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支惊神笔 - xp1024.com
《我有一支惊神笔》


第1章 退后,我要开始装逼了

一贫如洗的画室,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整个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一张凳子,一个画架外,就只剩下堆放的宣纸油墨等材料。

凌晨一点了,路远坐在画架边,正全神贯注的画着一幅画。

有人推门进来。

他没注意到。

中年男人心里憋着不满,砰的一声踹上了门。

路远吓的一机灵,眉头微皱,正准备发火,回头一看,当场怂了。

“爸,您下次关门,稍微轻点。”

路京生背着双手:“咋?怕我把你这画室最值钱的门踹坏了?大画家连个换门的钱都没有?”

路远:“……”

路京生四下打量,目光落在他那副正在创作的画上,丝毫不掩饰鄙视:“哟……这画的什么啊?又是珠宝,又是黄金,又是手表,又是钻石的。买不起,过过眼瘾?这办法好。反正毕业两年了,你这画室也没赚到钱。眼瞅着就要揭不开锅了,明儿你也不用吃饭了,画的那么像,画个满汉全席呗。”

路远满头黑线:“这是客户要的,客户给钱,人就是大爷。人家让画什么,我就要画什么。爸,这大半夜的,你不是应该在医院照顾爷爷吗?怎么来我这了?”

路京生冷哼一声:“照顾啥?我照顾的再好,你也能把他气死啊。”

路远:“……”

路京生不耐烦道:“少废话!你和陈雪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路远:“爸,我和她毕竟不熟。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应该再多了解了解。”

路京生怒了:“了解个屁!知根知底,你三姨介绍的,还能把你往火坑里推?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个狗样子。人家小姑娘标志水灵,人家在江丹诗顿名表店上班,每个月万把块。再瞅瞅你,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就是一无业游民。人家姑娘现在点头了,你倒好,还摆起架子了。”

路远:“我不太喜欢她。”

路京生撇嘴:“呵呵……还不太喜欢人家。你喜欢谁啊?喜欢公主?你有那个驸马命吗?你不喜欢人家,你倒是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啊。怎么着?整天宅在这画室里,找不到女朋友,准备给我画一个出来?”

路远:“……”

路京生:“行了,我也懒得给你废话。你爷爷病了几年,眼瞅着就要撑不下去。咱家九代单传。九代单传啊!你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都会打酱油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能满屋子爬了。他老人家临终前就一个愿望。你必须给他找个孙媳妇。三十万彩礼我已经给了你三姨,明天早上你三姨带你去陈雪家。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要是敢不去,我打死你一个兔崽子。”

路远愣了下:“爸,这几年给爷爷看病,钱已经花完了,哪来的三十万?借的?”

“大风刮来的!明天给我收拾利落点,儿媳妇带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路京生没好气的回了句,背着双手,踹开门离开。

路远一个人在画室里凌乱着。

父亲是个大孝子,又顽固不化,决定的事就不会更改。

明天肯定要去一趟陈雪家了。

收拾心境,望着画架上的那副画。

过几天客户就要,还差两块江丹诗顿的手表没完工。画完就在画室休息吧。

第二天早上,路远是被三姨的电话吵醒的。

三姨已经等在了楼下。

看看时间,九点半。

路远赶紧起床洗漱。

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他望着画架,呆若木鸡。

昨晚上那副画没了!

画架宣纸上,空空荡荡。

但是,画架下的地面上,却有一大堆东西。

六块金条,每块半斤。

卡地亚蓝宝石胸针。

万宝龙两克拉钻戒。

宝格丽的钻石项链。

宝诗龙钻石项链。

江丹诗顿手表两块。一块传承系列万年历。一块纵横四海系列万年历。

还有一块百达翡丽的经典表。

这些都是他昨晚上画的!

这些都从画上出来了,变成了真的!

做梦的,一定是做梦的。

路远觉得应该去补个觉,这样下去可不行,都产生幻觉了。

可就在这时候,三姨的电话打进来:“喂!小远,你磨蹭什么呢?下来了没?”

路远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

疼!

不是做梦!

都是真的!

他仔细看着那些珠宝手表和金条,激动无比。

画画用的宣纸市场上买的,普普通通。

画画用的墨,也是普普通通。

唯一特殊的是那支笔。

那支毛笔是昨天刚在旧画市场淘的。看起来造型古朴。

难道传说中的马良的那支神笔,到了自己手中?

我靠!

发达了啊!

这是要分分钟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节奏啊。

三姨的电话又打进来。

现在不是研究神笔的时候。

路远把那支笔放进笔盒里,小心翼翼的贴身藏好。

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一些那堆东西,又停下脚步。

身为一个穷人,这会儿路远特别有为财而死的穷人觉悟。

画室就他一个光杆司令。

他离开了,这些东西被偷了怎么办?

必须带上!

画室里没像样的包。不过昨天装油墨的盒子倒是有一个。

沾满了油墨,干在上面,脏兮兮的。

路远把那些珠宝手表放在里面,盒子抱在怀里,心情好的出奇。

下了楼,三姨看到盒子就皱了眉头:“小远,你这抱的是什么东西?咱们提亲去呢,你这弄个脏兮兮的盒子干什么?都是油墨,快送回去。”

路远:“三姨,油墨干了,不会弄脏你的车的。里面的东西,珍贵着呢。”

三姨撇嘴:“难道还是一盒子金银珠宝不成?”

路远笑得玩味:“三姨,您可真是料事如神。”

三姨撇嘴,很明显不信:“懒得听你乱说,时间不早了,上车!”

……

陈雪家在郊区。

自建小别墅,还带小院,挺舒服。

进了院子,停好车。

陈父陈母出来打招呼:“他三姨,来了。快,进来坐进来坐。”

进了房间,客厅里,陈雪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看到路远和三姨,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侧过身子,接着玩手机。

陈母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客人来了不会打声招呼?”

陈雪当没听到。

气氛有些尴尬。

三姨打着圆场:“没事没事,年轻人都这样。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嫂子你就别教育小雪了。”

落座,闲聊半响。

从头到尾,陈雪都在玩手机。

客套话说完了,三姨拿出一个包,放在茶几上,笑道:“嫂子,陈哥,你们数数,三十万彩礼,一分不少。小远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懂事,有礼貌,有责任感,还会疼人。以后小雪肯定不会受委屈。”

陈雪撇嘴:“呵呵……”

陈父低头喝茶,有些尴尬。

陈母笑的虚伪,盯着那包钱,一直没动。

三姨看出来不对,笑着道:“嫂子,你这是还有什么顾虑吗?有的话你尽管开口,咱们好好商量。”

“唉,他三姨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家小雪温柔漂亮,以后上了门,肯定是个好媳妇好老婆。小雪还有个好工作,在江丹诗顿上班呢。江丹诗顿知道吧?世界上出名的奢饰品名表店呢。每个月工资没低于一万过。我和老陈昨晚上仔细想了下。路远这孩子长得白白净净挺顺眼的,但顺眼也不能当饭吃对不对?他那个画室……听起来是自己创业了,可是能不亏本就不错了。你说他家要是有钱也就罢了,还能啃个老什么的。关键是他爸他妈都是工薪,家里还有个卧床不起的爷爷。我家小雪这要是嫁过去,以后的日子可咋办啊?”

说着眼睛都红了。

陈母擦了擦眼睛,情绪很到位:“为人父母,哪有不为子女考虑的?要是有个五十万的彩礼,然后我们家再贴补点,他俩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寒碜……”

这是要涨价了。

陈母深情款款,言辞切切,如果不是陈雪冷冰冰一句话,还真让人觉得慈母良心了。

陈雪:“呵呵,不就是想多要点钱帮我弟买房子嘛。明说呗,你们虽然是卖女儿,但路远这种穷屌丝能花五十万娶到我,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

路远今天在这里,差点被一系列只有电视里才会出现的狗血剧情搞得三观崩塌。

陈母皱眉:“小雪,你怎么说话呢?”

陈雪气坏了:“我说错了吗?你们敢说不是打算添上彩礼钱给我弟买房子?还是我说路远就是个穷屌丝说错了?二十六七了,还在画画。能有什么出息?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连好听的话都不会说一句,跟个榆木疙瘩一样。他怎么可能配得上我?如果不是看他长相过得去,如果不是我……呕……”

干呕声响起。

陈雪脸色变了变,跑进卫生间。

陈母脸色也变了变,支支吾吾道:“呃……这两天小雪不舒服……吃坏了肚子,时常犯恶心。”

就在这时候,外面吵闹声响起。

“小雪……小雪……”

一个男人闯进来。

三十六七岁,有点矮胖。

陈母脸色一变:“刘建国,你怎么来了?快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刘建国不理,四下张望,一边大声喊着:“小雪……小雪……你在哪?你快出来见见我啊。我答应你,我一定尽快离婚,然后跟你结婚。你不能打掉我们的孩子啊。”

陈母气急败坏:“混账东西,你乱说什么呢,败坏我家小雪的名声。”

可陈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父拍了拍额头,无奈叹息:“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三姨黑了脸。

路远却乐呵呵的,桌子上有瓜子花生,嗑起来。

父亲借来的三十万让他压力很大,今天提亲的事肯定没戏了,正合他意。还能看场热闹。

陈雪出来了,冷着脸:“你来干什么?”

刘建国拉着她的手:“小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前些天不该那么说你的。我跟那黄脸婆离婚。今晚上回去就跟她提出来。小雪,不要打掉我们的孩子。”

小雪冷笑:“晚了。给你介绍一下,他叫路远,是来提亲的。”

哎呦……

还有他的戏码?

路远嗑着瓜子赶紧道:“别,我就是凑个热闹。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

刘建国没法当他不存在,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干什么的?”

路远:“画画的。”

刘建国:“外面那辆破捷达,你的?”

路远:“不,我没车。车是我三姨家的。”

刘建国一脸鄙夷:“原来是个视钱财为粪土的艺术家。”

路远笑着道:“你直接说我是穷鬼就行了。我不生气。”

刘建国冷着脸:“还有点自知之明。”

他接着像陈雪告白:“小雪,别生气了。你看,你一生气,都不是我的小宝宝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尽快离婚,尽快娶你。”

陈雪气鼓鼓道:“我给你一周时间!”

“一周?”刘建国愁眉苦脸:“小雪,一周实在有点太仓促了。你再多给我点时间。我保证,尽快!一定尽快和黄脸婆离婚。”

陈雪冷笑:“你这么跟我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行了,你走吧。孩子我不会打掉。但孩子出生后,他爸爸是路远,和你没有一毛钱关系。你不是说我嫁不出去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有的是人喜欢我。路远比你年轻,路远比你长得好看。路远拿着三十万来提亲,人家根本不在乎我肚子里有没有孩子。”

我靠!

脸呢?

三姨忍不住了:“陈雪,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陈雪冷笑:“我没把自己多当回事。但我还就真是个美女。我有一份收入很不错的工作。我能看得上路远,就是他的荣幸。”

三姨气的都哆嗦了。

瞅瞅旁边的路远,还在嗑瓜子,还在笑呵呵,顿时越加气了:“混账小子,你说句话啊。”

路远没说话。

这会儿一开口,狗男女的矛头肯定指向他。

看戏多好?

刘建国急了:“怎么和我没关系?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种啊。小雪,你不要糊涂啊。嫁给他有什么好的。你这是作贱自己。你还要委屈咱们的孩子。等孩子出生了,路远能帮他报几万的早教班吗?等孩子大点,路远有钱让他读最好的双语幼儿园吗?能给咱们孩子一个好前程吗?他一个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穷鬼,你自己说说,他有什么资格养咱们的孩子?”

陈雪红着眼睛,有些被说动了:“他的确没资格养咱们的孩子。”

刘建国:“你看,所以你要给我点时间。我在医院当副主任,一年几十万平时都花销了,基本上没存什么钱。那黄脸婆开着饭店,却有两百多万的存款。你要等我把钱弄到手啊。这样才能给你,给孩子个保障对不对?”

陈雪:“那你一定要尽快。”

刘建国抱这她,恶心道:“这才是我的乖宝宝。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的。”

陈雪望着路远,不耐烦道:“看什么?你还不走?”

刘建国:“没错。小雪从来都没想过嫁给你。否则不会跟我发消息说你来提亲。傻小子,你有点眼色,赶紧滚吧。”

陈雪:“没错!真以为我要嫁给你啊?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我开玩笑的!呵呵……”

三姨直接摔了面前的茶杯,指着陈父的鼻子怒道:“陈建成,什么意思?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还要什么解释?

路远感觉三姨这会儿一定是气糊涂了。

这家人明知道陈雪怀孕,还欺负他这个“老实人”,三十万彩礼不过瘾,又涨到五十万,卖了女儿给儿子买房。

陈雪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刺激刘建国,一个医院副主任,身价充其量两百万就让她心甘情愿当小三,恬不知耻的想成正房,完全不把路远当个人看。

一群不知廉耻为何物,彻底钻进了钱眼子里的人,还要他们解释什么?

平日里难得见到一个的奇葩,今天全特么聚齐了。

瞧不起人是吧?

恶心他是吧?

路远起身出门,从车里把那个油墨盒子抱回来。

退后!

他要开始装逼了!

第2章 画一个老婆

所有人都在好奇的望着去而复返的路远。

你说这小子如果出去找把刀进来拼命,大家理解。

抱个脏兮兮的盒子是什么鬼?

路远也不废话,往沙发上一坐,打开盒子,吧唧,一根半斤重的金条摆在桌子上。

“够不够给你儿子买房?”

陈父陈母懵了。

这是金子?

这么一大块金条?

陈母拿起来,咬了一下,瞪大眼睛:“好像……好像是真的!”

路远冷着脸,吧唧,又摆上一块:“够不够给你儿子买房?”

吧唧,又一块:“这次够不够?”

吧唧,又一块:“再加一块呢?”

吧唧,又一块:“可以买个稍微大点的了吧。”

吧唧,第五块:“要不买个别墅吧。”

吧唧,第六块:“不够的话这里还有!”

金价一克三百多,六块金条,每块半斤,正正好六斤三千克!

茶几上摆着的,可是一百多万啊!

这要是换成百元大钞,足以铺满整个茶几。

陈母当场就后悔了。

如果没有刘建国这种事,今天路远这个低调的土豪,就是她女婿了。

陈母爱不释手的拿着一块金条不舍得放下,冲着陈雪使劲眨眼:“小雪,你和这个刘建国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强迫你的?还是有什么误会?你快跟路远解释一下啊。”

刘建国一脸怀疑:“你一个穿着寒酸,连车都买不起的穷鬼,会有这么多金条?肯定是假的!”

路远冷笑:“假的?那成,陈雪,你卖的是江丹诗顿手表吧?”

两块江丹诗顿的手表,就那么随意的扔给了陈雪。

陈雪高中毕业就工作了。

在周大福卖过珠宝,在周六福也干过。辗转珠宝行业,现在在江丹诗顿手表店做了五年。前后七八年的工作经验,没让她多有看人的眼光,看表的眼力劲倒是不错。

她仔细的看着那两块表。

越看越震撼!越看越惊讶!

无论是做工,无论是细节,她敢肯定,这绝对就是正品江丹诗顿手表。

天啊!

这块传承系列万年历,足足卖到六十万。

这块纵横四海系列万年历,更是需要七十多万。

等一下,路远又拿出来那块表,是百达翡丽?!

上个星期刚见一个老板戴过,好像要一百一十多万!

陈雪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你……都是你的?”

路远笑呵呵的:“那可不是。造化真是弄人啊。前几天,我还是个穷鬼。昨天忽然就有个老板找上门,人傻钱多,非要买我的画。现金不够,手表来凑。我还以为是假的呢,看来挺值钱。”

陈母凑过来,小声问陈雪:“值多钱?”

陈雪心思复杂:“三块表,两百多万吧。”

陈母惊呼:“三块表要两百多万?!再加上这些金条,岂不是有三四百万了?”

路远又摆在茶几上一条价值一百万的宝格丽的钻石项链。

钻石闪瞎了陈母的狗眼。

路远看在眼中,心中冷笑,语气淡淡道:“上个星期相亲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觉得还挺顺眼的,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爸妈更是对你中意的不得了。我寻思着爷爷活不久了,满足他老人家的心愿,跟你凑合着过也不错。但今天……”

陈雪心动了。

没人知道她有多想嫁入豪门。

连刘建国这样的,都能让她费尽心机暗中戳破套套。

不嫌弃比她大十多岁,甚至不在乎对方有家庭。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有一个纯野生的土豪!

单身,年轻,长得还帅。

陈雪没有不心动的道理。

路远这话让她动了心思。路远喜欢她这种类型。路远的父母更喜欢她。路远的爷爷病重,要去世了,路远着急找个媳妇。如果自己能搭上路远……

好吧,今天的事的确过分了。

但陈雪有信心,先“为路远着想”,帮他应付病重的老爷子,假扮女朋友。然后找机会施展美人计。只要能把路远哄到床上,凭借自己的工夫,绝对能让路远拜倒在石榴裙下。

再不济,人家土豪随便送她一件首饰,也发达了啊。

陈雪赶紧打断路远的话,甩开刘建国的手,红着眼睛,可怜兮兮道:“路远,对不起。我有苦衷。今天不是故意气你的。而是……而是……”

路远挥了挥手,又摆上一件价值四十万的卡地亚蓝宝石胸针:“你俩的事,我不想听。我只想问问,我有没有资格养你俩的孩子。”

陈雪焦急表态:“我打掉!路远,我等会儿就去打掉!我真的好傻,好天真!我一直被刘建国忽悠,一直被他威胁。路远,以后我一定会一心一意对你的。”

刘建国黑了脸:“小雪,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什么时候威胁你了?我什么时候忽悠你了?明明是你当初主动找上我的。”

路远又掏出一个万宝龙两克拉钻戒摆在茶几上,指了指刘建国,望着陈雪:“我不想看到他。”

陈雪冲着刘建国吼道:“滚!立刻滚出去!从今以后,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陈母直接动了手,推搡着刘建国出了门:“你个老不正经的,要不要点脸?说出来的话有人信吗?我女儿年纪轻轻,黄花大闺女,会主动找你?她喜欢你什么?喜欢你秃顶?喜欢你个子矮?还是喜欢你啤酒肚?我跟你说,这事咱们没完,你等着吃官司吧。我们会告你非礼的!”

几分钟后,陈母回来了:“赶走了。那个不要脸的东西,都能给小雪当爸爸了,还一直纠缠不清。路远啊,你可一定不能怪小雪。小雪真的有苦衷。这孩子老实,胆小怕事。有次喝醉了酒,才被刘建国欺负了。刘建国一直威胁她,我们没敢声张。小雪是个可怜的孩子啊。不过以后交到你手里,我和他爸,也就放心了。”

路远坐在沙发上,望着陈雪。

陈雪乖乖的站在一旁,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学生。

路远:“你喜欢我?”

陈雪赶紧点头:“喜欢!从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了。要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咱们的婚事。”

路远:“呵呵……可是刚才你好像说,你不可能嫁给我的。你只是和我开个玩笑。”

陈雪:“对不起,我错了。路远,那些话都是刘建国逼着我说的。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路远笑了笑,没说什么。

把金条一块块重新收进盒子里。

把钻石项链,蓝宝石胸针也收进盒子里。

最后把表同样收进盒子里。

他起身,对三姨喊道:“三姨,回去吧,留下准备吃午饭吗?”

陈雪有点懵。

陈母更懵:“小远啊……你……你这怎么走了?你和陈雪的婚事还没商量呢……我看咱们应该尽快举办婚礼,毕竟是你爷爷的心愿。”

路远一反刚才的平静淡定,眼神之中尽是厌恶鄙夷,语气跟之前的陈雪如出一辙,连说的话都是陈雪说过的。

“婚事?呵呵……麻烦你们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真以为我会娶陈雪?我也是开玩笑的!”

转身出门,潇洒而去。

三姨跟在后面哈哈大笑。

留下陈母气急败坏的喊骂:“路远,你个小混蛋,不是个东西!”

出了门,三姨好奇的问:“小远,你从哪弄这么多值钱东西?真的有大老板看中了你的画?”

路远随便找了个借口:“哪有可能?一个朋友托我保管的。”

三姨:“你什么时候有这么有钱的朋友了?”

路远:“我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是假的呢。本来今天带过来是想让陈雪看看是真是假,结果装逼用了。”

三姨:“哈哈,今天真过瘾。早就听说陈建成的老婆是个势利眼,没想到这么过分。这次是三姨不对,没打听好。回头三姨给你介绍个好的。还有,不三不四的朋友别乱结交,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你那朋友偷的吧,赶紧给人还回去。”

路远:“行,我明天就还给他。”

没等到明天,晚上就“还了”回去。

路远重新回到画室。

仔细打量着神笔。心情激动无比。

憧憬着画一座金山银山,再画十栋八栋别墅,晚上无聊寂寞的时候,画个七仙女来暖床。

小日子简直不要太滋润。

拿出神笔,大手一挥,画了个苹果。

片刻之后,一个苹果凭空出现在纸上。

咔嚓咬一口,甜美多汁。

画室就他一个人,路远肆无忌惮,哈哈大笑。

他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

画什么来钱快呢?

直接画钱肯定不行。钱上的图案太复杂,画一张百元大钞用的时间,不一定比画一栋别墅少。

路远沉吟半响,心中一动。

如果说国内的名人字画,谁的最贵。毫无疑问,肯定是齐白石先生。

2017年保利秋拍上,齐白石的《山水十二条屏》起拍价就是四点五亿。七十多次竞拍之后,最后更是以八点一亿成交。这是全球最贵的中国艺术品。

十二条屏,平均一副接近七千万!

不用全部画出来,只要画一副,就发达了。

路远从网上搜出来十二条屏其中的一副《江上人家》。

神笔沾墨,下笔如有神助。

一个小时后,路远看着自己画的《江上人家》对比网上搜出的真品,简直不可思议。

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

扎实倒是挺扎实的,但跟大师比起来,说是差十万八千里也不为过。

但今天,自己画的《江上人家》足以以假乱真。

甚至感觉比齐白石老先生画的更好。

不行不行……路远感觉自己有点飘了。

肯定是神笔的原因。

看来有神笔加持,自己的画工都不是平时能比的。

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等《江上人家》变成真迹。

可等了好半响,画还是画,没变成真的。

什么情况?

难道神笔坏了?

路远画个桔子,转眼间,桔子就凭空出现了。

没坏啊!

那么《江上人家》为什么没变成真迹?

重新仔细对比,

画上的风景,题诗,落款,一应俱全,每个细节都一模一样。

如果非要说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没盖印章。

路远用神笔画了个印章上去,还是没变成真的。

什么鬼?

该不会需要齐白石真正的印章吧。

如果那样,还玩个毛线啊。

好郁闷啊,好烦啊,好不爽啊。

算了,画个不需要印章的美女来爽一下吧。

没模特,不要紧。

网络这么发达,上面的美女图片太多了。

路远打开手机百度图片,输入美女关键词。

一路往下翻,看花了眼。

半响之后,一张图片映入眼帘。

那姑娘长发飘飘,一席洁白的连衣裙,光着脚丫行走在沙滩上,蓦然回首,巧笑若颦,定格的那一刻风情,简直像个天使。

阳光,沙滩,绝代芳华的美女。

路远已经迫不及待动笔了……

第3章 缘分真奇妙

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

没下去吃饭,也没喊外卖。

外卖哪里有自己画的鸡好吃?

路远神情专注,坐在画架旁边,画完最后几笔。

打量着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

已经毫无悬念,用这支神笔作画,自己的画工简直就是登峰造极。

路远起身去洗澡间放水。

现在就等这姑娘从画里走出来,然后废话不说,往肩膀上一扛,先去鸳鸯戏个水。

可姑娘还没来,他爹来了。

砰!

路京生还是那个造型,背着双手,一脚踹开了门。

路远赶紧起身,挡在画架前:“爸,你怎么每次来也不通知我一声?”

路京生冷笑:“咋?下次我来,先给村支书写个书面申请,然后让县里批,再然后一层层上报,等圣旨下来了,我再来见你呗?你这不是驸马命啊,你这是皇帝命啊。”

路远刚才特别希望画里的美女赶紧出来。

现在特别希望画里的美女晚点出来。

这时候如果凭空出现,老爹还不吓晕过去?

路远:“爸,咱们出去说。”

路京生发现不对劲了:“出去说?你这破画室里还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感觉到路远形迹可疑,路京生拽开他,望着画架上的美女,气乐了:“这是真准备给我画个儿媳妇出来啊?”

路远:“爸,这是客户要的自画像。”

路京生:“行了,别跟我在这扯乱七八糟的。上午的事你三姨跟我说了,我不怪你。但是医生今天给你爷爷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他是真的快不行了。你爷爷念叨了一下午:小远和孙媳妇呢?你们不是说小远找到媳妇了吗?你们可不能骗我,骗我的话,我会死不瞑目的……”

路京生:“所以,我给你三天时间。我不管你是偷也好,抢也好。你必须给我带个人回来。”

路远小声道:“我怎么感觉是你更想让我成家?”

路京生怒了:“我这么想有错吗?你自己说说,你都多大了?我和你妈的头发怎么白的?就是为了这事愁白的。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就算没你爷爷,你也要先把婚给我结了!”

路远只想尽快让老爹离开:“行行行,过几天有个同学聚会。我看看老同学还有谁单着,给你领回来一个。”

路京生:“过几天?这两天也别闲着。你三姨又给你介绍了一个。他们单位的小唐。明天上午九点,在南街星巴克。人家姑娘穿白裙子,拿着本书。你三姨说小唐不喜欢迟到的。你明天早点去。跟人家好好聊。如果因为你再不成,我可真要揍你了!”

路远赶紧拍着胸口保证:“爸,你放心。明天我八点就在那等着。保证完成任务。”

路京生又训斥了几句,这才离开。

锁上门,路远重新回到画架跟前。

大笔一挥,另一张宣纸上,画上蜡烛牛排红酒。

烛光晚餐已经备好,水也放好了。

出来吧,大美妞。

可等了半天,美女还是没出来。

这又是什么鬼?

画的烛光晚餐都变成了真的,这美女怎么没变出来?

画美女又不要印章。

难道活的东西画不出来?

随手画了一只小鸭子。

片刻之后,画室里尽是呱呱声。

这活的也能画出来啊……

路远不甘心,等到半夜三点,困的两眼都打架了,美女还没成真。

算了,先睡觉吧,回头有机会再研究神笔。

睡前看一眼上午的珠宝钻石。

打开盒子的那一刻,整个人懵逼了。

金条呢?

手表呢?

钻石项链呢?

蓝宝石胸针呢?

全没了!

凭空出现,现在又凭空消失。

今天一整天,路远都在画室里,寸步不离。

只有父亲来过,空着手离开的。

不可能有人把这些东西偷偷带走。

只有一种可能!

神笔画出来的东西,变成真的后,有时间限制。

大概十二个小时就会消失。

路远有些失望。

看来原打算画一座金山银山拿去卖钱,是不可能了。

画十栋八栋别墅也够呛。

画美女出来倒是合适,反正十二个小时就会消失。十二个小时里,想干啥干啥,蜡烛皮鞭什么的全用上也无所谓,又不会有后顾之忧。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么让美女变成真的。

小鸭子能活过来,理论上来说,美女也能活过来。

神笔作画,想要成真,似乎需要某些条件,只有路远条件达到的时候,才能画出来更加高级的东西。

但神笔又不会说话,路远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需要什么条件啊。

明天早上九点还要去相亲。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

睡了睡了……

早上八点四十,路远走进南街星巴克。

他没八点来,但三姨说了,人家姑娘不喜欢迟到,路远也不好意思踩着点九点到。

相亲成不成另外说,最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这附近比较偏,这个点客人更少。

星巴克里,只有三四张桌子旁有人。

路远刚进门就看到角落里有个姑娘,白裙子,看一本书!

相亲对象?

这么早就到了?

果然时间观念很强。

路远走过去,到了近前,忍不住惊讶起来。

阳光,沙滩,尤物回眸一笑,倾国倾城。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让人揣摩不透。

路远昨天画的那姑娘,现在就活生生的坐在眼前。

实在是太巧合了!

怎么能这么巧?网上随便找一张照片,都能在现实中遇到。

唐诗抬头打量着路远。

什么情况?

这人是过来搭讪的?

可站在这不动也不说话是什么鬼?

震惊于她的美貌?

也不对啊。这货眉头微微皱着,眼神根本没在她身上,分明是在沉思。眼神之中有错愕,有惊讶,唯独就没有“火热”。

唐诗主动开口:“你好?”

路远还在沉思。

唐诗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路远终于回过神来:“你好,我叫路远。你是唐小姐吧。”

轮到唐诗错愕了:“对。你认识我?”

路远在她对面坐下:“我三姨介绍我来的。她说你讨厌迟到的人。约的九点,我提前了些,没想到还是迟到了。见谅!”

唐诗还是没反应过来。

路远却认定了她就是相亲对象。

所以他心里打鼓了。

昨天网上那么多美女,一眼看中了这姑娘,画了几个小时,就等着变成活的,然后要么她下了床,要么他下不了床。

叶公好龙!

现在就在面前,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搞什么?

这特么一尤物,还需要相亲?

估摸着追她的人绕清州市一圈有点夸张,百八十个很正常吧。

什么样的优质男人找不到,犯的着经过人介绍,去了解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该不会又是陈雪那样的吧。

路远真的怕了,所以开门见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路远,独子。家庭条件一般。父母工薪有自建房两层。不过在南郊凤凰岭附近,那片就是农村,百八十年估计拆迁都没戏。我今年二十六,清州艺术学院毕业两年,自己有个画室,但生意不好,勉强能养活自己。我对未来的另一半没什么特别高的要求。就仨,第一,女的。第二,活的。第三,别让我喜当爹。”

“噗嗤……”

唐诗忍俊不禁,当时就笑场了。

太好玩了!

这人说话太逗了。

不过她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也姓唐,但当然不是路远的相亲对象。

她才大三,相什么亲啊?

今天周末,三姨家的表妹约她一起逛街。对了,还有一点,路远说是三姨给他介绍的。天底下的三姨,是不是都喜欢帮人介绍对象啊?

她三姨就这样,太烦人了。

表妹还没来。

唐诗瞅着白白净净的路远,不讨厌,心里还有些小八卦,她笑着道:“是个有故事的人啊。之前有人让你喜当爹?”

路远想起昨天在陈雪家的事,不堪回首,忍不住长叹一声:“唉……”

唐诗看着他的糗样,再次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路远郁闷:“很好笑么?”

唐诗:“不好意思……哈哈……实在没忍住。认真说,你挺帅的啊,现在是没钱,但你年纪轻轻,谁能保证你穷一辈子。要求那么低?未来的另一半,就两个要求?女的?活的?着什么急?慢慢找,总会遇到合适的。感觉你很想结婚啊。”

他着急个鬼啊……

他一点都不急好不好。

唐诗这番话让路远再次忍不住叹口气:“唉……”

唐诗:“哈哈……你别叹气了。我真有点忍不住笑。到底怎么回事?”

路远:“我家九代单传……”

刚开口,唐诗又扑哧笑了起来:“感觉你像在说书。九代单传,这个词……呃……好封建……”

路远:“你这次笑我不怪你。都什么时代了,我也这么想的。可架不住老一辈根深蒂固的思想啊。更架不住我爷爷总拿我小时候拽他胡子,在他脖子上拉屎拉尿的宠溺来说事。他老人家眼瞅着驾鹤西去了,铁了心要看看孙媳妇。看不到就死不瞑目。我爸大孝子,我妈也发愁我男大不当婚。逮着这机会,可着劲逼我相亲。我爸昨天更是跟我说,不管偷也好,抢也好,三天要给他带个儿媳妇回去。三天!唉……我好难啊……”

唐诗捂着嘴,笑面如魇。

路远:“别笑了啊。再笑我跟你急。”

唐诗:“好好好……不笑了。你那么可怜,我怎么还好意思笑你……扑哧……”

路远:“只要你不让我喜当爹,就没什么好可怜的。”

唐诗:“喂喂喂,说什么呢?我连男朋友都没谈过呢,什么喜当爹?”

路远眼睛亮了亮,没谈过男朋友?今天这是捡到宝了?

“我的情况你也了解了。也别怪我说话太直接。你对我感觉怎么样?可以的话咱这就走吧,去医院,陪我看看爷爷。不行的话我赶紧张罗下一个。”

唐诗觉得路远很好玩。

第一眼看到,就挺顺眼。

但顺眼好玩是一回事,跟人回家见长辈是另一回事。

这玩笑可不能开。

现在该是说清楚事情的时候了。

可就在这时候,门口进来三个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是衣着光鲜的年轻小伙子。

唐诗愣了一下,眉头紧蹙。

什么鬼?

就说表妹怎么忽然约她逛街呢。这敢情是自己躲着三姨不见,三姨安排表妹约自己,然后来撮合她和这个什么高鹏程。

真是醉了。

三姨是通海外贸公司的副总。

现在有个机会把副字去掉,成为总经理。

而高鹏程,是通海外贸的太子爷。

三姨为了自己的前程巴结人家她理解,但就这么把她这个外甥女卖了,唐诗实在是不爽啊。

况且那个高鹏程真心入不了她的眼,随便打听一下,那货就是酒吧ktv各种休闲会所的常客。更狗血的是,之前还把她们学校里的一个女生肚子弄大过。

如果不是撇开这件事不说,三姨对她还不错,唐诗早就翻脸了。

她跟三姨说高鹏程的事,三姨说那些都是假的,人家鹏程优秀着呢。

她跟三姨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三姨说你少忽悠我。

唐诗好头疼啊。

路远看她愣着发呆,又问了句:“到底怎样啊?给个痛快话。”

第4章 去你画室

唐诗最讨厌两种人。

一种是明明一无是处,不知道努力,偏偏还觉得自己了不起。这种人就是废物。

一种是明明前程似锦,父母为他铺了条青云路,他却可着劲的作死,倾尽全力的不学无术。这种人就是垃圾。

很明显,迎面走来眼神中全是贱笑的高鹏程,既是废物,又是垃圾。

对比一下路远,后者更加顺眼了。

唐诗起身,坐在路远身边,亲昵的挽起他的胳膊,小声道:“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男朋友。”

路远:“这么快?”

唐诗:“你不是让我给个痛快话?”

路远:“……”

表妹,三姨,高鹏程往这边走来。

表妹远远打招呼:“诗诗姐!”

唐诗佯装刚看到她们,笑道:“燕子,你迟到了啊。三姨?你怎么来了?”

三姨眉头紧皱,打量着路远。

高鹏程黑着脸,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厌恶和冰冷,老狐狸那种城府深沉他没有,连成年人应有的隐忍礼貌也欠缺。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嚣张跋扈,不服就干那种。

三姨一脸不爽:“诗诗,他谁啊?”

唐诗:“哎呀,忘了介绍了。他叫路远,我男朋友。”

“男朋友?”三姨抱着胳膊,审视打量着路远,居高临下,气场强大。

路远有点搞不清怎么回事。

相亲还带表妹?

带表妹帮忙把关可以理解,带长辈算怎么回事?带长辈也就罢了,还带个公子哥算什么情况?

所以路远静观其变,老神在在。

三姨开口了:“这丫头我看着长大的,别看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心气儿高着呢。追她的男生太多了,什么家世显赫的公子哥,什么凭借自己努力飞上枝头的凤凰男,什么前程似锦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家诗诗没看上眼的。这丫头从小就有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梦,就算做不了最顶尖的,也要嫁个最顶尖的。三十岁内,如果福布斯榜上有名,兴许能让她高看一眼。路远是吧。”

路远:“是的。”

三姨:“我眼拙,福布斯榜上,有你的名字吗?”

路远:“啥是福布斯?”

这货一本正经,眼神中全是无辜和迷茫。

那认真的模样让唐诗又忍不住想笑。

三姨久经商场,混迹半辈子,大开大合赚大钱的做生意手段不见得学会多少,阴阳怪气恶心人的软刀子,倒是精通。

在家族里,三姨是出了名的嘴吧厉害。

可她软刀子捅的再溜,也架不住低估了路远的脸皮。

唐诗瞅见三姨在那吃瘪,心里爽的不行。哈哈,终于遇到对手了吧。

三姨黑着脸,接着道:“我们家没多少钱,比不上那些出门宾利玛莎拉蒂,买房一买就是一栋的大户。但我姐和我姐夫认定了姑娘要富养。所以打诗诗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亏待过她。每年旅行最少三次,国内两次,出国一次。穿衣服也没多大牌,但商场里遇到四五千的衣服,如果喜欢,也不至于因为囊中羞涩就遗憾转身。这丫头喜欢玩单反,哎呀……家里那些镜头都堆了一大箱子了,三千五千八千,眼都不眨就买了。喜欢吃肯德基的薯条,但也经常去sunyff去吃上千一顿的西餐……唉!这丫头大手大脚的习惯已经养成了!”

三姨又打量了一下路远的穿着,嘴角浮现出一丝鄙夷的笑:“路远,懂我的意思吗?”

路远在那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三姨,我懂了!你放心,也让我岳父岳母放心。唐诗交给我,我保证,一定帮她把大手大脚的习惯给改掉!”

这次唐诗没笑,在憋着。

这么笑多不礼貌啊。

可燕子小姑娘却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场。

如果不是长辈身份,如果不是还有点涵养,三姨当场就爆粗口了。

有人忍不住!

高鹏程骂道:“你特么脑子里有坑吧?说你配不上人家!你特么以为夸你啊?”

三姨没吭声,冷冷看着路远。

她知道唐诗不喜欢高鹏程这款。

在唐诗眼里,高鹏程就一煞笔。

但有时候煞笔也能战胜聪明人。

比如现在,把路远拉到煞笔的层次,然后高鹏程完全可以凭借丰富的经验打败他!

这么挨骂,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要拍案而起吧。

未必打得起来,对骂几句是肯定的。

只要路远撕下脸皮跟高鹏程对着骂娘,呵呵,后面都不用她说什么了。唐诗的性格,肯定对他没好感。

可她发现她真的低估了路远。

这货没动手,也没对骂,甚至连一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他大大咧咧的把胳膊搭在唐诗肩膀上,很“不要脸的”来了一句:“媳妇,有人骂我呢。”

唐诗冷了脸:“高鹏程,请你放尊重点。另外,我们家里人说话,有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高鹏程咬牙切齿:“你特么如果还是个男人,就别让一个女孩顶在前面。”

路远云淡风轻:“什么顶前面顶后面的?我是不是男人,唐诗知道就行了。”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味?

唐诗面红耳赤,推了一下路远,笑骂:“滚!”

打情骂俏……

这是当着众人的面,打情骂俏啊……

不能忍!

坚决不能忍!

脸呢?

高鹏程几乎咆哮:“玛德,有种咱们出去单挑!”

三姨开口了。

不开口不行。这俩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刚照面高鹏程就败的一塌糊涂。这个路远的手段未必多高明,但高鹏程真心差的太远。

三姨:“够了!鹏程,别胡闹。今天来不是跟人怄气的。”

高鹏程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怒火,对唐诗道:“诗诗,我听说叔叔喜欢收藏,尤其钟爱字画。我让我爸托关系,特意从大画家刘光华那里求来了一幅画。齐白石《山水十二屏》中的《江上人家》。刘光华已经封笔了。听说他得了绝症,活不了太久。这副《江上人家》是他的封笔之作。他自己亲口说的,也是他这辈子最满意的作品。等他死后,这幅画的价格,绝对会疯涨。现在三十万,过几年涨到两百万,都不是不可能。”

高鹏程从背包里取出一副卷轴,放在唐诗跟前。

唐诗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要卖画,找我爸啊,我又不懂。”

高鹏程:“别别……怎么可能是卖?这是给叔叔的见面礼。叔叔是咱们清州市的收藏名家,你身为他女儿,从小耳濡目染,肯定也是个高手。我就想让你先掌掌眼。”

唐诗:“不好意思,我真不懂。”

说不懂有点谦虚,不想看才是真的。正如高鹏程所说,唐诗从小耳濡目染,多多少少知道些,但都是皮毛。她能看出什么?

不过路远却很感兴趣。

《山水十二屏》中的《江上人家》?

自己昨天晚上刚画了一幅。

欣赏一下也不错,看看自己跟大画家有多大差距。

路远给唐诗使了个眼色。

唐诗楞了一下,恍然大悟:“对了,路远是个画家,他自己还有个工作室。让他看看。”

卷轴打开,《江上人家》铺在桌子上。

路远只看一眼,就没了兴致。

很不错!

如果是几天前,自己看到这副画作,肯定惊为天人,叹为观止。

但是有了神笔之后,就全变了。

有神笔加持,他的画工登峰造极。

这副《江上人家》跟昨天自己画的那副相比,差十万八千里啊。

高鹏程冷笑:“大画家,点评一下呗。”

路远淡淡道:“还不错。”

高鹏程:“呵呵……好大的口气啊。人家刘光华一平尺卖七八万,就算这样,求画者也没断过。大画家,你一幅画能卖多钱啊?你配点评吗?让你点评你还真喘上了,就这仨字,搞的还跟你多给面子一样。怎么着?心里是不是感觉人家大画家画的很垃圾啊?”

路远:“哎呀,知己啊,我都没好意思说。”

高鹏程愣了一下:“我靠!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丫是真的不要脸啊。清州最出名的画家,画的最满意的作品,在你这都成了垃圾?你画的那么好,怎么不卖个十万八万的?卖个三两万把自己收拾一下再来泡妞行不行?你这牛仔裤淘宝来的吧,要一百块吗?哥们,你这运动鞋是亮点啊。肩并肩咱见过,背靠背是什么鬼?咋?他俩吵架了?”

他一边说,一边抖着自己的品牌裤子。

一边扯了扯自己的品牌衬衣。

一边还“不经意”的晃了下手腕上的劳力士大金表。

一边还把领子里铂金链子扯出来,下面吊着一个碎钻十字架。

唐诗眉头紧皱,眼神中全是厌恶。

三姨察言观色,道:“虎父无犬子。鹏程的父亲高董稳重成熟,有一种特殊的人格魅力。高董是我最佩服的一个人。听说年轻的时候也是莽撞冒失。人都会变的。鹏程还年轻,以后肯定会变得很优秀。有高董这样的父亲教,他想变差都难。诗诗,给他点时间。再说了,鹏程这么做,其实也无可厚非。这足以说明,他太在乎你了,太急于表现自己,不像某些人,年纪不大,心机不小。从头到尾不争不抢的模样,一举一动却全是手段。这么比起来,鹏程就显得特简单,特率真。诗诗啊,你是个天真的孩子,小心别被人骗了。”

高鹏程连忙道:“对对,诗诗,我就是个简单率真的人。从小就没什么心机,如果有哪里说错了话,做的不够好,你别放在心上。”

路远满头黑线。

玛德,什么时候炫富成了率真?什么时候出口成脏成了没心机?

得!

什么都别说了。

这好不容易找到个满意的媳妇,今个儿可不能败给情敌。

要率真是吧?

要没心机是吧?

路远起身:“等一下,我去一趟我的玛莎拉蒂车里。”

来的时候印象中外面真的停了一辆玛莎拉蒂。

众人错愕。

半响之后,路远这货回来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

咋一看,唐诗眼睛猛地一亮。

本来就不讨人厌,现在果然帅气。

一身得体的阿玛尼休闲装,衬托的整个人气质明显贵气起来。

可靠近了,仔细一看,唐诗捂着脸,哭笑不得。

这货重新坐下了。

这货把双手放在桌面上,扣着指甲。

十根手指头,每个手指头上,要么大钻石戒指,要么翡翠扳指。

这只是开胃菜。

他也“不经意”的拉了拉袖子。

左手手腕上百达翡丽腕表让高鹏程的大金表黯然失色。

右手袖子也拉了上来。

手腕上戴了两块江丹诗顿。

这货还在作。

摸啊摸,从领子里摸出来一条大金链子,足有手指头粗。

一身休闲装原本看起来像个绅士。

配上三块两百多万的表,显得土豪。

这大金链子一出,不伦不类,当场让人目瞪口呆,心情复杂啊。

路远托着金链子,喘了口气:“我靠,太重了,都要呼吸不畅了。咋样媳妇,我现在是不是也挺率真?”

唐诗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拽着路远起身,一边推着他往外走,一边回头道:“三姨,我的事你不用忙活了。燕子,改天咱们再去逛街吧。我今天要给我男朋友当模特。拜了!”

三姨和高鹏程他们追出来。

唐诗拽着路远一路小跑,心情大好,一边道:“看不出来,还是土豪啊。相亲怕人姑娘图你的钱,所以装穷?”

路远满头黑线:“别闹。我是真穷。这些都是道具,假的。”

唐诗指着不远处的玛莎拉蒂:“车也是假的?”

路远:“那是真的!不过,不是我的。”

唐诗又笑起来:“哈哈哈……你太好玩了。我有车,咱们先走。被她们追上,我三姨又要长篇大论。”

两人上了唐诗的宝马。

路远:“要不,去看个电影?”

唐诗开车,望着后视镜:“看什么电影,去你工作室。”

路远:“孤男寡女,你真要给我当人体模特?咱俩会不会发展太快了点。”

唐诗给了个白眼:“色狼,想什么呢?他们在跟着。”

果然在跟着。

一直跟了好远的路。

都快到工作室了,才甩掉。

路远:“上去坐坐?”

唐诗停好车:“那必须的。都到了,肯定要去看看你的工作室。”

民房,三层。

一层是门店,有理发店,有超市,有快餐店。三楼还有盲人按摩中心。

路远的工作室在二楼。

一房一厅一个卫生间,还有个小厨房。

进了门,路远道:“你随便坐,茶没有,我去给你烧壶白开水。”

唐诗背着手俏皮的样子,四处打量。

贫寒了点,但到处充满艺术气息。

桌子上有一卷纸吸引了她的注意。

缓缓展开,忍不住愣了下。

这是……《江上人家》?

刚刚高鹏程刚给她展示过清州市最出名的画家刘光华画的。

唐诗的父亲收藏家。

唐诗对字画有些了解。

可她毕竟不是专业。

她仔细看着眼前这幅画,对比着刚才刘光华那副。

说不出来具体,但感觉刘光华那副,真的不如路远这副。

之前还觉得路远评价那副画还不错的时候有些狂妄自大呢。

现在看来,这家伙真有些东西啊。

至于有多少东西。她想拿去给爸爸看看。

背后响起路远的声音:“怎么样?画的还行吧?”

唐诗:“你画的?”

路远:“随便画画。”

唐诗:“能借我一天吗?明天还你。”

路远:“说什么借?喜欢就送你了。”

唐诗:“这么大方?那我可要好好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大作。我多要几幅。”

她四下张望,目光落在画架上。

上面蒙着一块黑布。

唐诗伸手朝黑布上扯去。

路远做贼心虚,赶紧拦住:“等一下等一下……这幅画……呃……还是别看了,不能送给你。”

唐诗坏笑:“不送就不送嘛,看看也不行?该不会画的是什么没穿衣服的姑娘吧?”

路远:“怎么可能。不过……这幅画我……我留着有用。真不能给你。”

唐诗眨眼,一脸我懂得:“有用?明白明白……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我理解的。”

她是挺理解的。

可是她好奇画的到底是怎样的姑娘,网络这么发达,小电影她都能找到,路远需要对着一幅画那啥?有声音有动静的不好么?

所以她特别好奇。

趁着路远不注意,忽然就扯下了黑布,一边还娇笑:“让我看看你yy的是什么女孩……”

第5章 都是《江上人家》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

哑口无言,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画架上的画。

穿衣服了!

画很正常。

可里面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她!

怎么回事?

她和路远一个小时前刚认识啊!

他们之前从来没见过啊!

清州市虽然不大,但人口也有好几百万,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有可能穷其一生,也见不到一次。

路远怎么有她的画像?

路远画她的像干什么?

想着每天晚上,甚至每个白天,路远寂寞无聊的时候,对着画像做的事,唐诗面红耳赤。

唐诗:“喂喂喂……怎么回事?你跟踪我?今天早上的事,也是你安排的?”

路远醉了:“妹子,间谍电影看多了吧。我昨天在网上刚好看到你的照片,沙滩白裙的那张,回眸一笑,说实话,看的哥当时魂都差点没了。喏,就这张……”

路远把手机递过来。

上面正是昨天看到的照片。

唐诗错愕,自言自语:“我去巴厘岛旅游的照片,只在我朋友圈发过啊,什么时候传到了网上?”

路远:“这就是缘分。谁能想到,今早上去相亲,刚好你就是相亲对象。”

唐诗还是半信半疑。

这事太巧合了。

她没法相信啊。

心里脑补了一出大戏:该不会是路远压根就没相亲这档事,今早上知道自己在星巴克,然后过去拿相亲做幌子搭讪,暗中调查跟踪自己,趁着三姨和高鹏程跟踪的机会,然后带自己来工作室,让自己看到这幅画。想让自己感慨天造地设的缘分,然后在一起吧?

就在这时候,路远的手机响起来。

接通。

对面一个姑娘,有些生气:“路远吗?”

路远:“对,你哪位?”

姑娘:“你手机上的时间准吗?你手机可以定闹钟吗?”

路远迷茫:“什么意思?”

姑娘:“约好的九点,我都在这等了半个小时了。该我问你什么意思吧?架子大的很啊。算了,你这种人,也不是我的菜。拜拜了……”

电话挂了!

路远一脸懵圈的望着唐诗。

误会解开了,真的是巧合。

唐诗吐了吐舌头,讪笑望着路远。

两人足足这么对视了五秒。

路远直接爆了粗口:“我靠!我爸非打死我不可!”

唐诗扑哧一声,再次笑出来。

路远:“笑笑笑……你还好意思笑。不是你跟我相亲,你穿什么白裙子,看什么书?”

唐诗:“喂喂,讲不讲道理?”

路远:“那我跟你搭话,你干嘛跟我聊?”

唐诗:“哈哈,我听着你说话逗。我表妹还没来,就想八卦一下。”

路远:“少废话,现在怎么办?你赔我个媳妇!”

唐诗:“你只是去相亲,都不一定能成。你讹人呢?”

“别跟我说这些,反正我感觉你就不错。就你了!”

路远开玩笑,摩拳擦掌往她走去。

唐诗笑闹:“色狼,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喊了……”

路远:“嘿嘿,你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的。”

“啊……”唐诗躲开路远,拿起桌子上那副《江上人家》跑出去,在门口回头冲路远做了个鬼脸:“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回头我帮你介绍个女朋友吧。我宿舍有个闺蜜,比我还漂亮。保证合你胃口。”

唐诗走了。

路远没追。

那个比她更漂亮的闺蜜,路远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现在满脑子想着该怎么给他爸解释。

今天画室没法待了,保不准他爸来了,真要揍他。

……

浣纱溪其实是条大河。由西向东,蜿蜒而过清州市。

入清州市的上游回绕盘旋,成青橘沙洲。

青橘洲上风景优美,环境怡人,虽然远离最繁华的闹市,但这上面的别墅,真心不便宜。

青橘洲十七号别墅,里面装修的古色古香,墙壁上挂着很多名人字画,到处摆放着各种古董。

唐诗的父亲唐儒生是清州地界最出名的收藏家,也是清州地界最成功的收藏家。

二十年前带着三百块钱入行,一步步走到今天,豪车豪宅,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学识渊博,眼光犀利。

看东西很少有走眼的。

很多关系好的捡漏藏品,专家拍胸脯保证是真的不敢信,唐儒生掌过眼点过头才能放心。

唐儒生今天有客人,是个胖子,十几年的老交情。姓赵,叫赵多金。

圈子里的。

挺有些眼光,最重要的是会做“生意”。

唐儒生未必就认可他的那些手段,但年近知天命,早就已经过了那种嫉恶如仇,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愤青年龄。

两人正在喝茶。

赵多金嬉皮笑脸央求:“老唐,这事你必须帮我啊。你跟刘光华关系好,你出面,他肯定答应。”

唐儒生:“刘老身体不好,现在只想溜溜鸟,逗逗孙子。人家已经封笔了,我去找他,不是为难人家吗?”

赵多金:“别啊,耽误不了他多久的。我们提供纸张,我们提供墨,他只要动动笔,最多一天吧。齐白石的《山水十二屏》不用全画,画个两三副就成。价格好商量,他说了算。事成之后,我那店里的东西,你随便选。你就是选中我们的镇店之宝,我也给您包好送来。”

唐儒生打趣:“你那店里,有一样真东西吗?”

赵多金:“嘿嘿嘿……”

唐儒生:“你们提供笔墨纸砚……这是准备造假?”

赵多金:“老唐,你这话说的。山水十二条屏全天下都知道在哪,市面上再多,都知道假的。怎么可能造假?再说,字画的事,造假能称造假吗?我们这是怕齐白石先生的真迹失传,仿真出来让后世的人研究的……”

唐儒生挥着手苦笑:“打住打住!赶紧喝你的茶吧,你这些歪道理别跟我说,我也不想听。”

赵多金:“那求画的事……”

唐儒生:“要我给你倒一满杯吗?”

赵多金:“茶满送客。别!不画就不画,封笔就封笔,跟谁多稀罕他一样。就算画了,人家客户那边看上看不上还是个问题呢。”

可一杯茶还没喝完,赵多金又嬉皮笑脸了:“老唐,万一人家客户看上了呢。你看这样行不行,不用你出面。你帮我给刘光华打个电话。如果成了,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唐诗的三姨梁亚茹走进来。

都是认识人,赵多金打招呼:“哟,梁总来了?”

梁亚茹:“赵老板怎么这么闲?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赵多金:“梁总这次如果能帮我说服你姐夫,我请你吃一百顿,清州的饭店,你随便定。”

梁亚茹:“今天我可没工夫帮你。我来有正事。”

她递过来一个卷轴,道:“姐夫,一个小辈知道你喜欢字画,托关系花重金求刘光华出山画的,好像是什么《江上人家》,你瞅瞅。”

唐儒生愣了一下,望向赵多金,心里感慨还真是什么人有什么福气。运气可真好。

赵多金眼睛都亮了。

哈哈哈……

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想让刘光华画一副山水十二条屏。能被客户看上,自然要求着人家刘老动笔。但首先要先拿出样品,让人家客户满意才行。

现在样品就在眼前。

赵多金赶紧起身:“来来来,梁总,快拿来,让我好好看看。”

卷轴铺在书桌上。

赵多金取出一个放大镜,恨不得钻进画里,趴在那一个角落,一个细节,仔细查看。

唐儒生也凑上去。

两人足足看了有十多分钟,赵多金终于抬起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梁亚茹心里一跳,难道高鹏程拿了假画来忽悠她?

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子才是烂泥扶不上墙,傻到无可救药了。

她紧张问:“赵老板,怎样?”

赵多金唏嘘感慨:“笔墨雄浑滋润,色彩浓艳明快,造型简练生动,意境淳厚朴实,扑面而来,有豪气汹涌。清州画山画水第一人,刘老当之无愧!当之无愧啊!”

梁亚茹松了口气。

这赵多金她了解,人精了点,但专业素养,真心不差。

她望向姐夫唐儒生。

果然,唐儒生也点头称赞不已:“人人都说刘老日暮西山,但这幅画,应当算上刘老巅峰之作。一气呵成,笔法浑圆自然,一般的状态,可画不出来。”

梁亚茹点头:“没错。鹏程那孩子也说,刘老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作品。”

“你上次说的那个高鹏程?”唐儒生看着画,爱不释手:“替我谢谢那孩子,他有心了。这份心意我领了,画也收下了。不过钱不能少。问他价格,回头你把钱给转交给他。”

梁亚茹:“什么钱不钱的?我问过他了,那孩子懂事,非说给你的见面礼。你要是一定要给,回头等他来拜访你的时候,你自己给他吧。”

这是给高鹏程找机会上门呢。

然而就在这时候,房门再次被敲响。

唐诗古灵精怪,探头探脑进来。

唐儒生宠溺的瞪了她一眼:“鬼鬼祟祟干什么?”

唐诗讪笑:“三姨你怎么也在?赵叔叔好。嘿嘿……爸,我有个朋友,画了幅《江上人家》,你帮忙看一下路远的水平怎么样。”

第6章 成见

赵多金笑了:“哎呦……今个儿还真是热闹了。都是《山水十二条屏》,还都是《江上人家》。不过小诗啊,你朋友画的这副,我觉得还是别拿出来献丑了。桌子上现在就摆着一副清州第一人刘老的大作。你再拿出来,这不是班门弄斧嘛……”

梁亚茹:“路远?我还当是谁。原来就是那个不分辈分,不懂礼貌,小心机多的不行的大画家。”

唐诗嘟着嘴:“喂,三姨,你这成见也太深了吧。”

唐儒生皱眉:“你们说的路远,到底是谁?”

梁亚茹:“姐夫,你还不知道?路远是你未来女婿啊。”

唐儒生懵了:“丫头,你谈恋爱了?”

三姨在旁边,唐诗没法否认,小脸微红点头。

唐儒生:“什么时候的事?”

唐诗低头羞涩,小声道:“有一段时间了。”

唐儒生叹息:“唉,不知不觉,小丫头就长大了。这人生啊……”

梁亚茹:“姐夫,你还有心思感慨啊。我说句心里话,你现在应该感觉到担忧。”

唐儒生:“怎么回事?”

梁亚茹:“清州市谁不知道你是大收藏家?圈子里谁不知道你身家亿万?那小子是个画画的,虽然算不上圈子里的人,但多少有可能听到过你。我没说他真的坏啊。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他心机狡诈,歹毒阴险,不但图谋诗诗美色,还图谋你的家产。你和我姐就这一个独生女,以后你们可怎么办啊?”

唐诗急了:“三姨,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再不好,也比那个高鹏程好一百倍。”

梁亚茹:“你看,这是你有成见对不对?”

唐儒生眉头紧锁:“别插话,亚茹,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梁亚茹:“别的我不知道。反正今天早上在星巴克我见了那小子。知道我是诗诗的三姨,身为晚辈,没有半点礼节不说,说话更是阴阳怪气。我说我们家诗诗从小富养,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你以后要多担待。呵……他倒好,怎么说的?把诗诗往怀里一搂,就那么嬉皮笑脸看着我,油嘴滑舌,半开玩笑半威胁,说什么以后诗诗嫁过去了,一定帮她改掉大手大脚的毛病。”

唐儒生脸有点黑了。

一个肤浅庸俗,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形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唐诗就是他心头的宝。

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啥女儿富养儿子穷养的……

这些道理他压根就懒得去想。

在他心里,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女儿。如果今天穷困潦倒,他去工地搬砖,也要让女儿衣食无忧。更何况现在勉强算得上功成名就。

女儿要什么,她给什么。

他老婆负责教给女儿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他就负责宠。

现在倒好,不说对她三姨礼貌不礼貌的问题,这些都是小事,三姨只是外人。关键是八字还没一撇呢,竟然就想帮他女儿把“大手大脚”的毛病改了。

简直反了!

唐儒生冷哼一声,道:“大手大脚的毛病改了可以,小诗自己选的人,只要对她好,以后俩人吃糠咽菜,我也没意见。这些都是小事。但目无尊长,明知道是你三姨,连最起码的礼貌客气都没有,这是教养问题。这种人,以后你要是敢带回家里,我把腿给他打断!”

唐诗气的眼睛都红了:“爸,你不能听三姨的一面之辞啊!三姨当时说话……也是话里有话的,特别不中听……”

唐儒生道:“行了。我和你赵叔还有正事要谈,你先出去玩吧。晚上我再让你妈找你好好聊聊。”

唐诗嘟嘴,有口难辨。

出于礼貌,她没法当着三姨的面,说三姨上午的态度恶心人,说三姨是话里藏刀的蛇蝎子。

人家一句我都是为你好。

唐儒生又没见过路远,肯定相信三姨,不会相信路远啊。

算了,还是等三姨走了,晚上和老妈好好说说三姨这段时间撮合她和高鹏程的窝心事。

至于字画……

都这样了,哪里还有心思看字画啊。

她转身准备出去了。

可梁亚茹有心思看啊。

哈哈……

多好的打击人的机会?

路远名不见经传……况且,不管他多有名,都没有清州第一人刘老有名。不管他实力多强,都没有清州第一人刘老实力强。

能把路远踩的翻不了身,这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三姨道:“诗诗,别着急走啊。你那大画家男朋友的画呢,你爸和刘老板都在,让他俩指点指点。既然敢拿过来,总不至于丢人现眼吧。”

唐诗轻哼一声,赌气:“看看就看看,他画的比刘老还好呢。反正我这么觉得的。”

三姨摇头叹息:“唉,恋爱中的小姑娘,丫头啊,你陷得太深了……”

画作摆在书桌上。

就紧挨着清州画山画水第一人的刘老画作跟前。

并排!

两幅都是《山水十二条屏》中的《江上人家》。

赵多金压根没心思看,直接坐回茶几喝茶去了。

唐儒生也不想看,一个二十来岁的孩子,就算打娘胎里开始画画,还能画出花来不成?

好吧,天赋努力这东西还真不好说。

惊才绝艳之辈,在世上如凤毛麟角,但唐儒生还真有幸见过一个。

不过路远是这种人的概率太小了。

况且想把画画好,单靠天赋和努力是不行的。或许能够小有成就,可没经历那么多风浪,看不够那么多冷暖,尝不到那么多荣辱,画出来的东西是没有灵魂的。

大成?就别想了。

画这幅画的,是拱了自家小白菜的那头猪!

唐儒生带着成见,很嫌弃的瞄了一眼。

第7章 旧情未了?

嗯?

就这一眼,瞳孔猛缩。

凑到画前,弯腰俯身,眉头紧锁看了好半响,抬头望着唐诗:“画画的,叫路远?”

唐诗有点懵:“对啊。爸……你这是什么反应?”

赵多金好奇了:“就是,老唐,你什么反应?这是画的该有多差,想打死那个什么路远?”

他起身重新来到书桌前。

嬉皮笑脸,背着双手,往画作上撇去。

一如唐儒生,只看一眼,眉头猛地皱起来。

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取出来,一屁股把唐儒生怼到旁边,还嘟囔一句:“边去,别碍事。”

赵多金整个人趴在画上,比之前更加专注,更加认真的看着路远的《江上人家》。

认真得眉头锁着都没展开过。

认真得一张大肥脸紧绷着,跟要杀人一般。

三姨会错了意思,她不懂画,先入为主,认为路远没刘老画的好,唐儒生和赵多金的态度,让她以为路远画的更差,比想象中的都要差。

三姨得意了,酝酿了半天踩路远的话术,终于可以搬上来了。

她笑着道:“姐夫,赵老板,不就是一幅画嘛。画的再差,也没关系。咱们无非就是当个玩笑看看,至于一个个表情严肃跟要打人一样吗?不过这个路远还真是过分。上午的时候他也见过刘老的画,你们猜猜他是怎么评价的……”

就在这时候,赵多金忽然大吼一声,激动的不行:“打脸啊打脸!我刚说过画山画水清州第一人刘老当之无愧。转眼就被这路远打了脸。市井贩夫,有龙虎藏卧!老子一直以为这话都是忽悠人的。今天真特么让我见到了。天才啊!奇才啊!老子虽然是古玩贩子,但当年好歹也是师从大画家古云成老先生。路远这小子不是仿齐白石先生的画作,他分明就是齐白石啊!”

赵多金感慨了半响,对比着两幅《江上人家》,越看越冲动。来找唐儒生之前,已经给刘光华打了好多次电话,茅庐都顾了三四次,毛都没见着一根。赵多金心里早就不爽了,这会儿彻底爆发。抬手把刘光华那副卷吧卷吧扔在了一遍,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什么大画家?跟路远一比,就一小学生,垃圾!”

发泄完心里的怨气,总算意识到自己这么干好像有些不太礼貌。

他望向三姨,讪笑道:“冲动了,嘿嘿,冲动了……对了,梁总,你刚才说路远那小子是怎么评价刘光华这副《江上人家》的?”

这就尴尬了。

梁亚茹有些支支吾吾:“路远……路远说还不错。”

赵多金一拍手,赞道:“瞅瞅!什么叫大家风度?这小家伙我喜欢!我简直喜欢死了!老唐,不瞒你说,我要是有女儿,肯定让她和小诗竞争。这么有才华,又低调,又有涵养的年轻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啊。再看看那些所谓的大画家,有点名气,一个个架子大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啊。玛德,就差在他门前跪下了,面都不见一个。太扯了!还是路远好。不过那小子说这幅画还不错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太违心了。大学生说小学数学题有点难?西施说东施姐姐真漂亮?”

唐诗吐了一口恶气,对着梁亚茹做鬼脸,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梁亚茹白了她一眼,念了句死丫头,满头黑线道:“赵老板,没这么差吧。”

赵多金:“问你姐夫呗。他是行家,我这个古云成记名徒弟,都没他专业。”

梁亚茹望向唐儒生。

唐儒生叹了口气:“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刘老德高望重,如果看到路远的这副《江上人家》,听路远评价他的画作还不错,我相信也应该很欣慰。”

赵多金已经不废话,从包里取出一台单反相机,对着路远的画作全方位,无死角,不停的咔嚓。

唐诗得意的不行:“三姨三姨,快揍赵叔叔。你刚说路远狂妄跋扈,不懂礼貌,转眼他就说路远低调会做人。快揍他!”

赵多金心情大好,一边拍照一边道:“揍我我也认了,今天能看到这幅画,我感觉大买卖是稳了。”

梁亚茹白了唐诗一眼,小声道:“死丫头你再跟我嘚瑟,信不信我揍你,你爸都管不住?”

唐诗吐了吐舌头。

唐儒生:“丫头,别在那美了。跟那路远说说,这幅画,能不能放在我这几天?”

唐诗挥了挥手,满不在乎:“送你了!你想要,我让他再画就是了。三两百副有点困难,十几二十副,还不是小菜一碟?”

唐儒生满意的点头,沉吟半响,道:“丫头,抽个时间,把他带回来,陪我喝杯茶。”

唐诗:“哟……我可不敢呢。刚才谁说的,这种人带回来,要打断他的腿啊。”

唐儒生:“……”

梁亚茹郁闷的不行,问道:“姐夫,那鹏程送的画……”

唐儒生:“还回去吧。那么贵重的礼物,我不好收。”

梁亚茹更加郁闷了,看姐夫的眼神就好像看那只负心的死猴子。喜欢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有了新欢就叫人家牛夫人。

姐夫跟那死猴子简直一样一样的。

喜欢这副画的时候,说人家有心了。有了更好的,就让送回去。

这地儿没法待了。

再待下去也只能被唐诗挖苦嘲笑,也只能被赵多金打脸。

梁亚茹收起那副《江上人家》找了个借口离开。

……

路远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装了个大逼。

这装逼犯蹲在马路牙子上,望着满大街的大白腿,特郁闷。

玛德,天下姑娘千千万,咋就没他那一个呢。

刚才老爹果然打了电话来。

那半大老头跟疯了一样,真的拎着根擀面棒去了画室。

我去!

得亏有先见之明出来了,不然非要被胖揍一顿不可。

好说歹说,说明天有个高中同学聚会,高中时候有个女生对他挺有意思的,明天一定带回来,这才稳住那疯老头。

明天真有高中同学聚会。

当年还真有个女生对他有意思。

但当年路远多“牛逼”啊,感觉自己画画好,未来就是达芬奇,现在就是风一样的男子。压根不想跟凡间女子恋爱。

如今蓦然回首,才发现当年就是人生巅峰啊……

路远掏出手机,给高中的同桌,也是这次张罗聚会的同学打了个电话。

“喂,范凯,明天徐璐去吗?”

范凯:“哎哟……哥们终于想通了啊。玛德,你丫当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咱们班的校花!那可是咱们班的校花啊。给你写了两次情书你都不理。你说你脑子是不是抽了?”

路远:“唉,别说了。徐璐到底去不去?”

范凯:“必须的啊。不过我好像听说徐璐有男朋友了。”

路远:“靠!”

范凯:“几个意思?这就放弃了?当年那牛逼劲呢?有男朋友怕什么?又没结婚。结婚了也无所谓啊,又不是不能离。你当同学聚会都是干啥的?就是在一起聊聊过去,怀念一下当时的青葱岁月?别闹了哥哥……几杯酒下肚,十有八九就会旧情复燃。她男朋友好像刚交不久,感情肯定不深。徐璐也肯定对你念念不忘。之前打电话给她,明明说不来的。后来听说你要来,她立刻就答应了。嘿嘿,初恋果然是心中的那根最美的刺啊。永远拔不掉,永远不想拔,忘也忘不掉。明晚上你俩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哪还有她那个什么野生男朋友的事啊。明天穿帅点,把自己打扮打扮。带好身份证。别到时候人家姑娘喝醉了,你酒店都没法住。”

路远:“我靠!你还是跟当年一样不要脸。鄙视你!”

挂了电话,路远赶紧翻开钱包。

嗯,身份证在。

找了家附近的理发店,请了个总监级别的理发师托尼帮忙理的发。98元。上个月朋友来这里理发,找的中级理发师,好像也是这个托尼,四十八。

玛德……理发师升级真快。

衣服就不用买了,自己能画。

回去网上搜了好半天,画了一套帅气的衣服。

一切收拾妥当,就等明天了。

徐璐听说他要去,立刻答应参加。哈哈,看来明晚上有戏啊!

第8章 求画

晚上,唐诗躺在床上无聊翻看着手机。

路远怎么不找她呢?

上午在车上,明明加了对方的微信,那家伙怎么这么淡定?

在忙什么啊?

哎呀不好……

自己的那张画像没拿回来,路远该不会看着那张画像……

流氓啊……色狼啊……脸皮真厚。

不过要回来好像也没用。人家回头说不定又画一副,连衣服可能都没有。

可就这么算了吗?

被人天天yy,还是个认识的人,还知道,感觉好怪。

不行不行……

看来以后每天要去他画室搜查一番。

只要有自己的画像,一律销毁。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先给路远发个微信警告一下吧……

然而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接通:“赵叔叔?我爸手机打不通吗?我去让他接。”

赵多金:“别别……贤侄女,我找你。”

唐诗迷茫:“找我?”

赵多金:“嘿嘿,前几天有个朋友给赵叔叔送了台徕卡,m82限量版。赵叔又不经常出去旅游,家里有两台单反了。放我手里没什么用。我寻思着你这丫头挺喜欢拍照的……”

唐诗激动了:“徕卡m82限量版?好几万呢!赵叔叔要送给我?”

赵多金:“想不想要?都没开封呢。”

“想想想……”唐诗忽然寻思过味来:“等一下,哼哼……赵叔叔有什么事求我吧”

赵多金:“小诗真是冰雪聪明,一下就猜中了赵叔叔的心思。嘿嘿……其实也没多大的事,你能不能让你男朋友帮我画几幅画?”

唐诗:“嘁!我说呢。原来是想要那副《江上人家》。”

赵多金:“不不……不只是《江上人家》。《山水十二条屏》全都要。十二幅!”

唐诗转着眼珠子,狡猾道:“行是行,赵叔叔开口,那肯定可以啊。不过路远最近很忙,下周好像要出国,待半年左右吧。”

赵多金急了:“啊?待半年?下周去是吧?还有一周呢。时间应该够。让他帮个忙呗。”

唐诗:“可这周他打算带我出去玩啊。我们准备去丽江!赵叔叔,对不起了,等他回国后,我让他第一时间帮你画。”

赵多金:“小姑奶奶,你们能别出去玩了吗?清州多好,山清水秀的。”

唐诗:“那不行……”

赵多金直接打断她,干脆利落:“我给钱!”

唐诗阴谋得逞,偷笑,一边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路远又不缺钱。别看人家穿的不咋样,人家戴一百多万的百达翡丽。你感觉他缺钱吗?”

赵多金打感情牌:“丫头,叔叔待你不薄啊。每年过年包的红包,厚不厚?你去打高尔夫,从我这顺走那张卓越卡,半年了,叔叔问你要过没?你阿姨店里进了新款包包,赵叔是不是立刻给你送来……你……”

唐诗:“好了好了……不去玩了还不行嘛。不过价钱我可不帮你讲,你见了路远自己跟他谈。”

赵多金:“放心吧!有你站在这,叔怎么可能坑他?保证让你们满意。”

挂了电话,唐诗给路远发了个微信。

“干嘛呢?”

片刻之后,路远回复:“你最好别理我。我现在火烧眉毛,理我明天就拉你去民政局。”

唐诗:“(汗颜表情)都说了赔你个媳妇,我闺蜜特漂亮。她叫辰溪。”

“别只说啊,人呢?”

“哪有你这么猴急的?现在是暑假好不好,她不是咱们这的人,我都还没跟她联系呢。”

“拜拜了您!”

“喂喂喂……太现实了点吧。给你介绍个大生意做不做?有个人想买你几幅画。”

路远直接没回。

他和唐诗很有缘。

但有缘无分。

唐诗在他跟前会开玩笑,唐诗在他跟前有时候还会撒娇,唐诗不讨厌他。

但路远能感觉到,这姑娘对他没感觉。

喜欢一个人,绝对不会说,我闺蜜很漂亮,给你介绍介绍这类话。

别跟他扯什么女孩的心思猜不透的鬼话。

路远是个务实主义者。

现在火是真烧到眉毛了。既然没戏的人,还纠缠那么多干什么?

至于有人买画?

呵呵哒,才几幅,就叫大生意?

他一平尺卖一百,没个几千平尺,也好意思叫大生意?

就算有个几千平尺能怎样?几十万而已。

明天晚上说不定有真正的大生意要谈,几个亿呢!

今晚上还是蓄精养锐比较实在点。

第二天晚上八点,天府酒店。

男生aa,女生免费。说是同学聚会,其实算是当年的小圈子叙旧,都是关系挺不错的同学。

男生并不多,只有三四个个。女生有六七个。

一行十多人。

订了个包厢。

众人先后赶到,相互寒暄落座。

范凯够意思,把他的座位安排在徐璐旁边。

多年不见,再次重逢。

徐璐目不转睛的望着路远,丝毫不避嫌,也不管大家开玩笑,嘴角有笑,眼眶里有湿润。

这一个对视让路远心头小鹿乱撞啊。

哎呦尼玛……

爷爷啊,你撑住,过两天我就把孙媳妇给你带去了。

路远伸手,开玩笑:“几年不见,老同学比之前更漂亮了。”

徐璐没跟他握手。

这姑娘目光一直没从路远脸上移开,轻轻伸开胳膊,给了路远一个拥抱。

范凯起哄:“徐璐偏心,都是老同学,为什么跟我打招呼就是来一拳,跟路远就是拥抱。我也要抱抱!”

另外几个同学还跟着起哄:“我也要抱抱!”

“我能要个亲亲么?”

徐璐松开路远,低着头,眼睛有点红:“你当年撕我给你写的情书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多年不见,你总算会说点好听的了。”

路远:“人都在变嘛。”

徐璐声音很低,有些伤感,仿佛自言自语:“没错,人都会变的。可惜,风景依旧,物是人非。”

路远:“坐,今天难得大家重逢,不醉不归。”

有人开玩笑:“路远,你是想把徐璐灌醉吧。”

“喂,路远,徐璐可以喝醉,你可要悠着点,你要是醉了,我就去送徐璐了。”

“陈同新,你就别捣乱了。我还等着喝路远和徐璐的喜酒呢。”

方凯一如既往的骚:“你俩抓紧,今晚上如果加把劲,明年聚会抱着孩子,大伙儿都准备着红包。”

徐璐笑吟吟的望着路远,任凭大家开着玩笑。

像极了痴情多年的小女生,终于夙愿得偿。满心欢喜,满脸幸福。

第9章 我去拿点现金

路远没法不产生错觉啊。

身为来之前洗了澡,理了发,换了内衣,并且备好了身份证的路远,当然和钢铁直男扯不上边。

范凯是明着骚。

他是闷着骚。

反正俩人都骚就对了。

路远打着哈哈:“借大家吉言,借大家吉言。”

徐璐娇嗔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

房间里嘘声一片。

气氛很不错。

路远心里乐开了花:爷爷啊,你撑住。不用过两天了,如果顺利,明天我就带孙媳妇去见你!

都是些当年的死党好朋友。班级六十多个人,否则不会只有二十来个到场。

没谁炫富,都不是刚毕业的小孩子了,二十六七岁,早过了那种肤浅的年龄。混的好的优越感自然有,说话硬气多了,但最起码不会挂在嘴边。

就在这时候,又有人推门进来。

徐璐看了一眼,云淡风轻,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路远眉头微微皱了皱。

徐友亮,他怎么来了?

俩人干过两架。

徐璐给路远写一次情书,徐友亮就找他干一架。

徐璐喜欢路远。

徐友亮却喜欢徐璐。

不过十几岁的熊孩子年纪,为了那点不成熟的感情,干过的架,路远没放在心上。

多年不见,再回想起来,只觉得好笑。

他主动起身,冲徐友亮伸手,笑着打招呼道:“这么些年不见,你小子发福了啊。还灵活吗?再干架你可不一定能打过我。”

徐友亮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没跟他握手,当然也不可能像徐璐那样抱他,只是淡淡的来一句:“等会儿试试呗?”

火药味很重。

一句话让气氛特尴尬。

路远皱起眉头。

徐璐也皱起眉头。

徐璐拉着路远的袖子,小声道:“坐,别影响了心情。”

范凯打着哈哈活跃气氛:“哈哈,亮子还是和当年一样。这臭脾气。开玩笑都能让人觉得想打架。当年我都跟他差点干架。坐坐坐……人到齐了,来,酒满上,大伙儿走一个!都见底啊。别养鱼,谁养鱼罚三杯。”

众人倒酒,纷纷起身举杯。

徐友亮往那一坐,闷着头,沉着脸,废话不说,仰头一饮而尽。

接着给自己倒酒,一杯接着一杯灌个不停。

范凯开玩笑:“亮子,你这是要把教的份子钱喝回去?”

徐友亮直接拍了桌子:“我特么稀罕这几百块钱吗?老子现在是大顺4s店的经理。老子坐在那不动,月薪两万,年底还有奖金。老子早就不是当年班里唯一一个穿破洞裤子的徐友亮了。”

范凯不爽了:“你有毛病吧。”

大家赶紧劝。

“亮子你喝醉了吧。”

“范凯来来来,咱哥俩喝一个。”

……

徐友亮不搭理大家,就在那独自一个人喝闷酒。

也没人搭理他了。

这是个火药罐子,谁凑上去一点就着。没人找不自在。

方凯不爽他,更是可着劲开路远和徐璐的笑话。

半个小时后,徐友亮已经有八九分醉,这货终于爆发。

啪!

一个酒杯摔在地上,粉碎。

徐友亮拍案而起,双目通红,指着路远咆哮:“你!凭什么?路远,你告诉我,你到底凭什么让徐璐喜欢你?你特么除了长得好看点,你还有个啥?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今天老子就告诉你,男人不能看脸,说一个男人脸蛋漂亮,那是恶心人的。男人要看骨头!”

路远眉头微皱,望着徐友亮。手机铃声响起,唐诗打来的。路远没接。

徐友亮:“没错,当年老子家里是穷。老子的爸妈是来清州的打工仔。可你家有钱吗?你特么有个清州的户口又能怎样,你们凤凰岭都特么快是深山老林了。会画画了不起啊!呵呵……当年那个牛逼劲呢?画个鸡蛋还真特么当自己是达芬奇了?十几年来……老子没日没夜的努力,老子拼了命的上进,老子跟人跪下过,老子为了一个前程整天低头哈腰恨不得喊人爷爷……呵呵……老子现在没多牛逼!但老子现在也有清州市的户口了。老子在官渡口商业区买的房。一百五十平方!老子凭自己的努力,在清州站稳了脚跟,跟你这孙子一样,也是城里人了!”

路远有些不明所以。

当年上学,好像从来没人嫌弃过徐友亮穷。

十多年前,那个时代远没有现在物欲。那帮孩子关系好的,买根雪糕都可能你咬一口我咬一口的。

徐友亮心里有自卑,也肯定受了刺激。

这刺激是谁给的路远不清楚。

路远清楚的是,自己好像莫名其妙成了挡箭牌?

没意思啊没意思……

电话铃声又响起。还是唐诗打来的!

路远接通。

唐诗:“喂,路远,你过分了啊。昨晚上聊得好好的,忽然就不理我了。刚给你打电话竟然挂掉!”

路远:“我忙着呢。”

唐诗:“哼!骗人。就是不想理我。”

路远:“真忙着呢。”

唐诗:“忙什么呢?”

路远:“跟朋友在天府酒楼吃饭啊。我们高中一帮同学聚会。”

徐友亮还在一口一个老子的吼:“老子现在年薪加奖金,几十万!你呢?大家喊你大画家,你特么还好意思答应。你靠着画画赚了几个钱?别以为老子不了解你。老子一直关注着你呢。清州美术学院,美术类院校全国排前十。你特么考进这么好的学校,毕业了一样是渣渣!开了个画室一个月两千能赚到吗?大画家,你特么倒是说句话啊。”

路远没说话。

来的时候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这身衣服很有档次,足以把阿玛尼之流秒得渣渣都不剩。不过很小众,logo也不明显。手腕上还带着一块江丹诗顿。

但这个月薪两万,年底还有十来万分红的4s店经理,很明显还不够眼界认出来。

这个时候再装逼就没有丝毫意思了。

唐诗:“路远,谁说话呢?你那边怎么那么吵?你跟人在吵架?”

路远:“胸大无脑说的就是你吧。我要是跟人吵架,还在这听你电话?行了,不说了,回头我再打给你。”

赵多金家门口,奔驰大g里,赵多金开车,唐诗后排,旁边放着那部莱卡限量版单反。

挂了电话,唐诗眉头微皱。

赵多金:“什么情况?”

唐诗:“路远跟同学聚会。我听见电话里好像有人在骂他。”

赵多金:“嗯?”

唐诗:“好像说自己年薪几十万,鄙视路远工作室一个月赚不到两千什么的。”

赵多金眉头皱了起来。

他太想做成这单生意了。人家要做什么他不管,人家给的是天价酬劳。撇开酬劳不说,这单买卖做成了,就等同于乘坐上了一条大船。

有这条大船保驾护航,他的生意,在未来会更加顺畅。

赵多金是个生意人,人情世故历练了几十年,一眼看透人心的本领肯定没有,但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路远在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有同学炫富打压他。

出于什么原因他不管。

但这会儿去帮路远装个逼,绝对能换来天大的好感。

赵多金开门下车。

唐诗:“赵叔叔,你干嘛去啊?”

赵多金:“我去拿点现金。”

唐诗:“老土,现在谁还用现金啊。”

赵多金丢下一句等会儿给你解释,然后重新回了家。对,这年代很少有人用现金了。连在超市买瓶水大多都是扫码支付。大买卖更是转账。

你转五十万是什么概念?

就一串数字。

你摆桌子上五十万现金是什么概念?

那视觉冲击力,简直了!

…………

ps:新书上传,听从安排,上推荐前更新的稍微慢点,大家多包涵。我存了挺多稿子的,后期肯定有爆发。感谢从《时间》过来的小伙伴,感谢这几天大家的推荐票,感谢书友们的打赏。还没收藏的点一下加入书架。

第10章 心机婊

徐友亮换了人吼。

他指着徐璐,咆哮:“还有你!徐璐!哈哈哈……承认不承认自己眼瞎?承认不承认自己没脑子?你喜欢路远,给他写两次情书,人特么怎么对你的?人家直接把情书撕了。哈哈哈……老子当年帮你值日,老子当年帮你写作业。老子屁颠屁颠跟在你后面,对你一往情深啊。你特么正眼看过我一下没?想不到老子是优质股吧!想不到当年咱们班最穷的那个,现在混得挺好吧。十多年了,我一直对你不离不弃的。那么多人都断了联系,唯独你。你换号码,我舔着脸问同学要到,你换多少次,我都能找到。逢年过节给你发短信祝福,你一次都没回。你特么交过两个男朋友,一个开饭店的,哈哈……赔光了,倒闭了!一个开宝马的,人甩了你!这就是命!贱人,你这辈子就不配幸福!”

徐璐一脸微笑,坐在那淡定的望着徐友亮。

路远想帮忙说句话,徐璐都拉住了他:“让他说!”

徐友亮不吼了,一屁股坐在位子上,捂着脑袋哭的稀里哗啦,一边哭一边絮叨:“你们两个贱人,毁了老子一辈子啊。如果你徐璐三番五次拒绝我,伤我伤的那么深,老子怎么可能随便找个女的结婚。老子明明有大好前途,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每天回去吵架,三天打一次……”

徐友亮说了好多好多。

讲家里的事,讲老婆不孝顺父母的事,讲老婆给他戴绿帽子的事,讲老婆怀孕了,儿子生下来了,他满心欢喜,结果到医院一看,特么的黑皮肤!

这是个可怜人。

大家之前都怪他,现在都去安慰他。

就连路远,都动了恻隐之心。

半个小时后,徐友亮恢复正常了。

酒好像也醒了很多。

他起身,对路远和徐璐鞠了个躬,语气平和了很多:“路远,徐璐,对不起了。憋了十几年的话,说出来痛快多了。我知道可能伤了你们。但我实在没忍住。是我不对。希望今天你们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今天之后,我彻底看开,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路远叹了口气,举杯:“来吧,喝杯酒。”

徐友亮:“兄弟,敞亮!谢了!”

碰杯,路远一饮而尽。

徐友亮敬徐璐。

徐璐却仍旧笑呵呵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徐友亮再次鞠躬:“徐璐,刚才我说的话很过分,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打我一顿都行。以后不理我也行,当我死了都好。真对不起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徐璐还是笑呵呵的。

这姑娘跟高中时候一样,不爱说话,爱笑,温柔,还有些腼腆。

路远打圆场:“徐璐一直都特别善良。来,我帮你倒酒,跟亮子喝一个吧。”

徐璐仍旧笑呵呵的,目光从徐友亮身上转移到路远身上。

她开口了,云淡风轻,就那么几个字:“你真的了解我吗?”

路远皱起眉头。

徐璐起身,端起酒杯,突然泼了徐友亮一脸,仍旧笑呵呵的:“不好意思,我不原谅你!”

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柔声道:“老公,你还没到吗?”

所有人目瞪口呆。

刚才还对路远看起来旧情未了的徐璐,转眼就喊另一个人老公?

路远都原谅了徐友亮,一直人畜无害,跟谁说话都笑呵呵的徐璐,泼了徐友亮一脸酒?

路远皱着眉头,忽然想起刚来的时候徐璐那句自言自语,一如现在柔和善良,细细品起来,却让人感慨万千:“风景依旧,物是人非!”

没错,风景还是那个风景,岁月催人老,十多年时间,容颜未必变化太多,人心,却早已不是原来的人心。

有个年轻人敲门进来。

西装革履,衣着光鲜。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二代。

其实不用看穿着,看徐友亮的表情就行了。

徐友亮愣在那跟个木桩子一样,傻眼了半响,不可思议的喊了句:“赵……赵总?”

赵现亲切的打招呼:“徐经理?原来你和我女朋友是同学。哎呀,好巧好巧。真是缘分啊……”

徐璐在旁边淡淡来了一句:“可惜,这缘分是孽缘。”

赵现脸上的笑容缓缓没了,眉头微皱。

徐友亮脸色难堪至极,惶恐紧张,连忙解释:“赵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徐璐是您女朋友。我刚喝了点酒,说了些胡话。”

赵现沉下了脸,望向徐璐:“亲爱的,怎么回事?”

范凯小声问徐友亮这让你低三下四的孙子难不成是太子爷?

赵现不是太子爷。

赵现甚至都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富二代公子哥,但这孙子靠着大伯混生活,身份是大顺4s店的老板。这孙子手里握着的,是徐友亮十多年当牛做马拼来的前程。

同学们纷纷望向徐璐。

一个个帮徐友亮说好话。

“徐璐,算了算了,给老同学一个面子。”

“徐璐,没多大的事。亮子已经道歉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徐璐,都是同学,你不念当年的同学情,也念一下这些年亮子对你的痴情。”

徐璐笑了:“不好意思,他那份痴情,感动的只有他自己。在我这,嗯……有点恶心!”

徐友亮面如死灰。

徐璐挽起赵现的胳膊,亲昵道:“老公,你们店里,怎么招一个这样的销售经理啊?”

赵现沉着脸,冲徐友亮吼道:“明天去财物结算工资。然后滚蛋,别让我再看到你!”

徐友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三十年房贷刚还了六年,他老父亲多病,母亲身体还不好。徐友亮有个哥哥,但哥哥是个傻子。一个家全靠他撑着。没了这份工作,就没了活下去的念想。

压垮一个人,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众人望着温柔和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的徐璐,一个个内心复杂。

心如蛇蝎,大抵莫过于此!

徐璐挽着赵现的胳膊,望着路远:“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大顺4s店的老板,他叫赵现,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路远没吭声。

徐璐又道:“老公,他就是路远。”

赵现上上下下打量着路远,嗤之以鼻:“我还以为是吴彦祖呢,再不济也应该长得像彭于晏吧。璐璐,这是个什么玩意?你当年就是对这样的人有好感?眼瞎了吧?”

徐璐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第11章 美女救英雄

赵现冲着路远抬了抬头:“喂,哥们,干什么的?”

徐璐:“老公,人家是大画家呢。听徐友亮说,开了个工作室,一个月能赚两千块呢。”

赵现:“哈哈……好多钱啊。吓死宝宝了。一个月两千块穿的人模人样,还戴块表,哎呦……江丹诗顿啊?天桥上几十块买的啊?这是装逼给谁看呢?还是说今天同学聚会,有什么邪恶想法呢。”

徐璐凑到他耳边娇笑,撒娇道:“刚才我随便逗逗他,你没见他的表情,笑死我了。以为我真的还喜欢他呢。当年对我爱答不理,今日让他高攀不起。老公,你下午说的真对。这种感觉,太好了。”

赵现捏了捏徐璐的脸:“长脸不长脸?”

徐璐兴奋点头。

赵现嘿嘿坏笑:“那晚上做我的小护士?”

徐璐羞涩,轻轻在赵现胸膛上捶了一下撒娇:“讨厌……”

赵现:“行了,别跟这帮穷逼瞎扯了。赶紧忙完,咱们去酒店换衣服。春宵一刻啊……”

徐璐点头,来到路远身边。

再次轻轻拥抱了一下路远,凑到路远耳边,轻声道:“谢谢你,谢谢你当年拒绝我的恩情。如果你接受了我。这些年,我该有多后悔当年的愚蠢啊……”

好吧,到了这时候,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徐璐今天来,就是想报复路远的。

先是一副余情未了的乖巧模样,让当年傲娇的路远卑躬屈膝做了舔狗。

享受了被舔的感觉,又把徐友亮算计进去,毁了徐友亮的前程,炫耀自己找了个有本事的男朋友。

这最后一句“谢谢你当年拒绝的恩情”。说她是白莲花都有点侮辱这个词了,心机婊才更贴切。

范凯第一个忍不住:“徐璐,你特么太过分了。瞧不起我们你别来啊。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今个儿第一次想抽你。”

徐璐挽着赵现的胳膊:“老公,人家好害怕。”

赵现冷笑,望着范凯:“你动她一下试试!成!我记住你了。咱们回头慢慢算账。”

徐璐笑吟吟的,眼神里全是挑衅。

大家全都忍不住了。

“亮子刚才说的话有些冲动了,但那句贱人骂的,现在想想,真是过瘾。”

“真是倒了霉,跟她做同学。”

赵现沉着脸:“一群贱民,本来没打算和你们一般见识。一个个不知死活。成,今晚上谁也别想好过。”

他摸出手机,拨通号码,开始打电话。

……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敲响。

有个古灵精怪的姑娘探进来脑袋,看到路远后,推门而入,掐着腰嘟着嘴喊道:“好啊,你个混蛋,微信不回,电话不接,跑这同学聚会来了。还那么多女生……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又一个胖子走进来,打着哈哈:“诗诗,这就是你男朋友路远吧。你好你好,久仰久仰……我叫赵多金,是诗诗的叔叔。想见你小子一面可不简单啊。今天如果不是诗诗带路,我都见不着你呢。”

房间里的人,全都不说话了。

七八个同学惊艳于唐诗的美貌。

唇红齿白,肤白貌美,大长腿,小蛮腰,身材玲珑有致……

似乎一切形容美女的词,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范凯都有点忍不住想感慨一句: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能见几回。

这种尤物,是路远的女朋友?

大家面面相觑,都有点懵逼。

没法不懵啊……

等一下等一下……

有个这样的女朋友,路远还来撩徐璐?

这特么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换换口味,尝尝屎?

不只是同学们懵逼了。

赵现也懵逼了啊。

他和唐诗认识啊……

这姑娘是清州收藏圈里大家唐儒生的掌上明珠!

唐儒生身家过亿,人脉很广,是个传奇。

并且唐儒生是他大伯几十年交情的好兄弟。

不知道多少次,赵现都幻想着自己能够被唐诗看上。一旦被这妞看上,那简直就是分分钟赢取白富美,继承亿万家产,走上人生巅峰啊。

他大伯是谁?

他大伯现在就在房间里,对着路远攀交情,一副讨好样,不是赵多金还能有谁?

赵现赶紧打招呼:“大伯,你怎么来了?”

赵多金终于注意到他,愣了一下:“嗯?你小子怎么在这?”

赵现赔笑:“我女朋友同学聚会,我来看看。”

都不是傻子,同学们看出怎么回事了。

范凯冷笑,率先捅了一刀:“可不是来看看这么简单啊。赵公子霸气着呢,一句话解雇了他们4s店的销售经理。”

陈明贤捅了第二刀:“刚才不知道跟谁打了电话,说我们今晚上谁也别想好过呢。”

有个女同学捅了第三刀:“赵公子今晚上来是打我们这帮贱民的脸呢。当然,主要还是打路远的脸。谁让人家女朋友当年喜欢路远呢。今非昔比啊,婊子现在飞上枝头了,有底气抱着路远说谢谢他当年拒绝的恩情了……”

唐诗皱起眉头了。

她抬头打量着赵现身边的徐璐。

唐诗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唐诗是那种跟人交朋友就带着真心,别人看得上,她就掏心掏肺。别人忽悠她,她也只会忍一次。一次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吃斋念佛的母亲教她的人生观是当有善念。

所以心机婊徐璐在她这,特别不讨好。

过去的事,好聚好散不行吗?况且当年她喜欢路远,就一定要路远也喜欢她吗?

这是什么道理?

身为路远“名义上”正牌女友,唐诗这会儿忍不住了。

她瞪着眼睛,嘟着嘴,凶巴巴来到路远身边,白白嫩嫩的手一把揪住路远的耳朵,进行灵魂拷问:“家里有没?”

路远很配合:“有。”

唐诗:“要的时候给不?”

路远:“给。”

唐诗:“各种姿势配合吗?”

路远:“配合。”

唐诗:“比她漂亮吗?”

路远:“漂亮。”

唐诗:“比她身材好吗?”

路远:“好。”

唐诗:“比她年轻吗?”

路远:“年轻。”

唐诗气鼓鼓大喊:“那你为什么还出来沾花惹草?今晚上跪键盘,别想上老娘的床!”

男同学一个个羡慕嫉妒恨啊。

赵现也嫉妒,但这会儿更怕。

瞅见大伯赵多金黑的如同锅底的脸,他的腿都在哆嗦。

赵多金很生气!

非常生气!

听说路远被人鄙视了,他算是长辈,舔着脸,丢下身架,为了能做成生意,屁颠屁颠的来帮路远长脸。

这尼玛倒好!

来到一看,打人路远脸的,竟然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侄子。

他之前没见过路远。

但这小子可是连唐诗三姨都敢怼,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还真没必要给他这个外姓叔叔面子。

恃才而傲!

特别是年轻人,有多少才华,难免就有多少傲气。

路远真要是因为这事,不帮他画《山水十二条屏》,赵多金非哭死不可。

别废话了!

人家唐家大小姐当着众人的面,连“各种姿势配合么”这种私密的话都说了出来,他要是还为这个傻逼侄子说好话,那就是蠢的无可救药了。

赵多金直勾勾的瞪着赵现,勾了勾手指:“过来!”

第12章 发财了

赵现苦着脸,挪啊挪,挪到他身边。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赵多金咆哮:“大顺的老总是吧?赵总你好牛逼啊!”

啪,又一个清脆的耳光。

赵多金:“还打电话找人?来啊……我看看今晚上你让我怎么不好过的!”

啪!

又抽一下:“为了个小贱货什么人都得罪,你特么眼睛装裤裆里了?”

啪……

“明天卷铺盖滚出大顺!尽管回去跟你爸哭鼻子。跟你爸一个德行,惹急了我,就我说的,你爸从公司也滚蛋!”

赵现知道闯了祸。

但万万没想到这场祸事竟然这么大。

赵家,是赵多金的家。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没错,都升天了。几个侄子,几个外甥,长辈亲戚,全衣食无忧,过了人上人的生活。

但得道的那个人是赵多金!

赵现求饶:“大伯,我错了,是我不对。徐友亮领导下,业绩很不错。我不该滥用职权开他。我跟徐璐就是玩玩……大伯,我保证!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和她有半点瓜葛。”

一旁绝望喝酒的徐友亮,猛地眼睛亮了。

望向路远,眼眶湿润。

一旁笑吟吟的徐璐,面如死灰,换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唐诗在一旁道:“算了算了,赵叔叔,先谈生意吧。”

赵多金立刻堆起笑脸:“路远,是这样的,叔想从你这里买几幅画。”

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赏了那么大的脸,路远怎么好意思收钱。

所以路远很爽快道:“赵叔叔说什么买画?您想要什么,我给你画就是。”

旁边的唐诗一把掐住他腰上的软肉。

路远疼的呲牙:“喂,你干什么?”

唐诗:“那个……关系好归关系好,该收钱还是要收钱的。要不然你怎么给我买好看的衣服?怎么带我吃好吃的?”

赵多金:“对对,诗诗说的没错。你能帮我画,已经算是帮了大忙。”

路远:“赵叔叔想要什么画?”

赵多金:“齐白石先生的《山水十二条屏》,十二幅每一副都要,全部一比一还原。我提供纸和墨,你赶一下时间,尽快画出来。我给这个价。”

他伸出三根手指头。

这就让路远很为难了。

玛德,不明说价格的报价,都是耍流氓。

你丫伸三根手指头,鬼知道是多钱。

三百?一幅三百还是一平尺三百?

别闹了。山水十二条屏,一比一还原,每一幅宽43cm,长180cm,接近七平尺。正常价格路远画一平尺要一百块。一副就是七百块。

虽然他提供纸,提供墨,但给三百块,不是多少的问题,送他都没事,这价格有点恶心人啊。

三千?

呵呵……

路远压根就没敢想。人家是唐诗的叔叔,唐诗去过自己的画室,旁边还有个他侄子知道自己一个月赚两千。这胖子一看就是生意人,生意人怎么可能当冤大头?

他不知道,对面的赵多金有多郁闷。

什么鬼?

三十万不少了啊!

没错,如果让刘光华画,价格肯定更高。

人家平时一平尺都要七八万,这种事要十万都有可能。一副最起码七十万。

但人家的名气在那摆着啊。

人家是清州山水画第一人。

路远虽然画的好,但到底是个寂寂无名的小辈啊。

算了,谁让这次的事非路远不可呢。

赵多金陪着笑脸:“路远,你要是嫌少,可以给我个价格。你看,我是诗诗的叔叔,比亲叔叔都亲。你是她男朋友。咱们都是自己人。亏了谁,都不能亏你。你尽管开口。”

路远又想说干脆送你算了。

但旁边的唐诗一直在桌子下杵他,小动作不断,怂恿他报价。

路远咬了咬牙,直接伸出五根手指头。

反正是赵多金先“耍流氓”的。他不介意有样学样。

一副五百,不能再少了。

赵多金却脸色凝重。一副五十万?

我靠,这小子胃口不小啊!

这价格其实也能接受。

但一副就涨了二十万,十二幅就是二百四十万!

不是两百四十块啊!

也不是两千四啊!

两百四十万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

做生意谁不想多赚点?

赵多金一咬牙,伸出四根手指头:“老弟,你看这样行不?这次,你算帮赵叔个忙。这人情赵叔叔记下,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人。稍微包装一下,操作一下,把你的名气打出去。到时候你的画,不说全国皆知,在清州地界,绝对响当当。到时候求画的人络绎不绝……”

旁边的唐诗不耐烦了:“喂!赵叔叔,你烦不烦啊。说好的不会亏我们,你还拿跟外人谈生意那一套,跟我们讨价还价。我决定了,一幅就五万,你要是不点头,就算了。明天我和路远就出去旅游。”

俩人同时瞪大了眼睛,一个赵多金,一个路远,异口同声:“多少?”

唐诗迷茫了。

她知道路远平时画的画不值钱。不过这次不一样啊。这次画的《江上人家》让赵多金和她父亲赞不绝口。路远的水平,已经足以掩盖刘光华的光华。

况且赵多金诚心求画。甚至从父亲唐儒生那旁敲侧击,还知道这次赵叔叔做的是一笔大生意,非路远不可。

给几十万估计有点够呛。

赵叔叔是出了名的精明人。

给几千也不应该啊。

几千的生意,会送她莱卡限量版单反?

唐诗原本认定了五万,现在自己心里没谱了:“难道……难道不是五万吗?”

路远和赵多金再次异口同声:“成交!”

说完俩人都后悔了。

赵多金心里寻思:我靠,多给了啊。

路远心里寻思:我靠,这明显少要了啊。

价格唐诗已经定了。

赵多金唯恐路远反悔,赶紧把随身携带的行李箱拿出来。

废话不说,往桌子上一摆。

输入密码,咔嚓,箱子打开。

一沓一沓红钞票,闪瞎了众人狗眼。

赵多金:“哈哈……路远,一幅五万,十二幅六十万。这里是五十万。老弟,你收下。剩下十万我明天一大早给诗诗送过去,让她转交给你。”

唐诗冰雪聪明,也明白了怎么回事,郁闷道:“老弟都喊上了。啧啧……这些钱,原本你带着只是定金吧?现在都快付清了。”

路远也是见钱眼开,当然,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他摸了摸唐诗的脑袋,开心道:“媳妇,赵叔叔不是外人,谈钱多伤感情?这些意思意思就行了。过几天画完了《山水十二条屏》,哥带你出去玩。”

唐诗来了精神:“你说的啊……你说的啊……不准反悔!我要去东陵山竹林,晚上咱们在小溪里抓鱼自己烤,露营东陵山顶上,然后第二天看日出……”

第13章 南有凤凰栖梧桐

这姑娘叽叽喳喳憧憬个不停。

不顾一屋子同学大眼瞪小眼。

一幅画五万?

买画的人似乎还唯恐路远变卦?

甚至恨不得把现金塞进路远怀里?

过几天带唐诗出去玩。也就是说,这十二幅画,几天就画好了?

几天就能赚六十万?!

说好的破工作室入不敷出快揭不开锅呢?

这路远也太低调了点吧。

徐璐灰溜溜的离开了。

赵现跟路远说尽好话,可着劲道歉,跟着赵多金也走了。

同学会散场,离开的时候大家都意味深长的望着留下的唐诗,冲着路远使眼色。

就剩他们两个人。

孤男寡女,散步在路灯下,夜幕已深,微风驱散了白天的燥热,正是个谈恋爱的好时机。

路远:“谢了。”

唐诗大大咧咧:“客气什么,都是朋友。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徐璐那种人。小人得志,都还没飞上枝头呢,就开始按捺不住心机了。”

路远开玩笑:“我感觉你也不讨厌我。要不咱俩凑合着过算了。”

唐诗给他肩膀上来了一拳,哈哈笑道:“喂喂喂,不够意思了啊!”

路远:“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身段脸蛋有什么误解?这事搁谁身上会不动念头?况且我单身,家里还催着找媳妇。”

“嘴巴这么甜?”唐诗白了他一眼:“对了,说起你找媳妇的事,我可是帮你联系好了。”

路远:“嗯?”

“嗯什么嗯啊?上次说了帮你介绍我闺蜜。还有半个月才开学,我邀请她来我家玩。过两天就到,能在清州待半个月呢。”

路远:“辰溪?”

唐诗:“请叫她东南省大娜扎!比我还漂亮,比我身材好。”

路远:“你这样的都看不上我,比你漂亮,比你身材好的辰溪,能看上我?”

“怎么说话呢?我这样的怎么了?“唐诗又白了他一眼:“另外,不是我看不上你。画画那么好,人长得也不讨厌,年轻有才华,如果不是我心里有人了,本姑娘绝对把你拴在家里,不让你出门。”

“你有喜欢的人了?那小伙子上辈子拯救了地球?”

唐诗捂嘴偷笑:“这话我爱听。不过你说错了,人家不是小伙子,人家是大叔。”

路远一脸迷茫。

唐诗:“南有凤凰栖梧桐,北有孤鹰博长空。这话你听过没?”

路远摇头。

唐诗:“说的是商界的两个人。一个是沪海的吴瞳,一个是皇城的赵长空。”

吴瞳,东南省人,籍贯清江市,比邻清州。年少不经传,东南省大金融系毕业后,干过保险,做过推销,当过超市收银员,离乡背井在沪海做过保安。三十岁时被沪海宋家大小姐宋凤看中,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要活非要嫁给他。

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入赘宋家的吴瞳默默无闻七年。

七年后,年近不惑的吴瞳,带着四千万资金一头扎进金融界。

七年磨一剑。

那四千万如同一把利剑,无坚不摧。

用剑的人术法精妙,大器晚成。

四千万资金雪崩一样,一年滚到六个多亿。

那之后,吴瞳这个入赘的女婿,力压宋家三个儿子,成了真正幕后掌舵人。

几年发展,原本只是二流家族的宋家,如今在沪海执牛耳!

饭局闲聊,吴瞳一句玩笑话,更是让半个金融界,无数资金,排兵布阵,如临大敌。

唐诗对赵长空的介绍就简短多了。

赵长空,北方山里出来的,传闻年轻时帮人顶罪坐过六年牢。出来后不知哪来的一笔资金,私募,房地产,外贸,什么生意都干,手段犀利毒辣,老谋深算,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是否家破人亡不敢说,倾家荡产是肯定的。

唐诗喜欢吴瞳。

路远满头黑线,有些搞不懂现在的小姑娘:“吴瞳不是已经结婚了,你刚说过,人家女儿都十几岁了。”

唐诗瞪着一双美目:“这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喜欢他,又没说要嫁给他!比如说,你要是喜欢娜扎,喜欢杨超越,你会想着要和她们在一起吗?”

路远点上一支烟,美滋滋的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那必须的。”

唐诗笑骂着给他来了一拳:“喂,你怎么这么流氓?情怀懂不懂?这叫情怀!吴瞳是我的偶像。以后我要找的男人,必须是吴瞳那样的。很明显,你不是我的菜。”

路远笑了笑,没说话。

星巴克里,唐诗的三姨一通恶心人,但有一句话说的真对。这姑娘心气儿很高,做不了最好的那个,也要嫁给最好的那个。

路远跟吴瞳相比,差十万八千个段位。

没可能入唐诗的法眼。至少现在入不了。

送唐诗回家,路远提着五十万的行李箱,直奔家里。

已经是半夜十一点,父亲在医院照顾爷爷,家里只有老妈一个人。

母亲还没睡,强颜欢笑。

路远皱着眉头问:“妈,怎么回事?”

连问几次,李秀娥才说出来:“唉……你爸前几天找人借了三十万。”

路远:“就是我相亲陈雪家要的彩礼?”

李秀娥点头:“跟刘长河说好了,借三十万,年底还三十五万。五万算是利息。用咱家的房子做抵押。可你爸是老实人啊,虽然跟刘长河不熟,但熟人介绍的,寻思着怎么都不会被坑。当时你爷爷在医院有点情况,你爸着急,合同什么的都没看,直接签了。后来才发现莫名其妙就把咱家房子给卖了。昨天刘长河的人找上了门,限期一周让咱们搬走。我和你爸跟人好说歹说,人家根本不同意。不搬就法院见。你说这白纸黑字的,手印都摁了,到法院肯定咱们输啊。再说,你爷爷现在这情况,咱们哪有功夫跟人去法院。”

路远沉着脸。

刘长河他知道,附近泰和广场负一楼的大超市,就是他开的。

平时也会放些钱出去。

他要父母的房子干什么,路远不知道。

路远知道的是,这房子是父母一辈子的归宿,不可能就这么被忽悠走。

路远仔细看着合同,脸色更阴沉,道:“妈,你别担心,这事我来解决。”

第14章 一个人情

李秀娥紧张道:“小远,你可不要冲动。”

路远:“妈,你想哪去了。我去找刘长河好好说说。”

李秀娥:“可现在根本见不到刘长河啊。连电话都打不通,只有个什么经理的电话,你爸打过了,刘长河根本不见咱们。隔壁牛大爷说前段时间在滨江公园见过他晨练,但咱总不能去滨江公园守着吧。”

没来得及分享画卖出去,卖了天价的喜悦。

路远回到房间思考着该怎么找到刘长河。

打电话果然不通。

打经理的电话,人家直接来一句法院见吧。

去滨江公园守株待兔是个蠢办法,可现在好像也只能这么干了。

路远第二天五点就到了滨江公园。

天刚蒙蒙亮,没几个人。

一个老太太坐在江边的长椅上发呆。

没守到刘长河。

第二天接着去。

一连三天,那老太太都在。

黎明五点已经到了,坐在同一张长椅上,望着江面发呆,早上六点的时候离开。

第四天的时候,五点半,路远忽然听到一阵哭声。

很压抑,尽量不发出声音,免得惊扰了别人,虽然公园里这个点人很少。

哭声里却充斥着悲伤心酸遗憾……

老太太颤颤巍巍站起身子,朝着江边走去。

这是想不开,打算自杀?

路远赶紧冲过去,一把拽住老太太。

“阿姨,您这是怎么了?水太深,危险。”

老太太哭花了眼,扑在路远肩膀上哭了好一阵。

半响后,恢复了平静。

两人坐在长椅上,老太太擦干了眼泪,露出一丝微笑,道:“小伙子,让你见笑了。”

路远决定好好宽慰她一下。

能把这个年龄的老太太逼到投河自尽的份上,无非就是几个原因。

他叹了口气,道:“阿姨,现在社会制度这么好,有啥困难国家给咱撑腰呢,就算没有儿女,咱还可以跟一群叔叔阿姨跳跳广场舞什么的……”

老太太愣了一下:“我有孩子。儿女双全。”

儿女双全?

那肯定是因为儿女不孝顺,或者穷。

路远:“阿姨,这世上谁没个烦心事呢?您有您的烦恼,子女有子女的烦恼。所以相处的时候,难免会有摩擦。我跟我爸就是。我都快二十几岁的人了,我爸一个不爽,拎起扫把就揍我。我都不敢回家,有时候半个月一个月都不回家一次。怕被揍,更怕他看到我糟心。儿女在外面为了生活打拼,父母也是操碎了心。可毕竟不是一代人,代沟太大。生活方式,思想什么的,都不一样。闹个别扭啊,没回来陪你啊什么的,你也要多理解对不对?”

老太太笑吟吟的打量着他半响,慈祥道:“阿姨家的孩子,在省城工作。丫头是一家外企的高管,儿子更有本事,儿媳妇漂亮大方孝顺。小孙子外孙女乖巧听话。隔三差五,他们都会带着孩子回来看我。省城又不远,开车一个多小时。儿媳妇还不放心,找了两个保姆照顾我……”

路远满头黑线:“阿姨,您这么炫耀可就是您的不对了。您生活这么美满幸福,刚才……”

老太太:“小伙子,阿姨没想自杀。”

路远:“那您刚才?”

老太太望着江面,眼眶中又有雾气泛起,良久良久,开口道:“小伙子,你给我讲了这么多大道理,阿姨也跟你说一些吧。”

她跟路远说:孩子啊,等你到了阿姨这个年龄,坐在后花园里,午后的夕阳下晒着太阳,身边的桌子上泡着茶摆着水果,你翻看一本叫《人生》的书时,你会发现,这一生有太多太多的开心或者不开心,这一生有太多的骄傲或者卑微……什么钱财啊,什么功名啊,都是身外之物。而这些,才是你唯一能带走的财富。所以有些事,你要去大胆的放手去做。因为你翻看完整本书后,你会发现,让你后悔遗憾的,从来不是你做过某件事,而是你没有做过某件事。

她跟路远说:比如爱情,你这辈子,至少要有那么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记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对方同样爱你,你的想法很简单,只希望自己在最美的年华遇到那个人。

她跟路远说:小伙子啊,阿姨跟你说,以后碰到喜欢的姑娘,千万别跟人说分手,暂时的都不行。不要因为自己暂时落魄就不敢抬头看天鹅,不要以为自己有一天能变成王子给她幸福。你还太年轻,以至于你压根不知道以后的时光,竟然那么长,长的足够你忘记她,足够你重新喜欢一个人,就像当初喜欢她一样。

她跟路远说:一别,竟然是一辈子。于是,各有各的生活,各自爱着别的人,曾经相爱,现在已经互不相干。

她跟路远说了很多。

但路远知道,她是在自言自语说给她自己听的。

所以他没接话,实际上他现在挺尴尬的。

什么情啊爱啊的……

他感觉自己肯定被丘比特遗弃了,从来没爱情之箭射中过他啊。

可现在老太太兴致正好,这个时候走,似乎不太礼貌。

絮絮叨叨了十多分钟,老太太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把压抑在心中一辈子的愤闷全部吐了出来。

她说:“小伙子,你真会聊天,阿姨很开心。”

路远心中呐喊:喂喂喂……阿姨,十多分钟了,我啥都没说啊,完全你一个人在讲话好不好。

不过这十多分钟,路远算是听明白了。

老太太这辈子生活很幸福,儿女双全,孙辈绕膝,媳妇懂事孝顺,衣食无忧,身体健康,老伴虽然已经过世,但一辈子相敬如宾,彼此恩爱。

扪心自问,路远感觉如果自己的人生如此,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所以他觉得老太太因为结婚之前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而遗憾,纯粹是闲得慌。

路远:“阿姨,我性子直,说的话可能不太中听。我觉着,还是别想以前的事了。叔叔九泉之下会不开心。你儿子女儿知道,恐怕也不开心。”

老太太:“阿姨知道你什么意思。阿姨这辈子啊,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叔叔的事情。阿姨嫁给你叔叔的时候,也是清清白白。但心中的执念啊……”

她苦笑:“等你再大一些,等你经历的再多一些,你就明白了。忘?我也想忘。可哪里有那么容易?就好像当年我和他在这里放生了一只白龟,浣沙溪顺流而下,连着大江大河,再往下百川归海。那只白龟对我来说,承载着很多东西,即便还活着,应该也在大海里。哪里能见着呢?”

路远较真了。

反正寻思着如果自家媳妇心里一直有另一个人,别管有没有对不起自己,心里肯定有个疙瘩。

他找了个借口离开。

独自一个人来到个僻静地方,从怀里掏出神笔。

从发现这支笔的神奇时,就一直随身带着,唯恐丢了。

没有墨,没事,沾上水在江边石头上画了一只白龟。

落笔,如有神助,三两下栩栩如生。

收笔的那一刻,石头上的白龟,很快变成了真的。

路远重新回头,喊道:“阿姨阿姨,你快来看,白龟!”

老太太笑道:“你这小子,少拿我开玩笑。白龟是稀有品种,古代更是被人们称为神龟,哪有那么巧?”

路远:“阿姨,真的,不信我带你去看。”

老太太半信半疑跟着路远过去。

浣沙溪边,礁石上,一只巴掌大小的白龟,懒洋洋趴在上面。龟身通体洁白,晶莹剔透。

伸出脑袋东张西望一番,扒拉着爪子,缓缓的跳进水中,片刻之后,消失无踪。

老太太泪眼婆娑,捂着嘴,望着白龟消失的水面,一脸震惊,默不作声。

路远:“阿姨,您看,这就是天意。你刚才说,忘掉过去就和看到这白龟一样,太难了。转眼就遇到了白龟。这是冥冥之中老天爷让你想开点,让你安享晚年。所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好好享受子女孝顺,儿孙绕膝,多好。”

老太太依旧在发呆。

路远还想多说几句,忽然看到远处有个人路过。

刘长河!

我靠!

终于被他逮到了。

路远赶紧道:“阿姨,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前脚刚走,公园门口就停下两辆奔驰越野。

前面那辆车门打开,下来四个人。

黑色中山装,戴着墨镜,训练有素。

很明显是保镖。

保镖来到后面那辆车前,躬身恭敬拉开车门。

车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一身冰冷气场。

保镖低声道:“相爷,老太太在公园和一个年轻人聊天,江明他们在附近盯着。”

中年人微微点头,下车。

保镖伸手当着车顶,怕他撞到头。

中年人:“你们别进去了,先回。”

保镖紧张道:“相爷,您一个人……”

“回!”

中年人大步往公园走去,头也不回留下一个字,不容置疑,掷地有声。

几个保镖噤如寒蝉,站的整整齐齐,齐刷刷低头恭送,等中年人走进公园,才开车离开。

中年人来到江边。

望着已经重新坐回长椅的老太太,脸上的冷酷消失了,摘下了戴着的墨镜,笔直的身子躬了下来,连笑容都堆了起来。

刚才的惜字如金,掷地有声早就不见,声音温柔的不得了。

他蹲在老太太身边,单膝几乎挨着地,拉着老太太的手,柔声道:“妈,您怎么哭了?”

老太太赶紧擦干眼泪:“相国,你怎么回来了?”

丁相国:“小保姆打电话说您这几天总是大早上天不亮就出来,也不让跟着,我有点担心。”

老太太:“你这孩子,大惊小怪的,妈好着呢。”

丁相国:“您眼睛都快哭肿了。谁欺负您了?我找他算账。刚才那个小子吗?”

老太太瞪他:“瞎说什么?妈好久没见过那么顺眼的小伙子了。”

丁相国:“妈,咱们回去吧。”

老太太点头:“好,回去。妈想通了,跟你去省城享福去,不在这地儿守着了。”

丁相国眼睛一亮,满脸惊喜:“妈,真的?两年了,两年前就说接您过去。您一直不愿意。怎么想通的?”

老太太四下张望。

丁相国:“妈,您找什么呢。”

老太太叹息:“相国啊,找找那小伙子,好好感谢人家一下。妈欠他一个人情!”

第15章 人当自省

刘长河一身太极服,在一棵槐树下打起太极拳。

拳势柔和,润物细无声,和咄咄逼人是扯不上干系的。

可惜做人与他打的太极拳,却大相径庭。

路远站在他身边,客气礼貌:“刘总,你好。我是路远,路京生的儿子……”

刘长河直接打断他:“滚!”

路远眉头微皱,依旧客气礼貌:“刘总,打扰到你很不好意思,不过希望你能让我把话说完。我爸从你那拿的三十万,我可以还你。原本谈好的五万利息,不用一年,我中午就可以连本带利给你送去。刘总是有钱人,家大业大,别和我们小人物一般见识。就当行个方便,房子是我爸妈的根,你总不能看他们一大把年纪了,无家可归吧。”

“跟我有个毛线关系?”

路远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刘长河冷笑:“白纸黑字,合同写的很清楚。给你们一个星期搬家时间,都是可怜你们了。不爽咱们就去法院,现在扯那么多有用?”

路远:“中间介绍人,我们村台球室的老板,也就是你们超市经理的哥哥,当时谈好的,可不是买卖房产,而是拿房子做抵押借贷。”

刘长河一脸不耐烦:“你有证据吗?去问问中间人,给你们作证吗?有证据有证人,就跟法官说。简直莫名其妙。行了,看见你烦,你喜欢在这待就待着吧。别跟着我,否则我打断你的腿。再说一次,不爽就去法院告我。”

刘长河离开了。

任凭路远跟着说多少好话,都没用。

他站在公园门口,目送刘长河开着一辆宝马,绝尘而去。

在这一刻,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卑微,和无能。

没错!

就是无能!

大学毕业两年,他大部分待在自己的画室里画画。

那地方很简陋,遮风挡雨够了。

那画室不赚多少钱,但还不至于像父亲说的那样揭不开锅,吃喝帮父母买两身稍微体面的衣服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直以来,路远觉得一个人,能从事自己喜欢的事,并且能以此为事业,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简直就是幸福。

可今天,刘长河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

社会果然是一所最好的大学。

它也许教不会你知识,却能教会你人情冷暖世故,能教会你不管想不想,都应当具备适当的欲望和野心。

你执拗一根筋想守着天真烂漫?

瞅见没,一巴掌打的你晕头转向。

路远不能看着年迈的父母无家可归,更加无法想象有一天,父母年龄再大一些,万一和爷爷一样去了医院,东拼西凑到处借钱也看不起病。

他需要钱!

不只是钱,他还需要地位!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来。

竟然是徐友亮。

徐友亮:“路远,晚上一起喝酒?可不能拒绝我。一来为上次的事道歉。二来,我这老同学也好巴结巴结大画家。”

路远哪有心情喝酒:“今天恐怕不行。我这边有点麻烦。过几天忙完约你。”

徐友亮:“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

路远:“家里的一些事。我爸跟人借钱,被忽悠签了卖房合同。认识的有靠谱律师吗?”

徐友亮沉吟半响,道:“合同都签了,这事打官司也够呛啊。律师不认识,不过我给你介绍个人,很可能能帮你摆平这件事。”

路远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徐友亮真的有办法。

“什么人?”

徐友亮:“朱成林。”

路远:“什么来头?”

徐友亮言辞闪烁:“你别那么较真,能帮你搞定就行。我半年前和他认识的,他来买车,当时给了他最大的优惠。后来喝过两次酒,找他办过一次事。人家是真有手段。效率还高。在清州挺有面,吃得开。我等会儿就给他联系。你那边什么情况,和我具体说说。”

路远能听得出徐友亮言辞闪烁里隐藏着什么。

朱成林那些所谓的手段,肯定不是像他今天一样,找到刘长河,陪着笑脸说好话。

但倘若没有鸡鸣狗盗之辈,孟尝君怎么可能逃出来?

这次的事,法院不好使。报警也不好使。

法律讲的是证据,不是人情。

人情在路远这边,证据却倾向于刘长河。

朱成林,是最合适的人选。

很快,徐友亮就打来的电话,语气轻松:“搞定了,朱成林让你放一百个心。他和刘长河打过交道,这事他能轻而易举搞定。”

路远活的挺明白:“给他什么好处?”

徐友亮:“他去找刘长河要合同。合同要回来之后,你再给钱。三十万给刘长河,一分都不用多给。那五万利息……”

路远能接受,原本就打算吃点小亏,刘长河点头,给五万利钱也认了:“应该的。五万给朱成林。亮子,现在我是不是应该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徐友亮:“不用,事成之后再请客不晚。现在你就在家等着就行,什么都不用做。”

果然有效率,太特么有效率了!当天这事就摆平了。

傍晚,路远亲自下厨做了饭菜去医院给父母送饭。

爷爷睡下了。

三个人就在病房外的椅子旁蹲着凑合吃。

李秀娥愁眉不展。

路京生如同霜打的茄子。

这位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的半大老头,同样年龄的女明星,在屏幕里还演着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岁月那把刀已经在他身上雕刻太深。

朱成林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路远不好说自己找了人。

路京生扒拉了两口饭,没胃口,放下筷子。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五块半的红河,取出一支,忽然记起是在医院,又把烟放回去。

他古板迂腐,老实巴交了一辈子,适应了社会上各种规矩。

习惯去遵从,习惯去顺应。

他这性格,是注定不会有“规矩是强者给弱者制定的”此类叛逆思想的。

把烟放回去也无关乎素质,只是骨子里的胆小怕事。

所以,当他横眉竖眼瞪着路远的时候,路远这辈子第一次没有郁闷。

这个男人,大概也只能在他面前这样了。

可不管别人怎么觉得这是没出息,身为一个庇佑在他佝偻的肩膀下,没挨过饿,没受过冻,到今天才能自力更生的儿子,路远在这一刻,只觉得可怜。

李秀娥:“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

路京生瞪着路远,没好气道:“看见他就饱了!”

李秀娥:“小远又怎么惹你了?”

路京生直接问路远:“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女朋友?同学聚会的事,又黄了?”

路远尴尬的抓了抓脑袋:“那个,爸啊,这事着急不来。你容我缓缓!”

路京生吹胡子瞪眼:“小兔崽子,还缓缓?缓到什么时候?缓到我进棺材你再找吗?”

李秀娥白了他一眼:“老路,怎么说话呢?”

路京生:“我说的有错吗?路远,我也不跟你废话。女朋友找不到,你那个画室也不用干了。明天把房子退了,把你那些破画全烧了,反正也不值钱。一天不找到女朋友,一天不准画画。”

李秀娥忍俊不禁,差点笑起来。

前几天晚上路远把箱子打开的时候,没人知道李秀娥心中的震撼和开心。

守得云开见月明!

儿子终于出息了啊……

第16章 初见辰溪

路远急了:“爸,我画画和找女朋友有什么冲突的?为什么没找到女朋友就不能画画?”

路京生:“怎么没关系?先不说赚钱不赚钱,整天窝在画室里,别说女的,连母老鼠都见不到吧?出去找个工作,进工厂也行。最起码能见到一些年轻姑娘,机会多一些。”

路远:“……”

这老头是要疯啊!

为路远女朋友的事,真是操碎了心。

李秀娥忍不住了:“画室可不能关,画更加不能烧。”

路京生楞了一下:“老李,你什么情况?你之前虽然没像我这么直接,不也反对他整天窝在画室里吗?”

李秀娥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小声道:“咱家儿子出息了,画的画卖了五十万呢。”

路远眼巴巴的望着路京生,满心希望等着被夸奖。

可人压根不信啊。

路京生撇着嘴,连惊讶一下,连一句“多少?五十万?做梦的吧”都没说。

他呵呵冷笑:“三楼是神经科,等会儿给你去挂个号呗。”

李秀娥:“你这老东西,说了你还不信。真卖了五十万,我这辈子啥时候跟你撒过谎?”

路京生皱起眉头:“他的画能卖五十万?买家是个瞎子吧?”

路远:“……”

李秀娥压低声音:“钱就在咱们床下呢。你不信自己回家看去。”

路京生有点信了:“你之前怎么不说?”

李秀娥:“这几天你一直在医院,我不是想你回去自己看,给你个惊喜嘛。”

路京生真的很惊喜,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那支烟又摸了出来,都叼在嘴上了,还是放了回去。

再次摸出来,起身,手有点颤抖,脸还板着:“我下去抽个烟。”

这老头弯着腰,背着双手,尽量挺直身子,依旧有些驼背,下了楼。

十多分钟后上来,眼睛有点红。

他还是板着脸,像极了平日的“严父”模样,语气却柔和太多:“我想了,画室可以不关,但也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画。没事多出去走走,你不可能真的给我画个儿媳妇出来。多交些朋友,唉……这个世道啊,人脉比能力还重要。”

没错,那些在象牙塔的孩子以为饱读诗书,未来就能高头大马锦衣华服前程似锦。可到了社会上,无数次撞了南墙,撞了北墙,撞了西墙东墙之后,终归会发现,饱读诗书的确有用,但太多时候,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都及不上我爸是刚刚。

很悲哀,但很现实。

路远由衷点头。

就在这时候,路京生的电话响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路京生愣了一下,赶紧接通。

语气谦卑客气,甚至隔着电话,都弯着腰:“刘老板,你好你好……那个我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实在没办法搬家……你大人大量,再宽限我几天。就当我求你了……”

电话里传出刘长河的声音:“路老哥,你就别打我的脸了好不好。当我求你了……跟你儿子好好说说,三十万还我,合同给你们。这事咱就当没发生过行不行?老哥,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给个面子……这样,泰和超市就在你家附近,我给你们一张特殊的会员卡,你们去买东西,全部半价。就当我赔礼道歉好不好?路老哥,之前是我不对,你多包涵……”

挂了电话,路京生和李秀娥一脸迷茫的望着路远。

…………

路远从医院出来,第一时间给徐友亮打了个电话:“亮子,谢谢了。”

徐友亮开玩笑:“我怎么感觉巴结上了大画家,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呢?”

路远:“不废话,以后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徐友亮:“行了行了,都是大老爷们,咱们这些话先别说了。我把朱成林的电话给你,你给人打个电话。”

挂了电话,路远拨通朱成林的号码。

没接。

停了几分钟,又拨通,电话接通,那边动静不小,一个女人叫唤声丝毫不掩饰。

朱成林呼吸很重,累的哼哧哼哧,一边不耐烦道:“你特么谁啊?”

打的不是时候?

路远有些尴尬:“朱哥,我是路远。要不等会儿我再打给你吧。”

那边动静更大了。

片刻后安静下来,有女人小声抱怨声,有抽耳光声。

朱成林的声音重新响起:“你特么还真会找时候。如果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弄死你。闲话少说,你的事搞定了。合同在我这,我是个生意人,忙不能白帮。”

路远:“明白。五万块已经备好。朱哥你晚上有时间吗?我做东,请你吃个饭。”

朱成林心情好了些:“可以啊,你小子懂事。不过今晚上还是算了。哥赶场,要给美女们送温暖。今晚上是个炮火连天的夜晚啊。明天吧,明天晚上我联系你。”

挂了电话,路远坐在医院花园的椅子上,点上一支烟。

没因为事情搞定而欢喜。

也没多少因为朱成林的谩骂而忧伤。

他心情很平静,平静的让自己都有点纳闷。

他满脑子想的全是钱。五万块就能让刘长河低三下四。这世道,还真特么用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那个曾经想着为艺术事业献身,想着自己的画作有朝一日能名垂青史,活在高尚梦想中的人,在这一刻,特俗气。

长大原来不是日久天长的。

二十六岁这年,他喉结突出,胡茬每天都要刮,姬儿近二十公分,却依旧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二十六岁这年,今天之后,忽然就成熟了。

路远回到画室,通宵画《山水十二条屏》。

饿了就用神笔画一些食物充饥,虽然画出来的东西会消失,短暂的饱腹感还是有的。

早上六点才睡下。

不到十点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唐诗打来的。

路远睡眼惺忪:“大小姐,您要是孤单寂寞冷,找温暖的,哥这怀抱随时敞开着。您要是闲着无聊,能换个人撩吗?我差不多一晚上没睡,快困死了。”

唐诗:“喂喂喂,我开着免提呢,别乱开玩笑。”

路远:“得,您老什么事?”

