在桌上,轻声说:“你每次骗人的时候,表情总会出卖你。到底怎么了?”

“我……”林心雨偏过头看着窗外的夜色,错开赵承恩锐利的目光,声音颇有些不自然,“你先吃了,我再告诉你。”

“好,我吃。”

赵承恩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碗,刚才吹过几次,又放了一会儿,粥已经不算烫了,他舀起一勺粥,像是享受般放在鼻尖闻了闻,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葱,香菇,还有瘦肉……嗯,腌制过的,香味很浓,你做的很用心啊。”

“当然。”林心雨神情不太自然,还是勉强一笑。

“这样就能盖住噬龙草的气味了吗?”赵承恩抬眼看着她,柔和的表情已然收起,“让你下毒的人没告诉过你吗?龙族血裔的嗅觉和一般人不同,会更加灵敏一些,在寻常人闻起来只是有一点苦涩味的噬龙草,在我们的嗅觉中,十分刺鼻,不亚于血腥味。”

噬龙草,一种羽叶状的草本植物,对人类无害,就算误服也没什么事,最多就拉个肚子,对百毒不侵龙类却是剧毒,一旦让龙族服下,就会在一定时间内丧失所有的天赋能力,变得虚弱无比。传说里只生长在极阴之地,需以特殊手法才能采制收集,极为珍贵,在屠龙战争中起到了逆转局势的作用。

林心雨浑身一震,脸色变得惨白,僵硬的转过头,眼神凄惶无比,眼角闪烁着泪花,嗫嚅半晌,“我……我没想害你。”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赵承恩洒然一笑,可此时的笑容却与之前的不同,不再放松,也失去了那抹温柔,勾起的嘴角反而带了点凄苦的意味。

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呢,身居高位者,永远有着别人无法想象的孤独。

但他做了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决定。

他捧起那碗微凉的粥,吃了一口。

“嗯……味道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差,闻着味道很冲,其实还有点淡淡的甜味。”赵承恩放下碗,感受着体内紊乱的血脉之力,表情平淡,“然后呢?他们还让你做别的吗?”

“没了……”林心雨无力的摇头,往日里那副赵府女主人的尊贵仪态荡然无存,心神震荡的状态下,她连话都说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劲的哭。

“这就是项星宇的底牌吗?真是下作,不过也确实是他的作风。”赵承恩点点头,语气仍旧平淡,仿佛服下剧毒的不是他一样,“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赵承恩自问从未亏欠你一分。”

顿了顿他,他用轻松的语气说:“放心,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你只要把一切告诉我就好。”

林心雨哭了半晌才稍微顺气,抽噎着说:“星宇是……我哥哥。”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当初在殇阳关前乞讨……也是他的布局吗?”赵承恩惨然一笑,他以为自己能洒脱面对,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脸上表情还能控制,心里的火却怎么也灭不掉了,右拳捏紧,原来他赵承恩也有想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一天。

作为将军世家,日日在战场厮杀,从死人堆里爬回来,这些人其实多少都有些心理问题,赵家将除了静坐以外,还有一个特别奇怪的传统。

历代家主,从没有一人是与王公贵族结亲的,也不会与天枢里的四大家通婚,赵家一直游走在权势和武力的边缘之外,他们只随着自己的性子,寻找喜欢的人,无关任何身份地位金钱还是实力,这位名盛一时的赵夫人,便是乞丐出身,在殇阳关与北方蛮族一战时,家园被毁,流离失所,后被当时初次带兵领将的赵承恩相救,两人日久生情,此后结为夫妇。

那个时候就在布局算计他了吗?赵承恩想了想,那个时候项星宇只不过是三太子,一次借由宫变杀了老大和老二才登上的皇位,不可能这么早就布局,只有一个可能。

他的父辈……这是项氏一族代代相传,不计代价的复仇。

其实早就该想到的啊……

星宇,心雨,名字上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只怪他太过愚笨,没有看破一切,才酿成如今的苦果。

“我没想过骗你的。”林心雨低着头,眼眶通红,“我也是在后来才知道,我有个哥哥是当今圣上,可一切都回不来了,他们用你的性命威胁我,让我给你服下这毒药,他们说过……”

“他们说过,不会杀你的,只求废了你的龙血,不要参与到这场争斗里。”形销骨立的林心雨挣扎着扑倒赵承恩身前,用尽所有的力量抱着他,生怕他从此消失似的,“承恩,我求你了好不好,不要跟他们斗了,赢不了的,我不想你死……”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既是阴谋,也是阳谋,因为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杀掉这位相濡以沫的十几年的夫人,赵家家主,个个都是铁骨柔情的硬汉,最是心软。

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自己……真的是英雄吗?

赵承恩拍了夫人的肩膀,从桌前站起身,看着窗外暗淡的月色,突然有种到由心而发的疲惫。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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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蜘蛛

见赵承恩起身,林心雨更是慌张,用尽全身力气保住他的腰身,不然他走动半步,声嘶力竭的喊道,“别出去,外面有……”

“有刺客?我不是布置了……”

赵承恩恍然,既然女主人都是对方的内应,那么他布置的暗卫被拔除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还以为今晚会是势均力敌的一场较量,没想到开局我就已经落入下风了啊。”赵承恩自嘲的笑了笑,“但是我还没输,赵家人向来不以数量的多寡取胜,赵家人只会战死,从不认输。”

“好了,别劝我了,我没有软弱到那个份上,你也不会喜欢一个临战脱逃的将军吧。”赵承恩笑笑,轻轻掰开林心雨的手,把她按回座位上。

“不要闹了,乖乖等我回来,以前,我不会输,现在也不会。”

赵承恩拿起长枪,出门前的余光瞥见林心雨的可怜样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自己平日里对家人的关照还是太疏忽了,连自己的结发妻子瘦成这样都没有发觉,依然沉溺在自己的事业里,真是个失败的男人啊。

在哥哥和丈夫之间做出选择,一定很难吧,赵承恩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大概有点明白了她的感受,于是转过身,轻轻抱了她一下,感受着怀里瘦削的身体,赵承恩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她没欠他,倒是他这些年,欠她太多。

赵承恩在她耳边轻声说:“赵家人领军,向来讲究赏罚分明,你照顾了我几十年,却在我的粥里下毒,那我们的往日情分就消了。”

林心雨双眼通红,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她在做下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想到那个结局了。

“所以,以后你就不再是赵府的女主人了。”赵承恩看着泪流满面的夫人,没由来的一阵心疼,他继续说,“以后你只是我赵承恩的夫人,只是赵小殊的母亲,这是我对你的惩罚。”

看似被取消了一切的荣华富贵和权柄,但实际上对她没有任何区别,她本就不是一个贪图钱权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赵家一如既往的待这么久,统军多年,赵承恩看人的眼光可是十分毒辣的

如水的眼眸里写满疑惑,林心雨本以为自己会被赐死,或是被赶出赵家,与家人永不相见,可她万万没想到,一向治军严谨的赵承恩居然做出了这种偏袒她的决定,这让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没事了,有我在,一切都交给我。”

赵承恩轻抚林心雨的头顶,一如当年的相遇,身穿昂贵甲胄的他,毫不犹豫的对衣衫褴褛的她伸出手,二十多年了,那一幕还会在心头往复,这是她最甜美的梦,也是最无法抛却的梦魇。

“放心,我还没输,我会保护这个家,也会保护好你和小殊,你们是我最重要的财宝,我一个也不会舍弃的。”

将林心雨散乱的头发整理好,亲手为她绑上发带,赵承恩俯身,在夫人额头上浅吻一记,“我不会放过那个把你当做棋子的人。”

注意到她彷徨的眼神,犹豫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尽量饶他一命吧。”

“我会抓他到你面前谢罪的,这些年让你受的苦,我会让他十倍、百倍的偿还。”

早已整装待发的赵承恩不再犹豫,拿起手边的长枪,推开门,径直步入了黑暗的园林。

……

夜色已经很深了,在乌云的笼罩下,仅有残存的月光从缝隙中投射,茂密的竹林泛着一层阴冷的光,垂下的厥叶都仿佛是张牙舞爪的妖鬼。

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哪怕再大,赵承恩也是了如指掌,闭着眼都不会走错路。

但是他停了下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轻声道:“出来吧,不用藏了。”

其实他什么也没发现,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在生死之战中领悟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有潜在的危险。

虽然噬龙草能抑制住龙血带给他的额外力量,但身为几十代的混血龙裔,血统早就稳定融合,龙族有的一部分天赋,他们偶尔也会有。

这是龙感,龙类特有的感知系统也在隐隐提醒他,附近着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

会是什么呢?

茂密的树荫里忽然浮现出一道黑影,在幽暗的光线下,他似乎是漂浮在空中的。

赵承恩眯起了眼,在微弱光线下辨认出了那是横亘在树与树之间的细丝,犹如一张打开的蛛网,铺满了整片林子。

“苏家也要做项氏的狗腿吗?”

“不是苏家,也并非狗腿。”半身藏在阴影中的人以手抚胸,微微鞠躬,“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影月’,风雨楼天字二号杀手。”

“你不是叫苏子谦吗?”赵承恩挑了挑眉。

“对于杀手来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如果被名字背后所含的意义拖累,我没法活到今天。”苏子谦微微一笑,周身的月光仿佛都亮了几分,映照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我想赵将军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吧?”

“知道了。”赵承恩点点头,“我可以在开打前提一个要求吗?”

“但说无妨。”与其他刺客完全不同,他对谁都是一副眯着眼微笑的样子,似乎很好沟通。他在把匕首刺入目标的脖子里,也会带着这样亲近和蔼的微笑吗?

想想就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无论我们谁输谁赢,我都希望你们不要伤害心雨。”赵承恩说道。

“当然没问题,只是……那么作为交易的条件,你可以给予我什么呢?”

“没有条件。”赵承恩摇了摇头,“这是一个男人之间的约定,战争不应该波及女人和小孩。”

“嗯……也好,不对,应该是很好,很好!”苏子谦大笑着鼓掌,似乎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站在蛛丝上的身影不断摇晃,他像是一只真正的蜘蛛,在蛛丝上踮起脚尖偏偏起舞,双臂张开,仿佛要拥抱黑暗,“英雄难过美人关,美哉,妙哉,我喜欢这样的剧情!”

“不,我不是英雄。”赵承恩声音低沉。

“只是一个想要弥补结发妻子的普通男人而已。”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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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藏在面目后的伤痕

“这话说的可真棒啊,连我这钢铁般的直男听了都颇有些心动,恨不得马上放下段扑向你的怀里。”苏子谦还在用力鼓掌,掌声在幽深的树林里回响,他神癫狂,仿佛真的像是他说的那样,对赵承恩敬佩到五体投地。

淡淡月光打在他脸上,留下了半面影,仿佛在他脸上罩了一张半哭半笑的假面。

赵承恩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盔甲下板结的肌如山岩般隆起,早已调整到最佳状态,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都准备普及猎物。

然而苏子谦似乎还不想结束对话,这位杀手比赵承恩想象中更加话多,半晌之后,掌声逐渐熄灭,他慢慢收敛笑容,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承恩,声音恢复正经,“你知道吗?其实我很讨厌那个女人啊,她总是哭,知道项星宇是他亲哥哥的时候哭,被赵小殊拥抱的时候哭,被我派来杀你的时候哭,现在还在哭,她总是哭,哭,哭的我好烦啊!”

“那声音像是尖刀刺进我的大脑,不断拧把,我好烦,我好烦!我比谁都想杀她!明知道她只是个道具而已,但我就是想杀她,我恨不得把她斩成碎块,好让她发不出让人讨厌的声音!”

最后一段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这位安静俊秀的年轻人此时状若疯魔,他低着头,看着赵承恩,问了一句:“你知道为什么吗?”

声音很低,也很沉重,重到听的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一直往下坠。

赵承恩颇为捧场的应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她……很像我啊。”苏子谦声音愈发低沉,像是地狱里回dàng)着的刑徒的哀求,“她软弱无力的样子,真像小时候的我啊,没有反抗的力量,只知道哭,哭有用吗?哭没法改变一切现状,只能让别人更加认为你软弱可欺。”

苏子谦抬起头,目光灼灼,眼底深处仿佛燃着一团火,“与其苟延残喘的活着,不如光荣的死去,将血与泪燃烧成复仇的怒火,焚尽自己,把这份苦痛带进轮回,就算死,也要拖着对方一起坠入深渊!”

“嗯……听起来是很悲惨的经历,但是这与我无关。”赵承恩面无表,很好的承担了一个听众的责任,但是现在这名听众有点不耐烦了,今夜很长,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赶时间。

“你的话好像有点多了,你每次执行任务之前,都是这么多话的吗?”

“当然不是。”

那一番话说完,苏子谦的表稍微好转一些,“只是有些感触,顺便一说而已。我是个很喜欢说话的人,但我一般只有在杀死目标,确认安全后,才会对着尸体诉说,你大概是我说过最多话的一个活人了。”

“哦。”赵承恩面无表的应了一声,就像是在简报的回复上写了个“已阅”那样,表示他已经听到了,可能是觉得还不太够,他又鼓了鼓掌,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为获此殊荣而感到高兴,“荣幸之至。”

“真是让人失望的恭维啊,赵将军你的商如果和你的枪术一样强,也不至于落到墙倒众人推的地步了。”苏子谦叹了口气,“我老实说吧,我没有杀死你的信心,而我今夜的任务只是拦住你,不让你出赵府,大家多聊聊天,我能完成我的任务,你也能保住你和妻子的命,何苦要殊死争斗呢?大家的命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可是惜命的很啊,我妈还说过想看到我抱孙子呢。”

赵承恩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若非龙血被封印,他连听对方一个字的耐心都不会给,赵家人对敌的格完美的继承了红龙的好斗的残暴,握着枪杆的指节已经攥的隐隐发白了。

跟腱紧绷,体微微前倾,赵承恩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战斗状态,他胯下仿佛正骑着一匹雄壮的骏马,四蹄飞奔,下一个他的枪尖就会穿过敌人的颅骨,如鹰击长空。

目光中突然看见了一个隐秘的信号,攥着枪杆的手稍微一松,整个体也逐渐松懈下来,赵承恩长长的呼吸了几口,调整好呼吸,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而苏子谦似乎也没有发现这点,依然把赵承恩当成听众,不管他想不想听,都自顾自说了下去。

“和其他人不同,我不是外面捡来的那些天赋异禀的孩子。”苏子谦端着上,双手撑在蛛丝上,如同dàng)秋千那样晃晃悠悠,“我是苏家大统领的孩子,从小就出生在蜘蛛岛,可以说是万众瞩目,大家都觉得,苏颖儿的儿子,一定是绝世无双的天才,可惜我不是,我很笨。”

“别人一个月学会的暗器之道,我要三个月,别人一年就能学会的易容和缩骨,我要三年,我像是天神的弃子,无论学什么都比别人费劲,为了掩饰表面的光环,我就要在暗地里付出成倍成倍的努力才能与那些天才们保持相同的学习进度。”

“对于我这种神憎鬼厌的人来说,任何渴望都是奢求。”撑在蛛丝上的双手握紧成拳,苏子谦的语气泛起一丝波澜,“有一天他们发现了我在夜里偷偷练习,我在校场外的林子里偷偷练习飞箭,满手都是伤痕,血流不止。”

“领头的那个孩子是飞星堂堂主的儿子,平里就与母亲不睦,此时见我这番样子,便大肆嘲讽,还把我打了一顿。”

苏子谦拉开夜行衣的衣襟,露出光洁深刻的锁骨,可以看到锁骨下面有一道交叉的黑色伤痕,苏家的医术也是闻名天枢,连他们都治不好的伤痕,况一定很严重。

“我跟他打了一架,我输了,他用飞剑在我上留下了一道伤痕,他说要让我这辈子看到这伤都会想起那天被他击败的屈辱,他要让我一辈子抬不起头。”

放松下来的赵承恩似乎真的融入到苏子谦的故事中了,他敏锐的注意到苏子谦的语气波动,把握到故事的一个节点,下意识问了一句:“那个人后来怎么了?”

苏子谦无声的笑了,双眼微眯,嘴角拉起,露出洁白的牙齿。

“那是我十二岁那年,在我第一次出任务之前,我把他约到密林里,偷偷杀了他。他在败了之后,跪在地上苦苦求我,说当初不该侮辱我,求我放了他,饶了他这条狗命。可我是一个小心眼啊,我怎么会忘呢?当年他一共打了我十三拳,踢了我十四脚,在我上划了三刀,所以我把他的尸体分成了三十块,藏在蜘蛛岛的不同地方。到现在为止,那位飞星堂的堂主,还没凑齐一半尸体。”富品中文

第三百零七章 天枢意志

平淡的话语里藏着令人发指的血腥,光是听着就让人心底发寒,赵承恩自问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也做不到这点,而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才十二岁。狂沙文学网

十二岁的孩子都在做什么?高都没有长全,别家的孩子只知道清风明月与杨柳依依,而苏子谦却提着一个装满尸快的布带,在深夜的密林里穿行,寻找着合适的埋藏地点。

杀人抛尸其实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成年人都未必有足够的体力去完成这样的工作,而苏子谦在十二岁那年就可以做到。

这是什么样的毅力和心态?难怪天枢圈内盛传苏子谦是苏家最有希望的一代,这份毅力,本就是最为难得的天赋,也许这才是一位刺客、一位杀手真正需要的品质,而绝非高高在上的所谓天赋,只是……这份努力背后隐藏的黑暗,不免让人胆寒。

“他们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吗?”赵承恩问道。

“我有什么责任?”苏子谦哈哈大笑,“我抹去了所有痕迹,自然没人追查到我头上,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杀的,但没有人证明是我杀的,何罪之有?”

“再说了,蜘蛛岛本就是人吃人的地方,斗争和杀戮都是很常见的事,这种事不算罕见,大部分都不会太过在意,甚至隐约有鼓励同代弟子自相残杀的行为。你知道练蛊吗?把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这五毒放在一个罐子里,任由它们厮杀,活到最后的那只毒物就是最强的蛊,毒至烈,刺客也是一样。”

“真残酷啊。”赵承恩低声说,原来还有比战场更残酷的地方。

“是啊。”苏子谦叹息,“血淋淋的过去不断提醒着我,这道伤口直到现在还没愈合,我不会再软弱,也不能容忍软弱,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我明白了。”赵承恩道,“这就是你与夜莺合作的动机?”

“不是我与夜莺合作,而是风雨楼,我只是一把刀罢了,我有我的意愿,但我无法改变最后结局。”

“你等的人到了吗?”苏子谦突然问。

“我等的人?”

“我不傻。”苏子谦笑笑,“赵将军可不是好脾气的人,能跟我说这么久,一定是收到了天枢的信号吧,能够让你耐着子等待的援手,又能克制我的,不会是跟随我一起进京的那几位苏家长老吧?”

注意到赵承恩诧异的表,苏子谦更加得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恐怕要说抱歉了,在来赵府之前,他们已经被我埋进了城外的泥地里,对于杀手来说,雨夜是很好的东西,能够遮掩一切痕迹。”

“闲聊时间已经结束了。”抓在蛛丝上的手指陡然用力,所有蛛丝瞬间紧绷,幽暗的空间像是被分割成了数十块,“既然赵将军不肯配合,那我就只好收网了。”

灵活摆动的手指宣告着攻势的开始,缠在扳指上的蛛丝随着手指的律动来回切割,就算不用以尝试也能知道,这蛛丝是比兵刃更加恐怖的利器!

凛冽的寒光bi)近,然而赵承恩却不为所动他在战斗时一向都是如此专注冷静,只是这次冷静的似乎有些夸张了,锋利的蛛丝已经割破了他的脖子,而他连拿起长枪抵挡一下的兴致都没有。

他不在意自己的命?怎么可能,赵承恩能坐上这个位置,绝不是傻子。

这说明了他有极大的信心,可以确保自己的命无虞。

苏子谦愣了一下,手中动作一缓,他突然感受不到蛛丝上反馈回来的力道了。

幽暗的密林里突然传来细线绷断的声响,声音很轻,但是在这清冷的夜里,分开显眼。

“谁割断了我的蛛丝?!”

苏子谦心道不妙,为一介刺客,正面对抗赵承恩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他能带着闲聊的自信,是因为他早已在这赵府中布下天罗地网。

苏家独门手法布置的陷阱,除非把整片地都翻过来犁一遍,不然只有苏家人才能安然无恙的解除这个陷阱。

苏家跟随他一起入京的人,还有云麓据点中的人,全部都被他解决了,他处理的手法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不可能让他们发出任何一点消息,而苏家本堂也不可能在这种多事之秋莫名其妙的加派人手。

因为布置相当麻烦,需要提前架设隐藏的滑轨和勾连点,又最容易被发现,所以在众多陷阱中,蛛丝是最后才布置的,要拆卸苏家陷阱,必须按照步骤一步一步来,能够在这闲谈期间就斩断蛛丝,那就意味着所有陷阱都已经被拆除了。

如此高超的技巧,再加上在这种时间段还能抽空出来的人,答案几乎已经呼之出了。

影里浮现出一个高瘦的人影,即便是在这种潮湿积水的雨天,她依然穿着一华贵宫装,撑着黑色的纸伞,像是山野里盛放的玫瑰,有着让人目不转睛的魅力。

“没有教好你是我的错,没想到年幼的挫折让你的心理如此暗。你走错道了,我会以母亲的份把你从歧路上带回来。”

苏颖儿,这位令人又敬又畏的蜘蛛岛本堂大统领,被人称为“血衣夫人”的恐怖存在,与其沉楚楚动人的外貌恰恰相反,她出手狠辣,功夫与毒物药理都十分擅长,年轻时以一己之力完成了无数苏家人都不敢想象的高难度任务,在前任大统领也是她的丈夫死后,当之无愧的被推选为本堂大统领。

“苏家的家事我就不参与了,我赶时间,这里交给你了。”赵承恩冲苏颖儿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作为赵家和苏家的当家人,他们只是听过对方的名号,但从未见过面,这就是天枢铁卫刻在骨血的默契,当看到那个信号的瞬间,他就选择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苏颖儿表不变,也同样点头回应,淡淡道,“万事小心,飞星堂和隐月堂的刺客在赵府外面等待,只要不过分的命令,他们都会遵守。”

她把手放在心口,神肃穆:“天枢意志永不熄灭。”

赵承恩也以同样的礼节回应,沉声道:“天枢意志,永不熄灭!”富品中文

第三百零八章 所谓正义

两人在树荫里沉默,哪怕没有雨,苏颖儿也一直撑着纸伞,抬着望着苏子谦。狂沙文学网

苏子谦手心已然冒汗,为一名优秀的刺客,他当然不会只做出一种选择,现在可以确保在自己控制下的导轨还有三条,配合着少量的蛛丝,他仍有一战之力,但这并不影响他心中的恐惧。

从小到大,他慢慢变强的过程中,从来没有赢过母亲一次,无论是药理、暗器、藏匿之法,还是正面袭杀的刀法,他可以凭借超乎想象的努力来追赶前方的人,但他觉得直至今都看不见母亲的背影,在刺客之道上,她是近乎神一般的存在,不免让人心生绝望。

“怎么不说话?未战先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苏颖儿眯着眼笑道,握着伞柄的手指有节奏的微动,似乎是在打开某种机拓。

“输惯了的人,怎么会怕呢?”苏子谦轻笑一声,“我只是感叹,某种程度上,强悍的武力真的可以改变现实,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因为我不是赵承恩的对手,所以我一直用对话消磨他的心志,寻找着破绽和机会,可你一上来就撑着断魂伞,这是要收我的命啊。”

血衣夫人在刺杀目标之前,会预先发出一纸通函,道明在何时何地杀何人,任由你布置人手,在约定的时间里,她会穿着一袭血衣,撑着黑色前来收命。

今苏颖儿穿的是一素雅的淡色宫装,但还算带上了那柄黑伞,在看到的瞬间苏子谦就明白了一件事,躲不开的。

绝美的脸庞一怔,苏颖儿笑了笑,将那柄伞收起,“那我给你说话的机会,为何要放弃天枢的荣耀,投入风雨楼的怀抱,成为杀手?”

“你觉得那是荣耀吗?可我不觉得。”苏子谦看着自己洁净的双手,双眼里倒映出一片血色,“都是沾满人血的手,有什么区别呢?说到底都是掌权者手中的刀罢了,我不想过这样的人生,我想做我自己。”

“当然有区别,我们是刺客,不同于杀手,我们有自己的原则,是行走在黑暗中的行刑者,我们肩负着生者的希望,为世界清除那些不必要的渣滓,这难道不算是一份荣耀吗?”

“我们真的有原则吗?”苏子谦捂着心口,眼神一片空,像是在回忆着过去,“妈,你没有杀过不想杀的人吗?”

苏颖儿一怔,她本能的想否决,可她想了想,还是点下头。

“对吧,我也有。”苏子谦声音略微嘶哑,似乎是碰到了回忆里的伤口,“大概是我十五岁那年吧,任务目标是清扫龙源郡的一个贪官。”

清扫,即斩草除根,从上到下一个不留。

“那个作恶的狗官跟他的狗腿打手,我全都杀了,用刀割下了他们的首级,挂在衙门牌匾上。”苏子谦声音有些颤抖,“但他家妻女有什么错?我再退一步说,就算他的妻子是帮凶,那他女儿呢?”

“她才十四岁,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躲在柜子里,看着我一个一个杀掉她的亲人。我早就知道她躲在那里,她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收敛一下哭声,我要怎么办呢?把他也杀了,就为了所谓的灭口?”苏子谦轻声叹息,“我原本也以为自己是活在暗夜里的正义使者,这件事改变了我的想法,我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苏家,怀疑刺客这个职业本,我们做的真的是对的吗?我们为的不到底是正义还是利益?”

“所以你放了她。”苏颖儿轻声说,不是疑问,只是一句陈述,这件事她当然知道,被放走的女孩不懂掩藏行踪,很快就被苏家的其他刺客抓到了,最后难逃一次,那人还把此事报回到了本堂,飞星堂的堂主本就与苏子谦有旧恨,借题发挥,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差点将他当场废掉。

苏子谦拉起夜行衣的袖子,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腕,为刺客,受伤是很正常的事,但他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极深的痕迹,几乎横跨了整个手腕,飞星堂堂主“意外失手”的一刀直接割断了她他的手筋和大动脉,若不是苏颖儿用掉了自己那一份的秘药,怕是早就失血而死了。

“你看这个伤口,到现在还在,每次看到这个伤口我都会问自己,你行使的是正义吗?你会为做过的事而后悔吗?你的未来是什么?”苏子谦看着母亲的双眼,“我没法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这……”苏颖儿讷讷,其实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同样以得不到答案为结局,这似乎是苏家人的永远无法解答的问题,但今天不是一个解答疑惑的好子,所以她想出一个解释的理由。

“世间总有无可奈何的事,纵然是我也无法改变结局,我们在命运面前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而且以你的理论来说,想要建设一个公平的世界,无法以力量改变现实才是你期望的世界吧。”

“妈,你这是在偷换概念。”苏子谦摇头,“无法改变和不想改变是不同的,如果你真的想改变这个规则,不说整个天狼,起码苏家内无人能反抗,但你要遵循祖制,你要考虑到家族的利益,你还要为了……我,去忍让一下无意义的事,不是吗?”

苏颖儿沉默了。

“我和项星宇的想法不同,他所谓的公平只是一个借口,其实只是想把力量收拢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不过是一个善于寻找借口的暴君罢了。但夜莺不同,他们的理念是建立一个全新的、有着既定规则的世界,恶人不再逍遥法外,善人无需忍辱负重,从此不需要我们这些行走在黑夜里的行刑者。”

苏子谦捂着心口,眼神中充满着希望的光芒,“总有一天,我们都可以站在阳光下,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原来是这样啊。”苏颖儿轻叹,“是我亏欠了你……”

这时候一旁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掌声,这场深夜的捕食中,苏颖儿似乎并不是最终的猎手。

穿着黑色大氅的中年人从旁走出,脸上带着鸷的表,即便在放声大笑,也无法让人感受到任何温暖。

“不愧是大统领,这出tiǎn)犊深的大戏真是让老子感动的差点掉泪,也不枉我等待了这么久。”富品中文

第三百零九章 毒刺

“飞星堂堂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与赵承恩共赴皇宫吗?”苏颖儿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的命令被阳奉违,这是任何统治者都无法忍受的。狂沙文学网

“毒刺……”苏子谦也马上认出了这人,他到现在左手经脉都没有完全愈合,难以持续发力,每到雨夜里就会疼痛的像是刀在骨髓里来回的刮,便是拜此人所赐,飞星堂堂主人称毒刺的暗器机关大师。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这问题真好笑。皇宫里的那点事,随便派点人都能解决,而且有赵将军带队,犯不着让我一个堂主也跟着帮忙打下手吧,倒是这边……”毒刺冷笑,从影里缓步走出,“我要是不出来,你怕是已经放跑这叛徒了吧?毕竟他可是你那宝贝儿子。”

苏颖儿严肃道:“我为苏家本堂大统领,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徇私枉法,任何罪行都会在雷罚堂内审判。”

“啧啧啧,说的真好听,要换成别人说不定还真信了,但我会信吗?真是这样,那为什么杀我儿子的凶手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受到应有的惩罚?”毒刺怒吼,眼神如吐信的毒蛇,死死的盯着苏子谦,言语之中的指示经很明显了。

“证据呢?”苏颖儿倒是十分冷静,因为这些年,同样的话她已经回应过很多遍了,“没有证据就无法定罪,这是先祖留下的规定,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规矩,如果雷罚堂可以不顾规矩随意拿人,谁会先遭殃不用我多说吧?你是怎么爬上飞星堂堂主这个位置的,别人或许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不少内幕。”

“好,好,这些年在大统领的位置上果然让你受益匪浅,都学会跟我打官腔了,当初谁能想到,一个寡妇能成为苏家最后的话事人呢?”毒刺怒极反笑,连连鼓掌。

“规矩就是规矩,换成其他人来当家,一样会这么说,历代苏家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苏颖儿面无表的回道,“当然,如果你对我担任大统领这个职位有异议,回去之后可以召开六堂密会,正式弹劾我。”

“真是伶牙俐齿啊,难怪没人能跟你争这个位置,不得不说,你的手段和心机都是上上之选。”毒刺面色一变,冷笑道,“那何玉树一事怎么说?这回总不能说没证据了吧?”

“此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雷罚堂已经给出了惩罚,你意外失手动用私刑我也没有追究,你还想怎样?”苏颖儿皱眉,对于此人的死缠烂打已经有些烦躁了,是不是自己在当上大统领之后表现出来的脾气太好了,让他觉得自己好欺负?

“我不想怎么样,我认为雷罚堂给出的惩罚太轻了,我只想要这个小崽子死!”

“你有完没完?谦儿本就是苏家年青一代中天赋最高的,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置于死地?放跑任务目标的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有必要小题大做吗?”

毒刺对于直面苏颖儿没有信心,他担心苏子谦再次被放跑,所以一直在这里插科打诨拖延时间,打算等待有其他目击者赶到时再出手,然而,苏颖儿此时的一句话却彻底激怒了他。

毒刺目呲裂,双拳青筋暴起,奋力怒吼道:“他是个的天才,我儿子才是这代刺客里天赋最高的,却惨遭毒手,此子心机歹毒,手段狠辣,无论如何决不能留……”

苏颖儿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有必要出手震慑一下这些宵小之辈了,心平气和的和人降了这么多年的道理,他们大概忘了自己曾经的脾气和杀人手段吧。

“我是大统领,我要维护苏家的秩序和公平,对于这些挑衅要退让一步。”苏颖儿响起丈夫死前对她说的话,反复告诫着自己,“我给你一个机会,在我数到三之前滚,不然到时候别怪我下手无。”

不等对方再说些什么,她比出三根手指,“三……一。”

完全不按路出牌啊喂!

话音未落,她她形如影,瞬间出现在毒刺面前,不知何处摸出的淬毒短剑以一个极其凌厉的角度刺向毒刺的脖子。

毒刺完全呆在了原地,他的思维反应还停留在三上……多年未见苏颖儿出手,曾经名镇一方的“血衣夫人”确实不太有威慑力了,他擅长机关暗器,体术略差,可也没差到这个地步,对于这次抓把柄可以说是充满了信心。

然而在苏颖儿出手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躲不开,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所谓的自信被超乎想象的强大硬生生击碎,毒刺隐约看到了曾经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在天际对他招手……

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一柄带着悬疑花纹的银色匕首格挡在短剑之前,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出手,对方料定了她会在这个时候出手,而且提前算好了她出剑的路径和速度,先她一步出刀格挡。

苏颖儿愣住了,甚至没有习惯的再度出手,她出手的速度应该是苏家最快的,没人能跟得上她,只能完全了解她的人才能做到预判她的路线提前出招格挡。

看着眼前面目坚毅的儿子,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已经成长到这一步了吗?

看见悬在脖子上空的刀剑,毒刺下意识踉跄退后两步,离开了容易被“误伤”的范围,一股坐倒在地,大口喘气,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一个人隐藏起来的弊病就会完全暴露出来,那个在外臭名昭著、下手狠毒的“毒刺”,其实不过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儿子你……”苏颖儿有些疑惑,苏子谦的成长速度令人惊叹是一点,但最奇怪的是,苏子谦对毒刺恨之入骨,恨不得恨不生啖其,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为什么要为他挡刀?如果没有苏子谦突然出手,毒刺应该已经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他是我的猎物,交给我来杀。”苏子谦给了苏颖儿一个相信我的眼神,缓步走到毒刺面前,随后丢了把匕首给他,“实话告诉你吧,你儿子就是我杀的,站起来,我给你一个决斗的机会,无论谁生谁死,此事都算了结了。”

苏子谦居高临下的看着毒刺,眼神倨傲,“怎么样,接受吗?”富品中文

第三百一十章 生死决

“接受,当然接受。”毒刺冷笑着从地上爬起,没有捡苏子谦丢出的那把匕首,他身为机关大师,知道很多常人无法注意到的地方都可以藏暗器,就像这匕首,看似藏不了多少,实际上把手处可以藏弹出暗刺的机关,一旦被踏入拿到手中,触发了机关,机拓上的短针会刺破皮肤,注入毒素,这种机关中往往用的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见效奇快,。

毒刺深谙此道,又十分忌惮于苏子谦,自然不会拿他的东西。

“呵,希望你不要后悔。”毒刺还是冷笑,似乎拿回了一堂之主的自信。

“够了,你们想干什么?”苏颖儿厉声道,“现在我还在大统领的位置上,是想越过我的许可行事吗?!”

“你说我没有证据没法处死苏子谦,我认,可他现在主动提出跟我生死决,你也要管,你这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毒刺冷哼一声,“刚才不是说什么规矩,原则吗,现在又拦着我和他决斗,你还说你没有偏向他?”

苏颖儿沉默了,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出手的晚了,被苏子谦看破意图拦住,要不然也不会任由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

任何人一旦站到高位上,看到了与寻常人不同的风景,做事风格也会发生改变,若是放在以前,她绝不会说那些大道理,上来就是一刀,你哪来的豹子胆敢动我苏颖儿的宝贝儿子,再讲不通就当场宰了,她苏颖儿一生行事随心所欲,敢作敢当,管杀也管埋!

但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一切都不同了,过世的丈夫把全部的重担都交给了她,她肩上扛着的是整个苏家,一切行事都要以苏家的利益为准。

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代表的不只是权利,同样也是一种禁锢,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你是了。

苏颖儿的内心充满着挣扎,在整个家族的大任和自己的孩子之间的摇摆不定,要做出舍弃一方的决定很难,但问题建立在两者本身就是对立的基础上。

毫无疑问,从任何层面上来说,苏子谦现在都属于背叛者了。

在烦乱心绪快要遮掩不住的时候,手腕上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苏颖儿悚然一惊,迅速看了一眼,随后放松了下来,心道自己真的是老了,居然这都没有发现,如果是敌人偷袭,此时她已经中招落入下风了。

“我当然不会后悔。”苏子谦转身,轻轻握住苏颖儿的手,正视着她的双眼,“妈,你相信我吗?”

“我……”苏颖儿欲言又止。

“放心。”

苏子谦轻轻拍着苏颖儿的背,他小时候很软弱,被欺负了只会躲在没人的地方哭,可无论怎么躲,最后都会被妈妈找到,妈妈会放下手上的所有工作,陪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对他说,“不要哭,但也不要忘记,他们欠我们的,以后都要拿回来。”

直到十二岁第一次出任务之前,苏颖儿一直是苏子谦的港湾。

现在该换他来让妈妈安心了。

苏颖儿看着他坚毅的面庞,突然想到了他的父亲,那个倔强执拗的男人,就算被打入泥潭也要挣扎着爬出来,把所有落井下石的人都拖下地狱。

“知道了。”她退开一步,经过苏子谦的身边,低着头轻声说,“如果不行的话,退到我身后,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会保住你的。”

苏子谦笑笑,没有说话,与苏颖儿擦肩而过,走向毒刺。

没有狠话,也没有气势的压迫,短短几步距离,苏子谦已经将状态调节到平静如水的程度,连呼吸都控制在一定幅度内,以保证在最大时间内爆发出最大力量。

与武夫不同,刺客的袭杀对于招式章法等不太讲究,他们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击杀对方,所以爆发力和速度是最重要的东西,相遇的瞬间,谁先拔出剑,谁就是赢家!

