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藏武楼 - xp1024.com
《我有一座藏武楼》


写在开篇前

武侠的第三本书,应该已经不算新作者了,但以自身的水平而言,还是萌新一枚,有许多要学习和积累的地方。

说一下新书吧,真的是蛮曲折的,早前存了四万多字的稿子,发给编辑看,编辑不看好,因为慢热,开头不够吸引人,之后情节的发展也是如蜗牛一般,迟迟不入正题。

此外,编辑认为我新书的主角身份没有期待性。

为此,编辑给我提了些意见,我又花了两天,写了个新的开头,并于此同时将老书完结。

可惜,新书开头仍旧达不到编辑的预期,又提意见,然后我还是修改,感觉能强上一些,但大纲又不够明确。

然而大纲这种东西,我实在是不擅长,我更喜欢在写作当中自由发挥。(当然,往往结果就是中期崩盘,后期无力。自嘲一下)

说到这里,不得不感谢一下我的编辑星辰,真的是尽心了,连续几波指导,一般人真的没这个责任心,尤其是圣诞节当晚还给我看稿子,提意见,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水平不行啊,感觉有些辜负信任和期待了。

然后就是发书,是我求着编辑,先发吧,不然上本书剩下的那点读者全跑光了,编辑说行吧,这才有了现在这本书的诞生。

至于此后如何,居士我是真的没底,不过就当是重新开始吧,心态放平衡,踏踏实实的码字就行了,其余交给读者你们来决定。

当然,如果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就更好了。(这里求个收藏和推荐)

最后,就是保证不太监。

不管成绩如何,肯定会结尾,这一点也请大家放心。

关于本书的一些问题

说一下这本书的定位,算是比较传统的武侠,比如开篇的复仇,拜师桥段,就能看出一些。

既然是传统的武侠,老酒新装,要想写的吸引人,就得多一些闪光点,我觉得各种武功大乱斗是其一。

就如同简介当中所说的一样,九阳神功和嫁衣神功大战一场,谁更强,万剑归宗和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干一架,哪一门更猛。

目前主角还没开始正是练武,效果如何,反馈如何,也不得而知。

第二个闪光点,我本来是想立人设,塑造一些不是那么脸谱化,比较有吸引力的角色,突破我自己不擅长的方面。

不过笔力有限,从越来越多弃书的读者以及冷清的本章说来看,显然是失败了。

失败了就得承认,不过还好就是一个开头,三万多字,接下来我会减少关于这方面的写作投入和占比,毕竟我是要吃饭的,任性的代价就是饿死。(还有三章的存稿,之后会改变。)

再说一下有人觉得拖沓的问题,或许吧,这算是我的一个毛病。

不过作为笔者和作为读者是两个不同的视角。

作为读者,你希望看得爽快,看得酣畅淋漓,恨不得立马就将结局都看完,我平常看书就是这样,我这三万多字,快一点的估计几分钟也就扫完了。

然而作为笔者,我要考虑如何适当的展开世界设定,如何比较合适的展开故事情节,塑造人物,甚至做出铺垫,使得某些人的性格,某些事件的发生,不是那么的突兀。

所以,我只能说尽量。

如果你点开这本书,请多一点耐心,如果实在看不下去,也只能说我水准不够,达不到你的要求。

大概也就是这些了,今后如果还有想说的,会在作品相关里面写出来。

第一章 我是少主?

“属下月娇奴,拜见少主。”

乌黑的夜空下,破败的农家小院,只有段毅手里捂着的一盏豆大的油灯放出微光,而借着微光,段毅能大概的看清面前女人的全貌。

大约二十来岁,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口,肌肤雪白,乌黑浓密的发间戴着一朵珠花,实在是很漂亮的一个女人。

再放眼全身,黑色的紧身衣贴合身段,将窈窕动人的身材丝毫不差的表现出来,还有阵阵幽香飘来,魅力动人,惹人垂涎。

当然,前提是忽略这美女右手中还泛着暗红色的长剑。

段毅眼神状似无意的扫过那柄一看就是真家伙的长剑,薄薄的嘴唇抿起,没有立即回应自称月娇奴的女人,而是将自己脑海中刚刚消化不久的记忆回想了一遍。

他是大夏元丰七年生人,目前户籍为夏朝河北道魏州临安县人,更确切的说是临安县外大同镇玉溪村的人,十四岁,未婚。

生父是秀才,很儒雅俊朗的中年人,段毅识文断字的本事就是跟着段父学习的,不过段父早亡,去世已经有五年了。

母亲温婉贤淑,为人刚强,虽然不是很美貌,但同样很伟大,在段父去世后,抱着病体将段毅拉扯大,同样在上月去世。

根据段毅的记忆,自懂事起,他就跟随段父和段母生活,也没有见过旁的亲人,无缘无故跳出来个手持染血利剑的侠女,还恭敬的尊称他一声少主,这会不会是仙人跳啊?

不过他又想到自己如今口袋空空,连续三顿清汤就着挖来的野菜裹腹,人家图他什么呢?因此打消了这个不怎么靠谱的怀疑。

“大姐,你有吃的吗?没吃的有银子也成。”

段毅决定不管对方为了什么,有什么目的,甚至不轨的企图,只要给他一口吃的,除了卖屁股,干什么都成。

不是人穷志短,不是走投无路,不是受到即将饿死的威胁,段毅是决计不会如此没有尊严的和一个刚见面的女人说这种话,毕竟他也是有着作为穿越者的骄傲的。

“这,属下拼死冲出重围,几次三番才甩掉追击的人,身上并无银两。”

美女,哦,也就是月娇奴先是摸索了一下身上,随即俏脸一红,不敢看段毅,糯糯回道,那软软的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不过段毅完全没有反应,除了失望,更多的就是不耐和冷漠,在生命面前,一切美色都如浮云,再漂亮也填不饱肚子,顶个屁用。

当然,碍于美女手中的长剑也不敢表现的很明显,只能一手托着灯盏,一手指指自己干瘪的肚皮,有气无力道,

“我现在实在没力气说话,你要是真有事找我,那就给我弄点吃的过来。”

见到段毅面色发虚,头重脚轻,似乎下一刻就要晕倒的模样,月娇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冲着段毅拱手一礼,嗖的一下就跳出老远,在大晚上的着实吓人。

当然,也吓了段毅一大跳,我擦,这美女属兔子的吗,蹦的这么欢实?

美女已经无影无踪,四面也是静悄悄的,段毅慢慢合上几乎起不了防护作用的木门,走到院中央,调整了下位置,正对着门口坐在一个小木凳上,同时托着下巴思索起目下他的处境。

穿越者一枚,前世网络写手一个,专攻武侠一类,生活技能全无,至于造枪造炮,研制玻璃和香皂的高端技术,更是一窍不通,这让段毅有些泄气。

而记忆中的小段毅,那就更完犊子了,小屁孩一个,寡母拉扯着长大,平日除了看点书,仗着力气帮着家里干点活,完全没有任何生存能力。

不,这么说倒也不准确,知识就是力量,段毅怎么说也是识文断字的读书人,虽然文采不怎么样,但给人写个信,帮人算个账啥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么一想,段毅心中也就踏实了许多,至少这个突然出现的美女如果最后发现找错人了,他也不会饿死,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而如果运气好,这美女没找错人,他不就发了吗?

少主啊,这明显不是简单的角色,说不定是回去请他继承亿万家产的,果然,对于穿越者,老天爷都是厚待的。

然而段毅却忽略了美女长剑染血,杀出重围的事情。

没等段毅想入非非,两米多高的土墙外突然翻过一个人,惊的段毅直接从小木凳上摔了一个屁股蹲,连带边上的油灯也熄灭,不过却没有大声呼喊,而是就地蹲下,壮着胆子对着黑影沉声问道,

“谁,是月大姐吗?”

段毅所在的临安县乃是魏州小县,境内山峦环绕,人烟稀寡,外加他还是处在县外的玉溪村,那人口就更少了。

在他印象中当中,能直接翻墙过来的,除了刚刚见过面疑似会武功的月娇奴,便没有别人了。

“少主别担心,是我,娇奴在村外抓到一只野兔,正能为您饱腹。”

月娇奴倒也是个人才,溜达一圈,统共也没多长时间,就抓到一只兔子。

段毅大喜,重新点燃油灯,便带着月娇奴来到这穷家的灶房开火。

只见月娇奴手法娴熟,撸起双袖,纤纤玉手将已经没了气的兔子放到煮满沸水的锅内闷着,多时后,取出拔毛,剥皮,熏烤……

这个过程看得段毅口水直流,等到入口,更是狼吞虎咽,月娇奴则是一脸欣慰的看着,似乎自己的手艺能让少主满意十分高兴。

不多时,整只兔子除了骨头尽数落入段毅的腹中,原本干瘪的肚皮也圆润起来,反差惊人。

吃完后,段毅便带着月娇奴来到残破的房间内,他自己在铺着被褥的木榻上坐着消食,月娇奴则在屋中站着,双腿并拢不留缝隙,腰身微曲,似向段毅行礼。

没办法,段毅让她坐,但这女人脑袋轴得很,偏不,也罢,猪不喝水人也不能强按头啊,随她去。

“你说我是你少主,你给我说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不会是你认错人了吧?”

段毅也是鸡贼,月娇奴还没开口,他便率先出声,先将认错人这一点点明,免得这女人待会儿发现真相气不顺一手剑法把他宰了。

“绝不会错,少主颈间的半边长生锁与娇奴手中的这半面一般无二,合则为一体,这便是信物,想必是少宫主将自身的长生锁转给了少主。”

月娇奴一边解释,一边从怀中掏出半块银锁,借着桌上的油灯,凑到段毅跟前让他细看。

段毅仔细一瞅,手上动作也不慢,同时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从小戴到大的长生锁,略一对比,便能发现的确是同一块长生锁被人拆分。

“我爹叫段越,娘叫颜芳菲,还未请问,你口中的少宫主是哪位?我爹还是我娘啊?”

段毅确认过后,心中便松缓不少,至少月娇奴没有找错人,他也就不必担心对方恼羞成怒大开杀戒了。

“少宫主本名正是颜芳菲,娇奴果然没有找错人,少主,不知少宫主现下何处?”

段毅将自己母亲名字讲出,月娇奴更加确认自己没找错,因此极为兴奋,想来她之前也只是根据信物猜测,没有十足的把握。

段毅也不啰嗦,直接将自己目下的处境一股脑的和月娇奴讲明白,那意思就差你赶紧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继承家产吧。

然而骤然闻听段毅母亲过世的消息,月娇奴却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被震得不轻,身体颤抖,嘴唇哆嗦,几经调整,也是没调整过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登时清泪如泉涌,看得好不让人心疼。

段毅虽是穿越客,但融入灵魂,却也如亲身一般,感同身受。

不过到底是男人,理智更多一些,似乎察觉到面前这女人和自家老娘关系匪浅,更起探究之心,刚想发问,就看到月娇奴已经当先朝着自己单膝下跪,

“少主,既然少宫主不在,那么您就是老宫主的嫡系血亲,还请您诛杀叛逆,光复我拜月宫正统,娇奴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段毅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震得迷迷糊糊,此时一脸懵逼,完全不晓得这位美女在搞什么鬼。

自己不是要回去继承家产吗?

叛逆?报仇?光复正统?还尼玛赴汤蹈火,莫非这不是福,而是祸?

第二章 来龙去脉

“复仇?莫非月大姐在和我说笑?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和我仔细的说明白。”

段毅意识到有些是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原本兴奋和喜悦的心情顿时散去不少,反而有些紧张,连忙询问道。

月娇奴闻言,也知道自己突然说出这等事情,实在不是一个从小长在山村的少年能够承受的,但既然对方是老宫主的嫡传血脉,又必须得承受,因此缓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

原来段毅的老娘来历并不简单,乃是大夏怀州武林一流势力拜月宫的少宫主,颜芳菲。

其武学天资号称百年难得一遇,早在二十岁那年已经除自家母亲外打遍拜月宫无敌手,并将拜月宫嫡传神功明玉功练到第六重,被宫内上下视为未来宫主的唯一人选。

不过十六年前,颜芳菲外出闯荡,遇到一个普通书生,坠入爱河,就此不可自拔,甚至私定终身。

在段毅看来,除了那个明玉功有些扎眼,倒也算是一段佳话,才子配佳人,不正是一桩美谈吗?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原来这拜月宫是一个纯女人的武林门派,门中以宫主地位最高,下面的女人都是以月为姓,以奴为尾音,比如月娇奴,月碧奴,月心奴等等。

段毅的外婆名叫颜素素,是一个类似灭绝师太的老女人,自己年轻时应该感情受到过伤害,未婚先孕,生下了段毅老娘,也就是颜芳菲,之后严令宫内上下谁也不许谈婚论嫁,包括自己的女儿。

结果颜芳菲不但明知故犯,还选了一个完全不懂任何武功的普通人作为自己的丈夫,惹怒了颜素素,为此大发雷霆,追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后来拜月宫果真找到了段越以及颜芳菲夫妇,却发现此时的颜芳菲已经产下段毅,生米煮成熟饭。

而且当时颜芳菲的态度极为坚决,宁愿自废武功也不愿离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颜素素也没办法,只能放过段毅一家。

毕竟母女一场,感情深厚,何况还有了外孙,难不成还能真杀了这一家?

听到这里,段毅这才明白为何看起来本该十分健康的母亲如此体弱多病,原来都是当初被逼的自废武功害的,对于拜月宫也就没多少好感。

段毅这个人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感,心中有了芥蒂,看着月娇奴的眼神也变得冷漠。

月娇奴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看出段毅态度的转变,苦笑一声,继续道,

“少主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放过段毅一家之后,颜素素回到拜月宫便废掉了颜芳菲的少宫主之位,并大肆提拔和其同一辈分的出色弟子,看模样是想从中选出下一任宫主。

其中,一个叫做月碧奴的女人虽然习武资质不是很高,但很会讨人喜欢,事事都做的贴合颜素素的心意,便越发得宠。

不但得到拜月宫高深武学的传授,地位也渐渐与普通弟子有了分别,并以此拉拢提拔了好一批人,形成了一股不弱的势力。

然而接下来却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拜月宫有一门内家绝学明玉功,威力绝伦,非宫主不传,月碧奴虽然得到颜素素信任以及提拔,并学习不少高深武学,却始终难以得到明玉功的传承,这就让她心生猜忌。

几番打探,旁敲侧击,外加她平日伪装的好,颜素素一时不查,竟然将自己真正的心思告诉了月碧奴。

就是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能回心转意,回到拜月宫接掌大位。

虽然段毅的老娘颜芳菲自废武功,但并非无法可医,颜素素便有方法让颜芳菲武功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只是等着自己的女儿向自己服软罢了。

得知这个消息,对于月碧奴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任谁以为十拿九稳的位子竟然从头到尾都不属于自己,想必都会心生不满,她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月碧奴痴恋河北道魏州大派金鼎派的掌门曲东流,两人暗通款曲,就等着月碧奴上位好光明正大的修改门规,双宿双栖,结果她就位无望,两人之间也就永远不能光明正大。

为此,月碧奴起了歹心,联合曲东流,外加自身在拜月宫经营多年的势力,反了颜素素,更借助颜素素多年信任暗算了她。

结局正如段毅现在所看到的,正统拜月宫被颠覆,颜素素自尽前让月娇奴来寻找颜芳菲,就是为了让她重新恢复武功,并向月碧奴以及曲东流复仇。

月娇奴杀出重围,来到玉溪村找到段毅,然后就有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这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段毅听罢,脑筋飞速转动,十分冷静,没有对眼下的糟糕处境有太大的担忧,而是开口问道,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母亲废掉的武功恢复过来?”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点,先不提报不报仇的事情,若是他能借此拥有一定的实力,岂不美哉?

不是段毅冷血,穿越者的灵魂且不提。

小段毅十四年来亲人只有一父一母,和这个名义上的外婆从未见过一面,也未曾相处过一刻,血脉虽连,但亲情全无,让他直接将复仇大任揽在身上,实在不现实。

因此,他更多是关注自身。

“老宫主昔年和南海血头僧有交情,而这血头僧闻名于世的神照功便能让人废功重修,且更上一层楼,这完整的长生锁便是信物。

只需少宫主持长生锁去找到血头僧,便能求取神照功,从而恢复武功,为老宫主报仇雪恨。”

月娇奴所知,都是最后紧要关头颜素素对她口述的,因此十分笃定。

段毅听闻神照功三个字,修长的眉毛就是一挑。

先是明玉功,再是神照功,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武侠大乱斗?

而且这个血头僧是什么鬼,听起来怪怪的。

不过这个疑问目下不重要,段毅再次问出关键的一点,

“你可知道血头僧人在哪里?我们如果动身去找他,将这完整长生锁给他看,可能求取到神照功吗?”

“这长生锁就是信物,只要证明了您和老宫主的关系,血头僧必不会推辞。

只是不瞒少主,老宫主临终前并未说出血头僧的所在,而他在江湖中已经近十年没有消息了。

我想,少宫主是知道此人的下落的,只是不知她是否跟您提及?”

月娇奴带着期盼,虽然她看出段毅一点武功根基也没有,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少年,但是说不定少宫主会透露出一些关键的信息。

然而段毅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凉,他老娘日常托着病体做工将他这么一个半大小子养活就不容易了,哪还会和他说这些?

甚至连一招半式都没教他,更不可能和他说这种江湖上的事情了。

要在大夏皇朝找一个消失了十年的血头僧,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艰难。

这神照功,完全就是吊人胃口,听得到,却看不到,更摸不到了。

看着将头摇成拨浪鼓状的段毅,月娇奴脸上也露出失望之色。

一时间,昏暗的房间之中,段毅和月娇奴两个人唉声叹气,愁眉以对。

段毅叹气,是因为自己和绝顶武功失之交臂,旁人不知神照功的底细,他还不知吗?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月娇奴则是因为复仇无望,心中憋闷。

面对拜月宫以及金鼎派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两个的力量实在渺小,现在连最后的希望也没了,难道真要坐视大仇人逍遥快活吗?

过了好一会儿,段毅才整理好心情,让月娇奴先到隔壁的房间休息,等明天再商议。

月娇奴见天色已晚,便就此离去。

段毅收拾收拾,也准备休息。

在熄灯前,才注意到木榻上的长生锁。

两半的长生锁加在一起也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银色金属制品,分量却很轻,上面还刻着长命富贵的字样。

段毅记忆中,从他懂事起,就戴着其中的一半,直到今日才见到另一半,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圆满。

想到这一点,段毅便尝试着将手中的两半长生锁拼凑在一起,却不料断面一合拢,锁上顿时出现一股强横的吸摄之力,如同吸铁石一般死死的贴在一起,严丝合缝,任凭段毅如何掰扯都无法分开。

“这?”

异变陡生,段毅来不及惊讶,眼前一黑,已经晕倒,而手中的长生锁则发出幽暗的光芒,一闪而逝。

第三章 藏武楼

意识当中,前后左右,四方空间皆为一片漆黑,段毅只感觉到整个心灵一阵蒙昧与压迫,有一股不吐不快之感。

当这股憋闷积蓄到极限,段毅放声大吼一声,登时天地清明,再无束缚之感。

“这是?哪里?我刚刚将长生锁拼成一体,然后就昏倒了?这不是我的房间?

段毅渐渐回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心中一动,莫不是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到账了?

心下一动,就开始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眼下所处的环境也很是奇特,三面都是迷雾,白茫茫一片,只有脚下青石路延伸的尽头,有一座雄伟壮观的建筑屹立在那里,仿佛已经存在了千百年一般,充满了历史的沧桑感与厚重感。

最关键的是,没太阳,没光线,他却能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就不符合常理,莫非他自身觉醒了天眼?咳咳,开个玩笑。

眼下显而易见,能解决他疑问的,就是那座青石路尽头的建筑了,因此段毅心中生出走近那建筑的想法。

只是还没等迈开步伐,就发觉自身仿佛瞬移一样,已经来到那高大建筑的门前,无比的神奇,不过还没等段毅深究当中的原理,就被面前的建筑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这是藏武楼?”

入目处,是一个七层楼高的古典建筑,飞檐微翘,碧瓦朱甍,正对大门的四根成人合抱粗细的圆柱自底层直通楼顶,看起来雄伟而又华,庄严而又肃穆。

而一层楼阁的牌匾上,正明晃晃的用金粉写着三个大字,藏武楼,那字迹光明正大,气势磅礴,如同龙飞凤舞,当真是绝好的书法。

“喂,有人吗?”

当身处神秘的环境,眼前还有这么一个神秘的藏武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胆小点的直接扭头就走,莽一点的,推门就进去。

段毅的选择是先问问有没有人,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感觉嗓子都喊沙哑了,也没见到里面有回应,因此胆子又大了点,走近这个藏武楼,推门而入。

吱呀,正门被推开,段毅先是探出脑袋往里看了看,一眼就将一楼的所有景观全部看完,没别的设施和布置,全是空空如也的书架,不过倒是一尘不染,看起来十分干净整洁。

段毅放下心来,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入这神秘的藏武楼内。

走近其中一个书架,上面的一个空格内什么也没放置,只是在空格下写着几个字,由于字体过小,段毅仔细瞅了好几遍才看清楚,写的是“大力鹰爪功,缺。”

再往旁边的几个空格瞅了眼,却是“鹰爪铁布衫,缺”“少林龙爪手,缺”“武当虎爪绝户手,缺”“丐帮缠丝擒拿手,缺”……

退后一步,段毅又找了个新的书架,上面同样写着许多武功的名字,比如百花错拳,武当震天铁掌,华山破玉拳,披风杖法等等,不过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缺字。

段毅眼尖,还瞅到几门十分知名且强悍的武功,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天外飞仙,金刚不坏神功,长生诀,天罡童子功等等,不过与之前的武功一样,也都有一个缺字。

其中还有一门圣心诀,看得是段毅直流口水,恨不得立马扑上去狠狠亲上一口,神照功若是与圣心诀相比,那也不算什么了,只是同理,还是缺。

“什么意思?琅环玉洞?还施水阁?

不过人家除了一些知名绝学与独门绝技,好歹还有一大部分是齐全的,,你这除了缺,还是,缺,这是缺心眼吧,什么都没有,就一个破楼。”

段毅登时气的破口大骂,心中痛的直抽抽,原以为是金手指,现在看来,完全不对啊。

看七层楼的架势,当中蕴藏的武功该是浩如烟海,如果真能好好发挥,他的未来无可限量,神照功之类的有没有也就无关紧要了。

但实际情况却截然相反,这就是一个空壳子,所有的武功看似美好,却都没用,连个影子都没有,就是一个书名,完全是水中花,井中月。

段毅不死心,琢磨着这一楼没有,说不定二楼还有着全本存留,因此吭哧吭哧的就往楼上跑,再一次遭受暴击,二楼跑完上三楼……

良久,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段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终于彻底死了心,七层楼上上下下,他眼睛都快看花了,真是一本武功都没有。

只有成千上万个缺字在他的眼前飞舞,似乎在调皮的向他打招呼,“来追我啊,来追我啊,追到就让你嘿嘿嘿”

“不行,这如果真是我的金手指,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不然光是一座空的藏武楼给我,没意义啊。”

段毅还是不死心,这大好机遇就在眼前,若是还抓不住不是成了棒槌吗?

因此开动脑筋,分析起来。

这藏武楼空空如也,没有传说中引导穿越者的智能小萝莉,没有看似简单易懂的属性面板,只有单纯的写着缺字的成千上万的武功,莫非要从此着手?

如果把这些原本缺失的武学补全,是不是就能从中得到好处呢?

段毅觉得他这个想法很好,很有道理,只是暂时不能验证。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自己在这藏武楼内的感觉很真实,比如七层楼上上下下的跑,居然真的如现实一样流出汗水,莫非这是肉身穿越进来的?

不过也不对啊,之前他处于憋闷的时候,完全没有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如果不是肉身,而是精神,那么这个发现对他又有什么帮助呢?

越想越多,越想越深,段毅索性开始摸索起来,尝试着能不能出去……

两个时辰后,段毅在数次进入藏武楼又出来后,终于大致搞明白了一些信息。

这个藏武楼应该和段毅手中恢复完整的长生锁有关,段毅只需要集中精神意念附在长生锁上,就能进入藏武楼,想要出来,同样精神集中呼唤便可。

操作简单,上手容易。

在进入藏武楼的时间段内,现实中段毅的身体会进入深层次的睡眠状态,这是段毅猜测的,却又很大把握。

因为他每次醒来,都会有一种精力充沛,刚刚睡饱了的感觉,而在藏武楼中的所思所想,都能及时的反馈到现实中来。

这种反馈是单纯的精神方面的。

比如段毅试验在藏武楼内做俯卧撑,一直做到大汗淋漓,但回到现实,身体毫无酸痛之感,精神也很饱满,只是单纯的记得当时的疲劳感觉。

再有,藏武楼中与现实世界,两者的时间流速是一致的,不存在加速一说,这一点倒是略让段毅失望,打消了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段毅在进入藏武楼中时,一股神秘的力量似乎为他塑造了一副和现实同步的身体,触感真实,会疲劳,有力气。

除了补全武功可能会对他有帮助这个猜测未经证实,单单这些附属的福利,段毅已经极为满足了。

拓展思维,发挥他穿越者的脑洞,再加上段毅已经验证的信息,如果将来他有机会学习武功,那么起点便比别人高上许多。

真实的身体以及感官,让他可以在藏武楼中练功,而不是单纯的想象。

针对一些高难度的武功,可以在藏武楼中先行试验,却不会对现实的身体产生影响。

熟悉招式,内功的运行,却能对现实的修行产生加成助益。

在时间上,大家都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旁人休息时,他段毅却可以利用睡眠的时间,进入藏武楼继续修行,这种苦修与努力,若是还没有收获,那就太没有天理了。

当然,前提是他能忍受得了这种无休无止的枯燥。

精神的松懈以及意志的怠惰,永远是成功的大敌。

以上,就是他对这座藏武楼的了解。

至于这东西是从而何来,蕴含着什么样的秘密,在他之前是否有人曾同样进入藏武楼,段毅一无所知,也根本不去探究。

说白了,他现在只需要借助藏武楼变强,其他的都得靠边站。

至于为什么变强,还用说吗?

金钱,女人,权势这些且不提,他可没忘记,自己眼下的处境可不安全。

那拜月宫的月碧奴以及金鼎派的曲东流既然反叛,岂会放过忠心颜素素的余孽?更别说他这种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目下,这个长生锁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一定要贴身收藏,决不能弄丢,而且不能轻易示人。

今晚暂且这样,明天可以尝试着向月大姐求教一两门武功,来验证一番藏武楼的神奇之处。”

第四章 剑法与小擒拿手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村里的大公鸡就开始喔喔喔的叫了起来,段毅在榻上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

等到意识恢复清醒,这才伸了个懒腰,一脸的神清气足,似乎晚上的睡眠很好,身体的各个器官和组织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如今精力满满。

再摸到颈间的长生锁,段毅心中安然,将衣服穿好,推门走出,想要烧点水洗漱一番,就看见月娇奴似乎比他起的更早,正在练剑。

还是那一身黑衣,模样依然秀丽,然而气质与面对他的弱势却截然不同,让段毅想到一个词,英气勃勃。

眼随手动,身随剑动,步法腾挪,于方寸之间却让项央生出一种漫步于月宫的虚幻之感,姿态优美,柔韧感十足。

那长剑就更是差点晃瞎段毅的眼睛,纵横来去,只看见朵朵银花绽放,却带给段毅一种毛骨悚然之感,显然杀机暗藏。

啪,啪,啪,“好剑法,不知月大姐所使的这门剑法是何名讳,能不能传授给我?”

不是电视上的特效,不是文字中的描述,这是现实世界,段毅当面所见到的真实存在的武功,顿时让他激动起来,拍手称赞同时,舔着脸求教。

段毅虽是恳求,却很有把握对方愿意传给他,只因既然月娇奴视他为少主,自然不会藏私。

正练剑的月娇奴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潇洒的收剑回鞘,带动发间珠花摆动,虽然刚刚运动过,却是大气不喘一下,脸色如常。

然后几步走到段毅跟前微微一礼,一脸古怪道,

“非是娇奴藏私,这门折枝剑法乃是拜月宫所传,与我另外所学新月心法,月宫步,并为嫡传,乃是女儿家所使、”

段毅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便凝固起来,变得难看,连忙询问什么情况。

月娇奴笑着让段毅先去洗漱吃饭,然后再和他细说,这时段毅才发现月娇奴早已经烧好水,煮好饭,为他准备好一切了。

这让段毅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感动,好人啊。

如此等到天色大亮,太阳升起,段毅才从月娇奴的口中得知这拜月宫武学与正常武学不同之处。

说白了,这拜月宫自古以来便只招收女弟子,无论是内功,轻功,技法,都是一脉相承,专为女人设计,契合女子的身体以及生理特征。

单说月娇奴所学的新月心法,便是自明玉功中领悟而来的内功武学,习练之后能滋养女子阴气,润泽肌肤,延缓衰老,甚至治疗女子痛经,实乃女子福音。

若是被男人学了,短期倒是没什么,但时间一长,难免阴盛阳衰。

月娇奴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抿嘴偷笑的表情已经印证了段毅的猜测,最终结果就是变成不男不女的怪物。

对男人而言,这就是一门不用切,也能塑造与葵花宝典相同功效的鸡肋武学。

而折枝剑法,十八路剑招走轻灵一道,招式繁复,变化为先,契合女子天生力弱的特点,与月宫步以及新月心法配套而成。

段毅就算练成剑法,没有相应的内功配合运劲,也不过是空架子,外加这剑路阴柔,女子舞来姿态优美,有若花间仙子,换成男人,那场面想想都醉了。

想到自己捏着兰花指使剑的模样,段毅一个激灵醒转过来,放弃了学剑的想法,不过还是难免黯然焦虑。

他倒不是一定要学剑,而是急于验证藏武楼的功能,所以显得有些急躁。

月娇奴不知道段毅的想法,只是看到少主人心中难过,连忙开解道,

“娇奴除了拜月宫武功,还有一门家传的小擒拿手可堪一观,若是少主不弃,我愿传授此功。”

段毅一听有小擒拿手可学,便振奋起来,一脸期盼的望着月娇奴。

他又不是借此练成绝世武功,只是印证想法,管他剑法擒拿手,没分别。

月娇奴也干脆,就在院子里将自身的小擒拿手细细讲解给段毅听,一边说,有时还会出手演示一番,很有耐心。

不得不说,武学一道的确博大精深,区区一门小擒拿手,没有内功配合,居然也复杂的可以。

口诀,基础的招数以及组合就不说了,不但需要运力发劲的法门,还需辨认人体关节以及穴道,若不是段毅两个灵魂融合,记性奇佳,还真不一定能记下来。

这当中,月娇奴还给段毅普及了一下有关武学的基础知识。

比如内家修为分为真气,真元,真丹三个层次,真气又细分为感气,养气,通脉,凝元四关,真元则有内罡外罡两层,至于之后的境界,限于眼界,月娇奴也不知晓。

像是叛徒月碧奴,与段毅母亲是一个辈分的弟子,虽然所学武功高深,但资质一般,内功至今也不过是通脉大成的层次,算是高手,却称不得一流。

而金鼎派的曲东流就不同了,凝元大成,武功强悍,按照月娇奴的说辞,当得起一派之掌的修为。

当然,这仅仅是内功修为境界的不同,并不代表战斗能力的高低。

所学武功层次的不同,也会影响武者的战力。

这一方面,月娇奴同样将前人经验说给段毅听。

任何一门武功,根据修行掌握层次的不同,可划分为三个大境界,九个小境界。

三个大境界为小成,大成,以及极境。

小成境界又细分为初学乍练,驾轻就熟,豁然贯通。

大成境界细分为登堂入室,心领神会,炉火纯青。

最后的极境,则是登峰造极、返璞归真、超凡入圣。

一门普通的少林罗汉拳,若是能修成极境,威力也会直接提升,甚至不次于大成之境的七十二绝技。

只是这实在是太难,一般武者纵然钻研武学数十年,能将一门武学练到炉火纯青,已经足能称得上高手了。

段毅对此却极为疑惑,按照他的认知,这武学层次就相当于练武之人对所学武功的熟练度,熟练度越高,威力越强,但不曾数据化,你如何能得知自己是处在哪个层次呢?

比如心领神会以及炉火纯青两个境界,实在是界限模糊。

还有返璞归真和超凡入圣,这就是近义词,哪一个境界更高还真说不准呢。

对于段毅提出的疑问,月娇奴倒是显得很淡定,

“少主果然天资聪颖,这么快就想到这一点上。

其实,这划分只是便于让习武之人更好的体悟自身所学的武功,以此渐进,真的拿出来适用所有人,却是不可能,甚至本身就有前辈们对这套划分提出异议。

少主只需知道,一门武学修行程度的深浅,是会影响武学的威力的便可。”

段毅摸着下巴暗暗思索,其实这套划分也并非毫无根据,初学乍练,驾轻就熟,这两个层次显然就变化明显,不但自己能感觉得到,就是外人也能看出,剩下的就不好说了。

如此一个教,一个学,时间便渐渐流逝,直到段毅肚子咕咕作响,两人才察觉不知不觉已经日过正午。

按照前世的算法,就是下午两三点钟,这个世界的算法则是未时两刻到三刻。

段毅初学小擒拿手,心里痒痒,再次将月娇奴打发走去弄吃的,等到月娇奴离开,便回到屋子,关紧房门,将意识沉浸长生锁内,进入藏武楼。

此时的藏武楼内一层的一个书架上,再不是空空荡荡,却是在一个小空格内,多了一册书。

段毅进入藏武楼,也不寻找,摸索这藏武楼一晚上的他只是意念一扫,便找到了书架上的书册。

走近书架,将这册秘籍拿起,摸了摸,大约四十多页厚,蓝色封皮,表皮写着小擒拿手四个大字,字体与藏武楼门外牌匾上的如出一辙,且墨香扑鼻,似为新著。

段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摸着秘籍心中无比的宽慰,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只是不知会有何等的好处给他。

翻开书页,段毅仔细品阅,一行又一行,一张又一张,配合一些页面上的招数图录,似有所悟。

首先是这秘籍比起月奴娇的传授,内容更加详尽以及成系统,甚至一些关节,穴道的辨认以及特征,格外列出,以供段毅参详,应该是经过优化过的。

再有段毅此时神智清明,思维如电,学起东西来无比的快速。

之前月娇奴讲解的许多晦涩以及不明之处,此刻尽数开解,甚至生出许多自己的见解,这是他之前不曾想过的。

“厉害了,这就是一个领悟buff,在这种状态下,我的悟性将是常人的数倍乃至数十倍,学什么都快,果然是金手指到账了。”

段毅志得意满,只觉藏武楼在手,天下我有。

放下手中的小擒拿手,走到藏武楼之外的青石路上,段毅便开始遵循着记忆开始挥摆姿势。

贵妃折枝,太公摆旗,顺手牵羊,风卷残叶,金丝缠腕,倒抓犁耙六个招数,每招三式,轮流使来。

一遍磕磕碰碰,两遍小有模样,三遍之后,姿势招数竟然流畅美观,似乎已经浸淫其中数月乃至更久,绝不是练过几遍的层次。

按照段毅的估算,他现在对小擒拿手的领悟,已经迈过初学乍练的程度,至少也是驾轻就熟的层次。

不过随着他的练习,也能感觉到,对于这门武学需要更长时间的练习以及揣摩才能深层次掌握,绝非一蹴而就。

说白了,藏武楼不能一步登天,却能让他享受捷径以及绝顶悟性的加成。

任何武学入门快,修行速度快。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月娇奴快要回来了,段毅从藏武楼内退出,返回现实,开始思索起如何最快最有效率的利用藏武楼来使自己变强。

同时,他也走出屋子,开始以现实世界的肉身熟悉小擒拿手的招数,知易行难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他可不能眼高手低。

由于在藏武楼中对于这门武学的掌握已经有了一定深度,再次习练,进度便同样迅猛无比。

虽因为少了绝顶悟性加成,不及三遍踏入驾轻就熟层次来的惊人,但多练些也就差不多了。

此刻,他已经不是光有蛮力的普通人,而是已经迈入武学大门的初学者,未来可期。

第五章 月娇奴的震惊

“少主,你?”

就在段毅还沉浸于习练小擒拿手的套路时,月娇奴手提一只七彩锦鸡以及两条还乱扑腾的大青鱼推开大门走入,表情吃惊,似乎见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嗯,月大姐,怎么了?莫非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段毅见到月娇奴吃惊模样,故作不解,实则很清楚是自己修行小擒拿手的进境太过惊人,所以对方吃惊罢了,只是他自己不能表露出来。

不对劲的地方?当然有了,而且很不对劲。

月娇奴乃是拜月宫的正式弟子,自小便修行武功,被高手言传身教,理论扎实,不说武功绝高,但见识绝对不会差。

她家传的小擒拿手固然不算上乘玄功,但也可算是手上武学的基础,还包含一些人体关节以及穴位的辨认,对于今后学习更高深的掌法,拳法,指法,爪法均有裨益,绝非粗浅鄙陋的庄稼把式可比。

这样的武功,段毅一个毫无武学根基,更没接触过武功的人在短短几个时辰就记下,且练的如此娴熟,按照境界划分,肯定已经达到了驾轻就熟的地步,简直是刷新了月娇奴的认知。

这样的表现,只有一个解释,段毅乃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有着比他母亲颜芳菲更加强大的习武天资。

“莫非老天爷开眼,让我拜月宫大仇有望得报?”

月娇奴心中喜悦,眼角隐隐湿润。

她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骤逢大变,也是六神无主,现在看到段毅有如此天资,只要练成老宫主临终交代的神照功,一定能手刃月碧奴以及曲东流这一对贱人,为老宫主,为拜月宫死去的姐妹们报仇。

等恢复平静,见段毅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月娇奴以为少年被她的表现吓到,连忙摇头,

“没,没有,少主做得很好,您继续练吧,我去给您做饭。”

说完,提着手里的食材走进段毅家的灶房。

段毅看到月娇奴的身影消失,这才收敛表情,继续练习,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小擒拿手固然不错,然而不通内功,终究难以入高手之林,得想个办法找一门内功修行才行。”

为什么一定要练武?

不说段毅本身对于武学的好奇和向往。

君不见月娇奴来之前,段毅已经快要饿死,然而同样身无分文的月娇奴却能在短短时间内让段毅吃饱,吃好,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

只是段毅很清楚,他想要练武,除非天上掉馅饼,不然还是要从月娇奴的身上着手。

等吃过饭,段毅和月娇奴再次聚在小屋子里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按照月娇奴的想法,她想要带着段毅一起到江湖上打探血头僧的下落,只要将这个人找到,再求取神照功,以段毅的天资,必定能练成神功,有报仇的资本。

然而段毅对此却提不同意见,

“月大姐,不是我泼你冷水,而是这个血头僧既然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有十年未曾在江湖上走动,偌大一个大夏,你上哪去找?”

这个世界的大夏皇朝肖似中国古代,天下的行政区域划分为道,州,县三级,至于更往下的乡镇一级村子,都是依托于县城而存在的。

大夏分为十五道,二百七十州,县城多达三千有余,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堪为神州中心,之外还有别的诸如大理,吐蕃,西夏,扶桑的等等小国。

找一个没影子的血头僧,根本不现实,段毅也根本不打算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其实,我们未必一定要将目标放在血头僧身上,这太虚无缥缈了。

找其他的名门大派学武,或者拜得名师,一样有练成高深武学的可能,未知月大姐你可有建议?”

没错,正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血头僧一个孤家寡人难找,其他有家有口甚至开宗立派的难道还不好找吗?

闻听段毅之言,月娇奴并未有豁然开朗之相,反而苦笑道,

“少主,不是娇奴不知这个道理,而是这想法虽然可行,但也很难。”

经过月娇奴的解释,段毅这才知道自己想的有些简单。

大夏武道昌盛,武林势力也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然而,对于武学的保护,以及弟子的选择,那是极为严格的,甚至到了严苛的程度。

比如前些年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丐帮以及无双城之事。

这丐帮乃是大夏的一个帮派,号称人数最多,但凡有乞丐的地方,就有丐帮的存在,其世代嫡传武学降龙掌法以及打狗棒法均是绝学。

无双城的独孤家族则更加显赫,号称大夏第一剑道世家,拥有圣灵剑法,独孤九剑,降龙神腿,披风杖法在内的多门神功。

历代家主更是承袭无双城城主之位,领无双侯之勋爵,在大夏地位非凡。

一个降龙掌法,一个降龙神腿,不但名字同源,就是武学路数也有重合,这便犯了忌讳了。

丐帮喊话无双城,啊,我们丐帮的降龙掌源远流长,霸道无比,你们独孤家族化掌为腿,剽窃我们的绝学,无耻之尤。

独孤家族就反驳了,我去你大爷的,咱独孤家族剑道无匹,盖世无敌,用偷学你丐帮的降龙掌?你要不要脸?

降龙神腿虽不及我独孤家族剑法出名,但那也是老祖宗创出传下,和你丐帮有个毛的关系,别想碰瓷。

然后就是一阵嘴炮,还牵连到几大同样有降龙掌传承的家族,一阵沸沸扬扬,打了几场,闹得很大,最后还是护龙山庄出面调停,才消停下来。

哦,多提一嘴,这护龙山庄乃是大夏官方势力,与东厂,西厂,锦衣卫,六扇门四大机构并称为大夏的五把利剑,内中高手如云,强者如雨,对准民间武林势力,遏制江湖坐大。

因此,对于武学,尤其是神功绝学,任何一个势力以及个人都是极为看重的。

血头僧之所以可能将神功传给段毅,那完全是因为颜素素的原因,而且交情绝对不浅,和段毅可是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至于拜师,以段毅的岁数,也显得大了一些,像是大夏剑道高门之一的断剑庐,招收弟子的标准之一就是七岁以下,如此才能塑剑骨,凝剑心,成剑道。

另一层原因则是年纪小,可塑性强,可以灌输一些效忠门派的想法,难听点的说法就是便于洗脑。

而十四岁的年纪的,都比较自我,虽然也能调教,但付出更大,自然也就不受待见。

综合以上种种,除非段毅有关系,或者运气好,被贵人看重,才有可能拜得大派,甚至拜得名师。

而就算进入门派,拜了师父,也不一定能学得高深的武功,因为越厉害的武功,就越是为人敝帚自珍,一些更是涉及传承,非掌门不可学习。

同样是断剑庐,至高绝学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只有剑主才有资格修行。

还有另一个剑道巨擎神剑宗,万剑归宗同样只有宗主能练,代代只传一人。

武功像是大白菜一样任你挑?不存在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段毅要不是顶着颜芳菲儿子的身份,月娇奴根本不可能将小擒拿手传授给他。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小擒拿手放到各大门派里面,也是一门出色的奠基武功。

段毅一听到这些,虽然心情不是很好,但依然不死心,

“那么月大姐你就再没有别的关系了?比如认识某位厉害的高手?可以将我引荐给他的那一种?”

其实段毅只是抱着万一的想法才发问。

仔细想想,若月娇奴真的认识这样的人物,还会将希望寄托给根本没有影子的血头僧?

然而月娇奴的反应却给了项央一个惊喜。

只见她双眼迷离,似乎想起了什么,俏脸先是一红,然后一白,最后带着点黯然,软弱道,

“若说真正的强者,我还真的认识一人,可惜,他是不会帮我们报仇的。”

第六章 段毅的想法 (求收藏和推荐啊)

段毅心说,报不报仇和收不收我为徒是两码事,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兴致勃勃的向她询问此人的背景身份。

原来这人叫白希文,是金鼎派的长老之一,也是曲东流的师弟,号称金鼎派第一高手。

三年前,白希文偶然见到月娇奴,就此一见钟情,痴缠上月娇奴。

而月碧奴当时已经以拜月宫大姐大的身份自居,对于白希文几次三番打扰拜月宫清净十分不满意,这才手书一封信交给金鼎派掌门曲东流,让他好好管管自己的师弟。

结果因为这一封信,白希文和月娇奴没有了下文,但曲东流和月碧奴两个倒是搭上了线,一来二去的暗中好上了,然后才有不久之前的拜月宫之变。

严格说起来,月娇奴还是其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白希文与曲东流不同,他是个好人,对于曲东流的某些作为也并不认同。

这次拜月宫之变,我能杀出重围,也是因为白希文的关系。”

段毅注意到,月娇奴说起白希文三个字,明显露出小女儿姿态,显然也是有情愫蕴藏在里面的。

只是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先是拜月宫门规严令门下弟子不得谈婚论嫁,月娇奴和白希文两人有情无缘。

然后白希文是曲东流的师弟,而曲东流又成为谋害颜素素的罪魁祸首之一,关系就更加复杂了。

这也难怪月娇奴不找他了。

白希文和曲东流是师兄弟,为了女人杀兄弟,一般人还真没有这么干的。

段毅暂时没将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放在心上,而是大脑急速转动,思索这白希文对自己来说是否是一个机会,只是风险实在太高了一点。

金鼎派可是曲东流的地盘,自己要是上了门,不是羊入虎口吗?

还有,这白希文又是否真的能因为月娇奴的原因而收容自己,这也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少主,您在想什么?”

月娇奴和段毅相处虽短,但也看出这个少年除了武功天资极高,做人也很有主见,并非一般的少年,心下有了期待。

“有点想法,但还不成熟,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事关我的性命安危,月大姐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

见到段毅郑重其事,月娇奴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点头回应。

段毅想了想,主要询问了拜月宫以及金鼎派上下对于他的了解程度,比如是否见过他的父亲。

他和段父的长相足有六七成相似,肌肤白皙,体态修长,而且五官清秀俊朗。

那眉毛,那眼睛,那嘴唇,很有点早期平平无奇古天乐的风采,乍一看像杨过,再一看,嘿,是丁鹏。

若不是长相实在拉风,他也不会担心自己会被人家认出来。

路人一个,丢到大街上都溅不出个水花,想想也挺幸福的,至少比较安全。

然后就是如果他真的到金鼎派拜师,这白希文会不会因为月娇奴的关系而收容他。

“当年老宫主派人追捕少宫主与您的父亲,您的存在月碧奴是知道的,但她当时并不受宠,并不在那些外派的弟子当中,所以并未见过您的父亲。

至于这些年您和少宫主的下落,则只有老宫主一人得知,多年来她也曾暗中来探望过你们,所以临终前交代我过来。

而当年那些被派出的弟子,可能认出您长相的,则都是老宫主的心腹,这次拜月宫之变,都已经被月碧奴铲除了。

所以我可以确认,拜月宫也好,金鼎派也好,除了您的存在,他们对您一无所知。

就算您站在他们面前,也没人认得出来。”

月娇奴一字一句斟酌道,务求不给段毅带来错误的信息,停顿一下,脸蛋微红,延伸到耳垂,

“至于白希文,他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若是他知道您是我让他收留的,一定会问清楚你和我的关系,然后才会做打算。”

段毅有些没听懂,示意月娇奴说的明白一些。

“就是如果您和我有男女之情,他会杀了您,但如果您和我是亲人,是重要的朋友,无关男女之情的那一种,他一定会对您好的。

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段毅有点听明白了,这白希文应该是月娇奴的舔狗,但与一般舔狗不同,是一只敢刚的舔狗。

凡接近我女神之人且心怀不轨者,必不得好死的那一种。

这就妥了。

“月大姐,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也许对咱们报仇有所帮助,你听我分析分析。

且不说这月碧奴和曲东流的武功如何,单单他们现在分别是拜月宫以及金鼎派之主的身份,便不是你我能抗衡的,这句话您认同吗?”

见到月娇奴黯然无语,显然被戳中心事,段毅继续说道,

“所以,就算你我练成了武功,光明正大的去复仇,面对两大势力的围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啊,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您和白希文有这层关系,那我就有了报仇的可能。

我可以借月大姐和白希文的关系,隐瞒身份,拜到金鼎派门下,接近曲东流,等时机成熟,武功大成,再伺机杀之。

便如外婆对于月碧奴没有防范,当我对付曲东流的时候,他也势必想不到。

这便大大增加胜算,等曲东流一倒,月碧奴势单力孤,我们再寻良机,让她为自己的过去的行为付出代价,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月大姐觉得我这个想法如何?”

说的简单点,段毅提出的建议就是他去金鼎派当卧底,搞无间道那一套。

正大光明报不了仇,可以玩阴的。

当然,真实且主要目的是去找白希文练武,只是对月娇奴却不能这么说,只能以复仇这件外皮稳住她,让她帮助段毅。

不得不说,段毅看透了月娇奴愚忠于颜素素的性格,并抓住了她沉溺于复仇的这一弱点。

“这岂不是要让少主置身于危险当中?若是被发现?”

月娇奴刚说到一半,就意识到刚才段毅询问她的几个问题,正是对这个隐患的排除,他早已经想好了一切。

“原来如此,少主英明,娇奴认为此事绝对可行。”

而且仔细思考,这的确是现下能想到的最可能实现复仇的法子,月娇奴因此而无比振奋,少主不但是武学奇才,还富有主见和智慧,当真是天佑我拜月宫。

除了以上这些,段毅脑海当中甚至还生出一个比较阴暗的想法。

当他成功进入金鼎派之后,让月娇奴在江湖上找一个和他同年龄的少年以颜素素外孙的身份闹点动静出来,为他吸引月碧奴以及曲东流的注意,减少自身的危险性。

这一招叫做故布疑阵,唯一麻烦的,也就是月娇奴会处于危险当中。

然而段毅看着眼前这明明很漂亮却傻兮兮的女人,觉得有些亏心,打消了这个实在自私透顶的想法。

段毅不是一个好人,却也不是一个坏人,当然,单纯的用好与坏来界定一个人,也实在浅薄,他只是一个想要活的更好,活的更久的普通人。

他扪心自问,这月娇奴自和他见面以来,相处虽短,却为他生火做饭,打扫起居,任劳任怨,还传他武功,掏心掏肺。

甚至连藏武楼都是因为月娇奴带来的半边长生锁才被段毅发现。

说一句大恩大德也不为过。

他如果真的这么对月娇奴,实在是有点不是人了。

心中复杂,段毅冒出一个念头,不如真如刚刚自己建议的,玩一把无间道?替颜素素报仇?

然后就自我否决了,无他,风险太大,只是这个想法却是扎根了。

说一千,道一万,颜素素是他的外婆,当年对他的父母也不是真的痛下狠手,显然情分还在。

若是母亲知道了,会如何选择呢?

让他冒险复仇,还是让他珍惜生命,活的轻松自在一些?

段毅不清楚,暂时也不再去想这些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月大姐,等我上山之后,便请你隐姓埋名,不要做出针对拜月宫和金鼎派的事情,复仇的一应事情都由我处理。”

月娇奴眼睛一瞪,就要拒绝,又听到段毅语气坚决说道,

“我不是让你苟且偷生,嗯,对了,你可以寻找血头僧的下落,若是有了神照经,我们的胜算不是又大了一成吗?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是命令,你如果还当我是少主,就不能拒绝。”

段毅的这个提议当然不是真的为了神照经,他只是不想这个笨女人继续为了仇恨生活下去,甚至为此丢掉性命。

他还琢磨着,将来如果真的接触到白希文,一定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人,若是良配,就撮合撮合他和月娇奴,给这个笨女人一个幸福。

而以月娇奴的智商暂时还看不出段毅的真正用意,反而将这个视为段毅交给她的任务,并郑重其事的答应下来。

段毅长舒一口气,心里总算舒服了一点。

“还有,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毕竟事关生死,决不能大意。”

第七章 出发与抵达

大夏元丰二十一年,深秋八月初八,天高气爽,野外路旁绿草仍丰,偶尔点缀着鲜艳的花朵,浓郁的自然气息让人心情舒畅。

段毅一身打着补丁的素色布衣,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小包袱,站在玉溪村外几百米外的小道上,和月娇奴做最后的告别。

“月大姐,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刻意针对拜月宫以及金鼎派,更不要找月碧奴以及曲东流的麻烦,你唯一的任务就是打探血头僧的下落,这直接关系到我们是否能报仇成功。”

见月娇奴一脸郑重的允诺下来,段毅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还有,我们就以三年为期,三年后的今天,无论你人在何处,有没有找到血头僧,都要回玉溪村一趟。”

之所以加上这个定时见面的命令,是段毅怕月娇奴的脑袋太直,真的将寻人这件事当成毕生事业来做,到时候耽误了自己,也让他良心不安。

“是,我知道了,其实我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是那金鼎派是曲东流的地盘,少主到了那里,万事都要小心。

若是实在事不可为,少主也不必犯险,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只要咱们一息尚存,早晚有报仇成功的那一天。”

月娇奴比起初见段毅时的阴郁倒是开朗不少,换了一身粉色衣裙,显得靓丽十足,开口闭口虽然还是报仇,但已经开始关注起段毅的安全。

“哈哈,好,你就放心吧,咱们江湖再见。”

和月娇奴最后挥了挥手,段毅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前方大步而去

月娇奴则立在原地,始终看着段毅,直到少主的背影消失,方才狠狠握拳,瞳孔中闪过一抹精光,满脸的坚定。

为了老宫主,为了少主,她一定要找到血头僧的下落,一定。

……

魏州为大夏河北道治所,下辖十四县城,段毅老家临安县位于魏州北地,而金鼎派所在的大名县,则是魏州中心,相隔大约有两百里的距离,倒不算太远。

这个世界没有汽车,没有飞机,没有高铁,倒是有马车,马匹之类的代步工具,然而花费不菲,却不是段毅能承受的。

纯用一双腿走了两百里的路,花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段毅终于赶到了魏州的大名县。

阳光灿烂,人声鼎沸,宽敞笔直的大道两旁,各色商铺、店家种类繁复,建筑高大,极具规模。

虽然同为魏州下辖县城,然而对比临安县的贫困,落后,大名县人口众多,商业繁荣,人们生活的富庶自信,却是另一种景象。

收拾好心情,段毅无视了街上行人好似看土包子进城一样的异样目光,开始寻找住宿的地方,准备修养一晚上,明天就出城前往金鼎派。

“乖乖,这里的消费水平都这么高的吗?我就住一晚上,还是最普通的小房间,他娘的就要三十文,怕不是个黑店啊。”

进程随便逛了一圈,段毅找了一家规模不大,但还算干净的客栈准备入住,然而一打听,只住宿,不包吃,就要三十文,却让囊中羞涩的他隐隐有些肉痛。

他原本的家里是一穷二白,分文没有,直到月娇奴的到来,这才让段毅好吃好喝了几顿。

而这一路上的盘缠,也都是月娇奴打了山上的猎物换来的,实在不算充裕。

“罢了,这钱反正剩下的也不多,就住一晚上,还撑得住。”

段毅略一寻思,自己远道而来,如果明天上山成功,有白希文在,怎么也不会让自己饿死,要是白希文不收自己,单靠这三瓜两子的,想回家也不可能,肯定要另寻他法,索性奢侈一回。

也实在是连日来赶路太过疲惫,想要好好的修养一晚上。

“给我来一个普通的房间,再给我打一盆热水,我要清洗一下。”

段毅扣扣索索的从包袱里取出三十文交给柜台上的掌柜的,就见到原本鄙夷加不耐的死胖子态度好上不少,肥肉泛着油光,满含笑容的招呼小厮领着段毅往里走。

房间还算整洁,没什么异常味道,显然是经常打扫和通风。

一张床,被褥有七成新,桌子和椅子配套,上面还有一壶清水和两个倒扣的瓷碗,不过没窗户,在八月的热天下,实在是有点熬人。

不过好在这破房间不在楼上,而是客栈后院自建,打开门就能通风,倒也能凉快一些。

将包袱归置好,段毅用小厮送来的热水简单的清理了下身体,看到天色还早,不到饭点,就坐在床上思索起明天上山的事情。

根据月娇奴所说,这白希文在金鼎派地位颇高,除了掌门曲东流,两个副掌门,和其余六大长老是一个级别的人物。

而且论起声望,这白希文素有金鼎派第一高手之称,更是妥妥的粗大腿一条。

甚至传言当初金鼎派的前掌门本来是属意白希文接掌门派的,但突逢变故,门派的中坚高手统一决定由更为年长以及有大将之风的曲东流继任掌门之位。

所以,只要白希文愿意接纳他,金鼎派其他人应该干涉不了最终结果,他计划的事情也就成功大半。

“月大姐啊月大姐,我可就全指望着你了,希望你的预估没有错误,不成的话,我也只能走第二条路线了。”

不错,段毅上一辈子虽然是个家里蹲,没什么能耐,但心思比较缜密,走一步,看两步,绝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同一个人身上。

白希文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就存在变数。

他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可以去少林寺拜师。

这个世界的确有少林寺,乃是佛门第一大势力,开派祖师达摩与武当张三丰并列为绝代大宗师,乃是比之大夏立国还要古老的人物,据说早已经成佛,逍遥而去。

因此少林在大夏势力极强,为镇国大宗之一,比起金鼎派这种地方性势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完全吊打。

而少林又分南北双宗,北宗为源,为禅宗祖庭,南宗则是北宗的弟子开创,号称有教无类,俗家弟子遍布天下,不乏高手涌现。

这也是月娇奴认为最可能收容段毅成为弟子的门派之一,虽然是俗家弟子,练得也是普通武学,但也能学到武功不是?

最关键的是,传闻一旦得到南少林高僧的认可,俗家弟子也有到北少林进修的机会,若是肯舍了头顶三千烦恼丝,七十二绝技之类的上乘武功,完全不是梦。

一想到武功,段毅的手脚又痒痒了起来,大有一日不练如隔三秋的感觉。

在狭窄的房间内摆开架势,运力发劲,又练习了两遍小擒拿手,熟悉套路,免得手生。

他这几天虽然急着赶路,却也没有闲着,一有休息时间就进入长生锁中的藏武楼当中修行,来来去去虽只一套小擒拿手,但在绝顶悟性buff的加成下,进度依然不慢。

段毅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练成豁然贯通的层次,但比起一开始只能按部就班的按照套路施展,如今已经可以分拆练习,而且现实当中肉身的手眼协调能力已经有了显著的提升,进步颇大。

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段毅还没来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对敌。

月娇奴给他喂招不算。

一路上赶路,段毅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十分低调且顺利的就来到了大名县,一点波折也没有,是的,无波无澜,完全不符合穿越者自带嘲讽的定律。

连对手都没有,自然武功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发出一声浅叹,段毅打完收功,虽然没有内功吐纳之法,依然长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整个忧虑和烦躁都随之排出。

第八章 初遇

酉时刚过,段毅就关上屋子,塞好钱袋从客栈走出,准备弄点吃的。

要问为什么不在客栈吃,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又贵又宰人,段毅又不是土豪,当然选择出来觅食了。

而且作为一个纯种的吃货,段毅不但要吃饱,还要吃好,外出打探一下当地著名小吃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此时的天色依然大亮,不过比起中午的火热,要凉爽不少,街上行人依然很多,各色人物都有,甚至段毅还见到几个手持刀剑,一脸彪悍的猛男走过,让他莫名的有些兴奋。

不一样,和前世真的不一样,这是一个虽然梦幻,却也格外真实的世界。

段毅一个人兴致勃勃的在大街上闲逛,左看看右看看,大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架势。

然而在他眼中,这大名县虽然繁华,却也就是那么回事,比起前世一个三流的县城还不如,没办法,两者经济和社会发展方向就不是一个层面的。

“嗯,这香味,不错啊。”

正走在一条略显狭窄的小道上,段毅鼻子一抽抽,突然闻到一阵香气传来,勾动唾液分泌,同时还有滋啦啦的翻炒的声音传入耳中,格外动听。

心下一动,段毅循着声音和香气快步而去,在拐角处看到一个略显简陋的小摊子。

靠近边墙围了个锅台,白烟袅袅,热气蒸腾,一个中年汉子正在后边忙活着,在锅台上方搭着布棚,遮挡阳光和灰尘。

前边则杵着个“老王小面”的旗子,另一边的六个桌子已经坐满了五个,吵吵嚷嚷,好不热闹,估计最后一个桌子马上也要有人入主了。

哦,还有一个略显粗壮的妇人在旁边吆喝服务,应该是自家生意。

段毅眼睛一亮,别看只是路边摊,规模不大,但他吃的就是色香味,和别的关系不大。

段毅打定主意尝一尝这家人的手艺,昂首阔步,大步迈进,目标确准,瞄准最后一个桌子一屁股就要坐下。

没成想就要上桌的那一刻,一股大力猛地从身后涌来,让段毅平衡顿失,踉踉跄跄的好悬没来个狗吃屎,好在反应快用手撑住桌子避免了出丑。

心中怒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这是哪个不要脸的抢座位抢到他头上了,当他好欺负吗?

段毅怒气冲冲的回头,撸起袖子就准备让对方尝尝小擒拿手的厉害,然后就愣住了,深呼吸几口,压下怒气。

只因这人实在是有点特殊。

十三四岁的年纪,明眸皓齿,秀眉修长,肌肤白的和牛奶一样,在落日余晖下泛着金色的光泽,如同玉人。

头顶扎了个飞仙髻,就是头发拢在顶上,然后分股用丝绳系结,弯曲成鬟,最后耸立在两侧的那一种。

再看衣衫,浅色罗裙银丝织边,粉色披帛显得俏皮可爱,颈间一串明珠又大又圆,衬的小女孩儿不但精致,而且贵气。

好精致,好漂亮的少女。

段毅心中不禁惊叹,这要是长大了,肯定是祸国殃民的妖孽啊。

“小朋友,你知不知道刚刚自己做了什么?

有礼貌的人不小心推了大哥哥的话,是要道歉的,你跟我说一句对不起的话,我就原谅你了。”

段毅见到漂亮少女已经坐在他原本想占的位子上,心想着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不过也不能放任不管,小小年纪就张扬跋扈,大了还得了?得教育教育她。

因此转身来到桌子的另一侧,和漂亮少女面对面端坐,满含善意和笑容道。

少女眉眼精致,让人赏心悦目,先是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段毅,眼神一动,有些意外于段毅超凡的颜值。

不过很快变得轻蔑起来,哼了一声,如同风铃一般,细细脆脆,好听极了。

“臭小子,离我远一点,明明没比我大多少,装什么大人,还想教训本姑娘?”

人靓声美,但改变不了性格恶劣的事实,段毅原本压下的怒气又是蹭蹭的往外冒。

前世他可是号称钢铁直男,管你漂亮不漂亮,女人不女人,推了别人,不道歉,还有理了?哪家惯出来的毛病?

刚想给她来个口吐芬芳,教教她骂人的艺术。

就见到摊子边招呼的妇人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询问两人想吃点什么,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家比较擅长的几样菜品,还指了指后面墙壁用黑炭写下的价钱。

这妇人长得一般,吊角眼显得有些市侩,不过有意无意就瞅上段毅一眼,似乎看到什么精致的首饰,美观的瓷器一样,有些挪不开眼的意思。

段毅还没决定吃什么,少女的两眼已经忽闪忽闪的眨了起来,泛出一抹期待的亮色,直接将刚刚妇人介绍的食物都要了一样,尤其是作为主食的王家小面,要了两大碗。

“吃,吃,吃,你是饭桶啊,点的这么多,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诅咒你将来吃成两百斤,看看你的国色天香能不能兜住这个吨位。”

段毅表面无动于衷,心里暗暗吐槽。

一是对少女刚刚出言不逊气不顺,另一方面,则是自己囊中羞涩,点不起这么多,只能泛着酸水眼馋了。

岂料少女点完菜之后瞥了眼段毅,再哼道,

“喂,臭小子,看你穿的这么寒酸,我就请你一顿,当施舍你了,吃完赶紧走。”

只是脸庞微微有些泛红,偏过小脑袋,不去看对面的段毅,让他心中一动。

难怪点了两碗主食,原来是知道自己刚刚做得不对,又不想道歉,就用这样委婉的方式表达歉意。

不是不分黑白的人,只是典型的傲娇,面冷心热的那一种。

不过为啥这么不爽呢?你请吃饭就请吃饭,能不能别揭露我现在囊中羞涩的事实?真是讨人厌的家伙。

段毅呵呵一笑,没有回话,只是摊了摊手,示意一切听她的。

只是被人糗一糗,一根毛都没掉,他就能白吃一顿,这种好事他能不干?

话说段毅总有种自己是小白脸的感觉,之前吃饭靠月娇奴这个大姐姐,现在吃饭靠刚刚见面的漂亮少女,嗯,一定是错觉。

妇人见到这少女如此豪爽,终于将注意力从段毅身上抽走,扭着水桶一般的腰肢,乐呵呵的去通知自家老头子。

桌上便只剩下段毅和少女两个人,一时间,和邻桌聊得热火朝天相比,段毅这一桌就显得冷清许多。

“喂,爱装大人的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一时半会儿菜也上不来,少女显得有些无聊,左右观望之后,终于还是将注意力放到段毅的身上。

没办法,这地方狭窄又拥挤,旁边都是些行为粗鄙,长相磕碜的老男人,要不是香气吸引了她,打死也不会来这里吃饭。

也就是段毅眉宇清俊,和她年纪相仿,还算看得过眼。

得,主要原因还是段毅长得好看。

“我?我姓老,单名一个公字,你叫我老公就行。”

段毅微微一笑,颇为得体,心里面则暗道,这个世界应该没有老公这个词,占你的便宜你还懵然不知,也算报了被叫臭小子的一箭之仇。

他这还算比较厚道,没让少女叫他老爸。

“老公,老公,有姓老的吗?嗯?老公,你敢占我的便宜?混蛋。”

少女小声念叨了几遍老公,随即想到什么,脸色豁然一变,精致完美的小脸涨红,修长白净的手指指着段毅有些哆嗦,呼啦一下就朝着段毅扇了一巴掌。。

不过她的变脸快,段毅反应也不慢,在看到少女脸色变化之后,已经意识到不妙,显然老公这个词并非前世独有,给她惹毛了。

脸部后仰,放在桌子上的右手直接握住少女扇来的手掌,同时曲指扣住少女腕部内侧的大陵穴,让对方有力使不出,正是小擒拿手的拿腕点穴之法。

“咳咳,怎么了?就算我的名字古怪,姓氏少见,你也不用打人吧?”

正所谓挨打事小,挨饿事大,可不能让到嘴边的鸭子飞了,所以这个戏还得演下去。

见到段毅一脸无辜,毫无心虚,似乎什么都不清楚的表情,少女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也疑惑了。

难道这人真的只是单纯的姓老名公?

不会这么巧吧!

第九章 吃货与意外

“你真的叫老公?不是占我便宜?我怎么没听说有姓老的人?”

少女被段毅高超的演技和问心无愧的态度所蒙蔽,有些搞不清楚,因此询问道,她还真的没听过有人姓老的。

“当然有了,《魏书风俗篇》记载,临安有老佐,少聪敏,及长,善属文。说的就是我家先祖,话说你是不是不怎么读书啊,这点见识都没有?”

段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然而听在少女耳中却是倍觉讽刺,不读书怎么了,她就是不喜欢读书。

只是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切入点,最后恨恨的剜了眼段毅,恨不得在这张让她额外有好感的脸上戳上几个窟窿。

随后少女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那人抓着,软绵绵的,怎么也使不上力,又哼了一声,一脸嫌弃道,

“还不放开你的脏手?”

段毅现在还等着少女请吃饭,也不敢得罪的太过,笑呵呵的松开手,心中暗道,这小擒拿手还真挺好用的,单只这打穴一点,已经不是一般的乡下把式能比的,不错。

“既然我都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家住哪里?是迷路了还是自己偷跑出来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啊?”

段毅倒真的很好奇这少女的来历,看她的穿着,颈间的明珠,以及高傲的性格,显然非富即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的年纪就一个人跑出来。

这世道可并不安稳,少女长得又漂亮可爱的不得了,万一被人盯上不就危险了吗?人贩子可最容易盯上这样的目标。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要和我说话。”

然而现实告诉段毅,好心往往被当作驴肝肺,少女莉根本不甩他,反而带着不满,似乎责怪他多管闲事当然,更可能是怀疑他在戏耍她。

还没等两人进一步接触,那小摊的妇人已经开始上菜。

作为主食的两大碗王家小面,色泽油黄,面条筋道,最上方盖着葱花辣子之类的佐料,香气扑鼻,这就是吸引段毅以及漂亮少女的“元凶”。

另外作为配菜则是四大样,红烧牛腩,卤水豆腐,彩椒拌黑木耳,还有降暑解热的百合蜜枣汤。

虽然看起来不是很精致,但总归是占了香和味两种,以一个路边摊的水准而言,已经非常不错了。

等到上完菜,段毅就发现对面的少女盯着桌上的菜肴双目放光,滚动着如白玉一般无暇的喉咙,只是依然保持良好的用餐礼仪。

慢条斯理的抽出竹筒里的木筷,见到段毅正盯着她看,琼鼻一哼,视而不见,开始小口小口的用餐,只是两腮的晕红还是暴露了少女内心的羞涩。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陌生人同桌用餐,感觉有些怪怪的,却并不讨厌。

换了平时,段毅估计早就狼吞虎咽起来,不过女孩子当面,倒也记着脸面,用餐规矩,没给自己丢分。

小摊上,旁的桌子都是边吃边聊,大家气氛热烈,而段毅和漂亮少女这一桌就安静的诡异,甚至连咀嚼的声音都被压得极低。

然而两人动作却是不慢,没多久,原本满满当当的餐盘就变成浅浅一层。

少女吃的不多,主要还是段毅一个正处于发育期的大小伙子,食量实在惊人……

而不知何时,王家小面的摊子周围已经被一伙人围住,周边的行人见状,纷纷远离,避如蛇蝎。

就是摊主夫妇也是显得战战兢兢,有些不知所措的离着吃饭的桌子远远地,显然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段毅邻桌原本吆五喝六的人也都安静下来,想走又不敢走。

段毅和少女这才发现异常之处,没办法,美食当前,吃的太专注,太用心,两人也算是臭味相投,一对吃货。

抹了几下嘴巴,段毅放眼望去,这些人大约有十多个,穿着粗布短衫却是同一个样式,个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家丁,只是围在摊子外边,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也不知道是正主没来,还是顾忌这摊子里面的某个人。

“我就知道,这少女长得这么漂亮可爱,家世又不差,肯定要闹点风波出来。

这伙一看就衰的要死的龙套,要么是为强抢民女的恶少当狗腿的,要么是迎接偷跑出来的大小姐回家的。”

段毅斜着眼睛瞅了瞅少女,见她面对这等阵仗依然是毫不在意的态度,心中就有了底,这明显是后者。

“喂喂喂,我说你到底什么来路啊,来接你的阵仗还不小。”

段毅用筷子敲了敲瓷碗,冲着对面少女努努嘴。

然而少女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了围在摊子外面的那群人明显透着陌生,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认识这些人,难道他们是来找我的吗?”

完蛋。

段毅一听少女这么说,心里面就有点发虚,难不成今天的戏码不是迎接大小姐回府,而是他段毅英雄救美?

可是外面可是围了有十多人,有没有武功不算,单单这体格健壮,虎背熊腰的样,也不是好惹的。

他如今就是一个普通少年,就学了一门小擒拿手傍身,可不是穿着红裤衩的超人。

面对三五个这等程度的壮汉,还敢比划比划,这十多个人要是一起上,哪怕单用拳头,也能把他生生锤死。

不过要是就此当缩头乌龟,让少女被人带走,今后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也是万万不能。

虽然从头到尾,少女对他的态度恶劣了一点,但有一说一,真的厌恶的话,还会请他吃饭?不直接把他撵走就算好的了。

所以,于情来说,他决不能坐视不理。

然而蛮干也是不行,段毅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是思索脱身之计,甚至已经开始观察四面环境,研究退路了。

少女对于围在摊子外的人还是漠不关心,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段毅愁眉苦脸的思索对策,莫名的觉得开心许多。

就在段毅沉思如何救助少女同时还不让自己身陷险境的方法,忽然发现围着摊子的壮汉们冲着一个方向齐齐鞠躬,异口同声的洪亮喊道,

“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难道不是少爷吗?莫非这女人是个罕见的百合?

随后,一个刷新了段毅认知的女人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一个吨位在两百五到三百之间徘徊的女人,然而身高应该只有一米六多一点的样子,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却被撑的紧紧的,完全就是一个圆滚滚的肉球,似乎下一刻就要爆衫,实在令人担心衣服的材质不够好。

至于具体的相貌如何,已经看不清楚,因为五官已经堆挤在一起,完全辨认不出来,单说眼睛,完全就是一条缝隙,眼球都看不到。

就是再瘦个百斤,对于颜值的提升也是杯水车薪。

然后就见到这女人冲着他们这一桌咧嘴一笑,肥肉乱颤,粉底扑簌簌的往下落。

牙口黑黄,还沾着菜叶子,血盆大口实在是有些吓人。

嘶,段毅倒吸一口凉气,见过了温柔得体的大姐姐月娇奴,看到了傲娇可爱面容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少女,再一看这个女人,实在有一种上天不公的想法。

老天爷,明明大家都是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将月娇奴或者漂亮少女的颜值分配给这个胖女人一点点呢?

当然,段毅绝对不是歧视,因为肉身不过皮囊,人真正应该在乎的,是灵魂。

灵魂美才是真的美。

此刻的他是这么认为的。

“嘿,好,好,你做的好,这个人我很喜欢,就他了,今晚我就要和他成亲。”

由于被这个胖女人所震慑,段毅忽略了跟在她身边的人,直到女人扯着破锣嗓子和旁边的人说话,完了手指指的貌似还是他,段毅这才惊觉事有不对。

原来在女人身边的,赫然是之前段毅入住客栈的那个胖掌柜的。

只是原本体态丰润的掌柜的,此刻在这位大姐面前,却是显得小巧玲珑,经过对比之后,完全是标准身材。

再一看那位胖掌柜面对女人那谄媚的态度,投射而来的诡异眼神,段毅心脏狂跳,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梗,

“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莫非,莫非,这伙人的真正目标,其实是他,而不是漂亮少女?

此刻,他无比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可是,拥有年轻时平平无奇乐哥同等颜值的他实在是太吸引人了,至少在女性眼中,那就是夜空中的萤火虫,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第十章 劝说与婉拒

“尼玛,有没有搞错,竟然是是来找我的?”

段毅此刻的心里是无比的憋屈,无比的郁闷,却又无可奈何,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加以婉拒了。

想必这位大姐应该是个心灵美丽善良的人,好好说道说道,应该不难沟通,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啊。

“嘿嘿,大小姐放心,这小子来我店里的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就是个乡下人进城,穿的又寒酸,出手又吝啬,只要跟了您,以后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哪有不从的道理?”

那胖掌柜则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段毅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反而一脸淡定,颇有把握。

“噗嗤,哈哈,笑死本姑娘了,原来这帮人不是来接我的,而是找你的。

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都有人抢亲了,哈哈哈。”

少女此刻搞懂了事情的走向,却是憋不住了,一手指着段毅,另一手则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哈哈笑道,在眼角甚至还沾染上几滴晶莹,闪闪发亮,笑哭了可还行?

“好,好,你去和我未来老公交涉,只要他跟我成亲,这辈子我就是他的人了,为他生儿育女不说,还能让他无忧无虑的过一生,绝不会亏待他的。”

这位大小姐完全不理会段毅难看的脸色,只是一脸痴迷的对着段毅的脸蛋和身材大流口水,然后指使胖掌柜。

胖掌柜不以为意,反而笑着应下,颠颠的就小跑过来,带来一阵热风。

最后站在桌前,从怀中抽出一块手帕,先是擦了擦满是油脂的脸孔,随后肥脸挤出笑容,对着段毅拱手道,

“这位公子,您是聪明人,听了刚才的话,应该知道我是来干什么了的吧。”

“掌柜的,我记得咱们只见过一面,还花了钱在你那住宿,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呀!”

段毅面无表情,头也不抬一下,对于这个胖掌柜的怨念还要超过那位大小姐。

此刻真是恨不得用小擒拿手卸掉这肥猪的关节,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偌大一个县城,若不是这肥猪,那位大小姐怎么会找上他?

他也是毫无经验,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咦,此话怎讲?我是帮公子,何来害公子之意啊?”

见段毅默不作声,似乎完全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胖掌柜继续道,

“这位大小姐芳名周秀芬,是金鼎派外门大弟子周雄的胞妹,而今三十未婚,就是为了求得一个如意郎君,这才耽搁了自己。

周雄周大爷,在城内鼎鼎有名,不但家财万贯,还手眼通天,黑白两道哪一个不看周大爷的脸色过活?

而众所周知,周雄最为疼爱他这个胞妹,那真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摘月亮,宠的不得了。

小兄弟,你就听老哥一句劝,皮囊什么的,面子什么的,都不重要,只有实惠最重要。

现在天赐良机,周大小姐对你一见钟情,只要你和大小姐成亲,今后穿金的,戴银的,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正所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这是金玉良言,你可一定要体谅老哥的一番苦心。”

末了,见到段毅还是油盐不进,无动于衷,这胖掌柜又凑近跟前,先是远远朝着冲着周大小姐微笑一下,似在示好,然后转头小声道,

“小兄弟,我知道你反感的是什么,不过这完全不是问题。

这位周大小姐最好英俊少年,而你的相貌,实在是我凭生仅见,只要你稍微对她好一点,她还不是任你摆布?

等时机成熟,将来随便纳他几房娇美小妾,或者养几个外室,小日子还不是美美滴?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可是硬道理。

但要是你执迷不悟,结果是什么?

得罪了周大爷,穷困潦倒,别说美人,连个老婆都未必娶的上,你何苦呢?

听哥哥的,资源不用,过期浪费,你这张脸,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这死胖子也着实是个人才,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再加上恐吓,三管齐下,舌灿莲花,搞外交的确有一套。

然而段毅完全没有听在心里,说的好听,你自己怎么不上?

若叫胖掌柜知道段毅的想法,一定大叫委屈,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不是颜值不允许,人家大小姐看不上他吗?

吱呀,段毅脚下一撑,将木凳后移一小段距离,然后起身朝着小摊外走去,最后来到这位周大小姐的面前,强忍着视觉的冲击,以一种平和而淡然的眼神直视着对方,拱手道,

“周姑娘,在下很感谢您的厚爱,然而大丈夫在世,当建功立业,再想成家之事,如今我一事无成,穷困潦倒,实在不想考虑婚娶之事,还请您见谅。”

段毅这话一出口,在四周悄悄围观的行人,周秀芬带来的家丁,小摊静默无声的食客以及摊主夫妇齐齐在心中为他默哀。

周大小姐,大名县内的鬼见愁,虽然不是什么坏人,更不曾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仗着自家哥哥周雄却也没干什么好事,最著名的一个特点就是霸道。

她要做的事情,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没人敢阻止,她不想做的事情,也没人能强加干预,就是周雄也不行。

而她三十未婚,还真的如同胖掌柜所言,不是没人要,而是她看不上自家哥哥给她挑的歪瓜裂枣,如今这俊俏小郎君被看上了,还容得他说一个不字?

怕是想的太天真了。

然而这位周大小姐面对段毅明显的推诿之言,却是罕见的点了点头,态度似乎也有不小变化。

之前她的表现如同花痴一般,明晃晃的占有欲是人都看得出来。

此刻却似乎颇为欣赏,猪哥相也消失不见,反而啪啪啪拍起肥硕的手掌,似乎是微笑,

“好,好,有志气,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然而自古有言,先成家,后立业,和我成亲,并不妨碍你建功立业,而且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你,我哥哥也会帮你的,你完全不用担心。”

言语条理清晰,和之前的弱智表现大相径庭,倒是让人意外。

一个花瓶,没有性格,特点,任意为人把玩,时间一场,总会腻的。

而一个有野心,有抱负且俊朗无双的男人,却是真正的宝藏,周秀芬十分认可自己这次挑选的如意郎君。

并且,这次她动心,并不单单是因为对方的相貌,更多的是这个少年看她的眼神。

没有歧视,没有厌恶,也没有讨好,没有谄媚,是一种很平静,很正常的眼神,就和看大街上其他人一样的眼神。

那是尊重。

作为一个很长时间承受他人异样眼光的胖女人,周秀芬外表看来愚蠢如猪,实则内心极为敏感。

曾有人讨好她,顺从她,明明眼底藏着厌恶,却又一副深情款款非她不娶的模样,还不是为了攀上她周家这课大树,为了荣华富贵?

她既然看出了那些人的不良心思,又怎么会引狼入室,为暂时的欢愉而承受将来无休止的痛苦呢?

段毅则不同,原本这少年相貌已经极得她喜欢,哪怕未来把他圈禁在身边也在所不惜。

现在性格也是不卑不亢,还给了她久违的尊重,让她觉得,自己真的遇到了值得托付的人。

“咦,这女人,并非之前表现的那般不堪啊。”

段毅有些意外,周秀芬粉底狂掉,对他狂流口水的形象还萦绕在脑海当中,然而现在却仿佛变了一个人,如此理智,还很好说话,真是人不可貌相。

女人,果然都是善于伪装的生物。

“喂,虽然他说的很隐晦,但你应该知道,他不是真的想建功立业,只是找借口罢了。

说的明白些,他就是不喜欢你,既然人家不喜欢,你凭什么死缠烂打的?”

就在段毅想再开口拒绝,就听到之前捧腹大笑的漂亮少女用一种微妙的语气对着周大小姐说道。

那种感觉,就像是和别人争抢糖果的小孩子,泛着酸水一样。

第十一章 初动手 (求收藏和推荐)

漂亮少女的突然开口出乎在场人预料,就是段毅也颇感意外。

“嗯,你是什么人?小丫头片子,想抢男人,等胸脯多长几斤肉再来吧。”

此时众人见有人插嘴,循声望去,也被少女的的精致面容与毫无瑕疵的乳白色肌肤所震撼。

不一定掺杂男女之欲,更多的是感慨以及欣赏,再过十年,必然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女人就不同了,爱攀比的天性让她们第一时间感到自惭形秽,第二时间,倍觉压力,有老公的自忖决不能让老公看到这小妖精,没老公的也是暗自盘算,今后见到这女人有多远避多远。

尤其是周大小姐,原本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段毅的身上,此刻见到少女,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眼底隐晦的闪烁嫉妒的光芒,恶狠狠的说道。

“你,你胡说什么?哼,区区一个臭小子,你喜欢不代表我喜欢,只是看不惯你仗势欺人罢了。”

少女被周大小姐这么一顶,小脸霎时间变成彤红一片,粉拳紧握,恶狠狠的看了眼段毅,随即结结巴巴的否认。

低头的同时,不自觉的看到了一片平坦,暗暗恼怒。

这让段毅有些哭笑不得,你正义感爆棚,出手相助就完了呗,干啥有事没事就损他?

“不知死活,给我抓住她。”

周大小姐却是不想再和少女争辩这些,音调陡然尖锐起来,冲着左右的家丁命令道,眯成细线的眼睛闪烁着疯狂。

她当然看出了漂亮少女出身不凡,不论是气质,还是衣着装饰,一定大有来头,若换了往日,她也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招惹这等人物。

但今次不同,她看上的男人就在旁边,这小丫头片子还和这男人眉来眼去,一看就关系不一般,甚至和她怼上了。

这要不拿出点魄力,在男人面前岂不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了?

听到大小姐吩咐,一应壮汉虽然惋惜小姑娘长得精致可爱,但也不得不从。

只见两个大汉从围着的外圈中走出,气势汹汹,就要到摊子里将少女抓出来。

段毅见此,却是不能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他出头,因此错步上前,横手拦在两个大汉面前。

作为自家大小姐看上的小白脸,这两个家丁也知道不能得罪,有些拿不定主意,看向一边的周秀芬。

段毅的这个举动虽然让少女心生好感,但周大小姐看的却是火冒三丈,

“还等什么?动手啊!”

得到命令,两人也不再顾忌,一人伸手就要将段毅推开。

从个头上来看,这人一米八多一些,满脸横肉,膀大腰圆,而段毅刚刚十四,虽然体格强健,趋于成人,却也不过一米七多一点,完全被秒杀。

然而猛一对上,结果却是大为出人预料。

只见这人朝着段毅胸口一推,用了约有八分力气,足能将一个成年壮汉推倒。

却不料段毅脚下移动,顺势后撤,反手扣住这大汉的右手手背,拇指按压对方虎口位置,同时一脚为发力点,另一腿扫出,用脚尖在大汉的膝关节处狠狠一踢,大汉就痛的哇哇乱叫,直接跪倒在段毅身前,毫无反击之力。

这是贵妃折枝和风卷残叶其中一式同时使出。

另一个大汉见到同伴被制服,吞咽了口唾沫,心里害怕,却不敢逃跑,反而壮胆朝着段毅的头部挥拳,完全没有留手,若是打实,段毅就算不死也要昏上一阵。

然而借助藏武楼之神效,段毅修行小擒拿手进度惊人,手眼能力得到极大增强,早在大汉挥拳之前已经看清他的拳路。

顺势将跪在面前喊痛的家丁给踢到一边,免得碍事,同时上半身一缩,躲过大汉的一拳、。

身体则不进反退,交错瞬间,以精准的手法拿住大汉挥拳的手腕,另一手直接反扣住这人的肩关节,精巧一扭,直接将大汉的肩关节拆下,痛的人双眼外凸,冷汗直流,口中呃呃呃的呜咽流口水。

这一番出手可谓迅捷无比,干净利落,旁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个极为壮硕的大汉便倒在段毅的面前,让人瞠目结舌。

就是漂亮少女也是惊讶的小嘴张开,目中异彩连连,

“没想到这臭小子还会擒拿手一类的武功,难怪之前捏住我的手掌就让我使不出力气。”

心中不知为何,更是甜甜的,看着这少年为自己打架,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感。

解决完两人的段毅却是轻轻喘息两声,活动了下略显僵硬的手掌,原本加速的心跳也恢复正常,眼睛一亮,心中生出几许领悟。

他所修行的小擒拿手统共六招,每招三式,实则也就是十八式套路动作,实在不算复杂,然而招数是其次,对于筋络,关节,以及穴道的见解却是当中精髓。

在擒拿手记载当中,关节多显于外,易于摸正;筋络稳于皮肉之中,非有相当经验者,不易应手而得;至于穴道,繁复异常,所占部位极小,乃擒拿手最难。

他目下所处的,便是擒拿关节这一层次,至于筋络乃至穴位,能辨认出,却不能于战斗当中及时且准确的打击到,还有待提高。

至于先前拿住少女手上穴道的那一次,算不得真正的实战,根本代表不了段毅目下所处的层次与境界。

而且刚刚一战,段毅对于小擒拿手的招数体悟也更深一层。

“这就是实战,可惜我不通内功,纯以力气施展,威力还是大打折扣。”

另一边,周大小姐见到段毅的身手却是眼前一亮。

看段毅脚步虚浮,下盘不稳,呼吸短促,该是不通武学之人,没想到竟然练有擒拿手,且从表现而言,浸淫已久,这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好,你会擒拿手,却不懂呼吸吐纳之道,想来是有心学武却无门路。

刚刚你也听到了我的背景,只要你和我成亲,我就求哥哥帮你拜入金鼎派的门下,将来修习上乘武功,出人头地。”

段毅是个什么人,什么性格,周秀芬并不清楚,但有一点肯定没错。

对方渴望练武,却没有途径,只能将一门浅薄的擒拿手翻来覆去的练习,这就是她的机会。

有的男人好色,有的男人好财,有的男人好权,有的男人则好武。

周秀芬自问,除了好色的这一类,剩下的三类男人,她都能满足。

甚至第一类好色的男人,若是段毅这样的,她也可以容许对方在外面养一两个外室。

一听这个条件,段毅还没反应,里里外外看热闹的人却都是一脸复杂。

金鼎派是魏州大宗,在河北道也是赫赫有名,常人别说拜师,能扯上关系就能在一亩三分地上横着走了。

而金鼎派收弟子也是极为严苛,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资质高,有潜力的那一种,未来都是门派的中坚力量,掌控武力。

另一类,或许在习武一道上不怎么行,但家世优渥,不是有财就是有权,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让金鼎派根基扎实。

段毅若是答应了周大小姐,便是一步登天,他能拒绝吗?

别说旁人,就是漂亮少女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也不知怎么,就是惴惴不安,见到段毅没有立刻拒绝,再次出声,阴阳怪气道,

“不就是一个外门弟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哥哥是掌门呢。”

段毅对于周大小姐的提议的确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诚如少女所言,周雄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外门大弟子,了不起让他也成为外门弟子,比起金鼎派第一高手的唯一弟子,这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他根本不可能答应。

然而他的想法外人并不清楚。

周大小姐先是看到段毅沉默,以为他在考虑,随即少女一番话之后,脸色明显变化,心中恨意上涌,再也顾不得旁的,冲着其余的家丁就是大吼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个小丫头给抓过来。”

一声令下,再有之前段毅轻松击倒两人的战绩,剩下的十多个大汉齐齐围了上来,甚至有几个还顺手从背后抽出短棒。

段毅心中一沉,却是不慌不乱,似乎这等危急的险境,格外能激发他的潜力,而且念头飞起,思维如电。

一个打十几个,眼下的他不可能做到。

要想带着少女安全逃离,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对方投鼠忌器。

关键点就在于周大小姐身上,拿住她,有了人质,这伙人绝不敢继续为难他们。

就在段毅思索如何动手的时候,只听到嗖嗖嗖的破空声传来,原本欺压上前的周家家丁便纷纷倒地,哀嚎着滚来滚去。

或是捂着胳膊,或是按着大腿,一脸的痛苦。

第十二章 两老 (求收藏和推荐)

惊变顿起,十几个大汉于同一时间被人制服,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这让原本围观的人直接作鸟兽散,短短时间小街便空荡荡一片。

而小摊中另外几桌的食客也是直接从桌子上翻下,数个人搂成一团,互相取暖,似乎能多一些安全感。

“什么人敢和我周家作对,不想活了吗?”

面对变故,周大小姐却显露非凡胆色,并不畏缩,反而直接对着一个方向沉声道,那竟是小摊的正上方。

段毅回身一望,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老王小面上方的布棚已经站着两个人。

两个老人,脚下轻盈,似乎完全没有重量,且无声无息,何时站在上面,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高手,绝对是高手,段毅心中狂喊,却是完全无法得知这两个老人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什么程度,内家修为又是何等高深?

其中一人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妇人,约莫六七十岁年纪,钗荆裙布,手持考究木杖,头柄如颈部放粗的眼镜蛇,看起来诡异而又恐怖。

再看她相貌,两眼细小如豆,却摄人心神,如电如芒,可见年轻时纵然不是美人,也别有气质风韵。

另一人则完全相反,身材高大,锦缎为衣,国字脸虽是皱纹满面,却五官端正,而且眼神如刀似剑,甚是锋锐,可见年轻时定然是个魅力非凡的男人。

见到周大小姐的询问,两个老人却是丝毫不以为意,或者说没放在心上,只是同时向前一纵,从布棚上跳下,落地无声,更显高深莫测。

“月儿,你又调皮了,一个人跑出来,让人担心。

等回府之后,老身一定要向夫人禀告,关你三天,看你今后还敢不敢了。”

老妇人第一时间来到小摊子里,手持蛇杖,一把抓住脸色不太好看的漂亮少女,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见她没有受伤,然后才故作生气道。

至于为什么是故作生气,而不是真的生气,那苍老脸上的溺爱和笑容,关切的眼神,当别人都是瞎子,看不到吗?

少女被老妇人抓在手里,先是可怜兮兮的看了眼让她自求多福的老人,然后小脸挤出笑容,如灿烂的鲜花,靠着老妇人上下磨蹭,鼻翼抽动,撒娇讨好道,

“安婆婆,月儿知道错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娘亲,她可不如您老人家疼我,一定会狠狠的教训我的,还有父亲,他那么忙,要是还为我操心,一定会耽误正事的。

安婆婆,好不好嘛,大不了人家再出来,一定先告诉安婆婆的,怎么样……”

要问一个人的皮囊能精致到什么程度,可以看这个漂亮的少女,要问一个人能变脸到什么程度,一样可以看这个漂亮的少女。

段毅心中呵呵,你个小丫头片子在我面前吆五喝六,一副傲娇大小姐的样子,怎么在这两位面前就成了乖宝宝了?

还撒娇,那尾音拉的,嗲嗲的,颇有前世网红小姐姐的几分真传啊。

不过有一说一,段毅心里面还是羡慕不已,果然是有背景,有来历的大小姐,如果拜月宫不出事的话,他说不定也能有这样的靠山撑腰。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看在眼里,区区一个金鼎派外门弟子的亲眷,竟然嚣张至此。

来日到了金鼎派,我一定要问问曲东流,他这个掌门是怎么教弟子的。

至于你,刚刚并未动杀心,这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滚吧。”

那位老妇人和漂亮少女两个磨磨蹭蹭的,国字脸老人却是直接对着周大小姐说道。

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光华闪闪,压力十足,别说直面老人的周大小姐,就是旁观的段毅都是心脏怦怦直跳,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一般。

而且不提这老人的气势,单单话中内容便吓死个人了。

仔细算算啊。

周大小姐之所以嚣张霸道,便是靠了自己哥哥,也就是金鼎派外门大弟子周雄的势力,而周雄面对入室嫡传弟子,只怕就要弱气不少。

那些入室嫡传弟子,见了曲东流,都要尊敬的喊一声掌门甚至师傅,而这老人,能直接喊出曲东流的名字,还敢上山质问他教弟子的本事,最起码也是和曲东流一个层次的人物。

综上,周雄见了这位爷,估计直接吓尿了,根本惹不起啊,更别说区区一个周秀芬了。

“你,好,算你狠,我们走。”

从先前的表现来看,这位周秀芬周大小姐不犯花痴的时候,还是比较懂事的。

因此知道自己无法找回场子后,先是紧紧盯了段毅一眼,似乎在说咱们之间没完,然后才对着手下说道,转身就走,胖掌柜和从地上爬起的家丁跟了上去。

小摊内的食客们见状也是一溜烟的跑了个干净,估计都没给钱,让摊主夫妇看得眼皮直跳,却又不敢阻拦,要钱好还是要命好?

周家大小姐都不敢惹的人物,他们要是恶了对方,焉能有活路在?

不过漂亮少女却不是个吃霸王餐的恶客,从腰间的钱袋里直接甩出一块碎银子给摊主夫妇,也算是弥补了他们的损失,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

一时间,这条原本还算热闹的小街变得安静许多,外加天色渐暗,更显冷清。

“小子,你刚刚临危不乱,护我家小姐周全,倒是有几分胆色,想要什么赏赐?”

安抚好少女的老妇人这时才有心情打量起段毅,暗奇少年果然姿容俊秀,也难怪月儿肯和他同桌而食,甚至几次三番的为他说话了。

国字脸老人看着段毅面上毫无表情,眼底也有一抹赞许之色。

刚刚段毅出手时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武功低微,但反应不错,出手也算果断,若经由名师调教,或有一番成就。

“赏赐就不必了,我和月儿姑娘萍水相逢,她请我吃饭,还为我得罪了那位周大小姐,出手也是理所应当。

若是无事,在下就告辞了。”

段毅却是兴趣寥寥,朝着这位老妇人拱手一礼就要离开,确切的说,是离开这深不可测得两老。

面对漂亮少女,纵然知道她出身来历不凡,段毅也敢出言戏弄,因为对方年纪小,为人外冷内热,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面对周大小姐和周家的家丁,段毅敢出手反抗,除了自持小擒拿手能保护自己,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有把握从中全身而退。

唯独面对这两个老人,段毅心里没底。

完全不了解他们的来历,不知道他们的性情,却有着绝对能秒杀自己的武力,这样的情况,为了自保,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他们。

就像是森林法则,草食动物要想活命,就要离肉食物者远一点,不管这个肉食者是不是吃饱了,有没有杀心,这都是最好的方式。

至于漂亮少女,他虽然也很喜欢和对方相处的轻松感,甚至当成妹妹一样看待,却不能继续接近了。

“喂,你要走了吗?我是说,如果你真的想要习武的话,我可以帮你。”

见到段毅要走,少女却是生出一股不舍之感,上前一步看着段毅的背影出声道,想要挽留。

周秀芬能让段毅拜入金鼎派,她一样能,对方不能保证段毅成为入室嫡传弟子,她却能保证,甚至直接让段毅拜金鼎派的掌门为师。

甚至,段毅不想在金鼎派学武,她也可以让身边的两个老人教他武功,只是想让他继续陪着自己,哪怕说说话也好。

少女的这一反应让身边的老妇人眉头皱起,小眼一眯,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看向段毅的神色也不变得不善起来。

“小姐年纪还小,未曾经历世事,容易被人蒙蔽,却是不能再让她和这个小子接触了。”

段毅没有回头,却感觉到两股不善的目光在上下打量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边向前走边朝后方摆手,却是不再回话。

第十三章 上山 (大家元旦快乐)

离去后的段毅没有继续闲逛,而是直接回到客栈退房,宁愿另外找一家环境稍差的客栈也不能在这里住下去。

好在胖掌柜应该还跟在周大小姐的身边,没有回来,因此进展顺利。

第二天一早,段毅收拾好行囊,直接奔赴大名县外的沙麓山而去,那里正是金鼎派山门之所在。

沙麓山起自大名县的东北部,向东南延伸,五道近似平行起伏的山梁婀娜多姿,酷似五只梅花鹿,因而得名沙麓。

根据月娇奴所言,这金鼎派乃是沙麓山上的三个门派之一,实力最强,名声最大,占据三座主峰,另外两个门派青鹤门以及问心庵则是占据剩下的两个主峰。

如此步行,紧赶慢赶,终于在临近中午时赶到沙麓山山道下,沿着人为修建的青石板路节节攀越,最终来到金鼎派的山门之前。

金鼎派两个守门的弟子穿着土黄色的长袍,手中持剑,正百无聊赖的在台阶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突然见到一个衣着寒酸,脸上汗水湿漉的少年背着个包袱走上前,登时由先前的懒散变作警惕,长剑未曾出鞘,却是握在手中,横在胸前防卫,年轻稍轻那人沉声道,

“来者何人?这里是金鼎派山门重地,不得擅入。”

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道又是一个异想天开,想要拜师的傻小子,毕竟过往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却并不为两人看好。

段毅见状,连忙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然后小心翼翼道,

“两位少侠,我是来山上投亲的,找一个叫白希文的人,我有信物,不是无理取闹”

当初段毅和月娇奴商议来金鼎派拜师学艺之时,已经盘算该以何种身份上山,毕竟段毅的身份不同,万一被曲东流察觉到异常之处,必死无疑。

最后结合月娇奴对白希文的描述,以及相关信息的介绍,决定以投亲的方式上山,直接指名道姓找白希文,而不用经过金鼎派这一层。

信物也好办,就是月娇奴身上的一条丝巾,还是白希文当初死缠烂打时送给月娇奴的,他必然会认得。

再加上白希文清楚知道月娇奴眼下处境,只要见到丝巾,为了她的安全,必不会声张,让曲东流察觉到异常之处,也就完成计划的第一步。

此刻段毅扮演的,就是一个在家乡走投无路,特意来投靠发达亲戚的穷少年,本质上倒也不算表演,毕竟除了亲戚关系,他就是想着来抱一抱白希文大腿的。

“亲戚?白师叔在山上这么多年,孑然一身,何时出来一个亲戚?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快说!”

其中一个守山弟子明显不信段毅的说辞,表情严肃,沧浪一声拔出手中的长剑,在正午阳光之下闪烁光芒,喝问道。

“我真的是来投亲的,若你不相信,可以带我直接去找白希文,如果他不认我,到时候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段毅自然也是不肯示弱,梗着脖子坚定回道,眼神也是毫不退避。

开玩笑,这人明显是在诈他,要是就这么轻易的把自己的底子交待出来,他何苦来这个危机四伏的金鼎派?

“好了,把剑收起来,我看这少年目光清澈,不似撒谎,这样吧,我带他去找白师叔,你在这看着,就这么决定了。”

另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一些的守山弟子从头到尾都在观察段毅,见他的确胸有成竹,心中有了计较,连忙出来做和事佬。

金鼎派中,若论权势最重,当然是掌门曲东流,但要说武功最高,声望最高,当属长老身份的白希文。

“这人的底细暂不清楚,不宜得罪,若他真是白师叔的亲戚,今天你我若是刻意为难,将来他未必不会挟私报复,师弟,听我的话,收剑。”

那年长的弟子见到师弟未曾收剑,因此走到他身边硬压着他收回鞘中,同时在他耳边轻语道。

见到这人终于不再剑拔弩张,段毅心里面也是松了口气,没想到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差点被人拒在山门之外。

随后段毅便跟着这带路的金鼎派弟子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交流,算是了解了一些信息。

这人名叫王金贵,和刚刚那位一同守山的人同为金鼎派高手禾舒怀的入室弟子,禾舒怀则是白希文的师兄,同为金鼎派六大长老之一,武功高强,非比等闲。

在段毅的认知当中,看门的一般都是脏活累活,该是由外门弟子去做,怎么也轮不到入室嫡传弟子才对,经过王金贵的解释,这才明白当中的关隘。

山门乃是一个门派的第一防线,守山弟子武功必然不能弱,除了保护山门,也代表金鼎派的颜面,所以历来金鼎派的守山弟子都是各个高手的入室弟子轮流担任,假如日后白希文将段毅收归门下,早晚有一天也会轮到他守山。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过后,王金贵恍然发觉,自身透露出不少消息,而对于这少年,除了他叫段毅,是来找白希文投亲的,其余一概不知,不由得升起一股怪异之感,这小子好缜密的心思。

一路上山也没见到第三个人,最后王金贵将段毅领到山峰中段背侧一座修建的极为规整的建筑前,似是城内的民居,大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就是孤零零一个宅子显得冷清了些。

王金贵没有上前扣门,而是立在大门前约六七米的距离,扬声道,

“弟子王金贵求见白师叔。”

段毅就在王金贵的身边不远处,听到这声音,耳侧嗡嗡作响,似乎被人用喇叭对着耳朵说话一样难受,不过心中却是一动。

这人并非声嘶力竭,就是平平常常的说话,但声音却是异常洪亮,传播出去,覆盖前方的整个建筑完全不是问题,明显是用了某种技巧,或者直接就是蕴含了真气,这才如此神奇。

要说段毅此时此刻对什么感兴趣,那非内功莫属。

内功,与斗气,魔力,查克拉,小宇宙等等力量都算是超越常人认知的超能力,除了超常的破坏力,还有种种神奇功效,比如延年益寿。

他甘冒奇险,为的就是求得内功修行之法,眼下从王金贵的身上直接感受到内功的神奇,如何能不兴奋?

没过一会儿,朱漆大门被人从内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步履轻飘,如不受力一般飘然来到段毅和王金贵的面前。

段毅仔细打量这白衣男人,只见他三十来岁,长发披肩,高高瘦瘦,皮肤微黑,五官并不如何俊美,却也算端正,而且气质斯文,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

只是一开口,却是漏了底,先前的斯文之感已经当然无存。

“是金贵儿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咦,这小白脸从哪冒出来的,他娘的,明明知道我最恨有人长得比我帅,你还把他领到我面前,莫非皮痒了,想挨揍不成?”

很显然,这就是月娇奴口中所说的白希文,也是目下段毅想要学习高深武功的一个目标人物,只是看起来并不怎么靠谱。

还最恨有人比他长得帅,他的长相充其量是端正,根本算不上英俊好吧。

“呵呵,师叔说笑了,这位少年上山是专门来找师叔的,说是来投奔您的,和您是亲戚关系。

我也是没办法,见他一脸笃定,这才带他来见师叔,莫非师叔并不认识他?”

王金贵脸色微变,眼角余光瞥了下段毅,见他毫无紧张,心中一松。

白希文心下疑惑,他自小上山学艺,虽然的确有些远亲,但都是八竿子打不着,十几好到二十年不见了,哪里会有人来投奔他?这人莫非别有所图?

段毅则是不慌不忙,从背着的小包袱里取出一条淡粉色的丝巾,还带着点幽香,递给白希文,恭敬道,

“这是家姐交给我的信物,说是让您一看便知。”

王金贵在一旁看得清楚,就是普通的女子所用丝巾,不算奇特,然而白希文乍一见到这丝巾,如遭雷击,神色激动,眼神如同见到分别许久的情人一般。

他也好,段毅也好,完全没看清楚动作,这丝巾已经落到白希文的手中。

然后就见到白希文好似变态一般将丝巾放到脸颊处摩挲,嗅了一口,陶醉不已,让两人一阵恶寒。

若叫外人见到,堂堂金鼎派第一高手竟然有痴汉行为,岂不是颜面扫地?

王金贵更是心中猜疑,看白师叔这动作,必然是情人一类的信物。

再加上白希文以及段毅的年龄差距,眉毛还有几分相似之处,顿时有一种窥破天大秘密的感觉。

“莫非,莫非这少年是白师叔在外的私生子,现在找上门了?还好刚刚在山门前未曾为难他。”

第十四章 白希文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八卦的潜力也是深不可测。

王金贵一阵脑补,越发觉得自己触摸到事情的真相,不由得升起一股兴奋之感,还打算看一看父子相认的戏码,也不知道白师叔会不会承认这个私生子。

然而回过神来的白希文却是一反常态,冷着脸将王金贵赶出去,让他颇为失望,心中则倒也觉得正常,这种丑闻一旦发生,必然遮遮掩掩,哪会让人看热闹?

“你跟我来。”

白希文看王金贵离开,上上下下打量了段毅好几眼,面色不善,哼哼一声道。

段毅也不以为意,之前月娇奴就给他打过预防针,这白希文最为善妒,平常挺好的个人,一旦牵扯到月娇奴,什么风度都不顾,算是舔狗中比较奇葩的一朵。

跟着白希文进入这宅子,段毅发现内中空间很大,有些类似他家那边的山村房屋结构,不过肯定是要豪华许多的。

最终来到一间类似接待客人的大堂内,空间宽敞,光线充足,布置比较偏简约那一类。

白希文一屁股坐在正上方的红木椅上,斜着眼睛阴阳怪气道,

“说说吧,你和娇奴是什么关系?这条丝巾就是我送给她的,算是我俩的定情信物,你能拿着这条丝巾来找我,显然是她的意思。”

段毅笑了笑,你俩什么关系难道他不知道?还跟他在这装。

不过倒也觉得这人有趣,不等白希文示意,已经自顾自的坐下,

“的确是月大姐叫我来找你的,她跟我说过你的事情。

先明确的告诉你,我和月大姐之间完全不涉及男女私情,你可以将我当成她的弟弟,这么一说,你的心里是不是舒服不少?”