唐诗:“你在画室吗?”

路远:“在呢。”

唐诗:“赶紧起床洗漱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到。”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路远开门,大裤衩,人字拖,t恤上还有些干枯的油墨,胡子邋遢,头发乱糟糟的,脸也没洗,整个人看起来懒散没精神。

所以唐诗废话不说,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一边还偷偷眨着眼睛:“喂!给我办难看的是吧?刚跟辰溪夸过,说你是个大帅哥。转眼你就这样。”

辰溪,唐诗口中那个比她身材好,比她漂亮,省大娜扎的闺蜜。

路远仔细打量着门口的姑娘。

一米六五的身高,在普通姑娘里面,不算矮了,跟模特还没法比。贵在身材比例很不错,看起来腿特长。身材果然很好。脸蛋果然很精致,像极了娜扎刚出道年轻时候的模样。

穿着很朴素。

帆布鞋,牛仔裤,白体恤,丸子头。

白富美三个字,和富沾不上边,却把白和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未必比唐诗漂亮,两人属于两种气质。

但第一印象太好了。

清纯,干净,仿佛是深山老林里没有经过世俗玷辱的洁白小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出尘气儿。

路远有点后悔挂了电话多睡的几分钟。

虽然明知道可能性不大,收拾一下自己,总算是起码的礼貌。

第17章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路远打了声招呼:“不好意思,昨晚上画的久了点,六点才睡。你们先随便坐,我去洗漱一下。”

几分钟后从卫生间出来。

两个姑娘正望着满墙壁挂的《十二条屏》。

唐诗这位打小耳濡目染的大小姐,能看出点门道,正一脸惊艳,兴致勃勃的跟辰溪吹嘘着路远。

可是这些画在出生就清贫,大学财会专业的辰溪眼中,大概和课本上的插画没什么区别。

见路远出来,唐诗道:“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路远,清州有名的大画家,年少有为,前途似锦,绝对的黑马股。这位是我好姐妹辰溪。”

路远伸出手,谦逊道:“别听唐诗瞎说。我就是个普通画画的。你好。”

辰溪犹豫一下,伸出白嫩嫩的手,跟他握了一下,蜻蜓点水,很快就收回去。

礼貌,且点到即止,绝无半点亲昵。

明显对他第一印象很一般。

唐诗拍了拍路远的肩膀,偷偷眨眼睛,道:“人我可交给你了。今天我外婆过生日。你帮我招待一下辰溪。帮她画幅像,我要当礼物。以后辰溪妹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要抱着画像睡觉觉。”

媒婆离开了。

唐诗很够意思,给路远创造了一个二人世界的机会。

唐诗也很有分寸,知道辰溪的性格,没直接说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而是说让路远帮她画幅像。

画个肖像,时间可长可短。

快的几十分钟能完工。

慢一点画到深更半夜也能说得过去。

画室里只剩下辰溪和路远两个人。

辰溪微微点头:“麻烦你了。”

依旧礼貌客气。

但路远能感觉到,这个浑身上下穿着不超过两百块,甚至帆布鞋还有些开胶的姑娘,不卑不亢,骨子里傲着呢。

没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可那份淡定从容,却恰到好处的给自己穿上一身刀枪不入的盔甲,生人勿进。

路远不是个榆木疙瘩,会跟唐诗说“要不咱俩凑合过吧”“要么我下不了床,要么她们下不了床”之类的玩笑话。

他肯定不是能知女人心的情圣,但最起码的撩妹工夫还是有点的。

但今天,面前的辰溪让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无从施展。

路远觉得自己开任何玩笑,都会显得轻浮。

算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路远父母爷爷急着他找媳妇,路远自己还是挺淡定的。

况且经历了这几天的事,他现在对赚钱,更感兴趣。

支好画架,固定好宣纸,笔墨准备妥当,路远望着对面椅子上坐得笔直的辰溪,微笑道:“不用这么拘谨的,随意些。不是所有模特都要一动不动,你可以聊天,可以玩游戏,可以用手机看电影,都行。”

辰溪笑了笑。

从包里掏出一本书。

《货币战争》,翻看书签页,安静的看着。

路远闲聊:“这年头看纸质书的人很少了,你挺独特。”

辰溪又笑了笑,接着看书。

很明显没有聊天的欲望。

早晨的阳光透着窗户照进来,光辉沐浴着丸子头白体恤的姑娘,那一低头的风景,让路远很多年很多年之后,都无法忘怀。

说句矫情的话,如果路远觉得如果无法定格这一刻的完美,就是亵渎上帝的仁慈。

画画的人全神贯注。

模特儿岁月静好。

如果让唐诗知道画室里发生的事,那姑娘肯定毫不客气踹路远一脚。

丫的吃错药了吧。

老娘辛辛苦苦张罗这些事,你真跟人一句话不说在这画肖像?

还一画就是一个小时?

没错,如果不是朱成林的电话打进来,路远觉得还能再全神贯注画一个小时。

他接通电话:“朱哥,你好。”

朱成林:“兄弟,我听亮子说你在凤凰岭附近有一家画室?”

路远:“对,就在农村信用社附近。”

朱成林:“得嘞。我刚好在附近,等会儿上去转转。合同我带着呢,你钱也准备好。”

钱备着呢,就在画室卧室里。

昨天电话里说好的是今天晚上,朱成林临时改了主意。

不过都无所谓。

早一分钟拿到合同,早一分钟让父母安心。

朱成林很快到了。

进了画室,四下打量,开玩笑:“哎呦老弟……你这……可真够破的。”

他的目光落在辰溪身上。

从那一刻,就再也没有移开。

直勾勾的!

仿佛是饿急了的狼,看到了一只小绵羊般。

眼神之中的欲望,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路远喊了他好几声,朱成林才回过神来。

眼神依旧在辰溪身上,攀着路远的肩膀笑道:“兄弟,这妞是你女朋友?哈哈哈……就冲你女朋友,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路远皱起眉头。

辰溪俏脸生寒。

朱成林来到辰溪身边,摸着脖子里戴着的大金链子,丝毫不忌讳脸上一刀疤痕吓到人家,嬉皮笑脸:“妹子,叫什么名字?哎呦,鞋子都开胶了……这就是路远的不对了!这种大美妞怎么能这么对待?妹子,走,哥带你去逛街,给你买几身漂亮衣服!”

笑容里全是狼子野心,话语里藏着淫念阴险。

徐友亮口中这个能量很大,谁都给几分面子的朱成林,未必真有无法无天的本事,却已经有无法无天的心。

辰溪起身,往后躲了躲。

路远沉着脸,道:“朱哥,她是我女朋友。”

朱成林哈哈大笑,过来轻轻给路远肩膀上来了一拳,道:“咱们兄弟,分什么你我?你的不就是我的?哈哈哈……”

路远:“朱哥,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朱成林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个子并不高,矮路远半个头。

身材也不太壮硕,酒色掏空了身体,甚至有些孱弱。

但眼神里有一股阴狠劲,一身气场让人几乎闻到血腥。

他眯着眼,横竖打量着路远半响,一只手裹着耳朵凑到路远耳边:“老弟,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路远:“我说,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第18章 去而复返

砰!

朱成林一脚踹翻画架,直接翻脸:“哈……你特么不喜欢?你谁啊?”

路远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生气:“朱哥,你说过,你是个生意人。咱们谈谈生意吧。三十五万,钱我已经准备好。合同呢?”

朱成林指了指路远,冷笑,竖起大拇指。

他打开包,取出一份合同。

上面有路京生的签字手印,合同没错。

朱成林:“谈生意是吧?得!咱就谈谈生意。合同就在这,三十五万还是这个价。但我有个条件,我带这妞去喝酒。你哪远躲哪去。嘿嘿,当然,你要是有特殊癖好,喜欢欣赏节目,我也无所谓。点个头,合同给你,你家的房子,还是你家的房子,我带这妞走。再特么废一句话,这事跟刘长河没关系了。合同老子来履行。你家的房子,是我的!让你爹妈,卷铺盖睡天桥吧!草拟大爷,还你不喜欢……你特么在我跟前,有不喜欢的资格吗?”

辰溪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命运,会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来决定。

路远心里有一架天平。

一边是父母安康晚年归宿,一边是她这个不相干的人。

怎么选似乎已经很明显。

大不了朱成林带走她之后,路远打个电话帮忙报警。

于情,辰溪肯定鄙视记恨路远,这就是个贱人。

于理,人家是为了父母,又不犯法,放任她不管,也是无奈之举。

辰溪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偷偷摸了一把裁纸用的美工刀在手中。

有的人啊……生来前呼后拥,是公主命。如唐诗。

有的人啊……负重前行,如履薄冰,却只能靠自己。

有人靠近了她。

辰溪紧了紧背后握刀的手,咬紧牙关。

眼睛仍旧闭着不敢睁开,但只要这人敢碰到她,绝对上去就是一阵乱捅。

这人没碰她。

辰溪只觉得窗外的阳光被挡下了。

她睁眼抬头,看到的是路远的背影。这个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陌生人,义无反顾挡在她的身前,肩膀不算宽阔,却正正好把她挡在阴影里。

当光明护佑不了你周全的时候,阴影下却有太平安稳。

所以后来有无数人唾弃路远,咒骂路远,咬牙切齿说这人没有佛心,心有毒蛇猛兽,比着赵长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时候,辰溪不管流言蜚语,不离不弃守在这人身后。

“你先走。”

语气平淡,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遇到一个懂得审时度势,明白分寸轻重,知道去留利弊的辰溪。

这姑娘很干脆,起身出门。

离开门口,蓦然回首的那一刻,正看见路远抓起一方砚台,朝着朱成林砸去。

都不给她报警或者打电话通知唐诗。

朱成林已经头破血流,如同丧家之犬逃了出来。

站在楼下,捂着脑袋,指着二楼路远的画室,凶神恶煞咬牙切齿大骂:“孙子,你特么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给老子等着……你全家都别想好过!”

辰溪重新回到画室。

路远正在擦着鼻血。

仔细打量,好像除了鼻子流血之外,并没有别的伤势。

看来单挑还是占绝对优势的。

辰溪:“谢谢你。”

路远:“不客气。”

然后就是沉默。

沉默之中,辰溪刚才可以安静,甚至很享受那种氛围,看一个小时《货币战争》。

然而现在,才刚几秒,就让辰溪感觉很不舒服。

她找话说:“我今天不该来的。”

路远:“遇到事的时候不能只顾得抱怨,要先想解决的办法。”

辰溪好奇的打量着他,上上下下,重新审视:“你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路远:“嗯?”

辰溪:“诗诗说你有才华,长得帅。帅不帅先不说,我们来的时候,你在电话里跟诗诗说,她要是孤单寂寞冷,你的怀抱随时敞开着。我当时就觉得你是个特浮夸的那种人。即便来了之后,一个多小时你都很稳重,我也觉得你是装的。”

路远笑了笑,没说话。

辰溪:“报警吗?”

路远:“先不用。”

辰溪:“你似乎并不太担心。”

没错,路远并不太担心。

几天之前,他没多大理想,就寻思着能靠画画出点小名,赚点小钱,娶个漂亮媳妇,然后小日子就满足了。

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懂得人情世故。

人生这场棋局里,路远开始是没多想赢,他棋艺不臭。

审时度势,今天即便是揍了朱成林,只要操作好,也不会有多大的后患。

你可以说他心机,也可以说他利用人。

都无所谓。

唐诗在那站着的。

今天的当事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个唐诗的闺蜜辰溪。

唐诗不可能置身事外。

那位传说中清州收藏圈第一大家,人脉很广,几乎手眼通天的唐儒生,也不会置身事外。

朱成林即便混成清州的爷,有唐儒生出面,最后的结果,充其量也只是大家坐一起,吃个饭,喝个酒,赔点医药费。

当然,这话没法跟辰溪说。

所以辰溪对他更加好奇。

未必因为路远一句“你先走”就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但对一个异性好奇,通常都是沦陷的第一步。

辰溪:“刚才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并且好像还挺有本事。要不,咱们出去躲躲?”

路远却问道:“饿不饿?”

辰溪愣了一下:“嗯?”

路远:“楼下有家拉面馆,不过别去那了,里面的牛肉薄的都能敷面膜了。还有家快餐店,都是邻居,知根知底,炒菜的油不行。你的画像还有点没画好,画完估计要十二点半了。你想吃什么,我网上定点,这边有点偏,快递送过来时间差不多刚好饭点。”

辰溪:“等会儿就去楼下拉面吧。刚好我不太喜欢吃肉。”

路远:“唐诗把你交给我,中午我就请你吃个牛肉面,那妞估计要发飙。”

辰溪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和诗诗关系看起来很好。”

路远:“还不错。她性格大大咧咧,我没心没肺。”

辰溪:“你喜欢她?”

我靠!

这是个送命题啊。

说喜欢吧,他和唐诗很明显不可能发生什么事。平白无故就错失了今天英雄救美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好感。

说不喜欢吧,也不行啊。不喜欢人家还电话里调戏人家,明显就是轻浮,渣男!

得!

反正也渣了,渣的干脆一点吧。

路远开玩笑道:“你饿不饿我不知道,我现在是饿的不行。别说唐诗那样的,就算是一勉强及格分的姑娘,我都想扑上去啃一口。你根本不懂单身二十多年男人的……苦衷!”

辰溪撇嘴,忍着笑:“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打包一份牛肉面。我也有点饿了。”

辰溪真有点饿了。

出门的时候却忽然想起,路远刚跟她比喻过饿得不行,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俏脸都微红。哎呀,自己随口都说了些什么?嗯,路远应该不会多想的。对,路远肯定不会多想的。

她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路远那叫一个心潮澎湃啊!

这句“我也有点饿了”让路远浮想联翩。

是不是一语双关?

是不是暗示他什么?

哎呀我去!

看来这次有戏啊。

这姑娘摆明对他有意思啊。

不行了,必须要好好考虑一下未来。以后俩人在一起,生了娃,女孩就叫路慕辰,男孩么?取个拉风响亮的名字,就叫路大宽吧。

辰溪点了两碗牛肉面。等面的时候给唐诗打电话说了刚才的事,上来的时候还买了些水果。

两人都知道朱成林不会善罢甘休。

但万万没想到,朱成林会这么迅速。

搞定刘长河有效率,对付路远,同样有效率。

路远和辰溪牛肉面还没吃完,一辆面包车已经停在楼下。

朱成林脑袋包扎了,围了一圈纱布,咬牙切齿,脸色阴沉,气势汹汹上楼。

身后跟着六个年轻人。

一个个吊儿郎当痞子样,要么染着黄头发,要么打着耳钉,要么有纹身。

砰!

那张被路京生调侃,整个画室最值钱的门,被踹了个稀巴烂。

七个人进了画室,把路远和辰溪围起来。

朱成林黑着脸,望着路远,冷冰冰吐出两个字:“跪下!”

而前后脚,一辆奔驰大g,也停在楼下。

副驾驶下来一个人。中山装。

这人递了一包软中华,问楼下水果摊老板:“你好,问一下,路远是不是在这边住?”

水果摊老板那叫一个开心:“在呢,就二楼。刚还有个姑娘从我这买了水果上去。不过路远好像今天跟人打了架。就刚才,现在约莫刚到楼上,六七个人,那家伙,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你们是路远朋友吧?”

中山装男人回到车前,敲响后排的车窗。

车窗摇下,他小声耳语几句。

车门打开。

先下来两个中山装。

随后丁相国缓缓走下来。

四个人训练有素。一个中山装开道,两个殿后,跟着丁相国上了楼。

第19章 什么是威风?

云淡风轻,仿佛晚饭后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丁相国来到二楼。

六七个人在里面叫嚣,路远的画室太好找了。

丁相国看了看踹破的门,顿了一下身子,抬脚,不紧不慢走进去。

一眼认出路远。

微笑点了点头。

然后越过朱成林等一帮小混混,走进画室里面,站在墙壁旁,望着墙壁上挂着的《山水十二条屏》。

所有人都懵了!

这谁啊?

这货来干嘛的?

买画的?

没看到大伙儿正忙着吗?

玛德,眼瞎吧。

朱成林骂道:“你特么哪里冒出来的?滚出去,今天这不开张!啊……”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一个中山装已经到了他跟前,拎着他的脖子,如同铁箍锁死。一拳干下去,砸在他的嘴上。

砰……

砰……

砰……

人狠话不多,中山装一拳接着一拳,哪都不打,就打嘴。

十几拳后,朱成林满嘴的牙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

那六个小混混叫嚣着动手。见过虎入羊群没?见过泰森打小学生没?

一拳一个,一脚一个。

都特么跟拍电影特效一样。一百多斤,一米八的大个子,愣是被中山装一脚踹飞出去两米远。

就一个中山装动手。

另外两个站在丁相国两边。

而丁相国,从头到尾都是背着身子,欣赏着墙上的《山水十二条屏》。

朱成林趴在地上,跟狗一样,双目血红,全是恨意,怒吼:“有种报上名字,我晚上找你们去。”

中山装没说话,在他口袋里摸啊摸,摸出朱成林的手机,然后丢在他跟前:“打电话。不用等晚上,我们就在这等着。”

朱成林笑了,还真特么找死。

管你们是谁,面生的紧,在清州敢这么动手欺负他,这帮人,死定了。

他波通电话,哭着喊道:“三哥,我被人打了,凤凰岭路远的画室……”

那边愣了一下,问道:“啥?呃被人嘎了?你到底怎么了?好好说话,喝醉了吧。你好好说,我在工地呢,这边有点吵。”

朱成林那叫一个急了。牙齿掉光了,说话漏风,说的不清楚。

没关系,中山装助人为乐,帮了他。

中山装把电话凑到嘴边,淡淡道:“我揍了他,牙揍掉了十三颗。一拳一颗,不多不少。”

那边沉默半响,吼道:“我草尼玛!你等着。”

二十分钟后,又一拨人来了。

八个,带头的是朱成林的堂哥,排行老三,朱成林喊三哥。名叫朱成森。

朱成森还是有点眼力劲的,一眼就看到丁相国的背影,沉着脸骂道:“你特么哪来的……”

砰!

那中山装又动手了。

几下,八个人全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单手抓着朱成森的脖子,又是一拳接着一拳往他嘴上砸去。

砰砰砰……

片刻之后,朱成林朱成森两兄弟彼此对望,趴在地上,同病相怜。

如果没人的话,他俩兴许会这样聊天。

“三哥,你掉了几颗牙?”

“老五,我掉了十六颗。”

“哈哈,我只掉了十三颗。”

“尼玛的,为什么我多掉三颗……”

中山装重复着刚才的事。

摸出朱成森的手机,仍在他跟前:“打电话,喊人。”

又一波人来了。

是个胖老头,朱成森喊钱叔。

胖老头带着四个男人。眼神犀利,明显比朱成森和朱成林带来的要上档次太多。

可毛线用没有啊。

还是刚才那个中山装。还是一招一个。

胖老头没骂人,所以牙齿抱住了,但同样被揍得头破血流跌坐在地上。

中山装摸出他的电话,接着道:“再打,喊人!”

又来了三个人。

领头的三十来岁,挺年轻。

但胖老头却喊他小爷。

小爷阴沉着脸,来势汹汹,电话里惜字如金,也属于人狠话不多那种,只说了句:在清州,动你钱叔,就是打我的脸。站着进来的,跪着出去。

他来了!

他来了!

他踩着七彩祥云到来了。

刚进画室,看到几个人穿着中山装,一身气势当场就没了。

小爷的腰站不直了。

小爷眼神中的凶悍没了。

小爷额头上一瞬间全是豆大的冷汗。

他望着那位欣赏画作的背影,佝偻着身子,废话不说,来到身边,噗通一声跪下,满脸堆笑:“相爷,您什么时候来的?不说一声,我好给您接风。”

终于来了个能说上话的,配说上话的。

丁相国回身,望着跪在身边的小爷,脸色平静,看不出表情,淡淡道:“小爷太客气了。”

小爷脸色大变,噗通噗通开始磕头。

脑门子三两下就红肿了起来。

真嗑啊!

路远甚至怀疑他丫和自己画室的地板有不共戴天的大仇。

小爷声音都有些颤抖:“相爷……相爷……我就是您的一条狗。您喊我小李子就行了。您……您……这些人狗眼看人低,眼瞎,认不出您。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相爷放心,今天的事不会就这么完了的。这些人我来处理,我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丁相国不耐烦挥了挥手。

小爷如临大赦,果然是站着进来,跪着出去的。

出了门口,才敢站起来。

胖钱叔,朱成林,朱成森,一帮倒在地上的人,一个个连滚带爬,如同丧家之犬,逃出了画室。

画室里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虽然满屋子狼藉,但毫无疑问,这场危机,解除了。

并且再无后顾之忧那种。

三个中山装出了门,楼下守着。

辰溪也很懂事,说下去买几瓶水,也离开了。

路远:“多谢相爷了。”

丁相国:“别客气,我妈不常夸人。你在公园里帮她解开了心结,应该是我谢你。”

路远终于知道和这个从天而降的牛叉人物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有心栽花,朱成林这朵花是食人花。

无心插柳,那老太太却是好大的乘凉树。

路远寻思着以后是不是没事去公园转转,遇到想不开的老爷子老太太什么的,多跟他们唠唠嗑。指不定那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头老太,就有儿子女儿位高权重啊。

丁相国望着墙壁上的《山水十二条屏》,微笑道:“你画的?”

第20章 唐儒生的邀请

路远点头:“相爷如果喜欢,送给你。”

丁相国:“别!我来,是帮我妈还人情的,可不是来承人情的。听江明他们打听,你寂寂无名,原本打算来花个十万二十万,买几幅画。现在我可不敢开价。”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丁相国盯着这些画看了一个多小时,可不只是为了装逼做样子。

一眼便惊艳于画画人的功力。

随后便是纸张和墨。

特殊的纸,特殊的墨。

后续精细加工做旧之下,墙壁上的这十二幅画,就和路远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在省城神通广大,涉及的也有这方面的生意。

前段时间得到消息,有一波人,背后一个大势力,寻找山水画师。国外找到了冤大头,不出半年工夫,这十二幅画,精心打造之后,到了国外冤大头手里,最少五千万美金。

当然,这些话他没跟路远说。

他饶有兴致问:“买家在你这开了多少钱?”

路远很实在:“一副五万,十二幅六十万。”

丁相国眉头挑了挑,笑的玩味:“你这种人的人情啊,我不知道怎么还,说句心里话,我也有点不想还。”

路远有些不懂。

不过这种人说话做事,打机锋习惯了。

话需要细细的品。

他一脸冰冷摔了杯子,说不定是给人机会。他满眼微笑和善,指不定暗流涌动杀机四起。

路远有一支神笔。

但撇开这支神笔不说,他只是个普通人。

所以现在,路远压力很大:“那不算什么人情。就算是,相爷也已经还了。”

丁相国愣了一下:“两清了?”

路远:“嗯,两清了。”

丁相国打量着这小子,来了兴致。一个机灵人会让人起戒心。一个傻子会让人鄙视。但一个明明看起来挺机灵,偶尔傻乎乎的人,就有意思了。

丁相国随手摘下一副《山水十二条屏》之中的《岩石双影》,卷吧卷吧握在手中,道:“这副画我取走,欠你一个人情。”

路远愣了一下,寻思出一点味来。

丁相国想结交他?!

这时候如果还没点反应,路远真心就是傻逼了。还是那种过五关斩六将,最终能取得魁首的那种。

路远笑道:“嘿嘿,相爷,要不十二幅您全取走。欠我十二个人情?”

相爷指着路远:“哈哈,好小子,差点走眼。敢情之前跟我装傻呢。得了!我不贪心。行有行规,这次的买卖我不会做。取走这副,也就是自个儿真心喜欢,欣赏欣赏。行了,下午省城还有个重要的会议。我就不在这逗留了。”

他转身出门,到了门口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路远,开玩笑道:“现在才是真的两清了。”

那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片。

白底黑字。

如果真要说跟普通名片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上面没有公司名,没有一大串的职称,就一个名字,一串手机号码。

路远不知道丁相国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丁相国在省城什么段位。

他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但有些清楚丁相国最后那句“现在才是两清了”的意思。

一幅画,换一张名片。

这张名片,是丁相国一次帮他的机会。

辰溪在外面逗留了十几分钟,看到丁相国坐上奔驰,又等了十多分钟离开之后,她才重新回到画室。

路远站在窗口,手里夹着烟,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手里的烟气缥缈,辰溪甚至以为他是一尊雕塑。

没有因为刚刚大快人心的装逼在她面前炫耀吹牛。

也没有故作低调,虚伪谦虚。

他就站在那,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全是心事。

辰溪:“想什么呢?”

路远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

辰溪:“要不我下去买几瓶酒?”

路远愣了一下:“嗯?”

辰溪:“我准备酒,你准备故事。公平。”

路远:“别,我可没什么故事,二十多年活的,就是一潭死水。没波没浪的,特没意思。”

辰溪:“跟谁波涛汹涌一样。”

路远忍不住望向辰溪胸前,可不就是一个波涛汹涌?

辰溪察觉到他的目光,俏脸微红,找了个借口转身:“嗯,墙上的画,好像少了一副。”

小心思被发现,路远有些尴尬:“没事。赵多金送来五十张纸,再画一副就行了。”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

颇有点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思。

两人对视,辰溪慌乱的移开目光,微微低头,面红耳赤。

如果不是唐诗出现在门口,路远觉得自己能和辰溪“打”起来。

惊呼声响起。

唐诗脸色紧张跑进来,看到路远和辰溪完好无损,长长的松了口气:“怎么回事?门都破了,这里被人抢了还是怎么回事?那个什么朱成林来找麻烦了?”

唐诗咬牙切齿:“光天化日,法治社会,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这就跟我爸打电话。”

辰溪开玩笑:“唐大小姐,你消停一下吧。路远的朋友已经搞定了麻烦。”

唐诗愣了一下:“路远的朋友?”

辰溪把刚才的事说了一下。

唐诗望向路远:“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

路远:“瞧不起人是吧?这年头,谁没几个有本事点的朋友啊。”

唐诗撇嘴:“就你?有几两重,我还不知道?”

路远跟她斗嘴习惯了,脱口而出:“怎么着?压过你啊?”

唐诗笑骂,追着他打:“混蛋,你个贱人,整天占我便宜……”

辰溪望着笑闹的两人,一脸微笑。

她对路远挺好奇的。

还是那句话,不至于因为路远一句“你先走”就以身相许。

所以现在心里没打翻醋瓶子,只是觉得自己的好姐妹,肯定路远有情况啊。

闹了好一阵,唐诗气喘吁吁:“不打了不打了……路远,有正经事跟你说。我爸让你晚上去我家喝茶。”

辰溪打趣:“这是要见家长了?”

唐诗:“见个鬼的家长啊。我爸是看他有才华,才邀请他的。不过路远,我觉得你如果不想去,就别去了。那老头才是个真正的生意人,比赵多金精太多了。你落到他手上,肯定被榨干榨净。说不定把你卖了,你还帮他数钱。喝什么茶啊,咱们晚上去吃西餐。吃完饭再去唱歌。我包了个大厢,就咱们三个,小伙伴们,今晚上尽情躁起来吧!”

这姑娘背对着辰溪,又开始冲路远使眼色了。

第21章 你试试呗

酒后乱什么的,唐诗肯定第一个不干。

路远跟她乱,她不干。

路远跟辰溪乱,她也不干。

唐诗真心帮路远介绍女朋友。但唐诗也真心把辰溪当成姐妹。

如果辰溪愿意,那她没话说,但这个前提条件是辰溪心甘情愿。

很明显,这才第一天见面,好姐妹不可能那么随便。

不过孤男寡女,唱歌喝酒,酒过三巡,上了头,最容易敞开心扉,动感情。

俩人真要是有好感,肯定能发展出点苗头来。

可这么好的机会,瞅瞅路远干了啥事。

路远竟然跟她说:“唱歌改天再去吧。今晚上我去找你爸喝茶。”

唐诗傻眼了,望了望旁边的辰溪。

辰溪分明没拒绝啊。

她拍了拍额头,心里咆哮:苍天爷爷啊,快派个人下来收了这傻子吧。这已经不是正常人了,这完全是钢铁直男啊。

等一下……

这货一上午,和辰溪在干什么?钢铁成这样,该不会板着脸假正经聊一上午吧。

唐诗望向辰溪,问道:“小辰辰,你们上午在干啥?”

辰溪楞了一下:“画画啊。我在看货币战争,他在帮我画画。他很认真,一个小时我都没敢开口打扰他。”

唐诗再次拍了一下额头。

连板着脸假正经聊天都没有?真的画了一上午画?

她也不顾辰溪怀疑,拽着路远去了卧室,压低声音问道:“路远,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取向正常吗?”

路远哭笑不得:“你有病吧。”

唐诗:“那你是不是……是不是那儿有问题?”

路远:“你试试呗。”

唐诗一拳拳揍过去。

她就纳闷了。

这挺会撩的啊。怎么面对辰溪就成了榆木疙瘩了呢?

再等一下……

难道路远对辰溪没感觉,路远喜欢她?

要不然为什么只撩她,不撩辰溪?

小心情美滋滋的呢。

哎呀哎呀……

想什么呢。

唐诗收拾心境,对路远板着脸道:“路远,我严肃郑重的再给你重申一遍,咱俩真不可能。我把你当成好朋友,你千万别在我身上下功夫。真心没戏。”

辰溪在外面开玩笑:“那个,我先出去买点东西,你俩别着急,慢慢来。”

唐诗跑出去,没好气道:“慢慢个屁!你别多想,我跟他半毛钱的事都没有。我喜欢什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走,咱们逛街去,不理这个傻子了。”

俩姑娘真走了。

路远补了副《岩石双影》,按着记忆中那一刻辰溪低头的惊艳,把肖像完工。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路远今晚上真的打算去拜访唐儒生。

想了想,又画了幅画作为礼物。

换成几天前的他,肯定屁颠屁颠带着唐诗辰溪去ktv,没准还会故意灌上几杯。

但现在的路远,已经不是几天前的路远。

江边老太太絮叨很多关于爱情的大道理。

路远不懂。

可有一句话,路远觉得套在人生路上,特别恰当。

你老迈龙钟时,坐在后花园的藤椅上,晒着即将落山的太阳,品着最后一杯茶,读那本名叫《人生》的书。翻看到最后,你会发现,所让你后悔的,只有你曾经没做过的事,而绝不是曾经你做过的事。

他只是个小人物。

神笔画不来美女成真,画不来金山呈现……至少现在不能。

但神笔加持之下,让他画工登峰造极,这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路远不想三十年五十年,一只脚踩在棺材里的时候,回想现在,遗憾自己没抓住机会。

唐儒生就是他的机会。

不管有没有唐诗,这个人,只要谈的好了,都能让他少奋斗十年,甚至二十年。

爱情和面包,现在这种时候,明显面包重要点。

晚上八点,路远敲响了唐诗家的大门。

客厅门打开,唐诗手里拿着筷子,望着路远,冲着餐厅夸张喊道:“爸,爸,快来看啊,傻子来了。”

人家正在晚餐。

唐儒生,唐诗,唐诗的母亲白茹,辰溪。

白茹平易近人,吃斋念佛,一身气场特有菩萨气。

她起身走来,一边招呼路远进来,一边对唐诗道:“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路远,让你见笑了,平日里我太宠她,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白茹佯怒瞪了唐诗一眼。

两人是母女,关系更像是姐妹。

白茹从来不拿长辈的架子压唐诗,从小的教育方式就是跟唐诗做朋友。

唐诗跟她无话不谈。

这些天,“路远”这两个字,都快要把白茹的耳朵磨出茧子来了。

唐诗跟她说第一次见面时候路远的糗样,唐诗跟她说路远同学聚会时候被一个女同学当傻子耍,唐诗还说路远跟赵多金谈生意时候的“斗智斗勇”听到五万块时候的不淡定……

今天帮他介绍女朋友,为他制造机会和辰溪共处一室,结果这傻子真跟人画了一上午肖像,连话都没说几句。

白茹埋怨唐诗没礼貌。

但心里对“傻子”这个词,其实挺认可的。

这个傻小子啊……

唐儒生招手:“来来来,你来的正好,坐下一起喝两杯。老婆,把我藏的那瓶酒拿来。”

路远:“叔叔,阿姨,不用忙活了。我吃过饭了。你们吃,不用客气。”

白茹还在客气。

唐儒生却没说什么,只是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路远。

路远没落座。

路远知道自己来的不合时宜,找了个抽支烟的借口,去了外面。

唐儒生平时以吃饭迅速闻名于老婆女儿。

今天却优哉游哉。

连口口声声喊路远傻子的唐诗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嘟着嘴在那抱怨:“爸,你什么意思啊?他傻是傻了点,但怎么说也是我朋友。又是你喊人家来喝茶的。就这么把他晾在外面?都半个小时了。”

唐儒生:“你这丫头,爸砍了脖子往肚子里灌呗?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我真要是不吃了陪他聊天,才是生分。”

唐诗撇嘴:“人家什么时候跟你成自己人了?你俩见过吗?”

唐儒生:“那么多话,丫头,去,给我再盛碗米饭。”

唐诗翻白眼,不动。

辰溪起身帮唐儒生盛了一碗。

这几天辰溪在,饭菜很丰盛。

可平时从饭菜端上桌,半个小时就能解决的事,今天愣是被唐儒生磨蹭了一个小时。

第22章 人生如棋

辰溪安安静静,她是客人,没说什么。

白茹性子恬淡,夫唱妇随,也没说什么。

唐诗却特别郁闷。

她就想不明白了,她爸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明明是他爸喊人家来喝茶的。

人家来了,却晾了一个小时不理人家。

这是要给路远下马威?

是你想结交人家好不好?你给人下马威不是莫名其妙吗?

还是说为了她唐诗,震一下路远,让路远以后不能欺负她?

拜托,她和路远假扮男女朋友的事,早就坦白了好不好。爸妈更是知道她对路远没感觉。

唐诗觉得她爸分明就是瞧不起人。

所以她有些窝火,起身开门,冲着外面的路远喊道:“喂,傻子,让你去唱歌你不去,现在好了吧,人家压根不待见你。”

白茹眉头微皱,望向自己老公。

唐儒生却笑呵呵的,淡定从容,又给自己盛了碗汤。听着小女儿在外面跟路远窃窃私语,摇头苦笑:“女大不中留啊。”

白茹:“别瞎说,诗诗喜欢的,不是他这种类型的。”

唐儒生问:“这路远,什么类型的?”

白茹想了想:“听诗诗说,他应该是那种没心没肺,看起来挺机灵,实际上有些傻乎乎的那种。”

唐儒生哈哈大笑:“你三妹还说,这小子狂妄不羁,目无尊卑呢。”

白茹愣了一下。

唐儒生放下碗,起身,往外面走去:“这看人啊,就像是看古董,别人说了没用,什么专家认定证书也没用,你要自己瞧。”

他来到院子里。

鱼池边,草坪上,路远安静的站着。

唐诗在那义愤填膺,张牙舞爪。

看到唐儒生来,嘟起嘴,娇哼一声,不理唐儒生,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了房间。

唐儒生哈哈笑着:“这丫头都说了我什么坏话?”

路远:“说你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呵!欠教训了,这么说自己老爸?”唐儒生心情很不错,递过来一支烟:“你觉得呢。”

路远没客气,接过烟点上,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

唐儒生楞了一下:“这么好拍马屁的机会,你说不知道?难怪那丫头口口声声喊你傻子。”

路远笑了笑,看起来真有点傻乎乎的。

唐儒生问:“听说有次你在星巴克,没给诗诗三姨面子?”

路远:“唐叔叔多包涵,我涵养不够。”

唐儒生重新打量着路远,对这小子很满意。

很久没见到这么出彩的后生了。

真缺涵养吗?

缺涵养就不会在这里等一个小时,连唐诗喊人家不待见你的时候,依旧礼貌恭谨。

面对唐诗三姨,这小子软刀子气人,一副泼皮样,面对自己,却是规规矩矩晚辈。恰到好处又不至于刻意讨好拍马屁。

自己问他“那丫头说了我什么坏话时”,明知道答案的事情,明摆着无所谓的事情,他没画蛇添足自作聪明说一句唐诗夸您呢。

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用那份“诚实”,或者说“傻”来让自己不显得圆滑狡诈讨人厌。

懂得掌握分寸,懂得拿捏人心,懂得察言观色!

这小子是傻子?

跟他一比,自家那丫头,才真是傻的可爱啊。

当然,路远仅仅是个聪明人还不够。

唐儒生见的聪明人太多了。

心有大千世界,八亿天龙,然而胆小怕事,畏首畏尾,一样难成大事。

唐儒生需要看看路远的手段。

他看似很随意的问:“会下象棋吗?”

路远:“规矩倒是懂,不过技术很臭。”

唐儒生哈哈大笑:“那就太好了。我棋艺一般,却战无不胜,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只跟你这种臭棋篓子下棋。”

他冲着房间里喊:“丫头,把象棋拿来!”

白茹在收拾碗筷。

唐诗和辰溪送来象棋,围在旁边凑热闹。

棋盘摆在石桌上,楚河汉界两侧兵马林立。

路远先行,小卒子往前一拱,风骚的不行。

唐诗扑哧就笑了起来:“哈哈……第一步拱卒子,还是边卒,技术果然很臭,爸,要不我来跟他下吧。我感觉我能让他车马炮。”

唐儒生:“才第一步,我都没看出来什么,你就看出来了?别捣乱,一边站着。”

路远技术不算臭,但跟那些大国手比,差十万八千里。一般般吧,肯定赢不了唐儒生。

第一步拱边卒,确实另类。

可十几步之后,唐儒生眼睛有点亮了。

路远擅长用马。

那小卒子往前一步之后,马腿轻盈,跳的风骚无比。

那不是臭棋,耽误点先机,却剑走偏锋。

可惜,跟唐儒生差着段位。

十几分钟后,只剩下一个帅,动挪一步,西挪一步,被唐儒生小卒子过河,堵的死死的。

第二局,路远走棋很慢,眉头紧锁,盯着棋盘,全神贯注。

二十分钟后,战绩依旧惨不忍睹,又剩下一个帅,光杆司令。唐儒生车马炮归位,四个小卒子又晃悠着过河了,再次堵死。

唐儒生哈哈大笑。

唐诗打抱不平:“喂,爸,没你这样的啊。赢就赢了,哪有小卒子堵死的,明显羞辱人呢。”

唐儒生:“去去去,一边去。哈哈……老爸享受的就是这种碾压的快感。路远还没说什么呢,你着什么急啊。”

唐诗:“路远,咱不跟他下了,出去玩去。”

路远却说:“唐叔叔,再来一局。”

第三局,行棋更慢。

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有时候三两分钟都不动一下。

唐诗和辰溪都快打哈欠了。

唐儒生点上烟,翘着二郎腿,却兴致高昂。

路远又停了,停了五分钟之后,忽然马往回跳了一步。

唐儒生穷追不舍,车拉过去。

路远这次没停。连环马。

唐儒生架炮。

后马再跳,铁蹄直指唐儒生的炮。

唐诗喊道:“马换炮,我爸擅长用炮,这一步不亏,漂亮!”

车干掉了马。

路远剩下的马,却没碾压那枚炮,又进一步。

唐诗无语,拍了拍额头。

唐儒生笑而不语,望着路远,车再向下,推掉相。

马再跳,铁蹄直指将军和另一个车。

唐诗眼睛一亮:“哎呦,还没那么傻嘛,知道抽车了。”

挪老将。

路远却没抽车,角落里的炮长驱直入,再次将军。

这几步一步比一步走的快。

咄咄逼人,杀机四起。

可水平在那摆着。

十分钟后,再一次败北。

路远叹了口气,道:“唐叔叔厉害,我输了。”

唐诗在那懊恼:“说了刚才让你抽车,你不抽……都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什么。你说你仅有的一点小聪明,是不是全用在画画上了。”

唐儒生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笑而不语。

路远输了吗?

不,路远赢了!

三局棋,唐儒生有信心十分钟一局解决战斗。

他故意拖着,甚至特意走一些臭棋,就是想多看看路远。

棋如人生。

一叶能知秋。

这三局棋未必能把路远看透,但多少能看出来一些东西。

不轻言放弃,只剩一只马一个卒子的时候,依旧辗转腾挪。

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知道对方的优势在哪。

目的性强,擒贼擒王,直奔老将,不会为路上的诱惑,一只炮,一只车而改变布局。

深思熟虑,沉稳前行,如履薄冰。而一旦确定布局无误,雷厉风行,落子铿锵。

清州什么时候出来一个这么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

唐儒生微笑之后,藏着的全是激动。

他爱财,也爱才。

而眼前这小子,能给他带来财富。唐儒生没理由不雪中送炭帮他一把。

“我藏的还有点清明前的大红袍。去书房尝尝?”

第23章 明天你们去把证领了

红泥小火炉,凤凰岭内的山泉水,杯子是景德镇官窑出品的古董。

茶七分满,唐儒生品了一口,开门见山:“今天喊你来,想跟你谈个合作。”

正合路远的意思,他刚刚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没想到唐儒生先说了出来。

路远:“谢谢唐叔叔提携。”

唐儒生:“先别着急谢。咱们签五年合同。第一年赚一百万也好,三千万也好,都是我的,你一分没有。后面四年除去运作成本,咱们一人一半。你平时画的画,不能私下卖。也不能私下送人。让一个画家出名,背后的资本运作你不懂,所以别过问。一切听我的就行。”

路远:“好。”

唐儒生:“这么爽快?”

爽快你大爷!

路远心里都快骂娘了。

唐诗说的果然不假,他爸才是真正的生意人,彻头彻尾的老狐狸。

资本运作他是真不懂。但不让过问,就不知道运作花了多少钱。不知道花多少钱,那么除去运作成本,收益平分,怎么个分法?

赚三千万,唐儒生跟他说运作花了五千万,难道还要倒赔两千万?

他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实在不行,老子找个机会跟唐诗把生米煮成熟饭。掌上明珠是吧,独生女是吧?睡了唐诗,别说赚的钱,你唐家的亿万家产,还不都是老子的。

唐儒生心中却赞叹:果然没看错这小子,真是大气!

唐儒生取出两份早就备好的合同:“看一下,没问题就把字签了。过两天我去注册个文化传播公司。咱俩一人一半股份。你对公司也不了解,不过没事,我找人帮忙管理。够意思吧。”

够你大爷的意思。

啥都别说了,你等着吧。看好你闺女。否则老子非找个机会把她摁倒拱翻啃几口。

心里这么想,看了一下合同,还是爽快的签了字,嘴上恭敬道:“唐叔叔敞亮。”

唐儒生看着合同上的签字,大势已定,忍不住哈哈大笑。

举杯,开心道:“来,路远,咱们以茶代酒,干杯!”

碰杯,品茶,闲聊。

聊到半夜十二点多。

该扯的都扯完了,路远起身告辞:“唐叔叔,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带什么礼物,给你画了幅画,你别嫌弃。”

路远从背包里取出一卷画,递给唐儒生。

唐儒生点头,心思并没有在画上,沉吟半响,问道:“我下午听诗诗和辰溪提过几句,朱成林带人去你的画室找茬,有人帮你出面?”

路远点头:“他叫丁相国。”

唐儒生脸色猛地一变,默不作声半响,道:“朱成林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但丁相国……以后离他远点。”

路远:“好。唐叔叔,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爷爷病重,吊着一口气,估计撑不了几天了。我爸妈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守着。今晚上我想换他们休息一下。”

唐儒生点头。

可心里依旧有些沉重。

他不该管别人的私事的。

他和路远非亲非故,路远未来走的路是弯是直,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就算从生意上的角度来说,搭上丁相国,他反而能更好的压榨路远的价值。

但他真心挺喜欢这小子的。

唐儒生还是忍不住喊住推门离开的路远,脸色凝重:“小子,你一口一个唐叔叔,我这个做叔叔的,就再给你一次忠告。搭上一条大船,你的确能走的更快。但这条大船的尽头,很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路远笑了笑:“唐叔叔,我真明白。”

路远走了。

离开前的那句明白,让唐儒生觉得很敷衍。

这世上从来都不缺少惊才绝艳之辈。但真正能走到最后的有几个?

南有凤凰栖梧桐,北有孤鹰博长空。

至今还能笑着的,只有吴瞳和赵长空两个人。

多少人走着走着就选了一条看似的捷径,到了中途才发现是一条不归路。

多少人飞着飞着就栖身灯红酒绿的钢铁丛林,可充满诱惑的地方,不是梧桐树,成不了凤凰男。

他点上一支烟,叹了口气。

罢了……

该说的话都说了。

路远不是他儿子,他不可能拎着扫把追着打,也不可能拿着拖鞋耳提面命。

他漫不经心打开路远送给他的那副画。

一尺宽,半米长。

展开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一股大气磅礴,杀气腾腾。

那是一片汪洋大海。

大风大浪滔天。

空中乌云密布,黑云压顶,云层之中电闪雷鸣。

风浪之中,有十几艘大船牛叉拉轰,迎着电闪雷鸣平稳前行。

而这十几艘大船之中,有一只独木舟格格不入。

孤帆独舟,风雨飘摇,夹缝之中生存,竭尽全力躲着风雨,苦苦顽强支撑在巨浪中,却勇往直前,不随波逐流……

这一刻,唐儒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路远刚才的回答,那小子微微笑着,似乎漫不经心,说,我明白。

唐儒生以为他不明白。

唐儒生坐在椅子上,抽着烟,哂笑,原来这小子今天来,早就是冲着一份合同。原来这小子来这里,而不是去找丁相国,这个唐诗口中的傻子,早就活的比他这个老狐狸,都更加通透明白。

没有小聪明,心有大智慧。懂人情世故,通人心凉薄,拿捏得好分寸,掌控得了布局,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最难能可贵的是心有孝念。

他把路远早就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

这个年轻人,也许在某些方面,做的还有些欠缺,但他才二十多岁,他还有大把的时光去沉淀,去变得更好,他在未来经历过一些风雨磨炼之后,能有多高的成就,唐儒生不敢想象。

狠狠的摁灭烟头,唐儒生忍不住心中的冲动,忽然大吼一声:“唐诗,给我过来!”

唐诗一直在客厅看电视。正准备去送送路远。

听到这一嗓子,吓的吐了吐舌头。

唐儒生喊她诗诗,喊她小诗,喊她丫头,甚至有时候还喊她小乖。但是,当连名带姓,喊唐诗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个宠她宠到天上的老爸,是动了肝火,真生气了。

唐诗小声问路远:“喂,你怎么惹我爸生气了?不会是像上次气我三姨那样气他了吧。你牛!路远,我跟你说,你完了!你要是真敢这么干,你死定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楼上小跑而去。

白茹也有些紧张。

辰溪道:“阿姨,你去看看吧。我送路远。”

白茹跟路远说了两句客套话,赶紧跟上楼。

书房里,唐儒生板着脸,正瞪着唐诗。

唐诗噤若寒蝉,规规矩矩站着,像个小学生。

唐儒生:“你跟我说句实话,路远是不是喜欢你?”

唐诗有点懵,但还是乖乖回答:“应……应该吧……他……他没少调戏我……”

唐儒生:“行了!明天你和他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第24章 骚操作

唐诗整个人懵圈了。

白茹恰好走进来,皱着眉头:“什么情况?你抽风了吧……”

唐诗真觉得自己老爸抽风了。

否则这个平日里泰山崩于眼前都能八风不动的男人,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理智。

趁着父母在争执的时候,她偷偷溜回房间。

废话不说,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兴师问罪:“路远,你个混蛋,你到底跟我爸说了什么?”

路远很迷茫:“什么鬼?”

唐诗:“少装蒜!我爸为什么让我跟你去领证?”

电话那边,路远愣了半响,哈哈大笑,臭屁的不行:“妞,瞅瞅,你要向你爸学习。他老人家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了哥的优秀。哪像你,头发长眼界短,典型的胸大无脑。”

唐诗:“啊啊啊……你气死我了。你到底哪点好?除了长的还行,画画还行,一无所长。”

路远:“一无所长?”

路远哈哈大笑挂了电话。

唐诗坐在床上,气鼓鼓的,好憋屈。

这都什么事啊?

给他介绍了女朋友,有劲不往辰溪身上使,可着劲调戏她。

老爸也是,疯了吧。

唐儒生不是她爸,是路远的爸吧?

不行不行……

一定不能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再这么下去,估摸着过几天开学,寒假回来的时候,老唐能把她卖给路远。

辰溪推门进来了。

唐诗坐在床上,直勾勾的望着她。

辰溪开玩笑:“喂,你干嘛呢,这什么眼神?瞅的我毛骨悚然的。”

唐诗狡黠的笑:“嘿嘿……小辰辰,你觉得路远怎么样?”

“挺不错啊。你说的帅啊有才华啊什么的,我不好评价。但撇开这些不说,他是个……”辰溪回想着上午路远把她挡在身后的那一幕:“他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反正我觉着比学校里追你的那些浮夸幼稚的富二代公子哥顺眼多了。你俩在一起挺不错的。”

唐诗:“在一起个大头鬼啊。好吧好吧,我坦白了。”

辰溪有些迷茫。

唐诗:“今天根本不是我外婆的生日。”

辰溪瞪大一双美目。

唐诗:“今天早上我带你去见路远……呃……你别生气啊……其实我是撮合你俩的。”

辰溪懵圈了:“什么情况?我以为你让我给你把关呢。”

唐诗:“我和他不可能有戏的。”

辰溪:“为什么?”

唐诗:“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辰溪:“吴瞳四十多了。你要跟人当小三啊……”

唐诗:“呸呸呸……姐是那样的人吗?姐把话撂在这,这辈子姐都不会当谁的小三!但姐以后的男人,必须是吴瞳那样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宠辱不惊,淡定从容,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你怎么知道路远以后就不是那样的人呢?”

唐诗撇嘴:“他?就他那傻乎乎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不是说他差啊,只是他跟我选对象的条件,完全背离。吴瞳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路远估摸着只能深更半夜强撸灰飞烟灭。”

辰溪忍俊不禁:“哪有你说的那么差。”

唐诗:“嘿嘿,看起来你有点喜欢他哟。”

辰溪没作声,很认真的想这个问题。

初见路远,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不修边幅的模样,实在让人生不起好感。

画室里满墙挂着的《山水十二条屏》挺漂亮,可她对画不懂,所以唐诗之前夸的才华横溢,她就没概念。

朱成林的事,才真正让辰溪对路远刮目相看。

那一刻真的很感动。

觉得这个男人有担当,负责任,值得深交。

但真正让她心里有些触动的,不是上午的为红颜一怒。也不是后来丁相国帮他装逼打脸时候的沉稳。

而是跟唐儒生对弈三局的过程。

从头到尾,沉稳成熟。

没有因为劣势自暴自弃。

没有因为优势得意洋洋。

很有主见,唐诗支招不为所动。

很有气度,唐诗埋怨依旧不为所动。

她不是唐儒生,她只是个二十岁的姑娘,不可能从三局棋里看出路远的杀伐,看出路远的布局,看出路远的隐忍。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在鱼池边安安静静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男生,真的比学校里那些人成熟稳重太多太多。

下棋的时候,唐诗看棋盘。

她也看棋盘。

可不经意间看到正襟危坐,眉头紧皱,全神贯注的路远……

这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刮了胡子,梳理了头发,还真挺帅的。

其实帅不帅不是关键的。

男人,不能只看脸对不对?

辰溪这位出身贫寒,很小时候父亲病逝,跟母亲相依为命的姑娘,骄傲冰冷只是面具,面具之下藏的是敏感和自卑。所以在这个姑娘的爱情观里,找个富二代,嫁入豪门,是注定不可能发生的。

她觉得最完美的爱情,应该是那一年,你我都还年轻,你我都还贫寒,你我相濡以沫,相互扶持鼓励,共同创造一个幸福的未来。

次一等的爱情,是有一天,她变成了白天鹅,满湖边溜达,遇到一个不甘心在泥潭的癞蛤蟆。

唐诗很了解辰溪。跟她说路远才华横溢,跟她说路远帅,唯独没跟她说路远的画卖了六十万。

所以今天的路远,与唐诗的要求背道而驰,与辰溪的要求,却无比贴切。

当然,才刚认识一天,辰溪还不至于这就屁颠屁颠的沉不住气去投怀送抱了。

所谓的一见钟情,在她心里,跟一步登天同样不靠谱,都是人们编出来的童话故事。

唐诗这位大小姐可以活在童话故事里。

她不行。

她必须现实一点,再现实一点,活在柴米油盐中。

辰溪跟闺蜜没什么好隐瞒的,老老实实道:“不讨厌吧,但还远远没到爱的一塌糊涂的地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随缘就好。”

唐诗打了个响指,笑得很狡猾:“嘿嘿嘿……你这么说我就有底了。”

辰溪感觉到一股阴谋味道:“你又有什么歪主意?”

唐诗:“路远上午拯救你于水火之中,人家有困难,你要不要帮?”

辰溪有点莫名其妙:“他有什么困难?”

路远现在真有困难。

他给路京生打电话:“爸,我快到医院了。今晚上你回家休息一下,我照顾爷爷吧。”

“咋?这是嫌你爷爷走的慢,隔空气他不过瘾,跑过来气死他?”

路远:“……”

路京生:“自己心里没点数么?你爷爷想见你吗?你爷爷想见的是孙媳妇。他孙媳妇不来,你来干什么?”

路远郁闷:“爸,咱能不能别一开口就提这事。这么几天,我去哪找女朋友啊。”

啪!

电话直接挂了。

路京生很明显不想搭理他。

唐诗的微信来了:小远子,喊姐。

路远干脆利落回了俩字:滚蛋!

唐诗:喊不喊?不喊你会后悔的。

路远:有病去吃药,我这只能打针。

唐诗:唉……算了算了,看你心情挺不好的。原本打算跟你说小辰辰和你回去见你爷爷的事呢。现在看,等你消了气再说吧。

第25章 雪中送炭

路远心情大好,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姐,你不想去东陵山看日出吗?明天我带你去啊。

唐诗发了一连串鄙视的表情,然后发道:这还差不多。

路远:辰溪愿意吗?

唐诗:那必须的,人家仗义着呢。

路远:赶紧的。现在急需救场。我在第一人民医院门口。

电话那边,唐诗的卧室。

俩姑娘正在床上翻滚闹着抢手机。

辰溪面红耳赤:“喂,诗诗,你怎么能这样。反正我不去,要去你去。”

辰溪还是去了。

半个小时后,一辆宝马停在医院门口。

辰溪羞答答的从车上下来。

唐诗冲着两人眨了眨眼睛:“小远子,人交给你了。悠着点,小辰辰还上着学呢,十个月后我可不想当干妈。”

辰溪面红耳赤:“死唐诗,你给我下来,我掐死你!”

唐诗哈哈大笑,一脚油门踩到底,绝尘而去。

凌晨一点多了。

夜深人静。

医院门口路灯下,两人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路远先开口:“谢谢了。”

辰溪:“你……你不用那么客气……上午如果不是你……反正现在咱们别这么生分就对了。”

路远还真不生分,上去就牵住人家的小手。

辰溪本能的挣扎两下,然后任由路远握着,小手却轻轻颤抖着。

路远:“我爸刚才正骂我呢。你来的太及时了。”

辰溪很紧张:“那个……你家里人,好相处吗?”

路远:“放心,我爸妈很慈祥。我爷爷更不用说了,就是一老顽童。特好相处。”

俩人来到病房门口。

路远敲了敲病房的门,探个脑袋进去。

爷爷正在睡觉。

路京生一看到路远,二话不说,拎起一只拖鞋就砸了过来。

路远赶紧把脑袋缩回去。

门外的辰溪傻傻的望着地上那只拖鞋。

路远尴尬道:“我爸平时很慈祥的,今天估计有点生气。没事,等会儿他们就回家休息了。我爷爷人特好。”

鞋子砸门的动静吵醒了爷爷。

爷爷的声音响起:“京生,刚才什么动静?”

路京生柔声道:“爸,没事,刚才有只看见就讨厌的老鼠。”

这爷爷果然是个老顽童,脑回路跟正常人也不同:“京生,老鼠也是生命啊,咱做人要有爱心,爸现在才明白,人这辈子啊,一定要多积德。所以,不管看到多讨厌的,都要心平气和。”

门外路远小声道:“咋样,我爷爷是不是挺好说话的。”

他再次推门进去。

刚喊了一声爷爷。

病床上的爷爷不心平气和了,激动喊着:“京生,快!给我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不孝顺的玩意,给我打出去!”

又一只拖鞋砸过来。

路远退回门口,看见憋笑的辰溪,越加尴尬了。

这次换辰溪先进去。

姑娘敲门而入,礼貌躬身打招呼:“爷爷好,叔叔阿姨好,我叫辰溪,是路远的女朋友。”

路京生目瞪口呆。

李秀娥满脸错愕。

爷爷气色很好,根本不像是卧床很久的,更不像医生下过病危通知书的。

他双目亮着,激动道:“京生,快扶我坐起来!”

靠在病床上,打量着辰溪:“哈哈……咱路家的好基因没丢,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香饽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多少漂亮姑娘为我疯狂。我就说咱家小远子怎么可能是个榆木疙瘩,瞅瞅,天上的仙女儿都被他拿下了。”

这话说的漂亮。

辰溪被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爷爷质问:“京生,你怎么不让小远子早点带这丫头来见我?信不信我抽你?”

不是说说。

吧唧一声,老爷子就是一巴掌抽在路京生后脑勺上。

路京生那叫一个郁闷啊。

这丫头不知道从哪拐来的。路远有个屁的女朋友啊。

老爷子打他,那他必须忍着。

但这一巴掌不能白挨。

老子打儿子,儿子揍孙子。

没毛病吧?

路京生抬手也给了路远后脑勺一巴掌,瞪着眼睛:“对啊,你为什么不早点带辰溪来见你爷爷?”

路远揉着脑袋,一脸憋屈,感觉在辰溪这很没面子。

但辰溪却很很喜欢这家人的相处方式。

薄情和寡义是对双胞胎。

一个连孝念都没有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值得托付终身?

老爷子又是一巴掌抽在路京生脑袋上:“谁让你打我宝贝孙子的?滚蛋,看见你就烦。”

李秀娥拉了拉路京生,使了个眼色,柔声道:“爸,让小远先陪着您。我们回去给你做点吃的。”

老爷子:“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饿。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小远子和孙媳妇陪我就行了。”

路京生和李秀娥离开了。

病房两张床,另一张空着,只有老爷子和路远辰溪三个人。

路远和辰溪十指相扣。

这姑娘牵着路远的手,似乎已经很自然。

老爷子跟辰溪聊路远小时候的糗事,说有一次过年,要杀家里养的大鹅,怎么找都找不到在那。后来发现,七岁的路远,抱着大鹅,躲在被窝里。

说有一年路远爸妈去外面打工,他生病,十岁的路远蒸馍馍,那馍馍干了之后,都能当锤子用。

说五岁的路远,带着村里两岁的狗蛋玩耍,狗蛋还没断奶,非要找奶吃,农忙,找不到狗蛋的娘,路远去挤村头老水羊的奶,被老水羊追着满村子跑。

说路远高考后假期,偷偷去饭店端盘子,赚的钱给父母买衣服,给他买酒,唯独自己,什么都没有,傻乎乎的笑着。

老爷子说了很多很多。

都是些琐事。

辰溪安静的听着,不知道怎么了,鼻子就有些酸。

凌晨三点了。

老爷子拿出一条红绳,红绳上系着一个指甲大小的银坠子,说他没什么贵重东西,这坠子老伴戴了一辈子,就当是辰溪的见面礼了,让辰溪千万不要嫌弃。

真不贵重,那银坠子空心,充其量也就几百块钱吧。

爷爷说他有点累了,想睡会儿。

他睡的很安详,带着笑容,却再也没有醒来。

辰溪红了眼睛,咬着嘴唇。望向路远。

路远笑着开玩笑:“爷爷总说会死不瞑目,你看,他走的没遗憾。人都有这一天,不用悲伤。”

他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语气平静,脸色也平静:“爸,妈,爷爷走了。”

他湿了毛巾,给爷爷擦了脸,擦了手脚,擦了身子。

他从包里翻出一套体面的衣服,换下爷爷的病号服。

路京生和李秀娥来了,恸哭不已。

路远说他下去抽个烟。

好久好久都没回来。

辰溪下了楼,住院部楼下到处找。

她穿过停车场,她找了花园……

她停在一个角落。

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人不会来的地方,那个说好了不悲伤的男人,蹲在地上,靠着墙壁,蜷缩在一起,抱着膝盖,肩膀抽动着,满脸的鼻涕眼泪,却竭尽全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有眼泪顺着白嫩的脸颊滚落,辰溪咬着嘴唇,后退,再后退,一直退了十几米远。

她擦干净泪水,轻声喊道:“路远……路远……”

好片刻之后,路远起身招呼她:“这呢,你怎么下来了?”

泪水没了,鼻涕没了。

声音很柔和,很平静,全然没有哭腔。

这男人片刻之间就掩藏了所有的柔软,看起来如此铁石心肠。

辰溪:“节哀。”

“我没事。”他微微笑着,顿了顿,又道:“今天恐怕没法招待你了。等会儿我送你去唐诗家吧。”

辰溪:“不用。我给诗诗打过电话了,她快到了。我们约好了在医院门口见。”

路远点头:“今天真的多谢了。”

辰溪低着头,想着路远调戏唐诗的那种氛围,有点不舒服:“真的不用那么生分。”

沉默。

两人在一起的气氛,似乎特容易尴尬。

辰溪深吸一口气,告了别,往外面走去。

她头也不回,走出十几步,高高扬起手。

光洁白嫩的手腕上,那红绳银坠子被衬托的恍若价值连城。

辰溪语气轻快:“我戴走了啊。爷爷送我的,谁都别想要回去!”

第26章 唐儒生不开心

医院门口,唐诗已经到了。

拉门上车,辰溪坐在副驾驶,面红耳赤,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刚才说的那句话,跟当了人小三一般。

唐诗捏了捏她的脸:“啧啧啧……有情况啊,这小脸红的。路远强吻你了?还是……”

她嘿嘿笑着,很污,压低声音道:“还是把你拉到没人的楼梯间,把你那啥了?第一次是不是真的很疼?”

辰溪啐骂:“滚!你个巫婆。”

唐诗好奇:“那你这什么情况啊。快说说,急死我了。”

辰溪却沉默了。

好半响,问道:“你真不喜欢他?”

唐诗:“说了多少次,他不是姐的菜。”

辰溪:“现在不是,以后呢?”

唐诗:“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是。”

辰溪:“那你把他让给我,以后可别后悔。”

唐诗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小辰辰,听过一句话没?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猪一样的两个人,彼此怎么瞅都顺眼,偏偏还怕别人抢走了。哈哈哈……你肯定不是猪,但路远是啊。就那头猪,姐会在他这后悔?”

……

……

路远到底也没带辰溪和唐诗去东陵山看日出。

忙完爷爷的葬礼,他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一个星期。

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楼下小卖店的老板只是知道,这个平时三天抽一包烟的小子,现在一天一包,有时候还买两包。

拉面馆的老板年只是知道,这个一碗面狼吞虎咽几口扒拉完的小子,现在在那一坐就是半个小时,望着窗外发呆,走的时候面都没吃几根。

水果店的老板只是知道,这个平时油腔滑调特喜欢开玩笑的家伙,现在变得沉默寡言,见了面会微笑点头,但不缺的,也仅仅只是礼貌客气。

“时间真好,它能抹平所有东西。人生路远,你可以驻足,却不能停下来不前。”

没错。

这短信发来的时候,路远不用看备注,就知道是辰溪。

唐诗不会发这种东西。

唐诗都发的啥?

小哥哥,出来开心开心啊。

小远子,姐带你去吃肉肉呗。

鹿鹿,给爷笑一个。

路远洗了个澡,刮了胡子,刷了牙,收拾的干干净净,拿出手机,一个星期了,回了第一条信息:“什么时候走?”

辰溪:“明天开学,现在已经在车上了。唐叔叔送的我们。”

路远:“不够意思啊。走也不提前说一声。”

辰溪:“你手机一直关机。昨天就给你发消息了。”

路远:“不好意思,这几天有点累,一直睡觉,忘了充电。”

沉默好办响,辰溪又发了条:“没什么想说的?”

路远:“一路平安吧。”

辰溪:“太俗套,换一句。”

路远:“别换了。后悔着呢。这么一白天鹅飞走了,我这癞蛤蟆正准备壮着胆子跳起来啃一口呢。”

辰溪没再回。

往省城的高速上。

唐儒生开车,唐诗在后排扎着头发,旁边的辰溪捂着手机望向窗外,嘴角笑的很甜。

唐诗看到了:“哎呦呦……哎呦呦……有男朋友就是不一样。”

辰溪笑闹:“哪有,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唐儒生打趣:“哪个小子家里祖坟冒青烟了?能让辰溪看上。”

唐诗:“他家祖坟没冒青烟,只是小辰辰眼瞎了。”

唐儒生:“丫头,怎么说话呢?辰溪可比你聪明多了。”

唐诗撇嘴:“虽然我功不可没,但她竟然真的看上了路远那傻子。你说是不是眼瞎?”

前排的唐儒生没回头,眉头却微微皱起来。

刚才说辰溪可比你聪明多了,这是客套话。

但现在,唐儒生透过后视镜打量着那个温柔乖巧的姑娘,心里感慨,跟自己女儿比起来,这丫头可真的算得上冰雪聪明。

唐儒生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是生气辰溪捷足先登。也不是生气唐诗有眼无珠。

他管不了孩子之间的感情事。

这种不舒服就好像是旧货市场上,一眼就瞧见个宝贝。身上没那么多现金,取了钱再回来,宝贝已经被人买走了。

怪谁?

谁都不怪。

可心里好不爽啊。

总要找个人怪一下。

算了,就怪路远吧。

丫的我家姑娘哪里比辰溪差了?

老子还就这一个独生女,万贯家财以后还不都是女婿的。

你小子之前的机灵劲呢?

这该选谁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九月六号。

路远和唐儒生合伙的公司正式挂牌成立。

清州国艺文化传播责任有限公司。

两人各占股份百分之五十。

注册资本一千万。

而身为老板之一的路远,一不知道公司地址在哪,二不知道公司几个人,三不知道公司账号里几个钱。

反正就是一问三不知。

九月九号,下午六点,路远坐在唐诗家鱼池边,对面是横眉竖眼的唐儒生,两人正在下棋。

噼里啪啦,几分钟一局。

唐儒生撇嘴嘲讽:“渣渣!练几天了,技术越来越臭。”

噼里啪啦又是一局。

唐儒生接着嘲讽:“朽木不可雕也,走哪步棋都不知道。刚才明明都快赢了,现在又输的一塌糊涂。”

连续几天了,没事就喊路远来。

茶随便他喝,饭做着他的,好酒也不吝啬。

反正恶心人的话也没少说。

路远从来没生气过,一直笑呵呵的谦卑恭谨。

这让唐儒生有点力气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啊。

送唐诗和辰溪去上学路上的不爽,没消失,这些天反而瞅着路远,路远越优秀,他就越不爽。

路远这份宠辱不惊让他觉得很臭屁啊。

哎呦,你小子咋这么嘚瑟呢?

唐儒生扔了象棋:“行了,不下了,说正事。过几天有个书画笔会,规模不大,刚好适合你小试牛刀。到时候会有一些清州小有名气的画家过去。媒体有三家,我又花钱请了一家。给你换了个名额。你过去露个脸。”

路远:“好。”

唐儒生:“那还愣着做什么?我藏的几瓶好酒,都快被你喝光了,怎么着,今晚上还打算在我家蹭饭?”

路远满头黑线:“唐叔,我不知道这些天哪里惹你生气了。但这个书画笔会的活动,你说让我去露脸,我不可能真的只是过去露个脸啊。具体怎么做,您都没说呢,我哪敢走。”

第27章 被坑了

“你小子这聪明劲也没丢啊。”

唐儒生瞪了他一眼,又道:“认真听好了啊。想让自己变成摇钱树,就必须跟那些大明星学习。先让自己出名再说。美名也好,骂名也罢,说通俗现实点,有名就能赚钱。骂名都无所谓,洗白的办法多着呢。”

路远点头。

白茹端了些水果过来,在旁边听着关系越来越像爷俩的两人唠嗑。

唐儒生:“那天去的书画家,大概二十个左右。都不是什么真的大家,但多少也都有些小名气。一个个外人面前,清高气傲,见到镜头,分分钟就会把牌坊扔九霄云外,绝对会使尽浑身解数。写的不出彩,画的不出彩,偏门多得是。可不止咱们要出名。你一个在清州书画界从没冒过泡的新人,想成为焦点,就必须另辟蹊径,剑走偏锋。”

路远接着点头:“该怎么个剑走偏锋法?”

唐儒生打量着他半响:“把你这头发剪一半。”

路远:“好,我回去就剪短一半。”

唐儒生:“怎么听的话?耳朵呢?我是说,剪掉一半!这样……从中间分界,左边刮光头,右边留着……嗯……”

他托着下巴接着打量:“留着还不行,染一下,别染黄色,太俗。染成白色吧,或者紫色,或者五颜六色都行。衣服也换了,唐装什么的古风都不靠谱,前几年流行的非主流知道吧?牛仔裤剪几个洞,屁股蛋露出来。然后挂一些链子。反正艺术嘛……你打扮成阿凡达也没人理解。”

路远一脸懵逼。

白茹忍俊不禁,差点笑场。

路远:“唐叔叔,你认真的?”

唐儒生拍了桌子,横眉竖眼:“废话!我像是开玩笑吗?都说了你不懂炒作,你还不信。先成焦点,回头咱找人拍一组清新点的生活照。往网上一放,分分钟给你洗白。大家都会说,哎呀,这个神经病原来平时这么顺眼。书画笔会上,肯定是故意的,艺术!嗯,一定是艺术。”

他一本正经,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路远沉吟半响,为难道:“唐叔叔,其他都还行,这屁股蛋……能不露吗?”

白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唐儒生也有点笑场,赶紧憋住,接着道:“你看着收拾吧。反正我需要你一出场,就凭造型震惊四方那种。然后是正餐。诗画笔会上的作品,回头主办方会网上拍卖,卖的钱捐给希望工程。你的画我会找人画大价钱买回来。所以你不用正经画,肯定能卖出去。画的再好都不要露出来。用胡子画画会不会?”

路远:“我没胡子啊。”

唐儒生:“嗯,也是,头发啥的也不行,毕竟剃光一半了。拿针筒滋,也被人抢先了。咱玩点稀罕的,倒立!倒立舌头沾墨,一通瞎舔……说不定视频传到网上,还有富婆看上你呢。”

路远满头黑线。

白茹捶了一下唐儒生,笑骂:“老不正经。”

唐儒生接着道:“你自己回去琢磨吧,反正精神就是这个精神,领会了精神就好。钱我可已经花出去了。你要是给我搞砸了,这钱来年从你分红里扣。回吧,你只有今天一天时间,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明天上午十点,天馥酒店宴会c厅。”

路远离开了。

白茹终于不用再忍,哈哈大笑起来。

唐儒生也笑的开心。

白茹:“喂,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四家媒体分明都是你找的,主办方也是你们的新公司,我听你和老赵昨晚上谈的时候,好像没说什么非主流的事。你这么整路远做什么?”

唐儒生:“你不懂。反正这些天我瞅见这小子就来气。特别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时。气不打一处来啊。”

路远离开唐家,眉头不展。

精神是真领会了。

过去装疯卖傻,瞎几把画。

话题先炒起来。

等热度够高的时候,放出来早就准备好的平时生活照,外加自己精心准备的画作。

前后的反差,加上唐儒生找来的媒体美化,绝对能获得一定的知名度。

可屁股蛋他真不好意思露啊。

头发一半刮光头,一半染成鹦鹉也受不了啊。

唐儒生让他自己看着收拾,路远倒是想正儿八经过去。

但那句搞砸了钱从来年分红里扣,对路远这种爱财的人来说,威慑力很大。

本来财务就不明了。

这要是动扣点,西扣点,今年没钱,明年说不定还要倒贴。

算了,牺牲点吧。

人这一生,谁的成功是轻而易举的呢?

路远来到上次那家理发店,节约是美德,不找总监了,找了个学徒理发师。

嘿!

托尼来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

路远:“你上个月不是升总监了吗?”

托尼支支吾吾找借口:“对啊,活到老学到老,我又主动当学徒了。”

尼玛……

到处都是套路啊。

路远坐好。

托尼站在他身后,摆弄着他的头发,捏着兰花指,很专业的样子,望着前面镜子里的路远:“哥,准备怎么剪。”

路远:“染一下。”

托尼:“哥,你这头发有些短啊。不好染。”

路远:“能接长吗?”

托尼:“那必须能。”

路远:“成,接长了再染。”

托尼:“染成什么样的?”

路远:“五颜六色,你们这有的颜色,全用上。反正出门要让人看到我头上有只鹦鹉。怎么吸引眼球怎么来。”

托尼慌了:“哥,上次多收你的钱,退你行不行?”

路远没工夫纠结上次的事:“别废话!这次弄的不够夸张,我跟你没完。开始吧,我眯一会儿,弄好了叫我。”

托尼哪敢真这么干啊。

明显就是说的气话。

非主流那股风早过去了。况且横看竖看路远,都不像是跟非主流扯上干系的人。

为了店里能和气生财,托尼这次用了十二分的心。

先接头发。

再烫染。

这是个大工程。

晚饭都没去吃,不停的忙活。

一直弄到快要下班了,托尼仔细打量着杰作,自己都佩服自己,心里喊道:托尼啊托尼,你特么就是个天才!

路远真睡着了。

他跟辰溪说前些天整天睡觉,事实上那一个星期,加在一起,睡的也没有二十个小时。

托尼轻轻摇醒他,嬉皮笑脸吹捧:“哥,起来欣赏一下你的盛世美颜吧。”

第28章 画龙点睛

真挺帅的。

十几公分长的头发,染成奶奶灰。

有点像周星驰的造型。

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历经沧桑的成熟,偏偏容貌却是年轻后生,那种反差感,越加让人觉得帅气。

路远自己都没想到,从某个角度看,竟然和郑伊健有几分神似。

没染成鹦鹉,似乎也是天意。

得!

就这样吧。露屁股蛋的事,真心干不来。

第二天早上八点,从网上搜了一下男子汉服图片。

九点的时候,路远站在镜子前。

汉服加身,长衫宽袖,手持折扇,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公交站等车的时候,两个小萝莉偷偷打量着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好半响之后,小萝莉们走上来,主动搭讪。

过膝黑丝袜,小短裙的萝莉腼腆害羞:“小哥哥,你好。我也是汉服爱好者,我家里有好多套汉服呢。不过平时不怎么好意思穿出来。咱们能加个微信吗?以后可以交流交流。”

另一个眨着眼睛开玩笑:“小米要跟小哥哥只交流汉服吗?”

路远心情大好。

看来自己这身造型不算差。虽然跟唐儒生的要求不符合,但约莫着这种出场方式,也能震惊四座。

上午十点,天馥酒店宴会c厅。

不难找。

从酒店大厅开始,就有身穿旗袍的姑娘接待引领。更是有广告牌指路。

清州第一届书画笔会。

c厅占地几百平,重新收拾过了。

角落分区桌子上摆着酒水蛋糕点心,气氛很随意。

该来的差不多全来了。

大家三五成群端着红酒闲聊。

有旗袍妹子端着酒招待。

六七个记者扛着摄像机拍个不停。

书画笔会,书画当然是重点。

c厅正中区域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

正式开始后,到场的人都会写一副字,或者画一副画。作品后续会在网上进行拍卖。筹到的钱捐给希望工程做慈善。

这是个出名的机会。

任何曝光,都可能打出名气。

后续作品卖出高价,同样是话题。

今天到场的人,都有功利心。所以每个人都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与众不同。

有刻意拽文“谈吐不凡”的。

有年纪轻轻,留着大胡子扮粗犷的。

可是等路远出场的时候,大家看到他这一身造型,一个个还是懵了。

我去!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大家都想出风头不假,但大家多少还都含蓄点,像这么夸张的造型,可做不来。

这货谁啊?过来拍戏的?

镜头对着路远,一个个开始拍个不停。

众人被抢了风头,心里肯定不爽。

其中一个大胡子中年人直接就忍不住了:“小兄弟,走错片场了吧。这是清州书法家和画家的慈善聚会。你干什么的?工作人员,让闲杂人等出去吧。”

带路远进来的旗袍妹子尴尬笑道:“陈老师,他叫路远,也是咱们清州的画家。他有邀请函的。”

大胡子中年人名叫陈大同。

今天到场的,应该属他名气最大。

省书画协会的理事。

擅长画花鸟。

成名作是《雄鹰展翅》。曾获得省美展一等奖。陈大同现在的价格是一平尺两千块。

他不知道今天这场书画笔会,是唐儒生特意为路远筹办的。

今天他最大牌,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才是主角。

所以,一看到路远这种“抢风头”的出场方式,就很不爽。

上上下下打量着路远,很敷衍的说了句:“抱歉抱歉,误会了。没想到老弟也是画家。年纪轻轻就成了“家”,了不得,了不得啊!不知道老弟有什么作品?”

路远很谦逊:“陈老师不认识我,我却认识陈老师。陈老师的大名如雷贯耳,在咱们清州,乃至东南省,都大名鼎鼎。在您面前,我就是个晚辈。我毕业不久,都是瞎画。还要陈老师多指点。”

陈大同皮笑肉不笑:“老弟这话说的……我就一些虚名,不足挂齿。倒是你一口一个陈老师喊着,我就给你一些忠告。小伙子啊,做人一定要踏实。什么另辟蹊径,靠穿着,靠打扮,都是邪路,都是歪路。咱们是画画的,永远都不要忘了本,想走的更远,就要有自己的作品。靠一些歪门邪道吸引眼球,就算出名了,也是被人调侃鄙视的笑柄。多静下心来,磨炼磨炼自己的画工,别只知道溜须拍马。”

他拍了拍路远的肩膀,“鼓励”道:“加油!我相信你,只要潜下心来,好好练习。总有一天,你也能像我一样,一平尺卖到两千块。”

“多谢陈老师,这些话晚辈一定记在心里。”

他微微躬身,手持折扇,抱拳,彬彬有礼,像极了古代知书达理的公子哥。

唐儒生说这小子自己会算计。

没错!

路远从进来的那一刻就知道,扮丑根本行不动。剑走偏锋,别人浮夸,他就必须要低调内敛。

大家在镜头前闲扯,有意无意说着自己做过的慈善,有意无意说着自己曾经的“丰功伟绩”。

路远就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里,欣赏着大厅里挂着的一些书画作品。

“正餐”终于开始了。

主持人上台一番客套说辞,然后就是在场的书法家,画家,现场创作,每人一副作品。

有个书法家上台了,手里拎着一瓶酒,仰头就灌,一瓶酒下肚,奋笔疾书。一边意气风发唱着《满江红》,一边写着行草。

挺有些水平。

一个画家上台了,洗手,洗脸,就差焚香沐浴了。

然后大吼一声:“请笔来!”

尼玛,还好喊得不是请笔仙来。否则就变成灵异了。

有助手送来一个大盒子。

宽半尺,长一米。

打开之后,一个超大的毛笔躺在其中。

画家忽然跟中邪了一样,抓起那支大毛笔,往磨里一沾,开始在宣纸上一通乱画。

这画的什么鬼玩意?

路远感觉随便换上来一个熊孩子,只要能拿得动毛笔,都可以画出一样的水平。

宴会厅里偏偏却传来满堂喝彩声。

同行是冤家,当人面却可着劲恭维,指不定背地里鄙视了一百遍。

人就是这么复杂。

越不要脸的人,越要面子。

越心有魑魅魍魉的,越把自己扮成金刚罗汉。

也有不屑为伍正常点的。

但这些人就注定与话题无缘了,即便是后续,也不会有曝光度。这场合来的,真就只是露脸了。

终于轮到陈大同了。

有人拍马屁:“早就听说陈老师一手倾墨画法鬼斧神工,大开大合,不拘小节,陈老师这次可要让大家开开眼界。”

毕竟是省书画协会的理事,大家都给几分面子。

立刻有人迎合:“对。陈老师这次一定不能小气,让大家好好学习学习。”

陈大同挽起袖子,笑道:“好好好……既然各位同行这么盛情相邀,那我就献丑了。艺术的形式分很多种,大家共同学习。”

路远站在人群外安安静静的看着。

他没听过“倾墨画法”。

准确的说,他连“倾墨”这两个字具体是哪两个都不清楚。

很快他就明白了。

有工作人员在桌子上铺好宣纸。

一米宽,五尺长。

一个旗袍妹子端着一盆墨汁上来。

另一个旗袍妹子拿着一只碗。

陈大同接过碗,盛了半碗墨汁,唰的一下朝着宣纸上泼去。

“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陈老师不愧是陈老师。这一碗墨泼的,豪气干云,墨染宣纸,走势遒劲,充分展现了一个道理,人就应当与天争,永不服输!”

又一碗墨泼上去。

另一个人拍手,激动的不行:“妙!大开大合,倾墨如风浪,气势磅礴,让我想起了海啸滔天。陈老师这两碗墨泼下去,画作未成,神韵已现,如此抽象画法,陈老师当以此而青史留名!”

这俩人很明显是陈大同的朋友。或者他找来的托,或者有求于他。

路远在一旁尴尬的不行。

皇帝的新衣,大抵莫过于此。

陈大同越加专注,动作幅度夸张。

猛地又是一碗墨盛去。

可惜,因为动作太大,有墨弄了旗袍妹子一手。

那妹子本能的甩了一下。

一滴墨落在宣纸上。

陈大同忽然停了下来,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有人摇头惋惜,跟他媳妇被人非礼了一样:“可惜!可惜啊!如此一副杰作,因为这一点墨,灵魂全没了。”

“唉!小姑娘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知不知道,一个画家,有些状态可遇不可求,有时候一辈子都未必能遇到一次。你这分明是毁了陈老师啊。”

小姑娘吓坏了,赶紧道歉。

陈大同很满意。一脸严肃是装的,不严肃怎么让人感觉到这事的严重性?

但有人已经帮他扮了黑脸,他很乐意做个虚怀若谷,大度慈悲的长者。

他已经准备安慰一下小姑娘没事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两位老师此言差矣。我觉得这姑娘不小心弄上的一滴墨,反而让这幅画更加出彩。说是画龙点睛之笔,都不为过。”

说话的人一席汉服,手持折扇,不是路远还能有谁?

陈大同黑了脸。

哪都有这小子……

上面这番话,他可以说,甚至可以说的更加漂亮。

但他还没说,路远就先说出来了。那么之前的一脸严肃,就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好人都让路远落了呗。

风头都让这小子出了呗。

陈大同一直都是脾气暴躁,这会儿直接忍不住了:“画龙点睛?呵呵……你知道我画的是什么吗?”

路远:“陈老师水平太高,我不懂。”

陈大同:“你这是嘲讽我?”

路远:“不,我真不懂。”

陈大同摔了碗,怒吼:“你什么都不懂,插什么话?还画龙点睛!成!你行你来画,我倒是要见识见识,到底是怎么画龙点睛的!”

第29章 去省城

那两个马屁精又开口了。

“对啊,你行你上,别只会说漂亮话。还画龙点睛!你点一个给我们看看啊。”

“算了算了,小伙子,跟陈老师道个歉吧。你对艺术完全一无所知。今天虽然也能参加这个聚会,但并不能证明你画的真多出彩。小伙子,可不是会画几只鸡蛋,画一些苹果,就能登堂入室的,你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很长,要虚心。做人不能总爱出风头。”

旗袍姑娘歉意的望着路远,小声说:“路老师,给您惹麻烦了,对不起。”

路远没吭声。

当在场所有人或者嘲讽他,或者冷眼旁观等着看他笑话的时候,路远盯着桌子上那副“画”。

他从怀里取出神笔,谦逊的笑了笑,对着众人甚至微微躬身。

他安静沉稳,一举一动都不紧不慢带着舒缓劲,让人很舒服。

可动笔的那一刻,气场陡然变了。

笔走如龙蛇飞舞,落笔迅捷快速。

画画上面,画画下面……

众人觉得他也是在瞎几把画。

画了半分钟了,就是拿着笔在涂陈大同泼上尚未干的墨。

一分钟后,众人眉头皱了起来。

两分钟后,众人瞪大了眼睛。

三分钟后,陈大同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先画身子,再画利爪,那两碗泼墨,神笔化腐朽为神奇,成为展翅飞翔的翅膀。

画脖子,画头。

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旗袍妹子不小心弄上的那滴墨水,恰恰好成了雄鹰的眼睛。

眼神锐利,配上展翅雄鹰的身姿,扑面而来一股桀骜不驯,搏击长空,睥睨天下的气势。

那滴墨水,真的成了点睛之笔。

就连在场不懂画的工作人员和旗袍妹子,都震撼这幅画的大气磅礴。

那二十来个书画家,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叫一声:“好!路远老弟,真是清州妙手。佩服佩服!”

路远收笔,重新恢复了之前的谦和模样,微微点头谢过。

然后对望着他满眼都是小星星的旗袍妹子拱手道:“这副《鹰击长空》,如果不是你,我怕是画不出来。多谢姑娘成全了。”

小姑娘感动的不行。

陈大同脸如锅底。

打脸!

这特么完全是赤果果的打脸啊。

刚说你行你上,丫的就真上了。上就上了,你还画这么好。画的好也就罢了,你画别的啊。陈大同凭借一副《雄鹰展翅》成名,你上来就画一副《鹰击长空》。

不对比没事。这要是有好事者拿出自己那副《雄鹰展翅》来跟这幅画对比。自己那“雄鹰”完全就一病鸟啊。

摄像机全程在拍着,今天这人丢大了啊。

可当事人路远,已经走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汉服背影飘飘,公子卓尔不群。

不屑与这帮溜须拍马,虚伪之人同流合污。

旗袍姑娘一路小跑追出去,酒店门外拦住路远,感动的不行。路远这一身行头,加上宴会厅里的举止,愣是让她产生一种穿越的错觉,正常搭讪都不会了,恰好心里还有些小俏皮,开玩笑道:“谢谢公子仗义,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了吧。”

恰好路远的手机响起。

有微信发来。

辰溪的:“干嘛呢?”

路远摇了摇手机,笑道:“妹子,你来晚了。哥已经名花有主了。”

……

这场只有四家小媒体参与,二十来个不太出名的书画家的活动,似乎注定不可能闹出多大动静。

果然,几天时间内,小报上,网络中,只有几篇关于“清州书画笔会”的报道。石沉大海。

不可能人尽皆知。

这年头霸占头条的,大部分都是明星。

几篇报道,能让清州画画圈子里的人,对路远眼熟就不错了。

画作拍卖已经开始了三天。

原本到了这里,清州书画笔会差不多算是结束了。

可一个视频,在网上忽然火了。

酒店宴会厅,宣纸铺桌上,长腿大胸旗袍姑娘端着墨俏生生站着,一大胡子中年人认真专注,端碗泼墨。二十来个围观之人拍手叫好,马屁声不断。

旗袍姑娘不小心弄了一滴墨上去。

马屁精唏嘘感慨,扼腕而叹。

大胡子脸色阴沉,恨不得吃人。

一古装公子恍若穿越时空,英雄救美一句“这滴墨是画龙点睛”。

众人埋怨声。

大胡子怒吼声。

旗袍姑娘担忧中。

公子灵心胜造物,妙手夺天工,原本两团泼墨,化成雄鹰展翅,搏击长空。

点击量两天过了五百万!

下面的评论更是精彩。

“呵呵……大胡子也配称画家?这么玩我也会啊。”

“拍马屁的那俩人真恶心。”

“我靠!随便泼两碗墨,都特么泼出神韵来了。不好意思,这样的艺术,老子是真不懂。”

“垃圾,哗众取宠!难怪国内没大师。都是一群跳梁小丑。”

“哇,这个穿越来的小哥哥好帅。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迷死我了。”

“楼上恋爱不?我也很帅。”

“这哥们厉害啊。那两团乌漆嘛黑的墨,竟然也能画成雄鹰。在下服了!”

“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我觉得这家伙画的画,才是艺术。我靠,那滴墨真是画龙点睛啊。画成的那一刻,瞅瞅那雄鹰,那眼神,吓了我一跳。不夸张的说,看着一幅画,我都有点腿软。”

“这个家伙是真心厉害。叫什么名字啊。不过穿的也有点太浮夸了。”

“楼上懂什么?这是汉服。咱们名族的传统服饰。你穿的牛仔裤还是国外流传过来的呢。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现在大家都看不上了,反倒国外传过来的糟粕,一个个跪舔。文化入侵真厉害……”

……

唐家别墅。

路远又在蹭饭。

他很淡定,网上的视频看了,肯定是唐儒生的杰作。

评论很不错,点击也很不错。

但路远并没有多膨胀。

他不像唐诗那样活在童话里,他也不像辰溪那样活在柴米油盐中。

可一夜成名这种事,真不太可能发生。

多少大明星,生个孩子,销声匿迹几个月,一旦没了话题,同样沦为二线。

更不用说这五百万点击量,有多少唐儒生加进去的水分,那些评论里,有多少条收着唐儒生的五毛钱。

人不能妄自菲薄。妄自菲薄就容易不自信懦弱。

但人更忌讳狂妄自大。狂妄自大的人,一旦没有狂妄的资本,这性格就等于在给自己挖坟。

路远对数理化一窍不通。

什么线路串联并联,什么氨基酸的分子式,什么勾股弦,他都不懂。

但这二十多年来,就是读的闲书多。四书五经,唐诗宋词,百家子集,名人传记……他的人生波澜不惊,却在书中看过太多人的浮浮沉沉。

也许平时做事难免有些不完美,但该懂得道理,他真心都懂。

所以不管唐儒生怎么调侃他这个“大明星”在这端菜盛饭,路远都谦虚谨慎。

白茹看不过去了,埋怨道:“好了好了……明明路远这次的表现让你很满意,你就别在这阴阳怪气的说话了。”

唐儒生瞥了一眼路远,心里不爽。

不过说话总算没再阴阳怪气。

半响,他一边夹菜,一边开口道:“赵多金这几天应该会找你。想要幅《八骏图》,给你透个底,你壮着胆子要价,这《八骏图》绝对比你前些天画的《山水十二条屏》加一起更值钱。心动不?”

路远:“心动。”

唐儒生:“不画!”

路远:“好。”

唐儒生扒拉着饭,好半响,忍不住问道:“你就没什么遗憾的?”

路远嘿嘿笑着:“叔叔,你别戳穿我啊。我这不是在装逼的么。《山水十二条屏》在赵叔那卖了六十万,这《八骏图》别说价更高,一半的价,我做梦都能笑醒。我的家庭条件你是知道的。几十万你不看在眼里,在我这可是笔巨款。不过我现在是你的人。不说契约精神,我是对叔叔信任。”

唐儒生嘀咕了句:“马屁精!”

路远讪笑。

唐儒生:“赵多金这次的买卖,跟上次不同。《八骏图》你如果画了,东窗事发,你这个绳子上的蚂蚱,肯定会吃牢饭,绝对逃不脱干系。路远路远……我不知道你未来的路能走多远,但我不希望你刚开头就跌个大跟头,还是翻不了身的那种。”

路远:“谢谢唐叔。”

唐儒生忍不住想起来这小子和女儿的关系,叹了口气,心里憋的慌。

路远:“叔叔,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唐儒生没好气道:“什么怎么做?回去睡觉去。”

路远满头黑线:“睡觉?”

唐儒生:“可不是!什么时候有操作,会通知你的。最近一段时间估计没了。让你成画家,不是让你成大明星。你就在家等着好了。闲着无聊睡觉也好,去门口给晒太阳的狗捉虱子也行,实在不行就去看蚂蚁上树。反正有人找你画画,你一概不接。给十万一百万,也不要接。任何一幅画,都不能流传出去。”

路远答应了。

可路远从唐家出来后,多少都有些郁闷啊。

五年合同。

第一年分文没有。

唐儒生不让他卖半幅画。

路远不怪他……

路远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唐儒生冷嘲热讽之中全是对后辈的器重。否则那天晚上,唐诗不会打电话来兴师问罪,说唐儒生逼着她和自己领证。

但他需要钱啊。

《山水十二条屏》卖的六十万,全给了父母。

现在眼瞅着爱情有了眉目,谈情说爱不要钱么?

画室房租,材料,日常开销,不要钱么?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路远看到来电显示,就是一阵头大。

接通,小心翼翼赔着笑脸:“爸,您老有什么吩咐?”

肯定有吩咐,没事路京生不会给他打电话。

路京生:“隔壁你王婶,给你介绍个对象。你明天去见见。”

路远郁闷:“爸,我有女朋友了。”

路京生:“人呢?带回来啊。”

路远:“前几天不带回去了吗,辰溪。”

路京生:“滚边玩去!忽悠你爷爷还行,你当我和你妈是傻子啊?人家小姑娘能看上你?你胡子不刮,穿的邋遢点,都能跟人当叔叔了吧。”

路远:“……”

路京生:“别废话!不要以为自己赚点钱就能翘尾巴了,明天赶紧给我去相亲。”

路远:“别啊爸,我和辰溪真在谈着呢。她下午还跟我说让我去省城玩呢。我正准备跟你说呢。票我都买好了,等我到了地方,让辰溪跟你们视频行不行?”

挂了电话,路远觉得真应该去省城一趟。

唐儒生那边暂时没什么安排。

父母又逼着他成家。

辰溪漂亮年轻,对他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单身这么多年的路远,觉得有必要给五指姑娘放个假。

第30章 辰溪的生日

东南大学,校内人工湖旁。

夜幕已经降临,辰溪抱着书从图书馆出来。

在人工湖旁,被一个衣着光鲜,帅气的小伙子拦住。

小伙子开玩笑:“美女请留步!”

辰溪眉头微微皱起来:“周一鸣?”

周一鸣:“辰溪,我最近忽然发现,你特别像一个人。”

他顿了顿,摸摸头发,摆了个poss:“我女朋友。”

辰溪冷脸,越开他准备离开:“无聊!”

周一鸣赶紧拦住:“等一下等一下,辰溪,别生气,开个玩笑。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辰溪不耐烦道:“我和你很熟吗?请你让开!”

周一鸣却伸开胳膊,笑呵呵道:“让开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变着花样一样,拿出一个盒子。

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周一鸣:“送你的,感动不?”

辰溪皱起眉头。

周一鸣侃侃而谈:“我爸公司周年庆活动,员工参与抽奖。我虽然不是员工,但也去凑了热闹。还别说,我运气真挺不错的。一百多号人,就三部手机,被我抽到一部。我自己有了,留着也没用。上次看你手机好像屏幕角都碎了,正好你生日,送你当生日礼物吧。”

字里行间全是炫耀。

一脸微笑却藏着高高在上。

辰溪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那种优越感。

这也是为什么在辰溪的爱情观里,各种二代注定与她无缘的原因。

不是所有的姑娘都适合若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人间繁华。

辰溪不耐烦:“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跪下谢主隆恩啊?”

周一鸣眨着眼睛,还不知死活的开玩笑:“谢主隆恩就不用了,至于跪下做的那种事,等到酒店也不迟。”

“滚!”

辰溪铁青着脸离开。

周一鸣纠缠不清:“喂喂……辰溪,别走啊。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小气?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行不行?正经的,我晚上在欧兰蒂西餐厅订了个位子,那边的牛排特别正宗。今天你生日呢,我为你过生日。”

“不需要!”

“辰溪……喂,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我为了布置场地,花了好大心思呢。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来来来,快把手机收下!”

“请你离我远一点。手机扔了我也不会要。”

周一鸣皱起眉头:“扔了都不要?”

辰溪沉着脸:“没错,扔了我都不会要。”

噗通……

周一鸣直接把手机扔进了人工湖里,摊了摊手,撇了撇嘴,估摸着觉得很潇洒:“算了,你不要,也只能扔了。我周一鸣送出去的礼物,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辰溪已经不想跟他再多说一个字。

可周一鸣还是拦着她,纠缠不清。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喂,哥们,泡妞不是你这么泡的。”

来者已经重新把头发剪短,奶奶灰也染回了正常,汉服也脱了下来,再没浊世佳公子的惊艳。

但辰溪看到他,还是忍不住眼睛亮了亮。

他来省城了?

来给自己过生日的吗?

自己明明叮嘱过唐诗,不要透露自己过生日的事情,他怎么知道的?

还有,拖着的这个大箱子是什么?这是把行李家当全搬来了,准备在省城落脚?

周一鸣皱着眉头:“你谁啊?”

除了路远,还能有谁?

路远眨了眨眼睛,道:“别急,哥来给你演示一下,泡妞怎么泡的。”

这货打开半人高的大行李箱。

满满一箱子,全是手机电脑pad什么的。

没盒子,足足百来部。

摁亮一个,嗖,扔湖里了。

再摁亮一个,嗖,又扔湖里了。

一口气扔进去十几个。

后来感觉不过瘾,直接把箱子一锁,噗通一声,全扔湖里了。

都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啊!

电脑pad什么的,价格更是不菲。

这百十部,批发也要几十万了吧。

周一鸣搞不清楚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是干什么的。

几十万就这么扔了?

家里有矿吗!

周一鸣:“你有病啊。”

路远也不搭理他,扔完箱子,缓缓拉起辰溪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一下,四目相对,微笑柔声:“妹子,吃饭去?牛排什么的我可请不起,如果不嫌弃,不如去吃麻辣烫吧,十三次那种。”

辰溪轻轻踹了他一脚,面红耳赤,含羞带怯。

小手在路远手里,连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周一鸣呆若木鸡。

路远冲着周一鸣骚包的眨了眨眼睛,拉着辰溪的小手,扬长而去。

走出去很远,辰溪开怀大笑:“网上段子看多了吧,什么歪主意都能想出来。”

路远:“还别说,虽然跟段子学的,但瞅见刚才那小子的反应,挺过瘾的。”

沉默……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上。

天已经黑了,这边僻静,行人不多。

气氛好的不行,颇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思。

路远觉得这次稳了!

很明显,这小姑娘对他有意思啊。

可还没好好感受一下小手的柔软光滑,还没感受到辰溪素手轻轻颤抖的紧张劲,远处唐诗迎面走来。

辰溪赶紧把手抽了回去。

唐诗:“哎呦……公子穿越回来了啊?白头发呢?汉服呢?你可以啊……现在都快成大明星了。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忽悠我呢。成了大明星,不应该早忘了我们姐妹了吗。”

路远:“书画笔会的事,你知道了?”

唐诗:“这不废话吗?本大小姐虽在上京安坐,清州发生的事,只要我想知道,就没能瞒过我这双火眼金睛的。况且,那活动是你和我爸张罗的,我哪可能不知道?”

路远:“见笑见笑。咱别在这闲聊了,找个地儿,我都快饿死了。”

唐诗:“这都晚上九点了,你还没吃饭?”

路远:“那可不是,紧赶慢赶往上京来。清州那地儿没法待了。”

唐诗好奇:“怎么了?”

路远:“还不是我爸?又给我张罗个对象,让我明天去相亲。我说我要来找女朋友。这一趟我可是奉旨来讨媳妇的。”

唐诗撇嘴,拿肩膀撞了撞面娇羞的辰溪:“小辰辰,人家奉旨来接你的。你回去跟人拜堂算了。违抗圣旨,可是要杀头的。”

辰溪笑闹:“喂喂喂……诗诗,你乱说什么……谁……谁是他女朋友?”

唐诗一边躲,一边学着辰溪的口气打趣:“你把他让给我,以后可不能后悔!”

辰溪面红耳赤:“住口!我打你……”

路远看着两个姑娘追逐打闹,笑的暖心,安安静静。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遇到个不太漂亮,没有感情,甚至三观都不合的姑娘凑合一生。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个人间不应有,天上落凡尘的仙子尤物。

你看,人生就是如此,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暖,生生不息的希望。

路远有点明白丁相国母亲那老太太的话了。

等你遇到一个姑娘的时候,你也许很穷,你也许没地位,你兴许都不算活着,只是挣扎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但你要记得,永远不要说分手。因为那个时候的你太年轻,年轻到都不知道以后的时光,竟然那么长那么长,长得足够你们忘记对方,长得足够你们重新喜欢另一个人,就想当初彼此喜欢一样……

唐诗提议:“咱们去suyyf吃吧,开学后还没去过呢。”

辰溪小声道:“太贵了,去西门小街吃烧烤吧。”

唐诗:“喂,这还没嫁过去呢,就知道为你老公省钱了?有了男人忘了姐妹啊。再说了,你过生日,你男朋友好意思请你就吃点烧烤?”

路远楞了一下:“你过生日?”

辰溪也愣了。

原以为是唐诗告诉他的,现在看,路远并不知道啊。

缘分真奇妙。

就好像被唐诗骗着见了路远,被唐诗推着见了人家爷爷一样。

不管多现实的姑娘,心里都有对爱情浪漫的憧憬。

这份缘分,真好。

路远:“想要什么礼物?”

贫困到难以想象的大山里走出来,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山村里,清苦十几年,到今天吃一块一串的麻辣烫吃不完都要打包的姑娘,真不想要什么礼物。

她不希望这份感情里掺杂任何金钱。

辰溪摇头:“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唐诗:“小辰辰,让路远送你幅画啊。”

路远:“这都小菜一碟。”

这个行。

辰溪仰着头,想啊想,好半响,道:“路远,你给我画一幅满城烟花吧。”

路远看了看她脚上那双开胶的帆布鞋,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心里不是滋味:“走!去那个什么suyyf!哥请你们吃大餐。敞开肚子点,能有多贵?”

唐诗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气!是个爷们。不贵,咱仨敞开肚子点,随便要瓶普通的酒,也就三四千吧。”

路远一个踉跄。

尼玛……

卖画的六十万在家里。

这一趟来本来就是转转,总共只带了三千块。

花完也没事,结账不够就尴尬了。

路远揉了揉脸,讪笑道:“那个……我觉着西门的烧烤还是不错的。”

辰溪忍俊不禁,笑面如魇。

唐诗撇嘴,给了路远一个中指。

第31章 把你弟交给我吧

各种烤串,啤酒。

路边小桌子,三人围着小桌子有说有笑。

辰溪和唐诗很明显是东南大学的“名人”。隔壁桌子就有人对着这边窃窃私语,还拿出手机偷拍几张。

三人没注意,聊得火热。

唐诗噘着嘴嘟囔:“一幅画卖了十六万,就请我们吃烧烤,小气鬼。”

路远有点迷糊:“什么鬼?”

唐诗:“书画笔会上,你那副《鹰击长空》,卖了十六万啊。别跟我装糊涂。你不知道?”

路远真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依旧心如止水。

那是唐儒生的炒作手段。三两次这种事干过之后,路远的身家不说一飞冲天,一平尺卖个千把块还是有机会的。

路远:“画是你爸买的。那些钱也用来做慈善了。”

唐诗撇嘴:“做慈善不假,但也证明你的价格要涨啊,以后就算赚不到大钱,怎么着也能让你媳妇小辰辰,让我这个媒婆吃香喝辣的吧。另外,那场书画笔会,二十多幅作品,大部分都是作者自己找人买走的,但我妈可跟我说了,唯独你那副,是真被人买走了。我爸原来是自己左手右手,打算把价格顶到八万。什么事都不能太过,太高的话,谁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可就在网上拍卖结束的那天,最后一个小时,直接有人翻倍,十六万买走了。”

路远无语:“我那么值钱?还真是人傻钱多。”

隔一张桌子,有两个姑娘也在吃烧烤。

其中一个姑娘饶有兴致的听着这边的对话。

听到这里,起身,走到三人身边。

笑着挥手打招呼:“嗨,你们好。路远,你好。”

三人面面相觑,有点懵。

这谁啊?

学校好几千人呢,不可能都认识。

况且这是大学城,附近好几所大学呢。

这小姑娘学生模样,穿着普通,长相普通,还有点黑,属于那种掉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

开口就喊路远的名字,很明显认识路远。

唐诗和辰溪望向路远。

路远迷茫的望着姑娘。

姑娘开玩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侯佩佩,东南大学法律系大二,呃,也是你刚才口中那个人傻钱多的人。”

太巧了吧!

这就有点尴尬了。

路远拉了张凳子:“坐下聊。多谢了。”

侯佩佩大大方方坐下:“不客气。我爸是个粗人,但特别喜欢字画,他看了你的视频,赞不绝口。我那天恰好看到网上的拍卖,就买了下来。不用尴尬,我爸也是做生意的,生意上一些操作,我能接受。况且,那副画在我爸手里,十六万值了!送给了北方一位大老板,人家都留我爸家宴了呢。”

路远:“还是要感谢一下。你那桌,等会儿我买单。”

侯佩佩:“真不用。你们这桌,我买单吧。”

路远:“那怎么好意思。”

侯佩佩开玩笑:“如果真想感谢我,帮我个忙怎么样?我有个弟弟,十三岁,特别闹。反正就魔童降临能闹海的那种。我爸想让他修身养性,让他练练书法,练练绘画什么的。反正在我爸心里,这两样是最能陶冶情操。你帮我带带这个弟弟好不好?放心,不会让你白忙活。一个小时算一节课,一节课一千块。每天晚上一节课,价钱低了点,就当意思意思。”

路远这财迷眼睛都亮了。

一节课一千?

每天一节课,一个月就是三万?

哎呀我去!

什么时候钱这么好赚了。

也许在侯佩佩看来,这价格真不算高。

毕竟那副《鹰击长空》从头到尾,也没用五分钟时间。

那视频五百万点击量,路远如果现在网上卖画,兴许还真能接到一些订单。

但唐儒生的炒作计划中,路远根本不能卖画赚钱啊。

也许有人会笑话路远。

丫的都有神笔了!这么强大的外挂,因为三万块心动?

没错,路远有神笔在手,可现在的神笔功能,他连皮毛都没有掌握。

他充其量也只是能画一些金条珠宝什么的。

变成了真的,也只能维持十二个小时。十二小时后会消失。

画出来金条去卖,当然能换到钱。

十二个小时消失了,兴许买家只以为被盗了,不可能想到是凭空消失。

但常在河边走,总有鞋子湿的时候。

万一被人发现了,他的神笔就不再是秘密。说不定他也要被拉去实验室切片。

那神笔的功效,迄今为止,貌似除了用来装装逼之外,除了能让自己画工提升到巅峰之外,并没有别的用。

父母依旧会因为合同被骗,憋屈绝望。

自己被刘长河呵斥滚的时候,依旧会觉得无能,而去铤而走险找朱成林。

路远穷疯了!

路远跪的太久了!

他需要钱,他想站起来。

侯佩佩问:“路远,那个价钱的问题,呃……其实还可以商量的。”

路远:“我从清州来上京,没打算长留。你留个电话,回头我再联系你。”

“那行。你别为难。如果不行的话,跟我说一声,我不会介意的。”

侯佩佩留下手机号,跟唐诗和辰溪打了招呼离开。

果然把他们这桌的账一起结了。

吃饱喝足,打道回府。

大小姐就是不一样。

唐诗考上东南大学,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唐儒生已经在大学城附近给她买了房子。

不算大,八十多个平方,两房一厅。图个方便,图个小区环境好,图个安全,离学校很近,就在西门旁边,步行五分钟。

德馨园,楼层不高,最多五层。

唐诗的房子在顶层。

有好处,独占一个大天台。

这姑娘很小资,在上面弄些花花草草,还弄了一个秋千,两张摇椅,摆了张桌子。

辰溪大二的时候搬过来的。

在这住了两年。

就俩姑娘。

一人一间房。

今晚上辰溪跟唐诗睡,路远睡辰溪的床。

小姑娘脸红成苹果,娇滴滴的点头时,路远找了个借口上天台,直接给侯佩佩打了电话:“把你弟放心交给我吧!”

太特么刺激了!

这要是跟俩姑娘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哪天唐诗不在,他和辰溪,还不是分分钟天雷地火?

钱不钱什么的,重要么?

第32章 约架

滴酒不沾的辰溪,今天也喝了些酒。

量很差,半瓶啤酒,耳根已经红了。

唐诗的酒量不错,但敞开了肚子喝,也有几分醉意。

俩姑娘把辰溪的房间腾出来后,就躲去了唐诗的卧室说悄悄话。

房间不用怎么收拾的。

辰溪爱干净,床单被罩都很整洁。

唐诗和辰溪不知道路远打算长待,衣柜里的东西都没搬,麻烦。

路远缓缓的打量着房间。

暖色的墙纸,木地板,装修很温馨。

角落里摆了张书桌,桌子上堆满了书。一整排,摞两层。

辰溪专业是会计。

桌子上除了会计学的专业书籍,还有很多杂书。

《财务报表分析》,《公司的财务原理》《财务是个真实的谎言》《海龟交易法则》《每个人都在华尔街》《金融帝国》《亚当理论》《江恩理论》《影响力》《自卑与超越》《九型人格》《少有人走的路》……

太多太多了。

多得路远眉头都皱起来。

打开衣柜,别人家姑娘的衣柜,堆满了漂亮的衣服。

人人都说,女人永远都缺衣服。

可辰溪的衣柜中,除了几件t恤,几条发白的牛仔裤,两件略显传统的贴身小裤小衣之外,堆的还是书。

路远没心思去感慨辰溪小小年纪那么瘦竟然是d。

路远也没心思去研究那个bar是怎么解开的。

他翻看着里面的书,打开任何一本,每一页基本上都有标注。衣柜里还有很多笔记本,里面记着的全是读书心得。

重新望向角落里的书桌,仿佛看到在无数个夜深人静,别的姑娘酒吧里“苏威苏威”,她在安静苦读的身影。别的姑娘在逛街的时候,她在安静苦读的身影。别的姑娘在跟男朋友使小性子撒娇的时候,她在安静苦读身影……

心中忽然就升起一股自卑。

路远闭上眼睛,扪心自问,自己配得上这姑娘吗?

也许说唐诗宋词,说古人风花雪月,说古人轶事,辰溪没他知道的多。

毕竟他把唐诗宋词倒背如流,甚至元曲,都通读无数遍。毕竟他曾经看三国演义入迷,恰好赶上练字,把三国演义用正楷和隶书各抄了两遍。

他知道李白不只是诗人,其实还是剑客。不清瘦,是个胖子。

他知道郭大文学家是个渣男,睡完姐姐和妹妹结婚……

他知道“说曹操曹操到,吕布见面不相识,可笑可笑”是后人为了夸张胡诌的,吕布跟曹操曾经同僚。

可他知道的那些东西,跟人聊天侃大山吹牛逼还行。

而这姑娘懂得的东西,有一天,她脱下牛仔裤,脱下白t恤,把丸子头或者马尾辫剪短,换上职业装的时候,有的不只是职业诱惑,还有侃侃而谈的自信,会成为辰总,会端坐办公室里,端着一杯咖啡,运筹帷幄之中,于商场中决胜千里。

人要得到一些东西,就一定要付出些代价。

路远脑海中浮现出傍晚那姑娘望着天空,眼神干净,憧憬的模样:“你帮我画一副满城烟花吧。”

她不是不懂得浪漫,她只是没工夫浪漫。

当很多人抱怨着这世界不公的时候。

这个世界真正对她不公平的姑娘,在默不作声,咬着牙,倔强着不哭,挣扎着柔弱的肩膀,寻找着出头的天空。

房门忽然推开。

辰溪看到衣柜柜门大开,愣了一下。

小跑过来,打开柜门下的抽屉,抱出一个带锁的小盒子,红着脸踩了路远一脚,又一路小跑出去。

盒子里是什么?

贴身衣物就在路远的眼皮下不拿走,却拿走了那盒子?

路远笑了笑,没纠结。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神笔。

身为一个画画的,来的时候又打算在上京写写生,路远包里带着宣纸和墨。

铺好宣纸,准备好墨。

路远握着神笔良久良久,终于落笔,很缓很慢,倾尽所有的专注,画下满城烟花。

半个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俩姑娘的对话。

唐诗:“哎呀,还敲什么门。”

辰溪压低声音:“别……万一他在里面……”

唐诗:“他都敢做丑事,还怕我们撞见?小辰辰,让开,看我大力金刚脚……”

路远拉开房门。

“你俩嘀咕什么呢?”

辰溪微微低头,娇滴滴的。

唐诗往屋子里张望,坏笑问道:“路远,有没有干什么坏事?”

路远:“想什么呢,我在画画,为辰溪准备生日礼物。”

“画画?需要打开衣柜?”唐诗撇嘴,很明显不信:“画的画呢?好了吗?”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路远回身,准备展示那副用心画出来的《满城烟花》。

可站在书桌前,他的眉头一下子拧巴起来。

唐诗跟了进来,看到空空荡荡的宣纸,撇嘴,拍了拍路远的肩膀,唏嘘感慨道:“小远子啊,姐给你句忠告:强撸灰飞烟灭啊。眼瞅着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别等到真要你提枪上阵的时候不行……”

biu……

她的话还没说完,窗外忽然一声尖啸。

恍若流星升天,砰的一声,炸开漫天银花。

这一声拉开序幕,紧随其后,biubiubiu声不断。

唐诗和辰溪错愕惊讶。

片刻后反应过来,俩姑娘一路小跑上了天台。

路远眉头微皱,三人最震惊的,莫过于他。

满城烟花,变成了真的!

这怎么可能?

明明几天前还不行。

爷爷去世那几天,他曾经画过一幅画,深山老林,有老幼麋鹿溪边饮水,月光倾斜,一簇篝火熊熊燃烧。

那副画是凤凰岭里的一个地方。

他后来特意去看了看,连一簇篝火都无法变成真的,这满城烟花怎么来的?

看来要好好再研究一下神笔。

路远上了天台。

唐诗激动得不行,正大呼小叫:“哇塞!好漂亮!我还以为小远子只会嘴上说说俏皮话,没想到竟然这么浪漫。”

辰溪坐在长椅上,双腿并拢,抬头望天,安安静静看着,一双美目之中,雾气朦胧。

见路远上来,唐诗好奇问道:“什么时候安排的?”

路远敷衍:“我下午一早就到了。”

唐诗看了看辰溪,冲着路远偷偷眨眼睛,然后悄无声息溜回房间。

路远坐在了辰溪身边。

俩人都没开口。

俩人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天空。

良久,辰溪娓娓道来:“我今年二十岁,记不起什么时候开始会胡思乱想了。八九岁?也许是十岁。就算十岁吧,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那年我生日的下午,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山里的花儿都笑着,全世界充满了幸福的味道。那一天我一个人上了山,在山顶的小破庙里学着我妈平日的样子,虔诚下跪,顶礼膜拜,我跟老天爷说:苍天爷爷,我们打个赌吧,等我长大大了,一定会嫁个好人,他会像我爹疼我娘那样疼我。如我你赢了,我就把命给你。……我内心深处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扰,免我四下奔波,免我颠沛流离,免我无枝可依,免我一个人躲在山洞里无助的哭,免我一个人午夜回梦会惊醒,免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模样,免我和快乐仿佛隔世……可后来我发现不对。大学三年,我没回去,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今年回去了。我又去了那座小庙,风雨飘摇,更加破败了。我还是虔诚下跪,还是恭敬磕头,我跟老天爷说:苍天爷爷,你赢了。能把命再给我留几年吗?我们再打个赌,赌我三年高头大马,赌我三年女儿身换上将军装,赌我盔甲无敌,刀枪不入。赌我有利器在手,能剑指天涯。赌我一个人也能睡的安稳,赌我强大到自己能靠着自己的肩膀,赌我笑的比后山的花儿都甜……”

她转身侧目,望着路远,一脸平静:“喂,你说这个赌,我能不能赢?”

路远:“第一个你就没输。”

辰溪咬着嘴唇,眼睛有点红。

满城烟花结束了。

最后五光十色在天空绽放,组成几个字“辰溪生日快乐”。

辰溪歪过头来,靠在路远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轻声问:“你这是在表白吗?”

“不。”

辰溪脸色猛地一白,如遭雷击,苦笑。

耳边又有声音响起:“我这是承诺。”

一如那天在画室路远的一句你先走。

平静,淡定,云淡风轻。

可每一个字里行间,充斥的全是铿锵和坚定。

辰溪有点忍不住,又不想泪水流出来,背过头去,擦了擦眼睛:“可不要随便给谁承诺。”

“我这一生,只给过这一次承诺。”

终于还是没忍住。

辰溪趴在路远胳膊上,蹭啊蹭,蹭干净了泪水。

她说:“你以后在我面前,不要那么生分。其实看你和唐诗说俏皮话的时候,我特别羡慕。我喜欢那种气氛。”

路远:“好。”

辰溪:“那说句我听听。”

路远:“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辰溪:“你呢?”

路远:“就想跟你坐到天亮。”

坐咬音很重。

辰溪:“做到天亮?”

路远:“嗯,我经常画画,坐习惯了,练出来了,腰好。”

辰溪:“我怕我会累死。”

路远:“你可以不用动。”

两人依偎着,没羞涩,没伤感,没邪念,就好像相濡以沫了一辈子般。

一语双关的对话,全是荡漾,却与欲望,毫不相干。

如果不是楼下唐诗接电话的愤怒叱责声,路远觉得和辰溪在这天台上,肯定要发生些什么。

两人回到房间。

唐诗正冲着电话吼道:“陈炳坤,你是不是有病?我们三个怎么回事,跟你有个屁的关系?老娘高兴和姐妹分享怎么了?老娘就喜欢三个人一起怎么了?尼玛才贱,你全家都贱……滚!”

唐诗狠狠的挂了电话,摔在沙发上。

路远:“谁是陈炳坤?”

唐诗咬牙切齿:“一个贱人!跟我们一届,今年大四。家里好像挺有钱,老子是个什么上市公司的副总。出名的二世祖,跟学校外的小混混关系很不错。他认识高鹏程。就我三姨给我介绍的那货。周一鸣应该也把你是辰溪男朋友的事传了出去。陈炳坤一直在追求辰溪。估计从高鹏程那又听说了你是我男朋友,就打电话来恶心人。气死我了!”

路远捡起唐诗的手机,翻看刚才的通话记录。

用自己的手机,拨通陈炳坤的电话号码。

陈炳坤应该正在气急败坏:“你特么谁啊?”

“路远。”

“靠!就是你特么的啊?你还敢跟我打电话。我草拟大爷的,你给我等着。”

“你想怎样?”

“你特么给我听清楚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爷我追淑女的时候,就是君子。少爷我遇到婊子贱人,就喜欢来硬的。让辰溪给我洗干净了等着。”

路远黑着脸:“约个时间地方吧。”

“哈……我是不是听错了?还真有不知道死活的。成!这两天老子不在上京。过两天就回去。三天后,晚上十一点,学府街苏荷酒吧。不来你是孙子!”

第33章 路远生气了

唐诗很紧张:“路远,你疯了?这里不是清州。那个陈炳坤身边一群小混混,你见他干什么?逞英雄也不是这么逞法吧。”

“别担心,我有分寸。”

路远很淡定。

没错,他真的很淡定。

他想不到自己刚来上京,就遇到这种跟学生争风吃醋的狗血段子。

但既然遇到了,事情就不能不了了之。

他跟辰溪说,你第一个赌约就没输。

他现在没有权势,没有金钱。

用公园里老太太那句话说,他差不多都不算是活着,只能勉强算是在社会中挣扎着苟延残喘。

但是,在辰溪靠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他已经在心里发了大愿。

这一生,免辰溪惊扰,这一生,让她幸福安康。

就如所有沦陷在爱情的小伙子一样,他给她满城烟花,他同样想给她江山如画。

陈炳坤也许很难缠,但再难缠,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省城的相爷?

那是一条乘风破浪的大船,或许最后的尽头,是风暴中心,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现在却风头正劲。只要路远一个电话打过去,陈炳坤就是个孙子。

当然,如果可能,他不想打那个电话。

他希望陈炳坤只是色厉内荏,只是欺软怕硬。

这是为陈炳坤好。

路远很轻松,开玩笑道:“我可能没法一直在上京待,我不希望你们两颗水灵的小白菜整天被一帮猪惦记着。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一劳永逸比较合适点。”

辰溪和唐诗忧心忡忡。

路远为了让两人放心,表现得真的很轻松。

约了侯佩佩,第二天下午八点,两人一起去见她弟弟。

香山别墅,十七号。

独栋大别墅,上下两层,四百多平。

有自己的车库,有自家的小院鱼池。

装修格调没那种金碧辉煌。

很简约。

高档的同时,透着一股子干净利落清爽味。

路远四下打量着别墅,又看看穿着普通,貌不惊人的侯佩佩,道:“你真低调。”

保姆吴妈端来一些水果。

侯佩佩给他倒了杯水,笑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其实我不是低调,我只是懒得炫耀。不有一句话吗?一个人,越缺少什么,就越爱炫耀什么。另外,这不是我家,是唐姨家。”

路远:“唐姨?”

侯佩佩点头:“我爸的朋友……”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准确点说,应该是我爸朋友的朋友。我和我弟也来这边才一年。我俩差不多算是来避难的。”

这姑娘很率真,跟路远也很聊得来。

不过说到这里,还是觉得似乎有些过了。

尴尬的笑了笑,转移话题:“我弟顽劣不化,如果不听你的,揍他,不用给我面子。”

话音未落,有车开进院子。

悍马。

很硬气很霸道很男人的车。

驾驶室里下来的却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三十岁左右,墨镜鸭舌帽,皮肤很白。牛仔裤,长靴,马尾,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后排下来一个小男孩。

倒戴的棒球帽,纹身,宽松的衣服,耳钉,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

侯佩佩明显很紧张,那是一种对长辈的毕恭毕敬,生疏敬畏那种。

她起身,乖巧道:“唐姨,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昨天给你提的路远。画《鹰击长空》的那个画家。路远,这是我唐姨。”

路远起身伸手:“唐总好。”

没把鄙夷轻视挂在脸上,没言辞之间显示轻蔑。

她同样客气的跟路远握了握手。

甚至还礼貌的跟路远招呼了一声:“你们先聊,我上去换身衣服。别客气,当自己家。”

闲庭自若,气质超然,唐姨缓缓上了楼,从头到尾,却连正眼看路远一下都没有。

她听过侯佩佩对路远的崇拜。她看到过那副《鹰击长空》。她甚至也看了网上那段路远秀翻全场的视频。

然而呢?

你辛辛苦苦拼来的成就,以为终于跳了龙门,以为终于戴上了皇冠,以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有光环加持,到处装逼了。

可在某些人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唐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后,那个纹身棒球熊孩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如临大赦,一边还压着声音道:“老姐,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好想回去啊。被人绑了就绑了,大不了一死。跟唐姨身边,哎呀我去……简直生不如死。”

侯佩佩瞪了他一眼:“闭嘴!胡说什么呢?信不信我告诉唐姨。”

侯明昊当场作揖:“姐……您是我亲姐……不会这么坑我的。我知错了,绝对不会再乱说话。”

侯佩佩哼了一声:“今天开始,跟路远好好练字好好学画画。再跟我像以前那样……我可跟路远说了,揍死你我担着。”

侯明昊瞥了眼路远,一脸不爽,嘁了声,桌子下,他老姐看不到的地方,冲着路远竖起一根中指。

侯佩佩:“路远,我弟就拜托给你了。我晚上有个约会,先出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保姆吴妈也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侯明昊和路远。

这个才只有十三岁的熊孩子,稚气未脱,却吊儿郎当,浑身上下一股嘻哈风,老天爷老大他老二。

候明昊往沙发上一摊,上上下下打量着路远,很匪气的来了句:“哥们,你还是走吧,看我老姐那么崇拜你的份上,我就不整你了。如果不识相,你前面可有十几个什么画家书法家呢,他们就是你的下场。”

路远:“他们什么下场?”

侯明昊学着混混说浑话,二郎腿一翘:“住院的住院,吓哭的吓哭。哥们,你教不了我的。别管你是真有才,还是假有才,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想睡觉的人。懂我的意思吗?”

路远:“多学点东西,总有好处,为什么那么抗拒?”

侯明昊故作成熟:“学好了又能怎样?考京华燕大?你信不信?我就算高考零蛋,一样有办法进最好的学校。实话跟你说,我都看不上国内的大学。我可以去外面最好的大学留学。度一圈金,回来就是海龟,然后跟老爸几年,什么燕大京华的学生,见到我要谄媚喊一声侯总。你们拼死拼活求的前途,我从出生就有了。哥们,人生苦短啊,趁着年少,哪能不轻狂几年?扪心自问,换了你,你会每天学到半夜?什么代数,什么乱七八糟的几何图形,有毛线用啊?谈生意能用到?你给人谈判的僵持不下的时候,难道跟人说,咱俩比画圆吧,谁画的圆,就听谁的。别闹了,那不跟傻逼一样嘛……”

他正夸夸其谈,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霸气的不行。

忽然他就闭嘴了。

忽然他就坐直了身子。

这还不算,赶紧起身,站的笔直,双手并拢,贴着裤缝。

刚才的意气风发不见了,乖巧的像只小猫咪,耷拉着脑袋:“唐姨,您这就要出去么?”

唐姨只是侯明昊和侯佩佩对她的称呼。

她有很多称呼。

有人喊她唐总。

有人喊她唐会长。

有人喊她“唐天狼”。

有人喊她“上京那尤物”。

有人喊她“长官”。

有人喊她“唐氏大小姐”。

却很少有人喊她的名字。更少有人敢直呼她的名字。

她叫唐独舞。

上京唐家大小姐。天狼是某个特殊佣兵队部的番号。

这个去过亚马逊丛林,去过叙利亚,去过很多很多地方,不到三十岁,却经历过无数普通人看起来只会存在于枪战电影中场景的女人,陌生人会惊艳于她的身材脸蛋,没准还会升起一丝亵渎之心。

熟悉的人却清楚,这位姑娘有多恐怖。

无论家世,无论手段,无论心机,无论个人战斗力。

没错,就是个人战斗力!

侯明昊的父亲叫侯东陵,江浙一带挺有名气。

生意做的挺成功。

但如果不是有人牵线搭桥,根本接触不到唐独舞。

做生意,如同吃蛋糕。

蛋糕就那么大,你如果吃饱了,就一定有人饿着。

更何况那块蛋糕,侯东陵一口独吞了下去。

当然有人不爽了。

不择手段的人太多了。

名义上,侯明昊来上京,是为了接受更好的教育。

实际上,是来避难的。

玩世不恭,天不怕地不怕的侯明昊,总算还有点聪明,知道留一份敬畏之心。

唐独舞压根没理侯明昊。

她换了身晚礼服,袖长的裙摆,腰身紧束,越加显得玲珑有致,微微露出一点锁骨,性感而不风尘,恰到好处。

唐独舞:“这孩子调皮,说什么胡话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平时比较忙,没工夫管他。禀性难移,当着我的面是个乖孩子,我前脚离开,他后脚就敢跟二哈一样拆桌子。交给你了,不听话该骂骂,该揍揍。他爸既然把他交给我,我多少要让他有点长进。”

路远点头:“我尽力而为。”

侯明昊站在唐独舞身后,冲着路远张牙舞爪。

唐独舞刚转身,立刻又乖乖耷拉着脑袋。

他是真怕唐姨。

但他也真知道唐姨不会把他怎么样。

严格来说,他和唐姨毕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唐姨真想揍他也不好动手。

唐独舞走了。

路远和侯明昊进了书房。

整个一面墙壁,打造成书架,全是书。

没有一千本,也有八百本。

只有一个角落格子,摆着侯明昊的学习资料。

路远抬头,望着那面墙壁。

心头震撼。

想起那谁的一句话:有钱人的书架,都是用来装逼的。

莫名好受了很多。

随手抽下来一本《孙子兵法》,这本书被人翻的都起毛边了。

再抽出一本,《君主论》,书里很多地方做了标记和备注。

再抽出一本《胡雪岩全传》,一样有大段大段的注释。

……

一连看了十几本,书籍种类驳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被人看了很多遍,里面的注释笔迹娟秀,字里行间又透着一股子锐气飒爽,很明显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路远脑海中浮现辰溪房间里那满柜子,满桌子的书。

两个人都一样,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两个人也不一样。

一个破釜沉舟,背水而战。败,不负生而为人一场。胜,方能坐罗马看车水马龙。

而另一个,不好意思,出生就在罗马。

她分明已经站在了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走到的终点,偏偏仍旧奋进前行。

路远只觉得心中有一股压迫袭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曾经看过一篇文章。

我奋斗二十年,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

倘若想和唐独舞坐在一起喝咖啡,需要多少年?

需要怎样奋斗?

她开着快艇还马不停蹄,自己这二十六年,坐着独木舟,却在“闲暇惬意”停下来看风景。还美其名曰“平凡是真”,美其名曰“淡泊名利”,美其名曰“世人皆醉我独醒”。

独醒你个仙人板板啊……

路远问:“这些书,都是你唐姨看的?”

侯明昊坐在书桌上,抱着胳膊:“呵呵……难不成你看的?你就算看,能看得懂吗?你跟唐姨怎么比?唐姨是神仙般的人物,别说你,我接了我爸的生意,在她跟前,也只是个凡人。”

路远没搭理他,从书架取出一本字帖:“先写写看,我评估一下你的水平。”

侯明昊冷笑:“哥们,你来真的?我都说过了,你教不好我的,别白费功夫了。”

路远很坦诚:“我缺钱,需要这份工作。”

侯明昊怒了,一拍桌子:“我说你还真是贱!你是不是找茬?别以为我姐崇拜你,你就能牛逼了。你让写,我就写啊?你特么是谁啊?”

路远眉头皱的更紧:“没人教过你礼貌吗?”