“这些日子,我认识了一个有趣的朋友,他叫时辰,我跟他偷学了他几手剑法,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明明生死之战就在眼前,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带着让人温暖的笑意,这就是他与其他刺客不同的特质,多次在生与死之间挣没有让他彻底绝望,反而让他身上多了一种超脱生死的特殊气质,让他可以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绝对的冷静。

毒刺淡定的表情变了,逐渐凝重了起来,同样在生死线上挣扎,他学会的不是冷静,而是狡诈,贸然轻视对手的傻子活不到现在,也做不成飞星堂堂主。

苏子谦忽然动了,压低身形一个健步冲了出去,摆在身后的双手准确的握住袖中滑落的两柄银色短剑,一个呼吸间闪身到了毒刺的背后。

惊诧的表情一闪而逝,早有准备的毒刺并不惊慌,一个撤步拉开距离,而苏子谦却是如影随形,两柄银剑以实化虚,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轨迹,直追后心。

这不只是一场身法和刺杀术之间的拼杀,在没人注意到的背后,更有着令人心惊胆战的生死博弈。

毒刺并不是一味的逃避,他身上藏的暗器种类丰富,转身甩袖的瞬间总能以意想不到的隐蔽角度出暗器,许多人认为,机关大师很惧怕近身战,其实这个观点是完全错误的,许多暗器只有在贴身的时候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而且对方速度极快的情况下,反而更难闪避迎面而来的飞针,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更是隐蔽。

但苏子谦全部都躲过了,他不傻,当然明白其中利弊,面对机关大师,最好的方法就是用近身来逼迫对手露出破绽,再以陷阱诱之,直接秒杀,不留任何意外,可苏子谦不想这么做,一来是因为他没有绝对的把握抓住对方一闪而逝的破绽,二来就是……他在赌命,这是无数次生死之战教给他的道理,恐惧未必会成为你的敌人,它也许会是你的敌人。

他要用一往无前的气势在这场生还几率极低的战斗中硬杀出一条血路。

死战到底!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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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刹那间的交锋

也许是被苏子谦的气势所震慑,一个错身的过程中,他有些冒进,想多发一枚钢针,被苏子谦精确的抓住了那瞬间的机会,稍微偏转身体错开要害,硬接了这一击钢针,然后以此为契机直接贴近到一臂之距。

双剑齐出,却没有丝毫的声响,苏子谦出手的瞬间,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他的攻击如同藏在阴影中的毒蛇,悄然无声,快如闪电,却无比致命。

毒刺没有惊慌,他反而笑了。

苏子谦在等待机会,他也在等待,这场看似惊心动魄的争斗其实只是表面,心理层面上的交锋才是真正的胜负手。

他一直营造出一个畏惧贴身战的样子,还特意卖出一个破绽,为的就是此时此刻。

毒刺停步转身,藏在大氅阴影里的双手陡然抬起,对襟敞开,露出了里面的皮甲。

大氅的内衬、皮甲的凹槽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暗器!他居然把全身的衣服都改造成了暗器囊和联动的机关!

随着毒刺抬手的动作,所有机拓同时被激发,以毒刺的身体为中心,霎时间万剑齐发,箭矢如雨,苏子谦与毒刺之间几乎是贴身的距离,这种情况下根本无处可躲!

毒刺以自己为诱饵引诱,成功利用了苏子谦激进的心态,将他拖入到一个谁都想不到的陷阱里。

在刺客的博弈中,攻心之战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刺客,无一不是老奸巨猾之辈,苏子谦即将为他的年轻付出沉痛的代价,毒刺早有准备,扑面而来的暗器中半数都淬了毒,一旦中招,别说全身而退,能否活命都是问题,而且这种密度的暗器袭击下,他根本没有一命换一命的可能,如果迎着暗器出手,恐怕药石强化过的骨骼都会被击穿,这可是毒刺研究了半辈子的机关术,爆发力之强劲,不由让人咋舌。

苏子谦眼神沉静,仿佛面对箭雨的人不是他一般,双手短剑舞出一片银光前段的十几只冷箭在扑面瞬间就被他击落了。借由拉开的时间差,他双脚点地,倏地退出一大截。

这不是为了躲开暗器的覆盖面,他知道这是绝对躲不开的,但不同机关弹射出的暗器会有一个速度差,第一波的冷箭被他以高超的剑法全数拦下,他需要一个更加开阔的空间来处理后续的暗器,纵然他再自信,也不可能以凡人的身体去硬接这些足以击穿金石的暗器。

每一个行走世间的刺客都是一个移动的兵器库,此话诚然不虚。右臂一震,收回右手剑的同时,一柄泛着银色冷光的扇子落入手中,那是苏颖儿在临走前送他的武器银骨扇。

这柄以特殊材料掺杂秘银制成的扇子,藏有许多机关,入手沉重无比,杀伤力极大,最重要的是,它对金属暗器有着特别吸引力,寻常制作的暗器打到附近都会被吸附于扇面之上,只有苏颖儿这种全方位精通刺客之道的人才能制作出这样的武器,而苏子谦足足花了两个月才逐渐掌握,现在就是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单手持扇,以拇指按住机拓,其余四指轻轻一捻,扇面大张,遍布半空的暗器陡然一震,仿佛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影响,居然在空中改变的方向,直冲着扇面袭来。

苏子谦拧身摇扇,空中暗器汇聚如龙,随着他挥扇的动作上下翻转,最后一合扇,所有铁质暗器都失了引力,陡然坠下,挥洒如雨,苏子谦眼前一片空地密密麻麻落满了暗器,赵府从西域特别购买的硬直石板都被刺了个穿透,可见劲力之强。

纵然苏子谦表面上再镇静,此时也不免心惊,若不是这柄特质的银骨扇,他怕是已经被扎了个透心凉,贴身软甲不可能挡得住这种力道的暗器。

两人的交锋在刹那间结束,现在攻势转换,要做到这种程度的爆发,毒刺的体力和内力消耗都很大,苏子谦不会连这种空挡都把握不住,他并未收扇换剑,这种时刻,只需要一柄剑就够了。

意念合一,以一气贯之。

苏子谦的身形突然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了,紧接着一点寒芒在毒刺的眼中迅速放大。

一字诀,蜂刺。

齐家剑中最快的一剑,苏子谦在偷学了这招之后,针对自己的作风做出来一系列修改,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没有任何出招的前摇和声响,当你意识到对手出招的瞬间,剑已经到你面前了。

破风声响起,内敛的剑锋割破了他的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毒刺任何没有像之前那般慌张,反而双目赤红,神色狰狞,似乎带着即将报仇雪恨的快感。

烟雾散去,两人对立而站,彼此都没有动静,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苏子谦不可能临阵前善心大发饶他一命,也不会抱有那种占据上风后先狠狠嘲笑一波对手的愚蠢举动,他可以说是这代苏家刺客中最心无杂念的那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强化自身,完成更难的任务,苏颖儿的心揪了起来,她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问题。

安静的空气被一阵狞笑声打破,局面骤然发生变化,苏子谦踉跄退后两步,跪倒在地,冰冷俊俏的脸一片苍白,五官皱成一团,豆大的汗珠从鼻尖滑落,可想而知他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怎么了?”苏颖儿身影如风,转瞬间来到苏子谦身旁,发现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黑线,沿着经脉一直向上延伸,被遮挡在衣袖中,苏颖儿急忙撕开他的衣袖,发现那道黑线沿着经脉一路向体内渗入,最终的尽头是……心脏。

“这是什么东西?!”苏颖儿厉声质问道。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出现在心头,这种东西她很熟悉,曾经在另一个死人身上见过她的丈夫,上代苏家本堂大统领。

但她还不敢断定,毕竟世界奇毒无数,症状相似的东西又有不少,如果以先入为主的态度去思考,很容易陷入误区,另一方面,她也很害怕,她不敢想象,万一这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还能是什么?哈哈,药理百解中的蛊术篇不是有吗?”

毒刺笑声张狂肆意,头发散落,多年郁结的怨气一起爆发出来,畅爽的快意和狰狞的仇恨一并出现在同一张脸上,这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只怪物。

“蚀心蛊……”苏颖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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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蚀心蛊

蚀心蛊是蛊术篇中记载中最古老的神秘蛊术,将蚀心蛊的幼虫埋入对方体内,以心血为食,待到成年后就会钻入人的心窍,令其穿心而死,绝无幸理。

此蛊至今已经失传多年,出处都无法寻得,自然也是无药可解,只能在绝望的余生里等待死神来临。上次出现是在前代大统领身上,纵使苏家合力也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医治方法,运用多种珍贵药石才续了四年的命,最后蛊虫长成,含恨而死,这大统领之位也就落到了苏颖儿肩上。

时隔多年,毁灭苏颖儿人生的梦魇再度出现,正正好好出现在了她最爱的儿子身上,而这一切线索都指向了毒刺。

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吗……

苏颖儿曾经想起以前遇到过的那位穿着黑色大氅、拄着拐杖的老者,当时他曾对自己说,“你是天煞孤星,注定会克死身边的所有人,没有人可以陪你走到最后,如果想逆天改命,就来找我。”当时的苏颖儿已经坐上了大统领的位置,性格脾气已经好了许多,再加上对方看上去神秘莫测,她就没再追究,只是把他赶走了事。

夜莺突袭齐家事件爆发之后,她才知道,那位老者很可能就是夜莺成员口中所说的“老师”,但出于某种原因,她并未将此事上报于天枢。

“天煞孤星么……”苏颖儿突然失了神,就在这时,又感到耳边一阵破风声响起,毒刺这厮居然趁此机会偷袭,又发了三枚毒针!

纵然心性恶劣,可一身功夫可是实打实的,三枚毒针以品字形在空中排列,前后有差,牢牢的封锁住了苏子谦的闪避路线,更何况后者蛊毒发作,躺在地上浑身颤抖,根本无力抵抗。

苏颖儿放下断魂伞,一手按住苏子谦的心窍,为他输送内力护住心窍,另一只手大袖轻挥,三枚毒针立时从空中消失,苏颖儿站起身,再一甩袖,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数根长针落在地面上,为首那枚毒针还是一根子母针,好在苏颖儿对暗器颇为了解,轻松破解了毒刺的阴险诡计。

“你想做什么?!”苏颖儿厉声喝道,蛊毒已然发作,苏子谦危在旦夕,追究首恶并不是最重要的事,但如果有人要耽误她救苏子谦,她救让会让那个人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残酷!

“你说做什么?生死决还没结束。”毒刺毫不畏惧的反驳,脸上挂着冷笑,“还是说,你要以大统领的身份擅自干预我的私事?”

“他身上的蛊毒发作了!这还怎么打?”

“怎么打是他的事,别说蛊毒发作,就算是天降雷罚也要继续打,这是生死决,不是开玩笑!”

苏颖儿沉默了,此事确实是毒刺占理,虽说从蛊毒发作的位置来看,这蚀心蛊极有可能是当年毒刺“意外误伤”苏子谦手腕时种下的,但此事虚无缥缈,根本无从追查,也就是没有证据,苏颖儿最初用来维护苏子谦的借口,现在成了对手的完美挡箭牌,所谓作茧自缚不过如此。

“不管了,为了谦儿破一次规矩,你不会怪我吧?”

苏颖儿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随后脚尖一动,自然而然的去拿起身后的断魂伞,然而她的手再一次被握住了。

还是苏子谦,因为剧痛而皱成一团的脸庞仍带着令人动容的坚毅,“我……没事,我可以打。”

苏子谦越过苏颖儿,浑身颤抖地走了两步,又跪倒在地,脸色一片惨白,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某个看不见的怪物大口吞食。

苏颖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子谦早有预料的提前打断,“不管可不可以,这件事必须由我来解决。”

“你不想我一生都被困在梦魇中,从此再无促进吧?”苏子谦勉强一笑,蛊毒发作的那一瞬间,他就想通了很多东西,为何父亲一生谨慎,却无形之中被人下了蛊毒,为何毒刺的上代堂主在外执行任务时突然中毒暴毙,为何毒刺的儿子总是找他麻烦……

一切都联系到了一起,苏子谦不需要证据,不论对方到底与何方势力勾结,无论对方为何目的才做这些事,他只想用最凶恶的手段杀掉这万恶的源头。

但无可奈何……身体不容许他这么做,蚀心蛊发作时的表现可不只是失血,他的脏器也在被一点一点吞噬,若非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住五脏六腑,怕是发作瞬间就已经当场暴毙。

“这就是我的终点吗……”

苏子谦踉跄往前,就连傻子都知道,他已经没有半点出手的能力,但毒刺可不管这些,苏颖儿身为大统领,很多时候限于规则,无法自由行事,但苏子谦不同,此人得知了真相,现在不除,日后必定化作缠绕他余生的恶鬼。

此子决不可留!

已经不需要暗器了,苏子谦现在比起一个未曾习武的普通人还要不如,光是站在那里都会摇摇晃晃,怕是一阵风都能吹到,毒刺冷笑一声,拔剑对着苏子谦脖子斩去。

苏颖儿忍无可忍,再度出手,用手中银剑击退毒刺,继而挺身前驱,对毒刺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身为大统领,苏颖儿的一身修为绝不是浪得虚名,况且那毒刺凭借的一身机关暗器全都被苏子谦消耗的七七八八,无须断魂伞,光靠正面战斗也能完全压制他,只要没有他人出手相助,不出一时三刻就能将他斩杀于此。

毒刺心道不好,暗自后悔,自己似乎把苏颖儿逼的太急了,没想到这婆娘真会不顾苏家规矩强行对他出手,可事到如今就算出口求饶也无济于事。

心念电转,又一道毒计袭上心头。

交手瞬间,毒刺假装不敌后退,慌忙后撤的同时,藏在大袖里的手又拈出两枚子母针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存货了,今晚处处皆是险境,一步走错便命丧于此,敌我差距太过巨大,他没得选,只能像苏子谦那样搏命了。

命悬一线的死局,只有报着以命叩关才有机会从那死局中强行夺得一线生机。

而他手中子母针对准的方位便是……落在身后的苏子谦!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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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人生不过大梦一场

苏家人的功夫同出一源,彼此有高有低,但大差不差,基本路数总归都是清楚的,今晚毒刺为了获得胜利可以说是底牌尽出,正面对敌已经没有希望了,故才循此下策。狂沙文学网

所谓攻其必救便是如此,此时苏子谦毫无防备,一旦中针必死无疑,苏颖儿对这个独子偏无比,能为他擅自违反规矩出手,必然不会无视这记冷箭,一旦对方选择前去救人,那他就有了很大的选择空间,既可以趁此机会偷袭苏颖儿,也可以就此脱,离开此地之后速速赶回苏家本堂,联合其他五堂对苏颖儿进行弹劾。

当然,也有另外一个可能,如果苏颖儿真的是传说中那般冷酷无,不顾即将被杀的苏子谦也要强行杀他,那他起码可以以命换命,能为儿子报仇,也值了,让那婆娘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说不定比现在的局面更好!

报复的快感在口蔓延,毒刺表现的完全不像是一个落败之人,在飞针离手之后便站在原地,对苏颖儿手中刺来的银剑不闪不避,只是冷眼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该你做选择了,无论哪种结果,对他来说都是不能再好的结果,这也是今夜死局中的唯一解法。

如同鹰眼般犀利的目光精确的抓住了那隐秘的飞针轨迹,苏颖儿没有一丝犹豫,当即收剑回,两枚飞石从指间探出,以不同的轨迹分别击中毒刺出的两枚飞针。

然而为一代暗器大师,子母针绝没有这么容易化解,每根母针的针管内都含有九枚细小的子针,一旦母针外壳受到超出限度的压力,内部机拓就会自动弹发,将九枚子针沿着不同方向激发,所有子针都会经过剧毒淬炼,沾之即死,整体制作难度极大,纵然毒刺一生钻研此道也不过制作出三枚子母针,为了对付苏颖儿母子,一夜之间全部家底都败了个干净。

在毒刺的冷笑中,两枚子母针被飞石命中,一共十八枚细小的子针透过破碎的外壳沿着四面八方激而出,倒在地上的苏子谦瞬间被闪烁着冷光的毒针笼罩!

苏颖儿眼神里泛起一丝绝望,电光火石之间她唯一的反应就是出飞石击落对方的暗器,完全没想到被bi)到生死之境的毒刺还一直藏有两枚子母针,此人心计之深,难以想象。

十八枚高速飞行的子针完全锁定了苏子谦所有逃离方向,别说全部命中,就算遗漏一根子针,恐怕也难以救回苏子谦的命。

这种距离内,她没有任何信心能击落所有飞针,一旦失误甚至有可能会错手杀死苏子谦……

不是谁都能顶住这种压力出手的。

没有时间去权衡利弊了,苏颖儿脸上浮现出决绝的表,难怪小时候师父曾跟她说,感才是刺客无法斩断的最大弱点,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这个道理,人力有时尽,在感面前,她别无选择。

苏颖儿周陡然爆发出一团血雾,随后血雾随风而逝,以眼无法判别的速度在飞针中之前冲到了苏子谦的边。

血雾凝实,显现出苏颖儿曼妙的形,而那一素颜的宫装却变成了血。

血影术,苏家真正的传承秘法,以耗费全大量的血液为代价才能施展的秘术,将速度提升到一个极其恐怖的境界,近乎瞬移,只有历代大统领才能在蜘蛛岛内部的秘藏武库里才能习得,并非是苏家不愿将此秘术传承后人,只是此术对体的负担巨大,而且很容易留下后患,学习难度又很高,故而雪藏于武库之中,苏家这么多代人,也就只有苏颖儿学会了这招。

江湖人盛传她为“血衣夫人”,其实她更喜欢素雅一些的衣裳,只是每逢死战,最后都会遇到血影术,再干净的衣裳也会被喷薄而出的血气给染红。

她紧紧抱着苏子谦,用体为他挡住了所有的飞针,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毒刺在子针上用了见效极快的毒,中招瞬间已经起效。

“妈!”

动弹不得的苏子谦见此此景,眼眶裂却又无可奈何,他连抱住苏颖儿的力气都没有。

“不要为我难过,早年我靠着血影术杀人无数,体内血气早就亏空了,就算没这事也活不了多少年,这是报应,迟早会来的。”

“我不信命!”苏子谦只余下嘶吼的力气,他像是被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却无力改变一切。

“不信命?哈哈,那你倒是起来杀我啊?”毒刺仰天大笑,大仇得报的快慰写在脸上,他确认苏颖儿两人已经失去方抗力之后,这才放慢步伐,以一种富有压迫力的姿态缓慢走来,他要把这些年心里的丧子之痛全部都如数奉还,让他们这些眼高于顶的人上人也尝尝钻心痛苦的滋味。

剧烈的麻痹感沿着血液迅速传遍体,此时苏颖儿全上下唯有指尖还有些知觉,如果能挣扎着从衣袖里拿出一枚能治百毒的药丸,就算不能当场解毒也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但她没有选择这么做。

僵硬的手指攀上俊俏的脸颊,看着这张已经微微定出轮廓的脸,苏颖儿突然有些感叹,自从他能独立出任务之后,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贴近的看着他的脸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现在嘴角都长出绒毛了,等他长大后,会变成父亲那样的糙汉吗?

生命的最后时刻,那些深藏在往昔里的回忆一幕一幕浮现,似乎是想起某些有趣的事,苏颖儿的嘴角微微勾起。

这位已经上了年纪的刺客,平里总是用脂粉掩饰苍老,用冷若冰霜的表来遮掩眉宇间藏不住的皱纹,其实她以前是个很笑的人啊……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她想起了小的时候,师父问她,说颖儿,如果以后不用强制出任务,你做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做个普普通通的妇道人家吧,为丈夫准备一三餐,坐在边,给孩子讲妈妈以前闯dàng)江湖的故事……”

回光返照的那一刻,仿佛绽放出了生命中最耀眼的光芒,那一笑,竟美艳得不可方物,苏子谦看着她瞳孔中倒影的蓝天与白云,怔住了,连上的疼痛都遗忘了。

微微颤抖的指尖,将袖中滑落的一枚漆黑丹药塞入苏子谦口中,“这是百蛊噬命丸,暂时找不到破解蚀心蛊的办法,只能以毒制毒,压制住蚀心蛊蛊虫的活,以后你的子会过的很辛苦,但能续三年的命,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破解之法的。”

“妈妈这一生亏欠你太多,可惜现在没时间还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苏颖儿眼中带着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温暖的笑意,这个被人誉为恶鬼的刺客,其实骨子里是个温柔的江南女子啊。

两种顶级蛊虫以苏子谦的体为战场,不断纠缠厮杀,剜心蚀骨的痛苦让苏子谦根本说不出话,他只能用尽全力气抱住苏颖儿,泪流满面。

“以后要多笑一笑,多交点朋友,说不定他们能帮上你什么的。一个人在外面也要记得按时吃饭,不然对体不好,如果要出去杀人,记得在外衣内衬里嵌点软金丝,安全最重要……”

苏颖儿像个碎嘴老女人那般不断念叨,说到了后面忘了前面,说到最后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还有啊……你说的那个梦想……其实好的,如果能够做到的话,以后就到我的坟前告诉我吧……”

林子里的虫儿开始鸣叫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凝固的时间像是流淌了起来。说完这句,苏颖儿静静的闭上了眼睛,面容安详,毫无痛苦之色,像是睡去了一般。

在那个dàng)漾着风的梦里,她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女子,穿着淡色的嫁衣,边是长相粗糙而老实的丈夫,手里牵着的是乖巧可的孩子,窗外阳光明媚。

要是一切都能像梦中一般……那该有多好啊……富品中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黄雀在后

毒刺带着狰狞的笑容摇摇晃晃的走来,经过今晚连轴大战,纵然是正值壮年的他也有些疲乏了,与武夫对战不同,刺客靠的是瞬间爆发还有暗器辅助,毒刺身上的机关基本上都是属于将体积缩小到极致,但威力十分强劲的那种,这种机关内置的击发装置通常都不会有太大力量,主要起到一个辅助作用,真正发力的位置还是在与拨动机拓的手指上,一场暴雨梨花般的暗器雨打下来,体力消耗完全不亚于武夫血战一场。

好在苏家刺客的训练都是以极端情况为模拟的,他还存有拿刀的力气,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完全足够了。

是的,哪怕亲眼见证苏子谦已经蚀心蛊发作,他依然要亲手杀了对方,彻底杜绝后患,斩草除根是毒刺的立身根本,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暗杀掉这么多苏家上层却依然安然无恙,根本没人能追查他头上的原因。

隐藏在背后的秘密实在是太巨大了,这让他不得不小心。

“今夜意外太多,把这小子宰了,处理完现场就赶紧回蜘蛛岛吧……”

强打起精神,毒刺来到苏子谦面前,一只手伸向后者的脖子,另一只手举刀欲刺。苏颖儿扑在苏子谦的身上,用身体阻挡了子针的袭杀,同样也挡住了后续的动作,毒刺并不知道她跟苏子谦说了什么,幽深的黑暗里,他也看不见苏子谦的表情。

就在毒刺准备落刀刺穿,苏子谦伏在地上的身影突然动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他一大跳,手中握的刀都差点掉了。

“怎么回事……蚀心蛊发作了还能挣扎?”毒刺微微一愣,不过很快调整心神,上前一步,“能够挣扎又怎么样?蚀心蛊长成之后需要大量的精血来生长,就算能够苟延残喘活下来也不过是个废人罢了,我还是太过小心,被苏颖儿那个臭娘们给弄的一惊一乍的……哈哈哈,从此以后再无人能阻挡我登上大统领的宝座。”

今夜的收获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本以为最多只能杀死一个苏子谦,没想到居然意外收获,能将所有的后患都一次性抹除,想必他可以从背后的人那里得到更多的支持。

他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得来的太容易了,从一介名不经传的弟子飞跃式的跳到堂主,如今六堂里面过半都是他的至交好友,有大概率能支持他登上大统领的位置、

只是,他忽然不想受控制了,人总是贪婪的,以前只是为了利益出卖一些东西,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属于合理交易,都是些小事,倘若他成为苏家大统领,那性质可就不同了,一旦东窗事发,他会被挂在蜘蛛岛最高的那根杆子上,施以极刑,受尽日晒风吹,最后骨头都没法收进北坡里的坟地里……

思绪不知不觉飘远,现实只过了一个瞬间,手中尖刀对准苏子谦的脖子猛然落下!

尖刀穿透了一层厚实的屏障,甚至能听到刀刃刮过骨骼的擦响,滚烫的鲜血溅到脸上,这是毒刺最喜欢的场景,若换成平时,他一定会激动到双手都颤抖起来,但现在,他却眼神惊恐,如坠冰窟。

尖刀穿透的不是脖子,而是手掌!苏子谦在尖刀落下的一瞬间用手抓住了毒刺的刀!

刀刃沿着指骨间隙缓缓推进,而毒刺早已惊呆,没有用上半分力气,是苏子谦,苏子谦抓住他的尖刀,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掌一寸一寸推进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毒刺满手都是滑腻的鲜血,他呆住了,第一次觉得这鲜艳的大红是那么的恐怖,像是盛开在地狱彼岸的花。

苏子谦硬生生把手掌刺穿到底,透过刀刃牢牢地抓住了毒刺的手,毒刺在恍惚中终于反应过来,慌忙想先退后拉开距离,不料手腕上传来一阵沛然巨力,如同被铁钳夹住了一般。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苏子谦的眼睛。

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睛,黑瞳陡然扩散,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睛,毒刺一个哆嗦,顿时那些念头全都飞到了天宵云外,这个样子的苏子谦太过诡异,现在绝不是去想为什么他能摆脱蚀心蛊的时候,他得想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活着才有未来,其他都是次要的!

“等等,你不能杀我,我背后是……等一下!”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求饶,苏子谦五指并拢如同利剑,无视内甲的阻隔直接穿透了毒刺的胸膛,轻轻一握,将他整个掏了出来。

方才还嚣张无比的毒刺软倒在地,眼神逐渐灰暗。

苏子谦一把捏碎了毒刺的心脏,像是野兽般低吼着扫视四周,“很喜欢作壁上观……是吗?!”

怒吼声和刀剑划破身体的声音响彻在园林中,这个夜不再平静,猎手和猎物之间的对决,现在才真的开始。

许久以后,赵府才重新陷入平静。

大门外一道黑影显现,迈着慵懒的步子从侧道直接走向园林。

昔日幽雅寂静的林子,现在变成了血腥的绞肉地狱,遍地都是死尸和残肢,鲜血浸润了土地,积成了一层厚厚的粘液。

黑影拄着手杖,缓缓来到战场的中央,附近的树木都被狂暴的战斗给摧毁了,却仍有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低着头,浑身浴血,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与周围一地死尸形成鲜明对比,仿佛要和整个世界对抗到底。

苏颖儿倒在他身后,身体已经冰冷,可苏子谦硬是以一己之力拦下所有人,没让一滴鲜血污染她的尸体。

“这是天然的练蛊场啊,你是最后胜出的那只蛊虫吗?”黑影缓缓走到苏子谦面前,低声说着,可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

“是力竭而死了吗?”

黑影伸手,轻轻点了他一下,苏子谦屹立不倒的身躯如同玉倒山颓,顿时委顿在地,而黑影手法快如闪电,瞬间在他肩上一拍,仿佛是注入了新的力量,苏子谦又站住了身体,只是双眼紧闭,应该是陷入昏迷了。

“还没死。”黑影迅速做出了判断,旋即抓起苏子谦的手腕,在他经脉上随意一搭,沉吟道,“身中百蛊,全身经脉尽断,丹田碎裂,这样都没死……比谁都更想活下去吗?有意思。”

语气中带着些笑意,此次布局恐怕是他这一生中最吃亏的一次了,纵然如此他也没有恼怒,反而饶有兴致着打量着苏子谦。

“你会是打破天意的那个人吗?唔……不管是不是,总之先跟我走吧,起码弥补一下我的损失。”

苏子谦似乎听了这句话,抬了抬眼皮,可终究无法抵抗一身伤势,最后彻底晕了过去,黑影轻笑着抓住他的领子,像拎只小鸡似的随意,也没管他同没同意。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咯。”

黑影刚准备带着这次的战利品回去,突然想到了什么,轻笑道:“也对,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只是个留恋尘世的恶鬼罢了。”

“跟人不一样啊,恶鬼不见得会听我话,只好委屈你了。”

黑影往后随手一指,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苏颖儿的尸身突然站了起来,身体依旧冰冷,却可以歪歪斜斜的跟在黑影的身后。

“就这样,回家咯,这次风雨楼似乎成了众矢之的,又得去天海界躲上一阵时日了。”

话虽如此,那黑影却没有半点担忧的意思,反而吹了下口哨,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赵府。富品中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秩序

跨过镜子的瞬间,时辰感觉到身体似乎穿过了一层波动的屏障,紧接着急速下坠,等意识恢复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是自己眼睛还没恢复,还是这里的环境本身就是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

所以他做了一个很愚蠢的决定,把笼成喇叭状放在嘴巴,对着上空大喊道:“歪,有人吗……”

这里一片黑暗,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猜在了悬崖边,时辰自然不会傻到摸黑探路,便站在原地大喊。

这个地方空间似乎很大,他的声音像是在旷野里向外不断穿透,没有一点回声,像是站在深海里对着天空呐喊,所有声音都被阻隔,世界孤寂的像是只有你一人。

有种莫名的阴冷感缓缓袭来,时辰下意识打了个冷颤,他脚步微动,开始探索脚下的路,他总不能在这里一直等待下去吧?

“没有。”

终于有人回答了他,回答的话却是奇奇怪怪,这不是相当于站在门口回答说“我家没人么?”

那声音缥缈遥远,又混混沌沌,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法判断出对方的方位和性别,这是跟他玩空城计吗?

时辰不再瞎走,对着空气喊道:“你不是人吗?”

“不是。”

干脆的回答差点给时辰气笑了,“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是凡人眼中的神,或者说是……守护者。”

时辰神色一动,守护者一词,最初是在阿城那边听见的,当时他说巨龙是神定下的守护者族群,当人间秩序被破坏,最后的守护者就会站出来,重新制定规则,维护被扰乱的秩序。

“守护者?你是龙吗?”

“是,也不是。”那声音这么回答。

似是而非的回答让时辰头疼不已,可对方语气认真,似乎也不像是骗人,再说了,自己掉人家地盘里,是清蒸还是红烧这不是完全看他意思么?犯不着用这种漏洞百出的方式骗他。

“那你到底是什么?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赵小殊她们怎么样了……”

反正搞不清楚对面到底是什么路子,时辰干脆直接爆豆似的抛出了一系列问题,要再这么跟对方你一言我一语的拖下去,以对面那个不急不慢的性子,起码能给他拖个四千字大章……

“你问题很多。”

那声音平静回答,时辰忍不住嘴角抽搐,那问题可不是多吗?跟莫前程跑来皇宫救他师傅,结果莫前程人不见了,他倒是被奇奇怪怪的怨念给追了一整夜,临了终于能逃出生天,莫名其妙被关到这个古怪的黑暗空间里,要不是手机不能用,打电话场外求助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在这里喊老板娘救他好不好使……

时辰乱七八糟的思绪略过之时,那个声音继续说了,好在刚才对方不是用简单的一句话来回答,只是因为问题太多需要一条一条梳理。

那个声音慢条斯理道:“这里是龙渊,我是无数龙族残余意念混杂形成的意念体,你可以叫我‘秩序’,你和你的朋友们在穿越意念夹层时出现了一些意外,她们已经安全返回现世了。”

“出现了意外,什么意外?”时辰有些错愕,指着自己问道,“这个意外不会是只有我被留在了这里吧?!”

“是的。”回答依然干脆,“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意外,是因为我注意到了你,将你从不稳固的通道中截留下来。”

时辰:“……”

这个不带感情的回答真是气的他胸口疼,“你可真是我大哥啊,合着说了半天,你嘴里的‘意外’就是你出手把我留下了???”

“是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你确实是我大哥。”

“我真是要被你这个自动回复机器人气死了,你说你成天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搞的性格扭曲,再无聊你也不能把我这个不相关的人拉到这里啊,我在外面还有事要做呢……诶,等待!”

下意识开始碎嘴抱怨的时辰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声音叫自己……大哥?

“我是你大哥?”时辰面带惊诧的问道。

“是的,我是‘秩序’,你是‘时空’,守护者的权柄已经失落多年,如今天相紊乱,需要重振天纲……”

“等等!”时辰连忙打断他,“我不是时空,我是时辰!”

“你就是‘时空’,我是守护者族群聚合在一起的意念,对于守护者缺失的权柄有着强烈的感应,绝不会出错。”

那个声音似乎有了波动,前方空间缓缓扭曲,硕大的猩红双眼在他前方突然张开,吓了时辰一跳,时辰在冷静后,从扭曲的黑暗边缘可以看出那双眼睛所属的轮廓。

那是一个狰狞的龙首,时辰对此似乎有些印象,好像方才见过似的。

“我想起了,你是黑龙?!”

时辰下意识退后一步,拉开距离,黑龙那道即死敕令差点让他底牌尽出,是个极其恐怖的存在,绝不是他现阶段可以抗衡的。

“我不是黑龙,我只是借用他的外表显形而已。他从龙渊里复苏,窃取了我的一部分权柄,企图以神的力量盗世,这也是我寻找你的原因,你必须去阻止他。”

“啊,这就要我拯救世界了?能不能说的清楚一点,他到底干了什么?”

虽然早早的被阿城灌输了守护者星火相传的概念,不过突然一下子要面对这些东西,他还是有点发懵。

“可以,龙渊里的时间是停止的,我可以跟你慢慢说。黑龙很聪明,他预见了龙族未来会遭遇大难,所以在寿命还没结束的时候,就找到了一个规避龙渊侵蚀的办法,偷偷躲在这个连接天地的龙墓里,逃过一劫,然后借着黑龙的天赋窃取了我的一部分权柄,也就是‘秩序’,好在早年间‘时空’就已经失落了,如若不然,让他得到这两道力量,恐怕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了。”

虽然不是很懂,不过时辰还是礼貌的点点头表示听到了,随后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个……龙渊到底是什么?”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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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时空权柄

猩红的双眼看着时辰,一时没有反应,空气陷入寂静,时辰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他刚才是不是问了个蠢问题?这种微妙的感觉就像是误入了研究生的课堂,里面每个字自己都认得,连起来就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秩序也不气恼,依然声音平静地婉婉道来:“在极北之地的海域中,有一处无底之谷,**野之水,天汉之流,最后都汇集到这无底之洞里。狂沙文学网

龙在寿命中止之前,会不眠不休的飞跃四万八千里,直到世界的边缘,那里冰川环绕,有匹练般的瀑布倒挂于此,海天相接。为了不体会临近死亡的痛苦,它们会一头冲入那没有底端的深渊里,据说在那里时间是停止的,踏入的那个瞬间,所有东西都被冻结,包括生命。

这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无尽深渊,也是万物最终的坟墓。不仅是水,海中的鱼虾,意外来到此地的船只,只要是进入到此地的生物,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就连时间和光线在这里也会被吞噬,一切归于虚无,名为龙渊……”

“世界上居然这么奇妙的地方吗?只是……为什么所有龙族都会在临死之前飞到龙渊呢?”

“为了回归。”那个声音如是说,“龙族作为世界的守护者,是天神最的子民,天神将自己的权柄拆分后赠与了每一条巨龙,在他们死后,就通过回归的方式将这种力量源泉还给神明,所以龙渊里能够生成‘秩序’。”

“原来是这样……但是,就算我有心想帮你,我也不是那个黑龙的对手啊,话说他那声吼叫就是秩序的运用吗?”时辰想起遇见黑龙的那一幕,被滚滚黑气冲击的时候,他真的差点就以为自己死了,好在阿城最后还留了一剑在他魂海里,若非如此,恐怕已经当场毙命了。

得到了秩序的肯定回复后,时辰疑惑道:“奇怪啊,你说我是‘时空’权柄,但为什么我面对黑龙的时候没有一点抗拒能力?感觉他打个喷嚏都能杀我,要不是复苏没有完成,估计我逃不出五步。”

“还有这种事?”看似万知万能的意念体秩序也陷入沉思,“你上关于时空的气息我是绝对不会误认的,虽然有些暗淡,可只是抵挡秩序的掌控,绝不是什么问题,怎么回事呢……”

狰狞的龙首突然拉近,吓时辰一跳,秩序却跟没事人一样说道,“可以让我探查一下你的本源吗?也许能发现问题。”

可以吗?

时辰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从目前状况来看,对面应该不是敌人,但人心险恶,更遑论这些应天地之灵气而生的妖物,时辰可是看过聊斋志异的人,要让他完全信任它们,这也不太可能。

秩序在龙渊形成已久,吸收了无数不同的意识思维,似乎也有了些拟人化的自主意识,见时辰犹豫不定,便开口道:“如果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开放秩序本源给你看,你可以随时控制我。”

“你不怕我像黑龙那样偷取你的力量?”时辰有些惊讶。

“本来就是要给你的啊。”被时辰用那种异样的眼光注视,秩序也不会有丝毫别扭感,自然地解释道:“你上的时空应该只是碎片,光靠你一人无法打败黑龙,所以你需要借用我的力量,当时空与秩序融合之后,你就拥有与黑龙正面对抗的能力了。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勇者在踏上征途之前都会得到全村最好的宝剑……”

“我给你看本源还不行么,求求你别吐槽了,好不容易有点神秘气氛全给你毁了!大哥你生前到底融合了多少乱七八糟的意识啊!”

“好的,你不要抗拒。”

一点微弱的光芒从黑暗中浮现,晃晃悠悠的飘dàng)至时辰面前,融入到眉心之中,时辰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似乎秩序所说的本源就是阿城说的魂海,心神放松,很快他便感觉到那道光点出现在幽暗的魂海中,暗淡的光芒被压制到很小的范围内。

似乎受到某种牵引,时辰眉心处亮起一道金色的微光,随后一道栩栩如生的黄金龙印浮现,线条颤动,几乎要展翅腾飞的样子。

“确定了,你就是时空权柄的载体,而且很强大,甚至比我的秩序更加完整,只是被人施加了一层牢固的封印,难怪牵引感知这么微弱?”

“封印?是阿城布下的魂守木界吧。”时辰若有所思道,他终于明白一系列问题了,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很怀疑,自己为什么这么强?

哪怕他是远古剑仙齐清清转世体,撑死也就占个剑心通明的优势,那体内莫名其妙涌现出的剑气和那个强到需要如果不加以封印就会撑爆脆**的精神力是哪来的?还有,在面对醉酒状态的齐临月和李胜虎时,突然使用的时间减缓。

现在大概有一个比较靠谱的推测了,时空权柄就在他上,所以才会有这一切事件的发生,说不定灵魂穿越世界也是因为体内的“种子”觉醒所致。

只是……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他为什么会有这东西?天神权柄不应该是守护者龙族才具有的吗?时辰可是跟阿城反复确认过的,自己绝对是苗根正红的人类,还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核心思想,是个奋发向上的三好青年……

好吧后面那句不算。

探知本源的秩序可以听到时辰的心声,直截了当的回复他,“你忘了吗?只要做好提前准备,权柄是可以更易的,就像黑龙窃取秩序一样,同样有人可以窃取时空的权柄,把它安置在你的上。”

所有的线索连接在了一起,难怪他上会发生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时辰总有种不由己的感觉,若不是有阿城倾力相助,很难想象现在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以前自己不过是布局者手中的棋子,而如今不一样了!

意外的奇遇让他拥有了足够打破死局的力量,一旦与秩序融合,他甚至拥有足以掀翻棋盘的力量。

“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躲在幕后的小丑们,等待着命运给你们的审判吧!”富品中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黑龙的渊源

没有在意时辰的自言自语,秩序一直在很认真的检查时辰的魂海,半晌之后,他才说道:“检查完了,与我猜测的没什么区别,从你的心性上来看,你是一个合格的守护者,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要破除你的封印开始融合了。”

“有有有。”时辰连忙发问,“那个黑龙到底是什么底细?你还没跟我说那个呢,还有,我该去哪里找他?”