按说段毅这态度也算是嚣张加放肆了,一般人表面不说,心中肯定不悦,脾气火爆一点的说不定直接让段毅滚出去了。

然而白希文关注点却并不在这里,反而对话中内容大为高兴,脸上乐的跟朵花一样,

“真的?我就知道,虽然你长得比我英俊那么一点点,但娇奴可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女子。

怎么会放着我这样的男人不要,和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跑了呢?”

段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邪乎,先是小月儿,再是这个白希文,都喜欢损他,难道颜值高也是一种错?

“第二点,月大姐叫我来拜你为师,向你学武,这可是她的心愿,你不会不答应吧?”

这话一出口,段毅就发现之前跟个傻子一样的白希文冷静下来,面容恢复正常,带着审视的意味看着他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娇奴让你拜我为师,目的是什么?莫非还想找我师兄报仇?”

随着这句话问出,大堂内的气氛也陡然一变。

白希文的眼神格外明亮,仿佛两朵燃烧的焰火,烧进段毅的心里,痛苦,煎熬,如影随形。

不止如此,周身的空间似乎也被人剥离出去,四周充斥着汹涌的暗流,一个不慎,就将被吞噬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是一种比之昨晚遇到两个老人还要危险的感觉,倒不是说白希文的武功就一定比那两人高,而是此刻他刻意压迫段毅,要确认他的身份和目的。

“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意中救下被人追杀的月大姐,这才和她结下缘分。

我来这里只是单纯的学武,不想向任何人报仇,请相信我。”

平常这些话,段毅可以一口气说完,还不带颤音,然而此时在白希文庞大的压力下,却是开口艰难,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说话的同时,段毅还用一种无畏以及坚定的眼神直视白希文,此时此刻,他的确不想向任何人复仇。

他只是想获得力量,然后才有能力为自己今后的人生做出抉择,而不是随波逐流,任由他人摆布,仅此而已。

至于得到了力量,是否会替自己的外婆报仇,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他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承担不了那样的责任。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嘴巴可以骗人,表情可以唬人,唯独眼睛,骗不了人。

白希文无法真切得知段毅究竟是不是一个普通少年,却能辨别出,他的确毫无杀意,杀心,甚至本身都没有一种苦大仇深的沉闷之感,那就是一个渴望力量的少年,一如曾经的他。

因此白希文有些矛盾,脸上的表情也是连连变化,纠结不已。

许久之后,段毅终于能畅快的呼吸,大口大口的喘气,面上的汗水润湿了两鬓垂下的长发,却是无比的舒坦,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过了这一关。

过关的难度大不大?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能和白希文对上话,是借了月娇奴的关系,没有这一层,全是空谈,段毅再次于心底感激月大姐的给力。

而打消白希文的怀疑,却是靠了自己的胆色以及真诚,不过眼下性命虽然无碍,对方愿不愿意收他却又是另一回事。

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段毅眼珠子一转,轻咳一声,道,

“白先生,先前我所说真假自有你辨别,不过接下来我所说的,你可一定要听清楚了。

我和月大姐交流时,明显看出,她对你是有一定情意的,只是碍于某些因素,这才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听到这个信息,你是不是更加开心了?”

打蛇打七寸,白希文的弱点是什么?就是月娇奴,所以段毅直接从月娇奴处着手,就不信他不就范。

果然,一听段毅提及月娇奴对自己并非毫无情意,白希文面色大悦,欢喜无比,不过也没有上头,皱着眉头疑惑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也看出来了,面前少年或许不是来报仇的,但也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心智成熟,绝非一般的少年可比。

“郎有情,妾有意,确实是两情相悦,然而人已经天各一方,莫非白先生不想和月大姐再次重逢?”

果然,段毅必杀技一出,白希文心里面的防线瞬间被摧毁,沉吟半晌,面露期待问道,

“娇奴过的好吗?你见她的时候,她有没有受伤?她现在在哪里?”

段毅微微一笑,

“我初见月大姐时,她正被人追杀,不过好在没有受伤,倒也不算狼狈。

目下吗,她的行踪我也不知,却只告诉我她要去找一个人,名叫血头僧,不知白先生可曾听说过这个人?”

“南海血头僧?

有所耳闻,此人乃是武林前辈,和先师是一个辈分,武功极为高明。

不过已经销声匿迹近十年,久不履江湖,娇奴找他,莫非是想借他的手报仇?”

白希文喃喃自语,听在段毅耳中却是略显失望,原本只是灵机一动想着能否从此人口中得到血头僧的消息,可惜还是白费心机。

“不提血头僧一事,月大姐和我相处时间虽短,却的确是亲如姐弟。

我俩约定了一个再见面的时间,若是白先生有意,到时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去见月大姐,你看如何?”

段毅的手心润湿,汗液粘稠,有些紧张,他也不确定能不能让白希文彻底决定收容他,但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了。

如果白希文还是不收他,只能打道回府,另寻他路了。

甚至他隐隐有些担心白希文向他下手,威逼出月娇奴的下落,不过这个可能性极低,除非月娇奴识人不明。

“你先在我这住下,拜师和学武的事情我想过再说。”

白希文最终还是没有给段毅一个明确的答复,不过能让段毅住下来,而不是直接轰走,显然内心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还有一些顾虑罢了。

段毅得到这个回复,终于松了一口气,就怕这人斩钉截铁,不给他一点机会,现在人已经住下,他还怕对方不收自己?

“那就有劳白先生了。”

第十五章 无题

而就在段毅上山之后的一个时辰后,金鼎派上门之前又走来三人,正是昨天段毅遇到的漂亮小姑娘月儿以及两个跟在她身边的老人。

只是王金贵也好,另一个守门弟子也好,对比刚刚为难段毅的态度,此刻却是化身舔狗一枚,恭恭敬敬的朝着两老行礼,然后咧嘴微笑,朝着月儿打招呼,不乏讨好之意。

贺兰月儿,金鼎派掌门曲东流的嫡亲外甥女儿,河北道孟州贺兰家族的掌上明珠,论身份,论地位,完全不是他小小金鼎派弟子所能怠慢的。

而贺兰月儿则是有些心不在焉,此时的她眼圈微黑,气色不是很足。

大半原因是昨晚辗转难眠,脑海当中想的全是和段毅短暂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遗憾或许今后都不能再见,至于另外小部分原因,则是攀越山路带来的体力流失。

打发了王金贵和另一个守山弟子后,两老便带着贺兰月儿径直上山。

“婆婆,为何舅舅这次成婚如此仓促,还有意遮掩呢?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若是广发请帖,只怕小半个河北道的武林都会惊动,现在也太寒酸了些吧。”

暂时压下心里对段毅的念想,贺兰月儿转而对着身旁的安婆婆询问。

贺兰月儿对这个舅舅还是比较喜欢的,幼时也在这沙麓山上待过一段时间,甚至学了几手金鼎派的武功,只是对于自家舅舅的低调作风很是不解。

在小女孩的认知当中,婚姻是如此神圣、庄严、纯洁的人生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呢?这对于舅妈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

若是将来她成婚,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新娘,是最最幸福的人。

“哼,曲东流当然要遮掩了,自己干了亏心的事情,若是还广发请帖,到时候亲朋好友乃至武林同道齐聚一堂,有人若是当面揭他的短,你让他的脸往哪搁?

金鼎派说不定都要颜面扫地,声势大减。”

安婆婆一敲蛇杖,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卷起劲风,豆大的眼睛射出寒光,显然对于曲东流很有意见,不过在小月儿面前却是不能表现的太过,没再继续说下去。

拜月宫作为纯女子门派,虽然素来低调,但实力雄厚,过往在河北道武林也有一定的名望。

月碧奴勾结曲东流犯上作乱,辜恩逆师的事情虽然做的隐蔽,但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已经传播开来,早已经引起诸多正义人士的不满。

不过碍于两家实力,以及颜素素过往不近人情的作风,没外人插手过问罢了。

如果他俩现在大操大办,那就是把武林规矩,江湖正道放在脚底下踩,真以为别人不会趁机发难?

贺兰月儿乍见婆婆发怒,还对自己的舅舅颇有微词,心下气闷,嘟着能挂起油瓶的嘴巴,闷头往山上走。

平日里她也听安婆婆念叨过自己这位新舅妈的来历和身份,虽然觉得她手段有些过于残忍,但也有情可原。

哪里有不让人谈婚论嫁的门派?如此不近人情,灭绝人性,有还不如无。

若换了是她,或许做不出背叛师门的事情,但和心爱之人远走天涯,长相厮守却是肯定的。

想着想着,贺兰月儿的眼前不禁浮现出段毅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心中荡起一片涟漪,

“如果换了是我们,你愿意和我不顾一切的在一起吗?”

……

贺兰月儿上山以及所思所想段毅完全不知道,现在的他正在清理房间,作为今后的常住之所在。

刚刚他在这附近转悠了一圈,算是明白了地理位置所在以及左右的环境。

这是沙麓山中行主峰的山腰位置,只坐落一座居民宅,就是眼下他的安身之地,乃是金鼎派特意按照白希文的口味,眼光,以及要求修建而成,每日有人按时送餐,倒也方便。

类似的建筑,在这座主峰之上,还有不少,都是长老以上一级人物的专属福利,总归得显现出与众不同之处才是。

对于这个地方,段毅也觉得很是不错,环境清幽,少人打扰,避免他和旁人接触,进而泄露身份的风险,而少石多草木,有各种动物栖息其中,则使得这里多了许多生气。

“呼,终于清理好了,总算有个家的样子了。

段毅环顾整个房间,约莫有三十平米的大小,北面靠墙是立式床榻,靠窗边还有一个书桌案板,另有橱柜,圆木桌高脚凳等等设施,条件绝对不算简陋。

走到房间中央的圆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段毅陷入沉思,

“第一关算是过了,能留下来已经是大好消息。

只是不知这白希文何时能收我入门,传我武功,这却是急不得,必须要有耐性。”

经过白日的短暂接触,段毅也大体看出些白希文的性格特点。

平常时候应该是个不修边幅,没有架子的人,比较好相处,但一旦涉及到两个方面,就会变得敏感,多疑,甚至不近人情。

第一是金鼎派,第二就是月娇奴,甚至可以说是他的死穴和弱点了。

对于这两者的态度,白希文应是珍而重之,而从侧重点来看,金鼎派之于白希文,只怕还要比月娇奴重上三分。

换言之,他爱月娇奴,喜欢月娇奴,愿意为她做出许多事情,却唯独不会损害金鼎派的利益,并非是为爱不顾一切之人。

这也是当初金鼎派的曲东流插手拜月宫之事,他未曾阻止,只暗中保住月娇奴一人性命的原因。

想必月娇奴也是看出这一点,才将所有的报仇希望都放在颜芳菲,也就是段毅老娘的身上,然后才有此后事情的发展。

若今段毅告以实情,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只怕大概率会被逐出这里,这还是白希文看在月娇奴的份上才做的退让。

小概率直接被白希文打死,一个对金鼎派掌门满怀仇恨还大胆的上山拜师,作为一个忠于门派的人,当然不会养虎为患。

永远不要高估一个学武之人有多么善良,多么正派,或许真的有不滥杀无辜之人存在,但段毅对于金鼎派,牵扯很大,哪能算的上无辜呢?

身份决定立场,仅此而已。

幸好,幸好段毅早前和月娇奴商议时已经将这一点算计在内,所以编造了一个不算完美,甚至经不起推敲,但白希文碍于月娇奴,却绝不会刨根问题的的身份。

这就是用一个弱点,来攻克他另一个弱点。

当然,能过关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段毅真的只是单传的来学武的,没有太大的演戏成分。

不然假使苦大仇深,满怀杀意,根本瞒不住白希文这样的人,结局自然堪忧。

深呼吸一口,走出房门,段毅迈着步子来到寂静的院子当中,长长舒了一口气,自顾自打了一套小擒拿手,虽无内力,但动静相合,已经颇得内中三味。

待到打完收功,段毅抬头望天,只见满天繁星若隐若现,点点如纵横局上的棋子,闪耀之间,格外清晰,美丽。

右手摸上颈间的长生锁,段毅心中一片安定,有了它,便有了立身之本,希望白希文不会让他失望。

第十六章 无敌宝鉴与失望

第二天一早,段毅刚刚洗漱完毕,就被白希文叫到昨天接见他的大堂内。

“我已经想好了,收你为徒,甚至让你拜师金鼎派是不可能的。”

本来心情大好,以为十拿九稳的段毅冷不丁就被白希文这句话震得五迷三道,晕晕乎乎,心中就一句话,完了,废了这么大劲,现在全完了。

而后白希文见到段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划出一抹弧线,又来了一句,

“不过我可以认你当弟弟,让你在金鼎派当中生活,甚至传你武功。”

“呼,吓死我了,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大喘气?”

听到事情还有转机,段毅稍微恢复了一点平静,脑海当中思索白希文的用意所在。

收他为徒,拜师金鼎派,和认他当弟弟,教他武功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而且区别很大。

从这一点上来看,白希文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所以用了迂回的方式。

将来就算段毅对金鼎派不利,也不会产生什么丑闻让金鼎派的名声受到打击,自家门派出了个叛徒,以及没有关系的仇人寻仇,影响根本不能比。

白希文并不确认段毅究竟是什么身份,只能选择未雨绸缪。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要答应我两件事,如果做不到,现在立刻下山。”

白希文脸上的笑容再度消失,似乎换脸谱一样。

“第一,帮我找到娇奴,这件事情很重要,我教你武功,让你留在山上,全是看在娇奴的面子上,所以你必须让我见到她,如何?”

“这一点我答应了,不过眼下绝不可能,我之前已经和白大哥你说过,月大姐和我约定了再次相见的时间和地点,到时候我自然会带你一起去,最晚不超过三年时间。

我记得月大姐和我说过,你和她初见面似乎就是三年前,多等三年,应该不介意吧?”

段毅面容沉静,面对白希文的郑重其事,也没有嬉皮笑脸,冷静道。

只是他眼下也不知道月娇奴到底在哪,只能寄希望于三年之会没有意外。

“好,三年而已,我等得起。

第二件事,如果找到了她,你一定要帮我们两个撮合撮合,给我说几句好话,不难吧?”

白希文小眼神撇着段毅,那点心思完全藏不住。

很显然,他已经看出段毅与月娇奴关系非比寻常,绝不是普通的山村少年救了一个落难侠女,然后侠女报恩的桥段,只是具体是什么,他还猜不出。

不过只要不是男女关系,白希文便不在乎,相反,段毅若是能借此为他美言几句,给他在月娇奴的心里加加印象分,那不是更好吗?

在他心中,月娇奴因为拜月宫一事和他缘分已经浅薄,现在另有转机,若不抓住,岂不是抱憾终生?

这也是他最终决定收容段毅的原因之一。

“这就更没问题了,你放心,我待月大姐如亲姐姐一样,若白大哥真心实意,又是一个可靠之人,我自会为月大姐的幸福着想。”

这却是段毅的原本想法,与白希文所求不谋而合。

同时,段毅也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白希文借机让他今后不能对金鼎派的人出手,这便将他锁死了,虽然说话不算数也可以,但总归亏心。

现在好了,他只是作为白希文的干弟弟留在山中学武,和金鼎派并不产生直接的联系,从各个方面来说,对他都大为有利。

“哈哈,那边好,你既然叫我一声白大哥,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你站起来。”

白希文得到应承心中大悦,再无疑惑,让段毅起身。

段毅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按照白希文的要求做,先是伸展双臂,然后任由对方在身体的各处摸索,只觉一阵恶寒,要不是知道对方痴恋月娇奴,还以为遇到基佬了呢。

“这叫摸骨法,能比较粗略的查看你的习武天资如何,嗯,还不错,骨骼粗大强壮,肉身饱满,精力充沛,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这就省的我头痛。”

白希文见到段毅不自在的表情,知道他估计什么,因此出言解释。

等到段毅重新坐下,白希文又拽着段毅的两只手掌细细端详,继续点评,

“表皮细腻,指骨端正,手持修长有力,将来练剑,练刀等等兵器,至少不会拖后腿。”

如此一阵品鉴,段毅一头雾水,白希文却似乎对他的身体十分满意,说道,

“总的来说,你的根骨强健,没有气虚血弱之状,未来学武,只要脑袋不是特别笨,人又肯吃苦,定然有一番成就。”

段毅听了暗暗高兴,悟性方面他不担心,自己有藏武楼,估计悟性不是天下第一也是绝顶一流,眼下身体方面似乎也很不错,那就更有底蕴了。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效率的问题,资质好,悟性高,学什么都快,更容易出成果,不然等几十年后才成为高手,黄花菜都凉了。

“那么我们何时学武?金鼎派又有哪些武功是我能学习的?”

段毅迫不及待问道,实在是他想学武想的太久了,甚至有过在藏武楼内望着写着缺字的武功秘籍流口水的丢人事件发生。

“你既然不是金鼎派的人,我自然不能传你金鼎派武功。

不过你也不用发愁,我外出闯荡江湖时,也曾得到数门厉害武学,自有可取之处,让你修行绝无问题,至于今后成就如何,就看你自己的了。”

见到段毅失望之色,白希文却是微微一笑,

“怎么,看不起外派的武功?我号称金鼎派第一强者,门内上下无一不服,外人也允可,靠的就是外派的武学。”

一听这话,段毅的眼神就亮了,这可真是意外发现,原来白希文真正所长的竟然不是金鼎派武学。

“那么请教白大哥,您所学武功是?”

“让你知道也无妨,我所修武功名为《无敌宝鉴》,乃是一无名山洞当中镂刻,博大精深,威力无穷,更甚于本派历代掌门嫡传的纯阳神功。”

白希文似有意显摆,表情得意,毫无强者之风。

然而段毅却完全被无敌宝鉴四个字所吸引,只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一时却又想不起,因此苦思冥想,恨不得将脑袋掰成两半来用。

“这门武功,这门武功是在哪里听过?

这定然是一门强横武学,不过太过偏门,所以不曾如旁的绝学那般显赫。”

陡然,段毅眼睛一亮,终于想到了这门武功的来历。

一者出自古系一脉的传说级武功,并未真的显现过,只是一笔带过,另一者则是港漫古龙群侠传的神功,威力无穷,戏份很重。

港漫版本段毅所知不多,不予论断。

段毅更倾向于古系一脉的传说级武功。

在武林外史当中,快活王柴玉关当年发家靠的是一次天大的骗局,而这个骗局的引子就是无敌宝鉴。

事情始末就是江湖流传百多年前无敌和尚赖以横行武林的无敌宝鉴现身于衡山回雁峰巅,因此引动江湖各大高手前去争夺,战况惨烈,死伤无数。

结果最后历经厮杀,包括沈浪父亲沈天君在内的六大绝顶高手终于到了回雁峰巅,打开秘洞,才发觉内中空无一物,只用朱漆写着“各位上当了”五个大字。

之后且不提,单看表现,一个虚无缥缈的无敌宝鉴便能引爆当时的整个江湖,让无数高手为之疯狂,其厉害之处,已经不言而喻。

这就类似金系一脉的九阴真经的地位。

不过不同的是,九阴真经最后被技冠群雄的王重阳夺得,而无敌宝鉴,则从头到尾都不曾现世,只是柴玉关的一个阴谋罢了。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天下第一名侠沈浪的武学便是失传已久的无敌宝鉴,所以无论面对何等敌手,哪怕是快活王,也始终是游刃有余,不落下风。

这种猜测不足采信,却也并非不可能,反正段毅是宁愿信其有。

“无敌宝鉴虽然并无知名战绩,但只靠名声便可得知,必是古系一脉的绝学。

段毅兴奋不已,虽然不曾手舞足蹈,但也是呼吸急促,白皙的肌肤泛红,看着白希文只觉无比顺眼,这个哥哥认得值啊。

“白大哥要传我的就是无敌宝鉴?不知此功究竟有何玄奇之处?”

“不是。

这门武功乃是我的不传之秘,当初掌门师兄以大势压我,想要求取此功,我都不曾传授,更别说你了,那是给我未来儿子准备的。”

白希文的话差点让段毅一口气喘不上来,你连婚都没结,哪来的儿子?

不过这话倒也让段毅恢复几分理智,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这是人之常情。

你有亿万家产,眼下年富力强,是传给自己刚认一天的干弟弟,还是等着将来生了儿子留给他?

无敌宝鉴虽然不是消耗品,但珍贵无比,只要脑子不抽风,就不会让这等武功外传,所以白希文的想法可以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段毅此刻却完全没了期待感,索然无味。

无敌宝鉴这等武功又不是大白菜,说有就有,白希文再传他的,肯定是残次品了。

这就像吃过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大餐,再去普通饭店吃饭是一个道理。

“七年前我曾追击六扇门通缉的江洋大盗徐斌,最终在他的老巢之内将他击杀,得到数门武学传承,别有奥妙,似为一脉相承,就便宜你了。”

段毅听到这里总算好受一些,数门武学,还是一脉相乘,那也算相当不错了。

“究竟是什么?”

第十七章 寒冰真气

“一剑,一掌,一内功,内中精要非同寻常,足可让你钻研苦学,甚至成为一方成名高手。”

白希文对于这三门一脉相承的武功似乎颇多赞誉,以他眼光来说,肯定不是大路货色,继续道,

“这一剑,名为嵩山剑法,一共十七路,气象森严,古拙雄劲,徐斌就是以此剑与我力拼三十招不落下风,足可算作上乘。

我猜测,乃是某位先贤观嵩山之山势奇峰所创,故而以嵩山为名。

一掌,则是寒冰神掌,并非以招法见长,而是配合内功寒冰真气才能发挥威力的法门,当初也是这一门掌法和寒冰真气,让我吃了个暗亏,可惜最终还是不敌我的无敌宝鉴。”

白希文所说落入段毅耳中,却是让他心中稍稍慰藉许多,眼神一亮,这不就是金系一脉嵩山派的武功吗?

尤其是寒冰真气,更是左冷禅苦心孤诣多年所创的内功心法,足以克制任我行的吸星**,一鸣惊人,让人不禁感慨此人不论心性,品格,在武学一道上,确有天赋以及宗师风范。

再说剑法,当初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死斗,双方元气大伤,嵩山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而且武功残缺不全。

是左冷禅汇集本派残存的耆宿,将各人所记得的剑招尽数录了下来,汇成一部剑谱。

而后数十年,他去芜存菁,将这部剑谱中种种不够狠辣的招数,不够堂皇的姿式,一一修改,最终形成这部嵩山剑法。

嵩山剑法自是远不及独孤九剑以及辟邪剑谱,但也可算作当世一流,力压其余四岳,可见威力。

至于寒冰神掌,应该是建立在寒冰真气基础上的一种运气爆发的武学,段毅所知不多。

然而段毅此时却生出一股疑虑,面色犹豫,问道,

“白大哥,这寒冰真气听起来虽然不错,不过似乎很是极端,如果未来我有幸学习别的内功,是否会有挂碍呢?”

诚然,寒冰真气威力极强,但在他印象当中,这样的武学似乎很难与旁的武功兼容,假如未来得到别的更强的武学心法,要是学不了岂不是太吃亏了?

这不像是各大门派的奠基内功,属性平平,但平和有余,将来转修旁的任何武功都不会有影响。

而且说一千,道一万,寒冰真气放眼这个世界,的确是上乘一级,却不算绝顶,段毅手握藏武楼,岂能甘心被一门武学束缚住?

白希文有些诧异段毅的冷静,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任何一个人修行多门内功心法,都会有挂碍,只是程度不同,解决方法不同,结果不同罢了。

有的人可以学习十多种内功,甚至更多,却化气归元,统合调理,威力无穷。

有的人只是学习三两门,已经痛不欲生,真气四散爆发,有走火入魔之状。

寒冰真气固然霸道,比不得一些平庸武功来的温和,不过却也不是不能与旁的武学相容,一切都要看你的际遇和造化。

如果你要想修行普通内功,我这里也有,你要学吗?”

见到段毅默不作声,似乎已经有了决定,白希文笑了笑,头一次显露出高人风范,语气温和却格外的深沉,

“段毅,你是娇奴的弟弟,也就是我白希文的弟弟,我教你一个道理。

有机会,就要抓住,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的将会是什么,也不会知道未来还能不能再有类似的机会。

我们只是人,不是神,操纵不了自己的人生,只能靠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来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我明确告诉你,你的天资虽然很好,但习武时间太晚,如果修行类似金鼎派入门心法一类的武功,只能永远沦为庸人一级,翻不了身的。

就算将来机会在眼前,你也未必能抓得住,因为没有实力。

而寒冰真气这门武功,固然剑走偏锋,不是堂皇大道,但这种极端也是一种强大,让你能在一开始就和平庸者拉开差距,抹平和一些人的差距。

我给你打个比方,假如入你寒冰真气入门,养足一口真气,单纯比拼内家修为,你足可以战胜不少金鼎派的外门弟子,而他们修行内功是几年甚至十几年,这样的结果简直令人绝望。

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不等段毅回答,白希文已经自己做出解释,

“因为金鼎派的入门心法实在太过平庸,虽然没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但练出的内力毫无攻击性,就算以雄厚程度而言,是你的十倍乃至二十倍,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知道毒蛇吗?寒冰真气就是一条剧毒无比的蛇,哪怕再小也能杀人。

而金鼎派的入门心法就是一只绵羊,论体积,重量,是毒蛇的数十倍百倍,依然杀不了人。”

白希文之言入情入理,可谓一言惊醒梦中人,让段毅恍然一悟,若无当下,何谈未来?

若是真有的选择,他还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金鼎派找白希文学武吗?

机遇已经就在眼前,他还在为未来所谓的神功秘籍而动摇心志,简直是愚不可及。

这就像是藏武楼内万千宗卷,浩如烟海,却都是海市蜃楼,一碰就碎,未来,实在太不切实际。

他要做的,应该做的,是抓住当下。

而且有一说一,最打动他的还是白希文关于机会以及力量的那番见解。

有机会,就要抓住,想尽一切方法增强自己。

等到将来真的有了力量,没有机会也可以创造机会,那时他完全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一样大有可期。

呼,段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心间的所有疑虑和困惑都消散无踪,站起身来,眉眼舒展,面容恬淡,对着白希文长长躬身一礼,真心实意道,

“刚刚段毅不知天高地厚,若非白大哥点醒,只怕还在座白日梦,真是多谢了。”

能成为一方强者,果然不会单纯的是个逗比,这白希文一旦认真起来,的确有一种强者的特质,令人信服。

而且从对方的言语透露可知,他对段毅也真可算是尽心尽力了,不然随便传段毅一套普通内功,段毅难道还能说个不字吗?

人以恩义待我,段毅自然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等到未来再见月娇奴,定然要为白希文美言一番。

“哈哈,好,你小子很有悟性,就算不学武,将来做什么都能干出头。

不过学武之事绝非一蹴而就,你的底子太薄,今后我会狠狠操练你,你可不要喊累啊。”

白希文见段毅如此郑重其事,且满目感激,也是心中宽慰,好歹不是教一个白眼狼,那便不枉费他一番苦心。

再者来说,段毅也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材,他起了爱才之心,这才愿意传授对方高深武功。

而他所言倒也不虚,外功不提,单单内功一道,便涉及人体经脉,穴道,武学术语等各个方面的知识,岂是容易学成的?

再有剑术,乃是易学难精之道,嵩山剑法固然不是绝顶,却也不是毫无根基之人随便就能挥舞学成,也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啊。

只是白希文做梦也料想不到,段毅有一座藏武楼存在,势必要刷新他对于某些事情的认知。

第十八章 传功与内家之秘

等到吃完早餐,白希文便将段毅带到自己的书房当中,将一副用红线黑字描摹勾勒的人体经络穴道图交给他,说道,

“练气始于丹田,渐进于经脉运行当中,因此你要将这幅经络穴道图记得滚瓜烂熟,切不可马虎大意,否则将来运气岔道,轻则走火入魔废功,重则直接身死。

经脉分为正奇两道,正经十二,即手足三阴经和手足三阳经,乃人体气血以及今后内功运行的主要通道。

奇经则有八条,即督、任、冲、带、阴跷、阳跷、阴维、阳维。

而在这经脉当中,又有数不尽的人体穴道分布,上面的一百零八个穴位便是重中之重,你要好好记忆。”

段毅闻言,郑重收下经络穴道图,对于寒冰真气等武功虽有渴望,却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白希文挥挥手将他打发出去,以他估算,记忆之后,又要淡忘,如此反复数次,方才可能将这经络穴道分布记熟,纵然段毅比较聪明,也得有三五天才有可能,甚至更久。

孰料不到一个时辰,段毅便重新踏足他的书房,先是行礼问候,然后对他说已经将上面的经络以及穴道分布通通记忆下来,绝无差错。

“什么?莫非你在与我说笑?段毅,我知道你渴望练武,却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大事做赌注。”

白希文看着面前一本正经却又胡话连篇的段毅,颇有些气愤,当初他天资聪颖,悟性过人,也是花了足足两天时间才记牢,段毅莫非比他还要厉害?

“是否为我胡说八道,白大哥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段毅嘴角浅笑,双眼闪亮着自信的光辉,俊颜更增色彩。

刚刚他带着这幅人体经络图回到自己屋内后,没有立即着手记忆,而是先以精神遁入藏武楼内,看看能否借助藏武楼的特殊性为他节省时间。

毕竟严格说来,这人体经络图也可算作武学入门的知识,很可能有所藏录。

结果不出他所预料,在藏武楼的三层之上,一个书架上果然铺陈着一部人体经络与穴道大全的秘籍。

在绝顶悟性的加成下,段毅短短一个时辰便记忆的牢不可破,在回到现实中,这部分精神记忆保留下来,让他也成功化不可能为可能。

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段毅曾修习的小擒拿手也曾涉及到经脉与穴位之说,节省了段毅不少时间。

“好,你便指出我身体的风池穴在何处?”

风池穴是位于人头额后面大筋的两旁与耳垂平行处,极为隐秘难记,用来测试最好不过。

白希文走到段毅面前要考考他,然后段毅便一指点在他的风池穴上,准确无误,让他颇为意外。

风池穴之后,白希文又接连考了段毅约莫二十多个穴位,全都是位置偏僻难寻,远不如百会穴,太阳穴等易于记忆和显眼。

而段毅也没有让他失望,交了一份满分的答卷。

穴道既然已经背熟,穴道连接而成的经脉自然也难不倒他。

白希文暗暗点头,虽然他还没来得及教导,却也不由得生出一种名师出高徒的自豪感。

当然,心底也隐隐有些酸涩。

这小子不但长得如此英俊,还如此聪慧,天下的好事莫非都叫他占尽了?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好,既然你已经背熟,那么我现在就传你内功修行之法,你先坐下,我帮你运行周天,让你记住气感。”

段毅按照白希文的要求就地盘坐,双手垂放于两膝之上,双目紧闭。

当后背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抵住时,便感觉一道极为炽烈的气流从这手中传出,沿着段毅的小腹下丹田位置聚集,然后运行于经脉当中。

当在段毅体内运行完一个周天之后,这道真气才缓缓消散,让段毅恍然如梦。

“那股极为炽烈,灵动的气流便是白希文的真气吗?如此浩大,阳刚,无坚不摧,轻易就能将我的身体撕碎,好厉害。”

段毅除了回忆刚刚真气运走的路线,便是猜测这道真气的来历,是无敌宝鉴修成的真气,还是其他的内功呢?

“段毅,记住这种感觉了吗?

这是我以自身修为帮你提前领悟气感,再传授你寒冰真气的心法,短则三日,长则半月,你应该就能入门,也就练成内功一道的第一关,感气境界。”

段毅站起来,除了回味真气在体内运转流窜的神奇之感,便好奇内功一道的奥秘,当初月娇奴只是草草为他介绍一遍,却没有详加叙述,因此加以询问。

“感气反过来便是气感,这一关极为好过,除非天资极差,不然就是普通人,有了武学心法的帮助,早晚有一天也能产生气感,也就有了修行内功的基础。

有了气感,之后便要蕴养这股气感,使之彻底化虚为实,滋生壮大,也就是内功的第二个层次,养气。

这一步,真气已经可以初步发挥威力,提升你的目力,耳力,触感,嗅觉,增强你的力道,壮大你的体质,透过特殊的法门,还能施展旁的武学,如拳法,掌法,剑法,轻功等等,威力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抗衡的。

而不同的人蕴养不同的真气,所发挥的威力自然也有所不同,你的寒冰真气在这一方面,可谓占尽先机。

第三关,通脉,顾名思义,就是运转你体内蕴养的真气打通经脉,人体正经十二,必须全部打通才算大成。

也只有打通十二正经,你才能驱使真气运转周天,全方位提升你的身体各个方面的能力。

只是这一关最为耗费时间,打通经脉的速度,因人而异,比如经脉狭窄,淤塞者,自然就慢,修行内功粗陋,平庸者,同样缓慢,就算几十年时间还徘徊于通脉之内的,也大有人在。

有的则天生百脉俱通,根本不用通脉,只要真气蕴养成功,直接一步登天,可以在运行周天时迅猛增进内功,完全是天之骄子。”

至于此后的凝元,便是通脉之后真气已经积蓄到一定程度,进无可进,便要寻求质的突破,尝试压缩凝聚,将之化为真元。

凝元这一关,说是真气的境界可以,说是真元的第一关也不算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至于真元之后,你暂时接触不到,说了也没用。

而且如果你真的足够聪明,应该理解,真气也好,真元也罢,甚至真丹,本质都是积蓄蕴养真气的过程。”

白希文这一番讲解让段毅了解不少,今后的内功之道也一片通透,只要按部就班的来就好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白大哥你说武者和武者打架,是不是内功高的人就一定能获胜呢?”

这个问题当初他曾问过月娇奴,月娇奴给予否定,不过段毅了解内功一道后发现彼此差距还真的很大,因此询问。

白希文闻言,指着段毅摇头无语,翻了个白眼,颇为好笑道,

“你啊你,说你天资过人,也不算错,但偏偏问出了这般愚蠢的问题。

人与人天生不同,体质不同,所学内功纵然境界相同,又岂能一概而论呢?

便如你段毅,天生经脉坚韧粗大,不但能积蓄更多的真气,而且能承受的真气爆发也远非一般武者能比,简直是奇才一枚。

而有的人天生经脉狭窄,脆弱,纵然是真元境界,内功是你的十倍乃至数十倍,持久作战能力虽然远超过你,但瞬间爆发却根本拼不过你,胜负自然是看你们两人各自的手腕了。

内功境界的划分,更多的也不是让武者互相对比,而是让自身修行有一个明确清晰的参照,这个主次关系你要搞清楚。”

白希文刚刚以真气运行于段毅体内,赫然发现这人除了根骨强健,资质过人,经脉也非同一般,说一句天赋超群也当得起。

这样的人练功,不但内功增进远超普通人,就是真气爆发,运行速度,也大有优势,简直占尽了便宜。

不过一般而言,这样的人很少见罢了,每出现一个,都当得起奇才之称呼。

段毅听到这里,却是心中一喜,如此资质,必然是遗传了颜芳菲号称百年难得一遇的习武天资,月娇奴说的果然不错。

而继承了父亲的颜值,母亲的习武天资,段毅完全可算作优生学的一门典范了。

那边白希文还没说完,见到段毅似乎思索什么,继续道,

“你可以把内功比作一个人的力量,光有力量,没有技巧,也不行。

而除了力量,技巧,决定一个人实力的,还有胆色,临战的决断力,反应力等等因素。

总之,用内功划分一个人强弱这种事,你千万别再提了,容易遭人耻笑。

好了,这些东西今后我会慢慢教导你,你不必记挂太多。

现在我将寒冰真气的心法以及寒冰神掌的要诀默写下来,连同嵩山剑法的剑谱一并传给你。

你回去后,可以翻阅,可以参研,要想修行,一定要谨慎,有不懂的,一定要来问我,不要怕麻烦,知道吗?”

白希文说完,便回到书桌后,提笔洋洋洒洒写下十余篇满是文字的心法要诀,放到江湖中,也是极上乘的存在,引起轰动和厮杀也是大有可能。

至于那剑谱,则就放在书房另一角的锦盒当中,纸张已经泛黄,想来是白希文时常翻阅所致。

郑重其事的接过心法秘诀以及剑谱,段毅心中狂喜,有了这些,藏武楼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势必能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强大起来。

第十九章 气感自生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内,段毅关紧房门,也不曾翻阅记忆剑谱心法,就脱鞋躺在床上。

双手捧着两部秘籍,心神沉浸入颈间的长生锁之内,恍然之间,已经来到藏武楼中。

而意念一扫,段毅也是很快找到楼内新生成的两门秘籍,取出后再看,一门正是嵩山剑法的剑谱,另一门则是寒冰真气的心法,让他不禁感叹藏武楼之神通广大。

“寒冰真气将是我接下来修行和钻研的重点,不如放到最后观看,先见一见这嵩山剑法到底有何奥妙。”

段毅捧着两册秘籍走出藏武楼,在大门前就地盘坐,翻阅剑谱,在绝顶悟性加成下,过目不忘,如有神助,很快便将整部剑谱记忆下来,并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这篇剑谱整体来看,一共可分为两个部分,层层递进。

第一部分,也就是开篇记载的,并非嫡传嵩山剑法,而是基础剑术,包括刺,劈,点,撩,挑,崩,截,斩等等剑法,乃是学剑之人必学必通的路数。

日后万千剑法,无尽剑道,也都是由此而衍生变化所得,此基础剑术越是扎实,娴熟,对于旁的剑法的领悟与修行便越有裨益。

各大剑道世家,剑法称雄的大派宗门,自家后辈以及弟子若要学剑,也必然是基础剑法打底,绝不会上来就传授高明的剑路。

段毅的确可以略过这一篇直接修行后面的嵩山剑法,但根基不实,短期或有极大的进步,但到了一定程度,必然陷入瓶颈,乃是鼠目寸光的做法,不足取。

剑谱的第二部分,则转入正题,正是外九路,内八路,长短快慢统共一十七路的嵩山剑法,堪称博大精深。

此刻段毅细细品读,发现嵩山剑法其实是一个泛指,这十七路剑法,拆分来说,就是十七门各有侧重,风格不同的剑法,嵩山派弟子所学,尽在其中。

外九路,便是单纯的剑招,纵然不懂内功,也可以施展,只是威力大打折扣,内八路,则是以气御剑的法门,气随剑走,非得是内功有成之辈才能练成。

而这内八路,也可算作嵩山派剑法的精髓所在,堂皇霸道,气象森严。

此外,这十七路剑法并非分割独立,彼此也可以承接转圜,若能悉数练成,凝练升华,便是一门纷繁强横的剑法,纵然比不得独孤九剑之流,却也是上品中的珍品。

当初左冷禅便能做到这一步,十七路剑法浑然一体,端严雄伟,直似千军万奔驰而来,势不可挡。

纵然岳不群在出辟邪剑法之前,也是处于下风,岌岌可危,可见这剑法的威力。

更关键的是,单单一门嵩山剑法,便足可支撑一个门派的底蕴,只是不知道白希文是否将这门剑法传给金鼎派的门人。

越品越觉心痒难耐,段毅念头一动,以精神在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剑身雪亮,质地真实。

这也是段毅当初摸索的一个窍门,并不是真实存在,而是藏武楼根据他的意念形成,便如他处在这里的肉身一样。

站起身子,按照剑谱所载录的剑法开始舞动,先从外九路中的一路慢剑施展,由慢及快,自外九路再到内八路。

等到完全过了一遍,已经是通体酸软,且有些剑法还需要特殊的心法以及真气催动,他也只能使了个样子,威力全无。

“果然,与当初学习小擒拿手时的肆意顺畅不同,多了许多的限制,显然是这门剑法十分高明复杂,绝非那种基础的武学所能比拟。

不过我能一遍就完整使出,也可见在超凡的悟性之下,嵩山剑法也只是纸老虎罢了,早晚被我修成。”

段毅并非真的要练,而是事先感受一遍,真要练习,还是从剑谱上记载的基础剑术开始,有藏武楼的加持,必然很快铸就一定的根基,有学习嵩山剑法的资格。

心中一动,手中长剑消失,段毅深呼吸几次,将动荡的心神以及躁动的血气平复下来,转而拿出寒冰真气的心法观看,这才是他真正强大的根基。

这上面记载的心法极为详尽,也是如同剑谱一般,分为数个层次,包含如何感气,如何化虚为实,如何蕴养内力,如何运转以及打通经脉,运行周天等等。

只是没有凝元的篇幅,也没有真元之后的修行之法,不知道所有的功法都是这样,还是寒冰真气只能修行到这一步。

当中段毅发现一个关要,便是这门心法蕴养的内功并不算是极阴极寒,反而极为坦荡中正。

只是在修成内力之后,要以特殊的心法吸纳阴寒之气入体,与内力结合,改换内功的品质,如此才算真正的寒冰真气。

换言之,段毅蕴养而成的第一缕真气虽然精纯,却没有寒热刚绵等性质,只有之后以特殊心法吸纳寒气入体,与这缕真气结合,才算是将这门寒冰真气入门。

入门之后,心法并不算完,需要经历数个阶段,才算真正将这门寒冰真气练到大成,这里就不一一赘述。

而心法之后,则是有关于寒冰神掌的运用诀窍。

说是掌法,实则就是对寒冰真气加以利用释放的法门,透过掌法施展。

一共有三招,分别是寒气逼人,霜气横秋,雪窖冰天,各有玄妙,威力依次递进,和寒冰真气搭配使来,威力极强。

段毅细细咀嚼寒冰真气的感气篇心法,按照上面的指示盘膝而坐,双掌对贴于胸前,呼吸若有若无,待到十二个完整呼吸之后,姿势一变,呼吸则又变得短促有力……

这套感气心法,一共有六套动作,轮换交替做出,配合呼吸以及观想体内气感生成,只要勤加练习,早晚能够产生气感。

按照上面所说,纵然资质不堪的人,练习一两年也能产生气感,至于之后那就另说了。

而段毅与一般练武之人不同,本身天赋高绝,又在藏武楼内,此刻绝顶悟性加成,完整做出三遍动作,已经感觉身体微微发烫,如同处在温水中浸泡一般。

等到十二遍的时候,一股温暖的气流已经自丹田之内生成,不过极为虚浮,并不真切,显然气感已成,却还没有化虚为实,真正生成真气。

按照寒冰真气的心法所说,接下来便是转换下一层心法要诀,坚持修行,炼精化气,才能真正蕴养出真气。

这种真气在丹田当中若有若无的感觉让段毅牢记在心,意念一动直接从藏武楼内回到现实的肉身当中。

段毅猛地自床上起身,面容沉肃,将捧着的心法以及剑谱放在一侧,闭目盘膝感受体内的变化,可惜体内空空如也,并无气感生成。

藏武楼中,招式的修炼,难以反馈到肉身之上,这一点段毅已经做过证实,只是因为记忆与经历过的原因,缩短了修行和成就的时间,也就是多了许多的便利。

但真气不同,介乎真实与虚幻之间,所以他才抱有一丝幻想。

此刻幻想破灭,他也不失望。

收拾好心情,段毅按照寒冰真气的心法开始做出动作,呼吸吐纳,观想丹田,然后继续承接下一套动作和吐纳规律。

如此直到屋外的天色昏暗下来,段毅现实的肉身终于产生了和藏武楼内一模一样的感觉。

丹田当中一缕温暖的气流生成,却又如此的虚幻不真切,正是气感自生,迈入内功修行大门的表现。

一日间学得人体经络穴道,阅览体悟三门高深武学,并将内功一道成功练出气感,甚至犹有余力继续修行。

这等表现纵然不说空前绝后,傲视当代,但也当得起奇才之称。

须知就是这一日所成,金鼎派的弟子有的人足足一年也未曾达成。

第二十章 十炼剑

翌日,一早吃饭的时候,段毅便将自己已经成功练出气感的消息告诉了白希文,并且提出了几个参详寒冰真气心法时产生的疑惑不解之处。

面对这个消息,白希文倒是显得淡定许多,虽然意外,却并不震惊。

其一,自然就是段毅昨日的表现已经给他打了个预防针,无论是强大的记忆能力,还是极为罕见的肉身练武资质,都可说让他刮目相看,有了心理准备。

其二,他曾以自身修为助力段毅蕴养气感,这份异常的修行速度,可说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夹了口青菜,白希文边吃边给段毅讲解困惑,高屋建瓴之下,一切讲的明明白白,末了说道,

“化虚为实,将气感转化成真正的真气,便要走炼精化气一道。

换言之,能否顺利练成真气,与你本身的精气是否充沛息息相关。

这个精,便是五谷之精,也就是你一日三餐所食所用,除了维持正常的生命体征,便是转化为真气,并进行积蓄壮大。

为什么常说穷文富武,原因就在于此,而且练武不但吃得多,还要吃得好。

这个好指代的并不是单纯的美味,而是饱含精气的一类食物。

各类温养滋补的丹药,由专门的大师炼制,调理互补,增强药性,修行真气速度必然远超常人。

各种单纯药材,人参,何首乌,鹿茸等等,内中蕴含的精气虽然未经调理激发,却也精纯无比,没有药毒残留,不会对身体产生危害。

若是这两者都没有,大鱼大肉,也不失为一种增强人身精气的一种方法。”

段毅本来正大碗米饭,大口青菜,腮帮子鼓鼓的,一听这话,顿时如同嚼蜡,索然无味。

白希文这个人生性喜素食,所以每日三餐,都是清淡为主,他自然也只能跟着吃素,想吃肉?做梦。

现在的他可谓身无分文,能不被饿死,还是靠了白希文的接济,总不能学了人家的武功,吃着人家的饭,还要管人家要大鱼大肉,珍贵药材吧?

脸皮可以厚,但不能不要脸。

段毅之前上山,以月娇奴作为筹码让白希文收留他并教他武功,已经是厚着脸皮,要是再敢提无礼的请求,那就真的不要脸了。

“白大哥,你既然是金鼎派的长老,还是第一高手,可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段毅最终还是旁敲侧击,不吃白食,咱可以勤工俭学啊,一边学武,一边赚取练武所需的花费,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赚钱?从上山学武以来,我的一应用度花费,都是门派供应,哪来的赚钱方法?

不过若是你真想赚钱,我可以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此人姓周名雄,乃是金鼎派的外门大弟子,武功不高,但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在人际与赚钱方面很有手腕,且每年都给金鼎派带来许多利益,备受掌门师兄看重。”

白希文听出了段毅的意思,挠挠头,想了想道。

他武功高强,不提金鼎派每月发放的银两,单单白希文这三个字放到江湖上,便价值万金,无数人抢着给他送钱,哪需要费劲心思的去赚钱?

一听周雄二字,段毅的脸色却是一变,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两个人的相貌。

一个面容精致完美又来历非凡,是偶然相逢的少女月儿。

对方虽然比较任性,还喜欢糗他,但相处起来很轻松,如同一个俏皮的小妹。

而另一个则是肥胖的几乎看不出面貌的周秀芬,对方差点把他抢走成亲,印象也不浅,她的哥哥不正是金鼎派外门大弟子周雄吗?

“唯独不能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段毅心中几乎是本能的浮现出这个想法,无他,实在怕再次和周秀芬遇见。

他对于周秀芬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始终耿耿于怀,因此对于周雄也就敬而远之。

没再提赚钱的事情,吃过饭,收拾完碗筷之后,心事重重的段毅再次被白希文叫到露天的院子当中。

“你若要学剑,练剑,一柄趁手的剑器便必不可少。

这是金鼎派练剑弟子统一配置的铁剑,十炼水准,剑锋三尺五,重四斤八两,虽然普通,但对你一个初学者而言,也是足够了,今后你便用它练习剑法。”

青砖铺就的院落当中,老树树荫下,白希文一袭素衫,右手握住出鞘的长剑,左手并指搓着长剑剑锋,缓缓说道。

说完,白希文踏前一步,长剑腾空而出,剑光倾洒而下,如同渊深的湖波淼淼,却隐含吞吐的杀机,剑光一变,剑招一转,又如同天外神龙,矫矫不群,乃是嵩山剑法千古人龙一招……

而段毅能看清的,也只有这两招,剩下的剑法,虽然是嵩山剑法的路数,但在白希文使来,实在是看不清,看不透。

何时出招,何时变招,何时收招,俨然一片光幕,肉眼难辨,只有剑吟如龙,声声脆耳,震慑人心。

段毅心神摇曳,双目一眨不眨,纵然看不清对方的招数,也要坚持看完。

他也曾见过月娇奴练习折枝剑法,然而对比起来,差距实在过大,不但是嵩山剑法更强于折枝剑法,更是因为白希文剑术造诣远远强出月娇奴,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除了剑法高深难以揣度,白希文剑中似乎还蕴含强猛的真气,激起的劲风凝练而又凛冽,卷杂院中落叶,撕裂作万千碎片,飘零而落。

纵然相隔数丈之外,段毅的脸上也如刀割一般,愈发疼痛难忍,甚至不得不连连后撤,以避过这强猛的劲风。

好强,这是段毅的第一反应。

作为金鼎派第一高手,白希文所长绝非仅仅只是无敌宝鉴,单单这剑术造诣,便非同凡俗。

在他看来至少也是将嵩山剑法练到了大成的层次,至于是哪一阶段,就不是他能看透的了。

“剑谱已经交给你了,上面的剑法招数,运劲窍门,你自可参详。

我现在教你的是这嵩山剑法的精要,气势,这也是嵩山剑法的灵魂所在。

若是心思纷杂,胆小气弱,纵然招数完美无缺,也绝无练有所成的那一天,希望你记住我这句话。”

白希文将长剑收回鞘中,而后抛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落到段毅的手中,而经过刚刚一番演练,他依然面色如常,呼吸平缓,根本看不出到底用了几分力。

感受着手中冰凉而又真实的金属触感,段毅缓缓拔出长剑,剑锋沉暗,似乎刚刚闪烁的剑光只是假象,不过这更证明了白希文的剑术造诣。

剑,在段毅心中可谓占据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毕竟比起刀法,剑法似乎更加主流,以剑为名,持之横行天下的高手,也更多一些。

“咦,有了,虽然暂时没有银两可赚取,但我的根本目的乃是壮大自己的精气,从而蕴养内力生成。

这沙麓山如此浩瀚广阔,内中还有数不尽的珍惜资源,不正能为我所用吗?”

看着这薄而锋锐的剑刃,足可称为一柄杀器,段毅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没钱去购买丹药,大鱼大肉,却可以自己动手去打猎,搜寻啊。

毕竟现在的他和前不久遇到月娇奴时相比,可谓天壤之别,实力大增。

尤其是眼下剑器在手,更加如虎添翼。

不过沙麓山到底是金鼎派的地盘,而且另外两峰还有别的门派存在,段毅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能不能行,便向白希文求证。

“自然是可以的,你虽然不是金鼎派的人,但怎么也算是我的干弟弟,这金鼎派所在三峰之上的猎物,药材,你尽可以取用,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白希文对于段毅的想法很是赞许。

这也正是他想让段毅领悟的一个道理,自食其力。

他不可能永远护着段毅,也不可能永远养着对方,对方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学着如何自立。

不然凭他供养一个段毅练武,不还是绰绰有余吗?

“好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可以练剑了。”

闻言,段毅脑海当中划过在藏经楼内感悟的剑谱,持剑练习基础剑法,一式一式使出来,弓步直刺,回身后劈……

端正无错,毫无所差,看在白希文眼里简直不像是一个毫无根基的人。

每次见,白希文都不禁生出一种感慨,真是令人羡慕的天赋啊。

第二十一章 喜帖

八月二十,段毅上山的第七天,不但将基础剑术修炼的极为纯熟扎实,更成功的化虚为实,凝练出第一缕内力,实力大进。

不过这股真气虽然精纯,却平和有余而进取不足,根本算不上寒冰真气。

段毅便于当晚亥时按照寒冰真气的心法,成功摄取天地之间的一缕阴寒之气入体,转换了真气的性质,可算作真正意义上的寒冰真气。

日后段毅也可以继续以此法吸摄阴寒之气增强寒冰真气的威力,是个水磨的功夫。

此后三天,段毅每日除了吐纳内功,修行剑术以及小擒拿手,便是在山中晃悠,寻找合适的草药以及猎物,为自己修行内功添砖加瓦。

打猎自是有所收获,毕竟是山间密林,鸟兽栖息,再加上段毅自修成真气后,手足轻灵,耳聪目敏,又有利器在手,不算多难。

只是段毅虽然从白希文那里获知一些药材的品相,特征,却始终一无所获,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被金鼎派给挖光了,颇为遗憾。

这天清晨,段毅和白希文刚刚吃过饭,便听到大宅之外传来一阵清越之声,在大宅内外回荡,

“师侄赵钰,求见白师叔。”

段毅未曾听过这人名号,不觉如何,只是白希文似乎不太开心,冲着段毅点点头,示意他去将来人接到迎客大堂内。

手持十炼剑,段毅脚步轻便,打开宅子的朱红大门,便见到一个二十多岁,和月娇奴年纪相差仿佛的年轻人立在宅前。

一身浅黄色的外袍显得修长得体,长发在头顶聚拢固定,是个标准的混元髻,而长相也是极为英俊,长眉薄唇,眼如星辰,爽朗可亲,实在是个很出众的人物。

“嘶,难怪白大哥这么不情不愿了,他当初说过自己最讨厌比他帅的人,这么一个风流俊雅的人物,岂不是将他秒到渣渣都不剩?”

段毅似乎明白了为何听到赵钰这个名字,白希文便表现的不太开心,原来根子出在这里,不由得又多打量了对方一眼。

赵钰乍见段毅,也是不由得微微一怔,少年虽然衣衫寒酸,但容颜清俊,气质沉稳,一双眼睛格外灵动有神,莫非这就是传言那位上山寻亲的少年?

“白大哥在里面等你,你跟我来。”

稍显冷淡的说了一句,段毅便领着赵钰往迎客大堂走,路上两人也是未曾有交流。

原因之一,自然是段毅不想和金鼎派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以免将来他有能力报仇了,弄出个朋友反目的戏码。

同时也是担心自己的跟脚被人看破,从而陷入险境。

其二,就是这个赵钰虽然看起来人品出众,气质阳光,宛如邻家大哥哥一样让人亲近,但段毅总是觉得有点虚伪做作,打心眼里抗拒,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白希文正端坐在上首木椅上品着热茶,头也不抬的问道,

“掌门师兄叫你来有什么事?”

赵钰对于白希文的态度早有准备,倒也不觉难堪,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的喜帖,双手托着,弯腰道,

“九月初八,便是家师与拜月宫月宫主的大婚之日,师父特意派遣赵钰来送喜帖给师叔,还请师叔到时一定要到场。”

段毅原本立在一侧做木头人,听到曲东流和月碧奴将要成婚的消息,心头不禁一跳,有些担忧。

忧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月娇奴如果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不顾他当初的命令,来婚宴上捣乱,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同时,段毅也有点疑惑,送喜帖,这曲东流和白希文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不对头啊。

对于一般人,曲东流的喜帖可说是一种友好和看重的证明,值得高兴。

然而曲东流和白希文两人乃是同门师兄弟,关系等同于兄弟,自家人发喜帖,不正是一种疏远与不和的表现吗?

“哦?他终于要和月碧奴成亲了,这件事他不会广发喜帖,邀请魏州乃至河北道的武林同道前来吧?

他应该知道,自己这件事做得有多不光彩,”

白希文放下手里的茶盏,探手一抓,赵钰手中的大红喜帖便被一股无形气劲摄到白希文的手中,语气不善道。

“咳咳,师父这次成婚,并未邀请外人,只是金鼎派以及拜月宫两家参与,白师叔大可放心。”

赵钰显然也知道所谓不光彩的事情是什么,表情略显尴尬,眼神飘忽。

堂堂一派之尊,勾隐一个以玉洁冰清著称的门派女弟子,还弑师夺位,既不好说,也不好听。

就算山上都有不少人对此不满,又何止白希文一个?

“还算他知道轻重,好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到时候自会前去,你走吧。”

赵钰闻言刚要转身离开,就被白希文叫住,

“等等,我这位表弟新上山来,此前经济比较拮据,待会儿你带人来给他做几件像样的衣服,婚宴当天,我会带他一起出席。”

段毅没什么表示,赵钰则显得有些惊奇,再次看了眼段毅,点头离去。

一时间,大堂之内只剩下白希文以及段毅两个,彼此都是一言不发。

“你既然是娇奴的弟弟,应该知道她的出身来历,以及为何遭到追杀的事情吧?”

白希文将喜帖压到旁边的桌上,起身走到段毅身前询问道,神色温淡,看不出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是越是如此,越给人以压力。

“略有耳闻,听说就是白大哥的师兄曲掌门和那位拜月宫的月宫主两人为爱而引发的一场风波,具体的月大姐并未告诉我。”

段毅不清楚此刻白希文询问他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有感而发?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哪怕这两人名义上是他的仇人,也不能。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只了解一点。

我问你,如果娇奴知道我师兄和月碧奴那个贱人成婚,她会不会不顾一切的赶过来?”

白希文原本微黑的面庞竟然渐渐变得红润泛光,显然内气运转,直冲天灵,看的段毅心里七上八下。

脑海里回想和月娇奴相处的点点滴滴,段毅自诩是颜素素的唯一在世血亲,对方既然答应了让他以身犯险来金鼎派学武,自然也就不会轻易违背他之前叮嘱过的命令。

咬咬牙道,

“先不提月大姐有没有渠道得知曲掌门和月宫主成婚的消息,我保证,就算她得到了这个消息,也绝对不会来山上捣乱,而是继续潜藏隐匿,等待与我约定相见的那一天。”

这一句话斩钉截铁,一气呵成,也让白希文原本动荡忧虑的心绪平静下来。

“好小子,希望你说的是对的,不然就算是我,也未必能保得住她了。”

白希文终于确定,段毅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和月娇奴萍水相逢的少年。

月娇奴是什么人?

一个不算聪明,却愚忠,偏执到可怕的人。

仇恨在她的心里已经生了根,刻骨铭心,不死不休,尤其她并不善于隐忍,这样的她听到曲东流和月碧奴成亲的消息还能按兵不动,不正是说明了一些异常的情况吗?

而段毅,就是这异常当中至关重要的一点,只是白希文还想不到具体的。

不过,他也不打算追究,毕竟,月娇奴在他心中实在很重要。

如果真的对段毅不利,他不但怕从此和月娇奴反目成仇,更怕今生今世也见不到她。

第二十二章 受伤的曲东流

沙麓山最高峰上,一座华丽而又庄严的大殿矗立其中,在大殿之外的广场上,一块大青石被铸成拱形建筑当做门户立在殿前,正反两面刻有金鼎两字,气势雄武,大有威严。

大殿后的一间阳光充沛,空间宽广的屋子内,刚刚回来的赵钰面无表情,垂首低眉的立在房间北角背光之地,显得极为恭敬。

此时的他如同栖身于黑暗当中的蝙蝠,之前面对段毅以及白希文的爽朗阳光消失无踪,反而有一种阴冷的气质显露出来,纵然英俊不变,但却足叫人望而生畏。

“叫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咳咳,咳咳,他接下喜帖,可有话让你带给我?婚宴当天,他会出席吗?”

与赵钰身处黑暗当中不同,说话的这人就靠在窗边,半倚着窗檐眺望山下的风景,整个人被直射而来的阳光覆盖,如同披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身材高大,却显得气弱无力,浓眉端正有英气,脸色却苍白如雪,而不时咳嗽一两声,可见这人的健康状况并不是很好。

只是他的双眼极为出众,如同一汪幽泉,透着寒意,却让人看不出深浅。

曲东流,如今金鼎派的掌门,与月碧奴联手策划了颠覆拜月宫一事的主谋之一,本该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却显然出了某些状况,身体堪忧。

“回师父,白师叔询问了您是否邀请了别派的高手参加婚宴,弟子据实以答后,师叔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弟子他会参加婚礼。

啊,还有,弟子见白师叔似乎对刚刚上山的那个少年颇为看重,还让弟子待会儿叫人给他做几件新衣裳。”

听到赵钰的话,曲东流终于转过身来,浓眉挑动,幽深的眸子闪烁一缕疑惑,

“是王金贵报来的那个投亲的少年?跟我说说他,你觉得他怎么样?真的是白希文的私生子吗?”

单单说这么两句话,曲东流便又咳嗽了数声,苍白的脸上也泛起潮红,显然是血气上涌所致。

“这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剑眉入鬓,五官清秀俊美,论相貌,乃是弟子生平仅见,极为出众,说是与白师叔相似,颇为牵强。

他的身材较之同龄人更显高挺,而且气质沉稳,双目灵动,似极有主见。

只是观他呼吸以及脚步,应该练出真气,却并非王师弟所说的普通人。

至于是否是白师叔的私生子,此传言应该只是王师弟的个人之见,当不得真。

弟子听得明白,当时白师叔管那少年叫做表弟,想来的确是表亲。”

赵钰提及段毅,心中略有一丝不舒服,毕竟当时对方的态度冷淡,对于在金鼎派备受弟子爱戴的他来说,实在有些另类。

不过曲东流提问,他绝不敢藏私隐瞒,因此简短总结。

“王金贵乃是禾师弟的嫡传弟子,武功纵然不及你,但眼力却未必弱多少。

我看是白师弟在这短短数日之内,将这少年由一个普通人,调教成初通内功一道的好手,这份本事不简单啊,你说,他会不会将无敌宝鉴上的武功教给这个少年?”

从怀里抽出一条绢丝手帕,捂着嘴剧烈咳嗽数声,曲东流摊开来看,只见上面已经呕出点点血梅,触目惊人,不过他却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数日间便能让一个毫无根基之人练出真气,小有成就,除了本人的天资以外,所学的内功也必然不是凡品。

“这,弟子实在不敢妄加揣度,师父的意思是?”

赵钰心中一跳,口干舌燥,眼中闪过段毅的身影,隐现贪婪。

只因无敌宝鉴四个字,代表的便是如今金鼎派的最高武学成就,比之金鼎派的武学传承更加令人心动。

金鼎派乃是魏州老牌宗门,传承悠久,当初开派祖师便是自一只金鼎当中学得内家武学纯阳神功,自此武功大进,进而发扬光大,建立金鼎派的基业。

这纯阳神功威力十足,蕴养一口纯阳真气,至精至纯,而又阳刚霸烈,唯可惜这是一门童子之身才可修持的武功,而一旦破功,威力便直线下降,且永无再进的可能。

对于男人而言,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乃是人生之重,若单单只为了一门武功便放弃这些,未免太过可惜,至少在有的选择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这样的武学。

再有,纯阳神功修行难度极高,便如曲东流,修行至今也难以突破入真元之境,远比不得白希文无敌宝鉴之勇猛精进。

不久之前,更在拜月宫一役被颜素素拼死一击打成重伤,一缕明玉真气废掉曲东流的小半身纯阳神功,内伤至今也未见好转。

而曲东流此言,已经隐现獠牙,若段毅当真传承了无敌宝鉴的功夫,恐怕早晚不得安宁。

“给我盯着这个人,找机会试试他的武功,如果真的是无敌宝鉴,便立即禀报于我。”

曲东流思索之后,对赵钰说道,不过心中并不抱有多大的期望。

无敌宝鉴威力绝强,白希文仗之横行河北,岂能轻易传授给旁人?他也只是以防万一。

末了,曲东流又从指尖弹出一封信,落到赵钰的手上,

“你再看看这封信。”

赵钰抽出信封当中写满字迹的纸张,不过寥寥一眼,已经面色大变,目中惊疑,看也不看曲东流便低下头,噤若寒蝉,

“这,这,刘师叔竟然被人格杀在家中,这件事若是被白师叔知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师父,莫非是您?”

如今金鼎派的掌门,两位副掌门,六大长老,都是前代掌门的嫡传弟子出身,而其他派系的高手,则都被排除在权利中心之外,分散各地。

赵钰口中的刘师叔,便是曲东流一位师叔的弟子,在曲东流掌权之后,回到自己家乡开了间武馆作为金鼎派的下属势力,小日子过的挺滋润。

而当初在山上时,赵钰口中的刘师叔和白希文感情极好,每年都要上山与他团聚一次,几乎可说是亲人一样的地位。

现在被人在家中杀死,白希文岂能善罢甘休?

赵钰此刻便在怀疑动手之人是曲东流,目的自然是引诱白希文下山,进而设下圈套对他下手,为的恐怕就是无敌宝鉴这门绝学。

还没等说完,曲东流就一把将手中还染着血渍的手帕扔到赵钰的身前,目泛寒光怒道,

“胡说些什么,金鼎派的第一条门规是不得欺师灭祖,第二条便是同门不得相残,难道我会明知故犯吗?

这件事出的蹊跷,偏偏就在我身受重伤,将要和碧奴成婚之前,我怀疑是有人想要借此将白希文调离山中,然后对付我。

所以,这封信被我扣下,秘而不发,因为眼下的白希文决不能下山。”

赵钰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若真是曲东流动得手,刚刚这封信说不定便是他的催命符,纵然眼下可保无恙,但早晚有一天会死于非命,现在则没有这个隐患。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若是日后白师叔怪罪起来,咱们该如何应付?

再有,月儿目下正在山中,她身边的二老武功高强,就算有人图谋不轨,怕也难以成功吧?”

赵钰提及月儿,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心底也是蠢蠢欲动。

美人倾城,若是能一亲芳泽,不但圆了自己的心愿,还能和师父关系更进一步,岂不美哉?

这连日来他甚至抛下门中事物,就为了陪着月儿,试图打动对方的心扉,从而一飞冲天,少奋斗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可惜,那两老和月儿形影不离,像防贼一样的看着他,外加武功高强,他也是毫无办法。

“外人终究是外人,何况那两个老家伙虽然厉害,却只是保护月儿的,对我可并不看得上眼,之前还为了周雄而责问于我,不能当做依靠。

好了,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之所以透露给你,便是让你明白,眼下情势并不算好,你要好好调度山上众人,严防死守,不能给人可乘之机。

记住,不只是外面的人,山内的人你也要好好关注。

只要过了大婚,我和碧奴圆房,就能借助她刚刚修成的明玉真气治好内伤,一切阴谋也就不攻自破了。。”

赵钰心中一动,纵然内伤好转,但童子身一破,纯阳神功威力大减,且永无再进的可能,他的掌门位子又怎么能坐得稳呢?

不过这却不是他能问出口的。

第二十三章 疑心与试探

午后,赵钰带着一个裁缝再度来到半山腰白希文所在的宅内,在给段毅测量完身体的各项数据后,对着白希文说道,

“既然段小兄弟初来山上,还未曾到金鼎派内参观过,不如由师侄带着他逛一逛如何?”

白希文略一思忖,这段毅近来除了在山间捕猎肉食弥补肉身精气损耗,其余时间就是和他待在宅子里苦修练武,时间一长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让他交几个朋友,因此同意下来……

走在人工开凿的山间小道上,赵钰身材修长,面带阳光笑容,对着段毅似乎颇为友好,向着段毅介绍了不少有关沙麓山的地貌特色以及金鼎派的信息。

最后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平坦开阔的地界,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白石擂台。

三面是九层石阶,靠山壁处则摆放着红毯木椅,应该是长辈或者裁定比武之人的座位,而擂台四角,各有一块农家水缸大小的镂纹铜鼎,一看就分量极重。

在擂台的四周,还围聚着不少身穿黄衣的金鼎派弟子,三五一堆,两两一对,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切磋比试,气氛炒的极热。

这让段毅颇有种回到前世高中班级的感觉,临近高考,大家聚在一起讲题解题,固然繁琐枯燥,却别有充实,乃是人生不可多得一份珍贵回忆。

“这擂台乃是我金鼎派每月小比以及年末大比之处,届时山上的入室弟子彼此比武,以让师长了解武学进境,也好加以教导提升。

外门弟子如果有自信,也可以向着门内的任何一个弟子挑战,若是表现出色,博得师长们的青睐,自此由外门弟子转入某位师长的嫡传弟子也并非不可能。

哦,倒是忘了,段师弟可曾拜入白师叔的门下?若是如此,说不定下次小比便能见识一番师弟的风采了。”

赵钰手指着远处的擂台对着段毅介绍,由于两人离得较远,那班围在擂台周围的金鼎派弟子并未有察觉。

这金鼎派的月中小比,以及年末大比,段毅之前已经听赵钰在山道上提过,乃是第三代金鼎派掌门订下的规矩。

既能比较准确的检验弟子的武学进度,也是门人展露天赋从而晋升的一种途径,类似于现代学校的月考和期末考试。

武功这种东西比较玄乎,涉及到的方面很多,靠观察不准确,靠自己嘴说就更靠不住,只要真实的表现出来,也就是靠打,才能作准。

出色者,奖励自然不会缺少,而失色者,今后也必然会被金鼎派的师门长辈督促教导,以求不拖后腿。

历年以来金鼎派门人弟子高手辈出,与定期比武的这一制度密不可分。

“赵师兄说笑了,我哪有拜入金鼎派的福气?白大哥只是传了我几手粗浅的武功,并未有让我拜入金鼎派的意思。

哦,对了,这武功乃是白大哥在外界所得,并非金鼎派武功,赵师兄可千万别误会。”

段毅对于这定期比武倒是颇有兴趣,其一可以让人增加实战经验,免得闭门造车,其二奖励不菲,让他眼馋。

不过他并非金鼎派弟子,不论是比武还是奖励,和他都没有任何关系,因此只能一边艳羡的看着那帮弟子,一边回道。

只是他前一句话还算正常,后一句则让赵钰心中猛然一跳,如敲锣打鼓,咚咚作响,不自觉以眼角余光看了眼段毅,外派武功,能是什么武功?

众所周知,白希文赖以成名的绝学便是自身奇遇得来的无敌宝鉴,威力绝伦,纵横一方,莫非这小子真的学了无敌宝鉴?

“哦?竟是如此?白师叔也太过严苛了,我就看段师弟资质不凡,不入我金鼎派门墙倒是可惜了。

对了,不知白师叔传授的是何等武学?”

赵钰由于被段毅刚刚的一句话乱了心神,也顾不得暴露自己试探的意图,面露惋惜的同时,状若无意问道。

随即意识到不妥之处,心内暗骂自己失态,若叫这段毅起了疑心可不太妙,继续道,

“若这武学实在浅薄,我可以奏请师傅,让他将段师弟收录门墙之内,再修行高深的武功,也不枉你这一身资质。”

须知武学乃是一个人的根本,若是来历,招数,特征被人知晓,极容易被窥出破绽,进而落败身死。

所以对武林中人而言,探知旁人武学乃是一大忌讳,也因此,赵钰才有了后面一番补救之言。

如果段毅真的学习了无敌宝鉴,将他收入门下,再伺机套出武功,比起针对白希文这等强者来说不知省却多少功夫。

纵然段毅不曾学习无敌宝鉴,收一个弟子对于金鼎派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段毅先前还不觉什么,等到赵钰探听他所学武功,却是冷不丁一个激灵醒悟过来,脸上的表情不变,心中却是有了想法。

“难怪这小子一路上这么热情,而且话题有意无意的就往武功上面转,这是来打探消息来得。

是针对我还是针对白希文?莫非是为了无敌宝鉴?”

别看段毅一路上和赵钰相谈甚欢,然而心中未曾有一刻失去警惕,毕竟这里的人若是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必然不会容他继续活下去。

再者,通过上午送喜帖一事可以看出,白希文与曲东流这师兄弟之间似乎关系不太好,就更让他多了个心眼。

一个是大权在握的掌门人,一个是威望极高,号称金鼎派第一的高手,关系若是好,那便是将相和一般的佳话,但要是关系不好,那冲突就激烈的多了。

换言之,白希文或许没想过怎么样,但曲东流就一定会将白希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类似于功高震主是一个道理。

就以段毅眼下了解来看,白希文的威望实在太高了,高到了曲东流或许已经在防范他的地步。

而之所以能想的如此深远,除了心思缜密,也和段毅前世读过不少武侠小说有关,那里面的某些故事可都是赤裸裸的揭示人性之丑恶的。

“白大哥教了我一门嵩山剑法,一门寒冰真气,可惜我资质鲁钝,还没练出什么名堂来,不知赵师兄可曾听过这两门武功?”

心中有了猜疑,段毅再一发散思维,就决定透露出一些消息,免得给人误会,将来找他麻烦。

毕竟比起无敌宝鉴,这两门武功就显得不那么出众。

果然,听到段毅之言,赵钰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失望,不过很快恢复笑脸,拍了拍段毅的肩膀,

“嵩山剑法我有所耳闻,乃是白师兄赖以成名的一门剑术,极为厉害,不在我金鼎派嫡传剑法之下,对于段师弟而言,足以钻研一生。

至于寒冰真气,恕我孤陋寡闻,并未听过,想来是一门极厉害的内功心法。

这里要恭喜段师弟了,能得到如此厉害的武功,将来必定无可限量。”

赵钰自然不会单凭段毅三言两语就打消怀疑,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就在这时,自另一条直通峰顶的山道上走下五人,和驻足交谈的段毅以及赵钰迎面相碰,彼此都是一惊。

接着便是一道脆生生并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

“是你?你怎么在金鼎派当中?莫非你拜师了吗?”

五官精致完美,肌肤雪白胜过牛奶,飞仙髻可爱而又端庄,颈间一串明珠闪闪发亮。

小小年纪已经有倾城之色,不是段毅偶然相逢的月儿又是何人?

第二十四章 再见月儿

迎面而来的五人,乃是自山顶而下,其中有三人曾与段毅有过一面之缘。

一人自然是五官精致漂亮,来历非凡的月儿姑娘,在其身后两侧的,则是武功高强,与月儿关系匪浅安婆婆以及国字脸老人。

至于另外两个,应该是金鼎派的弟子。

浅青色裙摆装的是个女子,黛眉弯弯,瓜子脸娟秀可人,右耳边穿着一枚浅蓝色的宝石耳坠,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却是前凸后翘,足令还是小平板的月儿自惭形秽。

另一人看起来和段毅差不多大小,身着劲装,傲气十足,只是容貌略显普通,长着招风耳,厚嘴唇,脸上还有几颗痘痘,好在有一双有神的眼睛,总体看来还算入眼。

贺兰月儿从山上栈道刚刚走下,迎面便见到连日来时常在梦中见到的段毅,又惊又喜,不由自主出声道。

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主动,心儿砰砰乱跳,两颊染上淡红,感觉周围人都在看着自己,一把攥住旁边安婆婆的衣角,低下小脑袋无意识的踢着脚下石子,和初见段毅时的刁蛮大为不同。

除了和段毅有过交集的两个老人,其他人也的确十分惊奇,不知道贺兰月儿是如何同段毅认识的。

“段师弟,你和月儿认识?”

赵钰目中幽光一闪而逝,面露微笑,背着的右手却是青筋暴起,紧紧攥着,指甲扣入肉中也不觉痛,显然心中极为不平静。

作为一个聪明的男人,敏感的男人,赵钰在见到月儿以及段毅相逢之后的反应,已经察觉到一些不妙的苗头,别有所图的他当然难以接受。

“怎么可能?段毅不过是个走投无路来山上投亲的破落户,为什么会和月儿有交集,甚至月儿对他……”

一想到自己对贺兰月儿百般讨好,容忍,竟然还及不上一个毛头小子,赵钰心中便升起无尽的愤怒以及憋闷,如同被毒蛇啃噬一般,焦灼难忍。

甚至恨不得立即出剑将段毅杀了以泄心中的恨意与委屈。

不过不能忍也要忍,至少他还记得段毅不但可能学得无敌宝鉴,身后更站着一个金鼎派战力的天花板,暂时不宜得罪。

“哦,上山前我在大名县和月儿姑娘偶然结识,算是朋友吧。”

赵钰隐藏的极深,段毅自是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写什么,更不可能猜出对方一个二十好几的人会对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心存不良,笑容也十分灿烂道。

本以为天大地大,再见一面将会是十分困难,没想到这才没过多少日子,两人便又在山上重逢,可算的上有缘了。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月儿为何会在金鼎派当中,莫非也是金鼎派弟子?

不可能啊,那日他听得清楚,国字脸老人对于曲东流可没什么好感。

“果然,这个臭小子真的不叫老公,而是姓段,这个混蛋,还是占了我的便宜,真是羞死人了。”

月儿正支棱着一双可爱的小耳朵偷听赵钰和段毅说话,注意到段师弟三个字,猛地抬头,黑白分明的双眸直直看着段毅,又气又羞,更别有一番甜蜜在心头。

不知不觉脸颊的粉红蔓延到耳垂,如同染上颜料一般,分外令人瞩目。

安婆婆以及国字脸老人两个也是对视一眼,颇为不解,不懂为何当日偶遇的一个少年会出现在金鼎派之内,还和曲东流最为倚重信赖的弟子相谈甚欢。

当然,更令他们感到惊奇的是,多日之前的段毅除了一套手上武学小擒拿手,根基全无,现在却是神充气足,显然已经迈入内功一道,算的上真正的习武之人。

这份天资,以及际遇,都极为出众。

“哼,赵师兄,看他的打扮应该不是山上的人,他到底是谁?”

就在几人各有心思时,那和段毅年龄相仿的少年冷哼一声,斜眼看了下段毅,眼底妒光闪过,颇为不满道。

小白脸一个,穿的还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月儿是如何认识这样人的?

很显然,这少年也是月儿的一个仰慕者,只是对比赵钰的潇洒英俊,有些上不得台面,而且毫无城府,对段毅的不待见就差写在脸上了。

那青裙少女倒是对段毅颇为好奇,捏了捏右耳边的耳坠,眨着灵动的眼睛时而看看段毅,时而看看娇羞可爱的月儿,抿嘴一笑,似有了然。

金鼎派女弟子不多,近日和月儿走的比较近且合得来的,大概也只有她一个。

以英俊潇洒著称的赵钰在衣着寒酸的段毅面前也是相形失色,她大概了解了为何贺兰月儿在面对段毅时会有这样的表现。

少女怀春,不需要多么复杂的理由,或许只需要一眼,便足以撩动心扉。

并且毫无疑问,段毅有着足能教天下任何一个女人一见钟情的资本。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段毅段师弟,乃是白希文师叔的远亲,前些日子刚刚上山,虽然不曾拜入我派门下,但得到白师叔传授武学,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刚刚我便是带着段师弟在山上游览一番。”

赵钰心思还算深沉,面对那少年貌似不满的质问,微微一笑化解尴尬,颇为亲近的为众人介绍段毅,完全没有因为刚刚心内的波动而刻意针对。

然后又转而向段毅介绍五人,

“至于这几位,年纪小些的是贺兰月儿姑娘,我师尊的外甥女儿,贺兰家族的掌上明珠。

这位是安婆婆,这位是裘公公,是贺兰家族的高手,贴身护卫月儿姑娘,其武功纵然是我师父也赞不绝口,乃是武林前辈。

这两位,则是我派副掌门刘志威师叔的入室弟子,冷青眉师妹,阮栋师弟。”

就在赵钰介绍过双方,彼此的心绪却又有一种截然不同的变化,尤其是段毅。

他万万没有想到,月儿不但出身显赫,还与曲东流是亲人关系,不免教他有些失神。

不过很快恢复如初,没有让旁边的人看出端倪。

从情理,从名义上来说,曲东流乃是他的仇人,不能说不共戴天,但也不容易化解。

眼下段毅没实力,自然不会有报仇的妄念,但将来一旦有了实力,却未必不会出手,或许是为了母亲,或许是为了对他恩深义重的月大姐。

而不管是为了谁,真到了那时,和贺兰月儿之间只怕也很难做朋友了。

好在现在实力低微的他还没必要想这么多。

对面的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人听到段毅是跟随白希文学武,心里的困惑倒是消减不少。

对于白希文的大名两人还是知道的,一身无敌宝鉴的强横功力威震一方,乃是河北的知名强者,以他们两个的自负与骄傲,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的实力。

最可怕的是,白希文年纪尚轻,而今不过三十三岁,未来如何,实在无法估计。

有这样的高手调教,再加上段毅本人天资过人,短短时间通达内功一道倒也不算离谱。

“什么?他是白师叔的远亲?还在跟随白师叔学武?”

阮栋听到这个消息,不免的有些失神,望着段毅的眼神颇为复杂,似有羡慕,似有嫉妒。

他家里乃是魏州富商,当年为送他上山学武,花费极大。

阮栋本想直接入金鼎派第一高手白希文的门下学习高深武功,可惜白希文从不收徒弟,更没给人开过先河,因此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拜在刘志威的门下。

段毅却是轻而易举得到他想要的,让他心中羡慕嫉妒恨。

不过于此同时,原本对于段毅的轻视与不屑的态度也大有转变,只因为白希文是他最憧憬和膜拜的高手,经由白希文调教的段毅,势必不会是庸人一枚。

.第二十五章 挑拨

给双方介绍完身份,赵钰生出好奇,存着打探的心思,向段毅询问之前在大名县之内是如何遇到月儿,又是如何产生交集的。

段毅面露难色,倒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而是若要谈及和贺兰月儿相识,就必然避不开周秀芬以及周雄两人,因此沉默。

贺兰月儿看到段毅不说话,似乎想到了什么,捂着嘴轻轻一笑,便将当日遇到段毅前后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尤其是周秀芬要抢段毅做自己夫君的一段,更是惟妙惟肖,模仿的语气,神态颇有几分周秀芬的花痴相。

但大概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周秀芬的花痴状只会让人看得头痛厌烦,而贺兰月儿则倍加令人心动,在场的赵钰阮栋心神不由一荡,就是段毅也有点猫爪挠心,蠢蠢欲动。

乍闻女抢男这等奇事,尤其还是周雄的妹妹,不但冷青眉阮栋两人哈哈大笑,就是赵钰也是脸色古怪,一脸同情的看着段毅,

“那周雄的妹妹我也有幸见过一面,确实十分富态,想不到竟是对段师弟一见钟情,师弟果然好魅力。”

而在心底,赵钰则滋生了一个想法,不知道能否利用周雄和她妹妹,来对付段毅呢?

若能促成这一桩婚姻,贺兰月儿纵然对段毅有情,想来早晚也会死心,到时他的机会便来了,越想越觉可行,打算等忙完这一阵,便着手此事。

段毅是不清楚这位外表阳光灿烂,爽朗英俊的赵师兄竟然如此阴险,想要将他推入火坑,若是知道了,势必破口大骂,愤而反击也有可能。

话题一旦打开,众人之间的关系便亲近不少,合流一处往前方擂台走去。

贺兰月儿靠在段毅的身边,咬着嘴唇恨恨的对段毅小声道,

“当日我好心请你吃饭,你竟然戏弄于我,占我的便宜,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那天初见面,贺兰月儿态度无礼而又傲慢,段毅一个直男见了,自然不会惯着她,假借老公之名占对方的便宜,事后想来,确实有些幼稚兼不妥。

“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段毅在这里给你道歉李。

月儿姑娘你这么漂亮,心胸又开阔,想来是不会与我计较的,对吗?”

段毅感受着月儿身后两老传来的冰冷目光,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移了移,苦笑道。

一个小女孩罢了,没什么心机,说些好话,认个错,这件事也就差不多了结了,难不成还要他跪下给她道歉?

“哼,我不管这些,反正你占了我的便宜,让我喊你老,喊你那个。

所以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这样我才会原谅你。”

贺兰月儿本来就要将老公脱口而出,想到身边还有别人,而且都是内功有成之辈,连忙捂住嘴巴,换了个模糊的说辞,然后要求道。

样子看似凶巴巴的,然而闪亮的眼睛里却满是期待。

段毅无语,这个也太随意了吧,什么都答应你,万一你让我自杀呢?

不过他也知道小孩子用心没那么狠毒,点点头,随意敷衍过去。

贺兰月儿以为段毅答应了,小脸绽放笑颜,人比花娇,一时间让同行的赵钰以及阮栋两人看呆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笑,赵钰和阮栋两个更加确认了段毅这个小白脸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再这么下去,月儿的身边哪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赵钰年纪虽轻,但颇有城府,而且有理智,懂得控制自己的表现,没说什么。

阮栋却不过是个正当青春期的少年,见到心仪的女孩子向着另一个男人露出这样甜美娇羞的笑容,怒火与妒火腾地一下烧起来,哪里还能忍得住,冷冷道,

“白师叔号称我金鼎派第一高手,武功卓绝,纵横河北,不知段毅你学得师叔的几分风采呢?在下倒是十分好奇。”

严格说来,段毅并不是金鼎派的人,所以阮栋直接以他的名字相称,语气间的敌意几乎是个人都能品的出来。

赵钰眉头一皱,似乎对阮栋的不善很是不满,但心里面却给他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就这么怼他,让月儿知道知道,什么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阮栋的那点小心思,赵钰心知肚明,不过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更别说当成竞争对手了,现在对方能发挥余热,落一落段毅的面皮,倒也不错。

当然,赵钰还生出一个念想,准备撺掇着阮栋试探段毅的武功,证实一番对方所练武学与无敌宝鉴究竟有无关系,也好完成曲东流交给他的任务。

而一直沉默寡言的冷青眉则脸色变化,颇为严厉的瞪了阮栋一眼,

“师弟休得胡言,你也知道段师弟刚刚上山没多久,纵然随白师叔练武,也是打磨根基,岂可以此打击他的自信?”

须知人们练武,除了那些别有奇遇的,大都是循序渐进,如段毅这般刚刚练过几天武艺的,充其量也就比普通人强一点,进步并不明显。

尤其是练气一道,最考验人的耐性与资质。

一旦被人打击,便容易丧失信心,进而缺乏习武的动力。

作为金鼎派中少有的女弟子,还是副掌门刘志威的入室传人,别看冷青眉平常温温柔柔,轻声细语,但一旦板起脸来,还是颇有威严,使得阮栋脖子一缩,有些不甘却又不敢还嘴。

“冷师妹此言差矣,你所说的乃是庸人,初学武来自是难当称赞,然而段师弟不同,不过短短数日,已经养气成功,初窥内功一道的奥妙,岂是凡人可比?

以我看来,段师弟资质超群,为人沉稳有智,足有白师叔年轻时的风采,不知晚辈所言,安前辈和裘前辈是否认同?”

眼见阮栋这小子被冷青眉短短一言便压得不敢吭声,赵钰暗骂废物,同时眯着眼似是对冷青眉看轻段毅抱不平,并向着始终立在月儿身侧的安婆婆与裘公公求证。

其用心当然不是真的称赞段毅,而是进一步刺激阮栋。

“赵钰所说不差,我记得在大名县初见段小子时,他只练过一门擒拿手,完全不通内家吐纳,而如今内气已成,吐纳有道,显然进境迅猛。

这不但要白希文这等名师调教有道,其本人的资质以及悟性也必然少见,当得起英才之称,冷丫头你小看了他。”

裘公公之前便对段毅的身手以及果决颇为欣赏,此刻被赵钰询问,也是不吝赞美之言,可见也是动了爱才之心,而且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老头子说的很对,阮栋,你自诩武功不错。

然而单单就内功一道而言,你上山三年,此刻境界也不过与他相当,只是真气略厚一筹罢了。”

若裘公公是秉承客观事实,那么安婆婆则有拉段毅踩阮栋的嫌疑,也不知道是看阮栋不顺眼,还是看段毅过的太轻松,给他找找麻烦。

那话中之言明晃晃的告诉众人,段毅数日之功,便抵得上阮栋三年苦修。

段毅有多天才,你阮栋便有多愚蠢鲁钝。

纵然安婆婆乃是武林前辈,高深莫测,骤然听到这等评语,不过少年心性的阮栋也是气的面色赤红,双目如喷火,沉重的鼻息下满满的不忿。

不过他不敢针对安婆婆,只能对着段毅发泄,

“既如此,段毅,你可敢与我一战?也好叫我瞧瞧你这个武学奇才到底有多么高明?”

第二十六章 衡量与应战

阮栋此人出身富商家庭,年幼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第一次挫折,便是在拜师一事上没有如愿成为白希文的弟子,因此耿耿于怀。

近年来在山上学武,他的资质纵然不说出彩,也是中人一等,若是苦修磨砺,待到二三十年后,也有成为一方高手的可能,自是心高气傲。

然而便是这样的骄傲,这样的自负,此刻被安婆婆毫不留情的撕碎,心中的憋屈以及愤懑完全不是旁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更何况,让他颜面无存的段毅,还在他极为憧憬向往的白希文手下学武,再加上贺兰月儿对段毅的青睐,两方面叠加,让他彻底爆发,向段毅约战。

当然,其中也有赵钰挑拨,安婆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因。

“阮栋,你也好意思?段毅上山才几天,练武的时间就更短了,你却已经在金鼎派练了三年的武功,他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旁人没有反应,贺兰月儿直接炸毛,一脸鄙夷的看着阮栋,话里话外都带着瞧不起,而看向段毅的时候,更是多了许多担忧。

她的话也有理,一个学武三年的人主动和一个刚刚学武没几天的人比较,是有点不要脸。

但一个男人,哪怕是个还没长大的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心爱女人的轻视。

阮栋被贺兰月儿这么一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中绞痛,更觉丹田内一股真气四窜,几乎要冲破他的经脉,爆裂开来。

“月儿你说的有些过了,江湖之上,强者为胜,你我外出闯荡,旁人可不会因为你练武年岁的多少而手下留情。

正好我们来到这擂台之地,纵然比试切磋一番,也无妨啊,段师弟你说呢?”

赵钰废了好多口舌才引得阮栋爆发,怎么能放过这个试探段毅的大好机会呢?

不过平心而论,他这一番见地倒也颇有道理,处在江湖之上,武林之中,纷扰厮杀自不会少。

而敌人,也不会因为你练了多长时间的武功,甚至练没练过武功而手下留情。

段毅从阮栋发问的第一句开始,便一言不发,只是静静聆听,此刻被赵钰询问,面上也是毫无怒意,似乎并不在意阮栋的咄咄逼人,

就要开口,耳边却突然传来一缕声线,正是安婆婆,

“段小子,你权且答应下来,到时我担保你能赢过他,等教训阮栋过后,我便传你一门轻功,让你今后在江湖闯荡,多几分保命的手段。”

段毅诧异,扫视周围诸人,却似乎只有他一人能听到安婆婆的声音,其他人则毫无所觉,反而都注视着他,似乎想知道他要如何回应。

脑子里不由得想到四个字,传音入密,这是内家功夫到了一定境界才能使出的手段。

只是他不懂的是,这阮栋一个小小少年,是如何得罪了安婆婆,让她如此不满。

这却是段毅不了解当中内情。

贺兰月儿年纪虽小,但相貌精致无缺,漂亮可人,外加身份显赫,受到山上不少男人的追捧与讨好,这其中,阮栋是最不知进退的一个。

所谓不知进退,其一,口无遮拦,曾妄自评判贺兰月儿之身形容貌,且意态猥琐,被安婆婆暗中听见,便心生不满。

其二,就是不看时机,常常在安婆婆教导月儿习武的时候过来打扰,让安婆婆不胜其烦,却也不能对一个小小少年加以惩戒,免得让人说她以大欺小。

正好今日遇到段毅,安婆婆对他印象很深,有了借他的手教训阮栋的想法。

至于段毅能不能敌得过阮栋,安婆婆并不在意,以她的手段帮助段毅取胜,还不被众人发现,完全是简简单单。

而传授段毅轻功,则是上次段毅面对险境维护贺兰月儿,事后却是未曾讨要好处,让她心中总感觉不妥,这才想借着这次的事情给段毅一些补偿。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贺兰月儿对段毅的特殊态度。

段毅本来就想应下这次比试,原因倒不是因为被阮栋所激怒。

一个正值青春期,急切想要在心仪女孩子面前表现的愣头青,实在不入段毅之眼,更别说被他激怒。

他只不过是想要验证一番自己今日之所学进境。

连日来段毅在白希文宅中练武极为勤奋,这个勤奋不单单只白日,纵使是晚间入眠,段毅也是精神进入藏武楼之中借助绝顶悟性练功,所以自觉突飞猛进,却没有一个具体的参照。

正好阮栋和他年纪相仿,习武时间也不算太长,可与他较技。

再者,赵钰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试探他的武功,摆明了是怀疑他练有无敌宝鉴,为了今后不被某位大佬盯上,段毅正想将自己的武功展示一番,打消暗中之人的疑虑。

不谨慎不行,他毕竟身份有异,若叫曲东流查出他是颜素素的外孙,必死无疑,白希文也保不住他。

而现在安婆婆允诺他取胜的同时,还传他一门轻功,这就更让段毅心动了。

在江湖上要想生存,武功可以不高,但轻功绝对不能不好,因为打不过人,一定要跑的过别人。

白希文所传嵩山剑谱之内倒是有配合剑法的步法以及简单的提纵之术,却算不得高明。

再加上段毅内功修为还十分浅薄,更难堪大用,若是有安婆婆传授轻功,势必能让他如虎添翼,再增色彩。

“好,既然阮师兄想要和我比试一番,我也不好拒绝,便如你所愿。”

段毅装作被人看轻并伤了自尊的样子,脸色冰冷回道,看着阮栋也是毫不退缩。

两人此刻的眼神交汇,针锋相对,看在外人眼里却是两种模样。

阮栋目光如火,怒火,妒火,燃烧正旺,而段毅目光如冰,森冷阴寒,让人不寒而栗。

“段毅你,你才练了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是阮栋的对手?不成,不成。

不如这样,你们光比招式,不比内功,这样就能公平许多,怎么样?

阮栋,你该不会仗着自己的内功深厚,所以才敢向段毅挑战吧?”

贺兰月儿一听段毅要应战,小脸绷紧,目中忧色重重,陡然闪过一个念头,开口道。

在她看来,段毅比阮栋差的,便是三年的内功修为,若是单比招式,却未必会弱于对方,毕竟在大名县对方的小擒拿手干净利落,让她记忆犹新。

然而旁人却是面色古怪,看着贺兰月儿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内功一道固然循序渐进,但不是说招式就能一蹴而就。

甚至严格说来,招式比起内功更需要岁月的积淀以及磨砺。

段毅若是经由白希文调教,再有丹药之助,内功突飞猛进倒有可能。

但招数方面却绝无取巧之处,必须扎扎实实,有人喂招校正,如此才可渐进成长。

眼下贺兰月儿让他和阮栋比武,还只比招式,不比内功,这不是摆明了坑段毅吗?

“哈哈,好,就如月儿所言,不用内功就不用内功,我就以剑法和你比试一番。”

阮栋大喜过望,志得意满,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他剑耍段毅,让对方颜面扫地的画面,只觉心里面酣畅淋漓,无比的爽快。

少年人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大概在见到段毅的第一面起,已经注定了对方是他讨厌的人,既然讨厌,自然就要打压。

他不但要在月儿面前证明段毅是个绣花枕头,更要向白希文证明,当初不收他做徒弟是错误的。

当然,阮栋已经自动忽视了两人从来就不是一个起跑线上的事实。

第二十七章 比剑

七人此时已经走到擂台前,除了略显眼生以及衣着寒酸的段毅,都不是普通弟子。

被那些原本正互相讨论切磋武艺的金鼎派弟子见到,连连行礼,尤其是赵钰,向他问好之声此起彼伏,而且态度诚恳真挚,显然威望不小,深得门人弟子的敬重。

段毅倒也不觉得奇怪,赵钰此人虽和他接触时间极短,但看得出是个心思细腻,极有城府的人。

再加上他师承曲东流这个掌门,身份得天独厚,只要稍稍做出些举动,收买人心并不难。

赵钰自己也是颇为得意,他这些年在山上除了习武,帮助曲东流处理山上事物,余下时间便结交同门,在一众弟子以及长辈面前刷声望,如今门人弟子对他的拥戴正说明他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尤其是他注意到这些门人连连向他问好的时候,贺兰月儿对他似乎也颇为欣赏,只觉如同盛夏时分喝了一口凉水,浑身爽利,透着精神。

安抚好这些外门弟子,赵钰又向着众人介绍了一遍段毅的身份来历,以及他刚刚应下和阮栋比试的事情。

“什么?纵然是白师叔传授武功,但区区习武数日之人也敢和阮师弟相斗,这人实在猖狂了些。”

“阮师弟纵然年纪小,但武功也不是我等相比,他若是能与阮师弟比斗,岂不是说我等这么多年都是做无用功?”

这些外门弟子本来对于段毅还颇为艳羡,只是听到他要和阮栋比斗,顿时印象大减,觉得是个猖狂无智的冒头小子。

他们中大部分人固然不满于入室嫡传弟子时时刻刻有师长耳提命面的待遇,但有一说一,正因如此,但凡入室弟子,武功总是高过外门许多,哪怕是阮栋这样上山不过三年的弟子,同样不可轻视。

段毅连阮栋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这些人不更是如蝼蚁一般吗?

不过这大多是个人心中所想,碍于面子,倒是没有表露出来,反而纷纷口不对心的夸赞段毅勇猛无畏,资质过人。

段毅环顾一眼,目中所见多人都是面色友好,眼神排斥,显然是既羡慕他有好的际遇,又看不惯他猖狂自大,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不过也不放在心上,他又不是金鼎派的人,大多数时间都在练武,和他们并不发生交集,哪管这些人在想些什么?

“阮师弟,段师弟,刚刚月儿所说的倒也有理,段师弟到底初学武功,我看不如就以招数比拼为准。

有安婆婆以及裘公公两位前辈在场做个见证,也能保证不会出现意外,你们意下如何?”

赵钰虽然遗憾不能窥探段毅内功之秘,但也乐见这小白脸被阮栋教训一番,因此出言附和之前贺兰月儿的提议。

早前阮栋已经应下,段毅自然也不会拒绝,便答应下来。

双方都允可,眼见有好戏要看,无论是散布于擂台周围的金鼎派弟子,还是贺兰月儿等人,都露出期待之色。

安婆婆目中诡异,思及片刻,站的便离擂台近上许多,随时打算出手暗助段毅。

“我所长为剑术,不过刀剑无眼,便以木剑与你比斗一番,免得伤了你。”

自擂台一侧台阶走上,阮栋直接将手中的十炼剑交给冷青眉保管,自己则从擂台角落的青铜大鼎之内抽出一柄木剑,振臂一挥,仍有赫赫风声激起,显然力道不小。

段毅见此,将手中十炼剑交给身旁的贺兰月儿保管,走上擂台后,同样在另一个角落的大鼎中取出一柄木剑,质地规格与阮栋手中所持一般无二。

擂台四周的大鼎,除了木剑以外,还有木刀以及木枪,都是金鼎派内所擅长的兵刃,日常门人切磋比试,若是没有长辈看顾,便是以木质武器相斗,减少了许多危险和麻烦。

两人站定,相距一丈五的距离,彼此各手持木剑,姿势不同,气质也迥然。

阮栋持剑之手曲臂在前,木剑剑尖斜指苍穹,乃是金鼎派入门剑法的起手式,利防不利攻,确有根基。

只是他目中凶狠,大喝一声,竟是以防守的剑法递出第一招,配合脚下疾行的步法,穿刺而来,既快且凶,剑尖指向段毅的心口位置。

纵然是木剑,且不含内力,若是被刺到,势必要受些轻伤,因此台下的不少人都心中一跳,尤其是贺兰月儿,猛地握紧手中的十炼剑,微汗渗出,担忧不已。

不过段毅既然敢上台同阮栋比剑,自然不是孤高自大,木剑一刺一撩,直接将阮栋的剑法截断,两柄木剑半空中碰撞在一起,力道不小,发出一声咚的闷响。

下一刻,段毅脚下步法前推,单手木剑半转三十度角,磕开阮栋手中的木剑,反手一削,指向的乃是阮栋的咽喉,凶险之处不下于阮栋刚才那一剑。

不过与阮栋咬牙切齿的用剑不同,段毅使剑的时候,心中冷静,目中平淡,单论心境,段毅却是更高明一分。

“咦,好精纯的剑路,好扎实的根基,这段毅莫非早就学过剑法?”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在场围观之众,哪怕是武功最差的外门弟子,也有多年的练武经验,武功或许不高,但眼力俱在,也能看得出段毅这一剑所代表的东西。

用的不是什么高明剑法,就是基础的剑术组合起来的一招,但威力不俗,绝非初学乍练,至少许多人自承不如。

门外汉挥剑与长年练剑之人是有一种本质的区别的,段毅这一剑看似简单,体现的却是自身的根基以及剑术造诣。

阮栋练武三年,多数时间也在学剑,自然更能明白段毅这一剑所代表的意义,再不敢托大,侧身一躲,手中长剑则朝着段毅持剑的手腕削去。

这一剑招数不但精妙,而且速度极快,激起呼呼风流。

段毅反应不慢,依旧以基础剑法与阮栋拆解,不骄不躁,稳如磐石,倏忽间竟然已经过了十多招,招招防守,却是滴水不漏。

一时间擂台上咚咚咚的木剑交击的声音连绵不绝,听得人心里发慌。

“是迅风剑法,若是再修成劲松剑法,合成一路便是松风剑法,乃是我金鼎派的上乘剑术之一,威力极强。”

擂台下一个弟子认出阮栋的剑法惊呼道,被旁人拽住,连忙捂住嘴巴,只是心内却极为震撼。

金鼎派作为河北魏州大派,门派底蕴自不必说,武功也是别有奥妙。

单论剑法,便有七八种分属上乘,松风剑法便是其中之一,讲究下盘如松之劲,稳不可催,上手之间如疾风迅捷,锐不可当。

普通外门弟子万没有被传授的道理,哪怕分拆后的迅风以及劲松两门剑法也是很少有人修行。

眼下的阮栋根基浅薄,只被传授一门迅风剑法。

但剑路凌厉且迅捷,不乏狠辣,许多修行年岁远超过他的外门弟子若是以剑法而论,已经被他远远甩出。

这便是入室弟子的优势,一旦师长认为你有这个天赋以及根基,便能传授门中绝学,外门弟子却是万难相比。

念及至此,不少观战的外门弟子心中黯然神伤,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另一些人却又有不同的看法。

他们并不关注门派公平与否的关系,而是切实思虑两人剑法的高低以及表现出的实力。

这些都是武功不错,眼力也极佳的弟子,赵钰冷青眉也是其中之一。

平心而论,阮栋的迅风剑法确实迅捷狠辣,凌厉无比,但如此剑法竟然迟迟拿不下段毅,不正是说明了一些问题吗?

第二十八章 精纯的剑术

阮栋的剑法确有可取之处,特点有两个。

一便是快,这一点契合迅风剑法的宗旨,倒也算是不错,能一度让段毅只能防守,而无进攻的契机,快剑之威功不可没。

其二,就是用招凶悍狠辣,木剑所指之处,大多是段毅身上的要害位置,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力量自然也就强一些。

但缺点也不是没有,那就是阮栋的剑法固然快,固然狠,却并不稳。

三剑刺向段毅的心口位置,但往往在中途差了寸许距离,原因之一,是段毅躲闪适宜,阮栋中途变招难以刺击准确要害。

其二便是阮栋的基础修行不够,平常过于追求快剑,而导致剑路一快,本身的剑法也就不稳,威力大打折扣,本来算是杀招的剑法,往往也难以取得奇效。

这一点冷青眉作为阮栋同门师姐,了解最深,许多时候刘志威传授剑法后,便由冷青眉督导阮栋练习,缺点自然清清楚楚。

但缺点是缺点,并不能否认阮栋剑法的威力,段毅能相持至今,才是最令他们惊讶的。

一套基础剑术,差迅风剑法太多,却被段毅玩出了花样,组合之后,不急不躁,徐徐而展,将阮栋的迅风快剑剑招一一抵挡下来,虽处于防守,却并不落下风。

这不但需要精纯的剑术造诣,还要机敏的临阵反应,以及无与伦比的自信。

“好,好,早就听过白希文除了无敌宝鉴,剑术修为也是一绝,由段毅观之,确有几分道理。”

裘公公的脸上满是惊叹,抚掌说道。

段毅的剑法若与迅风快剑相比,既不出彩,也不吸人眼球,更不是完美无缺,不可挑剔。

但厉害就厉害在一个纯字上,架子纯,招数纯。

以他的眼光而言,有些庸人纵然一生一世也练不出段毅的这般精纯的味道,实在是妙。

再者段毅很有名剑客的气度,出剑的速度不如对手,但判断力,自信力弥补了这一点,在摸清楚阮栋的剑路之后,已经是看一断三,所以游刃有余。

“错,白希文就算剑术再厉害,也不可能短短数日便将一个毫无剑术根基的人调教出这等水准,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乃是罕见的奇才,对于剑术一道别有资质。

剑法易学难精,这是对庸人而言,但有的人往往能一学就会,一会便精,说的就是段小子这等人。

他可算是剑术天才了,论及潜力,只怕偌大金鼎派没人比的上他,白希文也不行。

安婆婆更是不吝赞美,豆大的眼睛精光闪烁,连带皱纹都消隐许多,望着擂台上的段毅暗暗喝彩。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暗中插手,襄助段毅战胜阮栋的准备,万万没想到自第一招开始,段毅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剑术之高,根基之纯,就算练了许多年剑法的人也难以比拟。

有些人,天生就是用来打破常人的认知的,毫无疑问,段毅便是其中之一。

旁的金鼎派弟子听到二老的溢美之词,虽然心中不忿,甚至有些许的嫉妒,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因段毅的表现的确如此,事实胜于雄辩。

哪怕白希文同样练剑的时间,也绝不可能比段毅做的更好。

而贺兰月儿更是像一只骄傲的小母鸡一般挺起胸膛,左看看,右瞅瞅,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只觉得段毅越威风,她便越开心。

“不管他上山之前练没练过武,此人资质如此之高,的确厉害。

难保白师叔不将无敌宝鉴教给他,这一点事后要汇报给师傅。”

赵钰面色不变,心中也是又惊又怒,同时夹杂着嫉妒与不甘,暗暗想到。

若论武功,他自然是高于段毅,但论及剑术的根基扎实,他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对方,这不但是耻辱,更是一种威胁。

本想着让段毅丢尽颜面,现在看来,却是他小瞧了对方。

擂台之上,交战中的两人却是心无旁骛,眼中只有彼此。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段毅应付阮栋越发轻松,七八剑之中,已经寻觅到机会反击一剑。

相反,阮栋则压力大增,越是想要将段毅败在剑下,就越奈何不得对方,甚至隐隐有一种无力之感,就像是被蜘蛛丝黏住的猎物,虽然能挣扎一二,却免不了最终被吞食的下场。

“不知安婆婆以为两人谁胜谁负呢?”