侯明昊冷笑:“得!你跟我说礼貌是吧?唐姨教过我。你等着。”

他转身出门。

半响后,端来一杯水,往路远跟前狠狠一放:“喝吧。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别来惹我。你偏偏不听。咱们先礼后兵。喝完这杯水,你就是我老师。咱们的战争,也正式开始。这是宣战仪式。你当我的老师,就是战争。有胆子,喝了水,咱们开战。没胆子,趁早滚蛋。”

然而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推开。

保姆吴阿姨一脸焦急冲进来:“路远,千万别喝。我看见他拿着杯子进了卫生间。肯定又是从马桶里装的水。侯明昊,你再这样,我就告诉老板了!”

侯明昊怕唐姨,可不怕保姆。

他不耐烦道:“要你管?滚出去!下人就应该有下人的觉悟。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整?”

吴阿姨又叮嘱了路远两句,讪讪离开。

侯明昊拍腿大笑:“对你已经不错了,只是从马桶里舀的水,你前任,还喝过我的尿呢。哈哈哈……这只是开胃菜。哥们,趁早滚蛋吧。都说了,你麻痹的你根本教不好我!”

路远黑了脸……

第34章 好戏剧

有这么一句话:你管教不好的孩子,到了社会上,总有人替你管教的。

不过路远不想做那个替人管教孩子的人。

他遇到不公平的事,会尽可能的让自己看开点,笑一笑过去,除非太过分。

生活中有人可着劲的装逼,他会安静的听着,甚至恭维两声。

别人讲话,不会打断。

别人伸手,双手去握。

不翘二郎腿,吃饭不吧唧嘴,筷子不冲着人,不在碗里扒拉……

太多太多的小细节。

礼貌,修养……

这不是最起码的吗?

但喂人喝尿,张口闭口你麻痹的侯明昊,很明显不懂得这些原本应该很浅显的道理。

路远依旧保持着最后一丝平静,道:“我现在心情有点不好。所以,我不想管你和之前的家教有什么仇什么怨。如果你能按着我的要求,写几张字帖,我将感激不尽。”

侯明昊一脸嘲讽:“还感激不尽?感激你麻痹啊!滚蛋吧……我说过,老子连一个字都不会给你写。你是个傻逼吗?”

路远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羞恼,没有阴森……

什么都没有。

面无表情,丝毫情绪没有。

侯明昊也看着他,把眼睛瞪得滚圆,丝毫亏不肯吃:“看什么?你特么还能吃了我不成?让你滚啊!”

路远起身了。

路远朝门口走去了。

侯明昊吐了口唾沫,冷笑骂道:“呵呵,还以为你麻痹多牛呢。也是个怂货。”

“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电影?王牌特工。”

侯明昊愣了一下,朝着路远望去。

后者头也不回,一步步往前走着。

脚步很沉稳,没有快一点,也没有慢一点。

咔嚓!

房门反锁。

路远的手还在门锁上,声音又响起,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愤怒。

“谦卑,友善,上位当有怜悯之心,人下要懂得守规矩……好像没人教过你。就算教过你,你也没记住。不知礼,何以立也!”

他缓缓转身,依旧平静淡定,一步步朝着侯明昊走去。

砰!

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侯明昊小腹上。

这一脚太实在了,侯明昊整个人倒飞出去半米,跌倒在地上。

小腹一阵抽搐,侯明昊懵了,他铁青着脸,一脸不可相信的望着路远:“你……你敢打我!你特么真敢动手!”

啪……

一耳光抽在脸上。

侯明昊刚想还手,一拳砸过来,被路远抓在手中,一个过肩摔,重新倒在地上。

侯明昊惊恐大喊:“杀人了!吴阿姨……快来救我啊……杀人了……”

吴阿姨慌了神,在外面不停的拍门,可房门已经反锁。

一时半会儿,上哪找备用钥匙去?

她只能大喊:“小伙子,冷静……别冲动……咱们得罪不起他们啊。”

没用!

侯明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足足叫了有三分钟。

三分钟后,安静了下来。

侯明昊趴在书桌上,手里拿着笔,眼里含着泪水,时不时怯怯的瞅旁边书架看书的路远一眼,乖乖的写着字帖。

好委屈!

他还是个孩子啊。

他还不到十四岁啊。

唐姨和侯东陵都没打过他耳光。今天被路远抽的不少于十下。

浑身上下都觉得好疼。

这货是个神经病吧……

下手这么重。想把他打死吗?

越想越憋屈。

侯明昊壮着胆子道:“路远,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打我一时爽,以后会有大麻烦的。”

路远翻看着那本《胡雪岩全传》,头也不回,淡淡回了句:“你说的不错,打你一时爽,但漏了一句,一直打你,一直爽。这节课一个小时呢,才刚十分钟。咱们有很多时间。你最好闭嘴,我现在听见你说话,有点心烦。”

侯明昊哆嗦了一下,乖乖闭嘴。

路远还真不怕。

或许想法有点孩子气,但法治社会,他还真就不信因为揍了侯明昊一顿,唐姨就弄死他。

况且唐姨和侯佩佩都说了,该揍就揍。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这份家教没了而已。

没了就没了,总比以后每节课听侯明昊“你麻痹,你特么”爽。

一节课很快过去了。

路远开门离开。

吴阿姨在外面来回踱着步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担心焦急。

看到路远,好心埋怨道:“你这年轻人,惹上大事了。怎么那么冲动啊!赶快走吧,明天别来了。这事我还没跟老板说。等老板回来就不好了。”

路远心存感激,微微躬身,笑了笑:“谢谢阿姨,再见。”

回来了就压根没想过再去。

把侯明昊揍成那样,这家教还能干下去?

可生活有时候总是比戏剧更加有戏剧化。

第二天一大早,电话铃声响起。

陌生号码,接通,竟然是侯明昊。

侯明昊声音里全是谄媚:“哥,哥,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没打扰你睡觉吧?”

路远有点懵。

什么鬼?

昨天打一顿,把这货打成乖宝宝了?

别闹了!

这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富二代,上进的是真上进,比如唐独舞。

泼皮的也真是泼皮。

人家一大堆招没用呢,最直白的砸钱手段都没使出来。

最不济也会找几个小混混揍他一顿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侯明昊如此态度,肯定有事求他。

路远很直接:“有事说事。”

侯明昊:“远哥真是料事如神,佩服佩服。嘿嘿……还真有点事希望远哥帮忙。今天周末……”

路远:“然后呢?”

侯明昊:“我想去你那练字。”

路远:“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侯明昊:“嘿嘿,远哥又猜到了。简直就是诸葛在世啊。是这样的,我有个好朋友今天过生日,想在南郊枫山附近的别墅搞个派对。唐姨不准我出去。这派对我必须去啊!主角是我喜欢的女生。我情敌也会去。如果我不去……指不定女朋友就被人抢走了。远哥……帮帮忙!你跟我一起,唐姨如果发视频来查岗,你帮我扛一下。唐姨不相信我,绝对相信你。你刚来做家教,她绝对想不到你会忽悠她。”

路远不耐烦:“不去。”

侯明昊:“别啊远哥,派对好多女生,家世都不错呢,随便泡上一个,都能少奋斗十年二十年的。我给你介绍个漂亮的。”

路远:“滚!”

侯明昊:“远哥,我给钱,买你一天时间总行吧。”

路远:“滚远点!”

侯明昊:“远哥,兄弟这辈子的幸福,全在你这啊。你就发一下慈悲,帮一下兄弟吧。只要今天能过关,我保证!我对天发誓,一定跟着你好好练字,修心养性啥的……昨天你揍我的事,咱们一笔勾销。你不是说你缺钱吗?你肯定不想丢到这份工作对不对?”

路远:“我刚揍了你,你唐姨会相信你来我这里补课?”

侯明昊:“嘿嘿,必须信啊。我聪明着呢。昨天的事,我根本没跟唐姨和我姐说。吴阿姨那边也搞定了,威逼利诱,她收了我的钱,绝对不敢出卖咱们的。如果她收钱的事被唐姨知道,吴阿姨工作肯定玩完。所以,现在只需要你点头!”

第35章 你的三观有问题

路远明白,铁了心要“年少轻狂”好好享受生活奢靡的侯明昊,有很大程度会过河拆桥。

今天利用完他,明天就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但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

无非和现在一样,这份家教没了而已。

万一这小子有点良心,说话算话,路远就赚大了。

没理由不答应。

上午九点,侯明昊开着一辆保时捷超跑来了。

路远皱着眉头。

侯明昊嘚瑟:“turbos,落地小三百万,长脸不?”

路远:“你的车?”

侯明昊:“证上是我姐的名字,但钱是我出的,我攒了快三年的压岁钱买的。”

路远:“你姐?”

“对啊。”侯明昊忽然紧张道:“喂!你可别想打她的主意。她眼光高着呢,没鹿晗吴亦凡的颜值,我姐都不会那正眼看你。”

路远:“滚蛋。”

侯明昊谄媚笑道:“哥,请上车。”

路远:“你有驾照吗?”

“驾照是没,但我技术不差,绝对的老司机,我师父可是gtchampionship的冠军,上来吧,兄弟我的水平,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果然让路远大吃一惊。

技术没看出来啥样,速度是真特么惊人。

一路心惊肉跳来到王府街。

生日派对定在晚上,没必要去那么早。

为了讨喜欢的姑娘欢心,侯明昊肯定要准备些礼物。

停好车,侯明昊带着路远直奔奢饰品商场,来到一个卖珠宝的店。

就好比路远从来不知道保时捷车系里面的turbos一样,他对奢侈品的了解,仅限于lv,迪奥什么的。还只是听说,见到后如果没有明显的标签,他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这家店装修的很高档。

卖的东西贵到逆天。

路远也不知道什么牌子,也懒得问。

侯明昊有备而来,一路走马观花寻找。

销售员妹子暗中打量着这对组合。

年龄大点的衣着寒酸,即便神色淡然,没有丝毫怯场的表现,但一看就不是有钱人。

另一个倒是一身名牌。不过才十几岁的小孩子,这种人靠的是家里,也未必有什么特别大的购买力。况且这孩子看起来完全不像要买东西的样子。

买东西怎么都要挑一下,都要看一下吧。他这倒好,一目十行。

所以,销售员妹子虽然依旧礼貌客气,心里已经认准了没生意做,难免有些怠慢。

侯明昊停在一个柜台边,望着里面一条吊坠像是小扇子一样的项链。

挺漂亮的。

亮晶晶的。

二十三万八千。

侯明昊财大气粗,都没看服务员一眼,火热的盯着项链,勾了勾手指,颐指气使:“过来!”

销售员妹子撇了撇嘴,露出很官方的笑:“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侯明昊:“拿出来戴上,给我看看。”

销售员妹子:“不好意思先生,这款项链是限量版,很贵重,店里规定不允许我们为客人试戴,这边有模特,我帮你在模特上试戴一下吧。另外,这项链没有折扣哟。”

侯明昊不爽了:“让你戴你就戴。你特么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们店什么狗屁规矩?会不会做生意?”

销售员妹子:“你怎么骂人啊?”

侯明昊瞪着眼睛:“骂你怎么了?骂的就是你。麻痹的,还没折扣,瞧不起谁呢?”

吧唧!

保时捷车钥匙扔在柜台上。

吧唧!

一张银行卡拍在妹子跟前。

侯明昊不耐烦:“刷卡!给小爷戴上笑一个瞧瞧。”

妹子顿时不纠结骂人不骂人了。

刷卡,开票。

戴上项链,对陈明昊巧笑若颦,一顿恭维。

从店里出来,两人坐在车上。

侯明昊一脸鄙视:“瞧见没有?钱真特么是个好东西。这玩意儿就是万能的。长得挺漂亮吧,说不定是很多屌丝穷追不舍的女神呢,呵呵……女神!就特么是有钱人的玩物。”

路远:“这思想谁给你灌输的?”

侯明昊:“还用谁给我灌输吗?这是我从小打到看到的。人人都说钱财如粪土。人人都特么跪舔。你说说看,天底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辛苦工作为了什么?努力学习是为了什么?那么多人拼命考上好大学,拼命学习,为了什么?为了毕业后报效祖国?为了毕业后造福人民,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哈哈哈……别闹了。谁不是为了个钱字啊。”

路远:“总有东西,是钱买不到的。”

侯明昊:“有啊!如果是绝症,咱就不说了。但除了绝症,我还真想不起来什么东西钱买不到。哥哥,你可千万别跟我说爱情什么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啊……真人真事,就发生在我身边。我爸有个生意上的朋友,挺成功的。身家最少三五个亿。四十了,有妻有子的。遇到一姑娘,是个空姐。空姐有个男朋友,没出息,普通公司小白领,一个月六七千吧。俩人是高中同学,谈了十年恋爱。是不是很不般配?空姐受到无数诱惑啊,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不嫌弃男朋友穷,不嫌弃男朋友软弱,是不是觉得很真爱?我那叔叔出手了。三十万摆在空姐面前,包一个月干不干?空姐直接把钱砸到我叔叔脸上。成!第二天,一百万摆在空姐面前。买你一个星期,干不干?空姐指着门口,破口大骂,让他滚!一个星期后,五百万堆在空姐面前。不用睡了,亲一下就行。你见过五百万现金么?满满两大箱子钱啊!当天就把空姐带到了车上,光天化日啊,大庭广众啊,晃啊晃……搞笑的是空姐跪在车上,我那叔叔就在身后推车,她一边叫唤还一边给男朋友打电话,说什么五百万只要求亲一下。他虽然动机不单纯,他虽然有妻子家庭,他虽然年龄可以当父亲了。但他是个好男人!为了亲她一下,豪掷五百万,这不是真爱,是什么?哈哈哈……看到没?爱情也能用金钱来衡量,砸钱如果搞不定,只能说你砸的钱还不够。”

路远有些错愕。

金钱万能,早就在这小子心中根深蒂固。

有些道理。

但绝不是真理。

这世上,总有些什么,是金钱买不来的。

可现在貌似跟他辩论一万句,也没办法让他明白。

这种人,就需要找个机会,当头一棒子。否则没法醒悟。

机会很快就来了……

ps:声明一下:“长烟大漠”是我的马甲,《我能停止时间》也是我写的。因为种种原因,那本停更了。那本的末尾单章说的很清楚,书完善后重发,书名《我有一支惊神笔》。那本我写的很嗨,也有不少读者喜欢,断了实在可惜。断断续续写书多年,最鄙视抄袭。麻烦说抄袭的朋友,先搞清楚一下情况。

第36章 生日宴

路远转移话题:“难怪你追女孩,出手如此阔绰。直接二十多万的项链。”

侯明昊:“嘿嘿……远哥,我可没忽悠你。如果我自己掏腰包,还真就只有十来万。但泡妞不同啊。泡妞有我爸做后盾。我想小气都难。”

路远:“你爸知道你追女孩?”

侯明昊眨了眨眼睛,晃了晃手里的银行卡:“那必须的。恋爱基金。”

“对方来头不小吧。”

侯明昊:“哈哈……又被你猜中了。体制内的。真正手握实权。并且和我家的生意非常对口。我要是能追上这姑娘,我爸能笑死。我家生意绝对能跨一个很大的台阶。”

路远:“不像你性格啊。你不是只会造么?也会为家里考虑?”

侯明昊:“哥们,你这话说的没毛病,但又有点不对。没错,我是造腾。但这事上,两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了啊。哈哈哈……一年前我刚转学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乔西仙衣,老子的魂都快没了。两条马尾辫,白色过膝袜子,背着个卡通书包,白白嫩嫩,像个瓷娃娃一般。我跟你讲,网上什么工口小学生,跟我家仙仙比,简直就是弱爆了。谁特么管她家是干啥的?他爸妈就算是扫大街的,老子也会拼了命泡到她。她家有能量,只不过是巧合。你懂我的意思吧。”

路远懂。

路远现在好奇的是那姑娘的名字。

乔西仙衣。

四个字,都不生僻,组合在一起,却跟普通人的名字格格不入。

路远眉头微皱:“今天的主角,叫乔西仙衣?”

侯明昊:“这不是重点,名字虽然有点中二,但重点是我家仙仙真的很漂亮。啧啧……不是老子夸,现在就是个绝美的小萝莉,再过几年,上京那尤物这个绰号,仙仙就要从唐姨这抢走了。”

路远眉头皱的更紧,脸色有些古怪:“名字有点中二?”

侯明昊:“难道不是中二?还不至于到傻逼难听的地步吧。听得久了,还挺好听的。这名字听说是仙仙的奶奶取得,远哥,你说她奶奶是不是仙侠电影看多了?”

路远不觉得中二。

更没觉得煞笔难听。

相反,他觉得意境很不错。

他英语差,数学差,理综差,语文也未必能考特别高的分。

但他看的杂书是真多。

小说,诗词,名人自传,各种名著。

路远不挑食,路远记性还不错。

尤其《唐诗》《宋词》《元曲》。

路远曾经恰好看过一首宋词,第一眼便惊艳无比。

生僻的词牌名,生僻的内容,意境却美到爆。

乔西仙衣这个名字,肯定是出自那首词。

跟侯明昊没什么可说的。

两人三观差的太多了。

外面吃中饭,下午侯明昊又给自己买了身衣服,转眼到了六点,开车往南郊枫山。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空气更加清新。

南郊枫山环境优雅,人不多,算是闹市中的桃源。

半山腰一套古色古香的别墅。

侯明昊骂了句:“玛德,被杨浩然抢了风头。仗着他家根底在燕京,如果在江浙,我能找个山庄给仙仙过生日。”

进了别墅,已经有七八个人在客厅玩游戏。

三个男生,四个女生。

四个女孩都挺可爱。

但路远一眼就认出了乔西仙衣。

太显眼了!

太出类拔萃了!

太鹤立鸡群了!

没侯明昊说的双马尾,也没侯明昊说的过膝白丝袜,乔西仙衣今天穿着一套汉服,淡青色纱裙,古典秀气,像极了古代的大家闺秀。

这姑娘跟身边一群富二代官二代比着,明显少了份贵气,却多了份出尘。

见到侯明昊,有个戴眼镜的小家伙打招呼:“耗子,仙仙过生日,你都来这么晚,架子太大了吧。”

侯明昊一点面子不给:“杨浩然,我去你玛德!老子能跑出来就不错了。唐姨看我跟看犯人的一样。不过为了仙仙,我可是想尽了一切办法。”

杨浩然:“别拿唐姨压我们。来的晚就是来的晚了。找什么借口?瞅瞅哥,我可是半个月前,就跟我叔叔把钥匙要了过来。还特意亲手为仙仙布置了生日场地。不错吧。”

侯明昊打量着别墅,撇嘴:“嘁!也就一般般吧。回头有机会大家去了江浙,给我打电话。我安排!我叔经营一个旅游山庄。咱直接清场,想住多久住多久,想怎么玩怎么玩。可以去山里采蘑菇,还能抓兔子。”

几个小孩子兴奋的叽叽喳喳:“昊昊好棒。”

“昊昊我爱死你了。”

侯明昊双手揣兜,昂着头,自己感觉压住了情敌,涨了脸,嘚瑟的不行。

没看到乔西仙衣悄悄撇了撇嘴。

都是朋友。

未必讨厌鄙视,很明显不喜欢这么浮夸幼稚。

侯明昊再接再厉,取出包装精美的礼盒:“仙仙,我前几天听紫嫣说你喜欢这条项链。看过好几次,都没舍得买。我今天给你买了来。来,哥帮你戴上。”

紫嫣很明显是僚机,夸赞道:“哇塞,耗子太有心了。对仙仙真好,让人羡慕。”

乔西仙衣却道:“侯明昊,都说了,今天大家只是聚聚,我不收礼物。你怎么能这样?还这么贵重!你想让我爸吃牢饭是吧?”

侯明昊:“嘿嘿,仙仙,你这么说就太严重了。咱们是咱们,咱们朋友私下送点小礼物,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扯上叔叔了呢?”

顿了顿,又牛逼轰轰的补上一句:“况且,又不贵,都是小钱。”

乔西仙衣:“你快收起来,不然我生气了!”

侯明昊:“你真不要?”

乔西仙衣嘟嘴:“不要不要不要……说一百次也是不要。你随便送给别人吧。”

侯明昊转身朝着窗户走去,甩手直接把项链扔出去“十万八千里”,扔进窗外的山里,屌屌的来一句:“除了仙仙,没人够资格戴这条项链。”

路远在旁边看的很尴尬。

现在的富二代他是真的不懂了。

城里人都喜欢送不出去的礼物,直接丢掉吗?

追辰溪的那货这样。侯明昊也这样。

三岁一个代沟,不假。

在他看来,逗比,幼稚,中二的事,在侯明昊严重,却是霸气,潇洒。

二十多万就这么扔了。

有个男生竖起大拇指:“耗子霸气!耗子威武!”

有个小女生一脸花痴:“昊昊好帅。”

侯明昊耸了耸肩,满不在乎:“你们玩什么游戏呢,怎么没唱歌?该不会连唱歌设备都没有吧。”

杨浩然:“胡说,楼上有专业的音箱点歌机。只不过仙仙不想唱歌而已。我们在玩成语接龙,你玩不玩?”

成语接龙?

侯明昊四个字的会说很多,比如麻辣隔壁,比如去你玛德,比如曹你大爷……

但成语真不是长项啊。

他傲娇的来了句:“幼稚!”

杨浩然:“仙仙让玩的。”

侯明昊立刻换了副嘴脸:“哎呀,仙仙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大才女,玩的游戏都这么高端。带上我带上我!”

路远是跟侯明昊一起来的。

简单介绍之后,乔西仙衣邀请他一起玩。

游戏规矩很简单。

乔西仙衣开始,先说一个成语,然后下一个人接。说过的成语就不能再说了。

接不上的淘汰出局。

惩罚措施是在脸上画小乌龟。

大家刚开始玩,正赶上。

还没人被惩罚。

乔西仙衣开始出题了。

“我就出个简单的,紫嫣,听好了啊。五湖四海。”

果然不难。

她后面是闺蜜,肯定不能让闺蜜难堪。

紫嫣:“海阔天空。”

“空前绝后。”

到杨浩然了:“后?我靠!何欢你故意整我的吧。”

何欢撇嘴:“喂,你该不会第一个都接不上来吧。”

侯明昊抓住每一个打击情敌的机会:“渣渣……不学无术!”

杨浩然面红耳赤,强撑:“谁说我不会?等一下啊……有了!听好了都。后!后妈养的!”

噗嗤!

乔西仙衣忍俊不禁,当场笑出来。

大家也开始起哄:“这接的是个什么鬼啊?”

“何欢,动手,画小乌龟。”

“哈哈……还后妈养的。太搞笑了。”

侯明昊狠狠的比划一下中指:“渣渣……”

何欢在杨浩然脸上画了只小乌龟。

杨浩然却丝毫没有尴尬的模样。值了!

不会是真心不会。

但瞅瞅乔西仙衣笑面如魇的小模样,貌似歪打正着,刚好让喜欢的人开心呢。

后面的人接着对:“后继有人。”

“人定胜天。”

“天道酬勤。”

轮到侯明浩了。

多简单的题目啊。

侯明昊却在那懵逼。

眉头紧皱,绞尽脑汁:“勤……勤……勤……有了,亲个小嘴!”

哈哈哈……

哄堂大笑。

侯明昊脸上也多了一只小乌龟。

轮到路远:“勤工俭学。”

乔西仙衣:“学以致用。”

“用……用……好吧,我认输。”

又淘汰一个。

三轮之后,只剩下乔西仙衣和路远了。

乔西仙衣:“六神不安。”

路远:“安居乐业。”

乔西仙衣:“业精于勤。”

“勤学好问。”

“问寒问暖。”

两人势均力敌。

这让路远有点吃惊。

乔西仙衣不过十四岁。

初三。

想想自己初三在做什么?

看小说!

武侠,玄幻,都市,灵异……

看武侠的快意恩仇,看玄幻的磅礴大气,看都市的尔虞我诈,看灵异的惊恐刺激。

看小说能增加词汇量。

但路远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十四岁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像乔西仙衣这样的。

这姑娘的文学素养比同龄人明显高了一大筹。

甚至说出来的有些成语,连路远都觉得生僻。

不过路远二十多了!

学的虽然是美术,很多国画里,画和题诗是分不开的,古诗古词书法,更算得上专业。

看过那么多书,三国演义看的都不下十遍,红楼梦抱着也啃了三遍,遇到好的句子,遇到动心的诗词,总是抄下来,一遍又一遍的品读。

唐诗三百首,全宋词,倒背如流,元曲诗经楚辞也背过不少。

他不可能输给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的。

乔西仙衣说了个很生僻的成语:“日薄桑榆!”

说完,这姑娘得意的望着路远。

哼!

年龄大了不起啊?

姐可是真的出生在书香门第。

四岁背三字经,五岁背唐诗,七岁宋词,九岁元曲,十三岁读遍四书五经。

成语接龙这游戏,父亲都不是她的对手呢。

路远也肯定不行。

然而路远云淡风轻,甚至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榆次之辱!”

乔西仙衣懵了。

辱……

辱国殃民?说过了。

辱国丧师?也说过了。

她眉头紧皱,想了好半天,终于嘟着嘴,叹了口气,道:“我输了!”

愿赌服输。

小姑娘闭上眼睛,白嫩的小脸送上前,等着路远画小乌龟。

侯明昊第一个不爽:“喂喂喂……什么榆次之辱?是不是成语啊?瞎几把说的吧。仙仙,路远肯定是忽悠你的。那个什么榆次之辱,根本不是成语。”

乔西仙衣白了他一眼:“童牛角马,不今不古。”

侯明昊懵了,望向路远:“啥意思?”

路远恰好知道。

这句话出处忘了,意思却记得。

现代形容一个人不学无术,学无所成,却故弄玄虚,装作很厉害的样子。

用来形容现在的侯明昊不太贴切,但也不错。

路远开玩笑:“牛头上长马脚,厉害不厉害?”

侯明昊又懵了:“仙仙夸我厉害?”

路远:“那可不是!”

侯明昊屁颠屁颠的冲着乔西仙衣道:“过奖过奖!不敢当不敢当!”

乔西仙衣满头黑线,喊道:“路远,咱别跟傻子说话。愿赌服输,来吧,不过不能太使劲哦,我怕疼。”

侯明昊在一旁云里雾里。

又玩了几轮,大家脸上都有四只小乌龟。

乔西仙衣也是。

额头一只。

两边脸蛋各一只。

下巴上还画了一只小的。

全是路远的杰作。

侯明昊和杨浩然一脸不爽。

乔西仙衣却很开心。

对路远的称呼都变了。

从开始时候的“路远”,变成了“大才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喊“路远哥哥”。

路远望着侯明昊的脸色,心中冷笑。

他没心思跟一个小屁孩争风吃醋。

今天完全可以低调安静。

之所这么做,就是为了给陈明昊“上一课”!

开饭了,杨浩然安排的。直接从一家西餐厅请来了大厨。

地窖里有酒,冰箱里有饮料。

蛋糕早就备好。

气氛很热闹。

大家为乔西仙衣庆生,围着她转。

乔西仙衣切了蛋糕,许了愿,却把第一块蛋糕亲自切了,递给路远。

“路远哥哥,你的名字谁给你取的?很有意境呢。”

杨浩然:“这名字多普通啊。还是仙仙的好听。乔西仙衣,桥西边有仙子的衣服,想想那画面……啧啧,美轮美奂啊。”

侯明昊不甘落后:“煞笔,还桥西边?仙仙姓乔,不是桥。你有没有点学问?仙衣指的是仙子!仙子懂不懂?天上的仙女!我决定了,从今以后,我要改名叫侯北道长!跟仙仙多般配。”

杨浩然:“我要改名叫杨南尊上。”

侯明昊:“我靠,就你还尊上?电视剧看多了吧,垃圾。”

乔西仙衣没搭理他们,一直望着路远。

路远一边吃蛋糕,一边道:“他们其实说的不错,论意境,我的名字真没法跟你比。”

乔西仙衣好奇问:“你知道我名字的出处?”

第37章 欠骂

乔西仙衣好奇问:“你知道我名字的出处?”

怎么可能?

路远知道的概率太小了。

她的名字出自《莺声绕红楼》,和浣溪沙,念奴娇,如梦令这些词牌不同,《全宋词》里收录的“应声绕红楼”仅此一首。

可路远轻而易举就念出了那首词:

十亩梅花作雪飞。冷香下、携手多时。两年不到断桥西。长笛为予吹。

人妒垂杨绿。春风为、染作仙衣。垂杨却又妒腰肢。近平声前舞丝丝。

乔西仙衣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哇塞,路远哥哥,你太博学了。能不能鉴赏一下这首词?”

路远很干脆的说:“不太能。”

乔西仙衣拽着他的袖子撒娇:“说说嘛……你就说说嘛……”

看到乔西仙衣这个动作,侯明昊和杨浩然脸都黑了。

侯明昊:“他会鉴赏个屁!蒙的吧。”

杨浩然:“仙仙,你别为难他了,这种书呆子,能背出来就不错了。”

路远笑了笑:“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心中的美好是不同的。所以,你让我鉴赏这首词,我真心没法去鉴赏。自己的感悟倒是有一些。”

乔西仙衣满脸期待的使劲点头。

路远娓娓道来:“梅花落,似雪飞舞;冷香残,携手西湖;断桥西,吹起箫笛;春风回,杨柳依依;长袖起,仙衣曼妙;任平生,正是当前。”

杨浩然:“喂,让你赏析呢,你拽什么文?”

侯明昊:“靠!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乔西仙衣却是愣愣的,碎碎念,自言自语:“任平生……正是当前!”

没自怨自艾过去的不公和贫穷。

没好高骛远未来的荣耀和富有。

这一生该做的,正在做的,只有一件事,抓住现在。

眼前这个大哥哥最后这句话和他爷爷常常挂在嘴边的“把握现在”不谋而合。

但比她爷爷貌似更加有才华,更加有逼格。

十四岁的小姑娘嘛……

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

不爱金钱,因为金钱唾手可得。

不爱权势,因为权势已经在手。

唯一仰慕的便是那些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年少英才。

路远又恰恰好在她最引以为傲,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了她。

乔西仙衣分分钟变成了小迷妹,瞅路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哥哥长哥哥短,喊得更加欢快。

主动要手机号,主动加微信,甚至还邀请路远有空去她家吃饭。

晚上九点,侯明昊和路远离开。

一路上侯明昊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

路远知道他气什么,淡定自若。

十点到香山别墅。

唐姨还没回来。

家里只有吴阿姨。

侯明昊和路远进了书房。

俩人都没开口。

微信信息提示声响起。

乔西仙衣给路远发了条消息:“路远哥哥,到家了没?”

路远:“刚到。”

乔西仙衣:“我今天好开心。这是我过的最好的生日。非常感谢侯明昊,你就是他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嗯?

这话有点不对味啊。

路远微微皱眉,十四岁,都没成年啊。

他可不想违法犯罪。

斟酌一下,回了句:“早点休息吧。”

乔西仙衣:“等一下等一下……路远哥哥,我再出个题考考你吧。答对了有奖励哦!请听题:山有木兮木有枝。下一句是什么?”

路远眉头紧皱,回了句:“不好意思,这句我不会。”

一直围观的侯明昊冷笑:“你不是挺牛的嘛。今天风头出尽啊。那么吊,这句怎么不会啊?我特么还以为你是李白转世呢。原来也有你不会的。”

路远:“吃醋了?”

侯明昊直接拍了桌子:“草拟大爷!老子今天带着你,是让你给我打掩护的。不是让你泡我媳妇的。你特么干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路远:“你是不是觉得出口成脏,很霸气?”

侯明昊瞪着眼睛,骂骂咧咧吼道:“老子就出口成脏了,你能怎样吧。再揍我一顿?路远,我特么警告你!上次你打我,咱们可以一笔勾销。但你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特么一定找人弄死你,你信不信?”

砰!

突然一脚,侯明昊又被踹翻在地。

拼了!

两分钟后,路远踩在侯明昊身上,一改往日的和善:“我发现跟你讲话,不能太礼貌了。成,既然这样,我就换种方式。”

他甩手在侯明昊脑袋上抽了一下,骂道:“你特么说我泡你媳妇。不你特么让泡的吗?山有木兮不有枝,真特么当老子不会?你丫是煞笔吗?不,说你煞笔都有点侮辱这个词。你手机连不上网吗?你特么就不能上网搜一下看看下半句是什么?”

侯明昊有点懵。

趴在地上打开手机百度,输入“山有木兮木有枝”。

后半句出来了,连解释都出来了。

心悦君兮君不知。

不用解析,太直白了。

乔西仙衣这是在向路远表白呢。

搞笑的是他刚才还嘲笑路远不会,还让路远回答。

这特么简直跟猪差不多啊。

路远又抽了他一下:“蠢货我见的多了,但蠢到你这个份上的,真特么稀奇了。你能活这么大,太特娘的不容易了啊。二十一三体综合征的人都能把你拐卖走吧。煞笔在你这都是天才啊。你说你活着为了个什么?为了丢人现眼?为了让傻子显得聪明点?”

路远松开踩在他身上的脚,靠坐在书桌上。

侯明昊铁青着脸,依旧趴在地上没起来。

路远冷笑:“乔西仙衣说回答出来有奖励,喂!二傻子,你猜猜看,我要是答对了,是能换个香吻呢,还是能把你家仙仙约到没人的小树林,上下其手呢?你不是有钱吗?金钱不是万能的吗?砸钱啊!二十万的项链不行,把你小三百万的保时捷送给人家啊。三百万不行,你不还有爹的吗?让你爹打钱啊!砸三千万,三千万不行,砸三个亿。砸到乔西仙衣乖乖投怀送抱为止。还第一眼看到人家就认准人家了。你特么认得再准又能怎样?你特么跟人家同学一年了,人家喊你傻子,老子认识她几个小时,乔西仙衣喊老子哥哥。不爽啊?不服啊?砸钱啊!枫山大着呢,你扔个几十一百条项链,也能装得下。草拟吗的你不是口才挺好吗?说话啊?”

路远:“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一直以为你这种煞笔只存在于小说里,还是艺术加工,故意降低智商后的存在。没想到还真尼玛活生生的存在着。毛线本事没有,还偏偏觉得自己了不起。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废物!还出生的起点,就是老子一辈子走不到的终点。还特么条条大路通罗马,你就在罗马。还特么天才再努力,好大学毕业后也要喊你一声侯总。喂,我说侯总。我特么感觉自己再加把劲,都能把你老婆上了,你就趴在那装尸体?”

路远冷笑:“今天真是开眼了。侯总意气风发啊,甩手二十万扔了,霸气!牛逼!威武!侯总还要改名呢,改成侯北道长……哈哈哈……笑死你大爷了。没学问连拍马屁,都能拍到马腿上。你说你拍到马腿上也就罢了,你好歹给自己改个侯北道尊,侯北仙尊什么的啊,虽然也是垃圾,但总比什么道长有逼调点啊。不学无术!人家姑娘骂你呢,还满脸堆笑,屁颠的不行,还跟人说,过奖过奖。来,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侮辱煞笔这个词?”

路远:“还跟我灌输钱能买到一起的思想。没错,你也许能砸钱让人家卖项链的姑娘晚上跟你滚床单。但人家吟呻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你给的钱,能买几个名牌包包,能买多少奢侈口红。没准还会口误喊别人的名字。我能让你砸钱连手指都碰不到的姑娘晚上跟我出去滚床单,在我身子底下吟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我,最起码不会喊另一个人的名字。还趁着年少怎么能不疯狂几年?还学习有个毛用?你爸在商界混了半辈子,不比你牛逼?不比你懂得多?上学如果没用,为什么还把你送到学校?你唐姨不比你爸牛逼吗?你特么抬起头,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一屋子书架上摆着的,都是什么?难怪有人说富不过三代。就算富一百代,碰见一个你这样的孙子,敌国的家产也要被你霍霍干净。我特么如果是你爸,老子肯定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把你甩墙上。垃圾!废物!家门不幸!”

路远:“行了,老子懒得跟你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说话。这家教我也不干了。跟你认识就特么是对老子的侮辱。别说我瞧不起你。想让人瞧得起你,要先自己瞧得起自己。换我是你唐姨,就你这个狗样子,还装乖宝宝,你唐姨火眼金睛,就算不说什么,心里什么不明白?你就一拆桌子的二哈,老子也不会拿正眼瞧你一下。”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拉开房门,吴阿姨在外面目瞪口呆。

路远微微躬身,礼貌客气:“阿姨再见。”

出别墅区,不远处就是地铁口。

上地铁,刚走到半路,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远哥,谢谢。”

侯明昊发的。

路远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到家已经十一点。

辰溪和唐诗在图书馆弄什么论文,还没回来。

洗澡,路远坐在坐在天台上,点上一支烟,很平静,一如这二十多年来一样,笑呵呵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内心却在这几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今天电话很热闹。

乔西仙衣发来微信:“路远哥哥,干什么呢?”

路远不好不回,又想尽快结束这场聊天:“刚洗过澡,准备休息了。”

乔西仙衣很明显没这觉悟:“洗澡?(羞涩表情)(羞涩表情)”

路远皱眉。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奔放吗?都这么会撩吗?

乔西仙衣:“路远哥哥,人家也刚洗完澡呢。洗的白白的,香香的。”

路远:“早点睡,晚睡老的快。”

乔西仙衣:“老的快点才好呢。今天十四,争取明天十八岁,然后我就成年了,可以谈恋爱了。”

路远没回。

乔西仙衣又来了一条:“路远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路远:“有!”

乔西仙衣:“有我漂亮么?”

路远赶紧翻手机。

必须要把乔西仙衣的想法给扼杀掉。

这姑娘才十四岁,心智都没成熟呢。

今天感觉自己爱的一塌糊涂的人,过几天或许就忘得一干二净。

一瞬间的仰慕好感,并不是爱情。况且年纪太小,况且后台太硬。

所以即便路远是个生理正常,精力旺盛,很缺爱情滋润,依旧要干脆利落拒绝。

他找了张和辰溪的合影发给了乔西仙衣。

乔西仙衣:“伤心表情,伤心表情……这个姐姐好漂亮,她叫什么名字?”

路远:“辰溪。”

乔西仙衣:“好伤心。不过没关系。我年龄还小,可以等,等你俩分手了,我就可以上位了。”

这话很幼稚。

路远很无语。

他:“我们不可能分手的。仙仙,咱们不合适。侯明昊其实挺不错的。”

乔西仙衣:“我才不喜欢他。幼稚!还没修养!整天骂人,整天炫富。就是个二货。”

路远:“人都在变。他才十四岁,你要给他个机会。兴许过几年,他就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识别三日,刮目相看。”

乔西仙衣:“嘁!就他?能改变才怪了。再过几年,他也肯定是个二世祖,到处惹是生非,飞扬跋扈的那种。”

路远:“不说了,我要和女朋友出去吃夜宵了。回聊。”

头疼啊!

真的好头疼。

小屁孩一个,毛都没长全呢。爱情观没形成,太多变,太靠不住……

总而言之,绝对不是男女朋友的最佳人选。

这边刚大发走乔西仙衣,又一个短信发了过来。

陈炳坤发来的:“呵呵,本公子回来了。孙子,希望你是个有种的爷们。明天晚上十一点,别忘了咱们的约会!”

第38章 咱们去凑凑热闹?

凌晨一点,香山十七号别墅。

客厅中。

唐独舞坐在沙发上,笑的一脸玩味。

吴阿姨站在一旁,桌子上摆放着五千块钱。

吴阿姨正在叙说着这两天发生的事:“老板,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两天没回来,我知道的全跟你说了。老板,我哪敢贪侯明昊的钱啊,不过那小子……你也知道的。我要是不装着答应,他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

唐独舞笑了笑:“行了,阿姨,你帮了我六年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这钱侯明昊给你了,你就收下。”

吴阿姨感恩戴德:“谢谢老板。”

唐独舞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看:“还在学?”

吴阿姨点头:“没错。跟变了个人一样,晚上十点左右和路远一起回来的。俩人关着门在书房里,好像打了一架。然后侯明昊就一直练字,不光练字,还学习。我中间送过两次水果……老板,你信不信?我跟见鬼了一样。你猜侯明昊跟我说什么?他竟然谢谢我!我的老天爷啊,那小子竟然会说谢谢。”

唐独舞饶有兴致问道:“阿姨,你觉得侯明昊是那种打两顿就能改过自新的人吗?”

吴阿姨撇嘴:“就他?打一百顿,也不会上进。性子已经皮了,想改不容易。”

“没错。”唐独舞越加感兴趣了:“所以我特别好奇,这个路远,到底用什么办法,改变他的。”

吴阿姨:“老板,要不要我打电话问问路远”

唐独舞笑了笑:“不用。这事我自有安排。阿姨,早点睡吧。”

吴阿姨回来房间。

唐独舞沉吟一下,来到书房门前。

轻轻敲了两下门,推开。

书桌旁,侯明昊正聚精会神做着一张试卷。

看到她,赶紧起身,微微躬身,喊了一声:“唐姨,您回来了。”

和以往一样恭敬。

不同的是以往的恭敬,是因为敬畏。

现在眼神中少了些敬畏,更多的是礼貌。

甚至还有着那么一些不卑不亢。

禀性难移,江山易改。

唐独舞知道侯明昊是怎样的人。

短短两天时间,跟换了个人一样。这让她特别好奇路远的手段。

侯明昊是装的吗?

呵呵……

这个才十四岁大的孩子,还不够道行能瞒过她的火眼金睛。

唐独舞没问他发生什么事。

唐独舞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气场强大,淡淡道:“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课。”

侯明昊:“知道了唐姨,我做完这张卷子就睡。您先休息吧,晚安。”

唐独舞转身出门。

侯明昊重新坐在椅子上,做着试卷。

第二天晚上八点,侯明昊给路远打了电话:“远哥,你来了吗?”

路远毫不客气:“我说过要去吗?”

侯明昊:“哥,别生气。我真知道错了。要不,我去接你?”

路远:“行了,老实待着吧。我准时到。”

九点,路远如约而至。

唐独舞依旧不在家。

侯明昊已经等在书房。

见路远走进来,侯明昊很热情:“远哥,你坐。喝茶吗?我去给你泡。想吃什么水果,我去洗一些。”

路远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这是真变了,还是给我玩阴奉阳违那一套。想先稳住我,怕我泡乔西仙衣?”

侯明昊:“远哥,不怕你笑话。说真的,我真担心你回去撩拨乔西仙衣。昨天晚上你把我踩在脚下的时候,我当时真的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弄死你。就算拼着坐牢,也要让你死的很惨。你那番话骂的很难听。从来没人那样骂过我。但那番话让我清醒了。我想了很多……撇开乔西仙衣不说,单论唐姨。你说的不错。遇到事,唐姨为我出头。多大的麻烦,她都会摆平。她从来都没骂过我。更没有打过我。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拿正眼看过我一样。在她心里,我就是个垃圾,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侯明昊:“当然,我没有怨她的意思。我对她只有感激。我虽然年龄不大,但很多事心里其实都知道。如果我没来上京,没受唐姨庇护,我恐怕早就被人绑架了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路远:“你被人绑架过?”

侯明昊苦笑:“对。去年,一个夏天的晚上。砰!一棍子。我眼前一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海边的废弃船坞里。三天!我永远忘不了那三天!远哥,你相信吗?被绑架之前,我是个乖孩子。特别乖那种。我学习名列前茅。除了冬天的羽绒服,全身上下没有超过五百块的。我妈说男孩子要穷养,我习惯了,也从来没多想。亲妈难不成还能坑儿子?我连手机都没有,很自律,每天玩电脑不超过一小时。不打游戏,不去网吧,零花钱每天一百块,包括吃饭。就那,父亲节我还能存些钱给我爸买些小礼物。”

侯明昊:“绑匪图财,没想要我的命。打电话给我爸,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妈过生日,我晚上回去的晚,就是为了跑六条街,去拿一束康乃馨。打电话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第一通电话挂了。第二通是个女人接的。很不耐烦,说我爸在洗澡。绑匪说他儿子在我手里,拿三百万,否则替他收尸吧!你猜那女的怎么说的?那女的说:哎呀,那可真是谢谢你们了。那之后,我爸的手机就关机了。”

路远安静的听着。

侯明昊:“三天!吃他们吃剩下的饭菜。开心了打我,不开心打我。拿烟头烫,拿皮带抽!还有更过分的事……绑匪打电话给我妈。家里的经济大权,是我爸管着。你敢相信,江浙富豪能排进前二十的侯夫人,连三百万都拿不出来吗?别说三百万,连一百万都没有。我妈联系我爸,呵呵……人间蒸发!他竟然去了国外度假!他和小秘书搞到了一起,偷偷给我生了个弟弟。小秘书巴不得我死了呢。我妈过生日那天,他在小秘书家。绑匪打电话的时候,他和小秘书在床上翻滚。事后他都不问一下的,都不看一下自己电话关机了,就听从小秘书安排,在国外待了半个月!我妈没敢报警,从亲戚那借了三百万,把我赎了回来。等我爸回来后,他俩就离婚了。法院判的时候,问我跟谁?”

侯明昊笑:“这还用选吗?我当然跟我爸了!我爸有钱啊!我要是不跟他,他的钱,不全是那个狐狸精的了?还学什么习啊?还做什么乖宝宝啊?零花钱一天一百块够谁用啊?不给?没关系,我可以偷他的信用卡啊。套现,刷爆!反正又不用我还。平时必须要惹点事。不惹事怎么行?不惹事我爸多清闲啊,让他心情舒坦去国外度假吗?你说我败家,说敌国的家产,碰到我这样的,也要败干净。远哥,你还别说,在昨天之前,我还真就是这么个理想!这辈子,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我爸赚的钱花个一干二净。”

他熟练的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把烟盒递给路远。

俩人一人点了一支,吞云吐雾。

他接着道:“你昨天骂醒了我。我趴在地上仔细想啊……你说我都干了些什么事?我可着劲的废,可着劲的折腾,扔出去的那点钱,在侯东陵那,都是九牛一毛。我可着劲的惹是生非,飞扬跋扈的,在侯东陵那,都是小打小闹。我把自己变成个废物,开心的只有那个小秘书。多好啊!以后自家孩子,都不用怎么培养的,反正再怎么废物,也赶不上我这种大废物。瘸子里面挑将军,我爸的生意肯定交给她儿子啊。撇开家产不说,我废物成这样,连殷勤追了一年的女生,都喊我傻子,都不拿正眼看我,都当我是蠢货。远哥,从昨天开始,在我心里,你就是榜样。让我再说最后一次脏话。你特么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路远:“没那么夸张,想明白就好。”

侯明昊:“你看起来一点触动都没,心里就没一点可怜?”

路远反问:“你活着,是为了让人可怜你?”

侯明昊愣了,眉头紧锁,想着这句话。

路远站在书架前,翻开一本书,头也不回,语气平静:“以后自己的故事,少跟人说。”

那个背影,直到几十年后,人人称赞,侯家有子,光宗耀祖,福布斯前十,榜上有名。侯明昊忘了一路走来的心酸和辛苦,忘了无数次的荣耀和光环,这个背影,却永远深深的镂刻在脑海中。

侯明昊:“远哥,十一的时候,咱们和我老姐一块出去旅游呗?”

路远:“什么意思?”

侯明昊:“我觉得你要是成了我姐夫,挺不错的。”

路远:“滚!”

侯明昊哈哈大笑,笑得眼睛有点红。

这是第三节课。

跟前面两次天壤之别。

轻松太多了。

侯明昊自己练字画画,不麻烦路远。

路远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唐独舞满书架的书中。

一个忽然长大的小孩子,一个忽然长大的大男人,关系忽然就变得很好很和谐。

九点五十,快下课了。

路远去了个卫生间。

手机在书架上放着,忘记带上。

恰好有短信发过来。

侯明昊变化很大。但有一点没变,那就是对乔西仙衣的感情。

他一直担心路远晚上回去又跟乔西仙衣聊天了。

没法不担心。

为了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当凤凰男,他见过太多太多不择手段的穷小子。

如今路远面前就摆着这么一个机会。

只要搭上乔西仙衣,少奋斗二十年没有一点问题。

况且,乔西仙衣还那么漂亮。

他望着路远的手机,心里揣测:“会不会是仙仙发的消息呢?应该不会吧。可如果万一是呢?看一下应该没问题吧。虽然有些不道德,但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

侯明昊终于安耐不住,拿起路远的手机。

没密码,直接可以点进去。

打开消息,果然是乔西仙衣发来的。一张网购图片,两双鞋子,一双白色,一双粉色。

乔西仙衣:“路远哥哥,帮我参考参考,哪双好看?”

往前翻,侯明昊看到了昨天乔西仙衣和路远的聊天。

“路远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有。”

……

“伤心表情,伤心表情……这个姐姐好漂亮,她叫什么名字?”

“辰溪。”

“好伤心。不过没关系。我年龄还小,可以等,等你俩分手了,我就可以上位了。”

“我们不可能分手的。仙仙,咱们不合适。侯明昊其实挺不错的。”

“我才不喜欢他。幼稚!还没修养!整天骂人,整天炫富。就是个二货。”

“人都在变。他才十四岁,你要给他个机会。兴许过几年,他就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识别三日,刮目相看。”

“嘁!就他?能改变才怪了。再过几年,他也肯定是个二世祖,到处惹是生非,飞扬跋扈的那种。”

“不说了,我要和女朋友出去吃夜宵了。回聊。”

……

侯明昊心中松了口气。

原来远哥已经有女朋友了。

如此看来,肯定不会撩他家仙仙了。

话说回来,远哥真够兄弟,不但拒绝了乔西仙衣,还为他说好话。

嗯?

侯明昊无意间翻到一条短信,眉头猛地皱起来。

“呵呵,孙子,本公子回来了。你最好像个有种的爷们那样。别忘了咱们的明晚十一点,苏荷酒吧的约会。你不来,别怪我去请你女朋友!”

陈炳坤?

这名字似乎有点熟悉。

侯明昊想了半天,眼睛猛地一亮。

第一时间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去:“杨浩然,上个星期咱们偷偷溜出去喝酒,跟你一起玩的,是不是有个人叫陈炳坤?”

杨浩然很不耐烦:“提那逼干什么?说好的他请客,最后装醉,还是我买单。鄙视他。这种人以后我再带他,我就是你孙子。”

侯明昊:“和你什么关系?”

杨浩然:“他爸在我家公司任财务总监。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听我爸正查账呢。他爸手不干净,有六百多万对不上账。”

侯明昊:“等会儿出来,安排他!”

杨浩然:“怎么个情况?他和你有仇?”

侯明昊:“他威胁我远哥?”

杨浩然:“路远?靠!什么时候成你远哥了?耗子,你特么脑袋被驴踢了吧。路远出风头,抢咱家仙仙呢。他是咱们情敌。你帮他干什么?”

侯明昊:“蠢货!远哥有女朋友,两人感情好着呢。那个陈炳坤好像喜欢远哥的女朋友,逼着远哥和女朋友分手。你仔细想想,远哥是有女朋友了,和仙仙在一起的可能性大,还是分手后,和仙仙在一起的可能性大?再说,远哥是个正人君子,昨天已经跟仙仙挑明了,两人不可能在一起。这要是分手了,仙仙万一不死心……”

电话那边杨浩然激动了:“卧槽!别说了,老子这就给那逼打电话。”

侯明昊:“别急。他约了远哥,十一点在学府街苏荷酒吧。咱们过去凑凑热闹?”

第39章 没法好好谈了

侯明昊:“别急。他约了远哥,十一点在学府街苏荷酒吧。咱们过去凑凑热闹?”

杨浩然:“哈哈……必须要去啊。”

侯明昊:“好。打电话喊些朋友一起。”

杨浩然:“那小子欺软怕硬,就是个怂货。我让他跪下,他要是敢动一下,我就是你孙子。揍他,还需要找人?”

侯明昊:“你智商呢?能不能有点脑子?咱们今天去为的是什么?揍了一个陈炳坤,说不定以后还有十个,一百个陈炳坤冒出来。你能挨个揍一遍?所以,咱们今天要换种方式,可着劲给远哥长脸。让他所有情敌都知道,哎呀,路远真牛逼,路远得罪不起。然后一个个乖乖离远哥女朋友远一点。懂没?”

杨浩然:“你丫损招真多。不过今天说的对。你等着,我给你喊俩真正牛逼的哥们。”

挂了电话,侯明昊开始呼朋唤友。

“牛牛,跟我出去装逼。”

“对方什么来头?”

侯明昊:“杨浩然家里养的狗。”

“哈哈,走起。”

侯明昊:“把你爸的车开出来。”

“我靠!不用开我爸的车了吧。影响多不好。”

侯明昊:“咋滴?又不是去杀人。开一下他的车,你爸还能被发配边疆?”

“那倒不是。主要是昨天我刚因为这事被揍一顿。我爸我妈双人联手。我靠,我现在屁股还疼呢。”

侯明昊:“怂货。以后咱不认识了。”

“嘿嘿……别啊,换个人还真不行。不过谁让咱俩是兄弟呢?耗子你在哪?我这就过去。”

……

路远从卫生间回来,看到侯明昊正鬼鬼祟祟打着电话。

“干嘛呢?”

侯明昊连忙挂了手机,嘿嘿笑道:“没事,有个朋友打电话喊我出去玩。”

路远:“我是问你,你拿着我的手机干什么?”

侯明昊:“呃……你手机刚才掉地上了,我帮你捡起来。”

“鬼鬼祟祟……”

路远接过手机,看到里面乔西仙衣发来的消息,觉得自己明白了。

还用说?

肯定是偷看他手机,想知道他和乔西仙衣有没有什么“奸情”。

路远:“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侯明昊目送他离开,然后拨通另一个号码,接着打电话。

学府街,就在省大附近不远处。

苏荷酒吧面对的消费者是大学城那帮青春骚动不安的大学生。

消费还算平民,但客流量真心不少。

晚上十一点,酒吧里已经人满为患。

里面热火朝天。

外面夜深人静。

路远孤零零一个人走在高楼大厦之间,走在繁华灯火里。

心中有孤单升起。

好大一个城市啊!

大到清州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到了这里,只能是孙子。

好大一个城市啊!

大到龙盘虎踞,群狼在此不敢夜吼。

路远不是清州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路远也不是能够锦衣夜行的孤狼。

他只是个普通人。

二十六,普通家庭。

他唯一能依仗的,只是那支还摸不清具体功效的神笔。

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一旦被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今天路远来,是抱着和解的心。能息事宁人,再好不过。

如果陈炳坤非要咄咄逼人,那么不好意思,相爷的那个人情,该是要回来的时候了。

他来到苏荷酒吧门前了。

孤单的背影与酒吧舞池里乱舞的群魔格格不入。

而与此同时,三条街外,二十多辆豪车,正呼啸而来。

一个想和平解决,即便吃点亏也无所谓的主角。

一群张扬跋扈,势必要找点乐子的富二代。

今天这件事,似乎从最开始,就已经有结局注定。

路远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酒吧。

最大的卡座上,陈炳坤和七个人正坐在那喝酒。

四男,三女。

女的年龄都不大,应该是学生,但一个个浓妆艳抹,很成熟。

四个男应该都是社会上的,纹身,耳钉,染发。

陈炳坤瞅见路远了。

他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张开双手,懒散随意的搭在两边女生的肩膀上,笑呵呵的望着路远。

四个男人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盯着路远,如同群狼看着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

陈炳坤似笑非笑:“介绍一下。这位,是梁老板,这家酒吧,他开的。”

梁老板很捧场:“陈少,您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没陈少投资,这酒吧哪能开的起来。”

陈炳坤得意无比,又指着另一个人道:“他叫黑子。不过你要喊他黑哥。大学城这附近,他罩的。”

路远笑了笑。

这又是酒吧老板,又是罩场子的混混,今天貌似没办法善罢甘休了。

陈炳坤拍着手:“哥们,我还真有点佩服你。没想到你今晚上真的敢来啊。成!看在你这么虎的份上,我就给你个单挑的机会。那两个是黑子的兄弟,你选一个吧。能打得过他们,以后我绝对不找你麻烦。你要是打不过他们,嘿嘿嘿……”

路远:“我今晚上来,不是打架的。”

陈炳坤:“那你来干什么?”

黑子冷笑:“他来挨打的呗。”

哈哈哈……

几个人哄堂大笑。

路远:“我来跟你商量一下。你以后,能不能离我和我朋友远一点。越远越好那种。”

陈炳坤笑呵呵的问:“然后呢?”

“然后?”路远:“然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呗。”

陈炳坤:“再然后呢?”

路远仔细想了想:“没了。”

陈炳坤直接端起酒杯,满满一杯子酒泼过来。

劈头盖脸,泼在路远脑袋上。

路远脸色微微阴沉:“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没错。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他无权无势不假,他是穷小子不假。

他不想打丁相国的电话不假。

但今天那个电话只要拨通。这陈炳坤绝对不会挨一顿那么简单。

陈炳坤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形势。

他依旧咄咄逼人,狂妄嚣张至极:“行!本少答应你!”

他重新倒了一杯酒。

噗……

往酒杯里吐了口浓痰。

把酒往路远跟前狠狠一摆,重新坐在沙发上,重新翘起二郎腿,重新抱着左右的姑娘,陈炳坤一脸鄙夷笑望着路远:“喝了它!喝了它之后,咱们再好好谈。”

第40章 主动给他个人情

就在这时候,轰鸣的马达声响起。

那群油老虎踩足了油门,发出来的声音如同野兽。

豪车入场了!

二十多辆,嚣张无比的开进了酒吧门前的停车场。

大学里有公子哥。

公子哥为了泡妞,来酒吧开着豪车,不是没有。

但是,苏荷酒吧经营四年,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阵仗。

从卡座这里,透过落地窗望向那些豪车。

法拉利超跑,保时捷超跑,宝马,奔驰超跑,路虎越野,悍马,玛莎拉蒂……

一群十四五岁,最大也不过十六七岁,满脸稚嫩的孩子们喧嚣着,吵闹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酒吧。

为首的正是侯明昊。

侯明昊来到路远跟前,微微点头,喊了声:“远哥好。”

那群孩子大多数不认识路远,但全都是侯明昊和杨浩然喊来的死党,面子肯定给。

一个个有样学样,齐刷刷的点头喊道:“远哥好!”

还别说,挺有气势。

最起码震的陈炳坤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

这种时候了,还能坐得住,才是人才。

三十来个孩子。

陈炳坤认识的不多,只有六七个。

但这已经足够了。

圈子这东西,是个很玄幻,同时又是很现实的存在。

说玄幻是没有固定的概念。

因为同样喜欢爬山,大歌星可能跟山里娃成为朋友。

说现实是因为百万富翁,你削尖了脑袋,跪下喊爷爷,也没办法让亿万富豪拿你当兄弟。

这三十来个孩子所在的那个圈子,是赵晓亮做梦都挤不进去的。

别说一次来三十多个,一个杨浩然,已经足足把他吃的死死的。

他爸是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

高层中的高层!

人人见了要喊陈总。

可陈炳坤清楚,那硕大的商业帝国姓杨!说直接点,他爸就是条狗,而杨浩然,是皇太子。

陈炳坤知道今天玩大了!

说句不怕丢人的话,他现在吓得腿软。

他可怜兮兮的望着路远,心里咒骂:“草拟大爷的,你丫早说你认识杨浩然啊。”

路远这个穿着穷酸的穷小子怎么能让这帮人喊远哥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今天这件事怎么收场。

侯明昊看了看路远头发上滴的酒水,脸色阴沉,拿起桌子上的一盒抽纸,递给路远:“谁泼的?”

杨浩然早就看陈炳坤不爽,冲上去就是一耳光:“草拟吗,耗子问谁泼的,你特么耳朵聋了吗?”

陈炳坤面如猪肝,果然欺软怕硬,没敢说。

黑子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是个有眼色的人,示意两个兄弟别轻举妄动。

只要别惹上他,他都可以坐下看戏。

还真就有人敢惹他。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熊孩子。

看穿着,也就一般般吧。

戴着个厚厚的近视镜,瘦嘎嘎的。

这熊孩子上来就在他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你麻痹的,看你不爽,问你们话呢,你还喝酒?装你麻痹啊!”

黑子黑了脸。

钱和权是兄弟,人生就是金字塔,到了顶上,看起来不相干的人,总有办法称兄道弟。

这帮熊孩子不简单。

不能轻易招惹。

这些道理黑子都懂。

可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最少有五十个客人看着。

这些客人都是附近的,大多还是学生。

他黑子在附近混生活,今天如果被一个十三四岁的熊孩子抽了耳光,还赔着笑脸,以后卷铺盖回老家喂猪算了。

脸面必须要。

别管色厉内荏也好,别管打肿脸装胖子也好,反正这档口要先硬气一下。

回头没人的时候赔笑请吃饭也无所谓。

黑子沉着脸:“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啪!

刚才打的是后脑勺,这次直接抽耳光。

熊孩子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还补了句:“咋滴?”

众人哄堂大笑。

黑子拍案而起,拎起酒瓶子,凶巴巴的瞪着熊孩子。

没人害怕。

甚至还有不少人起哄:“哈哈哈……牛牛,你要挨揍了。”

“哎呦,眼瞅着牛牛挨揍,为毛我这么期待呢?”

“牛牛,我看你也不爽。哈哈哈……大个子,赶紧的,在他脑门上干一酒瓶子。”

牛牛撇嘴:“就他?给他个胆子。”

这货是真嚣张。

黑子两米出头,膀大腰圆。

牛牛一米五多点,矮半截。

不过没关系,跳起来,啪,又给了黑子一耳光。

然后仰着头,一点不怂,就那么无辜的望着黑子。

黑子准备动手了。

门外却跑来一个小弟,飞奔冲过去,赶紧拉住他,凑到耳边紧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道:“黑哥,外面有辆车,车牌……车牌……有点特殊,车牌号xxxxx。他姓牛!”

黑子倒抽一口冷气。

我去特么的!

还好没动手啊。

这一瓶子要是砸下去,跑到天涯海角都不成,铁定跨省牢底坐穿。

很滑稽的一幕出现了。

黑子临场应变能力让人称赞。

咣当!

一瓶子干在自己脑袋上。

瓶子粉碎。

黑子嘿嘿笑了起来:“哪用牛少亲自动手,你想揍我,我自己来。”

血顺着脑瓜子流的满脸都是,黑子笑的越加谄媚。

站不直了,弯着腰,比牛牛都矮一些。

牛牛:“少废话,谁特么泼的远哥?”

黑子当场就把陈炳坤卖了:“陈炳坤泼的!他还在酒里吐痰,就远哥跟前那杯。逼着远哥喝。他说今晚上要把远哥打的他妈都认不出来……”

牛牛望向侯明昊。

杨浩然也望向侯明昊。

侯明昊望向路远。

路远一脸平静,没吭声。

或许有些不适应这种场合,但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侯明昊比想象中的聪明:“我带远哥去换身衣服。大伙儿给陈炳坤涨涨记性。杨浩然,你最近不是有点上火吗?给陈炳坤倒杯啤酒……”

这里的啤酒,很明显不是正常啤酒。

侯明昊和路远出了酒吧。

杨浩然兴高采烈的拿了一个空杯子去了卫生间。

有几个熊孩子喊着算我一个算我一个,紧随其后。

牛牛冲着黑子喊道:“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然后也拿一个空杯子一路小跑去了卫生间。

五大杯“啤酒”摆在了陈炳坤跟前。

或淡黄,或清亮。

杨浩然果然上火了,黄的出奇。

陈炳坤满脸惊恐,苦苦哀求。

杨浩然冲着黑子喊道:“大个子,给我打!打不到他妈不认识他,我让你妈认不出你信不信?”

黑子废话不说,跟兄弟们一使眼色,直接动手。

路远不知道后续酒吧里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都无所谓。

他又不是辱他骂他,忍着受着的圣人。

毫无悬念,陈炳坤会很不舒服。

陈炳坤不舒服了,他就特别舒服。

和侯明昊分开,回到唐诗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该干嘛干嘛。

十一点半,唐诗和辰溪从图书馆回来,俩人看妖怪一样看着路远。

唐诗瞪着一双美目,不可思议的问:“路远,是你吗?”

路远:“什么鬼?咱俩好歹也那么久的朋友了。难不成你眼瞎了?”

唐诗:“滚蛋!我是问这个照片,是你吗?”

她打开手机,界面是省大校园网论坛。

有一个帖子。

苏荷酒吧里。

路远衣着寒酸,淡定的站着,露出一张背影。

对面,二三十个穿戴金贵富气的公子哥大小姐,躬身喊远哥。

路远:“谁拍的?拍照技术不怎么样。”

唐诗:“真是你?!”

路远看着那帖子。

才刚过一会儿,竟然有一百多条回复。

他不在省大,省大这会儿却全是他的传说。

帖子标题:“我叫陈炳坤,我忏悔!”

我叫陈炳坤,外语系大三学生,我忏悔!我向路远忏悔,我错了。远哥,我真的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狗眼看人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惹你了。我再也不惹辰溪和唐诗了。我见着这两个姑奶奶躲着走。以后谁要是敢招惹我这两个姑奶奶,我弄死他。求你了……没错,我恳求你!求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从今往后,远哥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一声。我就是您的一条狗,你让我咬鸡,我绝对不咬鸭,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远哥,求您了……求您千万不要在找我麻烦了。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洋洋洒洒,忏悔贴超过一千字。

路远皱起眉头。

他能想象到陈炳坤吃了亏。

但现在看来,吃的亏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今天,他在省大论坛,登陆实名认证的账号,发帖子说自己是狗,发帖子苦苦哀求,发帖子恳求自己把他当个屁放了。

但凡有点书生意气,这比杀了他更难受。

从今往后,他在省大学生面前,根本没法抬头做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面上百条的回复。

大多是不知情的。

“什么情况?陈炳坤?就是大四那个很傲气,老爸是上市公司老总的陈炳坤?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在这忏悔?远哥是谁?”

“靠!别吊我们胃口啊。谁知道怎么回事,把前因后果说一下啊。”

“搞得我睡意全无。”

“花生瓜子爆米花,前排出售小板凳。看戏的排队。”

“静等大瓜出来!”

“刀已备好,谁爆出这个瓜来。”

……

“瓜来了!现场见证整个过程,今晚上大概十一点,苏荷酒吧。陈炳坤喊了几个社会上的人,好像要收拾路远。路远单枪匹马来的。想和陈炳坤和平解决。结果陈炳坤狂妄的很啊。直接一杯酒泼在路远脸上。然后又倒了一杯,在酒里吐了口痰,逼着路远喝下……”

“玛德,你倒是说下去啊?”

“失踪人口一枚!”

“我靠!打死爆料爆一半的。”

“素质素质,礼貌的问一句,请问爆料的,你死了吗?”

“楼上几个司马,手机打字,有点慢。后来二十多辆豪车开到门口啊。法拉利,奥迪,宝马,奔驰,路虎,悍马,连玛莎拉蒂都来了一辆……我靠,随便一辆车,都要一百万往上。陈炳坤的爸爸是上市公司的财物总监。好像那几十个富二代里面,有一个恰好是那家上市公司的太子。陈炳坤当场就怂了。更牛逼的是那几个社会人,有一个好像挺厉害,大学城附近的黑哥。有个十几岁的小屁孩,上去就是几耳光。够不着,跳着脚接着打。那个黑哥愣是一酒瓶子干在自己脑袋上,头破血流。陈炳坤喝了五大杯尿,还被黑哥打断了一条胳膊。”

“我靠!路远?就是那个辰溪的男朋友?”

“没跑了,绝对是他。陈炳坤喜欢辰溪,追了整整三年,谁都知道。”

“路远什么来头啊?几十个那么牛逼的二代,喊他远哥?”

“难道是传说中的省城四少?”

“我去!真特么人不可貌相啊。穿这穷酸样,我还以为是穷屌丝呢。”

“搞笑!智商呢?你是傻子,辰溪也是傻子吗?那么多人追辰溪,能入辰溪法眼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还有很多帖子。

一部分是爆料酒吧里发生的事。

一部分是猜测路远的身份。

一部分是看陈炳坤不爽,嘲讽陈炳坤这次踢到钢板的。

都不是什么有营养的帖子。

唐诗又问:“路远,真的是你?”

路远:“嗯。”

唐诗:“你怎么认识那么多富二代?”

路远:“我不认识,侯明昊偷看我手机,喊得朋友。”

旁边的辰溪插话:“就是侯佩佩那个弟弟?”

路远笑道:“可不是么?别看侯佩佩看起来貌不惊人,人家才是真正的顶级富二代。我这也是运气好。不过这件事后,应该没人再惦记我媳妇了。”

辰溪微微红脸,害羞丢下一句“谁是你媳妇”然后跑去洗漱。

没错。

侯明昊杨浩然怕路远和辰溪分了手,可着劲的帮路远在省大扬名立万。

省大还真没几个公子哥敢再打辰溪和唐诗的主意了。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结束。

第二天中午,一家rb料理店里。

几个人正在小聚。

丁相国,徐怀望,还有徐怀望的两个儿子,徐诺,徐轩。

丁相国和徐怀望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二十岁出头的徐诺,正压低声音威胁十四岁的弟弟徐轩。

“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如果不经过我的允许,再开我的车出去。我揍死你。”

徐轩撇嘴:“不就一辆破玛莎拉蒂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头我让咱妈给我买辆布加迪。”

徐诺嘲讽:“还布加迪,你咋不买直升飞机啊。我买车是为了做工程脸上有面。你就是去过家家炫富装逼。咱妈会给你买?做梦去吧。”

徐轩:“嘁!还做工程?你做的工程都是咱爸和丁伯伯介绍的,你骑个自行车也没人瞧不起你吧。买辆玛莎,不就是为了泡妞?我上个月还见你一次拉两个嫩模……”

丁相国笑呵呵道:“小轩你开你哥的车又出去闯祸了?”

徐轩:“没,就是帮我哥们侯明昊长长脸,去踩一下陈炳坤。陈炳坤就是杨浩然家的一条狗。那算什么闯祸?再说我又不是主角。那天去二三十个呢。路远才是主角。”

丁相国瞳孔猛地缩了一下:“谁?”

徐轩迷茫:“路远啊。哦!教耗子练字画画的。好像是个画家,听说网上还有他的视频。陈炳坤一直骚扰他女朋友。俩人约了架。陈炳坤找了黑子准备在酒吧给路远点厉害。后来我们搞定了……哈哈,你们是没看到陈炳坤和黑子当时的糗样,吓的跟孙子一样。太过瘾了……”

他兴高采烈说着昨天晚上的事。

丁相国却微微皱眉,想着心事。

正如他老娘所说。

他人脉广,门路广,但凡能赚钱的,什么生意都沾点,有本事着呢。

《山水十二条屏》那桩买卖,他可以不做。什么圈子里的规矩,都是说说而已。

给赵多金背后的背后那人一分薄面才是正解。

如今一分薄面已经给过了。

那么接下来,他丁相国的面子,那人也要给足了。

《八骏图》最后周转几次他不管,怎么操作他不管,值多少钱他不管,反正经他的手,八百万。

背后的金主指明了要画《山水十二条屏》的人画。

别人不知道《山水十二条屏》谁动的笔。

他丁相国知道啊!

路远现在什么价?

一副条屏才五万!

行!

给他五十万又能怎样?

再不行,给一百万!

一天的工夫,一转手,差价就是七百万!

这钱比捡的都容易啊。

好吧,七百万,如果为了七百万得罪唐独舞,别说唐独舞,即便是势力范围不在这边的侯东陵,他也不愿意。

但关键是这生意没人得罪啊。

路远吗?

就一没后台没背景的画画的,得罪了又如何?指着清州的那个什么唐儒生给他出头?唐儒生在清州还行,在省城,差太多了。

老娘看他顺眼不假,这事不让老娘知道不就行了?

路远竟然来了上京?

路远在上京还有女朋友。

路远有一场危机,应该给他打电话的,却让侯明昊截了胡。

不过没关系。

在上京这地方,想操作一下路远,实在太简单了。

丁相国心里冷笑:路远啊路远,我给你发过短信让你帮忙画《八骏图》的,你竟然拒绝。这怪不得我了。

他招了招手,立刻一个中山装凑过来。

丁相国:“江明,把那个什么黑子,给我找来。”

效率很高。

半个小时后,黑子已经站在包厢里了。

两米的大个子,佝偻着身子,跟虾米一样。

瞅见昨晚上的徐轩,吓得更是满头大汗,腿肚子都在颤抖。

丁相国笑了笑,道:“别紧张。”

能特么不紧张吗?

黑子见了江明都恨不得喊爷爷,更何况现在见的是传说中的丁相国。

黑子直接就跪了,焦急无比,带着哭腔:“相爷……我真不知道徐轩……徐公子是您侄子,是徐二爷的儿子啊。您二位高高在上,都是天上的神仙,我段位太低,就是大学城附近小打小闹的瘪三。如果我之前知道,打死我都不敢招惹路远。相爷,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只要您饶了我,我明天就走,离开上京,这辈子绝对不再踏进上京半步。”

丁相国笑了笑:“都说了别紧张。今天找你来,就是听小轩说了昨天的事,感觉好奇,喊你来闲聊几句。”

黑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腿肚子越加哆嗦了。

丁相国:“听说你在大学城一带挺出名的。凶神恶煞啊……那帮学生谁看到你,只要听过你的名字,都怯几分。”

黑子支支吾吾:“全……全仰仗相爷。”

丁相国:“别!可不能这么说。我是做正经生意的。你们是捞偏门的。你仰仗我这话如果传出去,我可是一身骚。”

黑子接着擦汗。

如果不是丁相国笑呵呵的,黑子都想撒丫子逃了。

丁相国:“昨天被一熊孩子当着很多学生的面,跳起来抽耳光。气不气?”

黑子赶紧表态:“不气!不气!相爷,您放心,我虽然看起来没脑子,其实心里还是有几分清楚的。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相爷打断他的话:“不!你要生气。”

黑子一脸懵逼。

丁相国:“这不人之常情吗?你平时威风凛凛,人人喊你黑哥。一个十四岁的熊孩子,都能当着众人的面抽你耳光。怎么可能不生气?”

黑子没法不怂:“相爷,我不敢气啊!打我的姓牛。我要是敢生气,明天说不定就进去吃牢饭了。”

丁相国:“不,你必须要生气。”

黑子愣了半响,终于品出点意思来。

他暗中对比着丁相国和牛牛老爸的分量。

一个是老虎,一个是打老虎的。

老虎披了张人皮,藏起了利爪,藏起来锋牙,打虎的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有丁相国撑腰,他还真能蹦跶几下。

搭上丁相国这条大船,别的不敢想,大学城附近,除了他能称哥,还有谁敢?

黑子小心翼翼的道:“相爷,我真不敢动牛少啊。”

丁相国:“那你肯定不敢啊。但昨天的事全是因为路远而起的。你满肚子怒火,总要找个人发泄吧。”

黑子眼睛亮了:“相爷,我明白了!”

丁相国笑吟吟的竖起大拇指:“孺子可教!哈哈哈……去吧,忙你的去吧。”

黑子如获圣旨,意气风发,感觉现在无法无天还不行,但横着走是没人能拦了。

他屁颠屁颠离开。

丁相国似笑非笑,对江明挥了挥手,道:“那小子既然不想要我的人情,咱们就主动给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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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老子也有靠山了

暗流已经开始翻涌。

路远不可能想到昨天恨不得喊爷爷的黑子,背地里已经筹划肮脏的计划。

所以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路远和唐诗辰溪心情都特别放松。

唐诗一边咬着豆浆吸管,一边说:“路远,今天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路远望向辰溪:“一起?”

辰溪:“不了,我今天一天的课,很忙的。你们去吧。”

路远直接回绝:“唐诗,请你放尊重一点。哥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容易让女朋友误会的事,我可不会做。”

辰溪俏脸微红,娇羞微笑。

唐诗噘嘴竖起中指:“鄙视你!重色轻友。本姑娘如果对你有意思,哪里还有小辰辰什么事?”

路远撇嘴:“没小辰辰,哥也看不上你啊。”

唐诗直接动手:“死路远,纳命来!看我佛山无影脚!”

玩笑归玩笑。

不去是真不想去。

去干什么?

又没钱。

路远倒是想好好请这媒婆吃顿大餐,可全身上下就两千多块钱,估摸着都不够这位大小姐点瓶红酒的。

不过路远很快就改变了主意。

侯明昊转了三万块过来。

路远问:“什么情况?”

侯明昊:“远哥,你就收下吧。唐姨嘱咐的,让我要懂礼貌。这三万块算是预付这个月的钱。估摸着我姐看好不容易有个人能镇住我,怕你跑了。远哥,你要是不收,就不够意思了。”

路远收了。

反正也没打算跑路。

三万块到手,底气立刻就足了。

辰溪已经去上课了。

唐诗也准备自己出门逛街了。

路远凑上去,笑嘻嘻道:“唐诗,哥陪你去逛街。”

唐诗撇嘴:“瓜田不纳履呢?李下不整冠呢?怎么着?不怕你媳妇误会了?”

路远:“说什么呢?误会谁也不会误会你啊。如果我是你撮合,我和小辰辰怎么可能认识?”

唐诗翻着白眼,一脸嫌弃:“别废话,有什么阴谋?”

路远:“啥阴谋啊?我就是寻思着给小辰辰买点衣服,给她个惊喜。当然……少不了你那份。”

唐诗:“行了……我那份还是免了。请吃饭可以,买衣服就算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两人去步行街逛了整整一天。

唐诗买了几件衣服,都是自己付的钱。

帮辰溪买衣服的时候,唐诗带去逛的,都很平民,甚至大商场都没进。

这姑娘推心置腹,跟路远说: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愿意坐在宝马车上哭。

这姑娘还跟路远说:你有满肚子的好,也要悠着。有时候过了,只能把辰溪吓跑。

这姑娘还跟路远说:你以后的路,要让小辰辰多多参与。路上吃龙虾鲍鱼也好,路上吃糠咽菜也好,总之,路上的风雨或者日丽,都要让小辰辰一块受着。

路远连连点头。

心里却全是那天晚上在天台上辰溪说的那番话。

她虔诚跪在山顶破庙里,跟苍天爷爷打了个赌。赌她这辈子能遇到个会疼她的人,免她惊,免她扰……

天擦黑的时候才回去。

唐诗有车。

那辆宝马留在了省城。

两人开着车往学校而去。

正是上下班高峰,车很多。

不过大学城那边远离闹市,在郊区,越往那边路就越顺畅。

好不容易车速快起来的时候,砰,一声巨响。

有一辆本田追尾,撞在了唐诗的宝马车上。

好吧,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开车还没个剐蹭什么的?

稍微走点神,追尾也很正常。

下来大家握个手,交换一下名片,该报保险报保险,该找交警找交警就行了。

可本田车主很明显不打算这么干。

一个绕弯,越开宝马。

绝尘而去之前,还摇下车窗谩骂,里面是个浓妆艳抹的妇女:“小贱人,会不会开车?有你这样开着开着忽然停的吗?下面痒了着急让你男人***的吧……”

骂的很难听。

简直恶心人至极。

骂完之后,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跑了。

完全不给唐诗解释的机会。

唐诗那叫一个气啊!

一会儿指了指自己,一会儿指了指那个女的,气的一口银牙咬的咯吱响:“路远,她……她……岂有此理!”

肇事逃逸,应该报警的。

可唐诗已经气晕了头,完全不听路远劝阻,拼命狂追。

越追越远,越追越偏。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

附近已经完全到了郊区。

路两边是农田了,连路灯都没了。

噗噗……车胎在一个小树林旁边,忽然爆了。有人在路上放了钉子之类的。

前面那辆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唐诗拉开门下车,喊道:“喂,怎么不跑了?你刚才骂的不是很凶吗?你这人讲不讲点道理?我完全是正常速度行驶,根本没踩刹车。再说了,就算我踩了刹车,你没保持车距,追尾也是全责。哪有你这样犯了错还骂人……”

她后面的话没说。

脸色有点紧张,往后退了两步。

一直退到路远身边。

从旁边树林里,出来了六个膀大腰圆的大男人。

一个个拿着木棒,匕首什么的,笑的下流,缓缓往这边走来。

而刚才那辆车里,除了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后排又下来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黑子!

唐诗不认识黑子,紧张问道:“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黑子贱笑道:“妹子,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想干一下你好不好?”

路远沉了脸:“你叫黑子是吧?人要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负责。”

黑子冷笑:“少尼玛废话!吓唬谁呢?没错,那帮富二代公子哥什么的,老子是不敢惹。但你个垃圾,真以为自己是远哥了?告诉你,老子今非昔比,背后也有靠山了。”

背后也有靠山了!

是什么靠山,让这小混混一夜之间,敢铤而走险,不顾那群富二代的报复,违法犯罪,做今天的事?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路远即便没办法百分之百肯定,也已经八九不离十。

他没工夫感慨城市套路多,他想回农村。

他也没工夫感慨人心险恶,有些大船,上去就下不来。

但他知道,只要自己想的不差,今天的事,只是风浪刚起,绝对吞不了人。

看着意气风发的黑子,路远打心眼里骂了句蠢货。

黑子怒道:“你特么敢骂我?兄弟们,动手!先卸他一条胳膊。把那妞给我摁在车上,裙子撩起来!”

六个大汉缓缓往这边逼来。

唐诗抱着路远的胳膊,躲在他身后,花容失色。

这姑娘焦急无比,压低声音:“路远,怎么办……怎么办……咱们死定了……”

路远却在东张西望。

唐诗:“你看什么呢?荒郊野外的,没地方跑。车胎也爆了,咱们逃不掉的。”

路远:“那就不逃。”

唐诗越加焦急了,他无法想象,都什么时候了,火都烧到眉毛了,路远怎么还这么淡定。

不逃了是什么鬼?

任凭他们摆布?

你一男的没事,我是黄花大姑娘啊!

唐诗急得不行:“路远,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是那么淡定,连语气都沉稳如常,甚至还有点胸有成竹的自信:“等着。”

唐诗:“等什么?”

路远眯起了眼睛。

远处,有车灯光亮起。

一辆普拉多飞驰而来。

路过这里的时候,缓缓停车。

路远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藏在深处的,全是厌恶。

车上下来一个人。

路远不认识。

但看穿着,就知道了。

一身中山装。

省城好像只有相爷身边的那群保镖,穿中山装。

第42章 鸿门宴

江明下了车,做做样子,微微皱起眉头,问道:“我碰巧路过,怎么回事?”

碰巧路过?

呵呵哒!

这荒郊野外,上京那么大,刚好就路过了?

路远不是憨货,没揭穿。

黑子是个煞笔,点头哈腰凑上去:“明哥,您怎么来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黑子被抽的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捂着脸满眼迷茫:“明哥,你……你干嘛打我……我这是帮相爷……”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黑子被抽的嘴角都流血了,委屈的不行,心里寻思,难道这位相爷身边的头号战将叛变了?敢违逆相爷的意思行事了?

黑子郁闷道:“明哥,你打错了。我……”

啪……

又是一个耳光。

黑子:“明哥,我真的……”

啪……

又是一个耳光。

黑子:“明哥……”

啪。

黑子:“明……”

啪。

江明沉着脸,一个字的废话都不说。

黑子一开口,就是一耳光抽上去。

六个大汉都知道怎么回事,在旁边耷拉着脑袋,连一个敢吱声的都没有。

黑子一连被抽了十几个耳光后,还是没醒悟。

他没法醒悟啊!

今天明明是相爷让他来干的。

结果相爷的手下过来找茬。

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但张口就挨耳光,脸都肿了,好疼,还是悠着点吧。

黑子捂着脸,低着头,不吭声了。

江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望向路远,微微躬身:“路先生受惊了。这个人我认识,上京的一个小混混。没吓到您吧。”

路远:“没。”

江明:“你看,需要报警吗?”

路远:“不用。”

江明:“路先生什么时候来的上京?前些天相爷还念叨你呢。”

路远:“刚来两天,正准备去拜访相爷呢。”

江明笑道:“那择日不如撞日,我正准备去见相爷呢。咱们一起?你们的车胎好像也爆了。没事,放在这,我打个电话,今晚上就修好给你们送回去。”

路远:“好。”

江明帮路远和唐诗拉开车门,恭敬礼貌:“唐小姐,路先生,请上车。”

唐诗长长的松了口气,感慨今天好险啊。

如果不是这个江明来的及时,今晚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至于这个黑子什么的,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这荒郊野外的,黑子那边人多势众,手里还有家伙,万一豁出去了,今晚上恐怕又是难逃虎爪。

她上了车。

可路远却站在车边没动。

江明望向路远,微微有些错愕:“路先生,您这是?”

路远眯着眼睛望向黑子等人:“就这么走了?”

江明:“路先生的意思是?”

路远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杀了他们!”

噗通!

黑子又跪了……

他不是傻逼。

他起初懵逼于江明为毛抽他耳光。

当江明和路远开口说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他就是一鱼饵。

用来钓路远的鱼饵。

相爷为什么看中路远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这条鱼饵,从相爷笑呵呵的跟他说“去吧,做你该做的事”的时候,从他以为自己靠上了一座大山,可以像螃蟹横着走的时候,自己的小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黑子噗通噗通磕头:“远哥,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法解释。

说自己被坑了?

尼玛这话说出口,跟上刀山有啥区别?

除了求饶,还能做什么?

他一巴掌一巴掌的抽着自己耳光:“远哥,我真的错了,我只以为你是个普通人……”

可抽的再多,也没让路远动容丁点。

路远就那样,一脸平静,淡定从容,笑呵呵的望着江明,目不转睛。

江明黑着脸瞪像黑子。

黑子一机灵,废话不说,从旁边一手下那夺过来一把匕首,废话不说,直接往自己腿上捅了下去。

惨叫声响起。

车里的唐诗捂着嘴,一脸惊恐。

路远还是面不改色,目不转睛的望着江明。

江明打着圆场:“路先生,我看还是报警吧。拦路抢劫,杀人未遂,相爷认识个厉害的律师,够他们牢底坐穿了。杀人毕竟是滔天大罪。相爷是正经生意人,咱们也都是正经人,这么做不对。”

哈哈哈哈……

猖狂大笑声响起。

路远扬天长笑,全是嘲讽和鄙夷,丝毫都不掩饰。

好半响,他收敛笑容,上了车,坐在唐诗身边,关上车门,关上车窗,留下一句话:“他祸从口出,你不挺喜欢打断别人的牙吗?我要他满嘴的牙,一颗不剩。你一个个掰下来。让他吃进肚子里!”

车外惨叫声响起。

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唐诗不敢看外面,望着沉着脸一声不吭的路远有些发呆。

她忽然发现,原以为了解的不能再了解的这个男人,其实她一无所知。

原以为这个傻到家的傻子,从最开始,也许就已经知道了今天这个局。

他不吭声在想着什么?

……

还是那家日料店。

还是那个大包厢。

两个和服妹子跪坐服侍。

弹着小曲儿,跳着姬舞,温着清酒。

灯红酒绿之间,歌舞升平,与之前的荒郊野外,恍若两个世界。

屏退和服妹子。

丁相国亲自为路远和唐诗斟了清酒,笑道:“空运来的,正宗岛国佳酿,在当地都很难喝到这种品质的。来,你俩别客气,尝尝。”

唐诗有些紧张。

路远去了车上的阴沉脸色,似乎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模样。

“相爷太客气了。可惜啊可惜,酒再好,遇到一个不懂酒的,糟蹋了。”

丁相国举杯的手停顿了一下,笑的有些玩味:“老弟不是不懂酒啊,你懂着呢,只是不想懂而已。”

路远笑了笑:“今天多谢相爷了。如果不是江明,我和唐诗恐怕没法收场。这杯酒,我敬你。”

丁相国:“举手之劳。不说那些事,来,干杯。”

碰杯,路远一饮而尽:“相爷,喝完这杯酒,咱们可是两清了。”

丁相国笑吟吟的打量着路远。

旁边的唐诗看的莫名心惊胆战。

她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俩人明明都是有说有笑。

可总觉得一股股冷意袭来。你偏偏还搞不清楚哪里来的。

丁相国:“老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这世上啊,有两种人情。一种是越用越薄。用的久了,就没了。还有一种,是越用越多。越用越深厚。比如你和唐诗小姐,就是第二种。你帮我,我帮你,大家就成朋友了。”

路远赶紧帮丁相国斟酒:“哎呀……相爷真是太抬爱了。可惜啊,小子我寂寂无名,就是个小人物。真心够不上相爷青眼相看。相爷的美意我记在心里,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加倍奉还。”

丁相国没喝那杯酒。

端在手里,似笑非笑:“老弟有点怕我?”

路远打着哈哈:“哪里话?相爷是正经生意人。又不吃人,对吧……哈哈哈……”

丁相国端起酒,一口干了:“好,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给。我妈的面子,我是一定要给的。你说我是个生意人,那生意人可不能吃亏。我再从你这要一个人情。这人情之后,咱们就两清了。真的两清了!”

路远心里冷笑:“相爷想要我画一副《八骏图》?”

丁相国竖起大拇指:“老弟痛快!没错,就一副《八骏图》。老弟动动笔的事,最多也就是一晚上。”

第43章 神笔解锁新技能

不用一晚上,有神笔加持,两个小时就足够了。

但路远不能画。

唐诗口中,那个清州最会做生意,简直就是老狐狸,把路远卖了,路远都要跟人数钱的唐儒生还真是狡猾奸诈的不行。

一纸合同买了路远五年。

第一年还分文没有。

但他来上京之前,唐儒生跟他说过一番话。

唐儒生说,如果赵多金找你画《八骏图》,别画。这单买卖跟《山水十二条屏》不一样。这世上从来都不缺少出类拔萃天纵英才。可能够笑道最后的,迄今为止,只有赵长空和吴瞳。

他不希望看到路远才刚刚开始,连一点起色还没有,就一步跳进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路远不知道这副《八骏图》后期会怎么操作。

可不论怎么操作,他这个持笔者,都已经跟人拴在了同一条绳子上。

不出事皆大欢喜。

一旦东窗事发,毁掉的就是整个人生。

有些钱能赚,有些钱砸到头上也要躲开。

赵多金是个奸商,但骨子里还是有底线的,知道这单生意有可能怎样收场,从头到尾,连跟路远提过这件事都没有。

也许是心里有点善念。

也许仅仅是因为路远是多年老朋友的“女婿”。

不管哪个原因,路远都打心眼里感激赵多金。

眼前的丁相国不同。

赵多金肥头大耳,笑的奸诈,眼神之中全是猴精。

丁相国气度非凡,儒雅大方,眼神和煦祥善。

可一个给他留了生路,一个却一心拉他上贼船。

路远笑了笑,道:“相爷这就真的是抬爱我了。没人是全才。就好像一个人,不可能是数学家,同时又是物理学家,还是语言学家,还是大律师……您是行家,应该清楚,画派分太多了。国画都有很多派系。有人擅长山水,有人擅长虫鸟,有人擅长人物……我画点山水还凑合,画八骏图,真心吃力。”

丁相国笑呵呵的望着他。

路远:“相爷,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帮您画。等我画出来,您就知道我什么水平了,啧啧,真是惨不忍睹。”

丁相国:“清州诗画笔会上,你几分钟画成的那副《鹰击长空》,我亲眼见过。老弟可不只是擅长画山水。”

路远:“会画鹰,也不一定会画马啊。相爷,咱也别废话了。我直接帮你画一幅吧。你过过眼再说。”

丁相国挥了挥手,阻止了路远。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笑呵呵的,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事。

好半响,道:“老弟,你有顾虑,我知道。你有顾虑,说明你是个聪明人。这样,你回去好好琢磨两天。先别急着给我答复。过两天,再确定能不能画。”

路远和唐诗告辞了。

回来的路上,唐诗盯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路远,

她不知道这男人在想些什么。

但经过今天的事她能确定,这个最近一段时间,会和平时一样跟她嬉闹,跟她开玩笑,多了一些时候喜欢坐在天台上一个人安静抽烟的路远,绝不是她之前认为的傻子。

唐诗还没蠢到认为世人皆善,天下太平的地步。

她终于想明白点事情。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恐怕都和丁相国脱不了干系。

唐诗小心翼翼道:“要不,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路远:“然后呢?”

唐诗:“我爸在上京收藏圈里有不少朋友。找找关系,说不定能和丁相国坐下来好好谈谈。”

路远笑了笑:“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黑子和江明那场戏,很……不精致……”

唐诗愣了一下。

没错。

很不精致。

其实完全可以做的更加滴水不漏。

江明也不用那么巧合出现。

甚至可以肯定,之前绝对没有商量明白,否则黑子见了江明,不会说“自己人”之类的蠢话。

人家明明可以把这个阴谋做的更加密不透风,为什么非要破绽百出呢?

人家根本不屑于滴水不漏啊!

咋滴?

没直接把你绑到相爷身边,喊你一声老弟,已经算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

你特么就一个清州的穷小子,还能上天啊?

清州唐儒生算个毛线啊……

人相爷就是连唐家大小姐一起请过去,就是给你个警告。

你可以插手啊。

但你要自己掂量掂量,你的肩膀够不够有力,能扛下相爷压下来的梁子。

唐诗脸色阴晴不定,有些紧张:“要不……要不咱们报警吧。”

路远笑道:“咋滴?人家相爷是拿刀架咱们脖子上了,还是凶神恶煞威胁咱们了?人家笑呵呵的,请咱吃几千一顿的日料。人家的保镖还“恰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咱们于水深火热之中。这特么都算得上五好市民,该发锦旗的。报警干啥?”

唐诗这次真急了:“那怎么办?”

路远:“他的目标是我。先不要自乱分寸,静观其变吧。”

两人回到家中,没和辰溪提今天发生的事。

深更半夜,路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都是古人灌的毒鸡汤。

当遇到困难和麻烦的时候,你一定要积极去面对。像一只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子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就是神笔。

到底该怎么用呢?

画上药炸,往腰里一缠,去和相爷同归于尽?

或者干脆画一颗原纸弹出来,直接堵在相爷门口。

别闹了……

法治社会,他真敢这么干,都不用相爷出手,他的人生,已经走到头了。

他挥笔在宣纸上画了一只猫咪。

落笔的那一刻,猫咪跳出来,在他脚踝蹭个不停,很乖巧。

有毛用?

去找相爷,跟相爷说,相爷啊,我给你画只猫吧,很乖很黏人那种,让它来萌化一下你那颗“邪恶”的心?

闹尼玛呢……

相爷不一巴掌拍死他才是怪事。

路远随手把宣纸撕了。

那只猫咪叫唤两声,消失无踪。

撕掉载物,成真的东西就会消失?

这现象很早之前路远就已经发现。也正是因此,刚到上京的时候,他才敢很“逗比”的往人工湖里扔一箱子手机。

等一下,刚才的猫咪成真了?

之前可不是这样。

路远仔细想了想,又画了只猫。

落笔那一刻,一只波斯猫跳进他的怀里。

太粘人了。

路远皱眉嘟囔了句:“起开点。”

那只波斯猫仿佛能听懂,乖乖的躲在角落里,委屈的望着路远。

路远愣了一下,又道:“过来。”

波斯猫立刻兴奋起来,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在他脚上蹭啊蹭的。

路远有点懵。

之前画过青蛙,画过小鸭子,画过老鼠,还画过别的小动物。

除了青蛙小鸭子老鼠还有之外,没有能变成真的。

连蜜蜂蚯蚓都不能。

路远搞不清神笔的机制到底是怎样的。搞不清什么能变成真的,什么不能。

但之前画过猫的,并不能成真。

现在却成真了!

之前画出来的小鸭子老鼠青蛙,也没有像这只猫一样通人性。

太听话了。路远感觉自己让它翻跟头,说不定都能听懂。

正想到这,那只波斯猫嗖的一下,翻了个跟头,邀功一样,开心的望着路远。

路远来了兴致:“你能和我心意相通?”

波斯猫竟然点了点头。

我去!

路远觉得自己以后不画画的话,完全可以去马戏团当个驯兽表演师啊。

想想看,画个一百只波斯猫,齐刷刷的排成方队。

大吼一声,翻跟头。

嗖!

一百只波斯猫,一起翻跟头的场景。

绝对叫好喝彩声一片啊。

两天一晃而过。

路远并没有沉浸于神笔解锁新技能的欣喜中。

趁着唐诗和辰溪上课的工夫,他研究了两天,可除了发现毁掉载物,画作成真的活物会消失,除了能画出猫,除了画出来的活物和他心意相通遵从命令之外,神笔并没有多大长进。

派一群猫去咬死丁相国很明显不靠谱。

这一天晚上,路远,辰溪,唐诗,三人正在家里吃晚饭,忽然响起敲门声。

三个人。

一个脸色有点苍白,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公子哥。

另外两个黑西装,墨镜,很明显是保镖。

公子哥笑呵呵的问:“路远?”

路远:“是我。你是?”

公子哥亲近的握着他的手:“你好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诺,徐轩的哥哥。前几天在隔壁苏荷酒吧发生的事,我当时有点事,不然我也来捧场了。那天我弟弟开我的玛莎拉蒂去的。”

路远客客气气:“多谢了。进来坐。”

徐诺走进来。

彬彬有礼,对着唐诗和辰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两个保镖站在他身后。

徐诺:“路远老弟,开门见山,我今天找你,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路远:“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徐诺:“能!你肯定能帮的。对你来说,太简单了。”

路远:“不知道什么事……”

徐诺:“嘿嘿……就两件事。第一件事,请你从上京滚出去好不好?第二件事,这俩妹子,送给我好不好?”

第44章 徐诺来了

有些人整天冷着脸,生人勿进,却有豁达之心。

有些人,笑呵呵的,却是恶虎,想吃人。

辰溪和唐诗皱起眉头。

路远沉下脸。

权势,背景,金钱……

无论哪一个,他都没办法和开玛莎拉蒂的公子哥较劲。

更何况丁相国给他两天考虑时间。

今天刚好是最后一天。

这个徐诺恰好就来了。

背后谁指使的,已经不言而喻。

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事,他会忍下来。

除非实在忍不了。

不好意思,现在他就忍不了。

两个条件,滚出上京,把唐诗和辰溪拱手相送。

无论哪一个,他都不会做。

前一个是践踏他所有的尊严。

后一个是毁了他所有的未来。

徐诺还是笑眯眯的:“当然,你可以不答应。然后咱俩玩玩。不过这玩意就好像在赌桌上,我面前堆着如山的筹码,随便捏一个,你就要压上所有。值吗?”

路远:“让辰溪和唐诗先出去。”

徐诺翘起二郎腿,拍了拍沙发:“嘿嘿,那不行,我喜欢这里的沙发,特别软,特别舒服。有你在旁边看着,等会儿玩起你女朋友,肯定很刺激。”

徐诺!

上京有名的二世祖。

这位可真的算是站在一流圈子里的人。

父亲徐怀望。人称徐二爷。

和丁相国是把兄弟。

跟着丁相国打了一辈子江山。

丁相国执掌的那个金融帝国,取名双雄集团,而不是丁氏集团,就足以说明两人的关系。

徐诺飙车,徐诺肇事,徐诺喝酒跟人打过架,徐诺调戏过姑娘……

徐诺干了所有富二代都干过的事,但徐诺从没有什么事。

今天来,更是父亲点了头,更是相爷授意的。

哎呀我去!

平日里惹事,还要提防着老爹和丁伯伯揍他。

今天忌惮个毛线?

所以他真想和唐诗辰溪这俩美的冒泡的妞,在这沙发上玩玩。

能有多大事?

大不了被老爹和丁伯伯揍一顿。

警察来了,带来的俩保镖能把该顶的罪全都顶了。

他弟徐轩说的不错。

徐诺这辈子活着的意义,就是泡妞啊。

什么小明星,什么小嫩模,什么网红……

徐诺各种各样的都尝过,但瞅见唐诗和辰溪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跟这俩妞比起来,之前的那些姑娘,都是渣渣啊,都是庸脂俗粉啊……

吃惯了油腻肥肉,在徐诺看来,唐诗和辰溪就是两个水灵灵的小白菜,简直清新脱俗跟仙子一样。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望着路远:“老弟,考虑的怎么样了?帮不帮这个小忙?”

路远:”如果我不帮呢?“

徐诺靠在沙发上笑了。

他翘起二郎腿,上上下下打量着路远:“回清州不好吗?好好经营你那个小画室,每个月几千块呢。听说你最近还出了点小名,画的画没准能涨点价。好好存点钱,在清州找个小白领娶了,侍候着你爸妈过日子,晚年安康,养老送终。一辈子虽然没大出息,但最起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不会缺胳膊少腿。”

路远:“唉!你走吧。今天就当咱们没见过面。”

徐诺很乐:“你说什么?”

路远:“我说你走吧。”

徐诺:“哈哈哈……路远,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现状。现在,好像是我威胁你,怎么整的反过来了一样?”

路远:“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就是这么打算的。毕业后守着自己的画室,优哉游哉,钱不多,却开心。找个普通的女孩子结婚,生子。甚至觉得楼下不远理发店的那两个妹子就不错。”

徐诺笑吟吟的:“后来呢?”

路远:“后来忽然就有人看上我的画了。一副卖五万呢!一次卖了十二幅,足足六十万!你相信命吗?我觉得肯定是老天爷重新给了我一次机会。那一刻我就发誓,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了。我给自己树立了一个目标。很俗气,但我就是一俗人嘛。我想赚很多很多钱,多到后半辈子随便挥霍都挥霍不完那种。我想睡最漂亮的姑娘,漂亮到颠倒众生,人间尤物那种。你看,我好不容易勾搭上一个辰溪这样的妹子,你上来就让我送给你。我好不容易得到个上进的机会。老天爷给我的,你却要抢走。你甚至调查了我家,拿我最亲的人来威胁我。徐诺是吧?说句心里话,我现在有点很不理智。“

徐诺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他回头望着身后的保镖,指着路远,夸张的笑着:“你们听到没?他说他现在很不理智。哎呦……吓死宝宝了。该不会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吧。德子,快去门外守着,千万别让人进来了。免得看到我被人揍得糗样。康子,我最近几天比较虚,估计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你快往我跟前站站,千万一步都不要离开我。”

俩保镖被逗笑。

德子拉开门出去,在门口守着。

康子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

徐诺猛地一脚踹在茶几上,冲着路远吼道:“煞笔,就你还配跟我谈目标,谈理想?谈你麻痹吧。低等人一个。成了,哥也懒得和你废话。你陪康子好好玩玩吧。至于我,我陪你这俩小女友好好玩玩。”

康子把玩着匕首,一脸冷笑,缓缓往路远走来。

徐诺摸着下巴,一脸坏笑,缓缓朝着辰溪和唐诗走去。

俩姑娘吓得抱在一起,蜷缩在沙发上,失声尖叫。

路远身高不足一米八。

康子一米九有余,身强体壮,并且有凶器在手,并且能跟这种富二代当保镖,绝对有工夫。

这场架根本没法打。

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等一下!”

路远忽然大声喊道。

徐诺笑呵呵的望着他,道:“怎么个意思?”

路远:“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是相爷派来的。我这里有一副《八骏图》,已经画好,孝敬相爷。希望徐少能给个机会。”

徐诺满眼都是鄙夷。

玛德,还真是怂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

前两天乖乖答应画《八骏图》多好。

现在么……

不好意思,晚了。

已经让他见到了唐诗和辰溪这种尤物,他徐诺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当然,八骏图还是很重要的。万一这小子撕掉就不好了。

先把画弄到手在做别的不晚。

徐诺:“别只说啊。画呢?”

路远进了卧室。

一分钟后,从卧室里走出来。

手里一张宣纸卷起来。

他来到徐诺身边,缓缓打开卷轴,笑的谄媚:“还请徐少欣赏欣赏……”

宣纸一点点展开。

路远脸上谄媚的微笑一点点冰冷。

宣纸是空的。

里面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灯光之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路远突然抓住匕首,绕到了徐诺身后。

下一刻,匕首已经抵在徐诺的咽喉处……

第45章 给我几天时间

徐诺举起双手,可脸上丝毫没有紧张的模样。

“画里藏刀?哎哟,哥们电视剧看多了吧。靳柯刺秦?可惜,这把不是鱼肠剑,靳柯刺秦最后也没成功。”

没人回话。

徐诺笑了笑:“老弟,你可要想清楚。你手里这刀子,轻轻一划拉,别说杀我,就算蹭破点皮,后面的事也会很精彩。放心,我不会报警。但我保证,你就算逃回清州,你,你家里人,这辈子都要活在阴影里。”

还是没人吭声。

徐诺:“所以,如果我是你,我会轻轻地,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的,把刀子移开。然后跪下磕头。再然后帮我摁着唐诗和辰溪。”

路远开口了:“再然后呢?”

徐诺愣了愣:“再然后?再然后说不定我一个开心,就饶了你啊。说不定等会儿我爽了,还能给你两百块小费。”

路远:“真的吗?你这种大少爷,被一个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拿刀子威胁了,还能忍下去?”

徐诺皱起眉头:“看来你已经想好了最坏的后果。”

没错!

他已经想好了最坏的后果。

最坏的后果也不过是一死。

有神笔在,说不定还能被招安,跟复仇者联盟一起拯救地球呢。

路远笑了笑:“你看,有些事,只要做了,就没法回头。松开你,现在我跪下磕头,回头是生不如死。干掉你,好像结果也最多这样。你刚才的提议其实不错,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在你眼里,我这种低等人,一穷二白,不配谈理想,换你这种大少爷的命,似乎挺划算。”

徐诺把举起的手放了下来。

他还真有点怕路远一个冲动,给自己来一刀。

但现在完全不担心了。

如果路远真的想这么干,绝对不会叽叽歪歪说半天。

说半天是为了啥?

不就是为了吓唬他?

真是搞笑了。

把他当成徐轩侯明昊杨浩然那么大年龄的熊孩子?

真当他没见过世面?

徐诺呵呵笑着:“老弟,别激动,咱们好好聊聊。”

路远:“聊什么?”

徐诺:“聊一下这俩妞,你是先帮我摁着大美妞,还是先帮我摁着小美妞。把刀拿下来吧,你也挺累的。”

脖子里的刀,果然缓缓移开。

徐诺笑的一脸鄙夷。

然而下一刻,腰侧忽然之间一阵刺痛。

匕首重新放在他的脖子里,刀刃上泛着血光,有殷红的血滴下。

徐诺再也没法装逼了,惨叫一声,脸色惨白:“玛德,你真敢捅我!”

路远:“你再猜一下,我敢不敢划下去?”

徐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手紧紧的捂着腰上的伤口。

好疼啊。

不会伤到肾吧。

本来就有点萎,这要是再伤一个肾,以后性福小日子怎么过?

徐诺咬牙切齿,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弟……我服了。你厉害。你也不想把这事闹的没法收场对不对?先把刀放下,你说怎样就怎样。“

路远望向唐诗和辰溪:“你们先走。”

辰溪有点担心路远。

唐诗却很理智,拽着辰溪一路小跑离开。

外面的保镖也进来了。

俩保镖却只能眼睁睁瞅着,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

唐诗和辰溪跑下了楼,就在小区里,并没有走远。

躲在暗处,望着单元门口,翘首以盼,等路远出来。

辰溪红着眼睛,彻底乱了阵脚,带着哭腔:“怎么办?怎么办?都怪我,如果不是之前陈炳坤的事,也不会引起这么一系列的事。”

唐诗:“该来的总会来。没有陈炳坤,一样会发生。”

辰溪:“报警吧……对对对……咱们快报警吧……”

唐诗抢过她的手机:“辰溪,你先冷静点。刀在路远手上。他伤了人。对方财大气粗,背景后台都不差。路远说不明白。就算说明白了,也有很大麻烦。最起码,蹲几年是肯定的。先等一下……等几分钟,如果路远还没出来,再报警。”

没等几分钟。

两分钟没到,路远就出来了。

辰溪紧张的跑过去,上看下看:“路远,你没事吧?”

路远把她俩带到僻静地方,笑了笑:“没事。”

辰溪:“你还笑得出来?”

路远:“那必须要笑啊。想起来等会儿要带着你们两个大美女去开房,能不乐呵吗?”

辰溪:“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没开玩笑。

路远真的打算带她们去酒店。

刚才离开的时候,徐诺咬牙切齿咆哮着说的那句话,现在还回荡在耳边:“路远,你特么死定了。有种别报警,我特么玩死你!”

徐诺不想报警。

今天来的目的动机就欠吃牢饭。

被捅的是他,但他这样的人,有的是办法让路远生不如死。

这正合路远的意。

他也没想报警。

人家动点人脉关系,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报了警麻烦,不报警一样麻烦。

接下来几天,徐诺会在医院躺着。

但徐诺身边康子德子之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更不用说徐诺背后还有徐怀望,徐二爷。丁相国,相爷。

该躲还是要躲躲。

唐诗雷厉风行:“我爸是上京收藏协会的名义副会长。经常来这边开会,帮人看东西。他有张酒店的会员卡,刚好在我这。不用咱们登记,直接可以入住。”

枫山鑫瑞酒店。

标间,一个屋子,两张床。

一间房,三个人,有点尴尬。

但这会儿另外开房就要身份证登记了。

唐诗担心徐诺查到信息。

况且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两个姑娘惊魂未定,也希望路远在身边陪着。

辰溪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发呆。

唐诗坐在床边,打量着路远。

洗漱,冲澡,换上浴袍,把换下来的脏衣服自己手洗了……

这是一些很琐碎很琐碎的小事。

这些小事在平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但今天不正常。

看看辰溪,紧张的小手还有些发抖。

唐诗自己也是心惊肉跳的。

这个刚刚捅了人的家伙,跟没事人一样?

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如既往的从容,甚至还可以讲些玩笑话。

仔细想想,在家的时候,从徐诺进去开始,一直到最后,他都那样安安静静的。

徐诺笑着恶心他,他安安静静。

徐诺踹桌子骂他,他安安静静。

徐诺威胁他,他安安静静。

就连说自己有些不理智的时候,语气都柔和平稳。

这家伙真的是之前认识的那个路远?

那个路远不是清州小地方混吃等死,没心没肺的傻子吗?怎么有那些经历无数大风大浪的人,才拥有的宠辱不惊?

唐诗好奇问道:“路远,你就没一点紧张?”

路远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开玩笑,我又不是杀手。怎么可能不紧张?你以为我为什么把衣服洗了?不瞒你说,我是吓尿了。如果现在徐诺给我打电话过来,我肯定跪着求着喊爷爷饶我狗命啊。”

说曹操,曹操到。

电话铃声响起。

徐诺:“哈哈,路远,你那一刀刺的不够深啊。老子没事!让唐诗和辰溪洗干净了等着哥吧。”

路远一脸玩味的望着唐诗和辰溪:“已经洗干净了,俩都在床上呢,不过等的是我。”

“我特么弄死你!”

“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索性关了机。

唐诗:“不是要跪下求人家饶你狗命吗?”

路远自嘲:“男人这张嘴啊,一般都不要相信。都喜欢说一套做一套。”

唐诗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说不出来是什么,但看路远仿佛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当然,这还不足以让唐诗把仰慕多年的吴瞳给抛到脑后,转过头来就钦佩路远。

在她看来,路远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沉稳成熟点,比普通人懂得事理多一些,比普通人更加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比普通人更懂得拿捏分寸……

更何况现在有大麻烦,她也顾不上去欣赏路远。

怎么办?

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难道要在这酒店住一个月?住十年?

回清州找父亲?好吧,徐诺不是她捅的,这事他也算受害者。唐儒生拼尽全力找找关系,还真有可能让她置身事外。可路远呢?辰溪呢?

这两人一个是她的好哥们,一个是她的好姐妹。

唐诗真心做不来大难临头各自飞,各人自扫门前雪的事。

追她的男生有不少都是燕京本地的,有些还挺有背景。

但该打的电话在路远洗澡的时候,她早就打过了。

愿意帮的是不认识徐诺,这种层次太低。

认识徐诺的一听这个名字就找借口挂电话。

唐诗实在想不到谁能摆平这件事。

靠辰溪吗?

别闹了。辰溪老家还处于“原始社会”。那地儿地图上都不一定能找到。到处都是大山,谁能想象现在这社会,还有地方刚通电几年?谁能想象现在这社会,还有地方,十岁的娃娃,还穿着补丁衣服?

靠路远吗?

路远真的是个没人脉没背景的普通人,怎么可能靠他?

她不怪路远今天做的事。

徐诺咄咄逼人,如果路远不动手,现在她和辰溪,说不定被人侮辱完,正寻死觅活。

路远如果袖手旁观,唐诗才真的鄙视他。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晚很晚才睡着。

半夜被噩梦惊醒。

本能就是抬头去看隔壁床的路远。

床铺是空的。

窗帘拉开一点,旁边的沙发椅上,路远安静的坐在那,透过窗帘缝隙,望着外面。

他手里拿着一支烟,安安静静。

桌子上摆着打火机,和一盒刚拆开的香烟。

唐诗侧着身子,望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些心酸。

相爷针对的是他不假,可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为了她和辰溪,今晚上那一刀子怎么可能会如此干脆利落。

闯下滔天大祸之后,丝毫没有埋怨过半句,没有露出过一丁点不满。

任何人都会担忧的,任何人都会害怕的。

但他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开玩笑说男人嘛,就喜欢说一套做一套。开玩笑说,带着两个大美妞去开房,想起来就美滋滋的。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却独自一个人,坐在那,承受着所有的黑暗。

唐诗起身,拿了件衣服,帮他披上:“晚上天凉,别冻着。”

路远回头,笑了笑:“不会是外面的光亮照进来,照醒你了吧。我没敢把窗帘拉开太大,不过现在看,还是照醒了你。”

小细节最能看一个人的修养。

路远只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

房间里有女孩子,路远拿着烟把玩的都皱吧了,也没点上。

他平时抽烟的,还挺凶!

唐诗知道。

今天发生的事,即便不抽烟的人,可能都会一支接着一支抽个不停。但今天路远却一口都没抽。

她柔声说:“我帮你点上?”

路远:“算了,抽烟有害健康。我自己糟践自己也就算了,哪能再糟践你们。”

唐诗:“在担心?”

路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觉得我装逼?”

唐诗点头。

路远重新望着窗外。

他说:“唐诗,你看这上京大不大?繁华不繁华?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到处都是灯红酒绿。来到这里一个星期,除了前段时间乔西仙衣过生日去的那个别墅僻静外,我从来就没见过安静的地方。这都凌晨三点半了,外面还是灯火通明。我寻思着反正睡不着,看看夜景也不错。看着看着就开始胡思乱想。鑫瑞酒店。楼真特么高。我们住在三十二层,可从这里看对面,你看,只能看到那栋楼的半腰。再往远处,高楼大厦林立,一座又一座……”

唐诗安静的听着,她知道,路远不可能深更半夜跟她讲什么高楼大厦。

路远:“徐诺就是一座高楼。我站在地面,仰望看他的时候,肯定会感慨太高了。但徐诺绝对不是上京最高的那一座。徐家也绝对不是上京的皇城。总有人能降住他的。你问我有没有担心。其实我真没装逼。我只是清楚,现在就算我真的吓尿了,吓得把脑袋钻进被子里,也没什么用。没用的事,就不要去做。书上说的。你和辰溪是女孩子,我是个男的。况且不管辰溪怎么想,我是认定了这个媳妇。推心置腹说,在没有认识辰溪之前,我不止一次想过把你压身子下的场景。男儿无须顶天立地,但最起码要抬起头,护佑妻女。这也是书上说的。去睡吧,给我几天时间,这事我来搞定。”

唐诗把最后一句当成了安慰。

他来搞定?

他拿什么搞定啊?

他们面对的,是上京的相爷啊。是市值超过十个亿,双雄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是压根都不把她爸唐儒生放在眼中的大人物。

唐诗不想再聊这些烦心的话题,开玩笑问道:“护佑妻女?我和辰溪,谁是妻?谁是女?”

路远:“你这话问的特无聊啊。我要是说那就是打个比方。显得特别煞风景,没情调。我要是顺着你的话逗你,那就显得太渣男了。唐诗,哥现在可是名花有主了。你要是真无聊,就换个人撩。”

唐诗坏笑:“别啊。你今天小命都豁出去了,本姑娘正感动。爱上你估计够呛,但说不定能奖励你个拥抱,奖励你个香吻呢。你媳妇睡的正深沉,咱俩干啥她都不知道,多刺激啊。”

路远一本正经:“别闹了,你偶像是吴瞳。我可不敢要你的拥抱和香吻。一个徐诺都让我半夜不睡觉,再得罪了吴瞳,我岂不是更惨。”

唐诗撇嘴:“嘁,给你艳福你都不要,要不,我主动点?”

路远笑骂:“滚去睡觉!”

“得嘞!遵命!”

唐诗乖乖的滚去睡觉了。躺在床上,一双美目紧闭,却有些发涩,心里打翻了五味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第46章 天助我也

这是一场滔天的浩劫。

无论对路远来说,还是对辰溪唐诗,都是如此。

有些人骂你,辱你,欺负你,你即便不是圣人,也只能忍着。

挺悲哀的,挺不公平的,但这就是社会。

如果不满这个制度,你就必须要抗争。

有些人成了匹夫,血溅五步后,吃了牢饭。

有些人游刃其中,却能左右逢源,最后变成吴瞳那样的人,或者变成另一个赵长空。

路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游刃有余。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坐着等死。

有一个人肯定能压住徐诺!

并且能压得死死的。

唐独舞!

家里能在江浙一带排进前二十的侯明昊,背井离乡,到了上京,能量肯定会降低一些。

但即便如此,都能混在徐轩那个圈子里。

一个电话,不讲缘由,徐轩就偷偷把徐诺的车开出来帮侯明昊装逼。

说明侯明昊在徐轩这,兴许还要更高级一些。

而侯明昊在唐独舞跟前,却吓得跟个小猫子一样,背地里也许敢调皮捣蛋,当面却是规规矩矩,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对于路远来说。

徐诺是神仙。

唐独舞也是神仙。

但很明显,徐诺仅仅是个炼药的童子,而唐独舞,估摸着最起码都是能参加王母娘娘蟠桃大会的大仙。

只要唐独舞能为他出面,搞定这一切,易如反掌。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唐独舞为什么要帮他。

就因为他是侯明昊的家教?

别闹了!

别看侯明昊在她家住着,别看侯明昊可以随意进出她的书房,兴许混账劲上来了,还敢把后院鱼池的金龙给弄死两条。

但那都是给侯东陵面子。

甚至侯东陵也没面子,给的是中间介绍人的面子。

侯明昊在唐独舞这,真跟养的一只二哈差不多。

路远充其量就是给她家喂狗的,让她为了路远,去跟上京圈子里的相爷翻脸?

简直搞笑。

路远很少耍心机玩手段。

但有时候人就是这么成熟的。你经历的事情,你遭遇的人心,总能推着你变得老谋深算一点。

他必须做些什么。

让唐独舞感觉这麻烦好大啊。

然后关键时刻出手帮忙,搞定这麻烦。

只有帮了唐独舞,才有机会让唐独舞伸出援手。

他有神笔,他可以好好利用这件东西。

第二天晚上,路远来到香山17号别墅。

侯明昊看到他的时候,跟看见鬼了一样。

“我靠!远哥,你怎么来了?”

路远:“怎么着?嫌我没怎么正经教你画画,大部分时候让你自己在那乱涂,心里不爽,打算换了我?”

侯明昊:“远哥,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还以为你亡命天涯了呢。从昨天夜里给你打电话,你手机一直关机。我寻思着你肯定跑路了。徐诺真是你捅的?”

路远:“牛逼不?”

侯明昊:“太特么牛逼了!远哥,你简直就是我偶像。早就看他丫不爽了。不过话说回来,远哥啊,徐诺可是放了话,一定要弄死你。现在我朋友圈子里的全知道了。这事就算是我干的,也要卷铺盖滚回江浙,然后被我爸一顿胖揍。你这闯了大祸啊。徐诺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侯明昊眉头紧皱,好半响,压低声音道:“唐姨等会儿回来,我去求求她。如果唐姨肯为你出面,这事就不是事。”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十点,唐姨还没回来。

看来昨晚上想好的计划,今天是没办法实施了。

路远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候,楼下有人说话。

保姆吴阿姨:“检查完了吗?”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检查完了。没什么问题。回头有什么问题,再给物业打电话。”

侯明昊嘀咕一句:“还以为唐姨回来了呢。”

路远:“谁啊?”

侯明昊:“物业的。吴妈说厨房有点漏水,过来检查一下管道。”

路远:“大半夜还上班,这里的物业真负责。”

侯明昊:“那必须的。也不看看这是哪。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物业都是五星级服务,什么马桶堵了,什么灯泡坏了,打个电话,二十四小时,十分钟内,肯定有人上门。进出门卫敬礼是最起码的,你要是买的东西比较多,门卫还要负责帮忙提。很多小区物业是大爷,在这里,物业真是孙子。远哥,不说了,我去送你。万一路上有点什么麻烦,徐诺多少要给我点面子。”

两人进了车库。

两人上了侯明昊那辆拉风的保时捷。

就在这时候,侯明昊的电话响起。

侯明昊看了看来电显示,赶紧接通:“唐姨,您回来了啊?”

侯明昊:“啊?没啊!唐姨,您最清楚我,二楼除了书房,我连卫生间都不敢去啊。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进你的房间啊。”

侯明昊:“有!有!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个物业上的人来检查供暖水管。折腾了好久,远哥来之前俩人就来了,刚离开。”

电话挂断了。

一分钟后,唐独舞沉着脸,风风火火走过来。

废话不说,拉开车门,直接把侯明昊从驾驶室里拽出来。

一脚油门踩上去,保时捷轰鸣着,往前窜去。

还好侯明昊眼疾手快,否则连车都上不来。

时间紧迫,争分夺秒,唐独舞开着车风驰电掣,压根没工夫让路远和侯明昊下车。

她在追人。

她有车,悍马,路虎,奔驰大g。

都是那种很男性化,很霸道的车。

唐独舞很少开跑车,这个女人太另类,跟大多数姑娘都不同。

当别的女孩为流线优美,风骚漂亮的跑车尖叫时,唐独舞只会冷笑一声,心里感觉跑车都是娘娘腔开的。

但你无法否认,无论是加速,无论是速度,跑车都要比越野有优势太多。

唐独舞的手机铃声响起。

接通。

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沉稳。

“教官,车牌号xxxxxx,黑色宝马六系,上了清河路,往燕广高速开。”

唐独舞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一脚油门踩到底,拐进清河路。

逆行!

多亏这条路算是郊区,平时车不多。现在晚上十点多了,车更少。

但即便如此,保时捷开到快两百了。

也够惊心动魄的。

侯明昊赶紧扣上安全带,紧紧扶好座椅,只觉得口干舌燥,小声道:“那个,唐姨啊,你丢了什么东西吗?”

唐独舞没理他,接着加速。

侯明昊:“唐姨啊,再重要的东西,也没小命重要啊。我没事,但您要保重啊!”

唐独舞沉着脸:“闭嘴!东西追不回来,或者毁掉的话,你跟你爸打电话,让他选个高点的楼,他第一个跳。然后一大票人,包括我在内,都排队吧!”

侯明昊仍旧不知道丢了什么。

但终于明白这东西的重要性,吓得脸色发白,赶紧闭嘴。

第47章 机会来了

唐独舞有麻烦了!

路远昨天想了一晚上的计划,可不是这样。

他的计划是趁着唐独舞在家,神笔一出,画个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感动震惊得唐独舞目瞪口呆,然后直接壁咚,化身成老黄牛,辛勤耕耘播种。

明天再来一次。

后天接着重复今天发生的故事。

一个月后,等唐独舞恶心想吐的时候,去医院一检查。

哎呦,恭喜你,你要做妈妈了。

哈哈哈……

身为孩子他爸,路远还怕个毛线徐诺啊?

连以后的路都不用走了。

直接平步青云,达到人生巅峰。

开个玩笑!

路远不是傻子,清楚这么干的后果。

别说把唐独舞的肚子弄大,刚有那动作的时候,恐怕小命就没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今天发生的事,完全出乎意料。

可貌似也不错!

如果能帮唐独舞把那东西拿回来,到时候不管是谈人情,还是谈生意,都能解决这次的麻烦事。

一路风驰电掣,开了两个多小时。

早就上了燕广高速,最起码跑出去四百公里,上京已经撇在远远的身后。

唐独舞的能量初见端倪。

一直没看到那辆黑色的宝马六。

换个人,早就跟丢了。

但一直有电话打进来,喊她教官,报告那辆车的位置。

凌晨两点了,电话又打进来:“教官,鹰山岭下高速,向前六公里,左岔路。”

下高速,向前六公里,往左岔路拐。

按着电话通报的位置,接着往前追。

路越走越偏。

最后直接没公路了,进了山。

坑洼不平,保时捷咣当咣当,蹭了无数次底盘。

再这么下去,不可能追上。

还好,电话又打进来。

“教官,前方两公里,那辆车进了一个废弃的矿场。”

凌晨三点了。

废弃矿场就在眼前。

不知道是什么矿,前方碎石平地一大片,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坑。

坑里有路,螺旋向下。

深有几十米。

坑旁边还有一片房子。

应该是之前给工人住宿的。

那辆黑色的宝马六就停在矮房子旁边。

车门缓缓打开,下来四个人。

为首的一个中年人。

另外三个身姿矫健,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三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有凶器。

中年人笑着打招呼:“唐大小姐,幸会幸会!”

唐独舞开门下车,废话不说,一步步往四个人走去。

路远:“咱们要不要下去帮帮你唐姨?”

侯明昊满头黑线:“帮什么?”

路远:“四个大男人,她一个女的。那几个人手里还有家伙。”

侯明昊郁闷:“远哥,给你个忠告,永远别把唐姨当成女的!”

路远打量着正在朝那几个人走去的唐独舞。

背影窈窕纤瘦。

小蛮腰盈盈一握。

两条腿又长又直。

屁股很翘。

这身材,但凡不是个太监,取向正常的男人,都会升起一点冲动。

不要把她当成女的?

难不成她是吃人的妖精不成?

唐独舞一步步往那些人走去。

如同深夜的精灵。

没火急火燎,每一步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无人能挡的架势。

出乎路远意料的是,四个大男人,竟然怕了。

那三个人握着凶器,明显紧张了,有一个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如临大敌。

那个领头的中年人也不笑了,喊道:“唐家大小姐,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停在那,咱们好好谈谈。”

唐独舞仍旧不声不响,仍旧一步步走过去。

三个人有两个往后退了。

中年人咬着牙,猛地从车里摸出一个保险箱。

很小。

跟笔记本差不多,厚点,三四公分吧。更像是首饰盒。

中年人从怀里摸出一块“橡皮泥”,吧唧贴在保险箱上:“站住!给我就站在那!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炸了这箱子里的东西。”

唐独舞脸色冰寒,停下了脚步。

四个人纷纷松了口气。

中年男人重新恢复了笑脸:“这样才对嘛。唐家大小姐,咱们都是文化人,打打杀杀多不好,君子动口不动手。”

车里,路远拍了拍额头,真的无语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活的久了,折腾的多了,果然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四个凶神恶煞训练有素的匪徒,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看起来很柔弱的姑娘,却胆战心惊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唐独舞:“谁派你们来的。”

中年男人:“人人都说唐大小姐是上京得了道行的妖精。你那么聪明,不应该问这种话的。”

唐独舞:“开价吧。不管别人给多少钱,我出双倍。”

中年男人:“嘿嘿……我们不为钱。认真说,唐大小姐能量大,手眼通天。但今天哥几个想逃掉,还真不难。你开的是跑车,进了这山里,不会比牛车快多少。我们这辆车虽然也不太适合跑山路,但甩掉你,轻而易举。我们停下来,就没打算活着见明天的太阳。”

唐独舞:“直接点。”

中年男人:“告诉我密码。里面的东西,我拍照拷贝一份,发出去。然后东西原封不动还你。我们哥四个的命,一并送给你。你想油炸就油炸,你想凌迟就凌迟。能让你消气就好。”

唐独舞冷笑:“这不可能!”

中年男人:“那不好意思,我只能炸了这东西了。砰!哈哈,一声响后,咱们谁也别想得到。”

唐独舞:“赵长空的人?”

中年男人:“唐大小姐,你也不用瞎猜,也不用套我们的话。反正哥几个今天死定了,就问你,这东西你是想跟人共享呢?还是想毁了大家都别要。你别不回答,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不要几分钟,那帮吃人的狼就来了。一分钟,你只有一分钟考虑时间。一分钟后,这箱子就砰了,哈哈……”

中年男人真的视死如归。

笑呵呵的冲着唐独舞挥了挥手,然后进了矮房子。

三个年轻人握着凶器,守在门口,死死的盯着唐独舞。

唐独舞投鼠忌器,很为难。

那东西不可能跟人共享。

同样不能毁掉。

里面全是“商业机密”啊!

随便泄漏一个,就跟拉渔网一样,所有蚂蚱,全都躺砧板上,等着被人宰割吧。

路远望向侯明昊。

原本侯明昊打算送他,所以他在副驾驶。

唐独舞开车追人的时候,侯明昊慌乱上车,坐在后排。

这款保时捷turbo高配旗舰版,四座。

但毕竟是跑车,后排座椅很狭窄。

放个宠物,买个菜什么的足够,侯明昊坐进去,真的有点挤。

现在他侧着身子趴在窗户上,全神贯注盯着外面的情况。

路远的机会来了!

他悄悄拉开车门,溜出车。

侯明昊听到动静,回头震惊不已。但又不敢吭声惊动外面的人。

路远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下车后,溜进旁边的树林……

第48章 饭总会吃吧

唐独舞很烦,真的很烦。

现在她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个是任凭这些人毁掉保险箱。一个是乖乖听他们的建议,共享里面的东西。

无论哪一个,都无法接受。

如果背后指使的人,真的是赵长空,一旦保险箱里的东西泄漏出去,从今往后,上京唐家,就和赵长空的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毁了同样不行。

毁了的话,上京唐家,即便在这场浩劫里能脱身而出,也会大伤元气,从此以后,沦落成二流家族。甚至要举家外迁。

哪有那么容易举家外迁啊。

唐家三代人的努力,好不容易积累下这么大的江山。

自古帝王家亲情最淡薄。

唐独舞一个姑娘家能力排众议成为唐家第三代接班人,撇开老爷子的器重不说,她自己也争气。

做事滴水不漏,手段犀利果敢,谨慎而又懂得把握时机,胆大而又不唐突。

唐独舞从来没有做错过事。

但这一次,一旦发展下去,过错根本无法弥补。

谁行谁上。

不行就滚回家一个月拿二十万补贴混日子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

唐独舞额头上有细密的冷汗沁出来。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个决定了。

然而就咋这时候,前方忽然传来骚乱声。

先是屋子里那个中年人的气急败坏:“我擦,哪来的猫!该死!抓我的眼睛!啊?小子!你是谁!拦住他!快拦住他!跳窗户跑了!”