“此事说来话长,黑龙大帝的故事非常久远,好在我融合的记忆也多,说这些之前,你知道金龙跟黑龙的渊源吗?”

“听过一些,都是最古老的龙类,在屠龙战争之前就绝迹了?”

“是的,其实世上并无黑龙,只有金龙一脉。金龙是龙族中的皇者,拥有最强的天赋和体魄,金龙天生有着浩然正气,是秩序权柄的掌控者,对于邪崇一类有着极强的克制力,极为稀有,其中有部分金龙会发生血脉变异这种现象,龙魂中独有的浩然正气被污染,反而成了邪异的代表,这便是黑龙,掌控混乱秩序的存在。”

“黑龙大帝是金龙族群的最后生还者,金龙繁衍率极低,再加上龙族内部倾轧,过于强大的金龙成了其他龙类合力针对的目标,所以他借由假死混入龙渊,谋划了数千年,铸就了今日的局面,所有能够威胁他的存在都在时间的流逝下死去,只有他活到了现在,利用通神境之上的内成小世界将龙渊拓印出来,连接在云麓城的中心,汲取人意完成邪恶的复苏仪式。待他完全苏醒,掌握秩序本源之后,世上恐怕无人是其敌手。”

“原来进阶到通神境需要小世界吗……难怪夜莺对这个东西如此狂热追求,那我算不算通神境了?”

“当然不算,你是别人为你开辟的,只能算是伪境,徒有其表。”

时辰点点头,终于明白了很多东西,阿城极有可能就是通神境的强者,能为他开辟出一个小世界,搞不好还是其中最强的那一拨,如果不敌黑龙,等阿城复苏再结伴去挑战应该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疑惑道:“我记得阿城跟我说过,龙族本就是守护者族群,当世界面临危机之时,最后一只巨龙会承担起守护者的责任,获得神的权柄,矫正秩序。那青翼应该也能行使一部分秩序权柄吧?他打不过黑龙吗?”

“当然打不过。”这次秩序没有耗费时间思考,回答的很快,“龙渊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就连秩序也会被困在里面,如果没有载体是不可能重现世间的。而神之权柄就相当于一块蛋糕,这块蛋糕的九成都在龙渊里,被黑龙窃取半数。另外一成残存在现世中,自动归附于青翼,看似他是神的代行者,实际上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儿子,你要指望他拿着一套白装去打赢穿着史诗装备的黑龙显然不现实……”

探索完时辰的本源之后,他的记忆自然也融入到了秩序的意念体当中,所以这个自动回复机器人不知不觉就变得跟他一样油嘴滑舌了……

“懂了懂了,时间紧迫,临月李福他们都在云麓,我担心出意外,我们赶紧开始融合吧,那个黑龙就在皇宫里是吧?”

“是的,等你靠近就知道了,守护者之间是具有吸引力的,到时候就算你不来找他他也会找你。”

“还有你说的那个阿城……”秩序欲言又止。

“阿城怎么了?”

“他还有一些秘密,如果事不可为,先退回,等他苏醒,他会成为你的助力。”

“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嗦?开始吧。”

时辰闭上眼睛,随着秩序意念的融合,眉心龙印金光流淌,似乎更加妖异了。

……

“这棋没法下。”

苦思冥想的十诫最后干脆把手中棋子扔回桌面了,刚开始只是不同棋子实力也不同,到后面棋子都不受他控制了,满盘乱走,这是哪门子下棋呢?就算他脾气再好都忍不住掀桌了。

“呵呵,年轻人。”莫大师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如今棋盘上战况焦灼,两边打的不可开交,就连将军都脱离了士官的保护,亲自上阵厮杀,局势完全超出了想象,就算再有想象力的棋手也不可能下出这样一盘混乱不堪的棋,“这就是天命,天命本就无理可言。”

“老家伙,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敬你年长,给你交代遗言的时间,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吗?”十诫的耐心在一点一点流逝,由于常年受到老师的教导,他对这种故弄玄虚的人颇有些不耐烦。

“本想为你推演一盘天命,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莫大师的声音逐渐低沉下来,桌面上的棋盘陡然消散,挺立的身躯似乎也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软绵绵的倒在桌上。

脏兮兮的道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莫大师座位下已经滴成一道血泊,而他却还是浑然不觉似的。

“逆天改命未必可行,或许……天神未死,一切只是牢笼里的困兽犹斗。”

莫大师阖上双眼,呢喃般说完一句之后便没了声息,趴在桌上,像是喝醉酒睡着了似的,只是身体早已冰凉。

十诫收剑起身,窗外大雨依旧,只是那股镇压在雨幕交界处的隐蔽天幕已然溃散,这位老人至死都没有反抗,反正用最后的力量为他演示了一次天命,其实十诫隐隐懂得他的意思。

用我的命,换莫前程一条生路。

莫大师,木道人,或者说是山雀,这位年岁过百的老道士,他的一身本领已经超乎想象了,老师曾直言过,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夜莺可在山雀的带领下继续前进,有这份本事,不说应战,要逃离今夜这个杀局实在是太容易了。

可他还是选择了妥协,换取一只小妖的生机。

那只自大的小狐狸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夜师傅为他所做的一切吧,还沉浸在自己强无敌的世界里,殊不知,这个世界上能击杀他的存在,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想要反抗天命,最后还是选择了认命,让我怎么说好呢……”

十诫把手掌轻放在竹剑的柄上,感受这有些粗粝的手感,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正准备走出酒馆,却见雨幕中一位穿着蓑衣的老人缓缓走来。

“想走?”

文叔摘下斗笠挂在门口,像是一个路过的寻常庄稼汉那般,眯缝的老眼中透出一丝浑浊的光,“来都来了,不留下些什么?说不过去啊。”富品中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祈月仙峰

“崇天界的武夫都是这么自负吗?”

十诫神态自若的转身相对,缓缓抽出腰侧的竹剑,他持剑的姿势很奇怪,是左手倒持的,与许多人握剑的方式截然相反,而文叔却面色凝重了起来。

这个对手很强,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文叔没想到自己追踪了这么久的大鱼好像……不是鱼,倒有些像狼了。

平日里看似懒散的文叔此刻锋芒毕露,双手负后,并未拔剑,“此事无关自负,犯我疆域虽远必诛,这是天枢的职责与使命,不死不休。”

“我等未曾想侵略天狼,只是各有所图罢了。”十诫毫不示弱,淡淡道,“我知道你不会听我这些话,剑客只用手中的剑说话,我们手下见真章。”

“很好,既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那就没必要多说什么了,让老夫印证一下你的剑道吧。”

根本看不清拔剑的动作,话音落下的瞬间,剑风已至面前。

双剑交击,两人各退一步,然而此时异变突生,周围环境陡然一变,十诫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金黄的花地,随着微风吹拂,招展的花枝如波浪翻涌,一轮巨大的金黄圆月挂在天际线边上,澄澈的清辉如同一层轻纱披在这大地上,让人有一种如坠仙境的朦胧感,美到极致。

“这是……你的小世界?没想到这贫瘠的地界居然能出通神境强者,可惜了。”

十诫环视一圈,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擅自把我拉到你的本源世界里,不怕被我找到你的弱点吗?”

“你可以试试。”

似乎很久没有动用这份力量了,文叔边上双眼,不急于进攻,而是先享受一番属于此地的宁静,现世浑浊不堪,只有心中还残留着最后的美好,今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再现世间了吧。

被宁静的氛围感染,就连十诫心中的焦躁不安也稍许安稳,他同样没有急于出手,而是对文叔一抱拳,赞叹道:“我很敬佩你这样以一己之身镇守国门的武夫,可惜你有你的职责,我有我的抱负,抱歉了,如果可以,我会尽可能留你一具全尸。”

文叔睁开眼睛,收敛起那股子慵懒气息,从一个打扮粗粝的老农变成了一个剑意凛然的顶尖强者,文叔笑呵呵道:“年轻人,自信是好事,但话不要说得太满,凡事总有些意外,说不定你打不过我这个老头子呢?”

“没有意外,自打我离开黑狱界之后,与强者连战千场,未曾一败,从刀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经验,绝不是你这种一心沉浸剑道的人所能比拟的。”

十诫轻抚着竹剑的剑身,身上渗透出血海般的杀气,眼神却是如水般的温柔,“青竹,你又要沾上强者的鲜血了……等等。”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体内蠢蠢欲动的血气突然干扰不到他的情绪了,心神沉入气海,他才发现,不是血气受到环境的气氛平静下来,而是完全无法调动了。

他试着挥剑,力量并未减弱,对方似乎也没有对他的身体施展某种隐秘的封禁秘术,但一身浑厚的血气和内力都如同一潭死水,根本不受控制,就连虚灵面具都失去了力量,变成了一张平平无奇的白色面具。

“这是怎么回事?”看向文叔的眼神顿时带了些惊慌,十诫终于不再镇定自若,对方是有备而来的,倘若对方状态完好,而他一身本事都被封印,此消彼长,危机骤增。

“我直说吧,这是祈月仙峰,老夫昔年为了印证武道,于天地间有所感悟,遂有小成,此地独属一源,与晚界不同,甚至与气海都不同,只允许以武交手,一切属于内力、真气、星辉,都会被封印,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了吗?”

“以纯粹武夫证道的强者!”

十诫脸色不太好,这已经不是不太对的问题了,他最强的本领就是以血气驱动秘剑,威力极强,他自己是以杀证道的强者,无论在什么险恶情况下都能杀出一条血路,可问题是,对方是以武证道的……

被对方拉入了最强领域,双方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十诫仿佛看到了他的未来。

思索间,文叔已拔剑斩来,平平无奇的一剑,对着前方随意递出,看似漏洞百出,然而十诫却丝毫不敢大意轻心,以最为稳妥的方式,手中竹剑自下而上一记斜挑,正中文叔剑身的中心。

这是中规中矩的应对之法,换做其他人想必也是如此处理,,十诫实在不敢在一位剑圣面前卖弄剑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先自保再说,要困住同级别的人,消耗可是很大的,撑过一段时间,在现世开战,老爷子未必是他的对手。

双剑交击,文叔出剑中路被截,理应撤招回退,然而文叔依然挂着笑容,手腕微微一拧,以刃面贴着竹剑的刀尖滑开,随后拨腕扬剑,一剑斩在十诫的脖颈上!

噌的一声鸣响,长剑斩在细鳞上被弹开,爆发的斩击力量被分散承担,两人各退一步分开。

十诫心有余悸的低头看了一眼,界行衣是带有领口的,但并不能完全遮挡住脖子,这剑若是控制到极限,绕开黑鳞的保护范围,恐怕自己的脑袋现在已经不在脖子上了……

短短一剑就能看出能力的差距,十诫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接下来五分钟可谓是一场看头十足的教学战,十诫本身剑术不算弱,从生死之间领悟出来的剑招,完全是实战派,但面对天枢剑圣就有些不足了,甚至可以说是小孩与大人的战斗,堂堂血煞十诫被打的丢盔弃甲。

好在这个世界的规则只能压制本源力量,并不能改变物品的材质,界行衣是为了在暗域行走时抵抗空间撕裂的伤害才制作出来的,防御性能极佳,文叔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同样很难击穿黑鳞。

纵然如此,依然有界行衣防御不到的地方,这一会儿打下来,十诫被打的是上蹿下跳,浑身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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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无赖

文叔皱起眉头:“你修为强悍,怎么剑术如此……如此接地气?”他本想用不济来形容,后来觉得这样说一个强者不太礼貌,便换了个说辞。

这打生打死的,文叔一句话差点把十诫逗乐了,他笑着说:“我这剑术和你不同,我不需要开宗立派,也无须弘扬剑派精神,我是老师手中的剑,做好一柄剑的职责,为他扫清前路的障碍就好。”

“本是一个好苗子,哎……”

文叔大概听出了十诫话语背后的故事,心中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忍不住叹了口气,但他也不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此地斩杀对方,结束他傀儡般的一生吧。

手中剑影舞动,时快时慢,托起形成了一道水泄不通的剑幕,十诫简直不敢相信,在不动用内力的情况下,怎么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这还是人吗?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真的会被杀掉的!

一个翻身躲开贴着鼻尖的一剑,十诫脑子里飞过无数的想法。

用老师的话说,他十诫并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人,老师会在血腥斗兽场里把他捞出来,只是因为看中了他的倔强,和对活下去的渴求,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系统性的学过剑,基本就是靠着本能挥剑、躲避。

十诫很清楚他跟这些练了一辈子剑的剑术大家之间的差距,今夜太过大意,被拉到小世界里他优势尽失,要撑到对方无法维持本源空间,靠硬拼是不现实的,给他多一条命也不够那老爷子杀的,如今只有一个法子能重新把两人之间的差距弥补回来。

十诫收剑回身,左手按在剑柄上,一股危险的气息油然而生,正好挥剑追击的文叔眼神一变,立刻控制身体,从十诫面对的剑路上避开。

极有可能是类似拔刀剑的一剑,借由回身拔剑的惯性把速度和力量提升到最高,是剑法中爆发力极强的一剑,文叔以过往的对战经验来看,判定对方是打算拼命了,决定不去硬接这一剑。

很明智的行为,并非所有人都是莽夫的。

狡诈的神色一闪而逝,十诫暴喝一声,气势浑然一体,杀气达到了一个顶点,“秘剑,无生斩。”

文叔被他吓一跳,然后瞬间反应过来,他的世界里禁止运用本源力量,他靠什么发动秘剑?用爱发电吗?

平白无奇的一剑斩出,毫无波动,幼稚的像是街头流氓拿着棍子瞎抡,十诫收剑,转头,沉身,撒腿就跑!

都不带犹豫的!

这操作着实把文叔看蒙了,这位一辈子都在闭关练剑的老剑圣大概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居然有人在对决中转身就跑的,毕竟能跟他交手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宗师,做不出这等腌臜事,老爷子拿着剑,当场呆住了,眼看着十诫矫健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地平线上……

一时没缓过气的老爷子也是拔腿就追,对着十诫的背影大喊:“怎么还带跑的呢!”

远处的十诫见距离拉开,脚步不停的回头喊道:“我又打不过你,傻子才不跑,有种你放我出去!”

文叔气得直跺脚,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顿时宗师风范全无,冲着十诫叫骂道:“有种你别跑!”

“有种你追上我!”

一场紫禁之巅的高手对决突然间变成了马拉松大赛,就像十诫谋划的那样,老爷子一辈子堂堂正正,就连小世界里的规则都是一视同仁的,他自己一样不能用本源力量,而且也无法控制小世界发生某种对他不利的变化,这样一来,优势就回到他这边了。

毕竟老爷子年事已高,论身体素质肯定不如十诫这个年轻人,更何况十诫从小出生在贫民区,自打会走路开始就学会打架了,常年混迹街头的小青年可不跟讲什么大家风范江湖道义,能偷袭下三路绝不切你中路,能戳眼睛绝不打你巴掌,都是怎么狠怎么来的,向来打架都是成群结队,那打不过怎么办?跑呗。

很多时候,能在巷战中获得最后胜利的那个人,通常都不是最强的那个,而是最能跑的……

十诫从小就深谙此道,长大后更是被抓到了血腥斗兽场,深刻领悟到“跑”这个技能对于打架来说到底有多好使——在追逐战中,先跑的那个人就拥有了制霸权,他可以在前边儿藏起来下绊子,可以在地上扔香蕉皮,可以时不时检些带屎的石子儿扔你——毕竟人在追逐的时候会下意识走直线,没有走位的情况下,扔暗器就不需要预判路线……

呃扯远了,回归正题。

小世界的区域与创造者有关,文叔只想创造出一个幽静的战斗环境,如同紫禁之巅那般,所以祈月仙峰的区域并不是很大,可问题是,它就算再小也有好几百平呢,这种没有障碍物的范围内他没有可能追上一个跑的跟飞毛腿没差的小青年。

文叔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十诫表现出来的样子根本就是个武功高强的小流氓啊,如果今天他倔强到底的话,非得跑出个心肌梗塞出来……

“你、你……你别跑了,我不追了。”文叔指着十诫大喊,嘴里喘着粗气,心中感慨,上了年纪确实是不一样了,跟年轻人没法比。

十诫闻言也停住脚步,虽说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剑圣不可能会对他用计,但万事谨慎为妙,隔开一个安全距离他才把手扩在嘴边回复,“老爷子,你给个实话,你这小世界到底能持续多久?我再想想用什么法子打败你。”

“本源世界可以持续一天,我不能让你这种危险人物在云麓城内出手,那样会波及到无数的无辜者。”

“哎,也不知道你们整天为了别人着想做什么。”十诫无奈地耸肩,“既然说不通,那就换个方向谈判吧,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文叔拄剑冷声道:“合作?我们从不与侵略者合作,也不会妥协,如果想打这种注意你还是省省吧,不要逼我操控本源世界限制你。”

“哎,宗师放下身段逼迫我这种小流氓,那我也没办法了。”十诫摊摊手,笃定文叔不会出手偷袭,干脆放下戒备,开口道,“告诉你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吧,你们的云国皇帝准备在皇宫内打开龙渊入口,把军队转换为死侍,作为统治力量,你们为了守护百姓也得去关闭入口吧?我们也一样,夜莺的意图是从龙渊中取得某种东西,怎么样?我们合作吧。”

第三百二十章 拦路者,死!

“确有此事?”

文叔沉声问道,他追踪十诫一路到此是因为此人杀气太重,几乎连天上的劫云都被搅动,此人一旦入局,所有布置都可能会被打乱,但现在摆在眼前的是更加重要的是,那么狙杀十诫的事就得往后放放了。狂沙文学网

龙渊之事由四神将中的魁星和武神一起提交的,其中讲明了龙渊的具体况,其中还附带有魁星亲进入其中的经历,其中讲述最大的危害便是黑龙复苏,只是一头黑龙的话,以天枢目前的实力还能处理,但若是龙渊现世,吞噬周边空间,再加上大批死侍侵袭,那问题可就大了。

无论发生什么况,都得把此事排到第一应急序列。

“我没必要骗你,那个项星宇就是个疯子,每个势力他都想笼络,每个势力他都想利用,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王朝,这现世么?夜莺迟早夺回他拥有的一切。”

文叔别有深意的看了十诫一眼,淡淡道:“云国可不属于你们。”

“我说的不是云国,而是龙渊,我们只要这个,这东西你们也处理不掉,若是让龙渊的出口连接现世,整座城都会被吸入无底洞。孰轻孰重你不会分不清吧?”

文叔郑重道:“我当然识得轻重,只是……你有何证据让我相信你的话?从今夜的表现来看,你的德行完全配不上你的实力。如果你想以此为借口把我骗出本源世界,我该如何处之?”

“老爷子你说这些话着实让我伤心的很啊,我还以为你会说些英雄相惜的场面话呢……不过嘛,倒也合理,信我话的人基本上都没下场。”十诫轻笑道,“不过我确实没什么证据,信与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实不相瞒,在下除了杀人的本事以外,逃跑的功夫也不算差,不动用本源的况下,就算改变地形也未必限制得住我……”

这个就真的是实话了,他十诫从小就在死人堆里逃出来的,论逃跑本事还在打架本事之上……

文叔老脸一阵青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信你一回。”

他一挥手,周围空间立刻波动扭曲,现世与小世界的景象呈片段状融合在一起,文叔在离开前,回头略带厉色的看了十诫一眼:“若是发现你故意误导我,纵然舍弃这一老骨头也定斩不饶!”

十诫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不算俊俏但也算比较清秀的脸庞,只是,一道狰狞的伤痕从额角到下颌,几乎横跨了整张脸,看起来有些吓人,他笑了笑:“您就放心吧,在解决掉搅屎棍之前,我们暂时还是联手的。”

……

雨越下越大了,赵小殊已经记不清走了多久,酸涩的雨水落到眼睛里,顺着银鳞甲的缝隙流到衣领里,让人浑难受。若是寻常人淋这样一场大雨,回去怕是就要高烧不退,好在赵小殊体质过人,也不会因为雨水淋湿而感到冷,腿上的伤口已经在恢复了,一阵火辣辣的疼,她还可以忍受,只是大到模糊视线的雨幕让她有些分不清路在哪里了。

赵小殊突然有点想小菊了,不知道她那边还能不能应付,平出行都有小菊陪伴,根本不需要她认路,现在处暴雨之中,,附近都是千篇一律的民居,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该往哪走?是该往左还是往右?赵小殊站在十字路口,看着灰暗的天空,有些迷茫。

赵小殊忽然动了,一杆龙胆枪搅的雨水泼洒,一道透明的人被突如其来的枪风给打散,随后又在雨水中凝聚。

忘川有些诧异的看着赵小殊,“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赵小殊没有回话,双手握紧枪杆,狠狠往地上一杵!

周三米内的雨水全部被强悍的劲气排空,形成了一块没有水汽的区域,赵小殊低吼一声,血气从上涌出,宛若鬼神。

忘川的资料已经在天枢高层公开了,擅长使用枪,枪法有大家之风,不知师从何处,可以用过部分体液化来避免兵器伤害,似乎无法完成全液化。

若是平时遇到,只是个比较难缠的对手,可现在……天降大雨,有水存在地方,无处不是他的战场。

不需要犹豫,直接动用最强的力量打爆他,不给他复苏和消耗的机会!

大片的雨水被呈弧面散开,一条须发皆张的红龙在雨幕中抬起了龙首,对着忘川隔空咆哮!

在忘川失神的瞬间,赵小殊一枪刺出。

破军!

只闻见一声轰鸣巨响,雨幕倒卷,下个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余下枪尖破风的声音。

一道巨大的裂缝向前延伸,云麓城中央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痕,赵小殊前三十米内的全部物体都在那一枪中湮灭了,石板、土层、积水,还有……忘川,他甚至都来不及做点象征防御反抗一下。

此枪既出,缠绕周的血气完全消散一空,赵小殊脸色有些苍白,确认没有留下对方的痕迹之后,拖着枪尖继续向前走。

既然有人拦路,那就说明她走对了!

破军冲阵枪是赵家枪中最为强大的一式,一气灌注一枪,以一往无前的杀气破开万军阻拦。直到赵小殊离开后一分钟,盘旋此地的参与杀气才慢慢消散,雨水重新落到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形成一滩滩混杂着砂石的积水。

半晌后,才有不怕死的卫军上前查看,然而,第一位赶到此地的士兵,方才一脚踏入水坑,还来不及查看,就被污水中一股诡异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拖入了水坑中,随后又有士兵闻声赶来。

如此往复,看似dàng)漾着涟漪的普通水坑,很快就吞噬了一整支小队的卫军。

见附近再无人前来查看,忘川终于敢从水池里爬出来了。

起的瞬间他就融入了垂落人间的雨幕,直到远远逃离这里才敢停下休息。

他躲在暗处,看了看自己被打成筛子的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死了,好在本源之水并未直接湮灭,还残留了一丝,在这种水源充沛的区域,他几乎是不死不灭的,饶是如此也差点翻了车,不得不说赵小殊的实力确实强大。富品中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变数

“这丫头也没礼貌了,我这还没自我介绍呢,下手这么狠……”

忘川藏在暗处,缓慢地吸收着雨水中的精气,崇天界凡人太多,浊气四溢,就连天雨也是同样污秽,里面蕴含的水之精气十分稀少,很难弥补他本源上的损失。狂沙文学网

他本是忘川水精所化的妖物,脱离了忘川之后,每一天都在消耗着本源,历经四长老一战之后已是非常勉强,今次又被赵小殊霸道一枪打的差点当场蒸发,他已经无法再战了。

雨水中的精气只够他维持生命,能不能活到回归忘川都是个问题。

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忘川想起了很多过去,数十万年复一的呆在一成不变的忘川底部,直到有一天被老师带走。

他没有善恶观,也不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怪,甚至连自己如今是为了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是老师赋予了他生命,他就得帮老师的忙,为他扫除前路的障碍。

都说人死之前,一生的片段会像走马灯那样,一幕一幕的在脑海里划过,可他也没什么经历啊,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会有人记得自己存在过、留下过什么。

他曾经见过那些失去亲人的孩子趴在满是鲜血的战场上痛苦,也见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在祠堂前老泪纵横,会不会有人为他的死去而难过呢?

直到死去之前都不曾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像他这样算是活着吗?这样算是……一个人吗?

曾以为忘川深潭里的子是很无聊的,不过看来人间也不过如此啊,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要出山了。

“我的路……好像只能走到这里了……做一个人,真的好难。”

体内污浊之气愈盛,忘川已然无法维持人体形态,化作一滩净水,悄无声息的融入到了一地的雨水之中。

巷外大雨依旧。

天降大雨,再加上街道上喊杀声不断,根本无人敢出门,此时街道上根本没有一个人影,就连偶尔路过的守城卫军也全都赶去皇宫平乱也不知道是平哪边的乱,二长老与死侍大军的战斗已进入白化阶段,余波摧毁了附近大片的宫,动静大的吓人,几乎把整座云麓城的守卫都惊动了。

然而在这种时刻,街边却出现了三个人影,一大两小,三人同撑着一把伞,那个大人为了不让两个孩子淋到雨,把伞面压的很低,大半个肩膀都暴露在了雨水中。

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三个僧人,为首者是个中年人,面目坚毅,材中等,不算瘦削也不健壮,穿着蓝色的僧袍,洗的干干净净的,上面颇有些褶皱的痕迹,看来是平里不曾常穿的衣物,积压在衣柜里多年了,挑选了个特别的时才穿出来。

旁边两个小僧人穿着一明黄色的僧袍,两人长的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到处乱扫,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感到很新奇,圆嘟嘟的脸蛋嫩的几乎可以掐出水来。

不过两人的表略有不同,左边的小僧人表沉静自然,只是牵着大僧人的手,看着前方的路,避开水洼,只是眼睛会不自主的往外飘,而右边的小僧人表就活泼了一些,小脑袋东转西转的,恨不得去把客栈屋檐下的花灯笼摘下来玩一遍,就连串连成珠的雨幕都无法阻挡他望眼穿的小眼神。

右边的小僧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瞪着一双大眼,努力抬起头看着大僧人,问道:“师父,我们冒着雨出来到底要做什么啊?”

“对啊,我们白天来不好吗?”左边的小僧人见有人开口,也憋不住心中的想法,提出了疑问。

大僧人笑容温和,闻言,摸了摸右边小僧人的脑袋,“我们要去救一个罪孽深重的人,白天再去就晚了。一意,你看看一心,走路不要东张西望,小心摔倒。”

“可是师父。”一心眼神中浮现疑惑,“为什么我们要去救罪孽深重的人?他不应该得到惩罚吗?”

大僧人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佛渡世人,不分善恶。而正因为他罪孽深重,才要让他改过自新,为自己犯下的过错忏悔,为伤害过的人偿还。”

佛渡世人,可世人未必愿意啊,恶人要是事事都能听人相劝,还能做到今这步田地吗?右边的一意也有了新的疑惑,顿时插嘴问道:“那师父,他要是不肯悔改怎么办?”

“那就抓他回佛堂前长跪忏悔。”

一听“抓”这字,两个小僧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师傅又要打人了!他们可是见过师父出手的,这个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僧人,打人的时候下手可半点不轻,尤其是对作恶多端之人,半点不容面。

一心犹豫片刻,再度问道:“可是师父,世间还有这么多等待菩萨渡化的人,为什么我们要先去渡化恶人呢?”此话其实是有些怀疑佛的动机了,一心有些担心师父会揍他。

“我哀汝等,甚于父母念子。我于此世作佛,以善攻恶,拔生死之苦。令获五德,升无为之安。…母尚不弃子,何况大慈大悲的佛陀。一心说的对,是师父错了。”大僧人叹了口气,“我端坐佛堂数十年,最后还是没能洗净一凡尘,最后为了私心犯戒。”

“私心……师父认识那个恶人吗?”一意好奇问道。

“当然认识,岂止是认识……”大僧人苦笑一声,“当初我选择出家逃避而不是纠正他,可以说他造的孽也有我的一份吧,渡他的同时也是渡我,不渡此人,我一生都无望成佛。哎,前尘往事,不值一提,不说了,我们继续赶路吧,时间很紧。”

一心和一意都是听话的孩子,听到师父不愿再说,便立刻缄口不言,继续赶路,大僧人望着灰暗的天空,悄然单手一拜,轻声说:“佛祖,弟子心中迷惘,看不清前路,此行该何去何从?”

风吹云动,一线微光透过乌云,洒在僧人古铜色的皮肤上,映起一片流光溢彩,此人年纪不大,居然已经修成了佛门不灭金。

“佛祖,你是告诉弟子,纵然乌云罩天,终有一线光明吗?弟子明白了。”

僧人对着天穹微微一拜,重新恢复了古井无波的面容。

三人入局,天相再度变化,一成不变的天命终有变数。富品中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心一意

三人行至一间小巷之口,探头探脑的一意突然止住脚步,不再前行,一心与一意是双胞胎,心意相通,一意停下的同时,他也停住了。

大僧人也带着以后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一意,和蔼的问道:“一意,是有什么事吗?”

一意指着黑暗的小巷,嗫嚅道:“这里面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

“恐怕是被大雨困在这里的小猫小狗吧,一意若是担心,那我们就一过去看看。”大僧人微笑道,一心和一意都是很善良的孩子,经常把寺庙旁边的无家可归的小动物捡回来,本就不大的小庙宇顿时变成鸡飞狗跳,让他时常头疼不已。

大僧人刚上前一步,胳膊却被一意紧紧抓住。

小和尚一意有点害怕,缩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说道:“师父,那个小东西好像很害怕你,你一靠近,它的气息就变小了,就像、像是那个……被风吹灭的蜡烛。”

师父平日对他二人经常带小动物的行为不夸奖也不批评,只是那些小东西终究不通人性,把佛堂弄得乱糟糟的,从此一意心中也有小小的愧疚。

“无妨,注意安全。”大僧人把手中纸伞交到一意手中,退让一步走入雨幕中,任凭大雨冲刷身体。

一意愣了愣,想把伞留给师父,可一想到师父那个倔脾气,是必然不可能让他们淋雨的,只好带着一心赶紧去查看一番,别让师父等待太久。

幽深的巷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在一心感到奇怪之时,一意迅速地翻开倒扣在地面上的一个破旧木箱,从底下捧起一泓污水。

“这就是你说的小动物吗?”一心问。

一意也不敢肯定,从形状上来看,这只是一滩水,与动物完全扯不上关系,但他可以十分确定,就是这个虚弱的气息吸引了他。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脏水,说是水,却与寻常他们所用的水不同,那捧水在一意掌心间发出微微的荧光,随后污浊自然清净,一心颇感好奇,便喊着让自己也捧一把,结果那水到了他手中,立刻就黯淡了下来。

“咦,好像真的是活的。”一心惊讶的说,说完便把它还给了一意。

那捧水到了一意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生机,澄澈的水面荡漾着微波,像是对着他示好似的,一滴水都不会从指缝间溜走。

两人从巷口出来,大僧人一直站在雨中等待,见两人出来,也不上前,隔着一段距离问:“是什么?”

他看见了双手捧着的一意,猜测大概是一只翅膀被打湿的小鸟,心想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轻松了,让这两个孩子以为是出来郊游。

可接下来的事,未必是好事啊,上神在隐隐之中给予了他启示,可最终结果谁也不知道会怎样,是缘,同时也是劫。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一意也有点无法形容这种东西,你说捡回一只小猫小狗小鸡都可以理解,捡回来一滩水这种事实在难以说出口……

隔着远远的距离,大僧人只是随意瞥了一眼,这一眼就让他愣在了原地,“这、这是……”

“是什么?”一心也很好奇。

“好像是水之源精,不太确定,可以让我看看吗?”

“好。”一意捧着水精走去,不料方才靠近一步,那捧水就剧烈颤动起来,似乎是害怕那僧人。

“咦,是畏惧我身上的煞气吗?万年修成正果不容易啊,怎么能跑到京都如此乱象之地来?”大僧人也不恼,笑呵呵的退开一步,果然,一意手中的那滩水立刻平静了下来。

“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大僧人低声说,“佛祖这是在告诫我,要收敛煞气吗?弟子此行的决定……是错的吗?”

无人回答,只有滴答的雨声在耳边环绕。

“罢了。”大僧人不再犹豫,用温和的目光看向一心一意,笑着说,“可能天意如此,今夜你们就不要跟着我了,回山门吧。”

三人所在的寒山寺在云麓城外很远的一座小山上,方才天亮,师父就早早催他们起床,一起出门赶路,直到现在方才进城,现在师父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一句话就让他们回山门,若是化作一般人,怕是早就生气了,可两个小和尚却半点不恼,反而异口同声的问道:“那你师父你呢?”

“我还有事要办,你们的机缘已经到了,再往前走就是劫难,止步吧,现在回去,接下来的路交给我一个人走便是。”

“可是师父……”

“要听话。”温暖的大手按在两个小脑袋上,大僧人的语气不容置喙,“回去之后记得要给院子里那颗槐树浇水,不要让它枯了,那些捡回来的小动物也要善待,这是属于你们的善缘,若是不好好珍惜,说不定会变成恶果,一心记得要按时吃饭,一意记得不能晚睡,不要忘了刷牙……”

这个金刚罗汉一般的硬汉,唠叨起来就没完,像是个老妈子。

一意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耐住性子老老实实听着,一心还是如闻珠玉般,不论大小都一一记牢,哪怕这些话每次出门前师父都会说好几次。

可今天,一心好像听出了其他的意味。

大僧人继续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照顾好自己,一心你要看好一意,别让他到处乱跑,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顿了顿,两双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大僧人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如果我没有回去的话,你们就是寒寒山寺的主人了,一心有玲珑心,一意有众生意,你们两个都是很乖巧的孩子,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你们两人携手同心,一定都可以渡过的。”

一番话交代的像是遗言一样,再傻的人都听明白了,两个小和尚泪汪汪的抓着师父的手,不肯离开。

“放心,只是交代一声罢了,不会有什么事的,以前每次都是这样的吗?”大僧人笑着说,从表情上看确实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一心和一意都是万中无一的天生心窍,能够敏锐的察觉出人类情感中细微的部分,师父这次真的可能就不回来了。

“师父你是不要我了吗?”一意泪眼婆娑,“以后我不贪玩了,也不随便带小动物回来了……”

“我也是……”

“哪儿能啊,师父最喜欢你们了,你们没有错,师父也不是抛弃你们,只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去做。”

“是救那个恶人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那个恶人是师父的弟弟,师父从前选择了逃避,但这次不行,我要在他为祸世间之前阻止他。无论对于师父自己还是他人,这都是很重要的事,所以你们要乖乖的回寺庙等我,可以做到吗?”

“可以。”虽然不愿,但师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一心和一意都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只能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大僧人露出满意的神色,不再唠叨,独自在雨夜里远行,他拢着袖子,随着渐渐走远,背影越来越佝偻,像是变成了一个惧怕寒冷的老伯。

一心和一意撑着纸伞,目送师父离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里。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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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误打误撞

三人沿着御道走了很久。

嘈杂的雨声里夹杂着低沉的嘶吼声,显然,并不是所有死侍都等待在校场那里,有不少提前完成异变的死侍已经流落到了皇宫的各处角落,被强大的血脉力量冲散神智的同时,死侍也能得到龙类的部分天赋,其中之一就是危险预感,他们在黑暗中虎视眈眈,但是碍于三人隐约间流露出来的强大气息,不敢上前。

单调的脚步声终于停止,不是因为走到了石板路的尽头,而是因为有人拦在了路中间。

“唔,虽然这样很像拦路的强盗,但是很抱歉,你们还是不能通过这里。”

墨律将紧绷的袖子卷起,隔空伸出手掌挡住三人前行的脚步。

“怎么样才能通过?打败你吗?”齐北川问道。

“这是一种方法,但我不推荐,因为你们打不过我。”墨律神色自若的卷起另一只袖子,把白死衬衫的领口也解开了一个口子,露出刀削岩刻般精致的锁骨,“我建议你们选后面一个方法,我们在这边等一会儿,等他们完事就可以离开了。”

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现在夏天都过去了,这里也没蚊子,停一会儿也不吃亏是不是?就是旁边附近那些怪物有些烦人,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出手清理。”

这个长相很阳光,穿着也是干净利落的年轻男人,同样是夜莺的一名成员,而且实力极其强劲,两位齐家长老联手都无法bi)出他的所有实力。

齐北川与齐临月对视了一眼:“打?”

齐临月点头:“打。”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此事无须商量,对于扰乱天狼秩序之人,天枢从不姑息。

“你们这是……”黑白两色气息从上爆发,墨律双拳齐出,一左一右震开了两人的剑,叹息一,不退反进,蹂而上,瞬息间贴到齐北川怀中,单臂一震,一股柔力将齐北川击飞数十米,却并未伤其内腑。

齐临月见势举剑迎击,却也同样不是敌手,墨律招式如风,擒拿点拍样样精通,十几招便夺下齐临月的佩剑,轻描淡写的一掌拍在她的肩上,将她推至远处。

墨律的法十分古怪,很难说是快还是慢,他静止时如同一座屹立的山岳,他动的时候如同一团水墨烟气,随心而动,电光火石之间,三人交手已经结束,齐北川和齐临月都没受伤,但位已被墨律的内力所封,无法运用,而李福还站在原地,保持吃瓜状态,倒不是反应不过来,主要是在思考是不是要做第二个方法,比较入神……

墨律再度叹了口气,他不是装bi),是真的不想动手,这就跟加班似的,按时薪算加班费,那肯定是能少干活就少干点,“何必如此呢,你们真不是我的对手,光靠信念怎么可能改变现实呢?你们看这个小哥,他就比较识时务……”

“俺想好了!”

洪亮的大嗓门打断了墨律的嘀咕,后者被他吓得一哆嗦,“干啥玩意你,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啊?”

“俺想好了,俺选打!”李福有些兴奋,嘟嘟囔囔道,“村长让俺见机行事,现在就是‘机’吧!”

“鸡……什么?”墨律愕然,指着李福的手指有些颤抖,“你咋骂人呢?”

“俺没骂人啊。”李福迷茫。

墨律更生气了,两眼瞪大,“你骂人还不承认了哈?我长这么大除了我爹还没人骂过我呢,今天我不把你头拧下来我跟你姓!”

说罢又卷了卷袖子,那张总是带着职业化微笑的脸终于变了颜色。

李福也是莫名其妙,他不就说了句见机行事吗?招谁惹谁了。

“俺真没有……”

话未说完,墨律终于改掉说废话的习惯,右足一点,形如水墨洇开,刹那间拳风已至,李福同样出拳迎击,多年的训练,还击早已刻在他的骨子里,双拳迎击,两人各自退开,李福右拳鲜血淋漓,而墨律右臂如水墨炸散,他仓皇间退后两步,这一拳他居然吃亏了?

墨律第一次在对拳中败入下风,若非他功法特殊,那一拳几乎都要打断他的臂骨。

这是哪来的武林高手?