赵钰见到两人的剑法拼斗,忽然出声询问,似乎颇为好奇。

“自然是段毅了,他剑术根基扎实,又机敏过人,防守起来密不透风,正是以逸待劳。

而阮栋的迅风剑法固然威力不错,但时间一长,对体力而言也是一种负担,难道你不曾发现他现在出剑的速度已经大不如前了吗?

况且若段毅不是用的基础剑法,阮栋早已经败下阵来了。”

安婆婆的声音不但是观战的众人听见,就是擂台上的段毅以及阮栋也听得清清楚楚。

阮栋为此脸色一变,目中闪过狠劲,剑法一转,就要豁尽全力在十招之内取胜。

显然,这是赵钰刻意借安婆婆的嘴巴向阮栋传递消息,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万万不能再拖延,要想取胜,便速战速决。

这个心思其实不少人都能看的出来,不过大家也认为没什么不妥,毕竟阮栋是金鼎派自家人,段毅虽然和白希文有瓜葛,却也是外人,有所偏袒很正常,只是稍微下作了些。

而且不同人不同视角,有些金鼎派弟子便认为赵钰将自家门派的尊严看的极重,恰恰说明他不计较自身得失,甘愿为门派奉献。

安婆婆作为老前辈,也看出赵钰的心思,却并不在意。

阮栋要爆发能赢,早就赢了,也拖不到现在,况且有她在,只要动作隐秘一些,阮栋翻不起什么风浪。

“好你个赵钰,果然是狼子野心,对我心存不善,早晚要找你算账。”

段毅面色不变,目光依然如幽深寒潭,但心中恼恨不已,他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这个赵钰从一开始便不受他的待见,总觉得对方惺惺作态,别有居心。

果然,赵钰之前的试探,挑拨等等行为更加印证了段毅的想法,现在的恼怒算是一种积蓄后的爆发罢了。

他不喜欢招惹人家,但一旦人家欺负到头上还默不作声,那就是懦弱了。

心中怒气一涌,还不等阮栋要爆发,段毅已经率先变招。

手中木剑劲道再增三分,化作一道暗沉剑光袭向阮栋,速度也是快捷无比,比之阮栋的迅风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剑乃是千古人龙一招,嵩山剑法的妙招之一,当日白希文使来矫矫不群,气势磅礴,段毅自是不如。

但外人看来,仍然十分精妙,如乌龙腾空而起,势如雷霆,浩荡剑法,一举荡开阮栋手中的木剑,后招变数多端,旁人难以窥测半分。

铿的一声闷响,继而两人错身而过,一柄木剑直接被击飞,高高抛起又落下。

众人定睛一看,擂台上,手持长剑的却不是段毅,而是阮栋。

但与所见相反,段毅回身之后先是挥了挥空空的两手,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阮栋,好像在质疑什么。

而阮栋却是面色惨白,头冒冷汗,厚厚的嘴唇哆哆嗦嗦,横起手中的木剑,注视良久,咔嚓一声将之折断,随即不甘道,

“你赢了,我输了,不过下一次,我一定会赢你。”

说完,阮栋直接跳下擂台,连冷青眉手中的十炼剑也不去取,直接离开,显然颜面大损,已经不愿留下来承受旁人的异样眼光。

今天的他可谓丢尽脸面,传将出去,也会成为他人的笑柄。

有些人没看出来为何持剑的阮栋认输,而木剑掉落的段毅却是胜了。

一经旁人解释才明白,刚刚段毅千古人龙一招,后续变化直接锁死了阮栋的所有手段,已经是必胜无疑,但阮栋剑法输了,却在最后一刻以真气击飞段毅手里的木剑,这才造成了最后那番场面。

毕竟有言在先,这一战,只比剑法招数,不得运用内功,如此,段毅实实在在的胜过阮栋,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二十九章 战后

“好剑法,若赵钰没有看错的话,段师弟最后一剑便是白师叔嵩山剑法的妙招之一,千古人龙,端的是气象万千,雄武迫人,厉害,厉害。”

赵钰看着段毅在擂台上拾起木剑,归还到青铜大鼎之内,面不改色,大加称赞道,好像刚刚阴险提点阮栋的人不是他一样,脸皮也算极厚了。

而且由于没有压抑声调,一众金鼎派的弟子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刚刚阮栋剑术不精,被段毅挫败,羞愤而走。

不少金鼎派弟子则意犹未尽,不曾散开,反而极为热烈的讨论着刚刚斗剑的精妙之处,加以揣摩解析。

尤其是段毅的最后一剑,比之先前的基础剑法胜出何止十倍,更是引得众弟子心驰神往,若一早就使出这等精妙剑招,恐怕阮栋早就落败了。

现在经过赵钰提点,不少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白希文的绝学之一,嵩山剑法,也难怪有这般威力了。

段毅也完全不见任何异样之色,在走下擂台后反而谦逊的摆摆手,

“赵师兄严重了,段毅自练剑至今也不过十日左右,剑术浅薄,根基不足,嵩山剑法也只这一招千古人龙还算看得过眼,还有许多要学习和精进之处,当不得这般盛赞,实在惭愧,惭愧。”

此言一出,满场俱寂,不少金鼎派弟子看着段毅平平淡淡的表情,恨不得在他的脸上抽几下以泄心头之恨。

十天的时间,你便有这样的进境以及造诣,岂不是更将他们衬的蠢笨如猪,不,严格说来,或许还比不上猪。

就是赵钰也是面皮抽动,呵呵一笑,不知如何接话。

遥想他当年练武,十日时间也不过刚刚将经脉穴道记得熟络,外功更是一窍不通,人与人差别,真的如此之大?

“段师弟此言就是过谦了,十日时间便有这般造诣,只怕单论剑术上的天赋,普天之下可堪相比者也是寥寥无几。

还希望你能戒骄戒躁,今后勤学苦练,不使自己的天赋埋没。”

冷青眉罗裙素雅,如白葱一般的两手上各持一柄十炼剑却并不显的突兀,虽然师弟阮栋一败涂地,颜面大损,但她对段毅却很是欣赏,目中也满是赞叹。

大夏地域广阔,武道昌荣,天才可谓层出不穷,如段毅者,甚至表现超出段毅者也不是没有,但天赋不代表未来的成就。

在冷青眉了解中,大夏断剑庐曾有一位弟子,三日练剑,七日大成,短短一个月内,学全学通二十三门一流剑法,号称当代剑慧。

论及在剑道上的天赋,远在段毅之上,一度被认为大夏武林未来的剑中神话,为断剑庐再增几分色彩,甚至有传说断剑庐已经将之内定为未来掌门。

然而此后数年,此人耽于享乐,沉迷旁物,尤好插花之技,荒废了剑法的修行,最终也不过是一个知名的剑手,最后死在江湖厮杀上,可悲可叹。

仔细想想,若他能贯彻始终,勤修苦练,剑道大成,何人能伤他分毫?

段毅既有天赋,又在刚刚以剑法击败修炼三年的阮栋,冷青眉就是怕他因为一时的得意而荒废了天赋,所以赞赏同时加以劝告,也算是一片诚心。

“冷师姐之言,段毅今后自当铭记在心,断不敢忘,今后也希望师姐能多多提点。”

新认识的人中,赵钰口蜜腹剑,心思深沉,对段毅似有图谋,阮栋则自大自傲,又不懂进退,更令人生厌。

唯有冷青眉温柔恬淡,大方得体,外加对方一片好意,段毅也是十分虚心的接受,态度不免亲近几分。

然而这却惹到了一直等着段毅前去找她说话的贺兰月儿。

她原本正翘首以盼,却见到段毅拱手向冷青眉施礼相谢,两人男的俊俏无双,女的娟秀美丽,堪为一对璧人,心内便酸水大泛,委屈的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放声大哭。

然后就见到段毅走到身边,浅笑着朝她道谢,并将手中的十炼剑取回,态度温切,心里面便又舒服许多,甚至变得开心起来,心想,

“段毅将十炼剑交给我保管,而不是冷姐姐,看来还是和我更亲近一点。”

小女孩心事来得快,去的也快,此时已经在想着接下来该和段毅去哪里玩。

因为是段毅先前戏耍她的缘故,答应了她一件事,所以她就想着让对方多陪自己玩耍,解闷。

段毅不知道贺兰月儿心事如此复杂,在取回十炼剑后静立在一边,目中无神,全身心都在回味方才和阮栋交手的过程。

招招式式,犹如幻灯片一般在眼前回放,越是品味,越觉得收获良多,往日使来不知滋味的剑法也变得生动活泼许多,自觉日后若是再练剑,必将事半功倍。

而最关键的是,段毅试出了自己此时的武功绝非一般人能比,至少阮栋这等金鼎派的入室弟子,绝不会是他的对手,哪怕运用内功也是一样。

可见今日的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

若究其根本,这就如金系一脉华山派的剑宗所追逐的要旨,只要剑术一成,纵然内功平平,也能克敌制胜。

换个说法,以现代搏击来看,力量虽然是评判标准之一,但只要没有达到一力降十会的程度,搏击的技术便同样重要,甚至占比更大。

刚刚他有意试探自己的剑术,先是以基础剑法迎敌,自保有余,获胜在望,可见扎实根基,绝非泛泛。

之后嵩山剑法一出,更是直接奠定胜机,可见他的剑法之威。

而且他虽然重于剑法,却也并不忽视内功。

早晚吐纳,从不间断,更在藏武楼中以虚幻的肉身试验,寻找更有效率的练气之法,颇有成效。

如今寒冰真气已经蕴养壮大,只是限于时间关系,还不算深厚,但应用于战斗中却也不会拖后腿。

就算今日一战并非单纯比剑,段毅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挫败阮栋,说不定过程还会缩短,三招?五招?他也不清楚。

总而言之,有着藏武楼的他,不但未来无可限量,眼下也有了一定的实力。

这边众人围绕着刚刚一战相谈甚欢,段毅作为风云人物,收获极大关注。

另一边,阮栋脚下如风,朝着渺无人迹的山间狂奔,心中郁愤结成一团,难以发泄。

噗通一声,阮栋双膝跪在一棵两丈高的大树下,右手作拳,砰砰砰的砸向大也不觉痛。

面上涕泪横流,双目赤红如火,好似一个择人而噬的野兽,口中来来回回只重复一句“为什么”。

是的,为什么?

他出身富贵,拜师金鼎派副掌门,学武三年,也算用功勤勉,即便这样,他却输给了一个练武不过十日左右的人,是梦吗?

不,不是。

回想起和段毅交手的过程:

那般精纯的剑术,他如论如何也练不成,最后那犹如风雷汇聚,乌龙腾空的一剑,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抵挡的办法。

再想到对方天资如此之高,今后只会越来越强,他要想翻身,只怕比登天还难,不禁更加绝望。

此外,阮栋还想到这一战之后,他会沦为金鼎派上上下下的笑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是生出一股戾气。

恨不得立即将山上的所有人杀个干干净净,让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但最后的最后,他也只能躲在这里独自舔舐伤口,用愤怒,用泪水发泄心里的憋闷与不甘。

就在这时,阮栋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下疑惑,拨开杂草,迎面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脸孔嘲弄般的看着他,乃是刚刚擂台下观战中一人。

只觉怒气直冲天灵,怒道,

“你一个外门弟子也敢嘲弄我?莫非是想找死吗?”

下一刻,他原本看不起的金鼎派外门弟子冷笑一声便出手,两掌挥动,好似一张大网将他罩住,轻灵若游鱼飞鸟。

若阮栋手中有剑,以他剑法倒也不是不能抵挡。

但方才离开时将十炼剑落在冷青眉手中未曾取回,他又是专精剑术,空手下武功大减。

再有这人出手大出阮栋的预料,猝不及防直接被人拿下,大穴被点,毫无还手之力。

只能惊慌,恐惧的看着那人,他怎么敢?想干什么?

第三十章 岳王神箭

身边是亦步亦趋跟着的贺兰月儿,身后是气息恐怖,武功深不可测的两老,段毅感受着不时投射到身上的三缕目光,格外的不自在。

离开擂台之后,赵钰有事要离开,冷青眉也分别回去,因此段毅便只能和贺兰月儿以及安婆婆裘公公一道在山上游逛。

彼此交谈间,了解到不少信息。

贺兰家族,位于河北道孟州,本是草原鲜卑族人,后来鲜卑败于草原诸部落的厮杀吞并,贺兰家族的先辈便带领七千健儿连带部落牛羊马匹来大夏谋生。

大夏乃是神州大地的第一大国,国力强盛,睥睨四方,并不排斥外将,因此朝廷特地册封贺兰家族族长为果毅都尉,掌实权,领本族子弟兵,并将孟州的一处落日马场交给贺兰家族打理。

如此历经数代,贺兰家族一心一意,练兵,养马,为大夏增长实力,终于站稳脚跟,彻底融入当地。

而在江湖上,贺兰家族也有不小的名声,全因当初在草原之时,贺兰家便是鲜卑贵族,代代相传龙藏大心经这门武功,威力绝伦,来到中原武林,更是大放异彩,为人称道。

这还不止,贺兰家族先辈极富有远见,扎根之后,第一件事便以族内适龄男女与大夏内子民通婚,对方不是身家清白,极有潜力,便是世家大族,实力雄厚。

第二,结交各路高手,帮助落难之人,收买人心。

如此下来,贺兰家族是朝堂江湖两开花,彻底成为一地霸主,历代家族子弟或是从军,或是在江湖打滚,越发昌盛。

而贺兰月儿就是当代贺兰家主的女儿,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下面三个弟弟,只她一个女子,因此备受宠爱,是贺兰家族的掌上明珠。

至于裘公公以及安婆婆,早年便受到贺兰家族的帮助,关系融洽,归隐之后便托庇于贺兰家族生活,成为类似供奉一样的存在。

可以说,贺兰家族的影响力以及综合实力,是远在金鼎派之上的。

“难怪山上的人都这么怕你,就算你不是掌门的亲戚,想必也没人敢逆你的意。”

段毅不由得感慨人跟人差距是真的大,贺兰月儿生来就是高人一等,这是普通人可能奋斗一辈子也未必能跨越的距离。

同时也明白了,阮栋这小子如此爱慕贺兰月儿,估计不但是想要将美人收入怀中,更想坐上贺兰家族这艘大船,少奋斗个三十年,人之常情。

“才不是呢,他们才不怕我,而是尊重我,。

哪像你,第一次见面就敢戏弄本姑娘,要不是看你后来表现还不错,一定把你抓住,挠你的痒痒。”

贺兰月儿对段毅的说辞很是不以为然,什么叫怕啊,他们明明是讨好她,甚至微微有些生气,因为段毅好像把她当做刁蛮任性不讲理的丫头了。

“好了,就在这吧。

段毅,刚刚我跟你说过,只要你教训了阮栋,我便传你一门轻功,这里再无旁人,地势又开阔,正好将此事了结。”

安婆婆一路上很少说话,只是看着小月儿被段毅三言两语便哄得将自家出身都说了出来,对方却什么都没透露,暗暗摇头。

真要是今后成亲了,月儿只怕要被这浑小子玩弄在股掌之间,不过两人身份差距太大,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安婆婆,你什么时候说要传他轻功了?这不是便宜他了吗?”

贺兰月儿刚刚问出口,便被安婆婆瞅了一眼,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反而颇为期待的看着段毅,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晚辈就多谢安婆婆了,不知您所说的轻功是?”

听到有武功可学,段毅立马激动起来,就跟狼看到肉一样,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练武练得有点心理变态了,本来段毅对于武功的认知就是获得强大力量的途径,是将来美好生活的必要保证,就像是前世的学习文化知识然后获取学历一样。

但近来却有不同感悟,总能在枯燥乏味之间找到乐趣所在,越练越有精神,越学越有兴趣,甚至沉迷其中,让他大为惊奇。

“江湖厮杀,少不得面临险境,因此爆发冲刺,短途快速奔袭用来逃命的轻功便必不可少。

我年轻时学得一门名为岳王神箭的轻功,便在此列,你看着。”

安婆婆手中蛇杖一抬,对段毅说完,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嗖的飞出,跨越三丈之后方才落地,脚尖轻踏地上绿草,转折借力,速度再增,眨眼间,段毅眼前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

而且安婆婆初纵跃之时,段毅周身没有什么变化,两息过后,方才卷起一阵清风,带动地上绿草左摇右晃,可见其迅捷以及爆发。

“岳王神箭,这名字有些怪,也有点熟悉,哦,有了,原来是铁剑门的轻功。”

段毅见到这门轻功效果显著,已经露出喜色,毕竟轻功好便意味着追人也好,逃命也罢,都有底气。

进而为岳王神箭四字所困扰,略一寻摸,就想到是哪一门武功。

金系一脉的铁剑门,在碧血剑以及后来的鹿鼎记中都有记载,因为处于武学衰落之时,不是很出名。

然而段毅有印象,主要原因便是一个以铁剑为名的门派,却是以轻功为重。

神行百变,岳王神箭,以及攀云乘龙,都是铁剑门的轻功,另外还有一门暗器武学,至于剑法,没有明确记载,让段毅当初好一阵好奇,还翻查资料寻找,因此记忆深刻。

其中,神行百变因为韦小宝的关系,广为人知,因为此功能让一个狡猾小子屡屡化险为夷,当得上一声上乘之说。

攀云乘龙以及岳王神箭相比之下,就要失色不少,估计听过的都没有几个,更别说记住了。

但有一说一,岳王神箭固然不及神行百变变化多端,但重在一个快字,身法如离弦之箭,有去无回,便是此功的精要,也可算作一门不错的轻功。

便如先前所见,安婆婆身法如箭,直来直去,而又一闪而逝,的确很合段毅的脾气,与嵩山剑法配合起来也十分契合。

“轻功一道,最重腿上根基。

你的剑法的确不俗,剑术根基也极为扎实,但下盘不稳,便是极大的破绽,很容易被人针对。

岳王神箭不难学,但你若是想要补足腿上根基之缺失,就要勤勉踏实的练习,这样才能一举两得。”

裘公公在一侧提点道,先前擂台上他便见段毅的步法一般,只是专门用来配合剑法所用,腿上虚浮,一旦被人抓住这个破绽,就容易陷入危险当中。

段毅连连点头,这是经验之谈,对他只会有利,不会有弊。

正说着,安婆婆已经脚踏青草,瞬息而至,来到段毅旁边摸了摸月儿的小脑袋,满脸宠溺,而整个人只是微微喘息,可见功力的确深厚无比。

“安婆婆,这门岳王神箭我也会,不如由我教他如何?

段毅,怎么样?我可是难得的名师,要是让我教,一定会很快让你学会的。”

贺兰月儿仿佛猫咪一般舒服的蹭了蹭安婆婆的手掌,继而露出狡黠之色,对着安婆婆和段毅说道。

这少女自和段毅重逢,便一改先见时的刁蛮无礼,也算是善变了。

段毅倒是不排斥这样一个美少女,只是还有顾忌,就听到安婆婆应下,

“也好,由你教他,若是修成,两人也可以互相切磋比试,必能加深理解,就这么办吧。”

得,连原本以为会反对的安婆婆都这么说了,段毅当然点头。

反正只要藏武楼收录这部岳王神箭,便能借助绝顶悟性很快入门,要是有不懂之处,大可以请教安婆婆或者白希文。

月儿就是个发课本的同学罢了,影响不到他的练武大计。

第三十一章 嫌疑人

“安婆婆,为什么段毅一练剑就这么长时间,甚至连吃饭都顾不得了呢?”

山腰白希文住处旁的一块绿草坪上,段毅一身干净整洁的蓝色劲衫,手持十炼剑,在阳光下纵横往来,剑势雄浑,配合脚下步法,变化多端。

其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纵然已经练了两个时辰的剑法,依然精力充沛,非但没有疲惫,反觉周身气血如潮涌动,状态火热。

在距离段毅不远处,贺兰月儿如往常打扮,托着香腮注视着练剑的段毅,有些无奈道,在她身左,一个食盒已经放了许久。

那里面是贺兰月儿吩咐山上的厨娘特意烹制的药膳美食,既精细又能弥补吐纳所消耗的肉身精气,可惜段毅一口没动。

段毅练了两个时辰的剑法,她便看了两个时辰,陪伴在喜欢的人的身边,固然令她心中欢喜,但也觉得无聊。

少女不知愁滋味,她想的多是如何开心,如何玩乐,至于学习,练武之类的,通通被她抛在脑后,因此也就很难理解段毅此刻的表现。

“这便是好武之人的通病,许多人练武都会这样,越练越勤,越练越欢喜,全神贯注之下,武功才能突飞猛进,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状态。

你再仔细看看他的身法,已经有了几分岳王神箭的奥妙,来去如箭,速度如风,剑法威力再增数成不止,便是收获。

若回到两日前与阮栋之战,段小子纵然只用基础剑法,十招之内也能将其败于剑下。”

安婆婆却与贺兰月儿的想法不同,越看段毅,越觉是个可造之材,甚至生出收下这个徒弟传承自己和丈夫衣钵的想法。

两日前段毅跟随贺兰月儿学习岳王神箭这门轻功,隔日便已经有了几分火候,等到安婆婆为他讲解内中的关要后,更是进步斐然,可见其天赋之强,并不局限于剑法之内。

只可惜慢了一步,段毅跟随白希文学武,纵然未有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他们也不屑于和别人抢徒弟。

终于,草坪上的段毅收剑回鞘,吐纳片刻方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只觉后背一片舒爽凉快,周身燥热也在体内寒冰真气的运转下驱散,不由得感叹现在所穿这身衣服的用料考究。

那日赵钰带着裁缝为他量体裁衣,一天之后已经做成,派人送到白希文住宅内,一共四套,青蓝纯色为主,夏冬季节变化也考虑在内,冬暖夏凉,可谓贴心。

“对了,段小子,这两日你独处时可曾见过阮栋?两天前他从擂台离开,便没有了踪影,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见到段毅走近,安婆婆想到了什么,面色严肃提醒道。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阮栋心胸狭窄,自以为是,向来不受安婆婆待见,现在又不知所踪,安婆婆便担心他会图谋报复,这样的事情在江湖上屡见不鲜。

毕竟之前比剑一事除了赵钰挑拨,安婆婆也是推波助澜,若是为此让段毅有个闪失,却非她所愿。

段毅没有做声,只是轻轻点头,心里面也觉得奇怪。

那阮栋固然比剑失利,但也应该不会有报复这个想法才对,毕竟他身后站着的可是白希文啊。

就在这时,山道那边走来几个人,步伐急促,行迹匆匆。

为首的正是赵钰,身后还跟着两个黄衣外门弟子,只是脸上表情都不太好看,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人来到近前,赵钰先是朝着安婆婆以及裘公公两人问好,然后看着段毅脸色转冷,说道,

“今早时分,有人在山间找到了失踪两日的阮师弟,只是此刻的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因为两日前比武一事,段师弟嫌疑不小,所以应刘师叔之令,请段师弟和我走一趟,到金鼎大殿上自证清白。”

赵钰带来的消息令段毅几人大吃一惊,刚刚还在说提防阮栋暗中报复,怎么一转眼阮栋被杀,段毅还成了嫌疑人呢?

“赵师兄,两日前比剑,在下自问行得正,坐得直,毫无亏心之处,更没有出手暗算。

战后则与月儿姑娘以及安婆婆裘公公三人在一起练武,而晚间回到白大哥处,就更没有机会杀人。

你们怀疑我,单凭比剑一事似乎有些牵强了吧。”

段毅不慌不乱,双眸毫无退避,迎着赵钰等人的目光加以反驳,甚至根本没想过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他们去金鼎大殿。

开完笑,这里是金鼎派,死的是金鼎派的入室弟子,天知道他一个外人去了那里会发生什么,万一被人栽赃定性,只怕直接被毙杀在大殿之内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去,他也必须要和白希文一起,不求旁的,只要一个公平公正的态度。

“段师弟,阮栋一事乃是刘师叔亲自交代的,我们也知道你可能是无辜的,但上命难违,还请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真是清白的,一定不会为难你。”

赵钰竖掌说道,看似诚意满满,但也不过是空口白话,段毅根本不信他。

他听得明白,赵钰奉的是金鼎派副掌门刘志威的命令,而不是曲东流,这是一个顾虑。

刘志威既然是阮栋的师傅,做事难免会掺杂个人感情,段毅哪怕不是杀害阮栋的凶手,单凭那日他剑败对方,让阮栋颜面大损,从而羞愤出走,就脱不开关系。

在查证的过程当中,对方随便为难一下段毅,就能让他吃尽苦头。

其次,段毅还是担心自己的来历经不起推敲,一旦金鼎派刨根问底,他的身份泄露,结果比杀死阮栋还要严重。

而旁边的贺兰月儿终于从阮栋死亡的消息中回过神,见到段毅被当成凶手,心中满是忧虑,小脸急的通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求助的看向安婆婆和裘公公。

“段毅,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两日你和我们在一起,杀没杀人我们最清楚,你大可和他们去金鼎大殿说个清楚。

你放心,我和老头子和你一起去,若是金鼎派仗势欺人,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安婆婆安抚了下贺兰月儿,心中也满是疑问,阮栋失踪了原来不是图谋报复,而是已经死了,但究竟是何人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一点是可以确认,那就是段毅绝没有杀阮栋。

自擂台比剑之后,段毅先是跟随他们修行岳王神箭这门轻功,继而在月儿的陪同下练剑,整个白天都不会有杀人的空闲时间。

到了晚上,段毅在白希文的眼皮子底下就更没有机会偷跑出去了。

“婆婆,我”

段毅心中一定,若是有两老在侧,他倒是少了不少的顾忌。

就要说些什么,一道白色幻影自空中抄掠而至,宛如一只灵燕,落地后毫无烟火之气,显然轻功已经收放自如。

当来人显露出身形,正是高高瘦瘦,看起来斯文得体的白希文。

此刻的他面色罕有的严肃,嘴唇抿起,两眼锋芒之盛,更在裘公公之上,一出场更是直接吸引了所有的人的眼球,声音清冷道,

“段毅,跟我去金鼎大殿,我倒要看看刘志威想搞什么把戏。”

第三十二章 争论

白希文此言可谓极不客气,对刘志威召见段毅的目的也抱有极大的怀疑,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旁人不知,白希文自己却一清二楚。

段毅自上山以来,他虽然传授其高深武学,但也未曾有一刻放松警惕,怕的就是对方会对金鼎派不利,所以对段毅的行踪了如指掌。

以他看来,刘志威召见段毅,很大程度上并非是认定段毅为生死阮栋的凶手,更可能是因为段毅剑败阮栋之事,想要借机教训他,为阮栋,也为他自己出一口气。

这当中又涉及到金鼎派当代高层之间复杂的关系,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总之见到了白希文,段毅心中的大石彻底落下,也不再废话,直接站在白希文的身后表示服从……

金鼎大殿,坐落于中峰之巅,青石台阶两侧有黄衣外门弟子持剑守卫,目不斜视,挺拔如松。

大殿正殿面积足有三百平方左右,外观飞檐翘起,内中也是气象端庄,令人心生敬畏。

以白希文为首来到金鼎大殿的众人刚一入大殿之内,便听到激烈的争论之声,放眼望去,乃是两个中年人在争吵。

一个身穿华丽紫袍,端坐于大殿北侧座椅上,虽然长相普通,但面上肌肤光洁,隐泛玉泽,很有威严,说话时也是慢条斯理,并不见脸红耳赤之状。

另一人坐在这紫袍人身边,身材瘦削,眼袋浮肿,看起来有些普通,却有着一双格外粗大骇人的双手,正高激动争执的也是他。

在大殿北侧的联排椅子上,还坐着三个中年人,身后则有弟子侍立,因为沉默寡言,并不引人注意。

见到白希文一行众人来到,正争执的两人也消停下来,贺兰明月则在段毅身边小声的给他介绍这些人。

紫袍有威严的就是阮栋的师傅,金鼎派副掌门刘志威,也就是他让赵钰将段毅带到这金鼎大殿上证明清白的。

与之争执的是金鼎派另一个副掌门石坚,存在感并不高,反正比起掌门曲东流,第一高手白希文,以及副掌门刘志威,显得很平庸,无论是声望还是门中弟子的感官,都是名不配位。

至于那些坐着的,就是金鼎派的三大长老以及其门下弟子,知道阮栋之死后前来探寻。

“刘师兄,听说你的徒弟阮栋死了,现在你怀疑我弟弟段毅是凶手,可有什么证据啊?”

白希文走前一步,看也不看旁人,直接朝着刘志威拱手说道,开门见山将事情挑明,不过语气不怎么好,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的。

“原来是白师弟,看来你也知道了这件事,好,那咱们就将这件事说清楚。

两天前,来金鼎派没多久的段毅和我的徒弟阮栋在擂台上比剑,比试之后阮栋便再没有出现。

当时我们也没有在意,只以为他自己因为比剑失败,所以不敢见人,躲了起来。

直到今早,阮栋的尸体被被人发现,我等这才知道他已经死在山上。

这件事和你的弟弟段毅脱不开干系,所以我叫赵钰将他带过来问个清楚,并没说他一定是凶手。”

刘志威面对白希文的质问,脸色微变,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反口回道。

“好,就当你说的有道理。

那么阮栋的尸体呢?他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里,周围的环境如何,有无痕迹线索,你都查清楚了吗?

光凭你刚刚所说的那些,只是怀疑,恐怕不足以证明段毅和这件事有联系吧。”

白希文没有被对方蒙蔽,反而继续质疑,而且有理有据。

至少怀疑段毅,也该拿出相应的证据,比如阮栋死在寒冰真气之下,或者是嵩山剑法的剑下,这都是有力的证明,毕竟山上除了他,也就是段毅才懂得这两门武功。

“证据?他哪来的证据?

阮栋死在山间一片密林当中,我去时已经仔细看过,那里的草木都被人用内力摧折踩踏过,显然是发泄所致,环境被破坏,根本看不出是否有旁人在场。

而阮栋死时,乃是瘫倒在一颗大树前,额头部分破开,大树树皮上也残留有血迹,时间大致在两天前的正午之后,也就是比试完没多久就死了。

显而易见,阮栋自己学艺不精,和段毅在比剑之后输掉,羞愤难忍,一时想不开,撞树而死,根本不关旁人的事情。

刘师兄,我早已经说过,这件事和段毅无关,更无谓让白师弟牵扯进来。”

如机关枪一样突突突说话的是石坚,看起来是个急性子。

听他话中意思,显然认定了阮栋乃是自杀,并非他杀,刚刚与刘志威争论,想来也是因为彼此的意见不统一。

“自杀?阮栋是我的弟子,他是什么脾性我最清楚,就算丢尽脸面,被人奚落,顶多失落几天,却绝不会有自我了断的想法。

相反,我倒认为是有人故布疑阵,做下阮栋自杀的样子,实则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

而这个凶手虽然身份不明,但来投靠白师弟的段毅就有很大嫌疑。

你们想想,他来之前,咱们金鼎派风平浪静,无波无折,他来之后,短短几天便能以剑术击败我的弟子,还让我的弟子羞愤自杀,难道你们不觉得可疑吗?

我怀疑,他老早已经练有武功,是别人派上山的奸细,而且我有证据证明段毅在来山上以前便练过武功。”

刘志威和石坚针对此事已经争论许久,彼此都不服气,也不想和对方继续纠缠下去,因此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给白希文听。

“在大名县内,段毅曾用一门擒拿手击败我派弟子周雄府上的两个家丁,可见他本身是有武学根底的,这件事若是白师弟不信,可以向周雄询问。”

这件事刘志威是从冷青眉口中听来的,所知不多,但猜想之下就有了这番结论,真以为天才那么容易碰见?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所言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至少大殿之上不少人便对段毅的习武时间以及来历抱有疑问。

上山之后才练剑,不过十天时间,就能单纯以剑术击败阮栋这样苦学三年的入室弟子,简直如同故事一般,很难让人信服。

至少他们印象当中,这样的人就算有,也定然是各大门派或者世家的嫡传,哪会如此轻易的就出现在自己身边呢?

以白希文年轻时的表现来看,也远远比不上段毅,这太夸张了。

而且既然有武功在身,又何必专门作出一副落魄模样,上山投靠白希文呢?

显然是居心不良,别有目的。

三位长老以及身后的弟子们也都看向白希文,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面对刘志威的怀疑,白希文走回段毅身边,冲着安婆婆以及裘公公先是笑了笑,然后说道,

“好,你说的不错,段毅上山之前的确练过擒拿手。

这是我早年回家乡传授给长辈用来傍身的,他学习有何稀奇?

不过也只有这一门小擒拿手罢了,段毅再不会别的武学。

当时大名县一事,不但周雄是当事人,大殿上的贺兰月儿,以及安裘二老也参与其中人。

若有疑问,你们不妨问问他们,段毅当时的武功根基究竟是什么程度,此时的武功又是什么层次。

以贺兰家族的声望还有安裘两位前辈的信誉,刘师兄该不会认为他们被我收买,刻意包庇段毅吧?”

这两日白天,贺兰月儿,安裘二老与段毅一直在一起,免不了和白希文接触,自然也就将当初那一段缘分道出,现在成了白希文反击刘志威的有力武器。

第三十三章 不是自杀

“什么?”

刘志威没有想到还有这层关系,看向段毅身旁的安婆婆以及裘公公两人,眉头皱起,语带怀疑,

“两位可曾真的能证明段毅先前武学根基全无,只有一门擒拿手,在上山之后方才突飞猛进,有了能击败我弟子阮栋的剑术修为?”

不提贺兰家族,这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人便是名气不小的江湖高手,与他师傅乃是同一辈分,要他们给一个小子说谎,基本不可能。

“当然,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但眼神还是不错的,如果段小子真的有剑术根底以及内功修为,绝瞒不过我们。

其实这件事倒也不难验证,你若是不相信段毅有这份令人艳羡的天资,大可以当场传他一门未曾学过的武功,给他一两天的时间,到时再看其进境,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安婆婆豆大的眼睛满含笑意,不但为段毅证明清白,更提出一个让段毅拍掌叫绝的试验方法。

“干得漂亮,安婆婆好样的。”

段毅面色沉静,心中则是叫好,恨不得刘志威立马答应下来,将金鼎派的高深武学拿来验证他的天资悟性,这不是摆明着给他送福利吗?

殿上的其他人则是同时看向段毅,见这少年自进入大殿之内便始终淡漠沉稳,仿佛被怀疑的不是他,纷纷感叹其心性之坚。

刘志威也被安婆婆这句话给弄得有点头痛,如果段毅真的有那样的天资,他传授对方武功,不是助长其武学修为吗?

自己徒弟死前还因为对方而备受屈辱,颜面无存,他要是真帮着对方学武,只怕阮栋能直接从棺材里爬出来质问他这个师傅是怎么当得。

“好,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阮栋因为比剑失败而羞愤自杀,段毅怎么也该承担一定的责任吧?”

刘志威被安婆婆一激,也不知怎么就说出这么一番话,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了。

比剑胜负全与自身实力有关,如果段毅耍了手段,用了阴招导致阮栋战败不甘自杀,倒也说的上有责任。

但现在光明正大的比武,是阮栋自身心理素质不行,还牵连到别人的身上,就有点硬往身上倒脏水的嫌疑。

别说段毅这个被牵连的对象,就是大殿上的其他金鼎派门人也不敢苟同。

不过死者为大,段毅又不是金鼎派的弟子,也就没有出声。

白希文不同,一听刘志威这摆明了找麻烦,瞪着眼睛就要据理力争,不过段毅却是拉住了白希文,冲他点点头,而后上前一步对着刘志威拱手道,

“刘副掌门,这件事其实还有可疑之处,若要追究在下的责任,也该弄清楚,阮栋究竟是比剑失败羞愤自杀,还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杀害后布置成自杀的假象。

您认为在下说的可有道理?”

面对刘志威,段毅的态度不卑不亢,让安婆婆以及裘公公等人暗暗喝彩,先不提他打算怎么解决乃至从这件事上抽身而走,单单有勇气面对这番困境便代表着本人的不同寻常。

刘志威也是细细打量着让阮栋和自己蒙羞的少年,见他五官俊秀,皮肤白皙,兼且气度沉稳,英气勃勃,不由得感慨阮栋与之相比,实在差之甚远。

不过越是出色,刘志威也越发警惕,不知对方想说什么,点头应道,

“不错,以我的了解,阮栋这个孩子心胸虽不开阔,却也不是轻易自寻短见之人,所以认为是有人害他,并怀疑是你。

不过按照白师弟和两位前辈的说法,你的嫌疑已经被洗清,想必是他一时气不过,走了极端,难道你有不同的看法吗?”

“当日比剑之后,阮栋离去前曾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赢了,我输了,不过下一次,我一定会赢你。

这句话不但是我听到,就是当世擂台之下也有不少人知道。

试问一个真的有自我了断倾向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而若是当时那般场景都没有自杀的想法,自己冷静下来后,就更不会有了。

我认为,是有人杀害了阮栋,又布置成他自杀的假象,目的就是为了混肴视线,让诸位将矛头对准我,却忽视了真正的凶手。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

段毅这句话只靠臆测,但说出来,让在场的人多了另一个思路。

的确,假如排除了段毅是凶手的可能,按照阮栋自杀来看,最终金鼎派上下还是会对段毅抱有一定的成见。

因为他不是金鼎派的人,而由于他的关系,导致金鼎派的一个副掌门的入室弟子自尽,甚至被认为金鼎派的武功不过泛泛,这就是矛盾之所在。

不管错在不在你,人死了,你活着,这就是一种不是罪的罪。

也因此,段毅在山上的处境势必不太好过,甚至容易牵连到白希文的身上。

而如果这正是杀人凶手所求的,那么对方的目的,或许是针对段毅,或许是针对白希文,甚至是想着让金鼎派由此暗流汹涌,矛盾滋生,乃至离心离德。

不仅如此,这个凶手杀人之后将之布置成阮栋自杀的景象,还可以转移视线,让他自己处于更加安全的环境当中。

这些可能,金鼎派的人一时没有想到,但段毅想到了,所以提了出来。

目的自然是为了洗清自己与阮栋之死毫无关系,相应的,金鼎派也就不会过于针对他,让他寸步难行了。

不然阮栋死就死了,与他分毫不产生交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让那暗中之人嫉恨他呢?一切都是为了自保。

咔嚓,一声脆响惊动了大殿中正沉思的众人,纷纷朝着北方看去,才知道是副掌门石坚太过激动,直接以那双格外粗大骇人的肉掌掰断身下座椅的扶手,然后生生以掌力将之搓捏成木粉。

“可恨,可恨,没想到那凶手用心竟然如此歹毒,刘师兄,看来这件事我们还要彻查才是,不然非但阮栋不能瞑目,就是我金鼎派也可能处在危险当中。”

只见他比之前和刘志威争论是还要激动,没有几两肉的脸上铁青一片,想来是担忧金鼎派的安危,这一点与大殿上的其他金鼎派门人一般无二,只是格外醒目了些。

段毅在提点过后,又悄无声息的回到白希文的身边,大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作风。

不过见到石坚的双掌却是生出好奇。

也不知道对方练得是什么武功,不过能成为一派副掌门,想来武功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可有什么线索?”

刘志威一手抚着脑门,倍觉头痛,门派的争权夺利他是好手,但分析案情,查找凶手,他根本一窍不通。

“段毅,你可有什么头绪?”

场上旁人都在思索,连贺兰月儿的小脸都绷得紧紧的,作苦思状,显然也是勾起了她的兴趣。

白希文却是直接面向段毅向他问招,这少年刚刚的表现给了他不小的惊喜,想来还有隐瞒。

大殿内金鼎派的其他人也是看向段毅,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头绪。

众人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忽视了段毅的年纪,身份,向他取经,可见段毅刚才的表现的确给众人带来不小的震撼。

有些事情,想得到和想不到虽只是一线之隔,但往往也代表着不可跨越的差距。

不论武功,不谈经验,或许段毅是在场当中头脑最清醒的一个,因为他不是金鼎派的人,涉及门派大事,作为旁观者看得也更加清楚。

第三十四章 内奸作为

“在下所知不多,信息有限,只是猜测。

假设阮栋是被人杀害,而且凶手还有心想将金鼎派的敌意集中在我身上,那么有两件事是必然的。

第一,他知道了我和阮栋比剑一事,或许就是见证人,所以看到阮栋悲愤而走,心中生出毒计,产生杀机。

第二,他能在偌大沙麓山中找到阮栋的行踪,绝不是侥幸,很大可能是阮栋在离开擂台之后,便被凶手尾随。

这个猜测也是基于第一点,因为不是早有预谋,所以不会时刻关注阮栋的行踪,在比武之后跟踪阮栋也就符合第二个猜测。

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

段毅心中早有想法,面对白希文的询问,组织了下语言缓缓道出。

只是他这一番话直接让包括白希文在内的金鼎派众人脸色变化,刘志威更是直接看向安婆婆和裘公公,拱手相询,

“两位前辈,那日比剑时,擂台外可曾有外人隐藏观看?”

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人武功之高,在场中或许也只有白希文可以比拟。

想要瞒过他们的耳目隐藏,除非修行奇功秘技,又或者修为然要高出他们许多才可能,但这又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若真有那样的修为,直接打上门来,何必要遮遮掩掩,用一个小小阮栋之死来离间金鼎派内部关系呢?

“以我俩当时所见,方圆二十丈之内,绝无外人隐藏窥伺。

而擂台二十丈外,除却一壁山体,三面空旷开阔,少草木,绝不会藏人,除非那个不是人。”

裘公公国字脸也严肃起来,如刀似剑的眸子开阖之间精光如电,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和安婆婆对视一眼,齐齐叹息一声。

多事之秋啊,看来今后在山上要更加小心了,绝不能让月儿一人外出。

段毅虽然说得隐晦,只是提出了可能是凶手的几个方向,但稍微一想就能知道,那人也只有当天在擂台下观战的人才符合,而那些几乎都是金鼎派的弟子。

外人行凶,和内部弟子杀人,前一种好防范,后一种则更显得危险,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被熟人给摆一道。

哪怕武功更高,但若是心中没有防范,也很可能被人阴死。

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各人心中都有所想,最终却只能望向刘志威和石坚两个,作为金鼎派的副掌门,一旦曲东流不在,他们两个便有便宜行事的权利。

阮栋死了,是件大事,而凶手可能是金鼎派内部的人,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赵钰,咳咳,那天在擂台下的人你应该都认得,将他们的名字一个不漏的写下来。

再暗中打探下当日比剑之后谁是独自一人离开,最先离开的又是谁,嫌疑最大的,直接拿下,查他的背景,按照这个方向去找,那个人藏不了多久的。

记住,这件事不要声张,要在暗中进行,不然人心乱了,更容易生出祸端。”

大殿北侧的门后,突然传出了一声咳嗽,然后走出一个穿着锦绣华服,身材高大的男人,眉目端正,略显虚弱。

步履间如尺度量,一步步走来,虽不见多强的气势,但不论是那些站着的金鼎派弟子,还是原本端坐骤然站起的三大长老,两个副掌门,全都朝着来人躬身行礼。

“拜见掌门。”

段毅身边的贺兰月儿也是直接扯住他的衣袖,亮晶晶的眼睛冲他眨了眨,似乎在说,看,我的舅舅威风吧!

的确是好威风,刘志威也好,石坚也罢,也都是一派高层,但面对一个似乎是病秧子的曲东流,完全被夺去光彩,这样的人,难道不威风吗?

当然,段毅和曲东流还有另一层关系,对方越厉害,他的警惕也就越多。

“不过,他的身体似乎出了状况,受了伤?还是得了不治之症?或许是前者,是在拜月宫一事中受的伤吗?”

段毅附和着旁人,低下头对着曲东流行礼,余光扫视下,心中则在思量着对方的糟糕状态。

说几句话咳嗽了不止一声,脸色苍白的如同抹了女人的胭脂一样,还有那短促的呼吸,无一不说明这位金鼎派的掌门现在正处于一个身体的低谷当中。

“难怪这件事一开始要由刘志威来处理,除了阮栋是他的弟子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曲东流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若叫一般的复仇者见到仇人是这般模样,当然是喜不自禁,甚至已经开始筹谋报复了,但段毅不同,他还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完全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纵然对方孱弱至此,但处在金鼎派当中,有高手护卫,旁人要想杀他也是千难万难,更别说经历了阮栋被杀一事,对于山上的弟子,他也会多加防范。

还有一点便是,段毅摸不准这人是不是伪装的。

就像他会装作白希文的远亲一样,人人都会演戏,没有切实的把握,他不会贸然将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咳咳,阮栋之死,正如段毅所言,乃是被人谋杀,然后布置成自杀的假象。

石坚,你可曾注意到阮栋的神阙穴和曲骨穴两处淤青?

那是被人用内力催压过所致,时间和他死亡时一致,显然是被人所擒,

你呀你,总是改不了自己的毛躁性子。”

曲东流显然是重新检验过阮栋的尸体,所以做出了这等判断,远比段毅空口白话的猜测要令人信服。

这两处穴道段毅知道,都是隐蔽的重穴,点住后让人气滞血瘀,身体失灵。

这也证明了他先前猜测,凶手是即兴杀人,所以留下不少破绽。

听到曲东流言说,石坚一脸惭愧,却说不出别的话,同样是查探尸体,曲东流就能看出他看不出的痕迹和破绽,这就是差距。

“再想一想,志威你刚刚若是一意孤行,要问责段毅,势必要和白师弟发生冲突,这或许便是凶手所想,所以我们绝不能自乱阵脚。”

刘志威也和石坚差不多的表情,不过稍微倔强一些,面对曲东流仍是不肯低头。

而说完这些,曲东流已经来到了白希文的面前,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凝滞。

曲东流当先移开目光,先是和善的笑了笑,然后看向低着头的段毅,目中幽光一闪而逝,

“段毅是个好苗子,不但练武天赋出众,而且心思缜密,理智沉稳,白师弟,你要好好教导他,不要让他荒废了自己的天资。

还有,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你可以将他带走了。”

白希文冷哼一声,没有搭话,直接带着段毅离开,连表面功夫都没做。

贺兰月儿吐了吐舌头,冲着曲东流露出笑脸,脚步后撤,就要跟着离开,却被曲东流叫住,

“月儿,在舅舅大婚之前,你都要老老实实的待在山上,尽量减少和山上之人的接触,知道吗?

安婆婆,裘公公,也请两位多费心,不要让宵小之辈对月儿不利。”

贺兰月儿听罢,登时一脸的失望,想要反驳什么,但念及舅舅大伤未愈,也不想让他生气,加重伤势,只能闷闷的点头。

少女虽贪玩,但也知道事情轻重,不算任性。

至于两老也是一样,虽然看不上曲东流的某些行径,但也认为他思虑周全。

他们知道眼下金鼎派不是那么安全,可能有内奸,甚至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对于贺兰月儿的安全自然也就更看重一些。

曲东流又让三人先行离开,如此大殿当中便只剩下一众金鼎门人。

第三十五章 丧子之痛

“掌门师兄,我还是不懂那个凶手到底想干什么,就算他能让我们和白师弟产生嫌隙,但之后呢?

白师弟固然武功高强,但金鼎派可不止一个白希文。”

外人离去,大殿上只剩下金鼎派自己人,谈论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石坚一脸的困惑问道。

“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能放松警惕。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

第一步就是揪出那个内奸,如果真的是那群外门弟子中的一个,要找到他并不难,之后这个人就交给石坚你。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从他的嘴里撬出山上是否还有同党,他的背后是什么人。

其次就是山下阮家那里,志威,阮栋是你的弟子,现在他死在山上,阮家必不会善罢甘休,你去安抚好他们。”

阮栋出身魏州富商阮家,家内资财十分丰厚,所以在阮栋资质不是很好佳的情况下,大把银子洒下,生生让阮栋拜在刘志威门下,化不可能为可能。

这三年以来,阮家不但每年拿出一笔银子孝敬金鼎派,作为阮栋习武的固定学费,对于刘志威也多有帮助,现在阮栋死了,他们也必然要给阮家一个交代。

“这,我明白了。”

刘志威面上苦涩,阮家不是普通人家,现在孩子死了,肯定要讨个公道,只希望对方的要求不会太过分,不然他怕是很难做

……

大名县中,阮家后宅之内,一个须发皆白,双眸如鹰隼的老者正手持花洒,在小小的的花圃内给开放正艳的鲜花浇灌清水,旁边则站着几个丫鬟下人服侍。

他的意态悠闲,手法熟练,嘴角淡淡笑容,让人分外亲近,当真是个慈祥又和蔼的长者。

突然,花园后方的拱门处匆匆走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脸色十分难看,来到这老者身后,冲着几个下人摆摆手,便将人屏退,花圃内只剩下他和老者两人。

“老徐,何事这么紧张啊?莫非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

老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这中年管家十分亲近。

这是他一手提拔教导出来的人物,不但头脑聪明,而且为人忠诚,是未来帮助幼子守家拓业的不二人选,也被他当做自家人对待。

不然换了普通的管家,哪有那么大胆,在老爷面前便越俎代庖,对下人发号施令?

“老爷,刘志威来了,他带来一个消息,说,说,少爷他,他,在山上被人谋害了。”

徐管家断断续续的将自己刚刚得来的消息说出,面上说不出的难看和担忧。

脸色难看是因为少爷被害,担忧则是自家老爷承受不住这般打击。

他面前的老人名为阮祥,是阮家之主,纵横魏州商界,积累雄厚家财,乃是十分厉害的人物,也是他最钦佩和仰慕的人。

但再厉害的人物,也有软肋,有弱点,阮祥的弱点便是他的儿子,阮栋。

阮祥是老来得子,年近五十才有了那么一个儿子,分外的宠爱和疼惜,让阮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求必应。

当阮栋年纪稍大,萌生出学武的想法后,阮祥更是不惜耗费人情和巨资,让阮栋得以拜师金鼎派副掌门,慈父之心,由此而知。

现在阮栋在金鼎派中被人杀害,对于阮祥这位年过六十的老人,必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也不知道他能否挺得过来。

“什么?”

阮祥手中的花洒直接掉落在地,两眼一花,苍老羸弱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就要瘫倒,好在徐管家反应不慢,一把将他搀扶住,稳住了身体。

死死抓住徐管家的胳膊,阮祥浑浊的两眼从未有过的愤怒,如同幼崽死去想要撕碎一切的雄狮,咆哮道,

“究竟怎么回事?阿栋在金鼎派中,怎么会被人谋害?你给我说清楚。”

话说到一半,阮祥的两眼已经流出眼泪,如丝如线,屡屡不绝,脑海中闪现的都是阮栋的样子,从牙牙学语开始,到长成少年离家学武,只感觉心脏被人捏住,疼痛难忍。

世上最悲苦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不要说阮栋乃是阮祥晚年所出,倍加疼爱,灌注了所有的希望和感情,现在上天生生将之剥夺,怎么能不痛苦,不愤怒?

甚至阮祥连自己也痛恨起来,这两年他精力大不如前,早已经有了将阮栋接回来栽培教导,好让他继承家业的想法,哪会想到,就是一念之差,让他没了自己的儿子。

“我也不是很清楚,刘志威就在外面,老爷不妨听他怎么说,他是少爷的师傅,少爷被人害了,他难辞其咎。”

徐管家见到阮祥虽然又伤心又愤怒,但好在没有直接被打击的不成样子,心下也松了口气,转而恨恨道。

当初阮栋学武,阮祥花了极大代价让他直接拜在金鼎派的门下,原因就是金鼎派在魏州名声极响,乃是名门大派。

谁也不会料想到,这金鼎派中看不中用,如此不济事,自家少爷竟然死在山门之内,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对,刘志威,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跟我解释这件事。”

听到徐管家的话,阮祥才想起正事,强忍住心中的悲伤与愤怒,一把将之推开,擦干眼角泪痕,重新恢复冷静,只是语气极为不善,原本的愤怒似乎也有了发泄的对象。

商海沉浮,他能从一介贫寒打拼下如今的家业,自然也不是寻常人。

阮家接待客人的正屋之内,刘志威一身紫衣稍显凌乱,有些心不在焉的摇晃着手里的茶盏,思量着该怎么将事情完美的解决。

阮栋作为他的弟子,实际上并不怎么得他的喜欢。

因为这个人天资一般,却又好高骛远,自尊自大,实在有太多的缺点。

唯一让他喜欢的,便是阮栋的家世。

不但时常带些稀罕珍贵的玩意给他,讨他欢心,同时大幅资助他练武消耗,让他着实过了两年舒心的日子。

现在阮栋人没了,他过去受到的资助,现在就成了烫手的山芋,谁让他没看好人家的儿子呢?

很快,阮祥便带着徐管家来到正屋内,和刘志威相互见礼,倒也没有直接翻脸,养气功夫很好。

等到再次落座,阮祥便直接发问,阮栋究竟是因何被害,凶手又是谁?

刘志威腹内已打好草稿,也不拖延,便将阮栋被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同时也表达了金鼎派的愧疚,希望能略作弥补,以安阮祥丧子之痛。

“比剑失败?羞愤而走?被人利用所杀?”

得知整件事,阮祥苍老面容一片哀泣,双手紧握,青筋暴起。

竟是死的如此冤枉,如此憋屈,他若是不给阮栋讨个公道,日后死去,有何面目再去见爱子?

“所以说,杀害我儿子的凶手肯定跑不了了,那么那个叫段毅的人呢?

若非是他,我家阿栋也不会羞愤而走,给人可乘之机,他难道就什么责任也没有吗?”

阮祥骤然眯着眼睛质问刘志威,杀人的自然有罪,导致阮栋死亡的人,同样不能放过,这就是他的想法。

纵然知道对方只是一个不会任何武功的老人,但刘志威仍觉心内生寒,那是何等可怕,何等怨毒的目光?

“这,阮老爷,比剑一事,段毅并未耍手段,确实赢得光明正大,之后的事情只能说阴差阳错,实在怪不得他。

还有,若非此人,我等也会被蒙蔽,差点错以为阮栋是自尽而死,从而放走真正的凶手,如此说来,若叫段毅为此负责,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刘志威对于段毅并无任何好感,但对方身后是白希文,曲东流又不想多生事端,也便为他说了几句好话。

“错,在我看来,若无段毅,我儿便不会独自一人离去,给人可乘之机,他虽不是直接害死我儿,但也是间接凶手。

我不要你们金鼎派的任何补偿,只要那凶手和段毅的性命作为补偿,刘副掌门,你可能答应?”

第三十六章 阮家的要求

“要凶手和段毅的性命?前一个好办,但后一个条件,这?

比剑一事,乃是阮栋提出,比剑之后,阮栋也是自己承受不住失败的结果,羞愤离去,若就此认定段毅有罪,实在有些强词夺理了。”

见到阮祥的脸色变化,刘志威想了想,话锋一转,继续道,

“唉,阮老爷,实不相瞒,昨日知道这件事,我也是勃然大怒,立即就要问罪段毅。

那时我与你是一般心情,阮栋是我的弟子,他的死,有关之人都要付出代价。

但这实在牵扯不小,那段毅乃是我师弟白希文的远亲,兼且天资极高,很受看重,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要他的性命来给阮栋陪葬,我做不到,就是金鼎派也做不到,还请你见谅。”

刘志威对于段毅的感官很复杂,既欣赏他的天资,沉稳气度,机敏心智,又讨厌他是白希文的人,讨厌他让自己和阮栋蒙受羞辱。

现在见到阮祥似乎咬准了段毅对于阮栋之死有极大的责任,他索性顺水推舟,段毅如何,全看白希文能不能挺得住了。

“金鼎派第一高手?”

阮祥听到白希文三个字,登时心中一凉,充塞于胸间的杀意消散不少。

虽然他是商人,但对于江湖武林,也有不少了解,白希文的大名,他也是如雷贯耳。

当初阮栋之所以萌生练武的想法,也是因为从下人口中听说白希文之大名事迹,心生憧憬,甚至想直接拜在白希文的门下学武。

可惜此人并不收徒,无论他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都不答应,这才退而求其次,让阮栋跟随刘志威学武。

“莫非就因为白希文的袒护,便能让段毅活的逍遥自在?”

阮祥心中郁闷,又觉悲凉。

真正的杀人凶手金鼎派不会放过,他不必忧心,但段毅却不能不管。

于是脑海中一会儿闪现出阮栋凄厉惨叫让他报仇的画面,一会儿又被一个强悍无匹的霸道身影占据,让他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要说阮祥不知道段毅和阮栋之死并无牵连,倒也不见得,但那又如何?

他的儿子死了,而段毅是让他儿子蒙受羞辱,间接死亡的人,他便一定要付出代价。

这也是人的通病,除了大圣大善之人,遇到这种事情,都是帮亲不帮理,更不会去想是不是自己的亲人咎由自取。

“老爷,虽然我们不能让段毅给少爷陪葬,但让他付出代价却也并非做不到吧。

刘副掌门,不提你金鼎派多年受我阮家供奉,单单我家少爷是你金鼎派的弟子,被一个外派之人以剑术取胜,名声有损,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徐管家见到阮祥倍加苦恼和犹豫,不禁生出一股英雄迟暮的感觉,心中一动,上前拱手说道。

他也是将整件事从头听到尾,抓住了几个重点。

第一,段毅练武不过十日,就能剑败自家少爷,确实是天资纵横,但仅限于剑术,而不是纯实力。

可见如果真的生死决斗,自家少爷未必会输,甚至一定能赢,不然对方也就不会提出这样的比试条件。

其二,段毅不是金鼎派的弟子,而仅仅是作为白希文的远亲在山上居住且习武,这又是一个切入点。

再者,他们阮家多年来供奉金鼎派大笔银两,那可不是白给的,出了事,有了麻烦,就可以以此向金鼎派求助。

现在他们的少爷,金鼎派刘志威的入室弟子死了,而死前则败给了一个外派之人,难道金鼎派就能无视对方打了自家脸面的事情?

尤其是这件事一旦传将出去,不但阮栋沦为笑柄,金鼎派也势必名声大损,被人嘲笑徒有虚名。

“不错,那个段毅不是金鼎派的人,现在他借着击败我儿之事,有了天才之名,你们竟然也能漠视不理?何其悲哉?”

阮祥不是笨人,被徐管家一言点醒,知道了段毅取祸之处就在于外派身份上。

如果段毅是金鼎派弟子,两人算是自家师兄弟切磋,谁胜谁负都是金鼎派自家之事,但现在段毅不是金鼎派的人,那就是两回事了。

“这,你们?”

刘志威反应不慢,很快意识到阮家发飙了。

其一就是徐管家所言的那句“不提你金鼎派多年受我阮家供奉。

这是一句反话,不提你还说出来干嘛?

这就说明了阮家有事,可以让金鼎派出手。

拜师学武,开头的拜师礼已经足够了,何必要年年奉上大笔银两?那些就是保护费。

其二,就是段毅以外派之人身份击败了他的入室弟子,还是在修行时间极为悬殊的情况下。

万一传将出去,成就的是段毅的天才之名,白希文的名师之名。

而与此同时,金鼎派的威严,他刘志威的脸面,则荡然无存。

若是不答应阮家的话,他们恐怕会大肆宣扬,将本来不值一提的小事炒作成江湖人尽皆知的大事,那就完了。

现在,阮家既是在用那过去供奉的银两请求金鼎派出手,也在用旁的手段威胁他们。

“你们想如何做?”

刘志威终于还是开了口,对于这阮祥和徐管家再不敢小瞧半分。

阮祥自知现在自己心乱如麻,被阮栋之死牵扯心神,很难保持清醒的头脑,便示意徐管家做主,他相信徐管家一定会让自己出一口气。

“简单,既然段毅是比剑赢了我家少爷,那么就再让他接受一场决战。

你们金鼎派不想出手,没关系,我们自会找高手对付他,你们做个见证便可。

至于决战的结果,若我们胜了,便要他在少爷的棺前提着凶手的头三拜九叩,同时切下用剑的那只手作为祭奠,刘副掌门觉得如何?”

徐管家虽是以一副寻常口吻说出这番话,但内容着实狠毒。

三拜九叩没什么,但要一只手,尤其是一个用剑之人的手,那的确是极恶毒的一种报复手段。在某些人看来,甚至比死更加可怕。

“不错,我阮家已经做出足够的让步,并没一定要他如何,只是让他再战一场。

输了,才付出代价,赢了,则算他走运,我也不会再找他和金鼎派的麻烦。”

阮祥对于徐管家的提议十分心动。

他最了解自己的儿子,心高气傲,被一个小子打败,势必视作生平之耻。

若是让段毅在儿子灵前自断一手,定然会让他在九泉之下宽慰开怀,也能让他了断一桩心事。

“这?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行,不过我会去和掌门师兄商量的。”

刘志威心中思量再三,觉得大有可为,准备回去便与曲东流商议,不过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死。

白希文若是一心想保段毅,他们难不成还能为此而翻脸不成?

“如此便好,我们在阮家恭候刘副掌门的好消息。”

阮祥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之前我府上偶得一块寒玉,正准备送给曲掌门作为大婚贺礼,刘副掌门此次回去便将这礼物带去,希望不会让我们失望。”

听闻寒玉,刘志威一愣,没想到这等宝物竟然被阮家得到,还准备送给曲东流作大婚贺礼。

这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尤其是对练武之人来说,更有莫大的帮助。

不过也好,有这寒玉为礼,想来掌门师兄也会多思量一番。

第三十七章 辟邪传人

刘志威离去后,阮祥便掩饰不住面上的哀伤,忧心忡忡的向徐管家问计,

“金鼎派到底是魏州名门,实力雄厚,根本不是我这小小商人所能比拟的,若他们一意孤行,力保段毅,我又当如何?”

“老爷不必忧心,在我看来,金鼎派一定会让段毅答应下来的,毕竟关系到这等宗门最重视的颜面问题。

退一步来说,就算金鼎派不应,咱们也能等段毅从金鼎派走出后再行谋划,他总不能一辈子在山上不下来吧?

财可通神,届时是请高手对付段毅,还是请杀手刺杀他,都由您一言而决。”

这等事情以阮祥的智慧本不该想不到,但阮栋之死对他打击实在太大,已经难以冷静的思考了,徐管家则思量再三,并不觉得事情难办。

“老爷,还有一件事我们要早做准备,那就是寻找和段毅决战的高手。

以我看来,金鼎派绝不会允许咱们找那些成名高手来对付段毅,这样强弱悬殊,根本没有决战的必要。

不如就从年轻一代着手,这样也能让白希文的抵触心理消减几分。

我刚刚想到一个人选,此人名声不小,近来就在大名县内,若是以重金聘之,或可打动此人。”

阮祥觉得徐管家所言很有道理,稍微安心。

不过更关心此人能否一战而胜,摘走段毅用剑的右手,为他出气,更为阮栋报仇,连忙询问,

“那人是谁?”

“近三个月来在魏州声名鹊起的剑客林伯晖,此人年纪轻轻,但武功高强。

自出道以来,以一套辟邪剑法连胜境内七位小有名气的剑手,且每一战都速战速决,绝不超过十招,堪为高手,风头正劲。

我听说此人性喜奢华,极好女色,每战前后,必于当地青楼红馆之内大肆发泄,也有人称其为红粉剑客。

若是老爷以重利诱之,定能请他出手,击败段毅,而且此人现在就在大名县内,省却咱们不少麻烦。”

徐管家不是江湖人,但看人观物自有一套,这林伯晖战绩不俗,表现亮眼,绝非浪得虚名之辈,是他心目中的首选。

阮祥原本正困惑,听到辟邪剑法四个字,如鹰隼一样的双眸闪过亮色,抚掌相击,

“原来是辟邪剑法的传人,这就难怪了。

我年轻时去岭南福州做游商时,曾经听人说起过这门武功,威名极盛,若真是辟邪剑法的传人,段毅的这只手,一定保不住。

老徐,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你去请他出手,不吝银两,他要多少,就给他多少。”

徐管家见到阮祥允诺,躬身一礼,徐徐走出房间,准备派人寻找林伯晖的落脚之处……

另一边,刘志威回到沙麓山金鼎派中,直接带着寒玉求见曲东流,并将阮家的意思带到。

“掌门师兄,其实阮家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

白师弟教导段毅,若是录名在我金鼎派弟子当中,剑败阮栋,倒也没什么。

但他既然不是金鼎派弟子,传将出去,势必会对我金鼎派的威名造成一定影响,不得不防啊。”

偌大金鼎派当中,一位掌门,两个副掌门,六大长老,同位师傅教导出的师兄弟九人,各有心思。

彼此或是亲近,或是疏离,甚至矛盾重重,但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维护且壮大金鼎派。

就拿白希文而言,纵然对曲东流插手拜月宫之事极为不满,但念及门派大义,掌门之权,也不敢造次,只因金鼎之重,在他心中超越一切。

现在不管有意无意,段毅落了金鼎派面子,是不争之事实。

案桌后,曲东流仰坐,双手拢在一起,没有直接回答刘志威,而是看着桌上的寒玉,说道,

“此块寒玉,虽只有拳头大小,但奇寒无比,必是苦寒之地坚冰之下蕴养所成。

普通人得之,用以雕琢成品,观赏把玩,必是一件难得的珍奇宝物。

而咱们武人眼中,此物既可镇压心神,预防练气时走火入魔,也能随身附带,驱逐火毒,加速修行,堪为重宝。

这样的物件,就金鼎派的收藏来说,也绝不多见,用它来说服白希文,你觉得有可能吗?”

刘志威闻言,先是低头沉思,然后摇头,斩钉截铁道,

“不能,寒玉固然是宝物,但白师弟武功极高,一身无敌宝鉴的功力不但雄浑霸道,而且凝练无比,更胜纯阳神功,纵然寒玉难得,也再难对他有丝毫帮助。”

“不错,但你不要忘了,此宝对他无用,对段毅却有大用。

我听赵钰说,此子现在所修内功便是白希文传他的寒冰真气,若是真的,如有此寒玉相助,必定能对他的内功大有裨益。

你可带着这寒玉去见白希文,告诉他。

若是段毅应下此战,便可将此寒玉交给段毅,让他增进实力。

若是不应,我也不能逼着他出手,但金鼎派不养外人,便请段毅下山吧。”

曲东流提及段毅,却不似那日大殿中的欣赏,反而多有压迫,接着道,

“对了,去找白希文之前,你可再去阮家一趟,问明白对方所请的高手是谁,这样在面对白希文时,你也有话可说。

记住,如果阮家请的高手太过离谱,你就提点一二,这毕竟是一场决斗,而不是结局注定的碾压式比武。”

刘志威了然,既然阮家提出了决斗这一说法,那么便也要有所让步,不然选了个成名三十年的老一辈高手,用功力压也压死段毅了,那便是谋杀,而不是决斗,白希文也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如果人选适当,那让白希文和段毅应下此事的可能也就大增。

至于谁胜谁负,段毅会不会被斩断一只手,和他以及金鼎派已经没多大的关系了。

因为阮家要的交代,他们已经给了,而段毅,和他们金鼎派毫无瓜葛。

“只是师兄,这寒玉珍贵无比,您若是以此磨砺纯阳神功,势必也有不小帮助,就这么交给段毅,是不是有些草率?”

纯阳神功,至阳至刚,炽烈如火,被寒气刺激,势必能加速神功运转,增进修为,曲东流本身又没有白希文的内功修为,这寒玉对他而言应该也是极为难得的练功之宝才对,就这么交给一个外人,太浪费了吧?

“这些你不要管,按我说的去做。,退下吧。”

曲东流面色一变,似有心结,一挥手,将刘志威挥退。

等到刘志威离去,曲东流方才剧烈咳嗽数声,面色苍白如雪。

从怀中取出一册金粉涂就的秘籍,上书纯阳神功四个大字,轻轻抚上数次,曲东流方才不甘的发出一声长叹。

此功便是金鼎派传世的神功,历代金鼎门只有掌门有资格修行。威力极强,可惜易学难精。

自他接任掌门以来,夙兴夜寐,勤修苦练,却也难以将之大成,更在拜月宫一役被颜素素的明玉功打伤,纯阳真气被废了大半。

可以说,这寒玉对受伤之前的他,的确大有用处,借此使得真气精纯数分,进而成就真元之境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现在纯阳真气与那明玉真气纠缠之间,已经再难有进境,这寒玉对他而言,也就是鸡肋,再无作用。

“无敌宝鉴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功?当年白希文纵然天资高超,却也在我之下,但短短数年便超越我,实在是令人好奇。

等与碧奴阴阳合一,逆转元气,恢复伤势,或许便要着手此功了。”

一派之掌,却不是金鼎派的第一高手,着实是一种讽刺,曲东流对此不满已久,而若能得到无敌宝鉴,或可为自己正名。

第三十八章 考虑

时为八月末,秋阳高悬,清风凉爽。

庭院内,青砖上,段毅精赤上身,手持十炼剑,剑光闪耀,正满身大汗的习练嵩山剑法,专注而又勤奋。

他虽然年少,但身材匀称,体格强健,浑身上下肌肉呈现流线型,毫无多余脂肪,宛如猎豹一样充满爆发力。

在招式上,剑法时而大开大合,时而狠辣迅捷,剑路风格多变,十七路嵩山剑一一使来,便如行云流水,显然已经窥得内中精要。

尤其是段毅新从安婆婆处学得岳王神箭这门轻功,配合嵩山剑法,更是别有玄妙。

以身法带动剑法,以剑法锤炼肉身,肉身精气充溢,再度带动内功修行进步。

这一套行之有效的练功之法,便是段毅借助藏武楼这个金手指摸索而来。

“练气一道,乃是持之以恒才能有大成就,不能急。

眼下要想尽快变强,便要走华山剑宗一道,将剑法练到高明,练到强悍。”

就在段毅沉浸在练功当中,耳边突然传来白希文的声音,让他到待客大堂之内,有事与他说,手中剑法一停,心中不免生疑。

自从前两日发生了阮栋被杀一事,段毅便被白希文禁足,在宅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吃饭以外,便是一心练剑练气。

如无必要,白希文也很少打搅他,但刚刚听白希文传来的声音,急促而又带着点羞恼,显然发生了什么意外。

擦干汗水,穿上衣服,段毅整理了下仪容,握着十炼剑匆匆赶往待客大堂内,便见到了前两日见过的金鼎派刘志威。

此人依旧威严十足,端坐在木椅上,四平八稳,手边则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白玉,玉泽光莹,质地极佳,应该价值不菲。

见到段毅进来,白希文先是赞许的点点头,天资过人,勤勉有加,的确是可造之材,随即眼神阴郁,有些气急,对着刘志威说道,

“你刚刚说的这件事情,我不能替他做主,现在他人在这里,你可以自己问他。”

段毅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清楚两人搞什么鬼。

然后便见到刘志威冲他露出笑脸,将阮家的要求仔细的说了一遍,当然,曲东流的想法也明白的表达给他。

“也就是说,阮家认为阮栋之死,我要负上一定的责任,他们想要找一个高手和我决斗,如果我赢了,这件恩怨就此了结,如果我输了,便要在阮栋的灵前提着凶手的脑袋三叩九拜,还有切下右手赔罪,是这样吗?”

段毅心里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感觉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则是无奈。

从头到尾,他都是被动应付,要不是阮栋自己作死,非要和他比试,怎么会有后来的这些事发生?

现在人死了,对方亲属就要他负责,这种逻辑完全没有道理,不过倒也符合情理,因为感情最不受理智控制。

“不错,你毕竟不是我金鼎派的人,而阮家和我派关系密切,他的这点要求,我们必须要考虑进去。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答应,有白师弟护着,倒也没人能强迫你,只是今后你就不能在山上生活了,这是掌门师兄的意思。”

顿了一下,刘志威看了下面色很不好的白希文,又将目光对准段毅,

“我劝你还是答应吧,或许你能赢,而且还能得到一块堪称珍宝的寒玉。”

段毅看着不说话的白希文,面沉如水,念头飞动,思索眼下自己的处境。

曲东流一旦下了命令,白希文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违背,所以如果自己真的不答应,或许在白希文护卫下,可以安然离去。

但下山之后呢?白希文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他。

阮家既然能找出高手来和他决斗,那么自然也能找杀手来解决掉他,对于武功还远未大成的他来说,这势必是一种威胁,还是不死不休的那一种。

那么下山后直接去灭了阮家的老头子?送他和阮栋去九泉之下团圆?让恩怨了结?

或许以有心算无心,这个做法可以成功,但后果比前一种还要可怕。

杀了阮祥,凶手几乎锁定是他,段毅十成十被大夏官方通缉,从此不容于正道,朝不保夕。

运气好了,将来混成一方黑道霸主,还有出头的可能,运气不好,估计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而如果应下,胜面虽然不大,但也未必一定会输,何况在彻底解决这件事以外,还有一块对他修行大有帮助的寒玉可拿。

段毅思量再三,也做不了决定,最后还是谨慎问道,

“刘副掌门可知道,和我决斗的那位高手的来历?”

若是必输的局面,他索性下山,但若是有些赢面,不妨赌一赌。

“你放心,有白师弟的关系,我们自不会让你去进行一场不可能胜利的决斗。

阮家找的那人名叫林伯晖,年仅十八,善使一套辟邪剑法,自出道以来,只胜过七个魏州的剑客,却也并非什么狠角色,以你的剑术天资,未必比他弱。”

刘志威刻意淡化林伯晖的武功,却不料辟邪剑法四个字直接重重轰击在段毅的心口上,只觉口干舌燥,四肢发麻。

“辟邪剑法?他奶奶的,这种邪门的武功也有人练?”

段毅面无表情,但心里边沉甸甸的。

除了这门剑法的传人,只怕当世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了解这门剑法的可怕之处。

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源自太监神功之一的葵花宝典,一句武林称雄,挥刀自宫,何等的霸气侧漏,更造就一对奇葩翁婿,岳不群和林平之,可谓声名赫赫。

而论及威力,这门武功在笑傲当中更是所向披靡,单以剑法来论,保二争一,仅在独孤九剑之下,更胜过五岳剑法。

就拿段毅所学的嵩山剑法而言,固然可称上乘,但若比及辟邪剑法,那就差了一截,是真正层次上的差距。

更不用说一旦练了这门武功,跨越最难的那一关,自此一片坦途,修行起来勇猛精进,让人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能脱胎换骨,成为高手。

例子之一,林平之武功稀烂,但在修行了辟邪剑法之后,便能连挫余沧海和木高峰这等级数的高手,神奇之处可见一斑。

仔细想想,正道三大宗师之一的左冷禅都被辟邪剑法给阴瞎了眼睛。

段毅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完全体的超低配版左冷禅,和辟邪剑法的传人决斗,属实没底。

见到段毅沉吟良久也不说话,刘志威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以为还在考虑,又道,

“这个林伯晖我在阮家见过一面,内家修为并不高深,也就是养气一层。

而且听说他为人贪花好色,流连烟花之地,练剑也不甚勤奋,段毅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刘志威想要坚定段毅迎战的信念,以使阮家之事尽早解决,了他一份心思。

却不料这番话听在段毅耳中却是分外困惑,不由得眯着眼睛好奇问道,

“此人贪花好色,还流连烟花之地,刘副掌门莫不是在诓骗我?”

太监逛青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难道这个林伯晖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这人练得根本就不是辟邪剑法,只是个招摇撞骗之徒?

“我骗你作甚?此人的确如此,相传每逢大战前后,此人都要在青楼过夜,精力极为旺盛,还被好事之人称为红粉剑客。”

段毅心中陡然升起一个想法,面色凝重,注视刘志威,抱拳道,

“刘掌门,还请你将了解到的此人所有信息详详细细的告诉我,或许我能接下这一战。”

有求于人,段毅连副掌门也不叫,直接称呼刘志威为掌门,只希望对方能多说一些有用的信息,给他参考。

第三十九章 猜测与决断

要说刘志威无心金鼎派掌门,那纯粹是蒙别人的,在他梦里也不知多少次听到刘掌门这三个字了。

所以这次段毅的马屁正中其怀,少了一个副字,却让他浑身舒爽,如蒸了桑拿一般,连带着看着段毅也顺眼许多。

“好,那我就跟你仔细的说说这个人,也好叫白师弟清楚,我刘志威并非一味的胁迫你去应战……”

经过刘志威的详细诉说,段毅才了解了这个林伯晖的具体情况,若有所思。

这人应该不是魏州出身,三个多月前突然冒出,第一次出手便是挑战魏州永济县的拂柳剑客,一战而成,七招之内挑断拂柳剑客的右手手筋,自此名声传扬开来。

听拂柳剑客自述,与林伯晖比斗之时,只觉对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平平无奇,但经由林伯晖使出,却是快如疾电,阴森诡异,让人防不胜防,根本不是对手。

二十天后,林伯晖再次向永济县的另一个剑客黄靖挑战,这位黄靖乃是终南山玄真教的俗家弟子,一套斩虎剑法凶猛狠辣,招招要命,却仍在第八招时败在林伯晖手上。

而后林伯晖一路辗转魏州四个县城,另外挑战了五位小有名气的剑客。

这些剑客有的善守,有的善攻,有的内功修为高深,有的兼修横练武学,却无一例外的败在林伯晖手上,并成就了林伯晖如彗星一般崛起的名望。

这便是林伯晖出道以来的战绩,七战七胜,气势如虹,听在白希文耳中,也是微微点头。

除了挑战高手成名,这位林伯晖另一项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其好色如命,凡战前战后,必是当地青楼常客,而且听和他欢好过的女人说,他简直是一头不知疲倦的老虎,实在是勇猛无比。

“好,这一战我应下了,今天是八月二十九,九月初二,我在金鼎派的擂台上等着林伯晖。”

听完刘志威对于林伯晖的叙述,段毅长长舒出一口气,如湖水一般幽深的双眸闪过一抹精芒,冷静道。

“什么?你答应了?”

刘志威将林伯晖战绩道出,本以为这件事告吹,没想到段毅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林伯晖可不是阮栋这样的小角色,论武功,超越阮栋十倍不止,他段毅莫非发疯了不成?

“不错,现在我答应了,这块寒玉应该是我的了吧。”

段毅走前几步,将刘志威手边的寒玉拿起,托在手心上,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自玉内涌出,宛如置身于隆冬大雪之中。

随着段毅运转体内的寒冰真气,手心的不适之感顿时消减无踪,整块寒玉还给他带来一种清凉舒适之感。

“好魄力,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刘志威也不等白希文说话,丢下一句话就仿佛被人追一样,嗖的一声窜出屋子,显然是害怕有变数发生。

于是屋子里便只剩下白希文和段毅两个人。

“你可真是不知死活啊,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一战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或许你不会死,但如果输了的话,你的一只手掌就要被切下,从此成为残废,再也用不了剑了。”

白希文沉默许久,方才说道,本以为段毅会自行拒绝,没想到竟然答应了下来。

他担心段毅,有月娇奴的原因,也因为和段毅相处这些时日,真的将他看做自己的弟弟。

见到段毅不说话,只是盯着手里的寒玉,白希文又道,

“你可能不知道辟邪剑法的利害,那我告诉你。

这门剑法成名很久,曾有人持之横行大夏岭南道,一统七州绿林黑道,威风八面,被尊称为辟邪剑客,列为大夏超一流高手。

我也曾听人说过这门剑法的路数,七十二路剑法拆分来看,处处是破绽,但一旦真正练成,便几乎找不出破绽,属实诡异。

我若所料不错,这个林伯晖便是辟邪剑客的后人,你和他打,根本是输定了。”

作为成名高手,而且练有无敌宝鉴这等威力的神功,白希文可以不把林伯晖看在眼中,但段毅却不行,因为他的武功还不够。

段毅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摩挲着手里的寒玉,用一种昂然的语调道,

“辟邪剑法或许的确非同凡响,威力无匹,但用剑的人却未必无懈可击,不能打败。”

这也是他自从得到藏武楼以后便坚信的一个想法,那就是,或许武功有高下之分,但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永远是人。

换言之,只有无敌的人,没有无敌的武功。

如果林伯晖真正练成了辟邪剑法,还火候深沉,段毅也不敢轻易犯险,去打一场必败无疑之战。

但从刘志威口中,他推测出了一个异乎寻常的信息,便生出几分信心。

那便是林伯晖并未自宫,这就是一大弱点。

严格说来,辟邪剑法的招数并非精妙,比之五岳剑法,更是差之甚远,但一旦结合练气之秘,登时脱胎换骨,成为绝妙之剑。

所以说,这门武功的核心便在于练气之法,也就是源自葵花宝典的欲练神功,引刀自宫,炼丹服药,内外齐通。

为什么一定要自宫?

因为葵花宝典,或者说辟邪剑谱所载的练气之法极为凶险,所成真气固然威力无比,能让人出手速度大增,但也有一个缺憾。

那就是若不自宫,所修持的真气能令人欲火焚身,走火入魔,僵瘫而死。

按照常理推测,林伯晖既不自宫,若是修行了辟邪剑法,必然熬不过多久就走火入魔了,没死算命大。

但事无绝对,想必此人有所际遇,从旁处得到法子,能暂时压制住住燥热的真气,短暂使出辟邪剑法的威力。

也所以,此人才能连战连捷,挫败七个小有名气的剑客,一举成名。

但在段毅看来,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林伯晖一用真气运使辟邪剑法,这股燥热便按捺不住,所以需要在大战前后到青楼中消火,这也是他异常好色的原因之一,不是本性,而是武功隐患所致。

其二,林伯晖七场大战,每场出手绝不超过十招,固然是因为对方的武功不及他,但更可能是因为他的武功限制极大,一旦超过十招,便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这七个人,很可能是他精挑细选的对手。

若不是如此,他就不会只挑战这七个人,而是更多更强的高手了,成就更耀眼的事迹。

段毅绝对相信辟邪剑法的威力。

其三,就是刘志威所言,林伯晖的内功修为与他是一般无二,都处于养气层次,充其量内力更加深厚罢了。

但这也是一个破绽,因为按照段毅的估算,此人真的能肆无忌惮的修行乃至运用辟邪剑法,最起码也该通脉了。

毕竟这是一门勇猛精进的武功,只要迈过第一关,从此一片坦途,但林伯晖没有,这便验证了他先前的猜想,也让他拉近了和林伯晖之间的差距。

当然,以上种种都是段毅的推测,但最起码有七八分可能,这便已经足够了。

“你这小子,没想到还挺有自信。

话虽有理,但我可以告诉你,以你现在的武功,不可能比林伯晖挑战的七个高手要强,更不可能比得上击败他们的林伯晖。

所以,我劝你还是打消和他决斗的念头,大不了下山后我送你到我好友那里去生活。”

白希文不了解辟邪剑法的奥妙,仍旧认为段毅必输无疑,劝道。

他在江湖厮混时,虽然树了不少敌人,但也结交了不少好友,金鼎派不容段毅,将他送到别的朋友那里,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四十章 不足之处

段毅听到白希文的劝解,心中动容,想了想,问道,

“白大哥认为我现在的武功究竟如何?莫非以我的剑术修为,还及不上那被林伯晖击败的七大剑客吗?”

藏武楼堪称世间造化,能让他在短短时间之内,跨越武学初期的入门关隘,再加上他根骨绝佳,资质过人,虽然练武时间极短,却也有了一定的水准。

单以真正实力来说,纵然当日的阮栋豁尽全力,也不会在他的嵩山剑法下撑过十招,再加上近来修成的岳王神箭对于身法的助益,差距便更大了。

那七大剑客说来的确厉害,各有所长,但他自问剑术修为不浅,还有寒冰真气这门上乘内功在身,未必便不能一较高下。

“那七人中的黄靖我曾见过一次,他的剑术比你现在未必强多少,内功火候或许强过你许多,但真气威力绝不及寒冰真气来的厉害。

所以说,你和黄靖的实力,相差不多,甚至以我看来,你比他更强一线。

但武功是武功,真到了大战之时,发挥多少,因人而异。

比如黄靖,他历经大战小战也有数十场,累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一身实力十成,足能发挥八九成。

但你呢?练武时间短,还是一味苦练,固然因为天资和所学武功上乘的关系而火候不浅,但若是和人生死决,你能发挥出自身六七成的实力已经不错了。

阮栋那一战你花了那么多招取胜便是证明。”

白希文对于当日一战了解不多,只知道段毅是先守后攻,足足熬过数十招才胜过阮栋,却并不了解,段毅乃是先以基础剑法应敌,磨砺测试自己的实力,再以嵩山剑法建功的。

段毅听罢,便将自己那日和阮栋一战的详情道出,这才引得白希文侧目,暗暗吃惊。

武者天赋大概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练功的天赋,这一类人修行速度奇快,往往在很短的时间便能成为高手,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另一种天赋,便是打人的天赋,同样的实力水准,往往能发挥远超常人的表现,甚至以弱胜强,当然,这一种天赋,也可以靠后天的经验来弥补。

白希文本以为段毅是第一种天赋,却没想到是二者兼备,不但练功速度快,便是登台较技,生死拼杀,也比常人来的富有天赋。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摇头,

“或许你的天资能弥补经验的不足,但还有一点是你现在缺乏的,而在决斗中,这一因素也十分重要,那便是杀机,杀气,杀意。

没有这些,真的厮杀起来,你仍旧不会是黄靖的对手。

所谓的杀气,杀意,不是浅薄的凶狠蛮横,而是指你真正杀过人,手上沾了血,才能有的特质。

你可知道河北道极出名的杀手组织金银窟?号称金银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金银窟训练出来的杀手,武功未必多高,但各个杀机内敛,杀气内藏,一旦出手,便是石破天惊。

往往便能击杀武功更强于自身的高手,委实可怕,这便是杀意,杀机,杀气对于武功的加成。

你若真想在短短几天之内武功再进一个层次,成为真正能与黄靖一较高下的人,便要杀人,积累杀气。

但就算如此,你仍旧不会是林伯晖的对手,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段毅听到这里,眼中却是闪烁着开悟之色,握着手里的寒玉,哈哈一笑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多谢白大哥的指点,或许今天我就要下山将这不足之处补全。”

虽是笑容满面,但白希文却看出段毅深藏于骨肉之内的凶戾,尤其是那双眼睛,森寒如冰,心中一惊,脸色变化,冷冷道,

“你要下山杀人?以此积累杀气,使得自己的剑法更胜一层楼?

我教你武功,不是让你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的,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然我宁愿废了你的武功。”

这些时日相处,白希文以为自己认清了段毅,却发觉还是看不透他,就像是一条曲折蜿蜒的河流,一眼看不到边。

而这一番话,白希文也说的掷地有声,态度坚决,完全不顾忌段毅与月娇奴之间的关系。

由此看来,他的人品也算不错,至少具备一些侠义精神。

人一旦有了武力,超出普通人,能予取予求,心态势必发生一些变化,甚至导致心理失衡,做下大乱。

但这个世界可不同,且不提各个地方的名门正派,单单大夏官方的六扇门,护龙山庄等等机构,便能让人轻易不敢造次,段毅当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然他直接杀了阮祥这个祸根,何必还与林伯晖纠缠决斗呢?

“杀人,未必便是滥杀无辜,白大哥莫非不知世上有一种职业是能光明正大的杀人吗?”

段毅被白希文怒意勃发的眼神盯着,汗毛竖起,如同一个弱小的兔子被猛虎震慑,丝毫不敢轻动。

身体的肌肉,气血,真气,也被一股强横凌厉的气机封锁,可见对方的武功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这比之当日段毅初见白希文时感受更有不同,因为现在的段毅比之当日,进步太多,所能感知到的气势,也便更强,更加可怕。

不过好在还有一张嘴能说话,说起话来依旧不慌不乱,丝毫不为白希文的行为影响。

“你是说,刽子手?”

白希文反应不慢,很快想到什么,原本激起的气势缓缓消散,整个人也放松下来,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段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人的反应还真是快。

的确,无辜之人,不可杀,不能杀。

但那些在大狱中的死刑犯,只要不是冤假错案,便都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杀他们,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可行之法。

但是,这仍旧要杀人,不是杀鸡杀猪,而是活生生的人,对于一个少年而言,委实残酷了些。

想当初他和段毅一般年纪时,还在山上跟随师父练武,活的无忧无虑,,自在快活呢,哪会接触这些事。

段毅见到白希文终于将气势收敛,显然无话可说,嘴角荡起微笑。

缓缓走到方才刘志威坐着的椅子上坐下,把手里的寒玉放到桌上,拔出十炼剑,注视剑锋,透过乌蒙蒙的剑光,依稀能看到自己的面庞,以及一双如星辰一样闪闪发亮的眼睛。

“白大哥,杀人对我而言是早晚的事情,因为从我练武的第一天开始,便注定了要走这一条路,避不开,躲不掉的,除非我愿意平平凡凡的活着。

但你知道,我不愿意过这样平淡如水的生活,我要钱,要权,要女人,便注定要去拼,去搏,去杀。

当然,这些也都是次要的。

因为我真正想要的,是见识一番大夏之内的各种奇功绝技,他们的威力是怎么样的,又是如何的玄奇奥妙,实在令人心动。

我想,练有无敌宝鉴的你,是能理解我的。”

段毅这一番话,真心实意,道尽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钱,权,女人,除了清心寡欲的和尚道士,以及看透世情的隐士,谁能不心动?

段毅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有这些念想,很正常。

至于后一段,则是自练武以来以及得到藏经楼渐渐萌发的想法。

想到那藏经楼中数以千计万计写着缺字的武功,段毅就很想一一见识一番,甚至将之收录在藏武楼内以填充空荡。

这也算是他的一个理想了吧,能否实现不说,但总归是一个目标。

再者,武人好武,真有一颗雄心壮志,谁不想战遍群雄,轰轰烈烈一场?

这一段话,真正触动了白希文,他也曾如段毅一般,想要领略大夏无尽绝技风采,但却不是如段毅一般因为兴趣,而是为了名,为了天下第一。

不错,除了钱,权,女人这三点,其实还有一样东西是真正令武人梦寐以求的,那就是名。

林伯晖连挑魏州七个小有名气的剑客,为了什么?还不是名?

有了名,之后的钱,权,女人,也便纷至沓来。

这一点其实也可以参考现代的明星以及各式网红,名气,人气,往往与利益挂钩,古今通用。

“你真的考虑好了?这一战恐怕很难很难,就算杀了人,积累杀气,但以你的武功,对阵八招就能击败黄靖的林伯晖,赢面依旧只有两成不到。”

白希文了解了段毅的真正心意,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赢下这场决斗,实力是实力,志向是志向。

成天嚷嚷着要当天下第一的大有人在,但九成九都只是碌碌无为,籍籍无名。

“当然,不过白大哥你说的不对,赢面并非两成,而是五成,如果真的如我所料的话。

或许我还可以多做一些事情,那么赢面便有七成以上。”

段毅再一次坚定的回道,铿的一声将十炼剑归鞘,眼神中满是自信。

或许他的猜测有误,或许林伯晖还有什么底牌,但只要有一分一毫的胜算,他仍旧相信自己能赢。

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么还能相信谁呢?

况且,决斗可不是单凭武功更高一筹就能赢的。

第四十一章 杀人

当天中午,段毅便从白希文处讨得一封书信,从沙麓山金鼎派中出走,施展岳王神箭的轻身武功,赶往山下的大名县城之内。

当初从县城往沙麓山,段毅步行,自清晨天未亮便出发,直到正午之后才走到山上,如今同样距离,却是只花费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可见其脚力已经大有长进。

进入城内,段毅径直赶往大名县县衙所在,持白希文手书奉上,很快就被看门的衙役迎进县衙后堂,在一片袅袅檀香当中见到两个穿着便服的中年人。

这两人好似正在县衙后堂品茶聊天,一人年长些,气质儒雅,文质彬彬,一双眼睛温和有神,看起来极有风仪,正是大名县的胡县令。

听白希文说此人颇为贤明,断案公正,受到县内百姓的爱戴。

而随侍在胡县令身旁,年纪稍小一些的则是胡先令的师爷,在介绍过后段毅得知他姓李,便称为李师爷。

金鼎派在魏州极有势力,黑白两道皆有关系,而白希文又是金鼎派极有名望之人,因此手持手书的段毅受到胡县令和李师爷的盛情款待,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年纪而有所轻视和怠慢。

对于白希文信中所请,也是极为爽利的答应,只听李师爷摇着纸扇说道,

“这还真是段少侠来的正当其时。

我大夏的处刑时间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是立即执行,这般恶徒都是罪恶滔天,引起极大民怒之辈,一般被押解至菜市场东头的刑台上问斩,以平民愤。

另一种则是秋后问斩,也就是说须得等到秋分之后才能处刑,盖因春生秋死,以遵循天道之理。

还好我大名县衙刚刚判决了一个死刑犯,只是还没动刑,不然这件事也很难办。”

段毅在两位文人面前显得很有礼貌,说话轻声细语,坐姿端正颇有风骨,乃是自小被段父调教形成的习惯,也让胡县令和李师爷很有好感。

他对于这个死刑犯颇为好奇,同时也是为了坚定心中的杀意,便询问此人的具体情况,经过胡县令和李师爷的解释,才知道这人的情况。

这人原是大名县内的一个普通百姓,但生性好赌,本来是殷实之家,却被他生生败光,让人扼腕。

尤其是此人一旦输钱,便去酗酒,回到家中便对妻儿拳打脚踢以作发泄,终于使得妻子不堪其辱,与他和离,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去。

这人经此一事,仍不悔改,三天前晚间喝得大醉之后,跟随一良家妇女身后将其侮辱,事后怕被人认出行迹,还活活掐死了这妇人,犯下大罪,被抓捕后承认杀人,被判以斩首之刑。

一切可说十分明朗,按照大夏之律来说,此人死有余辜。

本来该是明日拉到县内中心的菜市场刑台上处斩,但今日段毅既然来了,胡县令也愿意卖白希文一个面子,便可交由段毅处死,随时可以动手,左右简略一些程序罢了,没什么影响。

听到这里,段毅也不想浪费时间,拱手谢过两人,便提出现在便动手。

他与林伯晖一战迫在眉睫,形势严峻,对方又带给他极大压力,一分一秒,都容不得浪费。

何况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两人也干脆,便出了手令,盖了印章,派人将这死刑犯从大牢之内提出,送到菜市场准备行刑,至于动手之人,便由刽子手换做段毅。

段毅再次拜谢,跟着一个衙役去换了一身衣服。

头扎红巾,上半身是赤膊短衫,下半身则是紧身的长裤,很有现代服装的精髓。

当来到菜市场东边的刑台时,在外围已经聚集了约莫几十个稀稀拉拉的百姓,大部分是青壮年,少有妇人和孩子,对着邢台上跪扶在斩首木桩上的死刑犯指指点点,露出鄙夷唾弃之态。

当段毅手提一柄锋刃殷红的大刀上台时,心中并非表面那般平静,甚至可说是掀起一股惊涛骇浪,连带一向平稳的呼吸都急促几分。

他见到的犯人披头散发,穿着白色的囚衣,双手被绑在后面跪在那里,背部衣领上斜插着一个斩字牌,嘴里喃喃喊着饶命,显得很是凄凉无助,心内自问,

“这个人和我无冤无仇,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我当真能下的去手吗?”

段毅前世就是一个宅男写手,别说人,连只鸡都没杀过,不但手软,而且心软。

或许此世因为练武的原因,意志更强,心性更沉稳一些,但还没到视生命如无物的程度。

尤其看着这人,段毅不免想到自己的选择,杀了这人之后,他便算真正踏入了江湖当中,从此也将面临各式各样的危险。

比如不久之后就要决斗的林伯晖,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力绝伦,或许真的有破绽和隐患,但也不代表他一定能赢。

又比如一些比林伯晖还要强大的高手,未来或许就是他的敌人,他能应付的来吗?

甚至联想到今日他斩此人之头,来日别人斩他的头,心中不免惴惴。

纷繁杂念,如潮上涌,又如一团乱麻,搅的他头昏脑涨。

不过随着身旁衙役大声的宣读罪状,段毅表情便严肃起来,听着死刑犯的所作所为,只觉心中的犹豫和不忍渐渐剥离开来,一股怒意在心中积蓄。

两眼精光爆射,体内寒冰真气虽然流淌,却熄不灭心中盛怒之下产生的杀意。

等到旁边衙役宣读完毕,段毅右手捧着斩首大刀,迈步走到犯人的身后,噔噔作响,作风凌厉。

左手将这人背后的斩字牌取下,丢到一旁,脚下一踢,将此人压在木桩上。

没有任何的前戏,也没有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将砍刀高高举起。

只是手腕一抖,刀光闪过,一颗好大头颅便滴溜溜的落到地上,鲜血如喷泉溅出,染出一朵血花,惊的下方不少围观的百姓嗷嗷大叫,似乎因为这般充满刺激性的画面而激动无比。

就是旁边看着的不少衙役也十分惊奇,这少年年纪轻轻,却使得一手好快的刀,而且力量十足,枭首之后,脖颈上的鲜血隔了一息方才喷溅,可见其出刀之快。

而台上,将这犯人斩首之后的段毅却是恍恍惚惚,俊颜发红发烫,感觉心中生出一些变化,十分微妙。

他的感受,不像是小说中写的那般杀人后有一股恶心感,负罪感,心中十分的纠结,痛苦,好像有了什么心理疾病一样。

相反,他现在十分轻松,快意,甚至热血上涌,好似上头一般,恨不得再杀一人,以鲜血浇灭心底得杀意。

这个发现让他也明白了,自己原来真的不是很正常,至少比起普通人,他似乎更容易接受鲜血,杀戮。

回到县衙,换回衣服,谢绝了胡县令和李师爷的酒宴挽留,段毅迎着西斜的落阳,走出县衙大门。

一路步行到附近一个无人的死胡同内,方才拔出手中的十炼剑,挥舞间感应细微的变化。

“不错,白希文说的很有道理,现在握剑的感觉的确不一样了。

我的手更加有力,更加稳当,相信我出剑时,也将更加果决和富有杀气,剑法威力再增一线,这便是蜕变。

杀过人,没杀过人,的确是两种剑客。

现在的我,足有和黄靖这般剑手一争长短的战力,至于和林伯晖相斗,应该还差了一些。”

段毅眼中精光闪闪,眉宇面貌依旧如先前一般,却多了一股锋芒凌厉之气,就好似手中的这柄十炼剑,剑锋迫人,神采飞扬。

“下一步,就该是到飘香院去看一看,听一听了。”

现在的段毅虽然杀了人,有了杀气,出剑将更有威力,却也不足以击败林伯晖,他还要再做一个准备。

第四十二章 乌蚕宝衣

九月初一,细雨如丝,淅淅沥沥的从天上落下,散在山间,带来一阵清凉之气。

金鼎大殿后堂的书房内,曲东流背对着正恭身而立的赵钰,打开窗户,看着山间细雨霏霏,云遮雾绕,只觉胸中畅快,过往的憋闷堵塞消减不少,流畅问道,

“段毅前两日下了山,去了大名县城,现在可曾回山了吗?”

作为金鼎派之主,曲东流大权在握,山上之事物,全逃不过他的耳目,在段毅下山那日,守山弟子已经将此事报备给他。

从刘志威口中得知段毅答应下和阮家派出的高手决斗一事,他要下山,曲东流自然不能不闻不问,早已经派人跟随段毅,万不可让他失去踪迹。

其一,是不想失信于阮家,让金鼎派的威严扫地。

其二,则是不想失去这枚可用的棋子,将来或可用他牵制住白希文。

“回师父,今早才回来的,你肯定不知这两天段毅在大名县都干了些什么。”

赵钰罕见的在曲东流面前露出笑意,显然心情不错,见到曲东流未曾回身,也没有回话,心中一凛,收敛笑容,正色道,

“段毅下山那天,便直接到了大名县的县衙,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叫县令把他临时充作刽子手,将一个死刑犯在菜市场斩首示众,他”

话还没说完,曲东流便咳嗽一声打断,原本背在身后的右手放到身前的窗檐上,指骨敲击,慢慢道,

“杀人?

必定是白希文告诉他在最短时间之内增益自己剑法威力的方法,确实有效。

可惜,临时抱佛脚,充其量让他能在临战时不会被对手的杀气震慑住,想要就此赢过林伯晖,不可能。

他还干了什么?”

杀过人的剑客,与没杀过人的剑客,完全不一样,前者出手更狠,更绝,后者则显得稚嫩许多,曲东流固然不长于剑法,却也懂得这个道理。

其实不单单是剑客,任何一个武者,杀过人和没杀过人,差别还是蛮大的。

“杀过人之后,段毅没有在县衙停留,而是直接到了县城之内最大最红火的青楼,飘香院之内,呆了足足一晚上,第二天才离开。”

青楼红馆,也就是烟花之地,乃是男人的销金窟,也是男人的天堂,赵钰也曾十分向往这等寻欢作乐之处,却因为心中有着野望而不曾涉足一步。

金鼎派掌门历代都是童子之身,因为只有童子才能修行纯阳神功,并将之练出威力,练出火候,赵钰有志于掌门之位,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飘香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来他是知道了林伯晖的一些荒唐行径,这才想要从中打探些消息,的确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但这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林伯晖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乃是岭南一道的顶级剑法,威力无穷,纵然了解的再多,他也破不了,还有吗?”

段毅绝对不是第一个有如此打算的人,那些败在林伯晖手下的七个剑手,除了第一个拂柳剑客以外,其余六个在战前也都做过类似的事情,但该败还是败,结果是注定的。

曲东流并不认为段毅就能从中找到打败林伯晖的办法,若是如此,辟邪剑法也就太过廉价了。

岭南福州的林家,五代以前出了个辟邪剑客,一身武功卓绝,横行无忌,雄霸一方,领七州绿林黑道之首,威风八面,远在金鼎派之上。

其后数代,林家代代都有一流剑客出世,已经是公认的剑术世家,影响力不小,这林伯晖应该便是岭南福州林家的人,只是不知何故来到河北的魏州

要说曲东流对辟邪剑法没有非分之想,也不可能,只是林伯晖背后的是林家,绝非泛泛之辈,他要是抢夺辟邪剑法,或者以后施展这门武功被人发现,势必会招致林家的讨伐,那就得不偿失了。

“之后段毅到县城的药铺买了不少药材,似乎想要进行药浴。

然后就是今早,他从大名县回来,刚一上山,就被月儿看到,打了一巴掌。”

说到最后,赵钰又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露出得意之色。

一想到月儿得知段毅在飘香院住了一晚之后失望和厌恶的模样,然后一巴掌呼在他脸上的情景,他便笑开了花。

小白脸所为固然不是为了女色,但月儿哪里知道哪些?所以恐怕现在已经对段毅彻底的死了心,再没有念想了。

“好了,段毅的事情先放下,我来问你,孙志的事情查到怎么样了?当初他上山,靠的到底是谁的关系?”

孙志便是杀死阮栋的真正凶手,也是当天观看段毅和阮栋比剑的人,可惜此人被抓住之后直接咬破口中毒囊自尽,让他们一无所获,只能另找线索。

“是吴师叔当初将他引荐入门内,听说是收了这个孙志的银子,莫非师傅是怀疑吴师叔?不可能吧,吴师叔这么做根本没道理啊?”

曲东流冷哼一声,

“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年我师傅本来是属意白希文接任掌门,但最后出了意外,众人认为白希文年纪小,不够沉稳,所以推举我做掌门。

这件事让我这些师弟们一直如鲠在喉,既然我不是师傅最满意的,也能做掌门,他们为何不能?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退下吧。”

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太多,曲东流最后脸色一正,将赵钰挥退,随即皱着眉头思索那暗中之人到底是谁?

同一时间,山上的一处建造的颇为华丽大气的宅院之内,贺兰月儿趴在丝绒被褥上,捂着脸呜呜呜的哭泣,一咳一咳的,几乎喘不过气起来。

她原本白如牛奶的肌肤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变得红红的,尤其是脸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让人怜爱。

旁边的安婆婆看得极为心疼,对于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段毅也便越发痛恨,只能不断拍着贺兰月儿柔软的背部,说些安慰的话,同时痛斥段毅行为不端。

两天多时间,月儿被禁足,很少外出,今早刚想去找段毅,便得知这么一个消息,心心念念的人如此做法,换了安婆婆,恐怕杀了对方的心都有了。

“月儿,你恐怕是误会了段毅,我刚刚从白希文处回来,知道段毅明日要和阮家请来的林伯晖决斗,去飘香院,乃是为了搜集此人的信息,并非寻花问柳。”

正在这时,门口处裘公公大步迈进,方正的脸孔极为严肃,提及林伯晖,更有几分忌惮。

“什么?裘公公,什么意思啊?我不懂?”