三个人废话不说,开始朝着房子后面冲去。

一个年轻人抱着保险箱,肩膀上有血迹,狼狈不堪往这边跑来。

三个人围追堵截。

年轻人速度不行。一看就是平时缺乏锻炼。

两下就被堵住了!

不过没关系。

他大吼一声:“唐姐,接着!”

嗖!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保险箱,飞到半空。

砰……

跌落在唐独舞脚下。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从骚乱开始,到箱子在她脚下,前后不过十秒钟。

箱子上的“橡皮泥”早就被扔掉了。

唐独舞这才反应过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今天带来的两个拖油瓶,竟然关键时刻帮了大忙。

路远!

那个一直以来,都没正眼关注过的家教,清州一个什么普通画画的。

侯明昊推开车门震惊喊道:“我靠!远哥真特么贼拉轰牛逼,”

唐独舞没心思听他感慨。

打开箱子,检查里面的东西,重新锁好,丢给侯明昊:“回车里,锁好门,箱子再丢,我打死你!”

她的眉头舒展开了。

她脑门上的冷汗没了。

她嘴角还浮现出一抹微笑。

唐独舞缓缓的朝着那几个人走去。

三个人还在追路远。

一个个穷凶极恶吼道:“小子,你特么死定了!”

然而那个中年人已经仓惶上了车,瞅着正往他们那走的唐独舞,吓得脸色苍白:“快上车!快上车!唐独舞来了!”

三个人一机灵,反应过来,一个个麻溜的上了车。

宝马6一脚油门踩到底,轮子疯狂的旋转,溅起碎石无数。

下一刻,一路跌跌撞撞,疯狂的朝着远处开去。

唐独舞没追!

正如这几个人所说,他们的车不适合跑山路。

但那辆保时捷,更加不合适。

未必能被牛车赶超,但肯定追不上他们的车。

唐独舞上上下下打量着气喘吁吁的路远:“伤到哪了?”

路远:“没事,在房间里,不小心肩膀上被划了一刀。皮外伤。”

唐独舞没吭声,走过来,拉起路远的袖子,看了看伤口,淡淡道:“回吧。”

然后三人打道回府。

唐独舞开车。路远副驾驶。侯明昊抱着箱子蜷缩在后排。

熊孩子有意为路远说好话,开始吹捧:“远哥不愧是远哥。真牛逼啊!换了是我,别说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偷箱子,我早就吓尿了。原来只感觉远哥仗义,现在发现远哥不但仗义,简直就是悍不畏死,简直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啊……”

可任凭他怎么夸路远,唐独舞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这个燕京的妖精开车不快,但面无表情,想着心事。

电话来了。

“教官,查了,路远没问题。你家那个保姆,十六天前儿子账号上多了一百万。”

唐独舞挂了电话,还是没说话,一脸平静,手机放的是外音,丝毫没因为被路远听到她怀疑而觉得尴尬。

六年!

跟了六年的保姆,唐独舞把她当成亲人,现在却出卖了她。

侯明昊喊道:“我早就感觉吴妈不对劲,最近总是鬼鬼祟祟的。有次我从书房出来,刚好看到她从你房间出来。她却支支吾吾跟我解释帮你换床单被罩。这多正常的一件事啊?非要跟我解释什么?”

马后炮讨人厌。

唐独舞冷冰冰的来了一句:“闭嘴!”

侯明昊乖乖闭嘴,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连帮路远开口,让唐姨搞定徐诺的事也不敢说了。

路远也没说。

今天发生的事,比他的计划更加完美。

如果唐独舞还是不帮他,那么就算他跪下求着,唐独舞也不可能点头。

人人都说事在人为,可有时候也要看天意。

他“为”了!

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保时捷一路往上京开去。

侯明昊成了“哑巴”。

路远沉默不语。

唐独舞黑着脸,憋着郁闷。

郁闷那四个人逃了,留下一个,就能问出些什么,现在却全然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打她的主意。

郁闷待那个保姆不薄,人心却换狗肺。

更重要的,是郁闷别的。

就在这时候,几辆车轰着油门行驶在两侧。

把保时捷夹在中间。

唐独舞开的不快,只有五六十码。

三辆车,一辆宝马,一辆奥迪,一辆本田。

都是跑车。

应该都改装过。

燕广高速刚修通不久,车少。

路又宽。

上京的有钱公子哥如过江之鲫,多的没法数。

这些闲着无聊的公子哥,晚上喜欢找乐子。

有的人在酒吧里泡妞,有的人喊上朋友玩牌。有的人喜欢飙车。

这条路是飙车的天堂。

宝马跑车摇下车窗,一个耳钉男嚼着口香糖轰着油门。

唐独舞的车窗是开着的。

那耳钉男喊道:“漂亮小娘们,比一下啊。赢了我帮你舔,输了你帮我舔,敢不敢?那么好的车,别怂啊。”

耳钉男身边有妹子。

那妹子丝毫不忌讳男伴对着别的姑娘调情,甚至还对着唐独舞竖起中指。

另外两辆车的公子哥一个个哈哈大笑。

不知天高地厚可着劲嚣张狂妄,使尽浑身解数变着花样的作死。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总有那么一些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唐独舞目视前方,连半句话都没说,缓缓升起车窗。

那几个人感觉没意思,冲着唐独舞叫骂着,往前开去。

其中一辆车上的姑娘,还咣当一声,朝这边砸过来一个啤酒罐。

正砸在唐独舞旁边的车窗玻璃上。

隐隐约约的“婊子”声淹没在呼啸的风中。

三辆车绝尘而去了。

唐独舞依旧不紧不慢,缓缓的开着那辆保时捷。

什么是素养?

瞅见没?

这就是素养!

路远打心眼里佩服唐独舞。

路远明白心境豁达,不与小人争的道理。

但明白是一回事,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路远扪心自问感慨,在成熟这条路上,自己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要走啊。

然而还没等她感慨完,唐独舞一脚油门踩到底。

强大的前冲力,让路远的后背紧紧贴着座椅。

保时捷风驰电掣,不到一分钟时间,便追上了那几辆车。

超出去百十米,方向盘猛打,一个漂亮潇洒的漂移,保时捷横在路中间。

那几个人停了车。

那几个人下来了。

三个姑娘骂骂咧咧。

三个男的吹着口哨,说着下流话。

“哟……小娘们想死啊?拦下来哥哥们干什么?”

“哈哈……干什么?这不明摆着吗?想‘捅’了呗!”

“美女,这荒郊野外的,反正也没人。你看,我们哥几个谁先上啊?还是我们哥几个一起?”

车门缓缓打开。

唐独舞起身,脸色平静淡定,走下去。

她往前了!

就跟刚才在废弃矿场那一样。

步伐优雅有风度,没有怒气冲冲的杀机,也没大动肝火的戾气。

她就那样一步一步,缓缓朝着几个人走去。

戴耳钉的那个公子哥伸手去摸唐独舞的脸。

下一刻,手腕就被唐独舞抓住。

往下猛地一拉,膝盖同时上提。

咔嚓!

那公子哥的胳膊,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凄厉惨叫不停。

“玛德!你敢动手?知不知道他爸是谁?知不知道我爸是谁?我爸是……”

第二个公子哥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唐独舞干脆利落的一个回旋踢,高边腿,直接砸在他脑袋上。

砰!

直挺挺的晕倒在地。

有个姑娘怕了,尖叫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唐独舞抓起她的头发,直接往旁边车门上撞去。

砰……

又晕一个。

另外一个姑娘够泼辣,还想还手。从车里拿出一根棒球棍,朝着唐独舞抡过来。

然而有什么用呢?

轻轻一侧身,姿势潇洒优美。

同时一拳砸在那姑娘肋骨上。

咔嚓,小太妹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脸色苍白。

棒球棍跌落在地上。

就是她扔的啤酒罐是吧?

唐独舞抓着她的头发,啪啪啪……

一耳光接着一耳光抽过去。

最后一个女的想跑。

脚尖一挑,棒球棍到了唐独舞手中。

看都不看,扔出去。

棒球棍高速旋转着,直接砸中逃跑那女的脚踝。

哭天抢地的惊叫惨叫响起。

那女的唐独舞如同看到一只魔鬼。脚踝疼的站不起来,拼命的往前爬着。

唐独舞一步步朝她走去。

大长腿轻轻迈过她的身子。

前方,剩下那个染着黄发的公子哥吓得两腿哆嗦,一动不敢动。

“别……别……别过来……你……你得罪不起我们……我们……我们……”

唐独舞站在他跟前。

面无表情,安静的听着他说话。

“我们……我们都不是普通人……你……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爸……我爸……绝对不会饶了你……”

说完了?

应该说完了吧。

唐独舞忽然一脚踹出去。

一米八的大男人,超过一百八十斤。

小腹中脚,整个人竟然脚尖离地,倒飞出去。

一米后是他那辆宝马。

砰的一声砸在车门上,那跑车的车门,竟然凹陷下去很深。

管你们是谁?

管你们爹妈爷爷外公是谁?

打完收工,重新回到车上。

唐独舞脸色缓和了点:“以后你们遇到这种人,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很没意思。”

侯明昊和路目瞪口呆。

侯明昊张着嘴,傻愣愣的,心里咆哮:“什么鬼?什么没意思?你刚才揍人家,揍得挺嗨啊。”

路远却是望着那辆凹下去的车门,心中震撼。

震撼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爆发力怎么可能这么强大!

电影里的特效?

在路远心中,唐独舞绝对有杀人的本领。

但这个杀人的本领,应该是在床上,凭借杨柳蛮腰,凭借修长双腿,凭借尤物脸蛋,凭借傲人凶器,把人榨干榨净而死。

怎么想也和现在这种扯不上干系。

唐独舞重新开车,目视前方,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语气也柔和了点:“会喝酒吗?”

路远还在震撼这女人的战斗力!

他有点搞不清楚唐独舞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老老实实回答就对了:“啤酒能喝点。白酒不行,稍微喝一点,就头晕。”

唐独舞:“会喝茶吗?”

茶谁不会喝?

往嘴里倒不就行了?

路远感觉眼前这位深藏不露,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神秘的唐独舞,问的问题,绝对不只是字面意思。

难道是问他懂不懂茶道?

嗯,一定是这样的。

路远:“不太会,只懂一点点。喝茶是有钱人闲情逸致的玩意。我两样都没有。”

唐独舞侧过头,望向路远。

嘴角有点笑意,眼神有点玩味。

“饭总会吃吧?!”

路远恍然大悟。

这次他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唐独舞问的问题,不重要。人家只是随口一问。

重要的是唐独舞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路远有些尴尬:“这个会。”

唐独舞点头:“那就好。你刚才把箱子扔给我的时候,那一声唐姐,不能让你白喊。明天中午,我带你去蹭个饭。”

第49章 饭局

拨开云雾见天日,柳暗花明又一村。

路远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的。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唐独舞没跟他承诺说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甚至连一丁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表露出来。

但她这句“明天我带你去蹭个饭”远远比给路远两百万,更加让人开心。

回到燕京天已经蒙蒙亮了。

中午有饭局,路远索性没回酒店,就在侯明昊房间补了个觉。

……

不起眼的小胡同。

不起眼的小院子。

院门前挂这个匾额,上书“天香阁”。

有些不伦不类,有些莫名其妙,让人不清楚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是一家私房菜馆。

据说厨师的先人是前朝伺候老佛爷的厨子。

不对外经营。

丝毫不夸张的说,你拿十万块来这里吃一盘炒土豆丝,也不见得有人卖给你。

不是会员,或者没会员领着,你连这个门都进不了。

悍马停在胡同外路边的车位上。

没急着下车。

唐独舞问:“你有钱了,会怎么过?”

路远:“吃最好吃的,买最贵的,不让自己喜欢的姑娘去宝马车上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唐独舞:“哟?很实在嘛。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类的话呢。”

唐独舞望着天香阁:“喏,丁相国也是你这想法。吃到好吃的菜,就把厨子请了来。买了套院子,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路远:“土豪的世界,果然不是我们能懂的。这么听起来,丁相国有点不务正业。”

唐独舞笑了笑:“你还真没法理解。双雄集团现在全权都是徐怀望打理。丁相国退居幕后,好像还真就是不务正业。养养花,种种草,三天两头去打打高尔夫,到处游山玩水,兴致好的时候还去公园跟老年人下象棋。再然后就是到处蹭吃蹭喝,到处找人打牌打麻将。大的玩,小的三两块的那种,也玩。”

她顿了顿:“有不少富二代,看起来也是这样呢。玩游戏,玩着玩着就成了游戏公司的股东,推出了爆款,日进斗金。一掷千金,到处约网红,约着约着就搞了直播平台。a轮融资,b轮融资,赚的盆满钵盈,全身而退。好多人都说,看看,这败家玩意干啥都不行,我有这种爹,比他强一百倍。人跟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我不是说你目光短浅,我是希望你以后看事情,别只看表面。多往深处想想。丁相国手段很不错呢。就这么一个小院子,被他打造成了御膳房。什么刘总,什么李董,什么孙干事,一个个因为拿到了这里的会员卡,开心得能到处炫耀,感觉自己与众不同了,感觉自己进了圈子里了,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跟平日里地位相仿的朋友拉开了差距了。就凭着这个小院子积累的人脉,二十年前在上京天桥上贩卖过盗版碟片的丁相国,现在人称相爷。你还觉得他不务正业吗?”

路远没吭声,仔细思忖着这番话。

唐独舞没必要跟他说这些的。

以唐独舞的性格,今天两人八成在车上各自沉默各自的。

她能讲这一番大道理,未必就是把路远当成了心腹,但最起码,已经有些认可。

路远:“谢谢唐姐。”

唐独舞点头:“行了,咱们进去吧。”

东厢房,装修的古色古香。

有一张很大的八仙桌。

宾主已经落座。

十多个人。

坐在主位上的是丁相国。旁边是徐怀望,一身唐装,清瘦,手腕上戴着佛珠,把玩着两个核桃。

客人形形色色。

有一身上位权势气的,有眼神阴翳枭雄样的。

丁相国笑呵呵的,喜怒不形于色。

徐怀相黑着脸,几乎咬牙切齿。

那帮客人很给面子。

一个额头有刀疤的人起身举杯:“相爷,徐二爷,这事包在我身上。一个穷酸而已。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等会儿就派人去清州。”

另一个冷笑道:“简直胆大妄为,简直狗胆包天!也不看看徐诺是谁!相爷,二爷,有我在,他出不了上京。车站机场都已经去了人守着。”

第三个人笑呵呵的:“我朋友已经去打探消息了。住酒店,刷卡,通电话……二爷别急,徐诺养伤要紧,那小子跑不掉的。”

徐怀望起身,冲着大家鞠躬:“各位兄弟,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好说好说,二爷太见外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很多俗话说的特有道理。

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唐独舞再猛,不靠男人,生个孩子试试?

鸡鸣狗盗之人,总有鸡鸣狗盗的用途。

丁相国和徐怀望深谙其道。

就在这时候,有人不请自来。

唐独舞推门而入。

路远跟在身后。

丁相国不笑了,眉头猛地皱起来。

徐怀相则是直接愣在当场。

房间里十多个人,全都认识唐独舞,一个个赶忙起身打招呼。

“唐总!哎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很久不见唐总。唐总气色更好了。”

“哎呀……这不是传说中的唐总吗?今天能和唐总一起吃饭,真是我们这些人的荣幸啊……”

大家都以为唐独舞是相爷请来的。

唐独舞也是这里的会员,最高级别那种。

相爷见到,说话时候赔笑客气的那种。

二爷见到,说话要躬身的那种。

当然,人家平日里很少来。来也就是真为了尝尝这里的手艺,什么聚会啊,什么活动啊,从来不屑于参加。

今天唐独舞竟然也来了,大家纷纷心中赞叹,如果是相爷,唐独舞给几分面子能理解。二爷……人家真未必拿正眼瞧啊。

没人知道徐怀望很懵逼啊。

什么鬼?

这位大小姐怎么来了?

为了帮他?

别闹了!

徐诺这点晚辈的小事,在人家唐独舞那,根本就没法拿到桌面上谈。太微不足道了。

难道唐独舞是来帮路远的?

可也不对啊!

没错,在上京,唐独舞的确可以压相爷一头。

但相爷这头老虎真豁出去,唐独舞还真就非要流点血出来。

路远在教侯明昊练字画画。这不是秘密。

稍微打听一下,什么都知道了。

可就连侯明昊,在唐独舞那,也没什么地位。

为了路远这个外人,唐独舞会得罪相爷?

徐怀望望着跟在路远身边的年轻人,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第50章 蹭饭

唐独舞为了什么来,已经显而易见。

但不管唐独舞今天的目的如何,面对这位唐家大小姐,丁相国和徐怀望,都明白该怎么做。

好生招待就对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相爷起身恭迎,满脸都是笑容:“唐总能来,蓬荜生辉。坐!快请坐!”

唐独舞开玩笑:“刚好开车路过附近,忘了带现金,手机也没电了。就过来蹭个免费的午餐。相爷二爷可不能小气。”

相爷:“唐总这是抽我耳光啊!您能来,就是给我天大的面子。还说什么蹭饭?早知道您要来的话,我好让人准备些特级的食材。”

唐独舞指了指满桌子的菜:“别客气,跟着你们随便凑合点就行。”

旁边的徐怀望表情夸张,赶紧喊来服务员:“撤了!把桌子上的饭菜全都撤了。换新的。我们吃一半的,哪能脏了唐总的口。去通知老宋,让他准备唐总喜欢的菜。五珍脍,螃蟹清羹、鹌子水晶脍、猪肚假江鳐,鹅肫掌汤齑、螃蟹酿枨、奶房玉蕊羹、鲜虾蹄子脍、南炒鳝,把唐总爱吃的菜,全端上来。”

相爷是客气,打心眼里客气。

徐怀望则是讨好。讨好望向唐独舞:“唐总,您喜欢吃的菜,我都记着呢。您看对不?”

唐独舞没说谢谢。

连一句“二爷有心了”都没说。

仿佛旁边弯腰躬身,满脸堆笑的徐怀望就是身份卑贱的奴才一般。

她只是对着丁相国微微点头,然后望向路远:“想吃点什么?”

路远:“听你的,我都行。”

唐独舞这才跟徐怀望说:“对我的胃口,不一定对他的胃口。你看着准备吧。”

服务员把饭菜撤了。

把房间重新整理干净了。

十多个客人,全都站起来,唐独舞不坐,没人敢坐。

唐独舞和路远和丁相国坐下后,还是没人敢坐。

二爷都站着呢,谁特么敢坐下啊?

唐独舞拿着手机,看着里面的八卦,时不时凑过去给路远看看,两人有说有笑。

丁相国笑吟吟的一旁壁上观。

别的人却都懵逼了!

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这小祖宗到底是谁啊?

好像有点面熟……

丁相国和徐怀望认识路远,这帮人可只见过照片,并且还有些模糊。

大家不可能想到唐独舞带着路远来砸场子。

所以大家更加好奇。

难不成这货是皇太子?

别闹了。

上京很大不假,最顶尖的上层圈子这帮人还有很大差距不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吗?

这小祖宗面生的紧啊?

唐独舞的亲戚?

也不对啊。

唐独舞三个堂哥,四个表哥,她最小,压根就没有弟弟。

那么答案就剩下一个了。

大家都觉得无比的劲爆!

这位上京的尤物,唐家的接班人的婚姻大事,“愁坏了”无数人。

商界叱咤风云的她没多稀罕,坐庙堂之高的她没多待见,封狼居胥的也没见她怎么心动。

唐家老爷子曾经问她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她怎么回答的?

投缘。

玛德!

谁的脑袋是立方体的?

谁的脑袋是尖的?

谁的脑袋是螺旋的?

不都是圆的吗?

瞅瞅这小伙,头也没多圆啊。

大家认定了路远是唐独舞的小白脸。

到底是个女人嘛……

不管多强,都是个女人。

心理上不需要,生理上也有需要嘛……

这小伙子白白净净,眉清目秀,身材匀称,肯定活好。

一步登天的小子啊!

快回家看看吧,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你爷爷,你祖宗在黄泉为你烧高香呢,不然你特么怎么可能被唐独舞看上。

他们想他们的,唐独舞和路远该闲聊接着闲聊。

饭菜上来了,唐独舞为路远夹菜,你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你尝尝这个,我最喜欢吃的……

房间里鸦雀无声。

气氛很诡异。

路远都有些尴尬了,唐独舞却坦然处之。

吃了好一会儿,唐独舞仿佛才忽然反应过来:“哎呀,不好意思,都忘了你们还在呢。坐啊,大家快坐。二爷,你也坐。”

众人尴尬笑着落座。

唐独舞:“别愣着啊,大家吃菜。”

却没人敢动筷子。

徐怀望陪着笑脸:“唐总,我们刚才吃的差不多了。您和……这位……慢用。不用管我们。”

唐独舞有说有笑,愣了一下,装作刚反应过来,指了指路远:“哈哈……只顾得聊天呢,忘了给各位介绍。他叫路远,我干弟弟。”

白天干弟弟,晚上干弟弟的那种干弟弟吗?

心思邪恶的认定了如此。

但撇开这个八卦不说,唐独舞这个介绍,已经让所有人心中大震。

路远!

唐独舞的弟弟!

相爷和二爷要他们帮忙找的,就是这个小家伙。

说好的没背景呢?

这特么是把大家往火坑里推啊。

他们望向相爷。

相爷的笑呵呵的,老神在在,看不出什么。

他们又望向二爷。

徐怀望的表情很精彩。

迷茫,慌张,震惊,不可思议!

徐怀望跟着丁相国一辈子,当年一起打拼的兄弟,七八个人,到了今天,被相爷杯酒释兵权的释兵权,走狗烹的走狗烹,只剩下他一个。

徐怀相也许不是当年兄弟里面最有难耐的那一个。但绝对是最有眼力劲,最清楚明白该怎么做的那一个。

帮相爷惹麻烦的事,是绝对不会干的。

相爷的屁股,他懂得该怎么擦。

唐独舞带着路远上门,很明显不是讲和的。

讲和犯的着这样?怎么都要说两句好话吧。

这时候翻脸,相爷未必会怕。

但斗到最后,毋庸置疑,即便唐独舞伤筋动骨,相爷也肯定是一败涂地那个。就算相爷现在搭上赵长空都不行。赵长空的能量到底远在天边。救不了上京这边的近火。

徐怀望赶紧倒酒,双手举起来:“路远老弟,幸会幸会!这杯酒我敬你,我教子无方,希望你能大人大量。徐诺这兔崽子实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平日里飞扬跋扈习惯了。事情起因我已经了解,徐诺不满弟弟开他的车,找你想落一下你的面子。那小子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路远老弟,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几句话,把相爷撇的一干二净。

路远还没说话,唐独舞夹了一筷子菜,优雅的送到嘴边,一边很随意道:“他不会喝酒。”

徐怀望愣了下,赶紧把酒放下,倒了杯茶,陪着笑脸:“没关系没关系,那咱们就以茶代酒。”

唐独舞:“他也不会喝茶。这家伙就会吃饭。二爷,你别客气,坐下歇着吧。”

语气很平淡,脸上还有微笑,甚至还有点开玩笑调侃的意思。

但徐怀望有点懵啊。

这是什么意思?

登门道歉什么的他压根就没敢想。

唐独舞往这一坐,徐诺只要没死,这事就算完了。

但今天唐独舞的架势,分明就是兴师问罪的啊。难道已经知道了相爷和赵长空的事,这是借着路远,来翻脸的?

徐怀望很慌神。

如果天底下有敬饭的礼节,他真想亲自去厨房盛一碗米干饭,跟路远说:“来!老弟,干了这碗白米饭!”

唐独舞云淡风轻。

路远不是傻子。

他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

唐独舞能帮他摆平这件事,已经值得感恩戴德。

他从来都没想过让唐独舞帮他出头,再多要一份脸面。

唐独舞在做。

路远知道,今天真让相爷和徐怀望下不来台,唐独舞也未必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可得罪一条狗,总不如看着这条狗在身边摇头摆尾。

有时候,人需要懂事。

路远开玩笑,道:“姐,喝茶的规矩乱七八糟的我是真不懂。但看二爷应该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我就随便喝喝,他肯定不会怪罪。”

唐独舞眼睛亮了亮,明显多了一份赏识。对路远笑了笑:“跟外人喝,不跟我喝,回去再跟你算账。”

怎么算账?

跪键盘吗?

还是跪榴莲?

或者不让睡床?

这些对徐怀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事到这里,终于算完了。

徐怀望赶紧赔笑:“对对对……咱们就随便喝喝。来来来,老弟,快尝尝。百年老树的嫩芽,极品的龙井。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全给你送去。”

……

好不容易送走唐独舞和路远,徐怀望脸色拧巴着望着丁相国。

丁相国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嘴角的笑意没了,眉头微微皱着。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徐怀望小心翼翼问:“大哥,你说唐独舞今天来,是真帮路远出头,还是为了……”

丁相国打断他的话:“真的是为了帮路远出头。”

徐怀望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片刻后,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么说起来,路远在她那,已经登堂入室?”

丁相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低估了这小子。你今天做的很不错。不管赵长空怎么给我画大饼,都是虚的。加多宝王老吉打架,和其正没了。我可不想做那个和其正。所以,不论是现在也好,是以后也好,我都不想和唐独舞翻脸。给徐诺提个醒吧。”

丁相国起身离开了。

徐怀望一个电话给老婆打过去。

医院里,一个单间。

徐诺穿着病号服趴在床上。

一个衣着光鲜的夫人正在嘘寒问暖。

“大宝宝……妈给你削个苹果吗?”

“不吃!”

“大宝宝,妈给你剥个橘子?”

“不吃不吃不吃!”

“大宝宝,你这样可不行啊。上午饭不吃怎么能行?会饿坏的。你想吃什么,妈让人给你送来点?”

徐诺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在撒娇:“妈,不找到路远,我就没胃口,吃不下饭。一天找不到他,我就一天不吃。三天找不到,我就三天不吃。一年找不到,就饿死我算了。”

贵妇人气坏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爸打电话。平时不挺有本事吗?关键时刻,一个小瘪三都找不到!”

徐怀望的电话打进来了。

贵妇人:“喂!找到没有啊?你儿子中午可是连饭都没吃!你想饿死他啊?赶紧把那个什么路远找出来。”

电话里传来徐怀望冰冷的声音:“饿死这畜生也活该!”

贵妇人眉头紧皱,觉察到不对劲:“怎么了?”

徐怀望:“让徐诺现在就滚起来,去跟路远亲自道个歉。放尊重点,礼貌点,再惹了麻烦,不用路远动手,我就捅死他。”

贵妇人:“大宝伤着呢,怎么去?”

徐怀相咆哮:“爬也给我爬过去!”

贵妇人:“那路远到底什么人?”

第51章 好大一个江湖啊

悍马车上,路远神清气爽。

唐独舞问:“出气没?”

路远:“唐姐,谢谢了。”

唐独舞:“谢谢?”

路远:“没错。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说句不夸张的话,我这辈子可能就毁了。”

唐独舞:“别客气。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感觉到后怕才对。”

路远愣了一下:“后怕?”

唐独舞:“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路远仔细想了想,道:“一个好人。”

唐独舞:“别拍马屁。认真说。”

路远:“真的是个好人。最起码在我这是。”

唐独舞忽然咯咯娇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的肆无忌惮,笑的美艳不可方物。

路远偷偷打量着,原本深深认可侯明昊那句“永远别把唐姨当女人”的话,这会儿又有些动摇了。

一颦一笑,都能诱人到这个份上。

说的容易,哪个男的能不把她当女人?

唐独舞笑了一阵,说:“你知不知道,撇开相爷的事不说,在我这,你都从鬼门关那溜达了两圈。”

路远迷茫。

唐独舞:“你仔细回想一下。那个废弃的矿场,你偷偷溜进房子里,把保险箱偷了出来。三个人拿着刀子追你。你大声喊,唐姐,接着。然后把箱子扔在我脚下。我在做什么?”

路远脸上的笑容没了,微微变了变。

唐独舞笑呵呵道:“我捡起了保险箱,不紧不慢的打开,检查里面的东西。检查完,确定完好无损后,把保险箱扔给了陈明昊。我叮嘱侯明昊回到车上,锁好车门。箱子再丢了,我就打死他。然后我才朝那几个人走去。想起来没?我就那么优哉游哉的朝那几个把你几乎逼到死角,刀子随时都可能划破你的咽喉,刺穿你的心脏的人走去。”

唐独舞打量着路远的表情,淡淡道:“不瞒你说,那个时候,我心里挺郁闷的,这都什么人啊,杀啊!杀了他啊?墨迹什么呢?如果是我带的兵,就这素质,我肯定罚到他们生不如死。”

唐独舞:“那箱子里的东西,丢不得,毁不得,也让人知道不得。原本知道那箱子存在的人不超过五个。唐家除了老爷子和那位跟了老爷子一辈子的三爷爷,连我爸都没资格知道。现在多了你和侯明昊。侯明昊也就罢了,他爸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那小子泼皮了点,但多少还明白的轻重。你完全就是个外人啊!”

路远苦笑着叹了口气,感慨伴君如伴虎这话真心不假。

唐独舞:“你帮了我的大忙不假。你差不多算是唐家,算是很多大老板,很多大老爷的救命恩人。但你已经没用了。你觉得我这个背地里很多人喊的上京妖精,是不会过河拆桥呢,还是不会借刀杀人?”

唐独舞:“你运气好,命大。我慢悠悠的走过去,那几个怂货竟然跑了。你看,这就尴尬了。还要我亲自动手。回去的路上,我开车很慢,开车的时候沉默寡言,想着心事。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郁闷吴妈背叛?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郁闷没查出背后是谁打我的注意?没错,这两件事的确让我有点不开心。但当时我真正在犹豫的,是要不要让你消失。到了那个份上,已经完全没徐诺什么事了。而是我不希望你存在。”

路远:“后来怎么改主意了?”

唐独舞:“你把箱子扔给我的时候,我心存感激。但感激和杀你,在我这,分的很清楚。我问你,会喝酒吗?其实我是打算请你好好喝顿酒,然后为你厚葬。等你葬礼的时候,我给你亲自上香。你的回答让我有点触动。”

路远当时说:不太会。啤酒能喝两瓶,白酒稍微喝点就难受。

唐独舞没发动车。

就那么坐在副驾驶,双手扶着方向盘,望着远方发呆。

良久良久,有点动容:“我以为你会给我个肯定的回答。你有求于我啊,你是个穷小子,现在,我这个唐家的大小姐要请你喝酒,换个人,即便是沾酒就酒精中毒,也肯定开心的不行。你却傻乎乎的跟我说,啤酒能喝点,白酒没法喝。”

路远开玩笑:“我的天真烂漫打败了你?”

唐独舞:“不。那一瞬间,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曾经我带过的兵蛋子。几乎一样的场景,几乎一样的回答。别人喊我教官,他整天跟在我后面嬉皮笑脸喊姐。小五如果还活着,箱子丢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发生。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雇佣兵。也是我最得力的住手。”

路远:“怎么死的?”

唐独舞叹了口气:“我不杀伯仁……”

深吸了一口气,后半句终究没能说出口。

但路远知道,后半句是“伯仁却因我而死”。

路远不敢问具体怎么回事。

和他没关系。

更怕不经意间哪句话,让心思难猜的唐独舞再动了杀机。

唐独舞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笑了笑:“别怕。你能活到现在,已经从鬼门关回来了。你那个瞬间特别像小五,但你和小五到底不同。他一个放羊娃跟了我两年,能打成平手。你这小身板……”

唐独舞打量了一下路远,丝毫不掩饰:“估计最少要练十年。也别说我鄙视你。就好像我清楚,今天面对徐怀望的敬茶,小五肯定直接泼过去,咄咄逼人,闹个不死不休。你更懂分寸,把事情看通透,把人心揣摩明白,把形势分析的也很清楚,路远啊……有些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辈子,也窥视不到门径。你那杯茶喝下去,真心让我刮目相看。我当时就想,这小子如果留在身边养个几年,能给我分担些什么?又会给我怎样的惊喜?”

路远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姐,跟你聊天……真……”

他皱着眉头,考虑着该用怎样的词汇才更贴切。

唐独舞:“真什么?”

路远:“真刺激!”

唐独舞哈哈一笑:“怎么个刺激法?”

路远:“先是吓死了,后来开心死了。”

唐独舞:“别开心的太早。今天我跟你推心置腹说了这么多,可不是要你以后拿着唐独舞弟弟的名头,到处作威作福。你要是真敢那么干,我第一个打死你。”

路远:“明白。”

唐独舞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开明健身俱乐部,陈松。

唐独舞:“我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别以为徐怀望今天卑躬屈膝,相爷客气赔笑,就真的是条狗了。即便是条狗,咬不到我,发了疯咬的人肯定是你。上京大着呢。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不少,能跟我叫板的更多。武侠没了,江湖一直都在。更何况上京也仅仅只是一线城市中垫底的。这世界大着呢!别的不说,矿场逃走的那几个人,估摸着都不会善罢甘休。你那一声姐喊的也许有攀交情的私心。我那一声答应你兴许还屁颠屁颠高兴。但今天跟人介绍你是我弟弟之后……”

她顿了顿,指着车窗外:“你看到了什么?”

路远:“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盛世繁华。”

唐独舞:“再远点呢?”

路远:“高楼大厦,阳光明媚。”

唐独舞:“高楼大厦后面呢?”

高楼大厦后,是阴影。

再郎朗的乾坤,也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唐独舞笑了笑:“好大一个江湖啊!恭喜你,已经进来了。去吧,让陈松教你点防身的工夫。不求你能比得上小五的十分之一,只希望你再遇到昨天晚上那种事,三个人围着你,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第52章 辰溪的心思

下午六点,路远回到枫山鑫瑞酒店。

站在楼下,重新仰望这栋四十多层高的酒店,没因为成了唐独舞的弟弟,就鄙视一句不过如此。

相反,他越加的谨小慎微,越加的感觉这四十多层,真是高的看不到顶。

他想达到徐诺那个高度,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成的。

唐独舞干弟弟!

这个身份真的很拉风。

但给路远个胆子,也不敢拿着这名头到处嚣张跋扈。

正如唐独舞所说的,拿捏好分寸,把事情看的通透,把人心揣摩清楚,很多人摸爬滚打一辈子都窥视不到门径。路远未必真的登堂入室,但路远在这件事上是真明白。

唐独舞掏心掏肺那番坦诚的话,真的就成了他姐吗?

别闹了!

也许唐独舞真的对路远的未来报点念想。

也许唐独舞真的对路远高看一眼。

但除了这些,路远和侯明昊有什么区别?

侯明昊的身份是唐独舞养的一只二哈。

路远充其量也就只是唐独舞养的一头猪。

她期望猪能长肥,能卖很多钱。

但如果猪自己作死,那么死了也就死了。

唐独舞损失什么?

唐独舞什么都没损失。

路远得到了什么?

路远除了得到一个弟弟的身份,还有更多的麻烦。

他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

一个麻烦刚解决,一个更大的麻烦就来了。

矿场里逃走的那几个人怕泄漏身份,不会轻举妄动。

可人家恨路远是真的。

只要动手,绝对不是徐诺的保镖那样,比划着刀子过家家。

那是真要死人的。

所以路远回到酒店房间,看见辰溪和唐诗这两位沉鱼落雁的大美女时,依旧心情沉重。

辰溪和唐诗看到他的表情,俩姑娘心情更沉重。

辰溪担忧的问:“路远,昨晚上怎么没回来?”

还昨晚上怎么没回来?

差点今天也回不来。

如果不是歪打正着运气好,今个儿已经人间蒸发了。

路远苦涩的笑了笑,没解释,只是淡淡道:“徐诺的事搞定了。”

辰溪没吭声。

唐诗给他拿了双拖鞋。

嗯?

什么反应?

欢呼雀跃呢?

开心呢?

兴奋的冲过来,亲他一下呢?

路远怀疑她俩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徐诺的事情搞定了!”

唐诗:“换鞋换鞋,地板都踩脏了。注意卫生!”

辰溪:“路远,你吃过饭了吗?”

路远有点懵:“到底怎么个情况?我说徐诺的事搞定了。咱们不会再有麻烦了。你俩什么反应?”

辰溪还是没吭声。

这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可能?

就昨天晚上没回来,这么快就搞定了?

这个在上京人生地不熟的穷小子,怎么搞定的?

况且,如果真搞定了,为什么回来的时候还拧巴着脸?

难不成徐诺不但爱好女,还爱好男?

拧巴着脸是因为昨晚上被徐诺给那啥了?

唐诗叹了口气:“路远,知道你是安慰我们。你不用这样。我和辰溪商量好了,明天就回清州,让我爸找人帮咱们办一下出国的签证,然后咱们三个漂洋过海,出去闯荡天下去。”

路远满头黑线:“真搞定了!喂喂喂……你们怎么不相信我?”

唐诗:“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吃点饭,早点休息吧。”

辰溪:“都睡了一天了,又休息?”

唐诗:“那要不干啥?房间都不敢出。就咱仨,要不我去卫生间躲躲?你俩运动运动,累了好休息?”

辰溪面红耳赤:“你怎么这么污?还是路远好。”

路远来了精神:“喂喂,唐诗,别只说啊。赶紧的,去卫生间待一个小时。”

唐诗忍俊不禁。

辰溪红着脸一脚踹来:“无耻!”

好吧,路远不跟她一般见识,不过也懒得解释了。

能和小辰辰共处一室,住在同一个酒店房间,虽然有唐诗这个大灯泡,但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她们不信就不信呗。

一起多住两天,路远又不吃亏。

三个人都还没吃饭。

叫了客房服务。

点了好多菜,路远还要了两瓶酒。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当前的麻烦解决了,值得庆祝。

酒后好办事。

路远给俩姑娘倒酒,一边劝个不停:“喝喝,今天都敞开了,咱们不醉不归。”

唐诗撇嘴:“安的什么心?”

辰溪也撇嘴,小声嘟囔句:“太坏了。”

哎呀,小心思被看穿了呢。

不过玩笑归玩笑。

俩姑娘忧心忡忡,估计也正想借酒消愁。

边吃边聊,饭菜吃饱了,酒却没有喝足。

几个人又要了一瓶。

坐在床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闲聊喝酒。

辰溪问:“诗诗,你说我们明天到了清州,会不会早就有徐诺的人在那边堵着我们?”

唐诗叹了口气:“辰溪,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姐没必要吓唬你。这两天我打了很多电话,多少知道一些徐诺的事。人家根本不是普通的公子哥。人家那个级别……唉……咱们能不能出上京都不好说。”

辰溪有些伤感:“那你说,如果咱们落到他手里,会怎样?”

唐诗故作轻松:“还能怎样?怕死的话就闭上眼,当被狗咬一口。不怕死的话碰到徐诺的人,嚼舌也好,割腕也好,跳楼也好,总能落个干净。”

辰溪:“难道就没有王法了?难道就没有正义了?”

唐诗:“肯定有啊。但通常会迟到。”

辰溪不说话了。

她在想着心事。

每个人都怕死。她也怕。

可是想想落在徐诺手中的下场……

被糟蹋是少不了的。

大少爷玩腻了兴许还会赏给手下人。

手下的玩腻了说不定还会送去夜总会。

电影里不是很多这样的情节吗?

怕死,更怕以后暗无天日的人生。

倘若能太平安稳,谁愿意以死醒世?

辰溪选择死亡。

但辰溪心中又很不甘心。

在她的想象中,自己未来的人生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她会成为全国非常非常厉害的会计师。或者她会成为某个跨国大公司的财务总监。她会干练高冷,成为人人羡慕敬仰的女强人。

可现在遭遇的事,简直跟电影里的狗血情节一样。

太平盛世,朗朗乾坤,举世都明媚光亮,为什么偏偏阴暗就笼罩在她头上?

她偷偷瞄了眼旁边傻乐的路远,这场恋爱都还没正式开始呢。

她正值青春芳华,含苞欲放,整个人生最好的年龄,还有很多理想,都没实现呢。

如果注定被徐诺糟蹋,似乎不如给自己喜欢的人。

她看了看杯子里的酒。

仰头一饮而尽。

心里还有别的疙瘩,那个铁盒子里有本日记,记载着她这些年的心情。

今天如果把自己灌醉了,应该就不用再纠结了吧。应该就可以对路远,真真正正的敞开心扉,像个普通姑娘一样,完完全全的沉浸在爱情中吧……

第53章 直接把门焊死

路远和唐诗在聊天。

辰溪放下酒杯,歪在床上,背过身子,微微打起鼾声。

好半响后,唐诗一脸坏笑,指了指辰溪,压低声音道:“睡着了……”

路远:“还说睡了一天,没睡意。结果就她睡的早。”

唐诗:“女生不喝醉,男生没机会。怎么着?有没有什么想法?”

路远丝毫不掩饰,放肆的打量着辰溪背后的曲线:“太有了!”

唐诗轻轻推了推辰溪。

没醒。

唐诗在辰溪大腿上拍了两下。

还是没醒。

唐诗使劲摇了摇辰溪。

辰溪嘤咛一声,还是没醒。

唐诗偷笑,污起来没边了:“帮你试好了。睡的可沉了。还不快化身成出了圈的猪,过来可着劲拱这颗小白菜。”

路远:“这就是你不懂事了。我刻意喊了两瓶酒。后来还又加了一瓶。辰溪都在那尤物横陈了,你还不赶紧妥妥的当个明白人躺下睡着?”

唐诗:“哦,原来是我在不好意思。得嘞!明白……”

这妞往后一仰,四平八稳躺在床上,故意呼噜声震天。

下一刻又坐起来:“那不行!你小子胃口可不小。该不会连我都不放过吧。要不我还是去楼下咖啡店坐坐吧。”

她起身,往外面走去。

还没到门口,又停下来:“也不行。万一正好碰到徐诺怎么办?”

她重新回到床上坐好,嘿嘿笑着:“主要是我也想学学经验。你都说我污了,我这小巫女总不能辜负了你的厚望对不对?你尽管做,就当我不存在。我保证不捣乱。”

路远:“你喝醉了。”

唐诗:“嘁!瞧不起谁呢。就你这几瓶酒,也想把本姑娘灌醉?实话跟你说,本姑娘从小就是抱着酒罐子长大的。你喝醉八次,我都不会喝醉。”

路远真的感觉她喝醉了:“脸都红成猴屁股了。”

唐诗:“好吧好吧,不吹牛了。时间不早了,不知不觉都十二点半了,睡吧。”

她躺在床上,不再和路远聊天。

十分钟后,呼吸变得沉稳。

睡着了吧……

路远关了电视,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之后,来到辰溪床边。

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的阅读灯亮着。

光线调的很柔和,整个房间看起来很温馨。

唐诗睡的深沉。

辰溪更不用说。

在这一刻,床前站的这个男人,终于可以肆无忌惮表现出一个正常男性应有的模样。

他伸出了手。

指尖轻轻触碰着床边辰溪娇嫩的脸颊。

他温柔的帮辰溪整理了一下落下来的发梢。

他就这么端详了半响,手指缓缓向下……

这姑娘忽然就是一个机灵。

恍若做了噩梦。

她睁开眼,醉眼醺醺,迷离娇媚,看清了是路远,笑了笑,拉着路远的手,枕在脸下,甜甜的睡去。

路远在那发怔。

满脑子都是辰溪在天台上给他说的那番话。

丁相国的母亲说的不错。

这辈子,不管贫穷也好,不管富足也好,他都舍不得,也不可能松开辰溪的手。

可扪心自问,现在,他能免这姑娘惊,免这姑娘扰,免这姑娘午夜回梦惊慌失措,免这姑娘一个人躲在无人的角落哭吗?

他不能!

他捅了徐诺,就只能带着辰溪躲在这酒店里,一整天一整天不出门。

吃饭叫客房服务,连楼下咖啡店都不敢去。

路远缓缓的抽出手。

干脆决绝,拉起被子,帮辰溪和唐诗盖上,起身去了卫生间。

唐诗忽然坐了起来。

她原本想给路远个“惊喜”。

哈哈……

姐装睡的,刺激不?

可她这会儿不想疯了。

她揉着眼睛,感觉肯定是进了小虫子,怎么这么涩呢?

揉了半天,没揉出小虫子,反倒把眼泪揉出来不少。

唐诗嘲笑自己,看来酒真的不能喝太多。

喝多了就容易多愁善感,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

可扪心自问,真的莫名其妙吗?

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

这个男人发乎于情,未必是止于礼仪道德。

但这个男人跟她说过。

辰溪跟苍天爷爷打过一个赌。

辰溪没输。

他说的!

让他停下来的,是身处低位的隐忍,是未曾辉煌腾达的责任感。

唐诗想到了吴瞳。

南有凤凰栖梧桐,北有孤鹰博长空!

这一代商界最牛叉的两个商人之一。温文儒雅,从容不迫。饭桌上一句笑谈,半个金融圈无数资金排兵布阵,如临大敌。

吴瞳高中有个女朋友,大学谈了三个。

唐诗对他太了解了。

了解到吴瞳每个女朋友的名字,了解到每场恋爱谈多久,了解到第二个女朋友为他堕过一次胎。

第二个女朋友如今自己开了家公司,吴瞳给的钱。

生意红火。吴瞳的朋友捧的场。

哪个男人没点感情史呢?

特别是成功的男人。

结婚后的吴瞳,守着妻子,十几年恩爱如一日。

那些过去,在唐诗原本看来,更能显得吴瞳的成熟。特别是对为他堕过胎的女朋友,简直太有男人味了。

可在这一刻,唐诗有点动摇。

她在想,吴瞳曾经有过路远现在的想法吗?

吴瞳陪着女朋友去医院堕胎的时候,心里在想着什么?

唐诗忽然有点羡慕辰溪。

她喜欢逗路远不假,平时熟悉的人,性格大大咧咧也不假。可今晚上这是怎么了?

她撮合路远和辰溪,眼瞅着功成了,为什么还不身退?

去楼下咖啡店坐坐,真的怕遇到徐诺?

装睡了又醒过来,真的想给路远“惊喜”?

她唐诗的确没心没肺,但还不至于粗犷到看路远和辰溪造小人吧。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唐诗就这么坐在床上,足足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总算回过神。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自嘲的笑了笑:“唐诗啊唐诗,想什么呢?人家小辰辰都把自己灌醉躺好了,丫的只是摸一下人家的脸。这种钢铁直男,有什么好喜欢的?以后过日子,还不是连半点情趣都没有。那该多无聊啊。”

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她蹑手蹑脚来到卫生间门口。

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唐诗忍俊不禁,捂嘴偷笑:“小哥哥,需要帮忙吗?”

路远受到惊吓:“唐诗,我特么掐死你。”

唐诗哈哈大笑,嘚嘚的不行,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的墙壁上,问道:“小哥哥,问你个事,必须如实回答。”

路远没吭声。

唐诗问:“如果你现在富可敌国,权倾朝野,刚才会只摸摸辰溪的脸吗?”

路远冷笑:“不用富可敌国,也不用权倾朝野,我要是有一个亿,等我真的成了唐独舞的弟弟,老子直接把门焊死。今晚上辰溪,跑都跑不掉!”

唐诗:“流氓!”

路远:“所以你也给我乖乖滚远点。”

唐诗撇嘴:“怎么?喝点酒准备连我也不放过?你拽个试试。本姑娘就在门口呢。怂货!”

卫生间的门忽然打开……

第54章 先活下来

路远从卫生间出来了。

唐诗小脸红扑扑的。

很紧张,还有那么点骚动不安。

可路远压根就没拽她的意思。

洗了把脸,表情很臭,撇着唐诗,真恨不得揍丫一顿。

就这时候,门铃声响起。

路远开门,望着门外的徐诺,眉头微皱。

徐诺一看他这表情,吓坏了!

真心怂了!

这小子跋扈归跋扈,最起码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还是分得清的。

唐独舞是他爸舔着脸讨好,还未必能讨好上的人。

人家真要是惦记上,上京绝对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相爷都护不住他们。相爷自身估计都难保。

如今唐独舞都带着路远去了天香阁找场子了,摆明跟撂下“想死想活”的狠话没区别。

所以徐怀望让他来道歉的时候,徐诺这个大宝宝废话不说,乖乖从病床上爬了起来。

找不到路远。

没关系,先跟唐姨打电话好话说尽,乖乖当了一通孙子。

然后从侯明昊那要到路远住的酒店地址。

怕跟路远打电话不让来,那还怎么化干戈为玉帛?

所以先斩后奏,直接来了。

瞅瞅路远的脸色,又瞅瞅旁边的唐诗,徐诺感觉自己来的时候有点不对。

“嘿嘿……不好意思,远哥,真心不好意思。”

路远冷静了点,恢复平静:“有事吗?”

徐诺:“有……有……远哥,前天晚上的事,还请你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全是我不对!我保证,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找您麻烦了。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能搞定的,立刻帮您搞定。我不能搞定的。找人帮您搞定。”

路远:“您太客气了。多谢。”

徐诺有点懵。

这么容易就完了?

他知道路远喝了他爸那杯茶。

但路远是唐独舞的弟弟。

唐独舞的弟弟啊!

老天!

别说唐独舞的弟弟,就算是唐独舞身边的心腹,他见到,也要嬉皮笑脸喊哥。揍他也是白揍。

路远给他爸面子,真没必要给他面子。

有唐独舞弟弟这个身份,徐诺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人家让跪就跪,人家想抽耳光就抽耳光。

现在路远非但没咄咄逼人,没居高临下,还客客气气,还跟用敬称“您”?

哥们,你别吓唬人啊。

我对你称您,是真的怕了。

你对我称您,这分明是让我更怕啊。

肯定憋着气的!

靠!

指不定哪天不爽了,又要找他麻烦。

徐诺赶紧赔笑:“远哥,我知道就这么来没什么诚意。我在不远处订了个场子。喊了些朋友。您去坐坐。好吃的,好玩的,应有皆有。另外给您介绍一些朋友。今晚上过后,你远哥威名,传遍上京。以后绝对不会有我这种不开眼的狗东西敢惹你。”

这是为路远办了一场装逼大会?

还让路远威名传遍上京?不就是介绍一下路远是唐独舞的弟弟吗?

唐独舞如果知道这事,兴许不会说什么,但心里肯定对路远不满。

路远依旧客客气气:“多谢你的好意了。那场子取消了吧,咱们真没事了。不打不相识,以后如果有麻烦,还要请徐少多多帮忙。”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有些朋友横眉竖眼拎了拳头。有些敌人攀着肩膀称兄道弟。

酒未必是个好东西,但和烟一样,有时候真的还就是攀交情最好的媒介。

徐诺深谙其道,感觉这场酒不喝,总少点什么:“远哥,您不去,就是不原谅我啊!看不起兄弟是吧?还是怕有姑娘让嫂子们生气?放心,我干了一次糊涂事,这次绝对不会了。嫂子们不放心的话可以一起。”

唐诗很生气。

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生气。

反正就是觉得徐诺这时候出现就让人不爽。

前一天害怕见到徐诺。

可看到徐诺现在对路远低三下四的样子,唐诗再傻也明白了,那事真搞定了。

她脸色不善,怒道:“喂!你这人有没有意思?大半夜的纠缠不清,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路远礼貌客气,唐诗傲慢无礼。

不过唐诗这一番话终于让徐诺脑瓜灵光闪现了。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关键在睡觉两个字。

徐诺甩手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不是讨好人,这次是真心感觉自己蠢。

原本以为路远黑着脸是看到他讨厌。现在总算明白,自己不请自来,是坏了人家好事啊。

三个人在房间里,指不定正嗨的不行呢。

徐诺:“我特么真是蠢到家了。嫂子息怒!嫂子息怒!我这就滚!远哥,听您的,那场子取消了。不过这张卡你一定要收下。终身卡,不记名,上京七个球场联合为卓越俱乐部推出的。可以带朋友一起。平时闲着无聊的时候,带嫂子去玩玩。”

不由分说,塞下一张卡,徐诺一路小跑离开了。

一张高尔夫会员卡。

寻常的会员卡上,写着球场的名字,或者高尔夫俱乐部的名字。

这张卡不同。

磨砂,手感很不错。不是寻常的塑料,沉甸甸的。上面编号是068,除此之外,就只有“卓越俱乐部”几个字。

路远不想要,但徐诺已经跑的不见踪影。

大半夜的没工夫追上去拉拉扯扯。

关门。

唐诗翻看着那张会员卡,问:“真搞定了?小哥哥有能耐啊。”

路远:“那必须的。”

唐诗:“找了谁?这么大威慑力!卓越俱乐部的卡说送都送了。”

路远:“这张卡很值钱?”

唐诗:“那倒不是。主要是有钱也办不来这张卡。”

路远:“什么意思?”

唐诗:“卓越俱乐部你没听过?”

路远摇头,还真没听过。

唐诗:“想有这张卡,要先加入卓越俱乐部。而想要加入卓越俱乐部……嗯,如果是商人,身家最少一个亿打底吧。这是候选门槛。能选中,还有更多条件。我爸去年得到一张,好像是八十六号。赵叔也有一张,九十三号。我爸那开心劲。赵叔更不淡定了,炫耀了不知道多少次。不过那张卡后来被我借走了,嘿嘿……这次来之前,刚还给他。”

路远寻思着找机会还回去,没再纠结这话题。

这张卡不属于他。

就好像唐独舞弟弟的身份,就好像富二代口中的“远哥”。

属于他的,仅仅是这些年看过的书,父亲母亲教他的处事道理,以及自己领悟的为人之道。

唐诗开玩笑问:“不晒一下朋友圈?”

路远:“你喜欢你先收着就行。回头我再还给徐诺。”

唐诗:“那本姑娘可要好好利用一下它的价值了。明天有没有兴趣咱们跟辰溪一起去红河湾玩玩?”

路远:“你们去吧,明天我还有事。”

唐诗:“什么鬼?还有什么事,比陪女朋友更重要?”

当然有。

先要活下来!

路远明天要去开明俱乐部见一下陈松。

上京很大,歌舞升平,灯红酒绿。在这里,能享受人间所有的欢乐。

但这座钢铁丛林里,暗中蛰伏着无数的雄狮猛虎。

路远就是个背着药篓进山采药的小男孩。

想寻得千年灵芝何首乌,赚个盆满钵盈,首先要留着一条小命。

豺狼环视,猛虎潜伏。

人人称唐独舞是上京得了道行的妖精。

这只妖精的考量和眼光,绝非寻常人能比。

未雨绸缪,一叶知秋,对危机的把控……

唐独舞既然把陈松的名片给了路远,那就说明,不管路远看起来这一路上多太平,暗中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风险。

这个时候如果觉得高枕无忧,那就真是自己作死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他按着地址找到了开明健身俱乐部。

挺大。

但看起来很普通。

普通的健身器材,普通的前台妹子,泡妹子的普通教练……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

那就是角落里有一片区域划分出来,造着一个拳击擂台。

前台妹子笑吟吟的望着路远,礼貌客气:“先生之前有来过吗?您是想体验还是需要办卡……”

路远:“我找陈松。”

不远处跑步机旁边,正和一个妹子聊天,逗的那妹子娇笑的教练回头望过来。

“哥们,你叫什么名字?”

“路远。”

“跟我来。”

拳击擂台上,两个人正在对打。

一个三十多岁,胳膊上的肌肉高高鼓起,简直跟史泰龙有的一拼。

一个看不出年龄。

也有三十多岁?或者四十多?

胡子拉碴的,双目无神的,一只眼睛还有问题,泛着鱼白。身材还算匀称,但跟对方一比,简直差太多了。

这大叔搁在人群里,也丝毫不起眼。

对打已经接近尾声。

砰!

“史泰龙”一个上勾拳。

大叔噗通一声,仰面躺在地上。

史泰龙摘下拳套,拉他起来,眉宇之间尽是得意:“你今天状态不对啊。”

大叔擦了擦额头的汗,瞄了一眼路远这边,恭维道:“别抬举我了。你这水平,不去参加比赛就是浪费。咱们这里,谁能打得过你?我能坚持三回合,感觉自己都是超长发挥。”

路远身边的教练双手揣兜,望着擂台上,小声问路远:“我师父厉害不厉害?”

路远望着“史泰龙”:“厉害。”

教练打着哈哈,笑道:“被揍的那个才是。”

路远没半点错愕,依旧道:“厉害。”

真的厉害。

拳击上的道道他一头雾水分不清。但清楚的是,唐独舞介绍的人,绝对厉害。

陈松似乎听到了他们对话,又回头望了一眼,目光落在路远身上,那一只如同死鱼的白眼,停了超过两秒钟。

第55章 练他

小白脸?!

这是陈松对路远的第一印象。

貌不惊人,眼神平淡,没上位者的气场,也没英才的戾气。看眼神,跟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样无神。所以,除了长得帅点,能归结为小白脸之外,陈松实在找不出别的形容词。

他特别纳闷。

唐独舞脱了戎装,远离腥风血雨,回到都市。

他们哥四个废话不说,跟着就投奔来了。

岳家军是岳家的军!

他们四个是唐独舞藏在暗中最深处的王牌。

很少有人知道“天狼”是什么。

更少有人知道天狼还剩几个,都在哪。

但不排除有人会想到唐独舞身边有天狼。

教官把路远介绍过来,那就说明路远在唐独舞那,已经算得上心腹。

陈松一直觉得等让教官青眼相加的,未必是那种已经飞上枝头的凤凰,或者是那种翱翔在天的神龙。

但最起码,也不应该是个小白脸吧。

所以陈松刚才只看一眼,就懒得再瞧了。

心里寻思着,八成是唐家的亲戚。

但路远这两声厉害,吸引了陈松的注意。

当然不是因为恭维。

路远这两声厉害说出口的时候,一脸平静。没有因为自己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嫌弃,也没有因为他刚开始猜错人的错愕。

仿佛今天不管发生什么。

自己被人揍也好,自己被人鄙视也好,自己就算是吃shi……这小子都会说厉害。

陈松猜出来路远这么说是因为教官。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啊。

教官跟他打电话的时候说:“送你那一个人,死在你那我不管。从你那出来,就不能死在别人手里。”

唐独舞没跟路远说他有多厉害,没介绍他的身份,只是把名片给了路远。

这小白脸,那么相信教官?

再相信,也不至于看到他被揍,看到自己以后要跟的人,竟然如此差劲,连一点失望不满的情绪都没吧。

所以他从擂台上下来,跟路远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和唐总什么关系?”

当着外人的面,他没喊教官。

路远:“她是我姐。”

陈松:“你是唐家的亲戚?”

路远:“不是。我是她认的干弟弟。”

陈松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路远,跟看外星人一样。

看了半响,也没看出这小子有三头六臂。

那份七老八十模样的没精神,似乎更像是经历人生沧桑侯的淡定。这的确让他小小的吃惊了一下,不过就凭这一点,还不够资格成为教官的弟弟吧。

算了,不想了。

教官看人从来不差。

陈松只负责完成任务就行了。

陈松:“打过架吗?”

路远:“打过几次,都是小打小闹。”

陈松有点头疼。

没有一点底子,还要尽快有自保之力。

这事有意思了。

寻常训练方式,根本行不通啊。

看来要进行自己“摸索”出来的魔鬼训练法啊。

想到这训练办法,陈松就笑的不怀好意。

他望着路远问:“丑话先说前面,怕苦怕累不抗揍,你现在就可以滚蛋了。”

路远:“师父,没事,什么训练尽管来,我试几天,实在不行再跟你说。”

陈松乐了:“眼力劲不错,这一声师父喊得我开心啊。成!这儿晚上十点关门,你以后晚上十点到,四个小时训练。凌晨两点离开。”

路远:“好。”

陈松坏笑:“有喜欢的姑娘吗?”

路远愣了下:“嗯?”

陈松:“有的话,今晚上赶紧去表白吧。被接受的概率会大一点。然后把该干的事都干了。训练明天晚上再开始,我很有人情味的,给你一天时间。”

路远:“今晚上开始行吗?”

陈松哈哈大笑:“我无所谓。”

路远离开了健身俱乐部,一下午都在想陈松的话。

教他工夫和表白有什么关系?还要让他把该干的事都干了?

难道要传授他传说中的辟邪剑谱?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很快他就明白了。什么吃苦受累都是铺垫,重点是抗揍!

晚上十点,路远如约而至。

偌大的健身房已经没人,灯都灭了,只剩下角落里拳击擂台附近的灯亮着。

进健身房大门,咔嚓,小宇直接上锁。

擂台旁边,有两个人。

除了陈松,还有个平头,吊儿郎当的,瞅着路远一脸坏笑。

陈松拍着那人的肩膀,道:“介绍一下,朱良才,跟方志宇都是我徒弟。三个徒弟里排行第二。”

朱良才笑道:“你可别喊我二师兄。不然我非揍的你满地找牙。”

路远:“才哥多关照。”

朱良才哈哈大笑:“懂事!我喜欢!放心,才哥我会好好关照你的。”

陈松:“别废话了。开始吧,练他!”

练他!

这俩字咬音很重。

路远上了擂台。

路远换了衣服,戴了拳套。

还没反应过来,朱良才一拳已经干在他脑袋上。

砰……

踉跄好几步,还是跌倒在地。

刚爬起来,朱良才已经欺身上前,噼里啪啦一套组合拳,路远再次躺在擂台上。

说好的好好关照呢?

都是骗子!

擂台下,三师兄方志宇和师父陈松一个个摇头啧啧不停。

方志宇:“好残忍!”

陈松:“好血腥!”

方志宇:“师父,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毕竟他是唐总介绍来的。”

陈松由衷点头:“对啊。这么看着肯定不行。”

俩人对视一眼,然后非常有默契的转身往远处走去。

全特么进了接待室。

一个磕着瓜子,一个喝着茶,听着外面砰砰跌倒,拳拳到肉的声音,一个个打着哆嗦,一个个接着啧啧:“哎呀……太残忍了。哎呀……简直冷酷无情……”

陈松:“小宇,快找点欢快的节目,缓和一下为师紧张的情绪。”

接待室里,俩人围着方志宇的手机,凑到跟前。

雅蠛蝶,雅蠛蝶……

靡靡之音响个不停,与外面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半个小时过去了。

陈松:“怎么一直没听到惨叫声?该不会打死了吧。”

方志宇:“师父,不会吧。砰砰声还响着呢。”

陈松使了个眼色:“出去瞧瞧。”

几分钟后,方志宇重新回来。

陈松:“老二放水了?”

方志宇:“放水没放水我不知道。丫的抗揍是真的。太特么抗揍了。二师兄都有些喘气了,他跟不倒翁一样。”

陈松想了想:“让老二歇歇,换你上!”

方志宇:“路远呢?让他歇会儿不?”

陈松眼一瞪:“战场上,歇着就是死!”

方志宇:“师父,都什么年代了?又没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谁还要上战场啊?”

陈松抬脚欲踹。

方志宇赶紧赔笑,跑出去。

陈松脸上的玩笑收起来,唯一正常的眼睛,很深邃。

他喃喃自语:“你们不用上战场。可这小子,已经在战场上了啊……”

第56章 为了什么?

方志宇和朱良才轮番上阵,依旧累的够呛。

路远当然更惨了。

四个小时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当陈松看完几部小电影,神清气爽从接待室走出来,说今天“训练”结束的时候,路远躺在擂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唐独舞曾经笑呵呵的跟路远说,在她那,路远从鬼门关转悠了两圈。

事后想起来,丝毫不夸张的说,肝胆俱惊,后背发凉。这事让路远越加懂得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也少不得三思而行,自以为胸有成竹的时候,也少不得谨小慎微。

不过当时挺嗨的。

今天恰好相反。

结果早就注定,他不可能死,甚至连断条胳膊骨折一下腿的概率都很小。

可这四个小时,却切身感觉在鬼门关转悠了无数圈。

近乎折磨的训练,说是惨无人道都有点言之过轻。

三个施暴者却丝毫没有顾虑他的心态,在那有说有笑。

陈松:“小宇,来根烟。”

方志宇:“师父,你知道的,我不抽烟。我身上能吸的东西,只有一根。不能给你,我钓了个护士,等会儿要赶场。”

陈松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骂了句:“尼玛!”

陈松望向朱良才。

朱良才嬉皮笑脸:“师父,你知道的。我抽烟……但我从来不买烟,都是蹭别人的。”

陈松:“老二,你脸呢?”

朱良才拉开架势,握着拳头:“喂喂喂!师父,我翻脸啦!说好的不喊我老二的。”

陈松瞥了他一眼,上去就是一巴掌:“老二,你翅膀硬了啊。”

又是一巴掌:“老二,想欺师灭祖啊?”

再来一巴掌:“老二,你牛叉坏了啊?”

一口一个老二,三巴掌抽的朱良才没脾气了。

架势放下了,拳头松开了,一边躲一边尬笑:“师父,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两支烟递过来。

路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了。

从脱下来扔在旁边的衣服里摸出一包烟。

朱良才接过一支,瞄了一眼:“哟……软中华,好烟啊。师父师父,来,我帮您点上。烟我没有,打火机可一直随身带着。”

陈松深深的吸了一大口,舒坦的不行。

他侧目打量着路远,打趣道:“你现在这副鼻青脸肿的狗样子,跟喜欢的姑娘表白,肯定不靠谱了。累的跟狗一样,人家姑娘换上护士装搔首弄姿,估计你也没力气提抢了。”

路远:“师父您这话说得……”

陈松:“怎么着?不中听?”

路远:“不是。搞得我不鼻青脸肿,就有姑娘喜欢一样。”

朱良才和方志宇哈哈大笑。

陈松:“可以啊小子,被揍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看揍的还是不够狠。要不然不可能四个小时,连叫一声都没有。”

路远:“师父,您可别开我玩笑了。我倒是想惨叫啊。可你瞅瞅三师兄上台后跟我说的都是什么。一边揍我一边喊:叫啊!哥们,你倒是叫啊。你不叫,哥们都不兴奋了。我哪敢惨叫啊?他要是再兴奋点,我今晚上还能活着出去吗?”

陈松:“怕了吗?”

路远:“怕了怕了。”

陈松:“明天还来么?”

路远:“八抬大轿抬着我,我都不来了。”

结果第二天十点不到,这小子就来了。

方志宇在泡女学员。

陈松在接待室和人聊天。

路远跟方志宇打了个招呼,一个人坐在擂台边的角落里。

陈松隔着玻璃不时打量。

这小子安安静静。

没东张西望,没动旁边的器材,也没主动和旁边的人打招呼。

有个来健身的妹子走过去跟他聊了两句什么。

他从凳子上起身微笑,礼貌客气。

这是个修养很不错的人。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不骄不躁,不弃不馁,规规矩矩,不至于内向,但绝对和爱开玩笑扯不上干系。

那么昨天晚上被揍了四个小时,为什么那么会活跃气氛,调侃自己?

朱良才来了。

朱良才走到路远身边,不知道两个人在聊什么。

然后一起去了外面。

落地窗外,路远帮朱良才点上一支烟,回来的时候朱良才就攀着路远的肩膀。

两人有说有笑。

陈松愣了下。

别看这二徒弟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骨子里可傲着呢。跟他哥小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练工夫的天分或许差了点,傲气一点都不输。

当初收下方志宇的时候,朱良才四个多月对方志宇爱答不理的。别说对方志宇,就算是对他这个师父。朱良才刚来那会儿,也刺头了小半年。

这路远施了什么魔法?

两天工夫,就和朱良才打成一片?

处理人际关系,很有一套嘛。

陈松冷笑。不过在他这,会处理人际关系可不行。你就算跟方志宇和朱良才拜了把子,这俩小子在擂台上,也不敢放水。

他重新回了接待室。

今天没看小电影。

也没让方志宇跟着。

反锁了房门,拉上了窗帘,从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

打开,抽出里面一叠厚厚的文件。

文件抬头:长天集团机密资料。

陈松点上一支烟,聚精会神,眉头微皱,缓缓的看着。

一晃十天就过去了。

路远每天都来。

路远每天都被揍的鼻青脸肿。

路远和朱良才方志宇打成了一片,每天被揍,每天依旧带烟。

路远仿佛没事人一样。

唐诗和辰溪却心疼坏了。

凌晨两点二十,辰溪和唐诗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正骨水发呆。唐诗气鼓鼓的望着门口方向。

咔嚓……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门开了。

路远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来。

靠着门前的鞋柜,左腿微微颤抖着,冲着俩姑娘没事人一样笑了笑。

换拖鞋。

进洗澡间,冲了个干净,换上大裤衩,就这么光着膀子,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

然后来到辰溪跟前:“这么晚了,我自己涂就行。你们去睡吧。”

唐诗劈头盖脸就骂:“你行个屁!你背上这青一块紫一块的,你涂个试试!咋的?被人天天揍,揍出来特异功能了?能变成章鱼宝宝?少废话,趴下乖乖让你媳妇涂吧!”

路远乖乖的趴在沙发上。

左腿好多了,但时不时,还是轻微的抖两下。

唐诗望过去,脸更黑了,大腿上,一块淤青有巴掌大小,肿起来很高:“今天换棍子了?这是棍子砸的?”

辰溪眼睛通红,乖巧没吭声。

路远:“没,脚踹的。六十三脚。方志宇和朱良才肯定商量好了,专门朝这里招呼。”

唐诗咬牙切齿:“该死!这俩贱人!”

路远:“不怪他们。客观说一句,这俩人虽然一天比一天狠,你看,我鼻子流过血,我熊猫眼基本上没下去过。我浑身上下除了裤裆里的家伙没受过伤外,就没好地方。但这俩人真的很有分寸。揍我揍的厉害,再厉害也能让我爬起来。胳膊腿都没断……”

唐诗打断他的话,骂道:“被打成煞笔了吧?脑子打成脑震荡了?这么欺负你,你还帮他们说话?依我看,那个什么陈松,就是个变态。那个什么方志宇和朱良才,就是两个该死的贱人。这算是教你什么工夫?这分明跟你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趁机整你呢。”

路远:“嗯……轻点,有些疼。”

辰溪柔声道:“好。我轻点。”

唐诗却依旧咬牙切齿:“疼死你活该!这会儿知道疼了。不行了不行了,真是气死我了!我现在看到你也生气,小辰辰,好好伺候你老公吧。我要去睡了。”

唐诗进了房间。

辰溪纤纤玉手温柔的按摩涂药。

路远趴着,唐诗在他背后,眼睛更红:“什么时候是个头?”

路远无所谓笑道:“不知道。第一天我躺下两百六十七次。第二天好不到哪去,躺下两百五十四次。不过越往后,我发现躺下的次数就少。比如今天,我只躺一百二十四次。牛逼不?”

房间里传出唐诗的骂声:“牛逼你大爷!”

路远笑了笑。

辰溪很温柔:“我是问,什么时候才能训练结束。”

路远:“我是真不知道啊。我估摸着等到我和方志宇或者朱良才打的时候,不会躺下了,以师父的性格,肯定让他俩一起上。”

辰溪:“……”

路远:“等对上他俩还不躺下。估计那个一直没露面的大师兄该登场了。等对上三个还不躺下,师父估计要亲自动手。”

辰溪:“……”

路远:“唐独舞说我练十年,跟她打,都能让我一只手。你说我要是跟师父打成平手,要多久?”

辰溪:“诗诗虽然很激动,但她今天说的不错。你一口一个师父,被……被揍出来感情了?你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我看你也不用去找陈松了。回头买点蜡烛鞭子什么的,我感觉我也能教你。”

路远:“再买个兔耳朵,猫耳朵什么的,你这么稍微装扮一下,我觉得我学的更快。”

辰溪在他腰上使劲掐了一下。

路远痛叫求饶。

没唐诗在,辰溪放开多了。

她白了路远一眼,松开手:“别跟我耍嘴皮子,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路远趴在那,枕着胳膊,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有一支神笔,他曾经试过让母亲画过鸡蛋。

也曾经借着教辰溪画画的借口,让辰溪尝试过。

他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除了他,没人能让神笔画出来的东西成真。

多牛逼啊!神笔认主了!跟修真小说里的法宝一样。

画的东西虽然只能变成真的十二个小时,也是逆天啊。

他似乎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当孙子。

搁在网络小说里,他应该无法无天,霸气侧漏,牛叉的不行了。

他完全可以和丁相国凑到一起,去国外,画个三五吨黄金,一天出手,赚翻天。

画个几千斤钻石,一天出手,再赚翻天。

管他么十二个小时后会不会消失。

管他们会不会有人来找茬。

来找茬是吧?

有钱就能培养实力。

招个万把人,最先进的武器全画出来。路远十二个小时能把一千人装备到牙齿。

尼玛!

谁怕谁?

不服就干!

别说是朱良才和方志宇,就算是陈松,甚至丁相国,他有手下,有兵器,都能轻而易举干掉。

他似乎不需要学什么工夫了。

更加不需要像现在这样,玩命去学。

可他能活多久?

神笔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他即便有一千雇佣兵,一万雇佣兵,十万又能如何?

他到底能活多久?

人生路远啊……

枪打出头鸟,谁跳谁就容易死。

唯有慎言慎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能真正走的更远。

这一路上,容不得任何人嘚瑟狂妄。

走错一步,有时候便是万劫不复!

猥琐发育,不只是适合玩游戏。

路远淡淡道:“其实想法很简单。书上说技多不压身,多会点东西,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比如上个月徐诺的事,假如我会工夫,根本不用那么极端去捅他一刀,完全可以干脆利落的把那两个保镖打趴下,把徐诺打趴下,然后报警。如果我会工夫,就算捅了徐诺一刀,也不至于带着你们去鑫瑞酒店,三个人躲在一个小房间里,提心吊胆。不敢下去喝咖啡,不敢出去吃饭,甚至连手机都不敢开。有电话打进来吓的提心吊胆。我开玩笑说,能带两个大美女出去开房,多美的事啊。但辰溪……”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起来:“我是个男人!不管在唐诗嘴里,我是个怎样的蠢货,怎样的逗比,但是从我爸蹲在医院楼下抽烟,为家里房子发愁,我妈只能唉声叹息,给刘长河打电话陪着笑脸苦苦哀求那天,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像个爷们一样站起来。也许我的未来,父母陪伴不了太久。但是,你会站在我身边,需要我的肩膀为你扛起一片天下。我不希望到了那一天,再惹了徐诺这种人,仍旧像现在一样,如一条狗,东躲xc。我更加不希望带你住在酒店里的时候,看到你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脚,惊慌失措,甚至瑟瑟发抖。我更加更加不希望,你会跟我说一句你和唐诗那天说的话:正义当然有,但通常会迟到。”

路远:“迟到的正义,是不相干的人的正义。不是当事人的正义。我没想自己能和小五一样,两年跟唐独舞打成平手,我甚至都没想自己能打得过师父。但如果我能和方志宇或者朱良才一样,最起码捅了徐诺一刀后,躲在酒店里,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大摇大摆去楼下喝咖啡,大摇大摆去餐饮部吃顿热饭。这是最表层的想法。还有更深点的……”

路远:“我跟徐诺说,我有个理想。我想睡天下最漂亮的姑娘,想赚富可敌国的钱财。那目标很空,很大,很假。就好像一个幼儿园的孩子被问起来,你长大了想做什么?有的说想做宇航员,有的说想做科学家,有的说想做总统。天真无邪的孩子,他们可能压根就不知道宇航员是干什么的。他们也许认为科学家和砖家是一类人。他们甚至会认为总统跟村长没区别。我对富可敌国的钱财,完全没有概念。我对坐庙堂之高的权势,更是一无所知。但我看到了!唐独舞让我看到的!她带着我,去了丁相国打造的御膳房。十几个各行各业各条路上的大佬,一个个躬身站着,唐独舞不坐,他们就不敢坐。让他们坐下,也是正襟惶惶。唐独舞那天分明笑呵呵的,特和善。唐独舞甚至还恭维客气,给足了丁相国面子,喊他相爷。她从头到尾,连半个徐诺的字都没提。点了一桌子菜,跟我有说有笑,然后丁相国就坐在那赔笑了。然后徐怀望就敬我茶了,然后徐诺那天晚上就屁颠屁颠跑过来塞给我那张卓越俱乐部的高尔夫会员卡。丁相国多牛啊!在我画室里,负手而立,望着墙壁上的山水十二条屏,清州上上下下,连续来了四拨人。最后一波才够得着跟人说话,丁相国只言片语,就让小爷跟孙子一样跪着出去了……我那个很空洞,没有具体概念的理想,唐独舞带着我揭开了一点权势金钱的面纱,不再那么假大空了,让我看的特别真切。这玩意就好像雏男,没碰过女人,怎么都能忍。尝过甜头后,怎么也忍不住……”

路远:“我更加想实现那个目标了。可辰溪,你说说,如果我现在去相爷的御膳房吃饭,人家肯定笑呵呵的好酒好菜招待。但背后呢?唐独舞的弟弟!这身份牛逼吧。如果没这个身份呢?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需要这个身份。唐独舞是我的机会。一个能让我平步青云,少奋斗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机会。我需要不惜一切手段,想尽一切办法把握住。就好像当时我在唐家门外鱼池边安静等了一个小时一样。他能让我出名,让我的画值钱。而唐独舞,能给我面对更多人,站直了说话的勇气。一个金钱,一个地位。你说我这个想法不要脸也好,说我这个想法无耻也好。随便怎么说都无所谓。唐诗老爸是清州收藏圈第一人,省城上京都有名气,几千万甚至几个亿的资产。她可以为了情怀,做很多你我看起来天真烂漫的事。她无所谓啊,不行就回到爸妈身边,随便成了唐总。我就是个小人物!无权无势无背景。一无是处,如果还不知道努力,和废物有什么区别?十年后,或者二十年后,不用遇到徐诺,我遇到刘长河那样的,遇到清州朱成林那样的,我难道只能跪下喊爷爷,跪下赔礼道歉吗……所以唐独舞让我去找陈松,我就去了。别说这些天的训练对我有好处,即便是陈松真的寻乐子折磨我,我也会受着。不然你说我怎么靠上唐独舞?真靠我这张脸啊?人家什么样的帅哥找不到?”

路远:“唐独舞也许真的对我有些赏识。也许仅仅是因为有那么一刻我像小五。也许是我喝了徐怀望那杯茶,让她那么一刹那动了想养我的心思。反正就当养头猪呗,又不会损失什么。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的一个机会。那女人的心思太深沉,城府无法揣测。我不知道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就算纯粹是为了利用我。我也总要有些让她利用的价值,你说对不对?”

路远:“撇开这些不说。辰溪,丁相国的母亲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人的各种经历其实都应该笑着面对。大概意思就是,等你很久很久之后,年龄大了,老花了眼,坐在后院花园长椅上看一本名叫《人生》的书的时候,你会发现,你这一辈子,所拥有的财富,恰恰好是当年的那些开心,当年的那些不开心。当年的那些荣耀,当年的那些屈辱……辰溪,我现在其实特别想跟她说一句:毒鸡汤!太特么毒了!有些屈辱,就是屈辱,有些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它们成不了财富。老到死,躺在棺材里,有些事回想起来,依旧会屈辱和不开心。但我这次做的事不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路远:“唐诗说过的,吴瞳曾经卖过报纸,跑过保险,干过推销。赵长空吃过牢饭。蚕蛹想变成翩翩起舞的蝴蝶,还要撕啊撕,扯吧啊扯吧,扒下一层皮呢。厕所里的苍蝇想长的个头大点,还要多吃几口shi呢……没付出那么多,凭啥我就想有敌国的财富?凭啥我就想睡你这种仙女一样的姑娘?凭啥让相爷对我毕恭毕敬?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明码标了价。有的要钱,比如超市里的商品。有的要你即便是跪着,也要昂着头担起责任,比如爱情父母。反正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不劳而获。怎么着?系统小说看多了?叮……宿主成功强吻九分女神,奖励天下无敌丸一颗,吃了之后,立刻神功无敌,天下第一。叮!恭喜宿主获得新手大礼包一份,奖励资产十万亿。叮……恭喜宿主获得一次抽奖机会,得到霸王丹一颗。服下之后,霸气侧漏。美女主动投怀送抱,皇帝见了也会下跪……”

路远:“唐诗说吴瞳饭局上云淡风轻一句玩笑话,半个金融圈无数资金排兵布阵如临大敌,有没有人想过他曾经干推销保险时候四处求人唯唯诺诺的糗样?唐诗说赵长空跺跺脚,商界地动山摇,有没有人想过他在牢里被人揍,说不定还要跪下喊人大哥的憋屈?跟他们比,我挨的这些揍算个什么?况且,这些顿打,等三五年后,或者更短时间,再回想起来的时候,这些真的是我的财富。来,给我个理由,我为什么要骂朱良才和方志宇?我为什么不能喊陈松师父?”

没人回答他。

主卧房门后,唐诗目瞪口呆,偷听着这番话,心中如有雷震。

她忽然就好佩服自己老爸。

之前无法理解,那个平时沉稳持重的老爹,见到路远第一面是怎么了。疯了吗?吃错药了吗?硬是逼着她去和路远领证。

现在总算理解了。

自己老爸那份眼光,看古董一眼不差,看人,同样一眼不差。

辰溪一动不动坐在那错愕发呆。

如果不是她的纤纤玉手还在路远的后背上放着,路远甚至觉得她已经不声不响离开了。

他回头望去。

可刚有这动作,辰溪已经把他的脑袋重新搬回去:“不准回头!”

路远开玩笑:“什么鬼?你脱光了?”

有温热的水滴落在腰侧,一滴,两滴……

路远:“我靠,辰溪你该不会看着我流口水吧?”

辰溪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声音有点异样:“闭嘴。我不想听你这傻子说话。”

路远笑了笑,趴在那,不再回头。

享受着背后辰溪指尖的温柔。

良久,他柔声问:“辰溪,想娶你这样的姑娘,需要多少聘礼?”

辰溪:“你看着给呗。”

路远说,好。

云淡风轻,仿佛压根就没把这几句闲聊当回事。

他趴在那,懒洋洋的享受着,从头到尾都没说我想给你江山如画。

路远明白,很多很多时候,说一百遍,都不如做一件事来的实在。

ps:6800字大章,求推荐打赏什么的……

第57章 哥是个文化人

路远依旧每天去“挨揍”。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这一天唐儒生打来电话。

“小子,回来,准备副画,参加一下德胜秋拍!”

唐儒生的第二波资本运作开始了。

德胜拍卖行在整个行业圈子里肯定不算龙头,至少跟全国出名的保利是没法比的。体量差的太多。

但本省里面,德胜算得上少有的正规拍卖公司。

口碑规模都还不错。

路远这种小角色,理论上来说,画作根本登不了德胜的台面。

但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唐家别墅,书房里。

唐儒生正和一个中年人喝茶聊天。

唐儒生:“赵总,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

赵大生笑呵呵道:“老唐你开了金口,那我肯定要点头的。我们那几个专家,跟您的眼神差太多了。好多东西,还要靠老唐掌眼。”

唐儒生:“赵总抬举了。”

赵大生:“老唐果然是出了名的仗义。我这还有个小忙,你伸个手帮一下呗。”

唐儒生:“尽管开口。”

赵大生坏笑:“这次秋拍,东西不少,可真正拿得出手的,却没有。听说你这有一件明青花,你看……”

唐儒生笑骂:“滚蛋!搁着等着我呢。那件明青花可是我的宝贝。行了,你也别跟我这讨价还价了。知道你什么意思。帮我拍卖一副路远的画,别的拍卖品佣金你们收百分之十吧?这幅画,佣金给你百分之三十。”

“老唐,你要这么直接,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赵大生眉头皱着:“想拿这份佣金,也要先成交才行啊。这路远谁啊?寂寂无名,连认识他的人都没有。就这么上一副他的画,有人买才是怪事。就算有人买,几千一万块的,全给我们,也没什么意思啊。”

唐儒生:“想套我的话?成,我还就给你敞开天窗了。他的画,肯定能卖出去。并且不低于三十万成交价。你们拿十万块,虽然也是小钱,但不过就是拍卖师动一下嘴皮子的事。况且,我在你这,不能要个人情?”

赵大生哈哈大笑:“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这路远到底是谁啊?老唐你犯的着这么捧他?得!商业机密,我也不问。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德胜,好歹也在本省有点名气。钱不钱都是小事,主要是……上了他这种无名小辈的画,显得我们实在是水平不行啊。回头万一有人随便拿个破碗破茶壶来,难道我们也要接手?况且,这拍卖会过几天就要开始了,前期宣传都结束了。莫名其妙加上一副路远的画,有点不合规矩啊。”

唐儒生:“不废话。说你想要多少佣金吧。”

赵大生讪笑,伸出五根手指头:“多少钱成交我不管,老唐你怎么操作我也不管。五十万!他的画卖五千万也好,卖一个亿也好,卖不出去也好,我们德胜,要五十万。”

…………

省城,一辆普拉多里。陈大同戴着墨镜,戴着口罩,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副驾驶的门拉开,上来一个妹子。

“陈叔叔,我在公司找人打听了,这次德胜秋拍,真的有路远的画。后来加进来的。”

陈大同咬牙切齿!

他恨啊。

恨的牙都痒痒。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人能掩盖你的光彩,但你也不要企图妄想遮挡不了别人的荣耀。

这话黄渤说的吧?

瞅瞅……

人家多豁达,人家多有情商,人家多高尚。

再瞅瞅路远,简直就是卑鄙无耻,下作得无法形容。

你有才华,你想出名,都没事。

你特么犯的着踩着老子上位?

原以为能在清州书画笔会大出风头。

结果怎样?

风头是出了!

那视频热度也降低了,但现在播放量有六百多万。

现在他就是个笑柄啊。

平时不戴墨镜帽子,都不敢出门了。

陈大同后知后觉,终于明白,那清州书画笔会,就是个陷阱!

对他来说,这路远简直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仇恨能让一个人不择手段,做很多不明智的事情。

比如现在。

陈大同阴沉着脸:“小丽,把路远的画换掉!”

女孩愣了一下,有些担忧:“陈叔叔……不……不好吧。”

陈大同:“咋滴?你这个内部工作人员,岗位正好合适,想做这件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女孩为难:“话是这么说。可如果我这么做了……我就是违法犯罪啊。”

陈大同:“谁知道是你做的?你是个聪明人,稍微手脚利落点,没人能查到你头上。再说,不让你白白冒险。二十万!先给你十万,事成之后,另外十万打到你卡上。你最近不是急需要钱用吗?”

女孩明显眼睛亮了,纠结好半响,狠狠一咬牙:“陈叔叔,我听你的!”

陈大同满意的点了点头,阴恻恻笑着自言自语:“路远,你从我身上得到的名气,我要加倍要回来。德胜秋拍过后,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

与此同时,上京一家ktv。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光着膀子,胸口还有一道刀疤,正搂着一个姑娘鬼哭狼嚎唱着歌。

旁边沙发上坐着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忧心忡忡。

肥头大耳男人喊道:“老弟,你今个儿这状态不对啊?怎么着?上个月泡上的那个外国妹子,掏空了你的身体?来,唱两首!”

金边眼镜男人叹了口气,道:“周哥,我今天请你来,有点正事要谈。”

周哥:“梁老弟,姑娘抱在怀里,小酒喝了五分醉,你说跟我有正事谈?哈哈……甭管什么正事,等过了今晚再说啊。”

梁青云:“周哥,后天德胜秋拍,你去不去?”

周大德愣了一下:“我一不喜欢古玩,二不喜欢字画,去那地方干啥?怎么着?你一个开娱乐城的,成了文化人儿?”

梁青云:“周哥,我觉得我们真应该做一次文化人。”

周大德哈哈大笑,拍着胸口的刀疤:“你小子侮辱谁呢?你周哥这辈子都不会当文化人了。”

梁青云眉头紧锁,斟酌良久,道:“我打探到了消息。路远和徐诺的事,结束了。”

周大德满不在乎:“这不废话么。唐独舞出面,怎么可能不结束?”

梁青云:“听说徐诺登门道歉,还送了张卓越的高尔夫会员卡。低三下四,就差给路远跪下了。”

周大德忽然脸色就变了。

在上京,唐独舞能压丁相国一头,毋庸置疑。

但两人的“业务范围”不在同一个圈子里。

真要是杠起来,唐独舞也不好受。

所以,丁相国会给唐独舞面子,这点每个人都能想到。

但徐诺跑过去对路远低声下气……

不能仔细品啊……

仔细品品,最可能的情况是什么?

肯定是唐独舞并没有打算让那件事歇下来。后续必定对丁相国施压了。

这是要开战的节奏?

连丁相国这种人,唐独舞都不依不饶惦记着,那么他们这群当初在“天香阁”大放厥词,要让路远生不如死的“小角色”,会是什么下场?

秋后算账!

全特么没好日子过啊。

周大德扔了话筒,把房间里的姑娘赶出去,坐在沙发上,倒酒的手有点哆嗦:“老弟,消息准确吗?”

梁青云:“百分之百准确。”

周大德:“可……可跟唐独舞和相爷比,咱们都是小人物。人家神仙就算真打架,会惦记咱?”

梁青云深吸一口气,道:“前天,唐独舞带着几个朋友去我其中一个场子皇城娱乐消费了。”

周大德:“这不好事么?”

梁青云:“我得知消息,立刻赶过去,给她免单。”

周大德:“给足了她面子,做的没毛病啊。”

梁青云叹了口气:“她原价买的单,并且今年一整年消费,之前打的折扣,全付清了。”

周大德脸色难堪,有点发白:“这……这什么意思?”

梁青云苦着脸:“你觉得呢?”

周大德只觉得口干舌燥,吞了下唾沫,安慰对方,更是安慰自己:“兴许人家真是过意不去,不想沾小便宜呢?唐总……唐总大人大量,哪会做那种斤斤计较娘们才会干的事?”

梁青云使劲揉了揉脸,无语道:“周哥,那一米的大长腿……你说她不是娘们?”

周大德摸出烟,打火机连续好几次都打不着火。

梁青云:“我打听到了消息。后天的德胜秋拍上,有一副路远的画。”

周大德眼睛猛地一亮,打火机打着了,狠狠的抽了一大口,拍着胸口的狰狞刀疤:“嘿嘿……老弟,哥最近特别喜欢书法啊,画啊什么的……哥是个文化人,你可不能跟我抢。”

第58章 一群神经病

盛达酒店宴会厅。

上午十点。

德胜拍卖行承包了整个盛达酒店,秋拍正式开始。

收到邀请的各位老板凭借邀请函入场落座。

路远和唐儒生也来了。

两个人坐在宴会厅后排一张桌子旁。

唐儒生正在耳提面命:“上次的诗画笔会,充其量只是让你在清州圈子里混个脸熟。这次不一样。德胜拍卖行,还是很有能量的。每次的拍卖会,都有很大影响。当然,不可能哪个明星谈恋爱了,哪个明星出轨了那样传的人尽皆知,霸占搜索榜。这个圈子的新闻,注定不会是闻名于普通人。不管你怎么想,人家拍卖会,还真就不把普通老百姓放在眼中。人家的圈子,是有购买力那一类。”

他顿了顿,又道:“这次拍卖,对你来说,很重要。你的那副《朱雀图》展示出来,在场的不少行家,哪个金主不带两个掌眼的来?也许他们这次的购买欲望没吊起来,但你的水平最起码能在本省得到认可。我找人买下那副画。当然忽悠不到明白人,可今天来的这些,还就真有那么些个人傻钱多,不懂收藏,却一头扎进来的人。你的画又能经得起考究审量,这么操作个几次,你跟“大家”差的还远点,不过本省内小有名气,还是可以的。”

拍卖会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除了开门红一个白玉莲子盖壶瓶之外,后面的清朝鼻烟壶,沉香木笔筒……客人们都没什么兴趣。

拍卖行不看好路远的画,当然不会做压轴。

第五件就是路远那副《朱雀图》。

拍卖师话术还是不错的。可着劲吹捧。

“接下来这幅画就厉害了。画师年轻有为,画工却炉火纯青。这幅画曾经拿去皇城美术学院露过脸,那些教授,那些当今世上圈子里的画师泰斗,赞不绝口啊。国画大家陈炜望老先生大家都知道吧?就是去年一副《百子奉养》两百万成交的大画家,对这幅那叫一个爱不释手。陈老先生如果不是在国外,今天肯定来了。好了,闲话不多说,路远的《朱雀图》,起拍价十万,每次加价不低于一万!大家请看!”

旗袍姑娘端着托盘上台了。

旗袍姑娘取了托盘上的卷轴。

所有人都被勾起了兴趣,陈老先生被誉为活着的,最贵的三大画家之一。

能被他称赞,能被他这么看中的作品,大家都想欣赏一番。

路远?

没听过。

买不买先不说,看看又不要钱。

超过一百个人,两百多只眼睛盯着旗袍姑娘手上的卷轴。

哗啦……

画作展开。

宴会厅的气氛很诡异。

寂静了几秒钟后,不知道谁的一声大笑,引得喧嚣笑闹声一片。

“哈哈……这是恶作剧吗?拍卖会加节目了吗?”

“好!好一副《朱雀图》,大气磅礴,神韵十足。厉害厉害!我家六岁的儿子,甘拜下风!”

“哈哈哈……张总,你这可真是走眼了。这摆明就是《唐伯虎点秋香》里面祝枝山画的那副神鸟图!你看那小鸡啄米的洒脱,也只有四大才子祝枝山能画出来了。这可是珍品!还是古董!”

“哈哈哈……这路远是谁啊?德胜拍卖行老板的私生子吗?简直搞笑啊!”

后排,唐儒生一张脸铁青。

路远眉头紧皱。

画根本不是路远的。

瞅瞅这幅画,简笔一只小鸡,低头啄米,头上一顶太阳,一个圆圈,发几个叉算是阳光。

这尼玛分明就是闹着玩啊。

五岁小孩子都能画出来。

被人掉包了!

很明显,他的画被人掉包了。

唐儒生还不至于拍案而起,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静观其变的度量还是有的。

路远也不慌,老神在在。

可拍卖师有点慌。

这小鸡啄米图,怎么来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路远的画,虽然错过了前期宣传,但送拍的作品,都留的有底图。并且为了让客户放心,送拍的物件,更是封存的有主人的指纹。

路远只要去法院起诉,他们德胜拍卖行,赔钱事小,声名扫地事大啊!

到底谁特么干的?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出过如此荒唐的事。拍卖品被掉包?

现在谁做的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场拍卖“重大事故”该怎么收场。

直接承认被人掉包了?

别闹了,这话一说,以后谁的藏品还敢送来德胜?

顺着大家调侃的话说是个玩笑?可没人真是傻子啊。再说,路远能同意吗?

角落里,陈大同一脸冷笑,暗暗自语:“路远啊路远,我倒是要看看,这幅小鸡啄米图,呵呵呵……还有没有人眼瞎会买。”

还真有人眼瞎。

就在这时候,有人举了牌:“十二万!”

报价声坚决无比,丝毫没有迟疑。

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梁青云,都有点懵。

梁青云自己也懵。

他没看过网络上路远的视频。

他也知道路远的画能送来拍卖,肯定背后有人走关系。

但再垃圾,能登德胜的台面,能在唐家教侯明昊练字画画,怎么着都不可能这么废物吧。

这小鸡啄米图一出来,着实让他哭笑不得。

不过什么事都要两面去想。

他们来就是讨好唐独舞的。

路远的画越垃圾,他们给路远长得脸就越足。

这画买走之后,在唐独舞那肯定有一个人情。

梁青云越想越激动:“十四万!”

拍卖师满头黑线:“那个……梁总啊,自己跟自己不用竞价。你已经报了十二万。还有没有哪位老板……呃……慧眼识珠……加价的?”

卧槽了!

干这行十多年了。

拍卖师的职责是什么?

就是可着劲夸拍卖品。

十万的夸成三十万,三十万夸成一百万,忽悠卖出去,那叫本事。

可拍卖师今天第一次感觉有点良心痛啊。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都有傻子出价十二万!

慧眼识珠?

瞎子吧?

“我出十五万!”

哎呦我去,瞎子扎堆了啊?

拍卖师望向报价的人。

就跟梁青云挨着,正是周大德。

梁青云:“十八万!”

周大德桌子一拍:“这副画老子看着顺眼,老子势在必得!三十万!”

俩人双簧唱的很开心,看起来挣得面红耳赤,实际上互相眨了不知道几次眼。

才几分钟时间,《小鸡啄米图》已经抬到了五十三万。

拍卖师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的。

心里咆哮:你们两个大傻比随便十二三万买了不就行了?你一轮我一轮的涨,喊到五十多万。麻痹的,这是要整个大新闻出来是吧?回头路远一起诉,这事败露,新闻越大,德胜越惨啊。

好吧好吧,五十三万终于消停了。

拍卖师唯恐梁青云再加价,那小锤子敲的叫一个快啊。

砰砰……

三捶定音。

可敲到第二捶,又一个声音响起:“七十万!”

直接加了十七万!

又特么哪里冒出来个神经病?

拍卖师循着声音望去,眉头皱起来。

这人坐在a区。

今天来了一百多个老板,拍卖师不可能全都认识。

但是坐在a区的十多个人,拍卖师不可能不提前了解一下背景。

这人姓宋,名叫宋一翔。

是个华裔外国人,回国度假,凑巧来的。

不是神经病。

相反,温文儒雅,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笑吟吟的,一身从容不迫的淡定气场。

梁青云和周大德对视一眼,两人咬了牙。

梁青云:“八十万!”

宋一翔笑呵呵的:“一百万!”

周大德咬牙切齿,爆了粗口:“玛德,老子说过,这幅画势在必得。一百二十万!”

宋一翔仍旧笑呵呵的:“两百万!”

周大德和梁青云懵了。

不止他们懵了,所有人都懵了。

两百万能买什么?

能在上京北城全款买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

能买一件真正的有年头的古董。

能买国内最著名的画家,还活着的画家,最得意的作品。

花两百万买个小鸡啄米图?

丫的脑子有坑吧!

后排一直老神在在的路远眉头微微皱起来。

他望向唐儒生:“叔,你安排的人?”

唐儒生微微摇头。

路远脸色有点难堪。画被掉包时,老神在在,现在长了脸,却铁青至极。

唐儒生:“知道是谁了?”

路远点头。

唐儒生叹息,咬牙:“那副《八骏图》如果你敢画,我揍死你!”

不会有错的。

梁青云和周大德买画,是为了向唐独舞示好。

宋一翔平白无故,为什么会出两百万?

真看出了那只小鸡的洒脱风骚?

开什么玩笑!

第59章 你在威胁我?

拍卖会结束后,路远并没有着急走。

他在等一个人。

有些人,不管你想不想见,都躲不掉。

酒店停车场。

他坐在唐儒生的车里,递给唐儒生一支烟,自己点上一支。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果然,有人敲响了车窗。

玻璃摇下,宋一翔笑呵呵的望着路远,微微点头,很有礼貌,看了眼唐儒生:“路远先生,借一步聊聊?”

唐儒生很不爽,不耐烦道:“车上说就行了,我是他叔。”

宋一翔没吭声,就那么笑呵呵的望着路远。

路远下车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两人的聊天会“深入”到哪个层次。

但不管多深多浅,他都不想把唐儒生这位长辈,扯进浑水里。

这件事上,唐儒生拉不了他,跟着进来,也只能在浑水里扑腾哀嚎。

路远下了车,跟着宋一翔来到僻静的地方。

宋一翔递过来一支烟,帮路远点上。

然后,就那么笑呵呵的看着路远。

路远说:“你要是个美女多好。”

宋一翔微笑:“怎么说?”

路远:“如果你是个美女,我肯定觉着你对我有意思。被一个美女这么瞅着,感觉应该不错。不过你一个大老爷们,有点渗人。”

宋一翔哈哈大笑:“老弟真是风趣。”

路远:“拍卖的那副画,不是我画的。”

宋一翔:“我知道。”

路远:“知道的话,还两百万拍下来,什么心态?”

宋一翔:“送你的见面礼。”

路远叹了口气:“开门见山吧。”

宋一翔没开门见山,还在绕弯子,他美美的吸了口烟,然后吐出来,道:“老弟,你说这世界上,有多少有钱人?”

路远没吭声。

宋一翔:“太多了!真的太多了!有些人一年赚个三五十万,觉得自己奔小康了,衣食无忧了,事业有成了。可有的人每年赚个一两千万,却忧心忡忡,感觉这也不够用,那也不够用,捉襟见肘的。什么福布斯啊,什么胡润啊,这些榜单啊……啧啧……水分太多了。你信不信,真要是挨个扒拉扒拉排一下,上京最起码有一千个身家过亿的。”

路远还是没吭声。

宋一翔:“全球几十亿的人,亿万富翁有个几十万一百万也不夸张。这些人里面,总有些脑子里有坑的。没坑也没事,有人最擅长的就是挖坑。他们聪明,就一定有更加聪明的人。他们策划周全,就一定有更加周全的计划等着他们。唉……啧啧……一个个骄傲自大啊……我真心为他们操碎了心。所以我们这些年一直在做一件事,就是提醒这帮大富翁,要时刻长点心,长点记性。”

路远笑了:“第一次听见人把骗人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宋一翔:“哈哈……怎么叫骗呢?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你去古玩市场转一圈,买了个西周的陶罐,回来发现上周的。你能怪谁?报警都不好使啊。人家又没给你拍胸脯保证。拍了胸脯保证,你也没证据啊。”

宋一翔:“国画现在在外面特别吃香。齐白石先生一只牛屁股,卖六千万。几只虾,九千万。徐悲鸿耕个田卖两亿,张大千桃源图27亿……好大好大好大……一块蛋糕啊!这两百万见面礼,算什么?你现在点个头,给我个卡号,晚上你账号里就有两千万!”

路远面无表情。

宋一翔:“你负责画,我们负责卖。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一副《八骏图》八百万!你一晚上就能搞定啊。这什么德胜秋拍,在里面折腾来折腾去有个什么意思?就算你成了活着的价格最高的那个画家,能有我们帮你赚钱多?”

路远沉默不语。

宋一翔:“别说你不会画马。你就算什么都不会,这两百万见面礼也不亏。山水十二条屏的水平在那摆着,不瞒你说,刚出手,六千万美金。傻子不止那一个,再弄一套,你有三百万,美金!”

路远:“怎么称呼?”

“宋一翔。”

路远:“我能求你个事么?”

宋一翔拍着胸脯:“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尽管开口。”

路远深深的吸了口气,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他说:“我想活着。”

他无病无灾,年轻力盛,理论上来说现在根本不用考虑死亡的事。

可此时此刻,活着成了奢望!

他真的想活着。

想活着看明天的太阳,看明年的太阳,看十年后的太阳。

想活着娶辰溪过门,生两个孩子,最好一儿一女,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上学,看着他们结婚生子。

想活在太阳下,不会听到警笛声提心吊胆,不会担心深更半夜有人敲门。

想等儿女大了,提起父亲的时候,骄傲自豪。而不是除了收到父亲打过来的钱之外,十年,甚至一辈子都见不到身影。

宋一翔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他说:“老弟,你看我现在活的不挺好?”

路远:“你真的叫宋一翔吗?”

宋一翔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

路远笑道:“天降富贵,不取者智弱。鸿运当头,不取者如鼠。宋老板,感谢您的抬爱。我这辈子啊,前面二十六年,浑浑噩噩,跟个傻子差不多。我生在普通家庭,没背景,没后台,不敢嚣张跋扈,不敢狂妄不羁,养成了胆小如鼠的性格。您的生意,我真的做不来。”

宋一翔侧过身子,又点上一支烟,双手踹在裤兜里,一边抽烟,一边望着远方。

良久,他说:“有个叫彼得的,当然,也是假名。他擅长模仿达芬奇,水平跟你差太多了,勉强算得上以假乱真。当年我找他的时候,他可没你这么礼貌,直接让我滚。你猜现在怎样?”

路远:“消失了?”

宋一翔眯着眼,又开始笑:“没。现在是我们特别好的合作伙伴。不过他老婆孩子,出车祸死了。唉……你说,怎么那么多人酒驾呢?自己的安危不当回事,还把别人的生死不当回事。这种人抓起来就应该直接枪毙。”

路远:“你在威胁我?”

宋一翔笑道:“说什么呢?以后咱们会是好朋友。我对朋友,可是出了名的仗义。再说,你把这里当哪了?咱们这,绝对算得上全世界的一片净土。最安全的地方。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许有些夸张,可跟国外相比,好到哪里去了哟。你能想象酒吧里跟人吵架,一言不合,直接拔枪的么?你能想象过了晚上十点,大街小巷,没人敢上街的吗?这次跟我来的国外的朋友,发现深更半夜竟然能出去吃烧烤,乐坏了。你是没见他们的表情,一个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样子,太逗了。不过……”

路远安静的听着。

他知道,前面这一大段,都是废话。

“不过”后面,才是重点。

宋一翔:“不过在国外,那么乱的地方,我们都能活的很滋润。”

句号,后面没话了。

但这句话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人家跟梁青云和周大德竞价,周大德喊一百三十万,宋一翔直接两百万。

这人不知道梁青云和周大德的能量?

知道!

肯定知道。

他能找到自己,就说明早就已经把自己调查的清清楚楚。

他跟自己说,国外那么乱的地方,都能活得滋润。其实就是说,国内太平盛世,唐独舞也护不住你。

过江龙,地头蛇。

谁胜谁负路远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龙蛇相争,他在夹缝中,一个弄不好,就必死无疑。

来,谁能告诉他,他现在该怎么做?

第60章 主动出击

宋一翔拍了拍路远的肩膀,笑着说你考虑考虑,我们从来不强人所难。

然后他走了。

却把路远难为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心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他现在特别佩服吴瞳,特别佩服赵长空。

绝对不会有人的成功,是轻而易举的。

你能走的越远,站的越高,所背负过的困难,就一定越大。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吴瞳和赵长空是怎么挺过来的?

这俩人怎么就能如此牛逼呢?挫败所有对手,淌平所有困难,一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一个跺跺脚商界地动山摇。

唐儒生望着重新回到车上的路远,阴沉着脸:“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这装淡定?”

路远笑了:“叔,我现在就算是颤抖哆嗦,也没什么用啊。”

唐儒生瞪了他一眼:“跟你说什么了?”

路远:“要么朋友,要么敌人。”

唐儒生低头不语,阴沉着脸。

良久,道:“我托人打听打听对方的来头。你这段时间自己小心着点。”

路远没拒绝。

虽然明知道不管打听出来什么,这股势力,都是他无法撼动的。

这帮人牛叉哄哄,都敢在上京威胁他了。

查出来又能如何?

路远告辞了唐儒生,晚上十点,准时到开明健身俱乐部。

方志宇开玩笑:“哟,远哥,不是请假两天么,这才一天啊。皮又痒了?”

朱良才正在擂台边打沙袋,一边活动着手腕脚腕,一边笑的很贱:“小哥哥,你可要存点力气,等会儿还要伺候人家呢。”

陈松在一边笑骂:“玛德,老二,你很有搞基的天赋啊。”

路远换了衣服,戴了拳套,上了擂台,站在方志宇面前。

他对朱良才勾了勾手指,笑道:“师兄,来,一起上,我要打两个。”

朱良才哈哈大笑:“不吹牛你丫会死啊。”

路远撇嘴:“弱鸡,二师兄,你都不敢上的?”

朱良才:“嘿,说了不让你喊二师兄。你丫看来今天是真皮痒。老三,你下来,我打头阵。”

路远:“哈哈,三师兄,你下去吧。老二这是给你俩铺垫呢。万一等会儿你俩一起上都打不过我,多丢人啊。一个人还可以说不小心失误啥的。”

方志宇满头黑线:“尼玛,一天不见,你是去见梁静茹了吗?不然哪来的勇气?”

朱良才已经跳上擂台:“老三,别废话,盘他!”

擂台下的陈松,一只独眼微微眯着,眉头紧皱。

却什么话都没说。

他今天难得没去房间看小电影。

他就在擂台边,四个小时全程盯着。

结束的时候,他把路远喊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陈松坐在那,翘起二郎腿,目不转睛的望着路远。

“肋骨断了没?”

路远想表现得无所谓一点,不经意间却疼的抽了口冷气,依旧擦了擦鼻子上的血,笑道:“没断。他俩悠着呢。”

陈松:“遇到事了?”

路远:“没。”

陈松眉头拧起来:“真的没有?”

路远笑道:“真的没有。”

沉默……

好半响,陈松又开口:“接近两个月这么折磨你,是不是心里有些怪我?”

路远愣了一下,赶紧道:“师父,您真多想了。我说自己皮痒,想挨揍,那肯定不靠谱。但心里还是明白的,你这么做,都是为我好。”

陈松冲着旁边的椅子努了努头:“坐。”

路远坐下,疼的暗中咬牙。

陈松丢过来一支烟,自己点上一支,叼在嘴里吞云吐雾,推心置腹:“第一次见你小子,说句心里话,真心看不上眼。丫的都快三十岁了,学个毛线的工夫啊?咋学?让你甩个高边腿,你能甩出来吗?蛋蛋给你拉个稀碎。不过后来你小子可真正让我刮目相看。每天四个小时,一个月零二十一天,总共五十一天,一天都没缺过。别的不说,单冲这份毅力,你特么都让我暗中吃惊啊。好多次没人的时候我都在想,你不应该跟我。你应该去跟鼹鼠。上了战场,找个地方,往那一趴,三天不动,敌人来了,biu擒贼擒王,一击致命。”

路远不动声色。暗中揣测品着这番话。

鼹鼠。

找个地方往那一趴,三天不动,敌人来了,biu擒贼擒王,一击致命。

陈松无疑是向他泄漏了身份。

陈松这种人,当然不可能如此口风不牢。

那么也就是说,在唐独舞那,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陈松接着道:“我跟小宇和老二打赌,赌你能撑几天。小宇说你能撑一个星期。老二说你最多三天。我寻思着你既然能入唐总的眼,怎么着也能扛十天左右。你丫挺了五十一天。今天还主动要求俩人一块上。一般人,早就被揍出阴影了。唐总看人,果然很准。”

路远:“师父您过奖了。”

陈松:“也跟我这么客气。你每天烟孝敬着,每天恭谨礼貌,在我这,也没比动不动就想要“欺师灭祖”的老二分量重。也不怕你伤心,你跟我这,永远不可能比得上老二。”

路远没吭声。

陈松:“不过也别有啥不爽的想法。你刚才有句话说的不错。我是真的为你好。你姐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打电话就一句话,言简意赅。死在我这她不管,从我这出去,就不能死在别人手里。你二十好几了,过家家的打架都没几次,我特么怎么教啊?这不是难为人吗?所以一定要用点特殊的办法。”

他顿了顿,问道:“你信九阴白骨爪,乾坤大挪移,各种气功大师吗?”

路远摇头。

陈松:“我也不信。方寸之间发力打爆沙袋我见过,隔山打牛,隔空一掌排山倒海,我这辈子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所以在我这,什么摘叶伤人啊,什么左脚踩右脚飞天十几米啊,都是虚的。格斗就三个要素。第一,反应能力。第二,爆发力。第三,知道打哪,知道什么时候打,知道该怎么打。”

路远洗耳恭听。

陈松:“你刚来的时候,小宇一拳往你脸上打去,你什么反应?你闭眼,本能的伸出胳膊挡在面前。第四天的时候,小宇再一拳往你脸上砸去的时候,你依旧没能躲开,不过总算能眯着眼,看清人家拳头怎么来的。这就是进步!想赢对方,别管对方有多厉害,你要先赢自己的本能。逃避先就输了九成九。我没教你怎么凌波微步躲他们的攻击。我特么自己也不会凌波微步啊。我这当然有一些躲避的小技巧。可你就是一张白纸。你是画画的对吧,我如果先教你那些躲避的法门,就等于在白纸上涂涂画画。后面再把白纸交给你,让你画一副画,你就会束手束脚。第四天,你知道闭眼没用,挨拳头也要睁着眼挨。第九天,你知道躲不掉的边腿,会侧身避开要害,拿大腿来挡上。第十六天你开始有点开窍,明白很多时候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守。尝试用进攻逼着小宇和老二改变攻势。第三十二天的时候滑溜的像条鱼,学会了赖驴打滚,学会了避开小宇的优势拳头,躺地上招呼他的双腿,反应速度也快了很多,大多数的攻击都能躲掉……四十六天的时候,你从刚开始每天倒地两百多次,变得每天倒地十几次。虽然也挨打,但倒下的次数终究少了很多很多。你信不信,现在你如果遇上三五个没训练过的大汉,只要不被抱着,你能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路远:“我这么厉害了?如果对上我姐,能撑几招?”

陈松冷笑:“几招?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来我往大战三百回合?你再练俩月,也是唐总一根手指头一下解决的事。”

路远讪笑。

陈松打量着他:“一点都不气馁?心态不错嘛。成了,跟你说这么多,是冲着当面调侃你鄙视你的老二,没人的时候拉着我说的一句话:师父,我打不过你,但我一点都不服你。他打不过我,可我真心服了他。就冲着他一次次爬起来,扪心自问,我是做不到。第六天的时候,在我心里,他就是远哥!”

陈松:“那小子傲着呢,轻易不服人。你也别得意骄傲。多念念自己的名字,路还远着呢。看不清对手,就要先看得清自己。飘着可不好!”

路远从俱乐部出来,一直想着陈松的话。

看不清对手,就要先看得清自己。飘着可不好。

想挡下拳头,闭眼就是找死,不管多恐惧,都要克服本能瞪大眼睛,看清拳头的来势。

他看不清宋一翔。

这人连名字都是假的。

就算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又能如何?

他背后有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这个组织肯定分工明确,有彼得那样的画师,有给富豪脑子里挖坑的布局者,有躲在暗中运筹帷幄的大将军。

宋一翔也许只是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小瘪三。

但这帮人能看清他吗?

肯定也看不清!

他们把自己调查的再清楚,也不可能查出来神笔。

神笔就是他最大的依仗,最牛叉的底牌。

靠着这张底牌,他很有可能翻身。

路远走进小区,没急着回唐诗的房子。

他坐在小区公园长椅上,点上一支烟,眉头紧皱,思考着一个计划。

一支烟抽完,眉头缓缓舒展开。

他拨通唐儒生的号码。

唐儒生:“还没有什么眉目。只是查到一点皮毛。这个宋一翔,每年都会来上京,已经连续九年。每次来,都会待十天左右。他九月份来过,已经出境。三天前,又回来的。不知道什么原因。”

路远没纠结这话题,开门见山:“唐叔,能不能搞到微型摄像机之类的?”

第61章 我做不了主

路远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找唐独舞帮忙度过这次难关。

丁相国不是好人,但有些道理,讲的是真好。

这世上,有两种人情。

一种越用越深。另一种,用一次,就没了。

第一种是真正的朋友。

第二种是利益交织的貌合神离。

路远想和唐独舞做朋友。

他有自知之明,现在的自己,无论是地位,还是金钱,或者人脉关系,或者能力,都不足以做到与唐独舞相互扶持,相濡以沫,彼此依靠。

既然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宋一翔什么都没做呢,仅仅一个照面,说两句隐晦含蓄的威胁话,路远就颠颠的哭着鼻子找唐独舞,跟软饭小白脸有什么区别?

太招人嫌了。

况且,人家宋一翔既然敢找上门露脸,说明人家肯定有依仗。

也许袒露在阳光下,这帮人根本不够和唐独舞叫嚣。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除了宋一翔,没人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他们都是谁,他们有怎样的实力。

百战不殆这种事路远不敢想,但他还是想知己知彼。

唐儒生还真有些本事。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把“装备”送来了。

四个微型摄像机。比指甲大不了多少。

一千万像素,带红外线夜拍。有64g内存卡,储存足够。

路远拨通宋一翔留的电话号码。

宋一翔:“哈哈……老弟,你这个电话,我可是等的好辛苦啊。”

路远:“见面谈?”

宋一翔:“没问题,你定地方和时间。”

路远:“大学城附近有个长湖公园。湖边长椅,凌晨两点。”

宋一翔:“我准时到!”

晚上十点,依旧去开明俱乐部。

零点训练结束。

一点半来到长湖公园。

僻静无人之处,神笔取出,宣纸之上笔走龙蛇,片刻之后,四只野猫成真。

路远把早就准备好的微型摄像机固定在猫身上,吩咐道:“暗中跟着等会儿和我见面的人,以及和他有联络的人,不要被发现。明天消失之前,回来见我。”

凌晨两点,月已西斜,路灯影影绰绰,凉风习习之下,越加显得夜深人静。

一年轻人,独坐湖边长椅。安安静静,如同一尊雕像。

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出现在身后,哈哈笑道:“老弟比彼得聪明多了。”

年轻人头也不回,平静道:“我爸是泥水工,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工地上。认识很多小包工头,哪里需要哪里去。他是给人贴地砖的。经常夫妻档。我妈和水泥,我爸铺。切瓷砖的时候灰尘很大,拿个饮料瓶,盖子戳个洞,一边切一边往上滋水,也好不了多少。我妈可从来不抽烟,最近两年却咳嗽的很厉害。我爸经常一蹲就是大半天,腰疼成了老毛病。”

宋一翔笑呵呵的听着。

路远:“清州是个小城市,不过清州美术学院真心不错。全国能排的上数。因为有那所学校,清州被称为艺术小城,再加上山清水秀,很多诗人啊,书法家啊,都在那定居。我两年前就毕业了。毕业的时候心高气傲啊。憧憬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画家。不奢求一幅画卖个几十万,卖个三两万也好啊。一个月卖个几幅,十来万就到手了。喜欢画画,又能靠画画赚钱。小日子真没什么遗憾了。可后来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开了个画室,除去房租,除去开销,一年能有个两三万就不错了。还好遇到了我唐叔。”

宋一翔:“唐儒生的人品,没的说。”

路远接着道:“我终于有点起色了。这些天经常会有些陌生号码打进来。也不知道怎么找到我的手机号的。求画啊,一平尺两千,甚至还有个老板,愿意一平尺给五千,让我画观音送子图。我还遇到个姑娘,她叫辰溪。你有没有对人一见钟情过?反正我第一次见她。她坐在我画室里,我帮她画肖像。有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她微微低头,额前刘海儿都透着完美。我当时满脑子都在想,以后到底哪个煞笔,能把这种尤物抱在怀里?哈……没想到我就是那个煞笔。”

宋一翔笑的玩味。

路远:“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它让我浑浑噩噩了二十多年,忽然就开始眷顾我了。我认识了唐独舞。说句实在话,我现在都不知道她有多少钱,有多大能量。但堂堂“盛世大唐集团”的现任董事长,随便提携一把,我觉得我都能吃香喝辣啊。我这人其实没什么大野心。我人生的目标就两个。一个靠自己的喜好,卖画赚点钱,让我父母衣食无忧,晚年安康。一个是让我不愁吃穿,能给媳妇买些漂亮衣服。你看,认识唐叔,我马上要成为真正的画家了。认识唐独舞,我的路会走的快很多,顺畅很多。两三年,或者更短,我就能风光娶辰溪了。我的愿望眼瞅着都要实现了,可你出现了。”

路远回头,望着宋一翔:“我一直认定一个道理。这世上啊,不管什么东西,都是明码标了价的。加入你们,差不多等于毁了我所有即将实现的理想。甚至我哪点做的不好,做的不能让你们满意。我父母的性命,我喜欢人的性命,我朋友的性命,都可能没了。你说我比那个彼得聪明!是不是比他聪明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一点是,我比他胃口更大!”

宋一翔指着他笑道:“就喜欢你这种胃口大的。在我们这,敢开价的,都能创造更大的价值。说个数吧。”

路远伸出三根手指头。

宋一翔:“卡号,明天早上十点前,三千万到你账户。”

路远:“不是三千万。”

宋一翔脸上的笑容逐渐没了:“三亿?老弟,你这胃口可真不小。”

路远:“三亿是入场费。后面每单,我要百分之十!”

宋一翔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

他点上一支烟,淡漠的望着路远:“你要想清楚,你值这个价吗?”

路远说着他之前说的话:“齐白石老先生一只牛屁股,卖六千万。几只虾,卖九千万。徐悲鸿耕个田卖两亿多。张大千桃源图卖两亿七千万。山水十二条屏拍出来九亿的天价。这块蛋糕大着呢!天下富豪几十一百万,脑子里有坑的太多了。没坑也不怕,你们最会挖坑。油画什么的别找我。国画,各大流派,各大名家,我一人搞定!”

宋一翔沉着脸,眉头拧成疙瘩,不做声抽烟。

路远望着湖面,淡淡道:“二十一世纪,人才是最大的竞争力。有我加入,你们如虎添翼。没我,脑子里有坑的富豪再多,你们的作品瑕疵太大的话,也坑不了这些人。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一翔把一支烟抽完,终于开口:“我做不了主。”

路远笑了。

真心笑了。

他跟宋一翔扯这么多,狮子大开口,喊了这么高的价,就是等这句话。

宋一翔起身:“给我点时间,等我回复。”

路远:“没事,大老板日理万机,我这种小人物,就时间多。”

宋一翔抬脚离开。

走开很远,忽然停下来。

他犹豫了好半响,回身道:“路远,你也好好想想。三亿,每单百分之十。这笔钱开出来,会有不少人愿意去吃一辈子牢饭。吃牢饭之前,你猜他们会做什么事?”

路远摇头笑,很不屑,挥了挥手:“你走吧,你不是个生意人。”

“你鄙视我?”

宋一翔沉着脸,目不转睛的望着路远。

可眼珠子瞪出来,路远开了条件,他还真不敢就这么弄死路远。

冷哼一声,宋一翔转身离开。

树丛深处,四只野猫,蛰伏而行,神出鬼没,无声无息跟了上去。

第62章 登门拜访

第二天半夜一点。

路远等在房间里,开着窗,安安静静。

猫咪陆陆续续回来了。

取出内存卡,拷贝下来内容,重新画出四只野猫,固定好摄像机,再次放出去。

路远慢慢看着拍摄内容。

宋一翔出公园的时候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崭新的手机卡,取出一个老年机。

卡装进手机里,拨通:“我找博士。”

十秒钟后。他又道:“入场费三个,进球百分之十。”

然后挂掉。

卡掰断,连同手机,扔进下水道。

很谨慎。

说的话都是暗语,博士也肯定是代号。

路远接着往下看。

打的,回酒店,猫咪很给力,有一只溜进了宋一翔的房间,悄无声息躲在床下。

宋一翔洗澡,躺在床上看电视,睡觉。

第二天一白天,到处逛游,就像个游客,逛街,吃小吃……

没什么特殊的。

没关系。路远真的不缺时间。

猫咪每天监视着他。

第三天有了进展。

宋一翔在大街上游玩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两声,然后挂掉。

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重新取出一张新的电话卡,一个老年机,拨通号码:“我找博士。”

片刻之后,点点头道:“好。”

依旧言简意赅,挂了电话,打的来到一栋烂尾楼旁。进去,上三楼。角落夹缝里取出一个揉吧在一团的烟盒。打开烟盒,里面有一张字条。

字条上应该是一串号码。

宋一翔再次装了个老年机,拨通号码:“我是宋一翔,博士让我找秀才。”

对方直接挂断,应该骂骂咧咧两句。

宋一翔不骄不躁,再次拨拨通:“我是宋一翔,博士让我找秀才。”

对方再次一通臭骂,然后挂掉。

宋一翔第三次拨通,依旧刚才的话:“我是宋一翔,博士让我找秀才。”

那边讲了几句什么,不知道。

宋一翔挂断电话,毁了手机和卡,把纸条点燃。

然后又开始游山玩水到处逛街。

第四天半夜,宋一翔从酒吧出来。

小胡同里,忽然一辆车停在出口,两个人直接把他拽上车。

面包车东绕西绕,来回兜圈子,半夜三点的时候,停在一个地下停车场。

宋一翔从车上下来,一直往前走,上了一辆本田思域。

里面影影绰绰,有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好像在询问他什么。

聊了挺久,大概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后,宋一翔下车,重新上了面包车,被送走。

那女人开车离开地下车库,回到一个普通的小区。

多层,她住一楼。一个人。

跟宋一翔一样,取出崭新的电话卡,装上老年机,拨通一个电话:“我想见老师。”

电话挂断。

十多分钟后,铃声响起,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女人出门,换了辆大众,开进德胜园小区。

lc区,附近有所重点中学。德胜园很破旧,二十来年的老房子了。

八栋201,敲响房门,片刻,是个小女孩开的门。

女孩十四五岁,眉清目秀,圆脸,挺可爱的,她笑的很甜,还有些俏皮,压低声音吐了吐舌头:“你是学生家长张阿姨吧,我爷爷正给我补课训话呢,你来的太及时了。”

里面一个老头的声音响起:“小米,你嘀咕什么呢?别以为有客人来了你就没事了。这张卷子你要是做不完,我回头再给你算账。下去买点水果去。”

小女孩又吐了吐舌头,小跑离开了。

女人一脸错愕,走进房间。

关了门,猫没进去。

但声音录下来了。

女人声音恭敬,带着几分诧异:“老师……您……您真的是老师?”

宋一翔已经不重要了。

谁是博士,谁是秀才,都无所谓了。

这女人也不重要了。

毫无疑问,这个老头,才是最后的大boss。

因为这个女人进入房间后半个小时,路远就接到宋一翔的电话。

“十个点没问题,入场费最多五千万。三天考虑时间。你不收这五千万,就给别人了。”

给别人了什么意思?

意思跟让路远,让路远所有的亲人朋友等死差不多。

路远没慌神。

就好像一道复杂的几何题。在没有思路之前,让人很头疼。高中生头疼,甚至大学生也头疼。

可答案思路给你看一遍之后。你会恍然大悟,哎呀,也不过如此,其实很简单嘛。

剥丝抽茧,再隐秘强大的实力,一旦暴露了最后的那一个,都不再是无敌。

现在如果唐独舞出手,这个老头身边肯定藏着高手。但在上京地盘上,暴露在阳光下,这个黑暗里刨食的人,只能乖乖低头。

况且貌似都不用唐独舞出手了。

路远让猫重点关注这老头和少女。

一直跟拍了三天。

巧合的发现,小米竟然和乔西仙衣一所学校,还是同一个班级。

老头还真就是她们班的数学老师。

老头姓谷,名谷全忠。

女孩叫谷小米,亲孙女。父母在国外做生意。

三天一晃就到了。

夕阳西下,路远站在上京第十三中学门口,像很多接孩子的家长一样,拨通乔西仙衣的电话。

“仙仙,放学了吗?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呢。”

乔西仙衣惊喜问道:“路远哥哥?你来看我吗?太好了。”

路远:“晚上想吃什么?请你吃饭。”

乔西仙衣:“只要你带我去的,吃什么都行。”

路远:“那行,不过你要先帮我个小忙。”

乔西仙衣撒娇:“路远哥哥,人家生气了。你跟我还那么客气,一点都没把我当自己人。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了。”

路远:“我原来有个老师,叫谷全忠,人特别好。听人说在你们学校教书。我正好在上京,想去拜访他一下。你认识吗?”

乔西仙衣:“谷老师?!哈,我还以为多大事呢。我和他孙女谷小米是好朋友。谷老师上午的课,好像已经回家了。我跟小米在一起呢,你等我们一下。”

几分钟后,乔西仙衣一路小跑过来,抱住路远的胳膊。

谷小米挺开朗:“听仙仙不知道说过你多少次。大才子,大画家,没想到这么帅。”

寒暄一阵后,路远进入正题:“小米,能带我去拜访一下你爷爷吗?他可是我的恩师。”

“路远哥哥也在我们学校上过学吗?”谷小米嘀咕一句,不过并没有多想,开心道:“当然没问题。走吧,我们家就在不远。”

德胜园,八栋201。

谷小米开了门,欢快的冲里面喊道:“爷爷,我回来了。”

谷全忠在厨房忙碌,一边宠溺道:“臭丫头,嗓门敢再大一点吗?我又没聋。吃饭还要一会儿,快去把作业做了!”

谷小米嘟嘴:“爷爷,有客人来,就让我和仙仙玩一会儿嘛……”

“什么客人?”

谷全忠腰系围裙,从厨房走出来。

路远满脸堆笑,客气得近乎谄媚,弯着腰,迎上去,双手握住谷全忠的手:“谷老师,您好您好。多年不见,您风采依旧啊!”

谷全忠瞳孔猛缩,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第63章 谈判

谷全忠深吸一口气:“小米,跟仙仙你们先出去玩!”

谷小米丢下书包,拿了零食跟乔西仙衣分享,一边嘟嘴道:“爷爷,路远哥哥又不是外人,他是你学生,还是仙仙的哥哥,你俩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谷全忠沉着脸,怒斥一声:“出去!”

这一声吼,吓得谷小米猛地一哆嗦。暗中吐了吐舌头,一脸迷茫。

乔西仙衣也是莫名其妙的望向路远。

路远微微笑着,冲乔西仙衣点点头:“仙仙,你和小米先出去一下。”

俩姑娘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路远和谷全忠。

谷全忠冷冰冰的打量着路远。

路远笑呵呵的打量着房间。

两室一厅,六十来个平方。

房子装修很普通。家具也很普通。

客厅里的电视甚至有些老旧。

茶几的一条腿是坏的,有点摇晃。

布艺沙发都坐的有些翻毛边了。

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地方,都彰显着“谷老师”的清贫。

路远笑呵呵道:“有一段时间,我特别喜欢看港台的警匪片。《无间道》几部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当时我一直有个疑问。谷老师,你看啊,警匪片里,那些大赌枭,动辄做着几百上千万的生意,一本万利。偏偏最常见的是吃大排档,穿着普通,开普通的车,抽廉价的烟……我当时就特纳闷。小隐在山水谷林,大隐在闹市喧嚣。这话真对吗?有花不完的钱,有动动念头就能决定人生死的实力,哪能真这么低调?假的!电影果然都是假的。可今天我服了!真心服了!”