李福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出手了,所以没有人能知道他最强的实力什么水平。

就像李胜虎说的那样,李福确实是真正的拳术天才,与时辰不同的是,他一武功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十几年练拳的厚积薄发,李胜虎没有半点藏私,把李家千百年积攒下来的武学新的一股脑全部塞给了李福,而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农夫居然还真都学进去了。

哪怕他看不懂,体却比大脑先一步领悟了那些武道真谛,这是极其可怕的一个存在,若不是时辰的出现打乱了时局,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恐怕就要被埋没在群山之中。

李福自己都不知道,在李胜虎给他演示完“那一拳”之后,他的武学修为已经接近了通神境的边缘,李胜虎若是不适用极虎的力量,恐怕也奈何不了他了。

齐家有剑心通明,李家也有拳意贯通,世人各有不同,天才却是殊途同归。

墨律眼神一厉,再度出拳,李福也不甘示弱,两人皆是步伐玄奥,辗转腾挪的瞬间已交手上百拳,每一拳都是用尽全力的出手,以开山镇海之势硬撼对手,酣斗中,方圆数十米石板全数掀飞破碎,雨水震散排空,纵横交错的内气裹挟着烟尘弥漫四周,

齐临月和齐北川完全看呆了,全然忘了运气冲揭开封印他们知道李福武功很高,可问题是他平时根本没显露过什么,只是普普通通的站桩打拳,半点气势全无,没想到居然是一个隐藏至深的顶尖高手!

当然,李福不是那种藏头露尾的人,他成天撸猫遛狗,要么就出去吃好吃的,谁能知道他是高手啊……

两人战至火,皆是遍体鳞伤,以最强硬的拳法对轰才是对付墨律最好的办法,像他这般法、拳法还有秘术全都精通的人,只有这样bi)迫他放弃其他的优势,完全以体对轰才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李福误打误撞,这才和墨律打了个平分秋色,不得不说傻人有傻福。

学习李家正式拳法的时间终究还是不足,这是天赋者难以避免的缺陷,墨律抓住李福一个失误,唿哨一声,避开李福的拳风,在他腰间空档上狠狠打了一拳。

他居然在拳法上胜过李福一头!富品中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拳

痛入骨髓!

这是李福唯一的感受,剧烈的疼痛感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超脱感,感觉体已经快要和灵魂分离了。狂沙文学网

与墨律交手的感觉很古怪,对方真的像是一缕烟气一般,轻飘不着力,可若是真正对轰,反而成了一座屹立的山岳,对拳的瞬间甚至能将自己的一部分劲力反弹回来,让李福不由得心生怀疑撼山拳真的可以撼山吗?自己练的拳是不是走错道了?

李福站在原地,不知怎么的就走神了,无数练拳的回忆涌上心头,最后一幕是李胜虎那天对他挥出的一拳,冥王睁眼,风起云涌,天地都为之变色。

墨律气的脑仁疼,但也没有追击,因为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拳术是武术里对体伤害最大的,用拳头高速击打对方体的同时,自己的手腕和骨头要承受同样力道的回馈力,现在他疼的是直抽冷气,右拳基本上都快没知觉了……

这场男人的打架,李福吃了点亏,但没有人是赢家。

“嘶……停手停手,中场休息,你小子是铁打的吧?”墨律伸出手掌表示停战,同时不停揉着手臂活血化瘀,好让自己稍微舒服些。

然而李福却没有任何反应,低着个脑袋,像是陷入了沉思。

“今天的加班也太吃亏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墨律甩着手嘀咕道,他看到李福站着不懂,便摆了摆手,“不想跟你这个臭石头打,哪里来的哪里去,别bi)我认真,今晚这事你们真的参与不了,让你们离开是为了你们好。”

李福依然呆立着,没有反应,墨律虚眯着眼,发现了有些不妙的东西,那乡村小子周似乎漂浮着一些黑色的裂缝……

“啥玩意?”墨律刚想凑近看,这时李福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森冷的气息,“这是……卧槽,快跑!”说完他头也不回,一溜烟就窜了出去,完全忘了他的任务就是镇守这条通道。

齐北川自由学习剑阵,五感比齐临月好些,本来还在疑惑为什么墨律跑的这么坚决,停顿一个瞬间之后,他也感受到了某种不妙的气息。

那是死气,极其浓郁的死气,简直像是地狱之门洞开的景象,浓郁的黑气在他周环绕,宛若实质,就连牢固的空间都被割裂出一道道裂缝,隐约可见暗域的碎裂物质沉浮。

“他在交手中有所领域,好像走火入魔了,我去看看……算了,我们也跑!”齐北川本想过去帮李福梳理一下内力走向,走火入魔对于武夫来说是很严重的事,不亚于术士的星辉暴走,一旦处理不当,可能直接爆体而亡,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同伴,齐北川都无法这样眼睁睁看着李福走向灭亡。

可问题是,他发现没有内力的自己压根没法靠近李福,李福周的气息简直将空间都凝固了,除非强行破除才能闯入。

连忙拉起齐临月,两人被封了道,行动倒是没啥问题,可就在他们刚刚迈步时,李福动了。

风起,骤雨歇,天相扰乱,就连遮蔽天的乌云都被冲散!

齐北川眼中浮现出绝望的神色,走火入魔的人是不分敌友的,此时场上只留下齐北川和齐临月两人,所有死侍都感受到了生命危险,四散而逃。墨律速度奇快,这个人说话行事风格嚣张至极,连他都能放下面子如此仓皇逃窜,可见李福此次的领悟有多恐怖,接下来爆发的威力可能席卷整个王城!

“早不领悟晚不领悟,偏偏在这个时候,还走火入魔了……”齐北川已经放弃了,颓然坐倒在地,头发散乱,再顾不得仪容仪表。这位齐府贵公子在齐家出世之后,遭遇了各种各样的打击,从体到心灵无所不至,现在还碰到这种事……

齐临月倒是眼神平静,其实她在决心斩杀青翼之前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还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让她看到了这么多云中境里不曾拥有的风景,破败也好,混乱也好,谁不向往着平静安逸的生活呢?

她突然想到了那个经常会傻笑的大孩子,如果他在这里,会不会不顾一切的挡在自己前,或是傻乎乎的冲过去帮李福清醒过来?

无论自己有什么事,他总是冲在第一个,也不管自己能不能顶得住,跟个傻子一样,难道他就不怕受伤不怕疼的?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也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想念着她,与她一同奋斗?

想起那个有些瘦削的影,她突然也觉得没什么好怕了,重新握紧手中的剑,站起来。

李福又动了,不同于上次的微微一颤,他缓缓抬手,五指紧握成拳,出拳,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极致的力量感。

他挥拳了,不是对着现场仅存的两人,而是对着墨律离开的方向,慢悠悠的出拳,却带着毁灭的压力,一道眼可见的拳罡向着天穹冲去,雨水倒卷,乌云击散,皎洁的月光洒落大地。

“他好像……没有走火入魔?”齐北川喃喃道。

一路狂奔的墨律毫无征兆的猛然转,以极快的速度不知道从哪里掏出黑色细鳞编织的界行衣在上,双臂抱头下蹲,黑白两色掺杂的水墨烟气四散护住周扫黄大队突袭洗浴中心时也是这么让piáo)客蹲着的。

这动作标准而自然,前提是忽视附近古朴的御道还有造型别致的宫……

抱紧的双臂没由来的凹陷下去,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拳头狠狠的打在了上面,伤口处黑气陡然炸散,密集的骨裂声接连响起,墨律全的骨头都在这声响中破碎,如同一辆重型卡车碾过一般。

界行衣瞬间破碎成齑粉,与之同时,那一拳上的黑气也随之溃散,剩下的一拳余威直接把墨律整个人都砸进了深坑里。

一声巨响,半个广场在这一拳中碎裂,蛛网般的裂缝一直延伸到附近的宫地基处才停止。

只有一拳!富品中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国师

“魁星……”中年人停住脚步,轻声道,“我只是路过,你要阻我?”

空气中显现出一张书卷,卷轴打开,钟鸣林的影从中走出,“老夫可没信心留下最强大的星莲术士,只不过想留住你叙旧几句罢了,怎么,陆国师不肯赏脸?”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紧接着下一句话说,气氛陷入僵直。狂沙文学网

其实论年龄来说,陆温良才是那个年长者,但从外貌来看,钟鸣林老他太多,神态也更加严肃死板,俨然一副长辈与晚辈交谈的样子。

陆温良的真实年龄已经不可考了,完全就是一个谜团,在钟鸣林年轻的时候,就曾经见证了那一场天狼与相连领袖的大战,那个时候陆温良就是这幅儒雅模样,像是个穿着打扮体面的云游者。

钟鸣林率先打破沉默,“不必打官腔,如今天狼大乱,自顾不暇,如果想落井下石的话,就算舍下一条命也要把你拦在这里。”

面对眼前的星莲千年以来最强术士,这位半老的儒生在此时显现出强绝的气势,只要陆温良吐出一个“不”字,他就会义无反顾的以命相搏!

贸然与陆温良开战是很愚蠢的事,但如此为难关头,钟鸣林不介意去做这样一个蠢人,总要有人去死的,这个人可以是他,天狼武夫,最不缺的就是一腔血,文生也是如此。

“赴死的精神吗……真好啊。”陆温良长叹一声,上并无一丝杀意,“我星莲男儿若是有此气势,区区一条越水如何能阻挡我们的脚步,时运改变时局,时局改变人,每个人终究都逃不过天意的安排。”

钟鸣林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小心退后一步,以防陆温良突然出手。与武夫不同,术士到了这种境界,一举一动都带有天地至理,出手诡秘莫测,难以提防。

见钟鸣林如此小心,陆温良笑了笑,摆手道:“不必如此提防,刚才只是随口一说,你就当没没听见吧。”

怎么可能当做没听见啊!你当着我的面大谈想要入侵天狼的**,还让我不要在意,怎么可能!钟鸣林在心里咆哮,不过表面上掩饰的很好,只是冷哼一声。

陆温良乐呵呵道:“没骗你,其实每个掌权者都会这么想吧?如果我是混吃等死之辈,你还会如此小心我吗?”

“倒也在理,那你到底为何事前来?三十年前那事到现在可没翻篇,很多人都咬牙切齿的想去星莲找你算账。就算我不拦你,未必没人找你拼命。”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显露痕迹,没想到一露面就被你发现了,看来最近你有所突破啊,是掌控了整个天狼的文运吗?”

“哼,只是云麓罢了。”钟鸣林冷哼一声,继而道,“说正事,不然我就要送客了。”

陆温良哑然失笑,也不知道钟鸣林为什么这么敌视他,不过这次他前来天狼确实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也无须遮掩,“只是为了带走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罢了,魁星大人可否开个方便之门?我保证绝不干扰任何事。”

“你说保证我就得信你,凭什么?”钟鸣林斜视他一眼,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难不成……”陆温良想到一个可能,面色古怪道,“你想借我的力量帮天狼化解危机?”

“有何不可?”

目的被一语点破,钟鸣林不再故作姿态,正色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夜莺与黑龙都是我们的敌人,在这个目标上我们有着共同点,未必不能联手。”

“不必遮遮掩掩,你我都是能做决断的人,直说吧。”陆温良淡淡一笑,“老来得子,殊为不易,有些太过宠溺。放纵他走到今天这个局面,我也有一定责任,今次我就是来弥补往的过错,只要不过分的请求,我都会慎重考虑的,请说吧。”

钟鸣林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如此温文尔雅八面玲珑之人,很难对他说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啊,哪怕这只是表面上的功夫。

“你听过夜莺那位首领‘老师’吧?”钟鸣林问道。

“略有耳闻,怎么了?”陆温良没有犹豫的回答。

“我认为今夜他也潜伏在云麓的某一处角落,如果他在要紧关头出现,请陆国师出手拦下他。”

陆温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只是拦下的话,不算过分。不过我很好奇,为何你只是提出这个要求,四神将中每一位应该都可以做到,如果你要我跟老师拼命的话,我就未必能答应了。”他笑了笑,像是提醒似的,又补充一句,“当然,如果把目标改换成对付黑龙的话,说不定我会同意施以援手。”

此话听上去像是善意的提醒,不料钟鸣林脸色一边,当即拒绝,“不可能让你出手对付黑龙,你我是敌非友,现在只不过是暂时合作罢了,若是最终大战我方有人暗中作梗,那问题可就大了。让你拦下夜莺首领只是为了利用你这个多出来的‘帮手’罢了,真的把希望寄托在你上那才是蠢人所为。”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他没说,黑龙并不只是危机,作为一条从远古存活至今的龙王,他也是一个宝藏,是天枢的机遇,若能发掘黑龙和龙渊背后的秘密,或许能止住如今武夫式微的势头。

陆温良不失风度的朗声大笑,赞叹道:“不愧是文武双全的智将魁星,片刻之间的答复都能思考的如此周全,在下佩服。只是……你就不担心我跟夜莺联手?”

“担心个。”钟鸣林哼了一声,“那夜莺就没一个好东西,破坏的秘境已超过一手之数,天狼遭难的差不多了,下一个就是你们星莲,要是这样你们都能联手,只能说我高看你陆温良了。”

“不错,理当如此。”即便钟鸣林言语粗鲁不堪,陆温良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钟先生如此通达理,我再推托就未免有些不近人了,此事我答应了,如果接下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现在便去与他聊聊。”

“现在?你是说?!”惊愕的表凝固在脸上,老儒生忍不住惊叫出声。

“嗯,他就在附近,我去会会他,天狼近些子发生的事我都有所了解,对于这个组织,我也很好奇。”说罢,陆温良影幻动,像一阵风消失在原地。

钟鸣林的老脸一下子就垮了,他本来还在为自己能先一步发现陆温良的行踪而感到得意,现在看来……陆温良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强!

钟鸣林忍不住担心起来,如此风雨交加,命途多舛的天狼真能撑过此劫吗……富品中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求饶

云麓城中最高的建筑是一座塔,坐落在。此塔共有九层,通体以白玉砖铸造而成,名为“乘风”,乃先帝登高望远有所感,遂命一批云国顶尖匠人花了三年时间精心建造,最后成了一栋精致的艺术品,钦天监观星祈神就在乘风塔顶部。

夜已深,钦天监的官员早就各回各家了,就算注意到异动也没人敢出来探头,毕竟这是宫内的事,你不知道还好,但凡不小心知道点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成天还要担惊受怕,这不是吃饱了撑得么?

值此乱世,能够保住一条命已是殊为不易了,每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做官不易啊。

此地寂静无人,没有人注意到,乘风塔顶部形成了一片空白区域,风雨不侵。

一位穿着黑色大氅的面具怪人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俯瞰整个城市。

他身边的空间陡然扭转,带有黑色十字的面具看向扭曲处,一个穿着排扣风衣的中年人负手信步走出。

“你就是夜莺首领?”陆温良看了他一眼,除了身材矮小以外看不出什么东西,那黑色的纵横十字也想不到出处,果然如同情报中一样,这是一个充满谜团的人。

好在今夜的大乱惊动了许多人,包括这个潜藏已久的老狐狸。

老师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转过头,轻描淡写的回复:“我是,陆国师有何贵干?”那毫无波动的声音仿佛一汪万古不化深潭,而“陆国师”三字也有隐隐的警告之意,暗示对方,我知道你们的情报,不必与我故弄玄虚。

“你好像不惊讶我会找到你,是故意放出波动引我上钩的吗?”陆温良问道。

“是也不是。”

“怎么说?”

面具下的表情微微一变,我总不能说是打电话引起的波动吧,那个碎嘴墨律话这么多,要不然也不会被捕捉到踪迹……

老师平复表情,淡淡道:“迟早要见的,不如提前一叙,日后相见以免成仇。”

“阁下如此淡定,看来是有恃无恐啊。”陆温良挑了挑眉,“你就不怕我与天枢联手做局拿下你?”

“只有弱者才使用阴谋,我们有着足够对抗现实的强大实力,无须惧怕,就算你们联手,最多也只能逼迫我们退避一时而已,我们拥有将死者复生的力量,我们能与时间与天意对抗,你们真的有信心暗算我们吗?”

用平淡的话语说出如此强势的意思,此话不亚于直接宣战,不过夜莺所作所为与宣告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确实没必要遮遮掩掩。

“真是令人羡慕的强大啊。”陆温良叹气,“那我就直说了,今夜星莲会与天枢联手对抗黑龙,为了以防万一,我来这里守着你。”

“看来你们的合作也不是那么亲密无间啊?”老师的话语带了些笑意。

“自然如此,对方若真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样子,那我可着实要认真思虑一番了。”

“乱世啊……”老师感慨般轻叹一句,抬头看了一眼星象紊乱的天空,说道,“我大概知道你的来意,你想从我这里交换或掏出些关于世界真实的消息对么?”

“不错,不知可否……”

“怎么可能,你当我傻?”老师斜了陆温良一眼,“事关夜莺根本,我劝你不要打听,也不要试图与我们为敌……不然你会后悔的。”

“是吗?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跟我说话……”陆温良微微一笑,“不知这位首领,可否给在下展示一下,什么是令人后悔的力量?”

鬓发扬起,清风无声,压抑许久的星辉陡然爆发,乘风塔在一个瞬间无声的化为齑粉。

陆温良大衣被四起的清风吹起,那一刻,他的眼神侵略如火!

……

武红绫是第一个赶到金銮殿的人。

在她赶到时,这座常年灯火通明的大殿,突然陷入了黑暗。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了那个负手站在王座前的男人项星宇。

“龙渊的入口就在这里么?”武红绫缓步走去,眼神死死盯着那张黑气缭绕的龙椅,完全忽视了项星宇。已经不需要指引或是解释了,没有什么东西能散发出如此浓郁的死亡气息,除了龙渊。

武红绫直接走到了项星宇面前,仿佛没看到他似的继续迈步向前。

看似平常的步伐,却带着沉重的压迫感,那鼓胀的双袖早已暴露了武红绫这是青云梯,桃花岛武家特有的蓄势之法,项星宇若是不避,光是周身的气势都能将他压的七窍流血。

项星宇是个自尊心极强、偏执到近乎发狂的男人,面对这种无视,他绝对无法忍受。但这样一个普通人直面青云梯的气势压迫,九成都会当场毙命,剩下一成也就是天生体质特殊,用昏迷假死来避免五官受到致命伤害,与天生体弱多病的项氏

这样应该不算杀他了吧?武红绫这样想,她对于这个空谈梦想且满手血腥的男人没有半点好感,却又碍于天枢的规矩不能随便对他动手,只好出此下策。

不料项星宇居然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一个健步退到一旁,直接把散发着诡异黑气的龙椅让了出来……

“嗯?!”武红绫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一旁站姿乖巧的项星宇,这孙子今天是吃错药了?

见武红绫盯着他,项星宇心道不妙,立刻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拒收求饶,大喊道:“女侠饶命!”

三个硕大的问号浮现在武红绫的脸上,她突然有点想不明白了,难道自己走错地方了,这人是项星宇的同卵双胞胎?

项星宇也没想到,既然敢囚禁赵承泽这么久,他肯定早已做好准备,武红绫是个女人,哪怕武功再强,她一样还是个女人,一旦发起狂来未必会遵守规则行事,所以他设想中一见面就直接退让求饶,那种情况下她总不能放下身份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吧?

他今夜的目标是赵承恩,而不是武红绫,况且,黑龙这个大麻烦还得有人处理……

“你还要怎么样!我都给你跪下了!”项星宇放声大吼,头发散发,眼泪都快留下了,“即便如此你也要杀我吗!武红绫!”

“……求饶还这么硬气,你是我见过最别致的弱智。”

武红绫直接转身坐上黑气缭绕的龙椅,冷笑道:“我不杀你,你最好活到明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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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飞鸟尽

项星宇没有对武红绫的最后一句话做出回应,是非成败就在今夜,只有活到最后的人可以书写历史,他若死在今夜,那也是一了百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直到武红绫身影消失在龙椅上,项星宇才松了口气,换回冷漠的面色,他是真的很怕这个不讲理的女人突然出手杀他,他知道神将这个位阶对于武夫来说意味着什么,即便是在龙族统治大地的那段远古年代,神将都是可以直面龙王的强大存在,这绝对不是他这种半吊子可以抗衡的,哪怕服用了强化血清也一样改变不了局面。

“很好……一切都在按我想象的方向在走。”

项星宇闭上眼,带着一脸陶醉的表情,深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他的时代就快来了,他将会是下个王权时代的开创者!

阴影中走出一位羽扇纶巾的老谋士,来到项星宇身前,合扇微微躬身,“皇上,一切都已按您的吩咐办妥。星莲这边也已经谈妥,届时陆国师会会在关键时刻亲自出手,反戈一击,给予天枢最沉重的打击。”

“很好,确认玉横摧星阵可以随时发动了吗?”

“确认过了,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与左辅右弼,所有阵眼皆已布置好献祭的军士,我在离开前吩咐过他们,必须镇守此地,擅离职守者定斩不饶。还有这个,皇上你收好。”老谋士从怀中掏出一块乳白色的厚重玉牌,双手递向前,“此乃开天玉牌,以吾全族之力将玉横摧星阵的阵眼封印在此,皇上想要何时发动此阵,只要摔碎玉牌即可。此物有着引动天地之力,改变星象之能,乃是我族传承千年的至宝,这是俞家的诚意。皇上,小人不才,想跟您斗胆讨要一个承诺,若大事可成,俞家未来能否在新天枢中占据一家之位?”

那一刻,两鬓花白的老谋士,目光灼热如火。

项星宇赞许般点了点头,收下了那枚手感温润的玉牌,看也不看的收入袖中,却没有回头与俞家谋士直视,“俞氏抛下天枢里的千年基业,数十年如一日的在暗中辅佐我项氏,待到大功告成,新王朝改头换面,自然理应得到封赏,俞卿此言过虑了。”

俞家,天枢中最神秘的一家,擅长各种阵法与道术,牢牢掌控了天枢神将中的最后一个位阶阵师。天枢神将共有四位,分别是两文两武,不同于武夫的传承,只要倾尽一家之力,必然可以培养出一位武神。阵师的传承靠的是颖悟绝伦的资质,一旦学成,乃有改天换地之能,可问题就出,如今天狼势弱,时运匮竭,阵师极难悟道,愈家已经数百年没有出过一位神将了,一蹶不振,受尽天枢内部的奚落,最后干脆以避世隐居为理由与天枢决裂,全族搬入深山之中,借机寻找道之真意。

莫大师早年间流落山林,被困于一处天然迷阵,偶然得一俞家高人相救,那位俞家阵师见他根骨奇佳、天资过人,便传下一本道术秘籍。莫大师只是学会了其中的五成术式就成了江湖闻名的木道人,其中故事曲折,就不细说了。

当然,他也不是坐吃山空的愚笨者,那位高人可不傻,没有给他全部的传承。后来的发迹,主要靠的还是莫大师自己。

“谢皇上恩赐!”老谋士涕泪纵横,方才没有弯下的腰板,终于一揖到底。

项星宇背对着他,没由来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的对着前方说道,“俞氏忠心耿耿,我自然不会亏待,只是可惜啊……”

按说这个时候,为人臣子不应该搭话,可老谋士苦苦谋划多年,终于要见到成果,他被即将到来的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下意识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凤山你没法陪我看到新王朝奠基那一幕了,一个不会被武夫与术士干预的、真正的王权世界。”

“啊?”俞凤山疑惑道,“老夫虽然七十有六,但常年修道,身子还算硬朗,怎么会……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他曾亲眼见证这位五皇子从最不受人看好的位置怎样成为如今的一国之尊。

那是一条充满血腥的白骨之路,残忍到令人发指,直到如今风波已过,史官仍不敢往史书上记录,就连无心争夺皇位的二皇子都险些遭他毒手,若非他在立储之争开始的时候就剃发出家,不再过问,怕是早就死无全尸了。

如果要用四个字来形容项星宇为人处世的风格,心狠手辣这个词或许不错,但真正了解过这位皇上的人才知道,最为准确的四个字应该是……

斩草除根。

死人不会反抗,不会泄密,也不能秋后报复,只有死人才不会让既定的计划产生波动,代表死亡的黑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当俞凤山想明白一切之后,为时已晚,身后的黑暗中,两名影卫一左一右夹击而来,两柄淬毒了的短刀同时刺入他的心脏,并且用力一拧刀把,直接搅碎了心脏,确保他彻底死绝。

“我、我……恨……”俞凤山气若游丝道。

“恨什么?当你选择背叛天枢投靠项氏的时候,早就应该做好准备了不是吗?是我的庇护才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年,做人要知足,你得感谢我。”项星宇拍了拍俞凤山的肩膀,接着小心撤后,拉开了一段距离。

果不其然,项星宇方才站的地方,下面的石砖诡异地隆起,如同利刃突刺,若不是项星宇提前退开,怕是已经变成人串了。

搅碎心脏,剧毒发作,饶是如此俞凤山仍有余力,不愧为神将后人。天枢奇术果然是能与星莲方术媲美的强大术法,可惜失传已久,再无人能重现往日荣光。

“安静的死去吧,俞家后人,我会‘好好照顾’的。”项星宇在后面四个字上加了重音,事到如今,俞凤山怎么会不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所有知晓项星宇秘密的人,除非被完美控制,不然只有一个下场。

死。

俞凤山悔恨不已,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明白项星宇的用心,他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哪怕舍弃一切跟随他的人,同样不会有半点信任……

传承了千年的俞家,就要毁在自己手中了么?

俞凤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起了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魁星钟鸣林,其实天枢里也有向着俞家的一派,至少这位老儒生,从始至终都对落魄的俞家带有最高的敬意。

“项星宇,你不得好死!”

用尽全身力量嘶吼一句之后,俞凤山彻底气绝,项星宇摆了摆手,示意影卫把他拖走,末了还回头补充一句。

“对了,用化尸水把尸体处理了,别留下任何痕迹。”

“喏!”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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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终相见

项星宇在黑暗中站了很久,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一片灰暗。狂沙文学网

许久之后,后传来一道跪地之声,项星宇回头,发现一名影卫还未离去,“皇上,还有一事未报。”

“说。”

“赵承恩带着天枢刺客,一路横冲直撞,无人能阻,已经快杀至宫前了……”即便是经受多年训练影卫,说出此话时也是忍不住声音微微颤抖,如此多的人手埋伏,居然拦不住对方一人,万一皇上一怒,别人不好说,前来报消息的他肯定是活不到明天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项星宇淡淡回了一句,这是预料之中,如果赵承恩会被这些喽拦在门外,那才是真的意外。

影卫双膝跪地,大气不敢出,满头是汗,也不知道皇上这语气到底是什么意思。

视线透过雕花木窗,看着异乱的天相,项星宇一不小心又出神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看到后影卫还保持下跪的姿态,不由觉得好笑,“我方才不是说了“已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我也该会会老朋友了。”

影卫应了一声,毫不犹豫的转隐入黑暗中,他可不敢对项星宇的话善加猜测,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再多跪一秒可能就会死。

项星宇轻笑一声,黑色药瓶从袖中滑入手掌,他走出大,向着赵承恩袭来的方向大步走去,“在终结一切之前,就去会会你吧,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了解一下了。”

……

周环境扭曲的瞬间,武红绫下意识闭上了眼,张开眼后,发现自己处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就连脚下的路都看不见,踏脚之处毫无质感,不知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龙渊吗?

与魁星的窥命手段不同,武红绫是通过入口进来的,无法运用天命的力量在脚下造出一条光路,她皱起眉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中有些后悔,自己还是太过鲁莽,若只陷在这里,天枢未必能分出力量来救她……

不等武红绫思索,黑暗中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你来了……”

“这声音……是他?!”武红绫惊讶的抬起头,形忽动,再不顾什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像是为了配合她,脚下浮现出一条隐约的道路,前方的黑暗也如同被揭开面纱的女子,显露出真容。

通道尽头是一个被铁链锁在架子上的男人,此人浑**,上遍布着伤口愈合后的血痂,虽然低着头,但多年的思念让那人的剪影一直存于心中,武红绫从不曾遗忘,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印象深刻。

是他,绝对是!

真的在这里……原来当年不是他爽约,而是自己没有追随他的脚步……

无语悔恨的绪在心中翻滚,就连脚步都变得虚浮起来。

当武红绫靠近的时候,那人抬起头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走,快走!”

武红绫不退反进,形如风,眨眼间掠至赵承泽旁,双手捧起他的脸,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十年未见,他的眼睛早已习惯了黑暗,像是困倦了似的永远睁不开,可对视的瞬间,武红绫还是感受到了那炽的深,那一刻,他们像是回到了少年。

“你快走……求你了,黑龙就要苏醒了……”赵承泽的声音分外喑哑,这与他多年未曾开口有一定关系,当然,更多是因为上所受的伤黑龙以他为躯壳,一步一步完成了脱离龙渊的大计,在此过程中,龙魂附着人体,对人体有益也有害,灌注的力量会不断强化这具,同样会反复撕裂他的体,赵承恩上的伤口便是这么来的,这些年的折磨几乎快要搞垮他了,若不是魁星突如其来的探查,他早已神魂沉寂,变成一桩没有感知的石人。

像是冰雪融化般,沉寂的眼神一点点复苏,夹杂着痛苦和不舍,待在这里显然是很危险的,但多年不见武红绫,心中思念早已积雪成山,他怎能轻易放下……

“我不会走的。”武红绫抱着赵承恩伤痕累累的躯,在他耳边轻声说,“当相逢时间太短,我还来不及告诉你我的份,其实我是武家人……”

“武……你是,神将?!”赵承泽乃是当代天枢之主,又怎会不知道这些东西,惊讶之余,他反而更加担心,不由语速加快,急切道,“那你更加应该离去,天枢,天枢或许只是一个谎言,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这些年黑龙与我共用一具躯,我多少也能对龙渊干预几分,我马上就为你打开一道缝隙……”

“等待!”武红绫皱起眉头,她记得钟叔当天就跟她说过,赵承泽让她远离云麓,小心天枢,两人研究许久也没发现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终于听到些许由头,就算是为了后守护的人,她也要执着追踪下去,“你先告诉我,我可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羔羊。”

武红绫一改往的潇洒不羁,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轻抚着赵承泽的脸庞,“以前你保护了我,现在轮到我了。”

赵承泽愣住了,发现龙渊并无异动,这才缓缓说道,“其实,天枢的成立本就是一个骗局。”

开头的一句话就透露出不同凡响的意味,武红绫皱起眉头,问道:“怎么说?”

“天枢之主从第三代开始就已经变成黑龙大帝的傀儡了,那个时候他便预料到龙族有此劫难,提前做好了准备,将龙魂分割为一善一恶两部分,恶魂带着龙躯沉入龙渊避世,而善魂潜入天枢,侵蚀了天枢之主的神海,取而代之,而后的每一代天枢之主,都是黑龙大帝精心挑选的躯壳……“

“竟有此事……”

震惊的内幕令武红绫久久无法言语,此事太过蹊跷,若换成其他人来说,武红绫必然不会轻信,而此话由赵承泽口中说出,不免让武红绫深深代入其中思考。

赵承泽本就是她的心上人,武红绫相信他不会骗自己,而且他处龙渊十余年,此话极有可信度。

仔细想想,为何天枢之主从不在人前露面,似乎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就连四神将都不知道天枢之主到底是何人,只知道对方必然是天枢内部的武夫,一切相关之人都被封口了,着实是件怪事。

可若是代入到赵承泽的解释中,一切就显得合理许多,就算龙族有再强大的秘法,掠夺他人体,不可能做到完美融合,在一般人面前还好一些,可换成天枢神将那种位阶的人,恐怕一眼就能看出端倪,黑龙的谋也就自然不攻而破了。

“难怪一直营造出神秘诡异的氛围,从不肯透出份,原来都是为了今做铺垫,好深的心计!”

按理说,赵承泽被黑龙侵蚀已久,可能已经取而代之了,说出的话可信度自然要大打折扣,但在对视一眼之后,武红绫就选择了相信。富品中文

第三百三十章 黑龙复苏

就在武红绫惊讶之时,深渊底部传来了一个悠远的声音,仿佛在人脑海中直接响起。狂沙文学网

“真是感人肺腑啊,本王还想再给你们一些时间叙旧,可惜时间已经快到了,只能委屈一下你们,成为我献世的养分吧……”

“是黑龙!”

武红绫挡在赵承泽前,警惕的看着四周,心道不好,敌在暗中我在明处,劣势相当明显,难以防备,该死。一见到他心就乱了,在道路显现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

“凡人,不要做无畏的反抗了,成为王体的一部分,应该感到荣幸才是!”黑暗中一点幽幽的鬼火浮现,随后勾勒出一道硕大无朋的黑色龙影,那龙影起初还有些虚浮,然而一阵波动之后便凝实了。

从气势上都能直观感受出,这条远古黑龙真的快要复苏了,而且比想象中要强得多,那些传说中的君主,光凭文字记载描写不出他们的强大,只有真正面临那如山海般壮阔的气势,才知道自己的渺小。

有些托大了,而且千年前那屠龙秘术,武家已经很久没学了……

“放心,老娘,不是,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武红绫以拳碰掌,将一气势全数爆发,在这无天无地之所居然硬生生开辟出一块属于她的领域,碧海千倾,波涛汹涌,但凡擅自近者都会被狂暴的漩涡顷刻间撕裂,就连黑龙那滔天的黑色气焰都被压制了几分,心头也稍微安定一些。

她武红绫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见武红绫如此强大,赵承泽着实震惊了一下,惊异的神色一闪而逝,随后那些绪缓缓沉入眼底,他的眼神变得空洞了起来。

挡在前的武红绫并未注意到这些,她小心的控制着领域,抵抗着黑气的侵蚀,这是她与黑龙的暗中较量,另一个层面的战斗其实早就开始了。

“对尔等凡夫俗子来说,成为王座之下的第一人,难道不是一种荣耀吗?”黑龙周的死亡领域在悄无声息中不断扩张,武红绫的领域正在被慢慢压缩,嘴上还在不停说些导的言语,“只要你不再反抗,我会赐你一滴血,以你的实力,绝对能成为比这个男人更加强大的龙裔,绝不是死侍那种没有神智的甲士……”

“老娘这辈子,从来没服过谁,老爹来了也是一样!”

随着一声轻喝,武红绫以平生之力一掌劈出,她不打算再与黑龙被动僵持,对方有备无患,此消彼长,她必定落入下风,决不能坐以待毙。

掌风无声,而那接天连地的硕大龙影却在下一刻陡然溃散,龙渊的黑暗空间剧烈颤抖,无规则的线条随机浮现,那无声无息的一掌居然撼动了黑龙的世界本源,险些打开一条裂缝。

龙渊乃是天地造化之物,不可能被凡人的力量,因为这里并不是真正的龙渊,而是黑龙大帝以龙渊为模版拟造出的本源世界。

黑龙大帝仿造龙渊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借此为中转站金蝉脱壳,所以这个本源世界并不算太完美,也没有什么特殊能力,这才被武红绫一掌撼动,险些击穿。

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吓了黑龙一跳,好在只是小意外,并不能改变现实。不过,如此强大的凡人不能为自己所用,只能用来成为复活的躯壳,可惜了。

混乱的黑暗突然平静了下来,如同一张大幕借来,狰狞的龙首从中缓缓探出这次不是什么虚影,而是真!

幽暗的鳞片流淌着冷的光芒,边缘如刀锋般锐利,硕大的龙首几乎占据了所有的视野,双眼中跳动着永不熄灭的猩红光芒。

这才是真正的龙,从远古艰险环境中存活下来的强大物种,天神的宠儿,当他睁眼的时候,仿佛一张天幕掀开,世界的真实措不及防的展现在你眼前。

能跟这种生物抗争并胜利,远古的人类到底是有多强啊……

方才似乎是黑龙复苏的最后一刻,此时黑龙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滔天的气势镇压下来,武红绫周的碧波千顷瞬间摇摇坠、濒临破碎。

武红绫反又是一掌打出,千重波浪从掌心排空,再度击碎眼前的黑暗。

“逆我者,死!”

黑龙仰天咆哮,龙渊都在震颤,武红绫只觉脑海中仿佛刺入一把尖刀,剧痛令她无法控制内力的流动,领域顷刻间崩溃,死亡黑气沿着四面八方侵袭,同时耳边恶风呼啸,擎天巨柱般的龙尾力劈直下。

这是武红绫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哪怕族中长老联手都没有这黑龙尾巴拍击来的恐怖,若是被砸中,必然粉碎骨,可问题是龙渊中没有光线,不知道脚下所站何处,根本无处躲避。据说龙渊里布满了死亡陷阱,死去的龙魂在龙渊中不断徘徊,留下了最恐怖的诅咒,一旦误中那就真的完了,

左右为难,怎么选择似乎都不太对,如果李家的炼体蛮子在这里就好了,有他们顶在前面就无须担心这么多,不过,只论硬接龙类攻击的话,赵家人似乎也能做到这一点。

澎湃的内力在经脉中暴走,武红绫用双手架在头上,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只能迎接了,武家人从不炼体,但武红绫比较特殊,她天赋虽好,但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就神将之位,光靠努力是不够的,可以说她的童年基本上都是在药味里渡过的,跟药罐子似的,体质倒也不差,说不定能接下这记拍击。

“等下再另寻机会吧,本源空间不可能比现世稳固,黑龙和自己的全力出手打斗,这种脆弱空间不可能承受得住,到时候我一定会打开一条缝隙救你出去的。”空隙的时间里,武红绫低着头轻声说。

她知道这个距离赵承泽听得见,但他没有回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撑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她赶来救他的这一天,他等不到了么……

不安的绪在心底发酵,武红绫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然而时间不许她多想,刹那间,黑色的龙尾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一声闷响,武红绫预料中的沉重打击并未打来,她抬头一看,一只布满黑色细鳞的右手从她肩上擦过,一拳打在龙尾上,困龙锁被拉的紧绷,束缚囚犯的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那是赵承泽,这个被囚的十余年的男人,居然还有力量完成部分龙化……

不对。

武红绫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可她不敢细想。

为什么赵承泽的鳞片是……黑色的?

下一刻,武红绫只觉背后一凉,黑色的利爪从后心穿过,抓住了她的心脏。

耳边传来的赵承泽的声音,却不再嘶哑,带有一丝森的低沉。

“真可惜啊,为什么不肯跪倒在王座之下呢?你本可以成为本王的左臂右膀,真可惜啊……”富品中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生与死的抉择

鲜血喷涌而出,带走了身体的温度和力量,武红绫脚下一软,晃了晃,强撑着站立不倒。

黑龙身躯缓缓沉入龙渊,耳边还回响着赵承泽冰冷的声音,武红绫的心与身体一样冰冷。

这下真的失算了,她早该想到的,赵承泽被囚禁多年,而项星宇与赵家积怨已久,为什么没有杀他?