听到自己可能误会段毅,贺兰月儿心中一突,连忙止住哭泣,从床上坐起,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瞪着还红肿的眼睛看向裘公公,问道。

裘公公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详细叙述了一遍,最后担忧道,

“林家的辟邪剑法我曾在上一代的林家之主林望春手上领教过,剑法实在奇快奇诡,而且功力极深,如果不是我用搏命的法子和他拼斗,将其击退,必会死在他的剑下。

这个林伯晖恐怕就是林家的传人,段毅虽然天资纵横,但练武时间太短,不会是林伯晖的对手的。”

安婆婆听到林望春三个字,也是面色一变。

贺兰月儿更是如被重击,整个人呆了下来,又心急又焦虑,还满是后悔,不知该怎么做。

当她听赵钰说段毅在大名县的青楼里待了一晚上,便又急又气,也不顾内中的原因,见到段毅便给了他一巴掌,现在却是后悔极了。

除了后悔,贺兰月儿更多的便是担忧,她怕段毅被林伯晖打伤,更怕他输了之后会被切掉一只手掌,想想自己没了手掌的样子,贺兰月儿便急的直掉眼泪。

眼看贺兰月儿又哭,安婆婆可抵不住了,满是皱纹的脸上一脸心疼,连忙安抚道,

“小月儿不哭,这件事也好解决。

段毅比武当日,我们去现场观看便可,如果林伯晖取胜之后还要刻意伤人,我们必不会让他如愿。

而段毅真的输了,我们也大可将他掳走,不管什么阮家,金鼎派,总之不会让他断手的,你放心吧。”

听完这些话,贺兰月儿急切和担忧的心理才平复许多,想了想,走到房间的床头柜前,取出一块灰色的方布,咬着嘴唇,哀求道,

“安婆婆。这乌蚕宝衣能抵刀剑,卸重力,你将它送给段毅,就,就当是我之前没问清楚就打他,对他道歉的赔罪之物。”

乌蚕宝衣,乃是用大雪山乌蚕的蚕丝织就,虽不是独一无二,但也十分珍贵,是贺兰家主在贺兰月儿十岁生日时送她的礼物。

安婆婆本想阻止,转眼一想,贺兰月儿平时也不喜欢穿这件衣服,况且有他们二老保护,远比什么乌蚕宝衣来的安全。

段毅既然得到月儿的喜欢,送给他倒也不算什么,总比他日后死在江湖争斗,让月儿伤心难过来的好。

“好,小月儿乖乖的听话,别再哭了,安婆婆一定不会让段毅出事的,你放心吧。”

第四十三章 战前

九月初二,天色尚且蒙蒙微暗,段毅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的屏风之后,穿着白色的内衣,手里还捧着一块貌似衣饰的灰布。

这件灰衣质地轻软,却又柔韧无比,看起来就像是两块破布缝制在一起,并不很美观,但段毅知道,就这么两块布,只怕比之他近两天用以练功的寒玉也不逞多让,甚至更加宝贵。

乌蚕宝衣,由大雪山的乌蚕蚕丝制成,可挡刀剑,卸重劲,乃是十分罕见的护身宝贝,有这么一件衣服,往往就能死里逃生,甚至以伤换命。

“赔罪之礼?小丫头倒是有错认错,情深义重,可惜,没什么感觉啊,且看以后吧。”

段毅换上这件乌蚕宝衣,摸着昨日被扇了一巴掌的右脸,眼角眯起,还隐隐作痛,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虽然比较耿直,但也不是傻子,少女在想写什么,他怎么能不清楚?

就因为对方是在乎他,所以才冲动了一点,当然不可能责怪她了。

只是贺兰月儿虽然容貌精致漂亮,为人单纯可爱,但年纪实在太小,前无胸脯,后无屁股,实打实的空前绝后,让他升不起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反而更多像是妹妹一样看待。

“不过人嘛,总会长大的,说不定以后就变成魅力十足的真正美人呢?”

收拢了杂七杂八的心思,段毅走到房屋的东角,从墙壁上取下悬挂的十炼剑,又从床边的包袱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坐在桌边,开始做决斗前的最后准备。

打开牛皮纸,里面装的是一团纯白色的药粉,数量不多,段毅用准备好的白巾蘸着药粉擦拭在十炼剑的剑锋之上,极为用心。

为了这些药粉,他不但从白希文处借了十两银子,担了外债,还不得不忍受药店活计的白眼和嘲弄,一切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赢。

另一边,大名县内阮家大宅,阮祥背着双手在气派的房间之内走来走去,一双眼睛满是担忧,在他旁边则是徐管家。

“他到底行不行?决斗的前一晚,他竟然还如此荒唐,到飘香院找了四个女人过了一晚,今天的他还能拿得起剑吗?”

容不得阮祥不怒,不担心。

为了请林伯晖出手,徐管家允诺了对方纹银千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大夏以铜板,银子,金子作为通用货币,千个铜板为一贯,价值约为一两银子,购买力大致等于现代的两千块,这一千两换算下来,也就是两百万的人民币,抵得上阮家生意的两年收入。

若是物有所值也就罢了,但这个林伯晖除了会玩女人,根本没见过他练功,甚至在昨晚着花费一大笔银子叫了飘香院的四个红姑娘作陪,让阮祥担心他被榨干,今天根本没力气起来。

输了决斗事小,但不能给阮栋出气,报仇,事大。

“老爷不用担心,您不是查过了吗?

这个林伯晖就是岭南福州出身,定然是林家的小辈,其辟邪剑法的威力,有七个剑手证明过了,其作风,咱们也早有耳闻,就相信他吧。”

徐管家叹了口气,知道老爷是关心则乱,却也好奇,真不知道这人如此懒散,好色,为何还能练出这般厉害的武功呢?

“时候差不多了,派人到飘香院接林伯晖,一起去金鼎派。”

阮祥无奈,只能寄希望于林伯晖能不负他所托,只要战胜此战,再提着那个凶手的头颅,想来阮栋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至于银子,他连最宝贵的儿子都没了,还要来做什么呢?

时间渐渐流逝,邻近中午,火热的日头下,阮祥一行终于赶到了山上,在刘志威的带领下来到中峰山腰处的擂台下先是和金鼎派众人见礼,然后等候段毅的到来。

此时擂台下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来观战,人数不多,但都是金鼎派的中坚,包括各大长老以及门下的入室弟子,其中曾经引着段毅上山去拜见白希文的王金贵也是其中之一。

“林伯晖在短短三个月之内连败魏州的七个小有名气的剑手,论武功,肯定不是我能相比的,段毅真的能和这样的高手决斗吗?”

王金贵在一众入室弟子当中并不显眼,看起来很是普通,但比起旁人,对于段毅的了解却是更多。

想想初见段毅,还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那少年衣着寒酸,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极了投靠富贵人家的穷亲戚,别说高手,连武功根基都看不出。,

虽然当时他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总归还是有几分轻视的。

但这才过了多长的时间,段毅不但在剑术上赢过了阮栋,还能与这般高手一较高下,实在是让人不敢想象。

除了金鼎派众人,贺兰月儿以及安婆婆裘公公也在擂台的一角安心等待。

好在没等多久,段毅以及白希文便从一侧山道走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白希文成名已久,作为金鼎派的第一高手,旁人见了不知多少次,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倒是段毅,招致不少人的热眼。

一个穷苦的少年,具备无上的习武天资,短短时日就有旁人数年也不曾修成的火候,能剑败阮栋,还可与如今声名鹊起的林伯晖决斗,桩桩件件,如何不引人好奇?

山上清修虽然不苦,却也无聊,枯燥的很,有这等人,这等事,便足以让人想看个究竟。

众目睽睽,数十双火辣辣的眼睛注视在一个人的身上,还都是深谙武学之道的人,这种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若是心态不够好,或者不够沉稳,单单这些目光便足以让段毅分散精力,心神,甚至心慌意乱,最后败北。

这就类似于现代的发言,讲话,面对着数十双乃至数百双眼睛,要想侃侃而谈,必须具备一颗大心脏,不然可能话都说不利索。

好在段毅并非寻常的山间少年,体内的寒冰真气运转之下,让他处于一种极为冷静的状态,心中古井无波,将这些如芒在背的目光视若无物。

这般状态,是从今早开始便静坐,刻意凝聚,为的,就是使得段毅自身处于最巅峰的状态。

而随着两方汇聚,彼此也都见到了这场比斗的对手。

林伯晖眼中的段毅今天穿着一件合身的蓝色外衣,手持十炼剑,头发被一条红色的发带箍住,整个人气质清冷,却又不失凌厉,尤其是一双眼睛,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令人望之生畏。

忽略他还稚嫩的脸庞,倒还真有些高手气度,可惜掩饰不了稚气未脱的事实。

段毅站定之后,也打量向明显是对手的那人。

林伯晖身材中等,与段毅相差不多,只是粗壮了许多。

他的头发油腻,披散,甚至沾成一绺一绺,显得不修边幅。

一张长满胡须的脸庞,根本分不清楚长相以及年纪,看起来就像是落魄的流浪汉一般。

不止如此,这人裸露在外的胳膊上也长满了黑毛,整个人看起来像黑猩猩更甚于一个正常人,充满了野蛮以及凶悍。

相比林伯晖的轻视,段毅则显得凝重许多,五指紧握十炼剑,

“辟邪剑法修成的真气燥热难耐,阳火旺盛,所以导致此人身上长满毛发,男性荷尔蒙爆棚,再一次证明我的猜测不错,他应该是没有自宫便练了剑法。”

前世有一个段子,是说葵花宝典,或者辟邪剑法的最后还有两句真言,便是与开头两句呼应的若不自宫,也能成功。

这明显是调侃,并不代表真的不自宫也能练功。

所以段毅虽然重视对方,但自信却未曾削弱半分。

刘志威作为这场比斗的负责人,见到双方聚齐,一个纵身跃到擂台上,轻轻咳嗽一声,压下擂台边的低声细语,开口道,

“段毅,林伯晖,你们两个上来。”

第四十四章 辟邪剑法

话音落下,段毅以及林伯晖两人各自施展轻功,纵上擂台,显露不凡造诣。

段毅的身法如同一只劲射的利箭,直来直去,虽然看似简单,但一个快字已经道尽其身法的精髓。

林伯晖的身法甚至比段毅还要快上一些,只是显得十分粗糙,爆裂的真劲催发下,将脚下的泥土炸的飞溅起来,没有段毅那种自然。

“咦,此人的真气似乎十分厉害,但却桀骜不驯,不能被人运用自如的样子,莫非林伯晖的真气不是自己修持,而是外人灌输进体内?”

围观此战的高手不少,哪怕次一级的金鼎派资深入室弟子也能看出林伯晖的状态似有不对,纷纷皱眉。

平常之下倒也瞧不出什么,但刚刚两人催动轻功,林伯晖的真气外泄,却是暴露出一些情况,不过或许是此人有意显摆也不一定。

倒是与安婆婆贺兰月儿一同观战的裘公公面色犹疑,摸了摸自己的右腹,那里曾被岭南福州林春望的长剑划伤过,差一点点就将他开膛破肚,然而对方的真气似乎与林伯晖所修的有所不同啊。

“今日一战,林伯晖代表阮家与段毅决斗,所争为何双方都清楚,我也就不再多说。

这一场比斗,不禁真气,剑术,以及其他,不过点到为止,取胜者不可趁机下杀手,明白了吗?”

曲东流不曾到场,因此这件事便是由刘志威主持,见到两人纷纷点头同意,领着两人到了靠山壁一侧的案台上。

那里早已经备好纸笔以及一封决斗书,上面写着胜者如何,败者如何,大意就是将阮家要求段毅在阮栋灵前叩首斩手的事情写下,以字据为正,而不是口头约定。

段毅对此毫无异议,大笔一挥,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工整,笔画如剑,锋芒外露,也得多亏了段父的教导。

而林伯晖就干脆一些,嫌麻烦,直接蘸着墨水用大拇指按了个指印。

“好,你们可以开始了。”

刘志威见到两人如此干脆,收下这张斗书,退下擂台,其余人也纷纷安静下来,等待两人决斗。

许多吃瓜群众对于两人因何而斗不感兴趣,只是好奇。

一个是少年奇才,习武时间很短,却惊艳众人,另一个已经是成名的剑手,家学渊源,手中之剑已经挫败七个成名剑手,两人究竟谁更胜一筹?

普遍来说,大家都更看好林伯晖一些,战绩在那里,名气在那里,而段毅,或许有潜力,却真的太年轻了。

另一些人却有不同心情,诸如白希文,贺兰月儿等是担心,阮祥徐管家则是一脸期待,期待段毅的失败。

段毅走到擂台中央,缓缓拔出十炼剑,滋啦的金属摩擦之声分外刺耳,随即摆了个起手式,正是嵩山剑法的一式。

他深知,对付此人,必须全力以赴,绝不能如和阮栋那一场似的,以基础剑法来验证和磨砺自己所学,不然结果只有一个,失败。

而此刻,他的状态很好,握剑的手有力而且稳当,心中也是无悲无喜,如同一片寂静的湖泊,只等着对手拔剑。

林伯晖同样来到擂台中央,看着段毅如临大敌之状,哈哈一声传出,略带嘲笑之意。

他的身形松垮,好似喝醉的醉汉一般,浑身都是破绽,似乎根本没将段毅放在眼中,更不怕对方持剑来攻,

“你叫段毅是吗?年纪虽小,但很有勇气,也很坚强。

可惜实力不足就是实力不足,希望今天一战你不要怪我。”

“我”字字音刚刚落下,林伯晖一双牛眼陡然迸射出惊人的寒光与杀气,呛啷一声,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剑光一闪而逝,如同晴空中的雷霆乍现,朝着段毅劈去。

在没有决斗之前,段毅曾在藏武楼中以绝顶的悟性,有限的了解,去揣摩和猜测辟邪剑法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为此甚至做出了数个假想御敌的方法。

比如在一开始便使出嵩山剑法的快剑路,以快对快,以攻对攻,伺机取胜。

或者全程使用防守剑法,将自身的防御构筑的滴水不漏,让对方空耗真气,体力,却没有建树,直到十招开外,再行反击。

但直到现在真正见过辟邪剑法,段毅方才发觉,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因为不曾见过,是想象不到辟邪剑法的可怕之处的。

林伯晖曾击败的七个剑手,风格迥异,未尝没有人试过这样的法子,但显然失败了,这就足以证明林伯晖的剑法并不简单。

不过再惊讶,再震撼,也没有任何帮助。

只因这一剑,段毅似乎已经面临了极大的危险。

这突如起来的剑光跨越了空间,穿梭了空气,直刺而来,攻向的位置乃是他的喉咙,一旦喉咙被刺,势必难以活命。

林伯晖的长剑不但快如闪电,而且蕴含极强劲的气劲,一剑刺出,空气咻咻作响,震得段毅的长发乱舞,要不是被红色发带箍住,现在恐怕已经被迷了眼睛。

这一剑使出,场下的人虽未直面,但同样看得惊心动魄。

贺兰月儿啊的一声叫出,随即捂住嘴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担心的看着段毅,生怕因为自己的出声而干扰到他。

裘公公见到这一剑,眼前仿佛已经回到多年前的那一战上,何等相似的剑法,何等诡异的剑法,辟邪剑法,说是辟邪,但实在是一门很邪很邪的剑啊。

白希文也是面色微变,双手抱胸,两手手指连连敲动,显然心中不平静。

这一剑固然厉害,他却有一百种,一千种应对破解之法,因为他的武功远远超过林伯晖。

之所以不平静,是担心段毅应付不来这般剑法从而受伤乃至身死。

但他又不能立即阻止,一招都接不过去就上台干扰,只怕这次的比斗就真的沦为一个笑话了。

剑光袭来,劲风迫面,杀机暗涌,确实是攻势凌厉的一剑。

段毅本人倒是虽惊不乱,因为他早已经预料到辟邪剑法的精要便是一个快字,无论是身法快,还是出剑快,都不足为奇。

既然早有准备,当然不会就此而败。

丹田之内经蓄势待发的寒冰真气瞬间贯入手中的十炼剑,嗡的一声自下而上反撩还击,脚下步法后撤,乃是嵩山十七路剑法当中的最强防守剑路,拔地摇山。

精要便在于无论对方剑法刺击在正面何处位置,都能以此反击,以守代攻。

如果林伯晖执意刺出这一剑,固然可以击杀段毅,但也会被段毅的这一剑腰斩,若非寻死,没人会这么选择,对手只能变招。

这一招不在预料之中,却是随机应变下的产物。

果然,林伯晖见到段毅这一剑也颇为惊奇,刺出的长剑中途回转,划了个弧线与段毅斜撩而上的十炼剑交击。

叮的一声脆响,两人的长剑激烈的碰撞在一起,空气中火星迸溅,两人齐齐后撤,乃是被对方的剑中气劲反震,只不过林伯晖退了半步,而段毅退了两步。

由此可见,林伯晖的内功胜过段毅一些。

不过好在比武不是单纯的比拼内力,段毅虽然握剑的右手阵阵酸麻,体内的经脉也在震荡,但依然能够承受下来。

而也就在长剑碰撞的一刹那,从段毅的十炼剑上震出一股极为诱人的馨香,被气劲刮扫到林伯晖的身体周围,一飘而过。

但也就是这一飘,浓浓的香气被林伯晖吸入体内,让他脸色微变,面皮发烫,只觉这种感觉极为熟悉。

然而不等林伯晖去思考突如其来的香气意味着什么,段毅就持剑攻来,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只见段毅的长剑剑招威仪整肃,浩荡而下,剑尖虽是一点,却仿佛分化数十,剑光吞吐之间,笼罩了林伯晖的整个身体,当得上一声精妙之称。

而且寒冰真气运转之下,剑中寒气森然,凛凛如冰,便是林伯晖也吃了一惊。

“好一招玉井天池,练的不赖。”

白希文见到这一剑,暗中叫好,心里面终于松了一口气。

段毅凭借过人的天赋,以及大名县处决死刑犯的蜕变,此时的武功足以与败在林伯晖剑下的七个剑手论高低。

就算不是林伯晖的对手,也不会轻易落败,现在的表现更是不错。

这一招重不在招数,更不在后续的变化,而是段毅敢于出剑的雄心。

正如他教导段毅的那般,嵩山剑法乃是重招重势的一门剑法,两者并重才是根本,不然空有精妙剑招,没有纵横无惧的气魄,也发挥不出这门剑法的精髓。

第四十五章 林伯晖来历

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林伯晖面上毫无变化,再度提气运剑,凭空乍起一道风雷赫赫之声。

只见长剑剑光如同一团流动的水银,包裹住林伯晖的身体,在短短刹那,和段毅的十炼剑交击十数次,叮叮之声不绝入耳,又如同山间的清泉撞岩,十分清脆动听。

火星迸溅,剑风呼啸,段毅脚踏岳王神箭,再次被击退数步,握剑的右手手背青筋暴起,整个人的筋骨也极为酥麻,像是被人用电电过一样。

玉井天池一招无功而返,然而他却不惊反喜,眼神明亮,看着身体颤动的凌伯辉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似乎计算到了什么。

“怎么会如此?我的真气?”

林伯晖击退了段毅,更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火热,丹田之内的真气如沸水一般蒸腾跳跃,蠢蠢欲动,连带手上的剑法也再进一层。

只是若单单如此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他气血翻涌,欲念升腾,不由得露出一抹惊恐之色。

林伯晖出身于岭南福州的林家,家族在当地武林威名不小,祖父更是剑法超群,号称福州第一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作为当代林家嫡子,林伯晖本该是从小继承家传的辟邪剑法,勤修苦练,多年后出道,以家传剑法名震江湖,成为与祖父一样的存在。

然而当他七岁那年,便被自己的祖父,也就是上一代的林家家主林春望鉴定为资质一般,不适合传承辟邪剑法。

要想修炼辟邪剑法,至少也得三十岁后,有了一定武功根基才行,至于那时他想不想练,又是了另一回事了。

相比之下,当他那弟弟七岁时,却是直接被认定为资质上佳,可以修行家传武功,并得传了辟邪剑谱,让他分外的羡慕以及嫉妒,却也没有别的想法。

直到五年前,他自觉修为已经小有所成,便提出和自己的弟弟比剑。

这一战的结果让他根本想象不到,一招,仅仅一招他便被制服。

弟弟的剑法鬼神不测,实在是让他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对敌之心,并就此产生了怨愤和疑惑。

辟邪剑法威力如此惊人,同样是林家子孙,为何自己的弟弟就能传授,自己就不行,真的是因为资质的原因吗?

为此,他旁敲侧击,几度缠着疼爱自己的父亲,才终于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

林家的辟邪剑法的确是威力无比,堪称绝顶剑法,然而根本却是内藏的练气窍门。

而要想练功,却必须要自宫才能熬过功起热生的第一关,不然就会纵火入魔,绝无幸免。

自宫,对于天下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宁可死也不愿面对的事情。

不过早从数代起,林家已经有了一个不成形的规定,代代都要多养子孙,择资质优秀者传授辟邪剑谱,将来武功有成,便自行继任家主之位。

至于资质一般的人,将来若有子嗣,便要选一个过户到练剑之人膝下,以作后代绵延,同时未自宫一脉便要迁作旁支。

便如他的父亲,并不是林春望的亲生儿子,而是林春望的亲侄子,因为始终也没有自宫练剑,武功并不十分厉害,只能仰林春望之威名过活。

再比如他,将来如果娶了亲,生了孩子,便要选择其中一个送给自己的弟弟,让他成为弟弟的孩子,这是对牺牲者的补偿,他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因为他的弟弟,在七岁那一年,已经不算是真正的男孩子了。

为了林家的威名不堕,必须要有一个练剑之人接掌林春望之后的林家,几十年后,或许又有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沦为和他弟弟一样的下场。

对于自己弟弟的遭遇,林伯晖固然心痛,但如此神功,如果不修行,实在是一种缺憾。

为此他找了机会,偷偷从弟弟的手上套出了辟邪剑法,转而研究起当中隐秘,看看有没有不自宫也能练成的方式。

如此数年,他都没有所得,更狠不下心自宫修行,为此几乎成魔一般。

直到一次偶然得到一部静心咒,事情方才有了转机。

辟邪剑法之所以要自宫,便是在修行过程中,会修成一道炽烈燥热的真气,让人欲火焚身,难以自持,纵然是得道高僧,也不可能抵挡。

而这静心咒恰恰有去欲念,解燥热的奇效,使得他熬过第一关,却也留下了隐患。

这种取巧的法子根本是治标不治本,有着极大的局限和隐患。

比如他修行到现在的程度,便是一个极限,不能再练气增强内功,不然就会内功失控,阳火自焚。

比如他和人对战时,事先事后必定要行房事泄去体内的燥热阳气和欲念,而出手时,也不能全力激发,须得将自身控制在一个可以驾驭的程度。

再比如他这一身旺盛的毛发,便是修行辟邪剑谱没有自宫的结果,好在是个男人,长点毛反而威武一番。

后来他借口外出游历,便一路从岭南林家往北走,最终来到河北一地,生出剑试群雄的想法,挑战了当地的一位拂柳剑客,并一战而胜。

这一战,他是第一次使用林家辟邪剑法对敌,并领略到这门剑法的威力,实在不是那些所谓的上乘剑法所能比拟的。

之后,他又接连挑战六人,连战连胜。

可以说,目前为止,一切的一切都在林伯晖的掌控之中,无论是练功而是挑战高手,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至于接受阮祥的重金收买,为他斗败一个少年,更是没被他放在心上。

但现在,此时此刻,林伯晖却是无比的惊恐,因为丹田之内的真气如同油上点了火一样,熊熊燃烧,越烧越旺。

不需自发运转,已经急速爆发,已经超过了他静心咒的驾驭范围。

如此结果,固然让他的真气在极短的时间内大进,但大进之后必有大乱。

他已经控制不住一身真气,辟邪剑法练出的真气一旦失控,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走火入魔。

可以这么说,之前用来捆住恶龙的绳索竟然在不知何时被绷断了,此刻恶龙的实力更壮大许多,但第一个反噬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这一关。

为此,林伯晖心中此刻充满了后悔和不甘,后悔为何要贪恋神功威力,不甘自己苦心思虑的一切就此付之东流。

除了后悔和不甘,他的心中还有个极大的疑惑。

为何真气无缘无故会失控呢?

昨晚他夜御四女,加之静心咒之效,一身真气之燥热,心中之杂念,早已经排净。

之前和段毅相斗,也并未全力运转真气,为何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哪一关出了问题?

“是那道香气?竟然是极为强效的媚药?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破绽?”

恍惚中,林伯晖脑海当中电光一闪,想到了与段毅十炼剑交击时对方剑上传来的香气,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但一个问题的解决,意味着另一个问题的开始,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武功的隐患的?

“啊,卑鄙小人,我要你死。”

心中疑惑不解,却也已经不重要了,林伯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趁着自己意识还清醒,杀了这个暗算他的人,大家一起下地狱。

暴喝声如同晴天霹雳,在山间隆隆回响,余音不绝,惊起无数鸟雀走兽,辐射小半个山峰。

于此同时,林伯晖咬着牙驾驭体内真气施展辟邪剑法,剑光再现,无一丝一毫的保留。

第四十六章 痛煞老夫

擂台之下,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到和段毅只交手了两招的林伯晖似乎被刺激到一样,发了狂的大呼大叫,同时朝着段毅猛攻而去。

若一开始的剑法乃是如雷霆闪电,极速中玄妙无方,那么现在林伯晖所用的剑法便是炽如烈火,点点剑光化作数不尽的剑花围绕在段毅身边绽放。

剑花是银色的,唯美而绚丽,但其中却蕴含着磅礴的杀机,一个不慎,段毅就将死在林伯晖的剑下,绝无幸免,因为林伯晖不会留手。

段毅依然不慌不乱,沉心静气,十炼剑同样铺展为一层炫亮的剑光,配合岳王神箭的轻功,使出上乘的嵩山剑法防守。

辟邪剑法固然威力绝伦,但林伯晖已经失去控制,剑法虽强却乱,失了方寸,他倒也不惧。

一时间擂台上战况焦灼,凶险无比,看得下方观战之人心惊肉跳,生怕下一个就分出生死。

只是段毅很快便左支右绌,前胸和后背被刮蹭了数剑,却没有血迹流出,只有钝器摩擦牛皮的声音传出,呲呲呲的。

而在中剑的间隙当中,段毅也以左掌打出一招寒冰神掌的寒气逼人,将一道寒冰真气渡入林伯晖的体内,触之即分,见好就收。

随即连防也不防,开始躲避林伯晖的剑势,玩起了躲猫猫。

林伯晖虽然恨不得立即将段毅斩在剑下,一时间却也难以奈何得了对方。

辟邪剑谱中记载,所谓剑法,无招为上,然须有招。

七十二路剑法,精要便是靠速不靠招,以最短之距,出最简之招。

然而一切的疾速都要归于真气。

现在他体内真气已经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出手间力道的确强劲无比,却难以做到辟邪剑法所记载的以最短之距从,出最简之招。

便如刚刚,他的一通攻势看似如梨花暴雨,固然攻势凌厉,却被对方扼守住身体的要害部位,而胸前背后,似乎有珍贵防具护卫,纵然长剑划上,也难以重伤段毅。

“可恶啊。”

对面这个少年似乎从头到尾都将场面牢牢掌控住,更将一切都算计的死死的,宛如一只刺猬,让人无从下嘴。

最令林伯晖绝望的是,段毅在刚刚的交手当中,还将一道寒冰真气打进他的体内,让他丹田之内本就疯狂的真气更加失控。

在磨灭寒冰真气的过程中,辟邪真气高速运转,寸寸磨损他的经脉,已经如刀割线绞一般。

“啊!”

林伯晖再也控制不住,仰天长啸,双目变得赤红一片,宛如毫无理智的疯子,朝着段毅扑去。

他手中的长剑虽然还是朝着段毅刺划,剑上附着的气劲也是强劲无比,隐隐有热风生出,却杂乱无章,再难以对段毅造成危险。

一时间,擂台下的人只见到刚刚还大展雄风,占据优势的林伯晖仿佛一个疯子一般,乱挥乱斩,剑招毫无章法。

“他走火入魔了,怎么会这样?”

擂台下的人大多是接受过正统武学教导的人,理论知识丰富且根基扎实,都能看出林伯晖现在是走火入魔,却不知究竟因为什么。

但很多人已经猜测出来,必定与段毅有关,因为之前林伯晖的一句卑鄙小人以及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杀意实在太突兀了。

只不过,他们都看不出段毅究竟是如何动的手脚,哪怕白希文这样的高手也是同样看不出来。

苍老的阮祥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场决斗,右手死死抓着徐管家的胳膊,看着擂台上林伯晖剑剑威武,剑风凌厉,连台下的他们都能感受到当中蕴含的力量,然而却被段毅轻松躲过,如猫戏老鼠一般的玩弄。

眼前便是一黑,心口也是如被人攥住,差点就昏倒过去,心内吼道,

“怎么会这样?痛煞老夫啊!”

是的,这个疑问不但是阮祥想问的,就是徐管家也弄不懂,为何威名极盛的林伯晖这么快就麻爪了,原本占据的优势仿佛也成了一个笑话。

想想林伯晖,出身名门,剑法超群,连挫魏州七个剑手,七个人都敌不过他十招,但偏偏面对这个嫩的很的段毅,无从建功,现在更是败局已定,让他们想不通,想不透。

阮祥甚至觉得自己花费重金请林伯晖出手的这个行为愚蠢极了,有那些银子,还不如请杀手找机会做了段毅来的干脆。

现在呢?立了斗书,有金鼎派作保,他再也不能对付段毅,不然就是和金鼎派为敌,这个代价他承受不起,实在是憋屈的要发疯了。

擂台上,段毅身法如箭,纵跃往来之间,避过狂性大发的林伯晖的长剑,看着林伯晖此刻的疯狂模样,毫无波动。

胜利,从来不是侥幸的,尤其是在强弱分明的情况下。

从猜测出林伯晖没有自宫练剑的那一刻起,段毅已经在思考对付他的办法。

去县城杀人,使得自己的剑法更凶,更狠,是其一,这是为了基础实力的提升。

到飘香院,询问接待过林伯晖生意的姑娘,确认他真的是个男人,是其二,也是他自信能赢的来源。

而制胜法宝,则是段毅擦在十炼剑剑身上的药粉,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媚药。

方子来自于飘香院的一个姑娘,药材则在大名县内的药房中抓的,能勾人欲火,令人心猿意马。

这样的东西,其实对于一般的武者而言,甚至比不上石灰粉来的有力,因为但凡练武之人,心志必定超越常人。

但对于没有自宫练剑的林伯晖而言,尤其是在战斗当中,这媚药不啻于极毒的毒药,实在是可怕的很。

再有段毅不弱的武功,得自贺兰月儿的乌蚕宝衣,避过林伯晖狂性大发的那一拨反击,终于奠定了胜局。

“我对你了如指掌,而你对我一无所知,有心算无心,你败的也不算冤枉。”

看着林伯晖越来越衰弱的气息,疯狂的势头也渐渐消缓,段毅不由得摇摇头。

不能说这人武功不高,剑法不妙,只是他遇到了自己。

甚至于与其说是段毅打败了他,不如说是他败给了自己。

段毅只不过是一个引子,按照他的估计,林伯晖早晚避不过走火入魔这一关。

“这次还真的谢谢月儿了,不然林伯晖固然杀不了我,却也能将我打伤,不如现在来的潇洒自然。”

若说危险之处也有,就是林伯晖还有意识时攻向段毅的那一段时间。

若非乌蚕宝衣护身,免不了皮肉之伤,现在则仅仅是被剑上附着的气劲震的有些发麻发痛罢了。

段毅再次侧身闪过林伯晖的剑击,手中的十炼剑反转,剑柄一磕,直接打在林伯晖握剑的手腕上,长剑噌的一声飞落。

紧跟着飞起一脚,正中胸口,直接将林伯晖踢飞,人在空中倒飞三丈,轰的一声坠落在擂台之下,直接昏了过去,胜负彻底分明。

走到擂台一角,将丢掷的剑鞘捡起,再将十炼剑收回鞘中,段毅看着台下的众人,抱拳一礼,而后飞纵而下,再不去关注林伯晖和阮家众人。

金鼎派众人则看着段毅,眼神莫测,一些年轻的入室弟子还透着羡慕以及敬畏的眼神。

成王败寇,不管段毅用了什么方法,赢了便是赢了,有众人作证,谁也抹杀不了这样的战果。

而且不论过去的林伯晖多么风光,今日之后,段毅势必会踩着林伯晖的脑袋更进一步,成为魏州一地崛起最快的少年剑客。

再加上有白希文在他背后,未来的成就可以预期。

“好,安全回来就好,这件事就此了结,阮家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不然就是和我白希文作对,咱们走吧。”

白希文有很多话想要问段毅,却知道这里不是合适的地方,只能说一番场面话,警告一番不远处的阮祥以及徐管家。

而阮祥听到白希文这番话,彻底忍不住了,一个白眼翻了过去,直接晕倒。

徐管家只能招呼跟上山的阮家下人将阮祥以及林伯晖搬下山,灰溜溜的离去。

第四十七章 念想

乘着大胜之势回到山腰的宅中大堂内,段毅面上毫无自得之处,只是跟在白希文后面关上大门,然后翩然而坐,意态从容。

“林伯晖的剑法高超,既快且诡,依我的估算,你能抵挡他十招已经是勉强,或许九招时已经败在他的剑下,现在却能战而胜之,确实出乎我的预料。”

刚一坐下,白希文便摸着下巴打量着段毅惊叹道,能化不可能为可能,行非常之事,自然算的上非常之人。

他一再高看这个小子,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他,这次又带给他一个惊喜。

“白大哥的见识渊博,应该能看得出来,我的武功根本比不上林伯晖,与其说是我打赢他,不如说是他自己输给自己。

至于手段,无非是在手上的十炼剑剑身上抹擦了些药粉,攻其破绽罢了。

我先前已经说过,辟邪剑法或许的确是威力绝伦,无懈可击,但林伯晖这个人却未必是如此,现在已经验证了我的话。

白大哥可是觉得我这等举动卑鄙无耻,非正人君子所为?”

除了关于辟邪剑法的真正秘密,段毅并没有想要隐瞒白希文的意思,便将自己的真正杀招说出,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谁知道白希文听到段毅的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段毅摇头无语,

“你小子跟我在这耍心眼,怎么,怕我对你产生芥蒂,然后赶你下山吗?

不可否认,你的行为是龌龊了一点,不过倒也算不上罪大恶极。

若是用药用毒算是卑鄙,那么天下修炼毒功,研制毒药的人岂不都是卑鄙小人了吗?我只是意外,你所用之奇药似乎太厉害了一些。

还有,决斗场上,早已经说明,可以用各种手段取胜,也就是不禁下毒,暗器。

你的行为只能说是不择手段了一点,却不是什么大罪过,也不必觉得惭愧。

相反,我倒要夸一夸你,脑子还是比较好使的,就算将来下了山,到江湖闯荡,也不会成为迂腐的呆子,安全性大有保障啊。”

白希文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

他或有侠义之心,但若真是大圣大仁,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性子,早就因为拜月宫一事和曲东流决裂了,又怎么会拖延至今?

而且,正因为白希文曾经在江湖上打滚,历练过,才知道真正的江湖是多么险恶,多么危险,不懂变通的人,早晚会适应不了这样的世界的。

“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从今以后,你便安心在山上练功,修行,曲东流不会再有借口赶你下山,阮家也不会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你的天资很高,悟性也强,若是将武功再练高几层,就能到江湖上闯荡,建立一番事业,将来见到娇奴,想必她也会感激我的。”

说来说去,白希文又绕到月娇奴的身上,让段毅不禁感叹这还真是一个情种。

“对了,你身上的那件护具是小月儿给你的吧,她对你还真是好啊,你是怎么打算的?可别长得像个小白脸,今后真成了小白脸。”

说完这些,白希文话锋一转,又绕到贺兰月儿的身上。

这少女出身高贵,又是情窦初开,一颗心全系在段毅的身上,明眼人基本上都看得出来,不过没有过问罢了。

就如同曲东流,安婆婆,裘公公等,知道贺兰月儿的心思,但那又如何?

谁年少时不曾倾慕过一个心心念念的人?

但回首看来,当初的那人,未必便是命定的伴侣,尤其是贺兰月儿出身大族,将来婚嫁一事,必是身不由己。

白希文此言,也是在隐晦的提点段毅,如果真的对少女有心,便要奋发向上,将来博取一番成就,那时贺兰家族想必是乐见其成的。

然而段毅却没想那么多,或许本身就没往那方面想,笑笑道,

“月儿的心事我知道,不过她还太小,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念。

或许再过些时候,等分别一段时间,她的念想便淡了,到时候弃我如敝履也不一定。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她对我的好,安婆婆和裘公公两人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今后有需要,我绝对会还上这一份恩情。”

段毅这番话有些出乎白希文的预料,因此两眼瞪大,一个起身窜到段毅的身边,啪的一下拍了拍段毅的后脑,

“还人家太小,你以为你自己多大?

你个臭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贺兰月儿那风姿相貌,长大后肯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看来你还真是毛都没长齐,没开窍,可惜了。”

话虽如此,但这一番话却并不让白希文讨厌,段毅或许矫情了点,总比骗少女感情的人渣要强,而且有恩必报的性子也很合他的口味。

因为他对段毅的恩情可是更大,将来见到月娇奴,段毅又岂能不帮他一把?

段毅摸摸后脑勺,没有回嘴,心想:那你真是说错了,就因为我开了窍,才知道女人还是前凸后翘的有韵味。

两人又打趣几句,便各回各屋休息了。

段毅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内,先是取出一条白巾,又拔出十炼剑坐在凳子上缓缓擦拭剑刃。

只看到剑锋两侧有不大却很明显的豁口,知道是之前和林伯晖斗剑时被内中气劲力道所震出的,不免有些心疼。

这柄剑虽然十分普通,远称不上精良,更遑论宝剑,却伴随他度过人生练剑的最关键阶段,打下深厚剑术根基,却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的。

“这一战打得还真是没所谓,如果不是阮家威逼,曲东流有意促成,还真不想咬这块硬骨头,辟邪剑法,的确是厉害。

林伯晖还未真正自宫练剑,凭取巧之法修行的粗浅造诣,就能有这般成就,可想而知这门武功的深奥玄妙。

所以,这一战还不算真正的赢过辟邪剑法,毕竟练武时间尚短,实力有限,只能算是阴谋取巧。

不过等下一次,一定要真正和辟邪剑法的传人打上一场,深刻领略这门武功的风采。”

段毅并未自满自大,原因便是知道他现在的武功或许已经不算弱小,但也绝称不上高明,须得持如履薄冰心行事。

至于辟邪剑法,说实话,他还真有些心动。

其一,神功绝技太过吸引人,纵然不能修炼,拿来参悟一二,开拓见识,增长武学智慧和底蕴也是不错的。

这种机会乃是可遇不可求。

其二,藏武楼内也有一门辟邪剑谱,可惜空空如也,只有名录,没有秘籍,甚为缺憾。

现在林伯晖走火入魔,体内的真气四窜,不听使唤,别说动武,连活动一下恐怕都难。

所以段毅如果能够下山,趁阮家不备将林伯晖绑票,再施以酷刑,威逼剑谱心法秘诀,倒也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然而却有数个不便以及隐患。

首先就是金鼎派门户极严,要想下山,必定要惊动曲东流,他对于此人极为忌惮,还有大仇在身,不想过多进入这个人的视野当中,引动对方的注意。

另外便是白希文跟段毅说过的林伯晖的来历,今天打了小的,来日定会来了老的,以林春望之武功,恐怕白希文也讨不了便宜,隐患极大。

所以再三思量,段毅还是打消了这个颇为危险觉得念想。

“仔细想想,就算不打辟邪剑法的主意,这个仇恐怕也结下了。

林伯晖若真是岭南道福州林家的子弟,我将他算计的走火入魔,势必得罪了林家,将来或许还有一番纠葛也说不定。”

江湖便是如此,得罪一个,或许就牵连出一群,点点成线,线条交织成网,将天下武林,四海江湖网罗其中,谁也逃不过去。

段毅虽然年少,但并非真的是个毫无见识的少年,不会以为这件事单纯的就此了结,往深了说,得罪阮家不算什么,惹上林家才是大麻烦。

但谁又能预料到阮家能请动林伯晖,而林伯晖又偏偏从岭南来到河北呢?

一切只能说是命吧。

不过他可不会就此认命。

林家罢了,真要是神功大成,天下无敌,十个林家也不在话下。

所以一切还是实力为主。

而段毅的实力,没有势力加成,尽数来自于他自己的武功,便只能继续朝着增强自身的路子迈进。

第四十八章 练气与计较

擦拭剑刃完毕,段毅将十炼剑收好,然后走到床边,从枕头下取出得自曲东流的寒玉,捧到手心,冰凉袭来,只觉一片欣喜。

这可算是与林伯晖一战的最大收获了,比乌蚕宝衣更受段毅重视。

乌蚕宝衣只不过是一件固定的防具,虽可抵刀剑,卸重劲,但若是遇到强大的高手,宝衣的作用便微乎其微,尤其是在遇到一些精擅阴柔武学的高手时,防御效果同样大打折扣。

再有一些神兵利器也可凭本身之锋利碎裂乌蚕宝衣,绝不夸大,所以终归是外物,可以借助其力量,却不能过分倚重。

寒玉则不同,能助力段毅的练气修为,切实增强他本身的实力,便如神雕侠侣中古墓派的寒玉床。

若是将这块寒玉佩戴在身边,便可借助内中散发的强劲寒气,刺激人体时时刻刻的运转内功,修行一天,比得上平常人的十天。

再加上段毅自身借助藏武楼摸索出的练气捷径与法门,强大的根骨和天资,他练气一年,顶的上常人十数年甚至更多的修为,绝不夸大。

这是真正的宝物,当初段毅之所以应下和林伯晖的决斗,大半原因也是贪图这枚寒玉的奇效,使他在内功一道上可以迎头追击那些大门大派的弟子。

除了能加速内功修行,这寒玉还有另一个奇效,便是对段毅所修寒冰真气大有裨益。

这门寒冰真气乃是左冷禅苦心孤诣所创,威力放到整个浩瀚武侠史上,自然不算杰出,但单以笑傲江湖一部而论,却的确算的上出彩,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其中真气当中蕴藏的阴寒之力,可以通过摄取寒气来增强,而寒气的来源,又有数种。

一便是天地之间游离的阴寒之气,渐积渐累,徐徐而进,乃是通过漫长的水磨功夫才能有大成就。

二就是特定的外物当中蕴含的阴寒之气,比如最常见的冰块,再比如类似寒玉这样的阴寒之物,而以珍贵来论,自然是寒玉为最佳。

段毅想到今日一场决斗,真气狂飙,更有增进,便脱鞋走上床榻,盘膝而坐。

双掌横在胸前,寒玉夹在掌心当中,默运心法。

一道阴寒森冷的真气便从丹田而起,窜如游鱼,辗转行至手太阴肺经中,因为未曾通脉,多有损耗与滞涩。

而后反复在六阴脉当中穿梭,阴气渐升,寒气外露,口鼻之中隐有白烟缭绕循环,更是发出嗡嗡鸣音。

随着时间流逝,段毅身体便如一团寒冰,摸上去刺骨扎人,甚至就连心跳,血液的流动也缓慢许多,渐渐成为一个冰人。

这不是正常的练功之法,而是寒冰真气记载的一篇特别心法,能借此吸纳外物当中蕴藏的寒气,也是极为凶险的,一个不慎,真气散乱,段毅便会被真气冰封,对身体大有损害。

也只有段毅,借助藏武楼之助,试验多次,才有把握在现实当中修行。

不多时,一道极为精纯的阴寒之气便呈雾状从寒玉当中脱出,随即被段毅双手手心的劳宫穴吸摄入体内,最后如江河入海一般归入段毅本身修持的寒冰真气当中,使得这股真气愈发冰寒森冷……

另一边,刘志威以及赵钰两个来到山巅金鼎大殿的曲东流书房中,向曲东流禀报这次擂台比斗的结果。

“以我看来,段毅的武功确实不错,比起赵钰或许不及,但已经是咱们金鼎派入室弟子当中排的上号的,实在难以想象他才练武不到一个月。

不过即使如此,也不可能是林伯晖的对手,我怀疑是他暗中下了什么手段,这才让林伯晖走火入魔,中途意识错乱,被段毅击败。”

刘志威的武功固然比不上白希文,也不如未受伤的曲东流,但一样不是常人可以想象,能从两人开始时交手仅有的数招,推演出各自的实力。

以他看来,如果正常的交手,段毅会在十一或者十二招左右被林伯晖击败,但不知道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打赢了林伯晖。

赵钰则是若有所思,对着曲东流拱手道,

“段毅不曾修炼无敌宝鉴却能战胜对手,或许是和他去药店有关,林伯晖不会无缘无故的走火入魔,师父,段毅一定是用了毒。”

刘志威所言,是纯粹依靠自身的武学见识推导而来,至于赵钰,则是根据之前搜集到的段毅在山下活动的信息猜测。

“无论段毅是用了什么方法赢下这一战,赢了就是赢了,事实胜于雄辩。

志威,过后你要再去安抚一下阮家,将此事彻底圆满解决,不要让人觉得我金鼎派仗势欺人,污了名声。

另外,你告诉阮祥,愿赌服输,从此不要再找段毅的麻烦,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阮家无理取闹,你可以将孙志的人头带给阮祥,想必会让他消减不少怨气。”

曲东流接到段毅打赢林伯晖的消息,确实有不小的意外,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可能,想了想嘱咐道。

本是一件小小的比剑,却闹出了人命,还愈演愈烈,着实让他费了不少心思。

由此可见,这孙志,或者说安插孙志在金鼎派的人的确是想将金鼎派弄灰头土脸甚至四分五裂才肯罢休,眼下能将事态控制在一个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已经很不错了。

刘志威听罢,拱手一礼,沉着脸退下,阮栋毕竟是他的徒弟,后事还有不少,等着他去处理。

等到刘志威离开,曲东流才又对赵钰说道,

“今天是九月初二,再过五天,便是为师大婚的日子,你觉得我的婚礼能顺顺利利的完成吗?”

赵钰非但不笨,甚至有些小聪明,联系到之前和白希文交情极好的刘磐被人刺杀家中,曲东流秘而不宣,再有这次阮栋之死掀起的风波,隐隐有些明悟。

“师傅的意思是,主导这一切的黑手是想在大婚当日对师傅动手,所以要极力将武功最高的白师叔调离,或者让他和您产生嫌隙甚至决裂?

不过这样又有什么用呢?师傅毕竟是金鼎派的掌门,门人弟子高手辈出,弟子不相信对方能以一敌众。”

赵钰其实并非想不到那关键的一点,只是碍于曲东流的身份,不敢妄自乱说。

曲东流冷笑一下,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冷冷道,

“能知道刘磐和白希文的关系,还能有势力安插奸细在我金鼎派中,甚至有能力对我产生威胁的,只能是金鼎派的高层。

刘志威,石坚,顾暝,薛涛,禾舒怀,吴峰,张固之,他们中有副掌门,有长老,却都是和我一个师父的师兄弟,也只有他们,才有这个资历和实力要将我拉下马。

这一点我早有预料,掌门之位,能者居之,我在拜月宫一役中被重伤,他们有些小心思很正常,只是我没想到竟然到了这样水火不容的程度。”

赵钰听着曲东流用一种舒缓而又沉重的语气念出那些名字,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震。

这已经代表了沙麓山上金鼎派的最高层战力。

“外敌不足为惧,我最担心的就是内鬼,所以我要你在剩余的几天时间给我做一件事,足以稳定内患。

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办成,无论如何不能失败。

如果我真的被人拉下掌门之位,你作为我的嫡传大弟子,势必难以保全,所以你要衡量轻重,明白吗?”

赵钰当然明白,他和曲东流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即躬身拜道,

“弟子明白,一切听从师父的吩咐。”

第四十九章 消息

接下里的数日,段毅一心练武,偶尔外出打猎以取肉食弥补练气的损耗。

贺兰月儿在和段毅和好后,也是一天天的如同小尾巴吊在段毅的身边,名曰一起练功,实则是想加深感情。

段毅也不反感,权当陪小妹妹玩耍了,更别说让他有机会向安婆婆和裘公公两老求教武学上的问题,所获颇丰。

而不知不觉中,段毅也摸到了这二老的几分武功根底。

安婆婆曾在剑南道的大派五毒教当中学武,主修的是灵蛇杖法,兼修一门神秘毒功,修为精深,若是让她蓄力一击,便是白希文也要吃个大亏。

裘公公乃是家传武功,所长便是一套七断七绝伤心掌和玲珑妙手的暗器功夫,那天在大名县中打伤周家家丁救下段毅的也是他。

所谓修行练武,不外乎财侣法地,这个侣,指代的便是能够为修行者释疑解惑的师长或者志同道合之辈。

段毅固然有藏武楼这个金手指,然而并非全知全能,在武道一途上,仍需要他人从旁指点教导。

而二老的武功,阅历皆非凡人,对于段毅的帮助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指导是指导,段毅虽然有心学习两老的神功,却也没敢脸大开这个口,对于这几门绝技也就听得到,学不到了。

在这个过程当中,段毅除了一心苦修,对于外界倒也不是一无所知。

拜月宫的人在九月初五上了沙麓山,当时整个金鼎派都被惊动,门人弟子齐齐在山门前恭候,场面搞的极大,也就是段毅不是金鼎派人,才落了清净。

前文说过,这沙麓山共有五座主峰,金鼎派财雄势大,独占其三,西峰便是其中之一。

而拜月宫的人目下正落居在金鼎派西峰接待贵宾的西园内,一般人不能打扰。

作为曲东流的外甥女儿,贺兰月儿了解到的信息远不是一般的弟子所能比拟的,在段毅有意无意的询问当中,也透露了许多。

此次婚宴,真的只是婚宴,所谓婚嫁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等过程尽数省略,曲东流和月碧奴两人一切从简,甚至月碧奴作为女方提前上门,简直有点倒贴的意思。

因此这次婚事并未广发告示,邀请相熟的朋友以及势力参加,只有两派自家弟子知道,吃一顿酒宴就当热闹热闹了,可谓简陋寒酸。

想必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如此草率的婚礼,更何况拜月宫之主,然而月碧奴是不得不如此。

过去拜月宫在段毅外婆颜素素的领导下名声虽然清冷,却也做了许多有利于正道武林之事,颇受人尊敬。

她这次草率反叛,固然得到了拜月宫宫内大部分弟子的支持,但在外界看来仍是欺师灭祖的行为,要遭到正派人士的打骂,甚至制裁。

要不是还有金鼎派掺和在其中,两者加起来实力雄厚,曲东流又对外宣称是颜素素练功走火,月碧奴不得不暂代大位,面子上过得去,早已经有人要来问罪了。

他们两个做下这等大事,能好好的维持现在的局面已经不错,万万不敢再挑动河北武林的敏感神经。

这与之前段毅曾了解过的信息相差不大。

而月碧奴这次也是一切从简,只在拜月宫带了十二个弟子到来,其中四名弟子乃是和她同一辈的人物,列为月宫四剑,也是她的铁杆支持者,另外八名弟子则是和月娇奴一辈,作为随侍来到金鼎派。

听安婆婆说,这些拜月宫弟子武功全都不错,比起金鼎派的弟子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姿容秀美,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引得不少男弟子蠢蠢欲动。

另有一件事让段毅分外关注,月碧奴在颠覆拜月宫成功后,便改了自己的名字,那便是去奴变云,叫做月碧云。

剩下的拜月宫弟子的名字,也纷纷被废除,有原名的改回原名,没原名的便由月碧云以月为姓氏,新取一个名字,因此彻底安定下拜月宫上百名弟子之心,巩固了自己的统治。

不要以为这是没事闲的慌,而是月碧云收买人心的一种手段。

过去拜月宫弟子都是叫月某奴,奴字便有下人,奴役的意思,很不讨喜,毕竟没人喜欢当奴隶。

现在大家翻身做主人,焉能不感恩,不拥戴月碧云?

所以从段毅的角度来看,这个月碧云的确有几分能耐。

他的外婆颜素素武功或许高明,但驭人之术并不精通,而且为人过于独断专行,固执,乃至种下祸端,败在此女和深藏不漏的曲东流手上,倒也不算冤枉。

见识过曲东流的老辣,得知了月碧云的手段,段毅便更加小心谨慎。

将这所谓的深仇大恨放在心底,等到有真正有能力时再去计较,而不是在羽翼未丰的阶段便自寻死路。

当中还有一个令段毅颇为意外的消息。

月碧云和曲东流成婚后,似乎并不是长住在沙麓山,而是依然返回怀州的拜月宫主持宫中事物。

而本次带来的八名年轻弟子则被留下来,准备在金鼎派的弟子当中挑选适龄的男子配成一对。

这件事让段毅浮想联翩,这八个弟子是唯一的一批,还是第一批呢?

也就是说,除了这八个弟子,拜月宫还会不会继续将门下的弟子嫁给金鼎派的门人呢?

如果是,那么可想而知,最终的结局是金鼎派和拜月宫两个势力合二为一,不,更准确的说是金鼎派吞并了拜月宫。

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旦嫁到金鼎派,那便是金鼎派的人,此消彼长,拜月宫最终不复存在也说不定。

那么曲东流帮助月碧云颠覆拜月宫的目的就值得思量了。

是为了和情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还是准备借此机会扩大金鼎派的实力呢?

按照段毅对此人的感官,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难怪当初月大姐跟我说,曲东流这个人心思深沉,野心勃勃,近年来金鼎派在他的领导下越发昌盛,势力也越来越大,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这又产生一个新的问题。

月碧运和曲东流的感情究竟如何呢?真爱,还是虚假薄弱的利益共存关系?

她废了这么大的功夫,甚至背上欺师灭祖之名,就为了给曲东流做嫁衣?

如果真的心甘情愿,那么两人就是真爱了。

以这条线为准,可以推测一番。

当初颜素素闭关练功,不理宫中事物,月碧云独掌大权。

如果真的愿意为了曲东流牺牲一切,大可以就此逃离,隐姓埋名跟着曲东流,没必要干出这么大的事情,还可能节外生枝。

说不定就是曲东流想要扩充金鼎派的势力,所以劝说月碧云反了颜素素,独掌拜月宫。

月碧云的种种行为大概率都是曲东流的指使安排。

女人嘛,尤其是这种长时间被禁绝与男子接触的女人,一旦爱了,便如山洪海啸,一发不可收拾,付出大一些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而是被逼迫的。

那么就有意思了。

之前有着共同的外部敌人颜素素,两人可以抱团取暖,携手并进,等一旦外患除去,瓜分胜利果实,可能两人之间就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拜月宫被吞并,月碧云或许是被逼的,这场婚事也未必是月碧云心甘情愿的,而是受制于曲东流。

所以最终如何,仍是一个未知之数。

“不知道婚礼当天会不会有意外?”

第五十章 初八

九月初八,是金鼎派掌门曲东流和拜月宫之主月碧云的大婚之日。

早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山上的一众弟子已经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穿戴好衣服,按照早前被指派的任务忙活起来。

有的在后厨帮工,今天一天分为午晚两宴,各上三十五桌宴,每桌十九道菜,包含汤品,糕点,凉热菜色,以供门人弟子享用,因此时间紧,任务重,得从大早便忙活。

有的弟子则从仓库中将事前准备好的各种红布,喜字张贴在山门的各个角落当中,虽然不能广邀武林同道,但自家却要将喜气宣扬一番。

至于段毅,早已经养成晚睡早起,吞津练气的习惯,因此起的比一般的弟子还要早。

穿了件便服照例走出大宅,在山间林木当中,迎着一片自然清香吐纳蕴养内功,只觉缕缕真气滋生,润泽经脉血肉,而后融汇到丹田之内,愈发深厚。

而后演练剑法,轻功,小擒拿手等武学,火候渐深,直到天色大亮,这才回转宅院。

以清水净身洁面,换上一身干爽松快的蓝衣华服,头顶一条红色丝绸带子将长发锁住,顺在两侧,看起来干净整洁,再配合上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庞,只能用一句完美来形容。

来到内堂,段毅便看到同样换了一身新衣的白希文正在餐桌边喝着小米粥,看起来很是斯文,然而眉宇间的竖纹显出几分忧郁。

“唉,白大哥,你放心吧,我早已经说过,月大姐不会鲁莽行事的。”

段毅以为白希文是在担忧月娇奴会来捣乱,所以想要安一安他的心。

然而白希文却是摇摇头,放下手里的瓷碗,沉声道,

“曲东流昨夜通知我,今天山上可能不大太平,一会出门你将剑佩戴在腰间,以防不测。”

剑乃凶器,携带固然可以防身,但在喜事盈门的今天,实在是不太合乎规矩,所以一早段毅已经将十炼剑留在房间里。

现在既然白希文允许他带剑,那便没什么忌讳,段毅也乐的高兴,毕竟现在他大半武功都在剑上,没有剑器在手,总觉得缺少安全感。

随后段毅也坐下吃饭,见到餐桌边的空椅上放着一个锦盒,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

“不管怎么样,曲东流是我师兄,他既然成婚,我便不能不送上一份贺礼,这里面是一尊送子观音白玉像。”

段毅不敢再问,他在山上也有一段时日,了解到纯阳神功的本质,一旦成亲圆房,此功必废大半,却不懂白希文送这个礼物的深层次含义。

只是这次他却想错了,人们成亲,祝愿多子多孙乃是应有之意,又何必非得有什么更多的寓意呢?

两人收拾妥当,便一路上山顶,白希文在前,段毅手捧礼盒在后。

遇到的金鼎派弟子都喜气洋洋,黄色的外服边镶戴着一朵大红花,见到两人纷纷口称白师叔段师弟打招呼。

白希文面如寻常,显然早就习惯,倒是段毅有些稀奇,不知道何时自己竟然有了这般大的名声,让这所遇弟子都能认出。

“不要妄自菲薄,你练武时间虽短,武功却不弱,不仅是山上,在山下也有许多人知道你段毅的名头,林伯晖此人先前累积的名声全都成全了你。”

白希文虽是走在前头,但似乎看穿了段毅心中所想,解释道。

段毅略一思忖也就明悟,恐怕不仅仅是战胜林伯晖,更因为白希文本身就是声名远播,连带着他也跟着沾了些光,有了些许名头。

来到山巅,见到金鼎大殿之外已经收拾出好大一片空地,上面摆着桌席,一个连着一个,凑成五排,间距丈许。

四方则列着威风凛凛的派中弟子,面无表情,沉凝严肃,统一穿着鲜艳的红衫,胸口印有大喜字,在段毅看来羞耻感爆棚,也不知道那些弟子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再看金鼎大殿之上,红绫贯穿大殿飞檐,如飞龙绕梁,气势非凡,不但喜气更浓,还更多几分肃穆。

没有停留,段毅跟着白希文来到金鼎大殿当中。

此时大殿内中已经聚集了金鼎派的各大高层以及门人弟子,分列而坐,只有今天的新郎新娘未曾在列。

白希文一到,原本正坐着互相调侃的众人纷纷站起,对着白希文打招呼,毕竟是金鼎派第一高手,排面很足,但凡人群当中,必然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曲东流也难以比拟。

坐着的七个副掌门和长老也是纷纷展开笑脸,拉着白希文到了上位,他们都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相处多年,关系亲近。

留下段毅自己将礼盒交到总领一切杂物的赵钰手上,记下贺礼,还道了一声恭喜。

赵钰今天同样是一身艳红,打扮的也是丰神俊朗,对于段毅少了虚假的亲近,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声,便安排他到大殿中的一个角落坐下。

这让段毅有些意外,此人虽然和他不睦,但城府颇深,很有点笑面虎的意思,按理说不该有这般态度才对,心里面便多了些警惕。

不过仅仅是态度转换,倒也没别的,段毅也仅仅是略作注意,便被附近的几人招呼坐下,也都是熟人。

大殿当中,都可算是金鼎一脉最为亲近之人,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段毅,比如段毅身边的安婆婆以及裘公公,他们二老因为护卫贺兰月儿,也是以外派之人的身份留在这里。

所以这个角落坐着的便是贺兰月儿以及安婆婆裘公公,另外还有一个人,就是阮栋的师姐冷青眉。

这个女子温婉大方,灵秀可人,带给段毅不浅的印象。

今日穿了一身浅粉色的罗裙,素面朝天,青丝上插着一支翠钗,相貌虽不如身边的贺兰月儿精致,风韵却更胜许多。

“数日不见,段师弟看来又有精进,果然是不愧被掌门称赞的武学奇才,有机会可要向师姐传授一下修行的窍门啊。”

这女人依然很是大方得体,丝毫不因阮栋之事而与段毅有所芥蒂,面含微笑道。

段毅心里也畅快许多,坐下后和她寒暄起来,贺兰月儿也不时插几句嘴,生怕两人把她排除在外。

一时间,大殿当中还是吵吵嚷嚷,直到一声嘹亮悠长的喊声传来,方才止住。

“掌门到,月宫主到。”

第五十一章 两派来人

大殿内众人纷纷从座位上起身,不再发出声音,一时间安静的似乎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到。

而后便见到一男一女携手而来,缓步走入大殿红毯之上,最终来到大殿东侧的两个空椅前坐下。

曲东流身材高大,相貌端正,虽是身着喜服,却因为常年领导偌大金鼎派而少了几分喜气,多了很多威严霸气,双目生辉,凛然间众人不敢直视。

只可惜面色略有苍白,少了几分血色,连带着整个人也孱弱几分。

在他身边的女人也是一身艳丽红装,和曲东流的喜服相衬。

其五官标致,身材高挑,只比曲东流略矮半头,一口烈焰红唇妩媚性感,肌肤雪白,长长的裙尾拖在地上,看起来风姿绰约,美艳动人。

“这女人就是月碧奴,不,月碧云?好年轻啊,听月大姐说她和我母亲同岁,看起来却只如三十不到,拜月宫的内功果然有利于驻颜,要不是母亲武功被废,想必也是这样的年轻。”

段毅在一众人中并不起眼,抬头偷眼打量了下月娇奴恨之入骨的月碧云,见这女人美艳如斯,又回想起前身母亲的苍老之态,不由得心生感慨,有些酸涩。

不过更注意到很不寻常的一点。

月碧云的眼睛很大,很亮,同样很美,但内中却全无即将嫁给心爱之人的喜悦,平静,冷淡的就像是在走一个过场,这实在很不正常,至少不像是一个新婚之人该有的表现,莫非他的猜测是对的?

这场婚事,或许只是曲东流逼迫所致,而不是她顺从本心的选择。

“各位师弟,弟子们,今天是我曲某人和碧云的大婚之日,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外人参加这场婚礼,所以只能由你们这些我最亲的人分享喜悦……”

当两人坐下,曲东流便横手在前虚按,示意众人落座,然后开始侃侃而谈,大抵意思就是我没请外人来参加婚礼,大家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希望今后也能贯彻如一,另外又缅怀了下接任掌门的艰苦岁月,壮大金鼎派的美好心愿等等。

这大致就等同于新人致辞了,只不过曲东流说的时间长了一些,让段毅不禁回想起前世在学校当中听校领导长篇大论的场景,实在有几分相似。

至于曲东流话中有几分真诚,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等到曲东流说完,转头握了握身边月碧云修成白嫩的手掌,示意她也说几句,然而月碧云只是含蓄的点点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正当场面尴尬,曲东流面色变化之际,一个身着金鼎派弟子服饰,胸带红花的弟子一脸凝重的从大殿外跨步走进,见到一众高层将目光投视在他身上,压力骤生,背冒冷汗,声音有些走调,朝着曲东流拜道,

“启禀掌门,山下来了两拨人马,乃是青鹤门和问心庵的人,他们要上山恭贺掌门大婚之喜,弟子不知该拒该留,还请掌门示下。”

一时间,大殿沸沸扬扬,纷纷议论起来两派来这的真正目的。

段毅则有些莫名其妙,邻居来恭贺大婚不是很正常吗?何必这么激动?

“这青鹤门,问心庵是附近的门派,沙麓山的另东南二峰便是被两派占据,一向同气同生,和我们很少往来关系十分一般,不知这次来金鼎派是敌是友。”

角落里,冷青眉娟秀白皙的面容带着忧愁,对着旁边的段毅和贺兰月儿小声说道。

听这意思,十分一般应该是往好听了说,不好听就是关系差,这两派上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青鹤门传自一百二十年前分崩离析的武林大派天禽门,门派绝学百禽剑法以及化鹤掌威名不小,只可惜最厉害的凤双飞已经失传,不然足以匹敌金鼎派的纯阳神功。

问心庵比起青鹤门传承更加悠久,不过是从普通的尼姑庵渐渐演变成武林门派,武功以太清气功和柳絮剑法较为出众。”

冷青眉解释完,段毅旁边又传来一声如丝如线的传音,乃是裘公公以高深内功向他介绍两派的来历,见识果然渊博。

段毅因为前世的职业关系,对于不少武功都有印象,百禽剑法和化鹤掌名声不大,所知不多,但凤双飞恰恰知道一些。

这是古系一脉传说级别高手天禽老人的绝技,后传给其子霍天青,霍天青就是用这一招凤双飞让独孤一鹤大为惊讶,乱了心神,而后消耗其内力,导致独孤一鹤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

至于问心庵的太清气功和柳絮剑法,段毅虽然不清楚,想来能被裘公公欣赏,必是上乘武功。

“哦?这两派竟然不请自来?有意思,各位师弟怎么看?

青鹤门的青鹤道长一向和咱们金鼎派不对付,我们是见还是不见呢?”

曲东流四平八稳的端坐在上面,听到弟子汇报,大殿之上又是一阵争论,眉头一挑询问道。

他看似犹豫拿不定主意,实则是在逐一观察自己的这些师弟的表情,神态,以及反应,试图找出有异心的那个人。

金鼎派的实力雄厚,门人众多,青鹤门以及问心庵两家同进退,合流一处才堪堪抵挡,还占不了上风,曲东流相信今天这两家敢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支持。

那个人,或许还和刘磐被刺家中,阮栋被杀有关,这是一条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实在让他很在意,一天不找出来,一天便不自在。

然而可惜的是,两个副掌门,六大长老,八个师弟的面上都是毫无破绽,任凭他火眼金睛,也是看不出究竟是何人有问题,当真是好定力。

至于为什么不是底下的弟子勾结两派?

开玩笑,同级别的人才是对手,纵然是弟子当中最为出色的赵钰,或许城府够深,但没有强悍的武功,谈何有胆子做下这等不容饶恕的事情?

归咎一切,实力才是大胆的底气。

“师兄,虽然是不请自来,但来即是客,人家既然是来道贺的,咱们万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一旦传出去,武林上该如何看待我金鼎派呢?

何况这两家就在沙麓山上,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不好拒绝,不如便让他们上山来,看看究竟耍什么把戏。

以咱们的实力,不变应万变,相信他们也不敢撕破脸皮。”

出声的这人是刘志威,吐气如雷,声如洪钟,压下大殿其余的杂音,郑重道。

金鼎派中除了曲东流,便以他最喜欢过问门中事务,甚至时常想要左右曲东流的行事作风,很有主见的一个人。

其余七人也是纷纷点头,尤其是白希文,艺高人胆大,从来也不将两派放在眼里,因此一脸的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好,那就请他们上山。”

曲东流见到众人都附议,吩咐下去。

那个恭候的弟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如释重负的拱手退下,一路小跑出金鼎大殿。

段毅摇摇头,这个人行为轻佻,心性不足,恐怕已经被金鼎派的各大高层看透,今后想要上升,基本无望,随即将这个念头抛掉。

左手扶上腰间的十炼剑,握着剑柄隐隐有所触动,或许曲东流早就知道这两派会来,不然白希文是从何处得知今日或许不太平,还让他带上十炼剑呢?

第五十二章 武当苍松

不多时,一行众人便在守山弟子的带领下来到了金鼎大殿当中,分属两边,泾渭分明,而又隐隐互成一体。

靠近左边的这一行人有四个人,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道士,三角眼,山羊胡,身材矮小,因此土黄色的道袍穿起来显得宽大。

不过此人举手投足间便有一番摄人的气魄,眸中精光四射,本来算是猥琐的颜值看起来也顺眼许多。

经过冷青眉的提点,段毅知道他就是青鹤门的青鹤道长。

而最吸引段毅目光的,便是这位青鹤道长垂于两侧的双手,泛着淡淡的铁青之色,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金铁一般,可见手上武学必定练到一个极高的境界。

青鹤门其实并非是所属道家的门派,只因青鹤年轻时便心慕道学,自行出家,一心苦研道家经典,等到继任掌门,索性将名字改成了青鹤,旁人便称其为青鹤道长。

相比他,另一个道士就显得顺眼许多,虽是中等身材,但面含温和微笑,五官端正,三十来岁的年纪看来不大,然而手持一柄拂尘看起来仙气飘飘,当真像是一个有道之人。

不过冷青眉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他们身后的两个小年轻作常人打扮,恭立在侧,在两位道长面前气场薄弱,其中一个手捧着个小锦盒,里面应该装着曲东流大婚的贺礼。

另一边的则是六个尼姑,一主五次,手持长剑,清一色的纯白僧袍,头上戴着僧帽,两鬓光秃。

为首的尼姑长相普通,但身上有一种祥和之气,看起来十分慈祥,其余尼姑也并不出彩,年纪也都是三十岁往上,没有段毅想象中那种靓丽脱俗的感觉。

“也是我猪油蒙了心,最近遇到的美人多了,不代表世上的美人就一定多,普通长相的人才是主流啊。”

两派之人进得大殿之内,青鹤道长一马当先的出列,冲着上首位置的曲东流抱拳一礼,似乎极为熟稔道,

“哈哈哈,青鹤见过曲掌门,我在派中偶然听到曲掌门今日大婚,思及两派向来亲近,又是邻居,因此特携两位好友前来祝贺,送上礼物。

还请曲掌门不要怪罪我等不请自来的唐突之罪啊。”

说完,他身后的小年轻也跟上青鹤道长,啪的一声打开捧着的锦盒。

众人望去,只见里面一条纯白丝帕,上面躺着一颗龙眼大小的黑珍珠,幽深间光华内敛,摄人眼球,乃是打磨首饰的上好材料,价值不菲,这份礼物也算是不轻了。

坐在原位本来毫无动静的月碧云见到这枚黑珍珠,眼神当中光华流转,显露心动,女人爱珠宝,乃是天性,她也不例外。

虽是来意叵测,然而青鹤的表面功夫做得无懈可击,大殿众人一时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望向曲东流,见他如何应对。

作为金鼎派掌门,一方之首,曲东流纵然知道青鹤来势汹汹,依然含笑相对,同样豪爽一笑,回道,

“哪里哪里,青鹤道长此言严重了,既然是来祝贺的,便是客人,我等欢迎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呢?

还有慧音师太,能放下佛法,履足红尘为我这个俗人的婚事祝贺,那更是曲某人的荣幸了。

哦,对了,还不知青鹤道长身边这位朋友是?”

金鼎派,青鹤门,问心庵同处沙麓山上,彼此相近,早就不是陌生人,曲东流对青鹤以及慧音师太知之甚详,并不畏惧,只有那个面含微笑,手持拂尘的道士颇为陌生,因此开口询问。

以他看来,此人应该便是青鹤敢在他大婚之日来金鼎派的倚仗,眼下看不出有什么厉害之处,却绝不能忽视。

随着曲东流的发问,金鼎派的众人也齐齐将目光放在那陌生道人的身上,猜测其来历,而且不少人都是目含敌意,数十道目光,便如数十根利剑钢针,刺向道人。

然而此人恍然无所觉,一分一毫的变化都没有,含笑依旧,可见定力之强。

“安婆婆,裘公公,可能看出这道人的武功如何?”

段毅生出好奇,他目下武功或许不错,但眼力浅薄,同样打量着那个道人,却一无所获,只能向身边的两位高手求助。

“看不出,但就因为是这样,才可怕。

一般高手内劲充沛,气血旺盛,必然神元外露,摄人心魄,比如青鹤,你看他其貌不扬,但气势加成,便有非凡之资。

但此人不同,风华内敛,却气质超然,武功修为定然要胜过青鹤,恐怕这次两派上山,和此人大有关联。”

安婆婆手握蛇杖,面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她倒是不曾畏惧,只是担心真的起了冲突,会对贺兰月儿造成损伤。

真到了那时,只怕她也顾不得金鼎派如何,要立即护着贺兰月儿下山,至于曲东流,那就不在她的保护范围之内了。

也不怪她心中担忧,曲东流的状况只要武功不是太差,都能看的出来,白希文和曲东流的关系又颇为古怪,一旦不肯出手,只怕曲东流要栽个大跟头。

至于金鼎派其他高手,恐怕武功还要弱于青鹤,比起那个神秘道人,也差了数筹。

段毅点点头,紧了紧手中的十炼剑,环顾大殿之上的诸人,心中自有一杆秤。

这里面真正的主角是曲东流,白希文以及青鹤,神秘道人等等,余下弟子,包括他只能作为看客旁观。

这不单单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更因为实力的差距。

“说不定今日倒是有可能一见真正高手的风采,既能增长见闻,也能对我未来的武学之道大有裨益,万万不可错过。”

相比起安婆婆的忧虑,段毅倒是看的很开,白希文既然早就收到曲东流的通知,面对外敌,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有他在,金鼎派应该是有惊无险。

“好说了,这位道友名叫苍松,出身武当上清观,自山南东道游历而来,历经红尘洗练,机缘巧合之下和青鹤结识,一见如故,近来便在我派中交流所学。

这次听说曲掌门大婚,苍松道长也有心道贺,所以便和在下一起前来。”

青鹤声音不大,却能传遍整个金鼎大殿,而内中关于苍松的来历,则更让大殿众人心中澎湃,忐忑不安。

竟是武当门人?

第五十三章 不情之请

武当派,位于山南东道均州和房州交界处的武当山上,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数一数二的绝顶大派,起始于一代神人张三丰。

张三丰乃是极为悠久前的人物,具体事迹已经不详,只是世所公认,武当张三丰与少林达摩都是成仙作佛的人物,武功近乎神通,已经不是凡人所能想象。

而自张三丰之后,武当代代高手也是层出不穷,武功博大精深,历代的掌门人,不但是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更被朝廷册封为真人,不论是官方和民间,都有极高的声望,备受人尊崇。

与少林广收俗家弟子,走基层路线不同,武当派更有逼格,一般都是由武功有成的弟以散人的身份行走江湖,收录弟子,或是另起炉灶,创建新派,遥尊武当为源宗,并录入武当门下,成为武当下院。

这个苍松所在的上清观,应该就是武当派的一个下属门派,因为距离遥远,消息闭塞,金鼎派中对于这个上清观所知不多,但只要知道他是源自武当就可以了。

比起武当这等庞然大物,金鼎派实在是不值一提,当然有几分打怵。

就像是大家明明都是小县城的纨绔子弟,突然出现一个京城来的大公子哥,那种压力是显而易见的。

一众弟子,副掌门,长老不说,纵然是白希文这等无所顾忌的强者,也是猛然一惊,收敛了轻浮无状的姿态,变得严肃许多,可见武当二字带来的压力。

“原来苍松道长是武当出身,实在是失敬失敬。”

曲东流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个道人有这般来历背景,心中惊讶,连带脸上也有几分色变。

随即稳定下来,从座位上起身,拱手一礼,以示尊敬,不过倒也没有太过主动,气度俨然,显然只是尊敬武当,而不是怕区区一个苍松。

“哪里哪里,在下只不过是在上清观修道,前些日子静极思动,下山游历,一路而来,落于河北,这才有缘和曲掌门一晤。”

苍松不说话还好,看起来极为温和谦逊,然而一开口,就有这一种雄劲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声音抑扬顿挫,极富有感染力。

不等旁人说话,苍松又接到,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除了上山恭贺曲掌门大婚之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曲掌门能够答应。”

曲东流面无表情,其余的金鼎派高层则是冷笑不止,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金鼎派和武当素无瓜葛来往,这个苍松无缘无故的上山,必然是受到青鹤的指使收买,当真是来者不善。

“既然苍松道长已经说了是不情之请,那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我看不如就留下来吃顿喜宴,大家乐呵乐呵便下山吧。”

没等曲东流应对,高层中一人已经开口,却是个段毅头一次见到的生脸。

此人看起来与曲东流的岁数相差仿佛,圆脸浓眉,颔下短髯修理的很是规整,坐在那里将双手互拢在袖口当中,看起来派头十足。

“这是薛涛薛师叔,性子耿直,脾气不太好,有时连掌门的面子都不给,现在显然是动气了。”

冷青眉见到段毅面露疑惑,小声给他介绍,一张秀丽的脸上也有些凝重。

想必谁都没有料到,青鹤竟然和武当出身的高手有瓜葛,对方摆明了是借势压人,金鼎派却是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冷师姐不必担心,武当家大业大,向来以正道魁首自居,想必极为爱惜羽毛,不会容忍门下弟子借着武当的名头欺凌弱小的。”

段毅想了想也说道,按照他的分析应该没错。

这个苍松或许是武当出身,但绝不敢借着武当的名头为非作歹,不然第一个不饶他的就是武当的人。

冷青眉听到段毅所言,噗嗤一声被逗笑了,金鼎派雄霸魏州,在整个河北也是有一定名声的,没想到在段毅口中竟然成了弱小,实在是好笑。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是面对武当,金鼎派还真就算不上强大,不知道比起武当的下院上清观谁强谁弱。

段毅旁边的贺兰月儿看着两个有说有笑,小嘴一撇就有点不乐意了,心里酸溜溜的,嫩白的手掌悄无声息的绕到段毅的腰边,呼的一下捏住段毅腰间的软肉就是狠掐。

陡然被袭击,段毅只觉整个牙床都在漏气,疼的是龇牙咧嘴,差点叫出声来。

好在神经比较敏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连忙忍住,一把将贺兰月儿的掐着他腰的手掌挪开,同时冲着月儿做了个讨饶的姿势,一脸的苦笑,这才糊弄过去。

“安婆婆,裘公公,一会儿要是舅舅有危险了,你们可得帮衬着点。”

贺兰月儿见到段毅服软,气消了大半,觉得还是自己和段毅更亲近一些,转而对着身边的二老担忧道。

曲东流是她的亲舅舅,她也很清楚武当的分量,因此希望二老在关键时刻能帮一把手。

安婆婆和裘公公个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心中自有计较。

“唉,薛兄,你此言差矣。

苍松道长远道而来,不惜辛劳上山拜谒,并非有什么冒失的想法,你且听他说完再拒绝也不迟啊,不然传出去,你们金鼎派不容人的名声可就洗不掉了。

再者,金鼎派做主的终归还是曲掌门,薛兄若是真想独掌大权,那先将掌门之位握在手里再说吧。

曲掌门你认为呢?”

面对薛涛极不客气的言辞,苍松并未动怒,显露出良好的修养。

青鹤则皮笑肉不笑说道,虽是对着薛涛说话,但满含精光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曲东流,多有挑拨和挑衅的意思。

“师弟稍安勿躁,苍松道长远来是客,就先听听他的意思,若有异议,之后再说也不迟。”

曲东流先是安抚了下薛涛,而后望向苍松,

“不知道长意欲何为?这个不情之请又是什么?”

“哈哈,好说了,在下除了潜修道学,还一心向武,希望能够在武学一道上有所建树。

听闻贵派代代掌门修行的纯阳神功威力无比,乃是至纯阳气之大成。

恰好在下修行武当的纯阳无极功,此功也是纯阳之属,童子身修行,真气也是精纯无比,因此想要和曲掌门讨教一二,互相印证所学,说不定能使彼此的修为更进一步。

虽然这个时候不太合适,但大家都是武林中人,机会又是难得,曲掌门应该不会拒绝吧?”

第五十四章 纯阳无极功

“什么?竟然是来打架的,大胆!”

“苍松道人,今天是我师兄的大喜之日,你刻意求战,实在是好没道理。”……

苍松道人一言,如同一枚炸弹丢到金鼎大殿当中,顿时炸的金鼎派高层坐不住了,一个个的七嘴八舌的指责起苍松道人心怀叵测。

大殿分坐的弟子也是十分惊奇,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忧和期待。

担忧掌门不敌,落了金鼎派的威名,毕竟是武当派高足,那肯定不是弱者;期待高手之间的对战,若是用心观摩,势必对他们的武道之路极有帮助。

段毅心中也明白了,这个苍松就是青鹤请过来对付曲东流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切磋一事,若是好友关系倒也罢了,大家心里都有数,下手有分寸,关键是两者十分陌生,摆明了是上门踢馆的,所谓切磋讨教,不过是好听一点的说辞。

再者,今天乃是曲东流的大婚之日,一对新人喜结连理,他竟然要和新郎动武,任谁都能看出来者不善。

只是曲东流除了新郎的身份,还是金鼎派的掌门,任何时候都有责任和义务维持金鼎派的声誉和名望。

若是畏战怯战,被人看在眼里,不但传出去丢尽颜面,就是本派弟子对他也会很不满,甚至为此威严大损,掌门位子坐不牢都是可能的。

“纯阳无极功?听说此功乃是三丰真人总结道家秘藏,仰观浮云,俯瞰流水所创的一门内功心法,只有童子身才能修行。

而且此功修行的真气虽然不是至阳至刚,但胜在一个纯字,一道阳和之气通走人体六大阳脉,渐至精纯,既能洗精伐髓,也能增益对其他武学的领悟和修行。

随着浸淫此功时间越长,威力也便越强,乃是武当派的高深内功心法之一。

想不到这个苍松竟然能修行这门内功,恐怕在武当山上地位也不低。”

冷青眉口中喃喃,却是令的段毅以及裘公公安婆婆三人颇为诧异,想不到她一个金鼎派的女弟子,竟然对武当的武功了解的如此详尽。

“不错,想不到你一个小女娃倒是有些见识。

三丰真人一生所创武功繁多,最广为人知的便是登仙武功九霄真经以及奠定无上大宗师尊位的太极玄经。

这门纯阳无极功也是其中之一,所成真气温润阳和,极有韧性,且不虞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在武当派中也是分属上乘。

相传此功越练越强,永无止境,若是能始终保持童子身修行,练足百年火候,当真气于百会穴中凝成一粒纯阳真丹,便能化纯阳为至阳。

自此万邪不侵,无物能伤,威力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相比起你们金鼎派纯阳神功的霸道躁进,一旦童子身被破就会被废掉大半真气,纯阳无极功除了再无精进的可能,却依然能保持过往的水准,这一点却要更胜一筹。

如果真的是比武切磋,相互研讨武功,曲东流说不定是赚了。”

安婆婆的声音只控制在几人身边,但内中无疑已经透露出自己的观点,在某些方面,纯阳无极功更胜于纯阳神功。

若是曲东流真的能虚心求教,说不定可以使得自身的武功更进一层,甚至摸索出破身也能继续维持先前战力的方法。

不然眼瞅着就要成婚了,曲东流总不会让月碧云守活寡吧?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婚结不结还有意思吗?

不过段毅听到安婆婆这番话却是咂舌不已,心里念叨,他妈的百年火候的童子功,先不提能不能活到百年那个时候,单单童子身一项,就足以令人望而生畏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图的就是一个畅快,享受,名利这等宽泛的追求就不说了,若是连个真正的男人都做不了,鱼水之欢的滋味都没品尝过,还有什么意思?

另一边,金鼎派的高层除了嘴炮连连,却是没有更多的表示,最终都将目光汇聚在曲东流的身上,毕竟苍松的目标是他。

而且众人也都很清楚,曲东流在拜月宫一役被颜素素打伤,伤势沉重,至今也未曾复原,若是全盛时期应对苍松或有胜算,现在却很不乐观。

“纯阳无极功?曲某人也略有耳闻,据说是化仙的三丰真人所创,乃是一等一的内家功夫,和我派的纯阳神功的确有互通之处。

可惜你来的晚了一些,在下的纯阳神功早已经破功,如今正修行另一门绝学,处在关口,却是无法和道长切磋。”

曲东流说话的时候,还状似甜蜜的看了下旁边的月碧云,内中的意思是男人都懂得。

这一手让月碧云有些始料未及,白皙的脸蛋上染上一片红霞,眼中有一股怒火升腾,却最终还是默认下来。

还没等苍松以及青鹤等人再说话,曲东流再次开口,

“不过若是苍松道长真想讨教内家功夫,那么这里还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便是在下的师弟白希文。

他是我金鼎派第一高手,曾有际遇学会一门绝学,名为无敌宝鉴,内功火候便是在下未破功之时,也自愧不如。

这一门武功同样是无坚不摧,与我派的纯阳神功有几分相似,不知苍松道长意下如何?”

曲东流这番操作也可算无耻了。

先是自称已经不是童身,纯阳神功已经被破,你想要的领会纯阳神功的精妙,却是没有机会,自然也就能避而不战,理由还很光明正大。

然后话锋一转,将自家门派的第一高手抬出来,你要是想打,咱们也不怕,有能耐你就和白希文干上一场,我金鼎派绝不避战。

这样一来,保全了自己的颜面,同时维护了金鼎派的名声,的确是很机智的一招。

唯一坑了的大概也就是白希文,被曲东流推出来当挡箭牌,赢了正常,毕竟是金鼎派第一高手,输了是他的锅,曲东流本身未曾战败,只能说被辜负厚望。

当然,作为第一战力的白希文,他也有百十来种拒绝的方法,随便找一个都可以,想不想打,全凭他的心意。

但段毅了解他,为了金鼎派,就算被曲东流利用也会一头栽进去,想必之前曲东流已经知会过他了。

果然,随着曲东流的话音落下,白希文表情严肃,缓缓站起。

随着他的动作进行,一股无形气机也从体内迸发开来,席卷整个金鼎大殿,进而化作一道盘旋的飓风,刮的众人东倒西歪。

下一刻,飓风消失,但大殿众人心中的压力却是未减半分,反而愈发沉重。

第五十五章 内功争雄

诸如一众武学修为不足的弟子们,已经是两眼放光,如同膜拜一个神灵一般看着白希文。

而就算是武学修为有了一定层次的高手,也为白希文雄浑的内家修为感到震惊。

强不强,许多时候不需要出手,仅以气势便可观一二。

“好修为,自来到河北地界,我便没少听闻金鼎派第一高手白希文的名声,闻其无敌宝鉴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今天虽然不能领略纯阳神功的精妙,甚为遗憾,但有此强手论武,也是一件幸事。”

话毕,苍松面上的温和笑容终于收敛,眼如寒星,脚踏玄步。

手中拂尘一摆,划圆搅动之间于三丈开外朝着白希文挥去,拂尘上的密麻白丝本来软软绵绵,垂如柳丝,忽的根根直立裹缠,仿若一团漂浮的白云流过。

霎时间,拂尘表面的一道气团鼓动,空气如烧开的沸水一般咕噜噜作响,热劲蒸腾,隔空传递出一道足能击碎顽石,扭曲金铁的强横劲道。

其出手不疾不徐,招法简单纯朴,却有一种大巧若拙之感,外加一身煌煌大势层叠而出,叫人不敢抵挡。

单此一招,能毫发无伤接下这一招的金鼎派入室弟子便不超过一掌之数。

曲东流虽有伤在身,但眼力未减,自忖全盛之时或许也能做到这一步,却不及苍松道人来的举重若轻。

换言之,若真以纯阳神功对纯阳无极功,以他的火候,胜面不足五成,武当大派,一个弟子便能比拟一派之掌,能被称为武林之泰山北斗,果然不是吹的。

不过曲东流未有丝毫担心,白希文的武功近年来越发高深莫测,连他也看不出火候,单凭这一招,根本奈何不得这个金鼎派的第一高手。

白希文身如磐石站在大椅之前,挺拔如松,身边就是诸位师兄弟。

直到苍松击出的强横气劲排空而来,又连绵不绝,不见尽头,他依然不摇不动,甚至表情都未曾变化半分。

只是唇间一翘,信手一推,掌间一团赤红光芒若隐若现,将苍松的攻势生生按下,只带起一阵微风吹动白衣,飘飘而起。

白希文的身躯则是微微一颤便再无变化,维持原状,显然游刃有余。

而大殿之内的众人,也都感觉到一阵持续不断的热风拂面,暖暖的,很舒服,乃是二者交手的余劲所致。

一招之下,苍松为攻,白希文为守,两人算不上谁高谁低,或者更准确的说苍松奈何不得白希文。

“安婆婆,我眼界有限,不知这一招上有何名堂?”

段毅坐在角落,眼见两人交手,一招之下不分胜负,却酷炫至极,紧张的手心冒汗。

心里面痒痒的,便向一边的安婆婆求教,人家是高手,所见所想自然比他更加高明透彻许多。

冷青眉与贺兰月儿两个也是颇为好奇,便竖起耳朵聆听。

“嗯,苍松不愧为武当传人,一身纯阳无极功火候不浅,刚刚那运转拂尘一手,其实招法简单,并不出众。

之所以威力惊人,都是因为绵密坚韧的真气充盈,贯入拂尘之上,进而真气外放而出,那暖风便是纯阳无极真气带来的效果。

虽是相隔三丈多远,但那排空一击,碎石断铁也在等闲,以你段毅现在的武功,纵然穷尽心力,以嵩山剑法卸劲转力加以抵挡,恐怕也是剑毁人伤的下场。

与之相对,白希文则是运气于掌间,凭借一身浑厚凝然的催坚真气生生将苍松的排空一击打散,同样不是高深武学,而是最精湛的内功运用之法。

两人刚刚比拼的,便是纯粹的内功。

不过苍松道人真气外放,到底有所虚耗,比不得白希文坐守中阵,以逸待劳,吃了些亏,也是他小觑了白希文。”

安婆婆虽是一介妇人,而且年老体衰的,但也是纯粹的武人,所见两大高手对击,也是兴奋的脸色彤红,感觉皱纹都少了许多,解释道。

其实这只是粗略的解说,苍松的攻势,白希文的守势,蕴含武道智慧何止如此?

其中还有许许多多的细节可堪研究,但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她所能说的,也就是这么多。

至于更细微的地方,不到一定的层次,是难以理解的。

苍松和白希文两人一击之后,并未消停,而是仿佛约好了一般,齐齐化作一道影子朝着对方纵跃而起,扑击而去,仿佛两只大鹏鸟在空中搏杀,凶险残酷。

刹那之间,两人腾空于金鼎大殿的半空之上,以奇快无比的手法交击数十来招。

段毅只见苍松双手掌印重重,气劲密布如水,层层叠加,逐渐化作一道横亘天地的灼热铁墙朝着白希文碾压而去。

而白希文招式简朴,或拳或掌,劲风激荡,丝毫不弱下风,甚至气势越打越强,凶悍如狮虎,与相貌上的斯文,平日的懒散浪荡大不相同。

只听到砰砰砰的气劲撞击声不断响起,一道道猛烈的劲风从两人交手中央外散,迫的大殿众人纷纷运功抵挡,甚至桌椅都被刮的轰隆作响,几乎要散架。

段毅身边有两大高手护着贺兰月儿,也沾了点光,没受影响,其他人没他这般幸运,只能全力抵挡这余劲波及。

就在这关口,段毅瞥眼间注意到上首位置的曲东流,原本苍白的脸色忽然闪过血红,喉间蠕动,冲着一侧的月碧云使了个眼色,月碧云便握住曲东流的手掌,渡入一道真气让他恢复正常,心里面就有点底了。

曲东流伤势未曾复原,较诸寻常弟子还要来的孱弱,所以面对两大强者的真气余劲,显得力不从心,只能让月碧云出手护住他,保住颜面。

但同时,月碧云的表现更多的是无奈,不得不为之,而不是担心爱人,所以更验证了段毅的猜测,曲东流和月碧云之间有矛盾,而且矛盾恐怕不小。

只是现在的他不但实力弱小,而且和两人很难扯得上关系,只能放过这个极好分裂两人的机会。

轰隆一声爆响,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将段毅从自己的臆想拉回现实,循声望去,只见苍松和白希文两人在半空中对击一掌,随即齐齐被震飞出去。

白希文落地后,倒退三步,两脚脚下的红毯灼烧出焦黑的痕迹,面色不变,心中暗道,好一个纯阳无极功,真气绵绵无尽,阳和堆积产生质变,比起纯阳神功的爆裂威力也丝毫不弱,当真是上乘玄功。

若是此人再有三五年的火候,将此功练到更加精深的程度,未必不能与他的无敌宝鉴相抗,果然是一门愈练愈强,永无止境的功夫。

而苍松则直接被震到大殿门槛前,脚下的红毯撕拉拉的被碎裂成数十块,头顶的道髻也被强烈的劲道炸开,散发间依稀看到其脸色涨红,一双手掌也是颤抖不停。

更令众人惊骇的是红毯之下的坚硬的青砖,直接被裂出一条深深的缝隙,延伸数米。

“胜负已分。

刚刚苍松以武当铁掌结合纯阳无极功的火候,对拆白希文的无敌宝鉴内外功夫,行过六十三招,终于是落了下风。

白希文此人当真是武学奇才,所学也是非同凡俗,就算是我虚长他三十年,恐怕也未必是他无敌宝鉴的对手,金鼎派第一高手,纵横河北,果然名不虚传。”

裘公公数十年修为,以七断七绝伤心掌的心法练成断绝真气,功成真元,浑厚无比,却没想到白希文在内功上比他走的更远,心悦诚服道。

还有一句话裘公公隐在嘴边没说。

胜负之分,看起来是经过一番拼斗。

然而白希文此人究竟用了几分力,是否有意回护武当颜面才刻意让苍松多打了几招,这都是未知之数。

因为强者看弱者比较分明,而弱者看强者则根本就是云遮雾绕,难以分明。

段毅也是一头雾水,本以为是龙争虎斗,这就赢了?

这个苍松也太弱了吧,还是白希文太强?

还有无敌宝鉴,直至现在,段毅依然不清楚这门武功究竟有何玄妙之处。

因为白希文的出手招数杂乱,只是内中真劲更胜于纯阳无极功,而内中之奥妙,恐怕也只有承接无敌宝鉴威力的苍松道人自己知道。

第五十六章 斩邪剑段毅?

苍松呼吸沉重,长发披散,凌乱遮住脸庞,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的惊骇。

初次对招,他凌空借助拂尘打出纯阳无极功的真气,白希文掌中运内劲接下,这并不出乎他的预料。

毕竟是享誉河北的金鼎派第一高手,成名已久,手上若没有几分实力才是稀奇。

但接下里的对拆招数里,他与白希文近身短打,武当铁掌结合纯阳无极真气,依然不敌白希文,甚至从头到尾都被死死压制,这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

武当铁掌乃是一门刚猛掌法,乃是武当先辈以纯正的铁砂掌功夫演化所成,变外功掌法为内家掌法,共三十六路,古朴精妙。

修行者若是火候到了,每出一掌,便蕴含三重刚劲,再配合纯阳无极功的绵韧功夫,外刚内柔,变化多端,可谓威力无穷。

而白希文的武功呢?

拳掌接连使出,然而驳杂不全,不成体系,不成招法,只是单纯的与他对拆攻势,以守为主,真正奠定胜局的,还是他拳掌间附着的无俦真气。

“至刚至利,劲折金铁,而且愈打愈强,真气后劲绵延无穷,无敌宝鉴,究竟是何等玄妙的功夫?”

苍松原本并不将所谓的无敌宝鉴放在眼里,再厉害也不如武当绝学,却没想到真的被折服,不由得心生好奇。

至于失败,则如过眼云烟,被他直接抛在脑后。

另一边,大殿中金鼎派的众人眼见白希文奠定胜局,赢过武当门徒,纷纷眉开眼笑起来。

不少弟子更加崇拜白希文,将这位金鼎派第一高手视为门派的中流砥柱,无可取代。

也有不少人目中生出贪婪之色,武当绝学仍不敌白希文的无敌宝鉴,固然有白希文天资纵横的原因,但所修武学之精深也是不可抹杀的。

若是他们能学到这门武功,纵然没有白希文的战力,想必也能有极大的进境。

几个人目中信息交流,隐隐达成一个共识,却知道眼下时候不对,只能按捺下来,等合适的机会再向白希文施加压力。

青鹤道人的脸色就显得难看许多,配上一双三角眼,更显阴毒,让人难以升起亲近之心,心道,

“早知如此,刚刚就该阻止苍松和白希文交手了。”

须知这位苍松不但是武当出身,还是下院上清观的副观主,一身武功强横,更在他青鹤道人之上,却想不到仍不是白希文的对手,心中不由得黯然几分。

从曲东流接掌金鼎派以来,便一直致力于壮大门派,因此行事一改前几任掌门的保守作风,开始大刀阔斧的高调行事。

派遣弟子外出行侠仗义,打下好大名声,广收门徒,使得门下英才辈出,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网扶持,黑白两道通吃,门派越发兴旺,渐有魏州霸主的威势。

而这次曲东流要迎娶拜月宫的宫主月碧云,更是平添一股助力,使得金鼎派如虎添翼。

如此下来,与金鼎派毗邻的青鹤门以及问心庵便大受影响。

近年来不但名声被盖过,招收弟子大多资质平庸,家境普通,恶性循环下,怕是再多几年,两派便要青黄不接,最终难以维系了。

所以哪怕知道希望不大,仍然上山要搏上一搏,成了,金鼎派声威大损,他青鹤门就能乘势而起,可惜最终失败了。

“好一个无敌宝鉴,在下佩服,佩服。

除了内功,我还听闻白先生有剑术大家之称,不知可能再行赐教一番?”

输了一场,按理说苍松就该灰溜溜的下山,免得遭人耻笑,然而他面色毫无波动,语气激荡,眸中生彩,十分兴奋,继续提议道。

这一次他已经不将目标对准曲东流,而是直接找准白希文。

因为他早已经看出金鼎派的这个掌门人有内伤在身,是个样子货,中看不中用。

先前是因为有求于青鹤,才答应挑衅曲东流,挫一挫金鼎派的声望。

现在则是武人性子发作,见到如此厉害的高手,实在心痒难耐。

“宠辱不惊,败而不馁,好心性,这样的人才是练武之人该有的样子。

当初阮栋要是能有这位苍松道长一半的心性,也不至于遭人袭杀。”

段毅人在场下看得分明,苍松虽然战败,但心气依然高昂,反而为能与白希文这等高手交战而感到高兴,不得不说武当派出身的人的确很有水准,心中也对此人愈发钦佩。

还不等白希文作答,青鹤道人听到这里已经急了,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嗖的一声迈出,矮小的身体拦在苍松的身前说道,

“苍松道长,你和白大侠两位都是剑术高手,外加武功高超,若是妄动兵刃,一旦收摄不住,恐有危险,实在不妥。

我有一个想法,正所谓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两位不若以自己调教的后辈来纵论剑术,想必也能得其所愿。”

见到苍松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青鹤道人冷笑一声,继续道,

“苍松道长你有所不知,这位白先生武功固然高强,但近来最出名的一件事,却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内,调教出一个剑败辟邪剑法传人的天才出来。

这件事如今已经流传颇广,这位少年天才也被魏州江湖人士誉为斩邪剑,号称魏州第一少年天才,名头不小啊。”

青鹤阻止苍松和白希文斗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被白希文的武力震慑,已经信不过苍松的武功。

万一内功比拼败了,剑术比拼再败了,那不但让苍松颜面无存,更助长白希文和金鼎派的名头,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因此想出一招祸水东引的路数。

段毅身份特殊,虽不是金鼎派的人,却是白希文调教出来的,既符合苍松对于白希文的期待,也能让青鹤放下心。

他比剑赢了也好,输了也好,和金鼎派关系不大。

再者,青鹤收到消息,段毅和林伯晖比斗一事,受了曲东流的威胁和逼迫,因此和金鼎派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若是借此事能让金鼎派缠上些麻烦,倒也不错。

青鹤所想,尽是打击金鼎派,维护自家青鹤门,也管不了旁的。

至于段毅的想法,愿不愿意,根本不再他的考量之内,弱者有人权吗?

或许某些世界有,但绝不包括这个世界。

段毅听到这里,握着十炼剑的手就是一抖,在心底破口大骂,他奶奶的怎么又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也能被人提溜出来利用。

嘲讽体质莫非已经开启?所以主角模板也已经启动了?

今后可以大杀四方,爽爽爽爽了?

还有,那个斩邪剑是个什么鬼?这名号也太矬了吧!

这却是段毅有所不知了。

林伯晖过去在魏州名声不小,他与人决斗最后走火入魔,也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此下来,段毅人还未出山,已经积累了名头。

因为林伯晖剑法虽名为辟邪,但剑招邪门,而段毅又败了他,称号就叫做斩邪。

别小瞧区区一个名号,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是许多混迹江湖底层人士绞尽脑汁也想拥有的。

段毅现在若是出去接个单,报出名号,或许没有林伯晖千两银子这般昂贵的出场费,但三五百两总是有人给得起的。

所以,武功到了,名声有了,发家致富完全不是梦。

第五十七章 剑术作贺

“是这样?短短一月便能击败辟邪剑法的传人?此话可是当真?”

苍松道人本因被青鹤道人拦住而心有不悦,却突然听到白希文调教出的人竟然有如此惊人的表现,心中一动,有些好奇问道。

作为武当传人,苍松对于天下的名剑法不说如数家珍,也是多有耳闻。

林家的辟邪剑法不是最出名,但也算是一绝,武当先辈曾领教过这门剑法的威力,因此在苍松脑海中有些印象。

却不曾想到有人能在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能练出这般成就,既惊且奇。

“哈哈,这件事的确不假,我师弟白希文有一个远方表弟,名叫段毅。

从八月中上山,当时还是一个毫无武学根基的普通少年,到如今还不到一个月,却在不久前刚刚打败辟邪剑法的传人林伯晖,名噪一时。

我看道长身后的弟子灵慧过人,资质超凡,想必是深得道长的真传。

若真想比剑,不如便以弟子代劳,若是有个差池,以咱们的修为,中途出手也能护得无碍。”

不等青鹤回答,曲东流已经朗声笑道,心中和青鹤也是一个心思。

如今白希文已经在内功上击败苍松,如果再用剑术打败这个武当高手,只怕真的会功高盖主,在门中弟子心中的地位无限拔高,对他十分不利。

既然如此,不如便顺着青鹤的说法,反正段毅赢也好,输也好,只是小辈的比斗,更与金鼎派无关。

一时间,不少弟子都转头将目光投放到段毅身上,只见到段毅面皮微颤,嘴角掀起,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纷纷注以同情的目光。

他刚刚小有名气,若是就此败在武当门人剑下,这斩邪剑的名头只怕就要折损大半,可惜了。

“小子,你还真是衰运连连啊,不过别担心。

这次输了不用断手断脚,纯粹是切磋武学,况且输给武当的弟子,不丢人。”

安婆婆也不知道段毅是不是流连不利,只能传音安慰道,显然并不看好段毅。

贺兰月儿以及冷青眉也是一脸担心的看着段毅,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们根本决策不了场上的局势,只能报以鼓励和加油的表情。

“师弟,你怎么说?苍松道长看来对这个提议很有兴趣,你认为呢?”

曲东流的话让白希文有些无语,话都说到这里了,他能怎么办?

比剑他是不怕,甚至很想和这位苍松道长论一论剑术之道,但人家现在是要弟子比。

只是段毅那里又不能强迫,只能看他自己的意思。

一时间各人心中都有思量,大殿十分安静,苍松道人时也注意到众人目光汇聚的中心,看向角落里那个安然端坐的少年。

只觉那少年不但姿容俊秀出众,而且自有一番沉着的气度,面对如此压力仍然安之若素,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好感。

武当弟子,首重心性,一般的弟子入山除了修行奠基武功,还要诵读道经,修心养性,段毅的表现恰恰得到了苍松的认可。

行吧,段毅左右一看,几十双眼睛嗖嗖嗖的盯着他,这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除非他不想在山上混了。

不过无缘无故的给人当猴耍,被人看戏,也不行,心中思忖,从座椅上起身。

“能与武当派高足研讨剑术,乃是段毅的福气,只是今天既然是曲掌门的大婚之日,单纯刀兵相向,实在有伤和气,不美不美。

不如这样,我与这位武当派的师兄每人各出一剑,请我白大哥和苍松道长互相点评,算是为曲掌门大婚助兴,段毅的这个提议,各位前辈觉得如何?”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世道就是这样。

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自己将局势掌握在手中,在全身而退的同时,尽量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一场和决斗林伯晖时不同,段毅没有任何的准备,也不清楚那个苍松的弟子武功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毫无必胜的把握。

既然如此,段毅便想了这么一招,不直接对打,而是以演节目的方式各出一剑,让两方的高手品点评判。

因为个人主观论断可能存在偏差,这样就算赢了的那一方,也不算是真正的赢,输的那方,也不算是真正的输,大家面子里子都有了。

“好提议啊,不以刀兵相向,而以剑术争辉为大婚贺喜,好,我觉得不错。

师兄,既然如此,是不是你也该给这两个后辈一个彩头啊,好歹是两个小辈,咱们做前辈的要多多提携后辈才是。”

白希文哈哈大笑起来,眼珠子一转,对着曲东流建议道,给段毅增加点福利。

同时心里面暗暗称赞段毅的机智,真他娘的聪明啊。

苍松,青鹤等人眼睛也是纷纷一亮,最激烈的冲突已经在白希文和苍松的交手中落幕,剩下的就是边角料,打不打没所谓,如此提议也很有趣味性。

大殿内的众人也是纷纷赞同,曲东流也没有理由反对,便答应下来,反正只要稳住这一波,等大婚之后他伤势恢复,就一切尽在掌握中。

然后一直跟着苍松的小年轻就被叫了出来,长得一般般,是张路人脸,所以刚刚在苍松以及青鹤身后时并不显眼。

此刻单独拎出来,却有一股凌锐迫人的冲劲外露。

有一句话很好的形容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双牛眼格外的大,扫视之下,好似天不服,地不服一样,跩的很。

经过介绍,段毅才知道这是苍松的入室弟子,名叫齐琰,学武八年,学道五年,却始终难以领会道家之真意,因此专修一套冲劲十足的武当连环夺命剑法。

这门武功如果段毅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梁羽生所著白发魔女传中武当派紫阳真人的超绝剑法,一共七十二手,迅捷凌厉,以招数取胜,与一般道家的冲虚恬淡之意大有不同。

纯以精妙而论,只怕这一套剑法就比得上嵩山剑法的十七路总和,绝对是一等一的剑法。

“名门大派就是爽,随随便便出来一个弟子修炼的就是这般高深的武学,金鼎派中的长老们恐怕都没这个福分,底蕴的差距啊。”

段毅此时已经离开原位,站到白希文的身后,左手按住十炼剑的剑柄,随时准备出手,心里面暗暗羡慕。

不过也起了个心思,他所学嵩山剑法一共十七路,剑招繁复,而又各具特色。

夺命连环剑法,顾名思义,招数必须连续不断才能发挥真意和威力,单独一招拿出来,未必能有他嵩山剑法出彩,这便是他的赢面。

第五十八章 万岳朝宗

“各位前辈,晚辈献丑了。”

齐琰为人冲动,向来喜欢争先,因此在得到自己师傅苍松的首肯下,从外面的金鼎派弟子手上借了一柄制式十炼剑,抽出来以食指指甲微微一弹,就有一阵清越之剑吟声如缕不绝。

这是在熟悉手中剑器的特质,以便更好的运用和发挥。

再看他面含杀气,松肩阔步,手中长剑一递,尖锐而短促的呼啸音爆之声便倏然而起。

剑光赫赫,犹如暗夜当中一颗寒星有小及大,渐渐生出煌煌亮色,照射人双眼深处。

“好剑法。”

齐琰一出手,登时引得满堂喝彩,其一招剑法,乃是逆转夺命连环剑的剑招,以最强的内劲灌注剑中,使出最快的剑速,闪烁最亮的剑光。

单此一招,已经使得金鼎派一众弟子寂静无声,只觉自己所学剑法比之这一招,如粪土之于珠宝无异。

齐琰则顺势收剑,虽然面色如常,但牛眼当中的自得却是显而易见。

他的性格冲动,好勇斗狠,根本不是武当派所喜欢的弟子类型,然而因为天资尚佳,悟性过人,最终被苍松收录到上清观中,最终学成一身武功。

夺命连环剑法乃是一套蓄招累积,直到质变的武功,七十二手,手手叠加,最终一剑威力绝强,也可说是必杀之剑。

他练武八年,只练一套夺命连环剑法,将之练得炉火纯青,甚至加以推敲,演变,最终在苍松的帮助下练成这逆反一剑,根本不需叠加累积剑招,就能发挥极大的威力。

“晚辈献丑了,还请白前辈点评。”

得意过后,齐琰还没忘记正事,恭敬的朝着白希文请教,这毕竟是能以内功修为挫败他师傅的高手,值得这般对待。

“好,不愧是苍松道长调教出来的弟子,这一剑火候十足,威力不俗。

我也曾听过夺命连环剑法的威名,这门剑法以攻为主,连绵不断,一气呵成,使出后如长江浪涌,大海潮生,你这一剑,已经有了几分风采。

然而除了一味的追求威力,这门剑法还有一个特点,便是极为复杂,可回环运用正奇相生的变化加以提升剑招路数。

名为七十二手,但实则是千千万万,无穷无尽,若是能纳归一剑,这也可谓是夺命连环剑的最高成就。

然而我看得出,这一剑,并非是化繁为简的终极剑招,而是你以个人天资弥补叠剑累积的积蓄过程,直接推进到最后一剑的最强威力,是取巧之法。

但你却忽略了,这一剑固然威力不凡,却断送了夺命连环剑的另一个特色,便是变化,希望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及时悬崖勒马,不然等武功到了一个程度,再想进步,将是难上加难。”

白希文的点评可谓犀利,先是称赞剑法威力,然后道出夺命连环剑的精要,继而指出齐琰这一剑看似威力无穷,实则断绝了剑法的一个精粹,得其一,而舍其二,分外不智。

旁人听到,只觉分外有理,就是几个金鼎派的长老,白希文的师弟也暗暗点头,感觉白希文点评中肯,并不夹杂个人的感情,对于齐琰想必大有启发。

段毅站在白希文身后无语,一剑定胜负,当然是选威力够大,效果够酷炫的剑法了,难不成像个傻瓜一样选择威力最弱的一剑好从头开始吗?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去说的,免得显露自己无知。

白希文是着眼于齐琰的整个剑道生涯做出评判,而他目光则停留在这一场剑术作贺的比斗上,两者出发点不同,侧重不同,当然有不同的观点。

苍松的剑术未必逊色白希文,且更加了解夺命连环剑,因此也知道逆推剑法的弊端,暗暗认同白希文所说。

唯有齐琰脸色变化,先青后红,到了声多谢便退到苍松身后,显然是心中有气,为白希文先扬后抑的点评感到憋屈。

更饶有期待的看向段毅,一个学武不到一个月的人,能和他比吗?