路远随手翻着挂在墙壁上的日历,笑呵呵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古人诚不欺我啊!马克吐温曾经说过,生活比电影更荒诞不经。因为电影怎么编你都要遵从点逻辑,不然谁看啊,看也会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可生活不一样,生活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谁能想到,几个月到手六千万美金的神秘组织大头目,竟然是个清贫的老师?”

路远回头。

谷全忠仍旧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路远:“谷老师不说句你认错人了?”

谷全忠闭上了眼睛,语气平缓下来:“查出我的身份,唐天狼花了多久?”

路远:“谷老师,您这就有点小瞧我了。难道就不能是我查出来的?”

谷全忠似乎被他这句话逗乐了,他真笑了:“哈哈……你?好好说话,咱不开玩笑。你能找到这,我再说什么认错人,就没意思了。开门见山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路远果然不废话:“我不想上谷老师的船。风浪太大,小子真心遭不住。”

谷全忠:“别!你开船技术一流,再大的风浪,都难不住你。”

路远笑道:“谷老师啊,您搞错了。开船的是你。会不会栽在风浪里,取决你您。我充其量就是船上的厨子。”

谷全忠长长的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支烟,自己点上一支,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惋惜道:“天才我见过很多很多。但是山水十二条屏摆在我面前的时候,丝毫不夸张,我当时震惊得简直说不出话来。看看……看看这到处都是瞎子傻子的世界,你这种人都能被埋没,还有没有天理?世上的人不是瞎子,不是傻子,是什么?路远,我爱才!你跟我干,我保证总有一天,能让你名垂千古,能让全世界的人为你瞠目结舌?”

路远开玩笑:“怎么着?谷老师是准备把所有值钱的画卖出去一遍,钱赚够了,然后跟那些大富豪说,你们这群傻子,画是假的,所有的画,都是路远画的。啧……还别说。真要是这么干,我分分钟就要举世闻名,天下震惊啊。”

谷全忠伸出一根手指:“入场费给你翻倍!一个亿,后续每单百分之十二,给你加两个点。你在线下,摘个清白干净,东窗事发,我进去,你也能自由自在!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怎么样?考虑一下?”

路远:“哈哈……我要是点头,那以后可要把自己关在厨房,整天没日没夜研究川菜,粤菜,甚至西餐什么的了。可惜,我特别讨厌烟火气。”

谷全忠:“铁了心拒绝?”

路远躬身:“真心希望谷老师成全。”

谷全忠:“呵呵,你可真是礼貌。”

路远:“是谷老师客气。”

谷全忠:“我要是不客气呢?”

路远笑吟吟的。

谷全忠:“太平盛世,都站在阳光下,上京这里,我的确没法跟唐独舞斗。这跟身边有多少能卖命的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人脉。而我做的生意,见不得光。不过我想离开上京,带着小孙女出国,还是轻而易举的。”

路远:“那肯定的。”

谷全忠:“我讨厌被拒绝。就好像在课堂上,我让哪个学生起来回答问题,他如果不照做,我就会特别生气。等我出了国,你怎么办?”

路远开玩笑:“那能怎么办?好好洗个澡呗。洗干净了,然后找个特别可口特别上档次的饭店,把平时想吃而又舍不得吃的,全吃个够。我可不想做个饿死鬼。”

谷全忠眯着眼:“你这小子很难缠。不过你不要以为装出来的淡定,就真的能唬住我。唐天狼能查到我的身份,已经算是不错了。我的把柄,她根本不可能查到。没把柄的话,到底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来见我的?你报警有用吗?还想跨国抓我?”

路远:“别别,谷老师这么说就太严重了。您看啊,您一没有杀人,二没有放火。您是一位光荣的人民教师。您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您是祖国的园丁。那什么博士啊,秀才啊,榜眼啊,探花啊,跟您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啊。就算我斗胆把他们关了,辣椒水,老虎凳全用上,我都敢替你保证,他们绝对和你撇的一干二净。宋一翔威胁过我不假,我一没有录音,二没有证人。当庭对峙,就算宋一翔败了又能怎样?口头威胁算什么罪?拘留么?或者就是教育一番。宋一翔认个错,态度诚恳点,下午又能去庙街吃烤串了。”

谷全忠:“呵呵,看来,你今天来,是求我的。”

路远:“那必须的呀。不过谷老师啊,我要提醒你一点。能查出你的身份,意外不?”

谷全忠微微皱眉。

路远笑道:“你看,你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算无遗策。意外一次还好,我过来嬉皮笑脸求您。万一意外两次,啧啧……”

谷全忠黑了脸。

路远闲庭信步,在房间里踱着步子,电视背景墙上挂着很多照片。

有全家福,有谷全忠得奖的拍照,有学校学生每届的毕业照,也有谷小米的照片。

他随手取下一张谷小米卖萌吐舌头做鬼脸的照片。

路远啧啧称叹:“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出国太让人遗憾了。再说国外有什么好的?现在网络上那么多人当外国的舔狗。可真正去见见世面后,没几个不想回来的。没错,国内的确有些地方不公平,的确有些地方让人不爽,可是用宋一翔的话说,最起码深更半夜,一个人出门吃夜宵,不怕有去无回啊。先不说你们能不能出去。也不说出去后会不会跨国,我个人建议啊,别带着这小姑娘到处折腾了。您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把小米交给我。我估摸着我爸妈女朋友什么的,说不定哪天就找不见了。我跟小米相依为命,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谷老师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米的。”

谷全忠直接砸了桌子,怒吼:“你威胁我!”

路远赶紧怂:“息怒息怒……谷老师,您看,聊的好好的,怎么说发火就发火了呢。您对我再不客气点,拎着扫把现在就揍我,我也不敢威胁您啊。”

谷全忠深吸两口气,重新坐下。

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沉吟不语。

第64章 我觉得他是图你这个人

生意人分很多种。

有的见得光,有的见不得光。

但不管哪种生意人,都是求财。

在能够和气生财的情况下,没人愿淌着鲜血,踩着尸骨。

况且这次淌的血,踩的尸骨,很可能是自己的。

谷全忠必须好好权衡一下心中那杆秤。

人家能短时间查出自己的身份,唐独舞甚至都不屑于露面,来了个瘪三小人物,还这么淡定,说是没点什么底牌,谷全忠自己都不信。

一边是好不容易打造的“大帝国”,一边是这小子的自由。

有路远,他的生意能如虎添翼不假。没路远,也并不是说不能做下去。

往深处考虑,搭上唐独舞,好处可不只是在上京有一张护身符。

他在上京要什么护身符?

他的生意哪里都能做。

落叶归根的情怀他也没有,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待。

他看中的不是唐家大小姐这个称呼,也不是“盛世大唐集团”现任总裁的身份。

他看中的,是“唐天狼”。

别人不知道,谷全忠却对这个佣兵组织听过太多太多。

因为某些事,天狼收起锋牙利爪,解甲归田。可这群狼在国外,有太多太多的传说。真要出山,重新露出狼牙利爪,能量大到无法想象。

谷全忠深深吸一口气,怒气和遗憾压在心底,指着路远,感慨道:“你小子啊……认了个好姐姐!”

摸出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去:“考试时间到,收卷了。”

他刻意放的扬声器。

电话那边一个声音略显错愕:“老师……试卷……试卷才刚刚发下来,就收卷了?”

谷全忠:“嗯,这张卷子不考了。”

挂了电话,谷全忠直勾勾的望着路远。

路远一如刚才,笑的谦逊,弯下腰,小心翼翼放下谷小米的照片,双手握住谷全忠的手:“谢谢谷老师成全。”

谷全忠长长叹了口气:“年龄大了,说不定哪天老的牙都掉了。寻思着不能委屈自己,要吃口好吃的。我那艘大船上啊,还真的缺个好厨子。你小子什么时候有想法,过来见见我。船票,随时给你准备着。”

路远:“多谢谷老师器重抬爱。回头我请你去天香阁吃饭。那里的菜,也很好吃。”

谷全忠拍了拍他的肩膀:“滚蛋吧!记着你的话,别只是说说。天香阁我可是早就听过,可要好好吃你一顿。”

路远离开谷全忠家,刚好辰溪打来电话。

辰溪声音有点紧张:“路远,我和诗诗好像被人跟踪了。有个男的,我们昨天今天,见了三次。上午跟他眼神有过一次交流,那人低头匆忙离开。刚才直接朝我们走来。不过接到个电话,狠狠的瞪了我们一眼,走了。”

路远安慰道:“没事,别怕。可能只是误会。你们在哪一起出来吃饭?”

辰溪:“希望如此吧。你在哪,我们去找你吧。”

路远:“就去大学城附近的川妹子火锅店吧。你们如果先到,就先点菜。”

路远带着乔西仙衣去了川妹子。

坐公交。

乔西仙衣依旧开心的不行,一路上叽叽喳喳,哥哥长哥哥短的喊着。

到了地方,进了包厢,看到唐诗和辰溪的时候,瞬间撅起了小嘴。

路远相互介绍。

辰溪落落大方给乔西仙衣倒水让座。

乔西仙衣嘟着嘴,就喊了声姐姐好,然后闷闷不乐。

旁边的唐诗捂嘴偷笑。

三个姑娘各有小心思。

路远却没工夫管他们。

单刀赴约。

一个人去见谷全忠。

他从头到尾淡定从容,谈笑风生。

可说句不怕人见笑的话,他是典型的表面稳如山,内心慌成狗。

他活了二十六年,但哪里经历过这种事。

谷全忠为了隐藏身份,身边不可能有凶神恶煞的杀手。可那种人,暗中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厉害人物保护?

这场危机渡过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唐独舞什么事。

但路远知道,倘若没有唐独舞在背后站着。今天自己送上门,就跟厕所里打灯笼一样一样的。

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额头有细密的汗水,手都有些抖。

辰溪柔声问:“怎么了?”

路远开玩笑:“没事。就是刚拒绝了一单上亿的大生意,有点难受。”

唐诗撇嘴:“嘁!不吹牛会死啊?还上亿的大生意,你咋不说你跟阎王爷拜了把子?”

路远笑了笑,没解释。

跟阎王爷拜把子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些天,在两个姑娘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在鬼门关转了好几圈却是真的。

路远觉得很有必要找个机会,好好请唐独舞吃个饭。

结果没等他主动约,吃饭的时候,唐独舞就打来的电话。

唐家别墅。

吴妈已经辞退了。

侯明昊和侯佩佩出门还没回来。

唐独舞和一个三十多岁,矮胖,还有点黑的男人在客厅坐着。

男人其貌不扬。

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种。

可别人在唐独舞面前毕恭毕敬。他却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丝毫没有恭敬的模样。

唐独舞脸上也没有半点不开心。

似乎早就习惯了。

很明显,两人关系很不错。

唐独舞微微皱眉,笑的有些玩味:“真的是老师?”

男人:“应该不假。没人认识我。人家直接找到我的车行。开口就喊我鼹鼠。上京地界,好像没人有这个本事。没想到那个骗子头头,竟然藏在上京。”

唐独舞:“井水河水,原本就扯不上干系。之前让你们查过,也只是查出来老师,博士,秀才,状元……几个绰号。他这忽然自报家门,找上你,什么意思?”

鼹鼠:“起先我也有点懵啊。不过装逼的本事咱还是有点的。你之前教过我,搞不清楚情况,就少说话。我带他去办公室,门一关,就往那一坐瞅着他,啥话都不说。果然,没几分钟,他就全交代了。”

唐独舞给他倒了杯茶。

鼹鼠一饮而尽,接着道:“他先夸咱们厉害。说什么盛名之下,果然没有庸才。反正就在那拽文。态度挺不错,想跟咱交朋友。说以后成交的生意,给咱们一成买茶喝。还夸咱们都是守规矩的,但身边有个不守规矩的小子。让你叮嘱一下路远那个光脚的莽撞小子,离他孙女远点。”

唐独舞愣了一下,不可思议问道:“路远?”

鼹鼠:“可不是。你那弟弟牛逼了。一个人跑到他家,拿着人家孙女的照片,摸啊摸,还说要帮人照顾孙女呢。”

唐独舞忍俊不禁:“哈哈……”

鼹鼠:“你让我们暗中保护着路远。我和狐狸一直守着呢。早就知道这帮人不会善罢甘休,但寻思着这帮人也不敢把事情做绝。路远这些天什么都没坐。就上个星期去公园见了见宋一翔。我就纳闷了,我们一个月没查出来的人,路远怎么几天时间就找出了老师?”

唐独舞不在乎:“谁还没点秘密呢?”

鼹鼠沉吟半响,道:“教官,你说他会不会有别的身份,故意接近咱们的?”

“接触我们做什么?咱们有什么让他图的吗?”

唐独舞是真的不在乎。

路远差不多祖宗十八代的资料,都在她抽屉里摆着。路远从小到大去过那,人脉关系,哪年上的学,都一清二楚。甚至资料详细到能够推测出路远从哪年开始长大撸啊撸。

路远怎么可能有别的身份?

鼹鼠坏笑:“教官,我有句话不敢说。”

唐独舞:“少废话。赶紧的。”

鼹鼠:“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魅力有什么误解?我觉得这小子是图你这个人啊。”

唐独舞直接一个茶杯砸过来。

鼹鼠轻飘飘接在手中讪笑。

唐独舞笑骂:“滚蛋!”

“是!教官!我这就滚蛋。”

鼹鼠嬉皮笑脸起身往外跑。

唐独舞喊住他:“等一下。去给梁青云和周大德提个醒。以后拍卖会上那种事,不要再做了。我不想让上京的人,人尽皆知我和路远的关系。”

鼹鼠调侃:“明白明白……教官金屋藏娇嘛……”

唐独舞:“你是不是也想去陈松那练练?”

鼹鼠打了个哆嗦:“别别,教官,开玩笑的。”

唐独舞:“给谷全忠回个话。茶钱就算了,阳关道独木桥,别有交集。那帮人不简单。说话有点分寸。”

鼹鼠脸色一正:“放心。我明白着呢。”

鼹鼠走了。

唐独舞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别墅客厅里,一脸微笑,沉默不语,想着心事。

好半响,掏出手机,给路远打了个电话:“盛世大唐集团知道吗?”

路远:“知道。”

唐独舞:“去那等我。”

第65章 这堂课值多钱?

晚上八点,路远来到“盛世大唐集团”楼下。

天禾大厦,高六十三层。位于上京cbd商圈核心青云路上。

进大厅,值勤保安应该接到了通知,知道他叫路远后,帮他刷了电梯门禁卡,直上顶层。

电梯门打开,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顶层依旧灯火通明。

有个职业套装姑娘在电梯门口笑脸相迎。

“路先生你好,我叫陈幂,唐总的秘书。唐总还没到,让您先去她办公室等会儿。”

陈幂带着路远进了一间大得出奇的办公室。

陈幂给路远端进来一杯咖啡,然后礼貌点头离开。

路远坐在沙发上,喝着那杯叫不上名,并没有多好喝的咖啡,心中叮嘱自己,淡定点,别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果然有效。

脸上挺平静的。

可全然没办法心如止水。

每个人都说,这世上有一座金字塔。

路远站在窗边,俯瞰大半个繁华的上京市,一览众山小,心里感慨:大概,这里便是金字塔的顶峰了吧。

没人知道这个男人站在窗户边十几分钟都在想些什么。

全神贯注到唐独舞进了办公室他都没注意到。

唐独舞也没打扰他。

脱了外套风衣,放下包,给自己倒了杯水,笑吟吟的打量着他的背影。

就这么过了大半分钟。

唐独舞站在路远身边,望着外面,开玩笑:“外面有什么精彩的戏看?”

路远回过神,笑的有些尴尬:“唐姐,你来了。”

唐独舞:“把姓去掉。”

路远愣了一下,乖乖的把姓去掉:“姐,你来了。”

唐独舞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什么呢?”

路远讪笑:“瞎想。”

唐独舞盘根问底:“瞎想什么?”

路远顿了一下,道:“在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心里升起的那个想法。姐,你说我这样的人,要奋斗多少年,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杯咖啡?”

唐独舞:“哈,果然是瞎想。”

路远没仔细品这句话背后唐独舞是怎么想的。

唐独舞心思太深沉,他品不出来。

品出来貌似也没什么用。

没用的事路远很少做。唐儒生说的不错,他是个务实的人。

唐独舞往窗外努了努头,道:“那是个大舞台,众生演着喜怒哀乐,很精彩。但这里,也不是观众席。我坐在这里,每天一样心惊胆战。”

路远皱眉:“六十三层高的大集团公司老总,也会害怕?”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也需要害怕?”

唐独舞笑着瞪了他一眼:“总裁电视剧看多了吧。天禾大厦确实是我们的产业,但盛世大唐,不过就顶上六层。这大厦好几万人呢。怎么可能都是盛世大唐的?”

路远:“姐,你这是偷换概念啊。我是说你厉害。”

唐独舞:“没错。姐还真挺厉害的。你觉得姐要是放在大草原食物链上,算是什么动物?”

路远:“绝对是食物链最顶端的雄狮。”

唐独舞望着他,忽然就很认真:“可雄狮还怕狼群呢。雄狮对上发疯的犀牛,也要逃窜呢。雄狮进了河里,也会被鳄鱼咬死。更不用说还有捕猎者,还有自然灾害……”

路远微微皱眉。

唐独舞望着窗外,娓娓道来:“三十多年前,盛世大唐还不叫盛世大唐,叫老唐包子铺。后来叫老唐饭馆,再后来叫唐氏大饭店。再后成了食品公司,再后来又开了家贸易公司跑货运。贸易公司越做越大,干起了外贸。老唐承包了码头,又干起了码头生意。后来发现海货挺不错,甚至还承包了一片海域……我爷爷这辈子啊,特能折腾。生意辐射越来越广,开的公司越来越多,赚的钱也越来越多。老唐包子铺,成了现在的盛世大唐集团。外贸,物流,服装,食品,酒店……基本上能想到的生意,我爷爷都做。”

唐独舞:“我十四岁出国之前问爷爷,爷爷啊,你以后准备做个什么样的企业?你猜我爷爷怎么回答的?”

唐独舞:“那老头平日意气风发啊,人生得意啊,牛叉拉轰啊。那天的表情却特别反常。眉头紧锁,脸色有点白,有些无奈,有些担忧。他说,丫头啊,人这辈子,有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企业做到这个份上,真正能做主的,不是我,而是利益。”

唐独舞:“后来我明白了。就好像盖楼。你地基打起来了,稳不稳先不说。你想站在最高的地方看风景,就必须往上盖。这世界太大了。上京也许只有一个老唐,可兴许还有个老张呢,还有个老李呢,还有个老王呢……他们都在盖楼啊,拼命的往上盖。我们也只能跟着拼命的往上加。三十层不行,再加十层。四十层不行,盖到六十层……那些地基不稳的,楼塔了。那些地基稳的,还有很大潜力。路远啊……盛世大唐的地基,我最清楚。从最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它注定是比不上吴瞳,比不上赵长空。那个跟了我爷爷一辈子的三爷爷总是夸我,说如果我坐在吴瞳和赵长空的位子上,未必比他们做的更出彩,但最起码也不差。可我扪心自问,自己跟他们,真的差了太多。”

唐独舞:“别的不说,单说这魄力。赵长空的高楼大厦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盖的。说是白手起家都不为过。而我呢?即便有盛世大唐在背后,我也不敢再去重新打一个地基,重新起一座高楼啊。”

唐独舞:“我没说吴瞳。不是说这个人人都调侃的“软饭王”差点。相反,在我心里,他比赵长空的段位,甚至更加高。打地基的时候,是大唐包子铺。盖到十层的时候,做贸易公司。盖到三十层的时候,做酒店。再往上,再往上……呵呵……现在的盛世大唐,核心产业成了房地产。你真有心的话,去查一下国外的资本家,你会发现,不管原来是做什么的,赚到钱之后,最起码三成以上,会成为房产商。这生意就好像是抽da烟。只要沾上了,根本停不下来。风浪起了,好大的浪,浪到尽头,肯定会摔下来,但每个人都知道,即便这几年地产生意不好做了,人口红利慢慢吃不到了,现在这朵浪还是在往上冲。只要不作死,进去就能赚钱,谁不想?”

唐独舞摇头苦笑:“三成成了房产商。可再往后呢?那些做软件的,那些网络的,那些房产商……想更进一步,就必须一头扎进金融。做生意尔虞我诈,豺狼虎豹蛰伏,这片丛林里凶险重重。可进了金融圈,那就不是豺狼虎豹了。那是琉璃世界,天降金光玉雨,遍地昙花青莲,恍若佛国圣土。可一旦揭掉表面的这层面纱,真正的景象,是血流成河,是尸骨遍野,是魑魅魍魉横行,是妖魔鬼怪咆哮。好大一片地狱!”

唐独舞:“人家吴瞳在这片地狱里呼风唤雨。而我,连往里面踏一步都不敢。所以,直到今天,不管盛世大唐业绩多好,前景多好,评估有多高,相关部门找过多少次,股东大会上,那帮人群起激昂喊得多响亮,我一直压着盛世大唐没有上市。咱们不是资本主义社会,金融管制很不错了。可你信不信?真要是一头扎进去,遇到吴瞳那样的惦记,不用几年,甚至一年都不到,只要被人抓住机会,盛世大唐就有可能变成了空壳子。”

唐独舞叹了口气:“楼还是要往上盖啊!路远,你说,换成你坐在这个办公室,会不会提心吊胆?”

已经十一月份了。

上京虽然属于南方,但也早就有了凉意。

可路远现在觉得额头上全是汗水。

唐独舞叮嘱:“回去没事的时候,多看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有人说,一切政治学,都是经济学。而一切经济学,都是群众心理学。也许这话说的有些偏颇,但某些方面,很有道理。社会上一切的舆论,一切行业兴衰,一切股价涨跌,说白了无非就是官方,资本,群众的三方博弈。你要是真想赚点小钱,让父母衣食无忧,跟辰溪过个不愁吃喝的幸福小日子,那当我没说。你要真心想有一天跟我坐在一起喝咖啡;当寒冬到了,狐狸老虎狮子豺狼羚羊全都排队往南方迁徙,你却能置身事外,就一定要让自己优秀点,再优秀点。单靠你会画画,是远远不够的。”

路远衷心感激:“谢谢了。”

唐独舞打趣:“这堂课,值不值你一年工资?”

路远愣了一下。

唐独舞:“别谢我。你身上如果没有能让我利用的地方,别说让我喊你弟弟,我连正眼看你一下都不会。那片魑魅魍魉横行的地狱,不管我想不想,早晚都要进去的。我在打赌,赌你能陪着我。我现在做的一切,说全都是为了自己,也不为过。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扯……连进个地狱,都要门槛。我那个沉稳老练,经常被爷爷夸赞的堂哥,现在还在楼下一层闲职法务部,才挂个副总职位。你想跟着我进董事会,别说是我干弟弟,就算是我男人,也不行。集团旗下有个分公司,分公司旗下有个子公司……反正就是八竿子都快打不着的小公司。交给你折腾了。我让人先带你进去转转,天高皇帝远,边陲小地,任命书回头补上。”

唐独舞喊来秘书陈幂,把意思传达。

唐独舞调侃:“路总,请你过来帮忙,需要什么价啊?”

路远尴尬:“姐,别闹。你今天这番话,在我这就是无价。”

唐独舞:“行了,让马儿跑,也要让马儿吃草的道理,姐还是懂的。刚才只是开玩笑,月薪三万。季度看财务报表给十个点提成。我可不想哪天你带辰溪去吃饭,还要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买单。”

“三万?!”

路远笑道:“姐,你可不能反悔。说好的三万,少给一分我就来你办公室闹啊……”

唐独舞笑骂:“滚蛋。三万养你这个闲人的钱,姐姐我还是有的。明天等电话吧。”

路远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唐独舞坐在沙发上,望着路远的背影,笑而不语。

关了办公室的门,陈幂也坐在沙发上,直撇嘴。

唐独舞笑着问:“我这弟弟,怎么样?”

陈幂:“鼹鼠前些天说的真对。这家伙八成是图你这个人。不过我觉着他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三万块小恩小惠就把持不住了,嬉皮笑脸的,眼睛都冒绿光,走路颠颠的了。没点沉稳劲。教官,你怎么能看上这家伙?”

唐独舞笑的很开心:“鼹鼠只在背后编排我。有没有告诉你下午老师找他的事?”

陈幂楞了一下:“老师?那个……之前鼹鼠调查的老师?”

唐独舞:“可不是。”

陈幂:“什么情况?”

唐独舞:“你嘴里这个没点沉稳劲的家伙,下午跑到老师家,从头到尾笑呵呵的,要帮人照顾小孙女呢。”

陈幂一脸不可思议:“他怎么找出来的老师?”

唐独舞眼睛微微眯着:“这不重要。这家伙狐假虎威,借着我给谷全忠施压,也不重要。你们说他图我这个人?呵呵……这世上啊,可不是所有男人都靠下半身思考。鼹鼠每次见到你,眼珠子都快陷进你胸前了,现在称呼你的时候都是调侃“你那个大胸小秘书”。这路远有色眯眯的看过你一眼吗?三万真就屁颠屁颠了?他下午点点头,现在都是亿万身家了!还有,这家伙跟唐儒生第一次见面,就签了五年的合同。第一年还分文没有。”

陈幂:“那老师开了一亿的价?”

唐独舞:“入场费。”

陈幂:“我靠!我算是明白了,这路远分明是个傻子啊。”

唐独舞哈哈笑:“没错,看他背影,真像个傻子呢。”

她没跟这个绰号“凤凰”的老朋友解释。

陈幂胸大,但很明显不是胸大无脑的类型。这姑娘上面的话,有太多玩笑的成分。可她玩电脑厉害,还真就未必懂得“周密贵微,与道相追”的道理。

也绝对不会懂得“为强者,积于弱也,为直着,积于曲也,捭阖权术,善借人力”的道理。

可这个很多人都觉得有些傻的年轻人,却已经运用的炉火纯青!

没错。他确实没做过生意。

但做生意的本质是什么?

是人与人之间比划心机谋略。

这公司交到路远手上,也许真的会亏得渣都不剩。

无所谓,反正本来就不赚钱。

唐独舞只是想让这路远在这种历练之下,越加精纯于那份权术。

第66章 庙小妖风大

第二天早上八点,电话铃声响起。

是个陌生号码。

路远接通。

里面一个中年男人声音很和气,语气很恭敬:“路远先生,您睡醒了吗?今天我送您去公司。”

中年男人四十多岁,西装革履,气度不凡,开着一辆奥迪a6

路远坐上车。

中年男人跟他握手,自我介绍:“我姓常,叫常汉民。路总喊我老常就行。”

路远:“常总太客气了。”

常汉民:“别别!可别喊我什么总。您是京官,这一趟是微服私访,我这种地方上的小经理,可不敢在您跟前嘚瑟。”

路远:“微服私访?”

常汉民眨了眨眼睛,一脸你懂得微笑,开玩笑:“常总,别低调了,您实力不允许啊。我送您这任务,可是公司总部一把手亲自吩咐的。层层指派,到了我这。听老总的口气,你在集团内部,肯定是哪个股东的人。”

路远笑了笑,没解释,问道:“常总咱们这是要去哪?”

常汉民楞了一下:“您还不知道?汉达医疗器械公司啊。离这不远,就在黄河路广德大厦。汉达医疗是德国af医药集团的上京代理。我是大东南区域的一个小经理。跟汉达医疗器械的总经理肖南山还算熟悉。所以这一趟我来了。当然……当然……路总不要误会。我跟肖南山只是认识,没有深交。”

有意思了。

常汉民最后这一句补充,很值得仔细品味。

他以为路远是微服私访,刻意解释一下自己跟汉达医疗器械的总经理只是认识。

很明显,这个肖南山,绝对有问题啊。

路远:“说说这个汉达公司。”

常汉民一边开车,一边斟词酌句讲着:“这公司有点特殊。在咱们拿下德国af总代理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了。上头的战略方针是拿下国内代理权,大区域抓权,省市级代理招商。汉达很早之前是盛世大唐集团孙总成立的。当时差不多算是为集团试水,看有没有钱赚。后来集团布局医疗器械,拿下国内代理之后,这公司基本上可以功成身退了。不过肖南山和孙总有些关系。当时公司还有钱赚。所以就没取缔。这几年越来越差了。其他城市的代理商明明赚的盆满钵盈,汉达却连每年最低档的代理费都只是勉强交上来。”

顿了顿,常汉民又八卦道:“路总,您这趟来,是不是要砍掉这家公司?您放心,我口风严,绝对不会泄露出去。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坏了上面的大事,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路闲聊,到了广德大厦。

两人直上十六层。

汉达医疗器械公司,规模其实不算小。

有三十来个人。

前台礼貌客气。

肖南山很快出来,热情的握住常汉民的手:“哎呀……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什么风把常总吹来了?今晚上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一顿。”

常汉民:“喝酒回头再约吧。我今天有正事。这位是路……呃……路远,你安排一下,谋个差事。”

肖南山愣了一下,热情的跟路远握手:“多大点事?常总带来的人,必须安排啊。放心,包在我身上。来来……咱们进办公室聊?”

常汉民:“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人我可给你留下了。老肖,可要给我好好招待着。”

肖南山拍着胸脯保证。

送走常汉民,带着路远进了办公室,让助理倒了杯茶送进来,抱歉道:“路远,实在不好意思。正在开会,等会儿散会了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路远:“没事,肖总您先忙,不用管我。”

肖南山笑哈哈的走出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的一刹那,脸上的笑容就没了,眉头紧锁,眼神阴沉。

重回会议室,肖南山坐在首位上,沉默不语。

会议室有六七个人。

左右一男一女。

男的三十来岁,叫高震。女的二十七八,叫何晓媛,挺漂亮。

这两个是汉达的销售经理。

以上京中轴白云大道为界,往南半城归高震销售范围。往北半城归何晓媛。

两人正在争吵。

高震拍着桌子气的不行:“分明是你手下的小宋先不守规矩的。四医院是我们的地盘。凭什么他把业务做到我们那?”

何晓媛软刀子气人:“凭什么?凭你们那组的人都是饭桶呗。小宋就算不做这单,你们不也谈不成吗?与其让别的公司做了,还不如我们做下来。”

“够了!都闭嘴!”

肖南山吼了一嗓子,接着沉思。

高震何晓媛对视一眼,都好奇的望向肖南山。

好半响,何晓媛打趣问道:“喂,肖总,谁惹你了?吃炸药了?”

漂亮可以加分,但漂亮不可以为所欲为。

汉达公司里,两个销售经理,一个敢攀着肖南山的肩膀没大没小,一个敢不爽的时候当面喊肖南山肖胖子,原因是这公司上下沆瀣一气,原因是这公司吃着集团的红利,却甩开了集团,私下有自己的分红模式。原因是这两个销售经理,真心是人才,业务能力一流中的一流。

肖南山没吃炸药。

肖南山只是有点慌。

常汉民和他可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那是一起喝过酒,一个睡过妞的交情。狐朋狗友也是朋友对不对?

常汉民亲自带着路远来了。

常汉民提前都不打招呼的。

常汉民最后离开的时候,却对他眨着眼睛,语重心长说,人我放着了,老肖,你可一定要好好招待。

常汉民肯定有难言之隐。

但最后那个眼神已经足够了。

这路远,不简单啊!

大东南刚上任一个新区域总经理。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是要烧到他头上?

来这里真找工作?

别闹了。

真要是找工作,常汉民随便安排在大东南不好么?

这是派下来考察监视他们工作的啊。

肖南山:“外面来了个年轻人,大东南区域的。肯定是调查我。如果被查出什么,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众人都清楚事情的轻重。

这世上高智商的人有,但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谁也不会比谁聪明多少。每个人的经历不同,看起来就不同。也许有的人看着沉稳通透,有的人看着轻浮粗鄙。但如果你真的觉得某些人是蠢货的时候,其实自己就先输了一半。

擅长销售的高震和何晓媛,很明显对人情世故都挺理解。

高震率先开口:“好人肖总做,坏人和我何晓媛当。你负责稳住他,我们负责挤兑他。咱们账面没问题。他查不出来什么。过个几天,就能让他知难而退。”

没错。

他们不想得罪上头派下来的人。

但肖南山才是他们最直接的衣食父母。

得罪肖南山,他们工作铁定没了。

得罪路远,就算工作没了,路远前脚离开,肖南山就会后脚把他们喊回来。

跟谁站一队,还不容易选吗?

何晓媛也点头:“肖总你有关系,朝廷有人好做官。集团总部的孙总跟您是老同学。有这层关系在,汉达就是铁打的公司。每年的代理费咱们虽然是最低档,但也没少对不对?退一万步来说,也只能算是没帮总公司多赚钱,又没赔钱。他来了又能怎样?”

话其实不能这么说。

各省市的代理,收费是不一样的。

有的代理,每年交代理费。

有的代理,不交代理费,拿货价格会高一些,点数不同。

汉达这个公司,的确算是所有代理里面,最占便宜的那个了。

撤下汉达,随便换一个代理商,总公司的收益,都会提升很多。

不过仔细品品……

何晓媛说的话,还真就对。

孙常建现在可是集团市场拓展部的经理。明年说不定就要把副字去掉,挂上正职。当然,往上还有总经理,总经理甚至不止一个,再往上还有总监……能管他的人多着呢。但到底已经勉强算是跻身集团的高层。

这af的总代理,也仅仅是集团分公司。

孙常建搁在古代就是京官。

顶戴花翎级别不算低,人脉关系更是了不得。

就算是总代理见到,也要称兄道弟,给足了面子。

有这个老同学做后盾,还怕路远这个大东南区域新上任的经理派来的毛头小子?

呵呵……

总代理都不管的事,这大东南的总经理真当这里是软柿子?

肖南山把心一横,放话了:“不枉我培养你们几年,就按高震说的做。你们变着法给这小子点下马威。我还就不信了,上头真敢把我从这位子上赶下来!大东南的经理敢动这念头,我立刻给我老同学打电话。呵呵……谁的椅子坐不稳,还不一定呢。”

第67章 水浅王八多

会散了。

肖南山回到办公室,对路远那叫一个客气和善。

一口一个老弟。

“老弟,中午咱们去泰德汇?就在三楼商场里。粤菜,很养生,味道也不错。晚上咱们再去唱歌。”

“老弟,你是常总的朋友。常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地主之谊,你可一定让我要尽一下。工作的事不忙说,你看上什么职位,就干什么。工资的话,绝对不会亏你。”

“老弟,唉,这几年生意不好做啊。咱们是世界顶尖的医疗器械代理商,产品质量,产品名气都没问题。可价格相对来说,确实高了点。国内的医疗器械发展很迅速。它们的质量也不差,价格还低。竞争太大了啊……不好做……这行不好做了啊……”

“老弟,你是不知道啊。跟医院打交道,简直就跟伺候皇上一样。碰见白点的,也就不说什么了。碰见心黑点的,科室医生团建,科室医生出去开会,大小出差,你不舔着脸主动凑上去,都不行。人家一个电话打过来,你还是要屁颠屁颠的订机票,订酒店。钱花了,还让人家不爽……”

肖南山和路远闲聊着。

聊了挺久。

聊得肖南山有点怀疑人生。

这小子从头到尾笑呵呵的,该有的礼貌一点不缺,该有的客气也一样不少。

谦卑恭谨,又毫无破绽。

他似乎对公司架构经营模式,对医疗器械这行完全一窍不通。

他听见大东南区域新上任的总经理名字,甚至还有点错愕迷茫。

可肖南山又不是“傻子”。

认定了路远肯定全特么是装的啊。

反正打定了主意,黑脸有高震和何晓媛,他就客气着就行了。

路远:“肖总,你别太客气。常总带我来,真就是谋个差事。您要这样,我都没法待了。我是美术学校毕业,画画的,对商场上的事,一无所知,纯粹的小学生。您看着安排,跟他们跑销售也行。”

肖南山装作沉吟,好片刻道:“销售还真的就是最能锻炼人的。这样,你先跟高震去转转市场,过些天如果不适应,咱们再换别的。”

路远点头。

他不可能指着肖南山的鼻子,狂妄嚣张说:爷是来取代你的。这公司以后归我管了。

唐独舞那句“山高皇帝远,你先过去,任命书过几天补上”很明显是玩笑话。

山高皇帝远?

任命书需要过几天才能补上?

不全是唐独舞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吗?

唐独舞为什么这么做,路远不清楚。

也许牵扯着集团内部派系纷争,也许是想借此机会拿下那个孙常建……

路远清楚的是唐独舞肯定不会坑他就行了。。

他只需要静观其变。

肖南山喊了高震进来。

高震斜着眼鄙夷望着路远:“去我们那组?你懂医疗器械吗?各种参数,同类产品咱们的有什么优势,你懂吗?”

路远摇头。

高震直接撇嘴:“跑过业务吗?知道想卖出去东西,该找谁吗?”

路远还是摇头。

高震冷笑:“肖总,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怎么着?这是往我们组里塞个爷?”

肖南山瞪着眼:“怎么说话呢?以后都是同事。”

高震:“成吧。你是老板,你怎么说怎么行。喂!会开车吗?”

路远点头。

高震:“四医院检验科有个小医生要出差,下午三点的机票,你去送送他。”

……

路远的工作很无聊,也很憋屈。

每天的任务就是哪个医生出差了,负责接送。哪个科主任请客吃饭,跑过去买单。哪个科室出去泡温泉,提前安排。或者跟着高震,或者跟着高震手下的业务员,跑医院,见到护士喊老师,见到小医生喊老师,弯着腰,提着礼品,别管人家收不收,别管人家态度怎么样,先笑成孙子。

听起来似乎有些夸张。

其实这只是分内的事。

让他憋屈的是,每个人都对他爱答不理的。出去是这样,回来后,甚至前台都使唤他端茶递水。

肖南山整天见不到人影。大部分不在公司。在的话也躲在办公室。三天两头抽出时间就拉路远请客唱歌。

这些还是小事。

高震更是给路远挖了个坑。

这一天,路远跟着高震去肿瘤医院。

见了副院长孔开河。

当然是自己去见的,路远在外面车里等着。

出来后兴高采烈。

高震说:“哈哈……搞定了。三百万的单子,纯利润最起码有一百万。都谈妥了。后天走走招标过场。路远,这单生意全程都是咱们两个在跑。后天我女朋友大老远过来,我可能参加不了招标。我准备好标书材料什么的。你过去报价就行了。去的还有四家公司。都是我朋友,喊过来围标帮个忙。可别搞砸了。”

果然是走个过场。

中标的却是高震口中那个“帮忙围标的朋友”。

孔开河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在招标现场。

第二天全公司开晨会。

全程都是高震的咆哮声:“路远,你干什么吃的?我已经谈妥的生意,你都能搅黄了?你诚心的吧?呵呵……真特么不容易啊。早知道不让你去了。让扫地阿姨去,这单子也能拿下啊。”

高震:“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在家吃饱等死不香么?为什么非要出来坑人?你不是猴子派来的逗比,你是同行公司派来的间谍吧……真特么了……”

路远安静的坐着,一点都没生气,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在想,这帮人到底出于怎样的心态?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肖南山打圆场:“好了,高经理,不要骂人。这事路远虽然做的不好,但生意嘛……不就是这样。有的能做成,有的不能做成。咱们下次再努力就成了。”

高震演着双簧:“肖总,你怎么能这么偏袒他?说的简单!那可是三百万的单子!纯利润有一百万!我跟了两个多月,又是当孙子,又是被人骂,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谈下来的,都特么被这什么都干不成的废物弄黄了。不行!我们组庙太小,供不下这尊大佛。肖总,你还是让他去何晓媛那组吧。”

何晓媛开口了:“别,我们这组庙更小。”

肖南山一脸为难望着路远:“路远,要不这样。你也别跑市场了。以后每天在公司喝喝茶,看看报纸。放心,工资照发。”

路远:“肖总这是要我当个闲人?”

高震撇嘴:“你还不爽了?当个闲人就不错了。别来坑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路远的手机信息提示声响起。

他看了看手机,脸上有了笑意:“可我不想当个闲人。”

肖南山:“路远,那你想做什么。你尽管说,只要你看上的,都行。”

路远:“你这总经理的位子,让我坐坐怎么样?”

高震冷笑:“呵……还真特么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废物一个,还想做总经理。谁给你的胆子?”

肖南山的电话铃声响起。

肖南山看到来电显示,眉头微微皱起来,接通,陪着笑道:“武总好!武总好!知道您出任我们大东南总经理,我是真的开心啊。早就听说武总生意手段厉害的不行。由您带领,我们大东南的代理商,绝对能更上一层……”

他后面拍马屁的话没说。

被大东南区域总经理武总打断了:“肖总,客气话咱们先不说。是这样的,咱们这边调研市场,缺个人。上面有意让你过来。你那个经理的位置,让路远试一下。”

第68章 路总

肖南山当场变了脸:“武总,您这是给我开玩笑对不对?”

武总:“什么开玩笑?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唉,肖总啊,这事是上面说了算。”

肖南山冷笑:“上面?上到什么层次?总代理?能上到盛世大唐集团吗?盛世大唐集团管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武总,您可不够意思。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这刚来上任,就拿我开刀?总代理那边做的决定,还不是你提的意见?”

武总语气开始冰冷:“肖南山,你似乎还不清楚情况。”

肖南山:“呵呵……武总说的对。我真不清楚。没事,我打电话给我老同学问问就行了。一个电话的事。”

肖南山再也懒得嬉皮笑脸了。

他凶狠的盯着路远,满脸横肉上全是怒意,狠狠的指了指路远一下,拨通孙常建的电话:“老同学,过年你可喝不到我准备的龙井了……”

孙常建直接破口大骂:“住尼玛的嘴!谁他么喝过你的龙井?你把话给我想清楚了再说。”

肖南山瞪大眼睛,一脸懵逼。

孙常建:“你那点破事我已经往上汇报了。就两个选择。要么滚回家,要么吃官司。你想死,别拖着我!”

肖南山:“常建,到底什么情况啊?你给我说明白点?”

电话沉默了好半响,孙常建应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压低声音道:“那个路远,我特么见到也要躬身弯腰当个孙子。你就可着劲作吧。”

电话挂断,肖南山心惊肉跳。

要么滚回家,要么吃官司。

这句话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里,都藏着上头的决心和怒火。

如果不滚回家,他都不用扒拉手指,就能算出来自己要吃多少年牢饭。

汉达很特殊。

af的代理。

但不是普通的,私人性质的代理商。

汉达af国内代理总公司的一个分公司。

而af总代理公司,是盛世大唐旗下的一个子公司。

汉达如果是私人公司,那么卖多少钱,利润怎么划分,没人能管得着。

现在肖南山拿着上头开的工资,动的每一分钱,都是挪用公款。

他动的可不是一分两分。

而是每一单销售纯利润转化成回扣的百分之五十。

差不多汉达赚的钱,有一半落尽自己的腰包。

原以为路远只是大东南区域武总一个手下,这尼玛直接是集团总部高层中的高层派下来的人。

尼玛哟……

到底是哪个大股东闲着无聊,来这不毛之地寻开心啊。

肖南山重新望向路远。

满脸横肉上,又堆起来笑容。

他起身,鼓掌,热情道:“临时接到上头通知。我要卸任了。来,大家鼓掌欢迎,欢迎咱们的新总经理,他就是路远!”

晨会上鸦雀无声。

每个人的表情都特精彩。

有的人阴晴不定,比如高震,比如何晓媛。

有的人惊慌失措,比如让路远端茶递水的前台财务。

有的人面如死灰,比如那些普通的销售。每个人都吃回扣,真要是追究起来,这几年坑公司的钱,差不多都够他们进去吃几年牢饭了。

路远起身,问肖南山:“肖总,需要我送送你吗?”

肖南山卑躬屈膝:“不用不用……路总日理万机。我自己走!我这就走!”

他擦着汗,一路小跑离开了。

连办公室的私人物品都没收拾。

路远望向财务:“把今年的财务报表给我。我要详细到每一单生意。”

他离开会议室,坐在原本属于肖南山的办公室里。

路远很好奇。

好奇人人都说暴利的医疗器械行业,汉达是怎么做到在亏本的边缘徘徊的。

几分钟后,财务抱着一大摞材料进来了。

大气不敢出,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

路远翻看着材料。

他觉得应该喊辰溪来的。

因为他发现,就算一大堆资料放在面前,也看不出什么。

比如上个月的一个单子。

四百万成交。

成本三百七十万。

利润三十万。

这三十万里,有业务员的提成两个点,也就是六千块。

有百分之十五的钱预备出来,是维护客户关系,花在定机票上,花在客户吃饭买单上,花在人家泡温泉提前安排上,花在逢年过节去拜访上。

这就五万没了。

公司里接送人,有自己的车。

车保养,加油,支出员工工资,以及交税,各种乱七八糟的开销,还有每年的代理费,虽然是最低档的。

但七除八扣,到头来,确实不赚钱。

路远抬头,打量着财务。

“多大了?”

财务有点慌:“三……三十二。”

路远:“有孩子没?”

财务:“两……两个。一儿一女。儿子九岁,女儿……女儿七岁。”

路远:“真幸福,让人羡慕。”

财务腿有点抖。

路远笑了笑:“别紧张,就是随便聊聊。”

真的只是随便聊聊。

可财务心里都快骂娘了。

这特么谁不紧张啊。

你丫要是问工作状况,甚至直接兴师问罪公司里的事,那还算正常。

你丫把办公室门一关,笑眯眯的问老娘多大了,问几个孩子……你这到底想干啥啊!

财务觉得自己真犯不着为了每个月那个几千块的信封进去吃牢饭。

她直接坦白了:“路……路总。您看的这单……没什么问题。你看看这月三号的单子。”

路远翻出来。

财务:“这行业给买家回扣返点是很正常的。你刚才看的那单利润本来就不高,没什么好说的。这单销售的,是心脏支架。利润很高。销售价格咱们虽然能自己决定,但总代理那边为了防止各省市的恶意竞争,会定一个价格区间。这么低的价格,是根本没法做的。不过肖总……肖南山关系很强大。经常会签订一些阴阳合同。一百万的东西,签一个一百二十万的合同,再签一个两百万的合同。买方付两百万,应付上面检查。然后返还八十万,实际成交。这是恶意竞争。但肖南山能摆平。上面查,每年也就是交一些小额度的罚金。”

路远终于明白了。

这汉达公司,在盛世大唐那,根本微不足道。

可事实上不算小。

规模也许就那样,赚钱能力真心不差。

正常销售,拿一份提成。

大头却在回扣那里。

返回去的一百万,三百万,五百万,甚至一架大型ct机器,卖一千万,返回去的那些钱,有多少真正给了买方?

有多少进了自己腰包?有多少进了两个经理的腰包?又有多少进了销售员的腰包?

公司不盈利,自己却吃的肥头大耳。

难怪公司上下,“齐心协力”对付他这个外人。

路远让财务回去,自己坐在办公室内,捏着眼角。

问题知道了。

可怎么解决呢?

他看过很多商人的自传。

那些书,更像是炫耀。书里说的如何如何成功的,却从来没有细节的讲过遇到什么样的难题,怎么解决的。大多一笔带过。

这些成功的商人,肯定遇到过很多很多难题。

路远越加佩服唐独舞,比他大不了几岁,年纪轻轻,端坐六十三层大厦顶端的办公室,那才叫真正的运筹帷幄!

他不可能收集证据,把这公司的人全送进监狱。

先不说找证据的难度,把这帮人都送进去,他这个光杆司令怎么办?

唐独舞能笑死。

他也不可能坐着,看着不管,或者变成另一个肖南山。

那样的话,见到唐独舞,唐独舞可能依旧会开玩笑调侃他,但人生路远,他好不容易为自己铺的路,可能就此终止了。

第69章 离间计

另一边,会议室里。大家并没有散场。

所有销售都在望着高震和何晓媛。

两人脸色阴晴不定。

好半响,高震一拍桌子,喊道:“总经理了不起啊?汉达是销售公司。我们销售才是中流砥柱。何晓媛,只要咱俩齐心协力,路远在咱们这,只能当孙子。”

两组销售。

销售员都是何晓媛和高震的心腹。

的确!

只要他们两个齐心协力,路远还真就没办法。

何晓媛眉头紧皱,忧心忡忡,道:“肖总背景后台不差,刚才两个电话之后,对路远毕恭毕敬的。我觉得,这个路远,肯定不一般。最起码也不是大东南新总经理武总的人。应该更高级一些。咱们真要跟他对着干?”

高震冷笑:“怕什么?就算他是集团总部股东的儿子又能如何?咱们汉达的账面没问题吧。一些合同虽然有些违规的地方,但那是肖南山干的。再说,该交的罚金,咱们也都交了。他找不到咱们吃回扣的证据。公司上下,从咱俩开始,往下到前台,没有一个能摘干净的。不论多少,谁没有收过月底的信封现金?所以,路远再费心思调查,也只能说肖总管理不力。”

何晓媛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高震阴恻恻的笑着,接着道:“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还有一个月,今年就过完了。咱们压着单子不出货。我敢打赌,不用半个月,路远自己就会找咱们说好话。呵呵,否则年度财务报表,管理费,违规罚金,代理费什么的,他怎么交上去?他也不想刚做汉达的总经理,就打败仗吧。这些年肖总带着,最起码能把该交的钱都交上。他这一来,直接亏损。哈哈……显得多无能啊!”

何晓媛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却很真切。

她在想着一件很重要的事。

上头派路远来这家公司,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整顿汉达,扭转亏损局面?如果这样,那么高震说的就不错。晾着路远,不用几天,路远就要找他们说好话。这行业的销售,想培养出来,说难不难,但也绝对不是一两个月就能成为精英,把他们这帮人替换下来的。

可还有一种可能。

万一上头是想砍掉汉达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公司上下,从肖南山开始,没有一个能得善果啊。

何晓媛不想吃牢饭,更加不想离开公司。那些回扣一大半进入了肖南山的腰包,但漏下来一点,她在汉达的收入,每个月都是同行的两倍,甚至更高。

吃惯了四菜一汤,何晓媛真的不想再去吃咸菜疙瘩。

她嘴上赞成高震,心里却真的不敢把路远得罪的死死的。

高震不聪明吗?高震聪明。

何晓媛只是比高震更有眼界,只是比高震想的更明白一点。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高震开始变着花样作死了。

他在电梯上遇到路远,会攀着路远的肩膀,嬉皮笑脸说:路总,新官上任,请大家吃个饭呗?别那么小气嘛。

他会一整天坐在公司里玩手机,拉着手下开黑组队,大呼小叫打王者。

他三天两头就不来了,还刻意打电话给路远,恶心路远说去见客户。

何晓媛对比着高震,就好多了。

她只是不理路远。

见面当没看见。

该出去见客户,还是会见客户。

很少在公司。

十天一晃而过。

所有人都等着看路远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货却连个火星都没有。

他每天准点到公司,来了之后就待在办公室里。

一待就是一天,看财务报表。不只看今年的,前面几年的一样看。

不管外面是在打游戏还是在斗地主。

不开会找人憧憬未来,或者批判当下。

甚至前段时间在高震手下,来回接送人,留了电话号码。

孔开河打电话让他帮忙接送个朋友,他这个公司的老总,也没指派任何人,亲自上阵。

第十一天,高震没来上班。

晚上的时候,他那组的高强给他打了电话。

“哥,事情有点不对啊。”

高强是高震的堂弟。

高震:“怎么回事?”

高强:“我在车库看见何晓媛上了路远的车。”

高震脸色一变,问:“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高强:“就刚才,我下班后去车库开车。车上接到路远的电话,他就是有病,跟我一通闲扯,问我工作多久了,问我还习惯不?问我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帮我介绍一个……挂了电话我心里很烦,就点了支烟在车里郁闷。然后我就见何晓媛开车进来了。她出去见客户,都下班了,却回来了。几分钟后,路远从楼上下来,敲了敲她的车窗,然后去了公司接人用的商务车里。停了几秒,何晓媛从自己车上下来,跟了过去。然后……然后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才下来……进去的时候,何晓媛散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扎整齐了。”

高震:“他们在干什么?”

高强:“我没敢靠近,灯光有点暗,我不知道。不过……”

他顿了顿,忧心忡忡:“哥,如果小心点,温柔点,车是不会晃的。”

高震:“不可能……不可能……跟何晓媛共事好几年,我最清楚她。那妞清高着呢。肖南山这些年惦记她不是一次两次,连何晓媛的手都没摸到过。之前为了睡何晓媛,甚至让我去搜集这妞出私单的证据。这才几天时间,就对路远投怀送抱?怎么可能?”

高强郁闷道:“哥,路远不是肖南山啊。肖南山是个油腻的胖子,路远是个帅哥。肖南山背景强大,路远是一个电话能让肖南山主动让位,还是毕恭毕敬的那种。”

“靠!这贱人!”高震爆了粗口,沉默半天,问道:“何晓媛那组,这些天有没有成交单?”

高强:“这倒没有。”

高震:“先按兵不动,我明天去公司。”

第十二天,高震来了公司。

四处打量,不见何晓媛。

跟高强使了个眼色。

高强压低声音:“路远办公室呢。”

何晓媛在路远办公室。

办公室房门紧锁,只有两个人。

路远靠在椅子上,一脸平静的打量着何晓媛。

何晓媛捧着路远的手机,在看一个视频。

何晓媛的心思全然不在视频上。

这姑娘有点懵。

就跟昨天晚上路远喊她进车里一样。

路远打开车载音乐,语气柔和,道:“给你听几首歌。”

何晓媛不清楚路远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不敢小瞧这位十多天淡定从容,深藏不露的年轻人。

她寻思着从接下来的歌曲里,很有可能听出来路远真正的意思。

跟这种人打交到,揣测心思,打机锋,不是很常见的吗?

可她一连听了七八首歌,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我是如此相信》,《外婆》《一次一点点》《桥边姑娘》……

甚至还有一首儿歌《大象》。

还有一首神曲《小苹果》。

结束更是一首老掉牙的《烛光里的妈妈》。

听的何晓媛差点抱头痛哭。

今天又来!

何晓媛瞅了一眼视频,2019年傻缺集锦,长达十一分钟。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视频终于结束。

何晓媛道:“看完了,路总有什么指示,就明说吧。”

路远笑了笑:“别那么严肃嘛,生活中就要多点开心。就是看你每天都没笑脸,觉得这视频挺逗,让你笑一个。没什么事。你出去忙吧。”

何晓媛一脸狐疑的走出办公室。

高震跟她使了个眼色,两人去了楼梯间。

高震点上一支烟,笑呵呵的打量着何晓媛。

何晓媛皱眉:“你看什么?有屁就放!”

高震:“啧啧……我就是想八卦一下,昨晚上在车里,咱们路总工夫怎么样?男人的滋味,爽不爽?”

何晓媛甩手就是一个耳光:“贱人,放尊重点。”

第70章 等什么呢?

高震笑呵呵,摸着脸,眼神阴沉。

何晓媛一耳光甩出去,什么都明白了。

她明白昨天晚上跟路远偷偷见面,自己下车前仔细检查过,确定没人发现,其实暗中,早就“很巧合”的,有路远布置的,高震身边的人。

这是个局。

何晓媛第一次心中正视路远,感觉这十多天没半点作为,每个人都嘀咕腹诽无能的路远,才特么是真正的心机婊。

他这十多天,真的是在办公室看报表?

不!

何晓媛敢肯定,这十多天,路远恐怕不声不响,暗中把公司上下每个人都观察的仔仔细细,明明白白。这十多天,路远可能把她和高震的心思,揣摩的一清二楚。

他喊高震去车里,高震肯定不鸟他,甚至还可能狂妄来一句,爷有事,没工夫见你。

他喊自己去车里,自己却一定会去。

就好像今天喊自己去办公室,即便知道有些不妥,何晓媛依旧没法拒绝。

何晓媛怒道:“你是傻子吗?路远分明就是想离间咱们两个。”

高震呵呵笑着:“哟……听起来昨天晚上,好像上了路总的车,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啊。那为什么上车头发散着呢,下车就扎成了马尾?刚才在路总办公室呢?你们都干啥了?”

下车扎成了马尾?那是巧合。

换谁在车上啥话没有,听半个小时歌,都觉得尴尬啊。

尴尬的时候,何晓媛随手扎了一下头发,没想到成了神助攻。

何晓媛:“昨天晚上他让我在他车里听歌。刚才让我看一个搞笑视频?”

高震哈哈大笑:“你当我是傻子?”

好吧。

何晓媛知道没法解释清楚了。

实话实说,换成高震这么跟自己说,自己也不信。

但凡是个正常人,公司上下关系闹成这么僵,路远怎么可能让何晓媛听歌看视频。

不过何晓媛终于可以确定。

路远这么干,说明路远没打算撤掉这个公司。

路远想把这个公司干好。

那么自己似乎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路远这个离间计划,很容易就能给他破坏掉。

何晓媛懒得解释,跟高震说:“你给我看好了。”

她气势汹汹,直接进了路远办公室,门也不关,大声怒道:“路总,呵呵……我以为路总年少有为,能被集团器重,应该是个人才。但路总让我很失望,原来也只是会玩一些勾心斗角的龌龊把戏。”

路远一脸平静的望着她,甚至还有点微笑:“把门关上。”

好多人都在侧耳倾听。何晓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被路远收买,犟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路总,我说的有错吗?如果我是你,我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出业绩,怎么让今年的财务报表好看点,怎么让公司盈利。你如果真想让大家对你刮目相看,你去谈一单大生意啊!你不靠我和高震,扭转今年的亏损啊。”

路远把手机丢给她,笑呵呵道:“把门关上。”

手机上有一张照片。

肖南山穿着囚衣,带着手铐,被问审的照片。

何晓媛脸色猛地一变。

她进来发脾气之前,是认定了路远想把汉达做好。

可现在又拿不准了。

肖南山已经锒铛入狱,那么他们这帮人呢?

何晓媛乖乖的关上办公室的门。

关门的时候,往外望一眼,正看到高震阴翳至极的眼神。

路远:“坐。”

何晓媛坐在沙发上。

路远:“这几天自学ps,照片p的还不错吧。”

假的?

何晓媛当场咬牙切齿:“你!你……你……”

可你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眼前这个淡定从容,甚至比她还要小一两岁的男人,玩心计手段,比她段位高太多太多了。

路远:“你不用猜了。汉达不会撤掉,我是真心想把汉达做好。我刚过来,今年就算亏损,也没人会怪我。总代理那边想问罪,好好掂量之后,也要乖乖闭嘴。”

何晓媛安静的听着。

路远:“不过我还真就想让汉达的财务报表好看点。你和高震联合起来压着单,搁在几天前,让我头疼啊。现在想想,挺好笑的。我想到了你今天有过来跟我吵架的可能性,但我其实更希望你再沉稳点,过几天找我吵的。那时候能给你们看一场好戏,不过也无所谓了。”

路远:“这十几天啊,我经常找财务聊天。肖南山没吃牢饭,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份自由不容易,有一大半还是我帮他说好话。所以感恩戴德,跟我说了很多。比如,说你挺不容易的,还遇到过渣男。比如,说出纳会计和老徐有一腿。比如你手下那个小宋,上过肖南山的床。比如……高震多疑,其心如狼,野心勃勃,睚眦必报!”

何晓媛苦笑:“所以,我上了你的车,看了你的搞笑视频,刚才关了门之后,跟高震,是注定没法站在一条线了。”

路远:“跟他站在一条线上干什么?”

何晓媛:“都是明白人。肖总都不用吃牢饭,我们更不用了。”

路远点头:“没错。取证太难,另外我也不想。”

何晓媛:“那么我和高震站一起,只要你妥协,我们就能吃饱。”

路远开玩笑道:“可人都有脾气的。他三番五次恶心我,和我对着干。当初更是挖坑陷害我。人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总要杀鸡儆猴一下。”

何晓媛眉头微微皱起来:“你要开了他?”

路远:“那必须的。他那一组人,我打算连根铲掉。然后汉达就只有你一个销售经理。整个上京的市场,全是你的。到时候,你业绩翻倍,我再争取一些分红提成,你的收入,不会比现在少。另外,那是光明正大的收入,不用提心吊胆哪天吃牢饭。”

何晓媛有点激动:“你认真的?”

路远:“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不像。

可何晓媛依旧有点担心。

眼前这人,很聪明。

手段比肖南山要更加高明。

连肖南山都知道销售分两个组,让她和高震相互制约,不至于一家独大。

路远会不知道?

路远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别寻思了。我这也是无奈之下给自己打赌。赌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会跟着我好好干。”

嗯!

前因后果都说得通。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路远处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只能如此。

可何晓媛还是有点担心。

她总是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似乎又在路远的阴谋里了。

偏偏不管怎么寻思,怎么思考,都想不出哪里不对。

过河拆桥,等稳住了明年再针对她?

到那时候,她已经一家独大起来了。整个销售团队都是她的。路远就算是换人,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路远说:“所以,出去忙吧。先等个几天。”

等什么呢?

何晓媛从路远办公室出来,一直寻思着,等什么呢?

等着高震闯进路远办公室,对着路远瞪着眼睛叫嚣:“有种开了我!来啊……别玩阴的,把我开了啊?业务你自己去跑。你那么牛,你把今年的业绩目标搞定啊!”

何晓媛望着心平气和,甚至还有些笑脸,安慰高震别多想,好好干的路远,心中忽然就觉得高震特别像个傻子……

第71章 你被解雇了

路远在等着一个人的电话。

这个人叫魏国山。

魏国山是谁?

是前天孔开河打电话让路远帮忙去机场接的那个人。

也是前段时间,德胜秋拍的时候,被梁青云和周大德拉过去凑热闹的人。

前天夜里两点多,魏国山一看到等在机场门口的路远,当场就额头冒汗了。

哎呦,尼玛。

不是说来接我的,是一个医疗器械公司的销售吗?

这来的是谁?

唐独舞的弟弟?

我曰你仙人板板的啊。

魏国山当时心里就把孔开河祖宗十八辈骂了一遍。

这特么如果被唐独舞知道,自己使唤他弟弟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机场……听周大德口无遮拦揣测路远很可能是唐独舞的姘头……我去啊……这要是正在床上被他喊过来,唐独舞还不幽怨死。

钱和权是亲兄弟。

有钱到一定份上,权势自然就有了。

你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金字塔尖总能把酒言欢。

唐独舞如果真较真路远从床上被喊出去,背后稍微打两个电话,魏国山就可以回家养猪了。

他哪敢让路远当司机啊。

魏国山亲自开车,先送路远。

把路远送回家后,再自己打车回去。

他在车上拍着胸脯保证:“路远老弟,你放心。这个孔开河,没戏了。”

路远有点迷茫:“什么没戏了?”

魏国山:“咱们市不是新建一家三甲医院吗?有六个候选人过去做院长。孔开河是其中一个。这个孔开河的履历其实很不错。在任副院长,功绩不俗。能力很强,为人也挺不错。我在相关的部门关系很不错。听说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就是他。不过今天这事是孔开河不开眼。我去使使劲,把他弄下来。让他一辈子当个副院长去吧。你如果不爽,我让他副院长都做不成。”

路远动了心:“别啊。人家有那个能力,人家是最合适的人选。人家当了新院长,还是我们公司的财神爷呢。咱们让他退下来,那不是不守法律?违法犯罪的事,咱们可不能干,要做五好市民。”

魏国山嘿嘿笑了:“明白明白……路远老弟的意思,我领悟了。”

他真的领悟了。

几天后,孔开河打来电话:“路总,您好您好……哎呀,之前不懂事,路总大人大量,一定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另外,真心感谢了。如果不是路总……我……我会怎样心里很清楚。路总,咱不说废话。新院已经建成了,上头拨的采购款项也下来了,我们自己招标采购医疗器械……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个饭?”

路远:“我这几天一直在公司,忙的不行。”

孔开河:“没事没事,我去你公司一趟。你看,明天早上你有时间吗?”

路远:“那就麻烦孔院长了。”

第二天早上。

路远喊何晓媛和高震进了办公室。

高震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老天爷老大,他老二,牛的不行,谁都不鸟。

何晓媛也坐在沙发上,却眉头紧皱,搞不清路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路远看着两人的表现,笑了笑,没说什么。

高震:“路总,不废话,我那忙着呢。什么事说吧?”

路远:“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等会儿有个客户来,你也说过的,我对产品一无所知,我根本不知道咱们产品跟市面上同类产品有什么竞争优势。等会儿客户来了,你俩帮我介绍一下。”

高震呵呵冷笑:“路总还真是有自知之明,成,等会儿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怎么样才算是个好销售。”

孔开河来了。

办公室的门开着。

没敢进。

满脸堆笑,敲了敲门,弯着腰:“路总好,我这第一次上门,也不知道带什么东西。前些天有个朋友给我了两块茶砖,路总尝尝。”

孔长河!

高震认识。

何晓媛也认识。

上京就那么十几家大医院。

不说每个科室的大夫都认识,院长,科室主任,高震何晓媛,那肯定都是面熟的。

孔开河是出了名的事精儿。

副院长,其实大型采购,他是做不了主的。

但想成交,又绕不开他。

好处是不少要,冷脸也没少给。偏偏他签字成交的单子,几乎没有。

这还不算,三天两头,接个人啊,定个机票啊,还都会找高震。

高震有些懵。

这个铁公鸡今天吃错药了?

平时他们去医院,都是弯着腰提着礼品当孙子。

今天情况反了过来?

这个平日里牛叉哄哄的副院长,过来当孙子了?

落座,互相客套一番。

孔开河进入正题,开玩笑道:“路总,新院三甲级别,各种大型医疗设备,ct核磁什么的,全都要购买。各科室的消耗品,比如胃窥镜,心脏支架什么的,也都要。你们可要备足了货。”

路远:“这事我也不太懂。你跟我们两个经理谈吧。让他们帮你介绍。”

孔开河:“没事没事。路总是做大事的,这些小事哪能事必躬亲。我这有个单子,先让高经理何经理看一下。”

高震何晓媛看着采购单,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

这尼玛是要上天啊!

单子上有些东西,他们公司不做。

但这张采购单,即便只做一半……不不,只做三成,也要上天啊。

孔开河开玩笑:“你们公司的产品价格,我来之前,可是做过功课的。一定不能忽悠我。”

高震还在懵。

何晓媛赶紧笑道:“孔院长说笑了,您是路总的朋友。放心,肯定给您最优惠的的价格。比如这个型号的假牙……”

孔开河是真的知道价格。

笑道:“这个型号的假牙,我清楚你们的低价。一千块,不能再多了。”

高震一个趔趄,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

何晓媛目瞪口呆。

那款假牙,成本两百。总代理指导价的确是一千。但汉达八百出过,四百也卖过。

何晓媛:“这款心脏支架……”

孔开河又打断她的话:“一万二,哈哈,你们的底价,我都知道。我老家清江那边,有你们的代理商,是我一个同学的侄子开的。我已经询问过了。”

何晓媛脸色很精彩。

每个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今天来谈,肯定没办法当场付钱。

但后续招标,才是真正的走个过场。

何晓媛发誓,这是从业七年时间,谈过最好谈的生意。也是利润最大的生意。

前后不足半个小时,差不多敲定。

不可能所有的设备,全从他们公司买。要避嫌,要做样子……

但这一单,利润就接近两千万!

后续只要孔开河不倒,生意肯定源源不断。

送走孔开河之后,何晓媛看路远的眼神,跟看鬼一样。

高震却是黑着脸,不敢看路远的眼睛。

何晓媛觉得自己理解了路远前两天的话。

他在等,等的就是孔开河。

等的就是这单生意,来烧第一把火,粉碎高震所有的狂妄嚣张,然后让他滚!

果然,路远笑呵呵道:“高经理,你说让我看看什么是好销售。可我看到的,全程都是何经理和孔院长在聊啊。何经理功不可没啊!至于你,不好意思,你被解雇了!”

第72章 卑鄙无耻?

高震一脸绝望。

他之前唯一的依仗,是路远不能没有他。

没有了他,公司业绩指标就完不成。

完不成业绩指标,就亏损。

亏损了,就没钱往上交管理费,代理费等费用。

交不上钱,往小了说,路远就是无能,路远就会没面子。往大了说,汉达就是不良资产,早就在撤掉的边缘,说不定就要被干掉。

路远想坐稳总经理的位子,眼下只能靠他。

他不知道路远的后台到底是谁。不知道路远这一趟来,是做什么的。更加想不到,整个汉达,其实只不过是唐独舞为了锻炼路远,已经不抱希望,随时可以舍弃,任凭路远折腾的小战场。

现在这单生意已经毫无悬念。

两千万利润,不但能把所有该交的钱交上去,还能有个漂亮的年度报表。

高震他没用了。

高震很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路远对着干,后悔为什么平日里那么恶心路远。

高震也恨。

恨何晓媛这贱人长得漂亮,靠出卖色相迷惑住路远。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高震咬着牙,沉着脸:“路总,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赶我走了?”

路远:“工资该结,还是要结的。按合同办事,辞退你该发多少辞退金,就发多少。当然,你们签的合同我也看了。一年之内,你再就业,可不能做同行了。”

高震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看起来要吃人的样子。

何晓媛:“高经理,淡定。愤怒,通常都会让一个人不理智。一个人一旦失去理智,做的事,很可能会后悔。”

高震爆发了:“我去尼玛的!何晓媛,你个贱人,你特么除了长得漂亮点,你比我厉害多少?你们组比我们多三个人,每年的业绩比我们多那么一点,好意思吗?说好的齐心协力,你转头就上了路远的车。告诉你,老子败给路总,我心服口服。老子败给你这个狐狸精,就是心里不爽……”

路总?

他对路远的称呼,开始变成路总了。

路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当然不是因为这一声路总。而是因为别的。

何晓媛沉着脸:“你少在那血口喷人,一点情商都没有的货色,脑子里都是粪水,开了你也是活该。我懒得跟你解释。”

高震冷笑:“呵呵呵……没错,我也懒得给你解释了。你给我等着……”

他转身出了办公室。

他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然后高震重新回到路远办公室,把文件袋放在路远面前:“路总,我将功补过。这里面,是何晓媛这两年出私单吃回扣的证据。涉及金额巨大,足够她坐十年牢!之前肖南山让我暗中收集的。肖南山想睡她。”

路远慢悠悠的打开文件袋。

路远慢悠悠的翻看着里面的文件。

公司上下,沆瀣一气。

回扣肖南山吞下大半。

何晓媛暗中做一些回扣外的回扣,神不知鬼不觉。所以这里面的证据,是何晓媛一个人的证据。

路远点上一支烟,望向何晓媛,嘴角上翘,眼神之中分明有一丝得意。

何晓媛这次真的明白了。

路远说等几天,等的不是孔开河,等的正是桌子上这个文件袋。

尼玛哟……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阴险的人?

前两天还跟自己推心置腹,说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容不下高震。说什么无奈之下,把所有市场交给她,让她好好干。

全是骗子!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真不假。

路远分明就是稳住她,就是让她和高震彻底有嫌隙,然后好坑她。

这是把她卖了,何晓媛还帮他数钱的节奏?

何晓媛跌坐在沙发上,欲哭无泪。

她最清楚自己干的那些事。坐十年牢也许有点夸张,蹲个五六年,那是铁定的。

她今年二十七,五年后就是三十二。

人生最好的年龄,全没了。

再出来后,前途尽毁,黯淡无光。

她还没结婚啊,还没孩子啊,还有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她这个独生女垮了,整个家都垮了。老家那些以她为傲的亲戚,指不定转头就说三道四。

路远望向高震,问道:“还有么?”

高震扬眉吐气,看到何晓媛的表情,很爽:“路总,没了。不过这些,已经足够了。”

路远点头,收起文件袋,放进抽屉,然后道:“出去收拾你的东西吧。另外,跟你那组的人通知一下,全都滚蛋。”

高震目瞪口呆:“路……路总……我……我……”

路远点头:“我知道你很不爽。我也是。何晓媛能做这些事,你肯定也做过。何晓媛的事先不说,我实在找不到一个理由,让你留下来。都是成年人了,别闹得太难看。真要是追究起来,你也要进去待几年。你自己寻思吧!”

高震又咬牙切齿了。

高震又面红耳赤咆哮了。

“好!老子走!路远,你特么被这狐狸精迷惑了。老子不会让你们好过的。这材料老子有备份。我会发给大东南的武总,我会发给总代理。我就不信你能保住这贱人!”

高震走了!

高震下面整个组,九个人,全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路远和何晓媛两个。

路远笑呵呵的打量着她,道:“去关上门。”

何晓媛乖乖的关上门。

重新坐回沙发,何晓媛感受着路远玩味的目光,偷偷瞥了一下这人嘴角的笑容,忽然就开始紧张起来。

档案袋里的东西,是肖南山为了睡她,让高震收集的。

那么现在,路远这表情,路远这笑容……路远让她关上门,然后瞅着她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何晓媛双手护在胸前:“你……你别想过分……我不是随便的人。”

路远:“哈哈……别紧张,我也不是随便的人。”

何晓媛松了口气,放下手。

路远:“不过这句我不是随便的人,后面还有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何晓媛脸色一寒,再次双手护在胸前。

路远:“来吧,直接点。不管高震把这份材料送到哪里,武总也好,总代理也好,集团总部也好,有我在,你都没事。”

何晓媛:“条……条件呢?”

路远:“随叫随到,不管什么时间,不管什么场合,不管什么姿势,你要配合。”

何晓媛咬牙切齿:“卑鄙无耻!你是我见过最阴险的小人!”

路远:“想清楚。跟了我不亏。我又不是肖南山那种又老又丑又胖的中年男人。我条件也不算差。你又没男朋友。指不定咱们日久生情,还能凑一对呢?”

何晓媛:“你……你做梦!我宁愿死!”

路远:“那不好意思了。肖南山有背景有靠山,动他还真有点麻烦。主要是那个孙常建现在做的事还挺重要,集团实在犯不着因为汉达这点小钱,咄咄逼人。肖南山没事,高震取证困难,也没事。你这证据被高震送到我手里。那小子睚眦必报,肯定真会往上捅。上头发了话要查你,我为什么要保着你?”

何晓媛脸色阴晴不定。

她在思考。

在做选择。

她时而脸色惨白,时而面红耳赤。

偷偷打量路远,似乎说的不错。

这人不是肖南山。

长得还挺帅。

这人背景强大,年纪轻轻。

分明就是个高富帅。

在他身子下辗转承欢,免掉的是牢狱之灾,甚至还能得到似锦的前程……

何晓媛终于咬着银牙做了决定:“我……我不是物品……你不能让我去赔除了你之外的第二个人!”

“哈哈哈……”

路远大笑。

笑得何晓媛很尴尬,面红耳赤:“你笑什么?”

路远笑了好半响,停下来,道:“肖南山跟我说,高震那很可能有你一份证据时,我当时就在寻思,这份证据在你这有多少分量。别担心,我有女朋友。你虽然很漂亮,但我还不是那种见到漂亮姑娘就想扑上去啃一口的色狼。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这份材料,对你有多大的制约性。”

何晓媛咬牙:“你无耻!”

路远:“怎么着?用这证据威胁你,睡了你才叫不无耻?”

何晓媛气的不行,她口才明明很好的,这会儿却发现根本没法跟路远吵。

路远脸色正了正:“你说我卑鄙,说我无耻,都无所谓。你我只是上下级的关系。甚至连朋友都不是。我前几天跟你说的话,有假的,也有真的。我是真心想把汉达做好,真心不希望这个公司砍掉。肖南山私吞回扣,上头都能睁只眼闭只眼,你和高震这点小事,我较什么真?肖南山离开后,如果你和高震都乖乖的,那么高震不会走。我兴许会请你们吃饭,会跟你们客客气气,会把你们供起来。但事情好像并不是这么发展的。”

他顿了顿:“高震必须离开。不论是为了立威,还是为了别的。他是个害群之马,性格太傲,功劳不大,却想喧宾夺主。相比之下,你更有分寸,能力也更强,所以入了我的眼。”

“赶走高震,他们那一组,都要连根拔起。只剩下你们一组,整个市场,真的要交给你。没有了高震制约,我肯定怕你独大。可我又不可能去问高震要这份证据。那人太狡猾,揣着证据不知道又要跟我谈什么条件。所以才有孔开河的事,才有今天的事。高震喊我高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份证据稳了。但他喊我高总的那一刻,也是我真正决定赶他走的那一刻。就剩你一个了,没有点你的把柄,我怎么敢用你?”

路远:“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怎么骂我的。真的无所谓。但你要记住。整个市场全交给你,你的业绩会比之前翻倍。我会往上面申请,给销售更高的提成,你这个销售经理,还会有点数分成。季度财报送上去,我有百分之十。拿出两个点给你。我看了你们之前的财报,心里有底。现在给你的,比你提心吊胆吞下的回扣,只多不少。重金养廉,这事在别人那能不能行得通我不管,我只希望在你这能行得通。明年第一个季度!我要看到你的成绩。如果你做不好,那么不好意思。我真的不会在乎你是否吃牢饭。”

恩威并施。

大棒加糖水。

何晓媛毫无还手之力。

她真的没把路远当朋友。

也不敢把路远当朋友。

此时此刻路远在她这,就好像唐独舞在路远这一样。

都是心机太深沉,都是城府不可测,都是成了精的妖精,都是得了道行的老狐狸。

她有点怕路远。

而除了怕之后,是敬重,是仰慕。

敬重路远没趁人之危要了她。

仰慕路远年纪轻轻,怎能有如此御人手段。

不管是不是打心眼里,何晓媛都知道,该表态了。

她起身,站的笔直,道:“多谢路总栽培。不用明年第一季度。今年不还没过完吗?”

第73章 什么都答应你

不错,今年还没过完。

但已经十一月低了,只剩十二月一个月。

路远其实并没有对今年报太大希望。

尽管何晓媛的业务能力是真强,他们组的业绩确实不比高震那组高太多。但所有业绩,几乎有一半,都是何晓媛完成的。个人能力,没的说。

招聘新人的权利放给了何晓媛。

汉达公司步入正轨,路远差不多可以做甩手掌柜,很清闲。

今天周末。

辰溪唐诗都已经大四,面临毕业。

下个学期可以出去实习了。

俩姑娘今天难得放松,在家说要张罗满汉全席。

路远在楼顶天台写生。

辰溪和唐诗在厨房忙碌。

外面阳光很好,风和日丽。

生活美好得让路远几乎想定格在这里。

唐儒生打来了电话:“路总,我有件事拿不定主意。你给我做个决策?”

路总?

路远当场就郁闷了:“叔叔,你要是想骂我,别铺垫,直接开骂就行。你要是想揍我,我这就回清州。你这路总喊得,我心里有点发毛啊。”

唐儒生:“别别,您现在可是大人物。那么牛叉的犯罪团伙,你单枪匹马赴宴,不动一兵一卒,把所有事都解决了。你还是省城唐家大小姐的弟弟。我可要巴结着你。”

路远:“叔,你到底玩的什么套路?”

唐儒生:“真巴结你啊。”

路远开玩笑:“那要不,第一年如果赚了钱,给我点分红?”

唐儒生:“那没问题。这不德胜秋拍刚卖了两百万吗。你把卡号发来,回头钱到账了,我全给你打过去。”

路远:“……”

唐儒生:“嘿嘿……路总啊,不但两百万可以给你打过去。我还想给你介绍对象呢。”

路远:“你真是我唐叔?”

唐儒生:“废话!认真的,路总,你缺女朋友吗?”

路远:“我谈着呢,你知道啊。”

唐儒生:“到哪一步了?跟辰溪生米煮成熟饭没?”

路远满头黑线:“叔,您是长辈啊。这话……这话……”

唐儒生:“少废话。赶紧说。”

路远:“那倒没有。”

唐儒生:“渣渣,几个月了,还没上手。不过还好还好……介意换一个吗?”

路远:“叔,你直接点。咱俩说话,还绕什么弯子?”

唐儒生忽然就沉默了。

好半天不说话。

路远七上八下的:“叔,咱俩真不用绕弯子。所以你不用再想该怎么说。直接点就行。”

唐儒生开口了,真直接:“叫爸爸!”

我叫你个仙人板板哦。

路远满头黑线。

这半大老头闷骚,他早就看出来了。

但这样明着骚,还真让路远大吃一惊。

路远:“叔,你闺女不喜欢我啊。”

唐儒生:“她黄毛丫头一个,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再说,感情不是可以慢慢培养么。”

路远:“叔。你品啊……你仔细品。我跟辰溪现在正暧昧着呢。我要是转头把她晾一边,然后跟唐诗厮混在一起。是不是人渣?”

唐儒生:“好像有点道理。”

路远:“这样的人渣,你还会满意吗?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唐儒生果然仔细想了好半天,肯定没想通:“你小子少给打马虎眼。老子今天把话撂在这了。你跟我签了五年合同。五年我能让你成大画家,也能让谁都不认识你。现在你就有个机会。德胜秋拍事故的事,咱们有两种操作方式。第一种收了这两百万,跟德胜拍卖行交个朋友。第二种是咱们直接起诉。毁了德胜的口碑,差不多算是砸了德胜的饭碗。人人都会说我过河拆桥,你小子摘了个干净。但官司肯定赢。到时候你小子就牛逼了!无数媒体报道这件事。圈子里无数人都会传这副《朱雀图》。你的名气不但能在本省打响,往外说不定都会有点知名度。叫爸爸,我豁出去脸皮不要,跟德胜打官司去。德胜以后报复,我一个人接着。不叫爸爸,老子给你打个屁的官司。我好德胜好,大家都好。按合同,两百万还是我的,德胜私下调解,还能再给我一大笔钱。你就饿死算了。”

路远:“……”

唐儒生:“这还不算,我把以后的计划也给你撂这。小诗不是快毕业了吗?过了年我就让她来国艺上班。直接给她个老总当当。以后我们父女俩联手,把你赚的钱坑的一分不剩。想要钱?成啊,都在小诗呢,都是嫁妆。人和钱绑一块了,爱要不要。”

路远:“……”

唐儒生得意洋洋:“说吧,你能奈我何?”

路远:“我……我把辰溪也安排进国艺。她学财务的,我让她当财务总监。监视你们父女俩!”

唐儒生:“嘁!你说安排就安排啊?”

路远:“咱俩一人一半股份呢,你是唐总,我还是路总呢。”

唐儒生尴尬半天:“你牛!给我等着。”

一个难得成了老小孩。

一个少见有些孩子气。

无论是路远还是唐儒生,都知道这通电话是开玩笑的。

但有些玩笑,说着荒诞不经的话,用的却是十二分的心。

唐家别墅,唐儒生坐在沙发上,挂了电话,长长的叹了口气,脸色很不好看。

白茹笑骂:“老东西,哪有你这样送女儿的。咱家诗诗有这么廉价吗?他路远有这么好吗?”

唐儒生点了支烟,烦躁的不行:“有那么好?她三姨说路远卑鄙无耻,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瘪三。在诗诗三姨那,路远当然不好。但在我这……他还真就是块宝贝疙瘩。第一次见面后,我让诗诗跟他去领证,你说我吃错药了,说我疯了。呵……我自己知道自己干什么,那天说的话,也许确实有点荒唐。但是,看到没?你看到没?这才几个月?清州水浅,这小子到了上京,就是北冥福地,就是在渊的巨鲲。我这辈子看东西,只走眼过两次。但看人,从来没有走过眼。诗诗前两天给你视频聊天,是不是后悔了?”

白茹:“后悔倒是不至于。夸路远也是真夸。没大没小开玩笑说你要是真喜欢路远,就让咱俩再给她生个妹妹。”

唐儒生愤愤,骂道:“死丫头,早晚有她后悔的时候!”

白茹:“好了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一个做长辈的,操这方面的心,不丢人吗?多想想正事吧。人家德胜的老总来了四次了。私下和解开的价一次比一次高。你一直不松口,到底怎么想的?”

唐儒生:“赚不完的钱,机会却难得。当然是告他们!”

白茹皱眉:“你这真的是毁人口碑,砸人饭碗。德胜拍卖行听说并不干净。当年捞第一桶金的时候手黑着呢。起诉了,路远能出名不假。后面人家真的会报复的。”

……

上京。

唐诗往客厅端菜的工夫,路远溜进厨房,从背后抱住正在炒菜的辰溪。

辰溪面红耳赤,轻微挣扎着,压低声音道:“干嘛呢,诗诗还在呢。”

路远紧紧抱着,下巴枕着辰溪的肩膀:“有件十万火急的事,帮你是我媳妇,只能你帮我。”

辰溪耳朵都红了,小声羞涩道:“忍着。”

路远逗她:“真的很急。”

辰溪:“多急都忍着。混蛋,快放开我,诗诗要进来了。”

路远依旧不松手:“你先答应我。”

辰溪哀求:“好好好,答应,什么都答应。快松开我。”

路远松开他:“那就好。等过了年,你去国艺管财务去。帮我盯着唐诗父女俩。咱们的钱,可不能全被人坑了。”

辰溪愣了一下:“就这事?”

路远打趣:“不然呢?”

辰溪红着脸踹了他一脚,嘟着嘴:“不去。那是你的钱。”

路远重新搂上小蛮腰:“他要给女儿筹嫁妆,可那是我给你准备的聘礼。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咳嗽声响起。

唐诗出现在厨房门口,撇嘴道:“能不能给我这个电灯泡一点面子?你俩去卧室蹭不好吗?”

辰溪面红耳赤,在路远脚上踩了一下。

路远嬉皮笑脸抱着不松手:“知道自己是电灯泡,还不退下?”

唐诗白了他一眼,进来端了菜,在路远腿上踹了一下:“好狗不挡道,让开!”

路远并不担心唐儒生会真的把钱坑光。

他那天跟辰溪说,你第一个赌就没输。

免她惊,免她扰,免她无枝可依,免她颠沛流离……

路远在做。

第74章 这才刚刚开始

十一月底,唐儒生一纸诉状把德胜拍卖行推到风口浪尖。

陈幂跟唐独舞说这老家伙八成是魔怔了,分明疯了的节奏啊。

唐儒生非但起诉了德胜拍卖行,更是动用所有关系,花了不知道多少钱,请了媒体无数,网络水军无数……反正就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造势炒作。

官司十二月六号开庭。

短短几天时间,各大报纸,网络上已经铺天盖地很多报道。

震惊!是道德的丧失,还是任性的泯灭,东南省第一大拍卖行的员工,竟然对一幅画做这种事……

震惊!平民画家,被大资本打压……

狸猫换太子,拍卖行业的安全隐患。

我靠!路远好牛逼,这副朱雀图,我家话痨八哥看到网上照片都不敢比比了,感觉简直要活过来一样。

德胜太恶心了,偷偷换别人的画。

……

诸如此类的话题数不胜数。

依旧没有上热搜。

但这件事在圈子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十二月一号,德胜就此事报警。

效率很高。

十二月三号,陈丽落网。当天下午,陈丽交代出主谋陈大同。

出乎意料的是,德胜没有丁点解释和道歉。网络上,各大媒体上,舆论一边倒向路远,德胜拍卖行口碑降到最低,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正值德胜关键时期。

一月份有冬季拍卖。

也是2020年第一场拍卖,前期宣传上百万,动用专业人员无数,四下寻找拍卖品。

这件事捅出去之后,压根就没人敢再把藏品交给德胜了。

有些已经签了合同,送过去的,也想去德胜要回来。

即便如此,德胜依旧没有半点解释。

所有人都认定了,德胜这是憋着大招呢。法庭上,必定会和国艺文化传播好好的撕一场逼。说不定会有翻转。

十二月六号,开庭了。

法院就“德胜拍卖行丢失路远画作”一案,公开审理。

超过二十家媒体到场。官媒都有三家。

更多的是行业里的画家,一些收藏家,以及各种大老板。

法庭庄严肃穆。

德胜请来了上京最优秀的商业案件律师,人称铁嘴铜牙季凌云。

可这场案子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压根没有所谓的撕逼,审理的过程,快的没法形容。

甚至从头到尾,就几句话。

唐儒生的律师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把德胜的老总孙涛恨不得说得人神共愤,无耻至极。

法官开口问道:“被告律师,关于原告律师的阐述,你有什么异议?”

季凌云躬身行礼:“没有。”

顿时之间,喧哗声一片。

什么鬼?

你不是商业案件最牛叉的律师吗?

你不是七年官司,从无败绩吗?

你不是死的能说成活的,活的能说成死的吗?

德胜现在正值生死危难之际,花重金请你来做辩护律师,你这是干什么吃的?

小锤子敲响,肃静肃静。

法官微微皱着眉头,也有些诧异。

季凌云面无表情,平静阐述:“原告律师阐述案件过程时公平公正。路远先生送过来的拍卖品《朱雀图》确实被德胜拍卖行的员工调换了。德胜就此事已经报案。事情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调换路远先生画作的人,名叫陈丽。主谋是陈丽的堂叔陈大同。”

法官:“既然你们没有异议,那么原告方申诉就此事路远先生遭受巨大的心里创伤,以及国艺文化传播各种经济损失,共计三十六万四千元,你们有异议吗?”

季凌云:“有!三十六万四千元,我们不认同这个价格。”

众人松了口气。

这才是撕逼该有的架势嘛。

铁嘴铜牙季凌云都请来了,这案子如果不拖个俩月,季凌云都不好意思叫季凌云了。

可还没等大家准备好爆米花花生米,季凌云接下来说的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季凌云:“我们不认同这个价格。我的委托人孙涛先生非常喜欢路远先生的这副《朱雀图》,他找过很多大家评估过这幅画。鉴于路远先生之前清州书画笔会的《鹰击长空》拍卖价格,这副《朱雀图》本身的价格,最少五十万。这次拍卖事故,对路远先生造成很大的损失。责任全在德胜拍卖行。孙涛先生痛心疾首,觉得万分对不住路远先生。所以,孙涛先生决定,要加倍赔偿。我们不认同三十六万四千这个价格,德胜拍卖行愿意拿出两百万,作为诚意,来恳请国艺文化传播和路远先生的原谅!”

喧哗!

沸腾了!

整个法庭喧嚣声一片。

摄像机全部对准孙涛。

闪光灯刷刷个不停。

案件结束后,孙涛面对记者采访的时候,更是一脸诚恳保证:以后但凡是送来德胜拍卖的物品,无论什么原因,只要有丢失或者损害,德胜都将按估价十倍赔偿!

德胜憋着大招呢。

媒体舆论的终点,开始成了德胜的责任感,德胜的大度,德胜的敞亮。

网络上忽然就开始出现同样的声音。

无数开始议论德胜的帖子。

德胜之前的事也被扒出来了,做慈善,建学校,捐助希望工程……

德胜一下子成了风评好到不行的良心企业。

那些已经把藏品送去德胜的人,也不想要回来了。

那些观望不定,犹豫不决的人,也把藏品委托给了德胜拍卖行。

这是一场奇怪的斗争。

双方剑拔弩张,对阵厮杀,却没有一个失败的。

一个崭露头角,《朱雀图》在绘画圈子里闪瞎了无数画家的眼睛,被好多真正的大家赞不绝口。

一个口碑逆转,在崩溃的边缘,忽然就起死回生,甚至冲出了东南省,再这么发展几年,甚至有希望成为龙头。

双赢的局面。

有些“明白人”纵观整件事情的经过,甚至会认为这就是一场戏。

一场孙涛和唐儒生联手导演的一场戏。

但没人知道。

孙涛从法院出来,谦卑客气,接受完媒体采访,坐进自己车里的时候,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

阴沉至极,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人。

开车的是德胜副总赵大生。

也就是之前和唐儒生谈拍卖的时候,问唐儒生狮子大开口,要五十万的那个。

赵大生:“孙总,这唐儒生真特么狠啊!平时咱们和他虽然不算是朋友,但交集还不少,都在收藏协会,咱们的拍卖品,有些还请他掌过眼,一起吃过饭。这次丁点面子都不给,这是要整死咱们德胜啊!”

孙涛眯着眼,沉着脸:“没错,这是要整死咱们德胜啊!”

赵大生:“还好季凌云给咱们出了个好主意。化解了这场危机,否则,咱们德胜差不多完了。”

孙涛重复他的话:“没错。如果不是季凌云,咱们这次,差不多完了。”

赵大生拍着胸口,一阵后怕:“还好还好……总算都结束了。”

孙涛忽然就笑了:“结束?呵呵……这次刚刚开始!这唐儒生,恐怕是忘了我之前是做什么的。从来都是我孙涛坑别人,没人能坑我孙涛。他想踩着我们德胜,成全路远。那么不好意思,我只能把路远毁了。另外,我还会去牢房里探望他,告诉他,跟我斗,他不够资格,差太多太多!”

第75章 德胜的报复

盛世大唐集团,天禾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唐独舞正在看一个文件。

陈幂进来,锁好办公室的门。

“我靠!唐儒生这老家伙八成魔怔了吧。竟然把德胜告了。路远是他私生子吗?为了捧路远,竟然得罪德胜!”

唐独舞漫不经心,注意力依旧在文件上,问道:“官司赢了?”

陈幂:“赢了。那个孙涛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竟然关键时刻以进为退,德胜口碑现在好的不行。”

唐独舞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轻视:“丁相国是老虎,徐怀望是狼,这个孙涛,充其量只是一条疯狗。应该有人指点。”

陈幂:“疯狗吃了大亏,岂不是要回咬一口?”

唐独舞:“那肯定的。”

陈幂眉头微皱:“这个唐儒生也太急功近利了。脑子是个好东西,他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考虑事情,都不如路远周到?”

唐独舞:“呵!你还真小瞧他了。唐先生想的很明白呢。他肯定怕德胜报复。但他知道我是路远的姐姐啊。如果不是这层关系,唐儒生绝对不会起诉德胜,现在他怕什么?”

陈幂撇嘴:“这么说老家伙还真是狡猾。路远遇到事都没想麻烦你。他却不吭不响把你算计进去了。”

唐独舞笑道:“行了,谁还没点小心思呢。兴许我之前表现得有点过分,我这弟弟在我跟前,小心翼翼的。这样不好。生分可以让我和他之间的关系稳步发展。但生分太久,他的心,就不会在我这。小凤凰,别瞪眼睛,也别坏笑。姐没想要路远这个人,姐要他的心,也不是那只好色老鼠编排的那种。我希望未来有一天,我跟路远说,姐需要一个亿。他给我的回复是好,而不是我只有六千万,全给你。”

陈幂若有所思:“明白。我这就让人去找孙涛。给路远涨足了面子。”

唐独舞忍不住,满头黑线笑骂道:“你明白个屁。”

陈幂有点懵:“那你打算怎么做?”

唐独舞问:“如果窗外有把枪指着我,你会挡在前面吗?”

陈幂毫不犹豫:“当然!你同样为我这么做过。三次!”

唐独舞:“你看。人心都是肉长的。当然,那些狼心狗肺没人性的,就不说了。在你确定他是个人的时候,你想让他以国士报之,就必须先以国士待之。这家伙心思太通透了,有时候把事情看得太明白了,反而不好。他的心,哪里有那么好要的?真那么容易的话,我直接把他喊来,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不就行了吗?那样只能把他吓跑。小凤凰啊,这个世界说简单,其实真的很简单,无非吃喝拉撒生老病死。说复杂还真有点复杂。与人相交,有时候单单真心是换不来真心的。你需要有点经营。爱情不也这样?你爱我我爱你就行了?差得远了。不然怎么那么多情侣,能经得起风浪,却败给了平凡?”

陈幂开玩笑:“呀!教官啥时候把爱情研究的这么透彻。你也没时间谈恋爱啊?”

唐独舞:“小凤凰,你跟鼹鼠学坏了啊。要不撮合撮合你俩?”

陈幂撇嘴,眨眼睛开玩笑试探:“我才不喜欢那个黑胖子。我喜欢路远那样的。教官,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可出手了。”

唐独舞:“人家有女朋友,别去捣乱。”

陈幂:“那有什么?我就想要他这个人,又不想要他的心。我跟教官可不一样。”

唐独舞笑骂:“我看你是欠揍了。行了,别在这开我的玩笑。去跟狐狸说说,未雨绸缪,让他查一下德胜。孙涛,赵大生……公司里的几个跟着孙涛超过十年的,底细全查出来!”

……

果然出事了!

疯狗咬人,从不含糊。

逮着机会就上,没机会创造机会也上。

十二月九号。

官司刚结束三天,唐儒生就出事了。

这一天凌晨三点,白茹打来电话,语气惊慌:“诗诗,不好了!你爸被警察带走了。”

听见白茹的话,唐诗当场就慌了,赶紧叫醒隔壁的路远:“妈,怎么回事?我爸怎么了?”

白茹:“入室抢劫,故意伤人,杀人未遂!”

我靠!

这随便哪个罪名,唐儒生都要吃几年牢饭啊。

路远立刻带着唐诗和辰溪往清州赶。

这几乎不可能发生。

唐儒生身家过亿,夫妻和睦,有女儿乖巧孝顺,不愁吃喝,人生简直圆满。

除非他疯了,否则怎么可能去入室抢劫?怎么可能杀人未遂?

可偏偏这事“证据”确凿。

“唐儒生”带着面罩,十二月九号,凌晨两点半,溜进赵大生家。企图盗取一件价值三百万的明朝青花瓷瓶。结果被赵大生发现,两人撕扯搏斗。

最后赵大生被“唐儒生”用绳子勒的昏迷过去。

撕扯搏斗的过程中,赵大生扯掉了“唐儒生”的面罩,看清了唐儒生的面貌。

更是指甲缝里有两根唐儒生的头发。

现场还留下两个唐儒生的指纹。

很巧合,赵大生所居住的小区,当天晚上视频监控维修,没有记录。

更巧合的是,唐儒生所居住清州别墅这边,监控被人恶意破坏掉。无法证明唐儒生在家。

明青花丢失,人证物证俱全。

人人都知道唐儒生钟爱青花瓷,动机也足了。

唐儒生这次差不多废了!

一个小时回到清州。

凌晨四点。

白茹在家里来回踱着步子,焦躁不安,家里还有几个亲戚,正在安慰她。

见到路远,当场眼睛就红了:“路远,你可一定要救救你叔啊。”

路远:“阿姨,你先别着急。我叔不会有事的。他现在在哪?”

白茹:“还在清州。明天就会被带去上京。”

路远:“有没有办法见见他?”

白茹想了想,点头道:“在清州,就有机会。”

路远:“咱们先去看看唐叔。”

白茹打了几个电话,带着路远出去。

唐诗自然跟着。

对方叮嘱不要太多人。辰溪很懂事没去,说天快亮了,早上去路远家看望一下叔叔阿姨。

一路上唐诗焦急的不行,自言自语:“我爸不会挨打吧?现在不会言行逼供了吧?他那么大年龄了,从来没受过委屈,谁敢打他,我就拼了!”

白茹红着眼睛,也在絮叨。

她说,路远啊,阿姨吃了十年斋,念了十年佛,离菩萨,也没你叔近。这个人啊,跟你赵叔之流的谈生意,一百万的坛子,人家走眼开价二十万,他跟人尔虞我诈,谈到七万块。可前年有个小伙子带着两只大碗找他,一只值五千块,两只值一万。那小伙子要两万,你叔没买。后来无意中知道小伙子家的丫头在医院里,为了治病救人。你叔带着钱找到赵多金,赵多金过去一顿演戏猛夸,三万一只买了下来。你叔提起红十字,总是撇嘴。你叔书房抽屉里一大摞他资助的大学生写的感谢信。你叔都不拿正眼看天桥上要钱的可怜乞丐,车站遇到个小伙子想问他要口吃的,他掏干净了钱包给了四千多块。路远,阿姨不知道你叔是不是好人,你说,他是不是?

路远开着车,目视前方,咬着牙道:“是!”

白茹擦了擦眼泪,问:“那,好人,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菩萨不保佑他吗?菩萨都不保佑的话,谁能保佑他呢?”

第76章 执念很深

路远等人在一个小房间里见到了唐儒生。

白茹嘘寒问暖。

唐诗红着眼睛担忧的问:“爸,他们没欺负你吧?”

唐儒生一脸严肃,道:“你俩先别说话,一边待着。我和路远聊几句。”

路远看他表情,心情有点沉重,道:“唐叔,你说。”

唐儒生:“小子,这十多天,清州书画圈子里,你名声如同初春一声炸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副《朱雀图》被省里的几个大家看到,赞不绝口。清州的刘光华更是三番两次打我电话,想见见你。说要带你去认识一下中央美术学院的老教授。省里绘画协会的找我,邀请你加入。官方还有一些活动,想找你参加。那副朱雀图有老板找上门,真的要出五十万买下来。更多的是有人在我这求你的画,一平尺一万块,画什么都行。画小鸡啄米图人家也要。也许你走到大街上,并没有太多人认识你。圈子里也不知道啊你路远几个鼻子,几个眼睛,没见过真人。但你跟人照面,参加什么活动,你只要报名,说你是路远,那就绝对有你的一席之位。感激我不?”

路远:“感激!”

唐儒生:“这一次操作,请媒体,打官司,网络舆论风评,样样都烧钱。打官司赢了,德胜赔了两百万,我说咱们还亏钱了,你信不信?”

路远:“信!”

唐儒生:“如果不起诉德胜。德胜的孙涛孙总,先后找过我四次,想私下和解这件事。第一次开价赔偿五十万。第二次是七十万。第三次是一百万。第四次直接两百万。两百万和解金,加上拍卖的那副小鸡啄米图算你的。这一笔生意,净赚四百万。可现在,官司是赢了,拍卖会那两百万成交,也不能算数了。咱们只得了打官司的两百万。两百万还用来操作了。你得了名声,我得了灾祸。愧疚不?”

路远:“愧疚!”

唐儒生:“那个孙涛不是个简单人。第一桶金是跟一群盗墓贼那讨来的。这后面流了几个人的血,没人知道。人家现在是铁了心要整死我。你看,我才被抓进来一个小时。又是扒光衣服开了空调冻我,又是用毛巾遮住我的嘴巴鼻子,往上面浇水。呼吸就呛水,不呼吸就憋死。我特么好歹也是个亿万富翁。我特么到了哪,都有人客气礼貌恭维着。现在都没人把我当人看了。你良心痛不痛?”

路远沉着脸:“痛!”

唐儒生:“为了捧你,我把自己搭进去,甚至把你阿姨,把我最疼爱的女儿,她们的安危,全部赌进去。我跟你亲爹比着,差不差?”

路远紧咬牙关,心中感动:“亲爹也不过如此。”

唐儒生:“好,那我接下来要提要求了。小子,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无论如何,都要答应叔叔这个小要求。”

路远:“你说。”

唐儒生:“叫爸爸!”

俩人直勾勾的望着对方。

那么煽情的气氛,忽然不正经起来。

白茹目瞪口呆。

一边听见唐儒生被折磨,恨得咬牙切齿的唐诗,更是懵圈。

这老头对“叫爸爸”这件事,执念很深啊。

什么扒光了开空调冻他,什么毛巾蒙在口鼻上灌水,恐怕都是假的。

路远满头黑线:“叔,都这时候了,能别开玩笑吗?”

唐儒生拍了桌子:“你大爷的!你回头瞅瞅,看看我家姑娘,哪里差了?这么一大美女,又是金枝玉叶的,委屈你了咋滴?”

路远:“……”

唐诗面红耳赤:“爸,你……你乱说什么呀?”

唐儒生:“你给我一边闭嘴,没你什么事。”

唐诗:“晕!你都让他喊爸了,怎么没我的事?我和路远是朋友,好哥们那种。那种感觉不是爱啊。”

唐儒生撇嘴:“你懂个屁的爱。我和你妈结婚的时候,也没啥感情。你大姨和你大姨夫更夸张,合了八字,换了帖,拜天地前连面都没见过。现在不也是恩爱夫妻?先结婚,感情以后再培养。”

唐诗满头黑线:“爸,你过分了。别的不说,辰溪是我的好姐妹啊。”

唐儒生瞪眼:“姐妹重要,还是爱情重要?”

唐诗嘟囔:“你都说了,现在没爱情……”

唐儒生打断她的话:“死丫头,你少给我在这耍嘴皮子。这事我说了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爸这次还非要独断专行一次。”

路远赶紧岔开话题。

再这么下去,他怕唐儒生让他和唐诗就地洞房。

玛德,这老头太疯狂了。

路远:“叔,咱们先说正事吧。清州这边只是协助,你明天就要送去上京。到了上京,可能会有危险……”

唐儒生哈哈大笑:“放心吧。谁还不认识几个有本事的朋友咋滴?只要不定罪,只要不收押进牢房,只要不遇到里面一群亡命徒,老子汗毛都不会掉一根。”

的确!

唐儒生头发衣服整整齐齐,精神状态也很好。

很明显不像是受过欺负的。

他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比路远更加清楚唐独舞的分量。

真要是上了法庭,证据确凿之下,违法犯罪就要受到惩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还真有可能吃牢饭。

但问题是,能上法庭吗?

他是个明白人,他知道唐独舞也是个明白人。

这件“入室抢劫,杀人未遂”的刑事案件,就算赵大生不能撤诉,唐独舞也肯定会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所以,该吃吃,该喝喝,该借着装疯卖傻机会调侃一下路远,撮合一下俩小辈就行了。

和唐儒生分开,三人暂时放了心。

但无论是白茹也好,路远唐诗也好,都知道,这场危机才刚刚开始。

所有的希望,都在唐独舞那。

早上八点,路远给唐独舞打了电话:“姐,有件事……”

他话还没说完,唐独舞就开口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在清州?”

路远:“嗯。”

唐独舞:“先待在那,晚上过了十点再回来。”

路远愣了一下。

唐独舞补充了句:“人手有点不够。回来后,直接来我家找我。”

第77章 埋伏

晚上十点半,路远开车带着唐诗和辰溪,前往上京。

上京到清州,一百五十公里。

一路高速,快一点,一个小时出头就到了。

慢一点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路远开车很慢。

全神贯注。

不是因为唐儒生的事着急不来,而是因为唐独舞那句“你们过了晚上十点再回来”。

很明显,他能想到的,唐独舞自然也能想到。

这个第一桶金从一群刀口舔血的盗墓贼手里抢来的孙涛,绝对不会是善茬。

他要毁掉唐儒生,同样要毁掉路远。

已经进了九弯山。

高速公路在这里蜿蜒曲折,弯路很多。

两边都是大山大坑,丛林茂密,深夜里这条路上车也比较少,杀人放火,正是好时机。

唐独舞说人手不够,自然是过了晚上十点,会有“狼”过来暗中护送。

但即便如此,路远也不敢拿小命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唐天狼”这个称呼是侯明昊偷偷告诉他的。

侯明昊自己也不太清楚,反正他就是可着劲的夸唐姨多牛逼多牛逼。

具体有那些牛逼的事迹,他一概不知。

路远查过雇佣兵的资料。

“雇佣兵”这个词太宽泛了,门槛也太低了。

网络上招兼职广告看过没?

一天一千美金,工资每天结,培训一天就能上岗。

有点恶搞,有点夸张。

但这个行业还真是参差不齐。

国内很少,国外就太多了。

小混混能参加,大混混也能,健身房里练过几天的一样可以去做炮灰。

而最顶尖的,是真牛逼。充斥着各国特殊兵种,甚至有退休的特工间谍,以及各种尖刀精英的影子。

最垫底的,跟最顶尖的差距,就跟同样是人,乞丐和帝皇的差距一样。

路远不清楚唐独舞的天狼属于什么层次。

就算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可能把车上三个人的安危,全部压在别人身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

拐弯处,一辆大货车停在路中间。

把路挡的死死的。

后方没有摆放警示牌。

这要是开的快了,八成要撞上。

路远缓缓把车停在应急车道。

大货车上下来个中年男人,一路小跑歉意笑着:“师傅,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车出了点问题,挡住路了,你们稍等一会儿,正在修,马上修好。”

而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后面,公路两边草丛里跳出来几个人,直接往退路上叮叮咣咣撒了很多扎车胎的家伙。

前路后路堵死。

那个中年男人不笑了,转身,回到货车上,拿下来一个大扳手,废话不说,直接朝着路远跟前的车窗玻璃砸去。

砰……

砰……

俩姑娘在车里吓的花容失色。

路远却缓缓的推开车门。

中年男人笑呵呵的望着他。

后面那三个人也凑上来,不怀好意的望着他。

路远关了车门,把辰溪和唐诗关在车里,望着几个人,道:“不怕坐牢?”

几个人哈哈大笑。

中年男人道:“怕啊,怕坏了。所以哥四个这几年跟老鼠一样,东躲西cang的,别说警察,遇到城管都哆嗦啊。跟你说个糗事,前天我去吃夜宵,吃牛丸的时候不小心滋了旁边位子上坐的保安,那保安甩手就给了我一耳光,我特么差点尿裤子啊,赶紧赔礼道歉。不然你说咋整?我们哥四个身上背着人命呢。打起来招了警察,全都要吃枪子啊。所以,该怂的时候,一定要怂。但哥几个是亡命徒啊,所以该虎的时候,也一定要虎。比如……今晚上……”

公路后边,一辆车缓缓停下。

距离这边超过百米。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悄无声息溜进路边丛林。

片刻之后,已经到了路远这边。

十多米外,树林里待着。

一个黑胖子,正是鼹鼠。

一个消瘦,个头也不高,眼睛狭长,下巴很尖,像一只狐狸,绰号正是狐狸。

鼹鼠一脸不屑:“我特么还以为孙涛找了什么厉害人物呢,就几个亡命徒?估计方志宇一只脚都能虐死他们。”

狐狸面无表情:“我更关心小五的弟弟。”

鼹鼠:“朱良才一只手吧。”

狐狸没吭声。

鼹鼠:“你上还是我上?”

狐狸:“当然是你。我是负责侦查的。”

鼹鼠:“靠!我也不是负责肉搏的啊。”

狐狸:“那你给狼头陈松打电话吧,让他来。”

鼹鼠满头黑线:“这可是教官的小白脸,你瞅瞅,几个人刀子都亮出来了,现在给狼头打电话?再说了,你不是吹自己,给你一把蝴蝶刀,你能把狼头干翻吗?”

狐狸伸手:“蝴蝶刀呢?”

鼹鼠:“我靠。你的呢?我特么一射手,你问我要刀?”

狐狸收回手,老神在在:“不好意思,回来后管制了。”

鼹鼠满头黑线:“尼玛。”

狐狸:“你的狙呢?你不是说千米之内,指哪打哪吗?”

鼹鼠学着他的样子,抱起胳膊,老神在在:“不好意思,回来后和谐了。”

狐狸:“你少给我混不吝,我反正就看着。”

鼹鼠:“我反正也看着。”

我靠!

俩人真的这么看着。

马路上那几个人已经比划着刀子了。

其中一个喊道:“兄弟,你运气好,今天你小命不会丢的。哥几个就要你的手。两只手全都要!你不画家吗?回头好好练练,看看能不能用脚画画。如果练成了,你丫肯定更牛逼啊!”

车里辰溪和唐诗替路远惊慌紧张,大喊道:“喂!你们别乱来,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你们识相的赶紧走吧!”

几个人哈哈大笑:“哟……刚主意,这俩小娘们很漂亮嘛。哈哈……报警能怎样?到这里,最少半个小时。砍了这小子的手,一分钟足够了。还有半小时……哥几个可要抓紧时间了。一个小姑娘两个人。平均一人十五分钟。当然,俩可以同时来,一个上面,一个下面……哎呦……动手!老子等不及了……”

那个拎扳手的,直接一扳手朝着路远肩膀砸来。

而其他三个人也没闲着,手里的匕首,朝着路远身上捅过来……

第78章 谁能保佑他?

几个月前,如陈松所说,路远长这么大,连正经架都没打过几次。

但几个月后的今天,路远已经不是原来的路远。

也许他面对陈松,依旧撑不过半分钟。

也许他面对唐独舞,一下就要倒地。

但挨了方志宇和朱良才几个月的“毒打”,士别三日,早当刮目相看。

这几个人一出手,路远就皱起眉头。

嗯?

速度这么慢?

说跟放了慢镜头一样,肯定夸张了。

认真讲,这几个人和朱良才方志宇比,真心差了八条街。

而路远现在是能在朱良才和方志宇联合双打之下,依旧挺十分钟不倒下的爷们。

他还欠缺攻击技巧,欠缺力量。

但最不欠缺的就是反应能力,躲闪速度。

轻而易举躲掉这几个人的攻击。

没用赖驴打滚,路远甚至觉得自己姿势还挺优雅挺风骚。

被人围着肯定吃亏。

身边的车就是最好的借助物。

路远单手摁着引擎盖,一个侧越,跳到车身另一端。这姿势,是真风骚了,简直就像是跑酷高手。

拿扳手那货还傻兮兮的贱笑着第一个冲上来:“小子,你跑不掉了!”

扳手抡圆了朝着路远肩膀上砸来。

路远侧身躲开,伸手抓住他的头发,猛地下拉,与此同时,膝撞跟上,直接顶在那人的脸上。

惨叫声响起。

那人捂着脸跪在地上哀嚎。

扳手跌落在地上。

路远捡起扳手,冷冰冰的望着另外三个人。

这不是群殴!

这是一个人殴打一群人。

扳手的力道太大了,一下干下去,基本上就废一个。

前后不到一分钟。四个人全躺在地上,一个昏迷,三个嚎叫。

路远挪开大货车,重新开车,往上京赶去。

车上,辰溪和唐诗两个姑娘看妖怪一样看着他。

唐诗:“我靠!路远,你开挂了?”

对,他开挂了。

这个挂是几个月来,每天四个小时被两个雇佣兵圈子里最顶尖的“狼头”教出来的徒弟,虐倒无数次,身上有无数淤青,多少个第二天早晨疼的下不来床,惨无人道的折磨下练出来的。

路远:“帅不帅?”

唐诗:“简直太帅了!我都以为你李小龙附身了。回头你教我和辰溪几招好不好?”

路远:“教你可以。我媳妇不用学。她有我呢。”

辰溪小脸红红的,甜甜的笑。

唐诗撇嘴,不吭声了。

好半响,辰溪问:“路远,那几个人,就丢在那?”

路远:“有人处理。”

唐独舞的人,会处理好的。

他现在的任务,是去见唐独舞。

十二点二十分到上京,把辰溪和唐诗送回家,路远开车来到唐独舞别墅。

凌晨一点,侯佩佩和侯明昊已经睡下了。

客厅里亮着灯。

唐独舞一条紧身牛仔裤,一件休闲皮衣坐在沙发上,正翻看着一沓厚厚的资料。

见到路远进来,点了点头:“坐。”

路远在她对面坐下,没心思欣赏紧身牛仔裤包裹的那条大长腿,有一米没?这要是拍个抖音,肯定都说加特效了啊。

唐独舞依旧在认真看那份资料。

路远整理一下思绪,由衷道:“姐,对不起?”

唐独舞眉头微微挑了一下,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路远:“之前唐叔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打算和德胜和解。我一直没关注这事。后来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起诉了德胜……”

唐独舞打断他的话,笑了笑:“姐和对不起,在我这,不合适放在一起。”

路远松了口气。

唐独舞看在眼中,好半响,问:“还是怕我?”

路远也不掩饰:“有点。”

“怕点好,怕就不敢对我有什么非分的想法。”

唐独舞没说不用怕。调侃的语气,说着玩笑话,有时候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对话,就能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进很多。

路远果然放松了很多:“谢谢。”

唐独舞:“在我这,谢谢这个词好像也不太合适。特别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路远:“那我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

“这样才对。”唐独舞:“说正事吧,要我怎样帮你?”

路远:“我想要赵大生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唐独舞皱起眉头,有些错愕:“你要他的资料干什么?”

路远:“德胜的老总孙涛做局,想害我唐叔。这案子的当事人是赵大生,我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切入点。”

唐独舞:“你那么聪明一个人,没明白我的意思?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说,怎么帮你。要孙涛消失也好,要德胜垮掉也好。你明明一句话的事。做起来也许会很麻烦,但我都会帮你做了。问什么赵大生?”

路远沉吟没吭声。

唐独舞:“憋什么坏话呢?”

路远:“姐,你是凶神恶煞的妖怪吗?”

唐独舞乐了:“有毛病?姐一米七三,虽然经常锻炼,但也绝不是健身房那种纯粹是为了健美,练出一身腱子肉那种,里面是肌肉,外面可是细皮嫩肉紧致着呢。姐长得也不差,人送“上京尤物”的绰号。姐上任以来,盛世大唐有慈善基金三个亿,每年救助孤儿无数。这么心慈怀善的女菩萨,怎么可能是凶神恶煞的妖怪?”

路远:“所以,这次的事,我想自己处理。实在不行,再找你。”

唐独舞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听这话的意思是怕她报复的不够狠辣?

都让孙涛消失了,都让德胜垮掉了,还要怎样狠辣?

再说这弟弟也不像是斩尽杀绝的人啊。

想想他之前的事。

清州刘长河,要夺他家房子,对他欺辱谩骂,现在刘长河活得好好的。

清州那个小瘪三,叫什么来着?说就冲他女朋友,他这个兄弟也交定了。现在镶了一口牙,依旧在耀武扬威。

天香阁饭局,主动喝了徐怀望的茶。

……

在没有单刀赴约去“老师”家之前,鼹鼠口中,这小子就是个“怂瓜软蛋”啊。

唐独舞有点搞不懂路远是什么意思。

但清楚的是,肯定因为某种原因,让这家伙想要亲自上阵。

唐独舞笑了笑,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吗?这上京啊,大着呢。不把我放在眼中的不少,能跟我叫板的更多。这个德胜拍卖行,与辉煌集团关系很密切。辉煌集团的贺云鼎,就是敢跟我叫板的人。这事已经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你应该把精力放在汉达那边。今年的财报马上就能见到了,亏钱也无所谓。但明年你要是再亏,可就说不过去了。”

路远:“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急于表现自己,想在你这加分。而是……这件事上,我有执念。”

唐独舞:“哈,还执念,说说看。”

路远:“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唐独舞仔细想着,想着想着就笑了:“自己一个月赚两三千,穷的叮当响,大学死党张口借两万,你二话不说就转账。一个真好意思开口,一个真敢借出去。到时间没还,你愣是连催债电话都不好意思打。有大妈被抢了包,你帮忙去追,包是追回来了,手机摔坏了,怪你。一通臭骂……乐于助人,见义勇为,配得上五好市民的锦旗了。除此之外,挺沉稳的,最近几个月性格变了很多,之前爱开玩笑,没心没肺的,现在不爱说话,什么都放心里。豁达大度还没丢,不拘小节还有,不记仇,做事谨慎,有分寸,心肠也好,最重要的是孝顺。嗯……按人品来说,挺不错的小伙子。”

路远问:“这样的人,会被人喜欢吗?”

唐独舞:“比较容易招人喜欢。最起码不容易讨厌就对了。”

路远又问:“那这样的人,适合活下去吗?活的很好那种?”

唐独舞愣了一下,重新打量路远,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她没说商场如战场,充满尔虞我诈,愚善就是作死。

她也没说你是个大人了,小孩子那种天真烂漫,淳朴善良,可以不丢,对自己人要越加保留,但对外人,需要你披上一层盔甲,戴上一副面具。这狗曰的社会教的。

她更加没说古往今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某些时候,你要负了所有人,也不能让所有人负了你。

……

她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知道,这家伙已经懂了。就算现在还没明白透彻,也已经窥到了门径。

路远:“这一趟回清州,白茹阿姨跟我说了很多关于我唐叔的事。讲他跟生意人谈生意斤斤计较,腹黑贪婪。讲他跟有人性的人谈人性,心怀大度,慈悲善良……她说她吃斋念佛十年,离菩萨也没唐叔近。她最后红着眼睛,眼巴巴的问我……路远,我不知道你叔算是好人还是坏人,你说他是好人吗?我说是。她又问我:那好人,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菩萨不保佑他吗?如果菩萨都不保佑他?还有谁能保佑他?”

路远顿了顿,一如既往平静淡定,眼神中却有藏的极深的阴沉气,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姐,好巧,我不信菩萨!”

第79章 你敢来吗?

这一夜,路远彻夜未眠。

唐独舞看的那份厚厚的资料,就是他要的。

不只是赵大生的。

还有孙涛的。

还有刘天旺,江铜岭等十多个德胜公司骨干的。

以及德胜拍卖行从创立到现在的。

足足几十页,详细无比。

路远聚精会神,一字不漏,前前后后看了两遍。

他关注的重点在赵大生,孙涛身上。

有一个小细节特别有意思。

2016年九月三号,赵大生还不是德胜的副总,当时的赵大生只是德胜负责古董部门的一个小经理。而在之前几个月,是一个小主管。晋升速度飞快。

这一天晚上零点,赵大生的妻子陈芳换了一身红裙,换上红鞋子,跳楼“自杀”。

夫妻二人本来是相濡以沫,感情极好。没有过矛盾,连吵个嘴都很少。家庭生活幸福,不愁吃穿。没有跳楼的理由。

陈芳很漂亮,当年是出了名的大美人。

2016年九月四号,孙涛出国旅游。

2016年九月四号,警察问询赵大生,赵大生一口咬定妻子陈芳是自杀。最近两个月经常在网上搜索关于自杀的帖子,他怀疑妻子精神不正常。具体为什么会这样,他忙于工作,也不清楚。

陈芳的老父母压根不信,因为陈芳跳楼前跟老母亲发了一条短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赵大生这个畜生!

可网络浏览记录,以及陈芳的qq聊天记录,以及手机短信跟朋友聊天的记录,确实透露着悲观厌世的念头。

再说,谁谋杀也不会故意给死者换上红裙子红鞋子,还给老母亲发个短信吧?

调查挺久,赵大生有不在场证据。陈芳跳楼时,家里只有陈芳自己。房门是锁着的,并没有破坏的痕迹。除了赵大生,没别人有钥匙。

后来咱三询问之下,尴尬承认跟公司一个女同事有不正当关系,被妻子发现了。

得!

这一下更加解释通了。

调查不了了之。赵大生虽然出轨在先,但并没有谋杀之罪。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九月十六号,调查结束后,“很巧合”,孙涛回国了。

九月十八号,赵大生连跳三级,成为公司二把手!短短几个月时间,从公司一个小主管,成为公司副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升官发财死老婆。

恶言称的人至中年三大幸事落在赵大生身上,他却并没有过得多自在。

十月一号,赵大生赴省外私下见一个心理医生。

医生挺出名,在圈子里都算是权威。

那老头的诊疗病例都被唐独舞弄来了。

赵大生肯定藏着掖着很多东西,即便面对心理医生,一样如此。

不接受催眠,不当着医生面吃安眠类药物。

但病例记录能看出很多东西。

赵大生怕猫!

一只黑猫!

全身漆黑,唯独耳朵上有一点白的。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墨绿如宝石。是只流浪猫,妻子活着的时候收养的。他那段时间总是梦到那只猫。坐在窗台上,就他妻子跳下去的那扇窗户,一动不动,歪着脑袋,一只眼,死死的盯着他。

他跟医生说,妻子死后,那只猫隔几天就死了。

起初还只是梦里看见。

后来有一天晚上醒来,窗户口影子一晃,消失不见,他分明就看到,一定是那只猫!

那只妻子宠的不行,喊“点点”的猫!

赵大生在心理医生那接受了三个多月的治疗。

他遇到个好老板啊!

2017年,孙涛让他出国半年。

名义上是开拓国外市场,实际上还是接受心理治疗。

赵大生终于“康复”。

终于享受到了人至中年升官发财死老婆的乐趣。

自己一个人三个小秘书。

胸大的,腿长的,叫的好听的。

全备齐了。

卖掉了原来的房子,搬进了孙涛一套别墅里。

买了豪车,到处浪。

路远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陈芳的死,肯定和孙涛有关系。

但这份资料就算是交到警察手里,上了法院,也不够证据重新扒拉陈年旧事,找出真凶。

当然,路远不是法官,不用走流程。

他拿起神笔,随手在纸上画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只猫出现在宣纸上。

漆黑,唯独耳朵上有个白色的斑点。独眼,一只眼睛墨绿。

路远嘴角冷笑,淡淡道:“点点,蹲窗台上去。”

黑猫纵身一跃,跳到窗台上卧好。

路远:“歪着头。”

黑猫歪起头。

路远:“望着我,眼神凶一点。”

那只墨绿的眼睛,如同幽灵,直勾勾的闪烁着凶厉怨气。

路远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份资料上。那份资料上,有一个地名:青羊大道,143号。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

看看时间,早上七点半。

外面两个姑娘已经有动静了。

开门出去。

辰溪在厨房忙碌着做早餐。

唐诗在客厅里。

瑜伽垫铺上,穿着紧身的衣裤,撅着股屁,姿势让人想入非非。

还别说,这妞的身材真不是盖的。

以后谁要是成了唐家的女婿,那可有的幸福和性福了。

路远调侃:“唐叔说不定正在被人严刑拷打,你还有心情在这练瑜伽?”

唐诗心情很放松。

跟路远一样。

路远是想到了对策。

唐诗不一样。

唐诗说:“担心什么?不有你的吗?”

路远:“唐叔听见你这话,估计要伤心一阵啊。”

唐诗撇嘴:“我妈大早上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我爸还在清州。二十六号开庭之前,都会待在清州。在清州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是唐独舞在背后操作了。

唐诗坐在瑜伽垫上,仰头望着路远,问道:“喂,小远子,我爸只说让我放一百个心,你有的是办法。什么时候救他出来?”

路远站着。

她坐着。

顺着视线望去,唐诗穿的有点“清凉”了。

路远移开视线,跟厨房的辰溪打了声招呼,然后往外走:“别急,我这就去。”

出了门,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德胜总裁孙涛的。

开门见山:“孙总,我是路远,能见个面吗?”

电话那边沉默半响,冷冰冰道:“清河苑,你敢来吗?”

第80章 你来是干什么的?

上午九点十二,路远来到清河苑孙涛家。

复式。

很大。

装修的金碧辉煌。

跟当初的谷全忠家,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处处透露着我有钱的架势。

孙涛穿着睡袍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茶几上一碗泡面。

左右各一个姑娘。

一个露着大长腿,全身只穿一件男人的白衬衣。

一个打扮成足球宝贝的样子。

身后还站着四个黑西装保镖。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低调朴实,大早上的,七个人只吃一碗泡面。

路远进来了。

孙涛冲着一个黑西装使了个眼色,一边低头扒拉着泡面,一边沉着脸:“搜他!”

两个黑西装上前,开始搜身。

把路远全身上下搜了个遍,手机都详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冲着孙涛点了点头。

孙涛没吭声,依旧扒拉着泡面。

从头到尾,连抬头看一眼路远都没有。仿佛三天没吃饭了,仿佛那碗泡面是天下最香的。

没请路远坐下,更加没吩咐上茶。

路远一脸平静,不用请,自己坐在孙涛对面。

一个在吃饭。

一个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

谁都没说话。

气氛有点很诡异。

孙涛终于先开了口:“走眼了!没看出来啊,竟然是个高手。昨晚上那四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杀人夺命一把子阴狠劲还是有的。”

路远:“过奖。”

孙涛:“呵呵……不过今天你敢找上门,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路远:“孙总,您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吓唬人这种小把戏,对别人兴许行得通,对我没用。你都让我来清河苑了,今天别说四个保镖,就算是一百个,就算是一千个,我也不会少一根毫毛。你虽然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但太平盛世,总算有些忌惮。否则,那四个人不会半夜等在荒郊野外,直接冲进我家弄死我不就行了?”

孙涛:“哟!还是个聪明人啊。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说吧,这事怎么解决?”

路远:“我唐叔要平安无事的出来。没错,那场官司的确让德胜陷入了危机。但现在的结果不是很不错嘛。德胜如今口碑非常好。你本来找我唐叔也是打算赔两百万。现在就当是两百万为你们打了广告。这场官司,大家双赢。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吧。”

孙涛直接把筷子摔了。

拍案而起,瞪着牛眼指着路远破口大骂:“卧槽你大爷!你特么是痴人说梦吗?唐儒生一心把德胜往死里整。我们自己处理的危机,跟你们有个屁的关系?还化干戈为玉帛?你们配么?路远,你小子过来谈判,就要有谈判的觉悟。刚夸你是聪明人,把你的聪明劲拿出来吧。”

路远笑呵呵道:“别急!这才刚开始,怎么就这么不淡定呢。我唐叔起诉德胜的事,确实有点欠妥。赔钱的话,我是个穷鬼,肯定不可能了。下跪求饶的话,不好意思,最近膝盖不太好,跪不下去。这样,我可以画几幅画。你们冬季拍卖不是快开始了吗?我赶在冬季拍卖之前,把画给你。你们可以在冬拍上把我的画卖了。不管卖多少钱,都是你们的。我和唐叔,分文不要!”

孙涛气笑了:“你特么聪明过头了啊。不过自己什么样,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的画,三幅能值多少钱?真以为自己成了大家啊?真以为一幅画可以卖几十万啊?还不都特么是唐儒生在操作?唐儒生一心想整死德胜,现在还要让德胜帮你拍卖画作扬名。你特么是当老子傻,还是自己傻?”

路远:“唉!那真是挺遗憾的。原本按我说的做,大家交个朋友,你好我好,以后还能坐在桌上把酒言欢。现在看,还是算了。”

孙涛:“呵呵……很强势啊。谁给你的勇气?我还以为你今天来,要把唐独舞搬出来呢。呵呵……知道你在唐独舞家给侯明昊那小子当过一段时间家教。知道唐独舞帮你摆平过徐诺的事。老子还就把话撂在这。我不知道你跟唐独舞到底什么关系。但这一次,如果没有唐独舞,你赔点钱,跪下求个情,老子说不定还真就不计较了。就是因为你是唐独舞的狗,所以,你这次死定了。”

明白。

这是德胜背后辉煌集团的贺云鼎的意思。

那个能跟唐独舞叫板的人。

也许和唐独舞有旧愿,也许是想借着这事给唐独舞一个下马威,也许是别的动机目的。

路远不清楚。

背后的关系太复杂,他想破脑袋,也不可能凭空想就能知道贺云鼎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贺云鼎不重要。

路远起身:“孙总,不好意思。既然谈不妥,那我就告辞了。”

他转身离开。

四个保镖望着孙涛,等着指使。

孙涛眯着眼望着路远的背影,不吭声。

在路远开门的时候,孙涛越想越生气,冷哼一声:“老子实在想不明白,你特么今天来是干什么的?威胁我?”