一个凡人,哪怕有部分龙族血脉,为什么可以在龙渊不吃不喝的存活十几年?

答案很简单,黑龙沉浮数千年,那具身体早已腐朽,要完成复苏,而且要从龙渊的囚笼里逃出,他必须有一个赖以生存躯壳,赵承泽就是他预备的躯壳。

所以这位落败的将军可以活到现在,活到与武红绫相见。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诱饵,为的就是引武红绫上钩,对于项星宇来说,无论是黑龙击杀了武红绫,还是双方底牌尽出两败俱伤,对他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

“哎……真是对不起钟叔啊。”

武红绫轻叹了口气,被龙爪握住心脏的感觉真是不好受,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连灵魂都要冻住。

紧贴着内衣的一张古旧书页悄无声息的燃烧了起来,绽放出的光芒刹那间笼罩了武红绫全身,这光芒温暖柔和,却一点也不刺眼,如同油灯灯罩里放出的昏黄光芒,只让人觉得一片安详。

这浑浊光芒迅速修复着武红绫背上的伤口,但对于黑龙附体的赵承泽来说,简直就如同烈日灼心,他不由得惨叫一声,连连倒退几步,跪倒在地,哀嚎不已。

“该死,这是什么东西!!!”

“天枢魁星的传承物,无字天书的最后一页,那天承受了你的隔空全力一击,全部都燃烧了,钟叔在我出身那一天就当做贺礼给了我,说是可以救我一命。没想到居然在今天用掉了。你算计一切,但没想到这个吧?”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无字天书的珍贵性是无法想象的,这是真正的瑰宝,可以窥探天命的存在,天枢世代智将传承至今,钟鸣林连自己的儿子都舍不得给上一张,却把这救命的宝贝留给了自己……

武红绫面色复杂,仅一息之间,身体被穿透的重伤就已经完全修复,剩余的力量甚至还将这深邃迷蒙的黑暗撕开了一个口子,如同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微弱的月光从上方投下,印照在赵承泽的脸上,此刻他满脸都是阴鸷之色,浑身黑气缭绕,哪还有原先那英武阳光的将军模样?难怪天枢之主从不露面,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该死!又是他!上次就是他推迟了我的复苏时间,他必死死!”

赵承泽满脸痛苦之色,颈项青筋暴起,肉眼可见的黑龙幻影在光芒的照耀下逐渐从赵承泽的身体上剥离,他奋力嘶吼却又无可奈何,这就是天命的力量,它虚无缥缈,但又无法抗拒。

“从我身体里滚出去!”赵承泽终于夺回一部分控制权,在魂海内与黑龙不断的进行着拉锯战,这是一场人与龙的较量,没有输赢,只分生死!

“卑贱的凡人,我才是神的使者,我是人间的王,没有什么可以驱赶我,即便是天命也不例外!”

可以看出这光芒对于黑龙灵魂的杀伤力是极强的,但这似乎并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只是在将赵承泽从深渊的边缘稍微拉了一些回来,无法改变结局,最后还是要看赵承泽自己。

无关实力,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入侵一具实力强大的活人身躯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即便黑龙大帝有着历尽时间洗刷的强大意志,依然无法在短时间内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黑龙幻影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重新融入身体,可以看出赵承泽已经在分离抵抗了,可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一人一龙在用同一具身体破口大骂。

“你个生儿子没**的憨批,连身体都无法使用,只能以别人的身体为寄托,说什么远古帝王,其实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就算让你复苏了又怎样?不过是再享受一遍数万年的囚禁!”

“你怎敢对本王出言不逊,我会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骨,把你的灵魂拖入石磨碾上千年!”

“来啊,大家都用同一具身体,有种你就来,谁怂谁孙子!”

“我、我……我会吞噬你!”

“王八蛋不吞!”

……

这一幕的对话,在这十几年间,已经重复了无数遍,可每次发生的时候总能让黑龙气的七窍生烟,这位赵家将军打嘴仗的功夫似乎不亚于他行军布阵的天赋,虽然身处劣势,可嘴上是半点没落下风啊。

武红绫在一旁就这么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办,钟叔说过他会在龙渊打开之后迅速赶到,可直到现在他还没出现,难道路上遇到什么不测了?

天枢没什么人能够拦住一位来去如风的魁星传人,除非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夜莺。

双方交手多日,天枢连连吃亏,可居然连夜莺的底细和真正实力都没摸出来,

如果……不对,应该是肯定,今夜多方势力汇聚于此,乱象丛生,夜莺必然不会坐视旁观,钟鸣林很可能已经遭遇强敌,此时决不能寄希望于他,万事都要靠自己。

该做些什么呢?从来都是靠拳头来处理问题的武红绫破天荒的开始思考。

正当她陷入思索之时,只见赵承泽脸色陡然一变,不再与黑龙对骂,而是对着武红绫厉声喊道:“别想了,杀我,只要杀了我,黑龙就没有可以依托的躯壳,没有足够龙血的身体是承载不了他的力量的!”

武红绫一愣,没有回话。

“还在想什么?我快要坚持不住了!现在不杀我,一旦放跑黑龙,世间会陷入莫大的劫难,到时候你我都是罄竹难书的罪人。红绫,你要分清轻重……”时隔十年,赵承泽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念出武红绫的名字,但那份温存转瞬即逝,他随机冷声道,“你我身居高位,要对天下众生负责,决不能为儿女私情沉沦。”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最后一句话轻到几不可闻,“至少……你不可以。”

“哈哈,相爱相杀的戏码,本王执掌人间的邪念,对人心最是了解不过,她怎么可能舍得出手杀你?省省吧,早点放弃抵抗,王座之上也有你的一分位置,以凡人之躯登此高位,你应该感到荣幸之至才是。就在一旁看着吧,区区蝼蚁也想撼动君王的王位?”

黑影几乎要与赵承泽身体重合,在光照下勉强维持清明的眼神也渐渐浑浊了起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一句,“红绫,动手!”

“她不可能动手的,凡人便是如此优柔寡断,如何统治世间,待到本王……”

话音未落,武红绫身形如风,刹那间掠至赵承泽面前,轻飘飘的手掌拍在他的胸口,打断了黑龙的嚣张话语。

轻若无物的一掌,威力却比想象中大了许多,细若游丝的内力沿着赵承恩的四肢百骸游走,瞬间震碎了他的全部心脉。

以这样迅猛的出手来看,武红绫根本就没有犹豫!富品中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救援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出手如此果断!”

带着不甘的咆哮,黑龙幻影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撕裂,瞬间离开赵承泽的体,坠入深渊。狂沙文学网

那道隐入黑暗的巨大影重新浮现,但武红绫这次并未受到气势的压迫,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黑龙的躯死气沉沉,不是掌握死亡的那种气息,而是真正的死气,他的躯早已沉沦在时间的流逝中,若非龙渊能将万事万物暂停在腐朽前的那一刻,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难怪黑龙要用如此多的计谋来算计武红绫,为的就是完好无损的将自己的实力带出龙渊,然而武红绫不留面的一掌,彻底打碎了他的布置千年的计划。

哪怕假借本源世界复苏也没用了,没有合适的躯壳,黑龙永远无法脱离龙渊。

龙渊里的时间非常漫长,他倒是可以等,但是,天枢……会等他吗?

只要保证最核心的机密没有外泄,他就有机会重新崛起,既然都等了上万年,黑龙不介意再等个几十年。

无论是为了泄愤还是为了灭口,武红绫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旧王重新登基的仪式上,怎么能没有一位强者献祭?

恐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已经很久没有显现过暴怒的一面了,哪怕沉沦龙渊数千年,黑龙依然是曾经那个纵横天空霸主。

“人们已经忘了黑翼覆盖天空的恐惧,那我就让你们回忆一下吧。”

晦涩高昂的语调在幽深的黑暗中回dàng),每一个字节都充斥着澎湃汹涌的力量,世界本源随着龙语的缓缓吐出发生异动,武红绫感受到了一种被压迫到极致的窒息感,就算失去**,黑龙依旧是最顶尖的强者!

只是……暴怒中的黑龙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武红绫用内力爆发打破锢,一把抓起赵承泽抗在肩上,她本想扯断囚龙锁,想了想自己应该不具备那种力量,干脆用尽全部力量飞一脚,直接把整个刑架踢断,连人带椅子一起给他抗走,从书页撕裂的伤口里一跃而出……

打不过归打不过,她还是可以跑的……

只要回到现世,她单挑都未必怕黑龙多少,更何况后有整个天枢的援助,而且在这种事关种族之争的问题上,星莲不可能存有二心,必定会与天狼联手先行剿灭黑龙。

面对大是大非的问题,不分武夫和术士,大家都是人类。

黑龙当然知道他的本源世界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但他有自信在武红绫逃脱之前拦住她,只要在自己的地盘里战斗,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可能输的,强大的实力可以逆转所有时局!

在黑龙的cāo)控下,黑色死气幻化的龙首倏地袭来,在武红绫半个子跨出龙渊的瞬间一口将她吞噬。

这便是“秩序”的力量,天神以秩序框定凡人的生与死,即便有再强大的力量也只能苟延残喘,无法改变结局,最终必然会被死气同化,坠入深渊。

黑气幻化的龙首在吞入武红绫与赵承泽之后,立刻沉入龙渊,陷入其中的武红绫仿佛声息全无,如同被剧毒沼泽吞噬的旅人,丝毫发不出一点声音。

谁也不知道被拖入龙渊的结局是什么,黑龙发出沉的低笑,为自己的力量而沉迷,随后龙尾轻甩,控制着本源世界慢慢修复被天书撕裂的口子。

就在这时,一杆缀着红缨的乌木长枪透过几乎闭合的裂口猛然刺入,随后倏地上挑,方才愈合的不稳定裂口,居然再度被撕裂!

“又是谁!”黑龙几乎抓狂,为什么总有人能在关键时刻打扰他!还是在他即将复苏,力量没有恢复到巅峰的时刻……

赵小殊没有说话,脚下一动长驱直入,很快追上了缓缓沉入龙渊的黑气龙首,手中龙胆枪划出一道光影,将黑龙幻影撕出一道巨大的缝隙,露出其中脸色苍白却顽强支撑的武红绫,还有被她背在上的赵承泽。

赵小殊愣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脸庞与他父亲极为相像,但细看确实有些差别,而且眼神也不同,赵承恩的眼神十分严厉,无论看谁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木讷的像是一块石头,而赵承泽的眼神却柔和许多,躺在武红绫背上的时候,温润的眼神几乎要滴出水来。

这样侠骨柔的男人,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呢?也难怪武红绫记挂至今。

她大概猜到了这是谁,赵家每代将领都常年力战四方,丧命战场的人不计其数,但失踪到现在都无法确定的,唯有一人赵承恩的亲兄弟,赵承泽。

不过此时况危急,不容得赵小殊多想,现在还是救人要紧。赵小殊眼神一厉,重新催动疲惫不堪的龙血,顿时浑血气爆发,赵小殊再度强行进入龙化状态,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斩碎了黑龙凝聚的幻影,一手抓住武红绫袖中的红绫,猛地往外一甩,此时她处于深度龙化,力量惊人,霎时间连武红绫都来不及反应,带着赵承泽一同被扔到龙渊外边。

武红绫是什么人?天枢武神,自然明白赵小殊此刻的动作是为了什么,她以一个极高的适应落在地面,然后带着惊诧的眼神回头望去,最后一眼看到手持长枪的赵小殊已变成一个狰狞可怖的模样,与黑气涌动的黑龙大帝战至一处她甚至都来不及回头给武红绫一个交流的眼神。

暴怒的黑龙是什么实力,哪怕隔着一层空间武红绫都能感受到那惊天动地的战斗,战斗余波都让外头的金銮不住震颤。

龙族本就是容易绪化的生物,这是龙族的唯一缺点,而黑龙大帝计划屡屡被破,此时几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再不管什么韬光养晦以待后世,瞬间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与赵小殊以死相博。

武红绫刚被扔出,龙渊就彻底完成修复了,而且是完全的封闭,就连催动龙椅上连通的入口也无法打开。

武红绫并非彷徨犹疑的寻常女子,咬了咬牙,背着赵承泽赶紧离开。

她必须再去寻找一位武神级别的人,与她一同携手打破龙渊的封印,救出赵小殊!

没有旁人支援,不知道赵小殊能支撑多久,而且赵小殊此人况特殊,她的血统本就在深渊的边缘,此时全力催动龙血,又在黑龙大帝这种血统高贵的龙王,很可能受到血脉潮汐的影响,变成真正的……龙。

还不知道打开龙渊后会是什么场景呢,现在时间紧急,武红绫必须在悲剧发生之前弥补回来!富品中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如往昔

武红绫生性凉薄,可同样知道人情冷暖,赵小殊舍命救她,这么大一个人情,一旦欠下,这辈子都换不清了,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得闯上一闯,可惜这入口封闭,无法打开,必须找一个强大的人帮忙才行,可如此混乱时局,还有谁能帮她?

天枢神将一共有四位,道正多年不见,想来应该是断了传承,魁星没有在约定时间赶来,极有可能遭遇强敌,而剑圣文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趣味,天天在赵家装作一个老管家,平日里想见就见,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人突然就不见了……

“这可如何是好?”武红绫心中恼恨,没想到她堂堂武神居然也有想找人帮忙却无人可寻的尴尬境地,在这种火急火燎的时刻,她脑海里没由来的冒出来一个人。

时辰那小子……到底去哪儿了?

这人虽然个性温和随遇而安,但一遇到事还是非常可靠的,当日即便有她出手依然选择挡在齐临月身前,不折不挠的与她争斗,如果换成这小子在这边,哪怕功夫不够,也会竭尽全力的帮忙吧?

她突然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居然会想去依赖一个小辈了,晃了晃脑袋,她决定不再去想,当下首要之急是找到魁星,魁星与她交情最好,只要解决的魁星的燃眉之急,就能得到一个强大的助手。

而且……

武红绫担忧的看了身后的赵承泽一眼,他中了武红绫全力出手的一掌,命中心脏,全身的奇经八脉皆被震碎,靠着混血龙裔的强大生命力最后吊住一口气,不得不让人感叹,龙类真是天神的宠儿,各方面都强大之至,好在生性好斗,情绪不易控制,靠着内斗消耗了许多有生力量,这才落得今日下场。

“或许钟叔能救活吧……”武红绫还存了最后的一线希望,她的人生已经很苦了,明明看到了希望,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它从指间缓缓流走……

天神无情,玩弄世人啊……

武红绫轻叹一口气,正想迈步离去,左手却倏地被一股冰凉的触感所包围,惊讶中回头,正好对上眼神虚弱的赵承泽。

“你、你醒了?你还好吗?”武红绫破天荒的紧张了起来,她知道如今事态紧急,容不得儿女私情,可遇见了十年的心魔,还是忍不住破了一身修养。

“好什么好,你这一掌,胜过千万人的全力出手啊……”赵承泽嘴角勾起,露出旁若无事的笑容,可苍白的脸色早已出卖了他,他突然咳嗽一声,鲜血夹杂着脏器碎片吐在武红绫的肩头。

武红绫悚然一惊,心道是不是背在她背上伤到对方脆弱的脏器了,连忙把他从身上放下,让赵承泽靠在朱红的大柱上,这似乎有些效果,赵承泽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些,脸色也微微回转。

“我……我不敢下手这么重的,我只是担心如果黑龙夺走你的身躯,可能就不会再有机会了……”武红说道,她眼神如波,带着一丝紧张,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女人模样。

“哈哈,哪能有事,既然你是武神,想必也了解赵家的本事吧?”赵承泽面色轻松的笑了笑,随意道,“我们赵家人,在战场上冲的最猛,受的伤也最多,如果不是恢复能力强,哪能撑到现在?傻丫头……”

颤抖的手缓缓抬起,最后不容反抗的按在了武红绫的脑袋上,这对擦肩而过的男女,时隔十年,再一次重现当年的那一幕,赵承泽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光,回到了当初的那一刻。

少年的眼神中满是荡漾的清波,少女的脸上是如春风般的桃色。

“呀……多年不见,你倒是跟当年长的一模一样,只是长高了不少,我都快要摸不到你的脑袋了……”赵承泽虚弱的笑了笑。

武红绫红着脸低下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无话,赵承泽忽然低低的唤了一声:“红绫啊……“

“嗯。”武红绫也轻声回应,眼神中有些茫然无措,在客栈等了十年,她的时光似乎也停滞在那个时刻,现在才开始缓缓流淌起来。

然而在那一声轻唤之后,赵承泽再无声息,武红绫察觉一切时,惊恐的抬起头,发现赵承泽并未昏迷,一双带着春水微波般笑意的眸子静悄悄的盯着她。

武红绫脸上倏地腾起一片红霞,差点下意识出拳锤赵承泽的胸口,好在快速反应过来,收住了手。

“你啊你,真的跟当年一样,时光荏苒,你还是那个在草原上肆意奔跑的小女孩,未曾改变。”

赵承泽笑了笑,不再说那些让武红绫脸红的话,正色道:“能不能告诉我,方才你为什么能这么果断的出手?”

武红绫以为他是要责难自己,霎时间慌乱了一下,可对上那双沉静的黑色眸子,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轻声说:“就像你说的那样,儿女私情不应大于家国天下,如若此时不出手,待到黑龙为祸世间,你我都是罪人。”

“不只是这个吧?”赵承泽眼神里带着温暖的笑意,被他这双眼睛看着,总觉得心底的秘密都被洞穿。

武红绫脸色一白,本想争辩什么,却突然泄了气一般,垂着肩,低声说道:“其实我……”

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赵承泽柔软的目光,这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我看透了自己的本心我喜欢你,但我喜欢你的似乎只是那个时候英俊潇洒的你,我未曾想过我们是否适合,是否会有未来……这十年来,我无不思念,可思来想去,我竟然想不到任何关于你我的事,似乎存在我脑海里只是那一道迷迷糊糊的剪影,可剪影怎么会是相伴一生的人?那不过是一道幻影罢了,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武红绫终于卸下所有防备,如释重负的说道,“其实我真正喜欢的,只是那个不曾随着岁月老去的自己啊……”

说罢,紧张的目光投向赵承泽,而后者只是带着一脸从容,对于这种令人不解的混乱言论毫不生气,而且还十分理解似的笑了笑,虚弱的大手抚摸着武红绫的脑袋,“这才是我喜欢的小红绫啊,敢爱敢恨,不矫揉做作,也不枉我在龙渊的岁月里一直思你念你。”

武红绫还想说什么,却被赵承泽用力一把推开,面对这样一个气若游丝的重伤者,她当然有力气反抗,只是不想伤者赵承泽,便自行站起,退开一步。

“你……”

“你什么你!”赵承泽板起脸,昔日纵横沙场的威严重新回归他的面庞,他低声喝道,“武红绫,我以三十三代天枢之主的身份命你速速请人前来救援赵小殊,不可怠慢!”

“那你的伤势怎么办?”

一听这话,赵承泽一下子就破了功,哈哈大笑道:“你也没办法啊,徒然跟我在这里耗着不是浪费时间吗?”

随后,他还小声的贴在武红绫耳边轻声说,“话说,小红绫你真的没什么救人的经验啊,背我的时候差点把我断裂的内骨压到内脏里了……”

武红绫脸色一白,更加不知道如何答复,低声一喏便转身离开了。

既然赵承泽没什么大碍,那她自然要以天枢大事为主,赶紧去魁星钟鸣林才是正事,只要她动作够快,说不定赵承泽和赵小殊都能得救!

目送武红绫离去,最后身影消失在微弱的月色中,赵承泽终于松了口气,精气神一松,整个人居然垮了下来。

“傻丫头真是好骗,心脏都被打碎了,纵然是神仙在世也难救啊……下次,倘若还有下次……再不要被其他男人……欺骗了。”

呢喃般说完最后一句,赵承泽缓缓闭上了眼睛,天外盘踞已久的乌云缓缓散开,一线皎洁的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投在他身上,泛起一层雾蒙蒙的微光,这位向来英武无畏的将军,此时的睡颜却安静的像个孩子。

天枢之主赵承泽,奇经八脉断裂,彻底气绝。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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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仇人相见

城门口的大战已经持续很久了,由十万大山独有的黑岩铸成的钢铁般的城墙,此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数米厚的城门只剩下残枝片叶还挂在锁链上,这座号称“无法攻陷”的不落之城,如今脆弱的像是新生的娃娃。狂沙文学网

傀儡与小菊的战斗几乎摧毁了眼可见的一切,这个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机灵姑娘,在战斗时几乎如同一头攻城野兽,以最残暴的方式将人体炼制成的傀儡撕成了碎片,影在献祭生命之后,同样也是强大的吓人,短时间内招招进bi),居然打的机关大师晨风毫无还手之力。

谁不知道今夜到底打了多少时间,厚重的大地里传来的轰鸣声许久才慢慢停歇。

最后的战场一片狼藉,遍地都是人体的残肢和秘术炼制的金属构件,晨风的脑袋被人用最粗暴的方法摘了下来,伤口肌如同狗牙啃咬般撕裂,直至死亡他都没能闭上眼睛。

好熟悉的感觉,怎么回事?多年前的一幕仿佛又重现了……

这位千机门的传承者,直到死亡都没能用出多少强力的机关术,一是因为场地与时间的原因,没能好好布置,再者就是……对方太狂暴了,小菊在龙化之后,心智完全被黑龙血脉的邪异所侵蚀,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

输出被坦克贴就是这个下场,一看就是整天躲在家里搞科技的宅男,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战斗,他早该想到的。

小菊呆呆的坐在凶杀现场内,地上一滴鲜血都没有,因为从根本意义上说,无论是被cāo)纵的傀儡还是晨风本,其实都已经是死人了,早就脱离了由血液驱动体的本质,只不过现场一地残肢还是有点可怕就是了。

她许久没有说话,像是在狂暴的战斗中脱力了,但她脸上邪异的花纹却并未褪去,反而愈发深刻,在全上下连成一片,黑色的细鳞边缘咬合相扣,泛着诡异而冷的光龙化程度还在不断加深。

其实她早就知道的,为何杨家从不将龙变这种秘术当成传承留下,作为战场冲阵之军,自然是越狂暴越好,光是容易误伤的问题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黑龙变的最大缺陷就是,这是不可逆的。由于血脉和秘法的局限,杨家人并不能控制这种狂暴的力量,随着龙类力量的启用,龙化就已经无法停止了,越是战斗,澎湃的龙血就愈发侵蚀人血的部分,到最后就会变成无法控制的野兽,嗜血的怒火烧尽所有东西,同样也摧毁了自己。

小菊的眼神空dàng)dàng)的,就这么一直坐在地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浑黑气缠绕的影也来到她边坐下,靠着她,轻声问道。

战场是最容易产生友的地方,无论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只要一同上阵杀敌,一同沾染敌人的鲜血,能活下来的就会成为至交好友,至少影现在是这么认为的,他与小菊同属赵家龙骧军暗卫,但平时并无什么来往,而且小菊总嫌弃他上有股子冷的味道,不太喜欢他靠近,现在能安静的坐在边简直就是奇迹。

但小菊没有说话,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地面,眼神中的血色早已褪去,这代表她是有神智的,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沉默了。

影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看到她那个难受的样子,他就说不出话了,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揪了一把,疼到了灵魂深处。

“影,杀了我。”小菊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影惊讶道,战斗已经结束了,让他杀她这算什么事?难道就因为变成难看这种小事?

他觉得很奇怪,关于龙类的秘法虽然威力巨大且有很大的风险,但最后都不至于以生命为代价,毕竟龙类都是惜命的长生种,所以他根本想不到为什么小菊会说这种话,自暴自弃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更何况小菊也不是这样的人,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回不去了,黑龙的龙血有着比任何龙类都强大的侵蚀。”小菊把下巴轻轻靠在膝盖上,声音嘶哑,“在我变成黑龙之前,杀了我,我不想和小姐刀兵相见,给我保留最后一份尊严,好吗?”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是已变成祈求的语气,这让影更为难过,他怎么能忍心下手……

转头看了一眼,他发现小菊真的长大了,不像是最初相见是那个怯懦的小女孩,只会躲在柜子里哭,什么都不懂,还发出很大的声音。现在的她长相甜美可,格伶俐乖巧,战斗时却一副英武不屈的模样,俨然就是一个历经沙场的杨门女将。

影长叹了一口气,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他才是要死的那一个,不同于龙族秘法,他这种提升力量的秘术,根本无凭无据,不消耗什么珍奇异物,也不需要血脉力量,仅凭一纸虚无的死祭契约即可获得强大的力量,根本就是邪术,要说无法逆转,影这才是真正的无法逆转。

天枢传承数千年,绝对不缺那些奇异的术法,其中很多都是从星莲所得,要把一个变成死侍的高手恢复原状,未必没有机会,这个道理小菊应该比他更了解才是,说到底还是不想让小殊看到她这个样子吧……

影面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这种炽烈的感似乎已经超出了一般的主仆关系,难道小菊她……喜欢上了赵小殊?

“动手吧。”小菊看了影一眼,见他面色古怪,不由恼恨道,“你那引人遐想的表可真让人恶心,难道你堂堂影卫,连杀人都不敢么?”

“杀人我自然敢,就算是天皇大帝我也敢暗杀,但……唯独你不行。”

“为什么我不行?”小菊毫不客气的质问道,说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同样面色古怪的看向影,“大叔,你该不会暗恋我吧?!我告诉你,我可是喜欢我家小姐的,要想泡我,最次也得是风流倜傥的江湖大侠,你这种脏兮兮的颓废大叔肯西。”

被劈头盖脸的批判了一番,影却没有半点生气,只是苦笑一声,脸上表变幻,最后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说什么,难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不是,关于你的世。”

小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的难看了起来,“你想说什么?”

“还记得杨门那桩惨案吗?全家上下十几口人,全部被杀,唯有家主的小女儿活了下来……”

话说到一半,小菊已是满眼血色,方才稍稍平息下来的龙血重新在血管里疯狂流奔涌,厉声大吼:“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也不准你说!”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还是要接着说。”影语气平淡,他从袖中掏出一把片叶般的薄刀,放在小菊手心里,把她的五指蜷起,牢牢握紧刀柄,然后说。

“你的一家三口,还有你的哥哥,都是我杀的。”

影直视着小菊的眼睛,轻声说:“这件事隔了很多年,我心中一直有愧,如今见到你还活着,我才好受一些,我不能杀你,反倒是你应该杀我,来,动手吧。”富品中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杀了我

汹涌的血色在小菊眼底闪过,当年杨府的那一幕成了她十几年来日月重复的噩梦,永远都挥之不去,家人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哥哥的脑袋滚落到她的面前,怒睁的眼睛瞪着她,似乎在质问她,为什么不出来一战,杨家人即便不敌也要血洒战场,绝不能做逃兵!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一个女孩,杨门武功从来只传男不传女,她也想像哥哥那样,闭上眼睛,手持兵器,毫不畏惧的冲向敌人,哪怕中剑身死也要发出自己不屈的怒吼,可她就是……做不到啊。

那么的怕,那么的悔,她却连挪动一步都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父兄家人一一死在自己面前,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哭声从衣柜里流出……

但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

那个领头的影卫,武功最为高强,所有杨家将都接不了他三刀便立时身死,他负责清理自己身处的这片区域,按说她的哭声应该早就引起他的注意了,可那个武功高强的刺客却如若无闻,只是杀了其他人,便离开了。

正当杨青橘准备从柜子里偷偷离开的时候,缝隙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睛,两人透过门缝对视了一眼,年幼的杨青橘吓得退倒在柜子上,发出“咣”的巨大声响。

那时的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完了,她也要死了,哪怕躲在衣柜里,终究逃不过最后的宿命,难道那狗皇帝真的要斩尽杀绝吗?只因父亲不同意他出兵征讨南方蛮族的意见?

很多年后,杨青橘还会在梦里回想起那双眼睛,但很意外的是,她的回忆里,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杀意,有的只是非常平静的情绪,甚至还有点……温柔。

那名影卫率先开口了,把手指竖在嘴边,压低声音对她说:“嘘,轻声点,别把他们都引来了。”

被吓到双腿无力的杨青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不停的摆手说不要过来,眼泪哗哗的流。

“放心,我不杀你。”那影卫说,似乎是生怕惊了她,还把带血的手在裤子上抹干净,才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出衣柜。

“他们要放火了,躲在这里会死的。”

杨青橘已经被吓到失去了思考能力,那影卫就这样一直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杨府门外,影卫们还在大肆杀戮,不只是杨府的人,就连附近的邻居和偶然路过的路人也一并杀了他干净,出手就是屠戮满门。

被满地的残肢鲜血吓到,胆小的杨青橘再不敢前进半步,紧咬着嘴唇,在杨府后门停住了脚步,就算那名影卫再怎么劝说也没有用。

“所以我说我讨厌小孩子啊……”那影卫叹了口气,转身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背,对杨青橘说,“上来。”

那个无风无月的夜晚,杨青橘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那个救她出来的人,似乎因为带着一个人,行迹太过可疑,而被其他影卫发现,猎人成了猎物,他便带着她在暗夜里狂奔,最后把她藏在了一个农家的草场里,自己引走了影卫的追击部队。

多年前的那一幕,直到今日还是历历在目。

小菊与影对视一眼,马上便确定了他真的是当年那个人。

“你没死?”此话一出口,小菊自己都惊讶不已,她居然没有半点恨意,父兄明明都丧于他手,府中大半高手的死多是拜他所赐,若不是他在,杨府并不是没有机会的,说不定父亲他们还能逃脱出去,一旦寻得赵家的帮助,一切危机自然都会消弭。

面对杀父仇人,小菊竟提不起半点杀心,杨青橘你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你怯懦了?还是说对方救了你一命,就能换回杨府上下十几口人的命?

无数纠结的情绪在胸口翻腾,小菊捂住耳朵,抱着脑袋低声嘶吼,身上龙化的迹象居然加快了!

影心道不好,自己说的那些话似乎没起到半点作用,反而让她更加情绪化……

“杨青橘,你给我清醒点!”影用最严厉的声音喝道,“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忘了父亲和兄长是怎么死在你眼前的吗?杨府高手上上下下全部战死,难道你以为他们没有能力逃生吗?他们是为了你,为了救活最弱小的你,所以一直死战到底,把我引到院子里,不让我去房间里查看!”

“杨青橘,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这都不报仇,他们的在天之灵会得到宽慰吗?快动手!”影抓起小菊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刀就在你手上,只要一刀捅进去,杨家一门的大仇就报了。”

“动手啊!”影怒吼道。

小菊浑身一颤,眼神中血色达到顶点,她肩膀一动,手中催劲,竟真的一刀刺入了影的心脏,深黑色的血液溅了她一身。

小菊松开刀,仓皇退后几步,踉跄倒地,眼神中血色如潮水般褪去,迅速恢复清明。

“这样就对了。”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脱力般靠在残破的城墙上。

他是肯定会死的,将生命献祭给了邪神,这才是真正没有回头的路,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希望伤害这个纯真的姑娘,他只是希望自己死得其所,死的有价值一些。

在战斗中,他发现自己与小菊的力量本源是十分接近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一致,影卫所崇拜的邪神八成就是远古黑龙,这样一来,被邪神力量同化的他,应该还有一点用处。

比如救下小菊。

项星宇对于影卫的人员筛选是非常严格的,其中有很重要的一点,并不是要求武功高,而是需要参选者心性冷漠。

武功可以培养,力量可以通过邪法得到快速的增长,但性格不会,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性格在成年之后就完全固定了,即便有重大的事发生,很难从本质上改变一个人。

他需要的一个没有人性的军队,一批可以为他杀掉任何人,并在关键时刻前赴后继为他挡刀的侍卫。

影在入选影卫之前,是一个仵作,手上功夫十分精细,可以用柳眉一般的薄片刀将尸体的每一条肌肉都沿着纹理抛开,操作如同流水般自然,不过这个职业并不算什么光荣的事,后来名声传到了上层,就被项星宇看中,经过考核后征兆入影卫。

他对人体很了解,他甚至想通过解剖来分析出武功和星辉是以什么形式存在于人体中,虽然最终结果还是失败了,但这并不是一无所成的。

他由此对力量在人体中的表现形式有了很深刻的理解。

像小菊这种情况,说是被龙血吞噬,其实倒不如说是潜伏已久的龙血被激起了凶性,开始吞噬人血。杨家属于龙血稀薄的龙裔,这才是他们无法运用龙变的真正原因。

很多时候,我们是可以从事件中的共同点来寻找相性的。就像是不同区域的人混血产生的子嗣,就会有混血者才有的外貌特质,当龙血在人体内浓度过低,人血占据了优势的情况下,龙血就会处于休眠状态,但小菊通过秘术强行将这部分休眠的龙血激活了,现在的状况就好比是一头狼在羊圈中醒来,发现数十双眼睛盯着它,它会怎么做?

逃是不现实的,狼有狼的凶性,狼只会选择去拼命。

龙也是如此。

而影通过血之仪式将生命生命献祭给黑龙,这本质上就是一种同化过程,他的血会被同化成污血某种程度上,也是稀释后的龙血。

影的想法便是,用自己的死亡抑制小菊的龙变。

小菊倒在地上,眼睛惊恐的看着双手的鲜血,并未发现她脸上的黑鳞正在缓缓隐入皮肤,眼神中的血气也逐渐褪去。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只会哭鼻子的小屁孩,现在……”

影艰难的抬起胳膊,把大手按在小菊的脑袋上,微笑地凝视着她褪去龙化后的清秀面庞,他本是一个严肃死板的人,生平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还出落的挺好看嘛。”富品中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陆温良的怒火

不同于城外那场声势骇人的大战,陆温良与老师之间的交手可以说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起初那次突如其来的力量碰撞毁了一座塔之外,其实更多还是意念层面的较量。狂沙文学网

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就跟傻子似的,就这么愣站在街的两边对视,一句话也不说,你要说渲染一下环境,比如天雨纸伞小巷佳人,可问题是,这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有一只路过的小鸟从屋檐下飞出,站在了陆温良的肩上,双翅张开,单脚抬起,似乎要在他肩头拉一泡乎的……

不对。

并不是小鸟要做什么动作,而是它被定在了这里,不只是路过的飞鸟,这里的一切都陷入了停滞,从屋脊滚落的水珠如同珠帘挂在半空,飘飞的灰尘仿佛朦胧的纱雾笼罩大地,就连时间也同样凝固。

近乎超越现实的力量在意识层面发生碰撞,乌衣巷一带的时空与秩序陷入混乱,稳固的空间都出现丝丝缕缕的裂痕。

看似画面卡碟一般的对峙,实际上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危险,如同刀尖上的游走,一旦失误便会意识粉碎,神仙难救。

片刻的战斗,对于两人来说却恍如隔世。

不多时,陆温良倒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刻的脚印,随后时间开始流淌,如同雪消融、嫩芽生长,万物恢复了应有的规律,空中弥漫的烟尘落地,积存的雨水沿着瓦片层叠的缝隙湍湍流下,羽毛被打湿的小鸟展开翅膀,努力的飞向天空。

“好强。”陆温良有些惊讶,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意念上胜过他的人了,星莲术士,讲究的就是用人的意念牵引容纳构筑世界的力量,化为己用,意念、神魂、或者说精神力,这是星莲术士的基础也是重中之重,是衡量一个术士能力的最直观的条件,他堂堂星莲领袖,居然在意识的对拼上落入下风了?看样子对手似乎还没有出全力。

“不是我强,是你太弱了。”老师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从他语气里倒是听不出半点轻蔑之意,只是对这种事觉得无聊,根本不在意罢了,但这对陆温良可是莫大的耻辱。

这就好比你是博尔特,要跟人比短跑,离终点一米的地方看见了对方的背影。人生在世,没有最强只有更强,输一次没什么关系,问题是,那个对手转过头,对你笑了笑,说:“你怎么才来?刚才看你跑这么慢,我到终点后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吃了碗打卤面……”

各种被蔑视甚至是无视的态度才是最让他生气的。

陆温良现在很恼火,天上方才散开的乌云居然重新凝聚,而且比方才更具威势,狂风呼啸,银白色的电芒在云丛中来回穿梭,陆温良双臂张开,漂浮在空中,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

老师脸色一变,心道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吧?这厮出门没吃饭吃的是枪药?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了,还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这崇天界是不是盛产疯子啊,其他界域的强者也没这么奇怪啊!

老师转就想跑,他是搞研究的,又不是战斗人员,没必要跟这种疯子硬碰硬,但是狂暴的元素乱流已经扰乱了附近一带的空间规则,他没法通过撕裂空间来快速转移。

空间倒是没有封锁,但他堂堂夜莺首领总不能毫无风度的撅着股跑吧?

不远处,刚送走陆温良的钟鸣林脸色骤然一变,心道自己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今天到底是什么子?怎么又打起来了?

该不会是陆温良跟夜莺首领打起来了吧?!

这下真的玩大了,他让陆温良帮忙看住老师,只是为了尽可能减少不稳定因素,毕竟陆温良是星莲的人,不可能为了天枢大打出手,可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人人都跟疯子似的,见面就打。

没有办法,支援小红绫的事只能放一放了。

如果让这两个人在云麓城全力出手的话,这座山头可能都会被磨平,决不能小看顶尖强者的威力,越水河界直至今都像是横亘在崇天界上的一道巨大伤口。

当钟鸣林赶到时,正好看到老师以一个短跑运动员的优雅姿态下蹲准备起跑,而陆温良双脚离地,眼神空洞,周的空气由于强大的电芒产生了些许微妙的支离破碎感。

“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见面就打!”钟鸣林十分无语。

“他侮辱了星莲的尊严,这是一场宣战,而我选择奋战到底!”

汹涌的星辉从纵横的奇经八脉窍中奔流而出,陆温良的声音有些失真,变得嘶哑起来,这让他听起来充斥着无上的威严,仿佛雷神降世一般,空气中的每个分子都在欢呼雀跃,洋溢着激昂的斗志,这位文质彬彬的术士显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或者说,陆西沉的好斗根本就是一脉相传。

“我,既是风暴!”