段毅一看时候差不多了,从白希文的身后走出,同样先是朝着四周抱拳行礼。

然后温吞吞的拔出十炼剑,右手握剑,左手凝剑指落在剑柄尾端,一股森然的寒气陡然从段毅的体内扩散开来,已经是运足寒冰真气,只留三分防身。

段毅双眼秀气,平时看来比较温和,此时却是有一种利剑藏于其中的锋锐之感,叫人不敢直视。

其手中一股森寒的白气沿着手臂凝聚在十炼剑剑身之上,一声嗡的剑鸣响起,长剑直刺而出,刺中空气,同样有一道音爆响起,剑尖的寒芒闪烁,有一层单单的白霜显现。

在普通人看来,段毅这一剑普普通通,绝算不上精妙,之所以显得威力十足,乃是内功之助,算不得上乘剑术。

然而在座高手可不是马大哈,什么都不懂的小角色,他们自有眼力和见识,对于这一剑的震动,更胜过先前的齐琰。

“万岳朝宗,想不到段毅竟然练成这一剑,还蕴含十路剑法的精要变化于其中,可怕的天赋。”

白希文面露激赞,心中也是无限感慨,作为同修嵩山剑法的剑手,段毅这一招正显露出高深的剑术造诣。

嵩山剑法长短快慢一十七路,博大精深,其中最简单的一招是万岳朝宗,而最精深高妙的一招也是万岳朝宗,根本差距就是所练剑法的层次与领会不同。

“你真是练了不到一个月的武?

这一招剑法看似平淡无奇,但内中隐含十种截然不同的路数变化,兼且内劲十足,纯之又纯,没有十年以上的苦修,根本练不成。

我只能说,好剑法,我的弟子齐琰不如你。”

苍松眼力高明,竟在这一剑中,看透十种变化,无比欣赏以及惋惜的感慨道。

欣赏段毅的剑术和无上天资,惋惜则是此等明珠美玉为何没有早早投入武当门下?

至于其他高手,诸如刘志威,石坚,等等,只看出八种变化,而青鹤以及曲东流则看出九种,显现的便是各自的武学修为差距。

当然,无论是看出几种变化,他们心中都有同一种想法。

齐琰的剑,固然有力量,如同一头发疯的牛,哞哞的力量十足,但太过死板,缺少生气,看一遍还成,第二遍已经没什么看头,第三遍甚至已经厌倦。

段毅的万岳朝宗,则如同一幅名家手笔的山水画,笔锋雄劲,意境脱俗,让人赏心悦目,而又兼具价值。

两相比较,的确是段毅的剑法更高,剑术造诣更强。

而这,也是齐琰的师傅,苍松道长亲口承认的。

第五十九章 万岳朝宗 (二)

“怎么可能?苍松道长竟然认为段毅的剑法更加高明,可我分明觉得齐琰的剑法才更强才对啊?”

“你没听到苍松道长和白师叔所说的吗?

齐琰的剑是瞬间爆发,力量很强,但缺少变化,但段毅的剑法非但拥有力量,更拥有十路截然不同的变化,这才是更强的剑术啊,想不到这个斩邪剑还真有些门道,难怪能打败林伯晖。”

金鼎派的入室弟子有的见识高明,有的修为浅薄,议论纷纷,修为低者,认为明明的齐琰的剑法更强,而修为高者,则贴近苍松的观点。

“哪里哪里,其实是我取了巧,如果真的是实战的话,这位齐师兄的夺命连环剑威力必然更强,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段毅听到苍松的点评,心里面颇为喜悦,收剑回鞘后,颇为礼敬的拱手回道。

他自上山练武,每日勤修苦练,除了内功,最经常锤炼的便是剑术,更借用每晚的休息时间进入藏武楼钻研嵩山剑法,凭借绝顶的悟性加成,进境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这万岳朝宗,乃是十七路嵩山剑法的最基础的一招,也是最强的一招。

所谓最基础的一招,便是十七路嵩山剑法都可由万岳朝宗演化,乃是根基中的根基,所谓宗法源流,寓意便在此,也是最容易学会。

但同时,一旦能将十七路嵩山剑法的变化尽数融粹于万岳朝宗一招之内,便能将此招升华为绝强一剑,成为真正高难度,强威力的万岳朝宗。

段毅天资奇高,悟性绝顶,又肯钻研,且有名师白希文指点,对于嵩山剑法的领会已经近乎大成。

而万岳朝宗一招,却始终难以领会圆满,至今只能融合十路剑法的精妙于万岳朝宗之内,距离圆满,还有七路。

这样看来,似乎段毅已经完成了大半,只要再多多努力,很快就能修成绝强一剑。

但实际上,剩下的每一步,都是难上加难,非得剑术更加精进,境界更加高明才有可能修成,甚至到了最后关口,对于内功修为也有很高要求。

当初对战林伯晖,段毅之所以敢冒着风险,除了有把握找到林伯晖的破绽,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万岳朝宗一剑带给他的自信。

这是一招可以一举逆袭的决胜杀招,也可算是他的底牌了。

只是没想到齐琰的剑术高超,让他不得不用这一底牌来为自己挣一挣尊严。

“老婆子,你知道吗,段小子总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我想,如果他能生在神剑宗或者断剑庐这样的剑道宗门,势必能成为光耀千古的盖世剑雄,他在剑道上的天赋实在太惊人了。”

裘公公目中复杂,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仅以资质以及悟性而论,段毅可说是他生平仅见。

这世上总是有这样的天才,旁人要练三五十年也未必能成的武功,他三五天就能练会练精,这是天赋的差距。

就拿前世来说,普通人小学六年,中学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才算是完成学业,要是想继续深造,还得需要更长时间。

但有的人则完全不需要这种过程,甚至有种小说都不敢写的辉煌履历。

比如陶哲轩,两岁时父母就发现他在数学上别有天赋,五岁时虽然是念小学两年级,但数学上的真实水准是五年级,而七岁,已经开始自学微积分,八岁半,升入初中……

17岁获得硕士学位,21岁获得博士学位,24岁成为大学的正教授,31岁获得菲尔兹奖……普通人看来,这样的人只能仰望,不能相比。

此时此刻,段毅在裘公公的眼中,便是类似于陶哲轩这样的人,根本不能以常理去看待。

事实上,大殿当中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那个所谓的魏州第一少年天才的称呼,也得到不少人的认同。

月碧云在这里面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她近来修行明玉功,功力增进迅猛,然而武学的境界未曾有多大的提升,隐隐只能看出段毅一剑所含的六般后续变化。

这也就说明了,如果不算计功力差距的话,段毅完全可以用这一招万岳朝宗压制月碧云,月娇奴若是知道这个消息,想必也是极为欢喜的。

“他的这一剑,的确火候不浅,造诣惊人,比起我的逆转雷电交轰一招,更胜一筹,不过实战的话,我未必不能胜他。”

齐琰固然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但并不傻,八年专精剑术的造诣也绝不简单,当然能看出段毅剑中之精妙,暗暗吃惊。

不过随即想到自己苦苦练了八年,竟然只能与一个只练了不到一个月的人相比,实在是打击太大。

因此锐气被挫,连带心情也低沉许多,面色阴沉,很不好看。

“好,齐琰的剑奇峰突起,段毅的剑渊渟岳峙,各有长处,都是难得一见的英才,这剑术修为也颇得我的欢心。

这样吧,我便做主将年轻时从江湖上学到的一套掌法传给你们两个,算作你们以剑术恭贺我大婚的回礼。

不过我有言在先,这武功也算是一门上乘掌法,只能自用,不能外传,不然若是被我得知,可休怪我不讲情面啊。”

曲东流早已经答应下白希文的要求,在两人各出一招剑法后,总结道。

这里就不能顺着苍松的话,说段毅剑术更胜齐琰,必须一碗水端平,这是做人的智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至于教给两人的武功,他略一思忖也有了想法。

首先金鼎派的武学不能外传,这是最基本的。

他虽是掌门,也无权将门内哪怕是最基础的武学外传,不然本就不稳的位子怕是更加岌岌可危了。

因此只能从他自身在外面掠夺的武功里挑选一样。

而在见识了段毅的超强剑术天赋后,曲东流也在心底生出一抹忌惮和忧虑,生怕助长此人的进境,便决定不能教给两人剑法。

继而想到了一门年轻时意外所得的内家掌法。

这门掌法阴柔狠毒,威力却很强,因为和他纯阳神功的路数不符,所以一直被他束之高阁。

这次权当送给两人,既显得自己大度,大方,对两人用处也有限。

剑法的天赋高,掌法的天赋却未必强,甚至若是就此将段毅的心神分散牵扯到掌法上,疏忽剑法修行,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你们两个随我来后堂。”

第六十章 化骨绵掌

段毅和齐琰两个跟随曲东流来到金鼎大殿后堂的一间书房之内。

空间虽然很大,但四周都被密集的书架以及宗卷所占据,显得很是充实,应该就是曲东流日常办公的地方。

“我要传授给你们的武功,名为化骨绵掌,曾是昆仑山中恶人谷流传出的绝学,掌力外柔内刚,极为阴毒,修行起来也并不简单,你们今后要谨慎使用,不得胡作非为。”

曲东流先是说了句套话,介绍了下这门武功的来历,然后就将这门掌法的秘籍交给两人摘抄誊录。

这里就体现出一个资质的差距。

段毅因为两世为人的关系,灵魂叠加,记忆力惊人,只看了两遍就将这门武功的所有心法,招式,精要之处尽数领会记忆,甚至根本不需如此,藏武楼内已经将化骨绵掌的秘籍补全。

而齐琰则只能老老实实的用笔墨摘抄,过了约有两炷香的功夫,方才完成。

这个过程也落入曲东流的眼中,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段毅资质超绝,悟性过人,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白希文的有力帮手,一定要限制乃至压制他的成长。

而齐琰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是表现得很淡然,不如此,段毅凭什么修行不到一个月就能比拟他八年的苦修?

三人回到大殿当中时,只见金鼎派以及青鹤门问心庵三家的关系已经缓和不少,一众长老和两派高手纵论武学,让不少弟子别有领悟。

随后青鹤道长等人告辞,曲东流和月碧云的大婚继续,段毅也回归大殿角落,心神沉浸在新得到的化骨绵掌当中,领略其精妙所在。

这门化骨绵掌其实也很出名,不但是鹿鼎记中神龙岛的武功,也曾在古系小说陆小凤中出现,威力强劲。

上面说,被化骨绵掌击中的人开始浑如不觉,但两个时辰后掌力发作,全身骨骼会其软如绵,处处寸断,脏腑破裂,惨不堪言,再无救治,乃是阴人的绝学。

“曲东流传授我们这套掌法,只怕用心阴险,若是在剑术未曾大成之前就分心他顾,很容易顾此失彼,牵扯心神,最终沦落庸碌。

不过很可惜,我有藏武楼在手,化骨绵掌或许修行难度极高,却绝难不倒我,他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段毅绝不是一个单纯的剑客,之所以剑法出众,是因为他只有剑法可堪大用。

至于寒冰神掌以及小擒拿手,前者须得配合寒冰真气发挥,限制不小,后者用来对付普通人尚可,而他的对手,可都是有高超武力在身的。

另一边,青鹤一行人走下山,苍松带着齐琰自顾自离去,回转武当上清观。

交易完成,他也就无谓继续留下,只剩下青鹤门以及问心庵两派的人。

“青鹤,为何不借着苍松的身份,来逼迫金鼎门来个城下之盟呢?

我相信有他在,金鼎门至少五年之内不敢对我们下手。”

三派同处于沙麓山上,彼此相邻,金鼎派就犹如一头恶虎,狰狞可怖,随时可能将青鹤门以及问心庵吞掉,以壮大自身,所以两派同进同退,以有自保之力。

这次此可谓是绝好的机会,慧音尼姑很难理解青鹤的选择。

“师太稍安勿躁,其实我也想这么做,但苍松道人拒绝了我,根本不愿掺和到我们三派之间当中。

不过这样也无所谓,你看今日苍松挑战曲东流,想要一试纯阳神功的精妙。

而曲东流竟然顾左言他,不敢应战,可见他的确出了问题,在拜月宫一战中受了重伤,咱们收到的消息没错。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金鼎派内已经有人不满曲东流,想要将他拉下马了。”

担任武林门派的掌门,威望,资历,能力或许都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永远都是武功。

若是手上的功夫不强,难以给门人带来安全感,那么就算智计再出众,也只能作为辅助,不能作为一方之主,这就是现在曲东流面临的困境。

见慧音尼姑依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青鹤心里鄙夷。

这群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要不是要靠着问心庵的实力抵挡金鼎派,他哪会和这些笨女人联手?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这群尼姑好像没有头发,也就谈不上头发长见识短。

青鹤压下心里的异样,继续耐心道,

“师太,你要知道,金鼎派固然可怕,但以往他的实力也不弱,为什么不会让我们担忧?

因为过去的金鼎派正气,固守本分,大家和平相处,甚至互帮互助。

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全是因为掌门曲东流野心勃勃,在他的领导下金鼎派不甘安守现状,这才让咱们不得不联手对抗,以免门派被人灭掉,愧对祖师。

如果有一个新的掌门能回归以前的那种风格,岂不是对我们更加有利?”

青鹤不知道金鼎派内谁有异心,和他暗中通风报信,但他可以确认一点,这个人一定是高层中的一员,是曲东流的某个师弟,而且对曲东流不满,想要取而代之。

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他既然已经掌握了这个有利的消息,当然不会无动于衷。

心里面已经在思索着趁着金鼎派内乱的时候,可以快速发展山下的势力,寻找新的有力靠山或者盟友,以对抗金鼎派。

至于苍松未能如愿击败曲东流,乃至打赢白希文,也无所谓了。

至少今日面对来势汹汹的外敌,曲东流作为一派之掌,竟然避而不战,已经是极大的过失,有心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唉,就算真如你所说,难道新掌门就不会如曲东流一样利欲熏心吗?

金鼎派的实力已经膨胀至此,山上的高手虽多,但散于山下的高手更多,还有老一辈强者隐而不出,只怕未来的日子真的难了。”

慧音尼姑心里面已经起了将问心庵搬到别处的想法,不想再和金鼎派相抗。

哪有兔子在老虎洞旁边安窝的道理?单单一个白希文,怕就是能将问心庵上下杀个片甲不留。

过去是不舍,难以抉择,现在却是到了不得不抉择的时候。

青鹤则沉默下来,此话确实有道理。

然而,同样的野心,却未必有同样的能力付诸行动。

他自信,假如金鼎派没了曲东流,再走了白希文,他青鹤一定能顶得住金鼎派的压力。

“我能做的都做了,下面就看你的了。”

第六十一章 曲东流的后手

金鼎大殿之内,曲东流和月碧云在一众门人的见证下举行完婚礼,段毅等弟子们来到大殿前的桌宴前开席,吃的是满嘴流油,不亦乐乎,此时已经日过正午。

而一众金鼎派的高层,则依然停留在大殿当中,似乎在为着什么争吵。

曲东流一身大红喜服,坐在上首位置,两手按着扶手,面色不变,心中则是无比的恼怒。

下方的八个师弟,有三个正向他发难,一个是刘志威,一个是顾暝,还有一个是薛涛。

一个副掌门,两个长老同时提出让他退位让贤的想法,而且各有各的理由。

刘志威认为,金鼎派掌门代代都是童子身,以纯阳神功名震江湖,既然如今曲东流已经大婚,纯阳神功被破,那么便没有资格继任掌门之位,另选贤能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与之相对,顾暝以及薛涛两个人词锋更加凌厉,直接指出他的武功已经不足,再难以领导偌大的金鼎派,不然压不住众人,使得门派四分五裂,他将是金鼎派的罪人。

其余的师兄弟也是各有说辞,有支持曲东流的。

比如副掌门石坚,认为在曲东流担任掌门的期间,金鼎派势力越发壮大,进取开拓,如今已经有魏州霸主的趋势。

若是妄自动摇掌门之位,这股势头被止住,对整个门派大有不利。

再者曲东流过去为门派立下不少功劳,若是就因为武功不行了,就另选掌门,似乎有些薄情,传出去也对金鼎派的名声不太好。

另一些人并不否认曲东流的功绩,但也担心曲东流的武功不足,今后若是再遇到类似苍松挑战的事情,难道他就只能躲在白希文的后面摇旗呐喊吗?

若真是如此,金鼎派才真正会沦为江湖的笑柄,可想而知,江湖上都会流传偌大金鼎派掌门是个弱鸡的传闻,带来的影响和坏处只怕更大。

而长老吴峰最先提出了继任掌门的人选。

“想当初,师傅在世时,就对白师弟另眼相看,有数次已经公开表明想要立白师弟为继承人的想法,这件事大家应该都很清楚才对。

当年是一众长辈认为白师弟年纪尚浅,阅历不足,这才立了曲师兄为掌门。

而近年来,白师弟武功愈发高深莫测,名声也是广为流传。

若是由他继任掌门,势必能让我金鼎派更加昌盛,也算复还大统,还请掌门师兄能以大局为重,退位让贤。”

吴峰是个和白希文年纪差不多大的壮汉,三十来岁的年纪,整个人皮肤黝黑,如同一尊铁塔,看起来很憨厚,直肠子,然而一双透着狡猾目光的眼神却表示出此人并不简单。

此言一出,大殿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放到坐在椅子上捂着耳朵的白希文,面色大变。

论武功,论正统,论威望,白希文的确是掌门的不二人选,甚至比现任掌门曲东流文还有竞争力。

然而白希文一向潇洒,不喜欢被沉重的门派事物所束缚,难道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所以借助吴峰之口要夺权?

若真是如此,大殿中有心一争掌门之位的人,只怕都要铩羽而归了。

“喂喂喂,吴师兄,你有话说话,可别什么事情都扯到我的身上来。

我早就说过了,掌门之位,我没兴趣,谁爱当谁当,若是你想争,我也是支持的。”

白希文本来正神游物外,回味和苍松之间内功之斗的细节,琢磨纯阳无极功的精妙玄奥之处,以期对自己的无敌宝鉴有所触动。

不料吴峰一句话,直接将他捧成大殿的中心,事件的主角,连连摆手拒绝。

他如今只想两件事,其一,金鼎派昌盛,经久不衰,其二,找到月娇奴,两人双宿双栖,生个儿子好传承他无敌宝鉴的神功。

至于掌门之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曲东流眼见白希文这般作态,本来紧握的手掌也松了下来。

他谁也不怕,谁也不惧,唯独担心白希文有心争这个掌门之位,那可真是头号大敌,他也没把握能赢,现在终于松了口气。

而后看了眼下方屋子兀自争吵不休的众人,曲东流嘴角露出一丝不屑,轻轻咳嗽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开口说道,

“掌门一位,本该是白师弟的,然而当年白师弟尚且年少,为人轻浮,这才由我暂代。

现在白师弟既然不愿做这个位子,众位师弟都有心于大位,便不妨请长辈来评判,毕竟长幼有序,金鼎派不是一言堂。”

说完,曲东流拍了三下手掌,啪啪啪三声过后,众人只见赵钰跟在一个老人身后从大殿后堂走出。

这老人年约五旬左右,卧蚕眉,丹凤眼,高高的鼻梁显得十分威武。

他满头黑发,精神矍铄,身材挺拔如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的精芒连一些小年轻也比不上,显然内功火候极为精深,能固守本元,延年益寿。

刘志威等人见到这个老者,齐齐起身,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庞师伯?”

本代金鼎派高层,就是曲东流九个师兄弟,而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人,则是上一代的金鼎派高层,也是他们九个师傅的师兄,庞世充。

而曲东流当年能上位,和此人的支持不无关系。

不少人心里面就是一凉,想不到曲东流竟然又将他请回到山上,显然早就对众人的发难有所应对,实在是老谋深算。

赵钰作为场上唯一一个小辈,亦步亦趋的跟在庞世充的后面,乖巧的如同小猫咪,心里面百感交集,对于自己的师傅曲东流愈发钦佩。

当初大婚之前,曲东流说让他办一件事,就是日夜兼程到数百里外的县城将庞世充请回山上,留作底牌。

当时他不了解,以为一个没了实权的老头子,根本没什么用。

后来才知道,这个庞世充绝不简单,在数州之内都有极大名声,堪为武林名宿。

而在金鼎派同辈中,这个庞世充也有极大威望,当初一力扶持曲东流上位,后来曲东流饮水思源,每年都要奉上一份大礼给此人。

现在曲东流身受重伤,久未愈合,门中高层又是各怀心思,便想请此人出来主持大局。

毕竟当初的曲东流是他推上位的,每年都有好处可拿。

现在刘志威一帮人想要夺权,对庞世充来说,既是挑衅,也对利益有所损害,当然要力挺曲东流了。

第六十二章 庞世充

“弟子刘志威(石坚……)见过庞师伯。”

众人惊讶也就在一瞬之间,随即纷纷起身,朝着庞世充行礼,哪怕是最为散漫无状的白希文也是一样的动作。

“好了,你们不必多礼,这次我来,本是想给东流主持婚礼的,没想到啊,让我看到一出好戏。

咱们堂堂金鼎派的一众副掌门,长老,竟然向掌门逼宫,这要是传将出去,怕不是要让江湖上的人笑掉大牙?”

庞世充来到大殿中央,在曲东流的礼让下,直接坐到最上首的位置。

一开口,低沉浑厚的声音便传遍大殿,却偏偏一丝一缕都没有被外界听到,这份真气修为以及控制力,大殿中便没几个人能做到。

作为一手将曲东流推上掌门之位的人,庞世充心里向着曲东流,在众人预料之中,因此没人回话。

既不想触了他的眉头,也不想向他服软。

今时不同往日,当初一众老一辈高手把持事物,说一不二,他们没的反抗。

但风水轮流转,现在掌权的可是他们,必要的尊重是可以的,但一旦事关根本利益,却是不能退让。

庞世充一看底下人的反应,立马明白过来自己是离开山门已久,威风不再,罩不住了,心里面就有点恼怒,冷哼一声,

“好,我也不和你们废话,认为曲东流不配继续当这个掌门的,站出来。”

然后刘志威,顾暝,薛涛三个人就走了出来,肩并肩排成一列,过了有五息功夫,又走出三人,最终只有石坚和白希文没有动作。

“我来问你们,这么多年来,东流担任金鼎派掌门,殚精竭虑,壮大门派,使得我派声威愈发昌隆,是不是?”

“是。”六人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并不否认曲东流对金鼎派的贡献。

“好,那我再问你们,你们之所以认为他不配再坐这个位子,是不是因为他的纯阳神功废掉大半,以及在拜月宫一事上处理不当?”

“庞师伯,你说的很对,人无信不立,咱们武人,功夫不硬,同样不能立足,何况是担任一方之掌呢?

拜月宫一事,我等的确很是不满,曲师兄为了一己之私,与月碧云一同反叛拜月宫主颜素素,这件事可以说让我金鼎派近来备受争议,一些交好的势力也冷淡许多。

不说别的,如果曲师兄不是心虚,今天他和月碧云大婚,就该广邀武林同道,江湖高手齐聚,一同恭贺才是。

现在呢?除了我们本派的师弟和弟子,还有旁人吗?”

薛涛冷着脸拱手回应,顿了顿,瞥了眼面色不变的曲东流,继续说道,

“想来庞师伯是一直在大殿后堂将今日的事情从头看到尾。

武当苍松来挑衅,今日若不是白师弟力挽狂澜,击败了对方,单靠曲师兄,他有能力维护我金鼎派的威严吗?

如果不能,他再继续担任这个掌门,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我们并非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真的为了金鼎派的未来着想,还请庞师伯三思。”

薛涛一言,入情入理,别说旁人,就是曲东流自己都产生一种不该再继续眷恋权位的想法。

“不,与你们所想的不同,拜月宫一事,我觉得东流做的很对,很好,换做你们,怕是再有十年的火候也想不到这样的点子来壮大我金鼎派。”

看到一众人不解的表情,庞世充叹了口气,解释道,

“拜月宫是河北怀州的一流势力,镇功绝学明玉功享誉河北,比之我派的纯阳神功还要来的高明,是不是?

拜月宫一事,东流受了伤,我金鼎派也成为话题的中心,被不少势力声讨,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但你们别忘了,这次东流和月碧云成亲,实则就是将整个拜月宫拉到了我金鼎派的战车之上。

还有,跟着月碧云来的八个小姑娘,也会择山上合适的弟子完婚,这只是第一批,以后陆陆续续还会继续下去,再过两年,整个拜月宫,将尽数为我金鼎派所消化掉。

这件事情,你们知道吗?想过吗?东流不是为了私情,而是为了公事,这才插手拜月宫内的纷争。

虚无的名声,以及实打实的力量,你们更看重前者还是后者?

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还认为东流这一招是错棋吗?

可以说,正因为这件事,我才认为当初的选择没错。”

庞世充的这番话听在众人耳中,使得刘志威几个心中受到莫大的震动,难道曲东流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吞并拜月宫,从而壮大金鼎派吗?

一时间,众人心思不同,却都不由得升起一种原来如此的想法。

“话虽如此,或许师兄的确有大功,但武功一日不复,只怕这掌门的位子便一日不稳,师伯可有什么妙策?”

这话却是一直支持曲东流的石坚询问的。

庞世充一时也有些语塞,他总不能将自身精修几十年的功力传给曲东流吧?

随即看向白希文,想了想,说道,

“希文,师伯知道你有际遇,在外行走时有缘修行一部神功,名为无敌宝鉴。

这套武功至刚至强,威力非比寻常,更胜过我派纯阳神功许多。

你曲师兄为我门派立下汗马功劳,甚至废了自身大半武功,我希望你能将无敌宝鉴传授给东流,让他恢复武功,这样就能避免门派争端了。

我也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金鼎派对你不薄,希望你能做出一些牺牲。”

白希文没想到庞世充最终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就是其余人也纷纷诧异的望向白希文,眼中露出莫名的期待。

无敌宝鉴的威力大家都看到了,武当高足修行的纯阳无极功火候如此厉害,仍不是白希文对手,如果能奉献出来以供大家参阅,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他们都认为这件事比较不靠谱,换了谁,只怕都难以接受。

果然,白希文冷笑一声,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师伯,这件事我恐怕不能答应,无敌宝鉴乃是一位前辈所传授,他曾让我立下重誓,决不能将这套武功外传,所以还请您另想他法。”

这当然是托词,他虽然很愿意为金鼎派付出,却绝不想当冤大头。

神功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少人修行越好,要是成了大家都能练的武功,也就称不上神功了。

庞世充被堵了一下,脸色有点难看,望着白希文的眼神也有点阴冷。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师侄武功奇高,他也未必是对手,若是用强压迫,只怕会适得其反。

随即笑了笑,

“也好,这件事咱们稍后再提,东流的武功我会想办法,你们不必担心,所以另换掌门这件事,便暂且放下。

当务之急,是要查出谁针对我金鼎派,杀害我派的刘磐,东流,你将事情的始末说一说吧。”

庞世充紧跟着又丢出一件大炸弹,让大殿内众人有些拎不清情况,只有曲东流和赵钰早已知晓,并不奇怪。

而白希文,则脸色狂变,双拳紧握,浓重的呼吸如雷霆一般响彻内外,卷起一阵狂风飙出。

一声大喝吓了众人一跳,纷纷远离几乎要暴走的白希文,生怕被他伤到。

“什么?刘师兄被害了?”

第六十三章 白希文离山

热闹的婚宴持续很长时间,金鼎派一众高层却鲜少露面,都是由赵钰负责管束一众弟子,直到傍晚。

段毅回到山腰的大宅子里,没见到白希文,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平躺在床榻上,精神意念汇聚颈间长生锁,进入藏武楼内参研今日新得的化骨绵掌。

这一门掌法乃是内家掌法,自带一套修行内力的法门,所成真气阴柔狠毒,而又绵绵不尽,只有配合这独门真气,才能发挥化骨绵掌的最大威力。

而段毅已经修行了寒冰真气这一上乘内家武功,因此对于化骨绵掌的修行更多了几分忌讳。

想着先在藏武楼内试验,看看有无危险,能否自如操控两股内力在体内共存,如此才好在现实中修行。

在藏武楼中,段毅的悟性加成得到最大提升,约莫上千字心法的化骨绵掌,在段毅参悟来,固然不简单,但也绝不困难,短短时间已经有所领悟。

心念一动,按照心法所载明的练气法门修行,不过片刻时间,极泉穴之内一丝细密阴柔的真气已经滋生出来。

沿着手少阴心经的路线运转,途径人体十三个穴位,运行过后,一丝化骨真气,已经壮大十数倍不止。

而后归入丹田之内,与一团森冷阴寒的寒冰真气分贮其中,互不干扰,进境之快,积蓄内功之强,却是骇人听闻。

“之所以能如此快的积蓄内气,原因之一就是我修炼寒冰真气,已经有了一定层次的内家修为,轻车熟路。

再者寒冰真气也曾运转于手少阴心经中,所以滋生真气更加容易,这套化骨绵掌却是练成了。

只是要想积蓄精进,还需要不断钻研,磨砺,将阴柔毒辣的内劲和绵掌掌法融会贯通才行。”

段毅对这门化骨绵掌还是很期待的。

如今他这一身大半武功都在剑法上,一旦没了剑,又没有草木竹石均可为剑的境界,战力势必大减,自身危险性大大增加。

因此便要一门手上武学傍身,使得无论何时何地,都有自保之力。。

而最令他感到高兴的,还属寒冰真气以及新修成的化骨真气两者互不干扰,就像两条互不触及的平行线,没有真气冲突的隐患。

其中寒冰真气的特殊性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这一点令段毅很是意外,却也有了几分明悟,这一点日后会说,现在暂且略过。

从藏武楼中回到现实世界,段毅人原本躺在床榻上,一个激灵起身,眼神明亮,盘膝而坐,开始真正修行化骨绵掌

……

傍晚亥时左右,段毅还未休息,仍在修行内家真气,只觉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畅快,无一处不爽利,当真是体悟到练气的几分乐趣所在。

耳边突然听到白希文的声音,从入定中醒来,怀着疑惑和不解来到迎客的大堂之上。

“白大哥,你这是?”

房间内红烛光芒明亮,映入段毅眼前的白希文神色憔悴,双目赤红,手边是一个鼓鼓的包袱,桌上还放着一柄绑着剑穗的长剑,开口问道。

日间时分,白希文以无敌宝鉴这门神功挫败武当派的高手苍松道人,何等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但晚间却仿佛遭受巨大打击一样,犹如变了一个人,再看白希文的行李,长剑,明显是要出远门,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毅,我的一位兄长被杀,他和我交情深厚,我却是不能置之不理,因此要连夜下山,赶往外地,去了解情况,查找凶手,为我兄长报仇……”

经过白希文的解释,段毅才知道事情的始末,以及今天大殿之内发生的事情。

死的那个人名叫刘磐,乃是白希文的师兄,虽然不是一个师傅,但感情却最为要好,如亲兄弟一般,少年时的白希文更是没少受到这位刘师兄的帮助。

这人从回到家乡之后,开办了武馆,生意也算红火,已经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很少和人有过节。

不料月前被人刺杀在家里面,具体的情形还不得而知。

刘磐的妻儿知道事情不对,连忙派人快马加鞭赶到金鼎派报信,请求白希文下山为孤儿寡妇主持事宜以及报仇。

原本这件事早就该通知白希文,只是曲东流擅自将这封信扣下,直到今天庞世充抖出来,而很明显,最后金鼎派也委派了白希文处理这件事。

白希文原本想过了今晚,明早出发赶往刘磐的家乡。

只是心中一股悲愤之气郁结难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便想连夜下山赶路,尽快了解事情的原委,手刃凶手,以告慰刘磐的在天之灵。

像他这样的高手,内功火候极高,就算几天几夜不休息也不影响身体,算是高手特有的任性吧。

“竟然有这种事?白大哥,你们这位曲掌门倒是好心机啊。

将这种事情扣在手里秘而不宣,显然早就料到有人会在大婚之日发难,怕你到时候不在山上,厉害,厉害。”

段毅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想到曲东流隐瞒此事的用意,实在是老谋深算,将一切都考虑的无比周全,心中一片冰冷道。

不过很快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白希文走了,他怎么办?

“白大哥,你是要自己下山?”

段毅踌躇问道,心里面还真有点忐忑不安,然而事情却真的朝他不愿意去想的方向发展。

“不错,我叫你来就是叮嘱你好好待在山上,勤修武艺。

有人会按时给你送餐,如无必要,不要出门,短则一月,我就能回来。”

顿了一下,白希文见到段毅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继续道,

“不是我不带你下山,而是你的内功修为尚且不足,一旦我全力施展轻功赶路,你根本追不上我,反而徒耗心力,对现今正处于突飞猛进状态的你来说,殊为不利。”

段毅听得明白,白希文急于赶路,势必不会保留,他若是跟随,只怕不用多久就会耗尽真气被撇在半路,所以才不带他去。

只是段毅并不想孤身一人留在山上,只因实在没有安全感。

这金鼎派对他来说,不亚于龙潭虎穴,以前之所以能安然处之,就在于一条猛龙保着他,现在猛龙出渊,他又几度显露锋芒,独留险地,只怕处境并不好。

不过虽然心中有所顾虑,段毅也不想让白希文为难,点点头应下,同时祝愿他能及早如愿报仇,返回山中。

于是当晚,白希文便匆忙离山,而山腰的大宅之内,便只剩下段毅一人。

第六十四章 惊变

随着白希文的离山,段毅处事越发小心,因为有人每天送餐,便连大门也不出,窝在家里一心钻研武学,如此渐入佳境。

只是过了不到三天,贺兰月儿以及裘公公和安婆婆来到大宅中,言明不日就要离山。

因为她这次来金鼎派,本就是接到曲东流的书信来参加这场婚礼的,现在婚礼完成,她也该回贺兰家族了。

残阳如血,天边红云浸染如深秋霜叶,院中的段毅立在原地也陷入沉默。

他面前的少女面色略显憔悴,一双有神的眼睛外圈变黑,显然没有休息好,但依然冲着他展露笑颜,如最鲜艳娇嫩的花朵一般。

裘公公以及安婆婆很是知情知趣的将空间留给两人,待在大宅之外等候。

“段毅,我就要走了,你在山上要好好练武,我相信你一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如果再见面,希望你还能记得我,再见哦!

这是贺兰月儿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平静,也很怅然,更多的还是期许,希望自己所喜欢的人,能生活的更好的一种期许。

面对如此深情的少女,段毅的心底不禁泛起涟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诚然,贺兰月儿还小,还很不成熟,空前绝后的身材也绝不是段毅喜欢的那种类型,但恰恰是这种青涩以及纯纯的情意,才分外让人动容。

然而段毅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挽留的话,没有立场,也担不起如此沉重的责任。

临走前,贺兰月儿将一块香囊赠送给段毅,手工略显粗糙,上面还以银丝绣着一个字,月,显然是少女亲手做的,

对此,眼下的段毅同样无法给出什么承诺,只能将少女的这份情意收藏在心底深处,同时将香囊贴身收藏,直到再见面的那一天。

这天晚上,段毅没有如往常那般进入藏武楼内继续钻研武功。

而是一个人避过金鼎派的弟子,来到沙麓山半腰的一处悬崖边。

双臂枕在脑后,躺在一块冰凉的大石上,两眼看着星空点点,脑海中则回想着与贺兰月儿相识后的一点一滴。

初相识的斗嘴斗气,到再相逢的喜笑颜开,无私帮助……最终是斜阳西落,少女渐行渐远。

一幅幅画面在段毅的脑子里旋转不停,心底也犹如海上的波涛,汹涌难平。

“将来如果有机会,去贺兰家族看看她吧。”

……

时间过得很快,段毅一边在山上练武,一边等待白希文的归来。

可惜过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武功更有精进,内功愈发浑厚,然而白希文依然杳然无踪,只等到了两个金鼎派弟子的传召。

“什么?曲掌门要见我?不知两位师兄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因为刚刚练过剑,段毅脸上还有汗水未曾抹干,紧了紧手里的十炼剑,装作好奇的模样,然而心里面已经升起极大的警惕。

要说他与金鼎派,唯一的联系也就是白希文了,现在白希文不在山上,他实在想不出对方要见他的理由,莫非是发现他的身份了?

再者,曲东流就算不知道段毅的身份,然而几次三番的针对他,可见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在白希文离山的情况下单独去见他曲东流,简直和老虎洞里转圈圈没什么两样,段毅实在有点打怵。

来传令的两个弟子都是曲东流的亲传弟子,只是不如赵钰受器重,根本不知道曲东流的用意,回道,

“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与师傅在一起的还有庞师祖,赵师兄,想来应该是有事和段师弟商议,你还是快点跟我们去见师傅吧。”

段毅没得到想知道的消息,略显失望,而且眼皮直跳,心里发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想,指着一头大汗的自己说道,

“我刚刚练剑,一身的臭汗,若是就这么和两位师兄去见曲掌门,实在失礼,还请你们等我清洁一下身体再说。”

那两个弟子知道曲东流平时很严肃,讲礼数,因此也觉得段毅说的话有道理,便等在大堂处等候。

段毅则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是以内功驱散身上的汗水,然后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将自己的行礼打包。

最后走到房间角落,将贺兰月儿的香囊以及几两散碎的银子贴身收藏,环视住了将近两个月的房间,暗道,

“曲东流是万万不能见的,不如直接下山,反正我不是金鼎派的人,贸然下山,金鼎派的门规也管不到我,也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再者,以我现在的武功虽不足以纵横江湖,但自保却是绰绰有余,可以外出闯荡一番,增长见闻。”

作为一个处在曲东流这个凶猛野兽嘴下的小兽,段毅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更多的是谨慎。

现在外面俩货他还有把握对付,有机会跑,但真等到了金鼎大殿,曲东流要对他下手,连跑的机会都没了。

背着包袱,提着十炼剑,整装待发的段毅运转岳王神箭的轻功,以寒冰真气自封气息,悄悄来到大堂外。

先是侧耳听了听内中的声音,静悄悄一片,然后舔了舔手指,戳破窗上的纱布朝里望去,却见到一幅意外的画面。

原本一直等着他的两个金鼎派弟子已经纷纷倒下。

一个仰躺在木椅上,手中长剑掉落在地,,双腿耷拉,好在胸膛还在起伏,且很是平稳,显然只是意识不清,陷入昏迷。

另一个人则是整个人倒在地面上,躺的四仰八叉的,同样被人以重手击晕。

这两人都是曲东流的弟子,武功不高,但也绝不低。

段毅要想正面拿下其中一人,也不容易,现在竟然无声无息的被人打晕,可见事态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

最关键的是,是谁打晕了他们?

“什么情况?还有外人在这?”

看到这幅画面的一刹那,段毅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周身汗毛乍起,气血涌动下,感觉到身后传来异常。

脚下一点,如箭矢一般哐的一声冲破窗户,跳到大堂之内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站起后手中十炼剑顺势出鞘,横在胸前。

而他的对面,则站着一个带着斗笠,穿着灰衣的神秘人。

第六十五章 解惑

段毅背后冷汗蹭蹭的往外冒,双目凌厉如剑,死死的盯着距他不远的斗笠人,冷冷道,

“阁下是什么人?竟然敢闯上沙麓山,还对金鼎派的弟子下手,难道不怕惹下天大的麻烦吗?”

他的眼力有限,只能看出这人一身气息晦涩,虽是负手而立,姿态松缓,但周身上下根本无一处破绽,或者说他还看不出这人的破绽,打起来,不可能是这人的对手。

不过打不过却未必逃不了。

他有一招万岳朝宗,容纳嵩山剑法十路剑势于一体,威力无比,可一招而决生死,有逼退对方的资本,进而给自己争取时间和机会。

他还有岳王神箭这门轻功,或许步法变化以及战斗当中的腾挪稍显逊色,但直来直去的短途奔袭却有独到之处,段毅在轻功上也别有自信。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大祸临头,仍然懵懂不知。

好在你不笨,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过人的机敏让你有了离开金鼎派的想法,我也省得麻烦,帮你一把。

你放心,这两人只是被我封了大穴,两个时辰之内会昏睡如死人,之后穴道自解,没有生命危险,更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这斗笠人声音低沉,沙哑,似乎是人刻意隐藏真实的声线,说出的话则让段毅大吃一惊,暗道曲东流果然不怀好意,要朝他下手,心里面庆幸不已。

还好刚刚没有马大哈的直接跟着两人去金鼎大殿,不然真的生死不由自主了。

“前辈,您的意思是,曲东流召见,是为了对付我?

可在下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实在不懂内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前辈赐教。”

如果是一个敌人,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口吻与段毅说话,再者他话中的语气很明显是倾向于帮助段毅,这才让他放下警惕,求教起来。

当然,段毅此刻也怀疑起了这个斗笠人的身份。

对金鼎派如此熟稔,对山上地势了如指掌,肯定是金鼎派内的某位高手掩藏身份,只是听他的声音,看他的身材,实在没有头绪。

“曲东流看你不顺眼已经不是三天两天了,这件事你自己应该也清楚,不然不会一听到他召见就急的要跑下山。

不过这次和他的关系不大,真正要对付你的,是金鼎派上一代的高手,庞世充。

此人虽然武功高强,城府深沉,但有一个弱点,便是贪财。

前几天金鼎派的外门大弟子周雄给庞世充献上了一尊价值三千两的白玉如意,希望能将你废掉武功,打断四肢,逐出沙麓山,并保证如果事成,还有重礼相赠。

又与赵钰在曲东流面前说你坏话,难听至极。

今天庞世充以及曲东流要见你,便是在金鼎大殿当中布下阴谋,栽赃你偷阅金鼎派的镇宗武学纯阳神功,进而将你拿下。”

顿了一下,见到段毅惊闻此等消息,依然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斗笠人由衷赞叹道,

“好心性,听到这样十万火急的噩耗仍然如此镇定,若不是你和白希文关系密切,我还真想收你为徒。

再和你说一件事吧,庞世充以及曲东流之所以要动你,不只是周雄的贿赂,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们要从白希文的手上得到无敌宝鉴这门武功。

只是之前白希文明确拒绝过他们,而且油盐不进,这才动了歪脑筋。

你和白希文的关系密切,他对你又是如此看重,你若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白希文或许会用无敌宝鉴的武功来救你一救。

就算最终没有成功,你一个非金鼎派的外人,废了也就废了,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段毅此刻更加确认这个斗笠人就是金鼎派的高层,不是副掌门就是长老,除去曲东流以及白希文两个人,还有七个可能性的人选。

毕竟他了解的太过详细了,许多信息极为隐秘,也只有这等层次的人才可能探听到。

同时在心理暗暗思量,

“当初赵钰就曾三番两次的试探我的武功,可见曲东流对无敌宝鉴早就有了心思,现在不过是适逢其会,应了那个庞世充的意罢了。

只是周雄为什么要这么恶毒的对待我?就算当初我扫了他妹妹周秀芬的好意,也不至于如此吧?”

废人武功,打断四肢,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过如此罢了。

而斗笠人也马上解开了他的疑惑。

“啧啧啧,好一张清俊完美的脸蛋,好一个灵秀沉稳的少年。

自古红颜多薄命,段毅啊段毅,你虽不是红颜,但在女人眼中,却同样如祸水一般,曲东流的外甥女儿迷恋你,周雄的妹妹同样迷恋你。

你不知道,周雄的这个妹妹自从见过你后,便茶饭不思,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消瘦了数十斤,让周雄好不心疼。

外加上你和赵钰有嫌隙,在赵钰的有心提点以及搭桥铺路的情况下,周雄才想到收买庞世充,让他对付你的方法。

等你武功尽失,四肢被断,成为废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周雄便会将你带回周府,让你和周秀芬成婚。

若不是我有消息知道内中隐情,也不会相信如此怪诞稀奇的事情。”

听着斗笠人的揶揄,段毅此刻是又急又怒,心中一股暴戾骤然滋生,恨意愈浓。

周雄就为了这件事就要如此对付他?这是何等的恶毒和跋扈?

心里面狠狠念叨几个名字,段毅下了决心,

赵钰,周雄,庞世充,曲东流,四个人,有机会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管因为什么,要让他成为废人,那就是生死大敌,有我没他。

与此同时,他也不禁生出后怕的情绪。

要真是如斗笠人所说的那样,被栽赃诬陷,成为废人后被迫和周秀芬成亲,那只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不知前辈是哪一位长老,为何要帮我呢?

段毅今天受了你的恩,不管是不是利用我,我都铭感于心,日后必有所报。”

知道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离山,另寻出路,段毅不由得打起面前这斗笠人的主意。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不过你不要白费心机,我的身份,你以后会知道,却绝不会是现在。

明说了吧,现在庞世充曲东流并没将你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我在帮你,所以警惕性不高,山上的防守也不严,要走就要尽快。

至于你的报答,那就算了,只要你能离开,给曲东流以及庞世充找些麻烦,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对了,再免费赠送你一个消息,周雄今天没在山上,而是在大名县的周府当中,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斗笠人化作一缕灰烟消失,身法迅捷如雷,武功果然高明。

若真是金鼎派的副掌门或者长老,日常一定隐藏了自己的武功。

段毅此时也无心再去猜测这人的具体身份。

打定主意,临时写了一封信藏在只有白希文和他知道的暗阁当中,然后背着包袱,提着长剑,走出大门。

第六十六章 逃离

段毅背着包袱急匆匆的往山下赶去,专挑崎岖无人的山路,怕的就是遇到金鼎派的弟子盘问,进而生出意外。

好在一切顺利,不多时,已经来到直通金鼎派大门的一条长长石梯上,正下方是两个守山弟子。

段毅想了想,调整了下心态,步伐稳健的从石阶顶端往下走,最后来到两个守山弟子的身边。

这两人都是金鼎派长老的入室弟子,武功不错,也曾亲见段毅在金鼎大殿之上万岳朝宗一剑的风采,对他甚为钦佩。

只是看着段毅一副即将远行的样子,眼睛大一点的年轻弟子开口道,

“段师弟,月余时间不见,你的风采更胜往昔,不知你这是?”

“哦,这位师兄有礼,我在山上一直等白大哥回来,却始终没有音信,怕他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想着下山去寻找,还请两位师兄放行。”

段毅很清楚,他现在背后站着白希文,所以庞世充以及曲东流要对付他,势必不敢大张旗鼓,只有几个人知晓。

这两个守山弟子应该不知情,所以与其没头没脑的直接往山下闯,不如光明正大的让两人放行。

“原来是这样,段师弟不必担心,白师叔武功奇高,不会有事的……”

另一个眼睛小的和安婆婆有一拼的弟子也插了一句嘴,随即让段毅离开。

那个大眼的弟子本想着走全手续,却想到段毅并不算是金鼎派的弟子,他们也无权干涉人家的事情,只能同意。

而就在段毅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赵钰便带着十几个手持长剑的弟子匆匆赶到山下,询问清楚段毅已经离开这么长时间,脸色铁青,一双星眸寒光四射,冷冷道,

“你们两个蠢货,段毅刚刚打伤我派弟子,偷走纯阳神功,竟然就这么轻松的放他走了?

难道不知道我金鼎派弟子要离山,必须要有掌门的手令吗?”

赵钰也没想到段毅警惕如此之高,反应如此之快,处事更如此果决,颇有些气急败坏,连连训斥两个守山弟子,而话中则不经意间透露出对于段毅的定性。

不是正常离山,而是盗走神功,打伤弟子逃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段毅既然将两个传召的弟子打晕,还连忙逃跑,很可能已经得知了他们的行动,至不济对曲东流这一波人心存不满。

如果将来他找到白希文告状,曲东流和庞世充恐怕也要喝一壶。

既然如此,索性直接按照原计划行事,先将段毅的罪名安上,并广为流传,将来就算白希文见到段毅,只怕也会犹豫再三,不敢贸然相信。

并且这个栽赃的计划各方关口已经全部处理好,现在只是少了一个主角,无伤大雅。

“这,这,段毅他也不是我们金鼎派的人啊?”

赵钰在一众弟子当中素来威望极高,两个守山弟子被训得和三孙子似的也不敢反驳,只能弱弱的辩解一句。

同时他们两个心里面也十分疑惑,段毅一个外派之人,如何在守卫森严的金鼎大殿之内偷走纯阳神功的呢?

不只是两个守山弟子,就连跟着赵钰下山的一众弟子也颇为不解,面露疑惑。

“好了,再怎么责备你们也无济于事,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派人将段毅给抓回来。

掌门已经下令,你们派人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告诉江湖中人,但凡能将段毅抓回金鼎派的,金银财宝,抑或者是武功秘籍,我们不吝赏赐,去吧。”

赵钰说完,除了两个守山的弟子,跟着他下山的十几个人纷纷运使轻功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金鼎派作为魏州霸主级别的门派,势力分散各地,绝不限于一个沙麓山上,这次庞世充以及曲东流就要将段毅彻底打死,不留后患,这些人便是挑选的到各地去传递命令的弟子。

“打蛇不死,必受其乱。

段毅这个人现在武功已经不弱,习武的天资更是超绝,一旦知道我暗中挑动周雄的事情,必不会放过我,所以一定要在他还未成气候的时候,将他扼杀在摇篮里。”

赵钰无视了两个还战战兢兢的守山弟子,一个人慢悠悠的往山上行走,暗暗想到。

他和段毅之间,其实深究起来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怨,起因不过是他心慕贺兰月儿,而小月儿却对段毅一往情深,由此引发的三角关系。

处理这种关系,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软弱一点的自己退出,心计深沉一点的就会想方设法的挽回佳人芳心。

而他,心胸并不开阔,并由此产生了对段毅的一种极深的厌恶情绪,恨不得让这个人赶紧去死,并且在段毅表现越发出色的情况下,这种情绪也是越来越浓。

或许是不甘,或许是嫉妒,总之赵钰早已经有心对付段毅。

只是过去,他有心无力,有心无胆,外加白希文的存在,实在没有机会。

直到白希文离去,在了解了庞世充贪婪好财的性格,以及段毅与周雄,周秀芬兄妹的交集,这才想出这般毒辣的计策。

借用周雄的财力,以及爱护妹妹的性格,收买庞世充对付段毅,而本身段毅还牵扯到白希文以及无敌宝鉴,事成的可能性极高,一切便顺水推舟发展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贺兰月儿在当中起到的因素已经不多,更重要的是赵钰和段毅两人之间的不对付。

而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一切如他所料,直到今天,直到段毅竟然打晕了他的两个师弟,急匆匆的下山离去,这才让他惊醒。

他如此费尽心力的对付段毅,成了还好,如果不成,那会有什么后果?

以他现在的武功,段毅奈何不得他,但再过半年,一年呢?

不是他太怂,或者杞人忧天,而是段毅那非人一般的练武天资实在让人感到绝望和恐惧。

“还好,这件事应该只有我和周雄两个人知道,只要他口风严一些,段毅就算要报复,首当其中的也是庞世充和曲东流两个。

不行,我还要仔细叮嘱一下周雄。”

想到这里,赵钰转身匆匆下山,朝着大名县城赶去。

第六十七章 潜入

大名县城之内,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个穿着满身补丁,披头散发,看起来极为寒酸落魄的男人盯着街头拐角处的的大宅目露寒光。

因为藏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也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那个大宅朱红大门内开,匾额上红底黑字,写着大大的周府,门口还有两个重逾千斤的石狮子以及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守门,看起来极有气派,连行人路过这个周府大门都是低着头,匆匆而过。

“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我却算不上君子,曲东流,庞世充,赵钰,以及周雄四个人里,就数周雄武功最低,最好下手,就先拿你开刀。”

这个一身落魄相的不是别人,正是运使岳王神箭轻功从沙麓山来到县城的段毅,一路上风驰电掣,真气损耗大半才赶到这里。

他的目的也不是别的,而是准备在离开大名县乃至魏州之前弄死周雄,好出一口恶气。

本来大家无冤无仇,段毅练自己的武功,他周雄当他的外门大弟子,县城的土财主,井水不犯河水。

没想到周雄为了自己的妹妹,用心险恶,收买庞世充要阴他,还要废了他的武功,打断他的四肢,让他成为废人。

段毅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只是现在青天白日,实在不好下手,便想着踩点,等到天黑以后再动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月黑风高杀人夜,这样才容易脱身,不会闹出大动静。

段毅此时的武功已经非是吴下阿蒙,纵然不用剑,自信一手化骨绵掌也不是周雄所能抵挡的,

同时为了掩人耳目,段毅将自己的行李以及十炼剑放到一处无人居住的废宅当中,自己换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弄乱头发,任谁也想不到最近声名鹊起的斩邪剑成了这般模样。

就在段毅想要再换一个方位,观察周家大宅的方位布置时,余光瞥到人群中正朝着周家大宅走去的赵钰。

这位金鼎派大弟子行迹匆匆,衣衫凌乱,显然也是飞奔疾驰而来。

段毅心里就是一跳,不着痕迹的背过身子,故作姿态蹲到一个摆放着各种锅碗瓢盆的小摊上,装作买东西的样子,和小贩讨价还价。

这也是段毅恨不得立马宰了的罪魁祸首之一,只是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这才没有出手。

赵钰也没想过段毅会在逃离金鼎派后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现,并未发觉异常,径直来到周家的大门前,面容沉肃,耐着性子对两个看门的家丁说道,

“周雄可在府中?你们去通报一声,就说金鼎派赵钰来了,让他来见我。”

两个家丁一听赵钰自报家门,脸都绿了,诚惶诚恐的就是一阵鞠躬行礼,满面的谄媚。

他们家老爷只不过是金鼎派的外门大弟子,而这位赵钰却是金鼎派的掌门大弟子,身份地位千差万别,万万不敢怠慢。

一人赶忙回道,

“赵公子有所不知,我家老爷今天去谈一桩生意,现在不在府中,只怕您要在府中等一会儿了。”

赵钰一听周雄不在,也没办法,只能跟着这个家丁进了周家大门,同时脑海里祈祷千万别遇到周雄的那个奇葩妹妹。

在迷恋段毅之前,周秀芬可是数次给他送过手帕,钱袋等贴身之物,其用意不言自喻,不过他身份特殊,远不是周雄和周秀芬能打主意的。

段毅一直关注着赵钰,在他进入周家大门后,扔掉手里的小物件,顺势起身,消失在人群当中,边走边想,

“我离开的事情肯定已经被发现了,不知道曲东流他们会怎么应对,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是继续这个毒辣的计划?”

段毅换位思考,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处境不妙,只怕曲东流和庞世充依然会如原计划一样给他栽赃陷害,以此牵制他向白希文告状,进而引发不可想象的后果。

“金鼎派势力极大,在魏州十四个县城以及附近几州都有人手盘踞,黑白两道又都有关系。

如果我被栽赃陷害,成了偷走纯阳神功的贼人,只怕魏州容不下我,必须远走他方才行,白希文暂时也不能去找了,不然他不但护不住我,说不定还会被曲东流算计,让我遭了劫。”

段毅很了解白希文,这个人武功奇高,但性子散漫,没什么深沉的城府和计谋,同样不是喜欢斤斤计较的人,所以才始终被曲东流利用且压得死死的。

现在这种情况,他不相信白希文对他能有什么大的帮助,唯一能帮他的,只有自己。

在周家附近的一家茶馆要了碗茶水,段毅坐下来,透过二楼的窗户,一边状似无意的打量着周家大门,一边慢慢思量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赵钰来周家,是来找周雄的,恐怕是因为我逃出沙麓山,让他们阴谋失败,所以想要商量对策。

或许我可以潜入周家,探听一下消息,如果有机会,就解决周雄,给曲东流他们上点眼药。

之后,必须要尽早离开魏州,锤炼武功,寻找机遇,等我武功大成,再回来报复。

尤其是曲东流,奶奶的,本来和我就有血仇,现在更好,仇上加仇,不杀你,老子誓不为人。”

段毅心中越想越气,因为太过用力,手中的茶水溅出,洒了一手。

他的性子是属于偏激那一类型的,平常时候很好说话,现在杀心一起,便是越发收摄不住,恨意愈浓。

如果不是他福大命大,有人通知,如果不是他本身警惕,只怕未来的下场还真的凄惨无比。

思考过出路,段毅心中有了底,又叫了几样点心填饱肚子,直到晚上。

天色暗沉,秋风冰凉,大名县的各大小街上都是萧条无比,人影稀疏。

这个时候热闹的,怕也只有那些男人们寻花问柳的地方了。

周家大宅门外此时已经挂上高高的大红灯笼,两侧绵延的墙壁映出暗红色的光晕。

段毅踩着轻盈的步法,延缓呼吸,来到周府的外墙角,人与黑暗融为一体。

脚下一踩,整个人嗖的一声腾空丈许有余,扒住周家外墙边缘,往里一看,见到没人,一个翻身落地,进入周家大宅之内。

第六十八章 探听

周家乃是大名县的富户,周雄本人更是金鼎派的外门大弟子,对于家中的防护还是颇为重视的,因此训练了好一批健壮家丁于晚间替换巡逻,不说如铜墙铁壁,也是极为森严。

一般小毛贼就算闯入周家,不用多久也要露出行迹,被人发现。

段毅则不同,武功已经小有成就,所学寒冰真气性质特殊,能沉息凝神,仿佛死物,因此一路潜入,绕过岗哨以及巡逻的家丁,十分顺利。

周家很大,长廊曲折,亭台花榭,前院中堂后宅,根本分不清哪是哪,段毅倒是目标明确,直往后宅而去,那里必是主人家晚间休息的场所。

而段毅也发现了周家巡防的一个弱点,就是前院中堂森严,而后宅则十分松懈,基本上没多少人巡逻,想来是周雄不习惯自己日常休息的空间有太多外人干预。

中途路过一个房间,段毅耳力不俗,听到了赵钰的声音,心中一动,停了下来,而后再使轻功,提纵两丈之高。

于降落时分,勾脚勒住外檐,只是发出轻轻的响声,而后一路如壁虎一般贴在房间墙壁之上,缓缓登上屋顶,掀开一块红瓦,望向里面。

数盏油灯将房间渲染的通透明亮,如白昼一般,里面正中央一个圆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两侧则对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段毅白日见过的赵钰,另一个相貌粗豪,体格雄壮的大汉,应该就是段毅此次的目标,周雄了。

“赵师兄,最后一个菜已经上完,咱们可以开动,边吃边聊,希望菜色还合你的胃口,请。”

周雄面前的圆桌已经摆满了十几个菜肴,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在将下人打发出去之后,拿起酒壶,给赵钰满上一杯酒,勉强微笑道。

从赵钰的口中得知段毅逃离沙麓山的消息,他的确吃了一惊,心中很是担忧。

正如赵钰先前所想,段毅练武天资在金鼎派中众所周知,已经不是秘密。

给他喘息机会,随着时间推移,对方只会越来越强,若是以后回来报复,从庞世充处得知真相,一定会对付他们,到时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要遭报应。

“现在这个情况,吃什么都没胃口。

周雄,当初是你向我倾诉周秀芬对段毅牵肠挂肚,不眠不食,身体日益消瘦,我才给你支招,最后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如果将来有人逼问你,你该不会出卖我吧?”

对于周雄的热心,赵钰并不领情,开玩笑,事情虽不至于火烧眉毛,但也是隐患颇大,不想着解决问题,还在乎吃什么,脑子没病吧?

“当然不会,赵师兄可以放心,周雄是个有恩必偿之人,你给我出的主意,只有咱们两个知道,我不会向别人透露,将来就算段毅报复,那也是找我,和赵师兄绝无关系。

只是在下还有一点不明,为何段毅已经逃跑了,掌门还要将那件事栽到他的头上,彻底成为水火不容之势呢?”

周雄话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不是真这么想的。

原本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段毅在事发之前跑了,大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想来也不会闹僵。

结果赵钰跟他说曲东流已经将此事广为散播,并令门下弟子追捕段毅,心中忧患加深,外有花了那么多银子还没有达成目的,自是很多不满。

没错,这件事是他听信赵钰的话,收买庞世充挑的头,然而成了倒没什么,现在失败了,难道他还得给几个老家伙背黑锅吗?

“你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我们肯放手,段毅肯吗?

他和白希文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将来白希文为他讨个公道,他奈何不得庞世充和我师父,到头来吃亏的不还是你?

现在将事情彻底推到段毅身上,让他百口莫辩,就算白希文也得再三思量。

所以我师父的这个决定,是对你的保护,也是为咱们减少麻烦。”

顿了一下,见到周雄依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赵钰仰头干了一杯,继续道,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师傅,庞世充,还有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既要对付段毅,也要防备白希文,没必要自乱阵脚。

我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段毅给干掉,能活捉的就活捉,不能活捉的,直接杀掉,将后患除掉才是真的。

所以你也别想着将他打成残废,配给你的妹妹做相公了。”

赵钰此言是想打消周雄的怨气,同时提醒他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掌门已经做得够多了,魏州境内大小十二县,金鼎派所属的势力纷纷收到命令,死活不论要将段毅带回山上。

你们又向江湖广布消息,声称他盗走了纯阳神功,如果有人能将他抓住并送回金鼎派,绝不会吝啬奖赏。

这样的力度,我想段毅应该蹦跶不了几天了吧,莫非咱们还得另想方法?”

周雄心底微有些歉疚,是对自己的同胞妹妹周秀芬的,然而仔细想想,也只能如此了,毕竟他不能保证未来段毅是不是会放过他。

不提金鼎派,单单江湖上的人知道这么一个没有背景的少年手里握着这么一门神功,就不会放过他。

“当然不够,你不了解段毅,他虽然年纪小,但心思深沉,单凭金鼎派以及江湖上的那些三教九流,未必能找得到他,所以我们要另想办法。

不单要发动江湖上的人,你经商这么多年,在各地也有自己的眼线以及关系,一定不吝麻烦,全部发动起来去找段毅……”

赵钰和周雄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着对付段毅的方法,想要尽早铲除这个祸患,以免将来段毅武功有成,回来报复。

他们却没想到,自己所说的话尽数被房顶上的段毅听在耳中,也使得杀心越发浓重,要不是顾忌两人武功,早已经飞身而下取走两人的性命。

“两个狗东西,早晚要你们的狗命。”

如此直到深夜,赵钰才被下人带着到客房休息,独留下脸色醉红,满腹心事的周雄一人留在房间当中踱步思考。

段毅眼神凶悍,恶向胆边生,正思索如何能解决周雄而又不闹出大的动静,居高临下看到外院两个小丫鬟端着一盅汤品自远处而来,眼珠子一转,有了想法。

第六十九章 袭杀

段毅悄无声息的从屋顶飘然而落,身法一动,仿佛鬼魅一般窜出院子,隐藏在暗中角落,一点动静也没有。

等到两个丫鬟嬉笑着走过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两人的穴道,使两个小丫头动也不能动,只能瞪着眼睛如同木头一般僵在原地。

段毅学过小擒拿手,里面有拿穴错骨的手法,还曾认全人体经脉大穴,对付两个不懂武功的小丫头,简直是大炮打蚊子。

当然,要说这点穴手法多么高明,也是不可能。

环顾三面,眼见四周无人,段毅将其中一个小丫鬟手里端着的汤盅放到阴暗角落的地上,然后一手提溜着一个小丫头闪到一侧。

在其中那个稍微高壮一些的小丫鬟无辜以及惊恐的眼神当中,将她的上衣连同外裤一起解掉,只留下里面素白色的内衣,好歹没走光。

自始至终,小丫鬟都没见到过段毅的脸,只是身不由己的被人操控,此刻被人扒掉衣服,还以为贞操不保,眼中泪水扑簌簌的往下落,被晚间的秋风一吹,冷冷的,凉凉的,和此刻内心的感觉一样。

段毅虽不是正人君子,却也不是窃玉偷香的采花贼,在扒掉小丫鬟的女装后,也将自己满是补丁的外衣脱掉,盖在小丫鬟的身上,免得体弱着凉。

然后将这套女装硬扯着套在自己的身上,因为身材不太匹配的关系,显得紧绷绷的,似乎稍微用力呼吸就会将衣服撑破一样。

这套操作仍不算完,段毅又摘掉小丫鬟的发饰,用手将披散的长发捋顺规整,以发饰固定,稍微感觉差不多像个女人的样子,点点头,差不多了。

也多亏了后院没人巡逻,静悄悄的也没人经过,段毅的动作又足够干净利落,全部弄完也没有意外发生。

回到刚刚的小道上,段毅从角落里重新端起那盘汤盅,深深呼吸几下,迈着猫步朝着小院当中走去。

来到门口,段毅将头低下,先是规矩的敲了敲门,然后细着嗓音轻语道,

“启禀老爷,小姐让奴婢端来一盅银耳汤,请老爷服用后早些休息,免得累坏了身子。”

段毅现在还不到十五岁,正是身体发育的阶段,处于变声期,音色本来是比较尖锐沙哑的。

不过在段毅刻意的改变下,少年音和少女音也差别不大,外加段毅声音和情绪的把控比较到位,还真有几分少女娇憨的味道。

周雄正在里面苦思冥想如何去追捕段毅,将这个祸患消除,就听到外面的丫鬟声,心中不禁一暖。

他这个妹妹是又胖又能吃,平常脾气还不怎么好,但两兄妹从小到大,相依为命,感情那是不用多说,也就是自家妹子才惦记着自己的身体。

“进来吧。”

周雄也没多想,吩咐外面的丫鬟进来。

也不能说他没有警惕之心,实在是最近这段时间很少和外人结怨,唯一想对付的段毅又不知道跑到哪里躲起来了,自然不会有防范心理。

段毅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推门屋门,扭着腰身就进了屋子,只是过程一直低着头,朝着周雄缓步而去。

“咦,这个丫鬟怎么有点奇怪?”

周雄正要接过递来的汤盅,冷不丁察觉到有些不妥。

他面前的这个丫鬟身材似乎魁梧了些,胸前平平,头发还有些脏乱,更出戏的是脚下的鞋子还是男人穿的靴子。

周雄猛然惊醒,他家的丫鬟哪里是这个样子,后院伺候他妹妹的丫鬟他也都如数家珍,这个人怎么如此陌生?

破绽露出的刹那,周雄已经意识到不妙,却不料段毅更是早有预谋,身法爆发,一个闪身欺近周雄的身前,手中汤盅一扔,朝着周雄泼洒,以乱其视线。

双手则并掌朝着周雄的身体几处大穴拍击,手法舒展如棉,招式运行成环,看似缓慢,实则迅捷如疾电,掌法之造诣绝非泛泛。

这是段毅从曲东流处学来的化骨绵掌,也是他除了嵩山剑法以外如今最强的手段,掌力外蓄绵柔,内含刚劲,所以能催人骨络如棉絮,阴毒无比,也厉害无比。

这门掌法一共有两重表现。

纯阴劲,可以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打入人的身体当中,隐藏下来,过一段时间才会突然爆发,将人浑身的骨骼寸寸断裂,死的惨不忍睹。

这股阴柔绵劲的隐藏时间,可依据个人对掌法的精研程度而得到提升。

换言之,掌法修行的层次越高,隐藏的时间便越长,甚至达到数天之后人才死去的效果,也是阴人的极高明武学。

纯刚劲,则是将化骨绵掌所成的阴柔真气凝聚一体,化作纯粹刚劲击入人的身体当中,造成即时生效的化骨效果,威力更强于阴劲。

然而掌力一旦打出,便没有隐藏的特性,很容易被人防备。

这两重表现,段毅都已经精通,如今所表现的,就是化骨绵掌的纯刚劲,直接将化骨掌力催发到极限。

当然,刚劲也好,阴劲也好,本质上都是阴柔毒辣的化骨真气配合化骨绵掌打出的掌力,效果一样,只是爆发的时间有所差别。

周雄本就不曾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外加段毅出手实在太快,身体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本能的运转内力护住身体。

下一刻,段毅的手掌印在周雄的身体上,数道极为阴柔的气劲侵入对方身体的大穴当中,进而缕缕汇聚,化作刚猛的化骨掌力散于四肢百骸。

而周雄用来防护的内力根本不堪一击,瞬间被击散。

周雄的身体也宛如被一台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击一般,轰的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咯吱咯吱的骨骼碎裂声传出,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血液渐渐流出,一股腥臭味道充斥房间。

至死为止,他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甚至没看清这个假扮他家丫鬟的人的真面目。

段毅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死相极惨的周雄,杀机宣泄不少。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对我起歹心,你周雄死在我的手上,不冤枉。

而且不用担心,另外三个,早晚也会下去陪你的。”

段毅扫视了下房间,最后从周雄瘫软的身体上搜出一个沾染了血迹的钱袋,掏出几片金叶子和两锭成银,方才转身离去。

第七十章 隐藏至深的周秀芬

就在段毅杀人离去后两个时辰,被点了穴道的两个小丫鬟终于能够活动,在来到周雄的房间后,发现周雄被杀,哭哭啼啼的大喊大叫起来,将整个周府惊动,一时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暂且住在周家的赵钰也被惊动。

房间之内,看着两个多时辰前还和自己商议如何追捕对付段毅的周雄死相如此凄惨,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堆在地上,赵钰原本因为酒精而昏沉的头脑立马清醒过来。

双目透出的寒光冷的吓人,周边的仆从以及两个正跪在堂下的丫鬟更是战战兢兢,将头低的能塞进胸口一样,既惊恐,又彷徨。

家主被杀,无异于天塌地陷,未来周家的命运如何,他们的命运如何,都将是一个未知之数,自然忐忑的很。

而在周雄尸体旁边,如同一座肉山一样的周秀芬正红着眼睛坐在新搬来的椅子上,粗重的喘息听起来好像是丛林中暴怒的棕熊。

“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联合外人,谋害我大哥,说,不说实话,我就让人执行家规,打死你们。”

此刻周秀芬已经搞清楚了自己哥哥周雄是被人谋杀,而这个人之所以能成功,和两个丫鬟有不小的关联,自然不会放过,发誓要严刑拷打,审讯出有用的信息,好找出凶手。

“她们两个只是小丫鬟,被人制服,毫无还击之力,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打死们也没用。

依我看,是周雄太大意了,这才给人可趁之机。

首先是你们周家的防卫重前院中堂,而后宅几乎是不设防的状态,一旦有人越过前两道防线潜入进来,势必会如入无人之境。

再有这个凶手的做法也实在出人预料,假扮成丫鬟来故意接近周雄,虽然破绽很多,但只要求短暂的靠近周雄就行了,判断以及出手都很果决。

最后,就是这个人的武功远高于周雄,又是突下杀手,这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赵钰检查过整个现场,又低下身子查探了下周雄的尸体,眉宇间现出一抹忧虑,对着周秀芬说道。

“你究竟看出什么了?又想到了什么?告诉我,我要知道大哥究竟是被谁杀的。”

周秀芬依旧冷着脸,一双几乎看不到缝隙的眼睛偶尔流出的恶毒与仇恨似乎倾尽江湖也难以洗刷干净,这样一个肥胖愚痴的女人,竟然隐隐给赵钰带来了一些压力,让他啧啧称奇,觉得过去似乎小看了她。

眼珠子一转,赵钰脑海当中又闪过一个念头,开口道,

“这,有些事我只能和你说,你将这些人都退下。”

周秀芬阴沉着肉脸挥挥手,下人和丫鬟便连忙离开屋子,只剩下两人和周雄的尸体。

赵钰组织了下语言,将不久前周雄意欲买通庞世充算计段毅,帮她和段毅成亲的事情娓娓道来,最后又道,

“现在段毅逃离山门,或许就是不知从何处得知周雄的动作,这才愤而杀人。

而最为有力的证据,便是周雄死亡,乃是被一种极为阴毒的掌力碎裂周身骨骼而死,这门武功名叫化骨绵掌。

月前在我师父大婚当日,将这门武功赏赐给段毅和武当的齐琰,就连我师父限于武功路数不同,也未曾练过这门武功。”

话音刚落下,赵钰就呼吸一窒,感应到周秀芬的身上爆发出一股强绝的气势,仿佛洪荒巨兽,能吞天噬地,竟然给他一种面对曲东流那般强者的压力。

随即这股气势消散于无形,周秀芬还是那个吨位足够压死人的胖女人,普通都够不上,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再仔细看一眼,周秀芬满是肥肉的身体一阵哆嗦,脸颊上泪水如泉涌,嘴里喃喃低语,赵钰竖起耳朵听到,好像是在说“怎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刚刚的那种感觉,好恐怖,难道竟是这个胖女人发出的?不可能。”

对于周家兄妹,赵钰不能说十分了解,但也并不陌生。

周家兄妹是大名县本地人,早年父母双亡,彼此互相依扶,共患难,同富贵,感情比起一般的兄妹更加深厚。

甚至周雄曾有一个貌美的小妾以为自己得宠,心态就飘的不行,便奚落周秀芬体胖如猪,结果被周雄生生打断两条腿,从此再不敢对周秀芬无礼,整个人噤若寒蝉。

而周家的大半家财,都是周雄打下来的,从小摊贩开始,积累人脉和资金,靠着胆大心细,运作有方,开始发迹。

小有资本后找上金鼎派,倾尽全力拜入门下,成为金鼎派的外门大弟子。

在有了靠山,外加不俗的手腕,周雄的事业更加红火,也成为金鼎派收入来源的一个比较重要的途径。

至于周秀芬,在赵钰以及外人眼中,就是一个依仗着自己哥哥的权势地位而胡作非为的浅薄女子。

不只是说她的长相体重不堪入目,更因为她的花痴品性以及桀骜霸道的作风,也不知给周雄惹过多少麻烦,实在是个惹祸精。

要说这样的女人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甚至比他师傅曲东流全盛时期也不差多少,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赵钰认定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而他告诉周秀芬段毅可能是凶手,也没存什么好心思,而是希望周秀芬能发动所有的力量去对付段毅,依照周家兄妹的感情,只怕周秀芬此刻连活剐了段毅的心都没有。

可惜他似乎高看了周秀芬,这个蠢女人只知道哭,什么也不懂,让他大为失望,最终顶着漆黑的夜色离开周家,急匆匆的赶回沙麓山要向曲东流禀报这个坏消息。

段毅如此凌厉果断的杀了周雄,这股狠劲和恨意已经很明显了,要不是他武功不高,赵钰丝毫不会怀疑他有打上金鼎派宰了曲东流和庞世充的心思。

而周秀芬则依然一个人呆坐在房间之内,在烛火的映照下庞大的身躯仿佛妖魔。

良久,身下的木椅咔咔咔的碎裂成木粉,乃是被透体的真气催裂而成,而她则一瞬弹起到周雄身体的旁边,双眼罕有的瞪大,血红妖异,用手抚摸周雄满是血迹的脸庞,呢喃道,

“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希望我能开心,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爱他,又怎么忍心让他受到伤害呢?

你这么做,才是真真正正的伤害到了我。

而且若真要强迫他,又何须假他人之手?我自己便有十足的把握啊!

不过大哥你放心,无论我多么爱他,既然他杀了你,我便一定会为你报仇。

既然生不能同寝,死能同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此时此刻,周秀芬竟然又恢复之前赵钰眼中气势强绝的状态,而且有了击杀段毅而后殉情的想法。

并且,她竟是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高手,只是没人从没人知道她究竟是从何学得这般高深的武功,练得又是哪一门功夫。

第七十一章 六合刀法

一间山中破庙外,寒风阵阵,杂草遍地,而地上则铺陈了十数具尸体,鲜血横流,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而颈间则被开了一道长长深深的口子,显然是被利器划断喉咙。

这份切口整齐,而且十几个人所受伤痕一般无二,显然是剑术修为极高明的武者下的手。

远处的松树林有咕咕咕的怪鸟叫声传出,使得破庙外的气氛格外的阴森恐怖。

在庙内,两个满面风霜的汉子各持一柄大刀肃立,彼此相距极近,似乎抱团取暖,眼中则满是惊骇以及恐惧,还有丝丝软弱与哀求。

这两人乃是河北道魏州江湖上的李家兄弟,擅长一门六合刀法,兄弟齐心,联合使出下,使刀法威力远胜过普通两个人联手,故而小有名气,走到哪里也都能混个脸熟。

在李家兄弟的对面,一个昂藏少年正持一柄滴血的长剑负手而立,五官俊秀令人自惭形秽,目中精光湛然,令人不寒而栗,气势,杀机,都远远盖过李家兄弟。

“段毅,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兄弟两个起了贪婪之心,对你不住,希望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

“你虽然厉害,但若是我们兄弟拼死爆发,恐怕你也不好受,正所谓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不要逼人太”

兄弟两个一人服软,一人威胁,软硬兼施,对着面前的人说道,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从面前这个少年的手上保住一命。

半个月以前,一个震撼的消息自魏州金鼎派席卷而出,瞬间搅动附近几州的江湖,弄得人心浮动,也使得事件的中心人物,也就是段毅,短时间内名气暴增。

究其缘由,就是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少年,摆了魏州霸主金鼎派一道,盗走神功,惹得金鼎派上下勃然大怒,发动追杀令,死活不论,务必将段毅带回去。

也因此,有数不清的江湖人士要找段毅的麻烦,他们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当然,最吸引他们这些散修江湖人士的,并不是金鼎派开出的赏赐条件,而是传闻中段毅盗走了金鼎派的非掌门不可练习的纯阳神功。

对于江湖人来说,强大的神功远比什么金银财宝更加来的有吸引力,与其替金鼎派抓回段毅,倒不如自己杀了段毅,夺取秘籍,修行神功来的畅快满足。

只是,李家兄弟从未想过,小小段毅,武功竟然如此高明,出手更是如此狠辣。

在探知他们的来意后,一剑拔出,瞬间刺杀十三个同伴的咽喉,那一抹凄厉惊艳的剑光,委实吓坏了他们。

要不是他们武功还算可以,此刻也总已经成为剑下亡魂了。

也所以,李家兄弟此刻畏手畏脚,根本不敢动弹,只能持刀警惕,和段毅协商,希冀对方能放过他们。

至于用手段将段毅弄死,然后夺取纯阳神功的秘籍,只不过是他们之前异想天开罢了。

段毅嘴角噙笑,长身玉立,虽是刚刚大开杀戒,然而面上如沐春风,丝毫看不出异样,更让李家兄弟看得胆寒。

“你们兄弟的刀法也有不俗之处,将刀法的精妙之处一一说来,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我这个人说话算数,绝不食言,你们考虑一下。”

说完,段毅手中的十炼剑一挑,地上一张飘着的白纸便附上剑身,被他取到手掌,细细端详,等待李家兄弟的决定。

这白纸上面画了一张段毅的半身像,虽是以毛笔勾勒,但五官清晰,惟妙惟肖,极其逼真,用它来辨认一个人还是很靠谱的。

完全不像前世看影视剧演的那样,把人和画像放到一起都看不出是一个,荒谬的可以。

所以,他的行踪被找到,这份画像起了很大作用。

李家兄弟闻言有些犹豫,这六合刀法乃是他们家传的武功,自曾祖开始传下,不能算是绝顶,但也别有奥妙,足堪一流,就这么被人学去,实在有些不甘。

再者,他们刚刚见识过段毅的心狠手辣,生怕对方只是欺骗他们,久久不能做出决定。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也很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打是打不过段毅的,反抗的结果就是死。

而跑,之前段毅出剑时的身法迅捷无比,如同劲弩激射,他们也没有把握跑得了,便也只能弃车保帅。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有了决定。

李家老大率先走出来,看到段毅将目光投射过来,先将六合刀法的三十六招招式一一耍出来,然后将内中运劲法门以及变化组合道出,以段毅的眼力见识,也能察觉到这门刀法的不俗之处。

“有点意思,这门刀法表面看来十分普通,中规中矩的样子,然而一旦能将三十六招变换组合,就能衍生数种变化,内中蕴含的武学智慧只怕我现在还吃不透,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历。”

段毅两世为人,渐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天赋。

李老大只演化一遍,这门六合刀法已经被他记住十成,而且暗中也已经被藏武楼刻录收藏下来,留待日后段毅进入藏武楼参研学习。

最近半个月,他从大名县逃出后,便朝着魏州以外的地界狂奔,一路上遭遇了三波袭杀,都被他轻松解决,左右都是一些武功低微还做着春秋大梦的武林人士。

而这李家兄弟,可算是他遇到过的武功最高的两个,能接下他多招嵩山剑法还游刃有余,六合刀法的精妙功不可没,也让他起了心思。

这次逃离沙麓山,段毅也曾思索自己的出路,要变强,就要从内外两个方面着手。

外在,便是建立自己的势力,或者结交一些武林高手以及有潜力的年轻人。

正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将来一旦有需要,振臂一呼就能召来帮手,远比单打独斗来的给力。

而内在,便是提升自己的武功,这一方面又有许多种方式。

修行精深的武功,见识更多的武学,挑战更多的高手,乃至服用一些没有后患的灵丹妙药来增进功力……等等。

而这一路上,普通的武学他根本看不上眼,也就这六合刀法值得一观,这才起了心思,不然不会独留下这两个人的性命。

有藏武楼的帮助,他练刀一样能取得练剑的超凡成就。

只不过眼下的他还不想分心他顾,所以旨在收录入藏武楼留作后备,以及吸纳当中的武学智慧以提升自身的眼力见识。

第七十二章 画像

而其实这门六合刀法,也的确不简单,乃是天龙八部当中慕容复修习的最纯熟最精炼的刀法妙招,仗之抵挡段誉六脉神剑之商阳剑的大半剑气,威力可想而知。

只不过武功太过偏门,段毅也没有印象,也就没有想到这门刀法的来历,纯粹是见猎心喜,收藏癖好显现。

“段毅,我大哥已经将六合刀法的所有精要都交给你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见到段毅目中异彩连连,李老二心中也是隐隐作痛,六合刀法绝对不差,一般而言是绝不可能传给李家后辈之外的人的。

然而今天他们两兄弟齐齐被段毅堵在破庙当中,如果真的拼个鱼死网破,只怕这门刀法就此失传,倒不如用来换取性命,这也是无奈下的一种妥协。

“走倒是能走,不过我还有两件事想要请教你们,不知二位还能为我作答?”

段毅还未能完全消化掉六合刀法,但也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上,转而语气轻飘飘的问道。

李家两兄弟本来正要离去,听到段毅的话,不禁齐齐苦笑,留在原地且听段毅要问些什么,毕竟话都这么说了,难道他们还能拒绝不成?

“第一个问题,你们和庙外那些死鬼追杀我,似乎为的就是纯阳神功的秘籍,不过这只不过是金鼎派的单方面说辞,难道你们就没怀疑过当中的真假吗?

我也曾在金鼎派上待过一段时间,蒙受白希文的教导,击败林伯晖博取个斩邪剑的名号,大好前程在握,何必去寻那个劳什子纯阳神功?还是一部童子功?

再者,我段毅何德何能,可以从高手如云的金鼎派中盗取神功?”

段毅所言有些出乎二人的预料,两个人的脑袋仿佛被人用木棒砰地一声敲醒,如梦初醒,不由得也顺着段毅的话往深处去想。

的确有些道理啊,段毅盗没盗取纯阳神功,只是金鼎派的说辞,只不过因为这是魏州江湖上的霸主,这才让人未曾印证便急吼吼的相信,进而导致数不清的人挥舞刀剑要拿下段毅。

究其根本,就是量级不同,金鼎派远重于段毅,这才让人不曾怀疑,但事实却并非真的如此。

“莫非这竟是一个局?他们金鼎派刻意用这个局来吸引咱们这样的炮灰对付段毅?”

李家老大眼神如是说道,他和李家老二兄弟多年,用目光交流毫无障碍。

“不错,早就听闻这纯阳神功乃是一部童子功,段毅这年纪轻轻的,武功如此高明,何必顶着这般大的代价来谋取这么一部武功?”

李家老二同样用眼神回道,段毅既然能杀他们,明显没必要说谎。

“两位再看。”

说着,段毅收回画像,身法一动,飘到破庙内栽倒的山神像前,空着的左手手掌轻轻一按,就有一层淡淡的白色寒霜凭空乍现,似乎连破庙内的温度也陡然降低许多。

“我所学内功名为寒冰真气,性质属寒,与纯阳神功的路子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如果敢修行内中的心法,必定会走火入魔,不得好死,你们还觉得我会盗取纯阳神功吗?”

有段毅亲自出手验证,两人对于内功一道也有了解,原本有七成相信,现在已经有九成,但也产生一个疑问,

“段少侠,既是如此,金鼎派又为何非要诬赖栽赃呢?莫非内中别有隐情?”

李家兄弟看段毅的确没有杀意,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表明自己是清白的,不由得好奇心大盛,询问道。

他们还真的搞不清楚金鼎派究竟在想些什么。

“原本我是不清楚的,但后来我想清楚了。

金鼎派掌门曲东流在拜月宫一战中受伤严重,纯阳神功被废,已经难以领导金鼎派,这才急于寻求一门神功转修,以恢复自己的武功。

而恰恰巧合的是,金鼎派的第一高手白希文所练武功更胜于纯阳神功,所以曲东流便起了歹心,想要谋取神功,这件事在金鼎派中已经不是秘密。

段某和白希文乃是表亲,一身武功传自白希文,曲东流刻意栽赃陷害,便是要用我拿捏他,使之将如此神功交出来。”

段毅说话不快,然而内容极为劲爆,李家兄弟听的是神驰目眩,手舞足蹈。

这可真是天大的秘密,金鼎派掌门武功被废,门中还在勾心斗角,试图设计第一高手,要是传将出去,只怕江湖风声立变,金鼎派只怕要面临不少势力的威胁,惨一点被围着打也不是不可能。

“我将这件事告诉两位,便是请你们将这件事透露出去,传播的越广越好,这样的阴谋,本就该揭露出来,不是吗?”

见到两人沉默不语,并不接茬,段毅也不在意。

金鼎派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将他盗走纯阳神功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那是实力雄厚,关系盘根错节,才有这样的效果。

这李家兄弟不过是江湖上的小人物,与金鼎派相比如云泥之别,就算散播,那也是小范围的,起不到大的作用,他就是提这么一嘴,能有影响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第二个问题,这张画像是怎么回事?何人有如此惊艳的画功,竟然能将段某描绘的如此生动逼真?”

段毅从神像台跳下,从怀中重新掏出画像,手腕一抖,指尖一弹,原本卷着的白纸画像劲射而出,等落到李家兄弟面前,便没了推力,缓缓飘落。

这个时代没有电子设备,地域相对比较封闭,若不是这张画像,段毅在离开金鼎派势力中心地带后也不会被人认出,屡屡遭到袭击,甚至这画像还不止一张。

李家老二欲言又止,不过在段毅的注视下,还是没憋住,说道,

“据说这画像乃是孟州丁家大小姐根据金鼎派弟子口述段少侠相貌所作,一日三幅,十日时间,便画了三十幅,散播于魏州以及孟州,甚至引起哄抢和争斗。

额,我还听说,这位丁家大小姐曾言,段少侠相貌清秀俊朗,实属罕见,这才苦心描绘,以使更多的人见到段少侠的风姿。”

话听起来是赞美,说不定这丁家大小姐还是段毅的颜粉。

然而实际上,完全经不起推敲,这要真是段毅的颜粉,哪里还会任由这画像散播,给他添堵,甚至三番两次的被人追杀?明摆着是要害他。

段毅只听得眉头跳动,默默道,

“好一个河北孟州丁家的大小姐,我记住你了。”

第七十三章 破庙外的人

等到李家兄弟离去,再无踪迹,段毅方才松了一口气,脚下一软,险些瘫在原地,抬手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虚汗,暗道,

“这还真是惊险万分,真气本就不多,还特意用寒冰神掌以证实我所学和纯阳神功相悖,万一这两兄弟脑子不好使,非要和我拼个鱼死网破,只怕真要栽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段毅看了下破庙的四周,破烂空荡,茅草烂木散乱,只有神台上的山神像还算完整,一个纵跃跳到神态后面,藏在神像后面盘膝打坐,恢复消耗的真气。

随着呼吸吐纳,怀中寒玉发挥功效,渐渐的,整个人如同一尊冰雕一般,了无生息,乃是寒冰真气火候极深的表现。

要知道段毅的武功虽然不弱,尤其是剑术无比精深,却有一个极大的破绽,就是内功修为不足。

即便掌握高效率的修行之法,积累真气的速度快,还有寒玉辅助,但是依然改变不了他修行时间尚短的事实。

满打满算,段毅如今依然处于养气境界,还未曾触及通脉层次,所以爆发性的杀伤力很强,但持久力不行。

之前李家兄弟以及十几个江湖好手追上他,为了避免被人围攻的处境,段毅迫不得已以自身七成的真气催动一式万岳朝宗,秒杀十几个好手,一鸣惊人。

如此绝强剑法差点将李家兄弟的肝胆吓破,屁滚尿流,之后又刻意用精妙的剑法和李家兄弟缠斗几十招,再次威吓那两兄弟,才有了唱空城计的资本。

当然,就算李家兄弟识破了段毅的伪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仍有岳王神箭的轻功可以逃走,毫无压力。

不知不觉,外面天色暗沉,临近傍晚,段毅丹田之内的真气重新变得充盈起来,而且不但更有增进,连带真气的韧性以及质量也大有提升,修为小有进步。

方才发觉实战之下催发真气对于磨砺修为也很有帮助。

正要起身,忽然听到破庙外面传来声音,段毅心中一动,没有出去,而是继续待在神像后面,化作冰雕一样的状态,无声无息。

“苏大哥,你快看,这里怎么这么多的尸体啊?”

山中老林处走出两个人,风尘仆仆,看起来都是男人打扮。

见到破庙前躺了一地的尸体,血液染红乌青的土地,矮个子顿时被吓了一跳,捂着鼓囊囊的胸膛拍了拍,吓得花容失色。

这人唇红齿白,俏脸生辉,耳垂处各有两个小孔,外加那膨胀的胸肌,女性化的举止,不用说就知道是女扮男装的货。

不过漂亮是漂亮,美貌是美貌,就是这装扮太不专业,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是女人。

而另一人倒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剑眉入鬓,凤眼生威,一张脸庞清癯俊朗,真论起来,比起还未长成,尚有几分稚气的段毅还要来的有魅力一些。

更别说他神情落寞,气质忧郁,时时刻刻透露出的沧桑看起来极容易让女人心疼。

这位苏大哥脸色凝重,微笑着安抚了下身旁女扮男装的小姑娘,随即缓步走上前,逐一查看了下这些死人身上的伤口,松了口气道,

“好厉害的剑法,一剑杀了十三人,剑剑封喉,兼具速度以及变化,出手这人剑术的造诣不低,不过内功修为应该不够,晴儿不必担心。”

破庙内山神像内的段毅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那女声虽然好像黄鹂一样清脆悦耳,但也没什么,只是一听这男人的评语,脸色立马变化。

他的嵩山剑法突飞猛进,如今已经练到大成境界,按照月娇奴曾给他说过的武学层次,大抵处于登堂入室的层次,已经是旁人多年也不能有的火候。

而这人单单看出他剑法的层次还不算,依据他剑法更旁敲侧击出他的内功修为不够,这份眼力已经是极高明了,武功也定然在他之上。

这么一想,段毅发觉自己藏在这山神像后面未必是个好的选择,万一待会儿被人发现,人家误会他有歹意,一言不合打起来还被人吊打,那才冤枉。

因此一个纵跃从神台上跳下,缓步走出庙外,迎面见到两人,不禁有些失神。

女扮男装的女子相貌已经是极美,虽然不如贺兰月儿那般精致,但也在冷青眉之上,关键是身材实在是太好了。

大约一米六的个头,肌肤白嫩,胸脯鼓鼓的,看得他有些失神,大是真的大,凶是真的凶,是他喜欢的类型,就不知这是如电视剧缠着束胸布束缚后的规模还是本来面目。

要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那才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心里面也有点蠢蠢欲动。

虽然他是少年的身子,但审美观念大抵还是承袭前世,看美女一看气质,二看身材,三才看相貌,所以对贺兰月儿那青涩的小丫头才没多少兴趣,更多的是感动以及感激。

不过他虽然不是个好饼,但也不是色中饿鬼,不会一直盯着人家女孩子的胸脯去看,惊讶过后更多的还是将注意力放到那男人身上。

二十多岁的年纪,相貌俊朗,仪表堂堂,帅的和他不相上下,但一股忧郁沧桑成熟的气质却是把他给比了下去。

当初要是贺兰月儿同时遇到他和面前的这个男人,喜欢上谁还真不好说。

当然,男人看男人,脸不重要,身材不重要,武功才重要。

只是段毅还是看不出这个忧郁小王子武功究竟有多高,只是隐隐感觉自己不如对方,纵然以十成真气催动万岳朝宗这一杀剑的威力,怕也难以给对方造成伤害。

心里面就多了些警惕。

段毅走出破庙时,晴儿和这个苏大哥也见到了对方。

女扮男装的晴儿本来见到段毅俊朗风仪不比自己的苏大哥差,还有一股小奶狗的幼稚气,很有好感。

但当对方那灼热的眼神扫过她身体上下,尤其是胸前的时候,出于女性的敏感,这股子好感立马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对于色狼的鄙视以及厌恶。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狗东西,呸。”

好吧,这就是她给段毅的定位。

而那位苏大哥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盯着段毅稚嫩的脸庞以及手中的十炼剑微微一笑,难怪剑术高超而内功修为不足,原来是个少年。

至于这个少年会不会对他产生威胁,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第七十四章 坦诚

“两位,有礼了,在下之前遭遇这些人的追杀,不得已下了重手,并不是恶人,希望没惊扰到你们。”

段毅身如长枪直立,抱剑拱手,露出一抹温润亲和的笑容,而且目中澄澈而无鬼祟,倒是让那位苏大哥很有好感。

观人之术,最直接的就是看一个人的眼睛,心虚者目光大多游移不定,段毅的眼神干净,外加年岁不大,自然容易让人信任。。

再者,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恩恩怨怨,纷纷扰扰,杀个把人没什么大不了的,点点头回道,

“无妨,只是我和身旁的小兄弟途经此地,希望能在这庙中歇息一阵,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其实他本来不用问也可以,不过出于礼貌,还是提了一句。

见到苏大哥对小色狼这么客气,女扮男装的晴儿有些气闷,恶狠狠且无比厌恶的鄙视了下段毅,轻哼一声将注意力放在别处上。

段毅表面上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且不说这人武功看不出深浅,单单这破山神庙又不是他家,就没必要拒绝。

只是心中暗暗吐槽这位大哥对那女子的称呼,什么小兄弟,明明是“大凶”弟好伐?

于是三人便进了破庙,主要是段毅和这位苏大哥交谈,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则自顾自的低头碎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段毅也能看得出来,武功不知深浅的苏大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面对破庙之内简陋的环境以及若有若无的破败味道,毫无芥蒂,而且性格不错,很容易交流。

当然,对方言行当中还流露出一种自信,显然并不惧怕段毅使出什么手段。

至于那个女人,自从进了破庙就是一脸的嫌恶,手里捂着个香喷喷的手帕似乎被破庙里的味道恶心到了,应该是个身娇肉贵,吃不得苦的角色,要么是被家里人惯的,要么家境很好。

闲聊过后,苏大哥对于段毅好感更多,因为他眼中的少年性情沉稳,言语朴实,很合他的脾性,不由得多问了几句,也就是段毅遭遇何人追杀,为的又是什么。

外面的尸体还躺在那里,他虽然不怕,但也不希望有什么意外发生。

段毅略有犹豫,就决定实话实说。

目的很明确,就是博取这个男人的好感,攻略他,不说成为生死相交的兄弟,至不济也要成为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原因有几个。

首先是段毅经过短暂的接触,判断这个人应该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为人比较善良,性格也很温柔,并不是一肚子阴谋诡计的坏人,这是他坦白的前提,不然不是自找麻烦吗?

段毅本身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历经两世,又活在这么一个武力超高的世界,自然不希望被条条框框束缚,也不想活的太圣母。

但他却很希望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因为很踏实,很有利,不必藏着防着,有需要了还能得到帮助。

其次,是这个人的武功很高,年纪轻轻的就有这般武功,不提身后有没有太大的势力,单单这实力就让人心动。

将来大家交情好了,他段毅蒙难,比如说被曲东流追杀,他难道还能坐视不理不成?

所以段毅才作出这个决定,固然是别有用心,但也不乏真心实意。

而朋友,是要交心的,以诚待人,别人才会以诚待你。

段毅酝酿了一下,从自己上沙麓山开始说起,虽然时间不长,但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大约是讲的太投入,太精彩,连原本很嫌弃段毅的晴儿也竖起小耳朵听起来。

而且随着段毅的叙述,明显受到影响,情绪起伏不定。

“原来如此,金鼎派的白希文我虽不曾见过,却听说过他的名头,河北一地的大高手,你竟是他的表亲,还被牵累,曲东流等人实在不智。”

看着面前这神色沧桑忧郁的男人如此说道,段毅有些失神,未曾想到对方会是这般反应。

“难道苏大哥就不曾怀疑过我说的是假的?比如我的出身来历是真,但的确盗取了纯阳神功的秘籍。

又或者我本身就是个十成十的恶人,是借用这样的身世来欺骗你们。”

如果换做是段毅的话,他还真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一个人,必须还得多多试探才行,或许是没有安全感的关系吧。

晴儿听了段毅的叙述,本来对他的厌恶感消除几分,甚至多了不少的同情。

然而一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突突,对啊,他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就不会撒谎吗?看着段毅的眼神就有点不太对劲,多了许多警惕。

连被骗都要别人来提醒,也算是印证了胸大无脑这句话。

“说谎的人会说自己在说谎吗?

段小兄弟你这般说法,恰恰说明了自己问心无愧,不过就算你骗我,也没什么打紧的。

我看的出,你眉宇清明,目中澄澈,不是坏人,而苏某人恰恰对自己的看人眼光很自信,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刨根问底呢?”

男人随意坐在破庙神像之前,姿态从容,似乎所在之处不是什么残破不堪的山神庙,而是高雅别致的房间,这风度让人折服。

而更令段毅开心的还属对方这番说辞。

被追杀这段时间,他的事迹也被披露出来,因为跟随白希文学艺,又被污蔑盗取金鼎派神功,有忘恩负义的嫌疑,成为不少正道人眼中鄙视以及口诛笔伐的对象,风评极差,因此有些介怀。

现在好了,面前这位苏大哥这么相信他,还真有点戳中段毅的软肋,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倒是晴儿暗中嘀咕了一句,

“一个小色狼罢了,真当成好人了?

还什么对看人眼光很有自信,他看我胸的时候你怎么没见到?真是个大笨蛋。”

当然,这句话也就是在心里面说说,她可不愿意让心上人知道自己被人亵渎了。

这也就是段毅没听到她的心声,不然一定大喊冤枉。

看一眼也犯法,那你干脆待在家里哪也别去好了,否则天下的男人还不都成了色狼被你一顿踩?

第七十五章 两人的身份

而人事相交,便是有来有往,段毅如此坦诚,这位苏大哥也很是爽快的将自己和晴儿姑娘的来历道出,至于是真是假就很难说了。

据他所言,自己的本名叫做苏幕遮,和段毅前世的词牌名一样,今年二十七岁,没什么大的野心志向,生性好酒,好乐,常年浪迹江湖当中,大半个河北都被他踏遍了,也交了许多好朋友。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此人年纪不大,却一脸沧桑之色,就是在江湖浪荡的后遗症。

至于具体的武功出身,则是只字未提,当然,这是人之常情。

而这位女扮男装的晴儿姑娘,原名叫做郭晴,乃是孟州百花谷谷主的女儿,今年十七岁,两人是最近来相识,也是为了避难才专走山间崎岖道路,在这里遇到段毅。

前些日子郭晴刚刚过完生日,实在闷得无聊,便带着两个侍女偷偷跑出百花谷,想要学着话本小说中的女侠一样闯荡江湖,快意逍遥。

结果一入江湖才觉现实和话本小说终究有着极大的差距,一路奔波后流落河北卫州汲县,因为姿色出众,又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被当地一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哥给盯上了。

而郭晴武功不错,趁着对方色授魂与的关口,反将那个公子哥给打成残废,因此惹下大祸,被人追逐,中途两个侍女为了保护她纷纷被杀。

苏幕遮当时恰巧在汲县漂泊,见到郭晴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披头散发,极为狼狈的被一众武功不俗的男人围攻,路见不平一声吼,将郭晴给救了下来,并一路护送郭晴回到孟州,打算到百花谷中避难。

这也解释了郭晴女扮男装的用意,就是掩人耳目,只是做的不太到位,基本上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所以说,这郭晴和段毅的处境还有几分相似,都是被人追杀的货,也因此刚刚在段毅诉说自己的冤屈以及最近的处境,郭晴心生怜悯,乃是念及自身的处境,大家同病相怜。

“孟州百花谷?这是个什么势力?我怎么没听过,莫非真能抵挡追兵吗?”

段毅有些疑惑,他原本就是一个村中少年,后来上了金鼎派学武,便是一门心思的练功,就等着武功大成再出山闯荡,根本没心思关注江湖上的事情。

再者偌大大夏地界,十五道,数百州,武林势力犬牙交错,密密麻麻,简直不要太多,百花谷又不像是他前世熟悉的如丐帮独孤世家这样的势力,当然没有印象。

“真是孤陋寡闻,连我们百花谷都不知道。”

段毅只是无心之言,却不料听在郭晴的耳朵里,大有一种挑衅与不屑的意思,好像在说她们百花谷名气不够,心中就是一怒。

握着粉嫩的拳头想教训段毅一顿,不过在苏幕遮严厉的眼神中,弱气下来,不敢惹怒自己的心上人,反驳道。

不等段毅继续说,郭晴又开口,已经将自家百花谷给卖的一干二净,让段毅目瞪口呆,你这是蠢呢?还是笨呢?

这么容易就泄露出来,难怪被人盯上,能活着回到孟州,苏幕遮功不可没啊。

原来这百花谷乃是郭晴她母亲所创,门人弟子不多,但各个身手不俗,所在百花谷的入口外还布置有一套极为厉害的大阵,就算数百人一齐攻打百花谷,陷落大阵当中,也要被迷的晕头转向,最后被活活累死。

此外,百花谷有独特的秘法,擅于酿制一种浮生酒,三年一酿,一壶酒饮下,便能增进内力,效果因人而异,极有名气。

这种能增益内力修为且没有后患的珍宝向来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因此许多武林势力为了一壶浮生酒与百花谷交好。

再者,百花夫人的武功极高,来历莫测,纵然一些名门大派的掌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对付的了,因此别说在孟州,就是河北一地,百花夫人也是极有名气的。

“百花夫人,原来是她?”