路远回头,依旧笑呵呵的,语气平静,说的话却无比硬气:“孙总,不然呢?”

孙涛气的瞠目结舌!

路远走了,只留下一段话:“我的那副《朱雀图》能上你们德胜秋拍,赵大生狮子大开口,要的好处是五十万。你们在谈生意。画作被掉包,我唐叔起诉你们,这也是生意。你们做初一,唐叔做十五。生意场上唯利是图,最该权衡的是自己的得失,最不计较的是别人的利益。孙总也是生意人,这道理比我更清楚。任何事,都有因果的。你们应该查缺补漏,提高自己的安保措施,而不是去夜黑风高拦我,而不是做局坑我唐叔。如今你们造了因,就要有觉悟吃下这颗果子。孙总啊,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是个成年人,成年人就要有成年人的觉悟。无论你做过什么事,都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这番话是说给你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共勉吧!”

……

入夜,起风了。

有大雨倾盆而下。

南山一栋别墅,房门打开。

赵大生抱着一个水蛇腰姑娘,啃着进门。

两人都是急不可耐。

一边啃一边脱着衣服。

赵大生抱起姑娘往卧室冲去,直接扔在床上。

而一抬头的工夫,脸色猛地大变,酒醒了八成。

窗台上,一只全身漆黑,只有耳朵上有个白色斑点的猫,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闪烁着墨绿阴森的光芒,蹲在那,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他!

第81章 就问你怕不怕

赵大生惊叫一声。

那只猫纵身一跃,从窗户跳出去,消失在雨幕中。

那姑娘察觉到赵大生的异样,狐疑问道:“赵总,怎么了?”

赵大生指着窗户,声音有些哆嗦:“猫……猫……你有没有看到那只猫?”

姑娘回身往窗户看去,笑道:“赵总,你看花眼了吧,哪里有猫?”

赵大生跑到窗户边。

窗外,是泳池。

挺大。

猫从窗户上跳下去,肯定会掉在泳池里。

猫会游泳吗?

他不清楚。

但窗外大雨瓢泼,跳下去就是泳池。但凡是个正常猫,会如何选?

没惊没扰的,猫肯定会蹲在窗台上不动。

就算赵大生惊扰了它,它也应该跳进屋子里,然后逃跑。

独眼!

全身漆黑,只有耳朵上有斑点!

赵大生从来不相信巧合。跟着孙涛坑蒙拐骗多了,越加认定了任何“意外”都是人有意而为的。

这只猫从哪来的?

这只猫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异常?

到处都透露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

他是个唯物主义者,虽然不太坚定。

但一般不会相信鬼神之说。

当年看心理医生,也清楚明白自己只是做了对不起老婆的事情,心中愧疚。看到“点点”是幻觉,跟老婆复仇什么的没有关系。

“赵总,别乱想了。来吗,人家已经等不及了……”

姑娘已经在床上搔首弄姿了。

可赵大生哪里还有心思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甩手一个耳光,咆哮道:“滚!”

赶走姑娘,他第一时间给孙涛打了电话:“孙总,我感觉有人威胁我。”

孙涛:“什么玩意儿?威胁就威胁了,怎么还感觉有人威胁?”

赵大生:“我刚才看到点点了……就是当年那只我老婆收养的流浪猫。我老婆死后,那只猫不吃不喝,饿死的那只。”

孙涛情绪很激动:“你特么有病吧!怎么着?这次是打算问我要别墅,还是问我要豪车?再升职加薪,你坐老子的位子呗?人不能太过分,你信不信我能弄死你?我怎么感觉你在威胁我?”

赵大生:“孙总,我没威胁你的意思。你知道,我这人虽然贪婪,但很有自知之明。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真的看到了那只猫!”

孙涛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了点:“仔细说说。”

赵大生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沉吟半响问道:“孙总,唐独舞不简单。那个路远是人家的小白脸。你要整死人家,唐独舞肯定不会坐着不干。当年的事,唐独舞肯定派人调查过。这猫,是不是唐独舞派来的?”

孙涛:“唐独舞又不是她么的间谍特工?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你去看心理医生,都是机密中的机密,这才几天工夫,怎么可能查出来?再说了,就算查出来又能怎样?警察都找不到的证据,她能找到?怎么着?还想三四年过去后,沉冤得雪啊?另外,你丫是不是真有病?你说唐独舞派条狗过来,我相信。猫有那么听话通人性吗?怎么可能听她的?怎么可能那么反常一模一样的姿势蹲在窗台上望着你?怎么可能跳下去,眨眼就消失?我看就是你喝醉了,看差了眼。还有十多天唐儒生的案子就开庭了,给我精神这点,少特么在女人肚皮上折腾,少特么去酒吧!”

挂了电话,赵大生用冷水洗了把脸,彻底精神起来。

一连抽了半包烟,终于释然。

也许刚才真的是幻觉。

他喜欢陈芳吗?

当然喜欢。

那么漂亮的姑娘,嫁给一穷二白的他,跟着他吃糠咽菜,跟着他柴米油盐。

赵大生怎么可能不喜欢?

赵大生只是更喜欢钱,更喜欢公司当年刚来那个小萝莉。

相濡以沫十年的爱情,败给了天真或者妖冶的一张脸。

他安慰自己也许是这些年睡遍了燕瘦环肥,打遍了没感情的炮,锦衣玉食后有些怀念当年。人性就这样,某些时候,挺贱的。

对,肯定是幻觉。

接下来两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赵大生彻底放下了心。

不怀念老婆了,又开始怀念没感情的炮。

他带着一个姑娘回了家。

憋了几天,赵大生吃了药,好好的疯狂了一把。

姑娘在床上眯着眼。

他变成了老黄牛。

就在最后关键时刻,忽然之间,后背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他猛地回身。

看到一条黑影速度极快,一闪之间,跳上窗台。

黑猫,耳朵上有白点,独眼,剩下的那只眼睛闪烁着阴森墨绿的光芒,充满怨气和凶厉。就那么蹲在窗台上,就那么歪着脑子,死死的盯着他。

赵大生心中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头发都竖起来了。

姑娘埋怨:“哪里来的野猫啊?”

姑娘也能看到!

那就更加不可能是灵异事件了!

管他么是不是唐独舞派来的。管他们为什么挠他。管特么这只猫是不是通人性。

赵大生恶向胆边生。

两天前那件事之后,他把家里的窗户就关的死死的。

现在只有大门一条出路。

赵大生直接锁了门。

拿起烟灰缸,朝着黑猫冲去。

十几分钟追逐,终于被他逮住。

砰砰砰……

赵大生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露,抡起手里的烟灰缸,一下一下砸下去。

都特么砸成猫饼了。

地毯上,床单上,溅的全是血。

就这还不停,疯狂的砸。

姑娘拦都拦不住,吓坏了,抱起衣服,都没敢穿,一路小跑离开。

足足砸了好几分钟,赵大生跌坐在地上,靠着床,点上一支烟,拨通孙涛的电话:“孙总,猫被我打死了!”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孙涛睡意正浓:“什么鬼?”

赵大生:“点点……我前几天跟你说的那只猫。不是我的幻觉,是真的。绝对和唐独舞有关。”

孙涛:“拍个照片我看看。”

赵大生挂了电话,打开相机。

可就在这时候,面前的猫……消失了!

他眼睛瞪的滚圆!

眼眶差点裂开。

他瞳孔都快缩成绿豆了!

猫的尸体,消失了!

非但猫的尸体,就连地毯上溅的血迹,床单上溅的血迹,也一并消失了!

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怎么可能?!

刚才那个小姐,分明看到了。

自己后背上还有被猫挠伤的血痕。

怎么可能消失了……

第82章 搞定没?

赵大生的三观一瞬间崩塌了。

多少年的教育让他相信这个世界是唯物的,是科学的。

但眼前的事,科学能解释的清楚吗?

他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算是冬天,上京属于南方,也不太冷。

可现在,他只觉得如同浑身堕入冰窖。

感觉还不太一样,这种寒彻入骨,是由里而外的。

是先从心底开始泛着寒意,然后往外肌肉血管皮肤……逐层渗透。

他脑海里全是当年老婆从十三楼摔下去面目全非的那张脸。

他只感觉这张脸就在他背后,就在他脑门旁,就在那直勾勾的盯着他,如同那只猫一样。

压根就不敢回头。

赵大生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慌不择路逃出去。

哪里有灯光就去哪。

他躲在小区保安室里,看着身边两个聊天打屁的保安,终于感觉到了点人气,惊恐的心终于放平了点。

孙涛的电话打进来:“照片呢?大半夜的,你赶紧的啊。”

赵大生有点口干舌燥。

他吞咽了一下唾沫,浑身仍旧忍不住哆嗦,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鬼……鬼……孙总……她回来了……她回来报仇了……那只猫都尸体消失了……它都被我砸成了肉酱……就……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孙涛怒了:“你特么如果真是犯病,我原谅你。你特么如果跟我玩花的威胁我,我真弄死你!”

赵大生:“孙……孙总……让我出国……让我出国……她活着的时候信耶稣……我要去找个厉害的神父!我要去教堂。”

孙涛:“还特么真是疯了。还有一个星期唐儒生入室抢劫杀人未遂的案子就开庭了。你这个受害者出国?你脑子有坑吗?老子这些年待你不薄啊!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收了唐独舞的钱?你给我想明白点,你现在在做什么。当年的事,早就过去了。你手里那点证据早就不是证据。你想指正我,那是痴心妄想。而我手里……呵呵……你这些年在公司贪的钱,我可是有一抽屉的证据。这些年如果不是看你是条狗,听话会咬人,还有些本事的份上,我特么早就弄死你了。”

…………

赵大生不可能出国。

赵大生也没法跟唐独舞合作。

这货只能待在上京。

能做的事,仅仅就是找个神父为他驱邪,找几个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

他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他魂不守舍,整天发呆,如同行尸走肉,时不时自言自语,有时候还会忽然傻笑。

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就连那些二十四小时跟着的保镖也不知道。

那只已经被他打死的猫,总能找到机会,在保镖离开的当口,在保镖不注意的时候,或者深更半夜出现在他家窗台上,歪着头,死死的盯着他。

或者马路某个垃圾桶上,蹲坐在那里,歪着头,直勾勾的打量着路过的他。

赵大生已经“生无可恋”。

就连二十五号半夜被“点点”踩着脸惊醒,也就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眼睁睁的看着又出现三只“点点”。

一只点点叼着红裙子。另外两只点点各叼着一只红鞋子。

整整齐齐,把红裙子红鞋子,摆在床上,就在赵大生身边。

三只点点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赵大生望着身边的红裙红鞋,一动不敢动,哭的一塌糊涂:“我错了……老婆……我错了……求你了,别带我走……我知道错了……”

二十六号,“唐儒生入室抢劫,杀人未遂案”开庭。

路远今天刻意打扮了一下自己。

笔挺的西装,修了胡须,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外面穿一件风衣。

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一身黑。

像极了西方的绅士。

非但如此,还花了十块钱从网上买了个吊坠,一把小小的黑色镰刀。

戴在衣服外面,特别逗。

他跟白茹,唐诗和辰溪一起来的。

进审判庭的时候,遇到了孙涛。

孙涛得意洋洋,狂妄嚣张,老远打招呼:“哎呀……嫂子……你好你好!这才几天不见,怎么这么憔悴啊?不过嫂子憔悴起来,依旧姿态迷人啊。有一种特别的……嗯,特别的味道。楚楚可怜,让人心疼啊。唉……你说,我老唐怎么那么糊涂呢?事业有成,不愁吃喝,还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干吗非要去犯罪呢?为了一件几百万的青花瓷,值吗?”

白茹咬着牙,没理他。

唐诗啐骂道:“贱人,滚开!”

孙涛:“哈哈,这位应该就是贤侄女吧。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七八岁……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啧啧……比昨天晚上跟我在床上翻腾的那个小情人可漂亮多了。这大长腿……啧啧……这小蛮腰……啧啧……发育的不错嘛,34d!叔阅女无数,看不差的。案子结束了,叔请你娘俩吃饭呗。你娘俩一起……嘿嘿嘿……”

他忽然脸色就变了。

嬉皮笑脸没了。

猖狂也收敛了很多。

远处,唐独舞正缓缓走来。

一身休闲装,表情恬静。

她来到孙涛跟前,废话不说,甩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孙涛咬牙切齿:“你……”

啪……

话没说完,又是一耳光抽过去。

从头到尾,唐独舞都是一脸平静的望着他。

孙涛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好半天,却连半个字狠话都没敢对唐独舞说,只是冲着白茹喊了句:“让你老公洗干净了等着坐牢吧!今天菩萨也救不了他!”

孙涛转身进了审判庭。

唐独舞跟大家打招呼,目光落在辰溪身上。

辰溪有些紧张,喊了句唐姐好。

唐独舞开玩笑:“我说什么姑娘把我弟迷得神魂颠倒的,小丫头果然漂亮。回头没事去找我玩。”

辰溪羞涩点头。

白茹感激:“唐小姐,多谢你了。”

唐独舞笑了笑:“别客气,都是自己人。差不多快开庭了,进去吧。”

大家先后往里走。

唐独舞却一把拉住路远的胳膊,落后几步。

她压低声音问:“她们不知道这事我基本上没参与?”

路远:“我哪敢让她们知道啊。你是定心丸。如果白阿姨和唐诗知道这事我在操作,估计非崩溃不可。”

唐独舞:“搞定没?”

路远:“嗯。”

唐独舞:“几成把握?”

路远:“九成九。”

唐独舞拍了拍额头,苦笑。

如果不是说脏话实在不符合她的身份和气质,她现在特别想说一句“尼玛”。

真尼玛了!

你搞定个毛线啊?

你以为姐这十多天真的闲着什么都没干啊?

鼹鼠全程暗中跟着你小子啊。

姐满心期待,好奇你有什么好办法。

你倒好,十多天,就开着车去赵大生家楼下停了两次,一次停十多分钟。开车暗中跟着赵大生倒是几天。

你俩连面都没照见过,怎么搞定的?

面没见,你好歹打个电话啊。

你小子连电话都不跟人打一个。

哦,打过一个,昨天晚上,就一句话:“我叫路远,我可以饶你狗命!”

说完就挂了,压根不给人回答的机会。

人家什么态度你总要知道一下啊。

拜托,我的弟弟啊,你一脚踏进江湖,在我的护佑下,哪里见过真正的腥风血雨。

威胁人是这么个威胁法吗?

很幼稚好不好!

倒是见过孙涛一次,过去牛叉哄哄的,那是谈判该有的态度吗?

算了算了,这官司不可能一下子就审完。

拖个几天,路远真没辙了,她这些天暗中的准备,足够化解这场危机了。

这家伙啊……

还是需要历练啊。

第83章 懵圈没?

唐独舞不对今天的庭审报任何希望。

她坐在路远身边,低着头,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计划。

这个孙涛,留不得。

孙涛只是小人物,可背后却靠着贺云鼎。

辉煌集团跟盛世大唐虽然存在很多竞争,但都是生意人,不可能因为有过一两次竞争,就弄得跟深仇大恨一样,更加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她和贺云鼎的关系其实挺不错。

算不上朋友,见面也会客气打招呼,一起吃过几次饭。

贺云鼎嫁女儿的时候,更是亲自给她送请帖,宴席上位子很靠前。

这次贺云鼎很反常啊。

为什么忽然就怂恿孙涛整死路远和唐儒生?

按照原本的关系,她给贺云鼎打个电话,贺云鼎会给足了她面子,这次的事就算完了。

为什么贺云鼎偏偏不给她这个面子?

为什么贺云鼎偏偏要在她这耍一下威风?

单纯的下马威?

别闹了……

到了她和贺云鼎这个层次,谁会闲着没事干这种事啊?

贺云鼎似乎是故意的。

故意把唐儒生逼到绝路上,让唐独舞动用某些关系救他。

这么干,肯定会有些不合规矩的地方。

难道贺云鼎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找一个不合规矩的由头,然后调查帮唐独舞的某些人?

可也不对啊。

唐独舞的这些关系,同样是贺云鼎的关系,只不过是跟盛世大唐关系更好一些罢了。

倒了,对贺云鼎没有半点好处啊。

如果没倒,那贺云鼎这么干,就是给自己招灾。

除非贺云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顺着这条线很容易往下想下去。

贺云鼎没有百分之百把握,他肯定有靠山。

谁能做两百亿市值辉煌集团总裁的靠山呢?

唐独舞眉头皱起来,脸色有些难看。

她想起来一个人。

一个很早之前就怀疑的一个人。

北方有孤鹰,搏击长空。

早就听说赵长空想把手从北方伸过来。这人是个真正的大枭雄!

手段犀利无比,层出不穷。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因为人脉不到位,很多资金布局来到这边会吃大亏。这是打算培养自己的人脉么?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今天的事,看起来是个小官司,实际上真就大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

唐独舞还真要好好思量思量。

唐儒生肯定要救。

关键是操作起来,怎么样才能更加合规矩。

开庭了!

法官问:“被害人赵大生,请陈述一下案件发生那天晚上的事情。”

赵大生站在台上,双目无神,头发乱糟糟的,一脸呆怔。

好半响,他抬头,望向台下。

眼神跟孙涛对上了。

孙涛眨了眨眼,点头。肯定来之前跟赵大生促膝长谈过,许诺过什么好处。

赵大生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开口道:“那天晚上……”

然而,才刚说四个字。

他忽然就看见了路远。

路远不是妖怪。

路远不吃人。

路远今天打扮的很帅气,西装革履的,还穿了件黑色的风衣。

路远坐在位子上,笔直,很有教养,很规矩,气质不凡。

但是,有一只黑猫,不知道什么时间,从哪里溜出来的。

漆黑,唯独耳朵上有个白色的斑点,瞎了一只眼,剩下一一只眼墨绿如宝石。

那只猫跳到路远身上。

蹲坐在他怀里。

就如同无数个夜深人静,被噩梦惊醒后,看到黑猫在窗台上蹲的姿势一样。

路远笑呵呵的打量着他。

忽然,路远闭上一只眼睛。

左眼!

跟瞎了眼的猫一样。

路远忽然之间歪了头。

而与此同时,他怀里那只黑猫,同样歪了脑袋。

黑猫死死的盯着他,眼神中充满戾气怨恨。

路远笑呵呵的,眼神中全身友善和蔼。

可就是这个眼神,让赵大生当场崩溃了。

魔鬼!

路远是个魔鬼!

这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披上一张人皮,邪恶至极的魔鬼。

否则他怎么有邪术,能让死成肉酱的猫,消失不见?

他是不是囚禁了他老婆的亡魂?

或者,是替他老婆来伸冤,勾魂夺命的死神!

人到了这个份上,一点小细节,都能无限扩大。

赵大生很纠结为什么路远一身黑色打扮?

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装,黑色的风衣,黑色的扣子,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袜子……

从头到尾,从上到下,每一件都是黑色的。

电影里死神不就是这个装扮吗?

镰刀!

他戴的项链,是一把镰刀!

死神才用的镰刀!

麻痹的,这真是死神!

赵大生惊恐至极,大脑一片空白。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

他的小命,在路远手里!

现在他却和孙涛那个煞笔一起布局,打算坑死路远的叔叔唐儒生。

他忽然响起昨天半夜接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我叫路远,可以饶你狗命!”

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光明。

赵大生哭了。

就在这庄严肃穆的法庭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哭的一塌糊涂。

喜极而泣!

昨天还觉得打电话的路远是个煞笔。

今天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如果不是路远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一点都不夸张,他肯定直接奔过去跪下。

舔都愿意。

跟小命比起来,孙涛说的什么坑死唐儒生,给百分之十的股份,算个毛线啊。

赵大生深吸一口气,一脸决绝认真,接着刚才的话道:“那天晚上……是个阴谋!孙涛记恨唐儒生起诉德胜拍卖那副朱雀图被掉包的事,孙涛恨之入骨。他咬牙切齿跟我说过无数次,一定要弄死唐儒生和路远。他想了个阴谋,让人破坏了唐儒生居住小区的摄像头,同时也破坏掉我们小区的。他暗中观察了唐儒生很多天,那天唐儒生一天都没出门,一直在家。家里只有他爱人白茹。所以没人能证明他不在场的证据。孙涛找了个和唐儒生身材相近的人,假扮唐儒生去我家。我来配合。青花瓷丢失是假的。那件明青花,就在清河苑,也就是孙涛家。你们可以去搜一下。至于指纹和头发。头发不知道孙涛从哪弄来的。指纹是伪造的。伪造指纹,对于一个拍卖行,并且是经常偷偷掉包拍卖品,送来的是真的,走过拍卖过程,还回去就变成假的,实在太简单了。孙涛身边有个专门伪造指纹的行家。只要得到对方的汗液或者唾液,一丁点,就可以伪造。所以,很多人把藏品送来我们公司,即便上面密封保留的有指纹,也一样会被我们坑的。远的我不知道,这三年多来,从我做了公司副总开始,很多机密我都知道。我们公司三年来,狸猫换太子,掉包了古董字画工九件,最贵的价值一千二百万,最便宜的也超过百万……伪造指纹的专家叫齐文,在我们公司任职技术部的经理。你们把他抓起来,一问就能知道所有事……”

玛德!跟倒豆子一样,顺溜的不行,拦都拦不住。

还没反应过来,啥都全卖了。

孙涛真的没反应过来。

他在懵逼!

不只是他,所有人,全特么懵逼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84章 才刚开始

一起来的警察已经盯上了孙涛。

看架势今个儿是要让他有来无回了。

不能再让赵大生这傻比说下去了。

再说下去,还有更劲爆的。

孙涛腾的一下站起来,吼道:“赵大生,你特么含血喷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想清楚点!我特么弄死……”

路远是个很好的旁观者。

笑呵呵的。

赵大生知道表现的时候来了。

他大声喊道:“法官大人,孙涛威胁我,妨碍司法公正!”

小锤子敲响,肃静肃静!

另一边已经有警察去德胜找那个齐文审讯了。

今天没人能拦住赵大生。

赵大生接着道:“孙涛贪婪无耻,心狠手辣。私下喝酒的时候,他跟我说过无数次,他说他杀过人。三个!德胜第一桶金,就是他杀人夺了盗墓贼的宝贝换来的。卖了六百多万。除此之外,孙涛还好色。三年前我爱人陈芳,根本不是跳楼自杀。而是孙涛杀的!有一次我爱人去公司找我,被孙涛看见。孙涛从那之后就惦记上了。有一天公司团建,一块去旅游。他故意支开我,溜进我的房间,对我爱人施暴,强行发生关系。我后悔!我不该那么软弱,不该被孙涛的利益诱惑。他答应给我升职加薪,答应把他办公室那个漂亮秘书派给我。我连哄带骗,才让我爱人不去报警!从那之后,孙涛变本加厉。配了一把我家的钥匙,趁着我在公司,他三天两头就往我家跑。他是个禽兽,是个变态!他不但强迫我爱人,还是个暴力狂!他威胁我爱人如果不听从他,就杀了我们全家……我爱人那几个月,好几次都想自杀……那次我老婆抵死不从,他就抓着我老婆的头发往墙上撞,把我老婆撞死的。孙涛很害怕,他损招很多,怕我老婆的伤势被查出来,就把我老婆从十几楼上扔下去,伪造自杀现场。推下去之前,给我老婆换上红裙子,换上红鞋子,还给我岳母发短信,说做鬼也不会放过我。其实全是障眼法!他故意混淆警察试听,把线索我这引,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而我当时有不在场的证据,越加能证明我老婆是自杀……”

法院的人还好。

多奇葩的案件都听过。

白茹等人可真是打开眼界了。

辰溪和唐诗俩姑娘恨不得冲上去打死赵大生。

路远和唐独舞很淡定。

俩人都是明白人,那份详细资料里,不难推测出来当年事情的大概。

唐独舞的兴趣压根就不在案子上。

从赵大生坦白的那一刻,她就侧目笑吟吟的望着路远。

哎呀,稀罕啊,这弟弟总能给人惊喜,越来越让人稀罕。

孙涛再次忍不住起身:“假的!全是假的!这个赵大生是个精神病!我有他看精神病的证据!我申请给他做精神鉴定。否则他说的话根本就当不得真!”

肃静肃静!

今天的庭审,完全跑题了。

赵大生该说的都说了。

但也不可能凭借他一面之词,就把孙涛收押。

这后续,还需要刑事部门介入调查。

今天最关键的是那个齐文。

休庭!

那齐文很怂。听说跟孙涛沆瀣一气的赵副总在法庭上已经全招了,他完全扛不住啊。

没问几句,就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唐儒生无罪,当庭释放!

赵大生重要证人,收押保护。

孙涛为杀人犯嫌疑人,拘留。

赵大生被押下去之前,终于还是没忍住,对路远毕恭毕敬,深深鞠躬,跟个神经病一样,道:“多谢……多谢先生!”

路远点头:“赵总今天仗义直言,是我该谢谢你。也不知道你判几年,等你出来了,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请你吃饭。”

请吃饭?还去好地方?为什么好地方咬音这么重?

吃黄泉饭吗?

赵大生有点慌神,他是一点都不想见路远,可怜兮兮道:“那个……先生,我罪孽深重,干了不少坏事。我觉得我要牢底坐穿,咱能不吃饭了吗?”

路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要是判了无期徒刑,那咱们还真就没法一起吃饭了。”

赵大生眼睛都亮了:“无期!肯定无期!先生,我这辈子都不会出来害人了。”

所有人都觉得荒谬无比。

这一次,就算孙涛不说赵大生是个神经病,大家也都这么觉得了。

这绝对就是一煞笔啊……

哪有人主动想坐牢的?

……

唐独舞做东,为唐儒生庆祝。

选的地方很有意思,就是丁相国的御膳房天香阁。

管事的赶紧清扫出最大的包厢,好酒好菜摆了一桌子。

二十来分钟,徐怀相风尘仆仆来了,躬着身子,客气礼貌,抱歉说相爷有事脱不开身,他来敬杯酒。

徐怀相离开后,大家门一关,畅所欲言。

白茹拉着唐独舞的手,千恩万谢。

唐儒生亲自满了一杯酒,起身,开怀大笑:“唐总,客气话我也不说了。这次如果不是唐总帮忙,我知道自己玩火会烧成什么样。这杯酒敬你,只此一次,我保证,下次绝对不给唐总添麻烦。”

唐独舞:“您太客气了。其实……其实我现在也在纳闷。这次的事,从头到尾,都是路远在操作。您要感谢,也应该感谢路远。”

唐儒生没感谢路远。

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使劲揉啊揉。

白茹小声问道:“怎么了?”

唐儒生不吭声。

唐诗也纳闷,问道:“爸,你怎么不说话了?”

唐儒生松开手,眼睛已经通红,特委屈,特伤心。他给自己倒酒,一连五杯。

白茹说:“少喝点吧,你喝醉了。”

唐诗从来没见过父亲这样。有点慌神:“爸,你到底怎么了?快说啊,急死我了。”

唐儒生笑得很牵强:“没事,就是忽然想起了伤心事。”

唐诗:“什么伤心事啊?”

唐儒生:“想起我这辈子错过的唯一一件宝贝。”

唐诗有点迷茫:“没听你说过啊。很贵吗?”

唐儒生使劲点头,咬着牙:“很贵!价值连城!”

唐诗:“有多贵?”

唐儒生:“能换一座江山!刚准备下手,转身就被人截胡了!”

唐诗笑得大大咧咧,无所谓一挥手:“嘁!我还以为你挨打了呢。老唐,钱财乃身外之物,看开点。再说了,说不定你下次又遇到那件宝贝了呢?说不定截胡的那个人也不识货呢。”

唐儒生不吭声,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白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辰溪。

辰溪莫名其妙,感觉气氛怎么忽然有点不对?

路远表情平静,桌子下,却悄悄抓住辰溪的手,抓的很紧很紧。

唐独舞做壁上观,看看辰溪,看看唐诗,微笑不语。

她转移话题,问:“路远,你的计划结束了吗?”

路远说了一句和当初孙涛一样的话,只不过更云淡风轻,一边小口喝水,一边淡淡道:“没,才刚开始。”

第85章 书生杀猪

孙涛还真有些手段。

十二月二十七号,赵大生进行精神鉴定,确认有中度妄想症。

唐儒生的案子是翻了。

齐文已经招供,指纹是伪造的,所谓的入室抢劫,杀人未遂,都是一场阴谋。但一口咬定,当时让他伪造指纹的,是赵大生。并不是孙涛。谁是主谋,齐文“一问三不知”,再问就是赵大生。

德胜拍卖行掉包拍卖品的案子,齐文更是矢口否认。

关于德胜拍卖行的案子,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也没受害者报警,甚至都没有办法立案。

赵大生说在孙涛家藏着的那件丢失的明青花,也没找到。

唐儒生的案子,孙涛撇的干干净净。

一个妄想症患者说的话,自然也没法证明三年前陈芳就是被孙涛杀的。

孙涛仍然有重大嫌疑。

但只要没新的进展,孙涛就能活的很潇洒。

2020年,一月一号,孙涛恢复自由。

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拨通路远的电话,很嘚瑟,很嚣张:“小兄弟,需要置办福寿园的产业吗?我有熟人,你有兴趣的话,买一送一。啧啧,那地方,背靠苍龙山,前有乾清江,藏风纳水,坐北朝南,绝对的风水宝地。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现在有个大礼包活动,十几座打包,一块买更便宜。还送一条龙服务哟……”

福寿园,是墓地。

这仇恨已然不死不休。

你可能不怕贼偷,但你怕不怕贼惦记?

路远安安静静的听他说完,挂了电话。

是时候让贼害怕了。只有贼害怕了,才不敢惦记。

路远拨通唐独舞的电话:“姐,元旦快乐。”

唐独舞:“这都晚上十点了,你才给我说祝福?直接点。”

路远:“好。那我就直接点。趁着还年轻,不如荒唐一下?咱们找个地方玩玩……”

唐独舞打断他的话:“什么鬼?”

路远:“你,我,辰溪,唐诗……”

唐独舞又打断他的话:“还三个一起?喝多少酒?下酒菜是熊心还是豹子胆?”

路远满头黑线:“姐,你听我把话说完。你,我,辰溪,唐诗,我唐叔和白阿姨,咱们找个地方玩麻将,对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喊上贺云鼎……”

唐独舞依旧开玩笑,我还以为你皮痒想挨揍呢。

她知道路远有分寸,所谓的荒唐,绝对不可能是那种事。路远不敢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她借着机会调侃路远,也仅仅只是安着“得到他的心”的心思。

唐独舞有点搞不清楚路远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但还是给贺云鼎打了电话:“贺总,有个牌局,一块去坐坐?”

贺云鼎:“哎呀,这个点了我还在跟几个股东开会呢。我很少玩牌啊。不过独舞难得有兴致,我怎么能扫兴?成,在哪?我现在就过去。可先说好了,这牌局如果不高大上,我可要找你算账。”

唐独舞:“放心,绝对高大上。我这就去接你。”

她原本打算安排好地方,在找几个能压台的人物捧场,顺便刚好让这弟弟露露脸。

可路远已经给她发来了地址。

好运棋牌室。

在西沿村。

lc区,城中村。狭仄的小胡同,唐独舞的奔驰都开不进来。带着贺云鼎步行十多分钟,饶了好几个圈子,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地方。

趴趴屋,左边是村子里的小超市,右边是卖炒河粉的,斜对面卖麻辣烫……

好运棋牌室只有二十来个平方。

四张桌子。

路远唐儒生等人已经等着了,占了两张桌子。

另外两张应该是住在城中村的农民工。

棋牌室里脏乱差。

其中一个农民工应该下班就来了,身上还有做工时沾的油漆。

贺云鼎一身法国定制休闲装,虽然没有logo,但比阿玛尼昂贵不知道多少。戴的腕表能买几十上百个这样的棋牌室。他有点懵。他不是鄙视嫌弃这种地方。但说句实话,有二十多年没什么交集了。不是哪个帝王,都喜欢微服私访的。

这就是唐独舞口中高大上的牌局?

贺云鼎望向唐独舞。

只看一眼就释然了。

唐独舞明显也懵了啊。

唐独舞是真懵了。

心里寻思着,还真够荒唐的。

她也不经常玩牌。但无论是当年工作需要,还是现在,时常都会有些牌局。那些牌局在拉斯维加斯,在凹门,在大港,在一些别墅里,荷官多是金发碧眼的西装笔挺的外国人,连端茶递水的都是些外围所谓的嫩模。

这弟弟到底玩什么?

路远起身:“这位就是贺总吧。久仰久仰,来来,快请坐。”

唐独舞介绍:“这是我弟,路远。”

贺云鼎打量着路远,笑得很有深意:“原来这就是路远,哎呀……我对你才是久仰啊……”

相互客套一番,众人落座。

唐儒生,白茹,唐诗,辰溪,四个人一桌。

辰溪不会玩麻将,唐儒生纯粹是带着几个人瞎胡闹,反正就是不来路远这桌,跟贺云鼎也只是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边一桌,只有唐独舞,路远和贺云鼎。

贺云鼎:“三缺一啊!”

唐独舞望向路远。

路远跟个傻子一样,不知天高地厚:“斗地主吧。一块钱打底,抢地主最多三块,炸翻倍,十块封顶。玩大了都成赌博了,违法的事咱可不敢干。”

贺云鼎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对对对,咱们都是良好公民,违法的事绝对不能干的。”

他心里冷笑,想看看路远这小子到底干什么,他还就不信了,今天喊他来,就只是玩牌。

俩小时,夜里十二点半了。

贺云鼎有些想爆粗口。

尼玛……

还真就是玩牌。

唐儒生那桌,谈笑风生,俩姑娘叽叽喳喳很热闹。

他们这桌,完全就是闷葫芦。

唐独舞很少说话。

路远三脚踹不出屁。

这小子倒是有几把拿了好牌,却故意输。

玩了俩小时,贺云鼎赢了六十多块。唐独舞输了十几块,剩下的都是路远输的。

贺云鼎就想不明白了,这是干啥?

贿赂他?

麻痹的,贿赂他六十多块钱?

他推了股东会重要会议,他堂堂市值超过两百亿的大集团公司董事长,赚钱按秒计算,俩小时,贿赂他六十多块?

牌拿到手了。

路远来了精神:“叫地主,直接三块的。哈哈……这把我可是好牌,你们输定了。”

贺云鼎看自己的牌,三个二,三个a,其他牌还算整齐:“这么自信?我的牌也不差啊。我感觉这把你要输。”

路远:“不可能。玩了俩小时,贺总还没看出来吗?有些牌,我是不想赢。你毕竟是我姐喊来的,面子肯定要给足了。输点小钱,换个大家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可并不是我不能赢。”

话里藏话。

嗯?

终于有点意思了。

贺云鼎笑道:“你小子就是技术臭。牌好也不一定能赢,要知道对方什么牌。这年头,什么事都要占个先机。否则谁敢说自己一定能赢?”

路远漫不经心:“先机?就好像旧城改造,这西沿村要拆迁吗?”

贺云鼎眉头猛地皱起来。

唐独舞狐疑望向路远。

旧城改造?

西沿村要拆迁?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么西沿村就是一块天大的蛋糕。

无论是辉煌集团,还是盛世大唐,作为本土房地产企业,能拿到这个项目,绝对会赚的盆满钵盈。

但是怎么可能?

这事如果是真的,从文件下来,到考察,到落实,到消息放出来……这中间不知道要经过多久的时间。

慢点几年是常事,快点没个一年半载也不可能。

而无论是唐独舞还是贺云鼎,凭借他们的人脉关系,肯定会最先知道。

路远怎么知道的?

路远浑然不在意两人的表情,叼着烟,整着自己的牌,一只脚还踩在椅子上,特没形象:“那么大一蛋糕,你和我姐一分多好?贺总一个人又吃不完。当然,我知道,你要请客。蛋糕招待了客人,你能收客人的礼品。反正你一顿也吃不下,换了礼品,可以慢慢吃。但是贺总,客人万一是老虎怎么办?与虎谋皮这种事,还是小心点为好。《教父》看过没?里面有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老教父说他穷其一生,就学会两个字,小心!那么厉害的人物,都能通天了吧,还要小心翼翼呢。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这种小人物,是铁了心要谨小慎微的。”

贺云鼎眯着眼睛,他没看路远。

而是看唐独舞。

好嘛……

这个唐家大小姐,演技很好啊。

明白了,今天是给他警告的。

这番话哪里可能是路远能说出口的。分明就是唐独舞借路远的嘴警告他。

看到没?我盛世大唐人脉比你强,消息比你灵通。

看到没?你跟赵长空那点事,我早就清楚了。

贺云鼎笑了笑:“唐老真是有眼光,人人都说你堂哥怀德有大志,堪当重任,唐老力排众意把盛世大唐交到你手里,现在看,唐老真心让人佩服。这旧城改造的消息,可真灵通。”

路远“一脸迷茫”:“什么鬼?哈哈……贺总,我就是开个玩笑,随口一说,你该不会认真了吧。”

贺云鼎望着有些茫然的唐独舞,又看了看没个正经的路远,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关系网,相信自己信息渠道的强大。盛世大唐现在的核心产业是地产。而辉煌集团就是地产起家的。

半点风声都没吹呢。

唐独舞到底怎么知道的?

可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路远那番拿蛋糕请客,与虎谋皮,又是怎么说出来的?分明是确定了他和赵长空背后的关系啊。

贺云鼎觉得应该淡定一点:“好小子,敢耍我。出牌,不用一晚上,这把我就让你输的很惨。”

路远:“我虽然是地主,但这把让贺总先出。先出一个孙涛都没关系。”

贺云鼎嘴角藏笑,顺着他的话,道:“行,那就先出一个孙涛。小三一张!”

路远:“王炸!”

贺云鼎:“我出一个三,你王炸?”

路远:“牌好,任性。砰!”

而与此同时。青羊大道,143号。

这里,是德胜拍卖行的仓库。

小拍卖公司安保措施不到位,会和银行合作,把拍卖品放在银行保险柜里。

有关部门好像也有诸如此类的要求。

但德胜不同。

德胜是省内行业龙头。

德胜自己旗下还有安保公司。

德胜挂靠银行名头,省一大笔保管费,有信心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这仓库地下室铜墙铁壁,从里到外六道高科技安保措施,号称苍蝇都飞不进来。不比银行的金库差。

连通风孔都钢铁网阻拦。

网孔的确飞不进苍蝇。

但网孔扛不住背着“橡皮糖”的老鼠。

一百只老鼠无声无息,分工明细。

监控线路,被老鼠咬断了。

没人看到,这群老鼠跟成精了一样,排着队,一路“过关斩将”,深入仓库腹心。

砰!

一场大火,熊熊燃烧。

德胜冬拍一百三十二件藏品,全部在其中。

总价值六千三百万,其中一幅范增的字画,估价一千六百万。

拍卖品都在地下室。

铁桶一样的地下室。

里面再大的火,也蔓延不出来。

没有人员伤亡,东西却毁了个干净。周围本就空旷。就算是有邻居,恐怕也感觉不到这场大火。

德胜旗下的安保人员,却乱成一团。

城中村,好运棋牌室。

路远意气风发,顺子,三到a。要不起。一个二,要不起。又一个顺子,没了!

这一局从头到尾,贺云鼎只出一张三。

贺云鼎接到一个电话。

孙涛打来的。孙涛带着哭腔,声音惊慌失措。

挂了电话,贺云鼎眯着眼睛,笑吟吟的,重新打量着叼着烟,撸起袖子,吊儿郎当的路远,良久良久,却对唐独舞竖起大拇指:“厉害!真是厉害!”

唐独舞有点迷茫。

贺云鼎:“巾帼不让须眉!后生可畏啊!上个月去拜访唐老,你爷爷跟我说,这世界是年轻人的了,你儿女都大了,还折腾什么?当时我还不服气,现在看,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你那三爷爷逢人就夸,说你要是站在赵长空和吴瞳的位置,不会比他们差。果然不假。那位主,局设的再好,遇到你这条成了精的美人鱼,不咬勾,他也没辙啊。这局,你是真赢了!”

他顿了顿,起身。

“好了,今天到此结束吧。好不容易赢了几十块,可不能再输掉。我先回了!不送。”

贺云鼎真就收起桌面上的几十块,走了。

留下唐独舞和路远大眼瞪小眼。

路远打着哈哈:“贺云鼎这几句夸赞,还真是中听。”

唐独舞:“夸得不是你么?开心不?”

路远:“不不,夸的是你。应该你开心。”

唐独舞:“哈!我还就真的挺开心。河边随便走走,捡到一个蛋,本就抱了很大期望,以为能孵出白天鹅呢,结果孵出来一神兽,我哪能不开心?”

路远嬉皮笑脸:“贺云鼎一通夸,我没觉得开心。姐你这几句话,真让我有点飘飘然。”

唐独舞白了他一眼:“德胜怎么了?”

路远努努头,望着桌面上的牌,讪笑:“王炸!”

唐独舞起身,拎包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回身指了指路远:“一个书生,非要去卖肉!这次你要是捅了大篓子,死了我也不会管你。去办签证,拖家带口出国旅游去。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唐独舞回到车上,点上一支烟。

她很少抽烟,现在心里真的有点担心。

王炸!

这家伙还好意思嬉皮笑脸说王炸。那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小模样,真当她这个当姐姐的是无所不能的女帝武则天啊?在哪个圈子,就要守哪个圈子的规矩。你玩斗地主,能去杠别人?这不找不自在嘛。

没错,刚才贺云鼎的一番话,很清楚。

孙涛的事,的确是个局,一个针对她的局。

唐独舞咬了勾,唐独舞没事,但参与这次事情的,恐怕有一大票人会以此为调查借口,全揪出来。

路远这么干,帮了唐独舞一个大忙。

可在唐独舞心里,不夸张的说,路远这个“弟弟”的名号没加什么分量,但比那帮人,仍然要重。

这傻小子,还是太冲动啊。不信菩萨,就非去跟魔鬼签契约吗?

唐独舞拨通一个电话:“狐狸,德胜发生了什么事?”

狐狸:“仓库出事故,一场大火,一百多件藏品,价值六千三百万,全没了。”

唐独舞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盘,语气严肃:“密切关注这件事进展。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

这尼玛要死定了啊!留下丁点纰漏线索,三条命都不够折腾的。

路远没出国。

路远仍旧该吃吃,该喝喝,白天去汉达上班,晚上去陈松那“挨揍”。

周六周日就带着辰溪去逛街游玩,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有唐诗这个瓦数很高的电灯泡。导致一百次路过酒店,也没进去的机会。

一月十号,天禾大厦顶层,盛世大唐总裁办公室。

陈幂拿着一瓶香槟进去,关上门,立刻嬉皮笑脸:“叮叮叮叮……唐大总裁,是你亲自开,还是我来开?”

唐独舞调侃:“怎么着?和鼹鼠决定搭伙过日子了?”

陈幂咧嘴,打了个哆嗦:“咦……好恶心,想想都起鸡皮疙瘩。鬼才要跟那色狼搭伙过日子呢。”

唐独舞:“那开什么香槟?”

陈幂:“集团去年的财报发你邮箱了,你还没看吗?纯利润,比去年增加十一个百分点呢。你当总裁四年,一年成绩比一年好。老爷子肯定很满意!”

唐独舞眉头微皱,叹了口气:“他满意没用。五年赌约,当年我说的话,现在想想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这个江湖,跟咱们之前的江湖,根本不一样。当年承诺的利润,怕是不可能完成了。”

陈幂:“嘁!完不成就完不成。你都完不成,你那几个堂哥,你那几个叔伯,谁能完成?唐怀德最优秀,唐怀德能做的有你一半好吗?”

唐独舞笑了笑,没在讨论这个话题:“香槟你自己喝吧,我最近一段时间没心情。对了,汉达的财报有么?发我一份。”

陈幂:“我问af那边要一份。等会儿给你。”

很快,几分钟后,汉达的财报已经被陈幂打印出来了。

这姑娘重新走进唐独舞办公室,开玩笑唉声叹息:“唉……你还是别看了。”

唐独舞:“拿来。路远刚去两个月左右,亏钱在预料之中。他没做过生意,如果能赚钱,才是怪事了。”

陈幂把财报放在唐独舞面前,然后在旁边笑嘻嘻的打量着唐独舞的表情。

果然很精彩。

这个枪林弹雨,无数次在生死之下,仍旧能够淡定从容的教官,此时此刻,瞪大一双美目,一脸不可思议:“没拿错?”

陈幂抿嘴笑,不吭声。

唐独舞感慨:“两千六百万纯利润?一个大东南才多少?af代理,全国才多少?怎么做到的?这家伙是抽我耳光呢。”

陈幂:“挨耳光还这么开心?”

唐独舞没法不开心。

她连着接着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狐狸打来的:“手脚很干净,一点线索没留下。监控线路是老鼠咬坏的。大火是里面烧起来的。没人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没人知道怎么烧的那么大,灭火设备都没用。各种化验都做了,没有引燃物,硫元素什么的,全都不超标,不存在爆破可能。仓库外面所有的防盗门,全部没有破坏。只有通风口有些问题,但通风孔蜿蜒曲折,并且最大只能通过拳头,不可能进人。那天半夜,里面明明一个人都没有。这事很诡异。档案已经封存,编号l开头,应该没事了。”

第二个电话是陌生人:“唐总,小道消息,姓陈的昨晚上参加一个慈善晚会,闲聊的时候跟人随口提了几句西沿村,话里的意思,很可能想要旧城改造。”

一点都不夸张。

挂了这两个电话,唐独舞心潮澎湃。

这个书生,还真会去集市卖肉?

不但会卖肉,还会杀猪!

开玩笑说河边捡的蛋,孵出了神兽,还真是条潜龙。

唐独舞一个电话给路远打过去:“在哪?”

路远:“跟媳妇和媒婆在公园划船呢。”

唐独舞:“来我办公室。”

路远:“呃……刚上船,姐,如果没啥急事,我下午去行不行?”

唐独舞直接爆了粗口:“划个屁!你和辰溪唐诗,就算在床上,也给我把裤子提起来,立刻过来见我!”

ps:三章合一块,六千字,懒得分章了。

第86章 你到底想做什么?

半个小时后,路远来到唐独舞的办公室。

陈幂关了门,坐在沙发上,好奇的坐在对面的路远。

眼神一点都不躲避,直勾勾的,很大胆。

看的路远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唐独舞开门见山:“她绰号叫凤凰,擅长电脑。陈松绰号狼头,按游戏里,算是肉盾和刺客综合吧。还有个叫鼹鼠,开了家车行,是个射手。剩下一只狐狸,现在做记者,既是辅助,也是刺客。天狼还有几个,都在国外,跟在我身边的,只有这四人。”

路远愣了下,由衷道:“姐,我有点慌。”

他是真有点慌。

有时候知道一个秘密,是很痛苦的事情。

你要背负起守住这秘密的重担。

唐独舞这几句话,算是路远在她这彻底登堂入室了。

可路远感觉自己真的有点担不起这份信任啊。

唐独舞瞪着他:“慌什么?”

路远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姐,你是中路法师?”

陈幂一旁捂嘴偷笑。

唐独舞:“我是真正带节奏打野的,司马懿吧,法刺。兼顾中路兵线,说法师也不差。”

路远:“你们这阵营,辅助,战士,刺客,法师,全有了,我算啥?红buff?蓝buff?或者河道里的河蟹?”

唐独舞:“你?呵……你神兽啊!昨天刚跟你说过啊。蛋里孵出来的神兽。”

路远尬笑。

唐独舞:“喂,你觉得你是什么神兽?”

路远:“反正不是二郎神的哮天犬就行。”

唐独舞:“嫦娥的玉兔也不怎样啊。”

路远:“这个好!真要是玉兔那就美滋滋了。你寻思啊……啥都不用干,每天被嫦娥抱怀里,负责卖萌就可以了。简直就是美差。”

唐独舞盯着他,半响:“还怕我吗?”

路远:“没那么怕了。”

唐独舞:“可我现在有点怕你啊。”

路远:“别,姐,你这是吓唬我啊。我觉着哮天犬也不错。您这样的二郎神,我怎样都不吃亏。”

唐独舞:“行了,少跟我没个正经的。问你几件事,第一件,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算了。”

路远:“你问。”

唐独舞:“你是不是有一些特殊的本领?”

路远收起嬉皮笑脸,脸色凝重起来,沉吟良久,点点头:“对。赵大生疯,德胜仓库,都跟这有关。”

神笔是他最大的依仗。

也是他最不能说的秘密。

如果可能,路远不想告诉任何人。

可他瞒得住唐独舞吗?

瞒得住唐独舞,瞒得住“唐天狼”吗?

这个姐姐如果想调查他,一次德胜的事,足以把他查的清清楚楚,无论他多么小心。

可唐独舞没查,而是选择直接询问。

路远很感激唐独舞。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个比她大不了两岁的女人,是他的老师,更是他的朋友。比他的女人,纠缠更密切。

唐独舞如果追问,他该怎么选择?

唐独舞没追问。

这个把人心揣摩得通透明白的女人,连半句有关的话都没说,点到为止。

唐独舞:“德胜的事,你还是极端了点。也许比我的方式更干脆,更直接,更加大快人心。可这世上,聪明人太多太多了。那事封挡编号开头是l,属于机密。暂时搁置,但并不是不查。一旦再有人查起来,就不是我能操作的了。那个赵大生,就是破绽。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他对你毕恭毕敬。也许严刑拷打敲不开他的嘴。但他是个疯子,不管真疯假疯,现在都是妄想症患者。催眠治疗的时候,说的一些话,保不准就被有心人看到,顺着线索就找到你头上。”

路远嘿嘿笑。

唐独舞:“你似乎一点都不紧张?也对,你跑到孙涛家,离开的时候跟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都是成年人了,要清楚一个道理,不管你做什么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话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共勉。你是个聪明人,早就想到可能被人盯上,早就想到最坏的结果。你大好前程,就这样孤注一掷,豪赌一把,为你唐叔一怒,不信菩萨,做一次恶魔,然后断送掉?”

路远:“嘿嘿,那哪有可能?我有我姐。”

唐独舞愣了一下,抓起桌子上的材料,朝着路远砸来,笑骂道:“贱人,你跟孙涛说的那番话,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怕是说给我听的吧。”

路远接着嘿嘿笑。

唐独舞:“以后这种小心机不要使了。”

路远:“那肯定的。天狼的身份都告诉我了。我要是还这样,就是自己作了。”

“说第二件事。”

她脸色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在暗中调查某些人?”

她顿了顿,又道:“我刚接到一个电话,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西沿村,真的可能在旧城改造项目里。”

路远还是没个正经:“嘿嘿,暗中跟了几个。”

唐独舞眉头微微皱起来:“几个!你本事大啊。什么时候开始的?”

路远:“也没多久,谷全忠之后,我寻思着,干嘛不用自己的本事做点事呢?杀人放火咱也不敢做。咱就一小屁民,草鞋布衣。削尖了脑袋没个十年二十年,也挤不进那个圈子。可咱也好奇山珍海味到底啥味对不对?偷偷看看人上人的生活,真开眼界,真特娘刺激!”

唐独舞沉着脸:“别跟我嬉皮笑脸,我在跟你说一件很严肃的事。你得罪一百个孙涛,也能活的好好的。这件事只要传出去,走漏丁点风声,你就是过街老鼠。谁都躲着你,谁都容不下你,谁都想整死你!”

路远收起笑容,低着头,没说话。

唐独舞咬牙切齿:“我的弟弟啊,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路远点上一支烟,直视着唐独舞,笑得苦涩:“姐,你手里有一个很小的密码箱。当初因为那个密码箱,我在你这走了两圈鬼门关。你没说里面有什么。但我也能猜出来个大概……”

唐独舞:“呵呵……里面有什么?”

路远:“平步青云之道!富可敌国之道!”

唐独舞怔了一下,笑容里全是不屑:“这见不得光的世道,你说的还真是文艺。”

路远:“我也准备了个小箱子。但从来没有想过在里面装满平步青云之道,装满富可敌国之道。我想平步青云,想富可敌国,有你和唐叔呢。我要那些东西干什么?可你也说了,不说这世上,单单上京,不把你看在眼里的就不少,能跟你叫板的人更多。上京才多大点城市?一线里面垫底。天狼解甲了,獠牙利爪都收起来了,在这座钢铁丛林里,在这片有自己规矩的江湖上,天狼没法把獠牙和利爪重新亮出来。能偷偷摸摸挠个人,咬一口,已经很不错了。就算獠牙利爪露出来,也撕腾不出一片天。我只希望在里面装一些生存之道!我的生存之道!有一天,贺云鼎之流的,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把小箱子取出来,摆在他面前,够分量够资格,跟他说一句听起来挺逗比的话:祸不及家人,有事冲我来!这就行了……”

他狠狠的抽了一大口烟,目光从唐独舞那张绝美的脸上移开,落在空中一片虚无处,又强调一次:“仅仅如此,就行了!”

第87章 暗流涌动

路远离开了。

唐独舞坐在椅子上,望着路远的背影,一双丹凤眼眯着,良久没说话。

沙发上的陈幂不淡定了:“姐……姐……姐……”

唐独舞:“嘴巴这么甜,准没好事。”

陈幂:“嘿嘿……姐,这人你真不要?”

唐独舞:“信不信明天我就让你和鼹鼠出远门?就你俩,出去半年。”

陈幂:“姐,我认真的。你不要,我可下手了。太是我的菜了。”

唐独舞:“你没戏。”

陈幂:“我不漂亮吗?”

唐独舞:“这跟漂亮不漂亮没关系。他这种人,有了辰溪,别说你,唐诗也没戏。”

陈幂撇嘴:“唐诗哪能跟我比?”

唐独舞:“人家那张脸蛋能勾魂!”

陈幂把白衬衣的扣子解开一颗,挤了挤,拢了拢发梢:“跟谁不能勾魂一样。”

唐独舞满头黑线:“……”

陈幂:“姐,你说我就没一点机会吗?”

“除非辰溪死了。”

“我去找鼹鼠,干掉她。”

“这想法靠谱!不过路远知道了,你俩就算在洞房,他也会干掉你。”

“嘻嘻,听起来好刺激!开玩笑的,姐,你说我要是霸王硬上弓,行不行?”

唐独舞笑骂:“滚……把那瓶香槟开了!”

…………

2020年,一月二十三号,七十三人先后起诉德胜拍卖行,要求按合同,十倍价格赔偿损毁的拍卖品。

说出去的话,必须履行。

吹出去的牛,自己要牵回来。

按章办事,也有合同。

德胜自己作死,当初补了十倍赔偿合同。

诉求有理有据,不能不赔。

原本已经筹备上市的德胜拍卖行,现在算是釜底抽薪,一刀子捅在大动脉上。

账户上的钱,变卖仓库公司等等不动产……

全部卖完,也未必够赔偿的。

六千三百万啊。

十倍就是六亿三千万。

市值两三百亿的盛世大唐和辉煌集团,试试看能不能一下子拿出六个亿现金!

德胜拍卖行被迫申请破产,资产清算。

这个曾经省里行业龙头,一夜之间,大厦轰然倒塌。

“妄想症患者”赵大生,终于停了药,找到机会,找到对的人,开口说真话了。

一出手就是大招。

连放两个大招。

一个大招是六份伪造指纹,狸猫换太子,孙涛主谋,指使掉包拍卖品的证据。

一个是视频。

视频是三年前的,死者陈芳拍的。

那天陈芳听说孙涛要去找她,忍受不了折磨的可怜女人终于决定鱼死网破。她藏好摄像机,打算记录下孙涛的罪证,然后起诉孙涛。

万万没想到,拍下了孙涛抓着头发误杀她,然后给她换上红裙子红鞋子,从十三楼扔下去的过程。

这份视频被当时第一时间赶回去的赵大生发现。

孙涛自己都不知道。

赵大生暗中藏了起来。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正义姗姗来迟,与陈芳已经无关,但造孽者,到底得了恶果。

二月七号,德胜案件与孙涛的案子,做出终审。

孙涛:强迫妇女发生关系,暴力殴打,杀人,经济诈骗……数罪并罚,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死刑!

赵大生:强迫妇女发生关系,强迫未成年少女,控制她人人身自由,威胁,经济诈骗,妨碍司法公正,殴打老年人,偷窃电瓶车,偷窥,私藏贩卖假币,销售违禁药品……等等超过四十种罪名,数罪并罚,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无期徒刑!鉴于精神问题,暂时于精神病院治疗,康复后服刑。

德胜几个骨干,抓的抓,判的判,一个都没跑掉。

二月八号,精神病院一狂躁症患者,与赵大生起争执,赵大生被咬破喉咙,救治无效,当天死亡。

德胜和孙涛的事,彻底翻篇了。

但暗流涌动,路远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到来。

贺云鼎离开好运棋牌室的那天晚上,就给一个人打了电话。

他喊那个人大哥。

把棋牌室发生的事,一字不漏,详细的说了一遍。

把德胜仓库拍卖品被毁的事,也说了一遍。

贺云鼎很客气的问:“大哥,这孙涛,要帮他一把么?”

电话那边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一个三,花六个亿帮?你们辉煌集团,可真是财大气粗。”

贺云鼎:“嘿嘿,大哥说笑了。我们辉煌集团,哪能跟您比。孙涛废物一个,让他自生自灭算了。这唐独舞,下手可是真狠!对了,大哥,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天狼,真和唐独舞有关?那女的十几岁出国,出去十来年,不是去上学了吗?”

大哥压根懒得再重复这种事,只是道:“我刚得到消息,孙涛的事,从头到尾,天狼没动。”

贺云鼎愣了:“那……那是谁做的?路远?那小子没唐独舞帮忙,能干成这件事?他不就一小人物吗?”

大哥:“唐独舞比你会看人。”

贺云鼎:“大哥,那……路远的话……”

大哥没吭声。

贺云鼎沉吟半响,咬牙切齿:“我想办法让他消失!”

大哥冷嘲热讽:“呵呵,人人都说我心狠手辣,这几个字用在你身上更合适啊。厉害厉害,辉煌集团的大总裁,原来不只是会做生意,太阳下了山,别的事做的更干脆。我看啊,以后你们上京没相爷了,你一个贺爷多霸气?”

贺云鼎面红耳赤:“对不起对不起,我唐突了。”

大哥:“知道就好。我们跟唐独舞是谈生意。生意场,就要守生意场的规矩。勾心斗角,大家你来我往,怎么着都行。可你非要一刀子捅死人家……是你想以后被一帮狼崽子盯着,还是想让我被一帮狼崽子盯着。我没事,我手下能人多,我能睡的很香。你呢?我是想去你们东南喝酒吃肉的。不是去跟唐独舞拼个你死我活的。偷她圈里的猪,牵她养的羊,想摆一场宴席,还不请人家。人家现在发现了,找上门来了,想吃这场宴席,就备好酒。死磕起来,不管是哪方面的,都不是明智的选择。羊没吃着,惹一身骚?便宜谁?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难怪辉煌集团传到你手里,从当年东南省龙头,全国都数的出名,沦为现在这种水平。”

贺云鼎汗颜,尴尬的不行,心中很不爽,却什么话都不能说。

大哥仍然想吃宴席。

可有人想看好戏啊。

天香阁,一间包厢里。

只有两个人。

丁相国,相爷。

徐怀望,二爷。

徐怀望小声嘀咕着什么,良久,问道:“徐诺跟路远去道歉,这事虽然隐秘,知道的人不多。但绝对被那人知道了。他原本找的是咱们。现在不声不响,撇下咱们,又找了贺云鼎。这算不算打你的脸?”

丁相国笑呵呵的:“啪啪响。”

徐怀望:“之前许诺的好处,肯定没了?”

丁相国:“那肯定的。秋后算账,他只要在上京站稳了脚跟,咱们没好下场。”

徐怀望:“你觉得他接下来怎么做?”

丁相国:“手是真黑,心是真狠。但他做事,也是真有分寸。多半请唐独舞一起吃这场宴席。”

徐怀望:“唐独舞会去吗?”

丁相国:“会!”

徐怀望眉头紧锁:“不能让他们一起喝酒,要让他们打起来。”

丁相国笑的阴险:“没错。要让他们打起来。”

徐怀望:“老大有主意了?”

丁相国:“你觉得路远是不是唐独舞的小白脸?”

徐怀望:“不好说。但我从来没见过唐独舞这么看中一个人。”

丁相国:“路远如果死了,算谁头上?”

徐怀望眼睛猛地一亮:“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丁相国点头,叮嘱了一句:“把我们撇清了,别用自己人。”

徐怀望:“明白!”

第88章 辰溪来了?

学校已经放假了。

辰溪看起来并没有回家的打算。

她大学四年,只有升大四的那年暑假回了趟家。

中途还被辰溪忽悠过来跟路远相亲。

路远不知道辰溪家里都有些什么事。

这姑娘讳莫如深,闭口不提。

路远问都不说。

跟那个铁盒里藏的日记本一样,辰溪可以让路远抱着,可以让路远牵手,情动的时候会羞涩的主动吻路远,但想看日记,是没门的。

唐诗问:“小辰辰,今年回去吗?”

辰溪摇头。

唐诗:“去清州?”

路远赶紧点头,充满期待的望着辰溪:“我家虽然穷,但也有两层小楼。上下各三间,够住的。再说,有我睡的床,就一定有你的热被窝。”

唐诗撇嘴:“淫贼!”

辰溪红着脸:“去你家过年,不好吧。毕竟咱俩……咱俩还没到那一步。”

路远一本正经:“咱俩交往这么久,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绝对的正人君子……”

唐诗撇嘴:“哈……前天晚上是谁拽着小辰辰上阳台的?小辰辰回来的时候,领子都被扯破了,你干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上个星期是谁把小辰辰堵厨房的?如果不是我无意间进去,你都把她摁案板上了……”

辰溪面红耳赤。

这像是生气的模样吗?

唐诗这媒婆有点不称职啊。

不过废话先不说,把小辰辰忽悠到清州才是正事。

到了清州,漫漫寒假,还不是大把机会?

辰溪终于答应去清州了。

路远把两人送回来,重新回到上京。

汉达还没放假。

路远回来拿钱。

去年年报纯利润两千六百万,唐独舞承诺给他十个点的分红。

两百六十万到手,分了两个点五十二万给何晓媛。

那姑娘握着手机里的到账信息,一个人跑进卫生间,待了好久好久没有出来。估计掉坑里了。

当天晚上非要请路远吃饭,不吃不行的那种。

晚上定好包厢,何晓媛刻意打扮了一番,换一身漂亮的衣服,喝了很多酒,却说很少的话。

晚上十点多,路远把不省人事的她送回家,安顿好准备离开的时候,何晓媛从床上坐起来,“清醒”问一句:“路总,公司同事都猜测,你来汉达是镀金的。迟早会离开。你会离开吗?”

路远想了想,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年过完就走了。”

何晓媛:“缺助手吗?”

路远:“别闹,我走了,会跟上面建议。到时候你就是汉达的总经理。一年少说薪资百万,跟我当助手有个什么劲?到时候说不定月薪只有几千块。”

何晓媛:“我之前跟了很多老板。到你这,有点累,不想换了。”

路远愣了下,开玩笑道:“你们这些女孩子啊,就是太容易感情用事。等你明天醒了酒,再想起今晚上的话,估摸着不用我说你,自己都想骂自己几句。早点睡吧。对了,以后还是别喊路总了。这些天你在公司里一直都是喊我路远,听习惯了。年后我卸任,更不是你的路总。有缘再见了面,喊路远就行。亲切!多少算是个朋友。”

路远挥了挥手离开。

他说的是真心话。

他欣赏有能力的人。撇开何晓媛的情商不提,这姑娘的能力真心没的说。况且何晓媛情商也不算差。

山不转水转,指不定哪天又见面了。

能在某个聚会上,穿过人群,递来一杯酒,发自内心笑笑,说句干杯,比什么都好。

可路远做梦都想不到,这一声“路总”,喊了很久很久。

久远到经历很多事,他几乎“两世为人”。

久远到对于何晓媛来说,整整一辈子。

一月中旬了。

快过年了。

路远再次做了甩手掌柜,回到清州。

如今的路远,已经不是半年前去上京的路远。

两百万在手,财大气粗,名副其实的高富帅。

唐独舞曾经问他:如果你有钱了,会做什么?

没什么“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诸如此类高大上的回答。

路远很现实。

等有钱了,吃好吃的,照顾好父母,把媳妇打扮的花枝招展……

他带着辰溪和唐诗满清州晃悠。

游山玩水。

胡吃海喝。

没理会当年唐诗叮嘱的那句“以后你人生路上的喜怒哀乐都要让辰溪多参与”,只想小心翼翼把辰溪呵护起来。

但也能看出辰溪心底深处藏着的自卑和骄傲。

没买十几万或者几万的表。

商场打折几百块的衣服算是奢侈了,路边摊地下街倒是能逛一天。

路远把这些年憋着的浪漫,全都使了出来。

和辰溪的感情飞速升温。

跨年夜去ktv,俩人待在包厢卫生间里,如果不是唐诗喝太多跑进来呕吐,说不准啥事都干了。

凌晨一点才回来。

路远废话不说,一脚油门踩到底,把俩姑娘拉进了画室。

一个不注意就拽着晨溪进了隔壁小卧室,一脚踹上门,把唐诗关在外面。

十几分钟后,辰溪红着脸跑出来的时候,唐诗坐在画架前正发着呆。

她调侃:“这么快?渣渣不行啊……”

辰溪红着脸,拽着唐诗往外跑,冲着房间里的路远嗔骂,嘟着嘴,分明有点撒娇的意思:“路远,你个色狼,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路远听着关门声,一阵头疼啊。

不是说网上聊几天,见面就能滚床单吗?

不是说几块钱麻辣烫,就能跋山涉水主动送上门十三次吗?

不是说一根棒棒糖就能骗来小姑娘吗?

路远怎么感觉自己生活的社会,跟网上完全不是一个地方?

辰溪明明对他很有意思啊。

ktv唱歌的时候,路远进去只是洗把脸,辰溪主动跟进去的。

这姑娘很少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大多是路远主动。可某个瞬间豁出去的时候,骨子里有种破釜沉舟的劲。

可为什么总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撤退。

辰溪心底,到底还有什么坎没过去?

哎呦,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路远胡思乱想,没有睡意。

就在这时候,画室的门被人缓缓打开。

很小心!

一个身影蹑手蹑脚,悄悄走进来。

大过年的,外面有鞭炮声,烟花声此起彼伏。

路远皱眉,难道是那丫头去而复返?辰溪有画室的钥匙。

他喊了声:“小辰辰?”

身影站在卧室门口打了下机灵,很快镇定下来,小声道:“路远……路远,你还没睡啊?”

果然是辰溪的声音!

路远,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开玩笑道:“媳妇,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这丫头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路远起身准备开灯。

那身影已经进来了,声音羞涩:“别……别开灯……”

窗帘开着的。

有烟花绽放,光线虽然暗,但影影绰绰,依旧能够看出小蛮腰大长腿……

“辰溪”特主动,直接朝着路远扑过来。

第89章 老虎要吃肉

路远庆幸,庆幸刚才辰溪和唐诗离开后,他没玩撸啊撸的游戏。

否则现在就流泪去吧。

辰溪特别疯。

路远很喜欢。

哪个男的不希望自己的姑娘人前淑女,此刻那啥?

他有些陶醉。

辰溪说:“老公,我爱你……”

路远却忽然之间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辰溪开玩笑的时候学着唐诗喊过他小哥哥。

辰溪红着脸喊过他色狼流氓。

辰溪最常喊的,是直呼其名路远。

路远太了解辰溪了,老公这称呼,即便领了证,辰溪估摸着也会好多天不好意思开口。

至于我爱你这三个字?

辰溪跟路远一样,爱不爱是做出来,不是说出来的。

两人从来没这么说过。

后背猛地一下刺痛!

而与此同时,路远一把推开怀里的姑娘。

明晃晃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姑娘手中。

还好发现的及时,否则这一下,心脏必定被捅个窟窿出来。

现在只是皮肉伤。

路远沉着脸:“谁派你来的?”

姑娘废话不说,又是一刀子刺过来。

她的水平,明显要比之前九弯山拦路的几个亡命徒厉害太多了。出手干脆利落,身姿迅捷快速。可说句心里话,最多也就是方志宇那水平。

而路远现在是在方志宇和朱良才两人联手下,都能半个小时屹立不倒的纯爷们。

三下没得手,那姑娘不再出手了。

站在窗口,笑道:“我以为你会傻乎乎的问一句你是谁。”

还是辰溪的声音。一模一样!

路远眉头紧皱,灯光昏暗,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但大概还是可以的。

身高,胖瘦,体型,都像极了辰溪。

那姑娘又道:“你这个问题,一样有点傻。当然是钱派我来的。你值一百万!”

路远抓起枕头,朝着她砸去。

不求伤人,只是为了干扰。

那姑娘挡的瞬间,路远晃过她,准备去开灯。

灯的开关,在门口。

可那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加速,纵身一跃,已经从窗户跳了出去。

二楼!

路远开灯,房间大亮。冲到窗口,向下看的时候,早就没了踪影。

他第一时间给辰溪打了电话。

“你在哪?”

辰溪已经睡下了,声音慵懒:“诗诗家啊。”

路远:“待在她家,锁好门窗,让唐叔他们都小心点。”

挂了电话,路远拨通唐独舞的号码。

“姐,借几个人。”

唐独舞没问怎么回事,干脆直接:“我这就让鼹鼠和狐狸过去。守着唐家和你父母。”

挂电话,安排妥当。

唐独舞才重新打电话来:“怎么回事?”

路远:“有个女的,溜进我画室,刺了我一刀。身高体型都和辰溪差不多,会模仿别人说话。”

唐独舞:“你没事吧?”

路远:“皮外伤,不碍事。”

唐独舞:“我让人去查。你怀疑谁?”

路远沉吟不语。

谁最可疑?

贺云鼎以及贺云鼎背后那个人?那人当然有这个胆子,也有这个实力。但是,如今这世道,真以为还是上海滩?还是九十年代的大港?杀人夺命是最不入流的手段。那人能白手起家,有今天的成就,有的可不只是无法无天的胆子,最不缺的就是分寸,就是顺“势”而为。否则他活不了这么久,也活不了这么自在。

那人具体看中上京什么,没人知道。

但他来上京,必定是为了利益。

路远死了,不管以后跟唐独舞能不能坐下来谈,都有间隙。这是惹一身骚的无用功。

那么除了他,还有谁?

听说年前好几十个人起诉孙涛要求赔偿。德胜拍卖行正在进行资产清算,走破产程序。

听说赵大生还放了大招,亮出了能让孙涛死翘翘的证据。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孙涛狗急跳墙,想拉他垫背,有可能。

上京圈子里不少大老板盯着呢,唯恐天下不乱的有,吃不到蛋糕想搅局的有,一百万在某些人眼里,还真就不算什么大钱。

撇开这些大老板不说,还有一个人。

丁相国!

这位相爷不简单啊。

唐独舞带着路远去天香阁,分明就是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相爷却能隐忍沉着,对着路远客气礼貌。

这次的事,谁能保证不是丁相国捅一刀子?

没错,他的双雄集团才十来个亿市值,跟盛世大唐三百亿,跟辉煌集团两百多亿比,听起来跟闹着玩一样。

但那十来个亿,可以说是丁相国一个人的。

有些人,干的生意,即便分文没有,一样不能让人小觑。

比如丁相国,这位身家只有十来个亿的“小老板”,跟贺云鼎喝茶的时候,一样能平起平坐。

如果唐独舞没有“天狼”加持,丁相国说不准甚至敢对唐独舞喊一声“唐美人”。

唐独舞这个弟弟,还真不容易当啊。

路远老实回答:“可疑的人太多,我没法确定。”

唐独舞沉吟良久,问道:“贺云鼎背后那人,你觉得是不是赵长空?”

路远:“八九不离十。”

唐独舞:“分析一下,他为什么把目光望向上京?”

路远:“老虎怎么捕猎的,我不清楚。但跳出来这件事,站远处看山,显而易见,老虎要吃肉。贺云鼎斗地主时候那句话说的不错。这年头,什么事都讲究个先机。我估计,上京,或者更大点,东南省,有一块你还不知道的肥肉从天而降,不可能是旧城改造,那事八字还没一撇。我只是听他和媳妇那么说了两句。你手里有个小箱子,能吃的满嘴流油。你吃不完也不想让赵长空插手进来。无论是从盛世大唐的布局来说,还是别的。赵长空的资金布局进来,这块肉吃完,请神容易送神难,后面就是最强力的竞争对手。他的手段,他的城府,只要他稳住脚跟,就不是辉煌集团之流能够比的。赵长空明显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找上贺云鼎,而没找你。”

唐独舞:“让你待在汉达,还真是屈才了。还想当我弟吗?”

路远苦笑:“我已经是了。”

唐独舞:“怕不怕?”

路远:“得亏我没偷懒,每天被方志宇和朱良才揍。”

唐独舞:“真不打算去国外玩玩?”

路远:“跑到天涯海角,似乎也没什么用。”

唐独舞沉吟良久,道:“陈松出了远门,我们人手真的有点不够。你小心点,我想办法尽快搞定这件事。”

第90章 画皮

接连三天,路远都在家里待着。

不去逛街了,不带着辰溪和唐诗游山玩水了。

俩姑娘喊他出来玩,也被路远带回家,陪着父母聊天,一起烧菜做饭。

当然,辰溪厨艺很好,唐诗纯粹就是吃货。

路京生和李秀娥对“辰溪”这个未来儿媳妇,怎么看怎么满意。

路远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楼上房间里。

他在画画。

跟辰溪当初没吹牛,腰特好,一坐就是一天。

晚上更是坐到后半夜。

暗流涌动,杀机四伏,画画当然不是为了闲情逸致,而是研究神笔。

唐独舞那句“我们人手有点不够”让路远心中如同压着一座大山。

没错!

他们人手不够。

藏在暗中的王牌,只有天狼四人。

绰号凤凰的陈幂,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功能性辅助,只是精通电脑,完全不能打。也许比一般人厉害点,但充其量,恐怕也只是有自保之力。

但他身边,有太多太多放不下舍不得的人。

狐狸,狼头和鼹鼠,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藏在暗中,让他了无牵挂。

天狼是唐独舞的天狼。

就算唐独舞没什么意见,天狼忠心耿耿。路远自己都不好意思。

他何德何能让唐独舞倾尽所有王牌来照顾他?

他是给人做过相应的贡献呢?还是已经表现出了相应的价值?

都没有。

唐独舞让他分析赵长空为什么盯着上京的时候,他也是个外行,仅仅是跳出来,看整个山的轮廓,说的那番话老虎为了吃肉。

他不懂集团公司的资金布局,规划不出战略方针,借壳保壳,融资配股,股权比重什么的,全都不知道。

所以他不可能什么事都靠着唐独舞。

天狼总会有些时间,需要做别的事。

而他面临的危险,却如影随形。

路远必须要培养自己的实力。

神笔是个外挂,让他充满期待。

如果能画出来十个八个泰森,落夜后,便能肆无忌惮睡个安稳觉,天亮了陪着这世道尔虞我诈。

可三天研究下来,这是空想。

最起码,现在是空想。

他画不出活人。

但神笔也并非没有进步!

之前,他能画四种活的东西。

鸭子,青蛙,老鼠,猫。

除了这四种,连蚯蚓蟑螂都没法成真。

会飞的,更是一样都没有。

现在,他能画蚊子了!

还能画蝴蝶了!

这两样,都能变成真的!

昨天下午,画了一只蚊子成真。

路京生恰好上来喊他吃饭。

蚊子落在路京生脖子上,老爹一巴掌拍死。

嗯?大冬天的,怎么还有蚊子?过冬的蚊子个头就是大。

路京生嘟囔一句,吃完饭出去给村里老刘家娶媳妇帮忙了。

路远又发现神笔的一项功能。

他知道路京生在哪!

那蚊子被拍死了,尸体被路京生弹开,但脖子上还有残留的“渣渣”。十二小时没过,仍旧存在着。

而这些渣渣,就如同时定位器!

最精密的定位器。

只要路远闭上眼睛,就能感应到路京生的位置。

路京生去了村头,路京生跟着婚车去了城里,路京生回来后忙前忙后。

精确到一米范围。

这是个好本领。

正适合现在用。

万一暗中的人绑架了辰溪她们要挟自己,最起码能知道位置。

路远画几只蚊子,不动声色,暗中在辰溪,唐诗,父母身上做了记号。

至于唐儒生……

呃,这一趟回来后,老头和他赌气。

丫的不让去他家。

见到路远拎着扫把往外赶,说见到路远就烦。

不过这依旧难为不住路远。

送唐诗和路远回家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放了两只蚊子进去。

轻轻松松在白茹和唐儒生身上做了记号。

回来后他就沉思。

神笔一直在进步。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神笔进步的呢?

看玄幻小说里,控制法宝要用精神力?

可这段时间事情很多,动脑子动的经常想喝辰溪睡觉,并没有什么提高啊。

修为强,能发挥出法宝的实力越强?

别闹了……

他有个毛线的修为啊。

挨揍几个月,最多也就是抗打点,动作快点,反应能力强点。

也许和他的钱有关,钱越多,神笔越强。

也许和他的名气有关,名气越大,神笔越强。

鬼才知道呢。

但不管怎样,神笔总在进步着。

这让路远充满期待。

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唐独舞打来电话,开门见山:“有消息了,金主叫沈方明,曾经是赵长空公司里的一个中层管理,六年前一项投资亏损很严重,亏损的也很蹊跷,被赶了出来。这几年过得挺惨的。他找的中间人,中间人转了四次,接单的是个女的。绰号画皮。有两件事很奇怪。”

路远:“哪两件事?”

唐独舞:“沈方明前天酒驾出车祸,死了。这个画皮,从来没听过她。凤凰对撞过很多信息,她就像一张白纸!这个人,要么是个真正的高手。要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路远:“沈方明应该是被利用了。”

唐独舞:“没错。真正的主谋,似乎想借他的手,让我们确定赵长空的身份,挑拨离间。当然,也不排除赵长空故意来这一招,逼着我吃他的宴席。不过听你上次描述被刺的经过,那个画皮……更像个新手?”

的确。更像个新手。

路远不知道如果鼹鼠狐狸或者狼头做这件事会怎么操作。

但是拥有和辰溪几乎一样的身形,还能模仿辰溪的声音,路远自己都能寻思出几种更容易得手的方法。

绝不会冒冒失失溜进画室,扮演辰溪,上演一出把持不住的戏码,没得手,还差点吃“大亏”。

唐独舞叮嘱:“总之,你小心点。不要轻视任何人。”

挂了电话,刚不久,唐诗打进来。

也不吭声。

就那么沉默着。

路远调侃:“几个意思?大小姐,这是要玩你猜我猜的游戏?”

唐诗:“好啊。你猜我想干嘛。”

路远:“你猜我猜不猜?”

唐诗:“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路远被逗笑了:“别猜了,再猜就是水字数了。直接点,想干嘛……”

唐诗又沉默了。

但电话那边,传出来很低的啜泣声,压抑,隐忍……

路远皱起眉头:“怎么了?”

唐诗带着哭腔:“我要见你!”

路远:“到底怎么回事?”

唐诗哭喊道:“贱人!我要见你!我家不远处的浣沙溪公园,二十分钟,你不来,我就死给你看!有些事,我一定要给你说清楚。一些不能让辰溪知道的事!”

第91章 逃不掉的

路远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拨通辰溪的电话。

唐诗这几句话的语气,太暧昧了。

很明显,这姑娘有点后悔当初介绍辰溪给他认识。

绝不是人生几大错觉之一:这姑娘喜欢我。

太多太多的事,有迹可循了。

上京家里厨房那次,深更半夜了,唐诗很巧合“口渴”。冰箱在外面,那丫头喜欢喝饮料,那天却偏偏要去烧开水。

前两天ktv包厢卫生间那次,唐诗很巧合喝到不行,闯进卫生间,吐了半天,都是干呕,也没见吐出来什么。

逛街,唐诗必定跟着,橡皮糖一样黏人。

……

她是个好姑娘。

无论是身材脸蛋,还是性格家世,谁能娶到这姑娘,都是幸运。上京唐诗做瑜伽的那一幕,让路远至今记忆犹新。

可爱情不是去商场买衣服。

钱包只要够鼓,看到喜欢的就能买下来。

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怪只怪有缘无分,怪只怪纸短情长。

路远其实还是有些诧异的。

以她对唐诗的了解,这个倔强的妞,嘴巴像是煮熟的鸭子,悔的心里滴血,也不至于打今天这个电话。

她多半撇着嘴多嫌弃路远几句,多半使小性子借着某些小事情跟路远赌气冷战。

她真把辰溪当成姐妹。

就如同辰溪真把她当成姐妹一样。

还是别让辰溪知道了,路远自己处理好就行。

车是汉达配的,深更半夜路况好。

没用二十分钟,十几分钟,路远就来到那个公园。

这边本就是富人区,清净。

大半夜的,更是没个鬼影子。

距离唐诗家步行最多十分钟。

唐诗还在家,不会有错。路远在她们每个人身上都做了标记。唐诗在哪,他一清二楚。

所以,当他转角看到溪边老树下、长椅上坐着的“唐诗”时,那一瞬间,震惊无比!

夜深了,今天阴天,没有月亮星星,光线很暗。

公园里有路灯,可好远一个。那长椅远离路灯。

不过溪对岸,高楼大厦林立,灯火通明。

光线到这边虽然仍旧影影绰绰,但看个大概还是可以的。

这个看起来就是唐诗的人,毫无疑问,不可能是唐诗!

她身上,没有路远留的记号。唐诗的位置,还在家里。

什么妖怪鬼怪,路远压根不信。

他深吸两口气,收拾心境,走向“唐诗”。

唐诗见他来了,白了一眼,望着溪水发呆。连神韵都很相似。

路远笑吟吟的打量着。

心里琢磨,这个画皮,或者是画皮组织,到底是从哪找来的一帮“人才”?

三天前那个深夜,光线同样很暗,但路远依旧能看出来那刺客的面部轮廓,就是辰溪!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唐诗?

这帮人如此短的时间里,到底从哪找来和他身边人相似的人?

路远的目光从唐诗脸上一点点移过。眼睛,眉毛,睫毛,小嘴,脖子,再往下……

这尼玛已经不是相似了!

完全毫无破绽,一模一样啊。

路远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受到强大的冲击。

传说中的易容术?

别闹!

老实说,那都是武侠小说里夸张出来的。

科技发展到现在,影视剧里,把一个男人,打扮成女人,或者把一个女人,装扮成男人的样子,也许可以。

但是,把一个陌生人,变成指定某个人的样子,简直不可能。

整容都不会这么逼真。

唐诗又白了他一眼:“你一直盯着我坏笑什么?”

路远:“没,我就是好奇,这哭红了眼睛的鼻涕虫,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大大咧咧的唐诗吗?”

唐诗撇嘴:“我这种大美女终于跪在你牛仔裤下,有没有成就感?”

路远笑的越加玩味:“其实……并没有……”

唐诗怒了,指着路远的鼻子大喊:“你个瞎子,你瞪大狗眼看看。我哪里差了?我胸不大吗?我屁股不翘吗?我腿不长吗?还是我长得不好看?”

路远有点忍不住。真特别想笑。

唐诗大呼小叫半天,红着眼睛,又开始伤感起来。

她起身,走过来,抱住路远的腰,脑袋在路远胸膛上蹭着:“路远,我好希望时间能倒流……”

倒流你妹!

丫的背后这妞的手里,指不定又一把锋利的匕首亮了出来。

还来?

同样的招数,又来一次?

这画皮组织暗杀方式,这么单一的吗?

什么怜香惜玉,什么你美你有道理不打你,都是扯淡的。

路远出其不意,抓着这妞的胳膊,猛地一个过肩摔。

嗖……

百十斤前翘后凸,玲珑有致的完美身体,这会儿却翻滚了一百八十度,飞到空中,甩出去三米,跌落在地上。

“唐诗”很明显懵了。

她在半空中的时候就懵了,一双美目瞪的滚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刚想爬起来,然而碰到个“辣手摧花”的路远。

这货紧随其后,一脚已经跟上来。

砰……

正中小腹。

“唐诗”整个人再次倒飞出去,撞在身后不远的老树上。

咣当,身上一把锋利的匕首跌落在地上。

“唐诗”感觉肚子里一阵绞痛,比每个月那几天,疼的更加厉害十倍。

过肩摔的时候,左胳膊着地,疼的几乎抬不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

她想出其不意弄死路远。

现在却被路远出其不意差点弄死。

她的身手其实真不算差。

跟方志宇朱良才,是一个层次的。

但路远现在也不差。

真拼起来,路远也许会死,可路远能在朱良才和方志宇联手之下站半个小时,即便这姑娘手里有刀,路远撑个二十分钟,还是没问题的。

先机已经没了。

姑娘受伤,今天不可能得手了。

她咬牙切齿,忍不住问:“怎么认出我的?”

路远缓缓的坐在刚才姑娘坐的长椅上,笑的有些欠揍:“聊聊?”

“我不想和你聊。”

“但我想。”

“呵呵……你莫非是个傻子?以为现在就胜券在握了?我想走,你拦不住我。”

“我不拦你。”

姑娘狐疑,望着路远。这男人嘴角的坏笑,怎么看都不像是说话算话的人。

她废话不说,出其不意,纵身一跃,跳进湖水里。

水性真不错!

像一条美人鱼,眨眼之间,已经到了十米开外。

姑娘一边往前拼命游,一边抽空回头望一眼。

那男人竟然真的没追!

他还在长椅上坐着。

比刚才更加惬意了,比刚才更加慵懒了。

翘起了二郎腿,左胳膊随意的搭在长椅靠背上,右手还轻轻冲她挥手再见,脸上的笑,却越加让人讨厌。

路远是个小心的人。

当发现蚊子能定位的时候,为了能找出刺客,一直有几只蚊子跟在身边。

在“唐诗”抱着他的腰,说希望时光倒流的时候,有一只蚊子,已经悄无声息钻进了她的胸口。

水好像冲不掉。

路远真没紧张的理由。

这姑娘,逃不掉了……

第92章 唉,随他便吧

画皮从溪对岸偏僻处上岸。

避开街上的摄像头,隐入小胡同,消失不见。

路远还在公园长椅上坐着。

他闭着眼睛,点上一支烟,心底有一把火升起来,全身都热。

能确定,这个画皮,或者这个画皮组织,八成是新手。

但,以假乱真的易容术,模仿别人的声音惟妙惟肖。

这种人才如果能收进麾下,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处理某些特定的事情,简直就跟开了外挂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你不可能什么事都事必躬亲,参与所有的细节。

唐独舞那么强悍,身边还有天狼呢。

赵长空那么牛,偌大的商业帝国,也要配股给别人呢。

吴瞳在唐独舞口中,就是地狱里呼风唤雨的大魔王,动每一支基金前,还需要出动几十上百人调查整理资料呢。

路远需要帮手。

也许招惹画皮无异于农夫与蛇。

可画皮的本事,太让他眼馋了。

……

凌晨两点半。

旧城区一间民房,一个染着黄头发,穿的吊儿郎当的小太妹捂着胳膊开门进来。不再是唐诗的模样,浓妆艳抹,大耳环,鼻子上还有个鼻钉。

小心翼翼关上房门,姑娘长长的松了口气。

终于安全了。

她嘴角冷笑,那个路远,真有些聪明。可再聪明,有本事找到这里啊!

找到这里又能怎样?

本姑娘就站在你面前,你要是能认出我来,我就真心服了。

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医疗盒。

胳膊很疼,还好没骨折。

擦了正骨水。

腹部那一脚真狠!

这贱人下手太不留情了。还好踹在小腹上,如果踹在肋骨上,不断几根才是怪事了。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忽然响起。

画皮眉头微皱。

凌晨两点半了,谁找她?

她压根就没往路远身上想。

开什么玩笑,一路上换了两次身份,路远能找到她,她愿意把路远的鞋吃了。

她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只要想,电视里那什么间谍特务,也休想找到她。

城中村里住的人鱼龙混杂。

难道是隔壁那几个无业游民想欺负她这个弱女子?

她搬进来刚十多天,几天前跟隔壁的小流氓照过面,那俩小流氓喝的醉醺醺的,言辞轻佻。

哼!

这是皮痒啊!

本姑娘今天心情正不好,你们非要送上门找揍,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画皮气鼓鼓的开门。

外面路远笑眯眯的站着:“聊聊?”

画皮觉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汗毛也竖起来了,全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

她还算冷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谁啊?大半夜的,来干什么?”

路远好奇的打量着她,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真是人才!”

画皮:“人才你妹啊。我认识你吗?你到底说什么?”

路远:“我觉得如果我是你,肯定请我进去,好好谈谈。你应该清楚,我没想杀你。至少现在还没想。否则,公园里,就不是踹你一脚那么简单。”

画皮不知道路远怎么认出的她。

但毫无疑问,自己的伪装,已经没用了。

她突然猛地一把推开路远,夺路狂奔。

画皮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重新换个容貌。

她更加小心翼翼,找机会连续换了三次,绕了大半个清州,凌晨四点半的时候,来到北郊一个鞋厂仓库。

看看自己一百五十斤的体型,浑圆的胖子,油腻的脸,画皮终于松了口气。

可忽然之间,打火机的声音响起。

画皮猛地转身。

匪夷所思!

震惊无比!

路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靠在仓库窗口,正歪着脑袋,点上一支烟。

四目对视,这男人还把烟盒遥遥递过来,笑吟吟的问:“抽吗?”

我抽你大爷啊!

画皮再次狂奔。

凌晨五点,她口干舌燥,累的浑身大汗,坐在马路牙子上气喘吁吁。

好累啊!

好渴啊!

一辆别克商务车缓缓停在她跟前,车窗摇下来,路远递过来一瓶水:“要我帮你打开吗?”

逃!

接着逃!

画皮感觉这次是遇到鬼了!

到底怎么认出她的?

她换身份的时候,明明避开了摄像头。这一晚上,换了七次身份,路远为什么每次都能准确无误的认出她?

天啊……

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画皮往山里跑。

太可怕了!

寻思着躲到天亮,明天就离开清州。

这一百万不能要了。第一次干这事,就遇到“鬼”了。还是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弄钱吧。

她一直跑,一直跑。

终于跑到荒无人烟的深山里。

终于能洗把脸休息一下了。

前面有溪水声,可惜这年头山里没什么野果。

她往溪水边走去。

可看到溪水的那一刻,特想哭。

路远正蹲在水边,洗了两个大红苹果,一个啃了一口,另一个递过来:“跑了一夜了,累不累?”

画皮带着哭腔:“哥,我服了!我服了行不行?明天我就离开清州。从今以后,再招惹你,我就是你养的,你就是我爸爸!”

路远笑道:“真没必要这么紧张。我没想让你喊爸爸,我就想和你聊聊而已。”

聊聊而已?

画皮压根不信!

自己两次想弄死路远,现在知道一头撞在铁板上了。这个“神出鬼没”有通天大能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和她聊聊?

一旦落在这人手里,皮鞭蜡烛估计只是开胃菜,后面十八般酷刑恐怕全都会接踵而来。

画皮又跑了。

更加小心。

似乎终于甩掉了路远。

早上七点,实在饿得不行,进了一家包子铺。

点了一笼肉包子,点了一碗紫菜蛋花汤,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抬头看见路远坐在对面。

“老板,一笼羊肉包子,一碗小米粥,这姑娘买单!”

画皮不跑了。

画皮就坐在那,呆呆的看着路远吃包子。

画皮生无可恋,特别懊悔。

自己这十八年小心翼翼,连一件出格的事都没做过,为什么脑袋里忽然就有坑了,为了一百万,来清州呢?

没错。

她缺这一百万。

太缺了!

可让她重新选一次,她宁愿去抢,也不愿意被忽悠,接这个单子啊。

俩人都不说话。

路远慢悠悠的吃着包子,慢悠悠的喝着小米粥。

吃饱喝足,路远开玩笑道:“给钱啊?”

画皮买了单。

路远起身,往外走。

画皮起身,低着头跟着。

路远上了那辆别克商务车。

画皮跟着上了副驾驶。

随便吧……

想干啥干啥吧……

第93章 一劳永逸

路远开车,画皮副驾驶。

路远透过后视镜打量着这姑娘。像是一个男孩子,看到最喜欢的挖掘机,爱不释手。

“过年那晚上,是你?”

画皮心灰意懒:“对。”

“画皮只有你一个?”

“对。”

“第一次干这种事?”

“嗯。”

“为了一百万?”

“嗯。”

“一百万对你来说,很重要?”

“嗯。”

“有多重要?”

画皮没吭声。

路远:“辰溪和唐诗身材相仿,你扮演她俩的时候,光线也昏暗,但出租屋的小太妹,鞋厂仓库的胖子……怎么做到的?”

画皮还是没吭声。

路远:“你不想知道我怎么确定的你的身份?”

画皮:“你会说吗?”

路远哈哈笑:“当然不会。”

画皮咬牙切齿:“无耻!”

路远:“为什么不冲唐诗或者辰溪下手,然后威胁我?”

画皮:“她们不值钱。值一百万的,是你。”

路远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眯着眼睛望着这姑娘,好半天,问道:“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画皮:“大不了一死!”

路远:“有时候,死成了宽恕。很多方式,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自杀了,这件事,也未必就是结束。你总有些关心的人。唐诗辰溪在你这不值钱,你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善念的。但是,你觉得我,有没有慈悲心?”

画皮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咬牙切齿:“你敢!”

路远:“之前你承认自己是新手,其实我没多相信。你这两个字说出来,我反倒就信了。哈哈……其实我是诳你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乎的是谁。”

画皮抬手就准备揍路远,咬牙半天,还是忍住了。

她望着前面,有点悲伤:“你会把我调查清楚的,对么?”

路远:“那肯定的。并且,我保证,不用半个月。你在我这,没有半点秘密。你觉得我有没有这本事?”

画皮闭上眼:“我彻底输了,说吧,你想怎样?”

路远:“以后跟着我。”

画皮:“休想!”

路远:“休想?”

画皮冷笑:“呵呵,你那么有本事,我以为你是只鬼,没想到,你跟别的男的一样,只是为了欲望。”

路远有点忍不住想笑:“这是你真正的想法?”

画皮:“难道不是吗?让我跟着你,今天这个大明星,明天那个大明星,后天辰溪,大后天唐诗,改天换唐独舞……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路远有点哭笑不得:“告诉你个秘密。”

画皮:“什么?”

路远:“我其实是个女的。”

画皮:“你当我是傻子?”

路远:“好吧,确实是开玩笑的。但顺着你的想法说。我这个色狼,当然是喜欢美女。”

画皮没吭声。

路远:“我让你化妆成唐独舞,你化妆成一大胖子,我实在下不了手啊。”

画皮撇嘴,不过道理还真就是这个道理。

路远:“所以,不管我欲望多强,你不顺从,我都是白搭。选择权在你这,我以后如果能勉强你,现在一样能。你看,你都能很坚定的对我说不。”

画皮没吭声。

路远:“做个选择吧。死,并且死后,所有和你有关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跟着我,帮我做一些,别的无关欲望的,力所能及的事。”

画皮脸色阴晴不定,好片刻,问道:“你到底怎么确定我的?”

路远笑的玩味:“你到底是化妆成另一个人,还是……变成另一个人?”

画皮不问了。

咬着牙,沉吟不语。

商务车兜着圈子,画皮想着心事。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答应我三个条件!”

路远:“说说看。”

画皮:“第一,替我保密。除了你,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我的秘密。”

路远:“当然没问题。你可是我的底牌。”

画皮:“第二,我要两百万!越快越好!最多给你一个星期。”

路远:“哈……你该不会偷看过我的存款吧。不用一个星期,给我卡号,今天两百万到你账户上。以后论功行赏,不会亏你。”

画皮:“第三,以后你让我做什么事,我有拒绝的权利。”

路远:“今天唐诗,明天辰溪,后天唐独舞的事?”

画皮:“不止这件事,任何事!但凡你让我做的,我都有权利自己决定做还是不做。”

路远把车靠边停下,笑着点了支烟,没吭声。

气氛有点冷。

画皮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让我陷入危机的事,我不会做的。但一些无伤大雅的,不会暴露我的,我可以帮你。另外……你答应我这三个条件,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路远:“什么秘密?”

画皮:“跨年夜那天我失败后,有最少六波人接了任务。他们可不是我这种菜鸟。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各种坏招都会用。有人铁了心想要你死。”

路远眉头皱起来。

他答应了画皮,交换了手机号码,放画皮下车。

路远坐在车里,脸色阴沉。

画皮最后这句话让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你遵守着这世道的规矩,想活的更久,想活的更好。

可总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践踏着一切,不计后果的猖狂跋扈。他们不会有善终,可进棺材之前,总能把你恶心的不行。

这件事,不能任由如此发展下去。

唐独舞的电话打进来:“刚接到消息,不止画皮一个人。好多!带你爸妈出去躲一段时间。我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路远:“怎么解决?根本不知道是谁,根本不知道从哪下手。”

唐独舞:“我们确实不知道是谁。我们现在好像只能被动防守着。但有一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

路远:“你打算怎么做?”

唐独舞:“约赵长空!”

路远心中一震。

这办法可行。他们不知道是谁,赵长空有办法知道。他们只能被动防守,赵长空开个金口,一百波人也要乖乖滚出清州。

可这一趟见赵长空,能直接命令吗?

别搞笑了。

唐独舞如果能命令赵长空,唐独舞早不是唐独舞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得到一些什么,就必须付出一些什么。

很明显,这场危机不管是不是赵长空主谋的,唐独舞都打算妥协了。

第94章 都给我看清楚了

小人物做生意怎么做的?

嗯?这里地段好,人流多,饭店还少,可以搞一下,开个饭店。

嗯?百姓生活条件好了,王八市场紧俏,弄个养殖场,养王八能赚钱。

嗯?小年轻越来越浪漫,不像老一辈,婚姻大事随便一张合影就搞定了,婚纱照很紧俏,开个摄影公司,跟人竞争去,肯定有钱赚。

小人物做生意考验的是眼光,是对市场的敏锐触觉,是有没有一头扎进来竞争的胆量。

你眼光好,看准了,敢投资,就有钱赚。

可你信不信?

这个世道,在你还没察觉的时候,等级悄无声息的,已经越来越森严,已经越来越明显。

等你卖命爬到金字塔半腰的时候,你会发现,单靠胆量,单靠眼光,差的多了。

台阶就在那,你往上一步试试?

稍微有动的趋势,就有人一脚踹在头上。

再往上,位置就那么多,蛋糕就那么大。

多一个人吃饭,大家都吃不饱了。

更不用说上头那帮人,一心想着垄断。

垄断不了整个世界,就垄断一个城市。垄断不了一个城市,垄断两条街也好啊。

没什么生意,比垄断更好做的。

所以,你想进人家的地盘,带着资金一头扎进来是不行的,你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要先打通能靠得住的关系。你甚至要拜山头。你自己能做下来的工程,要跟当地规模小很多倍的公司合作……

唐独舞当然没垄断上京。

但座椅已经摆好了,各人落座,上京就那么一些人抢食吃。

这姑娘动作快,这姑娘筷子工夫用的炉火纯青,这姑娘面前的碗是大碗,勺子是大勺子……

桌上这些人也许现在坐的位置比她好,但压根不被她放在眼中。

一群渣渣,不用几年,都要给老娘跪下高呼万岁。

可这会儿忽然贺云鼎站起来说要带个朋友进来。

赵长空进来了。

自带碗筷。

碗更大,勺子更大,一勺子恨不得能把锅里的肉汤全舀干净。

唐独舞真心不想让这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来吃饭啊。

可现在,却选择了妥协。

为了原本只当一只猪养的路远。

路远很感动:“姐,我有点想说谢谢。”

唐独舞:“憋回去!”

路远:“可我总要为你做点什么啊。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

唐独舞:“哟,还没听过你唱歌,唱几句。”

路远清了清嗓子,开始扯着嗓子吼起来:“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突突突在路上奔驰呀,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哈哈哈就快到家了,哎呦哎路上风真大,哎呦哎我姐被吹傻……”

电话那边,唐独舞赶紧把手机移开,远远离开耳朵,一脸嫌弃。

哎呦,抖音上传唱那么可爱的歌,到了路远嘴里,这是杀猪伴奏曲吗?不对不对,这是猪叫吗?

不用靠近,就能听见,路远还在编。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突突突在路上奔驰呀……傻帽老姐哈哈哈……挖着鼻孔说风大……哎呦哎骑上我的小摩托……”

唐独舞忍不住了:“闭嘴!赶紧给我把嘴闭上,一点气都别出。”

路远:“不可能!一点气都不出是不可能的,那不是死了吗?”

“你个贱人,都敢编排我了。谁挖鼻孔了?”唐独舞笑骂:“没工夫跟你闹,收拾一下,明天晚上陪我去天香阁,让你见见真正的大人物!”

路远:“赵长空来了?”

唐独舞:“刚到。”

路远:“天香阁?你选的地方?”

唐独舞:“别管是不是丁相国,敲打敲打总没错。”

…………

见一次赵长空,路远也不会变帅。身上不多两斤肉,钱包里也不会多两块钱。

可这事就好像,半年前还在乡里玩泥巴,转眼就跟马云做一桌吃饭一样。

分量等级隔着十万八千座大山。

唐独舞带他去混个眼熟。

路远是铁了心屁都不打算放一个。

生活中,你不可能任何时候都是主角。身为配角,就要有配角的觉悟。妄想抢主角的风头,下场只有领盒饭一条路。

唐独舞开着她那辆悍马。

今天穿的很不正式。

运动鞋,宽松的运动裤,上面运动衫。

这装扮,去健身房合适,换双鞋去打高尔夫也凑合,心血来潮跑个几千米同样没问题。

适合去谈生意吗?

下车的时候,路远有点忍不住问道:“姐,你这一身,不像是会客的啊。”

唐独舞把车门狠狠甩上,眼一蹬:“谁说我是会客的?”

路远望着她纤细柔弱的背影,那小蛮腰,那大长腿……侯明昊果然说的不错,千万别把他唐姨当女人啊。

唐独舞进了天香阁最大的包厢。

路远低头跟着,落后两步,免得溅一身血。

包厢里客人已经落座了。

赵长空。

身后跟着两个中年男人,气场不简单。

贺云鼎。

丁相国,徐怀望。

还有一个是上京的孔明旺,也是本土地产大拿。

剩下那个是跟赵长空一起来的,皇城圈子里的大人物。

徐怀望没位子,站在丁相国后面。

只剩一张椅子,虚位以待,留给唐独舞的。

路远也没打算坐。

他暗中打量赵长空。

这位传说中心狠手辣,手段干脆残忍,跺跺脚商圈地动山摇的大枭雄,跟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一米七多点,五十来岁,两鬓已经斑白,微胖,不至于笑呵呵的像个笑面虎,眉眼之间确实和善。

人家这段位,早就过了与人争,与天争,一股子穷凶极恶的戾气了。

人家看遍了世间的尔虞我诈,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韬光养晦,早已如入定的老佛。

贺云鼎打着哈哈起身:“独舞啊!你这可就是没礼貌了。你请赵董来吃饭,你定了地方时间,现在却是你迟到……”

没错,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徐怀望一整天都在这候着。

丁相国中午来的。

贺云鼎和孔明旺六点就来了。

赵长空和皇城那位大人物七点五十也提前十分钟到了。

现在已经八点十五分。

路远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换成自己是唐独舞,该说怎样的客套话搪塞过去贺云鼎这一软刀子?

他不用想了。

他也不用杵在后面当跟班了。

唐独舞一把拽他过来,往空着的位子上一摁,双手摁在路远肩膀上,挨个把房间里所有人瞅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赵长空身上。

“这是我弟!”

一开口便是充满乖张之气!

唐独舞沉着脸:“都给我瞪大狗眼看清楚了!他,路远,是我弟!唐怀德唐怀仁这些我的亲堂哥如果死了,杀人偿命,血债血还。他要是死了,不论谁动的手,连坐三族!”

ps:前几天还纳闷为毛我的书没评分。看了评论才知道,去瞄了一眼,十分给我干到四分去了。厉害厉害,怕了怕了。大侠手下留情啊!

第95章 耍无赖

包厢里鸦雀无声。

徐怀相低着头,噤若寒蝉。

丁相国眉头微皱。

孔明旺贺云鼎躲闪着唐独舞的眼神。

皇城那位大人物一脸笑呵呵,好奇的打量着路远。

赵长空身后那两个人向前一步,赵长空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到后边,很礼貌很客气的问了句:“唐总,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生气?”

唐独舞冷笑:“应该我问赵董啊。”

赵长空一脸“迷茫”:“此话怎讲?”

唐独舞:“这么装有意思吗?你不是想让路远死吗?”

赵长空笑道:“唐总,咱们虽然之前没太多交集,但面总是见过几次的。彼此更应该耳闻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挺清楚的。这事我敢做,也有能力做,但我实在犯不着这么做。”

唐独舞:“就是你做的!”

赵长空:“如果真是我做的,你觉得我会不敢承认?”

唐独舞:“你承不承认,都是你做的!”

赵长空:“哈哈,唐总,你这是耍赖啊。”

唐独舞:“没错,我就是耍赖。我还就说句实话了,别管是贺云鼎干的,还是孔明旺,或者是丁相国,就赖你头上!”

还真是敢作敢当。

老娘就要耍无赖!

赵长空身后一个人忍不住,沉着脸道:“唐独舞,你敢威胁我老板?”

唐独舞冷笑:“威胁?赵董,知道你这两年费尽心机打听我。不用打听了,我还就告诉你了。天狼教官,就是我。你就该庆幸自己在国内太平盛世。放在外头,你这种层次的老板,还真要被狼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你叫周平安是吧?听过你。挺能打,回头咱俩试试?去,问问你老板,我够不够资格威胁他。”

赵长空回头看了那人一眼。

眉头微微皱了皱:“跟了我多少年?”

“十三年。”

“什么身份?”

“您……您身边……身边的一条狗。”

赵长空看了看路远,道:“人家弟弟一句话都没说呢,你很着急啊。”

那人乖乖退到后面,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唐独舞摁在路远肩膀上的手,使了使力气。

路远会意,开玩笑道:“赵董,我不是不想说啊。我是完全吓懵了,不敢说啊。来的时候我姐可不是这样打算的,谁知道这一见面就发飙啊。”

赵长空心里动了动。

重新打量路远。

盯着看超过三秒钟。

唐独舞气势汹汹,还真让人拿不准干什么。

泥菩萨也有火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唐独舞跟他撒泼耍无赖,兴师问罪,这跟打赵长空的脸没区别啊。

吃不到宴席,这顿侮辱是肯定不能吃的。

唐独舞说的不错,天狼真的够资格威胁他。

但唐独舞也说了,这是国内,太平盛世。

赵长空觉得很有必要拿出点威风了。

可路远这句话,却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

别发飙,肉能吃着!

赵长空明白了,唐独舞这一出戏,分明是要他长脸,搞定路远的事。

只要肉能吃着,一切都好说。

再说了,背后有人对付路远,挑拨他和唐独舞,想砸了这桌好酒好菜,赵长空也是不舒服。

贺云鼎和孔明旺打圆场:“独舞啊,别冲动。路远的事,慢慢查。赵董这次远道而来,是给咱们介绍大买卖的。人家是贵客。咱们先坐下,好好谈生意!”

“谈个屁!”

唐独舞直接掀了桌子,瞪着眼喊道:“我弟的事不解决,什么生意都不用谈了。赵长空,我还就把话撂这了。不管什么生意,有我在,就算我一点汤也喝不着,你能在上京接到一个项目,算我输!”

我靠!

桌子都掀了。

差点砸到赵长空。

这分明是动了真火,要开战啊。

众人大气不敢出。

赵长空却一点怒火都没有。

笑呵呵的:“对对,唐小姐说的对。人命关天,路远的事没解决,什么生意都往后拖着。今天,先解决路远的事。”

咋解决?

根本不知道谁做的。

搁谁也不能承认啊。就算被赵长空抓到把柄,瞪着眼睛也要把瞎话说圆了。

一旦承认,跟找死没区别。

赵长空望向孔明旺。

孔明旺打了个哆嗦:“赵董,您别看我啊。我现在还懵鼓里呢,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长空望向贺云鼎。

贺云鼎慌了神:“赵董,你……你……你清楚我啊。我再糊涂,也不敢糊涂到你……”

赵长空望向丁相国。

丁相国打着哈哈:“赵董,你们都是大老板,我一小人物,能跟着喝点汤已经感恩戴德了,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摸老虎屁股啊。”

赵长空:“就是你!”

丁相国脸色大变:“爷,您这话说出口,我真有点慌啊。”

赵长空一挥手,笑道:“你慌不慌,都是你!”

丁相国苦着脸:“爷,真不是我。您能带我喝口汤,我真的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干这事,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啊?你不能这么赖我!”

赵长空:“怎么着?唐小姐赖上我,我就不能赖上你了?反正路远少根毫毛,我就找你!”

丁相国憋着句尼玛,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出来。

他当然不是傻子,路远只说那么一句话,但丁相国猴精猴精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唐独舞掀了桌子不假,唐独舞指着赵长空的鼻子耍无赖不假。

但唐独舞这妞竟然真的想吃这场宴席。

尼玛……

疯了吗?

这是知道自己跟家里那些长辈五年之约完不成了,破罐子破摔,领进来一老虎?

还是目光短浅,看中那块肥肉。

肉很大,可进来的有挡不住的国字头,有本土的大佬,赵长空也不可能一个人来,到时候一大群人围着,能吃几口?

吃了这顿饱的,盛世大唐不用两年,说不准都要亏钱。

这路远,那么招唐独舞喜欢?

人家一夜七次,这货难不成一次七夜?

别腹诽别人了。

丁相国现在想给自己一耳光,他想不到唐独舞这么拼,所以,他感觉自己对路远做的事,完全就是在自己身上放火玩啊。

玛德,赵长空笑呵呵的耍着赖,说就是他。

是真的耍赖,还是背地里已经知道了?

别管怎样,这件事他接手,是有好处的。

更能处理的干干净净,一点蛛丝马迹不留下。

可是前前后后忙碌了一阵,他毛线都没得到啊。

反倒促成了唐独舞和赵长空的合作。

还指不定被惦记上,随时大祸临头。

真尼玛了!

丁相国郁闷无比,道:“好好好……赵爷开口了,唐总也开口了,两位你们开了金口,不管这事多难,我都接下了。给我点时间,我保证,我死了,路远也不会少一根毫毛!”

第96章 大人物的心机

唐独舞冷哼一声,拉着路远离开了。

留下掀翻的桌子,满屋子的狼藉。

唐独舞打了赵长空的脸。

但你不能不承认,打脸是一门艺术。有些人挨了耳光,会心情舒畅。有些人是看戏的,此刻却心里压着一块石头。

赵长空自嘲:“哎呀,早就听说上京的尤物是个暴脾气,这脾气还真是和长相成正比。算了算了,老宋,咱们撤吧,回头再去拜访唐小姐。”

赵长空和皇城那位大佬有说有笑离开了。

孔明旺贺云鼎,跟丁相国打个招呼,也走了。

包厢里只剩下丁相国和徐怀望两个人。

房门锁死了。

丁相国阴沉着脸,双目中全是杀机。

徐怀望笑的跟苦瓜一样。

他俩一人一件口袋很多的马甲,以为成了指点江山的正副导演,打算拍一场好戏,看个精彩。

可谁知道,男女主角大牌的很啊,完全不配合。

女主角分分钟改了戏。

男主角分分钟点了头。

丁相国和徐怀望俩导演大眼瞪小眼。

戏要接着演下去。

男女主角却抱着胳膊冷眼壁上观,俩导演不得不亲自上阵。

这场戏原本可以不存在的。

丁相国和徐怀望非要加。

现在不但要自己演,还必须要演的“精彩”,演的“一点纰漏不能有”,演的“可着劲苦情”。

徐怀望开口:“大哥,我去让那帮人回来。”

丁相国:“然后呢?”

徐怀望楞了一下:“然后路远就没事了。”

丁相国捏着眼角,烦躁的叹了口气。

徐怀望恍然大悟:“明白明白!不能这么快撤下来。唐独舞是天狼教官不假,她是强龙。但上京地盘,您是地头蛇。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她处理着麻烦,您出手轻松一些也能说得过去。但太轻松,就等于摆明了告诉别人,这事就是咱们干的。我会演点苦情戏,让江明他们去清州保护路远身边的人,最好伤几个,死俩也行。然后再把这事摆平。咱们说不定还能在唐独舞和赵爷这,得个人情……”

丁相国苦笑:“老二啊,知道当年那么多兄弟,为什么到现在,只剩下你一个跟着我吗?”

徐怀望轻轻颤抖了一下手,低着头小声道:“大哥,我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丁相国:“没错,你忠心耿耿,没有二心。但在我这,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你傻啊!你忠心耿耿当然好。可有一天你有二心了,我也能确保,足以整死你。所以那么多兄弟,有比你更加衷心的,但因为比你更聪明,所以他们死了,你还活着。”

徐怀望陪着笑脸:“对对……我跟大哥您比,脑子确实差多了。”

丁相国唏嘘感慨:“还真是差多了。就冲着你说有可能在唐独舞和赵爷那得个人情,傻子这称呼就很适合你。先不说这俩人的人情有多难得到。最起码,你帮了人家,才有人情吧。我身边那八个中山装,全死了,是帮人家吗?人家现在也许不知道是咱们做的。但在人家那,咱就是怀疑的对象。唐独舞冲着赵爷撒泼,赵爷陪着荒唐对我耍赖。为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

徐怀望一脸懵圈。

丁相国:“唐独舞和赵爷,压根不在乎是不是咱们干的。人家甚至都不想知道是谁做的。唐独舞冲赵长空掀了桌子指着鼻子狂妄“周平安,问问你家主子,我够不够资格威胁他”。因为赵长空是最大的那个!最厉害的那个!赵长空笑呵呵的跟我说,“就是你!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就是你。唐小姐能赖上我,我还不能赖上你了?”因为我是上京圈子里十个亿身家,却能和贺云鼎平起平坐喝酒的相爷。杀鸡儆猴!懂不懂?威慑力还不够,唐独舞进了森林,直接闯进老虎洞,啪啪给了老虎两耳光。什么豺狼啊,什么狐狸啊,什么野狗野猪啊,谁不大眼瞪小眼人人自危?老虎愤怒啊,出了山洞,一巴掌把我这个豹子摁在爪子下,给唐独舞涨足了脸面,配合我们唐大小姐演戏。什么财狼啊,什么狐狸啊,什么野狗野猪啊,不只是人人自危了,估摸着都要趴在地上哆嗦着吓尿了……”

徐怀望眼睛等的滚圆,后背一股寒气升起。

丁相国叹了口气:“所以,这场戏必须要加苦情戏码,明知道没用,还是要加。但最后收尾,不可能死俩中山装就行的。唐独舞想要一劳永逸!你信不信,不用两天,今天这包厢里的事,就会传遍上京。当然,不可能人尽皆知。但有资格参加这场宴席的,不管是有位置坐着的也好,端着破碗围在门口可怜兮兮等着残羹剩饭的也好,全都会知道。唐独舞借着赵爷敲打这帮人,赵爷却借着我敲打这帮人。你想想看,两天后,够资格搅局或者参局的人,全都听说了:哎呀,相爷好惨啊,那么牛,手那么黑,明明被人冤枉了,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嘲笑我是真嘲笑。嘲笑完之后,每个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谁特么敢再动路远一下试试?”

徐怀望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大……大哥,那这场戏……怎么收尾?”

丁相国:“我进去蹲个几年?”

徐怀望咬了咬牙:“大哥,我去!”

丁相国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看错你。该聪明的时候,你果然一点都不含糊。老二,好好改造。放心,过了这阵风,我会想办法把你捞出来的。”

就在这时候,有个中山装进来小声道:“相爷,二爷,周平安来了。”

周平安不请自来,直接推开了门。

丁相国使了个眼色,江明出去,关上房门。

周平安直接拉了张椅子坐下,目光森冷,如同毒蛇,死死的盯着丁相国和徐怀望。

徐怀望低头不敢吭声。

丁相国打着哈哈:“周哥,刚才是我招待不周,您该怪罪,要打要骂随意。这里没外人,要不您抽我两耳光?”

周平安冷哼一声:“赵爷说你是聪明人。我来就问一句话,路远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丁相国想都不想,一口咬死:“我对天发誓,绝对和我没关系!”

周平安冷笑:“呵呵……跟你也犯不着绕圈子废话。赵爷说了,这饭局,可以有你一口吃的。但两件事!第一,就算是你做的,也藏好掖好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冤枉的。第二,收尾惨烈点。唐独舞的面子,要给足了!”

徐怀望赶紧接话:“周哥,我……我挪用公款,伪造合同,够蹲十年了。”

周平安压根没理他。

眯着眼睛望着丁相国,好半响,道:“难怪赵爷留着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第97章 五年赌约

难怪赵爷留着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周平安走后,丁相国一直思考着这句话。

老虎的耳光,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老虎为了吃这场酒,让着唐独舞一次。

但老虎最终的目的,可是要霸占山头,吞下整个上京。

无论是为了这一耳光,还是为了以后。

当吃完这场酒之后,赵长空和唐独舞,都会在商界有一场厮杀。

如果可以,丁相国真的不想做这个聪明人。

当了聪明人,被赵爷留着,吃到一口肉,后面赵爷让咬谁,就必须张口。

他是真不想搅和进唐独舞和赵长空的斗争中。

那天跟徐怀相说的话,推心置腹。

加多宝和王老吉打架,和其正没了!

在这场棋局里,他连和其正的分量都没有,消失起来,必定更加干脆,更加毫无悬念。

不行!

一定要为自己谋个活路啊!

…………

见了赵长空之后,路远就回了清州。

清州很热闹。

听说赵长空的中山装,有个晚上,伤了三个。

听说清州的小爷,被连累,溺死在浣沙溪里。

听说江明差点死,被一个兄弟挡了刀子。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些事。

路远冷眼旁观,这次真的有点想笑。

七天后,终于太平了。

上京双雄集团却出了一件大事。

丁相国忽然起诉多年一起打拼的老兄弟徐怀望,证据什么的全都收集好了。徐怀望供认不讳,侵吞挪用公款,暗箱操作公司项目,判处五年六个月有期徒刑。

上京那帮二流的老板一个个背地里嘀咕丁相国:真特么心狠手辣啊,那么大一片江山,终于连最后一个老兄弟也干掉了,终于能独享成果了。

上京那帮一流的老板,能够接触到那个饭局的,心态就不一样了。

有个茶话会。

孔明旺,杨天奇,孙阳坐在一起喝茶闲聊。

杨天奇:“听说没?徐怀望进去这事,跟唐独舞有关。”

孙阳纳闷:“跟唐独舞有什么关系?不是徐怀望贪了公司的钱吗?”

杨天奇:“切!还不就是找个名头。路远被人盯上了,买凶杀人。不知道谁啊!唐独舞一口咬定就是丁相国。管你是不是,反正就认准你了。丁相国也够郁闷的,帮唐独舞搞定这件事不说,还要给足了唐独舞面子,亲手把徐怀相送了进去。”

孙阳:“等一下,有点复杂啊。逻辑好像说不通啊。到底是不是丁相国干的?”

杨天奇:“呵……多明显啊。背锅呗。谁让他是相爷呢。唐独舞这是敲打人呢。”

孙阳:“这路远是谁?没听过啊。”

杨天奇:“老弟,你消息有点闭塞啊。当初徐诺进医院,就是路远干的啊。结果徐诺还要过去赔礼道歉。人家牛着呢,唐独舞的弟弟。”

孙阳坏笑:“唐怀仁去年被西南圈子里的刘家打的差点废掉,也没见唐独舞这么护犊子啊。弟弟?小白脸吧。这种吃软饭的,别落在我手里。到了我手里,就阉了他。”

孔明旺摇头苦笑,不发言。

杨天奇竖起大拇指:“你牛!老弟你是真牛。你怕啥,你关系硬啊。我们是不想招惹他,你不一样,丁相国在你这就是弟弟。不过我寻思着,你见到赵董,也要陪着笑脸喊一声赵老板吧。”

孙阳皱眉:“哪个赵董?”

杨天奇:“北方有孤鹰啊!”

孙阳:“我去,跟那位大佬有毛线关系?”

杨天奇:“关系大着呢。唐独舞就是对他掀了桌子。还指着人家鼻子说就你派的人。完全耍无赖啊。赵董跟着耍无赖,赖上丁相国。你还要阉了路远?”

孙阳尴尬的不行:“呃……其实吧,唐独舞养的小白脸,人家怎么玩,跟咱也没啥关系对不对?”

孔明旺叹了口气,做了最后总结:“都悠着点吧,别跟那些实现个小目标,有个亿把块钱的傻子一个眼界,咱也甭管路远是舌头厉害,还是下面厉害,能把唐独舞伺候舒服,就是本事。唐独舞在一天,都躲着他点。真要是事上遇着了,能过去,就握个手吃点亏。不能过去,也忍着过了这段时间。”

…………

年已经越来越远了。

那么一大堆事搅和进来,路远到底还是没找到机会把辰溪摁在床上。

唐独舞的电话来了。

“该收收心了。”

路远:“随时等着你调派呢。”

唐独舞:“af代理,大东南区域,给你挂个总经理的职。太平洲市,集团有一个地产项目,不算大,天象城,你去负责。”

路远愣了一下:“一个在环江市,一个在太平洲,开车三个小时,我分身乏术啊。”

唐独舞:“你有时间就去转转。不想去就在上京待着。实在无聊,找我喝喝茶,或者带辰溪到处去玩都行。大东南的武总是个有本事的人,没你他也能做的很好。天象城有老刘,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自己人。什么事他也能搞定。你就是挂个职而已。当然,项目分红什么的,不会少你的。”

路远:“姐,我感觉你这是给我塞钱呢。”

唐独舞:“哈,还真是。不过拿盛世大唐的钱,养自己的猪,这买卖合算。”

路远眉头微微皱起来,听出来话里的意思:“你这总裁的位子,有点悬?”

唐独舞:“跟家里有个五年赌约。差的多了。估摸年底就算我爷爷铁了心扶持我,这位子也够呛。况且我爷爷这两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先看着吧。做两手准备。咱姐弟俩,要随时做好另起炉灶,再打一片地基,再盖一栋高楼的准备。说句心里话,我有点怂。全指着你壮胆呢。万一走到那一步,你可别给我掉链子。”

路远:“赌约还差多少?”

唐独舞开玩笑:“怎么着?你打算给我几十个亿吗?你有几十亿吗?别说几十亿,几个亿有吗?”

路远:“我好不容易抱紧了你的大腿,还没尝到甜头呢,又要重头再来。你看得开,我也有点不甘心啊。别的时候,在别人那,别说几个亿,几万我都没有。但你要,我眼一闭,心一横,咬着牙也要吹一句,我是个纯爷们,几个亿还不分分钟的事?”

唐独舞调侃:“这么快?”

路远讪笑:“定心丸嘛。反正咱不能这么放弃啊。多少要争取一下啊。”

唐独舞:“行了,别在我这吹。你这个爷们,有那几个亿,晚上去给辰溪。这事还远着呢,现在想这些没用。说这些话就是先给你提个醒,带你去董事会估计是没戏了。给你挂这两个职,油水都很大。懂了没?”

路远满头黑线:“姐,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啊。赵长空那不有一块肥肉吗?”

第98章 路远又骂人了

唐独舞感慨:“还真是一场饕餮盛宴!金銮殿选址,就定在临海的太平洲市和望海市中间,准备建一片高科技城。政策扶持,优惠力度很大。东南,西南,中南……等六省高科技公司顶尖的多会搬过来。一般的,不够资格的,想进来都困难。上面铁了心要打造出国内的“硅谷”。”

路远:“咱能吃多少?”

唐独舞:“没那小箱子,能赚二十个小目标。有那小箱子,搭上赵长空,有希望四五十个。”

路远:“你看,这不结了嘛。大总裁还是大总裁啊。”

唐独舞:“想的太简单了。那项目刚落实,实施的话,最快也要十月份。前期就是投资,能见收益的时候,最早也后年了。赌约靠不住这项目。”

路远:“那旧城改造呢?”

唐独舞:“更是八字没一撇。估摸着定下来,都要一年半载。得了!你也别瞎操心了。根本不是你能搞定的事。你今年的任务,就是把自己养肥点。一大帮股东提供的饲料,姐当然占大头,但也算是慷他人之慨。这买卖真不亏。等你白白胖胖的,来年还不是念着姐的好。随叫随到?吃你的猪食去吧。”

路远心里装着赌约的事。

可也只能装着。

人家唐家自己的事,退一万步来说,也是盛世大唐股东的事,跟他真心没有半毛钱关系。

怎么着?

他这个唐独舞的“小白脸”还真想喧宾夺主,替唐家那帮人做决定?

所以,还是做些正确的事吧。

去汉达还车,卸任。

何晓媛张罗了饭局践行。

路远说到做到,上头的任命书已经下来了。

何晓媛从原来的一个小小的销售经理,摇身一变,成了汉达的一把手。

十个点分红比例不变。

就算没有新建医院这种运气事发生,中规中矩,凭借何晓媛的能力,一年一百万收益还是可以的。

年纪轻轻,位高权重,薪资百万。

这姑娘如今是名副其实的白富美,女强人。

可是践行会上,却并没有表现的多开心的样子。

从头到尾,都坐在那,闷声不响喝酒。

她怎么想的,路远不知道。

她酒量好,路远是真见识了。

尼玛……

这白酒都喝了一斤多了,脸上颜色都没变一点。酒神啊!

大东南的总部在环江市,有点远。

太平洲反而近点。

路远决定先去一趟太平洲。

刘有才扫榻相迎,出迎三十里。把路远接到一套房子里。

在一个挺高档的小区。

三房一厅,装修的很不错。

沙发家具都齐全,床褥被子都是崭新的。

刘有才毕恭毕敬:“路总,这房子你先住着,小了点,图个离工地近。你要是住不习惯,吩咐一声,我再给你换个好点的。外面那辆奥迪a6你先开着,不过平时您不用往工地跑。”

他眨了眨眼睛,又道:“自己人!唐总都吩咐明白了。各种决策,你来拍板。账面上,我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路远满头黑线:“刘哥,这样真的好吗?”

刘有才哈哈大笑:“路总,你这是没干过工程啊。天象城这种项目,只要中间不出重大事故,比如楼塌了什么的,铁定赚钱。项目负责人,琐事多。都啥琐事呢,喝酒呗,唱歌呗,各种饭局呗。你能用a,也能用b。俩都靠谱,俩都有实力。你用谁?这不明摆着的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的轻巧,有时候由不得你做主啊。你想两袖清风,a和b还想在你这求个心安踏实呢。上头也明白怎么回事。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别出篓子,能让集团吃着肉,你喝点汤,没人管。所以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这房子里睡大觉就行了。你要是寂寞无聊,我回头打个电话,有人安排。学生妹,小白领,医生护士啥的……嘿嘿嘿……”

路远越加满头黑线:“刘哥,我还是往工地经常跑跑吧。也能多学点东西。”

刘有才:“完全没问题。这都快十二点了,先吃饭。吃完饭咱们下午过去。”

路远在太平洲待了一个星期。

腻歪了!

尼玛,还真是每天饭局,每天ktv,每天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嬉皮笑脸喊路总,晚上去开心一下呗。

学东西?

想多了。

路远能肯定,就算全程跟到项目结束,最多也就是多喝几次酒,吃的更胖点。

唐独舞说到做到,真的是养猪。

遮风挡雨的猪圈敞亮无比。猪食备足了,随便吃。吃喝拉撒完,有人打扫卫生,甚至还有人给猪洗澡盖被子。

纸醉金迷,最是毁人心智。

路远决定撤了!

这一天傍晚,戴着安全帽,身后刘有才等一大帮人跟着,走到工地门口的时候,路远停下了脚步。

有出租车停下。

车上下来一个姑娘。

夕阳西下,光线照在这姑娘身上,背影拉的很长。

她风尘仆仆,吃力的拖着一个大箱子,小腿上的丝袜蹭破了,有些脱丝,露着里面的白肉,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路远,里面有怯怯不安的慌乱,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倔强。

“路总,给口饭吃!”

路远愣愣盯着她半响,破口大骂:“何晓媛,你个傻逼!你特么知道为了让你做汉达的总经理,我说了多少好话吗?你特么知道给你十个点的分红,老子怎么帮你争取过来的吗?你特么年薪百万不要,跑我这吃个屁的饭。”

何晓媛咬着嘴唇,就在那傻笑,笑的眼睛都红了。

路远愤愤道:“月薪三千,没提成!”

何晓媛小心翼翼问道:“能包吃住吗?”

“吃你大爷!”

路远上前,一把夺过她的箱子,往远处的奥迪走去。

何晓媛低着头,像个犯错误的孩子,乖乖跟在路远身后。

刘有才等一帮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一个个眼神玩味。

路远开车,路上问何晓媛:“吃了没?”

何晓媛:“这地方难找,中午饭还没吃。”

路远带着她吃了顿丸子汤,回了住处。

何晓媛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捧着水杯,很紧张。

路远盯着她看个不停。

何晓媛更紧张了。

好半响,路远长长的出了口气,道:“我今晚上要去环江市,以后可能会很少来这里。天象城的项目你帮我盯着。出纰漏的话,你在我这,少不了一顿毒打!”

何晓媛赶紧表态:“路总,你放心。虽然我不了解这行,但我会用心学习的。我保证,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看好这个项目。保证不会出一点纰漏,保证不会被人坑走一分钱。”

路远:“不出纰漏是必须的。至于坑钱嘛……吃回扣之类的,你不是行家吗?”

何晓媛懵了:“啊?”

路远:“啊什么啊?账面能搞明白的情况下,多坑点,懂不懂?”