随着话音落下,狂风、山电与暴雨突兀地降下,十分诡异而融洽的存在于如此狭小的地方,平静的空间被色彩斑斓的术法分割,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呈现出光怪陆离的景象。

老师见状二话不说,低着个脑袋,一个健步就冲了出去,听这人说话像是个垂暮的老人,可这行事风格压根半点没有德高望重之人的风格,就连逃跑姿势都是那么的专业、高效,以及……难看。

钟鸣林本想再劝劝,心说你们大柜大,能不能别在我们的地盘打啊?这一个风暴若是成功下来,半个云麓都会在神罚一般的灭世场景中化为飞灰,这绝不是魁星想看到的一幕,而偏偏他却没有能力阻止……

“该死,都是疯子么?”钟鸣林怒骂一句,也转跟着老师的脚步一起逃跑。

天枢武夫从不怕以死证道,但他们也不是傻子,绝不会无意义的送死,这一老骨头,就算死也得死在敌人的枪尖下,那才算死得其所。

顶着对方的最强输出向前冲,那个不叫英勇,叫送人头。

就在这时异状突生,一道血色裂痕陡然出现在前方,几乎横跨了眼所见的整座天穹,这是一击霸道的斩击,而它的目标是……

陆温良!富品中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结束混战

能在钟鸣林不注意的情况下发出这样的斩击,此人绝对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若是在天枢中,这样的高手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但是钟鸣林可以确定,那不是剑圣出的手。

随着血色月牙突如其来的出现,一股令人胆颤的血腥气息陡然蔓延开来,那是在大军交战后的战场上才能感受到的、属于死亡的独有气息。

剑圣的剑道高洁而优雅,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招式。

一股强大的气势以极快的速度由远及近逼近战场,几乎是两个呼吸的时间,老师已经消失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了,钟鸣林也恰好逃出了风暴波及的范围,这时候身穿黑色大氅手持竹剑的武夫撞入了他的视野。

那张白色面具上,一只血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十诫!

天枢资料库里并没有这个人的任何消息,但无需任何资料就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很强的男人。

那道接天连地的血色月牙将几乎快要成型的毁灭风暴从中劈开,随后十诫化为一道血影冲入其中。

高速转动的风暴模糊了视线,谁也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片刻之后,有着毁天灭地之能的风暴陡然溃散,,接着一道身影砰的一声冲破笼罩的烟尘,坠在地上。

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能跟上对手动作的动态视力是基础,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道身影。那是陆温良,他狼狈的落地,还颇为难看的翻滚了一圈才卸掉那股重击的力量,站起身时大家才发现,他那一身精致昂贵的风衣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其中当胸一道撕裂的痕迹最为显眼,那人一剑斩中了陆温良的胸口,若非有秘术或是某种物品护身,他可能已经死了。

从那人冲进风暴到陆温良飞出,才过了多少时间?那人只用了三招,不,两招甚至一招,就击败了陆温良?钟鸣林只觉得心底发寒,又是一个极难正面对抗的高手,夜莺到底还有多少隐藏起来的力量?!

尘埃落定,十诫也从空中落地,他是胜者,但他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面具上多了一道横跨左右的裂痕,血眼变得黯淡无光,一身界行衣基本上就剩个领子了,改一改说不定还能当背心穿……

“谁都不许伤他。”十诫摘下面具放入怀里,冰冷的眼神直视着陆温良,他声音低沉,龇牙咧嘴,像是护食的猎豹,“术士之神也不行。”

十诫的意思大家都很明白,他不会在今夜的乱象中扮演什么角色,但谁敢伤那位老师,谁就是他的敌人,不死不休。

陆温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话,表情淡然,完全不像是落败之人,随后他转头对钟鸣林说:“夜莺首领已被我击退,接下来是不是该实现你们的诺言了?”

钟鸣林闻言一愣,他本来还想做个和事老劝他们别在这里打,没想到事情好像自己就解决,便点了点头:“你可以带走陆西沉,但不能对其他人出手,还有……”

陆温良摆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絮叨,“不必担心,我懂规矩。其实天枢与星莲并不是敌人,我们只是理念不合罢了,你们见我也无须如此小心。”

在离开前,他深深的看了十诫一眼,赞叹道:“你很强,如果循规蹈矩的练下去,日后必成大器,但那种折寿的秘法还是少用为好。”

“我的事不需要阁下担心。”十诫收起竹剑,低着头轻声说,“我是老师手里的一把剑,我不在乎提前折断,但在这之前,我会亲手斩断每一个敌人的喉咙。”

“很好的气势。”

陆温良没有再多说没什么,转身消失在原地。

空气变得微妙了起来,钟鸣林用审视的眼光盯着十诫,一言不发,而这时剑圣终于出现了,他的佩剑挂在腰侧,双手负后,走路慢悠悠的,活像是个吃饱饭出去遛弯的老大爷。

钟鸣林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问:“老爷子你干嘛去了啊?”

“喏。”文叔冲着十诫一努嘴,“这小子是我拎回来的,还算靠谱,我们现在暂时跟夜莺联手。”

“跟夜莺联手?”

钟鸣林皱眉,他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但他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不会因为一时之气意气用事,况且人剑圣德高望重,与他职阶也是相当的,对方做出的决定他不好说什么,便点了点头,“希望不会出什么问题吧,那我们现在就去皇宫处理龙渊,顺便救下小红绫,得赶紧点。”

“这小子我会看着的,放心。”文叔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十诫,“走着?”

“走。”十诫言简意赅,毫不犹豫。

……

项星宇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今夜天相混乱,也看不出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没有忧虑的他,这次走的很轻松,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似的。

虽然自己贵为云国之帝,但从未觉得自己拥有过什么,归根到底还是寄人篱下罢了,就像是小猫与小狗在主人家打打闹闹,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你,就算真的惹毛了人家,最多就拎着你的脖子给你丢出院子,这是蔑视,或者是无视。

不过现在,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东西的,这皇宫可……真大啊,怎么还没走出去呢?

不会迷路了吧?

在寂静的黑夜里走路绝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尤其是在这座死过无数人的深宫里,其中不少人还是他亲自下令处死的。

不多时,他终于看到了活人,随之而来的还有扑面的血腥之气。

遍地都是死人,出手干净利落,都是一击毙命,很残忍却又有效的刺杀手段,出手者都是专业的杀手。

项星宇认出了那些人,有些是自己的影卫,有些是他不认识的,大概是天枢的刺客,赵承恩手持长枪站在尸体中间,那套鲜艳亮丽的银鳞甲如今已经被鲜血染红,宛如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恶鬼。

“找到你了。”项星宇轻声说。

这是很奇怪的事,手无缚鸡之力的皇上见到满身鲜血的大将军,应该很害怕才对,而项星宇却是一片淡然,像是出趟远门,见一次故人那么轻松。

“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光有气势和架子是改变不了结局的。”

赵承恩单手抬起长枪,枪尖直至项星宇的眉心,沉声道,“接下来的战斗不允许投降,也不接受求饶,在这里,我不是将军,你也不是皇帝,我们只是战场上狭路相逢的两人,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你应该明白,你是一切混乱的源头,待取下你的首级,我会亲自出手扫清一切宵小,云国的安定由我来守护。”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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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蛮族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总喜欢以正道人士自居?你可以保证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合乎正义的吗?你看看脚下这些尸体,天枢卫的手上沾染的鲜血,难道都是干净的?”

“此事无关正义,这是秩序,我身为国公,我只守护这片天下的安定,谁破坏这份安定,我的枪就会指向谁,天枢也不例外,大可不必用这种大道理来乱我心绪,没用的。”赵承恩淡淡道,“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只要废了你的手脚,我可以留你一命。”

“留我一命?”项星宇有点奇怪,他把赵承恩视为一生之敌,但赵承恩只当他是小猫小狗,从不在意,不在意归不在意,可要下起杀手,对方绝对不是一个会手软的人,这时却说要留他一命,为什么?这没有理由。

“你的布置我不做评价,我可以绕你一命,但从今天往后,你不准接触心雨。”赵承恩轻声说,“做的到吗?”

项星宇一愣。

刚听到这两个字,他以为赵承恩在说自己,而后马上反应过来赵承恩说的是……项心雨。

项星宇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抬头问道:“你知道多少?”

赵承恩皱起眉头,不知道项星宇意欲何为,但今夜局势基本上都被压制住了,他有时间起码有聊几句的时间,所以他强打起耐心回答道:“她是你的妹妹,被家人抛弃已是不幸,如果你还有人性的话,就放过她,不要再把她当做工具了!”

他的话语中有着压抑的怒火,对于这件事,他的愤怒犹胜之前,然而项星宇却呆住了,他仔细思索了一刻后,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我从未将她当做工具使用,而且自她进入赵府之后,我也不曾与她联系,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你再说一次?!”赵承恩手中长枪一挑,划出一道银影直刺项星宇的额头,破风声在耳边响起,枪尖落在眉心处停了下来,锐利的枪风已经割破了项星宇的皮肤,一滴鲜血沿着鼻梁滚落。

项星宇竟连眼皮都不动,神色淡定,直视着赵承恩,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他今天的态度十分奇怪,从前的他暴虐凶狠,半点不肯吃亏,现在却沉静如水,面对如此羞辱都能稳坐如山,是性格发生转变还是有所凭借?

然而赵承恩却完全忽视了这些显而易见的问题,脑海里只有一件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或许其中有人从中作梗也说不定,这些手段想必你都见过,堂堂赵国公不至于轻信这等谣言吧?”项星宇平静地说。

“你说,我在听。”赵承恩冷冷地说。

“哼……好啊,今夜的时间还有很多,我们慢慢说。”项星宇冷笑一声,用悠远的语调开始讲述那个掩盖在历史背后的故事。

“其实我的名字,并不是项星宇。”

第一句话便是如此劲爆的重料,赵承恩皱眉,两道浓重的眉毛如剑锋般锐利。

“看到你的表情,我想我应该是猜对了,有什么人篡改了其中一部分消息,让你产生误会。”项星宇笑笑,“当然,你可以保留自己的判断权利,信不信全由你,今夜是终结一切的时刻,我不会逃避的。”

他歪着头看了赵承恩一眼,对方虽然面色不虞,倒也没有出声打断,于是他继续道:“既然你没有异议,那我就继续说了。我的名字叫夹谷千树,当然,事实上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如果可以的话,我依然希望你称我为项星宇?”

“夹谷?”

赵承恩疑惑更甚,这是一个极为罕见的复姓,夹谷似乎是一个贵族姓,在云国内根本没有,就算在关外的游牧民族里也是少数的姓。这让他回忆起了一个人,上代蛮族大汗夹谷石生,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但堂堂云国皇帝,怎么会与关外蛮族产生联系?

“很惊讶是吧?你所想确实不错,不愧是与我圣族斗争千年的将军世家。”项星宇面带微笑,冲赵承恩点了点头,“我就是上代金国大汗的儿子,蛮族的孩子,却成了云国的国君,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其中的由来,慢慢听吧,今夜时间还很长,在没有其他人打扰的情况下,我们慢慢说。”

赵承恩眯起了眼睛,眼神锐利如刀剑,他可不会因为这些话而放松警惕,他确实很想知道后面的事,但他更要小心对方这是拖延时间等待援军,或是等待某些事的发生。

“我是王的第五个孩子,很巧妙,与我当年的皇子序位正好相同。不同于云国皇族项氏的体弱,圣族男儿几乎个个身强体壮骁勇好战,哪怕只有十岁也敢背着弓骑着马,在荒野上追逐丛狼。”

“但我是比较特殊的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的体质还是接生过程中染了病导致先天不足,相对于我的那些哥哥,我太虚弱了,没有药物的支撑我甚至都没法活到周岁。这个消息让我的父王和那些臣民都十分不悦,圣族的继承人怎么能是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

“我终究是他的儿子,身份显赫,无人敢擅自把我丢到荒野上喂狼,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心底对我产生厌恶。这种情绪在知晓实情的高层中不断发酵,直到后来,有一位来自中原的谋士,通过某种手段获得了大汗的信任,成了金国的国师。”

赵承恩知道,对方说的圣族便是蛮族,这是一个与云国斗争了数千年的游牧民族,可以说是死对头。蛮族男子个个皆是骁勇好战,骑着高头大马疾驰如风,跑过的风甚至能压倒一片长草,就连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一旦遭遇战争,就连用上牙齿都要从交战士兵上咬下一块肉,凶狠异常。

多年征战,云国占据天险,又人多势众,物资丰富,次次都能获得大胜,却又没实际上占到一点便宜,一来关外草原贫瘠不堪,除了可以养育骏马的马草一无所有,就算占据了也收获不了什么,而且要耗费大量重兵把守,二来就是,蛮族对于排兵布阵的战术一窍不通,但族中男儿确实个个都是好猎手,一旦遭遇大规模的战争,他们会分成无数的游击小队,借助蛮族异种马的机动性优势不断袭扰云国大军,令他们应接不暇,疲惫不堪,最后只得放弃乘胜追击的念头,草草收军回师。

若是和平相处那也还好,云国历代皇帝皆是被天枢控制的傀儡,从不曾想过要做出什么功绩,自然也没什么侵略性,可问题是,关外人民生活习惯与他们的性格一样剽悍,吃了睡,睡了吃,人口增加快速,却又没有足够的食物和物资,每到秋收时节便会积蓄力量袭击云国的边缘,掠夺食物、物资和奴隶,而就算云国皇帝大怒,派重兵追击,最后只要他们躲入冰天雪地的深山里休养生息,龙骧军便没什么法子,最后还得乖乖撤回到气候温暖宜人的江南地区。

这样一来一回,矛盾不断加深,可双方又没法做出决定性的一击,仇恨和战火一直绵延至今,而项星宇口中的中原便是指代云国所在的大片肥沃丰土。

“那位中原来的军师,在刚刚上任之时,便提出了一个主意。”项星宇幽深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那是沉如山岳的恨意,说到这件事上,他终于无法保持平静。

“他说,第五可敦与蝶香妃的女儿年岁相仿,把两人位置交换,如何?”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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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兑子

赵承恩忍不住提出疑问:“儿子和女儿,如何交换?就算用尽手段将知情人封口,可母亲难道会不知道自己所生的孩子是男是女?等等……”

“想起来了吧?”项星宇微笑,“蝶香妃乃是上代大汗送来的和亲女子,她是草原上最漂亮的鲜花,所过之处会引来各种五彩斑斓的蝴蝶相随,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无数英勇男儿为她高声呼喝,但这样娇柔的花儿属实不应该开在关外,那样天寒地冻的环境,怎么能容下这种娇艳欲滴的花朵?所以大汗把她当做礼物送给了云国皇帝。”

一个活生生的人,却成为了“礼物”这样冰冷的字眼,可说起此事,两人都不会因此而感觉到愤怒,只是稀松平常,这也确实不算什么事,对于没有权势的人来说,命如草芥这个词不算夸张。

赵承恩点点头,既然蝶香妃是蛮族之人,那么交换孩子这事就好办了,她虽长的漂亮,可到底是异族,进宫之后就一直被冷落,除了刚开始临幸过一次就再也没有见过皇帝,她甚至都忘了孩子的父亲到底长什么样。身处冷宫,又被其余妃子排挤,心中怨恨不断滋生,于是她同意了这个计划,第五可敦天生体弱,与项氏一族的弊病没什么两样,而且皇上根本不在意这个妃子,连她产子都没能前来陪伴,几乎无须多余的动作,她轻轻松松的处理了当日接生的产婆和一些个知情的宫女太医,便把覆灭云国的火种带入了皇宫。

早年间深处内宫纷乱,那些受过的苦让蝶香妃恶病缠身,最后连一个皇太后的封号都没有等到便倒在了床头。项星宇在她的教育下,对项氏和蛮族都充满了仇恨,这份仇恨在心中愈渐发酵,直到项星宇杀掉其他皇子,以一场血腥兵变顺利登基,这才爆发了出来。

“原来你不是要毁掉云国,你是要毁掉这个天下。”赵承恩轻声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原来你个为了复仇而索命的恶鬼。”

项星宇对于“恶鬼”这个称呼毫不生气,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我不知道那人如何对你说项心雨与我的关系,我能告诉你的是,心雨被带到关外,在蛮族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无法适应那边的生活环境,而她的项氏血统也被许多知情的高管所厌恶,最后干脆把她送给了云国边境的一处普通人家抚养,至于你们为什么会相遇,我发誓我绝对不知情,我也没有能力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话说的十分诚恳,但赵承恩绝不是一个因为对方诚恳便会报以信任的人,可项星宇所说的话委实没什么漏洞,听起来完全合情合理,比他知道的情况要详细的多,一时间他也想不出反驳的点。

现在想来,心雨当时还小,可能因为颠沛流离失去了部分记忆,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自然不会与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孩说那些隐秘之事,她应该只是没有了解事情的全部,才这么认为,真正可恨的,是那个在幕后布局,肆意操控、践踏他人人生的渣滓……

一切线索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神秘的国师。

“那个中原国师,后来怎么样了?”

“最后消失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项星宇摇头,“我身为皇子,不能与金国有太多交流,而实际上,我也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这些事并不在我的关注范围内。”

赵承恩点头,确实如此,线索到这里虽然断了,但已经有了追查的方向,以他的身份和资源,要追查下去不算太难,而且对方很可能是与风雨楼有关的人,按这个条件追查保准没错。

项星宇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还想不想听接下来的故事?”

还有故事?

赵承恩一愣,对方这是说上瘾了?他有没有意识到今夜是一场死战,而不是皇帝与国公的茶话会?

事实上,在听到对方是蛮族王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了。

可项星宇听起来似乎话里有话,他最终还是选择耐心的听下去,“你讲便是。”

“你一定很疑惑吧?从我继位之后,所有做的一切都像是疯子,以杀止杀,好人得杀,恶人也不放过,哪怕我是圣族之人,也很难做到这步田地。”

确实如此,项星宇的行为举动十分奇怪,如果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单纯为了针对天枢,他活不到今天,他身为金国王子,用借口斩杀朝中的主战派自然理所应当,可身为求和派的杨家也被他用影卫灭了满门,甚至好几次对蛮族的大胜征战都是由他发起的,这才是天枢对他一直忍而不发的理由,抛去那些血腥手段不谈,项星宇本质上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皇帝,一心扎在朝政上,从不沉溺内宫美色,也不浪费国库粮饷,至今没有子嗣,兢兢业业,励精图治,比起那些碌碌无为的先代皇帝更是出众。

“剪除你的党羽,是为了削弱天枢对云国的控制力,而派兵攻打关外游牧民族,则是为了消耗双方的有生力量,同时借由混入军队的影卫顺手铲除了当年知晓这件事的人……包括我的亲生父亲。”

弑父一事,在他口中显得那么轻松写意,项星宇看似面色沉静,实际上他心中的仇恨怒火早已燃起,是任何事都无法熄灭的。

“与你们不同,你们是正义的卫道者,而我只是仇恨的产物,是处在圣族和人族之间的边缘人,哪边我都不想让他们好过,所有始作俑者都该死,只有你们这些控制局面的幕后人全部死绝,世界才能恢复到正规。”

“光凭这些手段,可做不到你说的这些。”赵承恩说道,不过是折断一些羽翼罢了,在旁人看来似乎是元气大伤,对于天枢整体来说不过是皮外伤,只要顶尖力量没有折损,一切都是小事,而对于蛮族来说就更不算什么了,如果不发动战争来减少人口,那片贫瘠的草原便会被无数张嘴给吃空。

“那当然,到目前为止,一切只是铺垫,所有的杀戮都会成为美好新世界的奠基。”

项星宇仰天大笑,一个空了的小瓷瓶从袖中滚落地面,“哈哈,时间拖延的也差不多了,来吧,我的死敌,与我决一死战吧,让你看看中原人瞧不起的蛮族世子,到底有着怎样真正力量!”

随着话音落下,诡异阴冷的花纹沿着他的面庞攀上,他的额头生出双角,皮肤开始变得暗沉,双目猩红,鼻孔喷着肉眼可见的白雾。

赵承恩不再犹豫,枪尾一甩,手中长枪如银龙咆哮,带着恶风刺向项星宇!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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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荒神

在项星宇扔下药瓶的瞬间,他就明白,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赵承恩正值壮年,可以说是一生之中的武道巅峰,他的手很稳,出枪很快,眨眼间枪尖已至,

正常状况下,那一枪已经足够取下项星宇性命,对方是英勇善战的蛮族人,可他天生体虚的毛病也不假,这快如闪电的一枪竟然被项星宇一把抓在了手中。

赵承恩用力一抽,感觉手中长枪仿佛嵌在了山石之中,丝毫动弹不得,只好左手运劲,在枪杆上猛地一拍,以奇妙的手法将震动的力量沿着枪杆传递,震开了项星宇紧握的手指。

赵承恩抽出枪杆向后扯开,惊讶的发现,极北寒铁打造的枪尖在那一抓之下居然变形了……这是怎么样的力量?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狂暴的力量,哪怕龙类都不可能光凭一个握力就做到这种地步,要不然屠龙战争的胜利者就不会是天枢了。

如果一定要一个词来形容这种山海般宏大的力量,大概只有神了吧,神造世人,然后创造龙族监管世界,只有所谓的“神”才能达到这种超乎现实的程度。

赵承恩忽然想到了史书记载的一场战争,蛮族被云国达的远征军逼入了绝境,而后发生了文字无法描述的恐怖场景,蛮族数百人的残兵败将将三十万人的龙骧军打的落花流水,大败而归,从那之后,蛮族与人族的战争还在继续,但很少有声势浩大的灭族一战,双方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共识,以一种互惠互利的方式进行隐秘的“合作”。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其实蛮族与人族在长相上是差不了多少的,时常在草原策马奔腾的汉子最多不过黑一些、粗犷一些,此时着实算不上什么特色,但中原人却坚持以此区分两组,是因为中原人多不信神,而蛮族立身之本便是源于对神明的信仰,在蛮族的历史里,一位名为“荒神”的神占据了大量的篇幅,他们认为自己是荒神的血脉后裔,蛮族狂野的生活习惯和战斗方式也是源于对先祖的崇拜,渴望恢复远古的荣光。

难道这就是……

“惊讶吧?”

异变之后的项星宇似乎面部表情十分僵硬,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嘴角勾起,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就是我们蛮族人真正的力量,愚蠢的中原人绝对不会明白,只可惜传承至今,我圣族皇血早已枯竭,只有借助献祭或是外物的刺激才能重新先祖往日的荣光,谁能想象,昔日荒神军队出征之时,是怎样遮天蔽日的恐怖景象?”

那个空了的瓷瓶里装的便是项星宇从赵承泽心脏上提取的龙血,他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充分利用了他所能接触到的一切资源,也没有使用十诫给他的那份神秘药剂。

他只相信自己,而他自己的话,确实比大多数人的布置都可靠一些,步步为营的走到今日,不说算无遗策,但事情的大体方向还真是按着他的计划在走。

在亲手处理掉赵承恩之后,就终结掉这一切吧。项星宇这么想着,然后看到一点寒芒在眼中迅速放大,赵承恩再度出手了!

手比大脑动的更快,在思考出应对计策之前,布满黑色鬃毛的手握紧成拳,带着呼啸的风声一拳击出。

咔嚓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响声,被击中的枪头应声断开,剩下一截毛茬子的枪杆不痛不痒的刺在项星宇的胸口,他低头看了一眼,咧开嘴笑了。

然后用双手抓住长枪,肱二头肌熊熊隆起,将沉龙木特制的名贵枪杆硬生生一截一截掰断,那场面活像狗熊掰苞米,只不过赵承恩笑不出来就是了……

这是足以摧毁山岳的力量,赵承恩毫不怀疑,那看起来不算粗大的拳头若是在自己的胸口捣上一拳,那个位置应该就空了。

他这么想着,然后确确实实看到了一个骨节分明的拳头由远及近,向着他的胸口打去。荒神附体的项星宇不只是力量大,速度同样快的惊人。

项星宇不会武功,就算拥有了足以媲美神灵的力量,依然选择了小流氓打架的方式,击打对方的胸口而不是脑袋,这看上去很幼稚,在对于他现在的状况来说……同样很有效果。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立时倒飞而出,宛若流星划过,足足穿透了十几面宫墙才停下,落地还砸了一个大坑才将这股力量消解。

烟尘散尽之后,露出躺在里面的赵承恩,那身漂亮的银鳞甲已经破碎不堪,即便有着消解力量的联动结构,依然无法顶住如此狂暴的一拳,鳞甲上的胸骨深深的凹陷出一个拳印,伤口处鲜血四溢,破碎了的红色龙鳞正在缓缓褪去赵承恩是赵家中对于龙变秘法运用最为灵活的一人,他可以做到瞬间将部分身体部位龙化,但即便他做到了这么快的反应速度,依然没有避免被一拳打爆。

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赵承恩可以肯定,即便是真正的龙类亲至,一样抵挡不住那狂暴的一拳。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很难想象,在远古时期,人类还处于蒙昧的农耕时代,那个时候世界上充满了珍奇异兽,巨龙展开双翅翱翔于天空,从不落地,因为大地上还有某种形似蛮牛、力大无穷的生物可以追着他们打……

由于环境变迁或是某种特殊原因,这种异兽最后灭绝了,但留下了血脉传承,虽然逐渐稀薄,但一直延续至今,变成了驰骋草原的蛮族。

饶是赵承恩这种历经沙场的老将都忍不住感到绝望,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敌我差距在可以搏命的范围内,那才叫真正的险境求生,现在这算什么?给你三瓜两枣的兵蛋子让你去打一个集团军?

但绝望并不是认输的理由,赵家人绝不会束手就擒,他们只会战死沙场,即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刺出最后一枪!

当赵承恩勉强站起身时,那头浑身鬃毛的怪兽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中,他同样低吼一声,细碎的红鳞从皮肤底层翻起扣合,平日木讷或是不屑的眼神此时充满了危险,狂暴的血气直冲云霄!

赵家人会输,会死,但从不畏惧!富品中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不死不休

武红绫已经不记得自己走过多少道宫门了,这些富丽堂皇的由极高的宫墙连接在一起,简直如同迷宫一般,这样下去她还得走多久?堂堂天枢武神因为迷路错过了救人时间,这像话么?

她也不是没动过歪脑筋,试图以一种横冲直撞的方式冲破宫墙的阻碍,无论什么迷宫,走直线肯定是没错的。狂沙文学网

可思索片刻之后,她还是放弃了,即便武功过人,她依然是个女人,这样太过鲁莽,传出去也不好听。

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正道虽不好走,可上面又没封死,她跳上宫墙不就成了?宫墙是高,可要拦住她这种顶尖高手那还是完全不够。

武红绫脚尖一点,形轻若无物的沿着宫墙几步攀上。

站在墙头之上,视野骤然开阔,连绵起伏的宫群如同一幅画卷在眼前展开,武红绫还未动,便看见一道白色的影站在前方的宫墙上,对方似乎也跟她是一样的况,在这深宫里绕了半点也没找到出路,干脆跳上墙头,用轻功从宫上方跳过。

两个狭路相逢的人面面相觑,都想从墙上跳下去……

“陆西沉?”武红绫率先认出了对方,此人可以确定是夜莺成员之一,先前在剑陵一事中突然反叛,导致剑陵秘境被夜莺摧毁,陆西沉的相关资料在天枢秘库中是存了案的。

“你是……”

陆西沉倒是没认出对方,但他很清楚,在天狼,但凡见到脸就能认出他的,必然不可能是盟友。

不是盟友,那就是敌人了。

双手合十,体内星辉如洪流爆发,陆西沉如今已是无须咒令便能调动天地之力形成方术的境界,刹那间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擅长的路数倒是与他老爹相似。

陆西沉自己也不知道,他一生离经叛道,结果最后又走了与父亲同样的道路,在你试图脱离命运控制的时候,就已经踏上了命运的安排。

武红绫没想到对方看上去温文尔雅,居然会抢先下手,不过她倒也不惧,劈手打散陆西沉护的烈风,一个健步贴上去,挥掌拍向对方肩膀。

陆西沉顿时心惊不已,这姑娘看起来年龄不大,出手怎的如此生猛?足以撕裂宗师躯体的烈风在她眼中就跟一阵微风差不多,半点没能阻碍。

即便是敕令也需要时间来调动天地之力,陆温良亲至都不可能做到瞬发,武红绫密不透风的贴攻击让他左支右绌,方才聚合的力量很快就因为没有控制而消散。

武红绫给他带来的压力太过强势,陆西沉虽能勉力支持,但他心里清楚的很,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体力消耗累加,必然不是武红绫的对手,这天枢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想到高手如云,借此历练的想法是不是错了?

心中生怯,手中动作慢了几分,武红绫直接突破防御,一掌印在陆西沉的口,这位术士的形化作一片纷飞的彩蝶散开,随后在不远处凝聚形,脸色发白的大口喘气。

太过大意了!

陆西沉心道不好,其实已有退意,武红绫虽未动用全力,但一招一式之间无不显露大家风范,每一次应对都显得分外吃力,双方境界上的差距成了硬伤,这绝不是靠简单的意气可以弥补的。

“还是时辰那个小子好欺负啊。”陆西沉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他变强了,他的对手也变得更加强了,而且个个都是机巧灵敏之辈,能够轻松破解他的术式,只有时辰那个愣头青会迎着他的术式硬冲啊……

“等我五年,不,三年,三年之内,我必败你,你给我等着。”心中杂念丛生,陆西沉自知已经没有再打下去了,于是甩袖走,末了还不忘留下一句狠话,天枢武夫虽强,但奇妙手段相较星莲还是太少,只是要逃脱算不上什么难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只是个姑娘,我不讲道理,所以今天你不许走。”

武红绫面带微笑,可这个平时不吝颜色的姑娘真笑起来反而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陆西沉觉得不敌武红绫是一件比较惊讶的事,但在武红绫眼中,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拿下一个子侄辈的术士才是真正的耻辱,她可是天枢武神,在天狼武夫体系中至高无上的存在,竟然被他用这些宵小手段拖延至今!

武红绫形幻动,下一刻陡然出现在陆西沉前,后者再三防备也没有料想到武红绫的全力出手竟然如此恐怖,再想防守已是来不及,布置幻术也是需要时间的!

虽为夜莺中人,陆西沉本应有一完整的防御宝物,但他为求风度,除了穿梭界域之外,很少会穿着夜莺的象征服饰,此时他心中悔恨万分,心想出门做坏事时怎么能不做好防备呢……

掌风凛冽呼啸而至,陆西沉心中悔意如冬月飘雪,可悔恨不能改变现实,那一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他的肩膀上,半骨架陡然塌陷,陆西沉的体如同一枚炮弹陡然坠地,砸出一道大坑。

“我与你不死不休!”

坑底传来凄厉的嘶吼,剧烈的疼痛几乎摧毁了陆西沉的神智,他这一生不算一帆风顺,但也没吃过什么大苦,如今本几乎被摧枯拉朽的巨力打碎,心中仇恨之后顿起,不受控制的星辉沿着奇经八脉胡乱奔流,以一种摧毁一切的姿态释放出来

他要与武红绫同归于尽!

每一位星莲术士都有其自己的独特命星,命星的属决定了该术士所能容纳的星辉属,但陆西沉体质特殊,属于元素亲和者,体内可以容纳世间所有可以构筑的元素,如今地火水风四元素融合在一起,如同火星入油锅,瞬息之间爆发出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武红绫脸色骤变,没想到这一招没能击杀对方,反而激发了他的凶,一向以高雅圣洁著称的术士居然试图以自爆两败俱伤!

一浩如烟海的星辉被点燃,以陆西沉为原点,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武红绫没什么与术士交手的经验,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莽撞,此时再想出手为时已晚。

毁灭的波动瞬间传出十里,就连宫外都能感受到这恐怖的颤动,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兵刃,望向宫内。

陆西沉实力很强,但还没达到武林巅峰的程度,纵然如此,他的自爆也足以摧毁整个云国皇宫。

王公大臣早知今变动,纷纷收拾细软逃离了云麓,可宫内还有数以千计的宫女妃子,还有上万的卫军,他们该怎么办?

大脑内一片空白,武红绫再不细想,连忙撤避开,远离爆炸的中心。

就在这时,一道风度翩翩的影突兀的出现在白光的原点,几乎要刺瞎双目的光团里,一对父子四目相对。

陆温良反手一个巴掌打在陆西沉脑后,后者一个趔趄踉跄倒地,方才如雷狱暴动的自爆竟然就这么陡然消散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恐怖波动同时平静了下来。

“臭小子,真以为我治不了你?”陆温良冷哼一声。只有术士才能对付术士,对于武红绫来说束手无策的自爆,在陆温良看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瞎胡闹。

然而陆西沉已然陷入昏迷,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陆温良抓住陆西沉的领子,像拎只小鸡似的把他提在手中,向武红绫点头示意:“犬子无礼,打扰诸位了,我会带他回星莲好生管教,之前所为,陆某在此替他道声歉。”

武红绫也认出了他,忍不住皱眉,今夜到底有多少人加入了这场乱斗?天枢虽强,可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她下意识出声质问道:“你是陆温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我天狼当做什么地方了?”

“武姑娘有兴趣交手,在下自然奉陪,只是……”

宫东北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又有强者在那里争斗,武红绫只觉得头疼不已,今夜乱象丛生,纵然她武功超绝也是分乏术,难以面面俱到。

“感受到了吧?”陆温良带着暖如风的微笑说道,右手向着那边一指,“那边有强者争斗,其中之一应该是你们天枢的赵将军,他好像快要落败,你确定要与我争斗而不是去援助他吗?”

这笑容看起来风流蕴藉,可在武红绫眼中却是那么的可恶,但她又没有办法不去援救赵承恩,再三抉择之后,狠狠了跺了跺脚,冷哼一声便转离去。

这姑娘好生有趣,调笑一番倒有意思,可若是激怒对方,事就不好办了,陆温良知分寸,也得赶时间去救陆西沉。陆温良冲着武红绫愤愤不平的形哈哈大笑,随后便也带着陆西沉消失在了原地。富品中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出关

时辰不知道自己沉浸在黑暗中多久了,最后一道接天连地的光柱挥斩而来,如擎天之剑,一剑斩断了他魂海里的封印,霎时间浩瀚无垠的力量透过封印爆发开来,洋溢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世界再度陷入黑暗。

再度睁开眼时,时辰发现自己站在那家小酒馆外,酒馆里灯火熄灭,不知道打烊多久了。天上乌云笼罩,但不算浓密,缝隙间投射下些许皎洁的月光,地上湿漉漉的,空气中飘散着雨后的清香。

过了多少时间?

“五天,接近六天。”脑海里一个声音这样回答他。

时辰认出了那个声音,这不是那个意识体“秩序”么?怎么跟着他一起跑出来了?

“根据你以往的经历,我认为光凭你一个人无法击败黑龙。”秩序平静道,“所以我跟着你一起出来了,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场外援助’。”

“那感情好。我们现在该去哪里?”时辰突然想起,刚到这小酒馆的时候,莫前程还在他身边呢,结果大家全都走散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随口问了一句,“那些人跟我一起出大阵的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不告诉你。”秩序说。

“嗯?”时辰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略带有一丝傲娇的拒绝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秩序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啊?”时辰很惊讶,这也不算什么机密啊,怎么就不能说了。

“会让你分心,现在,马上,去龙渊。”秩序语调严肃,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一旦黑龙完成复苏,世界将会生灵涂炭,你希望看到那一幕么?不希望的话就给我麻溜儿的赶去救火!”这个颇为人性化的智能意识,在文化融合程度上有点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么严重?”

“就是这么严重,你不要光凭表面来判断他的实力,龙族之所以会输掉与人类的战争,黑龙没有出力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全盛时期的黑龙出手,大概能扫灭全部天枢的顶尖力量吧。用你们世界的条件来打个比方,人类的巅峰力量大概在60级,龙族一般是100级,等级的差距是很难轻易弥补的,而黑龙属于金龙血统的变种,战斗力甚至要强过金龙,可以看做200级,而且还是觉醒二转的那种,以你的实力去看说不定全是问号……”

这么一说时辰就都懂了,那黑龙一旦复苏,确实是一件很要命的事,于是对着天空的星辰辨认了一下方向,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其实啥也看不懂,他又不认路,干脆豁下脸皮问秩序:“你能给我调个地图吗……”

勇者斗恶龙这种热血故事,总不能以勇者迷路导致迟到最后恶龙屠灭世界为结局吧?相比之下个人尊严算是个什么事?当然,时辰也没觉得路痴是多丢人的事罢了……

“不需要地图,你是‘时空’,你掌控着时间与空间,如今封印被揭开,你可以控制时间流淌的速度,也可以出现在世界上的每一个位置。”

“那我要怎么使用这份能力?需要特殊的仪式或是什么咒语才能开启吗?”

“不是这样的,神的权柄怎么会通过凡人那些繁琐的仪式来发动呢?所谓神,一念之间,万物荒芜。神的权柄,本质上说就是思维的力量,只需要你集中思想去模拟你想要的,你就可以做到。”

“这么简单?那我试试。”

时辰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从来没见过但是场景里撕裂出一个黑暗大洞的金銮殿,龙渊门户大开的景象,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他感觉到身边产生了些许波动,张开眼时,他身处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内,这里血腥之气很浓,似乎刚进行了一场厮杀,还未清理痕迹,而时辰则坐在位于高台的龙椅上。

时辰第一反应是,这份天下人无不羡慕的龙椅,其实坐起来有点咯屁股,还有点冷……

下一刻,阴冷的黑气从龙椅根基处涌出,包围了时辰,眼前环境一变,再度陷入了黑暗。

时辰刚想说“搞什么,本地龙族也太没礼貌了,接待客人就是这态度么?”,不料一道恶风袭来,他刚想出拳迎接,但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突然咯噔一下,于是变拳为掌,在飞来之物上一拍一捻,将她揽入了怀中……

双手横抱着赵小殊,两人四目相对,时辰还来不及说些话缓解气氛,对方却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带着滚烫热气的龙血洒了时辰一脸,两个人都呆住了。

由于是公主抱的姿势,时辰甚至都没有多余的手来擦脸,只好尴尬一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风度翩翩的问道:“小殊你怎么在这?”

这本是一句温柔的问话,可怀中的小郡主却脸色一边,厉喝道:“小心!”

耳畔袭来一阵恶风,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在黑暗中迅速靠近,时辰福至心灵,右手成拳,劲气陡然爆发,与对方硬撼了一记,双方不分输赢,各退一步,这时他才借助黑暗视觉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如山峰般耸立的庞大身躯,泛着金属质感冷光的黑色鳞片,瞳孔中燃烧着跳动不息的猩红鬼火,黑色的双翼沿着天穹的边际线张开,几乎遮天蔽日。

当然,这里没有日就是两说了……

总之一句话,这东西肯定就是黑龙没错了,世间也没有什么生物能如此的古老而神圣,仿佛天神降世那般威严。

“秩序,我的任务就是撂倒这大家伙对吧?”时辰在心中问了一句。

“需要我为你助兴大气么勇者大人?”