段毅眼中一亮,看着郭晴的眼神也有些莫名的亲近。

说百花谷,段毅一时没想起来,还以为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小势力,但百花夫人,却恰恰有些印象。

当初月娇奴来寻找他的时候,曾和他商议过如何报仇,自己奋发是一条路,借助外力也是一个方法。

她曾对段毅透露过几个和颜素素交好的高手,这百花夫人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

要知道拜月宫乃是河北怀州的一流势力,门中俱是花一样的姑娘,远近闻名,而百花谷的门风和拜月宫类似,同样只收女人,两者之间便亲近许多。

当年颜素素也曾亲上百花谷与这位百花夫人相交,格外的投缘,听月娇奴说还差点拜了姐妹,只是最终因为年纪差的太大,没有拜成。

更可惜的是后来颜素素闭关修行明玉功,将宫中事物交给月碧云管理,两家的关系便渐渐淡了,近五年已经没有来往,月碧云也才有了造反的胆子。

“哼,若不是身在外地,那帮混蛋哪敢追杀我,等回了百花谷,我一定要娘亲狠狠的教训他们。”

郭晴一提起自己的娘亲,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分外的有神,看得出母女两个感情极好,郭晴对于自己的母亲也很是崇拜。

不过段毅却是产生一个疑问,你老爹呢?

当然,这样的问题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不然戳中人家的痛点,轻一点被喷个狗血喷头,重一点被打破头也不是没可能。

此外,便是段毅心中在结交苏幕遮之外的情况下,又起一个了心思。

颜素素过去既然和百花夫人有很深的交情,虽然多年未曾联络,应该还有几分好感在,如果自己顶着个故人遗孤的身份去,不知道能不能弄一壶浮生酒尝尝。

他的内力修为不足的短板已经本明显,有这个进取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真要是交情深厚,之前拜月宫事变百花夫人也不会无动于衷了。

外加现在他处境不是很好,被金鼎派给通缉追杀,万一被这位百花夫人卖给金鼎派或者月碧云,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第七十六章 郭晴

见到段毅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一副吓坏了的呆滞样子,郭晴心中大悦,抚弄着自己的鬓间翘起的发丝,总算是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

苏幕遮则依旧顶着一张令人心驰神往的俊容作忧郁状,看着郭晴和段毅斗气的样子,似乎回想起什么,段毅一看就知道是有故事的人,更加好奇他的过去。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色渐晚,外面温度降低,隐隐有冷风流窜,破庙也难以抵挡。

“苏大哥,山间夜冷湿寒,这破庙虽能遮风,却不能御寒,我看咱们还是生个火,不然到了深夜恐怕很容易受凉生病。”

段毅原本正向苏幕遮请教武学上的疑问,余光瞥见郭晴身体微抖,嘴唇发白,知道是被冷风灌到,身体承受不住,因此开口提议道。

虽然郭晴态度对他不怎么样,不过谁让人家是纤弱美女呢?还是他喜欢的类型,总归是要体现出男人的风度。

苏幕遮一呆,他虽看出段毅内功火候不高,但真气性寒,而且状态极好,应该并不畏惧这种天气才对,怎么?

等到旁边的郭晴连声叫好,才知道自己疏忽了,颇为惭愧的应下,同时对段毅的感官更好,如此沉稳,细心的少年,比他同龄时可不知强出多少。

于是苏幕遮出去捡一些干柴枯木,段毅则留下来在破庙内清理出一块干净的空地,用作生火用。

这过程郭晴几次欲言又止,咬着嘴唇的呆萌样子看得段毅心中好笑,一边收拾一边道,

“郭大姐,你有什么话就明说,咱们虽然是萍水相逢,但干脆爽利些比较好。”

“郭大姐?混蛋,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难道本姑娘的年纪很大吗?”

郭晴先是一怒,随即意识到段毅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比她小三岁,这一声大姐还真没叫错,只能独自生着闷气,同时有些扭捏道,

“我知道你提议生火是为了我,谢谢你了。

不过你不要高兴的太早,实话跟你说吧,从苏大哥救我的那一刻,我就决定此生非他不嫁了,所以无论你怎么努力,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段毅开头还觉得这个女人蠢是蠢了些,但有些良心,后一句则差点没让他栽倒,这个郭晴不但脑子笨,还够自恋的。

要知道他顶着一副潘安宋玉的样貌,还有金手指在身,也没飘没膨胀,更没想过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郭晴哪里来的自信?

“咳咳,郭大姐,虽然你长的是闭月羞花之色,身材也满符合我胃口的,不过有一说一,小弟我还真没对你有什么额外的想法,你大可不必如此。”

段毅咳嗽一声回道,这也是实话,之前不过是因为郭晴女扮男装的破绽太明显了,一时没回过神才显得猪哥了些,却并非有意如此。

再者,相比郭晴,他更看重苏幕遮。

万一老苏对郭晴有想法,他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和这般深浅莫测的高手发生嫌隙,那才是愚不可及。

“你!”

郭晴闻言,猛地从茅草堆上站起,秀眉竖起,指着段毅气的直哆嗦,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生气是因为段毅竟然不喜欢她,显得她刚刚那番话有些自作多情,让她难堪,还好苏大哥没有听到。

而忍了下来,则是因为段毅终究说了句人话,承认她的美貌,让郭晴心里喜滋滋的。

闭月羞花之色,这就是对一个女人最好的赞美,天下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嫌弃这样的词形容自己,郭晴当然也不例外。

段毅对于百花谷的浮生酒大有想法,想到自己虽然不能暴露身份,但要是有郭大小姐的一句话,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又想着得罪这位郭大小姐颇有些不明智,便开始找话题问道,

“不知郭大姐当初是怎么对待那个色狼的啊?莫非是打断了他的手脚,废了他的武功,这才惹来对方家里人的追杀?”

“哼,得罪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他想轻薄于我,我便让他当不成男人。”

提起那人,郭晴仍然怒气难消,眼中一抹厉芒若隐若现,想着自己的两个侍女为了救自己被人虐杀,眼圈不禁一红,咬着牙发誓一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这次她从百花谷偷偷跑出去,带着的都是最亲密的人,十多年的感情极为深厚,这个仇若是不报,只怕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段毅正抱着碎木板往一边挪,听到郭晴冷厉的话,却被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觉这女人凭空多了些危险性,裤裆冷飕飕的。

之前苏幕遮讲述两人的事情,只是一言带过,不怎么详细,段毅也没在意。

没想到竟然是将那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变成太监,这女人也太狠了一些。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郭晴的行为,无异于让人家断子绝孙,这般深仇大恨,难怪遭到人家的追杀了。

“好,男女之事,本该两情相悦,若是强迫他人,委实有些过分。

那种货色平时肯定也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郭大姐此举不但大快人心,说不定还拯救了不少即将被侮辱的女子,小弟实在佩服的很。”

段毅扔下手里的破木板,竖起大拇指称赞了一声。

他不是什么马屁高手,只能顺着毛捋,而郭晴段位也不高,被拍的很舒服,看着段毅顺眼很多,心中的恨意也削减几分。

“那么不知究竟是什么人在追杀郭大姐呢?小弟不才,若是有机会,也希望为民除害。”

话题都是聊出来的,段毅废了这么大工夫,饶了一圈才进入主题,也不禁感慨万分,要想扯上关系,还真不容易。

“你?算了吧,你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这些人不是你能得罪的起的。

我伤的那人名叫江鸿宝,他虽然籍籍无名,但他的父亲却是一个极厉害的人,青炎帮江元容,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郭晴说起江元容三个字,也是面色一紧,十分凝重的样子。

段毅脸上的赞许和佩服的表情凝固,慢慢变成苦笑,青炎帮江元容?

说别人他未必清楚,但江元容还真就听过,因为白希文恰恰和他说起过此人。

第七十七章 追兵已至

白希文作为一个合格的高手,对于武学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而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甚至更胜一筹的强手,自然也是印象深刻,青炎帮的江元容,恰恰就是一个。

此人乃是南少林三十六房出身,独自一人打出木人巷,成为南少林最为杰出的俗家弟子,并被传授七十二绝技之一,练有上乘武功。

从福州回到河北后,以一套大金刚拳法著称,武功高强,在二十年间,创下地跨三州,帮众超五千的青炎帮,并招兵买马,名头日盛,成为远近闻名的豪杰。

这还不止,他还不知从何处学到七式霸腿的武功,有横扫风云,气吞山河的气魄,纵然白希文有无敌宝鉴,也因为年龄尚浅不敌对方,也所以才让白希文念念不忘。

郭晴竟然敢把如此强者的儿子弄成太监,这简直就是闯下泼天的大祸,段毅甚至在想着是不是要衡量一下利弊,赶紧离这个女人远一点,这就是一个惹祸精啊。

普通人尚且难以忍受这等羞辱,何况是江元容这等江湖强人?

他如今已经是负债在身,被金鼎派追的如同丧家之犬,如果再得罪了江元容和青炎帮,那还不是雪上加霜?

至于百花谷和百花夫人,不是段毅瞧不起她们,比起青炎帮和江元容,还真不是个头,两者打起来,段毅更看好江元容一方。

眼见段毅沉默,没有再说话,郭晴冷哼一声,以为段毅是害怕了,不知怎么的,凭空升起一股怒气,凤眼生威,掷地有声道,

“你就是个胆小鬼,江元容和青炎帮又怎么了?

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畏畏缩缩的,真不是个男人。”

段毅无语,刚才明明是你说的我得罪不起这伙人,现在我知道自己的确得罪不起,你又不乐意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说起来还是月儿更可爱一些。

当然,要说怕,那还真不至于,强者恒强,弱者恒弱,他自信总有一天能强过白希文或者江元容,如果听到对方的名字就腿软了,那还练个毛线的武?

随即他又想到了一点,冷静问道,

“青炎帮追杀你郭大姐,竟然还没得逞,被你逃脱,看来苏大哥的武功很高啊。”

“那是自然,苏大哥武功当然高明了,纵然是江元容手下的四大高手齐出,也不过和苏大哥半斤八两,哼,和你这个胆小鬼说这些干什么?”

郭晴提及苏幕遮,满脸的憧憬与崇拜。

美丽的眼睛闪闪发亮,一张白皙娇嫩的面庞熠熠生辉,娇艳的容颜比花还漂亮,再加上那完美的身段,诱人的少女芳香,难怪江元容的倒霉儿子起了色心,只能说这个女人诱惑太大,而江公子定力不行。

段毅倒是没怎么关注郭晴的美貌,更多的是被苏幕遮的武功吸引,暗想道,

青炎帮的四大高手虽然不清楚,也不了解,但想必是江元容最为倚重的人,武功弱不到哪去,看来苏幕遮这个朋友交的没错。

或许可以一路上多向他请教些武学上的疑问,这也算是良师益友了。

两人正说着话,破庙内飘进一道青烟,带起阵冷风,将段毅刚刚整理好的空地重新卷上写不少茅草。

恍惚间这道青烟化作一个人形,引得段毅和郭晴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出去拾取柴火的苏幕遮。

这身法当真令人防不胜防,比起段毅的岳王神箭或许速度不及,但精妙之处也不知高出多少。

只是此刻的苏幕遮面色凝重,对着两人说道,

“山上来了一群追兵,是追杀晴儿的青炎帮帮众,我远远看了一眼,领头的是江元容手下的四大高手之二,铁如壁,罗琼,还有三个武功不弱的高手是生面孔,想必是青炎帮在孟州的高手。

情况不容乐观,至于山下是否有人把守,还不清楚。”

一听到追兵已至,郭晴倒是没有先前那般看见满地尸体一样花容失色,反而极为冷静的叹息一声。

随即咬着嘴唇,满怀情意的看了眼苏幕遮,说道,

“苏大哥,这一路上蒙你相救,晴儿感激不尽,只是缘分至此而止,还请你速速离去。

他们的目标只是我,再者以你的武功,他们断然拦不住,希望你离开后能去百花谷禀明前因后果,再请娘亲为我报仇。”

虽是满怀情意,但话中内容决绝,想来有了自尽免遭羞辱的想法,令段毅刮目相看。

想不到郭晴笨是笨了点,还是一个如此刚烈果敢的女子,难怪刚刚看不起他,更能做出将江公子打成太监的壮举。

这胆量气魄,比起一般男儿还要更加雄健三分,实在令人钦佩。

苏幕遮则是摇摇头,看了眼段毅,缓缓说道,

“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次四大高手只来两个,不是我的对手,另外三人,武功应该不及铁如壁和罗琼,我拖住他们应该没问题。

而若是段小兄弟能出手的话,以他剑术带你杀出重围应该也有七成把握,到时咱们在百花谷中汇合,不知段小兄弟意下如何?

段小兄弟应该也知道百花宫的浮生酒对你意味着什么,若是你能帮助晴儿回到百花谷,想必百花夫人是不会亏待你的。

至于以后的事情,自有百花谷应对,也麻烦不到段小兄弟的身上。”

他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前几次青炎帮派出的高手不少,但追杀他们的人手总数不多,被他拦下后,郭晴能仗着自己的武功从容逃走。

本来这次的追兵足够拖延他的同时对付郭晴,让他分身乏术,却没想到遇到了段毅这么一个剑法高明的少年,凭空多了一股不弱的助力。

苏幕遮武功极高,以破庙外尸体的剑痕看出段毅的剑术造诣超群,所以抱有极大的信心。

当然,如果段毅不愿意帮忙,他也不会勉强,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对方本就背着一座金鼎派的大山,现在又得罪青炎帮,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郭晴闻言心中一喜,能活谁也不愿意死不是?

不过斜着眼睛看了下段毅,见这小子虽然没被追兵吓到,但也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挺了挺傲人的胸脯,激将道,

“苏大哥怕是不知道,你的这位段小兄弟刚刚得知了追杀咱们的是谁,已经被吓的屁滚尿流,未必愿意帮咱们。”

本来她是想利诱段毅的,不过之前苏幕遮已经将话说明白了,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按她女人的直觉,这小子别看年纪轻轻,又一副阴沉沉油盐不进的样子,但年轻气盛,肯定经不起别人激他。

第七十八章 思量以及安排

不过郭晴这次可想错了,段毅身体年龄虽小,但心理年龄可大多了,尤其是性子比较冷静,并不受激将之法的摆布。

只是他也在思考,眼下究竟该如何去做才算是正确的选择。

帮青炎帮对付苏幕遮以及郭晴?

这种没节操没品格的事情是不能做的,况且就算他愿意这么干,人家也未必领情,说不定过河拆桥,摆他一道,那他不成傻帽了吗?

袖手旁观,趁乱而走,说起来倒是容易。

但他眼下和苏幕遮以及郭晴在一起,落到那帮追兵的眼中,肯定已经是同伙了,能走还算好的,万一走不脱,落到青炎帮手上,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最后一步,帮助苏幕遮以及郭晴,倒是好处多多。

首先之前的接触大家已经有了点了解和交情,总比陌生人要好。

此外这么做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可以交好苏幕遮。

这个高手武功估计不是一般的高,很有结交价值。

还能交好郭晴,进而博取百花谷以及百花夫人的好感,将来弄一壶浮生酒尝尝,或者请百花谷帮忙应付金鼎派的污蔑,都可以。

至于危险性,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情?

“哈哈,郭大姐你这就看扁小弟了,我虽然不是什么豪气干云视生死如无物的大英雄,但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我和苏大哥一见如故,而你和苏大哥男才女貌。

若是因为我的关系就这么香消玉殒,那可是天大的罪过,毕竟也只有你这么漂亮的人才有资格当苏大嫂。

所以这件事我管定了,只是不知道苏大哥有什么计划能令咱们三个安全逃离。”

段毅脑海中衡量得失只在瞬间,被郭晴这么一怼,顺势说道。

眼神还十分暧昧的看向她和苏幕遮,揶揄的同时想要进一步博取两人的好感。

功利心虽然重了一些,但段毅现在可是拿命在搏,没有半点虚伪取巧,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苏幕遮和郭晴还不领情,那可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了。

段毅的调笑两人听在耳中,反应却是截然相反。

郭晴顿时羞红了脸,娇艳欲滴的样子像极了怀春的少女,白了段毅一眼,表面上啐骂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心中却道,小子上道,真有机会回百花谷,一定不让你空手而归。

随即一脸深情的看着心上人,连大敌当前都忘了。

倒是苏幕遮的反应有些出乎段毅的预料。

虽然很欣慰段毅打算出手相助,但面对调笑却不是很高兴,反而十分为难的样子。

尤其一双眼睛,仿佛i掀起的惊澜,写满了故事与沧桑,估计是触及心底的伤心事。

这让段毅心里面犯起了嘀咕,莫非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好了,闲话少说,你们听我的安排。

青炎帮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由我出去应付他们,将五大高手拖住,给你们争取机会。

段毅你瞅准时机带着晴儿从破庙的侧墙冲出去。

记住,不要停留,一路往山下走,中途不要恋战,也不要想着回来救我,以我的武功,这里没人留得住我。

这山位于孟州的温县,你们下山后一路往东走,咱们在济源县内最大的客栈汇合。

如果中途出现意外,或者发现济源县有危险,便不要停留,继续走小道,远离人烟,直接到河阴县外的百花谷,咱们在谷外汇合,你们觉得怎么样?”

所以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苏幕遮武功最高,基本上是将所有的危险和高手往自己身上揽,而大大增加了段毅以及郭晴的逃生可能。

而令段毅稀奇的是,这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却似乎对郭晴并未有什么图谋,这可当真是侠士的典范了。

“嗯,我相信苏大哥,就这么说定了,段毅,你放心,我也不是不通拳脚的弱女子,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郭晴倒是没有一般小女儿的扭捏与虚伪,很是痛快的应下,大半原因在于她深知苏幕遮的武功高绝,如果是他一个人对敌,是走是留皆在一念之间,不会有危险。

至于段毅,她其实并不怎么相信这个比她还小三岁的少年有多么厉害,只是苏幕遮说的话,她都相信,便也认同段毅的武功。

见到两人皆无异议,苏幕遮点点头,而后走到破庙的靠西墙壁处,手掌掌心贴在上面,轻轻按下一掌,卡拉拉的碎裂声便传了出来,而墙壁表面则依然如先前模样。

段毅更觉脚下一阵轻晃,不禁吃了一惊。

苏幕遮这是以自身的真气打碎一侧承重墙内部的硬砖,以使得他们破墙而出时阻力大减,增强逃跑的出其不意性。

只是没想到苏幕遮出手间毫无痕迹,掌力一吐,外部分毫无损,内中则已经碎裂不成样子,颇有些举重若轻的味道。

“好功夫,不知道苏大哥这一掌有什么名堂?”

段毅开口赞道,满目精光闪烁。

虽然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武痴,但身负藏武楼这种东西,对于天下武学有着本能的探究与收藏癖好,就如之前唱空城计逼迫李家兄弟献出**刀一样。

“掌法稀松平常,江湖上随处可见,不过内中的运劲行气的法门却是别有奥妙,乃是我所学内功的特性,等到脱险后再与你详细分说。”

苏幕遮笑了笑,眉眼间十分轻松,看着段毅以及郭晴,双耳微微颤动,以眼神示意两人先到墙边藏好,随即缓步走出破庙。

而山间此时则传来一声激越的长啸,隆隆如雷鸣一般,**扩散,震得破庙很有些摇摇欲坠的趋势。

段毅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一手持剑,一手拽着郭晴的衣服离先前被苏幕遮以掌力击碎的墙壁远了些。

透过破烂的窗户往外望去,便见到苏幕遮一人负手立在破庙的大门口,仰首间秋风拂面,衣袂飘飘,逼格十足,看得段毅一阵眼热。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有这般强者风范。

郭晴同样贴在窗户边缘,听到这声长啸,目光愈发幽冷,狠狠道,

“这是罗琼,江元容手下的四大高手之一,在四人中内功最为i绵长深厚。

当日也是此人追杀导致我两个侍女身亡,早晚我要杀了他。”

段毅不置可否,放狠话没用,不如等逃出去再说。

第七十九章 铁如壁与罗琼

满地的尸体堆砌在破庙门前,鲜血风干,染红一片土地,在晚秋的夜空中平添一股萧瑟肃杀之气。

随着这一生激越长啸之声渐渐削弱,不远处的树林中唰唰唰的窜出三十多个身影。

为首两人,次者三人,再次者则是三十来号手持兵刃,穿着统一服饰的青炎帮帮众,呈现半弧形将矗立在山间的破庙包围起来,当然,更直观的感觉是将破庙前的苏幕遮包围。

段毅没怎么在意对方的人多势众,只是透过窗户看向为首的几人。

一个光头大汉身高八尺,犹如铁塔壮汉一般魁梧雄健。

他的肌肤泛着黝黑色,在落日夕阳下闪烁着光晕,面目慈和,如梦如幻,犹如西方世界的金刚降落凡尘,威武不凡。

而更令人惊诧的则是他手中一柄巨大的关刀,锋刃殷红,乌沉沉的一看就分量不浅,就段毅手上的这柄十炼剑,给人家碰一下估计就玩完了,差距显然。

要说沙场争锋,这种关刀必然是一等一的杀器,威力不俗,随意一扫一劈,便是力盖千钧的霸道招式,挡者披靡。

不过江湖争雄,这等关刀则略显粗苯,纵然天生神力武功惊人者使用,也很难以其与高手争锋,不过段毅却不会小瞧这人。

似是看出段毅目中的疑惑,外加他先前表现出的见识浅薄,郭晴低着头凑到段毅的耳边,声如蚊蝇,小声给他解释道,

“那个光头使关刀的就是铁如壁,是江元容手下四大高手之一,精擅外门横练铁布衫以及春秋刀法。

听说他横练大成,刀枪不入,真气难伤,除非找到他的罩门,或者纯功力碾压,不然很难伤到他。”

段毅点点头,目中闪过一丝凝重,江湖上的横练功夫也有很多,其中铁布衫是流传最广的一种,也是流派最多的一种。

有些铁布衫,那就是大路货色,没什么卵用,顶多能抵挡些如木棒之类的钝器打击,遇到利剑或者内家功夫,便不堪一击。

但有些铁布衫,却是极为高深强悍,比如少林寺的横练神功金钟罩。

这门神功乃是无上大宗师达摩祖师所创,一共十二关,威力震古烁今,可惜修炼难度极大,慢慢的便声名不显。

其中前六关单独拎出来,就是一部号称少林铁布衫的绝妙功夫,远非普通武学可比,想必铁如壁的横练功夫便是这一类高层次的铁布衫。

这也解释了他为何以江湖人身份使重武器关刀,因为防御高,便重攻击,旁人打他不痛,而要是别人挨他一刀,估计命就没了。

至少段毅在面对这种高手时,是绝不敢硬碰硬的,以巧妙剑法缠斗,以身法脱身才是上策。

扫过铁如壁,在他身旁的应该就是郭晴恨之入骨的罗琼了。

这人比起铁如壁矮了将近一头,身板也略显单薄,头戴青巾,手持折扇,有一股文人儒雅风流的气质,比起武人,更像是一个文士。

当然,段毅更关注的是他的眼睛,精华内敛,修为的确高深,迫人的气势绝不逊色如金刚下凡的铁如壁。

单单这两人,给段毅的感觉已经不下于金鼎派那些长老的身手,使得段毅不禁思忖起来:

按照郭晴所言,苏幕遮能以一敌四,相当于金鼎派总部的半数高层战力,这是什么武功?莫非比白希文还要更强?应该不会吧。

至于铁如壁以及罗琼身后的三大高手,虽然各有特色,气质卓然,却被身前的两人给比了下去,没有让段毅更多关注。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阁下当真有勇士的风范,路途数次被追击都能从容而去,更显武功之高强,令罗某佩服之至。

不过罗某人想不明白一点,那个女子与阁下似乎也是刚刚认识,你何必为了她而得罪我们青炎帮呢?”

青炎帮的众人上山之后一路巡查,终于凭借些许痕迹找到了正主,正准备强攻猛打,一鼓作气擒下伤及少帮主的贱人,却不料苏幕遮一人立在破庙之前,仰首观天,逼格十足,令他们顾忌三分,驻足不前。

须知自卫州以来,青炎帮曾出动四大高手齐齐来捉郭晴,却被苏幕遮一人给拦下,其武功之强悍,早已给罗琼等人心里留下深刻印象。

眼下苏幕遮一人独立庙外,想必郭晴就藏在里面。

而他们四大高手的另两个因为青炎帮有别的重要任务,已经离去,罗琼便不得不思量三分。

为了防止苏幕遮狗急跳墙,造成不必要的损伤,罗琼便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毕竟之前双方并未真正的交流过。

而铁如壁武功虽高,但心计浅薄,一路追杀都由罗琼安排,因此见到他有心说服苏幕遮,也按捺下来,没有立刻动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一个小姑娘被你们这么多人围攻,若是见死不救,我这一身武功不是白练了吗?”

苏幕遮语气淡淡的回道,目的却不是为了争辩什么。

他只是寻摸眼下天色将暗,斜阳西落,如果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段毅以及郭晴的逃跑把握将更多几分,便有意拖延。

罗琼却没想到这一层,因为他也不清楚郭晴平添多了一个段毅帮助,听到苏幕遮的回答后以为对方不知实情,又升起信心,一脸悲愤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阁下可知道那个女人对我们少帮主做了什么?

她虽然看着无辜,但恶行深重,纵然死上千百次也不为过。

况且我们帮主有令,要抓活的,希望阁下能悬崖勒马,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及早抽身而退。”

有些话他顾忌江元容的面子没有多说,毕竟江鸿宝被打成太监这件事并不光彩,若是宣扬出去,恐怕还会被怪罪。

苏幕遮面上似有动容,心里则不以为然。

这件事的始末他早已经从郭晴口中得知,更清楚乃是江鸿宝要对郭晴用强这才遭了灾,乃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只是他意在拖延,便故作犹豫。

破庙内的段毅正偷偷的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况,估摸着待会儿该如何冲出包围圈,冷不丁被郭晴用手指掐在腰间的软肉上,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在身体上爆发。

段毅嗓子眼咯吱咯吱的颤动,好悬以强大的控制力捂住嘴,没有叫出声。

随即一脸怒气的转头拿住郭晴的手腕,就要问她什么意思。

却见到郭晴眼眶红红的,正用另一只手抹着眼泪,眼神空洞,颇有些伤心欲绝的意思。

段毅顿时蒙了,刚才不还好好地,现在是怎么了?

第八十章 五人围攻

“郭大小姐,好好地这么怎么了?你掐的可是我,疼的也是我,自己哭个什么劲啊?”

段毅也不清楚郭晴是犯了什么毛病,大敌当前的居然搞精神崩溃这一出,差点没让她给玩死,顾不得腰间的疼痛,连忙小声问道。

“你没看到苏大哥被罗琼说动了吗?

虽然我知道苏大哥和我只是萍水相逢,能救我到这里已经是极大的付出,但我心里就是不舒服。”

听着段毅在她耳边轻语,热气哈来,郭晴脸色一红,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缩了缩,带着抽泣说道,好在声音不大,外面也听不见。

段毅一愣,随即一拍脑袋,这人竟然蠢到这样的程度?还是陷入恋爱中的人特有的智商下降?

难道她看不出苏幕遮这是在行缓兵之计吗?难道她不知道将时间拖到天黑,对他们逃跑大为有利吗?

再者,苏幕遮什么人品,郭晴应该比他更清楚才对,怎么临到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产生猜疑了呢?

一连多个疑问,段毅最终只苦笑一声,再次小声的向她解释,郭晴方才眨着还沾着晶莹泪水的睫毛问道,

“真的?”

段毅一脸确切的点头,“当然是真的,若是苏大哥真有心放弃你,早就将你扔下了,何必等到今日?”

这么一说,郭晴的心情就好多了,重新展开笑脸,刚刚梨花带雨的模样也消失不见,让段毅领教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郭晴见到段毅重新将目光投放到外面,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有些心虚的看了眼段毅的腰间。

刚刚她失态掐了段毅一下,可是丝毫没有留力,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的道个歉才行。

虽然第一印象不太好,但相处下来,郭晴觉得段毅还是比较懂规矩的,好感大增。

至于初次见面时对她的猪哥相,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谁让她天生丽质难自弃呢?

得,这女人有一样是不变的,就是自恋程度。

而破庙外,罗琼等待的同时却在观察破庙内外,眼神无意间瞥到那铺陈满地的尸体的伤口,眼神一凝。

之前他就注意到了这些尸体,不过没有在意,只以为是苏幕遮将一些江湖下三滥下手杀了。

此时见到其中一具尸体喉间的剑痕,猛地意识到不对头。

苏幕遮武功虽高,但对敌却是手上功夫为主,没见过他用剑啊?

再看看天色,已经慢慢变暗,恐怕再过不久就要彻底陷入黑暗当中,让他灵台一闪,想到关键处。

“不好,他们还有帮手,苏幕遮是在拖延时间,铁兄,速速出手。”

罗琼反应极快,意识到苏幕遮有意拖延,懊悔的同时当机立断大喝道,决不能再给对方机会。

青炎帮的人虽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也遵循着罗琼的命令,以铁如壁,罗琼,以及次身位的三大高手为主朝着苏幕遮扑去。

这五人似乎早已经商量好了,以铁如壁为主攻双手持刀,腰身扭摆,配合步法身法,手中大关刀在急速冲击过程中朝着苏幕遮竖劈而下。

刀风雄烈,赫赫威势磅礴而出,纵然面前是一道铁墙也能生生劈开,乃是春秋刀法的立马刀。

此一招取自横刀立马,马嘶长鸣,闪耀如电,乃是集齐速度,力量,气势的刀法。

而且这是一招马上武学,如果身骑骏马施展此招,借助马力,威力更强。

纵然功力更胜于铁如壁一两档的高手托大,硬挡这一刀,也会被当中刚猛无俦的刀劲生生劈杀。

铁如壁平常时候也很少动用这一刀,因为威力大,消耗也大。

不过他数度和苏幕遮交手,深知此人的武功高强,不敢小看对方,直接用强招。

而罗琼以及另外三人,则是在扑击的同时以自身的武学牵扯苏幕遮。

罗琼所用为折扇打穴法,虽是木质纸质,但罗琼内功深厚,招数清奇,配合身法,一点而出,却是有十数道纸扇的影子现出,气劲透出,笼罩苏幕遮身体的数个穴道,也不知是什么武功。

另外三人,一人用剑,两人用刀,同样施展自身的强招打向苏幕遮,杀气凛然,换做段毅,任意一个都不敢小觑,非得全力应对不可。

至于剩下的三十多个手持兵刃的大汉,则趁着五大高手纠缠苏幕遮的时候朝着破庙奔去。

一时间情势紧张到了极点。

破庙内的段毅却是极为冷静的安抚了下有些不安的郭晴,紧了紧手中的十炼剑,朝着苏幕遮望去。

他对这位苏大哥的武功可是好奇的紧。

铁如壁以及罗琼就不说了,纵然是凑数的三大高手武功也绝不寻常,恐怕比段毅还要强出一两个层次。

联手之下,换做段毅自己,只怕一招就被锤死,哪怕有藏武楼也白给,绝无幸免的道理。

而苏幕遮则毫无所觉,面上依旧一副毫无动容的平淡模样。

只见他双手依然负在身后,脚下一点,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凤凰,不受力一般踩着铁如壁纵劈而来的大关刀刀背飞离地面。

刚猛的刀劲倾泻而出,轰的一声将坚硬的山地斩出巨大的缝隙,绵延足有五丈有余,隆隆的山石滚动,可见一刀之威。

而春秋刀法余下的劲道则反震苏幕遮于刹那间摆脱五人的扑击以及包围,同时人在半空旋转如陀螺,右腿如扫帚一般扫过,劲风扑面,力道足能将石板扫成湮粉,直接逼退其余四人。

下一刻,苏幕遮仿佛拉了线的风筝一般,人在半空当中陡然折返而回,背着的右手终于探出,朝着用剑的高手拂去。

五指并拢无缝隙,肉掌颜色浅淡,看起来招法简单到了极点。

然而用剑的高手却是面色大变,目中绝望。

只觉这一掌之下,自身渺小如蝼蚁,周身的空气搅动如海下暗流,将他排斥困缚,体内的真气凝滞动也不动。

明明知道侧身过去就能躲过,却偏偏难以动弹,只能坐着等死。

眼看他就要毙命在这一招之下,苏幕遮轻笑一声,身法再变,另一手凝拳锤击,与横扫而来的大关刀刀身碰撞,罡气震击,发出铿锵的金属碰撞之声,借力再退。

原来是铁如壁立马刀未能建功,眼看同伴危险,转变刀势朝着苏幕遮的腰间削去。

这便是围魏救赵之法,苏幕遮或许能一掌打死用剑之人,却也必会折损在铁如壁的大关刀之下。

虽是短短数招,但惊险之处已经是与死亡擦肩而过,却也更显苏幕遮武功之高明。

第八十一章 破墙而出

“咱们这位苏大哥的武功真不是一般的高啊,出手不着痕迹,潇洒从容而又威力奇大,厉害。”

千般猜测不如一朝得见,段毅两眼发光,真心实意的称赞道,这武功不但是高,而且俊。

苏幕遮面对五大高手围攻,来去自如,借力转力,还能在对方出招间隙时予以还击,不但需要高超的武功,更要有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智慧。

“高不高的我当然知道,关键是那些人已经冲过来了,咱们应该赶快破墙而才对。”

郭晴同样紧张兮兮的看着苏幕遮对五大高手之战,眼见心上人轻松写意,松了一口气,转而担忧道,因为那些青炎帮的帮众正扯着嗓子朝破庙冲来。

苏幕遮的武功郭晴知道,但段毅的武功,郭晴一无所知,只是听苏幕遮说剑法超群,却不知究竟有多厉害。

至于破庙外的那些尸体,以她的武功见识,并不能从伤口处窥探杀人者的武学修为。

段毅微微一笑,没有出声,只是拉着郭晴退离窗口,重回到之前被苏幕遮以掌力内催的墙壁边等候,同时让郭晴做好准备。

直到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还有污言秽语以及吆喝声越来越近,段毅方才一手捂着口鼻,一脚将边上的墙壁蹬碎,哗啦啦的灰尘弥漫,砖块乱滚,露出一大块空洞,整个破庙也是晃动一番,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段毅手持十炼剑施展岳王神箭的轻功一马当先冲出破墙,郭晴紧随其后,身法竟然也不慢,将将与段毅保持距离不被落下。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背对苏幕遮与五大高手的战场方向狂奔而去,眼前已经是海阔天空。

而那三十多个青炎帮的人刚刚来到破庙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轰隆声响,灰尘弥散在眼前,眼睛孱弱的已经泪流满面,咳咳不停。

再看去,眼前的破庙好似要倒塌一般,连连后退,生怕被埋入当中,枉送性命。

等到有人发现段毅以及郭晴两个从侧面破墙而出,方才知道他们慢了何止一步,只能连忙改变目标朝着段毅以及郭晴追去,却因为轻功浅薄而渐渐跟丢目标。

至于五大高手依然在与苏幕遮缠斗当中,彼此没有分个高低上下,更遑论插手追杀之事。

苏幕遮单打独斗,有能力取走对方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但对方五人联手,守望相助,便只能以防守为主,偶尔来上几记杀招,拖延时间。

五大高手方面更是叫苦不迭。

罗琼以及铁如壁还算好一些,修为不俗,武功高强,足以自保。

另外三个高手弱了两个档次,时时刻刻面对苏幕遮的死亡威胁,要不是铁如壁几次三番以铁布衫的功力帮他们挡下攻击,恐怕早已经魂飞天外。

罗琼手中纸扇连连戳击,打散苏幕遮的雄厚掌力,退后数步,眼见郭晴和一个不知姓名来历的臭小子跑了也只能干瞪眼。

没办法,江元容手下四大高手联合起来才能和苏幕遮拼个平手乃至稍稍占据上风,现在另外三个高手虽然人数更多,但武功以及默契却难以与四大高手当中的另两个相比,总体来说,他们甚至处在微弱的下风。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布置的人手和山下的高手能将小贱人擒获,好让他能回去交差,不然又要被帮主江元容骂上一顿。

而苏幕遮当然也见到了段毅以及郭晴逃跑的方向,暗暗松了口气,两人只要没事,他便能从容而退。

出手间劲道以及攻势更盛数分,令五大高手骇然色变,打起精神警惕,对方竟然还有余力?

段毅和郭晴两个朝着既定的方向狂奔,段毅身法如箭,直来直去,郭晴的身法则飘逸许多,脚尖一点,便挪移数丈,令段毅暗暗吃惊。

他早已经知道郭晴身怀武功,毕竟让堂堂青炎帮少帮主成了太监,却不料她所学武功如此高明玄妙。

只是奔走之间,内息窜涌,最忌讳开口说话,以免泄了真气,所以段毅也来不及询问她的武功来历,一路翻阅山石,树林,渐渐来到山下。

哗啦一声,段毅手中十炼剑扫过,冲出一片枯黄的灌木丛,冷不丁被面前的二十多个大汉吓了一跳。

只见这些人正手持刀剑肃立,各个神情肃穆,面含杀气,显然早就等待多时。

也不知是谁安排在这的,恰恰将下山的段毅以及郭晴堵个正着,算计颇深。

他却不知道,罗琼此人手腕颇高,在背负江元容下达的任务后,不但召集孟州青炎帮的数个舵主相助,还聚集大批帮众守山,模拟了多个方案以作准备。

那三个凑数围攻苏幕遮的就是青炎帮在孟州的分舵舵主,武功不错,而这些守山的帮众,没有高深的武功,却也在江湖打滚,善于厮杀,故而散于山上把守,绝不留薄弱处给人突破。

这个安排虽不是无懈可击,但也将各个要害位置守住,段毅或者郭晴不论从哪个位置下山,都会遭遇青炎帮帮众。

而一旦不能第一时间冲出去,被人围困住,其余方位的人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到时以两人的武功,恐怕就不是能不能冲出去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在乱战中保住性命了。

毕竟打架这种东西都容易上头,或许江元容想将郭晴活捉回去折磨个生不如死,但底下的人不知轻重,未必能如愿,不然怎么会有失手杀人这种事情发生?

当然,段毅也知道苏幕遮以及百花谷的好感度不是白得的,必须得拿点真功夫出来,面前这些人就是他必须要跨越的阻碍。

只见他虽惊不乱,真气一催,陡然提速,嗖的一声朝着这许多人冲去,心里面存着杀敌震慑,破围而出的想法。

但在青炎帮帮众眼中却并非如此,反而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没办法,单以卖相而论,段毅年纪太小,相貌太俊朗,没什么高手气度,倒像是一个小白脸,任谁也不会认为他有多么高深的武功,只以为他送死。

而紧随其后的郭晴也看到了段毅的动作,知道他本不必要牵扯入其中,现在却为了自己生死冲杀,紧咬嘴唇也朝着众人冲去,眼神煞气十足,倒是恢复了之前畅谈生死的模样。

第八十二章 冲杀

要说段毅经历过的战斗,那真是不多,然而对手却都不是一般水准,要么是大派的嫡传弟子,要么是辟邪剑法的传人,战斗经验不能说丰富,但也不差。

而近些日子和几度追杀他的江湖人交手,也领略了不少厮杀的窍门。

比如眼下这种情况,他和郭晴只有两人,而对面是二十多个手持利器的大汉,最好的突围办法是什么?

不是想着斩尽杀绝,而是呈现直线阵型,以最快速,最凌厉的剑法催杀对方的首脑,震慑对方的胆气,而后不去缠斗,以奔逃为主,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他一早已经瞄上最中间那个手持大刀,位于众人c位的那个男子。

“杀。”

段毅冲的急,在青炎帮众人眼中乃是赶着送死,当即便有六个大汉飞身上前,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段毅劈去。

有刀有剑,还有一个用的是类似峨眉刺的兵刃,既凶且险,对准的还是段毅的腰眼位置。

彼此配合虽有滞涩,却也凶狠异常,只因常年厮杀累积的丰富经验。

不过段毅所学精湛,也不是单靠杀气就能被震慑的住的存在。

嵩山剑法的精妙剑路使出,一柄长剑分化六朵剑花,朴实当中透着冷冽,朵朵绽放同时带起血红,六人便齐齐栽倒在地,捂着手臂痛呼大叫。

而他们手中的兵刃则齐齐抛飞,乃是被段毅以巧劲挑飞兵刃,同时手臂被划伤,伤了经脉,会不会残废不一定,但眼下是一定没有再拿兵刃的能力。

还不等对面的人惊讶,段毅也没有趁势取这六人的性命,脚下再点,速度如飞矢,整个人的身体已经化作蓝色影子激射而出。

他的心未曾因一剑伤六人而有丝毫喜悦,也未曾因为对方还有许多可用战力而担忧,平静的如同镜湖,毫无波澜。

剑路则中途一转,已经由精妙无端变作磅然而下,剑光闪烁,气势如巍峨大山压下,使得五岳倒转,天地倾覆,冰冷的剑刃直指武功最高那人。

这一招不是万岳朝宗,乃是外剑路的一招地动山摇,普通人使来万没有段毅的威势之一二,也可见他如今之剑法造诣。

此刻的青炎帮众人是又惊又怒,剩下的人有的吹开响哨,召集山上别处的人手,更多的是朝着段毅以及郭晴冲去。

段毅的目标人物更是毫无惧色,提刀而出,挥舞间凛冽刀风四射,冲着段毅的十炼剑劈去,竟然也是一个修成内功的人。

刀法虽不精妙,却也尽显阳刚之气。

刀剑相交的刹那,段毅终于不是冷静平淡的模样,而是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手腕一抖,十炼剑剑身一偏,剑尖划过对方大刀的刀身发出滋啦的刺耳声,有火星迸溅。

对方的刀劲阵阵袭来,段毅的十炼剑却是稳如泰山,最后真气一催,以对方的大刀作为媒介,将一缕寒冰真气送入对方的体内。

便见到这人浑身一颤,仿佛光着身子行走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冷的刺骨,冰雪盖身,手脚冰凉不听使唤,呆呆的化作一个木头人。

下一刻,血泉喷溅而出,段毅手中长剑划过这头领的喉咙,再杀一人,心中毫无波澜,宛如刚刚下了一盘棋,做了一盘菜。

正要一鼓作气冲出去,却听到背后阵阵娇叱,还有噼啪的声响传来。

段毅回头一望,差点没将鼻子气歪了。,

原来郭晴竟然在刚才脱离他的身后,和别的青炎帮帮众交起手,乱了队形,不由得暗骂一声二百五。

他刚刚势如猛虎,一举挫败六人,击杀头领,不过花了数息时间,郭晴只要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便可倚仗轻身功夫冲出去,哪会像现在这般被人围困?

这就是典型的不作死不会死。

不过这笨女人的武功倒是精妙的很。

郭晴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条长鞭,挥舞起来伸缩自如,灵动至极,仿佛一条凶猛的蟒蛇,将围着她的青炎帮帮众抽的嗷嗷直叫。

自身则进退得宜,那些人虽然气的跳手跳脚,却奈何不得郭晴分毫。

不过看了两眼段毅也察觉出问题所在。

郭晴的鞭法固然精妙,而且施展起来刁钻恶毒,杀伤力本不弱,却因为郭晴自身的问题而难以取得大的胜果。

也不知是功力太弱还是心存仁慈,不忍心伤人性命。

想想对方一路上施展轻功不被落下,而且气息均匀,外加百花谷的浮生酒有增进内力之效,郭晴又是少谷主,段毅估计后者居多。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苏幕遮要让他带着郭晴逃跑。

因为如果是郭晴自身一人,在不伤人性命的情况下,早晚会被围攻至脱力而被擒拿。

就像现在,郭晴可以用这套精妙无比的鞭法游刃有余的在十多个大汉当中保护自己,但这个人数要是增加到三十多个,四十多个,她那点功力早晚会被耗个干净。

外加被她的鞭子抽中,顶多身上多个红印,痛一些,却没有性命之忧,那些在江湖打滚的青炎帮帮众当然不会畏惧,反而被刺激的两眼发红,越战越勇。

除此之外,要是有个善于厮杀打斗的高手出手,郭晴这种软绵绵的打法也难以抗衡,估计三两招就被人拿下了。

段毅不敢再等,将掉落在脚下的大刀踢飞,唰的一声激射而出,刀锋锐利,穿透一个青炎帮帮众的胸口,带起一朵血花,同时带起这个人的身体扑飞两米远方才落地,惊得围攻郭晴的人退后数米,惊惧的看向段毅。

然后就看到这里面武功最高的头领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对方却连个大气都没喘,更生不起抵抗之心。

他们虽然是刀尖舔血的人物,却也很少经历这种战斗,彼此武功差距过大,对方又是心狠手辣无所顾忌的作风,谁敢不怕?

帮主的命令虽然不能违背,但也不可能拿命去拼,他们没那么傻。

段毅也不继续出手对付这群被吓破胆子的人,拉起目光呆滞的郭晴就往外跑。

他已经隐隐听到有大队人马赶来,如果再不抓紧时间,肯定要被人困住,到时候他也拿不准自己会不会丢弃郭晴独自一人离去。

第八十三章 心里有疾病

拉着郭晴狂奔,一路上又连着遇到三波守山的人,加起来有上百人的规模,单靠郭晴自己,肯定是跑不掉的。

因此段毅故技重施,以斩首战术杀了领头之人,弄得极为血腥,吓破其余人手的胆子,不敢阻拦,在天色完全变黑前终于闯下山来,沿着既定的路线赶去。

一路上郭晴一改之前的二百五,意外的顺从,段毅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使得两人的逃跑没有横生枝节,十分顺利。

晚风习习,一条野外小道上,两条影子如鬼魅一般嗖嗖窜过,带起的冷风吹拂路边杂草,偶尔惊起飞鸟,让人心中发寒。

段毅终于停下脚步,平缓了下急促的呼吸。

下山路上数次遭遇围攻,外加一路狂奔,以真气催动岳王神箭行了有二十多里的路程,以他的内功修为已经隐隐不济,只留有三层真气应对突发状况,因此想要停下来歇息一下,恢复一番。

“跑了这么远,天色也暗了下来,我估计青炎帮的人不会那么快追来,咱们先歇息一下再做打算吧,你觉得怎么样?”

段毅跃上路边的一块大石上朝着远方眺望,想要看看有无光亮人家。

没听到回应,转头看了下身旁的郭晴,因为天色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她两眼发光,水汪汪的令人心头一跳,有些发怔。

见过了对方的二百五,以及舍生忘死的勇气,这般模样的郭晴却是第一次见到,让段毅不但有些意外,还有些心里发慌。

可蠢萌,可娇媚,这郭晴年纪也不大,魅力却很足啊。

“喂,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呗?”

郭晴本来在发呆,听到声音后回过神,又注意到了段毅略显火热的目光,缩了缩身子,葱白玉指将鬓间散乱的发丝撩到耳后,有些气恼道。

“说吧,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根线上的蚂蚱,有什么不能商量的?”

段毅也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轻轻咳嗽一声缓解尴尬,有些好奇对方想说些什么。

莫非是自己刚刚的眼神太过猥琐,人家女孩子不想和他同路了,所以要分道扬镳?

还是郭晴忘了苏幕遮交代的话,想要等待自己的情郎,怕自己反对?

“呃,是这么回事,我知道这次能逃出来都是靠了你,不过你出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那么血腥?看起来血淋淋的,实在让人恶心。

你看苏大哥出手,能伤人而不杀人,就算杀人,也不会弄得像你这般模样,看起来好像是心里有什么疾病一样。”

郭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说话时的忐忑还是听得出来的,生怕段毅一个狂性大发连她也给杀了。

她之前虽然见到破庙外的满地尸体,却没见到段毅杀人时的状态,外加段毅年纪小,长得又一副人畜无害的小白脸样子,因此并不怎么在意。

但当和段毅并肩作战时,亲眼看见他杀人如割草,面无表情,心无波澜,且出手时血腥之至,这才意识到段毅的恐怖之处,绝非善类。

也所以一路上表现的十分顺从,除了开始时有些二百五,再没敢和段毅唱反调。

段毅在心里面猜想了郭晴要提的七八件事情,唯一没想到的就是郭晴要他出手别那么血腥,因此显得十分意外。

他出手血腥乃是刻意为之,因为重在震慑敌人,使青炎帮帮众心中胆怯,不敢效死力,所以他们才能如此顺利的冲出包围圈,不然哪有那么顺利?

再者,杀人就是杀人,哪里分什么血不血腥的?暴力美学没听说过?

“当然可以,之前不过是为了尽早突围,帮助你郭大姐脱身,这才下了重手,接下来我会尽量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段毅笑笑回道,在这种事情上,实在没必要逆郭晴的意。

“对了,忘了问你,咱们下山遇到第一波人时,你为什么不跟在我后面,非要擅自出手,结果被人围困住?”

在意识到自己给郭晴带来不小的压力后,段毅有心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换了个话题问道。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那是因为段毅武功高,又够果断,实际说来,郭晴当时的做法的确不明智。

“我,我当时不知道你的剑法这么高明,那些人都朝着你冲过去,我怕你有意外,所以,所以”

黑暗当中,郭晴的脸上有些滚烫发红,虽然她是一片好心好意,没有别的心思,不过说出来总有些暧昧的感觉,像是怀春的少女担心情郎,没能坚持说下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段毅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很容易被挑动情绪,易怒易羞,有些时候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相反,和苏大哥在一起,却少了这种感觉,只是感觉很安心,很舒服,像是在百花谷和母亲在一起时。

果然是这样,这丫头片子还算有些良心。

段毅看着郭晴的眼神又多了一丝认同,他当时以为郭晴是蠢到家了,所以有些气恼,后来反应过来是郭晴小瞧了自己,想要帮自己一把,出发点总归是好的。

咕咕,咕咕。

空旷的野外,寂寥无声,段毅原本还想询问一番郭晴的武学,突然听到阵阵腹响传来,十分清晰。

循声望去,原来是郭晴的肚子在打鼓,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他和郭晴苏幕遮相识不久,自然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状态。

现在看来,比他还要不如,毕竟金鼎派对他的追杀力度远不如青阳帮对他们两个,恐怕两人忙着跑路,连饭都没来得及吃。

苏幕遮内功深厚,别说一两顿,就是三天三夜不吃东西也没影响,但郭晴可没将武功练到这个层次。

“你笑什么?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还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你还笑我,真是个大混蛋……”

郭晴一个女儿家,本来就因为肚子打鼓而羞红了脸,等听到段毅的笑声,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便捂着自己干瘪的小肚子痛骂道,眼里泪光若隐若现,满腹委屈。

她不希望自己的窘态被段毅看见,而那笑声更是捅了马蜂窝,感觉整个脸都丢尽了,今后在段毅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了。

段毅无语,笑也不行,难道让我哭?

不过随着郭晴带着哭腔的痛骂消失,小声啜泣传来。

段毅还真是有些手忙搅乱,连连道歉讨饶才将郭晴安抚下来。

第八十四章 记忆中

终于将郭晴给安抚好,段毅不禁长舒一口气,感觉这女人还真是有意思,明明都已经十七八了,比小月儿还要幼稚,说哭就哭,没点大姑娘的样子。

同时觉得自己的口才不去当律师真是可惜了,前世也没像现在这么爱说话啊?

“不对,我也是贱,又不是她男朋友,和在这道歉讨饶的,跟个傻子一样,今后可不能惯着她了。”

郭晴消停了,段毅回过神却是觉得自己刚刚的做法有些失格,暗想以后和郭晴相处要拿捏得体,不能太疏远,也不能太卑微。

在钢铁直男的眼中,美女或许养眼,但绝不会有特权,想让老子当舔狗或者备胎,更是没门。

相由心生,段毅心里面一有想法,对着郭晴的脸就板了起来,小眼神冷冷的虽然很有一股孤傲的劲,却莫名的难以让人亲近,与之前的温和大相径庭。

那感觉就像是从多情浪漫的楚香帅,变成不近人情的剑神西门吹雪一样,虽然都是男神,但前者明显更受小女孩的喜欢,除非有特殊倾向。

眼睛红红,泪水被风吹干,不过心里已经好受多了。

还抽着鼻涕的郭晴本来还对段毅讨好自己的表现很高兴,突然见到他脸上板的跟个木头一样,心里紧张起来,以为自己的任性惹恼闹了对方,赶忙说道,

“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有意骂你的,也不是故意找麻烦,只是苏大哥不在,心里慌慌的,没有着落,又以为你取笑我,所以才”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解释,明明一开始不喜欢这个小色狼,但接触下来,却又觉得很在乎对方的想法,而且这次的确是她理亏。

实际上郭晴就是一个温室里的花朵,常年被人宠着,心里本来就脆弱。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生死压力,奔波劳碌,刚刚又和心里最大的依靠分别,心态有点崩,这才就着引子闹起来,也不算是作,算是发泄吧。

“算了,算了,我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

你在这先待着,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人家,能不能弄点吃的,你别乱走,如果有追兵来的话,就沿着我走的方向直线跑,边跑边叫,知道吗?”

看到郭晴顺从的应下,段毅满意的点点头,将手里的十炼剑反握在身后,脚下一点,身子前倾,便朝着一个方向纵飞而去,这轻功还是很俊的。

他记得自己在大石头上眺望的时候,远远的看到那边有一缕炊烟升起……

等到段毅离开,郭晴紧了紧单薄的衣服,整个人缩成一团,一屁股坐在地上,压倒荒草,心中忽然无比的恐惧。

纤细白嫩的五指前抓,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更呆呆的看着段毅奔赴的方向,很害怕他就这么突然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就像是她的父亲。

记忆中,她原本有一个很幸福美满的家庭,父亲英武慈爱,母亲美丽温柔,一家人在四季百花盛开的谷内生活的很开心,快乐。

直到有一天,父亲因为一件事和母亲发生了争吵,吵得很激烈,并离开了家,离开了母亲,也离开了她,从此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次都没有。

粗粗算来,距今已经过了十几年了,时间久远的她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从懂事起,她就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没有出过百花谷半步,只是从身旁侍女的口中得知外面的世界,并萌生了离开百花谷到江湖上走一走,看一看的想法。

结果一出谷就遭到当头一棒,没逛多久就因为自身的美貌被人觊觎,还好她练就一身上乘的武功,保住清白,还废了那个色鬼,却没想到连累陪伴自己出谷的两个侍女惨死。

再然后她就遇到了苏幕遮,一个娇柔无助的少女在最绝望的时刻被英俊潇洒,忧郁沧桑的侠士相助,那一刻,那一眼,便再难以忘怀。

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段毅,认识的时间很短很短,但留下的印象很深很深……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已经挂起一轮明月,群星拱卫,清冷间给大地披上淡淡的银纱。

郭晴只觉腹中越发饥饿难忍,却又没有办法,只能不停的咽着唾沫,希望能缓解这种痛苦。

“怎么坐在地上?你不凉吗?”

猛然间,郭晴的耳边响起段毅清朗的声音,淡淡的,却让她如闻。

“你回来了!”

郭晴心里欢喜无限,心道,他终于还是回来了,没有抛下我。

段毅背着大包小包,眉头一皱,看着一脸喜色满是欢迎的郭晴有些莫名其妙,她有这么关心自己?

不过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段毅伸手将郭晴拉起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这里不能呆的太久,我刚刚在前面发现了几户人家,还有一个空房子,咱们今晚就在那里歇息,明天起来再赶路。”

郭晴仿佛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和一个男人同处一室的,不过眼下情况不一样,外加段毅的表现还算靠谱,虽然偶尔看得她心里发慌,但比较守规矩,她也不会注意那些细枝末节。

只是与此同时不争气的肚子又响了起来,娇美的脸蛋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因为之前的关系,倒没有太矫情,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段毅,像一只等待投食的小猫小狗。

段毅自然也听到了声音,更看到了郭晴的反应,心里好笑,脸上却是一片平静,解下背后的一个小包裹,从里面掏出一个有些冰冷的馒头丢给郭晴,

“先垫垫吧,边走边吃,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吃点好的,我从农家手里弄了不少吃的。”

冰冷的馒头,硬邦邦的,咬起来有些发干发涩,过去甚至不在郭晴的食谱之内,不过眼下在她眼中却是无比的美味,甚至看着这散发着面香的馒头就流口水。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馒头也这样好吃。”

很长时间没有追兵,段毅和郭晴都有些放松,也没有施展轻功,就那么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月光,星辉,微风,还有路边摇曳的荒草,安静而又宁谧。

第八十五章 白蟒鞭法

赶了约有小半个时辰的路,段毅终于领着郭晴来到一处残破的空宅内,在四周还稀稀疏疏的挺着六户人家,灯火点点,没有任何动静传出,在偌大的旷野之上显得有些冷清。

“这里算是山下小村落外的散户,因为是外来人,被排挤,所以在离村子很远的地方生活。

我打听过,这户早些年是两位老人家生活在里面,后来因病去世,被周围的邻居草草埋葬,这屋子便空了下来,也没人理会。

咱们收拾收拾,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还能挡风避凉,你也别呆立着了,跟我一起准备准备吧。”

段毅带着郭晴直奔正院中央的房间,从包裹里拿出从之前人家买下的火折蜡烛,点燃后照亮房间,使得四周不是那么黑暗。

郭晴借着火光打量了下四周,黄泥红砖的墙壁斑驳破败,偶有凸起裂纹,显得岁月悠久。

地面上全是厚厚的灰尘,一片灰蒙蒙的,显然很长时间没有人打理。

最关键的是家徒四壁,没有桌子,没有椅子,空空如也,显然是被人顺走,只留下一个空壳。

“接着,将地上擦一擦,待会儿我到外面弄些茅草近来,将就着对付一晚上。”

段毅又扔出一块拧干了的抹布,被郭晴接在手里,只感觉一种刺鼻的气味混杂着四周的灰尘格外难闻,脸色不由得犹豫起来。

她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也是百花谷的少谷主,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也不知家务为何事,现在让她擦地板,当佣人?

“动作快一点,我还得生火,暖屋,热饭,你早点干完,咱们早点吃完休息。”

这时候段毅又发话了,声音淳正,言语完全不似之前道歉时的搞怪和亲近,让郭晴有些失神,只觉心内酸酸涩涩,总之很不得劲。

她善变,段毅也不弱,这态度忽冷忽热的,着实让人难受。

不过没办法,心里面不愿意,但架不住现在寄人篱下。

要是离了段毅,她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返回百花谷,两指捏着臭抹布,郭晴终于还是弯下了纤细的腰身……

豆大的烛火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屋内暖洋洋一片,段毅和郭晴靠坐在茅草堆上,幸福的拍了拍鼓胀的小肚子。

一串腊肉,两个鸡蛋,五个馒头,外加小半只被熏制的母鸡,两个人吃的干干净净。

人生在世,不过吃喝二字,尤其是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更能品味到寻常时候领略不出的美味,郭晴尤其如此。

跟着苏幕遮逃跑时,她还真很少吃的这么开心,快乐,明明那时更加饥寒交迫才是,不过她并不想追究各种因由。

时间应该还早,段毅精神头很足,没有睡意,抱着双臂靠躺在茅草堆上,想到之前郭晴的精妙鞭法,不禁起了兴趣,转头询问起来:

“郭大姐,之前看你用的一门鞭法很是精妙,不过威力不足,不知是什么武功?”

“这是我娘传我的武学,名为白蟒鞭法,招式不但精妙,而且毒辣非常。

只是我内功修为尚浅,外加不想杀人,所以你看起来杀伤力不足,实则如果真的练有所成,一鞭下去,足能将血肉之躯生生抽成两段。”

郭晴面对侧着脸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段毅显得有些害羞,抱着双膝侧着脸回道,而且声音很小,显然也是对自己武功表现很不满意。

“白蟒鞭法?这应该是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吧?”

段毅闻言,心内一动,脱口而出道,眼神也有些闪烁,看着郭晴不知不觉带了些灼热的战意。

上一世他最早接触武侠的电视剧就是黄日华版本的射雕英雄传,小时候跟着老爹老妈一起看的重播,属于启蒙级别的教材。

里面改动虽多,但以当时看来仍不失为一部好的武侠剧,之后的射雕更是一版接一版,对于里面的盖世神功九阴真经,段毅自然更是熟悉的不行。

这门武功算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宝典,有练气篇,有杀敌篇,武功多多,还有最为精妙的梵文总纲。

总之是威力无穷,被当世五大顶尖高手争夺,还顺便弄出一场华山论剑的戏码,简直是强的一塌糊涂。

而九阴真经当中,便有一门白蟒鞭法的武学,因为使用者梅超风太过恐怖,给段毅上一世的童年曾留下不小的阴影。

在知道郭晴所使的是白蟒鞭法,段毅就有点蠢蠢欲动,想着以自己的嵩山剑法领教一番九阴真经的绝学,武学上虽有差距,但段毅自问嵩山剑法大成,根本不怵对方。

“咦?想不到你孤陋寡闻,对各大江湖势力一无所知,但对于武学上的见识倒是不错。”

郭晴也颇感意外,九阴真经威名赫赫,举世共知,但鲜少有人了解内中的具体武学名称。

比如白蟒鞭法,旁人只会以为是单独的一门武学,而不会与九阴真经扯上关系,段毅一举道破白蟒鞭法乃是九阴真经之内所载的武学,这可真是令她刮目相看了。

“哦?这么说郭大姐你真的懂九阴真经的武功?”

区区一套白蟒鞭法,段毅并不在乎,他练剑不练鞭,得之不过增长见闻与武学底蕴,外加补足藏武楼的缺憾,对本身的实力,短时间助益不大。

但若是完整版本的九阴真经就截然不同了,无论是能改观资质,增益内力修行的易筋锻骨篇,还是威力十足的九阴神爪,大伏魔拳法,又或者是最为厉害的梵文总纲,都令他倍感兴趣。

以他藏武楼的神奇,得到任何一门,都将使实力得到迅猛增长,对敌更加灵活。

“懂得一些,却不多。

你可知道我的来历?”

郭晴看到了段毅眼神当中的火热,却是头一次没有害羞,脸上的红晕也慢慢消散。

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小男人现在只怕对于九阴真经更感兴趣,眼睛里的火热更多的是对神功秘诀的向往,也就不必继续防狼一般的警惕,放松下来,笑着问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还是保持着女人的防范心思,算是本能吧。

“你自己不是说过,是百花谷出身吗?”

段毅想到百花谷,不禁联系到百花夫人,也就是郭晴的娘。

当年他外婆颜素素和对方交情颇深,想必也和武功相差不大有关,所以说不定这位百花夫人便精通完整版本的九阴真经。

第八十六章 襄阳郭家

“我是百花谷出身,但百花谷之前是我母亲和父亲一点一滴的开创出的,他们总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吧?你可真是个小笨蛋。”

郭晴看着段毅傻愣愣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咯咯咯的花枝乱颤,尤其是胸前傲人的表现,看得段毅眼睛都直了。

狠狠咽了下唾沫,差点没把持住,暗暗念叨了几遍句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方才缓过来。

他知道自己眼下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在面对郭晴时很容易被对方所左右,吸引,便如之前因为郭晴的啜泣而刻意道歉,讨饶,很明显带着怜香惜玉的的味道。

这不单纯是男人的好色本性,更因为和郭晴接触下来,对她有很大的好感,甚至是喜欢,这才显得意志薄弱。

可以这么说,段毅是个很正常的男人,虽然身体年纪小了点,但在这个世界,像他这般年纪娶亲的也不在少数。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段毅有着前世今生两世灵魂,心理年龄很成熟。

当初贺兰月儿对他那么喜欢,又是那么的貌美,出众,他之所以不动心,是因为没将对方看做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可爱,要用心去呵护的妹妹。

郭晴却不一样,同样出色,貌美,作为女性的吸引力更是爆棚,在段毅眼中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产生好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就像上一世,上学时班里面有哪个优秀,出众的女同学,男同胞们总会多几分青睐,不能说是喜欢,就是单纯的抱有好感。

不过如果好感继续下去,是很容易发展成喜欢的,所以对于一个人来说,好感实在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郭晴笑了一阵没听到段毅的反应,看了对方一眼,只见段毅以一种陌生而诡异的目光打量着她,那种感觉很奇怪,让她心里一颤,有心骂他一句,努努嘴,最后却没能开口,沉默下来。

“咳咳,不好意思,走神了,刚刚郭大姐说到哪了?

哦,说到您的父母,莫非他们有着非比寻常的来历?”

段毅也注意到郭晴目光的躲闪,心中一动,将话题兜回去。

“我父亲出身寒微,听母亲说是有一番奇遇才有成就,与九阴真经关系不大,也未曾学过其中的武功。

但我母亲却不同,她出身山南道襄州襄阳城的郭家,就算你孤陋寡闻,不知百花谷,但郭家总不会不清楚吧?”

郭晴以一种无比自豪与昂扬的姿态诉说着自己母亲的家族,落在段毅耳中,也的确增添不少光环,至少不是两眼摸黑的状况。

襄阳郭家,乃是大夏的顶级世家,与独孤家族类似,历代家主不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高手,更在朝廷担任要职,承袭襄侯的爵位,无比尊荣。

这个家族底蕴同样雄厚,神功绝技多不胜数,比之一些名门大派还要厉害。

最著名的便是九阴真经,乃是无上道家神功,其次懂得丐帮的降龙十八掌,掌力刚猛,乃是一等一的手上绝学。

此外还有海外桃花岛的多门武功,玄真教前身全真教的部分武学等等……乃是当之无愧的武林一霸。

这种势力可能单独诉说不太厉害,但做个对比,金鼎派这个魏州霸主若是对上襄阳郭家,就是个弟弟,估计差了两三个档子都不止,就可见一斑。

段毅看着嘴角噙笑的郭晴,回想起对方之前很有自信能应对青炎帮这种庞然大物的压力,立马明白她的真正倚仗。

不是什么百花谷,也不是什么在孟州经营的江湖关系,而是郭家这个巨粗的大腿。

青炎帮虽然厉害,但对比郭家,真的不够看,毕竟青炎帮才崛起多少年,而郭家又崛起了多少年,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话说这个世界的确有些奇怪,襄阳郭家,也不知道他们祖先是不是郭靖和黄蓉。”

段毅其实很早之前就对这个世界的怪异性有所察觉,比如各色熟悉的武功,比如某些似是而非的势力,不过这些涉及世界的秘密,还不是他所能窥探的,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他不是科学家,没必要对一些东西刨根问底,他只要保证自己能活的开心,自在,便好了。

“原来如此,襄阳郭家天下皆知,的确是一等一的世家豪雄,难怪你对青炎帮如此不屑一顾。

不知郭大姐你还懂哪些武功,不如说出来给小弟开开眼界呗?”

郭家之于郭晴是大腿,血脉联系,割舍不断,而郭晴之于段毅,也可算作一条小细腿。

段毅琢磨着等两人交情更好一些,能不能用化骨绵掌换取一门厉害的武功来提升自己,一般江湖人敝帚自珍,或许不会答应,但朋友之间应该还是比较可靠的。

再者,以段毅看来,这叫资源置换,大家原本就会的不会消失,还会再多一门厉害武功傍身,这多划算?

所以他就想着先打探一下郭晴所学。

“打探旁人武功可是江湖大忌,你师父莫非没和你说过?”

郭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一脸奇怪的看着段毅,似乎在想他这么不懂规矩,连自己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也不如,为什么还没被人打死?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啊?我以为凭咱们之间的关系,有些江湖规矩也是可以不守的。”

段毅老老实实的回道,他怎么说也对郭晴有救助之恩,不说以身相许,大家坦白点也是应该的吧?

郭晴脸又红了,暗呸了下段毅口无遮拦,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她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和苏幕遮在一起也有十几天时间,脸红的次数还没认识段毅这短短数个时辰多,心跳的起伏也是格外大。

闷着又不说话了。

“对了,既然你娘是郭家出身,那么你爹呢?按理来说你不是该和爹姓吗?”

为了转移盘问武功以及关系如何这个话题,段毅猛然又想到一点,疑惑道,只是对上郭晴那立马变的阴沉的脸庞,识相的闭了嘴。

他喵的,怎么越聊越尴尬呢?

一时间气氛更加诡异,两人间的沉默持续了约有半分钟,郭晴才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茅草,惆怅道,

“陪我出去走走怎么样?”

第八十七章 因为你

当一个话题进行不下去的时候,转移话题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当一个人心里已经没了交谈的意思,那么去做另一件事同样是不错的选择。

段毅答应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饭后一百步,活到九十九,何况是和这么一个美人在月下散步,总归是不吃亏。

再说了,他还想切身体会一下郭晴白蟒鞭法的威力,只是苦于开口,说不定这是个契机。

走出温热的屋子,段毅和郭晴立马被席卷而过的冷风吹了个透心凉,同时打了个哆嗦,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嘴角同时扯出一抹笑容,之前的沉默和紧张便消失无踪。

“你就没想和我说什么吗?”

出了废宅,沿着小路走了好一阵,郭晴也没等到段毅说话,轻轻叹了一声,自己先开了口,总有一种倾诉的欲望,却又颇多顾忌,所以她希望段毅能让她打开话题。

“那说说你们百花谷的浮生酒吧,真的如你所说,能增进内力?

若是如此,你作为百花谷的少谷主,那小酒喝着,内力涨着,岂不是不用多久就能练成一身雄浑无匹的内功?”

段毅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向郭晴求战,被打断思绪后,顺便问出一个极感兴趣的话题。

武功之源宗,强悍,便在真气,内力,虽然说武功不等于内功,但无可否认,内功在武功的占比加成上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便如华山剑宗和气宗之说,若叫段毅来评判,还是支持气宗之说。

剑法再高明,如果碰到那种真气外放能超过十丈开外的猛人,那也是白给,你连人家的护体真气都刺不破,还玩个锤子?

令狐冲之所以在病秧子阶段依靠独孤九剑横扫群雄,其一在于独孤九剑剑法实在顶尖,强悍,不是普通武学可以比拟。

其二,便在于那时他碰到的对手修为还有所欠缺,换做左冷禅一流,早送令狐冲上西天了。

至于后来令狐冲学得吸星大法以及易筋经,那就更是内功中的高配置,妥妥的气剑并重。

段毅自己是情况特殊,为了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自保,练成一身不俗的武功,这才走剑宗的路子,磨砺钻研剑法,以期望通过精妙剑法来拔升战力。

却也没有忽视内功的修行,更因为藏武楼的存在而使得两者相辅相成,进境远超常人。

这是段毅的独特性,也是他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取得常人十年也未必有的苦功的原因。

不然以他自己的想法,如果有机会获得一门绝世内功,先躲在深山老林练个十年再说,等武功大成之后再出来横扫天下,开创一番事业。

“浮生酒?这种酒很特殊,需要采集百花之精华,用十二种珍贵的药材作为辅料,酿制三年才算成功。

当初我饮用一壶,按照娘亲所说,算是省却了两年的苦修。

不过这种酒有着极强的抗性,也只有第一次喝才有用,喝第二次就是普通的酒水,对于增进内功再不起丝毫作用,不然今天本姑娘一掌下去,横扫一片人,哪用得着你来冲锋?”

顿了一下,郭晴也不知忽然哪里来的智商,明白了段毅的意思,撇撇嘴有些酸酸道,

“你放心,我知道你救我是为了什么,等到了百花谷,我会请你喝上一壶百花酒,到时你内功大增,又有这么厉害的剑法,武功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段毅闻言,喜笑颜开,这就放下一块心中大石,不过最终还是摇摇头,

“你这话就说错了,我救你,不单单是为了浮生酒,还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

一因为和苏大哥相见恨晚,受他所托。

我这个人比较喜欢交朋友,尤其喜欢有本事的朋友,所以赴汤蹈火。

二,就是,就是”

“是什么?”

郭晴见段毅没有说下去,连忙停住脚步问道,她很想知道段毅另一个要帮她的原因,因为期待,紧张,连呼吸不觉间也变得急促起来。

段毅看着郭晴在月光下如玉般姣好的面容,脑子一热,冲动道,

“是因为你。”

话一说完,段毅忽然就有些后悔。

他很清楚,对于郭晴自己是很有好感的,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如此,但他不该将这种好感和朦胧的暧昧戳破,使得双方都面临尴尬,甚至关系变得僵硬冰冷。

因为郭晴喜欢的是苏幕遮。

是的,从一开始,段毅就看得出,郭晴是喜欢苏幕遮的。

那眼中的崇拜,无时无刻不透出的依赖,是骗不了人的,所以他不愿意自己陷入其中。

三角恋什么的,他不想去掺和,更不想经历,况且情情爱爱的事情,他也并不擅长。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用双手开创一番事业,金钱,权势都有了,难道还怕没女人吗?到时候要多少有多少,环肥燕瘦,随他喜欢。

也许那不是爱情,但又有什么关系?

情之一物,最是伤人,他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被伤害到。

“我?”

不知为何,郭晴听到段毅这么说,心中一跳,一股甜蜜的感觉充塞了整个胸膛,暖暖的,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的鲜活,美妙。

而也就在同时,她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脸色惨白,没有再说下去。

她对于段毅似乎太在乎了,因为对方的关心而开心,快乐,因为对方的疏远而郁闷,失落。

回想起她和苏幕遮在一起时经历的十几天,对方却鲜少给她带来这样的情绪变化。

好像她只是单纯的依恋着对方,就像是,就像是,她的哥哥,她的父亲,感情更倾向于于她对母亲那样。

“为什么会这样?”

郭晴心中忽然愁绪百转,烦躁起来。

她从未接触过情爱,百花谷都是一群女子军,当遇到苏幕遮,被他救下时,男人成熟,俊朗,有着沧桑与忧郁,让她很有安全感,下意识的以为那就是爱情。

那么现在对段毅又是如何?莫非自己其实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郭晴有些患得患失,不过未曾表露出来。

段毅倒是没想那么多,正组织措辞,以免郭晴难堪,耳边忽然传来阵阵厮杀声,令他心头一凛,难道青炎帮如此阴魂不散,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第八十八章 好看吗?

“嘘,别出声,你听。”

段毅猛然拉住郭晴,脸色十分凝重的朝着一个方向望去,那里正有若隐若现的厮杀声响起,距离应该不近,若不是他耳力出众,还不会注意到。

学武之人若是内功有成,便能耳聪目明,功力越深,表现就越明显,而且某些功夫还特意侧重于强化这方面。

比如佛门的天眼通,天耳通,便是将某门武学修行到极高层次所产生的奇效。

段毅所学寒冰真气或许不是直通仙佛境界的神功,但有诸多好处,不但能冻人血骨,抵御类似吸星大法这类魔道武学,还有清心静神,进而提升耳力目力的法子,所以段毅的目力耳力十分不俗。

纯以内功而论,郭晴修为还在段毅之上,闻言也静心聆听,果然从风向传来处有呼和之声。

“会不会是苏大哥?”

郭晴有些兴奋的猜测道,少女虽然陷入了感情的纠结与彷徨当中,但对于苏幕遮还是抱有极大的好感,若真是苏幕遮,不就能立马汇合了吗?

他们一路奔袭而来,是沿着之前和苏幕遮商量好的既定路线,说不定就是苏幕遮甩开追兵后又遇到了什么意外。

“不必猜测,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段毅的眼神当中闪烁着一抹异样,很有些跃跃欲试,和郭晴说了一声便一马当先的朝着呼和声传来的方向低掠而去,郭晴连忙施展轻功跟上,一前一后两道影子消失在月色当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骨子里不安分的因子在作祟,段毅从下山后接连遇到事情,却从未想过逃避,而是主动参与进去,或许是潜意识里希望经历更加丰富多彩的人生吧。

就比如现在,有人打架,放到前世,按照段毅的性格绝对是要多远走多远,免得殃及池鱼,而现在则很希望了解当中的内情,或者说看热闹。

很快段毅和郭晴便来到一条岔道,在他们身前几十米外有数十道火把闪烁着光亮,因为迅捷的移动,划出道道光线,照的半边天红彤彤一片。

放眼望去,一个窈窕矫健的身影正在包围圈内纵横捭阖,数次杀出重围又主动钻入包围圈,单凭一双肉掌硬撼刀剑,催锋于正锐,杀得几十个人连连后退,几乎每出一招就能令一个人倒下。

更令段毅惊讶的是,那是一个女人,长发飘逸,身材高挑,看起来比他还要高上半个头,偶尔的一瞥,仍能看出那女人锐利的眉锋,冷艳的容颜,以及充满着侵略性与野性的气质,仿佛一只正在捕猎的雌豹。

“好厉害的武功,郭晴,你看这个女人和苏大哥比起来,谁的武功更高一筹?”

段毅脑海当中回放起女人出招之凌厉,强硬,仿佛那不是肉掌,而是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换做他对敌,十炼剑纵然附着寒冰真气保护,恐怕也要被一掌震断,进而死在对方的掌下。

“他娘的,这高手怎么这么多,之前在金鼎派也就算了,出来后没多久就遇到苏幕遮,青阳帮的高手,还有这陌生的高挑女人,这还让不让人混了。”

段毅心里有点发蒙,他还没走多少路,没接触多少人,就见到这么些高手,可想而知,在这大夏武林,是何等的藏龙卧虎。

郭晴此时也见到了那被人群围攻的女人,不过与段毅关注其武功不同,郭晴更多的是从女性的角度出发,去比较双方,还啧啧有声,

“好高的个子,比我高,好长的腿,比我长,嘶,胸部看起来居然比我还大?模样也够俊俏,英姿飒爽,武功还这么强悍……”

俗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郭晴向来对自己的美貌有自信,比如偌大的百花谷中,除了她娘,没有一个女人比她更美丽。

有的女人美貌上能和她比拟,但身材不行,有的女人身材很好,但长相一般,还有的人身材相貌俱佳,然而武功不行,所以也养成了她带着点自恋的性子。

然而现在,郭晴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因为有一个女人比她更加完美,或者说更富有魅力,更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郭晴从不是一个善妒的人,但此刻,她承认自己妒忌了。

心中感慨万千,等听到段毅的询问,再看到段毅双眼放光,一眨不眨的追逐着那个陌生女人去看,剑眉微动,目中闪闪发亮,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世界尽头。

郭晴本来嫉妒的心理瞬间放大千百倍,之前因为段毅的疏远而酸涩的感觉放大千百倍,好像自己珍视的东西就要被人夺走一样,小眼神嗖嗖嗖的射向段毅,比刀剑还要锋利,直欲把人切成碎片。

“这个混蛋,色鬼,见一个喜欢一个,我真想把他咔嚓了,让他做不成男人!”

郭晴心里面恨恨的想到,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驱动着自己,双手不自觉的伸出,捧着段毅的脑袋,给掰到自己的面前,脸色铁青,声音冷的刺骨,

“好看吗?”

此时此刻,此地此景,段毅的脸和郭晴的脸相距不足一尺,俊颜与美颜在夜空中辉映,多了些烟雨的朦胧气氛。

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郭晴温热的气息带着点幽谷花香,甜甜腻腻,不但让段毅迷醉,更有些懵圈,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看吗?什么东西好看?武功吗?武功难道不是用厉害和不厉害来形容的吗?

“好看,好看,你说她练的是哪门哪派的武功?

明明是个女子,但出手凌厉,峻烈阳刚,一往无前,惨烈之气势很有军中杀伐的味道。”

段毅秀气的眼睛直愣愣看着郭晴,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有些傻不愣登的回道,完完全全是心里话。

平常时候,他的情商绝对不低,绝不会看不出郭晴此刻已经酸的冒泡。

但心中思索武学,走了神,又没想到自己在郭晴心中的定位就是个好色少年,所以才给出这么一个答复。

不过傻人有傻福,歪打正着下,郭晴方才回想起之前段毅的话,他关注的,似乎是这个女人的武功?而不是她的人?

事情有些峰回路转。

第八十九章 感情的分别

“你只看到她的武功,没看到她的人?”

郭晴有点回过味来,想想从接触段毅以来,似乎谈论的比较多的话题,还真的都和武功有关。

尤其是当段毅得知自己懂得九阴真经武功的时候,恨不得贴上自己的样子,不禁诧异的打量了下面前的小子。

面容白净,眉宇俊秀,一双薄薄的嘴唇抿着,多了几分坚毅之气,而明亮的眼神更如一汪清泉,让人不知不觉便陷了进去,这样的男人,竟然是一个武痴?

武痴是什么?郭晴以前不曾接触过,但听母亲说过。

郭家曾有一位先辈就是不折不扣的武痴,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武道,武学成就虽然极高,但终其一生未娶,也无任何挂碍,难道段毅也会如此吗?

不过转念一想,就段毅初见她时的那个色样,怎么看也不是武痴,心里面顿时轻松不少。

段毅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了,郭晴刚刚的表现是在吃醋?

不,或许仅仅是遇到另一个优秀的女人,所引发的危机感,但不可否认,段毅在她心中的位置也绝不一般。

联想到这一点,段毅的小心肝开始不争气的跳动起来,之前因为那高挑女人强悍的武功而产生的好奇感已经无影无踪,眼中多了些火热,好似燃烧的焰火一般。

望着近在咫尺的娇美容颜,略带婴儿肥的红润脸蛋,段毅鬼使神差的将脑袋凑上去,在郭晴一脸呆滞的状态下,吧唧一声,在她的右脸脸蛋上亲了一口。

凉凉的,软软的,滑滑的,段毅一时间回味无穷,如同吃了九窍金丹一样,飘飘欲仙。

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极为响亮的耳光声,啪的一下,直接把段毅给扇蒙了,原本俊秀白净的脸上刻上了红红的指印,火辣辣的疼痛。

不过他并不恼怒,因为段毅很快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背后的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他几次三番的将郭晴和苏幕遮扯到一起,更称呼对方苏大嫂,按照江湖上的说法,现在自己的行为就是勾引嫂子,是犯了江湖大忌。

犯下这种恶行的,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隐藏的好,顶多也就是偷偷摸摸,胆战心惊,隐藏的不好泄露出去,将会被江湖人所耻笑,更有甚者被当成败类追杀。

不过他很快想到,苏幕遮和郭晴现在既没有婚约在身,也没有山盟海誓,甚至属于剃头担子一头热,他的做法虽然前卫了些,但顶多算是轻佻无状,性质和勾引嫂子完全不同。

“我。”

段毅就要开口解释一番,就看到郭晴一双明亮秀丽的眼睛噙满了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脸色煞白,好似一朵娇艳的花朵失去了养分,近乎枯萎,原本想要诉说的心意堵在嗓子眼里,通通化成三个字,“对不起。”

他没有想到自己对郭晴的轻浮举动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看来,是他想错了。

郭晴真的恨段毅吗?

其实并不是,甚至于段毅在鬼使神差亲了她的时候,她的整个心是欢呼雀跃的,像一只享受着朝阳与晚霞的百灵鸟,整个人似乎与自然融为一体,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甜甜的,美美的,比她过去十七年经历过的所有快乐时刻都要更幸福,哪怕下一刻天地毁灭她也无憾了。

然而随即她便被段毅的举动给震惊了,他怎么可以,他怎么能够?

这个世界礼教虽然不曾困缚江湖儿女,但亲吻对于任何一个女儿家而言,仍是一件神圣而伟大的仪式,是绝不容许与亲密爱人以外的人进行的。

最关键的是,郭晴担心自己被段毅看轻,被他以为是个放荡轻浮的女人,那会让她伤心死的。

至于苏幕遮?好吧,从两人面对面的那一刻开始,郭晴的脑子里便只剩下段毅,不是记不起,而是尽数被眼前人填满了。

此时的郭晴终于意识到,感情和感情是有分别的。

有的感情,安然,长久,如同流水,潺潺不绝,却又沁人心神,那是亲情,父母与儿女,兄弟与姐妹,都是这样的感情。

而有的感情,炽热,浓烈,如同火焰,熊熊燃烧,让人为之而哭为之而笑,那是爱情,过去的郭晴或许没有经历,但现在她有了。

也许是从小缺乏父爱的关系,郭晴在被苏幕遮救下的那一刻起,对方的成熟与安全感,便下意识的取代了父亲在她心中的位置。

那是她儿时思思念念,少女时几番幻想过的依靠,亲人。

又或者就是天意如此,不然一个健全家庭下的少女,在遇到苏幕遮那样风采,俊朗的人物时,又岂能不萌生爱意?

当然,那时的少女并不知亲情与爱情的区别,她一心以为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并毫不掩饰自己的热情。

如果苏幕遮在那逃亡的十几天当中,接受了少女朦胧的依靠与感情,这份虚假的亲情变作爱情便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美丽的少女在亲情得到补偿没多久,被苏幕遮明里暗里拒绝没多久,遇到了一个同样出色英俊的少年,方才从虚假的感情漩涡中醒来。

不可否认,段毅给郭晴的第一印象实在很糟糕,那种色狼一样的目光,和青炎帮的少帮主江鸿宝很有些相似。

不过两者不同的是,段毅更多的是欣赏,任何女人都喜欢被欣赏;而江鸿宝更多的是令人作呕的占有和渴望,郭晴很厌恶。

当然,还有一点不同,段毅的长相很俊秀,气质很出众,又带给她新奇与情绪上的剧烈波动,如此才会让几经波折与压力的少女打开一丝心扉,进而慢慢被占据。

可以想象,如果段毅顶着个丑陋的面容对郭晴露出欣赏之色,估计也会被郭晴打入和江鸿宝一样的归类。

有的时候,女人是真的看脸的,同样一件事,颜值不同,有些男人做就是恶心,龌龊,有的男人做就是风流,潇洒。

说来很复杂,其实很简单,不同的时间,遇到不同的人,有了不同的结果。

而也就在郭晴失神落泪的片刻,三道凌厉破风声响起。

段毅双耳颤动,一个激灵将郭晴顺势揽入怀中,施展岳王神箭的轻功瞬间飘出两丈远,而原地则被三道弩箭贯穿,尾部没入土中,余劲未消。

若是血肉之躯接下这三枚弩箭,其下场可想而知。

“好险。”

第九十章 凌厉鞭法

郭晴半倚在段毅的怀中,惊魂未定,只觉这个小男人的胸膛虽然并不宽阔,却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心感,随即意识到不对劲,朝着侧面看去。

只见十几米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个围着面罩的男人,中等身材,右手手臂正与地面平齐,指向他们,手臂之上一套圆筒显示出刚刚的弩箭便是由他发出。

“这个人是谁?青炎帮的追兵?还是远处那些人的同伙,要将看到他们的所有人灭口?”

段毅揽着郭晴纤细柔软的腰身,却全无杂念,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

刚刚他和郭晴完全沉浸于儿女之情当中,没有心思关注周围的情况,失了警惕,被人欺近身边都未发觉。

直到对方杀机外露,他灵觉又无比敏锐,方才极为惊险的抱着郭晴躲过一劫,可以说后怕不已。

“是青炎帮的人吗?

不对,青炎帮的人追杀郭晴从不蒙面,更何况我亲耳听到罗琼说过,青炎帮的帮主要活捉郭晴,而刚刚那人明显是要杀人,应该不是江元容的手下。

所以这人应该是和那边的人一伙的,有点麻烦啊。”

段毅在注意黑衣蒙面男的同时,还以眼角余光瞥了下远处仍在激斗的双方。

虽是以寡敌众,但那个高挑野性如雌豹一样的女人气势越打越凶,毫无疲软之态,这悠长的内功的修为实在是羡慕死段毅了。

他现在剑术超群,嵩山剑法练到大成境界,寒冰真气的威力也很是不俗,只因为内功修为不深厚,导致持久力不够,算是不大不小的破绽。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段毅还没开口,郭晴已经一把推开他,先是擦了下脸上的泪水,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条细长的鞭子重重的抽在空气当中,啪的一声震出脆响,可见力道之大。

刚刚被段毅轻薄,又条件反射打了段毅一个巴掌,这让郭晴心中焦躁不安,却又无法诉诸于口,这黑衣人不早不晚的蹦出来,索性成了她发泄的目标。

而且心态不同,击出鞭法的力道也大不一样,至少这一鞭子下去,一块砖头被抽碎是简简单单。

段毅见状,也起了按兵不动在旁掠阵的心思,且看看郭晴白蟒鞭法真正的威力再说。

而且他手上长剑留在那废宅当中,只有小擒拿手以及化骨绵掌,寒冰神掌可用,都不是长于变化的争斗手段,不如先观察那人的武功破绽,做到知己知彼。

郭晴话还未说完,黑衣蒙面人已经抬起另一只手臂,再度朝着郭晴射出弩箭,手法极快,只可惜弩箭不比暗器手法,明显的破空声足以使得一些高手轻松躲过。

郭晴秀双眼闪过一抹亮色,在暗夜当中清晰无比的看到弩箭射来的轨道与方向。

真气鼓动,手中长鞭顿时甩出,绷直,如同一条定准猎物的毒蛇,吐着蛇芯将三枚弩箭拦住,同时在接触的一瞬之间,长鞭抖动,巧劲爆发,使得弩箭朝着原本的方向反射回去,劲道比起机关发射也毫不逊色。

“好!”

段毅忍不住暗中称赞,之前一心逃出包围,外加郭晴出手软绵无力,让他难以领略白蟒鞭法的真正风采,现在见到了,方觉内中之变化奥妙。

别小看单单一鞭之力,内中包含着极上乘的长鞭运用之法,劲道真气催发之法,乃是普通武者一生也未必能窥见十分之一的上乘武学智慧。

可以说,单单这一门白蟒鞭法,已经不次于他所学的十七路嵩山剑法,九阴真经神功之名,当之无愧。

蒙面人反应也是极快,身法如轻燕,轻轻一跃便避过弩箭,还不等高兴,又遭到突袭至近前的郭晴的白蟒鞭法的攻势,躲闪不及,只能曲臂在前,以弩箭机关作为防护挡住郭晴的一鞭。

霎时间一声清亮的响声传来,蒙面人手中的弩箭机关直接被强横的力道打的四分五裂,飞溅而出,一道钻心的疼痛自手臂传到全身,继而浑身酸麻。

要知道这可是铁器制成的弓弩,极为坚固,耐用,却被质地柔软的长鞭打碎,可见内中蕴含的力量。

且白蟒鞭法的精妙仍不止如此,在郭晴的运使下如同毒蟒出洞,笔直的鞭子陡然弯出一半,顺着蒙面人的脖颈缠去,让他无暇躲避,只能惊骇的被圈住。

郭晴冷哼一声,嗖的一下直接将他扯飞到半空当中,又高高落下,落地时发出重重的轰响,就算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

段毅看得有点迷,的确是有点迷。

单以这蒙面人的轻功来看,应该也有金鼎派一些入室弟子的实力,没想到在郭晴的白蟒鞭法下只撑了一招就被撂倒,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

这位小姐姐武功的确很高,之前表现的很一般,完全是下手太软,不曾用狠劲的原因。

这就像是一头家猪和一头野猪的区别。

当然,更令他迷惑的是郭晴竟然留手了,不然以长鞭当中蕴含的刚猛劲道,足以在缠绕上蒙面人脖颈的第一时间便要了他的性命,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还让他活生生的躺在那里喘息。

“妇人之仁?”

段毅知道并不是,郭晴绝不是那种性格软弱的小家碧玉,她只是还没杀过人,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障碍。

他想,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在刑台上斩杀了那个死刑犯,恐怕在面对那些江湖追兵时,也不会那么果断的下杀手,因为杀人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罢了,女人还是少沾染些杀气的好。”

段毅眼见那蒙面人踉跄又要爬起,摇摇头,飞身上前在其肩胛骨处拍出一掌,又飞回到郭晴的身边,算是完成自己这一世的第一次补刀。

刚刚弯着腰站起的蒙面人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就被一道极为阴柔狠毒的掌力催断了整个身体的骨络,软绵绵的倒在地上,流出一滩鲜血。

“你为什么要杀他?”

郭晴看着段毅有些气恼,水眸汪汪,看似质问,声音却有些颤抖。

当然,是不是借着这股风发泄之前段毅亲她的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要杀你我,难道咱们还要放过他吗?

你是个女人,不想杀人,我可以理解,所以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做,这也算是保护你。

同样的道理,今后如果你想,我还可以为你做更多的事情。”

段毅微微一笑,借着这个引子表白了一波,虽然比较隐晦,不过已经可见其隐含的攻势。

不错,经过之前那番暧昧,他不再考虑怎么撮合苏幕遮和郭晴的关系,而是想着自己怎么夺取美人芳心。

这不叫横刀夺爱,如果苏幕遮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郭晴,段毅也不会这么快就想通。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由我来珍惜。

第九十一章 渣男语录

郭晴脸上一呆,愣在那里,完全没有想到段毅竟然会这么说。

这不是什么动听的情话,却也表露出段毅的一些心思,让她心里七上八下,却完全将之前段毅轻薄的举动抛到爪哇国。

比起那些,她要的其实只是一个态度,而不是不明不白的亲吻。

俏脸娇艳欲滴,没说什么,只是无限妩媚的白了段毅一眼,随即别过头。

女人就是如此奇怪,面对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面孔,而在不同阶段面对同一个人时,同样会有不一样的面孔。

清纯活泼的一面,妩媚动人的一面,正经的一面,动情的一面……

段毅被这无限妩媚的眼神勾动,长长吐出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此刻的他更加确信,郭晴的心里有他的位置,至于多重要,那就不得不知了,至少他觉得自己不会比苏幕遮差。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相处的时间更短,但这重要吗?

感觉不对,十年百年也不行,感觉对了,一秒钟的时间,足以情定一生。

另一边,战场中央的女人经历一番苦战,终于将数十人全部击倒在地,急速的喘息显示出她也有些疲劳,毕竟这数十人不是不懂武艺的小喽啰。

至于地上躺着的有多少死去,又有多少受伤,离得太远,段毅和郭晴看不出来。

“她来了。”

郭晴忽然拉住段毅的衣袖,略带紧张的说道,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对面动静很大,他们这里动静也不小,尤其是刚刚郭晴和蒙面人交手时的声音,若是还没被发现,那女人也就不配称为高手了。

而抛开女性的角度,实则那个女人实在是一个很恐怖的人,武功极高,出手刚烈霸道,绝不留情,若是要对他们两个下手,未必能躲得过去,所以郭晴很紧张。

终于,那女人来到段毅以及郭晴的身前,以一种极富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两人,而郭晴和段毅,也同样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的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一双凤眼闪烁间威仪四射,给人极大的压迫力。

五官标致,比不得贺兰月儿那样的完美无瑕,但配合着自身的那股野性气质,也是十分美丽,让人怦然心动。

她的个头很高,按照段毅估计,得有一米八,长腿瘦腰,前凸后翘,简直是魔鬼身材,郭晴看着都有点眼馋,恨不得如此曼妙无双的身段长在自己身上。

当然,要说缺陷也不是没有,那就是面前的女人皮肤呈现小麦色,让郭晴暗暗高兴,以为扳回一局,毕竟世人眼光,美女大多是肌肤雪白。

然而她却不知道,段毅可不是普通人,一双眼睛通过前世的网络可没少看美女,这小麦色非但不是缺陷,反而是画龙点睛之笔,彻底奠定了这女人别有风味的野性之美,极品中的极品,让他心脏不争气的跳动了一下。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段毅之前的确没太关注这女人的美貌与身材,而将所有注意力放到她的武功上,兴趣十足,但此刻面对面,他实在很难忽视对方的女性魅力,这是千百年来根植于雄性血液里的躁动。

与此同时,段毅忽然想起了前世所看的一部叫做情深深雨蒙蒙的电视剧,小时候跟着老娘一起看,觉得十足的经典,大了才觉得里面三观不正。

尤其渣男何书桓的一句,“我不是天下唯一一个为两个女人动心的男人吧!”更是让人恨不得弄死他,被奉为经典渣男语录。

不过此时此刻的段毅,站在男性的立场,却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他喜欢郭晴吗?肯定喜欢,那么他喜欢面前这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嘛?还是喜欢,因为他心里的冲动骗不得人。

所以,真当自己处于同样的状态时,才能发觉,何书桓渣是渣了点,那还是很真实的。

不是每个人都是杨过以及张无忌,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也许是女性的本能,又或许是过人的直觉,郭晴有那么一刹那感应到了身旁少年的心思,酸溜溜的隔着衣服又掐了下段毅,将他从幻想中拉出来,冷哼一声道,

“小色鬼,眼睛都看直了,就不怕人家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吗?”

段毅无语,虽然胳膊上是一阵一阵的疼痛,脸上还得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位大姐,我们只是路过,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你看行吗?”

没办法,这女人站在他们两个面前,一句话不说,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实在有些瘆得慌,万一对方狂性大发,以其武功,段毅只能拖住她,给郭晴逃跑争取时间。

听到段毅的话,这女人点点头,原本凌厉带着杀气的眼神温和下来,走到被段毅化骨绵掌击杀的蒙面人前边,俯下身子查探。

这么一来就得背对段毅,无形中显现出一条夸张的曲线,瞬间让段毅张大嘴巴,小心肝狂跳,这一幕太有诱惑力了。

下一刻就被郭晴冰凉的小手蒙住眼睛,眼前黑暗一片,同时耳边湿热的气息阵阵,并传来一句话,

“要是再敢看她,我就割了你。”

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不过女人是不讲理的,你跟她讲理,只会显得自己很愚蠢。

一滴冷汗唰的一下留下来,段毅吓的连连点头,等到眼前重新恢复光明,便见到女人已经重新面对他们,脸色也变得凝重许多。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无暇,是大夏六扇门的一个捕头,之前我追击的是一伙流窜的山匪,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是坏人。”

“烈枪燎原,玉面无暇,你是杨无暇?”

听到女人的自我介绍,段毅暗暗点头,只觉得人如其名,的确是毫无瑕疵,仿佛上帝的杰作,而郭晴就大不一样了,颤着声音,叫道。

那种神情,激动的样子,像极了段毅前世见到的一些明星的脑残粉,再不见之前的敌意。

额,这么说好像不准确,叫死忠粉更合适一些。

莫非这杨无暇还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另外,他看着远处那些还倒在地上的几十个人,各个身手不凡,这样的武功叫流窜的山匪?怕不是对山匪有什么误解吧?

还有,死在郭晴和段毅手里的这个倒霉鬼,怎么就自己一个人蹦出来,莫非真的自信满满不会被杀吗?

太多的疑问萦绕在段毅脑海当中等待解答。

第九十二章 邪道教徒

似是见到段毅的迷惑之处,杨无暇望着远处的黑暗,负手幽幽说道,

“他们的确是流窜的山匪,当然,他们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白莲教的教徒,以山匪之名,行白莲教徒之事,并与某些人勾结,意图积蓄实力,计划一些阴谋。

你可知道被你杀死那人手中的弓弩出自何处?那是大夏军器监所造的军用武器,在孟州也只有府库以及孟州治所外的州兵大营内有。

我查到了那个勾结白莲教,并将军械出卖的人,他要杀我,所以便派出这些人以山匪的名义来找我,当然,绝不仅仅只是这一些人。

在背后,还有一个武功极厉害的高手,只不过四次被我击退,本来今晚还有第五次的。”

说到这里,杨无暇重新将视线放回到面前的一男一女,目露异彩,以她走南闯北,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仍不由得感慨,俊男美女,确实天造地设的一对,继续道,

“这个人其实只是一个石子,用来投石问路的,是暗中之人已经有了把握,等不及要下杀手,所以测试我身后是否还有别的人手和力量。

想不到发现了你们,以为是我的帮手,这个人又被你们直接解决,更因此让他没有十足拿下我的把握,这才就此退走,说起来,你们算是救了我。”

救了她,却不说是救命恩人,可见这个女人仍有把握能退去,只不过或许要付出一些代价罢了。

段毅和郭晴则陷入一片沉默当中,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若说金鼎派乃是魏州之霸主,青阳帮乃是三州之豪雄,那么白莲教,便是辐射整个江湖的庞然大物。

它出现的年代已经不可考究,从大夏成立之初已经存在,只是被打入邪道当中,被大夏压制,被正道江湖所针对,却又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甚至几度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之所以如此,原因有很多。

比如白莲教始终发展了一些虔诚的教徒隐藏在大夏当中,抓是抓不尽的。

比如白莲教的底蕴深厚,始终能栽培出一代又一代的高手,代代传承,让人不敢轻视,不敢过分逼迫。

又比如说白莲教始终能拉拢一些正面的权贵人物,予以支持和宽待……

按照白希文的话来说,这就是一坨又丑又硬的狗屎,被粘上就甩不掉了,跟条疯狗一样,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要招惹白莲教的人。

如果沾染上了,最好便将死盯着不放的那些人统统干掉,显示自己的肌肉,震慑对方,不然寝食难安。

可以想象,原本这些伪装成山匪的白莲教教众是用来吸引杨无暇的注意力,消耗她的体力以及内力的,而暗中,则有一个高手在耐心等待,随时做出最后一击。

岂料段毅和郭晴两个踏足这里,阴差阳错的被当成了杨无暇的帮手,或者就算不是帮手,也是一个目击人,所以便派了一个身手还算不错的人来解决他们两个。

结果显而易见,郭晴惊艳了段毅的白蟒鞭法同样震慑了幕后之人,使得对方在付出极大代价的情况下,毫无所得的退走。

他既不是害怕内力消耗巨大的杨无暇,也不是害怕武功虽高,却没有狠劲的郭晴,更不是表现不多的段毅,而是三个人的合体。

所以,这个梁子结大了,如果单单段毅以及郭晴两个,说不定立马会遭到暗中高手的袭击。

“杨姐姐,能您去舍下休息一晚吗?”

想到这里,段毅苦着一张脸试探道,甚至用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对方,希望对方能看在自己如此英俊的份上答应下来。

至于节操,额,他还真没有多少。

再说了,向杨无暇这种极品美人卖个萌,旁人只怕想破了脑袋也没这个机会。

郭晴看到,气极反笑,这个狗东西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对别的女人卖萌?

不过,如果是杨无暇的话,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她也很喜欢杨无暇的啊。

想到这里,郭晴也拿出看家本领,两手握在高耸的胸前,泪眼汪汪的看着杨无暇,眼中的期盼实在让人不忍拒绝。

她也不蠢,就算要吃醋,也得分场合不是?

“好吧,你们的处境的确很危险,我的目标是河阴县,如果顺路,或许我可以保护你们一段路程。”

杨无暇轻叹一声,作为一个捕快,若是因为她的原因而牵累无辜,实在良心难安,所以在不影响大事的前提下,她不能对这两人袖手旁观。

不然以那人的武功,段毅和郭晴是一定抵挡不住的。

“我们要去的也正是百花谷,不过那些人?”

段毅心中一喜,百花谷不正是位于河阴县外吗?不过却指了指躺了一地的人。

眼下他们的处境是很危险的,金鼎派以及部分利欲熏心的江湖人在追他,青炎帮的人则在追郭晴,白莲教的人在追杨无暇,也只有三个人合力一处,才能真正增强己方的实力,攻守皆可。

如果能与苏幕遮及时汇合就更好了,到时两大高手联合,外加他和郭晴,就更稳如泰山。

“他们?一群死人罢了,留在这里,有人发现自会告知官府,不用我们操心。”

杨无暇面不改色,眼皮也不眨一下。

郭晴和段毅则对视一眼,果然是狠人。

原来那些人一个活口都没有,全被杨无暇一拳一脚给毙杀了?

也难怪暗中那人不敢露面,实在是因为这女人太过恐怖。

返回的路上,段毅对于郭晴之前的反应很好奇,便打探了一下杨无暇,方才知道她的身份。

江湖之上声名鹊起的一代女侠,朝堂之上,六扇门中,前途无量的年轻捕头。

她十三岁出道,从最普通的捕快干起,作风凌厉,杀伐果断,又富有智慧。

破获地方送往六扇门的大小案件过百起,手上沾染了千百条人命,不乏名动一方的高手。

比如曾经在辽州一地闯下极大名堂的青狮王,一套狮王神功享誉河北,横行一方,打败不计其数的强者,却在一对一的决战中死在杨无暇的枪下。

那一战,烈枪燎原,玉面无暇,响彻河北之地,使得杨无暇彻底打出名堂。

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杨无暇十七岁,和郭晴现在同样的年纪,比那时的段毅大六岁,取得了两者至今无可触及的成就。

她,已经是当之无愧的

第九十三章 显赫出身

至于她的出身,同样十分显赫。

父亲是六扇门的四大神捕之一的神枪杨烈,位高权重,乃是当今皇上的亲近之人,历经两朝,底蕴深厚。

大哥杨振文,从军多年,在北地边境蒙古与大夏的第一战线多年,立下战功无数,累进从五品奋威将军,领实权,掌三万大军,当中有一万是精锐骑兵,乃是军中骁将。

二哥杨振风,既没有从军,也没有入六扇门,而是下入江湖打拼,结交武林豪杰。

曾在紫金山与河东道十一个势力的首脑级人物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由此创建河东前五的大帮派十二楼,威风八面,在江湖人眼中威望更甚于乃父与大哥。

至于杨无暇,之前已经说过了,比起自己的父亲以及两位兄长或许略有不及,但假以时日,在她父亲的帮助下,说不定就是下一任四大神捕。

而作为江湖中人,一个女儿家闯下这般大的名声与成就,自然是极不容易且罕见的,类似郭晴这种将其视为偶像的人绝不止一个。

论身材,论美貌,论武学,论气质,论家世,杨无暇都可算是真正的完美无瑕,段毅在心中也不禁咂舌。

他本来对杨无暇还有点小心思,带着倾慕与欣赏,好感多多,甚至想着征服一下这狂野威严的女人。

现在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不,更准确的说是将心中的那一团火压在最深处,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无他,双方之差距实在太大,杨家又和大夏朝廷瓜葛太深,吹口气就能把他给灭了,想追人家的女儿,也得看自己够不够分量。

不过当有一天,他有实力,有势力,自然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

“既然杨姐姐的称号是烈枪燎原,玉面无暇,不知是否这武功便是一门厉害的枪法呢?”

三人慢悠悠的往回走,段毅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心,同时不掩饰自己的好奇,朝着郭晴问道,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想要证实一番。

“那是自然,天下名枪法也有百种千样,但纵论而来,杨家的燎原枪法,或可称燎原百击,乃是最为雄烈霸道的枪法,一往无前,凛凛之威非凡人可抵挡。”

郭晴自家的九阴真经乃是当世神功,为无数武林中人念念不忘的宝录,不过却也不敢说胜过这门武功,可见其威势。

她曾听自己的母亲盘点过这门枪法,在武林中乃是极有名气的一门神功。

“果真是厉若海的燎原枪法。”

段毅算是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若说这门枪法,他还真的很熟悉,乃是出自武侠另一名家黄易笔下的覆雨翻云,为一代枪雄厉若海所创,乃是威猛霸道,惊世骇俗的盖世枪法。

段毅如今所学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及其十分之一,察觉便是这般明显。

“那杨姐姐的武器呢?若是有长枪在手,之前那些人恐怕也挡不住杨姐姐三招两式吧?”