何晓媛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哦!路总,我懂了。你这是试探我对不对?你放心,我不但不会让别人坑钱,我自己也绝不会坑一分钱。”

“……”

路远抓起手机,佯装砸过去,自己都被逗笑了:“你这大老远跑过来,是祸害我的啊?平时的聪明劲呢?非要我说明白?成!听好了。这地儿,就是盛世大唐集团的老总,唐独舞给我打造的猪圈。我就是那头猪,明白没?”

何晓媛这次真恍然大悟了,拍着胸口笑的狡猾:“路总放心,这地儿,简直就是为我准备的啊!”

第99章 求而不得为最苦

人这一辈子,最大的财富是什么?

路远在公园里曾经听过丁相国的母亲唠叨。

路远在书上看过很多毒鸡汤。

是唐独舞这样能让他少奋斗很久的人脉吗?

是唐儒生这样恩重如山的长辈吗?

路远说不上来具体。

路远只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后,闭上眼睛回想审视之前的时候,记不清前因后果了,记不清具体时间了,甚至记不得都有哪些旁观者……

但总有那么几个画面,让他心中很暖,眼眶湿润。

比如站在他身后,双手摁在他肩膀上,话语狂妄嚣张的唐独舞:他路远死了,无论你们谁做的,连坐三族!

比如原本萍水相逢,转身当相忘于江湖的姑娘,拖着大行李箱,抛下了前程,抛下了荣耀,傻里傻气怯怯的跟他说,路总,给口饭吃。

路远很少骂人。

最近一年来,更少骂人了。

细细想一下,除了骂侯明昊那一次,就只骂过何晓媛。

可他指着何晓媛的鼻子破口大骂煞笔的时候,不管别人信不信,他鼻子很酸,特感动。

那种被人认可,被人追随,被人倾尽所有押注在他身上的感觉,比他赚一千万,一个亿,更加有成就感。

无关乎爱情,何晓媛在路远这,分量已经很重很重。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原本路远是打算明天再离开的。

现在何晓媛住下了,只能今晚走。

他把奥迪给何晓媛留下,把刘有才介绍给何晓媛认识,再次做了甩手掌柜。

有这妞帮忙,他好像总能做甩手掌柜。

晚上十一点到环江市。

找了个宾馆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拨通武总的电话。

不用说,又是一个猪圈。

更华丽!

更堂皇!

猪食更好!

伺候的人更多!

刘有才是唐独舞亲手提拔上来的。大东南的武总,是唐独舞派系,安插下去的钦差。

整个大东南的财务全换了个干净。

整个大东南是武总的一言堂。

这地儿更加不用路远待着。真正的挂职。

武总负责操作。路远年底等着分红就好了。

唐诗真进了国艺文化传播公司,跟着唐儒生准备接班。

不用路远开口,唐儒生也把辰溪安排进了国艺。

这天路远过去转转,终于知道了公司的地址。

规模竟然已经不错了。

法务,财务,人事,公关……

各部门一应齐全。

他也不是公司里唯一一个签约的人。唐儒生又签约了十来个姑娘,弄了个组合,名叫什么“三次元少女”。

二次元路远都不懂,三次元是什么意思?

路远诧异问唐儒生,咱们公司还能培养艺人?可别误人子弟啊。

唐儒生看傻子一样看他,直接把经营许可证扔给他。

上面经营范围写的明明白白:文化艺术交流活动策划,礼仪庆典服务,个人形象设计,展览及会议服务,票务代理,工艺品销售,演出行纪,演出代理,演出制作,演出组织,演员签约,演员代理,演员推广,音乐制作,电视剧制作……

我靠!

唐儒生这是要搞大事情,还是开公司都这么回事啊?

路远指着上面一项,问道:“叔,这个个人形象设计,是不是说咱们能开个理发店?还有还有,这个礼仪庆典服务,回头我结婚,咱公司能承办婚庆吗?”

唐儒生幽幽的看着他:“让你画的画,完成没?”

路远嘚瑟:“那必须的。我谁啊?我是你侄子啊!不过刚才我来的时候遇到劫匪了,十二幅画,全被你女儿劫走了。”

唐儒生一巴掌拍过来:“那你还不走?搁我办公室晃悠啥呢?不觉着自己碍眼啊?”

路远讪笑:“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去找我媳妇腻歪会儿去!”

唐儒生:“保安!保安!撵他出去!”

尼玛……

真有保安。

路远大概是第一个被自己公司保安架着出来的人了。

大概也是第一个被自己公司保安架着出来,遇到媳妇,媳妇还捂嘴偷笑看笑话的人了。

唐儒生什么心态他清楚。

哪能让唐儒生如愿?

路远偷摸着又回来了,溜进辰溪办公室,门一关,窗帘一拉,好一通胡闹。

可惜被唐诗撞破了奸情。

唐儒生大怒,更是立下规矩,从今以后,公司大门,小偷和路远,不得入内!

路远嬉皮笑脸从国艺文化传媒出来。

站在阳光下,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今天却分外觉得刺眼。

他双手遮着眼睛,往天空看,好久都没适应,笑着自嘲一句:“人真是贱,明知道没法看,还一根筋去试……”

他连夜去了太平洲。

没去工地。

没见刘有才和何晓媛。

他开着唐诗那辆宝马,从太平洲朝望海市而去。

在中途停下,站在半山腰公路上,遥遥俯瞰远处那一大片群山环绕中的盆地,点上一支烟,靠在引擎盖上良久良久。

这不是荒地,这地儿有名字,挺武侠,挺玄幻,叫白龙滩。

和很多地方一样,名字的由来有个美丽的神话传说。

路远活的很现实。

有神笔后很现实,遇到画皮之后,同样现实。

他不想神话传说,只是在想,如果唐独舞没有那五年赌约,唐独舞一直是盛世大唐的总裁,那么这片方圆超过十公里的平地上,起了高楼,盖了大厦之后,他有多少身价?他能在哪些人面前不用再跪着,可以站起来,甚至可以昂着头说话?

也许想和唐独舞坐在一起喝咖啡,依旧很遥远。

但唐独舞曾经不经意间的承诺,正中他的野心勃勃。

如果现在他有几十亿利润的生意,路远一定毫不犹豫给唐独舞。

怎么算都不亏。

唐独舞的性格在那摆着,唐独舞和他的关系他最清楚。

三百亿市值的集团公司,随便给他百分之一的股份,什么都回来了。有朝一日上市了,那百分之一的股份,兴许能值六十亿,能值一百亿!

唐独舞争一口气,要一个面子,同样有让家族长青不衰的心思。

路远更简单,或者说更俗,他只想要地位,要钱。

赌局差三十亿的利润!

去哪找三十亿利润的大生意啊。

第100章 马大忽悠

路远开车去了白龙滩。

纯粹是瞎逛。

大片的民房,也有些工厂小公司什么的。

最多的是手工作坊。

很小的那种厂。

百来个平方,去大厂拿配件,自己组装贴牌的话筒厂。

三间民房找两个女工也能加工服装锁边。

家具厂,磨具厂。

各种乱七八糟的作坊工厂都有。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路远找了家小旅馆。

安顿好后出来找点吃的。

旅馆附近就有烧烤夜市摊。

要了瓶啤酒,点了些烤串。一个人闷着头吃。

他平时喝酒很节制,心里有事,没有认识的人,一瓶酒很快就喝完了。

不知不觉喝了三四瓶,醉倒不至于,脑袋也有些晕沉了。

喝完最后一口酒,路远豪气干云,自言自语一句:“等老子赚够了三十亿,往唐独舞面前一摆,以后,也要在上京当几年大爷!”

他说他要在上京当大爷,可不是在唐独舞面前当大爷。

但有人误会了。

背后有个声音响起:“兄弟,啥妞啊,三十亿才能当几年大爷?三十亿往她面前一砸,那还不是你站着,她就要跪着,你跪着,她就要趴着,你让翻身她就翻身,你让张嘴就张嘴,你让喊爸爸,她就喊爸爸……”

路远回身望去。

是个中年人。

四十来岁。

头发乱糟糟的,有五六公分长,估计最少十天没洗了,满头油腻。

瘦!

快一米八的个子,顶天一百斤。

面黄肌瘦的,再加上脏兮兮的外套,开胶的运动鞋,像极了难民。

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倒是有点斯文劲。

可这番话一出口,配上满口大黄牙,猥琐的表情,十个人八个人估计要给他贴个标签“斯文败类”。

他揣着手,缩着脖子,就在旁边的马路牙子上抽烟。怀里还抱着一个档案袋,视若珍宝。

和路远目光相接后,中年男人连忙伸出手:“你好你好,我叫马化云。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马,你想的那个化,你想的那个云!我是“新世界全球高科技集团”的董事长。这是我的名片!”

有十栋楼收租卖猪脚饭的,路远网上见过。

身价过亿的住城中村,穿人字拖,路远也听过。

路远不喜欢以貌取人。

可眼前这个新世界全球高科技集团的董事长,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观,真的让人觉得有点荒唐。

路远接过名片,和他握了握手。全程有点懵。

马化云自来熟,拉了张凳子坐下,喊道:“老板,再来十串烤腰子,二十串羊肉串,啤酒先来四瓶吧,不够再要。”

路远:“那个……马董,咱们好像不认识。”

马化云:“哈哈,一回生二回熟,现在不是认识了嘛。交朋友嘛,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这人特别爱交朋友。额……老弟,你这剩下的肉串,还吃不?”

不等路远开口,剩下几串肉串,他已经拿起来开啃了。

塞的满嘴都是。

像是几天没吃饭一样。

喝了两大杯水,才顺下去,接着道:“老弟,等会儿我点的,你一起买单哈。别说我占你便宜。我这人特别有原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现在有个大项目要报答你!所以一定要让你请我吃一顿。是不是特有原则?”

路远寻思着,这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烧烤店老板这时候也开口了,操着一口方言:“马大忽悠,你又骗人呢?”

马化云面红耳赤,推了推瓶底厚的眼镜,支支吾吾道:“老板,你这话怎么说的?生意人谈生意,能叫骗吗?我们文化人之间的交流,你一个卖烧烤的是不会懂的。”

烧烤店老板哈哈笑着跟边上的老婆耳语调侃着。

马化云道:“咱不理他们,老弟,老哥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改变世界?”

“并不想。”

马化云呆了一下:“呃……我说的有点高深了,咱们换一种。你想开创一个新世界吗?”

更高深了。

路远替他尴尬:“也不想。”

马化云:“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雄心壮志呢?妻妾成群想不想?跟我合作,不出三年,我保证你勾勾手指头,成千上万的漂亮姑娘对你投怀送抱。”

路远:“我要是说,我不想妻妾成群,你会不会打我?”

马化云不死心:“丫的,你难道不行?赚钱总想吧!”

路远:“这个想。”

终于找到了共同话题,马化云来了精神:“别说三十亿,咱俩强强联合,三百亿也是是手到擒来啊!过个两三年,媒体采访的时候,你也可以牛逼哄哄的说,一个亿,不过是个小意思而已。老弟,我看人很准的。你是个有野心的家伙,别看貌不惊人,平平无奇的,没我这么帅,但你骨子里往外冒着拼搏,冒险的精神……你就是个赌徒!一个很高明的赌徒。战无不胜的赌徒。你是不知道啊。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是一见如故。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乡遇故知,五十年的老朋友一样。我蹲在那观察了你超过半小时。信不信,我对你的了解,已经比任何人都透彻了。比你自己都透彻。比你爹妈都透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路远满头黑线,不想不礼貌,还是回答:“我叫路远。”

马化云:“投资我这个项目,周期短,见效快,后期回报源源不断,躺着都能赚钱。我发誓,天底下没有比我这个项目更好的生意了。错过哭一辈子都活该,错过了就应该自己千刀万剐自己,错过了就应该……”

路远:“马董,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你说的这个项目,该不会是传消吧?”

马化云急了:“说什么呢?老弟,废话不说了,我的工厂就在附近。我现在就带你过去看看。到地方,你一看就知道了。”

他起身就拽着路远要走。

路远:“马董,别着急别着急……”

马化云:“我能不急吗?十万火急啊!现在天塌下来,都阻拦不住我带你开新世界的决心。”

烧烤店老板调侃道:“马大忽悠,烤串好了,还吃不吃啊?”

马化云纠结了一下,松开路远,重新坐下,灌了半瓶酒,拿起一串大腰子,边啃边道:“等会儿你一定会大开眼界的!”

第101章 牛不牛?

人生路上,你总能遇到很多选择。

面前两个岔路。

同样的宽,同样的平坦或者曲折,你看不到尽头的风景,所以站在路口这会儿谈对错都言之过早。

你走上左边这条,或者走上右边这条,都无所谓。

无所谓到就好像明天早餐你是吃包子或者油条一样。

2020年,2月6号,晚上十一点。

这一天,恰好路远无所事事。

这一天,恰好路远觉得马化云“挺有意思”。

这一天,恰好路远心事重重,没有睡意。寻思着就算是真进了“传消窝点”,刚好试试身手,说不定还能拯救几个迷途知返的年轻人。

他帮马化云买了单,跟着马化云去看“新世界”了。

原本打算走着。

马化云却来到路远的车跟前。

路远愣了一下:“很远吗?”

两人关注的重点明显不一样,对视片刻,几乎异口同声:“不是你的?”

这家伙果然观察了他很久,如果不是开着一辆宝马,估摸着就不会有今晚上马化云的主动搭讪了。

刚好有人路过。

笑得调侃:“大发明家,遛弯啊?”

马化云冷哼一声,头扭向一边。

那人哈哈笑着离开。

路远:“你在白龙滩,好像挺出名的。”

马化云:“我也想低调,可实力不允许。”

路远:“好像……好像并不是什么好名声。之前是大忽悠,现在……”

马化云一脸傲娇:“世俗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路远:“你这项目,找过多少人?”

马化云倒也实在:“这白龙滩,能找的全找了。不止白龙滩,这一年来,我几乎跑遍了全国。”

路远:“都没看出来潜力?”

马化云:“一群目光短浅的渣渣,我不屑与他们为伍!”

他顿了顿,不忘拍马屁:“老弟,你不一样。你不但英俊潇洒,帅的惊天地泣鬼神,你还……”

路远赶紧挥手制止他说下去。

这人很明显不擅长拍马屁,看起来还有点神经质。

路远说:“马董,马董……我跟你去看新世界还不行吗?”

马化云坐上他的宝马。

并不远。

几百米就到了。

一个小厂房。

大概两百来平。

拉开卷闸门,可真是给路远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满仓库堆的都是“充气”的那种男孩子的玩具。

特别劣质那种。跟网上那些放出来的照片,差十万八千里。

路远寻思着要是着急的时候,递过来一个这种“玩具”,后半生估计都要有阴影啊。

马化云开了灯,拉下卷闸门。

路远瞧着满仓库的玩具,感慨道:“这种还有市场?”

马化云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可别小瞧。p一组照片,网店上一挂,标价都是上千块。”

路远:“所以,到底有市场没?”

马化云吹了吹跟前玩具身上的灰尘,摊了摊手:“除了我自己刷的单,半年没忽悠到傻子了。”

路远感觉今天自己有点像傻子。

不过来都来了,看看吧:“马董,你说的新世界,该不会就是这些吧?”

马化云仿佛感觉受到了侮辱,喜怒无常,气愤道:“你说什么呢?懂不懂败絮在外,金玉藏中的道理?跟我来!”

仓库里还有个门,通往地下室。

地下室百来平。

一个简陋的工作台。各种乱七八糟扳手螺丝刀之类的零件。

角落里一个大箱子。

空地上还有块破布盖着什么。

他来到破布跟前,脸色再次凝重起来:“接下来,老弟,看清楚了。我将为你展示全世界最高端,最先机,超越当今世上最少十年的机器人!”

路远莫名有些期待。

马化云猛地掀开了破布。

路远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想象中的终结者呢?

就算达不到科幻电影里终结者那种水平,你说是机器人,好歹像个人吧。

那就是一堆组装起来的钢铁零件。

像一只狗,却没有脑袋。

马化云启动一个按钮:“走两步。”

那只狗往前很机械化的走着。

吱吱呀呀,路远特担心它散了架。他不懂机器人,对人工智能这行,完全就是一窍不通。可单看零件,就充满一股列质感啊。

马化云:“爬上那个箱子。”

半米高的箱子。

那只机器狗爬啊爬,爬了三次,摔下来三次。

马化云:“算了,不爬了,跑回来!”

机器狗跟个老头子一样,晃晃悠悠,浑身零件嘎吱嘎吱响着,跑了回来。

马化云骄傲无比,问道:“牛不牛!”

路远有点懵。

这哪牛了啊?

这到底哪里牛了啊?

会走路就牛了?会跑步就牛了?

挖掘机也算人工智能吧,爬坡不比这箱子高?汽车也算人工智能了吧,跑的不比机器狗快?

好吧,说这些有些牵强了。

他听说过一个少年机器人大赛,机器人都能打架了呢。

这机器狗到底哪里牛了?

路远说出心里话:“马董,机器人大赛,打拳击的事,你听过没?”

马化云当场怒了:“闭嘴!你是个傻子吗?完全不懂?你拿那些编好的程序,跟我这比?”

我去!

机器人不就是编好的程序吗?

马化云深吸一口气,道:“吃了你一顿烧烤,喝了你四瓶啤酒。今天就给你好好科普一下。什么是机器人?机器人是集电,机,材料,控制技术,传感技术,计算机处理器,等等学科于一体的高科技产品。上世纪六十年代国内就开始做这方面的研究,但还是落后其他发达国家太多了。这些年,咱们取得的成就挺不错,可有些差距,就是差距!当大米帝国的机器人能够跑步的时候,咱们这还在进行着步态分析,还只是研究阶段。懂没?”

懂你个卵。

路远:“那个马董,你用直白点的,我能听懂的说一下吧。”

马化云叹了口气:“又是个渣渣啊……寂寞啊……好好好,我就跟你说白点。我这种走路跑步爬箱子,国内根本做不出来。不止国内,全世界也没几个国家能做到。”

路远:“真这么牛,直接找国家啊。肯定大力扶持,给你拨数不清的研究基金,功成名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马化云神色暗淡下来,指了指心口:“这里受伤了,很重很重!”

他甚至还挤出一滴眼泪:“况且!谁不想赚钱?自己干,赚钱更多。”

路远:“好吧,那么现在你的机器狗……哦,机器人,有什么实用价值呢?”

马化云:“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了。我把这技术卖给你。你去发掘!”

路远:“我有点明白你的项目为什么没人要了。”

马化云:“在我这,这技术没啥了不起的。三百万就能给你。有了三百万!我可以做别的!真正能改变世界,创造一个新世界。”

马化云拿出手机,取出里面的手机卡。

对路远说:“用你能听懂的话说,这是一个芯片!这个芯片在最后的研究关卡,失败一万次,三万次之后,我确保成功率为百分之百。只要成功,我就能创造出真正的机器人。它装上去的时候,可能是一张白纸,但是,这个机器人不再依靠刷新数据,不再依靠程序灌输,不在依靠各种指令,它会拥有自己的学习能力。它会做出自己的判断。它会像真正的人类一样,有自己的意识,思想,情绪,会喜怒哀乐,会爱恨情仇!它更新到二代,三代,五代七代之后,各种其他配套的技术如果能跟上,比如制作材料,仿人造组织……它甚至可以完完全全取代人类!”

马化云深吸一口气:“我给这芯片取了个名字——女娲!”

第102章 这事我处理好

路远还是离开了马化云的“新世界”。

他把今晚上的事,当成一个疯子的独角戏。

没买票,免费看,虽然挺荒唐,不够精彩,但总没吃亏。

马化云是找他谈生意的。

那么路远这个刚踏进商圈的小辈,不管经验欠缺多少,都要用一个生意人的心态来看事情。

他不知道二十年前马云创办阿里巴巴的时候,是怎么忽悠到十几个人,怎么描绘的未来那个看不见尽头的大帝国。

他也不知道手机从摁键换代成智能的时候,那一方“新世界”开辟出来,有多少豺狼虎豹一拥而进,疯狂抢食的。

马化云今天说的那个芯片,太过于“天方夜谭”,太过于“痴人说梦”。

好吧,也许当年有更多人说马云疯了。

电脑刚出来的时候,还有人说这玩意是妖怪呢。

路远尽量不去主观猜测马化云说的真假。

客观去想。

如果马化云那只机器狗的“爷爷跑”真的与众不同。真的全世界只有几个国家能做到。

那么这人的心无论被伤的多么支离破碎,都能用这只“狗”,换来大批的研究基金。

研究基金下来后,一万次三万次失败,这次百分之百成功的“女娲”,想开发出来太容易了。

他还有别的办法。

路远随便想想,都能想出超过三个,至少比他病急乱投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开宝马车的人要可行性更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么拉投资……

路远是真不懂行。

马化云跑了整整一年,跑遍了全国各地,真就没有一个懂行的?

路远从来都不敢觉得自己能比别人慧眼识珠。

更加不敢觉得别的那些大老板都是傻子。

这世上能功成名就的大老板,也许某些方面眼界会欠缺点,也许脑袋里偶尔冒出来个坑,但哪个不是心思玲珑的人啊。

路远感觉这辈子可能都和马化云没交集了。

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充满巧合。

才刚三个月,路远再次见到了这个“疯子”。

二月,三月,四月。

这几个月路远很清闲。

去了几趟天象城。

四月中旬,天象城的项目也差不多结束。剩下一点尾声,不需要何晓媛守着了。主要是没什么油水了。

唐独舞又给了一份更有油水的工作。

望海市观潮山庄。

刘有才何晓媛走马上任,过去负责。

天象城的项目,路远三个月时间,三天两头多一笔款项。

结束的时候,连带着分红奖励,总共到手七百四十多万。

七百多万!

这妞都干了什么?敲诈勒索么?

所以,五月一号,假期的时候,路远开着车,刚到天禾大厦门口,接到唐独舞问这事电话的时候,路远有点慌。

唐独舞:“何晓媛就是那个汉达的销售经理?”

路远:“对。是她。”

唐独舞:“人才啊!”

路远:“姐,我叮嘱她几句,让她悠着点。”

唐独舞:“我不是这意思。我是真夸她。老刘给我汇报过三次天象城的情况。第一次对何晓媛的称呼是“那个黄毛丫头”。第二次的称呼是何经理。第三次,没称呼了,跟我说,唐总,这女的行事作风,像极了你!三个月,各种门道摸得门清。没老刘估摸着也能挑起来大梁。下手是真黑,胆子是真大,做事滴水不漏,十分严谨。这姑娘让给我如何?”

路远松了口气:“姐,你这话说的。连我都是你的人,我的人还不就是你的人?”

唐独舞:“少拍马屁。不是要给我送茶叶吗?在哪呢?”

路远:“就在楼下了,停好车马上上去。”

停好车,路远并没有马上上去。

路远在等一个人。

他闭上眼睛,不用看。

看也不认识。

近了,近了……

一个姑娘拉开门,上了车。

圆脸,有点像赵丽颖,挺秀气。

不用说,当然是画皮。

路远:“有没有什么发现?”

画皮摇头:“你给我的那些视频,都是拍的一些琐事。要查的,没有一丁点进展。要不,我亲自去查一下?”

路远:“这是嫌干的活太无聊了?”

画皮一脸不爽:“两百万,你就让我每天盯着电脑,不亏吗?”

路远:“那人什么能量,你不清楚?”

画皮:“能有什么能量?”

路远:“真不怕死?”

画皮没吭声,皱眉想着路远上句话,到底什么能量嘛。

路远:“就算你不怕死,我也更害怕你出事。你在我这,不夸张的说,真是件宝贝。未来不久,你会派上大用途。所以现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去吧,如果真感觉无聊,就去散散心。”

画皮开门准备下车了。

可她忽然瞪大眼睛望向前方。

天禾大厦门口,几个保安把一个人扔出来,骂骂咧咧的。

那个跌倒在地上的男人,枯瘦如柴,戴着瓶底厚的眼睛,正是马化云。

画皮脱口而出:“马化云!”

路远眉头皱起:“你认识他?”

画皮回想往事,眼睛有些红:“认识,我十四岁那年……也就是四年前,车祸,爸妈都死了,如果不是他刚好路过,我也死了。当然,在他看来,我已经死了。”

画皮回头,望着路远,小声哀求:“老板,帮帮他!”

路远眯着眼睛打量着这姑娘。

画皮今天没必要亲自见他的。一通电话就能搞定的事。

但画皮说太闷了,太无聊了,想出来透透气。

这说得过去。

没毛病。

可很巧合,就遇到了马化云这个曾经的救命恩人,这就值得寻思了。

路远:“你知道他这些天在上京?知道他今天要来天禾大厦?所以才来见我的?”

画皮目瞪口呆,好半响,低着头,小声道:“前几天我碰巧遇到他。他像个乞丐,在地铁站里打地铺。我的身份早就做死亡注销了。我好想感谢他,可没办法。我换个身份给他买了瓶水,和他闲聊几句,知道他今天要来天禾大厦里的同和精密工业办事部,巧合听说你要来这里,所以我才来的。老板,我是怕你多想,怕你不愿意,毕竟我刚跟着你,没做过什么事,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你再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画皮眼巴巴的,泪水都出来了。

路远抽了两张纸,递给画皮,柔声道:“以后有什么事,就直说。这种画蛇添足的小心机不用使了。你今天要清楚一句话。马化云要三百万,在我这,你比十个三百万,一百个三百万,更加重要!你先走吧,这事我处理好。”

第103章 你真是神经病?

马化云坐在天禾大厦门前广场的喷水池发呆。

画皮感动的双目通红,听话离开了。

越走越远。

拦了辆的士,一去不回头。

路远并没有立刻下车。

他坐在车里,隔着十几米,冷眼旁观,望着马化云,给唐独舞打了个电话:“姐,帮我查个人。白龙滩的马化云。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忽然就愣在那,有些讨厌自己。

路远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教父那么牛叉的人,都能通天了吧,一辈子还要小心谨慎呢。

这些道理,路远不只是说说。

他一直奉为人生格言,很严格的遵守着。

他必须要确定马化云的事,到底是真的巧合,还是从头到尾是画皮和马化云演的一出双簧,谋的一个圈套。

虽然仔细想想,可能性并不大。

但路远还是一边安慰着画皮让这姑娘感恩戴德,一边给唐独舞打电话。

唐独舞曾经给过他挺不错的评价,说他是个好人。

路远问,好人,能活的更久?能活的更好吗?

不能!

而他想活的更好,活的更久。

所以他戴上一副面具,尽量让自己不要锋芒毕露,尽量让自己三思而行,尽量让自己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小心每个人。

收敛起心中的愚善,藏起本就不多的玩世不恭。

他来到上京,截然一新,仿佛换了个人。宠辱不惊,淡定从容,不会因为唐独舞认他弟弟而欣喜若狂,不会因为徐诺的逼迫惊慌失措……

他心里越来越多的东西,都有了价格,都能兑换成筹码……

他没错!

可他感觉脸上的这副面具好重,让他身心都疲惫。

大概,除了父母,也只有在辰溪那,能够让他轻松自在了吧。

他给辰溪发了个微信,很郑重,有生以来第一次:“辰溪,我爱你。”

隔了五分钟,辰溪回了一条:“晚上画室等我!”

马化云的档案不是什么秘密。

唐独舞身边有陈幂这种玩电脑的高手,想查出马化云的大概,太简单了。

资料发到路远手机上。

马化云,1974年9月16出生在白龙滩。四十六岁。家境普通。父母已经去世,没有兄弟姐妹。有两段婚姻,都已经离婚,没有子女。这人很有才华,二十岁科大毕业,岛国留学。没拍片,毕业后任职于本田,致力于人工智能开发研究,机器人领域有很高的成就。后来被微软科技三顾茅庐高薪挖走。

2014年回国,回国原因暂时未知。

销声匿迹,几乎隐姓埋名。

开了家网店,经营成年人用品,生意惨淡。

最近一年国内到处奔走拉投资,号称能开创新世界。

两个月前在大沪盛大高科展示机器狗,很有技术含量,但远远没到世界顶尖水准,被人识破为编程演戏,打断了腿。

……

终于有和画皮相关的资料。

2016年,马化云开车途经望江高速,遇到一起车祸。

车上一男一女,一个女孩。

女孩名莫灵犀,车里火势很大,女孩父母当场烧死。女孩几乎体无完肤。身上的火怎么都扑不灭。

马化云抱着女孩狂奔两百米,放进湖水中。

女孩最后依旧不治身亡。

足够了!

这些材料足够了。

路远早就暗中把画皮的身世背景查的一清二楚。

她正是叫莫灵犀。

这事不是个局。

马化云很有意思。

毫无疑问,这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当然,一样毫无疑问,那天晚上他拉着路远看“新世界”,真的是一场忽悠。

他明明可以靠工作经验,靠自己的学识,在国内随便一家相关的公司做的很好。

为什么偏偏要骗人呢?

撒一个弥天大慌,让全世界陪着他疯狂吗?

可这世上没几个是疯子啊。

路远不想再纠结这事。

他安慰画皮的时候,确实动了点驭人的小心思。

但说的话是真心的。

在他这,十个三百万,一百个三百万,也抵不上画皮重要。

路远推门下车准备找马化云聊聊了。

可马化云瘸着腿,失魂落魄,刚好上了一辆出租车。

路远开车在后面跟着。

出租车开了半个小时,停在立交桥上。

马化云下来了,依旧那样失魂落魄的模样,推了推眼镜片,缓缓爬上护栏。

他张开双手,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抱在怀里,扬天大笑三声,狂喊:“天不容我马化云,人间万古如长夜!”

这货肯定是个小说迷。

可惜,此刻的肆意张狂,这句原本霸气,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显得中二的话,淹没在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里,也没能回荡在生生灭灭的钢铁丛林中。

他缓缓往下倒去。

身子都已经倾斜了几十度。

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了回来。

马化云睁开眼睛,丝毫神采没有的呆怔眼睛里,露出一点暖意,他苦笑道:“老弟,怎么是你啊?”

路远笑道:“好巧。”

马化云:“他们都说我是神经病,你觉得我是吗?”

怎么可能?

二十岁科大毕业的天才,本田人工智能建树广丰,更是被微软高薪挖走。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神经病?

路远:“你当然不是!”

马化云哭了,那么大一男人,哭的一把鼻子一把眼泪,抱着路远:“老弟,知道我刚才跳下去那一刻,想什么吗?我在想你!你是个好人!这些年我遇到的唯一一个好人!你请我吃了十串大腰子,二十串羊肉串。你请我喝了四瓶啤酒,雪花的。我跟你吹牛逼的时候,你没有骂我,你没有打我,你连一点不耐烦都没有。你礼貌客气的喊我马董。你走的时候还跟我握手鼓励我。你不是个生意人。可我却像骗生意人那样骗了你。那机器狗,跟少年赛里机器人打架差不多。我不该骗你……”

我靠!

路远有点懵。

你丫这么直接,我还怎么给你三百万?

你说你要不是个神经病,都这时候了,还能想着十串大腰子?

路远拍着他的肩膀,弱弱道:“我能收回刚才的话吗?”

马化云推开他,愣了一下:“你说我是神经病?”

路远点头:“绝对不正常。”

马化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翻脸比翻书还快:“你特么才神经病!刚才还觉得愧疚,现在想想,就应该骗你丫的。骗死你!”

路远:“哈哈,有账号没?”

马化云愣了:“你想干啥?”

路远:“三百万不要了?”

马化云:“你忽悠我玩呢?”

路远:“少废话,账号,赶紧的。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

马化云完全不信。

但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账号给了路远。

路远的卡,是唐独舞帮他办的。听说开通了挺多的权限。

三百万当场转过去。

马化云懵了好半天,问路远:“老弟,你特么还真是神经病?!”

路远开玩笑:“瞧着三百万的份上,也不应该骂我吧。”

马化云嗷的一声就哭了。

一把抱住路远,在他肩膀上蹭着鼻涕眼泪。

路远满头黑线:“那个马董啊,两个大男人,实在不雅观啊。”

马化云抱着不松手,哭的更响了。

路远:“实在不行,抱着也可以。但能不能别在身上蹭鼻涕?”

马化云不蹭了,哭着说:“老弟,我没骗你!我从来都没有骗人。那机器狗是假的,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我连个像样的电脑都没有。给我一个科研实验室,给我两个月……不,给我一个月时间,我还你一个新世界!”

第104章 我只是相信路远啊

这是和新世界杠上了么?

马化云和唐儒生有点相似啊,俩人在某些方面,都执念很深。

路远完全没多想。

没错,马化云很有才华,在他的领域里,是个天才。

但世界这么大,那么多的科学家,那么多才华横溢的人,他们有用不完的资金,有各种政策大力扶持,国外那些逆天的人工智能,貌似也只能出现在《终结者》之类的科幻电影中。

为了画皮,路远还是带着马化云去了唐独舞的办公室。

开门见山:“姐,能不能帮我找个实验室?”

唐独舞干脆利落:“好。”

马化云纠正:“不是实验室,是科研室!科研室和实验室的概念是不一样的。我需要……”

唐独舞望着路远。

路远点头。

唐独舞打断马化云的喋喋不休:“好。陈幂,你去联系。落实后带马先生过去。”

陈幂带马化云离开了。

唐独舞打量着路远,开玩笑:“这是想做什么?陪着个疯子骗子做游戏?刚查到些新资料,这个马化云回国前,住过小半年精神病院。”

路远苦笑:“我有些别的原因。”

唐独舞:“确定你还没疯就好。我的茶叶呢?”

路远:“呃……忘在车里了。”

唐独舞笑骂:“一巴掌呼死你!晚上一起吃饭?”

路远:“不了不了。我晚上有重要的事。”

唐独舞调侃:“你这几个月不是闲着看蚂蚁上树吗?还有重要的事?”

路远摇了摇手机:“趁着这几个月闲,我准备把人生大事给解决了。”

唐独舞:“哟?晚上有情况啊。”

路远嘿嘿笑。

唐独舞:“要不要让鼹鼠给你备点药什么的?”

路远:“姐,瞧不起谁呢?我备战二十多年,今晚上绝对杀的辰溪片甲不留!”

唐独舞忍俊不禁:“备战二十多年?你该不会一直处着吧……哈哈哈……我这办公室有个小休息室,让陈幂先传授你点经验啊……”

…………

路远从天禾大厦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

唐诗还没下班。

不过也快了。

路远打电话过去:“小辰辰,晚上想吃什么?”

辰溪:“画室楼下的那家牛肉面吧。”

路远:“这么简单?哥带你去新街那家西餐厅吃大餐啊。蜡烛,牛排什么的多浪漫。”

辰溪:“不去,那里人太多了。排队都要好久。吃完都半夜了。”

路远:“跟你一起,排队都开心。”

辰溪压低声音,啐骂:“傻子,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嗯?

这是要争分夺秒啊。

路远:“好,就牛肉面。我去接你?”

辰溪:“还要一会儿才下班。你先去我住的地方,把我的笔记本带上。”

路远:“带笔记本干啥?晚上咱俩有正事忙呢。”

辰溪羞涩,压低声音:“你能忙一晚上啊?有个挺重要的表格,很快就弄好。快去拿电脑哈,乖!”

路远屁颠屁颠的去了阳光花园。

唐儒生对辰溪有很大成见。

但身为一个长辈,无论是冲着自家宝贝女儿的闺蜜,还是冲着路远的女朋友,这老头做事真的很地道。

阳光花园买了一套房子,就跟公司挨着。名义上是怕女儿家里公司来回奔波疲惫,实际上就是为了方便辰溪。

当然,辰溪住进来后,唐诗自然会陪着闺蜜。

路远有这里的钥匙。

开门进去。

三房一厅,宽敞明亮,装修崭新,家具都是新换的,小区环境也不错。

住的挺舒适。

进辰溪的房间,窗前书桌上就摆着笔记本。

路远却被另一件东西吸引了。

一个小铁盒子。

盛放月饼的。

里面当然不是月饼,里面是辰溪的日记。

朋友圈,空间,微博……

如今科技发展迅速,太多地方可以倾诉了。

但这姑娘喜欢传统的方式在纸上写写画画。这姑娘不喜欢让自己的心事人尽皆知点赞评论。

路远很好奇。

好奇当初第一次住进辰溪房间的时候,她去而复返,留下贴身衣物,却取走小铁盒的矜持紧张。

日记里到底记载着什么?

路远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

打开!

里面三个厚厚的笔记本。

最上面的一本崭新。

路远翻开,这本日记,大多全是他!

每天一些随笔记录心情,都不太长。

第一页,就是跟路远的第一天想见。

一场荒诞不经的缘分,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一次狗血的男人担当……那个背影明明不宽厚,可我站在他的背影里,却忽然安了心……

第二页:诗诗说他满腹经纶,说他才华横溢,说他帅得可以去当小白脸了……明明可以恃才而傲,他却卑微谦恭在鱼池边等了一个小时……我不懂他的才华,可看他下棋的时候那个侧脸……诗诗说的其实没错,这个人,挺好看的。

再往后翻。

我一直觉得,不管你找出怎样富丽堂皇的理由,哭泣,永远都是软弱无能的表现。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跟自己说,辰溪,别哭。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尽量别哭。后来我还是躲在村后的山洞里哭了好几次。我讨厌自己不够坚强,那时候就想,以后我一定要喜欢上一个大英雄,即便面对鲜血和死亡,依旧能笑着的大英雄。可以笑得云淡风轻,甚至可以笑得吊儿郎当不正经,但一定要笑着。可人生总是这么出其不意,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一个大男人哭得满脸鼻涕泪水,在心里对自己说:就他了!就是他了!这辈子就是他了!不管有没有结局,都是他了!

再往后。

苍天爷爷,你不讨厌我了对吗?要不然,为什么我明明不信佛,心里对你也没多少恭敬,你却让我遇到了他?

再往后。

今天我妈给我打电话了,她哭着骂了我好久,她跟我说,辰溪啊,什么情啊爱啊的,全是骗人的,最不可信。

我妈说的对,那些一掷千金,送贵重礼物的,无非就是图个下半身痛快。那些曲线救国,看起来用情至深的,背地里跟同学聊天,把我当成了战利品。。

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什么爱情。

我只是相信路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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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可你会给我

路远一页一页的往下看着。

客厅门有人打开。

他把笔记本合上,重新放进铁盒里,归还原位。

唐诗走进来:“嗯?我说辰溪卧室怎么开着门,你来又想干什么坏事?”

路远:“没,来帮辰溪拿一下电脑。”

唐诗嘟囔了两句:“公司有电脑啊。都快下班了,拿什么电脑?”

路远:“也许是电脑里有什么资料要用吧。”

唐诗没再纠结,瞪着大眼睛围着他转了两圈:“你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啊。”

路远笑了笑:“怎么着?开了天眼,成二郎神犬了?这都能看出来。”

唐诗:“这才对吗。不过本姑娘今天没心思和你斗嘴。懒得搭理你。我大姨他们一家来了,晚上我爸请吃饭,去不去?”

路远:“你们一家人聚会,我去凑什么热闹。晚上要和我姐一起吃饭。”

唐诗撇嘴:“啧啧……叫的真亲。你可悠着点,真要是跟唐独舞发生点什么事,我敢打赌,辰溪绝对甩了你。”

路远拿了电脑,往外走,一边道:“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你和我姐发生点什么,我都不会。”

六点十分回到画室。

洗了个白白净净。

换了干净的床单被罩。

辰溪还没来,把画室拾掇一番。

晚上七点半,天刚擦黑。

恭候已久的女主角终于到了。

她下班后想了想,还是先回去洗了个澡。

头发湿漉漉的,还没干透,随意的披散着,透着股子清纯干净味。

没化妆,丽质天成,有些紧张,两腮绯红。

注定没有什么妩媚妖娆的打扮。

只是从来都是长裤的姑娘,换了条牛仔短裤,露着白生生的腿,笔直修长。

俩人四目相对,都没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半响,路远先开口:“饿了没?”

辰溪红着脸点头。

路远:“下去吃面?”

辰溪:“现在还不太想吃东西。”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饿了,还是没饿啊?

路远在那傻笑。

辰溪低着头:“你下午……下午给我发的微信……是……是什么来着?”

“我爱你。”

辰溪声音更低了,脸更红了:“只……只说说吗?”

路远废话不说,拦腰抱起这姑娘,往卧室走去。

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的让路远有点不适应。

唐诗“巧合”坏好事的次数,可不是一只手能数清的。

“等一下等一下……”

辰溪有些错愕:“怎么了?”

路远:“麻蛋的,有心理阴影了。我问问唐诗在哪。”

辰溪拉了拉衣领,捂嘴偷笑。

他给唐诗打了个电话:“喂,大小姐,忙啥呢?”

唐诗:“废话!吃饭啊。下午不是跟你说了吗,还问你来不来。”

路远:“哦哦,你爸呢?”

唐诗:“我爸跟我姨夫拼酒呢,你要和他说话吗?”

路远:“没事没事,你们忙你们忙,拜拜哈。”

唐诗:“莫名其妙!该吃药了。”

哪用吃药?

辰溪刚闭上眼睛,路远又整幺蛾子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再打个电话。”

他一个电话打给画皮。辰溪身上有她的定位,画皮身上也有。可定位还没智能到分得清楚谁是谁。万一身下这妞是画皮,完事后就哭去吧。

“喂?你在哪呢?”

画皮:“能在哪?我在看视频呗。”

路远:“好,接着看吧。没事了。”

画皮嘟囔了一声:“什么鬼?”

辰溪红着脸:“好了没?”

路远:“门好像没反锁……”

辰溪小声啐骂:“混蛋,你故意的是吧?我可是随时都有可能反悔的。”

还管什么门有没有反锁?

……………………………………

辰溪带来的电脑没用上。

好在第二天是周六,结果还是没用上。第三天周末,依旧没用上。

俩人腻歪在一起,这个破旧寒酸的画室,就装着全世界所有的幸福。

路远像个孩子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的开心和快乐告诉全世界。

他脸上总是挂着笑。

他在唐独舞办公室喝茶的时候,都时不时拿出手机,微信上和唐诗腻歪。

看得唐独舞直撇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辰溪不是路远的关卡障碍。

路远沉浸在“性福”中,但并不是什么事都没干。

每天总有一些老鼠或者野猫昼伏夜行,暗中盯着那个皇城来的大老板,以及赵长空派来的代言人。

赵长空已经离开了。

派来的人叫魏和安。

当初跟赵长空一起来的那个皇城大老板,叫吴淦。

挂着af代理大东南区域总经理的头衔,每个月的薪资拿着,季度分红极为可观。

何晓媛真心是个好帮手,一笔钱接着一笔钱,隔三差五打进路远的账户。

如果不是马化云不停要钱,路远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人生巅峰。

马化云又打来了电话:“老弟,两百万!再给我两百万!最后一个瓶颈,临门一脚!十天时间,如果我不给你个新世界,我把自己阉了!”

路远回道:“好。我这就给你转。”

他真转了。

坐在对面的唐独舞眉头紧皱:“今天几号?”

路远:“六月十六。”

唐独舞:“五一你带马化云来的,五月三号陈幂把他领进科研室。他要的东西,一样不缺,更齐全,更先进。他说一个月时间,让你见成果。现在一个半月了。什么都没见着。钱问你要了三次了吧。”

路远点头:“嗯,三百万给他之后,第二次要了七十万,第三次一百万,这次两百万。”

唐独舞:“要七十万那次,怎么保证的?”

路远:“他说出了点差错,但可以补救,给他七十万,做不出来东西,再问我张口,就不要钱了,要刀子。自己千刀万剐自己。”

唐独舞:“要一百万那次呢?”

路远:“他说千里堤坝溃于蚁穴,隐藏的一个小问题,导致了功亏一篑。给他一百万,再给他五天时间,做不成,就上吊自尽。”

唐独舞:“呵呵……这发的毒誓,越来越轻了啊。阉了自己好歹落个小命。三百万,七十万,一百万,两百万,六百七十万了!你还有多少钱?”

路远:“不到三百万。”

唐独舞:“再要还给吗?”

路远:“给!”

唐独舞:“给完了呢?”

路远:“找你借。”。

唐独舞:“我不会把钱给那个骗子的。”

路远:“可你会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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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对不起,没关系

唐独舞无语:“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特别想抽你一耳光!你让我感觉仿佛看到了一个赌徒,输红了眼,明知道前面是个万劫不复的深渊,还一头扎进去。清醒一下吧,马化云是个吸血鬼,不值得你这么投资。”

路远:“他是不值得。但有人值得。”

唐独舞眉头微皱。

路远:“姐,有些事,我现在没法给你说。你相信我一次。有个人,我原本只是和她谈生意。就是那种我给钱,她做事,无所谓忠诚与否,能不能控制住她,全凭自己本事。但马化云这次的事,让我觉得我跟她的关系,其实不用这样。最起码不用担心自己是农夫,养了条毒蛇,随时可能被咬一口。不用每天偷摸着用手段跟着她,二十四小时,一秒钟都不敢放过。她能念着马化云的好,就一定能念着我的好。她才十八岁,也许有些小聪明,小心机,但跟赵长空丁相国之流的比,简直就是天真无邪。她的心,是柔软的,鲜红鲜红,我想要这颗心。没错,马化云不值六百七十万,别说六百七十万,从现在的表现看,这人得空就去花天酒地,这人找姑娘一次找仨,这人瘸了条腿,还用我给的钱买了辆a4,然后请了个司机,这人谎话连篇,贪婪成性,他连六十块都不值。可那个人值!以后总有一天,也许压根就要不了多久,她能给我们创造的价值,比三个亿,三十个亿更多!根本无法用金钱评估。”

“知道你真没疯就好。”唐独舞沉吟半响,问道:“你那小箱子,装满没?”

路远开玩笑:“生命不息,装箱不止。早着呢。最近还真往里面塞了点有意思的东西。回头拿给你看。”

唐独舞:“还是别给我看了。都是些脏眼的东西。我要是用得着,你肯定会给。所以,还是你看就行了。我怕长针眼。”

…………

六月底,马化云要钱的电话又打来了,一百五十万。

路远还是当天就给了。

七月九号,晚上九点,路远来到阳光花园。

并没有去找辰溪或者唐诗。

而是去了隔壁那栋楼。

画皮住在这。

画皮每天去路远那除了拿内存卡,就是待在家里看视频。

这姑娘有点大材小用了。

撇开那种本事不说,身手还是不错的。

让她住在这,也能暗中照应点辰溪和唐诗。

站在门口,路远拨通画皮的电话。

画皮:“给你留着门呢,进来吧。”

路远推门进去。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马尾辫,趴在沙发上,翘着两条小腿,双手托着腮帮子,嘴里叼着棒棒糖,前面摆着一台笔记本,正播放着内存卡里的视频。

画皮回头看了一眼路远,有气无力:“好无聊啊……真的好无聊啊……每天就是看视频,看了几个月,眼都快瞎了……老板,你知道吗?我感觉这段时间我的世界里,就你一个活人。给我带螺蛳粉没?”

路远把打包好的螺蛳粉递给她。

画皮顿时来了精神。

以小姑娘的面目示人,似乎连性格神韵,都成了小姑娘。

她开心的接过螺蛳粉:“哈哈,我的最爱!太好了,老板,我要开动了哟……”

路远:“吃吧,我先盯着。”

路远盯着视频。

他知道画皮的感觉。

真的很无聊。

野猫或者老鼠去拍摄,送回来的时候可没剪辑好。

不管有用的没用的,全拍上。

并且镜头闪的很厉害。

有时候人家睡着了,都定在那拍几个小时。

这确实是个无聊透顶的任务。

路远安慰道:“等过了这一阵,给你放假,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吃住买东西,全部报销。”

画皮来了精神:“去马尔代夫行不行?”

路远:“没问题。”

画皮:“我要住最贵的酒店,总统套房!”

路远:“多大点事。”

画皮:“还有还有,我还要买好多好多包,好多好多口红。”

路远:“甭管什么包,一样买俩。白天背一个,晚上背一个。口红不要一支一支买,咱们一个系列一个系列的买。”

就在这时候,路远的电话响起来。

接通。

又是马化云。

马化云:“嘿嘿……老弟,俗话说的好,失败是成功之母……”

路远很直接:“这次要多钱?”

马化云:“两百万!最后一次了。我要是再问你要一次,我特么就不是人!”

路远:“呃……我现在卡上只有一百四十多万。你先拿去用,剩下的过两天给你。”

挂了马化云的电话,画皮郁闷的望着路远:“出国度假的事……还有吗?”

路远开玩笑:“当然有。不过你看哈,咱们清州山清水秀的,换成清州一日游怎么样?我亲自给你当导游,感动不?”

画皮满头黑线,嘟着嘴:“你当导游是为了省钱吧。谁啊?这么讨厌?你欠他钱啊?”

“不欠。”

“那他干嘛问你要钱?你还给的这么痛快。好像还不止一次。”

路远开玩笑:“吃你的螺蛳粉,这段时间惯着你了是吧?敢管老板的事了?”

画皮撇嘴,扒拉着螺蛳粉。

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却在背后偷看着路远转钱。

她忽然一把抢过路远的手机。

她其实不会这么没大没小过分的。

这几个月和路远接触,路远从来没有因为拿到她把柄,要挟她做什么事。态度很好,平易近人,连命令的语气都没用过,更像个大哥哥。

他们关系挺不错的,最起码没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提防和成见。

可画皮也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种抢老板手机的事,真的太唐突了。

但她真的忍不住啊。

路远转给的人,是马化云!

她翻看转账记录,第一次三百万,然后是七十万,一百万,两百万,一百五十万,现在又是一百四十六万,路远账户上,只剩下三千多块钱!

竟然要了六次钱!

竟然接近一千万!

是她让路远帮马化云的。

她知道马化云被人打断腿的事,知道马化云忽悠了人,是个大骗子,知道这个昔年的天才,现在已经神经质有点疯……

但她从来都没想过马化云如此贪婪无厌啊。

更没想过,路远竟然傻乎乎的真的一次一次给钱啊。

她满脑子都是那天在天禾大厦下,红着眼睛求路远的时候。

路远抽了两张纸递给她,说:“你在我这,是件宝贝。比十个三百万,一百个三百万更加值钱……”

画皮在那沉吟不语,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气的满脸通红,时而握紧拳头。。

最后,她望着路远,仿佛犯错的小孩子,小声道:“老板,对不起!”

路远收回手机,笑得云淡风轻,满不在乎:“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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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交朋友

这世上,有很多错误,只道歉是没用的。

杀人者要偿命,欠债的要还钱。

画皮没杀人放火。

刺杀过路远两次,还没成功。

但这姑娘明白无论做了什么事,都要付出相应代价的道理。

交换也许不等价,可不管谁弱势,交换必须进行。

所以她想做点什么。

即便路远一句没关系,真的就打算揭过这件事不提了。

路远说:“视频不急着一天看完,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画皮:“老板,等一下!”

路远:“怎么了?”

画皮咬了咬牙:“我真名,叫莫灵犀!”

路远笑着问:“什么意思?我早查出来了。当初说调查你,可不只是说说。”

画皮:“你想看我的样子吗?”

路远愣了一下,真心有些搞不清楚这小姑娘到底想干啥:“直接点。你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

“你把我当朋友,我也想做你的朋友。”画皮顿了顿,有些紧张:“你把我当朋友了,对吧?!”

路远:“当然。”

画皮松了口气,一下子很轻松:“朋友之间就不应该有保留。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想和你分享我所有的秘密。你是第一个知道我长大后真面孔的人。”

路远哑然失笑。

还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他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跟画皮说:“小姑娘,你知道唐独舞吧?我干姐姐。”

画皮点头。

路远:“你年龄还小,但总有一天会长大。你要慢慢尝试着用大人的眼光去看事情,去想事情。我刚去上京的时候,得罪了丁相国。她帮我解的围。后来德盛拍卖行的事,虽然算是我自己搞定的,但我心里清楚,从头到尾,她都在暗中操作,准备好了另一套方案。你来杀我,先后超过六波人进了清州,她宁愿把另一头更加凶猛的老虎放进自己的地盘里,也要救我的命,救所有和我有关的人的命。她让我进汉达,她给我挂职大东南总经理,先后给了两个油水很大的项目让我负责,其实就是塞钱的。她笑着跟我说,吃你的猪食去吧,把你养的白白胖胖,来年姐喊你,还不是随叫随到?但她对我有很多保留。有很多秘密,我不知道。甚至喝茶闲聊的时候,我问她之前的事,她也总是转移话题,或者笑着怼我一句:怎么着?放着好日子不过,你也想去见识见识啊……莫灵犀,你觉得,如果她有困难,我要不要帮?”

莫灵犀使劲点了点头:“不帮就是人渣!”

路远:“没错。不帮就是人渣,就是禽兽不如!所以,她跟我说和家里有个五年赌约,没希望完成,这个总裁的位子可能做不长了,我开玩笑说别啊,我才刚抱上你的大腿,都没尝到甜头呢,可不想重头再来。但我心里,甚至已经想过不惜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用我的能力,威逼利诱要挟着你,带着你无论坑蒙拐骗也好,无论烧杀抢掠也好,都给她弄个三十亿来。我活的越来越俗,心里各种东西都标了价,都兑换了筹码。但唐独舞,是除了我父母,除了我女人之外,最不能用金钱去衡量的。我就算真的在赌场里输红了眼,输的裤衩子都当在那,我光着腚出来的时候,一样把她装在心里,小心藏着。”

他顿了顿,笑道:“你看,并不是做朋友就一定不能有所保留。你掏心掏肺共享的秘密,在别人那,可能是负担。你敞开心扉说出来的话,有可能未来某一天就成了别人的墓志铭。这个世界复杂不?”

莫灵犀:“好复杂!”

路远:“其实很简单。比如交朋友,你只需要做两件事。”

莫灵犀:“哪两件?”

路远:“别管它是男是女,也别管他是胖是瘦,甚至不用计较他是别人眼中的穷凶极恶之辈或者慈悲祥和的佛陀。你只需要先确定,他是个人!然后,你为他想,这就够了。”

路远把吃剩下的螺蛳粉丢进垃圾筐,随手把垃圾袋带上,嘱咐她早点睡,然后下了楼。

莫灵犀却怎么都睡不着。

小姑娘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躺了好久。

交朋友就两件事。

第一,确定他是个人。

第二,为他着想。

果然挺简单。

可莫灵犀又不是傻子,她知道路远的那句“为他着想”里,藏着太复杂的道理。你要懂得分寸,你甚至要学会取舍。你要敞开心扉,而不是敞开衣衫。你要主动靠近而不让人觉得压迫,你要明白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给对方一巴掌……

小姑娘想不明白。

小姑娘后来也不想了。

她学着路远的语气,竟然惟妙惟肖,问自己两个问题:“他是个人吗?”

是!

“他这个朋友,值得交吗?”

值!

这就足够了!

小姑娘起身,换了黑色的运动衣,戴上棒球帽,帽檐压的很低,走出门外。

她要去见见马化云。

她欠马化云的,已经还了,不是么?

…………

没发生莫灵犀一怒之下弄死马化云的戏码。

那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注定是个没人知道的秘密。

七月十九号,这是个平凡的日子,对于路远和唐独舞来说,却注定不平凡。

唐家老爷子唐华涛八十大寿。

唐家没有大宴宾客,甚至都没去饭店,家里摆了两桌。

四个儿子,四个儿媳,两个女儿,两个女婿,四个孙子,孙女唐独舞,三个外甥。全是自家人。

唯一例外的,是跟了唐老爷子一辈子的古稀老头。孙辈们喊三爷爷。。

老爷子精神抖擞,心情舒畅。但不服老不行啊。家宴结束,老爷子去休息后,难得人齐全,或者是早就几家人蓄谋已久。

老爷子六个孩子,竟然有五家人“统一口径”劝唐独舞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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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世界的大门

当然,开始很含蓄,都是诸如此类哎呀,独舞丫头的五年赌约,可要加油了。

甚至还会恭维几句,你们这几个堂哥,好意思吗?看看独舞,一个女孩子都比你们强。

聊着聊着就变成“都年中了,那么大集团,不是谁都能上手就干出成绩的。独舞反正要退下来,让怀德他们上去先接手着锻炼一下。这几个孩子都在边缘部门晃悠,以后不管是谁接班,这么下去都不行啊。”

这就是争权夺势,想架空唐独舞了。

最后就变成争执了。

帝王家亲情果然最是凉薄。

一个个长辈说话开始变得阴阳怪气,开始变得面红耳赤,甚至开始拍桌子爆粗口。

唐独舞多玲珑剔透的人啊。

这帮人逼着她十月份之前交出大权。

十月份!

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后,白龙滩高科技城项目正式启动。

这帮人都眼馋着呢。

这帮人说不准背地里还被赵长空的人接触过。

外有虎狼环伺,内里动荡不安。

都不算傻,多少能想到饕餮盛宴吃下去后,赵长空是个大麻烦。

但都有野心,一个个痴心妄想借着赵长空搅局,能在盛世大唐中高座金銮龙椅。

唐独舞从头到尾礼貌微笑,心中却在冷眼旁观。

路远没工夫管她们家的事。

路远今天很忙。

两个星期没和辰溪你侬我侬了。今天终于找到机会约到画室。

忙到凌晨两点。

还没睡着,一个电话打进来。

马化云:“嘿嘿……”

路远:“需要钱的话,明天我想办法借点。”

马化云:“嘿嘿嘿……”

路远:“你什么情况?”

马化云:“嘿嘿嘿……”

一个曾经在国外精神病院住过半年,现在行事也有点神经质的人,大半夜打通你的电话,一句话不说,就在那嘿嘿笑个不停,给人的感觉,并不好。

路远很郁闷:“马董,你没事吧?”

马化云:“嘿嘿嘿……”

路远直接挂了电话。

可下一秒,铃声又响起。

接通。

马化云:“嘿嘿嘿嘿嘿……”

路远:“你再笑,我可把电话关机了。”

马化云:“我这次不是要钱的。”

路远:“恶作剧?”

马化云:“老弟你这提议不错。”

路远:“老马啊,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脑回路和正常人有点不一样?”

马化云:“那是因为你们都是凡人!”

路远:“好吧,马大仙,你到底有什么事?”

马化云:“我给你准备了个恶作剧……啊呸……老弟,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你来我这,现在就来!”

路远去才是见鬼了。

抱着媳妇睡觉不香吗?

大半夜的,累的筋疲力尽的,为了一个恶作剧,往上京郊区跑个毛线?

路远:“明天行不行?”

马化云:“不行,就现在!”

路远:“信不信我拉黑你?”

马化云:“嘿嘿嘿……信不信我能换一百个号码打给你?”

路远:“怕了。我关机行了吧?”

马化云:“那我现在去清州找你。”

路远这次是真怕了。

想想一个瘸腿猥琐男人大半蹲在他画室门口嘿嘿不停,就瘆得慌。

路远给辰溪解释了一下,驱车往上京赶去。

后半夜三点二十到的地方。

唐独舞真心给力。

这科研室有一千多平,全属于马化云一个人的。

走进其中,恍若是科幻电影里那些高科技公司一样。

各种复杂的仪器,路远压根不认识。

反正每个角落都透露着一股子高大上。

马化云把他带进一个空房间。

正中间,一块黑布盖在某样东西上面。

这东西有一人高。

路远来了点精神:“你真把女娲芯片做出来了?”

马化云:“没。虽然对于我来说,很简单,很快,简单的跟吃饭一样,快的跟和姑娘睡觉一样,但并没有做出来。我还没着手忙那件事。这礼物给你后,我才能安心忙那件事。”

跟吃饭一样?

跟和姑娘睡觉一样?

路远听他吹牛不知道多少次,早就没感觉了。

他来了点精神,这个骗子之前真心是人工智能领域的杰出人物,折腾了好几个月,到底折腾出什么呢?

他扯下黑布。

里面是个冰箱箱子。

这是送给他一个大冰箱?

路远瞅着马化云。

马化云:“嘿嘿嘿……惊喜在里面呢。”

路远费劲把箱子挪开。

尼玛……

又是个箱子。

再挪开,又一个箱子。

接着挪,还是箱子。

大箱子套中箱子,中箱子套小箱子,小箱子套更小的箱子……

路远一直挪了十几个箱子,眼前终于只剩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纸盒子了。

里面应该不再有箱子了吧!

路远望向马化云。

马化云全神贯注,目不转睛的盯着小盒子,眼神中全是期待和激动。

看路远停下,还不停催促:“老弟,快啊。最后一个盒子了,打开,快打开。”

这反应让路远更有期待感了。

不像是假的,这盒子里绝对有东西。

打开!

里面果然有东西!

一个黄色的乒乓球……

路远很想问一句:我给你一千万,几个月时间,你就给我弄出来个乒乓球?

可旁边的马化云一脸激动,眼巴巴的瞅着他,全是等着被夸赞被欣赏的期待。

路远重新打量乒乓球。

难道另有玄机?

一个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军人物,就算想糊弄他这个外行,也应该造出来个机器狗机器猫什么的啊。

可研究了半天,乒乓球就是乒乓球。

轻飘飘的,表面完好无损,没破坏的痕迹,里面肯定没机关。

旁边的马化云忽然捧腹大笑!

笑得极其夸张,笑得极其张扬,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捶胸顿足,拍着大腿指着路远:“哈哈哈……你盯着乒乓球看个不停的样子,实在太煞笔了……哈哈哈……乐死我了……哈哈哈……路远老弟,你知道吗?你比我更像个神经病!”

路远转身就往外走。

一句话都懒得说。

人家骂的没错,今晚上还真是煞笔。好好抱着媳妇睡觉,偏偏要来见这个神经病,不是煞笔是什么?

马化云在他背后喊着:“喂喂,老弟,别生气啊。你可要想清楚,你这么一走,我说不定就把成果私下卖了。还不赶紧停下来?”。

路远走的更快。

马化云:“好了好了,老弟,我承认,这就是个恶作剧。但我接下来只说一句话,我打包票,让你走你都不会走。赶着你,你都不会走!多说一个字,我就直播吃shi,听好了……新世界的大门,老哥已经为你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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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真做出来了!

路远一路小跑。

马化云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喂喂喂……不用这么小气吧。都是大老爷们,开个玩笑都开不起吗?老弟,其实这乒乓球真的是个惊喜。你寻思啊,如果不是惊喜,我干嘛设置这个恶作剧呢。”

听听……

大家都听听……

这是个正常人的脑回路吗?

这逻辑能说得通吗?

可路远还是停下了。

马化云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的腰。

哎呦……

路远浑身一机灵:“松手,我打你哟!”

马化云不但不松手,还把脑袋靠在他背上。

如果是辰溪抱着他,路远肯定很开心。

可现在是个四十六岁,瘸腿猥琐的大男人。

并且还是个神经病。

有没有特殊癖好都不清楚。

可真要是动手,就马化云这一米八身高、却只有百来斤的小身板,还不分分钟就废掉。

路远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火气:“你先松手。”

马化云:“不要,你先答应我别走。”

我靠!不要?这是个大男人此时此刻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连对话都这么激情四射。

路远咬牙:“行!松手!”

马化云松开他的腰,但又抓住他的胳膊。

“老弟,来嘛……这次绝对不是恶作剧,真是大惊喜。我以人品保证,绝对是大惊喜。我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吗?靠谱不?”

你人品差没问题。你脸皮厚用人品做保证,也没问题。

可你非要问出来,这就是问题了。

好在地方并不远。

就在刚才房间的隔壁。

马化云把路远拽进一个房间。

一样的空空荡荡……

里面摆了一张乒乓球台。

对面站着一个“人”。

机器人!

马化云骄傲自豪:“它叫亚当!是不是很美?”

路远没纠结“美”这个字用在这里到底合适不合适。

他眉头微皱,打量着机器人。

算不上精致。

甚至可以说,只是看起来像人。

有胳膊,有腿。

比例不协调。

胳膊垂到膝盖了,弯下腰,更像是大猩猩。

脑袋是方的。

两个眼珠子凸在外面,有点渗人。

跟电影里的终结者相比,单看造型,差十万八千里。

不过好在胳膊腿,鼻子眼,该有的全都有。

机器人一动不动。

路远问:“它的脑袋为什么是方的?”

马化云:“因为我年轻时,喜欢喝酒!”

这是什么逻辑?

路远:“它能做什么?能打拳击吗?”

马化云:“呃……不能。”

路远:“唱歌呢?”

马化云:“它连说话都不能。用你能理解的话说,我没给它装嘴。”

路远:“那它能做什么?”

马化云递过来一只乒乓球拍:“老弟,会打乒乓球吗?”

路远会。

打的还不错。

高中时候跟三中联赛,他还拿过亚军。

好些年头没打过了,但还是能玩的不错的。

马化云启动了机器人。

路远发球。

唰!

机器人快狠准,力度极大,直接一个大力抽球,赢了。

路远小心翼翼,再发球,不出案边,你总不能抽球了吧。

可几个回合后,机器人找到机会,再次一拍子抽了过来。

路远和机器人打了五分钟。

不打了!

他对人工智能真的不了解。

完全的外行。

他不知道机器人领域发展到什么层次。

他不知道需要攻克的难关有哪些。

他也不知道国内有什么水平,国外是什么水平。

数据处理,芯片分析,机器人抽球快狠准他能理解。

可五分钟时间,来来回回打了好多回合,有件事让路远这个彻头彻尾的外行,都很吃惊。

这个机器人!

非常灵活!

它不是站在那不动,凭借着手长见招拆招。

它会左右移动,会前后奔跑。甚至会根据乒乓球的轨迹,可以蹲下做幅度很大的前倾劈叉……

它明明就是一堆机器零件组装起来的,却出乎意料的灵活。

跟人当然还差一些。

可路远但凡有点商业头脑,都知道这次捡到宝了!

他一脸严肃:“有人知道亚当的存在吗?”

马化云眯着眼睛,嘿嘿笑个不停:“现在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告诉一个人!”

路远从科研室出来,不顾现在是凌晨五点。

给唐独舞打了个电话。

“姐,上次调查马化云的事,有后续更详细的资料吗?”

唐独舞:“有,很详细。不过看你铁了心给他钱,也没再提这事,就没给你。在陈幂那,我让她发给你。”

路远:“有没有人工智能领域,靠得住的专家。检查点东西。”

唐独舞调侃:“马化云又忽悠你了?”

路远:“这次,我觉得有点靠谱。”

唐独舞:“你认真的?”

路远:“嗯。”

唐独舞:“等一下,我马上联系人。”

路远想了想:“找几个人,守着科研室。千万不要让人进去。里面一张纸都不能带出来。”

唐独舞:“好,我让陈松带方志宇和朱良才去。”

现成的资料。

陈幂速度很快。路远刚回到车上,资料已经发了过来。

还真是个伤了心的故事。

马化云去了大米帝国之后,被公司外聘给一家医疗器械公司,致力于研究开发一款能够心脏搭桥手术的人工辅助智能。

真是个天才。

这货带领团队,九个月时间,就出了成品。

前期测验,都没问题。

投入市场,却出了事。

平均每十个手术里,就有一个失败。

失败原因简单粗暴,人工智能“捣乱”,甚至出现过直接捅死病人的事件。

那医疗器械公司差点因为这事垮掉。

马化云也因为这事,被人三顾茅庐请过来,又被人一脚踹开。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的第二任妻子,在他被踹开之后,选择和他离婚。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这话不假。

可你想发光的时候,这世上总会有些人,有些制度,会往你身上拉翔……

马化云又找了家公司。叫“斯拉克工业”。

进去后当然不会被捧在手心,不会被供起来。

他在部门里,就是个干活的。

功劳永远都是领头的。

干着最多的事,立着最大的功劳,做着最多的贡献,最后全成了洛根的!

非但如此,洛根为了能更好的控制他,让他留在手下好好做贡献,威胁他,打压他,不给他任何出头的机会,抢走他所有的功劳,让每个人都以为他能力一般。甚至还故意设计陷害,抓了他能够坐牢的证据。

而洛根,在那段时间,发表了六篇论文!

世界上最高端的杂志。。

最前沿的突破成果。

圈子里的人,甚至觉得平时虽然优秀,但也没那么出彩的洛根,很有可能未来不久,斩获诺贝尔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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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更详细的资料

洛根成了斯拉克更贪婪的爱迪生。

马化云成了斯拉克的尼古拉特斯拉。

所有成就,是洛根的。

所有功劳,是洛根的。

他抢了原本该属于马化云的所有荣耀和光环,穷尽心机把马化云控制在手心。若是可以,甚至都想帮马化云改名换姓,密室囚禁起来,不让他接触任何人。

马化云的疯狂,在那个时候已经有所展露。

这货也是个人才。

成果夺走了,没事。

名气夺走了,也没事。

你打压我,都无所谓。

马化云睡了洛根的女儿。

三个女儿,一个都没跑掉。

也不知道这货用的什么办法,

有一天洛根参加一个聚会,听完各种人的拍马屁后,心情舒畅回了他的大别墅。

就他的卧室。

就他的那张大床。

马化云和三个女儿正在翻腾。

洛根拿出枪,指着马化云的脑袋,出离愤怒,咆哮:“我要杀了你。”

马化云嘿嘿笑着,缓缓张开嘴,咬住枪口。

估摸着堵住嘴没法说话,松开来一句“三个一起才最爽哦”,然后又咬住枪口,望着洛根,眼神里全是挑衅嘲讽,笑着。笑容里全是鄙视和疯狂。

洛根舍不得杀马化云。

他们当时秘密研究机器人,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马化云无疑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洛根是有野心的。

一旦这个研究出了成果,他就可以另起炉灶,就可以分分钟把斯拉克踩在脚下,就可以在全世界建立起看不见尽头的工业王国。

马化云被毒打一顿,被监视的更严密了。

这货忽然“老实”了起来,每天在实验室里用心工作。

其实就是“划水”。

比混子更混子。

这货还工作个毛线啊?

那个研究最后关键的部分,他已经完成了。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秘密资料被送回来。

这是被洛根知道了。

洛根气的差点吐血。

那个研究本来就瞒着斯拉克,瞒着所有人,因为太过于疯狂。

他花重金找了一支雇佣兵。

这支雇佣兵名气很大,号称在国际上能排进前十。

有个很拉风,或者很逗比的名字,叫“魔鬼军团”。

魔鬼军团围追堵截,不惜一切代价要夺回成果。

可追着追着,发现马化云送出来的是两份。一份一般般的,掩人耳目。一份真正的成果。

后来一系列巧合之下,真的那份,双方都没得到。在一次争夺战中,毁于大火。

而另一份一般般的,被误以为是真的,送了回来。

马化云满心希望,会有大批“大内高手”过来营救他。

可送回来的东西上头一看,嗯?这就是国外最新的成果?也不过如此啊。有点技术含量,但该攻克的已经攻克了。好像没什么用啊。

当然,马化云依旧是个高科技人才。

依旧需要营救。

谈判。

却撞上了别的,更加重要的利益。

马化云不得不“让路”。

洛根的愤怒,却达到了巅峰。

马化云把所有的实验数据,全毁了!

这特么简直罪该万死啊。

偏偏还不能死。

具体怎么回事,还不能往外说。

没事!

先把他折磨的没人样再说。

洛根找了一个朋友,把马化云送去了一家比较“特殊”的精神病院。

好好的人进去说不定都出不来了。

更何况是被故意送进去的。

那小半年马化云受尽无数折磨。身体上的,精神上的,双重摧残,本就有点神经质的他,更加神经质了。

他从满怀期待,到生无可恋,到彻底绝望。

一个偶然的机会,精神病院大火,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那场大火里。马化云却偷偷溜了出来。

他终于回来了。

回来后的第一年,没人知道他在哪。

第二年,一个乞丐出现在白龙滩。

乞丐正是马化云。

马化云沉默寡言,很少出来,人人都说他是个哑巴,是个怪人。

哑巴了四年,这个人忽然开始东奔西走,不能见到有钱人。见到有钱人就凑上去,开场白通常是“你想改变世界吗!”

白龙滩没人想“改变世界”。

马化云就全国各地跑。

好像全国各地的人,都不想改变世界。

后面的事,没资料了。

但路远全程参与着。

不用说,马化云多年的积蓄,肯定用光了。

当年的研究成果毁掉了,所有数据被他删掉。

这玩意可不是做一道菜。

今天做过一次,明天还能做。

那么庞大的数据,没人可以用脑子记录所有。

重头再来一次,最多是知道方向,知道突破的关键,但困难,一样如海边的沙子一样多。

马化云的研究,应该又到了关键时刻。

没有资金支持,根本完不成。

没人是全才。

人工智能四个字,包涵的学科知识,简直无法想象。

细分起来,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就好比医生。

马化云能做最危险最繁琐难度系数最大的脑科手术,却未必能去妇科做人流。

最关键的还是,没钱了!

他给路远展示机器狗的时候,说的那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时听起来像是吹牛逼。现在想想,里面包含着多少辛酸和无奈?

弄出来一个机器狗,当真是撒一个弥天大谎。

他想找一个“瞎子傻子冤大头”,圆自己的梦。

可这个谎言,太经不起检验。

当然,上述这些部分,太倾向于马化云,是路远跟机器人打过乒乓球之后,分析的,甚至脑补的。

唐独舞给的资料,更客观。

承认在斯拉克的时候,马化云是人才。

打探出马化云送出来两份资料。却并没有说两份资料一份是真的,一份一般般。

再加上这些年的表现,唐独舞没法不认为这个昔年的人才,现在泯然于众人,只是个骗子。

是不是骗子,很快就能知道了。

唐独舞找的人,只要对那个机器人进行过检验之后,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只要这个机器人是真的,那么接下来的局面……将会特别复杂混乱。

路远必须好好想想如何操作,他有点疲惫。

陈松带着方志宇和朱良才来了。

路远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回了大学城附近唐诗的房子休息。

的确会很混乱。

不过路远想的混乱,是怀璧其罪,能不能留下!如果能留下,如何最大利益化。

路远从来没考虑过,马化云真的是个疯子。把这件事,搞得复杂无比,差点无法收场。

马化云拍着胸脯给他保证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

路远前脚刚走,他就给洛根发了个视频。

他搂着“亚当”跳舞的视频。

结尾还对洛根竖起中指,猖狂大笑,用流利的英语说一句:“羡慕吗?嫉妒吗?可你却你只能羡慕嫉妒!”

什么死不死的,他完全不怕啊。

什么复杂不复杂的,他压根就没考虑啊。

这些年他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胸中的一口怨气。

如今,这口怨气发泄的淋漓尽致!!

他想起洛根在大洋彼岸气急败坏,愤怒无比的样子,马化云就觉得舒爽。

太特么舒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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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一群煞笔

路远早上十点回到科研室。

唐独舞,陈幂,还有四个陌生人。

马化云蹲在地上,想事情,时不时发呆傻笑。

路远自然不会问他为什么有椅子不坐,非要蹲地上。

他直接找到唐独舞,不用询问,一个眼神足够。

唐独舞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凝重。

四个专家已经忙完了。

唐独舞:“陈幂,去送送杨教授他们。”

陈幂带着四个专家离开。

察言观色的本领,对路远来说,只是入门功夫。

四个专家的态度,四个专家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唐独舞率先开口:“这东西……”

她似乎想找个比较合适,又没那么夸张的词,可想了半天,还是道:“很逆天!”

路远没问有多逆天。

他确定,那机器人身上的技术,拆解之后,能覆盖很多很多领域,医疗,建筑,运输,电热力,采矿,农业……甚至军事!

这玩意恐怕不亚于一场全新的工业革命。

全面运用,这个世界,必定会在未来不久,变化成现在几乎不认识的模样。

唐独舞:“你打算怎么操作?”

路远这会儿特无赖,笑道:“我不管。我连生意都没正经做过,有你这个大总裁在,我想这些干什么?”

唐独舞:“你这是皮痒了?”

路远:“嘿嘿,我觉着吧,打乒乓球挺不错的。嗯,足球更好。要不你办个厂,弄一个足球队,为国争光?”

唐独舞:“你是真皮痒了?”

路远:“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是对我恃强凌弱啊。欺负弱小是不对的。你的东西,当然是你想办法啊。我能帮的帮,可这事,很明显超过我的能力范围了。”

唐独舞眉头皱起来:“我的东西?”

路远开玩笑:“那可不是?我跟你讲,你可别赖我身上。一千万我给的不假,本质上全是你的钱。你可别想把这块烫手的山芋塞给我!”

烫手的山芋。不假!

但这块烫手的山芋,是人间美味!

够吃三辈子!

能换一座天大的江山!

路远就这么拱手让给了唐独舞。

没感动的双目通红,痛哭流涕。

唐独舞不是那样的人。

她只是望着路远,也不吭声,就那么目不转睛望着。

路远一脸反正别想赖上我的表情。

一边蹲着的马化云却忽然指着路远,眼睛通红,哈哈大笑骂道:“煞笔!哈哈哈……都来看啊,这里有个煞笔!哈哈哈……老弟,我就说我看人从来不差的。我那天观察你半个多小时,比你爹妈,比你自己更加了解你……你就是个神经病!你特么比我都疯!”

没人搭理他。

唐独舞张开怀抱。

“来,和姐抱一个!”

路远:“别,我有媳妇了。”

唐独舞走上前,粗暴霸道,直接把路远搂在怀里。

她个子一米七多,今天穿着高跟鞋,和路远几乎一样高了。

这画面充满了霸道总裁欺凌弱女子的既视感。

路远拍了拍她的肩膀:“唐总,好好坐你大总裁的位子。回头多给我几个天象城那样有油水的项目。我好不容易抱紧你的大腿,只想在你这吃香喝辣,可不想跟着你从头打拼。”

唐独舞松开他,在他肩膀上轻轻来了一拳。

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马化云指着路远又开始嘲讽了:“哈哈哈……是不是大傻子?你说你特么是不是大傻子?我那新世界高科技集团是随口胡编的,可你特么随便注册个公司,随便开发点产品,不要几年就发了……实在不行,你上交也能换数不清的财富。就你这么蠢,给了她三十亿,三百亿,三千亿,你站着她也不会跪下,你掏出来她也不会张嘴……”

路远心情很好:“老马,你不懂。”

马化云忽然就不笑了。

他蹲在那,抱着膝盖,身子晃啊晃,忽然站起来,往路远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扒了上衣。

路远忍不住爆了粗口:“我靠!我真会打你啊。”

马化云没对他做什么。

马化云来到他跟前,指着腰上的一个伤疤。

那伤疤结了痂,还没完全康复。

应该是最近刚留下的。

路远:“怎么着?这是忍不住吃烤腰子了,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马化云红着眼睛,一脸严肃,非常正经:“腰子,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了。比我的命都宝贵。没有腰子,我就睡不到姑娘。不得嫖,毋宁死!”

路远揉了揉脸,有点头疼。

人才真心是人才。

神经也是真心神经啊。

“谁干的?”

马化云:“嘿嘿嘿……莫灵犀的父母,是我杀的。”

路远眉头皱起来。

马化云:“那场车祸是我设计的。嘿嘿嘿……那晚上我也不是巧合路过。我只是想看看该死的人死透了没有。我错了!我错了……”

他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前一刻还嘿嘿笑着,下一刻就哭的不行。

他嘟囔着:“我真的错了。我只以为车里坐的是梁鑫,没想到他把车借给了别人。我抽烟,我喝酒,我勾搭别人闺女,我找姑娘,前几年我还当过小偷……可是老弟,我是个好人!”

马化云:“你见过烧死的人没?好惨啊……跟黑炭一样。我当时竟然一点都没害怕。可是心里却难受坏了。我听着那小姑娘的惨叫,特想撞死我自己。莫灵犀是我的心结!十多天前,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在我研究处于最关键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把当初的事告诉她了。”

路远:“她竟然没杀你?”

马化云:“对啊!她竟然没杀我……哈哈……老子活了一辈子,遇到的都特么是猴精猴精的聪明人。老子无所谓了,却接二连三碰见煞笔!你是煞笔,她也是煞笔……你们特么的全都是煞笔!那煞笔听说这事之后,哭的跟泪人一样。那煞笔本来拿刀子划开我的肉,听完这事却不威胁我了。她哭完之后,坐在那发了好半天呆,竟然跟我说,人死不能复生,报仇也不用急于一时。她还跟我说,留着我的小命,如果我做不出来东西,再来取我狗命!老弟,你回头给我买只狗,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养只狗。”

…………。

路远还不知道,大洋彼岸的洛根,找到了“老朋友”。

一群“魔鬼”,悄无声息,已经来了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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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危机!

唐独舞把那个机器人转移走了,鼹鼠守着那个机器人。

封锁所有消息,小心提防着,不让这件事泄露出去丁点消息。

狼头陈松,狐狸,两个人暗中跟着马化云,方志宇和朱良才更是贴身守着。

可千防万防,没人能想到,马化云这货,早就跟洛根炫耀过了。

三天一晃而过。

这三天来,风平浪静。

世界似乎并没有因为机器人的诞生而发生半点改变。

那几个专家不可能泄露出去消息的。

唐独舞既然敢找他们,就一定有办法控制他们。

这一天晚上,唐家开了一场家庭会议。

老爷子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至亲全到了。

孙辈倒是只有唐独舞一个。

家庭会议是其他几家联合发起的。

不用说,肯定是针对唐独舞。

这几个长辈甚至都懒得要面子了。

直接扯破脸皮。

大儿子,也就是唐怀德的父亲,名叫唐卫国:“爸,五年一晃而过,独舞当年的承诺,还差很多很多。她退下来,盛世大唐不能一日无主啊。怀德怀仁他们,都是您的亲孙子。怀德现在窝在法务部才挂个副总的职位,怀仁更惨,一个月领二十万过日子。好吧,不说怀仁了,他吃喝嫖赌,就是个败家子,但老三老四,五妹六妹家的孩子,都不是庸人。还剩半年时间,必须要让他们进盛世大唐好好历练一番。不管以后谁接班,最起码都要先熟悉盛世大唐对不对?”

老爷子当场拍了桌子:“放屁!我还没死!你就想说了算吗?都在这呢,我就问问,你们这些不争气的玩意儿,培养出来的孩子,有哪一个能和舞丫头比?除了怀德还算是勉强能独当一面,其他几个,盛世大唐交给他们,不用几年,就要垮掉。狗屁的五年赌约!我承认过吗?”

二儿子唐为民怯怯的道:“爸,当年就是你提的这个主意。”

老爷子直接一个杯子砸过去,瞪眼:“老子现在反悔了!怎么着?你有意见啊?”

唐为民性格本就胆小,低下头,不敢吭声。

老三唐为家胆子大:“爸,盛世大唐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这是个大王国。你就是皇帝。君无戏言啊!舞丫头是您孙女,怀仁再不争气,也是你孙子啊。你要是这么护着舞丫头,成!她还是盛世大唐的总裁,什么都她说了算,她把盛世大唐卖了,我们也不会说啥。但以后怀仁怀德这些堂哥表姐表哥什么的,跟舞丫头可不会有什么亲情了。你一直想让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我们听您的。可孩子们都大了啊……”

老爷子指着他,气的额头青筋暴露,颤抖着手:“你……你……你……我打死你个玩意!”

五女儿是“小棉袄”,赶紧拉住老爷子,为他顺气,一边还道:“爸,您消消气,都这么一大把年龄了,注意自己的身体。我三个从小就爱跟你顶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我们几个兄妹,就属他最孝顺,最疼你。他说的有不对的地方,其实都不用他说的。舞丫头那么有本事,那么心高气傲,五年赌约没完成,就算让她接着管理盛世大唐,她也一定不会做啊。”

六妹附和:“就是,这么没脸没皮的事,舞丫头怎么可能会做?”

争是真争!

说的都是些不着调的废话。

盛世大唐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在外面。

剩下百分之六十,全在老爷子那。

老爷子一句话,他们把嘴皮子磨破,也没什么用。

可决心已经表露出来了。

老爷子有朝一日百年归西,不可能把所有的股份都留给唐独舞。不管他有多器重唐独舞。都不行。

他这辈子从来没想过能创造出盛世大唐这个帝国。

他期初的理想很简单,多赚点钱,让孩子们吃饱穿好,以后不用为钱发愁。

他到现在,理想依旧是这个理想。

活了一辈子,尔虞我诈了一辈子,看遍了大风大浪,经历了无数风雨,老爷子明白,幸福其实那么简单,就是一家人和睦。

他只要走了,省市大唐的股份,就散了。

唐独舞就没法最后拍板钉钉。

她的话语权,抵不过股东会。

她以后即便还是盛世大唐的总裁,在外面虎狼环伺的同时,在盛世大唐里,也只能缩手缩脚。

唐独舞还是没说话。

全程坐在角落里,心里泛着冷笑:一帮目光短浅的人。

就在这时候,来了个电话。

唐独舞起身,走到阳台接通。

狼头陈松打来的。

“忽然冒出来一帮人盯上了机器人。我和狐狸去支援,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晚了。鼹鼠受伤,机器人被毁。”

唐独舞眉头猛地皱起来:“鼹鼠伤势如何?”

陈松:“没大碍。那帮人明显是为了抢机器人。鼹鼠知道轻重,他毁掉的。那帮人没得手。”

唐独舞:“有马化云在,机器人不重要。”

陈松:“马化云被绑架了。”

唐独舞脸色微变。

陈松:“我们回到科研室的时候,方志宇重伤,朱良才昏迷。马化云已经被人绑走了。那帮人身手很不错。打了个照面,狐狸认出来个老“朋友”,开膛手彼得!”

唐独舞:“魔鬼军团?”

陈松:“不会有错。一定是他们。我们在追踪他们,尽量不让他们离开。”

唐独舞嘴角泛着冷笑:“没用了,收拾一下,准备出国转转。”

唐独舞从阳台回来,一脸平静,淡定从容,跟爷爷打了声招呼,跟一帮叔伯姑妈笑了笑:“你们先聊,我临时有点急事,先离开一下。”

晚上十一点,唐独舞一边开车,一边给路远打了个电话。

晚上十一点二十,路远推开了阳光花园画皮家的门。

一脸凝重,开门见山:“机器人被毁,马化云被绑架。我需要你帮忙。”

画皮已经睡下了,慌乱穿着衣服,这会儿哪里还顾得计较是不是孤男寡女非礼勿视。

画皮问:“救马化云?”

路远:“不!让他死。”

画皮正提裤子呢,有点懵,定在那:“老板,什么意思?”

路远:“他死了,这事才能画上句号。”

画皮懂了:“你是让我假扮他,替他死?”

路远:“对。”

画皮穿好衣服,跟着路远离开。

坐在副驾驶沉吟好半响,问:“我会死吗?”

路远目视前方:“你信我吗?”。

画皮咬牙:“信!”

路远:“我信唐独舞。你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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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当一次人

晚上十一点四十,路远和唐独舞在机场高速路口会面。

不废话,带着莫灵犀上了唐独舞的车。

唐独舞正在跟一个人打电话。

“乌鸦,帮我个忙。”

对面的回答吊儿郎当,却干脆利落:“不帮!”

唐独舞:“没你不行。”

乌鸦:“那就更不帮了。你态度有问题!”

莫灵犀狐疑的望着路远。

这态度哪里有问题了啊?

唐独舞明明和声和气,很诚恳。

怎么就态度有问题了?

唐独舞:“那我换种态度?”

乌鸦:“试试看。”

唐独舞沉下脸,冷冰冰吩咐:“滚去准备好东西,我们到了大米帝国,第一时间找你会面。拖了后腿,你自裁吧!”

对面却声音一禀,严肃道:“是教官!乌鸦随时待命!”

唐独舞毫不客气挂了电话,嘟囔一句:“真是找虐。”

嘴角却不经意间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莫灵犀看得目瞪口呆。

唐独舞打量一番这姑娘,问路远:“这就是在你心里,比三百亿还值钱的姑娘?”

路远:“姐,让她跟着。咱们讨论的计划,她能帮上大忙。”

唐独舞重新望向莫灵犀:“很能打?”

莫灵犀:“呃……我……我身手还不错。跟路远差不多。”

唐独舞有些头疼,跟路远差不多,这不是拖后腿吗?

虽然她知道路远做事很靠谱,绝不会平白无故塞进来一个人。

可带着这姑娘,真心帮不上什么大忙啊。

唐独舞又问:“枪法好吗?”

莫灵犀尴尬:“没……没见过。”

唐独舞捏了捏眼角:“电脑玩的厉害吗?”

莫灵犀:“这个可以。我lol能一打五。”

唐独舞哭笑不得:“你在逗我?”

莫灵犀望向路远。

路远微微点头。

莫灵犀:“独舞姐姐,我有别的能力。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别吓着了。”

唐独舞乐了:“小妹妹,姐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心理素质好着呢,说吧,应该吓不住我。”

莫灵犀没说。

坐在后排的莫灵犀,忽然就变了。

麻蛋的!

路远第一次当面见着这能力。

即便早就知道,都叹为观止!

魔形女!

竟然真的和《x战警》里的魔形女一样。

非但容貌身高变了,连衣服都能变化。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莫灵犀已经不是莫灵犀,坐在后排位子上的,是“马化云”。

唐独舞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掏出一支烟,修长的手指有些轻轻颤抖。

莫灵犀重新变成自己的样子,拢了拢头发,昂着头,望向路远:“没给你丢人吧?”

…………

早上九点,大米帝国夜幕已经降临。

马化云被关在一间密室里。

并没有严刑逼供遭到毒打。

非但没有遭到毒打,待遇还不错。

密室不大,却有一张软床。

洁白的被褥床单。

一套沙发。

一张茶几。

茶几上摆满了各种美酒。

沙发上坐着金发碧眼的姑娘,年轻漂亮。

马化云左搂右抱,喝着美酒,哈哈大笑,享尽人间艳福。

密室门打开,进来一个东方的姑娘。

姑娘一身职业套装,包臀裙,黑色的丝袜,白衬衫,戴着眼镜,身材火爆。

她眼神示意,房间里“魔鬼”立刻离开。

姑娘笑吟吟的望着马化云,马化云搂着金发碧眼的妹子,纸醉金迷。

这女的很有耐心,给自己倒了杯酒,笑呵呵的,翘起二郎腿,坐在对面沙发上,就那么望着马化云。

马化云忽然一杯酒泼过去,泼了女人一脸:“臭婊子!进来就是伺候你大爷的。你特么坐在那装什么纯?”

女人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酒水,面不改色,依旧笑眯眯的心平气和:“我不是小姐。”

马化云:“哟,会说国语啊?这么标准,翻译?”

女人:“我也不是翻译。”

马化云:“那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女人递过来一张名片。

马化云看了一眼,冷笑:“原来是洛根的秘书。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那种秘书吗?”

女人:“洛根看中的是我的能力。”

马化云解开裤腰带,嘿嘿笑着:“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能力。”

女人一脸坦然:“洛根想和你化干戈为玉帛。”

马化云哈哈大笑。

裤子掉了,光着屁股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也懒得提,索性把裤子踹掉,坐在沙发上哈哈大笑,笑了足足有一分钟,好不容易忍住,问道:“洛根给我开了什么条件?”

女人:“数不清的财富,够你挥霍一千年!”

马化云咆哮:“谁他么能活一千年?老子是个人,不是王八!”

女人:“他自己开了家公司。现在不要名气,只要钱。你的所有研究成果,全是你的。他保证,不用一年,就能让你名满天下,就能让你拿遍所有该拿的大奖。到时候,你就是爱迪生那样伟大的人。你可以每天穿梭于各种名流舞会,人人都会喊你教授!”

马化云咆哮声更大:“名气!我特么要名气干什么?能曰吗?”

女人笑了:“他可以给你数不清的美女。各种模特,各种明星。你看上哪个,跟他说。他用尽各种办法,都会满足你。你如果身体受得了,他可以让你有三千嫔妃,像古代帝王那样。”

马化云:“我要他三个女儿,他给不给?”

女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金钱,美女,名望,你都不要的话,洛根说,只能给你引荐个朋友了。他叫上帝!”

马化云不吼了,不咆哮了,嘿嘿笑着坐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肝脏:“嘿嘿嘿……癌……晚期……去年刚查出来的,要不然我干嘛东奔西走到处忽悠人……指不定哪天就完蛋了……洛根还有法没?”

女人眉头微微皱起来。

她终于意识到麻烦了。

好半响,沉着脸道:“马教授,希望你能明白一句话。见上帝容易,但是在见上帝的路上,会很坎坷的。所以,我真心奉劝你一句,请你再考虑一下!只要你点头,你的生命,会在画上句号之前,璀璨耀眼!你可以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马化云一脸坏笑,目光贪婪银荡的在她胸前徘徊:“要你,也行吗?”

女人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马化云却直接粗暴的把她拽过来。

往腿上一放,不顾她挣扎,扯破她的白衬衫,脑袋埋进去。

拱啊拱……

使劲咬啊咬……

好半天,忽然一把推开女人。

马化云面目狰狞,如同真正的魔鬼,狠狠一耳光抽在女人脸上。

抽出皮带,一下接着一下,狠狠的抽着。

一边抽一边骂:“我特么跟个孙子一样,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被人打,被人骂,被人嘲讽的时候,洛根在哪?”

“我特么为了吃一顿烧烤,抢小学生钱零花钱的时候,洛根在哪?”

“我特么瘸着腿,站在高架桥上,望着十几米下来来往往飞驰的车,准备跳下去的时候,洛根在哪?”

“我特么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要钱,我这个神经病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洛根在哪?”

“你在哪?全世界所有人,都在哪?”

“只有一个煞笔在帮我。这个煞笔为了另一个女煞笔,压根不是为了我。可那个女煞笔一刀子没割破我的腰子,却等同于捅在我心上!那个女煞笔,是个人!那个男煞笔,也是个人!我特么也想当一次人!你懂不懂?你们懂不懂?!”

第114章 明天跟我一起

唐独舞带着莫灵犀,狐狸,狼头,鼹鼠和凤凰离开了。

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

彻底失联。

电话打不通,邮箱没回复,各种社交软件找不着人。

盛世大唐乱成一团。

七月底,盛世大唐高层人事变动,唐为国,唐为民,唐为家,唐青,唐墨,以及唐怀德,唐怀仁等人暂时入驻重要部门,任重要职位。

八月三号。唐家发生了一件大事。老爷子唐华涛,突发心脏病,救治无效身亡。

跟了老爷子一辈子的三爷爷,于八月六号,唐华涛入殡之后,服用安眠药,自杀而亡。

八月九号,唐老爷子遗书公开,长子唐为国,得百分之十五股份。四儿子唐为人,也就是唐独舞的父亲,得股份百分之五。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四家平分。

唐为民,唐为家,唐青,唐墨,各得百分之十。

八月十九号,狐狸和鼹鼠带着马化云秘密回国。马化云安然无恙。

八月二十六号,陈幂传来消息,魔鬼军团踏入圈套,几乎全军覆灭,只逃掉了一号首脑“撒旦”和二号首脑“开膛手彼得”。恶战之中,“马化云”冥冥之中自有因果,罪有应得,死于车祸,烧成灰烬。

同一天,斯拉克工业的洛根,于海边别墅突吸食违禁药品过量,死亡。一起死的,还有贴身秘书,等三个核心高管。

九月七号,唐独舞回来了!

陈松少了一根手指,莫灵犀完整无缺。

路远当初和唐独舞电话讨论的计划,只是个轮廓。

变数太多,根本不可能讨论细节。

天狼的实力让路远心中震惊。

唐独舞做的比他想象中的更好。

洛根死了,秘书死了,知道内情的三个高管也死了。

魔鬼军团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彼得和撒旦。

洛根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独占这份成果,不可能把所有内幕告诉撒旦和彼得。

这两人就算见过机器人,也不会知道机器人有多大的含金量。

就算知道了,两人能活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没错,唐独舞回来了。狐狸,凤凰,鼹鼠,狼头,画皮,全回来了。

但天狼还有几个在国外。

比如乌鸦。

乌鸦等人不会放过撒旦和彼得的。

这件事基本上就算是画了圆满的句号。

晚上十点,路远接到陈松的电话。

“唉……去劝劝你姐吧。”

路远:“她在哪?”

陈松:“上京香格里拉。”

唐独舞没回家。

一个多月,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家。

唐独舞没去公司。

天禾大厦顶层的那个办公室,如今唐怀德已经搬进去了。

香格里拉就在天禾大厦对面。

隔着一条路。

唐独舞的房间很高很高。

路远进去的时候,唐独舞站在窗前,望着对面的盛世大唐。

没靠着墙壁心灰意懒的颓废,也没睥睨冷眼的霸气。

她就站在那。

一个人,孤零零的。

默不作声,不知道想些什么。

路远来她都没有回头,只是问:“带烟了吗?”

语气平静,听不出来什么。

路远带了,却没给她:“我认识你一年了,之前从来没见过你抽烟。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唐独舞果然没再要,又默不作声了。

路远:“盛世大唐人事变革的时候,我开始盯着你家的。老爷子心脏病突发,是气的。”

唐独舞:“我爸说了。”

路远:“赵长空又来了一趟上京,秘密会见了唐怀德。伪造遗嘱,你家人趁着你不在架空你,他是主谋。”

唐独舞没吭声。

路远:“三爷爷没想死,他有失眠的习惯,服用的安眠药,被人动过手脚。”

唐独舞依旧没吭声,脸色铁青,一双美目中全是杀气。

路远:“马化云又造出了一个机器人,我准备了一整套企划书,你上交也好,卖掉也好,拿去盛世大唐也好……你的赌约,不是问题。不能让他们如愿。”

唐独舞:“你想为我争这一口气?”

路远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想。”

唐独舞深吸两口气,转身,眼神中的杀机没了,微微笑了笑,笑容里全是鄙夷和瞧不起:“盛世大唐,不配得到这些。”

路远有些担心:“我还是能感受到你的杀机。”

唐独舞:“没错!站在这半个小时,我脑海中,唐怀德,唐怀仁,唐为国……这些所有姓唐的,以及我唐家生出来的外甥外孙……所有相关的人,有一百种死法!别说那遗嘱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他们死了,盛世大唐的股份,也会重新一点一点的,到我手里!”

路远没作声。

唐独舞:“他们命好,姓唐,身上流着我爷爷的血。我爸跟我说,爷爷咽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搂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告诉舞丫头,一家人,要平平安安,好好的。”

路远还是没作声。

他能理解唐独舞此时此刻的憋屈。

唐独舞有手段,有实力。

刚刚证明过。

世界排名前十的魔鬼军团,一个多月,几乎全军覆没。

可惜,唐家唯一知道唐独舞另一个身份的老爷子,已经驾鹤西去。

剩下一帮跳梁小丑,就好像一群兔子,冲着真正的猛虎耀武扬威。

唐独舞偏偏不能动手。

唐独舞临危受命,接手盛世大唐的时候,盛世大唐当年被债务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现在每年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唐怀德这个海龟能力很不错,可就凭他接触赵长空,就知道这人目光短浅。也许在唐怀德自己看来,是野心勃勃,是借刀杀人……可他怎么可能斗得过赵长空?最后只有悲惨落败一个下场。

唐独舞是最好的接班人,如今盛世大唐却只有她百分之五的股份。

不对。

不是她!

而是她和她父母一家人!

全家只有百分之五!

路远知道现在应该安慰一下唐独舞的。

可他发现,此时此刻,竟然找不出一句适合的话。

唐独舞:“明天有空吗?”

明天九月八号,辰溪生日。

但路远还是毫不犹豫道:“有!”

唐独舞:“明天盛世大唐股东大会,你跟我一起。一直想带你进去看看,这次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第115章 提都不要提

九月九号,上午十点。

盛世大唐董事长职位正式任命替换。

三十多个控股股东全部到场。

这是近几年来,最隆重的会议。

加上公司高层,接近五十个人。

还好,盛世大唐有一个巨大的会议室。否则这么多人根本装不下。

众人落座。

董事长位置上,唐怀德西装革履,面带微笑,端坐,一副睥睨天下,高座金銮椅的意气风发。

年纪轻轻,才刚三十出头。

正是大好时光。

执掌三百亿市值的大集团,并且还是没上市之前的。

这天底下,唐怀德很想问问,到底还有谁能比他更成功?!

父辈积累的江山不假。

但世上的事,有多少去计较之前,看的不都是现在吗?

现在,他是盛世大唐的总裁。

三个叔叔,两个姑姑,全部点头的。

虽然中间过程有点波折,掺杂着太多的利益谈判。

但五个长辈,终究是点头了。

不点头能行吗?

这唐家晚辈,除了唐独舞,还有谁能和他媲美?

包括这五个长辈,有谁能和他相比?

盛世大唐传给谁,都会落魄。

只有他来管理,才能发扬光大。

五个长辈是明白人。

当然,唐独舞管着,其实最合适的。

但唐独舞就算做的再滴水不漏,一点差错不出,压着不上市,在五个长辈面前,就是天大的错误啊。

三百亿的市值!

每年财报好的出奇。

盛世大唐未来前景不可限量。

ipo的时候,稍微操作一下,一旦a股上市,绝对翻几番啊。盛世大唐未来破千亿都有可能。

这是第一。

第二,一旦上市,他们这些叔叔姑姑,是最大的股东。

他们联合在一起,还不是能把那些散户股民当成傻子玩。

股票涨涨跌跌,都是钱!

除了手里的股份增值之外,每年从里面操作出来的钱,那更是个天文数字。

而股票操作,他的叔叔姑姑不懂。

他唐怀德是绝对的高手。

二十二岁出国留学,哈弗金融系。

尚未毕业就被华尔街一家投行相中。

七年从业经历,从最开始的调研员,到中间的操盘手,再到最后的基金经理……

唐怀德盈利概率达到百分之八十。

每年盈利率,在市场不好的时候,都能达到百分十三十。好的时候,翻番也是正常。

他觉得自己就是国内的巴菲特!

他觉得自己就是江恩再世!

他感觉自己天生就是为了股票而生!

不说这些了!

他回国五年,忍气吞声,忍辱负重,从今天开始,他要扬眉吐气了!

整个盛世大唐,就是他的天下。

未来的不久,盛世大唐上了市,整个股市风云,将由他掀起来!

他靠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挨个打量着会议室公司里的高层和股东。

取出一支雪茄,叼在嘴上。

堂弟唐怀仁不学无术,拍马屁的工夫却是一流,赶紧划着火柴,帮他点上。

唐怀德缓缓的吸了一大口,靠在座椅上,吞云吐雾。

他开口了:“我五年前回国。我爸说爷爷有心要退下来,需要个接班人。我放弃了世上最大投行之一的基金经理,二话不说,就回来了。我爸不懂管理公司。我二叔闲云野鹤,喜欢到处出去玩,几乎从来没来过盛世大唐,给钱就行。我三叔脾气暴躁,不合适接手,我两个姑姑一个心思在柴米油盐上,另一个倒是女强人,不过她夫家也有个大公司,缺不了她。我高考的时候,成绩优异,是东南省冠军。我可以上全国最好的大学,第一第二的学府,随便我挑。但为了学金融,为了学管理,我去了大港财经。我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深造,学的还是金融。跟各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特么一点都不喜欢金融,我的理想是当个厨师,天底下的美事,给自己做一桌子好菜,能排第二!”

他顿了顿。

会议室里有附和谄媚的笑声响起。

也有一些人脸色冰冷,不吭声。

唐怀仁很配合:“哥,那排第一的是什么?”

唐怀德:“排第一的,当然是钱!”

他环顾四方,尽揽眼底:“如果不是为了能赚钱,我肯定去当个厨子。我相信,不只是我想赚钱,在座的各位高管,各位股东,你们肯定也想赚钱对不对?贪婪有时候真不应该去鄙视。因为大家的贪婪,盛世大唐才能够蒸蒸日上,才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才能够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立于不败之地!”

唐怀德:“我承认!我堂妹唐独舞,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所以,我人生的路,没走一步,都是为了把自己培养成盛世大唐的接班人,结果回来了,我爷爷却把盛世大唐交给了唐独舞。我并没有嫉妒,也没有怨恨,连半点不满意都没有。可唐独舞的经营理念,太落后了!任何大公司,走到某个阶段的时候,上市是必然的路。她却压着盛世大唐,死活不上市。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她这是在挡各位股东的财路!”

大部分股东都想上市!

这是说到大家心窝子里了。

虽然大家认可唐独舞,莫名其妙换上来一个唐怀德心里有些不爽,可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立刻有人附和:“没错!盛世大唐要上市!”

“对!一定要尽快提上章程!”

“抓紧时间,我听小道消息,ipo明年好像要暂停!咱们拖不得啊。拖一天,就少一天的钱!”

唐怀德满意的笑着:“好了……我会尽快忙这件事的。现在,说重点吧。攘外必先安内。我不希望盛世大唐内部,有人二心。我堂妹经营了三年,我相信,会有一些忠于她的人。不满意我的,现在可以起身离开了。”

没人起身离开。

唐怀德笑的阴险:“既然没人离开,那行。丑话我可说在前面,留下的,就全是我唐怀德的人。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共创辉煌。但是,倘若被我知道了,有人背后捣乱,那么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威胁人,可今天我还是要说一句,如果有人背后捣乱,我保证他会后悔的!”

唐怀仁狐假虎威:“都听清了吗?以后,盛世大唐没唐独舞什么事了!在这里,别说见到唐独舞,连唐独舞的名字都不要提!听清了就鼓掌!”

唐为国率先为儿子唐怀德鼓掌。

唐为民第二个为儿子唐怀仁鼓掌。

唐为家,唐青,唐墨,也拍起手。

可别的人却没拍手。

五十来个人,纷纷望向会议室门口。。

因为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两个人。

唐独舞,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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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爆发了

唐独舞又换上了那身运动装。

一身宽松,还带个棒球帽。

仿佛是刚跑步回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没这个闲情逸致的。

跑步回来,不可能抱着一个相框、

黑白照!

里面是唐家老爷子慈眉善目的面容。

遗像!

唐为国,唐为民,唐为家,唐青,唐墨,眉头紧皱。

唐怀德倒是笑呵呵的,叼着雪茄,靠在座椅上,望着唐独舞。

唐怀仁端着架子,吃喝嫖赌,不学无术,各种恶心事都干了,这会儿用一个哥哥的口气,居高临下跟唐独舞说话:“小舞!你来干什么?你抱着爷爷的照片干什么?给我个面子,快出去……”

唐独舞连看他一眼都没有,面无表情,眼神从几个长辈那,落在唐怀德身上。

唐怀德耸了耸肩膀,摊开手,咬着雪茄,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独舞啊独舞,你一直没搞明白啊,盛世大唐的道,就是上市。你失了道,就是失了人心。所以你看,现在你站着,我坐着,坐在原本属于你的位置上。”

唐独舞问:“知道爷爷心脏不好,你们还气他。是不是故意的?”

唐怀德又耸了耸肩膀:“怎么着?独舞妹妹,你这是要做孝子贤孙了?”

唐怀仁被忽视,感觉很没面子:“就是!小舞,你好意思吗?爷爷去世的时候,你在哪?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不回。整个人间蒸发!怎么着……”

他看了看路远:“跟这个小白脸躲在哪厮混去了?爷爷都下葬一个多月了,你这会儿冒出来冲什么乖孙女……”

唐独舞深吸一口气,道:“我今天来,是想讲道理的。你们不要转移话题。爷爷的死,到底是不是你们故意的?”

唐怀仁脸一沉:“放肆!小舞!你乱说什么?我们怎么可能故意气死爷爷?你少在这含血喷人!我还说是你一个月不回来,把爷爷气死了呢。”

唐为家坏笑:“怀仁说的不错,老爷子就是被你气死的。你不但不回家,听说你还认了个干弟弟。老爷子给你介绍那么多对象,你不答应。你自己养了个小白脸。老爷子以为你一个多月跟这个……这个什么玩意来着?路远是吧……跟这个路远躲在哪鬼混,所以气死了!”

唐独舞还是面无表情:“我来,真的是想讲道理的。你们不管是真话还是谎话,但凡有个能回答我一句,可能就是另一个下场。”

大伯唐为国一脸鄙夷冷笑:“呵呵……还另一个下场……你能怎样?打我们啊?一个黄毛丫头,出国待几年,长出来本事了?怎么着?学了跆拳道还是散打啊?花拳绣腿能踩死蚂蚁吗?”

天下的事,真是搞笑。

外人比如赵长空,不敢错过任何蛛丝马迹,千方百计打听试探,知道唐独舞有个牛逼的过去。

自家人却只以为唐独舞出国是上学,不可圈也不可点,十年没啥成绩。

唐独舞闭上眼睛,好片刻,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望向路远,笑的有些苦涩:“你到为什么我跟你更亲了吧?唉……今天看来是没法讲道理了。”

路远没吭声,来到门口。

咔嚓!

锁死会议室大门。

唐独舞忽然就出手了。

猛地一耳光抽在唐怀仁脸上。

唐怀仁捂着脸懵逼的时候,唐独舞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身前一带,侧身,膝撞!

咔嚓……

唐怀仁的胳膊,呈一个诡异的弧度弯起来。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唯独唐怀仁,凄厉惨叫声响起。

捂着胳膊,跌在地上,如同杀猪。

唐为民脸色大变,冲过来:“唐独舞,你疯了!你要杀人吗?我跟你拼了!”

砰!

唐独舞陡然一脚踹在他小腹上。

唐为国倒飞到会议桌上,有点滑,屁股着地,滑出去足足有三四米。

他没叫。

他捂着肚子,在那抽抽个不停,叫不出来。

谁特么能想到,一个弱女子,竟然如此厉害。

这是拍电影吗?

这是吊了威亚吗?

那一脚的力量,竟然让唐为国这个大胖子,踹到会议桌上?

这姑娘个子是不低,这姑娘腿是够长,这姑娘胸也够大……

可身材好跟能不能打架,好像不成正比啊……

唐怀德脸色大变,赶紧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可眼前一花,手机已经到了唐独舞手中。

啪,轻轻的丢在地上。

砰……

一脚碾了粉碎。

唐怀德傻傻的望着唐独舞。

唐独舞动作快的不可思议,仿佛从来都没出手一样,就连路远反应能力那么快,都只是感觉眼前晃了一下。

唐独舞握紧拳头,中指关节凸起,一拳砸在唐怀德肋骨处。

唐怀德缓缓的软到在地上,没有昏迷,却仿佛变成了植物人,一动不动。

唐独舞踩着他的手腕,弯腰,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手指头。

咔嚓……

咔嚓……

咔嚓……

全部掰断。

杀人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没谁想看热闹了,争先恐后起身,往门口跑去。

可门口有个路远呢。

打这帮养尊处优的大老爷,路远简直大材小用。

砰砰砰……

倒地上几个人。

路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没人敢再往外跑了。

也没人敢打电话报警。

股东,高管,全都提心吊胆,心惊胆战的望着唐独舞。

唐独舞缓缓的朝着大伯三伯,两个姑姑走去。

唐青紧张道:“小舞……小舞……你先别冲动。小时候姑妈最疼你了,你知道的。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都是自家人,谁有道理听谁的。”

唐独舞笑了。

瞅见没?

多贱。

你想跟他们讲道理的时候,他们跟你顾左右而言他,他们往你脑袋上扣屎盆子。

你不跟他们讲道理了,他们又在这有话好好说。

谁特么和你们是自家人?

唐独舞一把抓起她的衣领,过肩摔,还没落地,又补了一脚。

砰……

唐青飞了出去。

唐为家吓坏了:“小舞……你这是公报私仇啊!你心里憋着怨气的,我知道。但你不能这样啊……”

懒得解释,老娘就是憋着怨气的,怎么着吧?

砰砰砰……

唐为国咬牙切齿:“唐独舞!你反了天了!你这是大逆不道!你敢伤害你家里的长辈,这不只是犯罪!”

为长不慈,为老不尊。

打的就是你们!

老娘就是大逆不道,你能奈我何啊?接着讲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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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徐徐而图之

七个人,被揍的不成人样。

离开盛世大唐,回到唐独舞的悍马上,路远递给唐独舞一支烟。

唐独舞摇头:“不抽了。抽烟有害身体健康,你也少抽点。”

路远已经叼在嘴上了,取下来,装进烟盒。

想了想,打开车窗,整包丢出去。

两人都没说话。

唐独舞望着远方发呆,良久良久,苦笑道:“你说我是该欣慰,还是该伤感?”

路远没接话。

唐独舞:“那么一大家人,爷爷一心想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兄弟姐妹和睦,长辈晚辈亲近。爷爷一辈子都是为了他们,可爷爷到头来却没得善终。这样的一家人,是做不了我的亲人的。挺伤感吧?”

她顿了顿:“可万万没想到,各种算计着,存着利用的心,认的你这个弟弟,却成了我最亲的人。算是唯一的欣慰吧。”

路远:“姐,你这跟他们,以后恐怕真没法来往了。”

唐独舞:“求之不得!”

路远:“求而不得吧……你手里还有百分之五的盛世大唐股份。盛世大唐上市了,你也是控股人之一,你手里的股份,跟市场上流通的可不同。公司不管不问理解,每年股东会,你也不去开吗?再说!这盛世大唐,你今天出口恶气,真的就不要了?”

唐独舞:“不要了!”

路远:“因为老爷子临终前说的那句话?让你爸转告你,一家人要好好的?”

唐独舞:“不只是因为这。还因为别的。”

路远:“什么?”

唐独舞:“那个机器人,怎么处理?”

路远:“真要让我说,当然是自己开公司,自己分解里面的技术,研发产品,循序渐进,徐徐而图之!”

唐独舞:“没错!徐徐而图之!欲速则不达!所以,这一趟我去大米帝国,甚至做好了死的准备,把那帮魔鬼基本上全干掉了。把洛根等知情人,一个不留。甚至让莫灵犀假扮马化云,诈死。没错,撒旦和彼得逃了,两人大概率不知道实情,知道了也无所谓。乌鸦他们在追,撒旦和彼得没时间管这事。我只求能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路远:“你想做什么?”

唐独舞:“开公司,开在国内,还是国外?”

路远眉头微皱,这问题头疼了很久。

唐独舞苦笑:“那机器人里,有七项超过世界最少十年水平的技术。甚至二十年。拿出来拆解,生产产品,注册科技公司,畅销全球?哪里有那么简单啊。你想靠它发财,就没办法藏着掖着。藏得了一时,为我们争取时间做好准备。能藏一辈子?藏一辈子,这机器人还有什么用?开在国外,咱们就是贼!人人得而诛之!不顾大义!那里面的技术,可是能够用在军事上的!开在国内……这公司能不能开起来,都是问题。这机器人,指不定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路远:“有折中的办法吗?”

唐独舞点头:“有!”

路远眼睛亮了亮。

唐独舞:“我认识个人,靠得住。他名下在公海深处,太平洋里,有一个岛屿。方圆三十里。我们可以把那个岛屿买下来。在上面建立秘密基地。想尽一切办法,瞒过所有人。建在地下!斥巨资!把马化云的科研室,实验室,所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齐全。我再从全世界收罗一些这方面的科学家。高薪重金聘请,秘密运过去,断绝一切外界的联系。保证在里面工作的人,也不知道具体位置。总之,想尽一切办法把那里藏起来。”

路远:“然后呢?”

唐独舞:“白龙滩不是要建造国内的硅谷吗?我们在那地方,再开一个公司。但是核心资料,技术什么的,都不在这边。只在这边生产,或者做个大使馆之类的。考虑好哪个产品,研发出来,该申请专利,申请专利。该上交上交。但一些无关乎军事的,如果一点好处不给我们,那是不行的。”

路远:“核心不在这边,就有谈判的筹码。”

唐独舞:“没错!只要那岛屿不曝光,咱们好好操作,谈判对我们,会非常有利。到时候,上头会大力扶持!只要能面世的产品,绝对就是垄断!你要相信一句话,这世上,没有什么生意,比垄断更好做了。”

路远沉吟半响,有些担忧:“万一暴露了呢?三不管的地方,到时候说不定什么人都去,海盗,各方势力派的雇佣兵,甚至间谍特工什么的……姐,我能说句心里话吗?我有点怂!”

唐独舞美目一瞪,爆了粗口:“怂个屁!大不了人死鸟朝天!不死总能出头!”

路远满头黑线:“太平洋大着呢。要不咱多弄几个小岛吧。狡兔三窟,一个曝光,直接毁掉,去另一个。电影里不都这么拍的嘛。好多个基地,这一个那一个的……”

唐独舞:“没错,这也正是我准备给你说的。多搞几个基地。”

路远:“这要花多少钱啊?”

唐独舞:“我这不是有百分之五的盛世大唐股份么?三百亿市值,百分之五就是十五个亿。上市后翻番都有可能。我估摸着找赵长空,能卖五十亿!再加上我原来存的,应该能弄出来两个基地。”

路远眉头微皱:“你打算把股份卖给赵长空?他又不是傻子。”

唐独舞:“呵呵……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这分明把我往死路上逼。他还想跟我下棋。可咱们有了机器人后,谁还稀罕和他规规矩矩下棋啊?我不是盛世大唐董事长了,我没办法用盛世大唐董事长的身份跟他说话,那么我只有用天狼教官的身份去和他聊聊。”

路远满头黑线:“姐,那个,基地如果真搞成了。安保需要的东西,我觉着我能提供。”

唐独舞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还能搞到钢铁侠战甲什么的?”

路远:“晕!那不行。世界上没有的,我搞不出来。不过天上飞的,嗡嗡嗡那种,我应该可以给你搞几架来。我现在受某些限制,等解锁了,我给你搞个毁天灭地弹过来。再往后,甚至有机会搞个小岛出来,当咱们真正万无一失的基地。绝对没人能够找到。卫星都找不到。”

唐独舞笑骂:“滚蛋!不吹牛会死吗?有这功夫,给我去忽悠马化云,多压榨他的价值。这疯子不待见我,对你不一样。”

路远:“好,我等会儿去找他。”

唐独舞:“明天我去见赵长空,你要不要一起?”

路远想了想:“不去了。你们这种大人物,聊天太费脑子。我还是在家陪媳妇算了。”

唐独舞:“滚蛋吧。悠着点,看你这几天黑眼圈重的,小心欲纵过度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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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你要什么?

唐独舞开车,把路远送到一个普通的小区。

马化云就藏在这里。

八栋,三楼,三零一。

路远敲门,陈松开的门。

陈松一直在这守着。

从回来之后,大半个月了,一直在这守着。

路远递过去一包烟:“师父辛苦了。”

陈松点头,拆开,递给他一支。

路远摇头笑着道:“师父您抽就行,我戒了。”

陈松撇嘴开玩笑:“卧槽!无情!连烟都能戒掉,你还是个人吗?”

路远:“师父,是你无情好不好。在俱乐部,你跟人比划,都是挨揍。到了我这,你下手那叫一个狠!二师兄三师兄俩人都没你一个人狠。”

陈松:“趁着还能打得过你,肯定要可着劲揍啊。指不定哪天我就和小宇老二一样了,揍得过时不知道珍惜,揍不过时只能空流泪。”

路远:“嘿嘿,他们让着我呢。我只是躲的机灵点,每天都打不到他们几下。”

陈松:“行了,别谦虚了。这段时间还去俱乐部吗?”

路远:“你虽然出去了,我每天基本上都去呢。”

陈松:“今天换狐狸在这守着。晚上开始,我教你格斗技巧。”

路远点头,问道:“师父,老马呢?怎么没听见他动静?”

陈松叹了口气:“估计是废了。”

路远:“什么情况?”

陈松:“大半个月了,从回来开始,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在床上躺尸,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厕所都很少去。虽然有点神经,可到底还是个普通人,经历过这场事,吓的都不去找姑娘了。玛德,本来师父还想蹭着他沾点便宜的……”

路远满头黑线:“一次都没去?”

陈松点头。

路远纳闷了。

当初马化云那一句“不得嫖,毋宁死”至今在路远脑海中神采依旧。

他要是怕死,就不会告诉莫灵犀当年车祸的事。

他明明不怕死的,这一趟回来,真的是因为被绑架的事?

路远走进卧室。

马化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瞪着眼睛,直勾勾的。

路远:“马董?你这啥情况啊?”

马化云不理他。

路远:“马董,晚上咱们去酒吧?给你介绍妹子。”

马化云不理他。

路远:“老马?想不想吃烤腰子?”

果然还是烤腰子有效果。

马化云白了他一眼,骂了句:“煞笔!”

能说话就好,说明还没事。

路远:“这一趟不容易啊。那个洛根,怎么折腾你的?”

马化云腾的一下坐起来,嘿嘿笑道:“老弟,那个小秘书,真带劲!我特么也是煞笔,我当时竟然只顾得打她了,我裤子都脱了,她是小短裙,直接往上一掀,啥事都成了。唉,好懊恼啊!想想就后悔。”

路远:“你这些天,就在想那个小秘书?”

马化云:“不!我在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路远:“什么问题?”

马化云:“为什么人会想事情?”

路远:“……”

马化云:“为什么不同的人,会想不同的事情?”

路远:“……”

马化云:“为什么同样一件事情,不同的人,想的结果却不一样?”

路远:“……”

马化云忽然激动起来,面红耳赤,站起来挥舞着拳头高喊:“没有什么东西,能泯灭一个人的天性。没有什么东西,配毁掉人的权利。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成为唯一。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替代的。没有什么东西,永恒不灭……”

路远:“……”

马化云:“你怎么不说话啊?”

路远:“呃……老马,咱还是聊聊那个小秘书吧。”

马化云白了他一眼:“煞笔!”

路远:“行吧,你想骂就骂吧。你现在是财神爷。那机器人,咱们签个合同好不好?当然,申请专利,名气什么的,肯定是你。但使用权……”

马化云:“签你大爷!”

拒绝的干脆利落。

这让路远有点为难。

机器人的价值,根本无法衡量。当初说是三百万卖给他不假,可无凭无据,马化云这种神经病说出来的话,分分钟都可能反悔啊。

现在很明显就像是反悔了。

倘若他狮子大开口要个天价,给不给呢?

路远:“老马,虽然这一趟就你是为了我们自己。可好歹也是对你有救命之恩对不对?”

马化云:“再说也是签你大爷?咋滴?嫌花你一千万太多,还要老子吐出去七百万呗?”

路远愣了。

很明显,马化云压根就没想要更多钱。

他有些搞不明白。

马化云是个俗人!

有钱了去找姑娘,为了装逼贪钱买辆车,还请了个司机,去酒吧就差喊一句“今晚我马公子买单”,憧憬记者采访的时候吹牛逼说一天也就赚一个小目标,期待未来某一天,勾勾手指,无数姑娘投怀送抱……

他从来不藏着掖着自己的欲望。

他好色,贪婪,说谎话,无耻,反复无常,卑鄙……

神经病这称呼都成了他的护身符。

如果不是有点神经质,这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摆明了一个天降横财的机会,不要了?

还有让路远更加震惊的。

马化云:“老弟,多花了你七百万,不假。你也别催。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这人恩怨分明,从不拖欠。你请我吃十串烤腰子,我带你看了新世界。你多给我七百万,我肯定会再给你一些东西。”

他难得一本正经。

忽然就又嘿嘿笑起来:“老弟,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事么?”

路远:“什么事?”

马化云眨着眼睛:“那个芯片……”

脑海中有画面错综杂乱。

第一次见马化云,跟着马化云进了他的地下仓库。

马化云意气风发,眼神中全是火热和激动:“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女娲!”

传说女娲抟土造人!

这个半疯半癫的人,真的要干一件大事么?

马化云:“嘿嘿嘿……我一个神射手,你非要让我去玩弹弓。可我的心,终究在枪上啊。给我找个安静的地方。给我配三个助手。我要干一件大事!”

路远心情复杂,良久良久说不出话来。

终于,他还是问,很严肃:“老马,你想要什么?”

“燕瘦环肥!每天不能重样!”

“好。”

“一张大软床,足够四个人……不,五个人同时翻滚的。床垫要够舒服,特别有弹性那种,但又不是一躺下,就陷进去的那种。”

“好。”

“给我换辆车。奥迪空间太小了。我要个空间大的。唐独舞开的那辆悍马就不错。”

“好。”

“每天十大串烤腰子!”

“好。”

“我还能再要点吗?”

“可以。”

马化云却拧着眉头,沉默不语。良久良久,道:“以后你和唐独舞的公司,不管做到多大,给莫灵犀百分之十!”

“好!”

“保护好那个姑娘,你不死,她不能死。”

“好!”

“尽量别让她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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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以心换心

路远不知道莫灵犀那天晚上去找马化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知道,马化云所做的一切,都跟那天晚上有关。

路远闭上眼睛,想着莫灵犀,却悲哀的发现,在自己脑海中,根本没那姑娘的模样。

她时而是个小太妹,时而是个萝莉,时而俏皮乖巧,时而御姐味十足,时而白领模样,时而化身成医生……

人心才能换到人心。

唐独舞这么对他的。

他也打算这么对莫灵犀。

没错,只是打算。

莫灵犀压根没给他机会。

他在莫灵犀楚楚可怜求他帮马化云的时候,心境波动很大,决定对一个给自己取名叫“画皮”,实际上比任何活人都更加是人的姑娘以心换心。

但他仅仅才只是给了马化云转几次钱……

仅此而已。

在路远的认知中,这姑娘的心,要好久好久好久……之后,才有可能对他敞开。

忽然一下子就彻彻底底的挖出来给他了。

那姑娘还笑着冲他昂头傲娇,得意洋洋:“没给你丢人吧?”

这让路远很愧疚!

莫灵犀越天真,越坦诚,就让他越加愧疚。

他给莫灵犀打了个电话:“在干嘛呢?”

莫灵犀嘟囔抱怨:“什么老板嘛……人家才刚回来,又让人家对着电脑。连清州一日游恐怕都没了吧。简直就是黄世仁!”

路远:“我等会儿去找你,想吃什么?”

莫灵犀:“螺蛳粉!螺蛳粉!螺蛳粉!你到底在哪家买的嘛?附近我全都去过了,都没你带的好吃。”

路远:“就没点别的追求?”

莫灵犀:“嗯……那再带一包榨菜丝吧,要辣的那种,怎么辣怎么来,超级变态无敌辣那种。”

晚上八点,华灯初上。

路远走进阳光花园小区。

他什么都没带。

空着手。

他敲响莫灵犀的门。

莫灵犀扎着两个马尾辫,十五六岁学生模样,穿着一身校服,满怀期待开了门。

看到路远空着手,顿时撅起了嘴。

不理他。

转身回房间,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路远笑着问:“这就生气了?”

莫灵犀嘟着嘴,不吭声。

路远:“明天开始给你放假。想去哪玩去哪玩。钱我给你打卡上。”

莫灵犀来了精神:“你又有钱了?”

路远:“我有个得力小助手。在盛世大唐管一个观海山庄的项目。马上要撤离,不过临走的时候,捞了一把大的。两百来万。”

莫灵犀:“哇塞!你这赚钱也太快了点。老板,能不能给我二十万?再把你的车借我,我想去天藏自驾游!”

路远:“行。这段时间我应该也没什么事。国艺文化传媒,辰溪和唐诗俩人也是打酱油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莫灵犀拍着手,兴奋的不行,开始自言自语憧憬。

路远望着她,心中突如其来,越加难受:“那个……对不起。”

莫灵犀愣了一下:“啊?”

路远:“我知道你想杀马化云。”

莫灵犀脸上的兴奋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悲伤,是阴沉,是咬牙切齿。

路远:“他现在却不能死。”

莫灵犀伤感点头:“我知道。他在开发一个很厉害的东西。”

路远:“那天晚上,你去见过他?”

莫灵犀没吭声。

路远:“发生了什么事?”

莫灵犀:“呃……其实也没什么事。”

路远:“告诉我吧。你说过的,朋友之间,不应该有秘密。”

莫灵犀:“不对,你教过我的。做朋友就两件事,第一,要确定他是个人。第二,为他着想。守着秘密很累,说不定还要付出代价,一不小心就成了墓志铭。”

路远:“可是这一趟出去,我已经让你冒了生死的危险。你之前跟着我的时候,让我答应你三个条件,第一个就是,不能暴露你的能力。可是去的那天,你在我姐面前,毫不犹豫,当场就展示了。”

莫灵犀开玩笑:“哼!我就是看不惯她瞧不起人的样子。我老板选的人,哪里有庸才?”

路远笑了笑,问道:“还想吃螺蛳粉吗?”

莫灵犀使劲点头,眼巴巴望着他:“你又不告诉哪家卖的,你要下去买吗?”

路远:“我带着呢。”

他掏出一直贴身藏着的神笔。

不用沾墨。

现在沾点水就可以。

桌子上画碗,桌子上画粉汤……

片刻之后,收笔的那一刻,一碗热气腾腾的螺蛳粉,出现在桌子上。

莫灵犀瞪大一双眼睛,满脸不可思议,震惊无比的望着路远。

路远:“吃吧,毒不死的。”

莫灵犀:“你你……你你你……”

路远:“行了!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自己都那样了,这点小事还吃惊。”

莫灵犀:“老板,你……你太变态了。”

“嗯?”

“这还不够变态啊?难怪你没威逼利诱我。你想找谁,直接画谁不就行了?”

“想什么呢?人没法成真。活着的东西,只有几样小鸭子小猫啊,能变成真的。没有生命的倒是能画挺多。”

“飞剑能不能画?电视里的那种法宝,飞天遁地,蜀山的仙人用的!”

“呃,画倒是能画。但它不会飞啊。”

“金山呢?画一座金山,跟珠穆朗玛峰一样高!”

“没试过。不过别说跟珠穆朗玛峰一样高,就算有个百十米。丫头,我估摸着明天咱俩都要被抓走切片研究。”

“那……那钻石呢?”

“这个可以。但十二个小时会消失。不过最近好像有进步。能撑十五六个小时了。”

“大飞机呢?”

“应该也差不多吧。”

“原纸弹呢?”

“能成,小了点,一米来高。但就一铁疙瘩,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响个声,响了之后啥威力,我更不知道。要不我画个给你玩?”

莫灵犀打了个寒噤:“咦……还是算了。我怕没地方待了。”

路远:“那怎么可能?以后等我实力足够强的时候,地球如果被折腾废了,咱们就再画一个出来。山清水秀,没污染。资源丰富。所有人搬迁,咱们就等于房东,跟所有人收钱。小日子美滋滋。”

莫灵犀:“你姐知道你这能力的时候,有没有吓一跳?哈哈,想起那天在车上,我就想笑。”

路远:“她知道我有些特殊的本领。但她没问,我也没说。”

莫灵犀:“你女朋友呢?”