“呵,庆功宴就等我大胜归来吧。”

感受着体内汪洋四溢的力量,时辰终于知道为什么阿城要给他加一层封印,若换成当年的脆弱体格,觉醒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就会化为飞灰。而现在,那浩瀚如烟的内力尽在他掌控之中,每一个细小的分子都在欢呼雀跃。

太强大了,这种掌控一切的畅爽感让时辰产生一种摧毁一切的想法。

这便是神的境界吗?真是让人心向往之啊……就连时辰这种顶级懒狗都忍不住心血澎湃了起来。

好在眼前有个现成的沙包,他总算是能享受一次主角的待遇了。

愤怒的龙吼从深渊底下传来,时辰微微一笑,右手游龙出鞘,内力沿着剑身传递,化作一条通体白鳞的游龙缠绕其上,论武功,论气势,我样样都不输你,个子大了不起么?!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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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战黑龙

纵然心中豪情万丈,当抬头看到那山岳般庞大的身躯,时辰的腿肚子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手中烧火棍大小的游龙,再看了一眼没瞧到边际的黑龙,心想着给他来一剑是不是跟挠痒痒似的……修脚也不是这么个修法啊。

“你是担心这个?无须担心,龙类天生有着强悍的肌肉和可以阻挡伤害的龙鳞,寻常刀剑对龙类伤害很小,但游龙不同,此剑本就是抽取一条白龙的筋骨制成,再加上你体内有着秩序的力量,一旦斩中,就会影响他体内的秩序力量,不知道谁破坏了他复活仪式,现在他不过是一道亡魂和可以操控的龙尸罢了,你不会没有信心吧?”

明明是十分平静的ai语气,时辰却不知怎么的听出一股子嘲讽味儿来,这意念体是不是太久没说话了嘴巴闲的?

这个念头一出,秩序果然不再废话。

时辰重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赵小殊的眼神方才就直勾勾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会……”赵小殊还是惯性说话卡壳。

时辰才注意到,手中抱的根本不是什么温香软玉,而是一具雪后模糊的身体,可以看出身体还有部分龙化的迹象这并非她对于体内龙血控制精准,而是她才从龙化的状态被打回原形,还有部分龙鳞没有收回体内,被称为战斗疯子的赵小殊都被打成这样,可见方才战斗之惨烈。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小小的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嘘,不要说话。我是来救你的,顺便杀掉黑龙亡魂,你躲在我身后就好,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赵小殊全身骨头基本上都被打散,也做不了什么动作,按说以她的性格,即便如此也不会畏战退后,可她一触及到时辰的目光,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莫名的神色流动。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时辰拍拍赵小殊的小脑袋,把她放在身后谁也不知道龙渊到底是有什么组成的,明明是一片虚无的深渊,却莫名其妙有许多落脚的地方,万一他这一松手赵小殊便哇哇叫着坠下深渊,这本书可能就要变成搞笑小说了。

好在我们严肃文学并不会犯这种错误,时辰安排好一切,刚欲转身迎战,只觉一阵恶风扑面而来,还未转过思维的赵小殊就看着时辰被形如鹰钩的龙爪一爪拍飞出上百米远,一下子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赵小殊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人真的可靠吗……

暴怒的黑龙从深渊浮起,击飞时辰之后,再度将阴冷的目光投向赵小殊,所有冒犯王座的人都该死!他已经太久没有出世了,如今的世人居然忘了黑翼遮蔽天日的恐怖景象,今夜只是一个开日,待到他日重新君临世界顶点,他必然制造出一场盛大的血腥盛宴来作为新王登基的贺礼!

象征死亡的黑气从深渊底部狂涌而出,,黑暗中亮起无数双猩红的目光,如同夜空中的繁星闪烁,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沉重的鳞片摩擦声填充了整个世界,仿佛在心底里响起。

赵小殊忽然想到了一个被许多人忽视的问题。

龙渊里的时间是停止的,那这么多年下来,所有临近生命尽头,循着本源的召唤回归龙渊的那些远古巨龙,到底去哪儿了?

无须猜测,她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

赵小殊强撑着坐起,可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完全不听使唤,其实她应该庆幸才是,寻常人要是像她这么疯魔的战斗,就算没有打输也会落得个身体崩溃,哪怕用尽神药救回一条命,最后能保住植物人的结局就很不错了。

大难临头,她必须动起来,赵家人就算死也要战至最后一滴鲜血流尽,决不能躺着死!

在某种程度上,意志真的会成为超越现实的力量,即便全身骨头都有着大大小小程度不一的断裂,即便拄着枪的手不住颤抖,可她依然还是站起来了。

赵家人的战斗之魂永远不会熄灭!

然而还未等她勉强出手,宛如天幕遮盖的黑暗突然被一道耀眼的剑光撕裂!

时辰不算坚挺的背影突兀的挡在赵小殊身前,为她斩碎了所有冲至身前的龙类死侍所有沉睡在龙渊深处的龙类都成了黑龙大帝军队的一部分,龙族本就是一个十分传统的族群,他们以血统论尊卑,高位阶对于低位阶的压制力是难以抗拒的,更何况沉沦于龙渊的本就是那些垂垂老矣的龙类,他们哪还有抵抗的力量?

难闻的腥风充斥着整个空间,谁也不知道多少层层叠叠的庞大鬼影在眼前闪动,而那个平日里总是臊眉搭眼的小男孩却依然坚定的挡在身前,手中长剑耀眼如光,随着他看似有模有样实际上就是瞎论的挥动,所有靠近的龙类都被轻描淡写斩于马下。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那一刻他仿若天神。

“想用这些玩偶来摧毁我?这样可不够格!”

面对黑龙大军的重重逼迫,时辰不退反进,长啸一声,手中利剑划出一个明亮的弧度,撕裂了死气沉沉的黑暗天幕,直取隐藏在黑暗深处的黑龙。

黑暗中的黑龙大帝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惊怒道:“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也能拥有秩序的力量?”

“你只是一个小偷而已,窃取些许秩序权柄就以为自己无敌了?井底之蛙!”

时辰毫不留情的冷笑,面对这种神话里的生物他可没什么心理负担,毕竟脑海里就有个叽叽喳喳的龙魂聚合体,如果阿城没有沉睡的话,比秩序还要烦人起码三倍,千年神怪志异制造出的神秘高贵感因为这两个碎嘴而荡然无存,其实想想也很正常,要是龙族一直延续至今没有灭绝,指不定跟那些老头老太太似的,每天一听鸡叫就早起上公园晨练跳广场舞,时不时逮个臭小子陪他下棋……

黑龙被他呛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暴怒的攻击和狂涌的黑气来掩饰他内心的虚弱,而时辰更是持剑迎上,手中秩序光芒大盛,黑气遇之便如春雪消融,双方的形式陡然逆转,黑龙被三两招逼的险象环生,岌岌可危!富品中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屠龙

秩序所说不错,对于高贵的龙族来说,神的力量就是最纯正的克星,黑龙本身就十分惧怕秩序带来的分解力量,黑龙所掌控的秩序与时辰平分秋色,根本奈何不了他,而他所有的攻击落在时辰面前都会遇到隐形的屏障,或是感觉在那一瞬间他的动作被放慢了无数倍,以至于对方可以从容躲开。

“不可能!你为什么能拥有‘时空’?”黑龙惊怒之中又带有了一丝恐惧,“我才是神的使者,为什么你们这些匍匐在地面的蝼蚁可以与本王有同源的力量,为什么?”

“这么喜欢问为什么,建议去百度搜索。”时辰挥剑大笑,借着剑风的余威从死侍的包围中杀出,直取黑龙。

黑龙挥翅回护,茫茫的黑气从膜翼上涌出,不可一世的黑龙面对时辰的锐气选择了防御,然而这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象征着光明的秩序与黑暗秩序对冲,相互消融,随后一抹刺眼的剑光突兀亮起,伴随着黑龙一声怒吼,半张翅翼从龙躯上脱落。

时辰落地后心中大定,这黑龙体积庞大,动作缓慢,看似沉重的尾巴拍击和爪击实际上很难命中,而时辰借助秩序的力量突破防御,每每都能给对方造成不轻的伤害,而时空则在防御上达到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效果,通过空间屏障来抵抗冲击,用空间错位来护住赵小殊,防止她被死侍伤到,就算有漏算的攻击也可以用时间减缓来从容避过。

有一个意念体不断的做场外指导,让时辰很快就适应了这种超凡力量,用起来简直是如虎添翼。

但是一种微妙的危机感在心头掠起,擦身而过的瞬间,时辰似乎看到了黑龙闪动的眼神,猛然回头,正好迎上一股炽热的黑色火焰

龙息!

这是龙类真正的杀招,所谓的秘法精通不过是面对异族时的省力之举,而龙类两两相争时,最终靠的还是纯粹的**力量,还有就是龙息。龙息是最纯正的龙力凝聚体,通过龙吼喷发出来,类似于星莲的星辉爆发,血统越是纯净的龙类,龙息就愈发恐怖,就算面对同样的龙类也能用一口龙息将对方的皮肉筋骨悉数融化于毁灭性的火焰之中。

来不及反应,无与伦比的炙热感便笼罩了整个世界,那一瞬间,不只是身体,时辰甚至感觉灵魂都在那灭世火焰中缓缓消解。

他下意识竖剑抵挡,一秒、两秒,游龙剑上附着的龙魂发出一声哀嚎,随后整柄剑消弭于无形,然后是面部,身体……

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半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当心脏也将要消融的那一刻,所有时间被强行冻结,就连龙息也停在那个刹那,可以看到每一点燃烧的龙焰都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时辰跪倒在地,形如骨架,剧痛感完全冲散了他的神智,这种伤势已经无法恢复了,哪怕真龙在世也无法这样用脸强接一发龙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还是太年轻啊……”

秩序在时辰心中轻声叹息,“这样怎么行呢,因为一时占据上风而得意,殊不知对手是以阴险狡诈铸成的黑龙大帝啊……光靠你那一小块时空权柄,只够倒流时间两次,下次再失误我就没办法了……”

滴答,滴答

不知怎么的,指针转动的声音突兀的在心中响起,紧接着被一股神秘力量拨回,机械转轴发出清脆悦耳的喀嚓声,时辰张开眼睛,一切回到了一分钟之前,他下意识回首望去,正好迎上黑龙闪烁的眼神。

又来了!

脑海里迅速回溯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再加上有“秩序”在耳边不断提醒,时辰没有扯开距离再寻机会,而是以一个十分危险的姿势贴近黑龙上段身躯!

手中游龙早已不复存在,但这并不影响什么,秩序的光芒在手中凝结,变成一把没有剑茎的纯净光剑,在这种战斗中,无实体的剑更加顺心如意。

战斗瞬息万变,马上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时辰踏步直冲,沿着庞大的龙脊迅速攀援而上,沿途顺手将所有黑气幻化的猛兽随手斩灭黑龙虽强,但对于秩序的运用实在太差劲了,完全就是流于表面,而有着秩序本尊指导的时辰简直如臂指使,双方差距明显。

一场人与龙的战斗现在演变了攻坚战,双方的意图都很明显,黑龙只需要阻止时辰想做的一切,他自然就可以获胜,论消耗,时辰一介凡人不可能比得过他这种太古巨龙,而时辰的想法更加简单。

直击死穴,一剑决出胜负!

相比于黑龙,时辰的身体小的就如同一只攀附悬崖的蚂蚁,可偏偏就是这只蚂蚁,一路斩杀了所有的守卫,直至登顶王座!

时辰一拳击碎了环绕黑龙的黑暗天幕,然后抓住形如山峰的黑龙角用力一提,翻身飞上半空,双手交叉合十握住剑柄,如雷罚降世般,带着一道耀眼的雷光向着昂立的黑龙龙首猛然刺下!

一声惨烈之至的龙吼响起,宛如哀鸣,黑龙喷怒的乱晃龙首,想把时辰从脑核处甩脱,不受控制的龙息沿着四面八方胡乱喷射,然而只能杀死那潮水般的龙类死侍。

赵小殊早就被他用空间错位藏在了深渊的夹缝中,幸免于难。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黑龙终于失去了力气,如山的身躯轰然倒塌,模拟龙渊而制成的本源空间早已被他的龙息喷的伤痕累累,边缘处黑芒闪动,那是暗域入侵的标志。

气喘吁吁的时辰从龙首上跳下,刺穿脑核的光剑随之消散。

他站在垂落的黑龙面前,一人一龙除了战斗之外,第一次这样对视,沉重的眼皮正在缓缓闭合,危险的竖瞳如今显得疲惫软弱,跳动的鬼火也像是失去了力量,停止闪动的同时,光芒也在逐渐熄灭。

时辰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清晰的落寞与悲哀,哪怕是霸占王座数千年的黑龙大帝,似乎也会有那些凡人的情绪。

还是说无论人还是妖,最终谁也无法逃过天命的制裁?富品中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王

“小子,你赢了。”

轰鸣般的声音陡然炸响耳边,吓了时辰一跳,没想到黑龙将死,声音还是这般洪亮。

“别紧张,我已经死了,但我好歹是一代帝皇,不至于如今快的陨落,还有一点时间,陪我聊聊吧。”黑龙的声音带着万古不化的沧桑,这样的请求想必没人可以拒绝,时辰也点了点头。

他很疲惫了,任何力量的使用都有代价,秩序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使用的,他需要一段时间缓缓,以应对后续的战斗直到黑龙死去,他心中那股预警感还未结束,所以他没有急着让赵小殊出来,而是与黑龙在这边磨时间。

“你想说什么?”时辰问。

“没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这是龙类生存的准则。”黑龙出于意料的没有诅咒,反而像是解脱般,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轻松意味。说出这话时,庞大的身躯忽然又动了一下,于他来说是微小的动作,却如同山谷滚石那般震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片刻之后,失去光泽的龙爪缓缓抬至时辰面前,看不出有什么敌意,而且如此虚弱的状态下,就算他有什么恶意,要用这么慢的速度伤到两大权柄加身的时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时辰安静等待着对方接下来想说的话。

“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小子你给我站好了,别动。”

比人还大的龙爪以一个缓慢的速度点向时辰的脑袋,黑龙的声音肃穆而沉重,仿佛为新王主持加冕仪式的祭祀,喉咙里发出一系列急促低沉的怪异音节。

“秩序,他想做什么?”感受不到任何恶意,可偏偏这样时辰才紧张起来,他根本无法理解前后差异巨大的黑龙,他到底想做什么?

“呃,你看下去就知道了。”秩序语气古怪,似乎不打算直接告知,“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对你没坏处。”

对于这个一路帮他的意识体,时辰还是比较相信的,便没有做任何动作,看着那尖锐的指爪愈发靠近。

龙爪的尖端轻点在眉心,只要再进一分就可以刺伤他的大脑,时辰感觉到一丝冰凉,但并没有痛意,黑龙此举绝不是为了伤害他。

低沉的吟唱逐渐变得高亢起来,从黑龙大帝口中吐出的音节似乎具有真正的力量,在空中凝聚出一道道极具压迫力的黑色细线,以龙爪为中介点,缓慢的融入到时辰眉心之中。

隐匿的黄金龙印被唤醒,金色线条勾勒的飞龙不断颤抖,震翅欲飞,而那些黑色的细线缓缓缠在金线之上,至邪的黑色与至正的金色交缠粘合,最后变成诡异的白色,像是历尽时间的打磨,洗去一身荒芜,回归本源。

诡秘的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时辰心中一松,中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感觉像是在一个威严的场合里被一位神色古板的老者弹了下脑壳儿……

“这是?”黑龙要做的事应该已经结束了,所以时辰应该可以说话了,他猜测这是类似祝福的某种仪式,只是被他斩杀的对手为什么要祝福他?

“是加冕仪式,为了庆祝新王的诞生,所有帝王登基时都会有的仪式。”黑龙放下龙爪,眼皮微合,那个看似简单的仪式对他的消耗似乎很大,他连说话的力气都难以维持了,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但他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骄傲,“很想为什么我要给敌人加冕吧?”

时辰点头。

“我是背叛者,但我依旧是龙族,依然会遵守龙族的规矩。旧王会用自己的生命为新王加冕,数万年来,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你自然也不例外。”黑龙有气无力道。

“龙族?”时辰指着自己,满脸问号,“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人……”

“这并不重要。弑王者便是新王,这是万古不变的规矩,到我这里也不会改变,这是刻在骨血里的规矩,不容置疑。”黑龙发出了一声浑浊的轻笑,似乎有嘲笑之意,“更何况,你自己身上带有多少龙族的秘密,你不清楚吗?看看你的魂海,看看你的命星,看看你的心脏,你的血……你全身上下都是龙族的痕迹,用的也是天神赋予龙族的权柄,你说你是人,你的对手……会信吗?”

时辰心中咯噔一下,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不祥预感是什么了,这是他担心许久的事,人与龙,或者说是人与妖,人与其他万物,都是对立的,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是否也就意味着无形中成了某些人的对立面?只要一些有心人刻意将其中矛盾放大,他就会成为人类公敌。

秩序所说的不知道好事还是坏事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斩杀旧王的人就会成为新王,重新踏上那一条不归之路,直到被下一任王所斩杀……

像是命运的轮回,斩杀恶龙的勇者,最后都会成为恶龙。

“懂了吗?小子,别太自满,带着我的善意与恶意活下去吧。”黑龙用尽力气放声大笑,振聋发聩,几乎快要达到了龙吼的程度,即便垂死的黑龙,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轻的。

硕大的脑袋低了一些,眯缝的龙瞳透过眼皮盯着时辰,黑龙说:“在我死之前,能不能答应我的请求。”

“你说。”不知不觉间,时辰就被一股子悲伤气氛所感染,心情也跟着低沉了下来,龙确实是天神恩宠的生物,他们陨落之时,万物都会悲伤恸哭。

“最后一点时间里,让我见一见我的哥哥吧,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黑龙轻笑,方才快要闭上的眼皮又微微抬起一些,“对了,你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上一任旧王,我踏着他的尸骨,沐浴着他的龙血登顶王座。不要否认,他应该成为了你的命星,从最开始我就在你身上闻到了那股让我熟悉却又让我厌恶的味道。”

“出来吧。”

随着这声轻唤,时辰的魂海轰然作响,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波涛起伏,金光汹涌溢出,照亮了整个世界。

威严的金龙虚影从他眉心透射而出,立于黑龙身前。

金龙保持着最威严的姿态,就这么高高在上的站着,而黑龙却是一动不动的伏在地上,这一幕仿佛是王与阶下囚的谈判,成王败寇不过如此,往日的荣光,终究会败在刀剑之下,成为过眼云烟。

两条巨龙相对而立,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透过眼神无声的交流着,等到时辰快要出口询问他们是不是卡带了的时候,金龙虚影陡然溃散,而黑龙也没了声息。

为了王座亲手相杀的兄弟,终究还是没能说上一句话。

或许能见一面,就足以断了往日的恩怨与念想。富品中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小怪兽

时辰对着黑龙的尸体站了很久,心中百感交集。

按说屠龙之后,应当将龙的尸体收起,作为天神的宠儿,无论皮肤筋骨鳞片还是血液,龙的每一个部分都是珍贵到极致的宝贝,但时辰对于这个刚刚跟他说了很多话的前辈实在下不了这个手。

说是龙,但对方的情感与人类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有爱有恨,也会被**驱使着去做一些自己或许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也会循着规矩去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

逝者已逝,就让他在这里继续沉睡下去吧。

时辰轻叹一声,最后对着黑龙微微一拜,算是尽礼了,然后便带着几乎失去意识的赵小殊逃离了黑龙的本源世界。

这里就快要崩溃了,作为现世与龙渊的夹缝产物,这些空间碎片很快会被龙渊吸入进去,成为世界的陪葬品,直到天荒地老那一天也不会被人发现。

把血肉模糊的赵小殊背在背上,时辰走出了金銮殿,踏上御道,一路无话。

他知道赵小殊还是清醒的,潮湿的热气轻轻的吹在他的耳边,痒痒的。

时辰忽然觉得有些尴尬,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声音却飘着传到后边儿,“小殊啊,你要是醒了的话……能不能自己走呢?”

这句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特么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人小姑娘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让人家下地走,你那点羞耻心就这么重要吗?

他心想要是赵小殊没回答他就不做声了,接下来再去附近看看,皇宫各处都传来打斗的声音,今夜的盛宴显然还未结束,这是一张流水席,他只是解决掉了主菜,还剩下许多配菜与甜点需要天枢的“客人”们一起处理。

背后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不能。”

说完,那股喷薄的热气贴的更近了,赵小殊几乎把整个脑袋都埋在了他的肩窝里。

“……为啥啊姐姐?”时辰忍不住嘴贱了一句。

“你身上的味道……更浓了。”赵小殊声音越来越低,看来她也是害羞的,只是抵抗不住本能的催促,下意识的想靠近时辰。毕竟时辰现在是经过黑王加冕的新王,虽然没有称号,但本质上已经没有区别了,这种神圣而威严的气息是每一头龙都无法抗拒的。只是那说法听上去有些奇怪罢了……

时辰很敏锐的注意到一个问题:“你好像又能流利说话了,是因为我的问题吗?”

“你想知道吗?”

“想。”时辰是个好奇宝宝,所以很老实的点头了。

“你有没有听过‘返祖’这个词?”赵小殊说。

“听过,物种个体身上偶然出现种系发生过程中祖先形态结构的现象。”时辰复述了一遍生物书上的解释。

“你说的好像有些高深,我没有理解,不过你能明白就很好解释了。”赵小殊在他耳边轻声说,“其实我不是什么高血统龙裔,我身上出现了返祖现象,我是一条混有人血的……龙。”

时辰愣住了。

这是一个惊世的秘密,龙类生性好淫,留下许多混血生物,把龙族的优秀基因一代代的传承了下来,但谁也没把那些个低血统的杂交生物放在眼里,其中混血龙裔也是一个道理。

这实在是不值得重视,骡子耐力虽好,可终究没法像马那样撒野奔跑。

可若是返祖现象能让它们变成龙类,重现龙类的荣光,那这玩笑可就开大了……世间可远不止赵家是混血龙裔,若是高血统者都有这样的风险,天枢首先可能就会因为内讧而分崩离析,难怪赵家一直把这个秘密隐藏至今。

但时辰没有出声打断,赵小殊把这么震撼的秘密放在前头,那就说明后面的话更为重要。

“不能说话是因为,我的喉咙和一般人的不同,我一说出口就是低沉喑哑的音节,仿佛天神颂唱诗篇,所有听过的人都会感觉大脑刺痛。那是龙语,属于神的语言,擅自偷听的凡人会受到惩罚。”赵小殊情绪忽然低落下来,“陪我长大的保姆,在我五岁那年,因为听到我说的话七窍流血而死,我只是想说能不能陪我玩……”

“所以……你只能勉强说出几个字。原来是这样啊。”时辰的心情也没由来的低落了,他和赵小殊的遭遇差不多,一个是没人想要的小孩,一个是没人敢要的小孩,两只孤独的小怪兽在冰冷的世界里互相依偎,相拥取暖。

“嗯……对于龙类来说,说人类的语言其实是一件难事,只有龙王级别才能轻易做到,我不行。”赵小殊把脸颊往时辰脖子上贴了贴,“父亲想了很多办法才压制住我的龙血,但成效都不高,我需要通过战斗让沸腾的龙血冷静下来,才能一直维持现状。但是你不同,只要一靠近你,体内的龙血就会平息下来,甚至完全听从我的控制。”

时辰心说那不肯定的吗,我身上住的是龙王,命星也是一头老龙,现在还被曾经的黑王加冕,你那红龙先祖来了指不定也得吓趴下,能不平息沸血吗……

“这是我的秘密,你要保密。”

“那肯定。”时辰伸出手指,与肩头伸出的青葱玉指勾了勾,就算是约定了。今夜一战之后,两个人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看似冰冷的赵小殊其实也不是表面上那个样子,正相反,她憋了一辈子,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而这些话无法说给别人听,唯有时辰。

画风的转变让时辰有些措手不及,他想了一个很好的注意,于是打断了赵小殊的絮叨,光是一段路的功夫,她已经说到十岁那年的事了……

“你等我一下。”

时辰左手剑芒轻放,在右手食指上划了一个口子,现在他真是一身铜皮铁骨了,刚才试着咬了一下,居然咬不破手指了,只好出此下策。

他按了按指腹,费劲挤出一滴鲜血,他的血还是与别人相同的鲜红,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要是变成什么纯正的金血或是黑血他肯定是顶不住了,只是有些许交缠的金气与黑气游荡其中,像是在汪洋里肆意玩耍的小鱼。

终究还是发生了某种改变啊,加冕仪式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张嘴。”时辰说。

背后的赵小殊耷拉着脑袋,压根没看见时辰在前边儿做了什么,但闻言很听话的就张开了嘴。

时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滴血液放到了赵小殊口中。

尽管动作很快,可难免还是碰到了一抹湿润,时辰有些尴尬的问秩序,“你这话真的靠谱吗?”

“废话,你当我是谁?龙族秘史大全,上下五千年无所不知。信我就完事了。”秩序对于自己的知识还是非常自傲的,毕竟是崇天界龙魂整合的意识体。

他很快注意到赵小殊的异样,对他来说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滴血,然而对于赵小殊却不亚于一枚炸弹!

难以想象的剧变在她体内发生,骨骼摩擦挤压产生令人牙酸的噪声,赵小殊紧要牙关,强忍着痛苦,抓住时辰肩膀的手指用力到变形。富品中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战荒神

很快,赵小殊安静的睡着了,时辰感受到耳边传来的呼吸变得均匀,便把她放了下来。晋阶还需要一些时间,他不可能这样一直背着她去战斗。

毕竟这是一只幼龙,不用担心把她放在路边会着凉,不需要给她该一排的自行车,而且她有着天生的龙威,自血统也高到可以人形化,没有死侍胆敢冒犯她至于人类,谁敢碰落单的小郡主?是觉得赵家的枪钝了还是自己的骨头硬了?

秩序所说果然不错,加冕之后的新王,对于龙这个族群有着绝对的统治力,哪怕是他赐下一滴心血就足以令一条低阶的龙晋升为高阶血统,更何况赵小殊这样的高血统返祖者,这滴血应该足以让她成为龙王了,那个时候应该就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气息与体,不至于出现现在的状况,这便是王的恩赐。

哪怕伪装也好,既然喜欢这个世界,就多留恋一番吧。

……

广安门。

荒神与赵承恩的战斗已经夸张到了一定程度,所过之处楼宇皆毁,造成巨大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整座皇宫。

最先赶到的是墨律,他正好离这边很近,又接受到老师的命令,只能先帮一手,在路上他还碰到了武红绫,两人相见差点又打起来,好在墨律不是自闭症,很快解释了一下,武红绫只好强忍着怒火前去救援赵承恩。

当两人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一只牛首人的怪物,还有地上一个数米深的大坑,赵承恩躺在里面,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混血龙裔与回归荒神的差距显而易见,好在他撑到了战友支援,没有让荒神的怒火洒向云麓城的百姓。

在荒神击杀赵承恩之前,墨律抢先出手,与他对了一拳,然后重演了赵承恩先前的那一幕,整个人瞬间化作幻影倒飞出数十米,砸毁了一家小商铺,武红绫在这出手的空挡期间将荒神下的赵承恩拖了出来。

“拦、拦住他……”赵承恩气若游丝,勉强道,“他的体不可能持续承受如此狂暴的力量,代价一定很大,只要拖住……拖住就有机会,云麓城的百姓还未撤离,一定要保护好他们,龙骧军的令牌在这里,有了虎符你就可以指挥他们……”

“……这些话就留给你的士官说吧,我是来打退这个怪物的。”武红绫看了一眼飞速追来的荒神,最后问了一句,“他有什么弱点吗?”

赵承恩想了想,发现打了这么久他还没试探出对方的底细,顿觉脸上无关,只得讪讪道:“项星宇是蛮族,似乎通过某种秘法请荒神上,只要能撑住,一定……”

“算了算了,你自个儿休息吧,说了跟没说似的,老娘先去会会他。”武红绫长而去,赵承恩看她背影看的直发愣,心想这是哪家的女孩这么剽悍,他似乎也没见过啊。

武红绫两步轻点一步重塔,形飘忽间仿若一阵桃花轻舞,如此轻若无物的一掌打向荒神,而荒神项星宇没什么武学基础,像是流氓打架似的,直勾勾的出拳相迎。

拳掌相交居然发出雷鸣之声,多余的力量沿着荒神落脚处发散,顿时石板崩裂尘土飞扬,眨眼间武红绫亦是倒飞而出,不过她比墨律好些,在空中一个翻卸去那股狂暴的力量,落地之后感觉整个右臂都是麻木的。

“什么怪物?”眼见不一定为实,他不曾了解过墨律与赵承恩的实力,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东西,实际挨上一拳才知道那是多么恐怖的力量,简直像是被一头万年巨鲸撞了一下,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

而那荒神却完全不受影响似的,只是形一滞,随后大步流星的追来,布满鬃毛的粗壮手臂抓向武红绫。

好在这时墨律没有装死,及时赶来援助,以被击飞的代价吸引了荒神的注意力。

一番交战之后,他们已经发现了规律,对方力量虽强,但在战斗上毫无章法,甚至可以说是胡乱一气的挥拳出腿,只要掌握好分担对方攻击的节奏,以墨律与武红绫两人武力,不需要太过精密的配合,要想拦下对方还算容易,可若是要击杀……

根本不现实。

武红绫已经尝试过了,在墨律冲在前面,抵挡荒神重拳的同时,她在背后以三息之时便打出了数百掌,随后以桃花岛秘法引爆。

那一瞬间,所有种在荒神体内的罡气同时引爆,湛蓝色的花枝在荒神体表绽开,然后悄无声息的湮灭。

本想出手抓住墨律的荒神忽然停住了动作,闷哼一声,魔神化的牛头显露出痛苦之色,然后……如若无事的一拳打中墨律的腹部,回首一脚踢飞武红绫。

合两大高手之力,连他的皮毛都没能伤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铜皮铁骨?金骨也不至于这么能抗啊。”墨律与荒神再度硬撼一击,将力道分散到脚下,硬生生在青石砖制成的地面上踩出一个大坑,浑麻木的退了两步,忍不住哭丧着脸喊道,“姐姐我这是真顶不住了,换人!”

“谁是你姐姐!”武红绫横眉竖目,随后甩着手腕,耷拉着脸回道,“我手也麻啊……我骨头好像裂了,你再撑一会儿,我们的人就要到了。”

墨律还想说什么,却被武红绫瞪了一眼,“你是男人,不该你顶在前面么?”

得,合着这会儿不是你说交给老娘的时候了。

墨律自讨没趣,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拿出真本事了。”

与荒神擦而过的瞬间,他上环绕的水墨烟气忽然剧烈涌动,变成两个与他材相仿的人形,一左一右架住荒神的臂膀,将他喷着白气的牛头硬生生掰了过来,让他面对墨律。

“活了这么多年,还没给谁露过这一手呢,这可是绝活,看好了!”

墨律双手合十,体临空而起,双眼变成纯色的一黑一白,仿佛有什么毁灭的气息在他口中凝聚,两颊鼓胀。

荒神仰天咆哮,形再度暴涨一圈,两道化形的水墨人影瞬间震散,眼可见的震dàng)波递进传播,墨律不再酝酿,鼓胀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咆哮,接着一道快若闪电的虹光自她口中飞而出。

飞剑!

这种传说中仙人才可以使用的兵器,史上第一次以最直观的方式真正呈现在世人面前。它太快了,以至于出现的瞬间,无人看见飞剑的具体形状,只见那剑尾拖出的黑色尾焰,犹如彗星撞击般,直指荒神的眉心。

略微震颤的尾音仿佛从灵魂中响起,黑色气焰陡然爆发,荒神庞大的躯呈现出诡异的姿势向后倾斜,随后又以一股奇异的力量将体掰正。

那柄飞剑牢牢的卡在了他的眉心,只是刺入一半就耗尽了剑上附带的所有力量。

前所未有的恐怖咆哮自荒神口中响起,震的所有人耳膜生疼,他一把抓住刺入眉心一寸的飞剑,用力拔了出来,也不顾伤口狂飙的黑血,手中劲力吞吐,竟硬生生将那柄飞剑揉成了废铁。

墨律见势不妙,手中剑诀变幻,竟又是一柄飞剑从口中飞出,拖着白色的尾焰,快若流星,在荒神失去平静的那一瞬间,命中了他的左眼。

瞧见飞剑得手,他不再装腔作势,挥手一招,本想把两柄飞剑收回腹中,后来想了想有点太恶心,还是收入袖里,然后转就跑,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直到消失之后,袅袅余音才传到众人耳中,“不打了不打了,这怪物实在打不过。我该做的都做了,还亏了一柄飞剑,再打不过就不能怨我了,这活儿难度太高了,得加钱呐!”富品中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金刚僧

生活在凡世间,没人见过神,但如果有神存在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狂沙文学网

那样惊世骇俗的对点攻击,居然只是在对方眉心上里开了道裂缝,还没有后面那发趁着荒神暴怒时偷袭的飞剑来的有效。

看来这种力大无穷的怪物也不是没有弱点的,起码眼睛就是弱点之一,而且对方似乎没有快速恢复的手段,只能捂住眼睛通过胡乱吼叫来发泄怒火。

就像墨律说的,他已经做完他该做的事了,他只是个帮手,不可能为平息天枢的动乱而拼命,现在离去也是理之中,武红绫不得不独自一人面对这头发狂的野兽。

武红绫没有趁对面受伤而冒进,因为野兽在受重伤的时候,往往能激发真正凶,此时反而是最危险的,她在思考应对之法,同时也在等待…。

她突然有种天枢只剩她一人的感觉?这都忙活一晚上了,净是她在处理事,明明她就是一个很懒的人……剑圣呢?魁星呢?人都到哪儿去了?

按说天枢在云麓城还有不少的布置啊……

很快,愤怒的咆哮变成了高亢嘶哑的音节,荒神似乎在使用某种远古传承的秘法,周的空间忽然变得焦灼了起来,一股难闻的臭味悄无声息的弥漫,武红绫感受到呼吸到的空气似乎有种灼的感觉。

“不好!”她迅速做出判断,抓起赵承恩便向后掠去,在她形撤出十米开外的同时,灼的气浪席卷而来,荒神周突然燃起了黑色的火焰,方圆二十米内所有物体都在瞬间融化,就连高密度的青石板都无法承受这种高温的灼烧,融成了气味难为的黑色不明液体,石板下的地面一层一层融化。

这是只有传说中才有的恐怖场景,来自地狱的业火将要焚烧一切的事物,洗尽世间所有的罪恶!

荒神屈膝下蹲,体呈现出一个预备冲刺的状态,下一刻,庞大的躯忽然消失了,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业火地狱,原地只余下一片烈火焚原后的焦黑废墟。

武红绫心道不好,那种类似无限灼烧的领域,一旦进入普通人的世界,死伤会变得十分惨重,他到底去哪儿了?

临街的小巷口,荒神邪异的躯陡然浮现,周的一切商铺小宅瞬间陷入业火灼烧,化为灰烬,而他前则站着一位面目坚毅的僧人,在业火炙烤之下,他的僧袍眨眼间便化为飞灰,可那薄薄的僧袍下却有着金刚不坏一般的躯,随着业火附着上体表,反而从体内部透出耀眼的金光。

武红绫都不敢擅自触碰的火焰,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温暖的阳光,心中有佛,便有佛光投下,庇佑众生。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荒神口中发出威严的咆哮,这是他今夜显得最愤怒的一次,可他的怒火只能通过战斗来发泄!

因骨骼变异而显得十分粗大的拳头对着僧人猛然砸下,僧人双手合十,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而后随手一拂,像是很自然的把手放在头顶遮阳挡雨似的,轻松写意的接住了荒神暴怒的拳头。

散发着金光的躯陡然一沉,直撞入地面,余力产生的冲击波摧毁了方圆五米所有地基。

僧人抬头,直视着高自己半的神话怪物,轻声说:“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再执迷不悔了。”

“我不是施主,我也不想成佛,这污秽紊乱的世界只有通过杀戮才能回归本源!”

荒神仰天咆哮,本就高大无比的躯居然又膨胀一圈,肩胛骨处的忽然破裂,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和摩擦声,左右各两只手从伤口处硬生生挤了出来。

这才是远古荒神的真正形态,牛首人,着有六臂,所过之处业火焚烧,他是恶神的地面代行者,也是世界的行刑者,替无法下凡的神灵亲手洗涤世间凡人的罪恶。

六只长着鬃毛的手臂同时抓住僧人,将他抬至空中,与荒神等高的位置,铜铃般的牛眼带着憎恨之意,直视着僧人的双眼,嘶吼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说罢,六臂同时发力,业火灼烧都无法奈何的金刚不坏之躯竟然发出了金属变形的崩裂之声,僧人大大小小的关节处同时渗出金色的鲜血。

然而他却仿佛毫无痛苦,微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以小僧的命换世间百姓,施主不妨取走便是。”

“好啊,那就试试,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荒神愤怒的咆哮,手上力量愈发加大,僧人的金瞬间裂痕密布,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不是在开玩笑。

“别以为以前那点分就能抵你一条命,我不是项星宇,你也不是我兄长,留你一条命只是因为你还有用!”

“与这无关,不管你是不是我弟弟,我都会尝试渡化你,我已经逃避太久了。若能以我的死唤醒你,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样我的罪孽也会得到清算。”僧人不屈的凝视他,话语铿锵有力。

“好啊,这么想死,以为我找不到其他人上位吗……哼,你们都太自以为是了,那就将你杀掉,再去屠尽天枢!”

所谓的兄弟又能如何,项星宇本就是六亲不认之人,向来利益至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邪恶的荒神更是放大了他心中的邪念,现在的他不可能听进一句话。

僧人就这么保持的微笑,轻声诵念佛经,金上的裂痕越来越大,金色的血液沿着伤口喷涌而出,很快又在业火焚烧中蒸发,他真的快要死了,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这位皇帝的决心。

他是带着焚尽世界的恨来的,怎么会因为一两句劝说的话就停歇呢?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大喝:“慢着!”