段毅又问道,不过这次的对象直接是杨无暇,这也是郭晴好奇之处。

赤手空拳,以掌代刀,尚且能将那伙人尽数打死,一个不留,如果有一杆丈二红缨枪在手,岂不是枪出如龙,杀人如割草?

“被人以重手折断,不过对方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简简单单一句话,段毅和郭晴却觉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这位杨姐姐简直冷酷霸道的可以,气场强大,在她面前,两人可真就成了小弟小妹了。

终于,三人回到废宅当中,段毅因为又多了一个人来居住,聊了一会儿,便和两女打了个招呼,走出屋子又抱回一团茅草算作被褥。

等回到室内时,只见郭晴已经和杨无暇打的火热,咯咯咯的娇笑不已。

一双娇艳的面容在烛火间泛着玉质光泽,双手捧着杨无暇的胳膊问东问西,大抵都是曾经道听途说的事迹,现在想要证实一番。

此刻郭晴的表现,是绝对看不出不久之前还对杨无暇敌意浓浓的样子。

杨无暇面对这般可爱美丽的少女,似乎也放下戒备,坐姿端正,浅笑着一一作答,耐心的好像照顾调皮妹妹的大姐姐一样。

等看得段毅回来,只是微微点头,跟看到陌生人一样,让段毅颇为无语。

这才多长时间,两人感情就好到这种程度了?女人的友谊有这么快吗?

还有杨姐姐,你的高冷御姐范呢?怎么现在变暖了?而且还双标呢?

不过偶然一瞥之间,段毅见到了杨无暇看着郭晴的眼神,十分复杂的样子。

平和而亲切,带着丝丝宠溺,还有点点的羡慕和哀伤,他自己也不知哪来的慧眼,将其看穿。

“或许,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她在羡慕郭晴什么呢?”

段毅并不是心理学专家,对于女人的心思也很难猜透,在将地上都铺好干燥的茅草后,拎着角落里的十炼剑走出温暖的室内。

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武功强悍的高手,已经彻底激发了段毅的好胜与向武之心,因此尽管很想休息,和两个国色天姿的大美人同处一室,他仍然强迫自己出去练剑。

业精于勤荒于嬉,他的武学已经小有所成,但仍不够,远远不够,因为他面对的敌人都很强。

嵩山剑法一十七路慢慢使来,便如一个挥毫泼墨的画家,以剑为笔,以天地为布,渲染其上,及至尾端,又有不成系统的杂剑剑法掺杂其中,乃是段毅一路见识过的散乱剑招,被他看在眼中,且萃取当中的武学精华作为自身武学修为的养料。

小院中,段毅剑光赫赫,彻底忘却一切,心中唯有一剑留存,渐渐聆听到剑法之妙音,其乐无穷。

而室内,杨无暇以及郭晴两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看着沉浸于练剑当中的段毅。

“很不错的剑法,假以时日,或许他会成为名动大夏的剑客,你的眼光很不错。”

杨无暇看着段毅的剑法,罕有的露出欣赏的态度,她是一个很诚实的人,从不说假话,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段毅的武功限于内功,并不算厉害,但剑法却的确入了她的眼。

还不待郭晴害羞,杨无暇紧接着又泼了盆冷水,

“不过这样的人,很容易沉浸于武学之道上,往往会无心男女情事,希望在他的心中,你能比武学更重要。”

说罢,杨无暇转身回到屋内打坐静修。

而门内,郭晴却看着段毅陷入沉思,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第九十四章 进步

翌日清晨,郭晴穿着一身男装,极不淑女的躺在茅草堆上,眉宇舒缓,嘴边流着口水,表情似喜似嗔,也不知在梦中梦到了什么。

杨无暇面上还泛着清水的湿气,鬓间青丝垂落三两条,显然是刚刚洗过脸。

她打量了眼郭晴的睡姿,只觉分外可爱,微微一笑,又开始了日常的打坐内练。

其能在如此年纪就练出这般武功,除了所学盖世,资质不凡,资源堆砌,勤奋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至于段毅,则一个人抱着十炼剑跨坐在院子里的破石磨上,喘息时哈出一条白气,眼中精光时隐时现,心不在焉的看着天边的鱼肚白。

此刻正是朝阳未升,天光熹微,晨风清爽,寒露将消之时。

不过段毅没有功夫去享受这无限风光的大自然,他正沉浸于内心世界的提升,对于武学的领会似乎又多了一层,偶尔深处修长的手指并指成剑挥舞一番,咻咻咻的刺破空气,显然力道不小。

昨夜美人在侧,暗室幽香,若是只有他和郭晴,说不定能占些便宜,促进两人间的感情。

不过加了杨无暇这个猛女,他是万万不敢造次,老实的堪比柳下惠。

等练过内功,躺下休息后,便以精神附着长生锁之上,来到藏武楼内参阅白日新得的**刀法以及过去所学。

**刀法之招式不需多说,的确是变化多端,组合使来,似乎无穷无尽,当得起一声上乘刀法的赞誉,不过最令段毅动心的则是刀法内中蕴藏的武学智慧。

何谓**?便是外三合与内三合,加在一起为**。

内三合,指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乃是内家武学之精粹。

一般武者纵然没有这些心法,也可以慢慢体会,但终究会消耗时间,不如这门武学来的直接与鞭辟入里,段毅得之并加以领会,对于修行内功以及施展内家武学极有帮助。

外三合,则指眼与手合,手与刀合,刀与身合,乃是讲述一条修成人刀合一境界的道路,也是最终能将刀法精妙招数使得圆满的法子。

慕容复当初能以**刀法抵挡六脉神剑的剑气,便是因为将**刀法的精妙之处尽数领会,**之真意催发下,出手间劲道大增。

而且这虽是刀法,但大道殊途同归,在藏武楼bug一般的领悟力之下,段毅借**刀法推演自身的剑法以及修为,只觉所学颇多。

又因为连日来大战,接连见识到苏幕遮,杨无暇等强者的出手,多番之心得在脑海里一一闪过,直到此时,坐在空档的院落当中,四周安静,让他将一夜领会彻底贯通。

内功修为不过增进些许,但武功战力之提升,已经与昨日大不相同,这是近些日子以来收获最大的一次,且唯有再次出手,杀敌,才可将进步显现出来。

过了一会儿,杨无暇迈着虎步从屋中推门而出,看了眼坐在石磨上的段毅,眼神一凝,暗道,

“想不到他资质悟性如此之高,仅仅一夜时间便能有如此收获,前途不可限量。

不知道能不能将他拉到我的手下,如此或许能为朝廷揽下一个潜力无限的高手。”

杨无暇是个想到就做的人,又念及段毅的处境,路过他身边时停了下来,说道,

“你想摆脱金鼎派的纠缠,最好的方法便是找一个强有力的势力作为依靠,我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可以到我六扇门手下做事,怎么样?”

段毅虽然沉浸在武学修为提升的欢喜当中,却并非对周围的环境一无所知,听到杨无暇的招揽,略一思索便沉吟道,

“多谢杨姐姐的美意,不过小弟我逍遥自在惯,不习惯被人拘束,所以更想在江湖上打滚,便不去官府凑热闹了。”

六扇门算是大周的一个暴力机关,实力很强,罩他一个小虾米绰绰有余,外加还是跟着杨无暇这个令他怦然心动的美人,更是好事一件。

不过有得必有失,进去之后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江湖上虽然对于大周掌控的五大势力十分敬畏,但暗地里对于加入其中的江湖人士都是很不屑的,戏称为朝廷鹰犬,或是奴才,其中之条框规矩,可想而知。

而段毅两世为人,可不是想给自己找不自在,硬给头上加一道紧箍咒的,所以不可能给大夏朝廷办事。

见他态度明确,杨无暇点点头,没有什么惋惜,也没有再劝,迈开大长腿离开院子。

而段毅也没了在这里装深沉的意思,想想待会儿郭晴就要醒了,自己还什么都没准备,也跟着离开院子……

多日来的奔波,劳碌,生死压力,让郭晴实在是累极了,昨夜沾着稻草就睡着。

这一晚也算是她睡得最沉最舒服的一晚上,只觉所有的精力都补充回来。

不过醒来的第一眼,却见到段毅正笑吟吟的蹲在面前拄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隔得不近,却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郭晴揉了揉眼睛,发觉不是做梦,登时大囧,一把推开段毅,羞怒道,

“大早晨的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话是恼怒,但少年温柔如水的目光让她心里欢呼雀跃,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脸上火烧一般,麻麻的,简直羞死人了。

“看你当然是因为好看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美吗?

至于脸上还真有一样东西,是我昨晚上留下的,你好像还没擦干净。”

段毅眨了眨像是装着星星一样的眼睛笑道。

正经起来他比谁都正经,花花起来,也未必比别人差。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从今天开始,他就要攻略这个大他身体三岁的美少女。

郭晴有些发晕,她好看当然是不容争议的事实,但自己脸上什么时候留下他的东西了?难道?

陡然回想起昨晚被段毅偷袭亲吻了一下脸颊的事情,郭晴气恼不已,口水她早就擦干净了,就要发飙,却见到段毅一个闪身跑出屋外,同时传来一句话,

“洗漱的水我都准备好了,白巾是借旁边村民的,我现在去准备吃的,你自己快一点。”

郭晴暗啐了一声坏蛋,脸上红云密布,转头看着一旁的水盆以及白巾,心中又柔软下来,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小声道,

“想不到这个坏蛋还挺体贴的。”

第九十五章 了解

吃过早饭,三人就要上路,杨无暇却是将段毅赶出了屋子,等到再出屋时,郭晴已经变成了一个肌肤蜡黄,面容稍显清秀的少年。

她的衣领很高,遮住了光滑白净的喉咙,原本扎了耳洞,也被不知什么材料重新堵上,更夸张的是原本波涛汹涌撞的胸部缩水不止一成,让他以为之前的壮阔都是垫出来的。

不过配合上魁梧了许多的身材,倒也不会被认为是女人,改变的很彻底。

“莫非这便是传说当中的易容之术,原本以为就是化个妆,没想到比亚洲四大邪术还要夸张,厉害啊。”

段毅抱剑靠在门外的木栏上,呆呆的看着郭晴,脑子里生出一股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的敬佩情绪,这手艺太高超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材料。

他相信,如果当初郭晴女扮男装就是这个样子,打死他也不会来电,更不要说喜欢上她了,好吧,看来他还是一个庸俗的人。

“怎么样?杨姐姐给我易了容,说是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还教了我不少东西。”

郭晴颇有些害羞的看着段毅呆呆的样子,放开双手,在原地转了一圈,十分调皮的问道,不过却招惹了段毅一阵白眼。

若是女装,当然是青春靓丽的少女心性,但现在的模样,当真一言难尽,反正段毅是没有丝毫心动。

“拜托,郭兄弟,你这个样子就不要卖萌耍可爱了,早上我可没少吃,很容易吐的。”

段毅一句话没说完,郭晴已经嗖的一声窜过来张手要掐段毅的胳膊,岂料段毅比她还快,顺手一抄,就将郭晴狠狠的撞进自己的怀里,同时贴近她耳边说道,

“开个玩笑,郭姐姐在我眼里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是最美,最纯的。”

温柔的眼神,有力的怀抱,还有动人的赞美,再加上本就对段毅萌生情愫,郭晴双膝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好在靠在段毅的怀里,没有失态。

“滚,就会说好听的,我是最美,那杨姐姐是什么?”

不得不说,女人就是口是心非,明明高兴的不得了,整个嘴角都快咧开了,但面上还是一副恼怒的模样,顺便还酸酸的提了句杨无暇。

段毅无语,不过还是亲昵的拍了拍郭晴,朝着一旁面无表情的杨无暇努了努嘴,让郭晴大惊,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连忙推开段毅,脸上滚烫。

……

三人一路,急赶慢赶,因为青炎帮的关系,走的是人烟稀少的荒野小道,中途遇到过两拨追杀。

一波是针对段毅而来,乃是六个邪道上的人物对纯阳神功起了兴趣,想要捉住段毅获取神功。

不过有心无力,段毅在之前一次感悟之后,武功大进,剑术也更进一步,轻松将六人击杀,以剑尖附着寒冰真气的内力点到六人的死穴上,堪称一剑无血,剑术臻入上品之境。

之所以被找到,还是因为孟州丁家大小姐的画像惹的祸,这死女人成天闲着没事干,依然挥毫作画,将段毅的画像散播,也不知散出去多少,让他恨得牙根直痒痒。

郭晴从其中一个死人身上摸到画像,还取笑了一番段毅,不过之后珍而重之的保存好,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

第二波是白莲教的人,上来就是杀,印证了人狠话不多这句话。

不过依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还是段毅出面解决,杨无暇只是在旁边看着,戒备暗中可能突然出现的高手,可直到最后人死光了,对方依然没有出现,也不知是真谨慎还是害怕了。

一路上不算平静,但也有惊无险,随着相处,慢慢的对彼此又加深了不少了解。

比如在郭晴以及杨无暇眼中的段毅,抛开年少,英俊不谈,是个很复杂多面的人物。

他有时很安静,喜欢静静的看着天边的云,路边的花草,带着一种悠扬缅怀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揪心。

有时又很话痨,一张嘴嘚嘚个不停,吵吵闹闹,让两女不胜其烦,却总能在某些时候被逗笑,实在是个很开朗活泼的人。

他有时很无趣,练剑,思考,甚至向杨无暇求教,一板一眼,一旦沉浸其中,便忽视了旁人,但提升又很明显,几度引得郭晴郁闷,被打击的不轻。

但有时他又很浪漫,懂得生活,懂得享受,总能在恶劣的环境当中让郭晴以及杨无暇过的还算舒服,给人极大的安全感,不得不说这也是他的本事。

还有太多太多,让两女总觉得段毅不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而是知识渊博,懂得很多的沧桑大叔。

而段毅和杨无暇眼中的郭晴,也渐渐清晰明了。

开朗活泼,美丽动人,耿直蠢萌自不用提,还很喜欢被人宠爱,比如段毅要是忽视了她,便皱着眉头,低着小脑袋垂头丧气。

一旦被认同,夸奖,又会故作不屑的暗暗发笑,有时一笑一天,吃饭时也是一样表情。

尤其是和段毅之间的相处,完全是一副正牌女友的做派,喜欢吃醋,时时刻刻看着段毅和杨无暇,显露出胆小,不自信的一面。

她似乎很害怕段毅离她而去。

杨无暇虽然从两人口中得知苏幕遮的存在,但并不知道郭晴曾对苏幕遮动过情,虽然是朦胧的亲情,她眼中的段毅和郭晴便是最完美登对的一对。

最后便是杨无暇了,说实话,段毅和郭晴纵然和她相处一段时间,但依然里了解不多,只知道几个特征。

杨无暇练功很勤,比起段毅不逞多让,实则这是任意一个高手的特征,除了一些得天独厚的宠儿,没有人能不劳而获。

其次是她的话很少,看起来不像是个喜欢与人交流的人,说闷也好,说冷也好,总之很有压迫性。

当然,她还喜欢静静的看着段毅和郭晴,有时面色柔和,眼神当中带着浅浅的羡慕,转而又化作冰冷,这一点郭晴大大咧咧,没有察觉,段毅却见过很多次。

最后,便是杨无暇神秘的一面。

她是六扇门的捕头,家世显赫,按理说应该有很多手下以及关系可以利用,但一路上段毅和郭晴发觉她什么也没做,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信任他们,背着他们搞小动作。

如此过了八天,终于赶到和苏幕遮约定的济源县县城。

第九十六章 济源县

“青炎帮的人居然这么嚣张,在城门口派人蹲着?”

官道上,往来的行人车马如龙,喧嚣声远远都能听到。

段毅三人缓步而行,杨无暇在前,易容扮作男人的郭晴和段毅在后,看起来像是一个姐姐和两个弟弟。

说话的是郭晴,她知道青炎帮的势力不小,但没料到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对付她,还是在孟州这个主场位置。

远处的济源县城东门口,除了守城的兵卒,还有十几个穿着青炎帮服饰的人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茶寮边看着往来之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些人武功不高,或者说没多少武功,不过各个眼神机灵,而且和城门口的士兵似乎还有些关系,不时端上点茶水,让不少进城的路人离得远远的。

“不用怕,你现在易容的很完美,他们认不出你的,咱们大大方方的进城,先打探一下情况,看看苏大哥的踪迹。”

段毅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个世界的某些进程对比前一世实在是落后太多,就因为信息的不便,滋生了很多犯罪。

连大夏朝廷都不能说是事无巨细,所以小小青炎帮能量也就那么多。

郭晴点点头,跟在段毅的旁边,装作若无其事的进了城,中间因为段毅手持长剑以及杨无暇的美貌,吸引了青阳帮的主意,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过问。

进了城,三人找人打探了一下,便直奔县城最大的客栈水一方而去,按照正常来说,苏幕遮应该在那里等着他们。

水一方乃是取自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诗句,整个客栈位于济源县的城北中心,隔着一条街便是一汪小湖,水质清淡,杨柳依依,景色极美。

每当夜空时,打开客栈的窗户,便能欣赏到不远处的夜色湖光,粼粼闪动,让人心神迷醉,所以经营的很好,只要钱包充足,一般来到济源县的人都会选择来这个客栈入住。

段毅三人来到水一方客栈后,丢下一两碎银子,从掌柜的口中查到果然有一个叫苏幕遮的在这里住过,不过两天前已经离开,而且留下口讯,让找他的人到河阴县去。

正常而言,如果是奔逃状态,八天的时间赶到济源县城,的确是有些慢了,如果日夜兼程,两天就能赶到。

不过因为有了杨无暇这个大高手的存在,三人赶路时便不太紧张,慢悠悠的,半是逃命,半是游山玩水,才拖到现在,所以苏幕遮可能按照原定计划直接到河西县外的百花谷去了。

在打听消息时,郭晴不时看着段毅,眼神有些闪烁,水汪汪的煞是惹人疼爱,不过若是加了一张蜡黄的男人脸,就显得有些诡异。

这一路上她算是想明白了,她的感情归宿肯定是段毅,而不是苏幕遮,这从见到段毅的第一天开始已经有了苗头,甚至越烧越旺。

和苏幕遮十几天,虽然相伴逃生,但更多的是惶惶不安,又因为安全感缺乏与只接触过苏幕遮一个男人,所以错以为那是情。

但和段毅在一起不同,她很开心,快乐,总能痴痴的笑出声,若是要选一个相伴一生,定然是段毅,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不过对于苏幕遮,她依然抱有极大的好感,像是哥哥,朋友之类的。

然而郭晴虽然自己清楚,但很害怕段毅不清楚。

毕竟之前她一心扑在冷淡的苏幕遮身上,这件事可是看在段毅眼中的,甚至还被段毅打趣过苏大嫂,现在恨不得撕了那时候的段毅。

恋爱脑的女人,总希望自己在情郎的眼中是最为完美,纯洁的,郭晴尤其如此,生怕自己遭到段毅的嫌弃。

所以小脑袋里装满了担忧,琢磨着怎么将自己的心意透露给段毅。

“这个小哥儿是怎么回事?老夫经营客栈,南北人物见识不知多少,这明显是怕情郎吃醋的忐忑啊,一个男人如此,莫非竟是断袖分桃之癖好?”

不得不说,杨无暇的易容之术天衣无缝,以客栈老板这犀利的眼光,愣是没发现郭晴是女扮男装,只是摸着自己花白的山羊胡子腹诽。

他过去的时候也曾经见过类似的人,而且大多数都是类似的俊俏后生,并不显得意外,在他认知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段毅是不知道郭晴和客栈掌柜的心思,想了想开了三间客房,准备在这休息一天,然后直接出发到百花谷。

这些天虽然他绞尽脑汁给两女创造条件,但终归有所不足,现在倒是能好好的休息一番,洗个热水澡,缓解一下疲劳的身心。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想当初在大名县,住一个很便宜的小破客栈都要扣扣索索,现在却是财大气粗,一切但求最好,钱不是问题。

至于哪来的银子,当然是从那些死人身上摸来的,积少成多,段毅可是喜欢的紧,甚至生出找些山寨土匪窝,来个黑吃黑的想法。

钱这种东西,的确是非常重要,不可或缺,你就算能餐风露宿,盖世无敌,没了货币,任何一个世界都玩不转,总不能顶着一个高手的身份吃霸王餐吧?

客栈老板一看三人都是不差钱的,乐呵呵的招呼着小儿将三人领上楼,随即打着算盘,将段毅丢出的银子拢在一个香炉当中。

小二是个看起来手脚麻利的小年轻,长着一双大眼睛,应该不到二十岁,很是殷勤。

不过很明显,他的殷勤是对着杨无暇这个对着男人有着无限吸引力的大美女,段毅和郭晴只不过是附带的。

客栈当中不少人都是如此,甚至有几桌江湖人还议论上杨无暇,只是碍于其冷淡的面容,野性富有侵略的气质,不敢动作。

“阿晴,你说人奇不奇怪,明明知道自己和一个人没可能,非要去做一些讨好的举动,难道你会因为一个人对你好便喜欢上他吗?”

按照段毅的理解,这个小二应该算是舔狗一枚,看着杨大美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诚惶诚恐,估计让他跪下都肯干,太给男人丢脸了。

卑微至此,何谈爱呢?或许不是爱,只是一种倾慕,但没了灵魂,又有什么意义?

“也许会,也许不会,还是看人,如果换成你对杨姐姐这么殷勤,我想她会喜欢的。”

郭晴状似无意道,实则是因为这些天段毅实在太守规矩,没有再流露出初次见杨无暇的表现,让她很是疑惑,难道自己的直觉不准?

再加上段毅的超凡习武天赋备受杨无暇的赞许,看得出她很欣赏段毅。

所以郭晴很害怕段毅调转船头追求前边这位,那自己会难过死的。

论家世,论颜值,论武功,论成就,她郭晴没一样比得上这位杨姐姐。

当然,或许她年轻三岁,算是一个不可逆转的优势。

但她也看出来了,段毅应该是个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重口味,说不定连这一项杨无暇都是优势。

段毅笑着摇头,如果真这么简单,他早就出手了,哪有那么容易?

第九十七章 复仇之人

中午吃过午饭,段毅三人安排店小二,各自在房间内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走出房门,在热闹的济源县闲逛。

中途杨无暇借口有事离开,段毅和郭晴目送她离去,也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跟上去查探的意思。

“嗨,杨姐姐看来还是没有完全信任我们,我想她暗地里一定是准备着什么,只不过没有让我们知道罢了。”

郭晴依然是一副男人的样子,离着段毅很近的位置颇有些惆怅道,因为刚刚洗过澡的原因,阵阵幽香传到段毅身边。

“她是大人物,大人物便有大人物的事情要做,要忙,咱们是小人物,便去做小人物该做的事情,比如说,和你逛逛街,采办一下咱们上路的所需,走吧。”

段毅笑了笑,本是萍水相逢,意外结识,不然郭晴也好,他也罢,是很难和杨无暇这种人物扯上关系的,更何况是涉及到六扇门与白莲教这等级数的事情?

说罢,两人便漫无目的的在济源县闲逛起来,一条街一条街的走去。

比起大名县,济源县的总规模是小了许多的,但繁华程度却更甚,人口稠密,往来不歇,街上的各种商品以及花样也是层出不穷,使得郭晴像个小姑娘一样,这也看看,那也看看,忙的不亦乐乎。

而就在段毅略带宠溺的看着郭晴时,只觉一道凶悍的杀意冲着自己和郭晴而来,仿佛一条隐匿在丛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致命一击,随后转瞬即逝。

段毅猛然扯住郭晴的手,少女逛得开心,得意忘形,已经失了警惕,但他却从没忘记两人可都是处在险境当中。

“刚刚那股杀机很强,我们被发现了,不过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郭晴易了容,应该是针对我,难道是金鼎派的人?还是白莲教的高手?”

郭晴却是一头雾水,呆萌的看了眼段毅,想缩回自己的手,不过动了几下也没成功,感受着段毅手中传来的温热,十分害羞,索性就由着他,甚至心里产生一个想法,就这么牵着手走过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于是不少人便看到两个少年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一个面容沉肃,目光如电,扫视四周令人不敢对视,一个矫揉造作,像个兔爷,暗暗吐槽伤风败俗。

好在这闹市区中还无人敢当街行凶,所以段毅和郭晴平平安安的回到了水一方客栈,再见到杨无暇时,却见到她手中已经多了一杆可以拆卸拼接的红缨枪,也不只是她早就让人准备好的,还是县城打造的。

不过以段毅估计,前者居多,毕竟在他眼中的红缨枪十分不俗,恐怕不是小城的铁匠能打造的出的。

段毅恭维一番后,便将今天在大街上感受到一股杀机的事情告知两女,提醒她们现在虽然风平浪静,但处境并不一定是安全的。

郭晴显得很紧张,今天逛街的开心此时在生死的压力面前已经消散于无形,只是十分担忧的看着段毅。

不过杨无暇对此倒是没有多少表现,以她的武功,有兵刃在手,又有盖世枪法燎原百击,的确有自信的资本。

三人商议一番,觉得不能久留,也不能随便外出,休息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便离开济源县,朝着最终的目的地河阴县进发。

只是在出城不久后,便被一个人拦住,一个段毅熟悉的人,一个杨无暇和郭晴身为女子而可怜的人,一个段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这是一个女人,肥胖如猪,浑身的肉被一副紧紧裹住,显得异常臃肿而可怖。

她的五官几乎难以辨认,双眼狭小几乎只露出一丝缝隙,头发盘拢作妇人髻,看起来似乎已经嫁过人。

段毅的一生似乎注定要与女人扯上关系。

遇到的第一个温柔女子是拜月宫的幸存弟子月娇奴,给了他生的希望,无限的未来,让他十分感激,虽然相处时间很短,却视之如亲姐。

而之后遇到的两个女子,便如同天使与恶魔,一同纠缠在他的生活当中。

贺兰月儿便是那个天使,她娇小,可爱,精致完美的像是自然的精灵,并给与他很多很多的帮助,让他很是感动,铭记于心。

周秀芬便是那个恶魔,她丑陋,自私,贪婪,渴望霸占段毅,并因为她而间接导致段毅从金鼎派出走,闹至如今的地步。

不过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是你?昨日的杀气是你发出的,你要杀我?”

段毅跨越到杨无暇的身前,直面周秀芬,深吸一口气苦涩说道,面对这个女人,他的确很难硬气的下来,因为她爱他,他又杀了她的亲哥哥。

纵然她很胖,很丑,但段毅仍旧怜惜她的命运,皮囊不是自己能选择的,她的许多荒唐霸道的做法,固然让他讨厌,但面对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子,又怎么会在意呢?

郭晴和杨无暇看得一脸懵逼。

一个花样美少男,颜值几乎突破天际的存在,武学修为不弱,潜力无穷,堪称一等一的人杰,另一人,丑陋的几欲让人作呕的女人,肥胖的几乎让人产生阴影的女人,他们这是,有过一段故事?

郭晴的小脸当下就板了起来,一双素白嫩拳狠狠攥住,她知道段毅的口味比较重,但实在没想到会重到这样的程度,这样的货色也下的去嘴?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毕竟她相信段毅的眼睛还没瞎。

然而不论是真是假,郭晴心里都是酸溜溜一片,暗暗想着今后用什么方法将段毅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就是这样的眼神,当初就因为你这一眼,所以才让我念念不忘,最终害了我大哥的性命。

我要杀你,因为我恨你,我要杀你,因为我爱你,我知道自己得不到你,得到你的尸体也是好的。”

周秀芬站在那里如同一座肉山,声音依然粗鲁,却带着点温柔。

她眼中的段毅比起初见时的稚气未脱,更多了英气,自信,或许时间没过多久,但成熟了许多。

当然,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一双眼睛,看她时是在看一个正常的人,就因为如此,她或许不仅仅在意他的皮囊,更想天天见到这样的眼神。

周秀芬突然觉若死灰一样的心有了些许的复苏,甚至刹那间有了就此离去,不再打扰他的念头,不过很快被更深更浓的恨意遮掩。

第九十八章 惊险

周秀芬一番话惊呆了郭晴和段毅,这是什么鬼逻辑,恨杀人可以理解,爱一个人却要杀了他,不是变态吗?

还有那句得不到你的人,也要得到你的尸体,简直是如恶魔低语,让人不寒而栗。

杨无暇倒是未曾动容,她办案无数,所见之人如过江之鲫,见过的奇葩绝对不少,周秀芬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我杀了你的大哥,这一点我承认,那么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他?”

“我知道,赵钰已经和我说过,他为了我,要将你设计下山,从此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虽有不对,但一心一意为了我,兄妹之情至此,我不可能放过你。”

周秀芬长叹一声,若有可能,她当然想将段毅留在身边,日日相伴,但很明显,这是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天下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如此,就算给了她作为女人尊严的段毅也不可能。

而且若段毅摄于威逼利诱而屈服,便也不会让她如此着魔了。

说来也是可笑,若按年纪来算,她做段毅的母亲也是够格的,却痴了魔了一般,陷入这段爱恨交织的爱恋当中,难以自拔。

不过她有时又很庆幸,今生能遇到一个人,能让她有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是她三十年来唯一的一个,是多么的美好,至少那种情感她曾品味过。

“赵钰?若没有这个人,你哥哥也未必会死,给你哥哥出这个主意的人便是他,你既然要报仇,就该先将他的人头取来,再来找我不迟。”

段毅冷冷一笑,若说他第二个最想杀之人,便是赵钰,此人阴险狡诈,挑拨周雄,却将自身置之事外,着实可恨,若非当初他没有把握,杀得又何止周雄一个?

他想要借着这个引子,挑动周秀芬去宰了赵钰,原因之一是为了祸水东引,省得自己还要花费力气,原因之二,便是他对于面前的这个周秀芬实在是陌生不已。

第一,她是如何找到自己的,拥有这种信息和能量的,绝对不是小势力。

第二,她的气势太强了,杀机如潮如浪,**不绝,涌向三人,这种强横的气势,乃是真正的强手以及高手才配拥有的,更有百战之经验,一百个周雄也比不上一个周秀芬。

曾经在他眼中,这女人应该就是一个自私,刁蛮,霸道,仗着自己哥哥的权势胡作非为的蠢笨之人,后来观其行事,也自有章法和定数,便也认为这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性格或许并非那么恶劣。

但无论怎么看,周秀芬都不过是一个仰仗兄长之权势飞扬跋扈之人,如何能练成这般武功?神秘未知便代表着危险,如无必要,他不想涉险。

听到这里,郭晴以及杨无暇也大致了解了两人之间的仇恨在哪里,周秀芬的哥哥为了帮妹妹得到段毅,做了一件错事,段毅愤而杀人,又与周秀芬结下了死仇。

“好,我信你,不过我等不及了,等杀了你之后,我自会去杀了赵钰。”

说罢,周秀芬朝着段毅瞬间移动过来,三百斤的肉山,却恍若一片羽毛,轻功之造诣,远超过段毅的想象。

其只是探出一支肥嘟嘟的肉掌,却蕴含催山裂海之威,汹涌的气劲澎湃而来,迫的段毅口鼻如溺水,难以呼吸,周身数丈之内都涌起一阵狂风,鼓动衣衫猎猎作响。

就在周秀芬快要以一只手掌撕裂段毅胸膛的刹那,一道剑光乍现,如同天外神龙,飞入人间,横亘在周秀芬与段毅中间,搅的她难以靠近一步。

等到剑光消散,周秀芬已经倒退回原地,刚刚探出的肉掌手腕处现出一道浅浅的血丝,不过未曾流出任何血液,反而带着点淡白色的冰霜,冷意外放。

而段毅则手持十炼剑,双脚沉入地下将近半尺之深,同样有一层寒霜裹着地面,冰亮灿烂,呼吸间白雾缭绕,内功运发至极限。

同时心内大呼好险,周秀芬的肉掌犹如钢铁一般,无坚不摧,他以嵩山剑法卸劲抵挡同时反击,方才避过一难,不然一味防守,只怕最后仍逃不过被一掌碎胸的命运。

无他,二人之内功修为太大,若是段毅修行三到五年的时间,光景势必不会如此。

“哈哈,好,好,这样的剑法,这样的武功,竟然是你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练出来的,当真不愧是我看重的男人,人中之龙,世间罕有,不过还不够。”

周秀芬诧异的看了眼段毅,忽然抖着一身的肥肉笑了出来,震得方圆里许范围清晰可闻,一**的音浪甚至搅扰的段毅气血逆行,险些震出内伤。

虽然是她没有防备,且忽视段毅,但能接下她一掌,还反伤她,段毅的武功是毋庸置疑的,这更验证了她的眼光,没有看错人。

段毅脸色通红一片,乃是催发自身的真气气血抵挡音波袭击所致,等外力消散,很快恢复正常,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所遇的高手不少,但真正生死一线之间的,却也只有周秀芬一人。

其出手时招数虽然简拙朴实,却蕴含极大的威力,他能抵挡一剑已经不易,若是周秀芬全力使出三招,只怕段毅就只能用万岳朝宗来搏命一击了。

不过他也并不担忧,他固然不是周秀芬的对手,但他可不是孤身一人,真当杨无暇之烈枪燎原的名声是白得的吗?

“不对,刚刚周秀芬出手虽然迅如疾电,但应该瞒不过杨无暇才是,她为何放任对方不曾出手救我?”

段毅一个纵跃后撤,带起一行泥土,等落地后才发现三人的后面不知何时又出现一个女子,头戴斗笠,白衣如雪,身高与段毅相近,玲珑有致,不知是什么来路。

她的腰间则别着一把细如弯月的弯刀,手掌也握在刀柄之上,仿佛一个踏青郊游的富家小姐,而不像是一个要夺取人性命的杀手。

杨无暇之所以不曾理会段毅,只因为她所有的心神都被这个女人所牵扯,吸引,二者气机短暂的形成一个平衡,谁也不愿意打破,一旦打破,只怕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她是谁?和周秀芬有什么关系?她们又来自哪里?

段毅心内满是疑问,却也知道,这次的危机恐怕是空前之大。

第九十九章 危局

“烈枪燎原,玉面无暇,想不到你会和这个小子搅和到一起去,莫非是见人家生的俊俏,想要来个老牛吃嫩草吗?”

白衣女子也见到段毅的动作,轻轻一笑,隔着一层朦胧轻纱款款说道,清脆嘹亮好似银铃,带着一股奇异的魅力,让人不忍心打断。

若叫一般女子被人这么诬蔑羞辱,势必大怒,还以颜色,不骂的她祖宗三代气活过来不算罢休,然而杨无暇并非一般女子,只是沉默凝视对方。

她的脸色依旧那般淡然冷艳,锋利的眉,野性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化作熊熊烈火朝着那白衣女子燃烧而去,澎湃的战意几乎要将整个空间化作火海。

这样的表现足以说明那白衣女子的强大之处,更让段毅心中生出一股寒意,这下子好像真的要玩完了。

前有狼,后有虎,而他们三个只有杨无暇算是势均力敌的猛兽,他与郭晴加起来才算是一只二哈,拿什么和人家拼?

现在的情况不但段毅一清二楚,就是杨无暇和郭晴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毫无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到底该怎么办?如何才能脱身?杨无暇眼下和那个白衣女子形成一个平衡,帮不上忙,我只能和郭晴两人对付周秀芬,不过差距依然存在,况且暗中还不知有没有高手隐藏。

如果杨无暇有个闪失,三人就要全军覆没,恐怕需要搏一把了。”

估算双方实力,几乎没有多少胜算,段毅心中生出一股勇气,挺身上前,目光幽冷的看着周秀芬,

“你是要杀我,与旁人无关,是不是?”

周秀芬被段毅那冰冷的目光刺的心中微痛,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点点头。

“好,那么咱们之间的事情便自己解决,不要牵累旁人,放了我身边的这两个同伴。

我与你生死一战,纵然死在你的手上,也不过是偿了你大哥的性命,我杀人,人杀我,不过是天理昭昭,你答应吗?”

段毅的武功绝不可能是周秀芬的对手,他这一番要求,完全是为了杨无暇和郭晴着想,听在两人耳中,颇为动容。

杨无暇心中升起一抹温柔,的确是个豪勇男儿,生死面前,并不自私,而是尽其可能为女人争取一条活路,或许显得不够冷酷,缺少成大事所必须的枭雄心性,却更令人喜欢。

若说过去对段毅的好感度只有三十,那么经历这一番话,瞬间翻倍达到六十,已经算是她认可的朋友了。

郭晴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泪流满面,将蜡黄的粉末冲洗,露出如脂玉一般白皙嫩滑的肌肤,活像个大花猫,腰间的长鞭唰的一下子就甩出,与段毅并肩而立,

“段毅,你说什么胡话?我与你一道对付这个胖婆娘,就算武功不如她,死在一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郭晴怕死吗?

绝对是不怕的,所以当初在破庙内,听到追兵已至,她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来换取苏幕遮的安然而去。

这也是极为打动段毅的一点,光有一副好的皮囊又有什么用?百年后还不是化作一副枯骨?

但这次与那次不同,心情的不同。

那时她固然不畏惧死亡,却也不会欣然赴死,更多的是心中满怀的遗憾的不甘。

比如她还年轻,有太多未曾享受过,领略过的精彩,比如她还未曾和心爱的人生儿育女,体味为人妻为人母的滋味,比如她还没向青炎帮报复,没有为两个惨死的侍女讨回公道……

而今日,她则带着满满的感动与幸福,假如有那么一个你爱的男人,他也同样爱着你,能为你放弃自己的性命,那么一切还重要吗?

不重要了,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的郭晴心中无比满足,怀着感恩的心,感谢上苍让她遇到段毅,相处时间虽短,但足以铭记一生。

女人的话虽然令人动容,绵绵情意已经不言而明,但却彻底得罪了一个人。

周秀芬鼻息沉重,恍惚间整个人已经化作一头远古巨兽,冲霄的杀意径自朝着郭晴涌去,面上肥肉依旧,却多了一股怨毒与妒忌。

她自和段毅相识,只见过他两面,而每一次,他的身边都跟随着一个相貌身材超越她十万八千里的女人。

她明白,男人爱美,女人爱俊,人之常情,但明白这个道理不代表能接受,她绝不容许他的身旁有别的的女人。

过去担心她的大哥,所以畏首畏尾,放过了贺兰月儿那个小家伙,但如今,她绝不会放过第二次。

再一次爆发而动,恍若一枚出膛的炮弹冲击而去,不过半途又被段毅的剑法所阻。

索性不管不顾,一手拍击在剑身上,撞的这长剑叮当脆响,借力转折。靠近郭晴数分,探手抓去,竟似是要生生以五指将美人的脸蛋抓伤。

她的用心和其险恶,这一招发力则可催郭晴的首脑崩裂,收力亦能将其毁容。

郭晴手中长鞭原本绵软垂在地上,见到周秀芬来势汹汹,面上恶毒嫉妒的模样宛如地狱爬出的恶鬼,冷哼一声,身法骤退瞬间,长鞭前段位置绕了个弧线,仿佛深海巨湖引发的涡流,尖端灵巧的刺向周秀芬的眼睛,因为含恨而击,白蟒鞭法威力十分不俗。

莫说周秀芬只是**凡胎,纵然武功再高十倍,孱弱的眼睛被这足能刺穿金铁的柔鞭打到,也要戳瞎眼睛。

周秀芬人在半空当中,手法极快,顺手一握,拉住长鞭的尖端,真气一催,雄厚的真气一震,顿时将长鞭从郭晴手中夺来,正要再出手,背后一道凌厉无比的杀意已经袭来。

回头瞬间,一道银光闪烁而至,段毅掌控的战机实在是妙不可言,外加剑术超群,换了个人,纵然武功高过段毅两三个层次,如此情况下,也要被穿杀。

只见周秀芬也是无路可躲,所有退路都被段毅的剑法封的死死的,却张开血盆大口,将段毅刺来的长剑剑尖一口咬住,下一刻做出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只见她牙齿上下合并,擦咔一声将质地尚算不错的十炼剑咬断一截,舌头一卷,便将这截断剑缓缓吞入口中,咯吱咯吱的咀嚼片刻,一口咽下。

这一番操作看得段毅眼睛都直了,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道周秀芬究竟是人是鬼?这般金铁之物也能当**腿一般嚼碎了咽下吗?

第一百章 嚼铁大法

“嚼铁**?”

段毅被周秀芬这吞金嚼铁的惊人操作镇住了,一时间呆在原地,杨无暇却是直接认出周秀芬所学武功的名堂,脱口而出道。

世间奇功绝技多不胜数,嚼铁**固然厉害非常,却也当不得绝世之称,只因为她曾在六扇门的宗卷记载中看过相关的信息。

而那上面记载的修行嚼铁**的高手,乃是北方魔教的一位高手,犯下累累血案,大名被留在六扇门的通缉令上。

段毅听到嚼铁**的名字,也是恍然一悟,原来是这门武功,难怪有这般神奇近乎魔术一样的表现。

这是古系武侠的一门绝顶神功,位列魔教十大神功之一,可以口嚼金铁吞入腹中,再以特殊的真气运行之法将金铁之气消化,用以提升内功修为以及锤炼肉身,渐至神奇,乃是一门内外兼修,成就高绝的魔功。

便如之前段毅以嵩山剑法划伤周秀芬手腕的那一次,段毅全无留手,寒冰真气更是倏然而发。

之所以奈何不得周秀芬,原因之一便是她反应极快,后招变化迅捷,原因之二便在于嚼铁**所成之一股金精之气浮于体表,窜流在体内,化解了段毅的攻势,算是护身法门的一种。

“好眼光,杨无暇,那么你又认不认得出我手中这柄刀呢?”

叫破了周秀芬的武学来历,众人一时都未有动作,那白衣女子轻笑一声,继而开口,眼神灼灼,打量着杨无暇背在身后的两截枪身。

段毅神色一动,之前他不曾多想,这次仔细看了下那女人腰间的弯刀。

黑黑的刀鞘,弯弯的刀柄,虽不见刀锋,但联想到她的话,莫非是那一柄圆月弯刀?

“你或许学到了如意魔刀,但以你的修为,绝无可能驾驭圆月弯刀,还有,如果你腰间的如果是真正的圆月弯刀,那么你绝不会和我说这么多。”

杨无暇依然是一副冷冷的表情,真正的圆月弯刀,只有用她们杨家嫡传的丈二烈焰枪才可匹敌,不过很可惜,这样一柄神器,是绝不会传入她的手上的。

“草,嚼铁**,如意魔刀,我是造了什么孽了?”

段毅听得小心肝又是一阵颤抖,心里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虽然不是真正的魔刀,但只有刀法估计也能杀他十次不止了,更何况还要加上一个恐怖如斯的周秀芬?

郭晴也是脸色一变,她家学渊博,关于如意魔刀也有一番了解,那是北方魔教的至高神功之一,当世刀法之巅峰。

“好,你说的不错,不过纵然不是圆月弯刀,我也有五成的把握杀你,当然,你也同样有五成的把握杀我。

所以咱们都不要动,任由他们自己解决恩怨,如何?”

之前周秀芬突袭郭晴,杨无暇已经蠢蠢欲动,甚至气机当中流露出一丝破绽,似乎是心急所产生的。

只是白衣女子生性谨慎,怀疑这是一个诱惑她出手的圈套,所以才没有动手,毕竟这死女人的战绩太高耀眼,经验之丰富,不是她所能比拟的。

现在她也将话说开,此次她只是帮周秀芬掠阵,杨无暇和段毅的交情应该也没好到为其付出生命的地步。

“好,便这样,周秀芬,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没必要牵累她人。”

还不待杨无暇答应,段毅已经当先开口,眼睛里是满满的坚定,至于郭晴还想反对,却被他的眼神生生逼了回去。

他这不是大义凛然,更不是一心为旁人着想,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且不提杨无暇会不会插手此事,就算是插手了,他们的胜算也很低。

所以现在只能剑走偏锋,将可能造成的混战,缩小到只有两个人之间的程度。

兵家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他的武功的确是远远不如周秀芬,但周秀芬同样不是无懈可击。

比如刚刚周秀芬大怒下不是攻向他,而是极度迫切的想要杀郭晴,便是一个很有用的讯息,那代表的东西可是很耐人寻味的,或许连周秀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说罢,段毅再次走到周秀芬的身前,手中的十炼剑已经断掉一小截,对于一个习惯了长剑的剑客而言,影响很大,索性直接反插在地上,拍了拍手,说道,

“我有时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你,以后还会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也许你哥哥还是那个县城的周老爷,金鼎派的外门大弟子,你仍然让人为你搜寻年少英俊的男人,给你充作夫君,若干年后,你会有自己可爱的孩子。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我并不讨厌和你相遇,甚至觉得有这样一个人这么的喜欢我,认同我,是很好很好的一件事。

又或者,你哥哥不是想那么恶毒的对付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要了他的命,不过可惜,我们终于走到这一步。”

段毅几乎是用一种很缓慢的语调说出这番话,声音幽幽清冷,却又带着一丝缅怀,让人完全无法怀疑当中蕴含的复杂情感。

“你,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大哥死了,他死的很惨,我一定要为他报仇的,哪怕那个报仇的对象是你。”

周秀芬看似镇定,然而声音已经颤抖起来,整个心更是充斥在一种无法比拟,无法言述的满足当中,段毅这个样子,实在是让她感动,心动。

那种感觉,就像是现实世界的一个美女校花冲着一个猥琐又丑陋的**丝表白一样,**丝会如何?

必然是诚惶诚恐,惊喜交加,恨不得舔人家的脚趾头。

周秀芬心中大概就是这种情绪。

段毅见到周秀芬的表现,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少,淡淡一笑,恰似春日里的阳光,照进了周秀芬的心底最深处,几乎融化了那满溢的仇恨。

“我会不闪不避的先接你一掌,不论如何,你曾喜欢过我,我又对不起你,所以,这算是我的一点点愧疚和补偿。

但一掌之后,我便再不欠你,到时纵然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会倾力以赴。”

说罢,段毅闭上双眼,浑身松散,真气囤积在丹田之内,静如死海,仿佛真的引颈就戮。

他的这番作为,与自杀也没有区别,因为不出剑的话,以他的那点浅薄内力,根本抵挡不了周秀芬的嚼铁真气,必死无疑。

一时间,郭晴心慌意乱就要上前,却被周秀芬一鞭子拦在那里,不得动弹。

第一百零一章 心理博弈

段毅依然平静的站在那里,毫无防备,仰着头,细碎的阳光照耀在他白皙的肌肤上,仿佛多了一层光芒照射,五官秀气俊朗,三个女人虽然心思各异,但也都不得不赞一句,好一个清俊无匹的少年郎。

只要周秀芬肯轻轻的打上那么一掌,这个手握金手指的穿越者就将死在这里,从此化作一缕孤魂,也许能投胎,也许就此魂飞魄散,还或许能再次穿越,进行一段崭新的人生。

但很可惜,周秀芬同样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纠结,狰狞,饱含着痛苦与挣扎,那是她的仇人,却也是她的爱人。

在未曾见到段毅时,她想过百次,千次击杀他的场景,因为每想到周雄死去的痛苦样子,她便忍不住滋生出强烈的杀意。

但真的面对面,对方真的放开手脚让她杀,却连走一步,抬一手都显得那么困难。

良久,段毅终于睁开了眼睛,用一种十分平静的目光看向周秀芬,似是在疑惑对方为什么还不出手,而心中则带了点点的紧张,这是一次赌博。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昨日于水一方客栈当中遇到的那个小二,他和周秀芬某种程度上是截然不同的人,但又有一种极为相似的特质。

段毅看得出,那个店小二在第一眼见到杨无暇时,便有一种仰慕而又自卑的两种情绪滋生。

他的情感如此炽烈,可能是对杨无暇一见钟情,但身份是如此卑微,让他只能藏好自己的心意,半点不敢显露出来,因为杨无暇根本不是他所能企及的,却也愿意为她付出。

周秀芬同样如此,她富有,现在更表露出一身强横诡异的嚼铁**的武学,堪称人生赢家,却因为一身实在难以入目的相貌和身材,而同样存有一种自卑的心理。

这种心理很正常,就像是学生时代,一些品学兼优的学生一样会因为家庭的贫困而感到自卑,优秀并不等于不会有心理问题,何况周秀芬以男人的角度来看,实在算不得优秀。

而在周秀芬眼中,段毅应该就是她心里面的白月光,一如杨无暇在店小二心中的形象,都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初见的第一眼,便因为段毅卓越的外貌和气质升起了浓浓的占有欲,而当被段毅用一种平等而尊重的眼光看过后,更是不可自拔的喜欢上段毅,

按照段毅总结来说,店小二会是杨无暇一个忠实的舔狗,那么和他极为相似的周秀芬也是一个性质。

舔狗听起来是一个贬义词,实则来说,也的确算不上什么好的形容,算是一种畸形的单恋或者单相思。

从一开始就将自身的定位定得很低,而将爱慕对象捧得太高,地位的不对等,使得心理往往也会产生一定的变化。

他们因为自身的自卑,而一味的付出,讨好,希冀对方能感动,进而接受他们,往往会做出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段毅从第一眼就看出了周秀芬对他的觊觎之心,直到今日,周秀芬依然如此,情感上的不对等,让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占据了主导地位和优势,这并不因两人的武功差距而有所改变。

之所以两人之间闹到这个地步,只因为段毅和周秀芬之间还有一个周雄的血仇隔着,不然段毅要对付周秀芬,实则更简单。

而他之所以没有硬挺着要以自身的武功和周秀芬搏斗,原因有两个。

其一便是武功差距难以弥补,他的十炼剑都被对方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他不可能赢,这是现实,不会如同动漫中的主角,爆种之后实力飙升十倍百倍狂k反派,所以是无奈的选择。

其二,便是他看穿了周秀芬的心思,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就是要利用周秀芬对他的喜欢,打败周秀芬对他的仇恨。

这实际上还很难,如果段毅执意要和周秀芬以武功分生死,决战中的人很容易受到情绪感染,收摄不住,下死手。

所以他来了一招站着不动让你打,就看你舍不舍得,能不能下得了手,乃是不战之战,心理博弈。

段毅实则并不是很了解女人,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如果不搏一搏的话,他想不到第二条路。

“你真的就这么想死吗?”

终于,周秀芬还是没有出手,反而退后数步,将从郭晴手中夺来的长鞭狠狠掷在地上,直接砸出一道深坑,石土飞溅,是用了真气的。

她的表情很愤怒,然而原本的咄咄逼人,以及如凶手一般的杀机已经荡然无存,反而弱气许多。

这样诡异的发展是段毅最想看到的,却是杨无暇,郭晴以及那个蒙面女子未曾预料到的,不过三人的反应倒是一致,同时保持沉默,没有插手两人之间的事情。

杨无暇以及郭晴是眼见段毅安全性大有保障,那蒙面女子则是没那个心思。

不等段毅回话,周秀芬已经抹了抹肥脸上的两条泪痕,眼神空洞,死死的看了眼段毅,似乎是做了一个她万般不愿,却又不得不为之的决定,

“这是我最后一次放你走,今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着,庞大的身躯一掠而过,朝着不知名的远方飞去,那个腰悬万刀的蒙面女子很快也跟着离去,自始至终也不知道她的相貌,身份。

一时间,空旷的野外只剩下段毅三人,一切仿佛一个梦一样,不同的是,地上还插着断掉的十炼剑以及郭晴的长鞭。

段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摇摇欲坠,手脚发软,差点就要栽倒,却被一个柔软满含幽香的身躯托住,是郭晴。

“怎么样,刚刚她有没有伤到你?”

段毅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是郭晴,眼神很是关切。

不得不说他的这番操作彻底让不谙世事的少女沦陷在温柔编织的爱情陷阱当中,感动的一塌糊涂,再也无法挣脱。

郭晴原本止住的眼泪又唰唰唰的往下掉,两只手臂环住段毅的肩膀,似乎要将自己当做一个支柱,成为段毅的倚靠。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自己的行动表示自己的立场,下一次遇到危险,她希望段毅不要再丢下她一个人去面对。

第一百零二章 来历

“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急智,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来谋取生机,可惜就是显得下作了些。”

杨无暇也跟着走了过来,她的脸上不知何时挂了一层淡淡的笑容,放在一个一向表无表情以冷艳为标志的美人身上,格外的灿烂与吸引人,使得段毅和郭晴都看呆了。

这是一种极致的反差美,因为少有,所以珍贵,是爱笑的女孩无论如何也展现不出的风采。

“就是,我还真没看出你有这样的本事,面对那样的女人还能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亏你做得出来。”

郭晴趁机又使出二指神功,在段毅的腰间一阵乱掐,力道不重,警告大于惩罚。

显然还是对段毅以及周秀芬之间的事情有意见,哪怕段毅明显只是保命,绝不会和那个女人有任何的瓜葛,这就是女人的天性。

“没办法,杨姐姐你要是给力一点,能一打二,我就不用冒这么大的险了,不过倒也未必是演戏,你要知道,被这么一个大高手喜欢上,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段毅叹了一声,其实他也有想过,如果当初遇到的周秀芬是个十分貌美,身材也符合他品味的人,他会拒绝吗?恐怕不但不会,还会十分欣然的接受。

说他庸俗也好,说他没品也罢,事实上,这就是人的天性。

喜欢美的,厌恶丑的,喜欢有权有势,厌恶穷困潦倒,段毅只是活的很真实,因为两世为人,还是在这样一个神奇而美妙的世界当中,他不想再让自己活的不自在。

至于是否会对杀死周雄存有愧疚之情,他只能说呵呵了,挨打不还手可不是他的个性。

终于缓过气的段毅松开了郭晴的双手,之所以显得这么狼狈并非是吓得,而是身体的各处肌肉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下的后遗症。

这也侧面反映出他刚刚的松垮不设防状态仅仅是表面功夫,他的戒备实则比谁都深。

“这么无耻的话你都说得出口,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底线,郭晴,你可要看好了这个人,我很怀疑他将来会招惹多少桃花回家,你有的忙了。”

杨无暇脸色一红,之前她一副小母牛坐火车头,牛逼轰轰的样子,结果真遇到对手了,发现没把握,的确是有些丢人,冷哼一声弱弱道,罕有的露出一丝小女儿之态,转瞬即逝,快的段毅几乎以为看错了。

郭晴没说话,只是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桃花?我看他最有可能招惹的桃花就是你了,希望你杨姐姐可要把持住,千万别被段毅拿下,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她有时也在想,段毅能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好不过,但如果真的招惹了女人回来,还不如知根知底,有感情的杨无暇来的好。

当然,这些只是她心里刹那的想法,很快就被打消,段毅只能是她的,段毅也只能有她,敢招惹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打不死他。

而段毅则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杨无暇,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嘿嘿的傻笑,哈喇子都流了出来,被郭晴一个巴掌呼在后脑勺上,清醒过来,顶着郭晴愤怒的眼神缩了缩脖子。

将十炼剑拔出,捡起长鞭,段毅三人装备好武器,重新上路,只不过比起之前的沉默,三人一直在聊着天。

主要是段毅在讲述自己和周秀芬过去的事情,惹得郭晴以及杨无暇两大美女不时笑出声,显然也没料到段毅还有那么糗的过往。

“哈哈,原来你还差点被抢亲,成了她的丈夫,有趣,有趣。”

面对郭晴的嘲笑,段毅不当回事,只是面露疑惑,

“我只是很奇怪,她在大名县中名声不好,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身堪称恐怖的武功,她的亲哥哥不过是一个金鼎派的外门弟子罢了。

还有,和她一起的那个女人又是什么身份?”

杨无暇一双修长的大腿步伐不变,只是也皱着眉头回道,

“如意魔刀以及嚼铁**都是魔教的武学,而自三十多年前昆仑山玉虚宫宫主与魔教教主惊世一战,魔教早已经销声匿迹,隐遁不知所踪,想来这两人都是昔日的魔教高手挑选留下的火种,以使魔教的传承不灭。”

这件事过去很久,白希文没说过,所以段毅不曾听说,郭晴却知道一些。

昆仑玉虚宫乃是当世道教圣地,也是武学圣地,不比武当与少林差,镇功绝学长生诀更是举世闻名,相传内涵长生之秘,可惜自古以来也无人参透其中奥秘。

而魔教也是横跨大夏十五道的大势力,就因为势力太大,难以统辖,内部分裂,变作东南西北中五方魔教,彼此如同分裂的诸侯,各行其是,互不干扰。

直到上一代魔教教主应我求练成旷古绝今的魔功,将分裂的魔教再次一统,方才有了雄霸武林,席卷江湖的气势,哪怕大夏都郑重以待,上蹿下跳的没少搞小动作,只是生怕引起民生动荡,所以不成规模。

最后是当时的玉虚宫主出面,邀请魔教教主在昆仑山巅论道,两人交手十天十夜,打的天翻地覆,日月无光,最后玉虚宫主以一招番天印险胜魔教教主一招方才落幕。

就此,本有望中兴的魔教再次分裂衰落,且隐匿于江湖当中,再无事迹流传,也所以才有了一干小打小闹的黑道以及邪道势力滋生起来的土壤。

而那位玉虚宫主不久后驾鹤西归,显然是受到那一战的影响,玉虚宫也就此闭门,鲜少在江湖上露面,声势渐弱。

杨无暇猜测,周秀芬也好,那个蒙面女也好,应该都是魔教留下的种子,用以传承教统,在魔教只有地位身份,却没有实力。

得,段毅一听,头都大了,白莲教也就罢了,又来了一个魔教,好歹只是私人恩怨,而且看样子魔教属于拉胯的存在,不太给力,也不用怎么担心。

不过他倒是对那些魔功产生极大的兴趣,如意魔刀应该就是圆月弯刀的配套武学,练到最终就是无物可挡的神刀斩,若得到这门武功,可算是造化了。

“其实,也许周秀芬并不是很丑,只是因为练习了嚼铁**才变成那般模样,我曾在六扇门的通缉榜单上见过另一个人,他的体型比之周秀芬只怕还要恐怖许多。”

段毅也没搞清楚杨无暇为什么和他说这个,笑了笑没有接话,这个话题也便就此而止。

第一百零三章 离别与重逢

历经数日,段毅三人终于赶到了河阴县城外三十里的小刘庄,再往前,段毅将和郭晴转折往百花谷而去,杨无暇则径直前往河阴县,一别之后,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因此郭晴以及段毅两人的情绪都不是很高涨,尤其是郭晴,双手紧紧环住杨无暇的胳膊,眼角泪光点点,虽是易容后的男儿相,却娇弱尽显,显然是真情流露。

杨无暇倒是显得很淡定,或许是从小便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只是宽慰的拍着郭晴的小脑袋,耐心叮嘱道,

“你的这件事其实并不好解决,江元容这个人我虽然不曾打过交道,却听人说过他的霸道,绝不是那种打掉了牙还往肚子里咽的人,而且是少林寺俗家弟子出身,未必怕了你郭家,所以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实在顶不住,可以到冀州来找我,我不会让你受人欺负的。”

说完,杨无暇看了眼面容惆怅的段毅,对他的心意了然,轻轻一笑,继续道,

“至于你,麻烦也不少,金鼎派并非泛泛之辈,你盗取纯阳神功的消息又传播的这么远,很容易被人盯上。

我会发动自己的力量帮你澄清事实,当然,这并不代表六扇门,而仅仅是我个人的关系,你的处境应该会好上不少。

不过今后你该怎么做,往哪条路上走,就看你自己的了,我希望有一天不会在六扇门的通缉令上见到你的名字。”

说罢,杨无暇挣脱郭晴,冲着两人最后一抱拳,施展轻功离去,背后一抹飘荡的红缨也渐渐消失,让段毅和郭晴两人怅然若失。

不过好在都不是小孩子,一路奔逃,躲避追杀更将心智磨砺的很坚韧,两人很快收拾好心情,往百花谷赶去。

根据郭晴所说,百花谷是一片很奇怪的地方,位于一片平坦的土地上,前山后湖,四季如春,因为郭晴的母亲爱花的关系,种植了各色各样的鲜花在里面,每当花季来临,百花齐放,明艳绚烂之处,令人永生难忘。

而百花谷的入口外更有一门传自海外桃花岛的大阵,以五行大转为阵图根基,九宫八卦为变化,玄妙无比,能将人活活困死在里面,可见其威力。

所以久而久之,百花谷便成了普通人眼中的一处绝地,方圆数里之内无人敢接近,一些武林人士知道百花谷的来历,也不敢硬闯,反而要恭恭敬敬的在外面出声拜见,让人带着进阵,多年来未有例外。

两人脚力不慢,郭晴又是归心似箭,很快便来到百花谷外,并见到了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苏幕遮。

这个俊朗,强大的青年依然是一副沧桑忧郁的模样,似乎早就在等待多时。

见到段毅和郭晴两人,他原本的忧虑与紧张消失无踪,眉头也舒缓下来,踏步上前,显得很是轻松。

段毅和郭晴两个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幕遮。

郭晴过去曾不止一次显露出对苏幕遮的喜欢,少女情怀,虽然羞涩,却也火热。

结果不过十几天不见,她就和段毅勾勾搭搭,几乎确认心意,实在很难说出口,更难为情,搞得她好像是一个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人一样。

段毅也是如此,很有一种挖人墙角的道德败坏之感,不过好歹脸皮比较厚,外加郭晴和苏幕遮关系毕竟没到那一步,调整好心态,也露出一丝微笑迎了上去。

“苏大哥,小弟幸不辱命,终于将晴儿带到这百花谷外。”

段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抱拳一礼,同时用亲昵的称呼间接的表露出两人现在的关系非同一般。

“晴儿?”

苏幕遮脚步一顿,狐疑的看了下一易容过的郭晴以及愈显锋芒的少年,等见到两人眉目之间满含的情意时,以及略带羞涩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一声,指了指段毅,满面笑颜道,

“好你个段毅,我叫保护郭晴,将人安全送到百花谷,到时候给你一壶浮生酒,助你增进内力,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没想到你竟然直接将郭晴给拐跑了,只怕日后这百花谷也将改姓段了,厉害。”

苏幕遮其实并不怎么意外。

当初郭晴对他的心思他也算是心知肚明,不过比起未谙世事的小女孩,他更清楚自己的心意是什么。

而且小女孩对他未必便是真的爱情,说是友情,亲情,外加一点点的依恋还差不太多,像妹妹多过情人,也所以他才几次明里暗里的拒绝。

而段毅这少年,在他心中也是极为出众的,论相貌,论武学,论潜力,在同龄人中,实在少有可比,郭晴动心也是在情理之中。

所以两人真的有点什么,他非但不觉被人戏弄,反而很是高兴,既能摆脱郭晴,又能让她有一个好的归宿,也不枉他一路带着郭晴逃奔回来。

段毅看似腼腆微笑,实则注意力一直都在苏幕遮的身上,毕竟有些人自己不要,也不想别人得到,思维总是显得很古怪。

不过苏幕遮应该不是这种心胸狭隘之人,而且见他表情动作浑然天成,未有一丝一毫的做作痕迹,心中忧虑和防备也放下大半,接下对方的打趣,

“没办法啊,晴儿的魅力太大,小弟我一路上百般讨好,费尽心思,才打动美人芳心,这里倒是要跟苏大哥说声抱歉了。”

说完,段毅和苏幕遮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所有的隔膜尽去,比起初见时似乎还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若叫一般男子遇到这种情况,若是处理不好,要么伤了郭晴的心,要么和苏幕遮这等人物产生嫌隙。

唯有段毅这插科打诨,将所有事情背在自己身上,既显得光明磊落,又有责任心,试问哪个女人能不喜欢?

果然,郭晴看着段毅的眼神闪闪发亮,似乎望着的是世上最美好,最珍贵的宝物,心道,段毅年纪比我小三岁,但很有担当,难怪总是能勾动我的心神。

此时此刻苏幕遮和段毅都在她的眼前,却只能容得下一人,她的心意已经再明确不过。

第一百零四章 进谷

三人寒暄一阵,便将各自的境况道出,段毅和郭晴也了解了苏幕遮在破庙之后的行动。

当日青炎帮的铁如壁,罗琼以及三个舵主级高手围攻苏幕遮,却始终难以奈何的了他,最后天色完全暗下,他便仗着夜色以及一身卓绝轻功抽身而退,毫发无损,其武功之造诣可见一斑。

只是他没有立即循着段毅和郭晴的方向赶去,而是吊着青炎帮的高手饶了一大圈,才朝着既定的方向奔走,算是给两人争取时间,也算是费心了。

之后他的行程很顺利,少了郭晴这个累赘,他武功又高,很快赶到济源县,等候数日,推算时间后又离去,最后来到这河阴县外的百花谷等待。

而且他早已经进入百花谷之内,与百花夫人,也就是郭晴的娘亲见过面,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也好叫她提前做好准备。

这些日子百花谷便已经有数次行动,一连七个弟子带着百花夫人的信件骑着骏马奔往外地,显然是要纠集朋友准备对付青炎帮,至于苏幕遮,则留在百花谷外等待郭晴。

“原来娘亲已经知道了,都怪我自己任性贪玩,偷偷溜出去,不但给百花谷惹下大麻烦,还害了两个姐妹的性命。”

听完苏幕遮的话,郭晴长长一叹,眸光凝水,垂落间显得自责又愧疚。

虽然她知道自家百花谷势力不弱,但连日来所见的青炎帮又差到哪里去了?若是双方火拼,也不知要死多少人才罢休。

再退一步,她有襄阳郭家为靠山,那江元容也有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寺为后盾,两两相减,只怕最后还要落到自家头上解决。

如果当初不是她任性,非要偷跑出百花谷,如果当初不是她太冲动,将那江鸿宝打成太监,江元容也不会这般不依不饶。

见到郭晴心中沮丧又愧疚,段毅贴心的握住少女白净的手掌,温柔安慰道,

“不用担心,当初的事情你做的虽然过火,但并非无理,若是放到江湖上来说,他江元容纵容独子横行街里,强抢民女,无恶不作,已经是大大的过错。

这件事如果闹的大了,我就不信少林寺会给他强出头,除非这个千年宝刹愿意背负这个污名,所以我相信双方不会真的选择刀兵相接,更大的可能性是坐下来商量如何解决这件事。”

郭晴乃是少女性子,未经世事,只以为江元容是少林出身,少林便是他的靠山,却不晓得某些事情是要遵守游戏规则的,这世上也并非少林一家独大。

苏幕遮目露异色,他早就看出段毅气质沉着稳重,不似少年人,不想他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

“不错,这件事百花夫人已经和我说过,她准备在百花谷恭候江元容的大驾,看看他到底要如何解决这件事,无论是和解还是厮杀,总之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幕遮深知月余时间内,少女都在惶惶不安的奔逃当中度过,心绪很不稳定,也宽慰道,而且他自身也会等这件事彻底结束再走。

两人一阵安慰,郭晴的心情稍好一些,只有眼眶红红的,显得很娇弱,让人怜惜。

郭晴之所以失态,与往常性子大不一样,和近乡情怯,物是人非有关。

甚至昨晚她还梦到拼死让自己逃出来的两个侍女的面容,如此的恐怖和凄厉,一边忍受着长剑刺穿胸膛的痛苦,一边奋力反击,高呼着让她快走,几乎成为她的梦魇。

迈着沉重的脚步往百花谷而去,段毅和苏幕遮一左一右跟在后面。

放眼望去,只见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囤聚在一起,三三一组,六六一列,种类繁多,还有百来根细长翠竹宛如坚强的战士立在两列,不由得好奇问道,

“这就是晴儿你所说的大阵吗?”

要说段毅现在的武功也不算弱,尤其是一身剑法更加值得旁人称道,不过其余的配置就低了许多,毕竟接受正统武学教导的时间并不多,对于这种玄奇的阵法更是一窍不通。

他对于天干地变,五行八卦了解也有限,一眼看去,并不识得这阵法的厉害之处,不过却也丝毫不敢小看。

想当初诸葛武候垒石以成八阵图,名震千古,号称十万大军不可破,桃花岛的阵法应该是传自黄药师,就算不如八阵图,应该也不是他所能应对的了得。

“不错,待会儿进去林中后你要跟在我的身后,千万不要乱走,不然阵法易转,五行颠倒,迷幻大成,我只有求娘亲出手才能把你带出来了。”

郭晴凝重的点点头,想了想还是不保险,强忍住羞涩拉住段毅的手,看了看苏幕遮,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若是过去,她当然也愿意这样拉着苏幕遮,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一颗心全扑在段毅的身上,万万不敢再和旁的男人有亲密接触,更何况是苏幕遮,万一段毅生气了,她岂不是自找麻烦?

然而苏幕遮是她的救命恩人,情感上来说,也是如兄如父,若是厚此薄彼,她也觉得自己太过薄情,因此呆在那里不曾动作,显得很是困惑矛盾。

段毅心思玲珑剔透,很快察觉到郭晴的想法,心中一暖,笑了笑,转头问道,

“苏大哥可能跟得上我二人,听晴儿说这里十分危险,若是走错一步可能就被迷了路,不如拉着我的手如何?”

自家小女朋友的嫩手只能自己牵,外人要碰,非得打折他的手不可,不过苏幕遮不同,段毅想了想,只能自己牺牲一下,反正两个大男人又不碍事。

苏幕遮抿嘴微笑,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这些,

“不用,你们在前,我在后,不会跟丢的,你们忘了,我早已经进过这大阵一次了,懂得厉害。”

也罢,既然苏幕遮都这么说了,郭晴松了口气,朝着一棵成人腰身粗细的大树走去,嘴里喃喃念叨着九宫变化。

绕着这棵树前走十步,又后撤七步,绕到另一颗树后,如此反复,过了半刻钟的时间,终于走出大阵,来到一片景色玄奇的世界当中。

第一百零五章 苏幕遮的武功

那一片平坦开阔,一望不到尽头的土地上,点缀着各式各样的鲜花,或红或白,或紫或黄,堆叠成园。

红的像是天上的被落日余晖映照的云霞,铺叠如浪流,摇曳飘动,如情人之之手拂过面前;白的像是绝山险峰上的皑皑白雪,宁静深远,让人忘却心底的一切污秽与肮脏……

彼此间隔则是足以容纳五马并行的宽阔长道,有风吹过,满鼻花香,沁人心脾,让人完全沉浸在这自然奇景当中,余韵悠长,久久不绝。

而在花间当中,有不知多少穿着彩色衣饰,青春靓丽的少女流连其中,虽面容不是绝世倾城,但活泼动人,也是百里挑一,款款身姿,恰如花间之蝴蝶翩翩起舞。

美景如斯,当真可算是男儿之天堂,纵然一生困于这一谷之地,也是心甘情愿,绝无遗憾。

段毅当场看得眼睛都直了,自然之景色,人间之丽色,彼此交融,和谐统一,是何等的撩人心魄?

百花谷,百花谷,不如叫瑶池天宫更妥帖一些,因为纵然百花娇艳,又怎么比得上活气十足的青春丽人呢?

“原来晴儿你就是在这样一片世外桃源之内长大,当真是世间奇景。”

段毅如果没记错的话,外面的世界应该已经到了寒冬时节,虽然未曾降雪,但也是百花凋零,万物俱寂,而这山谷之内却温暖如春,恐怕地理位置并不简单,气候太过反常。

按照仙家的说法,这地方就就是洞天福地,灵气充足,非人间等闲可比。

“不错,不过你最好把自己管住,不然要是轻薄了我谷内的哪个姐姐妹妹,别怪我把你狠狠修理一顿。”

郭晴松开段毅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条丝帕,在面上擦擦抹抹,很快恢复娇俏美丽的容颜,语气则是凶巴巴的,完全不想给段毅犯错误的机会。

段毅是个什么德行,她也算是小有了解,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是绝对够不上的,必须得看着,管着,才不会让他犯错误。

苏幕遮在后面听到两人的话,心中好笑,段毅也是被说的有些无语,难道他是一个贪花好色之人吗?额,也许吧。

不过女人这种生物决不能有以常理度之,所以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而也就在这时,那徜徉于花海当中的少女见到了大阵边上的三人,有两个年长的施展轻功飘飘而来,落地后也没关注段毅和苏幕遮,而是将郭晴拉过去好一阵亲近与宠溺,其他莺莺燕燕紧随其后。

看情况这郭晴在这百花谷中生活应该无比滋润,暗暗让段毅羡慕。

同样是人,他的前身在那个穷山僻壤里快要饿死,而人家不但财雄势大,还有这么多的姐妹宠着,若郭晴是个男人,只怕就是贾宝玉在世了。

前面一群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簇拥着郭晴往前走,段毅和苏幕遮两人便走在后面交流起来,主要是段毅请教一些武学上的疑问。

比如段毅提出一句心法口诀,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之处道出,以苏幕遮的武学见识,便很容易做出解答。

一路走过,段毅只觉思路越发顺畅,一些修行障碍豁然贯通,比起之前请教杨无暇,还要更透彻。

不过这也不能说苏幕遮的武功就比杨无暇更高,只能说他比杨无暇更善于当师傅,教导弟子上绝对是个好手。

“记得当初我曾问过苏大哥的武学传承,不过那日情况危急,大敌当前,不知今日可能一解小弟的疑惑?”

段毅又问道,这却是抛下了武学疑惑,而转为对苏幕遮个人的探究,也就是两人一见如故,交浅言深,不然是绝不敢问的。

“我幼时家境贫寒,七岁那年父死母逃,一个人流落街头,有幸被淮南陆家的夫人收留在身旁,启蒙武艺也是在陆家学习。

十三岁那年,我偶遇恩师,他的名讳我不方便透露,不过却将道家神功先天功传授于我,至今也有十几年苦修,才有这般修为。

以你而言,我十四岁时绝无你这般武功,等到了我这般的年纪,说不定你已经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了,所以你不必将自己心中的那根弦绷得太近,有张有弛才是正道。”

苏幕遮和段毅相处时间虽短,然而对于这个少年已经有了不浅的了解,印象最深的一面便是他似乎很急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武功。

这种急切包含很多种因素,也许有外界带来的压力,也许有本身的一种渴求。

然而事实上,武学一道并非一蹴而成,纵然有幸运儿得到灌顶乃至奇丹异草,也仅仅是功力提升,却非真实的武学修为。

所以他便是想要借自己来提醒段毅,他的武功已经十分不错,同龄人中已经少有可比,又何必心急呢?

事实上,若是一般人询问这等**问题,他又怎么会如实相告呢?只能说他真的很欣赏段毅。

段毅当然听得出苏幕遮的意思,也很感激他的良苦用心,不过心思更多的却是放到先天功上,大抵还是收藏癖好的心理在作怪。

这一门武功如果他没想错的话,应该是全真教王重阳所学的神功,并以此力压四绝,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头,威力极强。

而在这这个世界当中,先天功同样是全真教的镇教神功,不过全真教经过一番变动,此时已经变为玄真教,也不知道苏幕遮的师傅是全真教的遗留分子还是玄真教的高手。

段毅心中猜测,是全真教的遗留高手可能性更大一点。

当初终南山的全真在大夏武林中虽不比少林武当,却也仅在其下,天下闻名。

只是因为门派内斗,大幅度消耗实力,使得这个天下闻名的大派一蹶不振,后来争斗胜利的一方将全真教改做玄真教,另立炉灶,也算是重新开始,不过声势已经大不如以往。

若苏幕遮的师傅是玄真教高手,实在没必要遮遮掩掩,也只有全真教的人才会不愿被人提及,因为毕竟是失败者,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想到这里,段毅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苏幕遮未来是否会与玄真教对上?到时以他和苏幕遮的关系,又该如何自处?

“罢了,想的太远,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的了那么多?先去见见未来丈母娘才是正事。”

第一百零六章 棒打鸳鸯

跟着一众青春少女走出这百花环绕的地界,便进入一列列民居状的地域,最后来到百花谷的最中心地带,一处修建的极为雅致出众的宅院当中。

段毅和苏幕遮两人被分带到不同的房间当中休息,那里有准备好的热腾腾的洗澡水,以及各色糕点以及蔬果,沐浴时洗澡水中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的确是一种非凡的享受。

直到日过正午,吃过一个侍女送来的饭菜,段毅才被人引着来到一间窗明几净的房间之内,见到了百花谷的主人,百花夫人,也就是郭晴的母亲。

她是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一头流水般的长发如墨一般乌黑,杏核眼闪闪发亮,高挺的瑶鼻,白净的瓜子脸,整体来说,和郭晴有七分相似之处,不过身材更显丰腴饱满,宛如熟透的苹果,乃是真正的人间尤物,足以教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不过段毅恰恰是其中一个例外,如果他是自由身,当然也会对这种美妇人动心,然而既然有了郭晴,便决不能有半分不得体之处。

因此在见到美妇人的瞬间,段毅表情虽有惊讶与欣赏,却很快变作淡然,拱手一礼道,“晚辈段毅,见过百花夫人。”

他自己眼下和郭晴的事情算是私定,未曾为长辈所认同,所以他只以武林后辈的身份拜见。

郭暖摆动着手里的花枝,坐在房间靠窗的长椅上,犹如画里走出的人物一般。

听到声音,诧异的看了眼段毅,只见这少年当真如女儿所说清秀俊逸,气质沉稳,远比一般的毛头小子沉稳可靠许多,尤其是一双眼睛,幽深似渊,令人触之不及,不过,也只是如此罢了。

“好,晴儿已经和我说过你了,这次她能安然返回百花谷,你在当中起到的作用不可忽视,不知可有什么索求?”

段毅心头一动,这话中透出的疏离可是显而易见的,莫非她不同意郭晴和自己的事情?

心中一紧,原本见丈母娘那种忐忑的情绪尽数平稳下来。

段毅眼中闪过一抹光色,看不透蕴含着什么,摇摇头沉声道,

“晚辈和晴儿两情相悦,救她便也是救自己,并不想要旁的东西,不知前辈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和郭晴或许彼此喜欢,但想要真正在一起,未必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比如郭晴的长辈是否会同意。

对于某些人来说,感情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尤其是郭晴这样有身份背景的女人。

郭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花枝,柔眸浅浅的看了眼段毅,叹息一声,说道,

“段毅,你的事情我都从晴儿那里听到了。

诚然,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不过你还太小了,没办法给晴儿安稳的生活,更不能保证一生一世爱护好她,所以我希望能补偿你。

我知道你年纪很小,练武时间不长,内功火候浅薄,所以我可以给你一壶浮生酒,以其中强大的精气助推你内功的成就,这是旁人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还有,听说你的剑法很高明,我手中有一门很不错的剑法,同样可以交给你。

我只希望你能离开晴儿,你们的感情太不成熟,只不过是在生死压力下的一种互相慰藉罢了。”

听着郭暖的话,段毅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对方的第一句话已经显露出些许苗头,只是想不到这么干脆果断。

见到段毅沉默,郭暖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

“你的情况现在并不好,不提你本身的出身太低,单单现在被金鼎派通缉,陷入江湖人士的追杀,已经是一件天大的麻烦事,你想要出头,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晴儿是我的女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很希望她能有一个幸福美好的未来,所以我希望你能考虑我的提议,这对你,对晴儿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也算是郭暖的真心话,因为曾经的她也以为爱情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只要能在一切,便什么都不重要。

然而跟着心爱的人冲破家族的阻碍,不远万里来到河北之地,却最终落得个劳燕分飞的下场,让她对爱情已经不抱有任何期望。

作为她生命的延续,她生命最珍贵的人,郭晴便寄托了她所有的期盼。

她希望郭晴未来的夫婿会是一个家境殷实,读过书的本分人,远离江湖这个是非纷扰的世界,如此夫妻之间才能琴瑟和鸣,等诞下儿女,便更加幸福美满,直至终老一生。

有句话说的很贴近,结婚的往往不是相爱的两个人,而是更合适的两个人。

而段毅,也许还没等到功成名就,未来的哪一天便会死在别人的剑下,也许的确混出头了,未来的生活也足够精彩,却终日不得安宁,依然朝不保夕。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郭暖想要的那一种。

或许从见到段毅的对面,郭暖便认定,他不是一个安分的男人,这和当初郭晴的父亲给她的感觉太相似了,这样的男人因为有野心,便总也不会消停。

这样的男人也的确很有诱惑力,尤其是一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旦遇到了,便再也放不下,宁愿飞蛾扑火也要不离不弃。

然而经历过一些事再来看,便会发现他们只适合谈情,却并不适合成家。

段毅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没有说话,心中则在呐喊,这是什么?演戏吗?莫非我还要吼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不用三十年,给老子十年,我就会打下一片事业,风风光光的娶郭晴过门。

他也终于体会到了斗破苍穹中萧炎被人退婚的憋屈,痛苦,无奈,被人轻视的滋味,真的是不好受啊。

“段毅,你是个好孩子,希望你能体谅一下我,也多位晴儿考虑考虑,我等你的回复。”

说着,郭晴站起,走到房间的屏风后面,不多时便带着两样物件回来。

一个是完全被封闭的青花纹理的酒壶,上面一片红纸写着浮生二字。

另一个则是两指厚度的蓝皮书,因为托着酒壶,上面的字迹看不清楚。

“只要你答应离开晴儿,这两样就都是你的了,足以让你的武功突飞猛进。

当然,如果你还不满足,要钱,还是要别的,我都能尽量满足你。”

郭暖直直凝视面前的少年,他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小三岁,却要承受这样的打击,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不过她不会心软,因为她爱郭晴,便要为她打算好一切,作为母亲,她相信自己是对的。

第一百零七章 我要你

段毅看着一脸郑重其事的郭暖,她和郭晴的相貌有七成相似,同样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甚至更带给他极强的吸引力。

然而此时在他眼中,这个女人是那么的可恶,甚至恨不得狠狠的给她一巴掌。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手,看着托在郭暖手上的两样物件,又想了想现在自己的处境。

他还不到十五岁,无父无母,身负拜月宫的血仇,敌人是拜月宫的月碧云以及金鼎派的曲东流,庞世充等人,各个都是高手,还有强大的势力护身,每一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他还背负着盗取纯阳神功的恶名,在江湖上是人人都想啃上一口的香饽饽,或许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要处在厮杀当中,朝不保夕。

他还不清楚自己的出路在哪里,虽然他有信心将自己的武功练到高明,练到强悍,但如何开展自己的事业,仍然一头雾水。

就连他身上仅存的一些银两,都是杀人摸尸得来的,难不成他还能一直干这种买卖不成?将来如果真的和郭晴在一起,他舍得让自己的女人跟着自己吃苦吗?

越是想,段毅双拳握的便越紧,一双清秀的眸子也越发湛亮,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将整身体的血液都快要蒸干。

从未有一刻,让他这么迫切的想要出人头地,从未有一刻,让他这么迫切的渴求自己的武功能更高,更强,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受任何人摆布。

突然,段毅笑了笑,清秀俊朗的容颜绽放开来,连郭暖也看得有些失神,这样出众的少年,难怪女儿难以自拔。

这个少年如果能有一个好的出身,或者哪怕出身不好,有一颗安分的心,她或许也能考虑让他和郭晴在一起,可惜,没有或许。

“尽量满足我?好,那如果我要你,你给不给?”

段毅的声音依然很好听,清清亮亮,干干爽爽,然而却让郭暖的脸色陡然变化,红唇紧咬,面泛红晕,眸似冷锋,

拂袖之间,手上的两样东西平稳的落到一旁的桌子上,而一抹雄浑却又阴柔的气劲扫到段毅的胸膛,将他迫退数分,若是想杀人,段毅必难幸免。

“你是在找死吗?竟然敢出言不逊?难道你不知道我是晴儿的娘亲吗?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

若换做旁的男人敢在她面前说这番话,郭暖绝不会饶他性命,但段毅对郭晴有恩,又与郭晴有爱,她中途收走大半功力,气劲贴入段毅的肉身便只剩下薄薄一层,只震得段毅气血涌动,连内伤都没有。

段毅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毫不示弱的回瞪一眼,满是冰冷,

“是你刚刚说过的,让我离开郭晴,你会尽量满足我,那好,我就要你。

功力我可以自己练,剑法我同样可以自己学,至于金银财宝,我更不在乎。

我要你,因为你比郭晴更美,更吸引我,有了你,或许我能忘记和郭晴的这一段感情,彻底放下她,这不正是你想要的,而恰恰能补偿我的吗?

还有,你不是自诩是郭晴的母亲吗?你不是自以为伟大吗?事事都为郭晴考虑和打算吗?那你为什么不牺牲一下呢?

难道你刚刚所讲的一切,不过都是自以为是?是用来欺骗我的谎话?”

段毅越说越露骨,尤其是中间那几句咄咄逼人又满是赞赏的话,天下没有女人不爱赞美,尤其是一个青春正盛的美少年的赞美。

郭暖脸色依然冰冷,然而红晕中又有种意外的害羞,又挥出一掌,不过这一次没有动用外力,只是给了段毅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掌是让你冷静冷静,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难道你就是这么爱郭晴的吗?”

段毅没有躲避,右侧的脸颊瞬间充血,高肿,血印铭心,却出乎意料的露出笑容,满嘴腥气道,

“前辈这一掌打得好,打得妙,我的确是出言不逊,该打。

不过只是想提醒一下前辈,没有把握的事情,事先不要说的太满,免得到时候让自己难堪。

不是什么东西你都能给得出,给得起的,感情也不是用这些东西就能衡量的。”

不等郭暖说话,段毅自顾自继续道,

“其实刚刚我想了一下,前辈的顾虑的确是有几分道理,我现在一无所有,更不能给郭晴带来安逸美满的生活,您的做法我可以理解,不过不知您对未来的女婿有什么要求呢?

我别的没有,就是有时间,有耐性,想来总归会让您满意的。”

经过这么一番动作,郭暖心中也不甚平静,将之前刻意营造的高高在上以及疏离的姿态抛掉,暗道

这小子果然邪门,剑走偏锋,刻意挑动我的情绪,打破僵局,就是太过大胆无礼了一些,不过现在说起话来倒是少了公式化,多了几分真实,想继续压着他也不行了。

不过她自认为段毅和她心中的佳婿完全是两种人,所以冷着脸给出答案。

只是没想到段毅听过后却是捂着心口哈哈大笑起来,甚至还笑出了眼泪,也不知有什么可笑的。

“郭伯母可是疑惑我因何发笑?”

段毅笑容渐渐消缓,不等郭晴回答,继续说道,

“我是笑郭伯母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让女儿嫁给一个所谓的本分人,读书人,两个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就是所谓的幸福,难道您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吗?

这世上的道理便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弱者为寇,您不思将女儿嫁给强大的人,反而挑选弱小的人,这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段毅始终认为这世上自始至终遵循的都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哪怕是现代社会也不例外。

虽然用法律的框架来约束人们的行为,用太平盛世来粉饰真实的规则,但换一种想法,难道那不是一种普通人不能反抗的强大力量吗?

因为国家的力量够强,制定的法律便是铁律,旁人敢触犯,必然要受到惩罚,从先天而言,强者依然在左右着弱者。

而在这个神奇的世界,就更是如此了,她郭暖妄想着将自己如此姿色的女儿嫁给普通人,完全就是一种发疯,让人难以理解的想法。

如果她不是郭晴的母亲,段毅甚至想指着她的鼻子骂二百五。

当然,他不敢,只能暗暗腹诽郭晴的智商堪忧果然是遗传,而且百分百是遗传了郭暖,脑子不正常。

第一百零八章 迂回手段

“你胡说,我一心一意全为晴儿着想,正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才不想晴儿去走我的老路,再一次经历那种痛不欲生的苦楚。

段毅,如果你就此发誓,能一生一世留在百花谷,全心全意的对待晴儿,那么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可以答应,如何?”

郭暖只觉自己从被段毅打破心境开始,便一退再退,她虽然觉得自己所思所想都为郭晴着想,却本能的觉得自己哪里想错了,做错了,所以已经松了口。

只要段毅肯安守本分,两人能在百花谷当中成就一段姻缘,再有她照拂,想来女儿的幸福是有保障的。

“我生在这样一个世界,有着绝顶的习武天资,你叫我留在一个山谷当中,终老于此,那和一个废人有什么分别?难道你以为晴儿会喜欢那样的我吗?”

段毅冷笑一声,正如他所言,从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他要在这个世界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就这么默默无闻的留在百花谷,根本不可能。

诚然,郭晴是他所喜欢的,但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是那种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抛弃所有的人。

“郭伯母,你知道晴儿的容貌有多么吸引人吗?这次青炎帮的江鸿宝,便是因为见色起意,所以闹出这么一番风波。

美丽的女人,天生就会招惹男人去追逐,搅动男人的那一颗不安分的心,而晴儿更是美人中的美人,你让她嫁给一个安守本分的普通人,那就是在害她。

因为终有一天她会因为自己的美貌而带来祸患,真到了那时,她的夫家毫无实力,只能任人宰割,你知道晴儿会面对什么样的人生吗?

所以,你要找的,应该是一个能保护晴儿,能让晴儿不必为自己的美色而为人所觊觎的男人,如果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或许我不会这么反感。”

郭暖心神震动,她想说段毅的想法太过偏激,这世上没那么多的坏人,然而事实摆在面前,此次百花谷和青炎帮要做过一场,归根究底的原因,就是郭晴的美貌惹的祸。

而江鸿宝充其量只是一个二世祖,算不得厉害人物,如果当时动手的是江元容这个人,郭晴还有可能幸免吗?如果真的被玩弄,她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虽然可以照顾郭晴,但不可能面面俱到,总会有失手的时候,真到了那一天,她会如何?

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忐忑,郭暖美丽的面容阴晴不定,她原本的打算也被段毅的一番话冲击的七零八落,至少,她不会以为将女儿托付给一个普通人家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而郭暖很快便镇定心境,恢复正常,看着段毅依然一副沉着淡定的样子,心头一阵火起,

“好,就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难道你是一个强者,能够一直保护晴儿,不让她受到伤害吗?你自己现在还背着一堆事情没有解决,我怎么可能放心的将晴儿交给你?”

郭暖并不是一个死鸭子嘴硬的人,本质上来说,她只是一个一心为女儿着想,曾经受过伤害的母亲,哪怕她有着一身高明的武功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当然,我现在的确一无所有,更称不上强大,而事实上,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世上怕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晴儿永远不受伤害。

既然如此,人为什么要想着依靠外力,而不想着强大自身呢?

晴儿的天资不差,武功不弱,更有一身堪称高明的武学传承在身,为什么不让她强大自身,将一身武功练得堪比您,甚至比您还要高明的程度呢?

真到了那时,有没有我,有没有您,晴儿都能很好的保护自己,这难道不是您所希望的吗?”

这些话,这些道理,其实就摆在那里,只不过从没有人跟郭暖提起过,她本身也因为自己过往的经历而忽视了,但当真正提及时,郭暖比想象中还要容易接受。

她想起了当初丈夫决绝离去后,百花谷外充斥的各种狂蜂浪蝶,若不是她的武功当时已经有所成就,大阵在外阻挡,背后又有郭家撑腰,恐怕早已经被人擒走当做玩物了。

而事实上,郭晴的天资比她还要高,只是因为多年来她的溺爱以及疏于督促,导致郭晴的武功进度远远不足。

看到郭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段毅终于松了一口气,废了这么多口舌,总算将郭暖给绕进去了。

不过也不能说是绕,毕竟他的所作所为,所说所想,也都是为了郭晴着想,绝无半点虚假。

只是巧妙的将自身摘了出去,毕竟现在他的条件真的不够优秀,很难达到郭暖的预期。

“我想,晴儿的年纪还不大,可塑性依然很高,不如便让她专心习武,等过几年,您再安排她的婚事,届时她的心态更成熟,想必也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段毅要的也不过就是几年的缓冲时间,到时候他武功有成,实力足够,管她郭暖怎么安排,直接强力破关。

他看中的女人,便只能是他的,更何况郭晴和他两情相悦,更不可能放弃。

他如今所说所为,都只不过是实力不足又不想失去郭晴所做的迂回手段,做事要审时度势,既然没有办法反抗,不如换个角度去考虑问题,往往便会看见另一片天地。

郭暖点点头,若有所思道,

“的确,晴儿和我说过,这次路上你们还遇到了杨无暇,她比晴儿大三岁也未婚配,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为河北乃至大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或许,晴儿也可以如此。”

顿了一下,郭暖又狐疑问道,

“不过我总感觉你这么说是想拖延时间,莫非你还不打算放弃晴儿吗?”

段毅微微一笑,摸了摸被郭暖狠狠扇过的右脸,

“我只能保证,现在对晴儿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无逾越之处,至于几年后,如果我能让郭伯母满意,晴儿又还喜欢我,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

郭暖闻言,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她本就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两样东西,

“那么这两件东西你还打算要吗?”

“当然,郭伯母一片美意,我岂敢推辞?”

段毅见到郭暖的表现,心中终于安定,走到桌边,拿起那一壶酒,一本书,最后冲着郭暖点点头,

“晚辈告辞。”

第一百零九章 嵩阳铁剑

回到之前休息的房间,段毅没有迫不及待的探究手中的两件物品,而是来到屋子里的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感受着茶水苦涩又转为香甜的口感,在袅袅白烟当中反思这次和郭暖见面的过程。

毫无疑问,郭暖一开始是不打算让段毅和郭晴之间的感情继续下去的,说是出于轻视段毅也好,说是出于对郭晴的母爱也好,总之这桌上的两件东西应该就是给段毅的补偿。

这大概就是前世玛丽苏电视剧当中的,给你两百万,离开我女儿的桥段。

如果段毅梗着脖子不答应,好一点被赶出百花谷,惨一点,恐怕少不得在床上躺个一两月。

幸运的是,郭暖这个女人算不得难缠,之前故作的冷漠与高高在上,也被段毅剑走偏锋,巧妙的打破,结果还算圆满。

按照段毅的理解,郭暖在刚刚的谈话当中已经妥协了他和郭晴之间的感情,只不过暂时不能谈及婚嫁的问题,目的是给段毅时间,让他去努力,从而达到郭暖的预期目标。

这也很正常,段毅自己如今一穷二白,毫无建树,还背负了不少恩怨,外加年纪太小,郭暖不放心也是人之常情,换了别的父母也是一样。

而桌上的两样东西,虽然依然落在段毅的手中,性质却从补偿变成馈赠,也算是郭暖对于段毅的一种投资,也侧面印证了郭暖默许了他和郭晴的感情。

想到这里,段毅放下茶杯,将目光放到面前的两样东西上。

一样是百花谷赖以结交武林各大势力的浮生酒,采集百花之精华以及珍惜药材酿造而成,三年才算大功告成,乃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这也是当初段毅插手郭晴与青炎帮仇怨的第一目的,只是不知具体功效如何,能否帮他一举从养气的境界突破入通脉层次。

那样的话不但内力大增,而且通脉之后再积累真气的速度也将大大加快。

至于另一份蓝色封面的剑谱,在看到上面的四个大字之后,却有几分意外。

“嵩阳铁剑,应该是指兵器谱排名第四的铁剑郭嵩阳的剑法吧,按照这个世界的轨迹来说,如果真的曾有郭嵩阳这个人,应该也是出身于襄阳郭家。”

古龙小说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有一个百晓生,列天下高手排名于兵器谱中,一代武林神话小李飞刀仅仅位列第三,而排名第四的则是黑袍剑客郭嵩阳。

其虽死于荆无命的手上,但并不是武功不济,乃是为了替李寻欢传递荆无命剑法的奇诡与破绽之处才慨然赴死。

单纯论武功,荆无命或许比他更高,或许相差仿佛,但想杀他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由此看来,这部剑谱完全可算是一部顶尖的剑法,论价值足以比拟荆无命的剑法以及阿飞快剑。

剑谱在手,段毅只觉心绪激荡,许多念头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当中闪过。

他所学主诸多武功,嵩山一脉分属上乘,却也仅仅是上乘,若与辟邪剑法,如意魔刀,燎原百击等武功相比,根本不是对手。

而化骨绵掌掌力虽强,劲属阴柔,然而乃是纯粹的内家掌力,段毅内功处于养气层次,真气不足,遇到同样不堪内功之人,还能逞一逞威风,若是与内功深厚者对掌,更大的可能是自取其辱。

有了这部嵩阳铁剑的剑谱,他在面对同级人物时,便不会因为武学的精妙不及对方而被掣肘。

翻开这剑谱的第一页,上面却画着一个黑衣黑袍的剑手画像,线条简单勾勒,却有一股执拗之气扑面而来,而就是这么一副画像,却似乎奠定了整部剑谱的意境,充满了一个剑手对于剑道的执着。

接下来便是剑谱的真正精华之处,有三百余字的剑法总纲,阐述用剑之道,继而通篇便是嵩阳铁剑的剑招以及每一招所附着的心法、运劲法门,技巧。

段毅草草看了一遍,剑招不多,通篇看来只有三十招,没有诸如万岳朝宗,千古人龙之类的名称,而且招式简单,并不复杂。

若叫一个修为眼力俱都普通的剑手来看,也算不得精妙,更别说与各具所长的一十七路嵩山剑法相比了。

然而这简单的招式,配合开头的总纲以及每一招对应的心法以及运劲法门,便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威力直线提升,一招一式间,充斥着阳刚正气,凛然之威让人不敢直面。

这是杀人的剑法,完全秉承了古系一脉武学的风格。

段毅如今也可算是一个出色的剑手,手中无剑,便以指作剑,运转内息以手作剑或刺或斩,嗤嗤的破空之声不绝,激起阵阵风流,俨然有了几分成就。

“这古系的剑法与金系的剑法果然有不同之处。

金系的剑法重根基,架势,讲究的是一招一式,端正无方,便如我的嵩山剑法,每个姿势,动作,都要尽力调节到完美,再配合心法内功才算有成。

而古系的剑法不同,稳准狠乃是一大特色,重势更重于根基,如果只是照猫画虎,便威力平平,空有其形,而无其神,只要真正掌握到这剑法的精髓,才能发挥威力,渐有所成。”

段毅眉头紧皱,以他在现实世界的悟性来看,通读一遍,只能领会这剑谱精粹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要想完全掌握,非得进入藏武楼之内借助绝顶悟性加成才有可能。

“两派剑法均有所长,而且差别甚大,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如果普通人面对这种情况,只能二选其一,要么继续修行嵩山剑法,直至圆满,要么转修嵩阳铁剑,抛开前者专注精进。

不过我有藏武楼在手,嵩山剑法和嵩阳铁剑二者完全可以并存,甚至可以吸纳两家之长处,成就我自身的剑术涵养。

不过剑法终究只是剑法,要支撑我的武功彻底发挥,还是要落实到内功修为上。

如果之前我的内功修为能和周秀芬匹敌,以我的剑术造诣,加上大成的嵩山剑法,未必便打不过她的嚼铁**,差距便在这里。

浮生酒,浮生酒,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放下剑谱,段毅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这密封的浮生酒上,。

寒玉虽能助力内功修行,却仍要日积月累,在极短时间内能不能摆脱现在的尴尬处境,让内功修为精进至足堪支撑其强悍剑术的层次,就看这一把了。

第一百一十章 浮生酒

酒,素有百药之长之称,因为性温,有温通血脉,宣散药力的奇效。

所以很多时候往往将强身健体的草药融于酒水当中,渐渐衍生出独特的药酒文化。

而浮生酒,便是药酒当中的至上珍品,不通武学之人饮用,可以增强体魄,填补人身亏损的元气,进而延年益寿,无病无灾。

而若是通晓内家之人饮用,便可借助浮生酒当中的庞大精气,淬炼内功。

使得真气在极端的时间之内得到滋养壮大,乃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珍宝。

段毅抄起桌上的密封酒壶,只见壶嘴处一层油亮厚实的蜜蜡堵住。

轻轻晃荡壶身,听出里面涤荡的酒水犹如粘稠的糖水,绕着壶身循环游荡。

食指间凝聚一缕真气,段毅轻轻捏过壶嘴,用来封住酒壶的蜜蜡便被扫去,一股扑鼻到了呛人的酒香顿时充塞于整个房间当中。

那种香气像极了段毅初进百花谷中时迎面扑来的百花花香,又如同陈年老酿,随着时间流逝,香气扩散,更为浓烈。

光靠闻的,段毅都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丹田内沉积的真气骤然跳动,仿佛遇到腥味的鲨鱼,恨不得立即将这酒水当中蕴含的强大精气掠夺而来,化为自身的养料。

段毅不是个好酒之人,前世也好,此世也罢,他都更喜欢喝茶和果汁饮料,但此时这浮生酒浓郁的酒香彻底勾动了他的馋虫。

心中忽起豪迈之气,仰头张口,高举酒壶,缓缓倾倒。

一缕琥珀颜色的粘稠酒水顺着壶嘴缓缓落到段毅的口中,看起来倒更像是淅沥的春雨,细细如丝。

段毅不会喝酒,当然更不会品酒,如此佳酿被他牛饮一通,不多时一壶已经全部落入腹中。

倒了又倒,已经点滴不剩,方才将酒壶抛下,醉眼朦胧的回味着那颇为奇特的滋味。

这酒入口便是一阵甜腻的味道直通喉管,继而化作酸,苦,辛,鲜等味道爆发开来,反正段毅是从未喝过如此怪异的酒水。

不过很快,这种对于味觉变化的深刻印象便被打散,腹中一团积蓄如火山的力量倏然爆发,顺着段毅的血液传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段毅心头一喜,不再犹豫,一个翻身直接就地而坐。

双手捏印,呈打坐姿势,按照寒冰真气的心法运行,炼化这腹中爆发的强大精气。

一时间他的腹中轰隆之音大作,嗡嗡雷鸣不绝,乃是气血激荡奔涌到一定程度所产生的异象。

从中也可看出段毅之经脉坚韧与粗大是何等的不可思议,难怪当初白希文一而再再而三的羡慕他的练武资质,确实得天独厚。

随着时间的流逝,段毅每一次呼吸吐纳愈发悠长缓慢,身上散发的寒气甚至已经由内而外,在盘坐的地板附近沾上一层白白的寒霜,冷气逼人。

而段毅的长发,眉毛上,也同样被一层白霜覆盖,若是不知情的人远望,还以为是一座雕刻而成的冰人。

不过与体表的寒气对应的则是段毅滚烫的身体。

肌肤的表面热血流过,使得皮肤无比的红润与健康,旺盛的生命力似乎用肉眼都能看出。

更有一缕氤氲白气从头顶百会穴透出,袅袅如烟云丛生,内功之运发,气血之行脉,达成一个和谐而完美的统一。

这便是最为正统,强大,没有后患的练气之法,也是最为成熟,正确的练功之道,行内功,而壮体魄,强精神。

内力,真气,乃是玄之又玄的神秘力量,人体又是复杂至极,自古至今百代千秋,也无一人能勘破其中奥秘,两者并行,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比如青翼蝠王韦一笑,他练就的寒冰绵掌性质与段毅所学的寒冰真气其实属于同一路子。

只不过中途出了岔子,在经脉当中累积了寒毒,始终难以驱除。

所以才需要饮用热血来驱散体内的寒意,以保自身血液不会凝聚成冰,不过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渐渐便入了邪道。

如果不是后来张无忌以至阳至刚的九阳神功替他疗伤去除后患。

再过几年,只怕连热血都难以帮助他,最终的结果仍逃不过暴毙的下场。

而段毅则不同,他所学之寒冰真气比之寒冰绵掌还要更寒一筹,然而首先这门武功乃是上乘内功心法,虽最走极端,却也是堂皇正道。

其次,他因为有藏武楼模拟肉身以及内功运行的方法,在内功一道上,始终能以最快最稳妥的方法进步,毫无出错的可能。

这是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企及的优势,也才造就了段毅如今虽学武时间不长,但极为深厚的武学根基。

段毅自饮下浮生酒,再到体内的精气爆发,运转内功消化这股精气,助长真气滋生,只觉通体飘然,获得了一种比前世打游戏通关还要畅快千倍万倍的快乐。

男女之事他还未曾体验过,但他并不觉得会比得上这种一分一秒内力都在增强的快感。

他的肉身资质极佳,体魄强健,乃是遗传了自身母亲颜芳菲,因此较诸常人,他要完成养气境界,难度更大,所耗时间更长。

当然,所取得的成就也更大,或许一些通脉大成的人也比不过他的养气圆满,这是天赋的差距。

而此刻,在浮生酒强大的精气下,他的内功在极速精进飙升,迅速拉短本该极难完成的积累阶段。

直到丹田胀满,犹如针刺,方才停止,进而朝着早已经在脑海以及藏武楼中模拟多次的经脉突进。

养气圆满,精气仍有小半未消,段毅便要借此难得的机遇一举打通经脉。

武者练武时真气也曾运走经脉,用以发挥武学威力,不过就和人走路是一个道理,走过就完,不留下痕迹。

而打通经脉,则相当于将土地犁上一遍,难度极大,非有雄厚的真气支撑不可。

段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随即变作安然,嘴角挂笑,仿佛睡梦中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

屋外,明亮的日光也渐渐变暗,不知不觉,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武功大进

时间点滴流过,段毅所在的房间愈发寒冷,犹如寒冬腊月,与百花谷四季如春的气候截然相反,室内室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此乃是内功短时间大幅提升,本身难以掌握至圆融层次,所以真气外泄导致。

不过段毅的体表倒是愈发灼热,气血流淌于皮肤之下的血脉当中,滚烫如岩浆。

热气蒸腾之下,发丝以及眉宇间的白霜纷纷化作清澈的水珠滴落,白烟缭绕下,仿佛刚刚从水中捞出。

气属寒,血属热,段毅两者并行,渐至一个平衡。

良久,昏暗的房间之内骤然闪过一道白芒,好似乌云密布的天穹被闪电划过,令人心神摇曳。

这乃是一双眸子爆发出闪闪的精光,照亮室内所致。

随即这外泄的神光渐渐内敛,段毅眼神重新变得深邃,幽寂,令人难以触及心底深处。

“养气圆满不止,又趁着这个机会打通四条正经,省却不知多少功夫,一壶浮生酒,果然不负我所望,终于脱胎换骨,再非昔日可比。

自此内功修为虽仍称不上高深,但已经不是明显的短板,而且寒冰真气的威力进一步提升,好。”

段毅心中估算了一番,喜悦不已,从地上跳起,内息鼓荡下,凌空一丈五,触及屋顶的房梁,勾手一扣,停在房梁之上。

继而呼吸绵沉,自房梁上轻飘飘的落地,悄无声息,不惹一丝尘埃。

轻功从原本的直来直往,如长箭劲射,竟生出精妙的变化,完全是内功大进所带来的的附带效果。

心中喜悦,兴致不减,段毅身法一动,刮起一阵旋风,于瞬间打开木门,窜出屋外,来到院中站定。

然后以指作剑,身法飘忽,将嵩山剑法从头到尾的演练一遍。

但见指影纷纷,剑招壮阔大气,气劲森寒,凌厉间刺穿空气,仿佛有无数的剑影重重。

更有气流牵动,庭院中的不知何处飘来的落花纷纷被引动,化作一条蜿蜒曲折的游蛇随段毅的剑指而动,瑰丽而又神奇。

由此看来,虽然段毅的剑法未曾提升,但由于内劲大增,灌注之下真气绵绵不尽,威力何止倍增?