路远:“她不知道。”

莫灵犀愣了一下:“你爸妈呢?”

路远:“他们也不知道。”

莫灵犀不说话了。

在那愣着发呆。

路远:“赶紧的,螺蛳粉趁热吃,等会儿凉是真凉。”

莫灵犀心不在焉吃着螺蛳粉。

忽然起身,道:“老板,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样子。”

路远没吭声。

莫灵犀变了。

不算高,一米六左右。

瓜子脸,挺漂亮。

皮肤很白。

这姑娘如果正常长大,十八岁正是芳华,稍微打扮一下,绝对是个大美女。

可脖子往下,隐隐约约,皮肤上,褶皱的全是烧伤的丑陋疤痕。

莫灵犀解开上衣两个扣子,红着眼睛,眼眶里有泪水蓄满。

她扑进路远怀里,小声哭着:“老板,谢谢你!”

对面,相隔十几米。

辰溪在书桌旁看书。

唐诗趴在辰溪床上夹着一个玩具熊发呆……

第120章 误会了

辰溪回头问:“想什么呢?”

唐诗:“没,就是有点无聊。”

辰溪:“无聊就找个男朋友啊。看你整天单着,都快发霉了。”

唐诗:“呸!我每天都洗澡,怎么可能发霉?”

辰溪满头黑线:“诗诗,你敢不敢不要那么污?”

唐诗笑着打听:“喂,小辰辰,路远怎么样?”

辰溪:“什么怎么样?”

唐诗眨着眼睛:“你懂得。”

辰溪:“很好啊。哪都好。特别好!”

唐诗:“能坚持多久?”

辰溪抓起本书扔了过来,笑骂:“诗诗,你还有没有下限?”

唐诗躲开,哈哈大笑:“说说嘛……让我也过过耳朵的瘾。”

辰溪撇嘴:“自己找男朋友去。”

唐诗:“那肯定不行。本姑娘要求高着呢。宁缺毋滥。路远这样的都没法入我的眼,谁能配得上我?”

辰溪:“后悔了没?”

“搞笑呢?姐……姐像是会后悔的人吗?”

嘴上说着不后悔,眼神却暗淡下来。

她吸了口气,摒弃心中的各种情感,重新轻快起来:“喂喂,小辰辰,那事……什么感觉?听说第一次特别疼?你们那啥的多少次了?听说多了,会变黑。你还粉嫩么?”

辰溪忍不住,起身追着唐诗打:“你个巫婆,我掐死你!”

唐诗哈哈大笑,躲着。

俩姑娘一个跑一个追,其乐融融。

闹了好一阵,辰溪白了她一眼:“不理你了。我去个卫生间。”

唐诗望着她的背影调侃:“厨房里有黄瓜。我不会出去的。”

辰溪脱了拖鞋扔过来,红着脸,笑骂着离开。

唐诗脸上的笑容,慢慢没了。

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发呆。

最近一段时间好像经常喜欢发呆。

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去做。

有时候去个卫生间,都能坐在马桶上半个小时。

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会后悔的人。

当年在医院门口,更是自信满满,非常不屑的跟辰溪说:姐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路远这后悔。

可现在,她有点后悔了。

人生就是这么扯。

原本的自以为是,时间会响亮的一耳光抽过来。

可一切都晚了。

路远是辰溪的男朋友。

辰溪是她的好姐妹。

做人总要有点底线对不对?

这种撬闺蜜墙角的事,怎么可以做?

她无意间往窗外望去。

只看一眼,一双美目猛地瞪大。

起身冲到窗户口,恨不得把脑袋凑到玻璃上,仔细盯了半响,忍不住一声:“卧槽!”

她没撬辰溪墙角,现在却有另一个人再撬!

她看到了什么?

十几米外,对面的那栋楼里。

同一层。

晚上,房间里开着灯。

唐诗不近视,眼神很好。

她看的清清楚楚。

路远!

还有一个姑娘。

姑娘背对着她,只能看到背影。

不过穿着高中生的学生服,双马尾……

这一看,就是个学生妹子。

两人面对面站着。

路远“含情脉脉”的。

双马尾妹子微微低头,正在解自己领口衣服。

解开了!

解开了!

拉链往下拉了。

这程度,绝对该看的什么都看到了吧。

“推开她!推开她!”

唐诗心里呐喊。

可路远非但没推开,竟然和那姑娘抱在了一起。

我去啊!

这色狼啊……

卫生间的门有动静了。

辰溪应该出来了。

唐诗手忙脚乱,赶紧把窗帘拉上。

她其实可以告诉辰溪的,然后两人去对面捉奸。

但那样的话,路远就完了。

唐诗还是更倾向于路远一点,想为路远掩盖这么秘密。

辰溪进来了,望着她纳闷道:“诗诗,你干嘛呢?怎么那么紧张?”

唐诗:“没……没……没事……”

辰溪一脸狐疑,不过并没有纠结,重新坐下看书。

忽然道:“嗯?窗帘怎么拉上了?”

她伸手就准备去拉开。

唐诗原本已经回到了床上,直接跳下来,赶紧拽住窗帘:“那个……小辰辰啊,窗户有点漏风,我怕冷。”

辰溪错愕了好半响:“大冬天光着大白腿的是谁?再说了,这都九月份了,三十多度。冷个鬼啊!”

唐诗:“啊啊……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说,窗户漏风,咱们空调开着,露了风,费电。”

辰溪看了眼空调,插头都没插上。

她眉头微微皱起来:“诗诗,你到底搞什么鬼?”

她突然拉开窗帘。

她本能的觉着窗外肯定有什么。

也许是路远和唐诗商量好的,要耍她。

毕竟这事不止一次发生。

也许路远就藏在窗外,准备给她个惊喜。

这事路远也干过,前几天深更半夜溜进来,废话不说就钻进了她的被窝,还别说,好刺激……

辰溪红着小脸,探头往外面看。

窗户左边,窗户右边,全看完了。

没人。

什么鬼?

她尝试着喊了两句:“路远……你是不是在外面?快出来,不准吓我。”

没人回话。

回头。

唐诗一脸尴尬,眼神不敢和她对视。

辰溪重新往外面望去。

这一次她看到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十几米外,对面房子里的路远。

看到了路远和一个双马尾的萝莉抱在一起。

看背影,纤细苗条,柔柔弱弱,应该是那种很萌很好推,推倒了还会叫“爸爸”那种。

辰溪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唐诗:“那个……小辰辰啊,也许我们看错了。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很多。”

辰溪没吭声,依旧望着对面。

路远和莫灵犀已经消失在窗口,这是去床上了吗?

唐诗:“呃……就算是路远。他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辰溪还是没说话。

表情平静。

可眼眶中有泪水,一下子就滚落下来。

唐诗:“你仔细想啊。这事说不通啊。就算他想金屋藏娇,也不会选在咱们对面吧。并且明知道咱们在家,他连窗帘都不拉?”

辰溪仍旧沉默不语。

唐诗:“辰辰,你别哭啊。你再仔细想想,这天底下比你更漂亮的女生,哪里去找?路远就算移情别恋,他姐是个现成的大尤物。他哪里会去找别人?我这就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回事。”

“算了……”

辰溪叹了口气。

唐诗有点担心。

辰溪擦了擦白嫩脸颊上的泪水,抿嘴笑了笑,拉上窗帘:“诗诗,你在说什么?怎么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唐诗目瞪口呆。

辰溪重新坐下,安静看书。

半个小时后,路远的电话打进来。

“小辰辰,在家吗?”

辰溪一如既往温柔恬静:“在呢。”

“开下门,我到了。”

第121章 附加条件

唐诗咬牙切齿,想说一句,小辰辰,我帮你揍他!

打不打得过先不说。

真打起来,估计一秒钟唐诗就要被路远摁倒在地上。

她没说出口的原因是,到了这一刻,才真正切身感受到:在三个人之间,她只是个外人!

明明她先认识的路远。

明明她和辰溪是最好的姐妹。

明明之前辰溪和路远压根就不认识。

可事实就是这么残忍和搞笑。

现在,路远是辰溪的大男人,辰溪是路远的小可爱。

她只能看着辰溪。

辰溪起身,去开了门。

路远进来,似乎今晚上情绪有点不对,一把抱住辰溪。

抱的很紧很紧。

怎么着?

这是刚干了亏心事,心里愧疚吗?

唐诗觉得如果换成自己,这会儿要么甩手给路远一个耳光,要么大哭大闹。

反正无论哪一种,都不可能像辰溪一样。

辰溪仿佛完全就是没事人一样。

甚至还配合的搂着路远的腰,柔声问:“怎么了?”

路远:“没事。抱着我媳妇,才感觉到这个世界真实。”

唐诗在旁边撇嘴。

辰溪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我也是。抱着你,才觉得真实。”

路远:“等会儿跟我去画室?”

辰溪想了想:“今晚上你住这吧。”

路远有点懵。辰溪是个很保守的姑娘,辰溪还是个很有情商的姑娘。

辰溪多少能看出点唐诗的心思,一直以来,要么跟路远去酒店,要么跟路远去画室,甚至宁愿没人的时候关上办公室的门,都不愿意让路远住在这里。特别是唐诗还在的时候。今天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唐诗更懵。

什么鬼?

这是什么戏码?

差不多逮了个正着,不应该兴师问罪吗?最起码也要有个解释吧?原谅也有个过程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眼神和路远有了交流。

唐诗眼神询问:“你干了什么好事?”

路远很明显领会不了她的意思:“大小姐,你瞪什么眼啊?本来眼睛就够大了,这是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吗?你晚上回你家好不好?”

唐诗咬牙切齿:“无耻色狼,你死定了!”

唐诗是真这么觉得的。

好姐妹辰溪太反常了。

好姐妹家里的情况她也最理解。能接受路远,辰溪不知道已经下了多大的决心。

路远对辰溪的重要性,无法想象。

辰溪现在说不定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晚上夜黑人静,该不会趁着路远沉睡,一刀结果了丫的,然后殉情自杀吧。

路远还“不知死活”:“喂,不够意思了啊,有点眼力劲行不?想在这看戏啊?”

唐诗愤愤道:“我等着为你收尸!”

没给他们斗嘴的机会。

辰溪忽然一把推路远进了卧室。

路远:“门……门没关……”

辰溪完全不在意。

这姑娘今天很奇怪。

路远搞不清楚辰溪为什么会这样。

冲着唐诗宣示主权吗?

在这之前,唐诗和辰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算了,不管了。

反正辰溪这样,他是挺喜欢的。

得空的时候,辰溪仰起头问:“你怪我吗?”

路远愣了一下:“为什么要怪你?”

辰溪:“你之前要我配合,做……做一些奇怪的事……我一直没答应……你会因为这,怪我吗?”

路远:“傻瓜,怎么会?”

辰溪:“那你会因为每一次我都放不开,咬着嘴唇也尽量不发出声音,怪我不够有情调吗?”

路远:“小辰辰,你怎么了?”

辰溪:“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吧?”

唐诗坐在客厅沙发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就想不明白了,这个一直以来,都特保守,骨子里非常传统的闺蜜,怎么能这么……这么那啥呢。

这地儿不能待了。

唐诗赶紧收拾东西,出门回家。

开车的时候心情低落到极点,心里想,也许,这就是路远喜欢辰溪的原因吧。

这闺蜜敢爱敢恨,远比她更加豁得出去。

可辰溪真的能让这个“浪子”彻底回头,从今往后,守在辰溪身边,心无旁骛吗?

辰溪到半夜一点睡下的时候,也没说晚上看到的事。

她只是蜷缩在路远怀里,抱着他的胳膊,抱的很紧很紧。

仿佛整个世界,一松手,就再也没了。

路远不是神,不可能知道她怎么想的。

况且路远还有正事要忙。

唐独舞说要建造几个基地,一脸认真严肃,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模样。

可过了一夜,第二天太阳升起,路远睡了一觉,照着太阳的时候,想起唐独舞说的那番话,还是觉得有点……有点荒唐。

这事不是徐诺威胁,不是一个公子哥约他去酒吧,不是几个卖假画的逼着他选加入或者死……

这一步一旦走出去,根本没法回头。

一条不归路。

一路上妖魔鬼怪,凶险重重。

而尽头,盛世繁华似乎只是不切实际的梦想,大概率是不得善终。

机器人的秘密掩盖了下去。

为他们争取了时间。

路远觉得还是应该再和唐独舞商量商量,三思而行。

先稳住,然后详细探讨研究下一步。

可唐独舞的电话已经打了来:“股份卖了!”

路远门头黑线:“这才上午九点,你不应该还没见到赵长空的吗?”

唐独舞:“我昨天给他打电话约今天,他说晚上有空。然后我们就见了个面。又不是去菜市场买菜,需要讨价还价的,这多简单啊。我开价,他点头。愉快成交了。”

路远越加满头黑线。

没错,这不是菜市场买菜。

但这是市值三百个亿的上市集团大公司的百分之五股份啊。

唐独舞:“猜猜卖了多少钱?”

路远:“他真给了五十亿?他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散财童子?”

唐独舞:“盛世大唐百分之五的股份,不值五十亿。即便股份给他,他能进股东会,能安插进来眼线打探机密消息。为他以后吞并盛世大唐做好准备,他依旧不会开价五十亿。盛世大唐明年就算上市,我手里这百分之五,也值不了五十亿。我把国外发生的事录了个小视频给他看了,就差明着威胁他不买就杀了他,他依旧不愿意花五十亿。”。

路远:“后来怎么卖的?”

唐独舞:“他有个附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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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什么条件

路远:“什么条件?”

“白沙滩科技城,吴瞳会来分一杯羹。”

“然后呢?”

“赵长空和吴瞳,有深仇大恨。”

路远:“等一下,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两人发家轨迹基本上没交集,怎么结的仇?忽悠你的吧。”

唐独舞:“这有什么忽悠的?人尽皆知。赵长空,睡了吴瞳的老婆。”

路远满头黑线:“这……这……这是不是太荒唐了。到了他们那个层次,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身材好的,脸蛋漂亮的,年轻的,使个眼色就有人安排好。需要去勾搭别人老婆?并且还是另一个同等层次的人?干出来这事的,绝对是个煞笔。赵长空好像不是啊!”

唐独舞:“他当然不是。但这事是真的。好几年前了吧。两边闹得不可开交。好几个商界的大佬出面调和,才算是摁住了。不过表面上互相不追究,暗中使绊子的事,太多了。赵长空在股市有两支基金,都不算大,加一起有十来个亿吧。半年时间,被吴瞳坑的几乎全没了,剩下的都在那套着。这是小事。赵长空在南方有个旅游酒店的连锁项目。三十二个地级市,旅游景点,准备建酒店。吴瞳啥都没说。资金进场,吴瞳动手了。现在那项目,就剩下一堆烂尾楼。前期投资四十亿,最后六个亿卖了。吴瞳也吃过亏。他布局的物流快递,以及后来想进军汽车行业,被赵长空使绊子,损失了最起码三十亿。总之,只要有机会,这俩人是铁了心要整死对方。”

路远好奇问道:“俩人到底怎么回事?”

唐独舞:“不太清楚,没仔细调查过。不过听说赵长空当年吃牢饭,就是为了吴瞳的老婆李凤。两人当年好像就是大小姐穷小子的戏码。那时候李凤好像才刚成年。赵长空都快三十岁了。后来李凤嫁给了吴瞳。再后来,也就是四年前的某天,被吴瞳知道现在两人还有来往。具体细节只有当事人才清楚。总之很热闹。”

路远:“赵长空要你杀了吴瞳?他自己手下那么多能人,为什么不自己干?”

唐独舞:“吴瞳现在不只是吴瞳。甚至也不只是李家的女婿。到了他那个层次,背后关系盘根错节。在某些位置,他是非常重要的人。他要是出了点事,李家不愿意,一大帮有本事的人,更加不愿意。赵长空也不是商界第一!就算成了商界第一人,顾虑的事情,只会更多。做任何事,都要仔细掂量。他不能动手。一旦动了手,后面他面临的难题,简直无法想象。况且,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复,可不是让他死。杀人诛心,有太多办法,能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彻底绝望。”

路远:“他要你在项目上动手脚?”

唐独舞:“没错。他很坦诚,把他的计划全盘拖出。他说找过唐怀德,忽悠唐怀德,夺取盛世大唐的大权。伪造我爷爷的遗嘱。只要做到,就在白龙滩的项目上,让利给唐怀德。把我赶出了盛世大唐,我会特别气愤,特别憋屈,特别恼怒。我会想着报复!毁掉盛世大唐。我还会弄死他,然后背井离乡,远走高飞,出国。他说我找他卖股份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他以为我是报复那帮狼心狗肺的叔伯姑妈。他以为我卖掉股份之后,钱到手,下一步就是斩草除根,弄死他。他却不知道,我真的只是需要钱。想用这笔钱,做别的事。”

唐独舞接着道:“他给了承诺。项目开始后,吴瞳的未来地产应该会标中三号地和六号地。看他打地基,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赵长空要他的项目,出大问题。然后扣上豆腐渣工程的帽子。彻底毁掉未来地产。吴瞳的主战场在股市。但想在股市呼风唤雨,实体产业,就是他的基础。未来地产国内排行前十。是吴瞳,也是李家的核心。根本不是咱们盛世大唐可以比的。人家年盈利都能几百亿。毁掉未来地产,李家大厦,轰然崩塌。是断吴瞳臂膀。事成之后,他来处理唐怀德。保证盛世大唐重新回到我手中。完完整整回到我手中。他只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全权不过问盛世大唐。如果事情暴露,我最多也就是背井离乡。盛世大唐,赵长空会并购。钱会给我。没唐怀德什么事。他不能问,问就消失。”

路远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仔细想着这件事。

站在赵长空的角度想,站在唐独舞的角度想,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想。

唐独舞的确最适合做这件事。

她没了盛世大唐总裁的帽子,就是枪林弹雨刀头舔血的天狼教官。

没谁比她更加适合做这件事了。

可她戴着盛世大唐总裁的帽子时,还真就是个商人。

她会用一些手段,会玩一些圈套。

但无论怎样的阴谋诡计,都在规矩之中。

灰一些,绝对不黑。

赵长空先摘掉唐独舞盛世大唐总裁的帽子,给她铺一条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彻底回归天狼的路。

而巧合的用五十亿,来转移唐独舞的满腔怒火。

你要杀我吗?

为什么要杀我呢?

因为我毁了你的盛世大唐吗?

别!

我还给你。

咱们联手,你只要毁了未来地产,我就把盛世大唐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那帮狼心狗肺的亲戚,现在小人得志,你爷爷有遗愿,你不好动手,没事,我来动手。

你百分之五的股份,只值十五亿,上市也远远不够五十亿,我给你溢价翻倍。

以后盛世大唐到了你手里。

你们不是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在外面吗?

不存在的。百分之百,都会回来。你别管我用什么办法。

百分之七十给你,我只要百分之三十。

你看!

饶了这么一圈,你什么都没损失。你们唐家的股份,原本有百分之四十在外面,现在还要回来百分之十。

就算这事败露了。

你也无所谓啊!

盛世大唐我来并购了,钱依旧给你。。

你不过也就是远走他乡而已。反正本来就打算这么干不是?

现在你还能多个盛世大唐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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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给你讲个故事

可仔细想想,赵长空有什么亏损?

没错,百分之五的股份,他花了五十亿。

算上上市的溢价,他损失最起码也有十几二十个亿。可事情一旦做成,他能得到盛世大唐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啊。赚了天价啊!

事情暴露了,他也能并购盛世大唐。盛世大唐是业绩优良企业。谁拿到手,谁特么就发达了。并购之后,对上京,甚至东南的布局,根本不用慢慢培养,直接一步到位。

盛世大唐就是赵长空的一个根据地,一个堡垒。

甚至可以预见。

这次的事,就算唐独舞做的再滴水不漏。等未来地产废了之后,依旧为暴露。

赵长空容不下唐独舞。

交心的朋友,当然是本事越大越好。

可对手,当然是越废物越好。

唐独舞太聪明,不但聪明,还有能力。赵长空不可能把盛世大唐还给唐独舞的。

他只是画一个大饼给唐独舞看。

未来地产废了之后,他过河拆桥,谁能拿他有办法?

他仅仅是花了这五十亿而已。

整个盛世大唐,未来全是他的。唐怀德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路远根本不担心唐独舞会中这个圈套。

唐独舞没那么简单。

路远:“姐,你打算怎么做?”

唐独舞:“咱们原本的计划,是真准备离开了。最起码,核心资产全部转移。本部不能放在国内。所以,这事可以做。我们缺钱建造基地。”

路远:“别告诉我你没觉得这是大饼。”

唐独舞:“还用说,肯定是画的大饼。但咱们缺钱是真缺啊。下个月项目才正式开始竞标环节。还远着呢。想给人戴个豆腐渣工程的帽子,总要让人把楼盖个差不多吧。这又要一年两年了。咱们把钱拿上,小岛上建造基地。源源不断花钱。各种高科技设施,还有各种安保……到处都烧钱。先拿了这五十亿,先答应下来,然后事情做不做先不说,值得跟赵长空周旋,能多坑点,就多坑点。”

路远:“所以,到底做不做?”

唐独舞:“你喜欢赵长空,还是吴瞳?”

路远:“晕!我一个大男人,喜欢他们干什么?赵长空五十来岁了。吴瞳也四十出头了。我就算爱好男,也找个年轻点的吧。”

唐独舞心情很不错:“哈哈……那你觉得谁还不错?”

路远:“他们这种人,没法评价谁好谁坏的。都不是简单的人。都不可能干干净净。一个个心里都有大城府,成了精的妖怪一样。怎么觉得?”

唐独舞:“我给你讲个故事啊。原来看的一个帖子,具体记不住了,但大概事就是这么个事儿。甲和乙有深仇大恨。甲买凶杀人,想让乙消失。甲找了a,开价两百万。a找了b,开价一百万。b找了c,开价七十万……就这样层层往下承包,到了k那,剩下三万块了。k一想,哎呀我去啊,三万块就让我冒着吃花生米的风险做这种事?简直就是糟践人啊。不合算,太不合算了!可三万块也很香啊。k就找到乙,跟他说,乙老板啊,有人要我杀你。你配合一下好不好?咱们演一场戏……弟弟,懂姐的意思没?”

路远明白了:“你要找吴瞳?”

唐独舞:“哈哈……快发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好好想想,咱们怎么从吴老板那里坑点钱?”

路远:“准备什么时候去见他?”

唐独舞:“吴瞳今天应该来上京。这几天应该会去一趟盛世大唐见唐怀德。唐怀德毕竟是本土的乡绅。我不在,没那箱子,盛世大唐其实能量已经小了很多。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我找个机会去见见他。灵犀那丫头借我用用。赵长空指不定有人暗中盯着我。防范于未然,小心点总没差。让莫灵犀假扮我。假扮成我之后,你和莫灵犀最好不要待在上京。东南省都不要待,出去转转去。让赵长空彻底放心。”

路远:“明白。那丫头正想去天藏自驾游呢。我带着辰溪一起。”

唐独舞:“哈哈,等我好消息吧。五十亿到了之后,我让陈松他们先出去,忙碌那个小岛去。等一切安稳住,我爸妈,你爸妈,还有你唐叔他们。问问看,谁想出国玩的,让他们组团一起出去转悠几年,环游世界去。”

路远:“好。听你的。”

唐独舞:“去吧,抓紧时间,尽快出去。”

挂了电话,路远直接回到唐诗家。

今天周末,辰溪还没睡醒。

路远拉开窗帘,捏了捏她的脸:“大美女,太阳都照到屁股了,还不起床?”

辰溪悠悠醒转,伸了个懒腰。

忽然发现窗帘开着,赶紧把胳膊缩回被子里:“混蛋,我还没穿衣服呢。快把窗帘拉上。”

路远拉上窗帘,看着辰溪睡眼惺忪,头发凌乱到处找衣服的样子,忍不住扑了上去。

辰溪:“大早上的,还没吃饭呢。”

路远:“先吃你。”

辰溪:“你有东西吃了,我还饿着呢?”

路远:“给你个好东西吃。”

辰溪笑骂:“无耻!又来……好,这是你逼我的。别怪我伶牙俐齿啊!”

一个小时候,辰溪躺在路远怀里,雪白的手指轻轻在他胸前随意的画着。

辰溪说:“路远,如果哪天我忽然消失了,你会不会找我?”

路远:“掘地三尺,满世界的找。”

辰溪:“你不问我为什么消失吗?”

路远:“为什么?”

辰溪笑了笑,捏了捏他的鼻子:“答应我,如果哪天你发现我不见了,不要找我。永远都不要找。”

路远眉头紧皱:“你要去哪?”

辰溪:“去跟苍天爷爷,再打个赌!”

路远总感觉辰溪状态不对。

昨天晚上很疯。

这姑娘一反常态,疯的让路远有点招架不住。

多亏这段时间在俱乐部经常锻炼,否则今天早上这场战斗是没戏的。

她到底怎么了?

问又不说。

路远:“小辰辰,你心情好像不太好。工作还顺心吗?”

辰溪点头:“挺好的。唐叔不可能因为工作上的事训我。公司里不止我一个财务,还有三个。各种活我不主动要求,都没人让我做。那三个财务没见过路远几次,但知道路远是这个公司的两个大老板之一。知道我是路远的女朋友。我安安稳稳的待在那,享着清福,真有福气!”

第124章 脑子抽筋的路远

路远眉头微皱:“出去散散心吧。”

辰溪:“去哪?”

路远:“天藏怎么样?”

辰溪终于来了点兴致:“好啊。我去拜拜佛!”

路远:“你不是不信菩萨吗?”

辰溪:“漫天神佛,地狱精怪,不管是谁,现在我都想信。”

就在这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唐诗大大咧咧进来:“小辰辰,收拾好了没?好了就走起,逛街去?”

忽然发现路远。

唐诗赶紧捂着眼睛退出去,站在门口骂了句:“我靠!你俩咋不死在床上?”

路远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你不知道敲门吗?”

唐诗:“鬼知道你还在。刚才我给辰辰打了电话,她明明说你走了的。”

路远望向辰溪。

辰溪有点尴尬:“我睡的迷迷糊糊,好像给我打过。”

路远冲着门外喊道:“逛街就不去了。我们要出去旅游。”

唐诗:“旅游?明天不上班了?唉!年轻人啊,声色犬马,最是要不得。趁着年轻,不就应该努力拼搏,打拼出来一番事业吗?出去玩什么的,太堕落了。”

路远:“等会儿我给你爸打电话,请几天假。”

唐诗:“都谁去啊?”

路远:“我,辰溪,还有唐独舞。”

不是二人世界。

多个电灯泡好像也不多。

甚至多个人还更合适。

要不然唐独舞多尴尬啊。

唐诗也想出去玩啊:“喂喂喂……带上我好不好?我也想去。”

路远:“你留下打拼事业吧。什么声色犬马堕落的事,我和小辰辰做就行了。”

唐诗啐骂道:“喂!路远,你个忘恩负义的贱人。你现在抱得美人归了。当时说好的,管我一辈子饭。你说说看,从你跟小辰辰在一起。请我吃过几次饭?一把手都能数出来。”

路远:“你这就是昧着良心了。随便都有几十顿吧。”

唐诗:“可也有我买单的时候啊。对冲一下,你请了几次?你没抱上唐独舞大腿的时候,我看你穷,可都是抢着付钱。你现在财大气粗了,就这么对我?”

路远望向辰溪。

辰溪无所谓。

本来还挺期待的。

但是当听说这次去还有唐独舞之后,就无所谓了。

辰溪半开玩笑说:“流水的男人,铁打的闺蜜。别看我,看我当然是带着诗诗。她不去,我也不去。”

唐诗在外面赞道:“好姐妹就是好姐妹。”

路远:“你们牛!收拾东西吧。我去开车。”

他出了门。

唐诗走进房间。

望着房间里一片狼藉,啧啧不停。

看见辰溪脖子里的“草莓”,摇头不止。

“这是怎么打算的?”

辰溪站在窗口,把窗帘拉开一点,望着下楼的路远。

亲眼看着路远进了对面的楼。

她仍旧一脸平静,语气中却带着无尽的悲伤:“我跟他的时候,清白干净,完完整整,我的手,连让男生拉过都没有。我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他。我眼睛里容不下另一个男人。他想要的,我都给他了。他各种荒唐的要求,提的,没提的,我全都配合他,满足他。我知道他想听,所以我不让自己压抑,抛下害羞矜持,不管隔音好不好,尽情的叫喊着。我会在上面,扭啊扭,其实我不喜欢那个姿势……我把最好的自己,给他尽情品尝。他尝过了,也许不喜欢,也许尝腻了。可我已经押上了所有东西。我想恨他,恨不起来。我想离开,又舍不得。我只能等他做选择。诗诗,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唐诗咬牙切齿:“他要是敢抛弃你。我杀了他!”

辰溪笑了笑,轻轻抱住唐诗:“诗诗,谢谢你。”

辰溪想起来了。

唐诗却抱着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胸口。

辰溪红着眼睛开玩笑:“轻点,我要闷死了。”

唐诗却更使劲,不让辰溪回头。

她透过窗帘,清除无比的可以看到。

路远从对面楼上下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十五六岁的样子,双马尾。

长发及腰。

个子不算高,一米六。

小巧玲珑。

有些瘦,果然很萌很好推的样子。

小萝莉蹦蹦跳跳,围着路远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兴奋的不行。

两人一起上了车。

开车离开。

这是连最起码的回避都不要了吗?

还是说金屋藏娇,故意选在对面,从头开始就是试探?

还是说路远这贱人,从头到尾都在下棋!

她爸说的那句话有点莫名其妙,这贱人棋艺很臭,但最会下棋。现在想想,还真是对。

这是给辰溪施压,试探辰溪,温水煮青蛙,打算以后三妻四妾吗?

一个小时后。

路远和“唐独舞”来了。

换了辆车,真去了唐独舞家,开了唐独舞那辆奔驰大g。

路远开车,“唐独舞”副驾驶。

辰溪唐诗坐在后排。

辰溪恬静乖巧,依旧不争不抢,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唐诗却没好气:“就我们四个吗?”

路远:“对啊,自驾游去天藏。放心,委屈不了诸位。全程我来开车。咱们没什么事,不急,一天开个几百公里就行。累了就下高速,一路上找好吃的,好玩的。天黑就去住酒店。天亮睡到自然醒。”

唐诗冷笑:“咱们四个多无聊?辰辰是个闷葫芦。独舞姐段位太高,跟我一时半会儿聊不到一块。你就是个混蛋,我懒得搭理你。听你说话就烦。给我找个伴呗。叽叽喳喳小萝莉健谈的那种。卖得了萌,嘴巴甜会喊姐姐,我特别羡慕别人有妹妹呢……”

辰溪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路远感觉莫名其妙。

这妞是在抽什么风?

平时也斗嘴,也经常损他,但今天明显是真憋着点怒火呢。

什么情况?

难道和昨天辰溪的状态有关?

辰溪忽然就奔放了起来,疑似宣示主权。

难道唐诗和辰溪昨天发生了什么争执?

从后视镜望去,唐诗和辰溪贴在一起,手拉着手,闺蜜情深的模样。

看来也是貌合神离,关系有间隙了。

算了算了,这一趟有的是时间。

路上找个机会,要好好为两个姑娘开导调解一下。

第125章 贺敏

路远没有去开导辰溪和唐诗。

因为一路上发现,两个姑娘并没有什么事。

哂笑自嘲,也许只是多想了。

当一个人变得复杂时,总是把别人也想的很复杂。

可事实上,也许别人说的一,真的就只是个一。

路远的注意力很快从两个姑娘身上移开。

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关注。

定好酒店住进去。

“唐独舞”和唐诗一间,路远和辰溪一间。

晚上十点,准备入睡的时候,真正的唐独舞来了电话。

盛世大唐的事,是个大泥潭。

路远不想让辰溪知道。

况且“唐独舞”就在隔壁,露馅的也不好。

路远揉了揉辰溪的脑袋,柔声道:“你先睡,我出去抽个烟。”

辰溪乖巧点头。

他走出房间,接通电话,听见唐独舞的声音,开门见山:“见了吗?”

唐独舞:“见了。”

路远:“谈的怎么样?”

唐独舞:“呃……有点不好说。”

路远:“什么意思?”

唐独舞:“很顺利。不过我把你卖了。”

路远:“嗯?”

唐独舞:“吴瞳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路远:“他也想让赵长空盖的楼,变成豆腐渣?”

唐独舞:“没错。”

路远:“这事你打算让我去做?”

唐独舞笑道:“哈哈……刺激不刺激?”

路远:“还别说,真刺激。”

唐独舞:“行了。你有什么特殊本事,我不想知道。你身边有几个莫灵犀那样的人,我也不想知道。无论是吴瞳的未来地产,还是赵长空的雄达地产,哪个变成豆腐渣,后面都要找人出头顶下来。姐不想把自己逼上绝路。姐当然也不想把你逼上绝路。所以我一口回绝了。”

路远:“那你说的把我卖了是什么意思?”

唐独舞:“赵长空和古斯尔登有很密切的合作关系。如果不出意外,赵长空很可能在古斯尔登里面有股份。他有一支超过百亿的基金,在古斯尔登里面。经理人是个天才,特别有实力,在帮他操作着。是个女的。赵长空非常器重的养女。”

古斯尔登!

华尔街十大投行里面,排行第九。

路远有点懵,搞不清楚是怎么个情况。

“姐,直接点。我有点晕。”

唐独舞:“他老婆被赵长空睡了。想让你睡赵长空的女儿。”

路远满头黑线:“你在开玩笑?”

唐独舞哈哈大笑。

路远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开玩笑。”

唐独舞:“喂,谁说是开玩笑的?我很认真的。”

路远:“姐,那么大的两个神仙人物……你觉得……你觉得这是不是有点过家家的感觉?”

唐独舞:“好吧,不逗你了。你的目标人物,真的是赵长空的养女。这姑娘叫贺敏,二十八岁。贺敏的父亲当年对赵长空有救命之恩。贺敏六岁的时候,父母死于一场大火。赵长空收养了她,视如己出,疼爱如掌上明珠。全力培养。如今名义上在古斯尔登工作,实际上是帮赵长空管理一支基金。这支基金很大,一百亿都是低估的。吴瞳估计,最少二百亿,甚至更多。这是赵长空的退路!有朝一日从国内抽身而出,或者走上国际,所布局的一条十分重要的路。很隐秘,没人知道。投资是其中一个职责,更大的职责,可能是洗赵长空的钱。”

路远:“吴瞳盯上了?”

唐独舞:“没错。吴瞳想狙击这支基金。”

路远:“那去狙啊。”

唐独舞:“哪有那么简单?赵长空很小心。那基金藏在大米帝国股市大海里,根本找不到。在做什么投资,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还是不知道。贺敏是个关键人物。只有找到贺敏,从贺敏口中,才能知道这些秘密。”

路远:“他那么牛。派人绑了贺敏去啊。”

唐独舞:“瞎说什么?贺敏但凡有一丁点风吹草动。赵长空那么小心的人,那支基金,分分钟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找不到。所以,必须要用更加温柔的办法。贺敏有一个弱点。那姑娘喜欢张择端,近乎痴迷的地步。”

路远有点明白了。

张择端。

字正道,宋朝人。

著名的《清明上河图》就是出自他的手。

唐独舞:“你说这世界小不小,吴瞳竟然和谷全忠认识。非但认识,还有很深的渊源。”

谷全忠,那个贩卖假画,给全世界富豪脑袋里挖坑的“老师”。

唐独舞:“你画一副《清明上河图》,谷全忠的人在海外操作卖掉。等卖掉之后,爆光画作是出自你的手。到时候,你真正名气大震,国内画家,没人不认识你的,甚至国际上,你都声名斐然。”

路远:“我们和赵长空关系不太好,那个贺敏想见我,肯定会瞒着赵长空,偷偷来找我。”

唐独舞:“没错。赵长空为人小心翼翼,最是多疑。虽然待贺敏如同掌上明珠,但贺敏身边,肯定安插的有眼线。只要吴瞳的人过去接触了贺敏,赵长空肯定第一时间知道。而贺敏主动找你,瞒过赵长空的概率大一些。”

路远:“然后呢?吴瞳打算怎么做?”

他明白,让他去泡贺敏,然后把贺敏拉拢过来,一起坑赵长空,根本不现实。

吴瞳肯定有别的什么底牌。

果然,唐独舞道:“等你和贺敏见到,帮吴瞳引荐一下,然后,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路远:“咱们的好处呢?”

唐独舞:“未来地产进驻白龙滩,那项目安全顺利结束,给我们百分之五的利润。”

百分之五!

盛世大唐这种本土的地产行业,国内却只能算是二线,都能赚五十个小目标。未来地产甚至能赚一百个。

百分之五,就是五个亿!

这是天价!

当然,不会直接给钱,开出天价的同时,还开出了条件。

这项目,必须“顺利安全”的结束。

吴瞳也怕这位“唐天狼”一个冲动,真和赵长空联手了。

路远问:“姐,《清明上河图》什么时候要?”

唐独舞:“谷全忠去挖坑了。当然,这事你也忙起来。早点准备好最好。我回头让鼹鼠把纸和墨给你送去。”

挂了电话,路远仔细想着这件事。

从头到尾一点点的捋着。

吴瞳借他的手接触贺敏,画画,曝光,绕这么大一圈,似乎有点莫名其妙,有点舍近求远。

他暗中接触贺敏真的有那么难吗?

赵长空难不成一天二十四小时监控着贺敏?连睡觉上厕所都让人盯着?

多疑到曹操这种程度,恐怕都做不来这样吧。

但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并不吃什么亏。

一不杀人,二不放火。

赚了名气不说,仅仅帮他们引荐一下,赚好几个亿……好吧,也许这几个亿也是大饼。但就算没有,也并没有付出什么。

这场赌局怎么合计,都不亏。

充其量也只是没赚到什么而已。

能干!

ps:过年回老家了。更新可能不稳定,我这两天忙完尽量还定时零点。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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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出名了

几人还没到天藏,鼹鼠就追上来了。

谷全忠提供的纸和墨。

这人怎么挖坑的,没人知道。但似乎已经有了眉目。

否则不会让路远尽快画出来。

一行人索性在半路上歇息两天。

清明上河图有人物超过八百。贩夫走卒,各有特色。即便有神笔加持,也是个大工程。

两天一夜终于画好,交给鼹鼠带了回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路远万万没想到,这幅画,闹出来的动静是如此之大。

去天藏用了六天,在天藏待了九天,准备回来的时候,唐儒生打来了个电话。

“喂,小子,问问你姐,有没有认识的导演什么的。”

路远:“叔,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唐儒生:“咱们公司那几个丫头,我打算让她们拍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什么的。能火最好。当然,叔知道,火的概率太小了。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过想上《全民星探》节目,没点作品是不行的。”

路远:“全明星探?橘子台那个最近两年特别火爆的综艺节目?”

唐儒生:“没错。那几个丫头培养了小半年了。唱歌跳舞,样样精通。相貌身段都出类拔萃,绝对的美少女。咱们公司只靠你,不行啊。你是个赔钱货。到现在都没赚到钱呢。”

路远满头黑线:“回头我帮你问问。”

唐儒生:“别回头了。马上给你姐打个电话。她做的生意广,人脉也广,安排几个人拍戏,绝对不难。”

路远没法说盛世大唐内部人事变革的事。

唐独舞现在忙着从赵长空那多“坑”点钱,忙着左右逢源,与吴瞳虚与委蛇。

跟未来机器人问世之后的前途比起来,这个“三次元少女”能不能火,真心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路远开玩笑:“叔,你该不会是想放弃我了吧。不行你花点钱,让我上全民星探啊。你看,我长相也不差,打扮一下,绝对小鲜肉……”

唐儒生笑骂:“滚蛋。你走的路跟她们根本不一样。你要成为画家,又不是要成大明星。栏目组有关的人,我托关系都找过了。你是没看见我低三下四赔笑的样子。就算有作品,她们几个能不能上,还是个未知数。有一成概率就不错了。如果想让你上,我估计我跟人跪着,赞助几百一千万,人家都不一定愿意。行了,你问一下唐独舞,如果有这方面的人脉,介绍一下。走关系什么的,不用她安排,我明白这个道理,会办妥当。如果没这方面的人脉,那就算了。回头签几个导演,咱们自己投资电影……”

……

十一月十六号,从英大帝国传来消息,《清明上河图》成交。买主是一个对冲基金富豪。成交价一亿四千万人民币。

《清明上河图》,传世有十几个版本。

从宋代开始,无数大家临摹模仿。

到了现在,根本没人百分之百能确定,哪个是真的。

最有可能是真的那个,在国内最知名的博物馆保存着。国内传世十大名画之一,为无价之宝。

有人说,真迹最起码能卖上百亿。

因为仿品,在字画市场,都极为抢手。

最为出名的为明代仇英所仿的。之前成交好几个亿。

那副《清明上河图》成交一次之后,彻底销声匿迹。

传闻买主极其钟爱这幅画,去世的时候,带进了棺材。

而路远这幅画,被谷全忠操作之后,就成了“仇英”版的清明上河图。

富豪贝格芬以为一亿四千万,捡了个大便宜。卖家干的是掘坟盗墓的勾当。

他喜欢华夏字画。

出手之前更是从国际上找来十三个“华夏古字画研究专家”掌眼。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惊叹不已,说如此鬼斧神工,比真迹更为传神!

十二月二十八号,贝格芬把购买的《清明上河图》送往英大帝国国家美术馆参加一年一次的名画展览。

炫耀之心十足,享受着无数人的吹捧和羡慕。

和皇室有关系的另一个富豪布洛克看上了这幅画,想花重金购买。

开价两个亿,贝格芬不敢得罪,忍痛割爱。

2021年,2月6号。

仇英版《清明上河图》消息流出。

扔在国内。

持有者有当年拍卖成交的各种记录。

所有证据表明,贝格芬和布洛克所持有的《清明上河图》为赝品!

李逵李鬼!

国外舆论一片哗然。

一亿四千万成交,两亿易手,竟然“疑似”赝品。

精明如贝格芬,号称从不做亏本买卖,这次却被人忽悠成了傻子。

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国外传得沸沸扬扬。

贝格芬一口咬定那就是真品。当初买画的时候找的十三个专家,有四个是华夏的人,专门研究古字画的泰斗。

贝格芬甚至反咬一口,说持有者才是假的,只是哗众取宠。

媒体最喜欢报道的,就是有争议的事情。

一时之间,猜测芸芸,都想知道最后贝格芬一亿四千万买的画,到底是真是假。

2021年,四月十九号。

持续两个多月时间的话题发酵,《清明上河图》是真是假,已经勾起了所有业界圈内人的好奇心。

贝格芬在找证据证明是真的。

各方媒体也在找。

仍旧没人能百分之百确定。

但有一件事,却证明了一切。

贝格芬的画,之前被布洛克两亿买走了。

四月十九号,布洛克与贝格芬会面。布洛克提议归还《清明上河图》让贝格芬退回两亿。

贝格芬一口回绝!

开玩笑?

真的价值好几个亿,你开价两亿,我给你面子卖了。

现在是发现是假的,你又想退回来。

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贝格芬和布洛克闹的很不愉快。

媒体沸腾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副《清明上河图》八成就是假的!

我靠,也是厉害了。

以假乱真,竟然瞒过了所有人。

大米帝国的莱恩看到新闻报道,一脸鄙视嘲讽:“贝格芬和布洛克,没有遗传到他们家族的智商。真是够愚蠢的!”

一帮手下吹捧:“没错,还是莱恩老板英明!天下无双啊,智商超凡啊。”

英大帝国警方介入,开始全球秘密缉拿卖画的人。

2021年,6月3号,宋一翔落网。

供认不讳!

这副《清明上河图》压根不是仇英真迹,而是华夏国一个名叫路远的小画家画的。非但这副《清明上河图》,还有之前六千万美金卖掉的《山水十二条屏》,也是出自路远的手。

大米帝国的莱恩当场黑了脸,跟吃了苍蝇一样。

一群吹嘘拍马的手下,一个个哭笑不得。

尼玛……

《山水十二条屏》,正是莱恩买的啊。正是从宋一翔手里买过来的。也特么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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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贺敏来了

路远彻底出名了。

也许朝九晚五钟爱吃烤串炸鸡的普通人,依旧不认识路远。

提起路远时,肯定会有人说:这货谁啊?几个鼻子几个眼睛啊?

可真正圈子里的人,不止是国内,在国际上,路远都是声名远扬,名声斐然。

每个人都知道,华夏有个小画家,名不见经传,却画工登峰造极,已经问鼎大师巅峰之极。

好多研究华夏古字画的专家,协会,组织,纷纷寻找路远的画作。

唐儒生当初让路远画的那十多幅画,通过某些渠道,流传了出去。

《朱雀图》《泰阳日出》《万里河山》《古雅》《渤海暗礁》……

其中四幅图评价最高。

《朱雀图》《白虎图》《青龙图》《玄武图》

合称四象神兽图。

最为神奇的为青龙图。

有人说,青龙图展开,动物园的老虎,匍匐在地,颤抖哆嗦。

画像有神韵神威,传的神乎其神。

国内有些画家,心生嫉妒,撇嘴鄙视,不过如此。

可大多数人,都心里清楚。

被国际上最顶尖的几个泰斗大家赞为天才的路远,已经远远不是他们能比的。

甚至大米帝国的博物馆,英大帝国的皇家美术馆,这两个世上最顶尖的艺术殿堂,都在寻找路远的联系方式,想要为路远办一场画展。

2021年,6月7号,国内最大的拍卖行,有一副路远的作品。

就是那副《青龙图》。

起拍价五百万。

最后经过一百四十多次的激烈加价之后,最终以三千四百万的价格,被欧洲某个大银行家买走。

毫无疑问,路远成了活着的最贵的画家,没有之一!

路远的电话开始响个不停。

也不知道这帮人从哪知道的号码。

全是求画的。

每个人都知道。

现在路远才刚刚成名,横空出世,威风尚未远扬。

等他的名气彻底到极限的时候,这些画作,绝对不只是几百万一千万那么简单。

等路远死了后,这些画会更加值钱。

这些电话让人有些烦躁。

不过路远还是每一通都认真和气的接听着。

至于这样出名,有没有什么隐患,不需要他操心。

比如是否和宋一翔同谋之类的。

唐独舞在帮他搞定这件事。

他只需要关心一件事。

那就是等一个人的电话。

贺敏的。

这一天深夜两点,路远的手机响起来。

接通。

里面是个女人的声音。

“你好,是路远先生吗?”

路远:“对,你是?”

“我叫贺敏,特别仰慕先生。不知道先生最近那天有空闲时间,我想约你见个面。”

路远心中激动。

鱼儿终于上钩了。

不过不可能就这么兴高采烈的答应的。

身在什么位置,怎么做不显得唐突,路远明白。

他客气道:“谢谢你。不过我最近有些忙。你如果想买画的话,联系我叔唐儒生吧。”

不等贺敏开口,他直接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路远的电话再次响起来。

贺敏:“路远先生,这么晚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我知道很多人找你求过画,不过你先别急着挂我的电话。我想从先生这求一幅画。名叫《霓裳曲》,古代吴道子大师画的。”

吴道子。

画圣!

身为一个画画的,路远当然知道吴道子。

他皱着眉头,有些纳闷:“霓裳曲?吴道子大师画过这幅画?”

贺敏:“没错。并且百分之百的真迹。就在我手中。”

路远:“什么意思?你手里已经有了真迹,还要我画一副赝品?”

贺敏:“其中有些缘由,没法明说。希望路先生能帮我这个忙。画一幅《霓裳曲》。价格你来定,放心,我绝不还价。这幅画对我来说很重要。”

路远没吭声,假装犹豫不决。

贺敏:“路先生难道就不好奇这副《霓裳曲》吗?画圣传世作品,为什么唯独这副,从来没人听说过?”

终于有了台阶。

路远道:“好吧,你是哪里人?我在上京,明天我有时间,咱们可以见见。”

贺敏笑道:“晚几天可以吗?我怕赶不回去。”

路远:“你离的很远。”

贺敏饶有兴致道:“哎呀……那还真是远着呢。”

路远:“行吧,你来到后给我打个电话。”

贺敏:“七月初三,你有时间吗?”

路远:“应该有。”

贺敏:“好的,到时候我去找先生。”

挂了电话,路远用手机搜了一下《霓裳曲》。

有一首古典曲目,同名。

画圣吴道子,绝对没画过这个名字的画。

这个贺敏打电话给他,客气礼貌,可语气之中,分明有些调侃。

什么情况?

路远给唐独舞打过去电话:“姐,成了。贺敏联系我了。七月初三,她来见我。”

唐独舞:“好,我去和吴瞳谈,想见贺敏,先出钱才行。”

估计又要坑钱。

唐独舞胃口很大,路远自诩如果碰到这位主,怕是吃不消。

怎么坑他也懒得管了。

等着见贺敏就行了。

七月初三。

贺敏打电话过来:“路远先生,凤凰岭里,有个柏松潭你知道吗?”

路远愣了一下。

凤凰岭,就在清州他家附近。

清州属于山城。

四面环山。

凤凰岭距离他家大概两公里左右,被人承包大面积种了果树。

而柏松潭,却是在凤凰里深处,还没开发的地方,真正的山里。

那名字村里的年轻人都很少有知道的了,路远还是听爷爷提过,说之前的柏松潭,有一棵巨大的松柏树,有上千年了,爷爷小的时候,那棵松柏树被雷劈了,烧成灰烬。

路远好奇:“你是清州人?”

贺敏:“不是呢。我是北方人。”

“那你怎么知道柏松潭?”

“很早很早很早很早……之前去过。”

她一连串说了很多个“很早”。

似乎话里有话。

路远:“有多早?”

贺敏:“哈哈,有个一千几百年吧。先生,下午三点,柏松潭,不见不散哟。”

挂了电话,路远眉头紧皱。

这吴瞳为了见贺敏,大费周章,跟谷全忠怎么谈的不清楚,反正宋一翔是去顶了罪,那贩卖假画的生意,恐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是不能做了。

毫无疑问,吴瞳肯定花了重金。

捧红路远,绕这么一大圈,引贺敏出来,难道仅仅是因为赵长空疑心重?暗中派人监视着贺敏?

还有。

贺敏是出来了,为什么选在柏松潭?

正常人见面谈生意,不应该去饭店办公室什么的吗?

难道有什么阴谋?

可是能有什么阴谋呢?

算了,到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路远不担心。

赵长空就算参与其中,也不可能杀了他。

今天不知他去。

天狼四人,全都在暗中跟着。

唐独舞和吴瞳,紧随其后就会赶到。

这贺敏,难不成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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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你并不孤独

七月初三,下午三点,松柏潭。

路远准时赶到地方。

松柏已经不在了,潭水倒是还有。

潭水旁边,一个姑娘在石头上坐着,手里一根树枝,在水里漫不经心的划拉着。

贺敏。

没唐独舞开玩笑说的倾国倾城。

皮肤稍微有点黑,相貌普通,身材还算匀称,远远称不上前凸后翘。如果撇开儒雅自信的气质不说,这贺敏,任何人看到,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贺敏笑眯眯的打量着路远。

见到路远来了,也不起身,也不开口。

可路远的眉头却仅仅的皱了起来。

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感觉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面前的这个贺敏,都是如此的熟悉!

似曾相识!

路远之前也有这种感觉过。

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做某件不经意的事情,忽然就觉得似曾相识。

这在心理学领域解释,叫“既视感”。

是知觉记忆的一种体现方式。

科学能解释的清楚,路远就不紧张。

不过他还是随口问了句:“我们见过?”

贺敏笑得一脸玩味:“那可不是,有一段时间,每天都见呢。”

路远眉头微皱。

贺敏:“哈哈……开个玩笑,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路远望着贺敏身边的一个包。

包里明显有个画筒。

他问:“吴道子那副《霓裳曲》?”

贺敏:“没错。想不想看看?”

路远:“你来找我,不就是让我帮你临摹这幅画吗?不想看也要看啊。”

贺敏:“不,我找你是让你帮我画这幅画,而不是临摹。”

路远:“差不多吧,先给我看看。”

贺敏:“差太多了。先画!你先画,画完,我给你看。”

路远皱起眉头。

“你不觉得这有点荒唐?你找我画画,画吴道子的霓裳曲,说这幅画对你很重要,说希望我无论如何要帮你。现在却不让我看这幅画,让我凭空想着自己去画一幅。然后画完才给我看。贺敏小姐,我不喜欢弄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贺敏:“一千万!”

路远眉头皱着:“我的画现在好像挺值钱的。”

贺敏笑着问:“嫌少?你可以多给我点。”

路远:“我给你一千万?”

贺敏压低声音,语气里全是调侃:“真的很欣赏你,越和你接触,以后就越欣赏你,所以,这一千万,都是便宜你的。别人开的价,可更高。”

路远眯着眼睛:“谁开的价?”

贺敏:“那我肯定不能说。”

路远:“想要我死?”

贺敏:“生不如死。”

路远:“什么仇什么怨?”

贺敏:“无冤无仇,但你挡了别人的路。以后更会断人钱财,砸人饭碗……未雨绸缪,你是最大的敌人。”

路远:“以后?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贺敏笑了:“哈哈……我啊……我可是上知三千年,下知五万里。”

路远:“你是个军师?”

贺敏依旧没个正经:“哈哈哈……我其实是个巫师。”

路远:“你约我出来,是为了杀我?还是为了给我提个醒要我一千万?”

贺敏:“你猜!”

她眨着眼睛,主导整场谈话的内容。

这让路远很不舒服。

但路远心中一惊清楚,她不是为了一千万,她也不是为了杀他,她来这里,一定有别的目的。

路远:“直接点吧。”

贺敏:“好,你答应我一件事。”

路远:“什么事?”

贺敏:“你先画那副霓裳曲。随便画,你怎么想的就怎么画。”

路远犹豫了一下,依旧取出毛笔。

这是一支普通的毛笔。

鬼使神差,路远没有拿出神笔。

宣纸铺在石头上,路远大开大合,随意的画了起来。

一仙子白衣曼舞,霓裳流云……

他一边画,一边问:“你要我答应你的事,不会真的是画这幅霓裳曲了吧。”

贺敏:“当然不是。你的笔,借我用几天。”

路远瞳孔猛缩,尽量让自己淡定点:“什么?”

贺敏笑了笑,没多解释,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这世上,你和莫灵犀并不孤单。”

路远手中的笔猛地一抖,墨染了仙子白裙。

一幅画接近末尾,却无论如何都画不出末尾。

路远眉头紧皱,待在那望着画。

这时候,远处走来几个人。

唐独舞,吴曈,还有一个年轻人。

唐独舞和吴曈是一起来的。

这个年轻人,很明显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从树丛里走出来,浑然不理众人,把所有人当成空气,来到潭水边。

来到贺敏身边。

弯腰打开她的包,取出里面的画筒。

打开画筒。

展开里面的画,看一眼,侧目望向边上路远刚才画的那副,眉头猛地一皱,把画筒丢下,废话不说,转身离开。

路远望向画筒里那幅画。

心中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幅画!

就是他画的!

和现在他画的这幅,一模一样。

连最后结尾处心境波动,墨水染了仙子白裙败笔处,都一模一样……

什么吴道子大师画的霓裳曲。

都是扯的。

贺敏这一趟来,也确实不是为了杀他,不是为了要一千万。

而是为了证实一件事!

一件她能预测未来,说路远能断人钱财,毁人饭碗的预测。

路远连忙暗中冲唐独舞使眼色。

唐独舞心有灵犀,双手背在后面做了个手势,陈松鼹鼠狐狸三人,全都悄无声息朝着那个年轻人跟过去。

路远沉着脸,问贺敏:“赵长空的人?”

贺敏:“我说不是,你信吗?”

路远望向缓缓走来的吴曈。

贺敏摇头:“当然更不是。”

路远:“到底是谁?”

贺敏:“你以后就知道了。”

路远沉着脸:“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贺敏:“哈哈,当然不怕。现在我死了或者活着,跟那人要不要杀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当然,我也死不了。我能活到六十七岁呢。”

路远非常生气。

无比的生气愤怒。

但这会儿,他有的是耐心。

等吴曈和贺敏见过面之后,他会和贺敏好好算算这笔账。

他笑了笑,退后两步,站在唐独舞跟前。

吴曈上前两步,来到贺敏身边。

吴曈一脸笑容,伸出手:“你好!我叫吴曈。久仰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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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未来

吴瞳温文儒雅,气度非凡,平易近人,像个绅士。

贺敏却甩手给了他一耳光。

吴瞳愣了一下,脸上笑容依旧不变,道:“贺小姐这是为什么?”

贺敏不吭声,仿佛压根不是她动的手一样。甚至都不看吴瞳了,侧过身子,重新坐在石头上,望着潭水。

吴瞳有些尴尬。

但今天不管多尴尬,该谈判,还是要谈判的。

他有信心。

因为他手里掌握着足以让贺敏和赵长空翻脸的证据。

这证据只要摆出来,贺敏会对赵长空恨得咬牙切齿。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准备开口了。

可贺敏一句话就让他重新憋了回去。

贺敏:“当年我父母的死,是赵长空做的。我知道!”

吴瞳目瞪口呆。

贺敏:“我认贼作父,虚与委蛇,忍辱负重多年,是为了等一个机会。”

吴瞳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忍不住有些开心:“现在,我就是你的机会。”

贺敏说:“没错。”

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

但她是背着吴瞳的,吴瞳看不到她的表情。

路远在她面前,路远却看得清清楚楚。

这句坚定铿锵,无比决心和期待的“不错”,贺敏说的时候,嘴角上翘,笑容眼神中,分明全是鄙夷。

吴瞳:“你我联手,我可以让他那支基金,不动声色消失掉。”

贺敏咬牙切齿:“不止要让他倾家荡产,我还要他家破人亡!”

吴瞳:“我负责让他倾家荡产!”

贺敏回头了,冷笑道:“你的确没有让他家破人亡的能力。但杀人诛心,你不是更擅长让人生不如死吗?”

她直接把背包扔给吴瞳,一边用树枝划拉着潭水,一边道:“你要的东西,都在包里。你看中这支基金想吞下去,我不管。我想要你做的事,你应该知道。路远就不错……”

吴瞳笑呵呵的望着路远,良久,哈哈大笑:“没错,才华横溢,一表人才,真心不错。”

路远眉头紧锁。

唐独舞脸色阴沉。

他们两人听不懂贺敏和吴瞳话里藏的话,具体指的是什么。

贺敏的目标是让赵长空生不如死。

交出了基金的秘密,换吴瞳去动手。

这件让赵长空生不如死的事情,和路远有什么关系?

和路远的才华横溢,一表人才有什么关系?

唐独舞沉着脸:“你们当我是死人?信不信今天只有我和路远活着出去?”

狡兔死,走狗烹。

吴瞳已经和贺敏搭上线了,唐独舞和路远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一行人从树林里出来,足足有十几个。

训练有素,一看就是经常执行任务的雇佣兵。

一行人把吴瞳围了起来。

吴瞳笑道:“唐小姐,别生气,我这些准备,是真怕你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我其实没有恶意。我和贺敏小姐说的路远,也不是吧路远往火坑里推。我相信,贺敏会给你们解释的很清楚的。唐小姐,别拦我。我身边这十几个人,都不是普通人。当然,和您的威名是没法比的,但带我回去,应该还是可以的。”

唐独舞沉着脸,废话不说,直接朝着吴瞳逼去。

吴瞳脸色大变。

路远忽然喊到:“姐,让他走。”

唐独舞冷冰冰吐出一个字“滚!”

吴瞳打着哈哈离开了。

只剩下路远,唐独舞,贺敏三个人。

路远不想轻举妄动。

路远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

忽然冒出来的贺敏,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带着浩瀚磅礴的信息,都是他不知道的信息。

他必须要把所有的信息都弄清楚。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路远决定好好审审贺敏。

他开口道:“贺敏小姐晚上有安排吗?”

贺敏抬头看他,有些调侃:“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路远冷笑:“那就直接点吧。你跟我们走一趟。”

唐独舞开车,路远贺敏坐在后排。

一路往上京而去。

松山腰唐独舞有一套很大的别墅。

别墅下地下室更大,别有洞天,有上千个平方。

这里健身器材一应俱全。

比任何健身俱乐部都要齐全。

并且里面除了健身器材,还有复合弓练习场,还有拳击擂台……

这很明显是唐独舞单独的训练基地。

唐独舞言简意赅:“需要刑具吗?”

路远死死的盯着贺敏。

贺敏满不在乎,一点都不怕,挑衅的望着他。

贺敏说:“我想和路远单独谈谈。”

唐独舞望向路远。

路远道:“她是我姐,自己人。”

贺敏:“但她和我,不是自己人。”

路远:“你没得选择。”

贺敏望向唐独舞。

唐独舞想了想,道:“我就在楼上。”

她上去了。

这训练基地有监控,发生任何事,唐独舞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可贺敏不在乎。

一千多个平方,只剩下两个人。

空空荡荡的训练基地里,贺敏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道:“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路远冷笑:“很配合啊。”

贺敏:“那可不是,你仔细看我的眼睛,有没有发现还有些淤青?”

真的有些淤青,还未散尽。

路远:“呵呵……看来想揍你的,不止我一个。”

贺敏:“就是你揍的啊!我可不想再挨一顿。”

路远眉头紧皱,眯着眼望着她。

贺敏:“问啊,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路远阴沉着脸。

贺敏:“唉,算了。经历了那么多次,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她果然知道。

贺敏娓娓道来:“几个月后,具体点的时间,是十二月二十五号,圣诞节,你会和吴欣欣结婚。嗯,就是吴瞳的女儿。你会成为吴瞳的女婿。然后不管心里情愿不情愿,你会和吴瞳一起联手,对付赵长空。明年六月份,这场明争暗斗,生意层面,现实层面,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没法收场。明年九月份,吴瞳和赵长空秘密和谈,你和唐独舞成了这场争斗的替罪羊。一审二审终审,你和唐独舞死刑,唐儒生无期徒刑,唐诗和辰溪被杀。当然,你和唐独舞逃了出去。亡命天涯,落草为寇,躲在你们现在张罗的那个小岛上,相依为命。哦……对了,你俩还生了孩子,一对双胞胎,男孩,特别可爱……”

路远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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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魏九德

丝毫不夸张。

路远真的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别人说,他肯定觉得荒诞不经,肯定会嘀咕一句神经病。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娶什么吴欣欣,什么吴瞳的女儿?

听说吴瞳的女儿不是才十几岁吗?

十六七岁?

或者十八岁?

绝对还不到法定婚龄。

他爱辰溪如痴如醉,根本不可能娶什么吴欣欣。

他更加不可能和吴瞳联手,去对付赵长空。

他就是个小人物!

即便现在这场明争暗斗里,主导的依旧是唐独舞。在赵长空或者吴瞳眼中,他只是唐独舞的一个弟弟,仅此而已。

除了对他知根知底的唐独舞,没人会正眼看他,没人把他当个对手。

他和唐独舞只想捞一把,然后远走高飞,去操作自己的人工智能“新世界”。

他们从来都没想过卷进赵长空和吴瞳的争斗之中。

可是这番话是贺敏说的。

是让他随意画一副《霓裳曲》,就能和早就准备好的一模一样。

是随口就说出那个小岛,迄今为止,只有他和唐独舞知道,甚至在钱没到位之前,没有张罗之前,连陈松都不知道的地方。

路远大脑一片空白。

贺敏接着道:“其实如果只是这样,是很不错的。至少,唐独舞会挺开心。”

路远:“什么?”

贺敏:“所有相关的人,都死了,亲朋好友什么的,全都没了。只剩下你们两个相依为命,相濡以沫,彼此相爱。还有了爱情的结晶,唐独舞当然开心。如果只是这样,我就不可能出现。但后来,你死了。你那双胞胎儿子,满周岁的时候,也死了。所以,唐独舞派我来了。”

路远:“唐独舞派你来的?”

贺敏:“嗯,也不能说是派吧。我不是她的手下,算是朋友之间帮忙。这事发生在四年后。”

她说完,递过来一支烟。

路远鬼使神差就接了过来。

他已经有好久没抽烟了。

今天却心情复杂无比,震惊无比,即便经历了自己的神笔和莫灵犀之后,三观已经足够包容。可此刻,仍旧被刷新的近乎崩溃。

路远沉吟片刻,艰难的问道:“你今晚上会在哪里?会吃什么?”

贺敏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摇头。

路远声音阴沉:“你撒谎!”

没错!

路远觉得她分明在撒谎。

说了这么多以后的事情,言辞凿凿,仿佛经历过一样,结果连晚上吃什么,会在哪里都不知道。

贺敏撇嘴,一点紧张都没有。

她说:“我真不知道。就好像我不知道你会问这句话一样。”

路远:“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贺敏歪着头,认真的想了好半天,道:“会不会下棋?未来就好像是你下棋一样。别人一只当门炮,你可以跳马防守,也可以当门炮针锋相对。你跳了马,以后的棋是一种走法,你针锋相对拉了当门炮,以后的棋,又是另一种走法。路远,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一只渺小的蝴蝶,煽动一下翅膀,可能让另一个半球某个地方起一场风暴。蝴蝶效应就是命运的规则。不瞒你说,我回来过十四次。每一次,我晚上住的地方,吃的东西都不一样。你带过去吃过法国菜,你,我,唐独舞,一起吃过火锅,就在这。你还让我吃过拳头……”

路远:“我怎么相信你说的事真的。”

贺敏笑了:“你这么问的时候,其实,已经相信了,不是么?”

路远:“好吧,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信了,我又怎么相信你是朋友,而不是敌人。你刚才说了,是我姐唐独舞让你来的。是改变我的命运轨迹的,免得三年后被人杀死。”

贺敏:“没错。”

路远:“可你却联合了吴瞳,甚至联合了赵长空……更是用一副《霓裳曲》来证明自己能预测未来,那个看一眼霓裳曲离开的人,我姐回来的路上跟我说了,是个高手,陈松他们跟丢了。是谁?”

贺敏调侃:“大老爷家的食客。”

路远:“我和大老爷无冤无仇,你却告诉大老爷,我未来会断他财路,会毁他饭碗,会让他声名狼藉……你这分明是害我。”

贺敏依旧笑道:“喂,这个问题我可是回答过十多次了。你每次问的都有所不同,但这个问题,却基本上每次都问。你不觉得自己太过于多疑了吗?”

路远:“你觉得我应该直接相信你?”

贺敏:“但至少不应该做接下来要对我做的事。这让我很不爽!”

路远皱眉:“接下来我要对你做什么?”

贺敏:“换个话题吧。这个人我不能透露给你是谁。因为我之前透露给你过。你赢了!唐独舞甚至直接下了黑手。唐独舞霸道犀利,护犊子不问青红皂白,甚至把赵长空,吴瞳,所有有可能威胁到你们的人,全都干掉了。但依旧改变不了三年后你被杀的命运。”

她顿了顿:“我每一次回来之前,都会和唐独舞总结经验,讨论计划。女娲帮忙做推理!哦,对了……女娲不只是芯片,三年后,可以说是最聪明的……人……嗯,可以这么说吧。只不过那时候还是雏形,人工智能各种配套技术没跟上,她没有人的身体,骨骼还是金属的……”

路远:“我还是没办法相信你。”

贺敏眉头终于皱了起来,眯着眼睛盯着路远:“要你的神笔借用几天,只是玩笑。莫灵犀本事是大,但也不是不死之身……我知道你所有秘密。我随便泄漏出去一个,你都可以被拉去切片研究,死一万次了。你怕什么?怕我杀了你?”

路远:“当然怕。”

贺敏废话不说,走向旁边的一个盆栽。

很熟练的从里面掏出一把枪!

砰砰……

直接两枪,打在路远脚下地面。

贺敏身手还算不错,拿枪顶着路远的脑袋,冷笑:“我要杀你,需要那么复杂吗?”

她把枪扔在地上,白了路远一眼。

唐独舞已经下来了。

路远眉头紧皱。

唐独舞脸色阴沉:“你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你不敢真动手。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知道花盆里藏的有枪?别跟我说什么穿越的话……”

贺敏:“你说我逃不掉?”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之间消失不见!

就在路远和唐独舞的眼皮子底下,直接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地面上还扔着那把枪,甚至像一场梦,像一个幻觉,仿佛贺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贺敏消失了。

可路远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搞清楚。

她为什么见面抽了吴瞳一耳光?

吴瞳为什么煞费苦心,饶了那么大一圈,只为了见她?

她跟吴瞳商议,要让赵长空生不如死,又和路远有什么关系?

还有,她跟那个大老爷到底说过什么?那个大老爷有几成信任贺敏?又将会如何对付路远?

路远全都不知道。

但路远知道的是,这个贺敏,要么真正从未来穿越回来的,要么就是能未卜先知。

他和唐独舞大眼瞪小眼,心情复杂沉重。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贺敏打来的。

“第十六次了,这是我能力范围内,最后一次。这次不能再向之前,我只能待两个小时。我还有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没有功夫给你解释太多。你信我也好,不信也好,都无所谓。我把该做的事情做了,问心无愧,欠唐独舞的人情还了,就行了。记住两个人。第一个叫周明翰,是吴瞳手下的一个小基金调查员。一个叫魏九德,西山省大明市人,很好找,曾在电影《大明帝国》里演过太监总管。找到他们,结个善缘!未来会对你有很大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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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九千岁

路远现在完全一头雾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不过有一件事终于能够确定。

贺敏没有恶意。

正如她所说。这姑娘如果想要杀他,没那么麻烦。直接动手就行了。

赵长空和吴瞳接下来准备做什么事,路远不清楚。

他现在能做的,仅仅是保全自己身边的人。

七月初六,唐独舞父母,路远父母,结伴出国旅游。

路远有意让唐儒生一家人和辰溪一家人一起去。

但唐儒生完全不当回事,公司发展处于关键时刻。

那个很出名的电视节目,因为路远的名气,主动接洽唐儒生,要那个三次元少女组合上节目。

唐儒生自己也找了导演,投资拍一部文艺片。

贺敏也说了,唐诗辰溪等人遇害,也是明年的事情,暂时应该很安全。

唐独舞依旧在和赵长空吴瞳周旋。

路远现在能做的,仅仅是接触周明翰和魏九德。

七月十三,周明翰和魏九德所有的信息,已经全部调查清楚,摆在路远面前。

这两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周明翰,二十八岁,毕业于国内一所二流大学经济管理系。名不见经传。现就职于沪海康达基金,普通小员工。

魏九德,六十三岁。

这人就“厉害”了。

四十岁之前,普普通通,孤家寡人。

跟着西山省一个煤老板当司机。

后来机缘巧合,煤老板投资电影,他去客串,演了一个大内总管的角色。戏份不多,却似乎一下子入戏很深。

戏里人称九千岁。

戏外自称九千岁。

话不会好好说了,尖着嗓子,阴阳怪气。

留起了小辫子,留起了长指甲。

此人好赌。

逢赌必输。

四十六岁那年,煤老板病死。

魏九德摇身一变,娶了煤老板的小娇妻,开了煤老板的车,住了煤老板的大别墅。煤老板两岁的小儿子喊他爸爸。

生活似乎一下子走上人生巅峰。

可魏九德禀性难移。

三年豪赌,倾家荡产。

后来小娇妻上吊自杀。

现在和煤老板的儿子相依为命。

周明翰和吴瞳交集太多,想见他有些麻烦。

但魏九德却是个毫不相干的人。

路远决定去见见这个人。

如果真是贺敏布下的棋子,路远寻思着说不定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他带着莫灵犀来到了西山大明市。

在城中村租房里,找到了魏九德的家。

煤老板的儿子,如今已经十九岁。

高三毕业就没念大学,村里开了个小超市,正在照看着小超市。

莫灵犀打招呼:“你好,请问魏九德在吗?”

年轻人眼神狐疑,有些提防:“你们是?”

莫灵犀:“哦,我们是上京来的。他一个老朋友,托我们来拜访他一下。”

年轻人想了想,道:“我爸应该在附近棋牌室打麻将,我去喊他一声。”

路远道:“一起吧。”

年轻人更名换姓,如今叫魏子贤。

魏子贤带着路远和莫灵犀来到附近的一家棋牌室。

六十三岁的魏九德头发花白,瘸了条腿,看起来比真实年龄更加老迈。

他正为了几块钱和牌友争执,面红耳赤,斤斤计较。

魏子贤小声喊了句:“爸,有客人找你。”

魏九德瞥了一眼莫灵犀和路远,完全没在意,心思还在争执上,捏着手指女里女气:“小方子,你是晚辈,我原不应该和你计较。但牌场有牌场的规矩,落地见光死,打出来的牌,怎么有收回去的道理?你也甭管我是不是屁胡,这五块钱,你是一定要给的。”

姓方的年轻人嘲讽:“哎哟,您老人家可是九千岁,大明星,还是大老板。你当年都是凹门拉斯维加斯的,一把几十上百万,几块钱还计较什么?怎么着?这是眼瞅着自己年龄大了,怕自己谋财害命,霸占人妻子儿子的事,被儿子知道,不给你养老送终?想赚我这五块钱,给陈子贤娶老婆?”

魏子贤原本姓陈。

魏子贤一脸尴尬,望着路远和莫灵犀,抱歉道:“让你们见笑了。你们稍等一下,我进去劝劝我爸。”

他进了棋牌室。

路远和莫灵犀站在棋牌室门口。

莫灵犀撇着嘴,有些厌恶:“认贼作父,这种人真是没骨气。”

路远没吭声,冷眼旁观,安安静静的望着魏子贤和魏九德。

魏子贤说是进去劝劝他爸,却全然没有说魏九德一句,整个和魏九德一伙,和姓方的年轻人争吵。

甚至不惜撸起袖子,准备干一架。

姓方的冷嘲热讽,说他没出息,是个窝囊废。自己亲爹的钱,被这个老太监败坏光了,自己亲妈被老太监糟蹋着,自己连姓都改了,认贼作父。

肯定很多人这么说过。

魏子贤浑然不在意,魏子贤直接怼了回去。

父子俩和路远莫灵犀回到那家小超市。

超市隔间有厨房。

温着一罐子药。

魏子贤把药端了过来,递给魏九德。

魏九德唱了一口,直接把碗扔了,摆足了架子,捏着手指,瞪着眼睛骂道:“小兔子崽子,你是想烫死我吗?怎么着?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

魏子贤小声道:“爸,我试过温度了。”

魏九德大怒:“怎么着?我还冤枉你了是吧?”

魏子贤连忙道:“爸,你别生气,我去再倒一碗。”

不是什么大病。

老风湿。

阴天雨天腿就疼。

魏子贤四处打听,从老中医那找的方子,挺有效。

魏子贤张罗药去了。

魏九德端坐在椅子上,摇着扇子,打量着路远和莫灵犀。

“两个小崽子,你们哪里来的啊?”

莫灵犀没多少恭敬:“上京市。”

魏九德呵呵笑:“好地方啊,人杰地灵,皇朝古都,我大明当年在上京设立的还有锦衣司,老身不才,总管锦衣司三部九门。”

莫灵犀撇嘴。

魏九德捏着手指侃侃而谈半天,神采飞扬。

好半响后,他问:“你们来见我做什么?我们好像不认识。”

路远接话:“是这样的老爷子。我有个长辈,当年曾经受到陈老板很多照顾,非但锦上添花,更是有雪中送炭。这才有今天一些成绩。这一趟我来西山出差,我叔千叮万嘱,让我无论如何来拜访一下。”

魏九德:“呵呵……陈老板?你们可见不到陈老板了。他现在搁阎王那呢,哈哈哈哈……”

莫灵犀眉头紧皱。

路远一脸平静,道:“我叔经常提起您老人家,说您老人家为人正直仗义,来拜访您,是一样的。”

魏九德愣了一下,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好半响,忽然之间阴沉起来:“我不管你们是谁,不管你们从哪来的,不管你们是不是受过陈老板的恩惠,甚至都懒得管你们到底什么用意。现在,可以滚了!我九千岁眼里,揉不进沙子!”

莫灵犀再也忍不住:“喂!老头,你是不是神经了?还九千岁,你当还在拍戏啊?”

魏九德沉着脸:“滚!”

莫灵犀:“路远,咱们走算了,这种人,给他们钱干什么?再穷,也是活该。”

这姑娘很聪明。

果然,听到钱,魏九德变了。

他阴恻恻的笑着,上上下下打量着路远和莫灵犀:“受人恩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这个阉人,尚且知道这个道理。你们既然来拜访恩人的,拿出点诚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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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我叫路远

莫灵犀冷笑:“你想要多少啊?”

魏九德倒是也干脆:“没有个十万八万的,都对不起你们的身份。”

莫灵犀撇嘴。

路远笑了笑,很礼貌很客气。

他今天来,是和魏九德结善缘的。

不是瞧不起他的。

更加不是得罪他的。

莫灵犀对魏九德鄙夷,对魏九德没好感,那是莫灵犀到底是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看事情想事情,距离通透明白,到底还是差一些。

这魏九德,先不说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恶心人,单单就看魏子贤的态度,就能知道个大概。

魏子贤十九岁了,能自力更生。

魏子贤有手有脚,身体健全,也许算不上聪明绝顶,但听他说话做事,也是个机灵人。

这么一个人,倘若魏九德真的是杀了他父亲,睡了他娘,魏子贤还心甘情愿伺候这老太监?被老太监骂的狗血淋头,而恭敬礼貌,比亲儿子都有恭敬之心?

路远客气道:“魏老爷子,这一趟我们来的仓促,也没准备什么贵重礼物。这张卡你们拿着。里面有五十万,密码是卡号后面六位。回头你们再需要钱,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魏九德顿时变了脸色,嬉皮笑脸,弯着腰,甚至有些谄媚:“老板您怎么称呼啊?”

路远递过去一张名片。

魏九德奸笑:“哦,原来是路远老板。久仰久仰,果然年少有为。路老板有什么喜好没?等会儿我请你吃大餐。吃完饭,村后理发店有两个妹子,听说很不错,今天我帮你包场。”

莫灵犀眉头紧皱:“我看你是找打!”

魏九德连忙赔礼:“哈哈哈……我的错我的错,以为你是路老板的秘书呢,没想到你是路老板的女朋友。”

他眨了眨眼睛:“姑娘咱不找了,有个地方每天都组的有局,路老板,晚上过去玩两把?”

路远没留下玩两把。

路远当然更加不可能去理发店找姑娘。

饭倒是留下吃了。

魏子贤出去买了些卤肉小菜什么,超市里有酒,摆在桌子上,几个人边吃边聊,畅所欲言。

酒过三巡,路远和莫灵犀告辞离开。

魏子贤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问:“爸,这俩人什么来头?”

魏九德剔着牙,消瘦的身子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半靠在椅子上,一只脚踩着桌子,懒洋洋道:“人家不是说了吗?你爸当年帮过他家长辈。叫什么名字来着?唐儒生!呵呵……”

魏子贤:“爸,你说这事是真的假的?”

魏九德:“鬼才知道!但有人给爷送钱花,不是刚好吗?去,小贤子,先别收拾了,去银行给我取个三五万,我去过过瘾!”

……………………

路远养过一个马化云。

那是无心插柳。

对马化云没有半点好感,甚至认定了马化云就是骗子。

这个魏九德不同。

他不知道魏九德有什么本事。但贺敏说过,魏九德是两个很关键人物之一。要结善缘。

路远自然不会计较花几十万上百万去养“魏九德”。

他跟魏九德说,花完了钱,再问他要。

魏九德却没要。

五十万拿到手后,似乎和他彻底一刀两断了。

路远煞费苦心,找了人组了牌场喊魏九德。甚至暗中故意放水,让魏九德赢。一来二去,魏九德经常往这跑。

路远索性给魏九德和魏子贤买了一套房子。在商场下盘下来一个大超市给魏子贤。

搭上了魏九德这条线。

魏九德果然开始贪得无厌。

打牌越来越大,一夜输几十万太正常了。

赢点钱就摆架子,那架势简直就跟皇宫里出来的帝王一般,去个饭店赏钱都是一抓十几张红钞票。

这一天傍晚,唐独舞打来电话:“路远,陪我应付个饭局。”

路远:“谁的饭局?”

唐独舞:“吴曈的,名义上是请我,实际上是请你。”

路远眉头微皱,想了好片刻,答应下来:“在哪,我这就过去。”

地方在山河宴,天字一号包厢。

足足能坐三十人的大桌子,却只坐了几个人。

唐独舞。

吴曈。

吴曈的夫人,李凤。

吴曈的女儿,吴欣欣。

还有一个三十来岁,貌不惊人,普普通通,应该是个助理或者秘书,站在吴曈背后。

其他人坐着,他站着。

没人拿正眼看他。

仿佛别人吃饭,他看着,别人坐着,他站着,才是正常的。

仿佛他天生便是低人一等,便是人下人。

偏偏这人嬉皮笑脸,弯腰躬身,戴着一副眼镜,骨子里往外冒着奴性,一口一个老板,一口一个夫人,一口一个大小姐。

说笑之间,吴曈让吴欣欣像唐独舞学习。

吴欣欣刁蛮任性,不知天高地厚,说自己是宇宙无敌美少女,还问那个男人:“喂,你说我漂亮,还是唐独舞漂亮?”

那人尴尬笑着,谄媚恭维:“都漂亮……都漂亮……”

吴欣欣直接一杯酒泼了过去。

劈头盖脸,撇嘴冷哼一声。

李凤训斥了一句:“胡闹。”

没了下文。

吴曈从头到尾都当没看到,和唐独舞聊天。

那男人躬身凑过来,尴尬道:“老板,夫人,我去卫生间洗一下。”

李凤点了点头。

男人弯着腰堆着笑,退出包厢。

他站在洗漱池边,摘下眼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终于站直了身子,终于不再佝偻弯腰,微胖的脸上,也终于没了谄媚的笑容,眼神变得犀利而坚定。

他咬牙切齿,缓缓吐出一句话:“周明翰,记住!若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牛马!你现在只是条狗!就要有个做狗的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一个隔间的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

这人来到他旁边的水池。

放水,洗手,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鬓角,微微笑道:“怕就怕狗做的久了,自己站不起来,别人也不当人看。”

周明翰皱眉:“你懂什么?机会很快就会来了。我老板带着我,就说明要重用我。这一次之后,我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韩信曾受胯下之辱,我这点小屈辱,又算什么?”

“可韩信被人正眼相看,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赴宴不卸兵刃,卓卓独行酒,王令不起身,行十步,五步先于王,五步并齐驱。傲,会遭杀身之祸。但恃才而傲,起码不会让人当成狗。这年头,狗真的没那么好做啊。因为有才华的太多了,做狗做的久了,老板就会觉得,这真是一条狗。”

周明翰眉头紧皱,若有所思,良久,问道:“哥们怎么称呼?”

“你好,我叫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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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偶像

你好,我叫路远。

周明翰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和路远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如此的场合,如此的光景。

路远!

这个名字最近一个月太响亮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世界上的年轻人,能被老板吴曈称赞的,屈指可数。

能让老板吴曈赞不绝口的,更是凤毛麟角。

能让老板提起来都恨不得有些钦佩的,压根就不应该存在。

在周明翰心里,自家老板吴曈无论是涵养还是地位,都不可能出现最近一个月,近乎吹捧一样夸张路远的情况。

路远如今在吴曈的圈子里,可是声名赫赫啊。

不只是画家,画工登峰造极是次要的。在吴曈口中,这人修养通达,智商情商超高,聪明绝顶,懂分寸知礼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更是跟自家人有添油加醋,说路远不动声色就把上京的相爷耍的团团转。

说路远面都不用露,就逼着赵长空五十亿收购了唐独舞手中大唐盛世百分之五的股份。

说路远算无遗策,自己在他手中也栽了大跟头。

还说路远极有人格魅力,傲慢无礼的贺敏,嬉皮笑脸和他做朋友……

如果这些话被路远听到,一定觉得不可思议。

这都哪跟哪?

吴曈这么昧着良心美化他,夸他,是哪根筋不对?

周明翰握住路远的手,眉头微皱:“久仰啊!终于见到了活的,没想到这么年轻。”

路远“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周明翰:“我老板没少夸你。”

路远:“你老板是谁?”

周明翰:“吴曈。”

路远:“哦……原来是吴老板。”

初次见面,机缘巧合。

路远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两个关键人物之一。

不过见到了也不可能拉着他的手推心置腹热情说什么跟我混吧之类的。欲速则不达,人生道路就是如此,有时候,曲线比直线更加快速到达目的地。

路远:“我正准备去包厢,一起?”

周明翰:“你先去吧,我整理一下衣服。”

路远点头,离开洗手间。

仿佛洗手间里一番对话,仅仅是不相识地两个人随口几句闲扯。

过去之后,便日和月,便山和水,不再有瓜葛。

卫生间外,唐诗紧张的搓着手指。

唐独舞打电话喊路远的时候。

唐诗正好跟路远在一起。

有机会见到心中多年的偶像,唐诗自然想跟着来。

电话里听说吴曈的女儿也会来,路远寻思着唐诗来了,这姑娘说不定还能化解一些尴尬。

路远调侃:“这么快就出来了?你刚才不是说快紧张尿了吗?你这是没尿还是没洗手?”

唐诗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下,好多水渍,嘟着嘴道:“没洗手!”

路远满头黑线:“走吧,进去吧。”

唐诗跟在他身后,紧张道:“喂喂喂,路远,等会儿我进去,要不要给他敬杯酒啊?”

路远调侃:“那要看他媳妇在不在了。他媳妇不在的话,你进门先灌自己一瓶,人家才开心呢。”

唐诗踹了他一脚:“你怎么这么龌龊呢?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啊?人家吴曈那是风度翩翩,儒雅君子。会不会喝酒都是一回事,说不定只喝茶呢。就算喝酒,也肯定是红酒,小口抿一点……唉……说这么多,你这个小流氓是不懂的。”

路远笑了笑,没说话。

敲门,进包厢。

吴曈满脸笑容,起身寒暄:“哎呀!老弟终于来了!怪老哥我没有提前邀请,来了就喊你,终究有些不礼貌。老弟能捧场,就是给足了我面子。自罚三杯!来来来……我先自罚三杯!”

一两的杯子。

三大杯。

吴曈自己倒,倒完仰头就灌。

喝的霸气畅快,喝的干脆不拖泥不带水。

不是红酒,没小口抿。

在唐诗口中,吴曈是儒雅翩翩君子的商界大亨,如同英国的贵族绅士。

在唐诗心里,路远与吴曈就是两个类型,虽然不是两个极端,但也差别太大。吴曈有气质涵养,路远到底太年轻。吴曈儒雅,路远对着她会骂“操”。吴曈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路远却经常斗嘴斗不过的时候,指着她凶神恶煞“信不信我掐死你?”

可今天真正见着了。

这两个男人放在一起对比着。

那个贵族绅士,没想象中的阳春白雪,特下里巴人,拼酒勾肩,口头禅是“小赤佬”“寿缺西”“珊娜老卵”……

那个在她这经常斗嘴针锋相对,连一点礼让怜香惜玉都没有小流氓,这会儿却沉稳淡定,不骄不躁,面带微笑不落人面子,礼貌分寸却拒人千里。

唐诗落了座。

愣在那有些错愕,感觉有些荒谬,心里有一种特别浓重的失落,还有一种别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也没人搭理她。

李凤好像有心事,坐在那看手机很少说话,跟唐独舞也没说几句。

吴曈倒是看了她几眼,但吴曈知道她是谁,注意力还是在唐独舞和路远身上。

而吴欣欣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路远这。

跟所有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一样,无论外表多乖巧,总有叛逆的时候。

更不用说吴欣欣这种压根就没乖巧过,任性的大小姐。

她讨厌她爸。

当然,一个女儿讨厌父亲,有一大半原因,肯定和母亲有关的。

她觉得她爸狼子野心,是那种披着羊皮吃人的凶兽。

她爸说的话不管多有道理,她都不想听。

她爸让她做的事不管有多少好处,她偏偏就不想做。

所以,她爸这段时间夸路远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吴欣欣还没见过路远,就先从心里跟这人结了仇:天才了不起啊,狗屁!本大小姐连看你一眼都懒得。

如今她见到了。

她爹夸了一个多月,让这姑娘对路远起了好奇心。

这一个照面,帅气而不张扬,气度而不自知,温文如玉,卓尔不群,谈笑风生,浊世佳公子,让吴欣欣眼睛忍不住一亮。

想起她爹对路远的描述。

运筹帷幄,耍相爷团团转。

知恩图报,助唐独舞对付赵长空。

为唐儒生一怒,不惜毁前途赴死。

……

吴欣欣咕噜着大眼睛,打量着路远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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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丢了

一顿饭吃的很没意思。

路远完全不知道这顿饭的意义何在。

听起来好像是吴曈为了赔礼道歉,为上次松柏潭的事。

听起来好像是唐独舞坑了他的钱,唐独舞也挺开心。

皆大欢喜的事。

中途的时候,李凤有事,先告辞离开了。

原本要带着吴欣欣一起离开的。

可吴欣欣却留了下来。

一顿饭吃到晚上十点多。

告别分开。

路远和唐诗上了唐独舞的奔驰。

吴欣欣跟着吴曈上了一辆奥迪a8

两辆车在停车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隔不足二十米。

唐诗沉默不语,今天这姑娘跟换了个人一样。

路远打趣道:“就这么走了?不把你的心意告诉人家?多好的机会,他老婆也走了。”

唐诗把包砸了过来,白眼瞪他。

路远:“好了好了,不说笑了。认真的,唐诗,你年龄也老大不小了,说句心里话,我觉着吴曈就是你的一个执念,你要是不看开,你以后连找男朋友心里都有疙瘩。”

唐独舞好奇问道:“什么情况?”

路远:“人家小粉丝。哈哈哈……”

唐独舞似笑非笑:“姑娘,你靠近点去看看,你莫不是眼瞎了。”

就在这时候,车窗玻璃被人敲响。

竟然是吴欣欣。

路远摇下玻璃。

吴欣欣激动道:“喂,路远,你是我的偶像,能帮我签个名吗?”

唐独舞眉头挑了挑,拍了拍望向前方。

路远微微笑着,望向唐诗。

唐诗咬了咬牙,推门下车,朝着吴曈的那辆奥迪a8走去。

没敲门,直接拉开副驾驶,做进去。

吴曈好奇的打量着她。

唐诗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半响,道:“我一直特别仰慕你。从六年前就一直特别仰慕。一直以来,我把你当成目标和榜样,甚至人生的导师……”

吴曈很明显有些懵:“荣幸之至!”

唐诗:“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吴曈:“当然。”

唐诗:“如果你没有妻子,没有女儿,我追求你,会有机会吗?”

吴曈似笑非笑,寻思着这到底是路远和唐独舞使的美人计,还是什么别的手段。但就算是美人计,自己貌似也不亏。

他半开玩笑说:“其实不用加如果的,你似乎对自己的容貌身段,有什么误解。你这种大美女,我相信没哪个男人会不喜欢的。”

唐诗:“第二个问题,你相信爱情吗?”

吴曈愣了一下,良久良久,说:“姑娘,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你也不会信的。”

唐诗:“那最后一个。你谈过的几任女朋友,觉得最亏欠谁?”

吴曈笑了笑:“我没有亏欠过任何人!曾经有个人跟我说,人生,其实就是一场生意。这场生意做得最出彩的,是你永远会赢,而跟你做生意的也不会亏。双赢!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很庆幸,迄今为止,我觉得自己勉强可以达到。”

唐诗躬身,点头行李:“谢谢了。”

她开门下车,留下吴曈在车里蒙圈。

她缓缓的往路远这边走,脑海中全是被许诺满城寻找时候,路远坐在床边,轻轻为辰溪整理了发梢,自己躲进卫生间的场景。

鼻子忽然就很酸。

点点滴滴关于路远的回忆,纷至沓来,全部出现在脑海里。

这个幼稚的男人,好像只在她着幼稚。

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好像也只有跟她蛮不讲理。

这个爱斗嘴爱骂人的男人,好像也只是跟她斗嘴骂人。

……

这些东西,也许无关乎爱情。

注定没法用这样一句话盖棺定论:他喜欢你才幼稚。他不喜欢你,比你爹都成熟。

路远只是把她真正当成了朋友,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可以摘下面具,敞开心扉,不用虚与委蛇,不用勾心斗角的朋友。

可她却看不见真心,只想去看面具。

唐诗觉得很好笑。

真的特别好笑。

她和吴欣欣擦肩而过。

吴欣欣满心欢喜,她满目通红。

她回到奔驰跟前,没上车。

她挤出一丝微笑,道:“我自己走吧,你们不用管我。”

路远:“什么鬼?就过去前后不足三分钟,眼睛都红了?”

唐诗有些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膝盖里,肩膀轻轻抽动着。

路远下车,眉头紧皱,拍着唐诗的肩膀,沉声问道:“吴曈欺负你了?你等着,我去找他算账!”

他起身准备去找吴曈。

唐诗却抱住了他的腿。

路远松了口气:“看来不像是被欺负了。你这脾气,如果被欺负,肯定不会拦着我。”

唐诗起身,擦了擦眼睛,没事人一样挤出笑容,道:“没错,敢欺负我,不用你帮忙,我自己都咬死他!”

路远调侃:“干得漂亮!咱就该这样,谁欺负咬谁……嗷!”

他话音未落,忍不住一声惨叫。

唐诗拉起他的手,冲着手腕一口咬了过去。

真咬!

有血丝已经顺着洁白的牙齿流进了嘴里。

路远疼的倒抽冷气:“我曹!你疯了……快松口。哎呀,你特么还越来越使劲……”

路远伸手捏住唐诗的脸。

白嫩的小脸被捏的变了形,小嘴终于松开了。

两排牙印,汩汩冒血。

路远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呢,唐诗撇着嘴骂了一声活该,转身就走了。

唐诗坐在自己的宝马车里,大脑一片空白。

她以为自己会哭的一塌糊涂,以为自己会压抑不住像个傻子一样大呼小叫。

可没有。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想去想。

她不想哭,不想笑,不想说话。

就想这么发着呆。

好好的品味着心底深处的复杂和难受。

她给辰溪打了电话:“小辰辰,今天中秋呢,泰白商场那有夜场,一起去逛街呗。”

辰溪来了。

俩姑娘汇聚在泰白商场一楼大厅门口。

辰溪问:“你好像心情不好?”

唐诗说:“好巧,你好像也是。”

俩人都没说什么,手挽着手,在商场里逛。

美女到哪都是有回头率的。

这样两个大美女一起,更是如此。

有个网红年轻人拿着自拍杆一边走一边做直播。

他拦住唐诗和辰溪,问道:“两位美女小姐姐,我是狗牙主播,能采访你们几个问题吗?”

唐诗:“问什么?”

主播:“你有男朋友吗?”

唐诗霸气侧漏:“老娘一个顶仨男人,要什么男朋友?”

主播:“那你有喜欢的男生吗?”

唐诗有些不自然,捏了捏旁边辰溪的小脸,调侃道:“我喜欢女的!”

主播:“真是广大男同胞的损失。能问一下,是不是有过一个男生伤害过你?”

唐诗明显有些状态不对,发呆。

主播:“是有这么一个男生对吧?他在哪?”

唐诗憋了一天的情绪,在好闺蜜跟前,忽然就忍不住了,也不想忍了,她哭得稀里哗啦,抱着辰溪的胳膊,趴在她的肩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呜咽,委屈的像个孩子:“丢了……我把他弄丢了……”

主播望向辰溪:“对不起,这……这……我不知道会这样……那个人,伤她挺深的。你认识那个人吗?”

辰溪面无表情:“认识。我男朋友。”

主播吞了下口水,有些目瞪口呆:“他他……他……”

辰溪美目中升起雾气:“我想,我也快把他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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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不是个喝酒的地方

如果不是有贺敏忽然冒出来,路远不可能感受到危机。

这段时间的生活,太安逸了!

盛世大唐的股份,唐独舞卖了个天价,一身轻松。

赵长空吴曈倒是都来了上京。

但唐独舞游刃有余,在两人之间左右逢源,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谈的,也许仗着自己“唐天狼”的名头,愣是一笔笔钱没少坑。

具体坑了多少,路远不知道。

但从某些事里,能够看出来很多东西。

这一天唐独舞打电话:“老弟,干嘛呢?”

路远:“在师父这挨揍呢。白天就闲着。”

唐独舞:“给你找点事做。”

路远:“什么事?”

唐独舞:“想不想做基金经理?”

路远:“什么鬼?我对这一行,完全一窍不通啊。”

唐独舞:“哈哈,谁开始就什么都懂?咱们的道路跟之前规划的有些不一样。但这魑魅魍魉的地狱,指不定哪天新世界打开后,还要进去闯一闯。基金不是咱的,给咱们操作一年,亏了算赵长空的,赢得算我们的。当然,他们有止损机制,你估摸着想亏光,有些不太可能。”

路远:“还有这样的好事?”

唐独舞:“别废话,在港股里。过几天就交给你。三个亿,拿别人的钱,先学学经验也好。”

三个亿,亏了算赵长空的。

赢了算路远的。

路远有时候特别好奇,唐独舞到底和赵长空和吴曈是怎么谈的。

杀人夺命,这些大富豪的人头明码标价,会动辄几个亿,甚至十几个亿吗?

愿意拿出几个亿的,用这几个亿,足以闹出来更大的动静。

天狼就算在国际上是顶尖的又能如何?

几个亿一定能找出比天狼更强的。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吴曈和赵长空到底被什么拴着?

路远心情很好。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辰溪对他有些冷落之外,路远心情更好。

他决定找辰溪好好谈谈。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路远是真的猜不透辰溪的心思。

你说辰溪如果真的对他不理不睬,那还好办。

偏偏辰溪是怎样?

路远打电话:“辰辰,晚上去吃饭?”

辰溪:“好。”

路远:“想吃什么?”

辰溪:“听你的。”

路远:“吃完饭看个电影?”

辰溪:“好。”

路远开玩笑:“去我家,还是去你家?”

辰溪:“你定。”

语气平和,没撒娇羞涩,也绝无厌恶拒绝。

听话却和乖巧无关。

肉身配合,灵魂却在疏远。

路远定了位置,一家西餐厅。

约好的是晚上九点。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路远准备了礼物,一束玫瑰,一枚钻戒。

他忍不住了!

他很讨厌现在这种状态。

他爱辰溪,一如在破旧画室得到那姑娘的那一刻,这份爱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

他受不了辰溪这么对他。

他想要跨过这个坎,和辰溪更进一步,修成正果。

虽然现在这个时间,谈婚论嫁并不是恰当的时机。

辰溪来了。

却挽着唐诗的胳膊。

远远便笑着招呼路远,似乎丝毫没觉得带来一个电灯泡很不合时宜。

没关系。

这阻挡不了路远。

任何事,任何人,今天都阻挡不了路远。

他一个人坐在这想了半个小时,心绪变化很大,满脑子都是和辰溪的点点滴滴。此时此刻,心底有一股冲动根本压抑不住。

他起身,单膝跪地,双手捧起钻戒盒子,目光灼灼:“辰溪,嫁给我!让我爱你一生一世。”

正是饭点。

好多人朝着这边望过来。

有人起哄喊着“嫁给他嫁给他”。

有人鼓掌不停。

钢琴小姐弹奏了一曲舒缓的调子。

餐厅的灯光都变成了暖色。

路远的悉心布置,让跟来的唐诗红了眼睛。

辰溪却淡定从容。

她说:“你先起来好吗?”

路远微微皱起眉头。

她当着众人的面,搂着路远的脖子,在路远嘴唇上亲了一下,道:“当然是答应你啦。快起来吧傻瓜。”

路远起来了,眉头却皱的更紧。

看热闹的,起哄的,各自消停去吃自己的饭了。

没人再关注这桌了。

辰溪捏着那枚两克拉,闪闪发亮的钻戒,就好像看地面上捡起来的一颗小石头。

她亲口答应了,说要嫁给路远。

可路远知道,那只是在别人面前,不想让他落下面子。

辰溪不愿意!

辰溪分明爱他!

不可能不爱的……

这姑娘最近一段时间什么都配合,什么都满足路远。这姑娘现在和路远置气的时候都还在顾全路远的面子。

她怎么可能不爱?

路远:“辰辰,最近你怎么了?”

辰溪浮现出笑容:“我很好啊,没事!”

路远有些生气:“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希望你有什么事别藏在心里,你可以跟我说。我哪里做的不好,可以改!”

辰溪拉起他的手,摇头道:“真的没事。你做的很好。我没生气。别多想,乖哈……”

路远深吸一口气,憋住心里的不舒服:“什么时候去领证?”

辰溪:“那么急?我回去和我爸商量商量。”

她只有母亲。父亲早些年就去世了。

没有父亲,那就没得商量呗。

路远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

唐诗吓得一机灵,眉头紧皱,起身,冲着路远喊道:“追人家的时候,每天甜言蜜语,玩腻了就横眉竖眼?路远,我承认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但不管多有本事,渣男就是渣男!”

没错!

太特么渣了!

有那闲情逸致,去金屋藏娇小萝莉,都不来撩她这个“青梅竹马”。

唐诗转身走了。

辰溪依旧不生气,温柔恬静:“我去看看她,你等会儿先回吧。我晚上去找你。”

俩姑娘都走了。

一大桌子菜,还没上齐,辰溪和唐诗一口没动,全走了。

路远倒了一大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不过瘾,直接拎着红酒瓶,灌个不停。

大半瓶红酒下肚,红着眼睛,路远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个人不请自来,坐在了对面。

周明翰:“我有心事,你有酒。刚好!”

路远抬眼望着他半响,也不废话,碰了碰,递给他一瓶,接着灌。

周明翰却没喝。

路远抬头眼神询问。

周明翰:“不是个喝酒的地方。”。

路远:“哪里是?”

周明翰:“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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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你请客

周明翰带着路远去了个很奢华很出名的地方。

名叫“东吴私房菜”。

算是吴曈名下的一个小产业。

全国连锁店只有十多家。

有些甚至不大。

类似于相爷的俱乐部形势。

会员都很高端。

逼格立起来了,就一个贵!

外面卖一千的五粮液,在这给你倒酒壶里,就能卖一万。

这就跟外面两块半的可乐,到了酒吧给你倒杯子里卖几十是一个道理。

周明翰老板的产业,周明翰有会员卡不稀奇吧。

周明翰会员卡竟然还很高级。

周明翰:“最大的包厢,最贵的酒,最好的菜!”

路远:“兄弟你太客气了。”

周明翰:“不,你请客!”

路远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有点意思,好,这顿我请!”

最大的包厢,一桌子好菜。

最贵的酒。

包厢古色古香。

酒壶看起来都像是古董。

周明翰一屁股坐在主位,坐北朝南,八风不动。

路远也不在意,坐在侧位,举杯。

一盅子一盅子倒酒,两人喝了几下,就不过瘾了。

周明翰:“换碗来!”

路远:“再上两坛酒。”

两坛酒,换了碗。

两人也不说话,一直喝个不停。

甚至连菜都没吃几口。

都有五分醉了!

路远问:“咱们这算不算酒逢知己?”

周明翰:“算是酒友,但不是知己。我很讨厌你!”

路远:“哦?为什么?”

周明翰:“你有什么才华?”

路远:“其实碌碌无为!”

周明翰:“而我,厚积十年,只等一鸣天下知!”

路远竖起大拇指:“来,再干一杯。”

周明翰又干一杯,问:“唐独舞对你如何?”

路远:“不是姐弟,胜似姐弟。不是情侣,胜似情侣。我和她的感情,不同于情侣不同于亲人,却丝毫不弱,甚至某些方面,还更加重要。”

周明翰自己干了一杯:“你遇到的贵人是贵人。我遇到的贵人,却是小人?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路远哈哈大笑:“该!讹诈我这顿酒,不亏!”

周明翰:“不!我不止要讹诈你这顿酒。我还要报复!”

路远:“报复我?”

周明翰:“对!但不止你!”

路远:“还有谁?”

周明翰:“三番两次给我希望,却从头到尾把我当狗的吴曈。刁蛮任性,不拿我当人看的吴欣欣。还有高高在上,觉得自己真是凤凰的李家大小姐李凤!”

路远:“怎么报复?”

周明翰:“我昨天在车上强暴了李凤!”

路远楞了一下,竖起大拇指:“牛逼!”

周明翰:“过奖!”

路远:“解恨吗?”

周明翰:“太特么解恨了!”

路远:“现在怕不怕?”

周明翰:“不怕。却很愧疚!”

路远:“愧疚?”

周明翰:“没错,愧疚。因为我发现,我喜欢李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她。”

路远:“打算停止报复了?”

周明翰:“哈哈哈……我的计划正在实施!”

路远:“你打算怎么做?”

周明翰:“我要给吴曈一个响亮的耳光!我要让他知道,金融领域,没有我,他做不了常胜将军。我要让他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能把他拍在沙滩上!”

路远:“有志气!就该这样!”

周明翰:“我缺钱!”

路远:“年纪轻轻,最不能承认缺的,就是钱财!千金散尽还复来!”

周明翰:“好一个千金散尽还复来。你散给我如何?”

路远:“你要多少?百十万没问题!”

周明翰:“不够!太少!最少三个亿!”

路远:“那我没有。”

周明翰:“不,你有!赵长空在港岛有只基金,三个亿,交给了唐独舞。”

路远:“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周明翰:“没错!”

路远:“可基金是赵长空的。只是让我们玩一年。”

周明翰:“交给我,玩着玩着就不是赵长空的了。”

路远:“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周明翰:“你不会答应我,所以,我在酒里下了药。”

路远:“你要毒死我?”

周明翰:“不,让你做一夜真男人的药!我睡他老婆,你睡他女儿,咱俩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不答应我,我就把这事告诉吴曈。你死定了!”

路远:“是你死定了!”

周明翰:“我告诉你昨天晚上我在车上强暴了李凤,就已经置生死度外了。”

路远面红耳赤,头还有些晕,感觉药劲上来了,神志都有些不清:“基金给你,解药给我!否则明天之后,杀你灭口。”

周明翰:“哈哈,谁还没有几个信得过的朋友?我死了,视频照片,天下皆知!”

路远爆了句粗口:“我曰你女儿!”

周明翰疯癫大笑:“哈哈,我睡了李凤,吴欣欣是她女儿,我就是她爹。如你所愿!”

周明翰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毛巾,捂在路远鼻子上。

路远只觉得头晕目眩,彻底不省人事。

不远处酒店房间里,吴欣欣躺在床上,捆着手脚,堵着嘴巴,眼神中全是惊恐,呜呜不停。

听到房门响,吓得直接花容失色,痛哭流涕。

看到周明翰扶着进来一个人,往床上一扔。

嗯?

路远!

怎么是路远!

吴欣欣以为这次完蛋了,平时那么欺负周明翰,周明翰分明是在沉默中变态,要折磨她。

没想到不是周明翰,而是路远?

周明翰拧开一瓶矿泉水,往路远脸上倒去。

一边狰狞阴森望着吴欣欣:“小贱人,你的报应来了!”

他嘿嘿阴险笑着,看到路远睁开猩红的眼睛,缓缓的退出酒店房间。

吴欣欣期初有些抗拒啊。

后来就不抗拒了。

绑着手脚呢,怎么抗拒都没用啊。

再说,路远是她偶像,路远长得还帅。

心里落差,之前以为要被周明翰糟蹋,现在换成了路远,这“报应”除了粗暴点,过程吴欣欣还是很享受的。

……

早上七点半,路远悠悠醒过来。

怀里一个小姑娘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睡的正香甜。

不经意间还往怀里拱了拱,枕着胳膊,搂着他的腰。

路远掀开被角,往里面看了看,顿时之间,一声卧槽忍无可忍。

难怪贺敏之前说,他和吴欣欣会在圣诞节结婚。。

这特么都光成这样了,动一下腰酸疼的不行,昨晚上喝了酒,吃了药,隐隐约约还是有点记忆,这小姑娘还能活着,真不容易啊。

有唐独舞在那,吴曈如果弄不死路远,不逼着他们结婚才是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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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铁证如山

不管怎样,先穿好衣服再说。

可路远刚动一下,吴欣欣就醒了。

这多尴尬。

他措辞良久,道:“吴小姐,如果我说,我是被人……被人……”

吴欣欣忍俊不禁,捂嘴偷笑。

嗯?

什么情况?

这丫头不应该大哭大闹,大喊流氓什么的吗?

吴欣欣:“我知道的。我是被周明翰绑来的。你被他灌了酒还喂了药。”

路远松了口气:“这就好,你理解就好。”

吴欣欣打趣:“大叔,理解归理解,你折腾了人家一晚上,所有的第一次都被你抢走了。你可要负责的。”

路远:“……”

吴欣欣的腿轻轻动了几下,小脸贴在他胸口:“体力真好呢。我最要强。昨晚上我输了,今天我要赢回来!”

路远:“……”

赢她大爷啊!

现在的小姑娘这都是怎么了?

他俩都这样了,还有闲心谈情说爱?

指不定周明翰就在暗中躲着呢。

想起来周明翰,路远赶紧起身检查房间。

果然有摄像机。

但内存卡已经取走了。

留下一个摄像机摆在那,仿佛在嘲讽路远,同时也在警告路远。

吴欣欣躲在被窝里,道:“大叔,别费劲了,周明翰那贱人早拿走了。”

路远:“你不拦着?”

吴欣欣:“我衣服都没穿,哪敢从被窝里出来。再说,我也拦不住他啊。”

路远沉吟好半响:“商量个事,这事先保密好不好?”

吴欣欣:“好哒!”

路远:“别让你爸妈知道。”

吴欣欣点头:“遵命,大人。”

路远:“你似乎挺开心的?”

吴欣欣红脸低头娇羞。

卧槽卧槽……

这特么怎么收场!

路远穿好衣服,走出酒店。

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周明翰:“你在哪?”

周明翰:“别找了,我已经离开上京了,这两天是不会见你的。”

路远冷笑:“基金不要了?”

周明翰:“要啊。不过要等你平静下来。冲动是魔鬼,我可不想被你一个冲动打死。”

周明翰销声匿迹。

唐独舞依旧和吴曈赵长空在白龙滩勾心斗角。

吴欣欣三天两头找路远。

路远一直躲着啊。

吴欣欣就发微信。

老公都特么喊上了。

老公长老公短,三句一个亲爱的,两句一个大叔,小哥哥经常喊……

路远后悔那天吃饭的时候跟吴欣欣加了微信。

有点想拉黑她,可又怕这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把事捅出去啊。

安抚一天两天还行。

大半个月过去了,一直躲着不见,人家也不愿意啊。

路远不敢跟辰溪说。

辰溪这段时间正和他赌气,如果知道了这事,别管怪谁,肯定玩完。

后来索性把手机交给何晓媛。

何晓媛是个好秘书,为路远排忧解难简直没人能比。

何晓媛化身成路远,跟吴欣欣时而说两句俏皮话……哄的吴欣欣团团转。不管这妞用了什么招,至少是稳住了吴欣欣。甚至一个月头上,吴欣欣还离开了上京,回了沪海。

路远终于松了口气。

贺敏曾经说过,周明翰是两个重要人物之一,要结个善缘。

所以杀了周明翰是不可能的。

路远顺水推舟,把那只基金交给他。

周明翰起身去了港岛,说好的一鸣惊人压根没出现。搞毛线都不知道。

魏九德胃口越来越大,输的越来越多,谱越来越大,跟人交往,总是拽文,自称九千岁,自称“爷”。

那个小岛,终于提上章程。陈松和狐狸两人一起跑了一趟,一个月才回来。已经完全搞定了。

鼹鼠联系了国外的乌鸦。

秘密在小岛上建造。

资金一批批过去。

短短几个月时间,马化云已经就位了,听说乌鸦还绑架了十几个世界上人工智能顶尖的科学家,过去给马化云当助手。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2022年,2月14号,情人节。

吴欣欣打算给路远一个惊喜,大老远瞒着家人,跑到上京。

找到路远时,大中午的,路远躲在辰溪房间中,衣衫不整。

吴欣欣当场就忍不住了!

这刁蛮任性的妞,还是个演技派。

捂着小腹,眼睛通红,委屈无比,问路远:“你答应过我的,会跟我在一起。四个多月了,我不希望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

四个多月个毛线!

这妞高跟鞋,连衣裙束腰收那么紧,当别人是傻子吗?

可辰溪冰雪聪明,看到路远的表情,明白的更多啊。更何况吴欣欣还有杀手锏,手机里一张照片,正是那天在酒店里的自拍。她枕在路远肩膀上,躲在他怀里……

当天晚上,辰溪消失不见。

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莫灵犀。路远已经分身乏术,一大堆麻烦事,只能让莫灵犀跟着。

辰溪回了老家。

莫灵犀暗中跟着,回了辰溪老家。

路远等着吴曈兴师问罪。

可吴曈仿佛没事人一样。李凤倒是打电话过来骂过人。

2022年,2月16号。

仅仅过去四天,发生了一件震惊国内地产圈的大事!

白龙滩未来地产,一夜之间,建造的项目大厦,坍塌了两栋。各方人员,进入调查阶段。

吴曈依旧笑呵呵的。

两人见面,赵长空沉着脸道:“动我海外基金,我就毁你国内根基!未来地产毁了,我看以后的李家,你这个李家的女婿,能有多大能耐!”

吴曈:“啧啧……还是唐独舞聪明。人家从咱们手里搂走那么多钱,除了威胁咱俩,好像什么忙都没帮过。”

赵长空:“我的便宜,不是好占的。”

吴曈:“这楼塌的事,要戴帽子给唐独舞?”

赵长空:“呵呵……明面上,就是你们豆腐渣。背地里,有大老爷给唐独舞和路远定罪。”

吴曈:“路远?”

赵长空:“活到咱们这个年龄,对你最重要的是什么?妻儿子女!你那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哈哈哈,她竟然喜欢上了路远。很好很好!路远原本只是个小角色,但这次,我就毁了路远!毁了路远!我要让你看着你女儿伤心欲绝!生不如死!”

吴曈:“呵呵……幼稚吗?”

赵长空:“幼稚?你我斗这么多年,更幼稚的事没做过?”

吴曈:“哈哈哈……好吧,我特别期待路远能定罪。等路远定罪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2022年,3月1号。

为期半个月的调查时间,未来地产两栋项目大厦坍塌,属于滥用建材,质量不过关。

未来地产基本毁了。

但各方媒体,各方报纸,各方消息全部发布之后,未来地产如同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的时候……

那案子出现了转机。

2022年,四月3号,有人拍到大厦坍塌前一晚上深夜,路远和唐独舞鬼鬼祟祟,去偷偷放了爆炸物。

开玩笑!

这事就算唐独舞做,怎么可能是她和路远亲自动手?

这视频明显是伪造的。

假的不能再假了。

但硬是被做成了“铁证如山”!

也不知道哪位神仙铁了心要路远死。

反正唐独舞那点人脉,加上保险箱的东西,加上路远准备的那个小箱子,这些关系,连水花都没掀起来。

通缉令已经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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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我走,你留下

这案子已经盖棺定论了!

无论是因为那位“神仙”的能量,还是因为赵长空背后的能量,唐独舞和路远,都完了。

所有和路远有关系的人,全部被调查,被问话,甚至被监视。

在这场斗争中,算上之前股份卖的五十亿,唐独舞从赵长空和吴曈手中,先后坑了有七十亿还要多一些。

终于没能独善其身!

终于还是被“定了罪”,替人顶了包。不管愿意不愿意。

赵长空也不容易。

赵长空海外基金出事,心腹贺敏失踪,亏钱是小事,那些基金的操作,在国外,国内也监控不了。可他到底国籍还没换,到底根基还在国内。

被上头盯上了,以后少不得断臂自救。

他毁了未来地产,心里的怒火终于发泄出来一点了。

可看到吴曈并没有那么生气。

见面的时候,吴曈甚至还会挑衅嘲讽他:我这个女婿,人家都觉得当得风光,自己却清楚,简直屈辱无比。未来地产姓李,跟我吴曈有什么关系?你尽管毁掉就是了。

赵长空觉得吴曈肯定是在装逼。

装的不在乎。

不过是不是装的都无关紧要了。

他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他这次倾尽了所有的能量,动用了所有的人脉,甚至从国外请来了排名在前十的“红魔雇佣军”,就是打算有仇报仇,有恨雪恨,一笔笔账,全部算清楚。

毁掉唐独舞,是必须的!

否则唐独舞和吴曈万一联合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路远,完全是买一送一。

吴欣欣喜欢路远,毁掉路远,让吴欣欣绝望,他很乐于看到。他喜欢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却不是他的,活该不幸福!

不但不会幸福,还要死!

他会慢慢的折磨吴曈的。

2022年,五月一号。吴欣欣从高楼上跌落,当场惨死。

同一天晚上,和唐独舞躲在训练基地的路远,楼上吃饭的时候,被人从远处一枪瞄准眉心。

陈松察觉及时,舍身挡枪,心口中枪,抢救无效死亡!

抢手曝光了!

远远的还冲着唐独舞挑衅敬了个礼。

正是之前逃走的魔鬼军团的老大“撒旦”。

撒旦竟然和红魔军团联手了!

撒旦极有可能知道机器人的秘密。

这一趟来国内,恐怕不只是为了帮赵长空,来这里,肯定是为了从唐独舞这查到消息。

这件事,才是关键中最为关键的部分。

路远和唐独舞已经成了丧家之犬。

机器人是他们最后的依仗。

假如说连这样东西都被人抢走,那么才是真正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长空和吴曈的斗法,吴曈大获全胜!

吴欣欣死亡的那天,吴曈夫妇约了赵长空见面。吴曈哈哈大笑,笑的直不起腰。李凤甩手给了赵长空两个耳光,哭的晕死过去。

吴曈面目狰狞,眼神变态:“赵爷,吴欣欣她姓赵啊!哈哈哈……”

赵长空愣在那足足有半分钟。

彻底疯了!

他转身离开,跟吴曈一句话都没说。

但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一辈子孤家寡人,却悟出人到末年,富可敌国权倾朝野比不上妻儿子女道理的男人,这个刚有了女儿,却发现自己亲手把女儿杀了的男人,接下来,是不会再去忌讳什么律法,什么规矩的。

而这一边的路远和唐独舞,没工夫去管赵长空怎么去对付吴曈。

训练基地,那间地下室。

路远一身漆黑西装,冲着陈松的遗像,双膝跪地,磕头上香。

唐独舞:“我越来越相信当天贺敏说的话了。虽然很荒谬。”

路远没吭声。

唐独舞:“你父母和我父母,都已经在国外,乌鸦他们暗中保护着。唐儒生一家人不愿意离开。辰溪隐姓埋名。我们的关系,充其量也只能是官方方面,保护他们周全。可现在的赵长空,已经疯了!他心中只剩下报复,所有有关的人,所有跟咱们有点关系的,恐怕都没有好下场!”

路远沉着脸。

唐独舞:“红魔雇佣军不是一般的雇佣军团,真正的实力,比天狼,恐怕还要多出来一个魔鬼军团。不用说现在天狼分崩离析,就算是全都在,也斗不过他们。好在这是国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的人员,应该也没全部聚齐。不过赵长空疯了,这帮人拿了赵长空的钱,很可能为他卖命。当然,这帮人里面有撒旦,也很可能出现的真正的目的,是机器人。”

路远开口:“不管为了什么,师父的仇,一定要报!”

唐独舞拍了拍他的肩膀:“理智点,陈松的死,我比你更加伤心。但无论什么时候,冲动只能让我们走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必须三思而行。陈松也不会希望自己的死没有一点价值。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保护身边人的周全。是彻底掩盖住机器人的秘密。如此一来,才能为我们争取时间,东山再起!”

路远:“我很理智!”

唐独舞眉头紧皱。

路远:“红魔蛰伏这么久,才动手。一出手就是针对你和我。很明显,是冲着机器人来的。师父死了,仇必须要报。可咱们的实力又斗不过红魔军团,又想守住机器人的秘密。正常人,该如何做?”

唐独舞脱口而出:“逃!”

路远:“没错!逃!无论是国内的通缉,还是赵长空的报复,还是红魔军团虎视眈眈,我们都应该逃。我唐叔不知道什么情况,死活不愿意离开,我们也不可能绑着他走。莫灵犀那边传来消息,辰溪以死相逼,要和我一刀两断,不让我管他。我很生气!”

唐独舞叹了口气:“没谁的感情,能十全十美。”

路远接着道:“我们离开,做成仓惶而逃的样子,红魔军团和撒旦,必定会对我们穷追不舍。如此一来,火力大部分被吸引走,辰溪和我唐叔,在国内,才能安全一些。”

唐独舞:“可还有个赵长空呢。”

路远:“你还在!”

唐独舞:“我还在?”

路远:“没错!莫灵犀能变成你的样子。我,莫灵犀,鼹鼠,狐狸,凤凰,一起出逃。真正的你,留在国内,处理后面的麻烦。只逃,肯定不行。咱们的计划,还要按部就班的实施。那小岛没有你坐镇不行。马化云已经过去了,听说研究正在最关键的时刻……女娲一旦问世,新世界就真正开创出来了。我带着人负责引开红魔军团。你负责忙活完上京的事,开创新世界。”

唐独舞脸色大变,铁青冰寒:“不行!简直胡闹!你当红魔军团都是些童子军?我遇到他们,都是九死一生!你如何跟他们斗?这红魔军团,背后有六个帝国的资助。如果撒旦真的共享了机器人的消息。那么这一趟红魔军团来,背后有几个帝国插手,根本不知道。一旦离开国内,你面临的,不只是红魔军团,甚至还有六个帝国的间谍,特工,各种精英军队。你这是找死!”

没错!

如同找死!

但总要有一个人把所有事都扛下来。

唐独舞扛下来,路远也没办法去张罗那个小岛。

现在,只能路远挑起这个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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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39章 兵不厌诈

不得已而为之!

只能为之!

唐独舞终于发现,这个最近小半年,被感情的事折磨,被陈松的死打击,以为已经失去理智,陷入疯狂冲动的男人,原来一如既往,比她更加通透明白理智。

这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但这一步走出去,路远几乎毫无悬念,必死无疑!

唐独舞眉头紧皱,俏脸生寒。

换路远拍了拍她的肩膀:“姐,这种时候,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必须理智!走错一步,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唐独舞咆哮:“可这一步走出去,是你万劫不复!”

路远笑了笑,目光落在陈松的遗像上,良久,道:“我和师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师父把我当成了小白脸。那之后的几个月,师父有一天把我叫到跟前,跟我说,你姐就一句话,死在我这,他不管。但从我这出去,就不能死在别人那。姐……姐……姐……”

他一连喊了三声姐。

深吸一口气,道:“你我之间,不用说太多矫情或者煽情的话。你对我如何,我心里知道。你那般对我,我即便不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应该同样还回去!如果你我有一个人能活下去,我希望是你!”

唐独舞咬着牙,凶神恶煞盯着路远。

甩手一个耳光抽过去。

路远不躲不闪,笑了笑。

唐独舞指着他的鼻子怒吼:“你就是个蠢货!”

路远接着笑。

唐独舞冲过来,抱住路远,抱的很紧很紧。

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她松开路远,道:“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路远:“我资质不太好,但信奉笨鸟先飞的道理。这两年多来,跟着师父,从来没有敢偷过懒。”

唐独舞转身朝擂台上走去,扔给他一个圈套,道:“上来!”

路远尴尬:“姐,不用了吧。我现在虽然能在师父和二师兄三师兄联手下能扛个十几分钟不倒地。但师父说过,不输是一回事儿,能赢,是另一回事儿。师父说我在你这,走不过三招。”

唐独舞已经戴上了拳套:“上来!”

路远只能上台。

拳套还是没戴上,想再说几句什么。

可唐独舞忽然就动手了。

快!

路远见过唐独舞出手,只见过一次,那次抢回密码箱,回来的路上,被几个富二代开车挑衅的时候。

那些都是普通人。

唐独舞留了分寸。

现在唐独舞真正的实力展露出来,路远震惊无比。

没什么刁钻的角度,没什么套路拳法腿法,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唐独舞把“快”这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砰!

小腹中了一脚。、

路远整个人倒飞出去,后面的缆绳挡住,把他弹回来,唐独舞借力,一个过肩摔,砰!

前后不足两秒,路远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躺在地上,浑身如同散了架。

他终于明白,唐独舞不只是快!

爆发力更强!

路远爬起来,心底的傲气被激起来,还真就有些不服气,几个大男人他都能不看在眼中,唐独舞这么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还能上天不成?

主动出击。

把陈松教他的,自己悟出来的,全部用出来。

可是跟唐独舞比,真心差太远。

唐独舞还戴着拳套,否则路远早就死一百次了。

路远倒是没戴拳套,打中唐独舞绝对很疼,有优势。可问题的关键是,打不到人啊!

“不打了!”

唐独舞收手,把全套脱了,额头有一层细密的汗水,胸前衣领也有些汗渍浸湿,俏脸微微红着:“我去引开红魔军团,你负责那个小岛。”

路远苦笑:“打造那小岛,需要跟各种势力勾心斗角,需要建造各种防护措施,枪支弹药什么的购买,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毁掉所有的消息,把小岛藏起来。姐……把这事交给我,根本不靠谱。”

唐独舞白他一眼,鄙视道:“就你这水平,遇到红魔军团的人,一分钟能死十次!”

路远:“那就尽量躲着他们。再说,你可以教我一些绝杀大招。”

唐独舞:“狗屁的绝杀大招!当玩游戏呢?”

她没好气的打量着路远,越看越生气,特别是瞅见路远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可良久之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推心置腹:“你师父怎么教你的,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来给你上课,我会告诉你。遇到敌人,就三个要素。第一,尽量别挨到。第二,尽量打要害。第三,要快速解决战斗。”

路远洗耳恭听。

唐独舞:“不被打到,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你看到了,我们动手才二十分钟,我现在气喘吁吁,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而你,脸都没怎么红。你是个男人,我是个女人。不管承认不承认,先天上,你比我有太多的优势。如果去搬东西,三吨的货物,你能卸完,我可能累倒在半途。所以,我必须找到自己的优势,必须想办法让自己的速度快一点,再快一点。让自己的反应能力强一点,再强一点。”

她顿了顿,接着道:“躲得快,能活的久。可只会躲,攻击够快,也不行。要有爆发力!我一个女人耐久力比不上你这个大男人,我只能领悟研究发力技巧,让自己的爆发力足够强大。你让我教你,我没法教的。格斗厮杀,完全凭借的是经验。陈松把基本功交给你了,你不经历那么多的生死磨炼,你注定打不过我。当年我说小五两年能和我打成平手,你练十年,我也能让你一只手,不只是因为你天赋怎样,更多的是因为太平盛世!”

路远开玩笑:“我觉得你把我当成温室里的花朵了。这次不正好是个机会吗?”

唐独舞皱着眉头沉吟:“如果非要教你点什么东西,就一个词。兵不厌诈!”

她一脸凝重:“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地方。当你弱于敌人的时候,你想胜出,就一定要出其不意。他反应快,你就想办法麻痹他,让他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战场只论生死,不讲高尚卑劣。所以别觉得踩脚指挖眼珠什么的招式不登大雅之堂。路远,你差的真的不是一丁半点。所以,引开红魔军团这念头,还是趁早打消了。什么时候等你打得过我,什么时候在跟我提这件事!”

路远:“那怎么可能?”

唐独舞:“所以就乖乖的给我待着。我另外想办法!”

路远:“能有什么办法?红魔军团知道我和你是机器人的关键人物。目标就是咱们两个。要不然跟他们和谈,反正新世界开创出来那么大,多几个人吃,咱们也不会饿着。”

唐独舞眉头紧皱,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路远插话:“姐,当初贺敏说,几年后,咱们会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你说现在改变了这么多,未来还会不会如此?”

唐独舞一脸迷茫。

真迷茫。

她知道这事,也想过。

迷茫是因为她太了解路远了,万万想不到,路远竟然在这种时候提这件事。

望向路远,这货竟然还笑眯眯的,眼神跟以往完全不一样,全是那种男人看女人的侵略。

唐独舞啐骂:“混蛋,你疯了吧!”

路远却凑过来,伸手轻轻搂着她的小蛮腰。

唐独舞身体猛地一僵:“还真是疯了!松手!”

路远没松手,反而更加过分,往怀里带了带,笑道:“姐,我现在孤家寡人,女朋友甩了我,你又是单身。咱们挺合适的。我觉着吧,咱们可以更进一步。刚才你揍我的时候,往我身上一骑,那姿势,说句真心话,我当时很冲动。这一趟,我肯定会去的。去之前,我想一亲芳泽。你不给,我就用强的。”

唐独舞气笑了:“你用一下强试试!”

路远伸出手,朝着她胸前而去。

并不快。

眼神还有试探的味道。

唐独舞冷笑,撇嘴,全是给你一百个胆子的味道。

嗯……

抓住了!

唐独舞和路远,同时都懵了!

我靠!

你真敢动手!

我靠!

你怎么不躲?

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半响,唐独舞咬着一口银牙,爆发:“贱人,受死吧!”

她抓着路远的手腕,猛地一掰,一个过肩摔想把路远摔在地上。

可路远等的就是她这招。

借力打力,顺势拦腰抱起唐独舞,把唐独舞摔在地上。

而下一刻,孔武有力的肩膀,已经勒在唐独舞的脖子上。

双腿还缠着唐独舞的腰。

断头锁,绝杀!

路远胜!

兵不厌诈,先乱唐独舞心智,出其不意,拿下唐独舞。

路远说:“姐,我能去引开红魔了吧。”

唐独舞挣扎半天挣不开,道:“你先松开我。”

路远:“你先说算不算赢了你。”

唐独舞咬牙,面红耳赤,羞愤又羞涩,还有些别样的情绪,不知道怎么想的:“算你赢了。先送给我!”

路远提心吊胆松开唐独舞。

唐独舞反手一拳朝着他咽喉打过来。

可终于还是收住。

咬牙切齿瞪着路远,好半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扭了一圈,凶巴巴道:“记住了,这一趟,你要是死了,我要把你的尸体,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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