业火地狱里忽然吹气了风,莫名出现了无数张老旧的书页,它们像是从灰烬中重生,带着往世的力量抵抗着现实的侵蚀。

“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钟鸣林站在一处高楼的楼台上,衣炔飘飘,仿若仙人,袖袍一挥,一道卷轴悬于空中,打开后是一张空白的画纸,钟鸣林手中多了一只狼毫大笔,随手便在画纸上勾画了起来。

笔墨泼洒,放dàng)肆意,钟鸣林可谓下笔如有神,不多时,一只形神皆备的荒神便跃然于纸上,钟鸣林提笔,又在其上添了几笔,顿时,一副巨大的镣铐没由来的出现,将荒神所有关节都锁住,令他动弹不得,被抓住的僧人摔倒在地。

这边再往里可就到了百姓居住的地方,得知风头的官员大多都提前带着一家老小逃跑了,可云麓百姓没有。

百姓无知,一旦知道这里会有大动乱,很可能会造成混乱,今夜既是危险,也是机遇,天枢不可能为了这些普通人的安危就打乱所有计划。

“小红绫,把他扔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钟鸣林冲着广安门附近高声呼喊,很快,一道形风驰电掣般赶来,武红绫双袖红绫甩出,隔着老远的距离卷住荒神的六臂,用尽全力,将他甩向了皇宫所在的方向。

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富品中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剑术高下

当荒神的躯高高飞起之时,附近的小巷旁传来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

“让老夫也来助你一臂之力。”

空气忽然变得粘稠起来,那一刻,世界的运转似乎慢了一些,点亮夜色的月光也跟着暗淡了下来,飞在空中的荒神成了唯一的焦点。

接着一道白衣飘飘的影从楼台间高高跃起,拔剑出鞘时,每个人耳边都响起一声高亢的剑鸣。

“小子,看好了,剑可不是你那么用的。”

文叔以跃起的冲击力飞一剑,斩在荒神的腹部,剑刃与硬逾钢铁的鬃毛擦过,冒出一大串火星,而藏在皮毛下的**却毫发无伤,防御力堪称恐怖。

文叔瞪大了眼睛,着实有些惊讶,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出剑,这只不过是第一剑罢了。

虽然已是耄耋之年,腰背也略显佝偻,可文叔握住剑的那一刻,动作如快闪电。

他以荒神的脊背为着力点,一个翻,带着华丽的剑光飘至对方前,再度出剑。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那一刻,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荒神巨大的躯被无数道缥缈的剑光所笼罩,文叔斩出的剑影几乎连成了一片,如果疾风骤雨拍打在桌案上,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似乎又只是一个眨眼,文叔在荒神上一蹬,宛若轻鸿般轻松写意的落地,收剑离去。

以拔剑的剑鸣为始,以收剑的清音为末,被狂暴剑气打出滞空效果的荒神这才开始落下,无数道深刻的剑痕在他上爆发,大片血光迸现,而捆缚荒神的红绫却未曾有丝毫损伤。

“老夫这一剑,乃是三年前秋夜观雨所得,融入了我一生所感,我将他命名为‘暴雨’,如何?”文叔对着边的十诫淡淡道,可言语中满是不掩饰的骄傲之意。

“还行吧。”十诫面无表。

文叔听出了其中的不屑之意,轻哼一声,“哼,小子,剑术不在剑气,而在剑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是吗?那我也出一剑,你来品品,见识一下超越生死的力量吧。”

说罢,也没管文叔应不应站,十诫竹剑已然出鞘,一步迈出,形如风,眨眼间便出现在荒神前。

在他拔剑的那一刻,一股冷冽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天上盘踞已久乌云陡然退散,露出一轮圆月。只是,这圆月的颜色,却与以往不同。

妖异的血色充斥着整个玉盘,投下来的月光也带着淡淡的血色,腥风吹气,每个人从体到心里都是一片冰凉,不知道什么地方隐隐传来惨烈的哀嚎,安静恬淡的云麓城仿佛在忽然之间就坠入到了地狱某层,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副生灵涂炭的画面。

十诫面具上的血眼睁开了,猩红的瞳孔直视着荒神,一股神秘力量破开了红绫,将荒神牢牢束缚在半空中,竟连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到。

然后他出剑了。

与文叔不同,十诫出剑的瞬间,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就连那远处缥缈的哀嚎也听了下来,所有人都要为那一剑让道,否则就是……

死。

只是一息的时间,十诫便收剑回,谁也没看清那一剑,但随着他收剑,所有异象同时消失,天上圆月盘踞,投下微凉的月光,仿若轻纱般笼罩在每个人的上。

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跳动的闷响,荒神口处突然炸裂,一颗乌黑的心脏从伤口处显出,随后炸裂,化作漫天血沫,周环绕的业火地狱同时熄灭。

“秘剑无想月,如何?”

十诫歪了歪脑袋,挑衅般看向文叔。面色有些呆滞的文叔没有立刻回他,他也不在意,发出一声轻笑,便转离开,一步不停。

直到转入小巷,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十诫才踉跄的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息,鞘中竹剑的剑已有了几分裂痕。

太得意了,这种剑术还不是他现在能掌控的。

“不过……效果似乎还好的。”

休息片刻,十诫重新起,轻哼着不知名的歌,在一个角落里拉开了一条裂缝,跨了进去。

视角回到皇宫,所有人都有些神呆滞,难道集合天枢之力都无法解决的荒神就这样被两剑解决了?

其实应该说是一剑才对,文叔那一剑,虽然声势浩大,实际上只是外伤,如此可怖的怪物,想必不是一些体表伤就可以让他倒下的,十诫刺穿心脏的那一剑才是关键。

荒神的躯终于落到了地上,他单膝跪地,硕大的头颅低着,像是陷入了沉思,谁也看不清到底是死还是没死。

武红绫本想上去查看一番,但听闻钟鸣林在后突然暴喝一声,便马上撤。

“小心,他还没死!”

画卷上的镣铐忽然碎裂,可以看到笔墨勾勒的荒神线条竟然动了,仿佛要从纸张上跳出,就在魁星出声的瞬间,画卷上有一簇黑色细小的火苗燃起,迅速将整张卷轴都烧成了灰烬,紧接着,广场上荒神的躯微微一晃,竟是要再度起。

真的没有死!

“我想起来了!”钟鸣林对着武红绫高声大喊,“天枢秘史里也曾经斩杀过一头野生的荒神。心脏,心脏也是他的弱点,但他有两个腔,左右各一个心脏,光是打碎一个心脏还不足以击杀他!”

荒神缓缓起,那一黝黑的健硕躯,依然还是那么的富有力量感,但他现在的动作十分缓慢,显然,一个心脏的破碎对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轻伤。

“我们也来助阵!”

一旁早已等待良久的齐北川终于寻得机会,手中剑诀快速变幻,与地面上布置完成的一桩桩阵眼遥相呼应,焦黑一片的废墟中升起一道青色光幕,宛若荒地里焕发了生机。

齐北川没有使用威力强大的杀招,他先一步赶来,没有急于出手,而是观察局势,发现对方的体根本不是自己的级别能够伤害到的,于是转变思路,先行束缚对方。

缚风剑阵!

无数道青色剑气从阵眼处激发,化作一道道青色光链将方才挣脱画卷束缚的荒神再度锁住,与此同时,齐临月从旁闪出,剑与人成一心,化作一点寒芒刺向荒神破损的腔。

荒神痛吼一声,刚想站起的躯一晃,如同山岳般坍塌在地,成功被缚风剑阵困在其中。也许在江湖,在其他人眼中,他们是佼佼者,但他们很清楚,这种级别的战斗,能够插手已是殊为不易,决不能给神将们添麻烦。富品中文

第三百五十章 二皇子

然而,还想接着出手的齐北川却被钟鸣林拦住,他皱眉道:“你们怎么来了?这是神将的战场,小孩子退到后,或是协助天枢卫击杀死侍。狂沙文学网”

齐北川刚想说什么,却被中年儒生一个凶狠的眼神吓退了回去,“这不是看不起你们,这是大人们的战斗。这场战斗,就算我们全部战死也得把这怪物留在这里,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的话,你们要接过天枢的重担,明白吗?”

钟鸣林早就在心中布置好一切事物了,即便死当场也要保证天枢可以继续发展下去。

“孩子们,你们已经很出色了,但面对危险,挡在你们前,这才是我们这些大人们的责任。”钟鸣林拍了拍齐北川的肩膀,以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推出战圈,“走,别回头!”

虽然心中痛恨自己的无能,但魁星大人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倔强下去,于于理都不适合,况且皇宫内确实还有不少无辜的人需要营救。

两人提剑转就走,很快消失在宫门内。

这时候钟鸣林才注意到那个铸就金的僧人,就连万事通的他都从来不曾听过,云国境内还有这等佛门强者?

武功不像方术,很难做到井喷式的提升,必须靠一点一滴的水磨工夫积累起来,再逆天的武者起码也得有个厚积薄发的时间,而且佛门秘法高深莫测,寻常的方丈大师就算穷其一生都难以成就,这人从面相上看好像连四十岁都没到……怪胎啊简直,武红绫之前提到的那个小子也是终极怪胎。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乱世出英雄么?

经过一段时间盘膝打坐,那僧人恢复了些许力气,对钟鸣林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主动开口道:“我是现任寒山寺主持,山门就在这云麓城外十里的一处山峰上,不算高,从官道上路过也能看见。”

“寒山寺?”钟鸣林想了想,他倒是知道这个寺庙的底细,上代方丈确实是个德高望重的大师,手上功夫也不弱,可惜隐居山林许久,再加上年事已高,不便于请这位老人家出山,“你是智清大师的徒弟吗?”

“正是家师。”

“难怪有着一修为。”钟鸣林点点头,继而问道,“那你这次来也是为了保卫天枢吗?以你的功夫,想必可以在天枢谋求高位当然,天枢并非钟某人的一言堂,最后结果还要通过评定。”

“非也。”僧人笑了笑,用手指着在缚风剑阵中挣扎的荒神,这会儿武红绫终于休息的差不多了,再度冲上去应战,“我是为了渡化他而来,这是我一生的罪孽,必须面对。”

“渡化?”

“魁星大人可能不知道在下的名字。”僧人面带微笑,一字一句道,“我的名字是,项弘山。”

“……二皇子?!”

钟鸣林着实惊讶了一下,他当然没有忘记,记得可太清楚了。项星宇宫变登基那次的事件闹的很大,一天之内,从皇子到相关的侍卫宫女,数百口人在他率兵突袭下死亡,其中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是被他亲手所杀,四皇子躲在房里大气不敢出,最后被吓的上吊自杀。

唯一逃过一劫的是二皇子。

说起来,二皇子其实是公认的自有希望的帝储,无论治国良方、用兵之策,还是琴棋书画,根本就是样样精通,而且他为人随和,乐善好施,在储期间做过许多利国利民的大事,深得众多朝中大臣的认可,也得民心。

若非立长不立贤的祖规在人心中已经形成了固定印象,大皇子怕是终都会如坐针毡。

然而就在一切都相安无事的况下,二皇子仿佛提前预料到了那一场血腥屠杀,放下他的份,悄悄的剃发出家了,直到他消失之后,消息才传到普罗大众的耳中。

无形的风暴正在人心中缓缓酝酿,不安的种子已经悄然种下。三个月后,广安门兵变发生,五皇子项星宇成功夺权登基,篡改了史书。

很多人都对二皇子的激流勇进报以怀疑,猜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要知道,五皇子是一个非常冷孤僻的人,其他皇子或是王公大臣只是碍于他的份才与他保持表面上的关系,只有待人处事如沐风的二皇子与他真心交好,时常会关心照顾他。

不过没有证据,终归只能算是耀眼,毕竟知人不是死了就是成为当今圣上了,没人敢问,而二皇子也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似乎就连项星宇也尝试过派人寻找这位真正的兄弟,不过最后都失败了。

现在看来,当初那个二皇子知的说法,确有其事啊……

很多人直到现在都在偷偷的骂二皇子,说他是个伪君子,人面兽心,明知五皇子要高举屠刀,却不去出手阻止,反而自己通过出家来逃避,苟且偷生直至今。

僧人见钟鸣林面色变幻,心中又怎能不知道对方的想法?这些年,他受过的污言秽语已经够多了,早就可以做到坦然处之,于是双手合十对钟鸣林微微一拜,“事实就是如此,当初我选择了逃避,让这么多人死于非难,这次我必须站出来了,被骂伪君子也好,被骂真小人也好,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我的良心说不过去。还请魁星大人开恩,给予小僧这个机会。”

钟鸣林沉默片刻后说道:“你想怎么做?”

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眼下他们战力紧缺,就连一向讲究技法不谈杀戮的文叔老爷子都亲手执剑上阵厮杀了,要是再矫拒绝援手那也说不过去。

“让我冲在最前线,小僧不才,近些年的修行金已有小成,进攻不足,防守还算有余,我会承担他的攻击,剩下的交给你们。当然,我只有一个请求。”项弘山抬起头,直视着钟鸣林的眼睛,目光坚毅。

“说吧说吧。”钟鸣林明明正值中年,还没到服老的年纪,可一听这话就没由来的一阵虚弱,这今天晚上净是一些趁火打劫的外人啊,怎么人人都有要求呢……

“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如果荒神附体结束后,星宇没死,可否留他一命?我会尽力劝说他,让我跟我回寺,在佛前烧香供奉,直到赎清罪过。”

这要求乍一听不算过分,可谁知道项弘山是不是想偷偷放了项星宇?此人险狡诈,心计歹毒,而且老谋深算,极难防备,即便是在天枢注意到他的况下都做了这么多布置,要是再遁入深山隐匿行踪,下次出世指不定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于是钟鸣林很坚决的摇头,“这事没法协调,哪怕项星宇不死,也必须在天枢控制之下。”

“理当如此,是小僧过分了。”

项弘山依然不急不恼,道了声阿弥陀佛,便与钟鸣林擦而过,缓步走向咆哮的荒神。

“即便不是亲兄弟,到底还是亲如兄弟的相处过一段时间,你不愿意见我,但我不能放弃你,回头吧,星宇,再执迷不悟,我就只能杀你了。”

说出口的那一刻,他上金光大盛,万佛吟诵的回响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在人的心底响起。

这僧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富品中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真身降临

广安门前的大战已经到了火热化的阶段,失去一颗心脏,对于荒神来说,几乎没怎么影响战斗力,反而凭借着疼痛凶性大发,举手投足之间威势骇人,竟然光凭力量就能打破现世与暗域之间的隔阂,拳风所到之处,净是丝丝缕缕的黑色裂缝。

在场的人中,只有项弘山可以挡住这种不讲道理的拳头,虽然不知道他真正意图是什么,但他的表现可以说是很卖力了,说是拼命也不为过,几乎是大包大揽的全部挡下了项星宇的拳头和鞭腿,金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痕,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液也不是散发着微光的金色,而是掺杂了一抹嫣红,这意味着他的不灭金身已经进入极限了,如果再这么打下去,金身一旦被毁,他那一身佛门修为恐怕十不存一。

一旁辅助限制荒神行动的钟鸣林忍不住叹了口气,撸起袖子也跟着下场了总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认为天枢无人了吧?你说这一群大老爷们挥汗如雨的降妖除魔,他一老头儿在旁边写写画画算个啥,跟个战地记者似的……

荒神的恢复速度很快,而且力量和速度似乎还在进一步的提升,完全看不出对方有一点疲惫的样子,很难想象通过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获得这样强大的力量,但在场的天枢神将心里都清楚,战斗能一直拖延到现在,并不是因为他们强或者是他们人多,而是因为有一个悍不畏死的金刚僧人一直顶在最前面,如果再不处理掉荒神,任由他吸收人间的气息继续强化自身,恐怕先付出代价的就得是他们了。

“弘山,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荒神在腹背受敌之际,双手成拳,在胸口前狠狠一拳,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冲击波将所有人都震飞出去,他无视了其他人,唯独用阴冷的目光紧盯着那僧人,冷声道,“在这里,你是最了解的我人,你知道我做事一定会留后路,你再不离去,我马上就启动后手!”

“还有后手!”钟鸣林悚然一惊,脸色顿时挂了下来,他怎么有种天枢战力不过如此的感觉?一个天枢控制下的傀儡皇帝竟然能悄无声息的做到这种地步?

很难想象荒神附体居然不是他的底牌,那真正底牌掀开之时,会是怎样的毁灭性光景?

当然,这也可能是对方的缓敌之计,不可不信,也不能全盘皆信。

武红绫与钟鸣林对视一眼,手上动作愈发小心起来,警惕提防着对方的后手,根据他们的经验来看,很可能是自爆一类的术式,世界留存的传说中,应该已经没什么比荒神更强大的力量了,现在唯有担心的就是这点,哪怕是借助的力量,如果项星宇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机密,要引爆这具承载魔神伟力的身躯还是不难的,所以两人已经做好了在自爆之初就封印对手的方法,借由擦身而过的时机,他们顺便把这个消息以密语告诉了文叔。

三人从之前的殊死拼搏变成了现在留有余力的游斗,面对破坏性的拳头基本上都是触之即退,谨防对方突然爆发。

原先分庭抗礼的局面一下子就发生了转变,作为主力的金刚僧项弘山一下子压力陡增,一时间金身上密布的裂缝更是扩大了几分,像是即将崩碎的瓷器。

“哈哈,看看这些天枢的懦夫,不过是一句话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你们也配与我同台相搏?”荒神大笑,口鼻间喷出的白气忽然消失了,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黑气由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在他的呼吸下悉数纳入体内。

遍布全身的邪异花纹似乎泛起了些光亮,像是某种远古图腾在他身上苏醒,荒凉而悠远的气息从项星宇身上弥漫开来。

钟鸣林脸色骤变,语速飞快道:“糟了,他要献祭自己换取荒神降临!到时候真正的荒神本体会取而代之,他现在这种三脚猫的附体只能发挥三成实力,一旦献祭成功,天下恐怕无人能阻。”

武红绫也惊了:“还有这等事?!你怎么不早说?”

“都是远古秘史,谁能想到这种东西啊,话说你们就没能留点什么杀招么?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啊。”

“老夫已经尽力了……”文叔有些无奈,若是年轻时,说不定还能有些办法,而现在身体成了限制他出手的重要因素,他已经过了那个只要拼命就能发挥超常力量的年纪了。

“我也没辙了……诶倒是有一招,但应该起不到什么决定性作用。”

武红绫有些黯然,没想到这次救不了别人,连自己也要搭进去,她还有一招秘技没用上,她曾经将这个秘技传授给了时辰,但她自己却从来没用过,因为云国境内几乎没人是她的一合之敌,如今山穷水尽的情况下,哪怕这种偷学来的不完全秘术对于身体有着很强的负担,她不得以也只能试试了。

淡蓝色的罡气在体内奔涌,沿着每一处窍穴尽情释放,一道水蓝色的光晕笼罩住了武红绫,接近着颜色快速由浅转深,形成了一道近乎深紫的人影光影,硬生生将武红绫的身形壮大几分。

武红绫翻手出掌,落在荒神的胸膛上,掌掌皆是嗡然作响,打的荒神只得抱头防御,势不可挡,其余三人也都拿出了看家本领,文叔抓此机会,一剑刺瞎了荒神的右眼,金刚僧项弘山拳如猛虎,终于找到机会反客为主,一身少林绝学如狂风暴雨般落在荒神的身上,而钟鸣林乘此机会退出了战圈……

不是逃避,而是保留火种,天枢魁星终究还是智将,负责出谋划策,战斗到达这种阶段,他那些秘术已经派不上用场了,他必须要做好二手准备。

一旦荒神真身降临,必须要有一个限制他的办法,哪怕付出再沉痛的代价也要做出取舍,若是任由其肆虐,不只是云麓城,整个云国、甚至星莲,全天下都会陷入慌乱。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一旦事有不为,他会以最快的速度,献祭三位神将的力量,将这座城市完全封印入地下,待到天枢有了足以对抗他的力量,再重启封印,至于里面的无辜民众,这已经不是他现在要思考的问题了。

战局正在迅速恶化,再度开启仪式的荒神受到了自身的束缚,动作缓慢了不少,但抗击打的承受能力居然可以继续提高,三人一番合力,别说另外一颗心脏,就连较重的皮外伤都没能做到。

邪异花纹越来越明显,像是刀刻斧凿般出现在荒神的身上,这代表着仪式以及进入了尾声。

“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荒神劈手打飞项弘山与文叔两人,随后一脚踢飞了武红绫,连她身上的极虎状态都被一并打散,仪式依然完成,再多的努力依旧没有改变结果。

他冷哼一声,右拳虚空一握,空间深处传来了成片的断裂声,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的粉碎,随后天空上方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老师、十诫、墨律、陆温良,还有血肉模糊的陆西沉,全都下饺子似的坠到广场上。

项星宇最后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轻声说:“盛宴已经开始了,没有主人的允许,宾客怎能提前离场?”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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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抉择

时辰还在赶路。

倒不是不能使用时空的力量进行空间跳跃,只是那样会十分消耗体力,方才大战黑龙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了,实力没有余力去走这些捷径,更何况秩序还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皇宫外还有一个不输于全盛时期黑龙的怪物。

注意,是全盛时期,时辰面对的黑龙,是复苏仪式失败后的残躯,一身实力只剩五成,再加上他有着秩序的帮助,费尽周折这才斩杀对方。

可外面那只怪物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秩序疑惑道:“还在变强……荒神的假身好像在向着真身过渡了,那个凡人是怎么寻找到神的遗迹的?”

“现在不是寻找真相的时间好么大哥!有这个时间麻烦你给我调张带导航的地图出来可以吗!”时辰都快要崩溃了,他在这弯弯绕绕的园林里走了多久了?这帝皇家的菜园子咋比一般人的别墅还大啊,按他这个路痴程度,走到天亮怕是都走不出来吧。

“龙渊的意识里没有对这里的印象啊,我是意识聚合体,不是高德地图导航的ai助手,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时辰有些垂头丧气,明明能听见远处振聋发聩的战斗巨响,却碍于一面面高耸的宫墙,怎么来回绕都找不到出路,要是没有这重重高墙拦路,他早就赶到现场了……

等等,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局限于墙呢,以他现在的实力,穿墙走直线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吧?

更何况,自己刚刚就抄了皇帝的老巢,现在再毁他几面宫墙,也不算很过分的事吧……

时辰不是一个犹犹豫豫的人,正因为总是失败,所以他对擦肩而过的机遇分外注重,这个想法刚一冒出,丹田内的剑气便一涌而出,化作淡淡的光罩,朝着宫墙一头撞去!

一路横冲直撞,时辰就如同一头蛮横的野牛,知道他遇到了入宫清理死侍的齐临月与齐北川。

“你们怎么在这里?李福呢?”时辰停下脚步问。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呢?你这些天都到哪儿去了?”齐临月反问一记,不过能见到时辰,她心中的担忧总算是放下了。

“我刚刚杀了黑龙,现在准备去支援他们,对付那个大怪物,说起来……你们好像是从那个方向来的,有什么消息吗?”

听闻时辰斩杀了黑龙,齐北川惊讶无比,但眼下不是什么叙旧的好时机,他猜测时辰可能又有了新的机遇,新的进境,便急忙说道:“那边已经陷入困境了,如果你有破局的力量,就随我们一起前去助阵。”

什么也做不到,反而要受到保护,被人从战场上赶出来,纵然表面上点头应允,齐北川心中其实还有些不悦的,如今见到时辰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有他在,一切问题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

“陷入困境了吗……那我先去一步,叙旧的话,等战争结束之后,再跟你们慢慢说。”时辰拍了拍齐临月的脑袋,与她眼神对视一秒,便算是打过招呼了,此刻的他浑身上下都沐浴着黑龙的鲜血,与平时和和气气的他完全不同,有种极致的煞气,齐北川下意识点头应允,告诉了他荒神大战天枢神将的位置,齐临月也没有拒绝,只是双手抓住衣袖,紧咬朱唇,强忍住想说的话。

下一刻,时辰原地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们先去把李福带出来吧。”齐北川出言道,先前他们为了支援其他人,就把昏迷不醒的李福藏在了某处的草丛,现在想想应该也不太好,万一找到他时满头都是包,那该多尴尬啊,人家好好的来一次京城,出来后脸胖了一圈,这叫个什么事……

“秩序,对上你说的那怪物……叫什么来着,哦对,荒神,我有多少胜算?”

“哪怕在那遥远的荒古时期,荒神依然是大地上的霸主,生命收割者,巨龙都不敢与他正面相搏。以你的力量来看,胜算是零。”

“这么厉害?”时辰微微咋舌,这话倒不算奇怪,只是,他现在不是有了神的权柄么?难道神的力量还不足以击败神创造的生物?

“你想的没错,动用全部力量确实可以击败他,杀死他也没有问题,只是……你了解自己的身体吗?”

时辰愣了一下,大战至今,他好像确实没有注意过这些,因为龙血给他带来的恢复能力实在是太强了,让他完全忽视了受伤这件事对身体造成的影响。

于是他以神魂内视,环绕内腑。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里……满是密布的裂痕,数量之多,可谓触目惊心,像是将要碎裂的瓷器,谁也无法想象,一个活蹦乱跳的正常人,体内居然是这么糟糕的状况。

“看到了吧?恢复力不是万能的,你到底不是真正的龙族,就算是简单的瓷器,反复打碎之后再粘合,一样会留下缝隙,更何况人呢……”秩序这时也带上了人性化的语气,叹息一声,“倘若你现在停止一切超出限度的活动,寻找神药修复体内隐患,说不定能恢复。你现在只有一剑之力了,无论成不成功,从今生往后,你再不能动武。”

此话并不让时辰意外,他只是有些惋惜,“成败到头一场空,我果然还是那个无法把握一切的衰仔,不过这样也好,人生就是要这样才合理对吧?哪有天下掉馅饼这么好的事呢。”

“所以你的抉择是什么?”

“还能怎么选?”时辰大笑,洒脱道,“不过是一身武艺罢了,又不是活不下去,没什么好考虑的,你看到刚才那个女孩子了吗?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就算是为了那个明媚的眼神和笑容,我也该拼尽一切去守护吧?”

“知道了。前面就是空间穿梭的终点,为你打开门户之后,我就要回归龙渊了。”秩序也学着他的样子,洒脱一笑,“放心,临走前我会给你留下一剑之力的,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小气鬼。”

“知道了,一路以来,多谢你的帮助。”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开口,一扇隐秘的门户正在缓缓打开,背后似乎有锁链般的东西正在阻止他,但随着秩序的一声轻哼,锁链破碎,门户洞开,一线温柔的月光透出。

“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时辰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英俊男子的形象,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一眼看去,像是他生命里曾经见过的每一个人,这就是秩序吗……

秩序微微躬身,向他脱帽致敬,“以你们世界的礼仪告别吧,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再见,我的王。”

“再见。”时辰挥挥手,毫不犹豫的转身,沿着朦胧的月光,踏入现世。富品中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天下英豪的盛宴

绝望的气息在场间蔓延,即便四人竭力阻止,项星宇依然完成了最后的仪式,当所有邪异冰冷的花纹完成勾连之后,一股荒凉的死气蔓延开来。

身为力量上最接近神的生物,荒神的威严是不容置喙的,每个人身上都像是被套上了一对沉重的镣铐,动弹不得。

从空中落下的一行人也都傻眼了。

他们各有各的穿梭法门,但同时都受到了阻隔,荒神显然不只是拥有肌肉力量的傻大个,在现世的同时,只用了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封锁的云麓城周围的所有空间夹层。

就像项星宇说的,死亡盛宴已经开始了,未经允许,谁也不准擅自离开。

眼见许多美味的“大餐”都在束缚下动弹不得,荒神犹豫了,他在思考,先从那一只小虫子开刀比较好。

远古的沉睡让他忘记了很多东西,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恢复神智,只是遵循着本能行动,只是项星宇一个小小的凡人作为祭品,怎么可能让一位接近神的史诗生物复活?不过这点时间内,要让云麓陷入业火之中,倒也不难……

无法熄灭的黑色火焰以荒神为中心,带着毁灭的浪潮向外席卷,火焰是荒神的仪仗,所到之处,万物都要经受业火灼烧,是问罪,亦是行刑。

所有人脸上都是绝望之色,项弘山以手锤地,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逃避,如今连累了上万百姓,我罪大恶极,恳请佛祖赐我拯救苍生的力量……”

陆温良抓起陆西沉,单手一挥,发现此处的空间被一股神秘力量锁定住了,尝试一番之后他就放弃了打破空间的想法,与老师对视一眼之后更是肯定的心中的想法。

只有杀死荒神才可以逃出这座城……

这是项星宇的阴谋,也是他的阳谋。因为没有人可以杀死荒神,整座天下的顶尖力量,将会在一夜之间倾覆,从此以后,世界回归正轨,再无人可以以力乱神。

“这算加班了吧……”墨律轻声叹息。

“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呢,别计较那点小事了。”老师也叹气,“好好的吃瓜群众也要强制入场,是不是有些太看不起我等了。”

“老师所在的前方,就是我的剑锋所向。”十诫声音毫无波动,左手悄悄的按在剑柄,这是他备战的习惯姿势。虽然身体透支已经很严重了,但他还可以再出惊世一剑,未必能杀荒神,但要打破封锁,送老师一人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燎原的业火转眼间就波及到众人,不知道荒神布下了什么禁制,所有人身体就仿佛山岳加身那般沉重,就连移动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此时哪有机会反抗,只能外放出内力行成气罩,挡住蔓延的火线。

真正的荒神降世后,各种法门都强于之前不少,钟鸣林如法炮制,远远的控制着书页席卷,想再一次覆灭业火地狱,不料那些书页触之即燃,迅速变成了一缕灰烬。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什么人,一旦沾上一丁点火星,就会被燃烧殆尽。

不灭的焚世业火,只有燃尽一切才会停下。

此刻就连向来神秘莫测的老师和陆温良都没什么法子,能保住自己和身边的人就已经很不错了,自保都困难,还谈什么破敌?

老师看了一眼陆温良,沉声道:“我能压制住这业火五息时间,你能击杀他吗?”

“不好说。”陆温良皱眉,沉声道,“但也得试试。”

“不废话,我数到三,我们就开始。”

“好。”

“三!”声音发出的瞬间,老师那黑色十字纵横交错的面具忽然发生了变化,虚灵面具上黑白的部分瞬间互换,他对着荒神伸出手掌,广场地面上陡然浮现出一个大圈,中心处有着交错的黑色十字,荒神正好处在交错的界点,接着他翻过手掌,紧握成拳。

“掌控纵横。”

黑色十字猛然下沉,位于中间的荒神仿佛置身于秩序囚笼之中,非但无法动弹,而且一身力量都被封印。

虽然被莫名其妙数数方法给吓了一跳,但陆温良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知道该自己出手了。

早已准备的星辉凭空蒸发,他对准了荒神的心脏,像是很随意的指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

月光星光全部隐匿出了另一片星空,如果一张横跨天际的大幕遮盖,而后,黑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颗暗淡的星星,仅在一息之间便由暗转亮,耀眼到极致的瞬间,向下投射出一道光芒,一切的黑暗都是为了那刹那的璀璨,仿佛从遥远的行星上投掷来一枚光耀长矛。

下个瞬间,黑暗褪去,一切恢复原状,荒神的背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小孔,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他的第二颗心脏被精准无比的刺穿,在光矛的余味下,整个胸腔陡然化作灰烬。

“真能杀死?!”

钟鸣林看着死气沉沉的荒神,惊讶之中带了点疑惑,沉吟道:“不对啊……按说如此神物,死亡之时应该天有异象才对,如今却毫无所动,难道是……”

雕塑般线条分明的身躯忽然动了一下,随后发出山崩地裂般的碎响,刻有诡异花纹的躯壳裂痕密布,接着砰的一声,全部脱落,宛若新生的肌体从外壳里拖出,原先破碎的胸腔竟然这么快就修复了一半……

“他娘的,原来不是没有恢复手段,是我们压根没把他打到需要恢复的时候啊……”钟鸣林满脸绝望,忍不住说出了脏话,就连陆温良脸上也难看了起来。

情况越来越恶化了,在场的人中,底牌尽出,正常层面已经无法再战了,除非还有援兵……

武红绫苍白的笑了笑,怎么会有援兵呢?整个崇天界目前为止已知的最强力量,应该全部都在这里了吧……还在奢求什么呢?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平静的天空陡然撕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仿佛有一只擎天般的巨手揭开了帷幕,随后耀眼的光从黑黢黢的空间里照出。

那是一个人,仿佛是听到了武红绫的心声,真的有人赶来支援了。

一个背生金色双翼的人手执擎天利剑从天而降,所过之处就连空间都被余威撕裂,手中利剑带着风雷之声,直斩向荒神还未完成蜕壳的脆弱身体!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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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真正的底第牌

做一个英雄,很难,却也很简单。

不过取舍二字。

难是难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悍然赴死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但是在踏出门户的那个瞬间,时辰没在想那些复杂的东西。

他想的是,毕竟只有一剑,怎么样的出场会更帅一点……

说悔恨,倒也没有,只是有一些小小的不舍,斩出这一剑之后,他就要和快意江湖的子说再见了。

用最强的状态来面对这一剑吧。

只是踏出一步,全的内力悉数点燃,仿佛火山喷发一般,以一个玄妙的分布,从各大窍中喷发出眼可见的气雾。

不同人使用的极虎,效果也因人而异,在李沧蓝上是黑白的线条,这代表着他洒脱无为的处世之道,武红绫深蓝的虚影,是她柔中带刚的领域体现,而时辰……

谁没有没有想到,喷薄而出的金色气雾居然在他背后形成了一道金色光翼,耀眼的光芒随着他的呼吸明暗不定,犹如天使振翅,将神的恩赐洒落人间。

手中自然而然的凝结出秩序光剑,时辰心想不对啊,这怎么就变成西方玄幻的画风了……

紧接着,天顶裂缝大开,神兵天降。

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那一剑就落了下来,宛若一道接天连地的神雷降下,轰然落在荒神头顶,谁也没想到,如此恐怖的一剑,在命中的刹那,荒神歪着脑袋,偏开了些许角度,让剑锋落在肩膀上。

天枢神将都无可奈何的强硬躯,在这一剑的威力下如同软豆腐一般,从头到尾分成了两半,切面光滑而焦黑,剑刃刮过的瞬间,他的生机已经被死神收走。

巨大的黑色十字圆场崩碎成漫天光滑,颓然立地的半座躯接着也跟着轰然倒地,诡异的花纹黯然失色,逐渐隐入表皮下,那些纹刻纷纷开裂,静静躺在地上的荒神尸体变得僵硬,随后成了四分五裂的黑色石头。

这时武红绫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浑无力的时辰,把他带到边,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她看出时辰的虚弱了。

“小子你怎么会在这?”

武红绫疑惑的看着天空,皎洁的月色投下,刚才的巨大裂缝好像只是她的幻觉一样,但荒神确确实实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天上乌云很快重新聚集,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天空似乎都在为一位神的陨落而哭泣。

“我……”

时辰刚想说些什么,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武红绫连忙将他扶起,一搭脉,发现他全内力逆流,所有运行内力的经脉悉数断裂,窍封闭。

这种况已经不能用严重来形容了,只能说是废人。

武红绫知道什么样霸道的功夫才能造成这种效果,十重的极虎,天下潮。只有燃烧着生命与前程,才能斩出神鬼辟易的一剑,魔神也无法抵挡这样极致的锋芒。

“哎……说了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呢,怎么能让你们这些孩子付出这种沉重的代价……”武红绫面色沉重,他们赢了,可她却比输了更加难受,面对为难时,他们这些享受赞誉和资源的神将什么都没做,反倒是一个武学奇才,断送了他的未来,才阻止这场浩劫的发生。

“放心。”钟鸣林见大势已成,也蹒跚着来到时辰边,轻声说,“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但你可以提出条件,不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做主。”

时辰虚弱的摇了摇头,在他决定出手的那一刻,心里就早已做好准备了,谈不谈什么弥补不弥补的,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一丝异样,抬起手指向荒神,艰难道:“好像……有点不对。”

体崩坏了,但龙感还在。他感觉到那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从那堆黑石中爬出来。

文叔没有上来慰问,便上前去,三两剑将那些乱石挑飞斩碎,露出了里面蠕动的东西。

那是一具沾满粘液的残躯,自肩膀以下,半边体都在那一剑中消融,连碎末都找不到。

失去半边体的项星宇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脸上带着快意的笑容。

他还没有死!

谁也没有想到他是怎么做到的,独自一人完成了荒神的召唤和复苏,即便如此,还保住了自己的命。

项星宇面带微笑的从乱石堆中爬起,晃了晃,没有习惯自己的残躯,最后还是倒在地上。

文叔皱起眉头,手中剑一扬,正取其命,不料钟鸣林在后面喊了一句,让他住手。

他愣了一下,才发现项星宇手中一直紧握着什么东西,见自己的小算盘被发现,他咧开嘴笑了笑,干脆展示了一下手中的东西,和盘托出。

“这是玉横摧星阵的阵盘,一旦摧毁,阵法就会即可发动,整座云麓城会在爆炸的气浪中冲上云霄。”

“交出阵盘,我可以饶你不死。”文叔皱起眉头,冷声道,“还是你觉得,你的手快过我的剑?”

项星宇笑而不语,直接将玉牌抛了过来,文叔怀疑有诈,没有用手去接,而是横剑一挑,用剑稳稳的接住了下落的玉牌。

当时剑技中,应属文叔最强,无人能出其右。

一旁的老师向他们示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事已了,诸位应该不会阻挡我等离去吧?还是说,要在大家都半斤八两的况下,拼个你死我活,好让其他居心叵测的人捡个现成?”

一番话说得露骨之至,却又让人无法反驳,在场有四方势力,彼此间相互掣肘,目前为止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对的平衡,谁也不会在没把握的况下与对手赌一局生死棋,而盛宴既然已经结束,宾客自然就要离开了,今天此事就算是告一段落,而后的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没有永远的敌人,同样没有永远的朋友。

钟鸣林见文叔控制住了局面,便无力的挥了挥手,“走吧走吧。”他们倒是想留,可没这能力啊,这里还是自己的地盘,真打起来还是天枢吃亏。

闻言,老师朝空中一点,dàng)漾的波纹自指尖晕开,然而空间门户却没有打开,他不由得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陆温良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气氛忽然凝重了起来。

难道还没结束?

所有人都以为失去了底牌的项星宇,此时突然发生大笑,一行清流从眼角流下。

“哈哈哈哈,荒神哪有封锁空间的能力?是我,是我啊……哈哈哈哈哈,今夜谁都别想离开!”

文叔看向那枚躺在剑上的玉盘,发现其表面已然布满了裂痕,他可以确定自己出剑并未伤到玉牌,也就是说,项星宇在交出玉牌的同时,已经发动了摧毁一切的阵法。

“你们总是鄙夷我们这些生活在草原上的人,说我们是蛮夷,可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到底谁才是蛮子?一个个的,只会以武功论道,武功高强的人,说话难道就有理了?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项星宇用尽全的力气大吼,声嘶力竭,笑声中夹杂着哽咽,令他的表狰狞不已,“我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可以尝试着用暴力打开封锁,你们力量越强,阵法发动的就越快。只有拥有玉牌者,可以安全的离开云麓,当然,你们也不用期待拖延时间,我只给你们留了十息的时间,时间一到,玉牌自然破碎,到时候阵法发动,云麓城底下的火山会在乱象星光的引导下喷发,大家一起死,还世界一个清净!”

“自相残杀,还是一起灭亡?该做出选择了,高贵的武夫与术士大人们,华丽的盛宴才刚刚开始,作为宴会的谢幕表演,世人将会欣赏到从未有过的烟花大会!”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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