此时此刻,段毅甚至有足够的勇气以自身的精纯剑术造诣和大成的嵩山剑法和苏幕遮一比高低,当然,或许大概率还是不敌,然而至少有了挑战的资格。

甚至如果当初在破庙外有现在的内功修为,他大可与苏幕遮联手,共同退敌,而不是仓惶而逃。

虽不过是两个时辰,但段毅的提升真的是巨大,他也才了解了金系一脉武学的精华,内功一成,天下武学莫不为其所驱,的确是至臻之妙理。

使过嵩山剑法,段毅体内气息正炙热之时,状态也极为火热。

思绪一转,继而又以自身的见解使出一招方才见过的嵩阳铁剑,但觉心法精妙,运劲如剑,招数朴实无华,却有登临霄汉之威。

一股无比锋锐的气劲于体内滋生,壮大,就要自剑指透体而出,断金折铁,却骤然折返,好似一拳打在空气当中一样,又像是积蓄了许久的力量才发现无处可以释放。

段毅蹬蹬蹬的后撤数步,脸色发青,胸中郁闷如被人重锤,脚下劲道刚猛,龟裂石地。

低头再看自己的右手食中双指。

上面已经红肿不堪,似乎血气逆涌,难以消弭,让他冷汗直流,大呼侥幸,差点就将自己用剑的手生生练废了。

在未饮用浮生酒前,他也曾以指作剑使过嵩阳铁剑的剑招。

不过当时未曾运足真气,所以没有影响,此刻内功大进,真气鼓躁,全力运功下,方才知道差点酿成大祸。

对于一个剑手而言,握剑的手便是第二生命,须得珍而重之的保养,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大意。

听闻断剑庐的剑手自七岁入派,便要日夜以特殊药酒浸泡那一双珍贵无比的握剑之手,年年月月日日皆是如此,几成习惯。

段毅别说保养自己的双手,此番作为,差点毁了握剑的右手,完全是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嵩山剑法还好,我以寒冰真气灌注双指,以指作剑,重在招数变化,对于身体并无影响。

而嵩阳铁剑威力霸道,重势重杀,讲究超越自身的极限,调动周身潜力,滋生的剑气更是犀利无匹。

我妄图以指作剑,没有气断指骨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段毅内功大进,实力狂飙,自然会滋生出一股自负的情绪,这很正常,毕竟谁还没个猖狂得意的时候?

谁知段毅偏偏在得意自傲同时,于练武当中不知不觉的陷入魔障,最终因为身体的刺痛而恢复正常。

毕竟以他的修为,远不到以身为剑的境界,又哪里来的自信以指作剑使出剑气功夫呢?

而且剑气一类的功夫,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在体内滋养而成便能顺势激射而出,不然六脉神剑,断脉剑气等武学早就烂了大街,更遑论名震天下。

“嵩阳铁剑的威力极强,不过若是想要真正发挥,还是得一柄神兵利器在手才行。”

段毅思考之时,指间酸胀疼痛,渐渐发麻,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连忙小心翼翼的运气聚于指间,打通闭塞的穴道以及脉络,引导血液流通,很快红肿消散,除了微有疼痛已经看不出刚才的惨淡样子。

这也仰仗于寒冰真气之特殊疗效,天然的寒气属性能很好的降热消肿,只要这两天小心一点,别再犯类似的蠢事,便不会有大碍。

他的心思又转到武器上面。

武者之实力,乃是各个方面的综合结果来判定,武器便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

便如当日段毅所遇的蒙面女子,幸好她腰间悬挂的只是一柄仿制的圆月弯刀,不然杨无暇纵然能以燎原百击抵挡如意天魔刀法,却也要败亡在圆月弯刀的神器威力之下。

“或许等出了百花谷,我也要在这上面费些心思,一柄称心如意的剑器于我来说是极大的臂助,不能忽视。”

至于段毅之前所用的十炼剑,本来已经因为连续的征战而不堪重负,又被周秀芬以嚼铁**咬断小半截,完全废了,除了收藏下来当个念想,再没有其他的用途。

正想着,小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便看到郭晴带着两个侍女从外面走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少女与铁剑

郭晴本是极美的少女,只不过之前在逃亡路上,女扮男装,又以易容之术改换面孔,显得很是别扭。

而此刻突入庭院的她,却是让段毅第一次领略到少女的纯美之处。

粉红色的练功劲装看起来土气,不过在郭晴窈窕的身段衬托中,便多了几分俏皮与淑美,掩藏在衣衫下那惊心动魄的弧度更让段毅为之痴醉。

不施粉黛的面容光洁如玉盘,秀眉如远黛,琼鼻樱唇,失其母之风韵,却独得少女之俏丽。

盘成的青丝间一枚珠钗雅而不俗,恰到好处的将女儿家的娇柔之美展现出来,媚而不妖,仿佛笔锋下的仕女从画中走出。

段毅呆呆的立在那里,眼神火热,完全被郭晴吸引住所有的目光,当初若不是第一眼便瞧出郭晴是个美人,他又怎么会动了心呢?

“呆子,看什么看?我的脸上有金子吗?”

郭晴带着两个侍女风风火火的闯进段毅所在的庭院当中,就见到段毅呆呆看着自己的模样,心里甜丝丝的,表面却露出一副不耐的模样。

说完,郭晴红着脸背对着两个侍女挥挥手,身后的两个女子便乖巧的放下手里的东西,缓步退出院子,同时将大门带上。

段毅内功大进,外加耳力出众,听的出这两个侍女就待在门外,并未离去,因此一步跨到郭晴的身前,压低声音笑道,

“当然是看我的好晴儿了,仙姿玉貌,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你的美貌,区区的金子哪比得上你这张脸的一分一毫?”

段毅的恭维可谓露骨至极,一般人听到估计得起一身鸡皮疙瘩,太肉麻了,假的很。

不过郭晴正在热恋当中,恰恰就吃这一套,发亮的眼睛眯成弯月,脸蛋绯红,搅着手指想说什么,却忘了来的目的,完全沉浸在心爱之人营造的甜蜜当中。

段毅一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打铁要趁热,连忙转到郭晴的身后,张开双臂环在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上。

前胸贴后背,头与头靠在一起,闻着阵阵幽香,亲昵的在少女耳边道,

“刚刚你母亲找过我了,你知道吗?”

郭晴被段毅抱住的一刹那身躯就是一僵,本想挣扎,不过很快软下来,脸上滚烫,耳朵红成枫叶,点点头,嗯了一声。

段毅叹了口气,“那你又知不知道她是怎么和我说的?”

本以为郭晴不知道,结果少女却再次点头,同时声若蚊蝇道,

“我娘本来是不同意我们两个的事情的,不过她说你的表现很好,让她有了些期待,便不打算过问我们的事情。

只是让我勤奋练武,等以后再说这些事,你到底和娘说了什么?居然让她改了主意。”

郭晴倒是真的很好奇,因为她眼中的郭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么多年以一介女流之身维持百花谷,作风果断,耳根子怎么可能这么软?

段毅此刻沉吟一下,便将自己在房间中和郭暖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全数道出,最后满怀歉意道,

“晴儿,我不是有心轻薄你娘,而是我太在乎你,你娘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模样,让我实在尊敬不起来。

不过好在她很爱你,我也很爱你,两个爱你的人最终还是互相妥协,让你好好练武,保护自己。

等我有能力了,想必你娘也不会反对我们之间的婚事。”

郭晴靠在段毅的怀里,握着段毅的宽厚手掌紧张的听他叙述,脸色一变再变,最终放松下来,并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怎么会怪你呢?明明是娘做的不对,她就算不想我和你在一起,也不该那样对你。

不过我好开心,因为我知道娘的脾气,她如果真的不同意的话,今天我也不可能见到你……”

少男少女你一言,我一语,又是一阵温情款款的甜言蜜语,中途少不了亲热。

而以段毅前世堪称大师级别的阅片经验,在对少女付诸实践之后,只不过小试牛刀。

没过一会儿少女便支持不住,红着脸从段毅的怀中挣脱而出,整理了下变乱的衣服,暗啐一口小色狼。

段毅则显得志得意满,不过到底还未婚配,不敢作弄的太过分。

眼角余光瞥到地上放置的长匣,这才想起好像是两个侍女一同托着过来的,指了指好奇道,

“这是什么?”

郭晴白了段毅一眼,樱唇嘟嘟,故作不满,

“你猜猜里面是什么?本来我是专门给你送这个的,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还欺负我。”

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淡下的红霞又升腾起来,宛如诱人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啃上一口。

段毅想到就做,笑眯眯的走到郭晴身旁,吧唧一口在她的脸蛋上盖了个章。

随后在郭晴含羞带打中晃晃悠悠的走到长匣处,将其竖起,扣住开关,轻轻掀开匣盖。

便见到一柄乌黑的长剑安静的躺在一块红色的绢布当中。

剑客爱剑,便如男人爱女人是一个道理。

初见这长剑,段毅便觉心脏噗噗直跳,竟有些忘记身旁的郭晴,双眼放光,全心全息的沉浸在这长剑当中。

通体漆黑,如同墨汁染成,比起普通的银色长剑,显得深邃而又神秘。

它大约有成人三指宽,三尺七长短,剑脊处有一层淡红色的纹理,好似鲜血铸就。

剑锋平滑,剑锷细薄,简单而又纯粹,再没有旁的装饰。

而最令段毅满意的便是其隐隐透出的锋芒与寒意,表明这是一柄真正的杀人利器,而不仅仅只是一个样子货。

“此剑名为嵩阳铁剑,由玄铁为主材质打造而成,长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四两,锋利无比,吹毛断发,和娘亲传你的剑谱本是一套。

听说是我外祖父的直系先辈传下,因为后人始终难以将剑术练有所成,渐渐束之高阁,后来被我娘偷偷带出来,也可算是我百花谷的至宝之一。

五年前纵横河北的大剑客云清来我百花谷做客,向我娘求取此剑都被拒绝。

现在被我求给你,你可千万不要枉费我一番苦心,不然我死都不放过你。”

郭晴看着段毅痴迷于铁剑的模样,微微有些吃味说道。

她实在搞不懂这个男人,难道区区一个铁圪塔比她这么一个千娇百媚,活力十足的大美人还要有吸引力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援手

段毅恍然间点点头,伸出修长的手指抚过嵩阳铁剑冰冷森寒的剑身,平滑如镜,有一种金属的质感在手指间回荡。

如此宝剑,的确是剑手梦寐以求的利器。

云清此人他也听说过,是在闲聊当中从杨无暇的口中得知。

此人以一套归藏剑法名动河北,剑术奇绝,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享有大剑客的美誉,完全不在金鼎派第一高手白希文的名头之下。

而且比起白希文周游于江湖和门派之中的小家子气,云清立意更为高远,毕生以行侠仗义,保境安民为己任。

更数次往返于大夏以及蒙古的战场之上,以一身奇绝剑术刺杀蒙古大将,为大夏的战事胜利立下汗马功劳,大夏还数度有赏赐赐下,不过被他拒绝。

可以说,此人是真正的侠义之人,不但在江湖中名头响亮,就是大夏官吏以及平头百姓也交口称赞,一声云大侠当之无愧,威望极高。

当初他听闻此人事迹,也是心生敬仰,或许他当不成这样的大侠,却很欣赏这样的人。

“哦?你们百花谷还和云大侠这等人物有交集?不简单。”

段毅一边说着,一边将这柄嵩阳铁剑从长匣中取出,手握剑柄,无比贴合,长剑指地,劲锋间有光晕流转,最终消失在乌黑的剑身之上。

手感,质感,都贴合段毅的心意,而且段毅运真气于铁剑当中,阻力极小,若是之前他手持这柄利器施展嵩阳铁剑的剑法,势必不会半途而止,甚至让他受伤。

“那是当然,我听娘说过,这次她派出去的七个人中,有一个就是前去请云大侠来助阵,就算江元容再厉害,我就不信他能比云大侠还强。”

郭晴对于云清似乎很是崇拜,说到这个人的时候眼睛在闪闪发亮,仿佛里面藏着星星一样。

这让段毅终于从嵩阳铁剑当中回过神来,看着郭晴一副向往崇拜的样子,心里酸溜溜的,

“你看你,一口一个云大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呢!”

好吧,段毅其实只是耍个小手段,增进小情人之间的感情,一味的顺遂并非正途,偶尔的吃醋是一种调剂,更能让郭晴知道自己是在乎她的。

郭晴闻言,小嘴一闭,看着段毅酸溜溜的样子,噗嗤一笑。

白皙娇艳的脸蛋吹弹可破,只觉心上人吃醋的样子分外可爱,说的话比之前的甜言蜜语更让她喜欢。

软糯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郭晴看着段毅的双眸,一板一眼,正正经经的说道,

“放心吧,我的小情郎,我对你一心一意,就算旁的人再出色,我也不会多瞧一眼。

其实我连这个云大剑客的面都没见过,只是听娘提起过罢了,这下子你安心了吧?”

段毅面含微笑,轻轻点头。

他当然相信郭晴,至少现在的郭晴心中只有他,而将来,他不会去臆想,一切等待顺其自然的发展即可。

话题既然说到这里,段毅自然很关心百花谷现在的处境,以及如何应对青炎帮。

郭晴说到正事,表情也严肃很多,掰开手指,一个一个的给段毅算了起来,

“娘说江元容这个人生性霸道,不会善罢甘休,因此会请七个孟州本土的强力人物或者势力来助阵,以压制青炎帮的跋扈之态。

好使最后事情能圆满的协商解决,毕竟青炎帮人多势众,真的打起来,我们百花谷不占优势。

我刚刚说的云清云大侠就是一个,他在河北的威望极高,不但是江湖人眼中的大侠,更与大夏边关的几大守将关系匪浅,江元容虽然霸道,却不敢对云大侠不敬。

还有孟州的贺兰家族,我娘也曾以浮生酒助力贺兰家族的六位后辈子弟增进内功,结下一分交情,此次也派人前往贺兰家族求援。

剩下的还有张家堡的张英,百战刀徐胜,这两人所在的张家和徐家都是孟州的大族,实力雄厚。

最后三人,有两个既和我百花谷有旧,也是青炎帮的朋友,我娘只是尝试一下,能争取便争取,不能的话最好也不要成为敌人。

至于最后一个人,身份有些特殊,我娘不想让我知道,只是说这是一个保险,这人未必会来,却也一定能帮我们。

如果青炎帮真的要撕破脸皮的话,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我想应该是某个很厉害的人物吧。”

段毅听着郭晴将这些人和势力一一道来,不由得感慨一声,别看百花谷只是一群女流之辈占据,但这关系可真不一般。

云清虽是孤家寡人,但武功高强,声望隆重,更与军方大有瓜葛,可算是百花谷第一强援,有此人在,便至少避免了双方大厮杀的可能。

贺兰家族,张家堡张英,百战刀徐胜三方则是孟州的地头蛇,外加百花谷,四家联手,青炎帮也不可能视若无睹,更不敢轻启战端,算是威慑性的力量。

尤其是说到贺兰家族,段毅的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少女精致无缺的面容,贺兰月儿。

他似乎开始有些想念她了,不知道她过的好吗?

他身上的乌蚕宝衣,腰间悬挂的香囊,都是贺兰月儿所赠,撇不清,扯不断,也将两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想到这里,段毅有些做贼心虚的看了眼郭晴,嘴唇翕动,几次想要将贺兰月儿道出,却没有说出口,想着今后有机会再说。

另外两个人则是郭暖用来试探江元容的棋子,既然和双方都有关系,更大的可能是充当双方沟通的桥梁,可不是如郭晴认为的那般无足轻重。

至于最后一人,则最让段毅感兴趣。

他的身份一定很敏感,而又很强大,至少可以让青炎帮的江元容灰头土脸,且敢于帮百花谷重创青炎帮,绝对不是普通的朋友。

是襄阳郭家的人?还是郭晴那个杳无踪迹的父亲?

段毅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如果真的是郭家的人,没必要瞒着郭晴。

当然,这些只是他基于现有信息的一种猜测,未必准确,万一是郭暖的姘头呢?

毕竟这么多年一个女人拉扯女人十分不易,她要是给郭晴找个后爹,又不想让女儿知道,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这个猜测是万万不敢诉诸于口的,不然郭晴非得掐死他不可。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众人

自段毅收到郭晴送来的嵩阳铁剑之后,便爱不释手,每天行走坐卧,片刻不离身。

晚间以精神意念进入藏武楼内参研嵩阳铁剑的剑谱,感悟剑术,白天则一心练剑,温养吐纳内功,间或与苏幕遮畅谈武学,虚心求教。

偶尔和偷溜出的郭晴畅游百花谷,泛舟于谷后的清澈小湖之上,乐不思蜀。

如此时光荏苒,便是半个月的时间,时已至腊月中旬,段毅竟然又打通一条正经,乃是日日修行嵩阳铁剑内息鼓荡充盈所成,进境不小。

这日清晨,段毅吃过早饭,正要例行早课,却被一个百花谷的弟子引到郭暖接待正式宾客的大堂之内,地方宽阔明亮,此时内中已经坐了不少人。

正北方的上首位置乃是一身短衫劲装,做武人打扮的百花夫人郭暖。

头戴金钗,略施薄粉,凤仪生威,顾盼间极有一方之主的豪气,兼具妇人之雍容与侠女之英气,身后是两个百花谷资深嬷嬷侍立。

在她左右下首位置,则坐着几个熟悉的面孔和几个陌生人。

少女打扮,手握长鞭的郭晴以及长袖飘飘,目中沧桑忧郁的苏幕遮正在右列方椅上,中间空着一个位子,想来是给他留的。

另一列则是老中青三代,翻译过来就是一个老人,一个中年,一对年轻男女。

老人实则是段毅的熟人,出身贺兰家族的裘公公,向来和安婆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同守卫在贺兰月儿的身边。

多日不见,他的气色不错,眸锋依旧,满脸正气,还是那么凌厉骇人。

见到段毅的刹那,也有惊疑,不过很快恢复平静,只是冲着段毅点头示意。

想来他也收到了段毅被金鼎派追杀的消息,更不知段毅和百花谷有何瓜葛。

中年五官平平,身材普通,再加上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看起来像是田间耕作的农夫。

只是偶尔间双眼中流露的锋芒锐气,显示出不凡的气度。

段毅只是与其对视一眼,便瞬间明悟此人的身份。

如此精纯而浩瀚悍的剑意蕴含双目当中,神威逼视,甚至令他体内的真气有刹那间的停滞。

除了名动河北的大剑客云清,还会有何人?

只是他没想到,偌大名头的云清看起来如此普通,倒显得自己浅薄,有些以貌取人了。

云清在段毅进入大堂时的那一刻,也注意到这少年手中的嵩阳铁剑,眉头一皱,心中不悦。

当年他向郭暖求取此剑被拒,没想到最后竟落入年纪如此小的少年手中,岂不是儿戏,让宝剑蒙尘?

不过很快他的这种不解便得到释然。

段毅与他对视一眼的刹那,虚空当中仿佛两柄无形的利剑碰撞交击。

由目观人,少年虽属稚嫩,却养出上好的剑术,而且锐气十足,很不错。

再有段毅和郭晴眉目之间流转的点点春情,更让云清明白此剑的归属未必便是以剑术论高低,更可能是郭暖给自己女儿的嫁妆之一。

得,他都一把岁数了,也没必要和这么一个小辈去争,难不成他还能老牛啃嫩草不成?

剩下的青年男女看起来像是一对恋人。

男的二十岁许,锦缎在身,纱袍外披,额头一块红玉点缀的额带将长发箍住,右手中指上一枚碧玉扳指同样价值不菲,腰间的玉带似乎是以金线织就。

这打扮不是土豪就是富二代,而且其身材胖乎乎的,圆脸圆眼,富态十足,也应了这珠光宝气的打扮。

不过人虽胖,看着却不丑,尤其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看起来倒有几分可爱。

他手边端坐的女人倒是个美人,姿容清秀,美丽虽不及郭暖郭晴母女,却也是百里挑一。

红衣窄袖,身材高挑,明艳动人。

她的颜值看起来和百花谷的不少女弟子是一个级别,但之所以区分开来,就因为这女人眉宇间的一股傲气,这就是普通女子和气质美女的差别。

段毅还注意到,红衣女看着旁人的目光是冷静而理智的,但当眼神扫过胖青年的时候,不知觉间便会露出一抹柔情之色。

显然是心有所属,还是属于这个颇有些可爱的胖青年。

经过介绍,段毅才知道这一男一女的身份,分别是张家堡堡主张英的独子张富贵,百战刀徐胜的女儿,徐彦。

张富贵的名字有些俗气,不过衬着这一身圆润的身材和珠光宝气的衣饰,倒是相得益彰。

同时,他们更是打小便订下的娃娃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彼此父辈间友谊的见证,的确令人艳羡。

而对段毅的介绍,郭暖用了小女的朋友这五个字。

没有直接认同两人之间的情侣关系,但也不排斥旁人的猜测,倒是让段毅有些欢喜。

不过裘公公的脸色倒是不太好看,在察觉到段毅和郭晴之间的暧昧关系后,狠狠的瞪了眼段毅。

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小子给我等着,让段毅心惊肉跳,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老老实实的在郭暖的安排下入座,段毅对面是河北大剑客云清,看起来并不是个严肃的人,甚至在段毅打照面坐下后露出一抹微笑。

段毅对其好感大增,还以一个爽朗的微笑,暗暗思忖起这位大剑客的武功。

没办法,他现在也算是习惯成自然,但凡是练武的,哪怕是天大的美女或者丑女,他也要第一时间探究其武功,以满足自身旺盛的好奇心。

最美美不过贺兰月儿,最丑丑不过周秀芬,他也算是磨炼出来了。

作为成名高手,云清的剑法同样流传于世,名为归藏剑。

一开始段毅还没想到这是从哪冒出的剑法,以为是土著自创流传。

直到后来某个瞬间,才反应过来,这并非金古黄粱温所著武侠内的武功,而是一代奇才凤歌所著昆仑当中的顶尖剑法。

以归藏易理而成的先天八剑,乾、坤、巽、坎、离、艮、兑、震,依归藏之理交相生衍,幻化天地万象,天地万物,皆归藏于其间,故名归藏。

这也是凌空一羽,万古云霄供公羊羽所创的盖世剑法,瞅瞅这逼格十足的称号,剑法能次得了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交代

段毅就坐后,郭暖轻轻咳嗽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随后妙目生寒道,

“在外的百花谷弟子探知到,江元容已经率领手下四大高手,十二舵主,并五百精锐帮众在河阴县的和屯口驻扎,意欲未明,不知大家可有对策?”

这话看似是对所有人说的,实则不过是向来助阵的四人问策。

在场虽以贺兰家族出身的裘公公年纪最大,辈分最高,不过云清之声望却远非裘公公可比,因此当仁不让道,

“此事来龙去脉我已知晓,若非江元容管束不严,江鸿宝要对郭晴不轨,也不会闹至这般下场,所以郭晴固然下手过重,却情有可原。

待会儿我便往青炎帮一行,见一见江元容,看看这件事到底要如何解决。”

云清素有侠义之名,自出道以来也不知教训过多少欺男霸女的无耻之辈。

在他眼中江鸿宝虽然受伤颇重,但也是咎由自取,君不见被他欺辱过的女子过的又是怎样的生活?

别说他与百花谷交情不浅,曾受过郭暖的恩惠,就算不是,凭着心中一股正气,也不愿奸人得逞。

“不错,来时家主也嘱咐过我,一切以夫人的意思为主,要打便打。

青炎帮固然不好惹,但我孟州之地,还容不得外来者撒野。

落日马场的一万骑兵乃是大夏军卒,不能私自调动。

所以家主让老头子带了家族自养的三百私兵前来,他们各个悍不畏死,骁勇善战,进可以作为前锋撕碎青炎帮的驻地,退可以驻守百花谷,不让外人撒野。”

裘公公紧随其后表态,实则他还带着贺兰家主的一个任务而来。

如果情况允许,便为贺兰家族的二公子求娶郭晴,使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只可惜见到段毅和郭晴两人绵绵情意之后,裘公公便打消那个念头。

他不会以为郭暖将段毅叫到这大堂之上只是为了旁听,这是带来认人的。

将来百花谷的一切,包括人脉,恐怕就要由这个小子继承了,他何苦自取烦恼?

郭暖对两人的表态很满意,转而又望向张富贵以及徐彦这对小未婚夫妻。

张家与徐家都是孟州大族,世代扎根于这片土壤之上,实力雄厚。

作为家主的张英以及徐胜自然备受瞩目,难以抽身赶赴到百花谷相助,派出亲生子女前来,已经算是很给力了。

“夫人大可放心,在下父亲以及徐伯父已经召集家中宿老,抽调两族势力对青炎帮在孟州的驻地和产业进行监视。

如果青炎帮敢轻言动武,我们便可在三日之内将孟州的青炎帮势力连根拔起,断其后路,进而率领两家人前来百花谷相助。”

张富贵摸着手中的玉扳指,圆脸陷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慈眉善目,像个人畜无害的小胖子,口气却是大得不得了。

不但段毅惊讶的望向他,就连裘公公和云清两人也不由投以震惊的目光。

张家与徐家的确是实力雄厚,乃是孟州的地头蛇,真要是发动全力,将过江猛龙青炎帮在孟州的势力一网打尽也的确办得到。

不过他们不理解的是两家为何要如此力挺百花谷?

毕竟他们和青炎帮并无实质性的利益冲突,援手而已,交情再好也只是交情,犯得着如此吗?

郭暖倒是不以为意,她在孟州这么多年,朋友绝对不少,这次之所以只求援这么几个,便是看重他们的家风为人,有这些势力,对付客场作战的江元容,已经足够了。

“好,既然张徐两家做出如此决定,那我就在百花谷等着江元容。”

接下来郭暖和这几个人商量许多布置措施,以及战前战后可能发生的意外。

这些东西枯燥而乏味,还浪费脑细胞,听得段毅昏昏欲睡,苏幕遮剑目惺忪,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也不知什么时候,终于散场,郭晴跟着郭暖离开,段毅等裘公公出来后连忙上前见礼。

除了贺兰月儿的关系,这两老当初对他也颇为不错,尤其是裘公公,眼中都能看得出欣赏,段毅都记在心里。

只不过他一张热脸却是贴到冷屁股上。

“你小子在这里风流快活,还认得老头子我吗?”

裘公公对于段毅意见很大,冷冷瞥了眼他,拂袖而去,脸色很不好看,心情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段毅苦笑一声,他知道裘公公不是为自己生气,而是为贺兰月儿不平,都是自己造的孽,连忙跟了上去,追问道,

“裘公公,不知月儿现在怎么样?她还好吗?”

果然,段毅一提及贺兰月儿,裘公公的表情便好看不少,眉头舒缓,皱纹似乎都少了许多,轻哼一声道,

“你还有脸提月儿吗?

不久前你被金鼎派和江湖人追杀,月儿在家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拜托我家那老婆子赶赴魏州帮你开脱,甚至几度要偷跑出去找你。

可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不但连个承诺都没有,现在还和郭家的女儿纠缠不清,你把月儿放到哪里了?我真为她感到不值。”

这老头子和安婆婆膝下无后,月儿又是活泼可爱,真是当亲孙女一般疼爱,越说越气。

一想到小月儿那憔悴的面容,对比段毅这里春风得意,恨不得运足七断七绝伤心掌,给他的胸口来那么一下子。

段毅无语,不过听到月儿的所作所为,想起在沙麓山她离开的那一晚,自己在山上下的决心,更觉心中刺痛。

想了想,半拉半扯着将裘公公带到自己的小院当中,取出已经断掉小半截的十炼剑放到裘公公的手上,

“裘公公,这剑是我人生当中的第一柄剑,虽然现在被人折断,但依然意义非凡。

我想请您将这柄剑交给月儿,告诉她,我一定回去贺兰家族找她,让她等我。”

说罢,又以手蘸墨,在一块白娟上写下一首词,是前世宋朝秦观的一首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上面便是我对她说的话,也希望您一并交给她。”

裘公公见段毅情真意切,字字相思,更因为经历了段毅最初学武的时光,知道十炼剑对他的意义,最终答应下来。

他不清楚段毅会怎么处理这段感情,但他知道,贺兰月儿收到段毅的这两样东西后,一定会很开心。

段毅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张富贵与徐彦

解决完裘公公的事情,段毅还没等喘口气,张富贵和徐彦这对未婚夫妇便带着几个手下联袂来访,让他摸不着头脑。

张富贵倒是一个比较好说话的人,笑脸呵呵,态度和蔼,称呼段毅为段小弟,有点自来熟的样子,很像是他前世的大学舍友,或者说损友。

气质美女徐彦却有些看不上段毅,一副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段毅好几眼,最后秃噜出一句,差点没让段毅气死,

“看你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蛋之外,一无是处,究竟是怎么蒙骗郭夫人和晴儿妹妹的呢?”

得,这肯定是从郭晴或者郭暖那里听到了段毅的事情,特地来考察,或许还存着敲打的意思。

面对段毅的怒目而视,徐彦脖子一梗,傲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在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胖子张富贵则朝着段毅摊了摊手掌,耸耸宽肩,示意自己也没办法,又是一个该死的妻管严。

“看来徐姑娘不太懂爱啊,什么是爱?就是不问缘由,不问来历的喜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这才叫真正的喜欢,晴儿和我便是如此。

而郭夫人并非被蒙蔽,而是知道我们互相付出真心,这也默允下来。”

段毅也不是好欺负的,你敢怼我,我就敢怼你,自己的女人要宠着,爱着,别人的女人在他眼里和木头没区别。

徐彦被说不懂爱,本是勃然色变,中间听到段毅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的话,仿佛被戳中了什么要害,呢喃自语,望着张富贵频频脸红。

是啊,除了自小订下的娃娃亲,她和张富贵两人应该便是应了这句话吧,这个死胖子又懒,又馋,又胖,更说不上英俊,她喜欢什么呢?

或许就因为说不出为什么喜欢,喜欢什么,这才是真正的爱情,而不是掺杂了其他诱因的感情。

一时间,这女人陷入自己的情感世界难以自拔,让张富贵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般样子的徐彦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无语的拍了拍额头,冲着段毅说道,

“哇,你小子倒是长了一张巧嘴,能说会道的,把我媳妇都给绕进去了。

怪不得能把晴儿弄得五迷三道,非你不嫁的,厉害。

不过,男人吸引女人,靠嘴,靠脸,靠家世都可以,但能否留得住女人,却靠实力。

听晴儿说你资质奇高,一身剑术非同凡俗,不知可能与我身后的这两个下人比一比啊?”

张富贵说着,拍了拍手,身后的两个大汉便齐齐向前迈进一步,双眼灰暗的看向段毅,不含感**彩。

两人穿着短衫劲服,两袖上撸,露出的手臂筋肉结实,青筋迭起。

太阳穴也是高高隆起,显然内功修为不俗。

而他们身后各负着一柄宽厚长剑,显然也是剑术高明之人。

段毅脸色一冷,意识到这两人恐怕来意并不单纯。

先前是张富贵扮红脸当好人,徐彦扮白脸来挑事。

等徐彦被段毅一句话搞得心慌意乱,张富贵没办法,这才亲自出马。

“我与这两人素昧蒙面,更无仇无怨,为何这么针对于我?还要用两个武功不俗的高手来试探我?”

段毅想了想,既然这两人得知了他和郭晴之前的事情,又从郭暖处得到确认,本不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除非真的脑残,或者是有人指使。

想起方才郭暖莫名其妙的将他叫到大堂当中听了一堆有的没的,暗暗思忖,莫非这两人是受郭暖之托,来试探他的武功的?

张富贵笑眯眯的看着段毅,少年清秀俊朗的脸上如换脸谱,变来变去,看得他心中好笑,知道对方起了疑心,大大方方道,

“不要乱猜了,眼下的局势你该清楚,虽然有我们鼎力相助,不过青炎帮依然来势汹汹,不可小觑,须得凝聚所有力量于一处才可能度过这一关。

郭夫人叫我试探你的武功,其一,是想看看你得了郭家的嵩阳铁剑,究竟有多少进步,是否配得上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其二,我们有一件事要去做,人选本是我身后的两个家仆,不过郭夫人属意由你来做,所以便想试试你的武功。

如何,心里可舒服许多?还有别的疑问吗?”

张富贵叙事缓慢,抑扬顿挫,在不知不觉中打消了段毅的不满和疑惑,也可看出此人的不凡之处。

段毅终于松了口气,暗道果然如此,不过面上表情未曾变化,依然有些冰冷,问道,

“要做什么事情?”

百花谷之局势,他了解不多,比如这帮人是何时来的,带了多少人马,外面还有多少布置,一无所知,这不是他所擅长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愿意为百花谷出一份力。

当此时,他一无人脉,二无权财,三无计谋,只有一身还算可以的武功能够入眼,若是能帮郭晴一把,自然是乐意之至。

然而,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武夫,不会任由人牵着鼻子走,所以要做什么,必须做到了然于胸。

毕竟,他愿意为郭晴出生入死,那是为情,却不代表可以被人当做玩物利用,摆弄。

“你觉得咱们和江元容会打的翻天覆地,有你没我吗?”

张富贵没有直接接茬,反而转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段毅摇摇头,杨无暇曾和他说过。这件事最后的解决或许要落到谈判桌上,所以打到分生死的地步,不至于。

“没错,因为青炎帮人多势众,高手众多,而百花谷背景深厚,朋友也不少。

双方都很厉害,又都没有把握全灭对方,所以也许会经历几番厮杀,却不会动摇各自的元气,最后以谈判和解。

而谈判,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底牌,是筹码。

我们张徐两家,一代大剑客云清,贺兰家族,苏幕遮,还有一些小势力,以及遥远的襄阳郭家,便是郭夫人的筹码,而这些还不够。

要想真正压制住江元容,还欠缺一个一锤定音的筹码,让他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的筹码。

你要做的,便是用自己的武功,将这个筹码带回来,帮百花谷奠定谈判的胜局。”

段毅心头微冷,原来郭暖早就有所定计,今天堂上表现出的,或许只是做给旁人看的样子。

也许,她早知道谷内有人和江元容勾结,所以放出欲要死战的假消息。

暗中则让张富贵和徐彦办另一件事,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只不过,什么筹码能让江元容一败涂地,甚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呢?

段毅猛然想到什么,看着张富贵那张胖脸,恨不得一拳锤下,

“你们要我带回的,该不会是一个人吧?”

张富贵头一后仰,一拍大腿,兴奋道,

“我就说你是聪明人,猜得不错,的确是要带回一个人,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手吧

青炎帮和百花谷矛盾之根本所在,便是江元容的独子江鸿宝被郭晴给打成太监。

从此断子绝孙,不然若仅仅是轻伤,根本无谓如此劳师动众。

郭晴要再握有一个江元容难以反抗的筹码,这个人选,毫无疑问还是江鸿宝。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谈判桌上相较到关键时刻,江元容得知自己受尽苦楚的爱子落到对方的手上时,会如何选择?

结果已经不言而喻,卑鄙是卑鄙了,但手段依然高明。

所以说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是一点都不假。

郭晴已经把人弄成太监,现在郭暖还要榨取江鸿宝的残余价值,段毅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现在他都怀疑郭暖是不是还在记恨之前言语调戏她的事情。

不然这么危险的任务不选苏幕遮这等大高手,而让他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上?

江鸿宝现在不论在哪,身边一定是守卫森严,他就不信江元容会想不到釜底抽薪这一招。

所以这绝对是个烫手的山芋,一个不好会死人的。

“是江鸿宝?我不知道该说你们的胆子真大,还是真看得起我。”

段毅有些郁闷,郭暖这么做,或许眼下的危机能暂时解除,但长远来看,却是将江元容得罪死了,再无和解的可能。

不过他转念一想,还谈什么和解?

江鸿宝被打成太监,作为父亲的江元容就算此次按下杀机,难道还能咽的下这口气不成?

摆明了不可能啊,早晚还得起龌龊。

“江湖中人,向来胆子大,胆子小的在这个圈子,根本混不下去的。

倒是你,与其说是郭夫人看得起你,不如说是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美人虽倾心所属,但能不能托付终身,却又是一个未知之数。

段小弟,我劝你还是将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如此入了郭夫人的眼,婚事一成,你所得,将是不可想象的丰厚。

当然,一切的一切还是建立在你的实力上,毕竟我们是要做事,不是让你送死。

这也是郭夫人和我要试探你武功的原因。”

张富贵语重心长道,看着段毅的目光满满的规劝之意。

他是一个务实的人。

正因为看出郭暖对于这小子很看重,将来极可能是百花谷的主人,郭家的女婿,这才如此有耐心,换个人,他张大少爷会这般好脸色?

而也就就在这当口,气质美女徐彦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段毅的目光有些复杂,多了一丝认可,说道,

“不可否认,这件事很危险,不过正因为如此,才能表现出你的诚意。

而且,我们早已经将江鸿宝身边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甚至收买了两个他手下的人,你只要胆大心细,功夫够硬,完全可以从容完成。”

不等段毅回答,张富贵就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身旁的两个背剑壮汉,介绍道,

“这是我张家堡手下的两大悍将,年轻时艺从雪山派,后于杀手组织历练三年,剑术高强,杀人之术更是磨砺的炉火纯青。

他们两个人共同出马,将江鸿宝捉来有七成把握,你若是能击败他们两个联手,我相信这件事对你来说将是手到擒来。”

段毅抬头看了看两人,雪山派之名,此世他未曾听说,想必是河北之外的门派。

不过很可能是金老笔下侠客行中的那一门派,只是不知两人学得几分本事。

当然,他更在意的其实是两人在杀手组织待了三年的这件事。

杀手所获颇丰,却也是高危职业,两人能安然而退,武功好是一定的。

而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这两人的眼中一片晦暗死寂,那是浓烈的杀气淤积所致。

也不知他们究竟杀了多少人才搞的现在这幅变态模样。

“出手吧。”

段毅没想多久便决定下来,畏畏缩缩不是大丈夫的本色。

这件事的确是非他莫属,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成为郭晴和郭暖的自己人。

至于张富贵所说的收获丰厚,难道百花谷还不够丰厚吗?

啪啪,张富贵满意的拍了拍手,转头对着两人点点头。

自己和徐彦退到小院的边缘处,将偌大空地留出,让给段毅和两个手下当做战场。

说来他还真的很好奇段毅的武功,若是真的潜力非凡,倒也值得结交,而不单单只因为百花谷郭暖的关系。

毕竟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在江湖中,真正的高手还是很吃香的。

而他刚刚所言,也没有半分虚假。

这两个人名为他的仆从,实则是他父亲张英发掘的高手,花费不少代价从一个杀手组织当中赎出,更替他们成家立业,恩威并施,牢牢把持在张家手里。

他们的武功兼具雪山剑法之精妙,杀人术之狠厉,绝非普通武者可比。

事实上,如果不是比武试探,而是刺杀分生死。

张富贵完全不认为段毅有活命的机会,毕竟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武功仅仅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两个汉子得到指示,反手将背后的宽长剑器拔出,面无表情,分踏两侧,一左一右逼近段毅。

隐隐间有两道如针尖一般凌厉的气势刺向段毅,让他肌肤发烫,内息自动运发,抵抗这股杀意。

就在张富贵眨眼的一刹那,两人毫无前戏,于同一时间递出手中的长剑,分指段毅的左胸和右腹,身法快到不可思议,彼此的配合也是默契无间。

第一手,两人用的是杀人之术,剑法快,狠,绝,不留余地。

杀人,不需要别的花里胡哨,只要将剑刺中人的要害,便足够了。

早在两道惊人杀气刺激时,段毅已经提起精神,倍加小心和谨慎。

在两柄长剑刺来的瞬间,瞳孔缩小,目光流转,似是看出了两人剑法当中的破绽,岳王神箭身法一突,不退反进。

继而好似变魔术一般,恰恰在长剑短短的间隙当中错身而过。

这就像是捕鱼网虽然很小,却捉不到像是微尘一样的小鱼。

这一下也看的张富贵心头一跳,差一点点,段毅就要伤在两人剑下,当真是刺激的很。

两个剑手面色依然不变,回身反击,一前一后交叉朝着段毅继续挥剑。

剑法却一改之前的刁钻歹毒,变得古朴迅捷,剑点密集。

有雪花飞舞之姿,朔风呼号之势。

将段毅罩在其中,再想凭借高强的身法,果断的气势,以及惊人的判断力退走,已经是绝不可能。

第一百一十八章 铁剑决胜

避之不及,段毅也不打算再躲,手中的铁剑一横,精准的架在两柄剑的剑锋之上。

劲道迸发,扫击之下,直接将两柄刺来的长剑震退,三人的身躯也是齐齐僵硬。

两个剑手倒飞出两米远落地,目中的死寂终于消散不少,有了点点光华,似是不敢相信段毅一剑竟能有如此威力,将他们震飞。

段毅同样借力卸力,脚下滑出数步,铁剑斜指石地,一边观察着对面两人的破绽,一边运转内力平复动荡的气血。

“看出什么了吗?”

边上,张富贵脸色微变,无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扳指,对着身边的徐彦问道。

“嗯,眼力高明,剑术不错,内功也不弱,最关键的是他很自信,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是一个练武不到半年的人。

如果这是真的,他的潜力的确无法想象,至少比起云清应该不差多少。”

徐彦犹豫一下说道,她自然知道张富贵除了完成郭晴的委托,也在自动评估段毅的潜能,也好加注投资,未来会换来一个超级高手的友谊也说不定。

张富贵满意的微笑一下,又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圆润的脸上显的高深莫测。

下一刻,对峙的三人再一次出剑,只不过攻守之势易转。

段毅为攻,清俊的面庞沉凝,手中的铁剑稳稳,毫无奇诡之处,却犹如长枪大戟林立,纵横之间惨烈的杀气堂正而出,乃是最正宗的嵩山剑法。

张家所属的两个剑手剑花朵朵,联合使出雪山剑法的风沙莽莽,暗香疏影等精妙剑招予以抵挡。

三人剑剑碰撞擦出明亮的火星,顷刻之间便使过三十余招。

张富贵和徐彦看了一会儿,轻咦一声,同时皱眉。

只因段毅的剑越使越快,后来几如飞蛇奔电,顷刻之间也不知使出十招还是二十招,剑剑劲道雄浑。

而他的对手,张家两个剑手却是动作愈发缓慢,甚至已经到了手心不一,难以圆融调度的程度。

要不是两个人招架一个,彼此默契配合,早已经落败,着实令人生奇。

不提杀人术,这两人单论剑法也是十分高明,怎么今日如此不济?

“我懂了,富贵你看他们两个握剑的手。”

气质美女徐彦眼力极佳,陡然明白了什么,指了指张家的两个剑手,语气了然,却又满是惊讶。

张富贵循指望去,果然看到自己两个手下的手背上白霜点点,甚至连剑上也同样如此。

“这小子练有一门极酷寒霸道的内功,于长剑交击时渡入真气,将森寒的真气打入两人体内。

不但极难摒除,还会封闭气血运行,让人动作迟缓,当真厉害。”

徐彦的话恰恰点出段毅内功大进之后的一个杀手锏,便是这寒冰真气的极端霸道属性所带来的特异之处,远非普通内功所能比拟。

寒冰真气在一众金系内功排名,着实算不上顶尖,唯一可堪称道的,也就是极端的冰寒特性带来的强横攻击力。

这也是当初白希文对段毅所说的,寒冰真气固然不是堂皇正道,但剑走偏锋,一样能给他带来不小的帮助。

本来段毅内功不深,往往催七分留三分,威力虽有,却并不显眼。

如今他在浮生酒之助力下内功大进,寒冰真气的威力便也进一步发挥。

便如现在,他剑上附着的寒冰真气给与对手两人极大压力,败亡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而段毅,便正如一个沉着冷静的猎手,在布置好的陷阱旁边等待猎物入瓮。

又是一阵清脆的剑器交击的铿锵之声,张家两个剑手后撤的同时,不计消耗的运足内力逼出寒冰真气,已经打算作最后一搏。

他们两个拜师名门,又在杀手组织厮混多年,临战经验之丰富,不是常人能想象。

因此早已经明悟从被段毅抢攻的那一刻,他们的败局已经不可挽回。

只是身为武者,还留有一份不甘之心,所以要倾尽所有再出一剑。

段毅本已经窥出两人后撤时一刹那身体僵硬的破绽,足可一剑胜之。

不过念及两人剑法不俗,很是欣赏,便没有立即出手,而是持剑站定,给两人一个机会。

也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内功提升所带来的的变化的确很大,是实实在在的实力提升。

“血梅(雪梅)”

张家的两个剑手在将自身的呼吸,肌肉,反应,真气俱都调节到最完美之境地后,同时喊出一声,气势陡增。

两道截然不同的剑光便交织在一起,化作一条蔓延的枝条朝着段毅生长而去,半边雪白,半边血红,刺的整个庭院都摇曳难平,仿佛落入血与雪的世界当中。

这正是一人使雪山剑法之精华,一人用杀人术之精要,彼此通过相性和默契调节,使之达成一个和谐的统一。

若论剑锋之盛,倍于两人之前的剑法。

不过段毅近来武功大进,又与苏幕遮讨教切磋,以自身见识和天赋瞬间窥破他们这一剑的破绽之所在。

如果他们是一人将杀剑与血剑交融使出,威力还将更强。

可惜他们剑术修为不足,只能取巧,各自施展一门,随后合并,这也给了对手机会。

毕竟不论多么默契配合的两人,终究难以做到一心一意,毫无相悖。

段毅握剑的手紧紧用力,或可用日趋圆融的万岳朝宗破掉这一剑。

不过此次他选择的却是近日研习不辍的嵩阳铁剑。

古系一脉绝代剑手众多,郭嵩阳在其中并不算出彩,不过并不代表他不强。

出剑的刹那,段毅眸光猩红,身体的每一处肌肉协调运转,化作钢丝一般紧绷,寒冰真气聚集运调,滋生出一股锋锐的气聚于铁剑之上。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崩溅,两柄宽阔长剑齐齐被漆黑无光的铁剑斩断。

这还不止,张家两个剑手更觉一股森寒凌厉的剑气迫入眉心,如针扎刺痛,随时能将两人置于死地,不由得立在原地。

好强的剑法,好凌厉的剑气,他们联手的最强一招竟然就这么被破了?

脑海中回荡着这一剑前后的变化,两人忽有所悟。

段毅是真的窥到了两人剑法的破绽,借力转力,使得两人剑中劲道内讧,再辅以凌厉的剑气一举破开合流剑击,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

与面前这个比他们儿子还要小的少年相比,他们过往自以为是的剑术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不过很快便收拾好心情,他们的见识不差,自然清楚这世上是有所谓的天才的,而段毅,毫无疑问便是其中之一。

段毅却是缓缓收剑,信心攀升数层不止,只觉这般剑法,这般铁剑,配合他精修的剑术,一往无前的锐气,当真是挡者披靡。

这便是兵器谱排名第四的嵩阳铁剑,名不虚传。

第一百一十九章 猪朋狗友

段毅以一招嵩阳铁剑的剑法瞬间斩断两大剑手的长剑,剑气迫人。

不但令的当事的两人百感交集,苦涩难以言述,就连张富贵和徐彦也是未曾预料到,张大嘴巴,不敢置信。

最终还是徐彦最先反应过来,看着段毅手中的铁剑分外羡慕,小声说道,

“这便是云清曾向郭夫人求取的嵩阳铁剑,固然不及一些成名神兵。

但剑锋吹毛断发,硬度惊人,对于一个剑手来说,也是难得一遇的利器,增添数分武力不止。”

张富贵心道,那还用媳妇你来说?

我用眼看也看得出了,何况云清那等大剑客都趋之若鹜,不厉害可能吗?

唯有段毅心知肚明,这铁剑固然不俗,堪称宝剑,不过说到削铁如泥却还力有不逮。

之所以能有如此强横的效果,乃是因为此剑无比契合嵩阳铁剑所生成的剑气,两两相合,无物不斩。

“好,段小兄弟果然剑术超群,难怪晴儿妹妹对你高看一眼,少年英雄啊!”

张富贵鼓掌,晃荡着肥硕的身躯走到段毅面前笑道,释放自己的欣赏和善意。

而对于两个战败的手下也未有苛责,反而倍加体恤,让两人感激涕零。

段毅看在眼里,忽然生出一股明悟,这样唯唯诺诺,被人当成下人的剑手,还配用剑吗?

他们所谓的剑法高明,或许仅仅只是剑法,但也只是一种技艺,失去了本应有的灵魂和信仰,他们不配称剑手,而只是使剑的人。

而他们之前眼中的死寂和阴郁,或者也不单单是杀太多人留下的后遗症,而是一个剑手,没了心气,催了锋锐带来的迷茫与得过且过。

叹息一声,段毅除了提醒自己不要沦落到这一步之外,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路都是自己选的在,自己走的,无论有什么后果,也都要自己承担。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利成章,张富贵以及徐彦两个将他要做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目前形势是,江元容已经带着青炎帮的众多高手和大队人马赶到孟州,势必会弄出一些动静。

不过应对他的是百花谷以及贺兰家族,张徐两家,段毅不必担心这些,短时间内青炎帮也不会大举行动。

他要做的便是在双方对峙期间,日夜兼程奔赴青炎帮的老巢卫州汲县,将受伤后一直在城东大宅修养的江鸿宝给抓起来,最后带到百花谷事前经安排好的地方就可以了。

段毅听起来怪怪的,他这不就是绑票吗?

不过不准确,应该说他只是请江公子出来玩几天,等双方谈判结束,再将人安全送回原处,总之是不能伤害这个人。

说白了,郭晴只是想在谈判桌上获得主动权,从来也没想过要伤害江鸿宝,进而刺激到江元容。

毕竟人家已经断子绝孙,至于对郭晴不轨的惩罚,这难道还不够吗?

而相关的信息,也十分详细。

包括目前江鸿宝所在的具体位置,每天什么时辰起床,睡觉,吃什么,喝什么,到了哪里,打碎几个花瓶,都事无巨细的列在一张纸上,行迹捏的死死的。

说江鸿宝身边没有叛徒,段毅都不相信。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真正关键的还是他身边的守护力量。

在那处城东大宅,江元容派遣了两百个青炎帮的帮众日夜巡防守卫,不能说铜墙铁壁,但武功一般般的人想闯进去,基本就是在找死。

而除了这些精锐帮众,江鸿宝身边还有三明一暗的高手保护,每日形影不离,不给任何人下手的机会,这也是江鸿宝出事之后江元容安排的,慈父之心拳拳。

所谓三明一暗,便是三个人是大家都知道的,用以震慑外人的,而一暗,则是江元容留下的后手,也是最后的保险。

不过有趣的是,这三明当中的一个对江元容并不是很忠心,主动投诚,在得到百花谷的一个承诺之后,保证可以在关键时刻调走另外两个高手,让来人可以长驱直入。

这个承诺张富贵没说,段毅也没问,总之是可以让他心甘情愿承担背叛江元容的承诺,没必要刨根问底。

至于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段毅也怀疑过,不过想来郭暖不会坑害自己。

所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段毅真正的麻烦只有江元容最后的后手。

原本张富贵是想要派遣他手下的这两个剑手走一趟的,他们除了武功不俗,剑法高明,最出众的便是曾当过三年杀手。

一些手段和能耐不是普通高手所能比拟的,在有内应配合的情况下,弄走江鸿宝并不难。

只是郭暖却属意段毅,原因有两个。

其一,是要试一试段毅,我把自己的女儿给你,你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躲在背后靠女人吃饭,不是男子汉所为。

其二,段毅脸嫩,目前的身份还未暴露,真正与青炎帮打过照面的是苏幕遮等人,所以他去卫州的话不会太引人注目。

至于段毅被金鼎派追杀以及画像扩散一事,则已经消停不少。

原因之一是前几天白希文终于回到金鼎派,闹了不小的风波。

也不知具体发生什么,曲东流不敢继续针对段毅,所以直属于金鼎派的势力不再追杀段毅,撤了通缉令,算是奶了一口,少了很多麻烦。

原因之二则是杨无暇之前承诺段毅,调动关系帮他澄清事实的事情也办到了。

她出身六扇门,旁的关系不多,查找消息,散播消息的人脉肯定不缺,所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段毅盗取纯阳神功这件事完全是被人陷害的,已经广为流传,而且得到不少人的认可。

之前是利欲熏心,外加偌大金鼎派悬赏,众人是不管事实真相的。

而如今事主放弃,人家风评又好转,自然也就很少有人响应了。

所以综合来看,郭暖选了段毅办这件事。

见到段毅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张富贵想了想,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说道,

“段小弟你的武功或许厉害,但江湖经验不足,一些歪门邪道更是不了解,不如这样,我派这两个家仆跟你走一趟卫州,帮你一把。

有了这两个人手在,我想你会轻松不少。”

得,看着张富贵这死胖子这么上道,段毅自然不会拒绝,连连道谢。

两人感情也因此急剧升温,就差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了。

徐彦在一边看得恶寒,张胖子的性格她还算了解,不过没想到段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猪朋狗友,大概就是两人这一种。

第一百二十章 出发

在一个月朗星稀,薄雾重重的夜晚,段毅和张家的两个剑手离开百花谷,并骑上事先准备好的三匹良驹,奔赴卫州。

这件事段毅并没有告知郭晴,其余人也不会多嘴,所以他离开时很平静。

而他江湖经验浅薄,一路上便多听多看,事事以身边的两个张家剑手为主。

这两人的具体名姓已经不知,只是自称张五和张六,以张家家仆自居。

在相处过程当中谨守本分,对于段毅除了敬佩,更多的是尊敬和服从,一种可悲的奴性已经烙印在骨子里。

段毅很敏锐的察觉到,那种正常剑客应有的傲气并非是被张家磨去的,而是在那个不知名的杀手组织丢掉的。

或许他们也曾经历过什么,痛苦过一段时间,而最终拯救他们的是张家,给与他们新生的是张家。

所以以家仆自居,并不单单只是自甘堕落,更是一种报恩的心理在作祟。

段毅对此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人性多变,复杂且难以深究,而张家之人,却能把控人性,让这般好手心甘情愿的以家仆自居,手段何其高明?

这是值得他学习和效仿的地方。

如此日夜赶路,中途有张家和徐家的势力补给,三人又都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健,经得起折腾。

不过三日时间,已经从孟州河阴赶到卫州的汲县……

卫州是河北道的靠近中原地区的一个大州,人口稠密,经济繁荣,只可惜地盘不够大,只有九县之地,远不及谐音魏州的十二县地广。

而比起魏州隐有霸主之姿态的金鼎派,青炎帮在卫州却并非一家独大,可堪与江元容争锋的本土势力便不下四五个。

此外还有诸如丐帮分舵,如意楼这样遍布大夏的绝顶势力入驻,品流复杂,水很深。

不过这些都和段毅三人没关系,他们只是卫州的一个过客,只是针对青炎帮的江鸿宝而来,其余的事情,以及势力的纷争,和他们无关。

就在他们到达汲县的晚间,天上飘下鹅毛大雪,有冷风刮起,刺的人脸如刀割。

漫天飞扬的雪花落入地上,经久不化,最后堆成厚厚白雪,将整个县城化作一片冰雪世界,干净,纯粹的令人心醉。

城内一处民居,四五间红砖瓦房毗邻,是很普通的人家。

张五张六以及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裹着厚厚的棉衣,伸出手在隐泛红光,温暖的火炉边取暖,不时说上几句话。

炉上还坐着一盆热水,烫了一壶烧酒,芬芳浓郁,在这般寒冷天气喝上一口,浑身暖洋洋一片。

段毅则换了一身浅色麻衣坐在屋中的床榻边,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丝帕轻柔而专注的擦拭着嵩阳铁剑。

离开百花谷后,这几乎是他每天除了吃饭,精神进藏武楼以外必做的事情。

没什么理由,大概就像是小孩子得了喜欢的玩具,想要珍藏保存,不想让它受到任何损害的心理。

又或者说真的体会到了几分剑客的心思,尊重剑,爱惜剑,诚于剑。

那壮汉段毅不甚了解,不过在路上听张五说过,是百战刀徐胜的一个远亲,在卫州养活了不大不小几十号人生活,算是有点小门路小势力。

之前百花谷与那江元容身边奸细的联络通话,全是通过此人进行,在整个事件当中,也算是一个关键性人物。

段毅放下手里的丝帕和嵩阳铁剑,清了清嗓子,对着那壮汉问道,

“徐老大,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江鸿宝身边的那个高手真的值得信任吗?这会不会是江元容设下的一个局呢?”

虽然他在百花谷时未曾将这个疑惑挑明,但那是顾忌郭暖和张富贵,来到卫州,却是不问不行,这毕竟切实关系到个人安危,无论多慎重都不为过。

壮汉闷了一口烧酒,粗豪的脸上火红一片,对于段毅不敢轻视,点点头回道,

“我有九分把握,此人应该值得信任。

其实当初正是此人主动联系的我,将江鸿宝身边的详细信息塞到我的屋内,若不是如此,我也不可能随意去接触他,所以他极有可能是早就对江元容心怀不轨。”

顿了顿,这壮汉又用一种无法确认的语气说道,

“其实我猜测这人可能是某个势力安插在青炎帮内的棋子,只不过隐藏的很深。

这次遇到青炎帮和百花谷矛盾难以调和,便暗中联络我们,要给江元容下绊子,他们自己则另有安排。”

段毅脸上表情放松许多,这样听起来才差不多,正是此人主动,才显得真实。

不然随便接触一下就被收买,很难不怀疑这其实是一个圈套。

当然,现在段毅也不敢十成十的认为一切都将顺利进行。

只是做任何事都有风险,真的要安安全全,还不如留在百花谷吃软饭,何苦出来跑这一趟呢?

张五看出段毅心存疑虑,也知道他虽然天赋惊人,不过年岁尚浅,经验更是不足,说道,

“来前其实百花夫人和我家少主人已经将一切都筹谋妥当,就算这真是一个圈套,我们也有后手应对,段公子完全不必担心。

只是今日突降大雪,雪厚人稀,若是想要借助之前巡防布置的漏洞潜入江家,恐怕很难,这却是之前不曾预料到的。”

段毅默然,的确,环境的变化带来的便是他们接近江鸿宝难度的增加。

大雪盖地,除非轻功已经练到踏雪无痕的层次,不然稍有疏漏,可能便会将行迹暴露,进而引起青炎帮的警惕,给整件事带来未知的麻烦。

那江家毕竟是有两百个精锐帮众重重守卫,就算高手被调走,这伙如狼似虎的汉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这可不是两百个普通人,而是粗通刀剑拳脚,敢打敢拼的汉子。

可要是等待冰消雪融,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远在孟州的百花谷和青炎帮随时开战,继而展开谈判,时间不等人。

段毅想了想,忽然冒出一个主意,既然不能悄悄的潜入江家,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进去呢?

有些时候人会陷入一个思维误区,他们心怀叵测,便以己度人。

实则若是他们用一种江鸿宝无法拒绝的理由上门求见,江鸿宝必不会拒绝,说不定还会奉若上宾。

而若是能和那个内奸商议好,说不定事情会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绝望中的人

一阵如同野兽般嘶嚎的叫声从房间内传出,随之而来的还有瓷瓶碎裂以及女人啜泣的声音。

让屋外侍立的四个青炎帮大汉眉头微皱,心中不喜,却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内中之人使他们誓死也要保护的人。

清扫出来的一条青石直道尽头,款款走来一个女子,丫鬟打扮,手捧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苦药。

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口,身材虽矮小,却玲珑有致,算的上精致美人。

不过见到这个貌似丫鬟打扮的女人,四个青炎帮大汉却是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行礼,更不敢将目光驻留在此女身上片刻。

这是府内的大丫鬟兰香,从小便服侍在江鸿宝的身边,体贴有加,大方得体,十三岁便破了身子,是少帮主的屋内人,将来纵然不是主母,也是宠妾一流。

更何况她是帮主江元容指定照顾江鸿宝的人,备受看重,江鸿宝可以对旁的女人玩过就甩,却也摆脱不了这个女人。

多年来更不是没有貌美女子想要取代她的位置,不过结局都不是很美好。

几个毁了容,几个发了疯,几个被卖到青楼,还有几个连性命都保不住。

当然,这些虽然在他们这些帮众闲谈之间流传,却万万不敢传到这女人耳中。

毕竟论心狠,他们这些大男人虽然敢操刀砍人,却及不上这等心狠手辣的妇人恶毒。

兰香捧着药碗走到屋外,便见到两个水灵灵的小丫鬟从房间内跑出,和她迎面相对。

衣衫不整,泪眼婆娑,脸蛋红肿,露出的雪白肌肤上满是鞭痕和鲜血,那可怜的模样叫人心疼,想来是刚刚遭人虐待。

“什么事?宝儿又打你们了?”

兰香面色一沉,秀丽的双眼冷冰冰,看得两个小丫鬟心头乱跳,连忙跪倒在地,抽泣着点头,却也不敢多嘴告状。

怎么告?她们卖身给江家,别说只是打上一顿,就是被人打死,那也是白死。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告诉姐妹们,这几天尽量别到宝儿身边,我自会服侍他,不然你们免不了被打。

回去后先擦药,几天内不要洗澡,哦,再到账房上支二十两银子分了,不准乱说,知道吗?”

兰香叹了口气,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摸了摸两个小丫鬟的头,说道。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起身后迈着小碎步相互搀扶着离开这个院子。

兰香则迈步走近屋子,却见本来干净整洁的屋子已经凌乱一片,地上有打碎的花瓶,摔裂的砚台,还有几缕女儿家的衣服碎片散在角落。

一个脸色苍白,略显阴柔和凶戾的年轻人苦闷的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带着点点泪光,嘴里喃喃念叨什么,看得兰香一阵心疼。

“宝儿,该喝药了,你现在的内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再过几天,便可以出门游玩,想好去哪里了吗?”

兰香收拾好心情,露出一抹阳光甜美的笑容走近青年。

将手里的药碗放到桌上,随后纤弱白嫩的手掌抚上青年的眼角,帮他将眼泪擦干,细腻而又温柔。

青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一把将兰香的手掌甩开,背过身体,冷冷道,

“你还管我做什么?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喝药?喝药有用吗?

如果你真的疼我,就该一剑杀了我,不要让我像个笑话一样活在这个世上。”

话还未说完,青年便被一股大力扯起,同时脸上被打了一巴掌,力道极大。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你怎么不是男人?男子汉,大丈夫,虽不能行床底之欢,但可以立大志,行大事,建立一番让旁人只能仰望的功业。

今天你父亲建立青炎帮,地触三州,帮众五千,麾下高手如云,你就将三州扩张为三十州,雄霸一地,到时天下何人敢小觑于你?”

兰香的一巴掌打在青年的脸上,却没有引得他有多么生气,在听到这一番鼓励之语,也没有多么动容,只是苦笑一声,

“哈哈,立大志,行大事,兰香,我从五岁时你便照顾我,到如今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不要什么大业,不要什么成就,我只要再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最后一句,青年已经完全是声嘶力竭的喊出声来,本来郁结的低落与失落尽数爆发。

兰香是他的丫鬟,也是他的姐姐,还是他的女人,他在外人之间用虐待,暴力来掩饰自己的脆弱,但面对这个女人,他只能将真实的自己展露出来。

是的,比起他父亲江元容的雄才大略,赤手空拳打下偌大家业,他只是一个毫无武功,毫无心机,倚仗父辈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

他生平之愿,便是仰其父鼻息,活的自由快乐,没事调戏调戏良家妇女,见到可心的女人,便强抢回来,当他的女人。

但如今,他的这个想法,只能永远的成为过去。

他甚至一度想过去死,但他不敢,更缺乏那股勇气,只希望他身前的这个女人能帮他一把,了结这种似乎永远看不到头的痛苦。

女人不是男人,她们永远不会体会到男人的这种痛苦。

兰香眼中也吧嗒吧嗒的掉下眼泪,摸着她的宝儿的脸庞,只觉心如刀绞,恨不得将造成这一切的那个女人千刀万剐。

正在屋内之人两相悲戚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同时一人禀报道,

“启禀少帮主,府外有个少年求见,说是有办法治好您的隐疾,属下不敢怠慢,不知您是否要接见?”

一句话还没说完,兰香的脸色已经变化,升起警惕。

江鸿宝一事在汲县已经不是秘密,不过碍于青炎帮的势力,没人敢上门揭疮疤,莫非这是一个不知死活的骗子?

而江鸿宝则面露狂喜之色,一个绝望当中的人,就像是人久处黑暗当中,当传递来一缕灿烂阳光,不论是真实还是虚幻,又不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紧紧抓住。

“快,快将他带进来,不许怠慢他。”

兰香还未说话,江鸿宝已经狂叫道,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原本面庞当中的凶戾,阴郁,尽数被浓浓的期待和希望所覆盖。

兰香看在眼里,知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可能和机会。

暗忖,就算是骗子,如果能哄得宝儿高兴,给他些银两又如何?

但她又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上门的少年

豪府江家大门外,一个面容普通,背负长剑的少年正负手立在门前。

嘴角含笑,眸光清澈如水,像是一个初出茅庐,尚未被五色迷离世界侵染的纯真少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微微调整过容貌的段毅,原本的九十九分颜值,此刻大概变成六十,将将及格,扔到大街上立马变成路人。

这是他从郭晴处学得的一点易容皮毛,难以彻底改换容颜,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但能将自己变得普通,不惹人注目。

此来江家,他也是思虑再三,和张五张六以及徐老大商议半宿方才议定。

今日早前又和青炎帮的奸细联络过,将另两大高手调走,方才欣然而来。

他如此大胆,自忖能接近江鸿宝,就在于他看穿了江鸿宝现在的心理。

普天之下,只要不是心理变态,男人对于那方面的事情,都是很看重。

而依照江鸿宝过去的行迹来看,不折不扣的色鬼一个,若此时出现一个人,说有办法治好他,让他重振男人雄风,他岂会放得过?

不论是真是假,不论是不是骗子,他都会逼着自己去相信,因为这是他的救命稻草,死都不能放手。

此刻的他心中倒是很平静,双目悠然,欣赏着片片层层雪白的景色,无比的惬意。

似乎是因为修行寒冰真气的原因,段毅对于冰雪总是带有一丝莫名的亲近之意。

不多时,两个五大三粗的青炎帮帮众从大门内走出,拜了一拜,极为恭敬的把段毅迎进府中。

跟在两人身后,一路行过数个长廊庭院,所见守备森严,的确是很难硬闯进。

段毅将这方位布置与脑海当中牢记的信息比照参对,确认没有差别,心中宽慰不少,如此更证明了那人确实有心合作,而非是设下陷阱。

最终,段毅被带到一间暖融融的房间之内,还有数盆绿植未曾凋谢,也不知什么原理。

房间之内,有一个面色苍白,眉宇气质阴柔的青年端坐在桌边,身旁还有一个精致的丫鬟服侍。

屋中四侧,各有两个手持利刃,眼神凶悍锐利的壮汉守卫,可见这江鸿宝的警惕心还是不错的。

“你是什么人?竟敢大言不惭,说有法子能治好我家少爷的隐疾?

是不是随口行骗,还是另有图谋,还不从实招来?”

进入屋内,段毅还一句话都没说,那服侍青年的漂亮丫鬟已经突突突的抢白数句,小脸阴沉,柳眉弯弯,带给人不小压力。

而且随着这丫鬟几句话过后,屋内四面的八个壮汉齐齐跨前一步,刀剑铿锵提起半指空隙,将出未出,以势压迫段毅。

若真是心中有鬼,或者胆小如鼠之辈,被这么一吓,说不定还真的露出马脚。

不过段毅胸有沟壑,又是胆大包天之辈,毫无在意,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轻松的朝前走了数步,拱手道,

“我不是骗子,而是山中老人的唯一弟子,你可以叫我小王。

这些天我刚刚出师下山,口袋空空,吃饭都成问题。

这不听说江少帮主内有隐疾,盲求神医妙手,这才毛遂自荐,想要赚取一些银两。

只希望少帮主不要吝啬,那我必不让你失望。”

见到这少年毫不在意又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江鸿宝绷紧的脸庞终于松缓下来,眼中闪闪发光,满是希冀和渴求。

兰香看着段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坚信小心无大错,拉了拉就要说话的江鸿宝,冷笑一声,

“骗子我见得多了,不过像你这般不知死活的还是少数,你可知道我家少爷的隐疾是什么?就敢夸下海口?”

兰香却未见到,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鸿宝眼中的痛苦一闪而逝,望着段毅的目光更多了些火热。

他发誓,如果段毅真的能将他治好,别说区区银子,只要他有的,包括身边的女人,他都可以给。

为了重新做回男人,他不惜一切代价。

段毅被抢白一句,沉吟一番,竟是出人预料的颔首点头,又挠了挠后脑勺,状若羞愧道,

“这位姐姐说的有理,我虽然有些想法,却不知道少帮主的症状到底有多深。

问一句,少帮主是那一处地方被人损害,还是体内的经脉被重创?

若是前者,又到了什么程度?彻底难以恢复了吗?若是彻底被去势,我的法子怕也难以帮助少帮主了。”

到了这一步,兰香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心中暗暗思量,看这少年一副憨厚天真的样子,当真像是未谙世事,不会撒谎的样子。

他言之凿凿,又自承未有十成把握,再加上从未听过的山中老人,莫非真有可能治好宝儿的伤?

江鸿宝心中也是愈发激动,猛地从座椅上站起,一把甩开兰香,激动的走到段毅的身前,抓住他的两膀,狂热道,

“你真的有把握治好我的伤?

我那里没问题,还完好无损,只是被人用内劲毁了肾脉,这才难以行事,你有办法治好我,对不对?”

还别说,这江鸿宝的音调愈高,声音便越尖锐,阴里阴气,真有些太监的感觉。

搞得段毅恶寒无比,恨不得立即甩开他的双手。

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别有目的,便依旧顶着一张笑脸点点头,双目澄澈,极为真诚道,

“只要不是外伤难愈,我便有想法能将其治愈,不过费用方面吗,要贵一些。”

如今他和江鸿宝切身接触,完全可以一击而中,将其擒拿在手,进而挟持他离去。

然而危险性也很大,一个不慎可能就栽在这里,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昨夜他和张五三人商量过,别有安排,眼下时机未至,便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江鸿宝高兴的快要发疯了,哈哈哈狂笑几声,对着段毅一字一眼道,

“只要你有法子能治好我,你要多少银两,我给你多少银两。”

银子是什么?银子就是个屁,没有女人,没有子孙后代,他人生将失去多少美好?

如果可以,用整个青炎帮去换他健康的身体,他也是很乐意的。

额,不得不说,虎父犬子,江元容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也不知上辈子是欠了谁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个办法

就在此时,段毅的腹中打起响鼓,一时间羞的满脸通红,搓了搓手,扭捏道,

“少帮主,在下从昨日已经未曾吃过饭,不知能不能在府上叨扰一顿?”

江鸿宝此时心中无比喜悦,看着段毅越发顺眼,别说一顿,就是十顿饭他也请得起。

大手一挥,便有一个壮汉走出屋子去厨房吩咐,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一桌香喷喷的酒菜呈上,色香味俱全,让段毅暗骂狗日的真会享受。

他也不客气,直接大马金刀的坐下享用美食,大快朵颐,吃相好看不到哪去。

段毅吃的满嘴流油,看得兰香愈发疑惑,这小子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却又不担心被人揭穿,率性而为,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段毅吃了一阵,见到江鸿宝愈发不耐,十分急切的样子,嘬了嘬指间的油脂,

“少帮主,我想问一下,在我之前,你应该也请了不少大夫来诊治过你的伤势,他们是不是都没有信心治愈?”

终于说到正事,江鸿宝像是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这些大夫里面甚至还包括一个师从大夏御医的名医,全都毫无办法,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绝望了。

“普通的治疗之法难以奏效,少帮主可曾想过通过武学或者天下奇珍来治愈?”

“怎么没想过?为了我的这个伤,父亲翻遍了典籍古册,却也难有收获。”

江鸿宝黯然回道,不过很快恢复过来,用期盼的目光打量着段毅。

兰香也是抱有一丝希望,诚然,普通的大夫治不好这样的伤,不过天下奇功绝技数不胜数,说不定就有一种疗伤神功可以做到这一点。

“那好,我就给少帮主提供几个思路,不过咱们一码是一码,我来求财,还希望少帮主能先将酬劳拿来。”

段毅又露出小狐狸一样的狡猾笑容,伸出手掌摊在江鸿宝面前。

就算兰香等人怀疑,也只是怀疑他骗财,却完全料想不到他存着绑人的心。

虚虚实实,令人难以捉摸,便如某些剑法是一样的道理。

“你要多少?”

江鸿宝不怒反喜,他不怕对方要银子,就怕对方不要,这恰恰证明了对方的胸有成竹。

段毅琢磨了一下,这外快不挣白不挣,还是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修长洁白,

“一口价,五千两银子,这对于你江少帮主来说,并不算什么吧?”

银子是个好东西,正所谓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五千两,看起来没有古龙世界动辄数十万上百万两来的惊心动魄,但在大夏却绝不是一个小数字。

它是许多人家勤恳三辈子也赚不到的数字。

当然,要说多,也不尽然,有些穷奢极欲的家伙,或许半刻钟就能将这钱花的干干净净,眉头也不眨一下。

杜甫有一句诗说的很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很直白的揭露了贫富之间不均衡的差距,甚至大到了不合理的程度。

江鸿宝点点头没说什么,带着兰香离去,留段毅一人仍徜徉在美食海洋当中。

等他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十张银票,票额为五百两一张,合起来就是五千两,一文也不差,

“这里是五千两不记名银票,你到通汇钱庄任意一家宝号去兑换,都能支取五千两现银。”

江鸿宝将银票拍到段毅的面前,毫无心痛,干脆的让段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通汇钱庄乃是大夏四大票号之一,富可敌国,相传背后最大的庄家便是皇族,地位等同于段毅前世的五大银行,信誉保证,童叟无欺。

段毅也不急着取走这银票,而是慢条斯理的用一块手帕将手里的油脂擦干净,微笑道,

“好,既然少帮主这么痛快,我也不瞒少帮主了,你的这个隐疾一般的草药和内家武学没法起作用,但某些却可以。

第一,有一种天下奇珍名为万年续断花,万年才生长一朵,内中蕴含无比的剧毒,普通人服用必死无疑。

然而若是内功有成之辈养毒入体,便能起到夺天地造化为己用的层次。

当中蕴含的强大生机,不但能大幅增进少帮主的功力,还能续接经脉,这也是续断花极珍惜罕见的一种功效。

我甚至猜测,若是有断肢之人服用此神药,在药力发挥过程中,重新贴合两者,说不定能让断肢重生。”

段毅这话也不算瞎掰,万年续断花出自金蚕丝雨当中,确有不世神效,或可帮助江鸿宝痊愈,当然,也或许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种神药。

江鸿宝听到后十分兴奋,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万年续断花,只觉心头一点微光点亮,他有种直觉,此花对他一定有用。

由此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青炎帮上下为他寻找万年续断花的踪迹。

“第二,不是草药,而是一门神功,名为神照经,此经有起死回生之效,治疗经脉断裂,更是绰绰有余,不知少帮主可曾听过?

而修行此功的南海血头僧,恰恰与在下师尊山中老人有旧。

我虽不曾练习此功,却可以指点此人的行迹,至于能否让他传授神功,便是少帮主自己的事情了。”

段毅这句话纯熟瞎掰,要真有血头僧的踪迹,他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到金鼎派学武了。

不过五分真,五分假听起来却更为真实,且让江鸿宝和兰香欣喜若狂。

只因那医术最高的名医也曾提及过此功,或可有助于江鸿宝恢复。

只不过血头僧消失多年,神功绝迹,他们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现在乍闻这少年和南海血头僧有旧,不但验证了少年并非信口雌黄之辈,还有了真正的希望,毕竟连江元容也对神照经不抱希望。

江鸿宝心中愈发欢喜,万年续断花,神照经,这都是他的希望啊。

“第三,同样是一门神功,名为天蚕功。

此功颇为神异,每精进一次,便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不但伤势尽复,还能功力大增,同样是夺天地之造化的一门奇功。

如果少帮主有缘能修成此功,只需经历一次作茧自缚,或许就能将肾脉复原,从此雄风大阵,更可练成不世神功。”

第三种段毅同样没有晃点江鸿宝,他一直在想,一个太监如果练了天蚕神功,有没有可能在破茧之后长出残缺的那部分,重新做回男人呢?

江鸿宝零件都在,就是线路坏了,所以天蚕功治好他的可能性足有九成。

当然,前提是要真正练成,并经历一次作茧自缚,破茧而出的过程。

这五千两,他拿的也算是心安理得,就当做是江鸿宝的咨询费吧。

毕竟信息也是资源。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暴起

段毅所言天蚕功,江鸿宝也好,兰香也罢,从未听说过,不过就冲他能说出神照功,显然也是一大神功,不是胡编乱造。

而且听这少年话中言语,天蚕功比之神照功还要高深强悍,就更令江鸿宝面红耳赤,双眼放光。

若能练就盖世神功,今后不但能重振雄风,还能想抢谁抢谁,这小日子该有多好?

得,他也就这么点志气了。

“这天蚕功乃是奇绝神功,其来历莫测,不过我想或许武当派藏有这门武功的秘籍,当然,这是我师父山中老人的猜测。”

段毅该说的已经说了,该骗的也骗了。

毫不客的就要将面前的五千两银票塞入怀中,却不料一只嫩白的手掌横叉在他身前,是丫鬟兰香。

观其手法,速度,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当然,段毅也早就知道这一点。

丫鬟兰香,幼年便被江元容相中,养在府中,从小到大侍候江鸿宝,更练就一身上乘武学,她便是那三明一暗四大高手中的一暗。

对江元容和江鸿宝父子忠心耿耿,年纪小,又是貌美如花的女人,很容易被人忽视。

作为守护江鸿宝的最后一道防线,的确很出人预料,这些年更不知替江鸿宝这个纨绔子弟料理了多少烂摊子,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小女人。

段毅的脸色忽的就冷了下来,原本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也敛去,冷冷说道,

“江少帮主,你这是何意?莫非是想要出尔反尔吗?”

江鸿宝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兰香,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刚要发问,就听兰香说道,

“并非要出尔反尔,而是从始至终,你都未能将我家宝儿的隐疾治愈。

区区几个消息,的确有些价值,不过比起五千两,你觉得匹配吗?

等什么时候宝儿真正痊愈,你再来拿这五千两吧,现在,你只值这五十两。”

说着,兰香冷笑着从怀中又掏出一张小面额的银票丢在段毅的面前,不但江鸿宝脸色涨红,就是屋内四方的青炎帮帮众也有些无地自容。

这女人也太小气,太不讲原则了,明明事先说好的,结果整出这么一个戏码,这不是侮辱人吗?

不过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段毅,少年皱着眉头想了想,忽觉有些道理,露出一副我也这么认为的表情。

当真就将这五十两揣入怀里,也不知是真傻还是担忧青炎帮家大业大,故作此态。

兰香满意的点点头,这钱她不舍得给,原因之一便是总认为段毅来历不详,可能是行骗之人,当然,经过一番接触,或许是个有些能耐的骗子。

原因之二,则是替青炎帮和江鸿宝考虑,五千两放在帮内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能省则省,干嘛便宜别人?

她不混江湖,不是侠女,只是一个小女人,只为自己在乎的男人打算,哪管其他?

而也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阵阵厮杀之声,听战况似乎还很激烈,引得室内众人色变。

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壮汉持刀而入,警惕的看了眼段毅,抱拳道,

“启禀少帮主,府内前后各有武功高强的贼人潜入,敌方势不可挡,还请少帮主速速前往总堂躲避。”

原本散落在四角的青炎帮八个大汉听完,心道这还得了,齐齐亮出刀剑,仿佛铁壁一般护在脸色惨白的江鸿宝身前。

也不知道是江鸿宝这小子本来就胆小,还是做不成男人,连男人的胆色也丢了,这人还没打到门口呢,就慌得不成样子,着实令人意外。

兰香则是骤然望向段毅,小脸绷紧,之前的小得意尽数化作滔滔杀机。

太巧合了,一切都太巧合了。

先是今日青炎帮的对头突然发难,守卫江鸿宝的三大高手不得不坐镇其中以防不测,使得江鸿宝身边的守卫力量大减。

接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上门说有治疗宝儿隐疾的方法,虽然说是求财,但总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最后就是有人闯府,还是势如破竹的高手,来人显然是为了江鸿宝。

种种信息交汇在一起,兰香就不相信面前的这个少年会是无辜的。

而也就在兰香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段毅已经如暴起之虎扑向江鸿宝,身法迅捷无比,带起一阵清风。

兰香心中一急,娇叱一声,脚尖一点,迎着段毅而去,人在半空当中,纤细圆润的小腿呼的一声朝着段毅的胸膛扫去,烈烈劲风循着兰香的小腿环绕。

其腿法凌厉如鞭,势如奔马长河,就算是一块大石也要被生生抽碎。

不料段毅却是露出一抹轻笑,似乎早有所料,因为他原本就是打着攻敌必救的打算,进而对付兰香。

眸光一盛,右手五指屈张,刚好抓住兰香的踢来的脚腕。

同时脚下一错,侧身闪过,一道无坚不摧的腿劲便踏空,只震出短暂的凄厉气啸之声。

段毅依然握着兰香的脚腕不曾放开,在她腿劲爆发的刹那,五指指尖恰恰点在兰香脚踝边上的五个穴道处,狠狠一按。

寒冰真气汹涌而入兰香的体内,使得这娇小的美人身躯一顿,本应如连绵水瀑一般的攻势也就此戛然而止。

这武功不是别的,正是段毅此生修行的第一部武学,传自月娇奴的小擒拿手之金丝缠腕一招。

配合凌厉酷寒的寒冰真气以及大成的境界,已经有化腐朽为神奇之能。

当然,这也离不开段毅事前已经估算到兰香的出手路数,以有心算无心,这才阴了对方一招。

兰香所学便是江元容奇遇所得的七式霸腿武学,威力极高。

只不过霸腿重气,而兰香内功造诣不足,且身为女儿身,很难领略霸腿的精髓与神韵。

江元容便将霸腿之精要提炼,另创出十三路腿法传授给兰香,并以此将兰香磨砺为高手,纵然比之一些青炎帮的舵主级人物也不弱。

这次要不是段毅事先从那青炎帮奸细手中得到兰香武学之路数,并用藏武楼加以推演,破解,要一招制敌,卸劲拿腕,根本不可能。

红润的樱唇微张,似是不敢置信自己赖以为傲的腿法就这般被人破解掉,兰香只觉整个人如腾云驾雾一般被抛到半空。

下一刻坠落,轰的一声砸碎摆满了酒菜的桌子,噼里啪啦的碗筷撒了一地。

而原本算是娇艳美人的兰香,身上被五颜六色的菜汤酒水弄得脏兮兮的,说是天桥下的乞丐婆也有人信。

体内更有一股酷寒如霜雪一般的真气流窜,冻结她的身躯,让她连活动一下都很难。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得手

青炎帮的九个大汉连同江鸿宝将眼睛都看直了,这样的兰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简直是千载难逢。

当然,他们更难以理解的便是段毅的做法,如此娇俏美艳的人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怎么忍心下此狠手?

兰香也是完全没料想到段毅竟然敢这么对她,呆呆的仰躺在脏乱的地上,周身气血以及内力被一股森寒真气封住,一时三刻难以动武。

她想不明白,自己的腿法深得江元容真传,往日不说无坚不摧,所向无敌,却也让人难以招架,这次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抓住破绽,让人拿住死穴呢?

说来不可思议,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一个信息的不对称。

她对段毅一无所知,而段毅对她知之甚详,有心算无心,外加藏武楼之玄妙,段毅高明之身手,没被一击毙杀,已经是段毅看她是个女人,手下留情了。

要不说奸细往往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有个吃里扒外的货,想不输都难。

惊变之下,之前过来通报的那个大汉终于反应过来,呜啊啊的鬼叫一声,操着一口闪闪发光的钢刀就朝着段毅砍来。

力道不小,又快又狠,后续还有三转变化,称不上高手,但也算是好手吧。

段毅面不改色,贴身而上,于钢刀劈来的瞬间,再次探出右手,闪电般扣住这壮汉的持刀手腕,只听一声咔嚓的碎响。

此人的手骨被段毅生生折断,惨痛之下弃刀滚到地上一阵乱扑腾,中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蹬了兰香几脚,让这美女狼狈不已。

段毅余势不减,再次朝着江鸿宝纵飞而去,于空中反手一拍背后的嵩阳铁剑。

长剑被一股劲道催出,剑随气动,瞬间激飞至段毅手中,叮铃铃的嗡鸣作响。

下一刻,护在江鸿宝身前,如同坚不可摧的铁壁一般的八个壮汉眼前一黑,还来不及做什么动作,手中兵刃齐齐被铁剑折断,连带体内也被一股凌锐无比的剑气侵入,封住奇经八脉,动也动不了。

其剑法深谙快准狠三味,又凌厉刚正,正是嵩阳铁剑。

江鸿宝吓得亡魂皆冒,看着刚才还和他侃侃而谈的少年目光幽静而深邃,仿佛一只冲霄而起的大鹏鸟朝他抓来,舌头一吐,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草包的不行。

段毅身法极快,在江鸿宝身子将将软下的时候,一把扣住他的肩膀,也不曾小瞧轻视对方,寒冰真气催入其体内,彻底控制住此人。

而后扫了眼屋内的众人,微微一笑,在兰香这女人好似要吃人一样的恶毒目光中,施施然将飘在地上还算整齐的五千两银票塞入怀中。

“哎呀呀,兰香姑娘别动怒,在下只是取自己应得的那一部分,谁叫你出尔反尔,不讲信用呢?

哦,对了,拜你所赐,我还想请江少帮主去我那里住几日,放心,我不会伤害他。”

段毅冲着兰香得意的笑了笑,转头提着江鸿宝一个鹞子冲天,轰的一声,直接纵跃丈八之高,破开屋顶,留下一个大窟窿,踏着一层冰凌悠然而去。

至于原本守卫森严的江家,早已经被张五张六两个闹的天翻地覆,大部分人都被两人吸引过去。

这也是先前算好的,两人出身杀手组织,手段多变,身手也不错。

在没有高手阻拦的情况下,足以将江家闹得不得安宁,并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给段毅创造良好的逃跑时机。

等到段毅封在兰香体内的寒冰真气被破开之后,他早已经带着江鸿宝不知所踪,让兰香惊怒交加的同时,下令整个青炎帮行动起来。

搜寻江鸿宝的踪迹是第一位,其次派人将这里的情况快马加鞭通知远在孟州的帮主江元容。

不多时,汲县的大街小巷便出现许多青炎帮的人手,连带县内其他几大势力纷纷警惕起来,以防不测,甚至引发不小的冲突。

另一边,段毅手提一个大活人飞檐走壁,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跑,再加上雪后初晴,天气严寒,大街小巷都萧条无比,很少有人察觉。

位处汲县一处偏僻地带的宅院内,早已经准备多时的徐老大在将段毅和江鸿宝接到内中后,便安排收尾行动。

看他的熟练劲以及丰富的经验,干这种事情恐怕不是一次两次了。

砰地一声响,段毅一把将提着的江鸿宝扔到地上,毫不手软,随后甩了甩酸麻的胳膊道,

“这小子还挺沉。

徐老大,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看你的了。”

江鸿宝面朝地下,直接摔了个鼻青脸肿,不过因为寒冰真气在其体内的关系,并未醒转。

徐老大弯下腰帮他翻了个身,依稀可辨容颜,正是他曾见过数面的江鸿宝。

这粗豪汉子大嘴一咧,竖起大拇指冲着段毅比了比,

“好胆色,好身手,原本我以为不会这么顺利,没想到你还真就将这江大公子给弄来了,佩服。

你放心,到了我的地头,青炎帮查不出什么,只能乖乖的等咱们放任。

不过接下来几天外面不会平静,你最好不要外出,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毕竟你的脸生,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

段毅点点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正好待在这里养气练剑,反正又不是待不住的人。

“不过徐老大你最好不要和他打照面,这小子虽然草包,不过并不傻,万一将来事发,认出你来,恐怕不妙,这人便交给我和张五张六看管,你看如何?”

徐老大摸了摸下巴,再次惊奇的看了眼段毅,没想到这少年心思如此细腻。

做这种事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要不是徐胜和他关系很亲,他又有仰仗对方的地方,绝不会趟这趟浑水。

而且他本来就没打算接触江鸿宝,现在更好,他参与越少,便越安全。

至于段毅和张五张六,本来就不是卫州人,将来离开这里,天大地大,青炎帮根本奈何不得他们?

“好,就这么办,等张五张六回来,咱们再好好商议一番,务求尽善尽美。”

看着地上的江鸿宝,段毅长长吐出一口气,反手将铁剑竖在身前,轻柔的擦拭着剑锋,思绪不禁飘到孟州,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逼问

黑暗,寒冷,孤独,还有沁入骨子里的恐惧,江鸿宝醒转后的第一感觉便是这些,其次才是冰凉和疼痛的身体。

紧了紧身子,江鸿宝仿佛被捆在烤架上的乳猪,根本难以动弹分毫。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人用手指粗细的麻绳绑在一张椅子上,前后左右都是空荡荡的墙壁,什么也没有。

就在江鸿宝思绪回到被抓的那一刻,思索着如何脱身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一道机关门咔咔咔的自下上翻,带来一阵光亮,让江鸿宝眯起眼睛。

下一秒,他便见到了将自己掳掠过来的少年,缓步而入,持灯盏进入这个黑暗的房间当中。

还是之前的打扮,模样,背负长剑,普普通通,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唯一不同的,便是之前如同初出茅庐愣头小子的天真笑容早已经隐没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邃幽远的眼眸,毫无波动的面庞,冷冷的,看起来如同一块冰。

更平添一股肃杀之气,让人心生畏惧,不敢对视。

“你究竟是什么人?将我绑来要做什么?”

段毅还没说话,江鸿宝已经出于极度的恐惧心理叫道,声音不小,可惜在厚实的密室当中,一丝一毫也传不出去。

不错,这间密室便是徐老大花费不少人力财力修建而成,也不知道是出于狡兔三窟的心理,还是用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江少帮主,嘘,冷静一下,小点声,你应该感觉得出来,我除了将你抓来,并没有伤害你,对吗?”

段毅一手捧着灯盏,一边走到江鸿宝身前两米远处,说话的同时,伸出一根手指比在自己的嘴唇前,动作看起来很温柔,不过眼神很恐怖。

江鸿宝的确没有再叫,不过却不是被安抚下来,而是被段毅的眼神吓到,苍白着脸孔,眼泪哗哗的往外冒,连连点头说道,

“对,对,我知道,是兰香骗了你,要将那五千两银子贪墨下来,所以你才恼羞成怒,只是求财对不对?

你放心,只要你将我安全的放回去,我再出五千两,不,一万两,交给你。”

此刻他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但他宁愿对方是如自己所说,而不是另有目的。

这样的话,只要对方解了气,拿了银子,或许就能将他安全的放回去。

“你要是还不解气的话,我可以让兰香给你磕头赔礼,让她给你当丫鬟,伺候你,甚至陪你上床,只要你高兴,我都能办到。”

见到段毅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江鸿宝立马急了,又是几句话脱口而出,同时晃荡着椅子,似乎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不过当中内容让段毅大感意外,这小子也忒没骨气。

那兰香他是近距离接触过的,以他眼光来看,是个很不错的女人,美貌在其次,关键是对江鸿宝十分关怀,紧张,不一定是爱,但感情肯定是有的。

没想到这软脚虾这么轻易便把对自己好的女人给卖掉,着实让段毅不齿。

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这还称得上男人嘛?

额,好像江鸿宝的确称不上男人了,这倒是他的疏忽。

段毅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看着江鸿宝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想了想,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江少帮主,你不必这么担心,我可以保证,我们暂时是不会伤害你的。

不过如果你要是想要生活的好一些,的确要配合一下。”

江鸿宝看着终于展露笑容的段毅,心里面没有丝毫高兴,反而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哆哆嗦嗦的差点尿了裤子。

他注意到段毅话中的两个重心。

第一,虽然不会伤害他,但只是暂时,未来怎么样,没人能够保证。

第二,这人用了一个我们,显然不是个人怀恨在心,而是团伙有组织,有目的的行动,这就让他摸不着头脑。

段毅见到江鸿宝沉默不语,不在乎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继续道,

“财色虽是我喜欢的,但眼下对我而言,并非最重要,我只是心慕江帮主开拓青炎帮的一身神功。

嗯,具体点来说,便是江帮主赖以成名的大金刚拳法,还有如今声名煊赫的七式霸腿。

想来江少帮主作为江帮主的爱子,肯定是通晓这两门武学的,对吗?”

要说绑到江鸿宝,除了能为丈母娘郭暖提供一个重要筹码,对于段毅自己而言也有极大的好处,。

那便是从其口中逼问出几门武功,充实藏武楼之武学。

普通的武学便算了,江元容赖以成名的大金刚拳法乃是少林寺绝技之一,拳势古朴,遒劲雄强,凶狠果决,更内外兼修,非比等闲。

七式霸腿,则更是凶猛霸道,威力雄浑,比起大金刚拳法更加精妙强悍。

段毅若是能得这两门武功,借助藏武楼之神妙,短时间内自身武功必会精进数分不止,更磨合圆融自身的武道,而不单单只是依赖剑法。

拥有藏武楼的段毅明明可以是个全才,现在则偏科严重,这很不好。

“你,你要我父亲的武功?”

江鸿宝没想到绑走自己的少年竟然更看重这个,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难道破武功比活生生的女人,白花花的银子还要重要?

以己度人,他觉得武功实在无趣,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最重要,又哪里来的时间和精力去练武?

不过比起兰香和银子,他觉得所谓的武功根本不值一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生怕段毅反悔,连连点头,

“没问题,没问题,我记得小时候父亲教过我大金刚拳法,还说不准我外传,要是被少林寺知道了,肯定要废掉我的武功,我立刻将拳法说给你听。

至于霸腿,我这些年疏于练功,父亲并不曾传授给我。”

说到后一句,似乎很怕段毅生气,江鸿宝完全是声若蚊蝇,还偷偷摸摸的看了段毅好几眼。

他也算是一朵奇葩,段毅说什么是什么,都不用折磨一番,弄点手段。

不过也算是傻人有傻福,至少少了些皮肉之苦,识相的人总比嘴硬的人要好过一些。

段毅听罢,对于江鸿宝所说并无怀疑,这人也没那个胆子敢隐瞒他。

只能说自己失策了,将这个江鸿宝高看几步。

心里也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失望,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金刚拳法

自那日从江鸿宝口中得知大金刚拳法的秘诀之后,段毅每日除了练剑,便又多了一条练武途径,便是修行这门位列少林绝技之称的大金刚拳法。

此拳之创始者,公认为是达摩之后的三代某神僧。

其人性聪颖,好禅佛,毕生只练一套阿罗汉内功心法,以及少林最基础的罗汉拳,又有武院文僧的称号。

不过此僧虽练武不勤,却通读佛教典籍,并对金刚经别有领悟。

再加上平日所见寺中高手演练武学,竟凭借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超绝于世的悟性,创出大金刚拳法这一门绝技。

不过可惜的是这位神僧武功依旧不高,大金刚拳法也是创而未练。

倒是让自己后辈的一个师侄练出成就,成就一个怒目金刚的名头,响彻江湖。

其后又经过后人的精简凝练,去芜存菁,方有今日少林大金刚拳法的赫赫威风。

这门武功极为高深,也分为内外两法。

内功修持,须得谨记口诀,自壮体,固身,强气为始,渐成大金刚真气。

拥有舒通血脉、畅育气机、聚神调息、运气强力的神效,的确为极上乘之心法武学。

不过段毅在藏武楼演练之后才发现此门内功与他体内的化骨真气不共戴天。

每修成一缕大金刚真气,必会引动化骨真气的绞杀,使他经脉如刀割,丹田如磨压,痛不欲生。

再加上此功难以速成,非得按部就班的专心苦练十年以上才有成就。

不得已之下,段毅只得以寒冰真气为基,模拟大金刚真气的运行,进而催发拳法。

经过不懈努力,百十来次的尝试,终于能完整发挥大金刚拳法的威力。

而且在寒冰真气的催发下,除了大金刚拳法原有的威力,更多了一层寒气加持,威力更加玄妙莫测。

至于外法,便是拳法招式。

讲究招招有势,势势有法,法法有用,拳法不能说是千锤百炼,毫无破绽,但也兼具猛重、疾稳、沉实、整透等特性。

此外,听闻江鸿宝所言,此功其实还隐藏数个秘密,与少林寺之金刚不坏神功,佛门护法神功大金刚神力都有牵扯。

当然,这仅仅是他的猜测,或许为真,或许为假。

除了练功以外,段毅也在密切关注外界的动向,从徐老大的口中也得知了不少信息。

首先是江鸿宝被抓后,直接引爆了青炎帮的敏感神经,在三日内与大小势力摩擦不下十次,伤亡近百人,差点成为众矢之的。

要不是江元容积威甚深,又带着一众高手远赴外州,动向莫测,恐怕早就有人对青炎帮发难了。

其次便是那位出卖江鸿宝的仁兄,为段毅等人顺利完成任务立下汗马功劳,可谓功不可没。

不过他固然隐藏很深,却不是天衣无缝,青炎帮的众人更不是棒槌,终究被人发现,要不是跑得快,只怕死无全尸。

而因为徐老大和此人曾有过密切接触,此时终于确定其身份,乃是卫州另一巨头归元帮麾下的棋子,被派遣入江元容身边卧底,最终因为此次事件暴露。

不过棋子的作用已经发挥出来,青炎帮此次当真被打击的不轻。

不但大批底盘被归元帮所占据,生意关门,连带风评也被对方压过,已经有些被众多实力排挤的趋势。

也所以,现在青炎帮颇有些焦头烂额,一边得加紧排查,追踪江鸿宝的踪迹,一边得处理和众多势力的关系,并厉兵秣马,准备夺回失去的一切。

孟州那边也有消息传来,在大剑客云清的力压下,青炎帮和百花谷只是小打了几波不痛不痒的仗,现在谈判事宜已经提上日程,想来没多久他就可以带着张五张六回百花谷了。

另有一件和百花谷以及青炎帮无关,但和金鼎派相关的事情。

白希文自回山之后,因为段毅的事情和曲东流等人大闹一场,差点引发门派内讧。

有传说此役白希文和金鼎派上代的长辈庞世充大打出手,打服了整个金鼎派的人,这才让曲东流等人收回对段毅的追杀。

事后白希文出走,目前不知所踪,有传言是金鼎派再也容不下他,因此索性离去,以他本事天大地大自有容身之处。

不过也有传说他被曲东流暗算,中了毒,图谋其无敌宝鉴神功,此说法在魏州广为流传,甚嚣尘上。

段毅初听这个消息时,也是心头大震,思绪万千,恨不得立即回返魏州,查探事情的具体情况。

他能有今日之武学成就,第一功臣毫无疑问是月娇奴,这份恩情他铭记于心。

另一个关键人物,便是白希文,不管此人是否是因为月娇奴的关系而对他青睐有加,单单这份授艺之恩便不能忽视。

况且两人相处融洽,他视对方如兄如父,感情真挚,如果白希文真的遭遇不测,他发誓定要让金鼎派血流成河,给白希文陪葬。

不过段毅冷静下来后又觉此事颇多蹊跷之处。

首先,他曾经和白希文相处过一段时间,也曾见过曲东流此人,两个虽是师兄弟,但气氛古怪,似有心结,彼此隔阂很深。

白希文本身又是极强的高手,在有心提防的前提下,曲东流要想暗算他,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其次,就算此事属实,风声又是从何处传来的呢?为何流传如此之广?

他不由得想到当初在沙麓山上帮了他一把的那个斗笠人。

此人必是金鼎派的高层无疑,而且有志于掌门之位,对曲东流抱有极大的不满,这件事会不会是他搞的鬼呢?

基于这两点,又对白希文的武功有信心,段毅这才没有冲动的赶回魏州,而是依旧留在这里等待百花谷与青炎帮一事结束。

不过他还是托了徐老大打探有关白希文和金鼎派的消息,准备在此事结束后便回魏州看一看。

当初他离开时武功未成,乃是势不得已,仓惶而遁,如同丧家之犬。

今时今日,他实力大进,纵然不敌偌大金鼎派,已经有了和曲东流周旋的本事。

且不提拜月宫那笔血仇,单单他被曲东流和庞世充等人陷害,差点死在山上,就不是轻易能揭过去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斯德哥尔摩

就在段毅掳走江鸿宝的第十三天后,孟州方面终于传来消息,事情已经谈妥,可以把江鸿宝放走了。

此次百花谷和青炎帮达成了协议,大体上来说,就是郭晴把江鸿宝打成重伤,须得赔偿青炎帮十壶浮生酒,再没有别的条件。

与之相对,青炎帮杀死郭晴的两个侍女,下手的罗琼受郭晴十鞭,并赔偿白银万两,这件事就算揭过去。

作为见证人的除了在河北拥有崇高声望的大剑客云清,还有江元容的同门师兄,北少林罗汉堂的高手圆真大师,孟州刺史手下的两个文官。

这些人地位不低,又有宏大的影响力,作为见证人的资格是足够的,两方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反悔。

从这么看,似乎青炎帮闹到现在这地步完全是大亏特亏,毕竟调集了足够的人手,总部这边又被归元帮给算计了一波,损失惨重。

徐老大和段毅说过,其实这次青炎帮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要郭晴如何,而是百花谷赖以结交各大势力的浮生酒配方,这才是江元容大动干戈的因由。

好吧,看来此人并非全是一个爱护儿子的好爸爸,更是一个胸有沟壑,很能见缝插针的枭雄人物,借着江鸿宝一事对百花谷发难,还能堵住悠悠之口。

浮生酒对于江湖人的作用,不去多说也已经明了,如果郭暖不是有襄阳郭家在背后撑着,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江元容素有雄心壮志,一旦掌握这浮生酒,便能大幅度提升手下之人的实力,详情可参考段毅喝酒前后,当然,这也和个人的体质和潜力有关。

江湖争霸,群雄争锋,实力为重,只要自身实力够强,手下高手够多,就能争抢到足够的底盘,巩固发展,随后再图谋发展。

江元容便是打的这个主意。

只不过段毅这边把江鸿宝给掳过来,让郭暖掌握了一张重要的底牌,也所以,他才退而求其次,只要了十壶浮生酒。

不是不想要更多,而是百花谷只存有这么多的货,再想要,只能等到三年后了。

至于罗琼被鞭打,还有万两白银的赔偿,段毅估计还是郭暖仗着江鸿宝这张牌从江元容身上薅下来的。

反正以段毅的眼光和视角来看,江元容这次真的是亏到家了,元气大伤是肯定的,只能等高手饮用浮生酒后提升实力再去打拼了,至于能不能拼回来,谁知道呢?

明亮的房间内,对着铜镜,双手在脸上抹来抹去,再次将自己易容,段毅对着铜镜满意的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

很普通,很平常,更不引人注意,这很好,而且至少完全看不出易容的痕迹。

段毅感觉将来退隐江湖,吃不上饭,靠这手艺可以往造型师方面发展,很有前途的。

重又换上一身普通的行头,来到密室当中,只见原本只是脸色苍白无血,面庞阴柔的江鸿宝此刻无比憔悴。

眼窝深陷,眼圈黑黑,颧骨高高隆起,嘴唇边鼓起四个大水泡,头发也是脏兮兮,看起来油油的,完全是一个凄惨无比的落魄大叔。

没办法,虽然段毅按照约定不曾虐待他,该吃该喝一样不曾短缺。

只是江鸿宝江大公子胆子太小,生怕冲进来几个壮汉将他剁吧剁吧扔到山里给野兽当口粮。

再加上长时间独处于这般密室当中,别说这样一个心志脆弱之人,就是一个颇有胆色的正常人,被逼疯也只是时间问题。

见到段毅,江鸿宝的反应也很奇葩,之前是仰着脑袋,眼珠子一动不动,呆滞空洞,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见到段毅,倒是如同见到什么知心好友,摇头晃脑的很有生气,心中的喜悦根本掩藏不住。

段毅一如往昔的露出温和的笑容,或可说是戴着假笑这个面具,说道,

“江兄,刚刚传来消息,令尊已经将事情处理好,所以您也可以安全回去了。”

听到段毅这么说,江鸿宝一脸期待的表情,被捆住身体剧烈抖动,有点像是抽风,连连泣道,

“真的吗?你们真的肯放我?……”

反反复复就是这么一句,边说着,脸上已经满是眼泪和鼻涕,这段时间,堪称他人生最黑暗的阶段,连当初被郭晴废掉,沦为废人也没这么绝望过。

一个人处在黑暗的密室当中,四周空空荡荡,除了自己的呼吸,心跳,再没有别的声音,环境狭小,心理孤独,带来的压力是能让人精神崩溃的。

要不是这段时间段毅定期过来跟他说两句话,缓解一下他那焦灼干枯的心理,只怕早就熬不下去了。

所以江鸿宝非但没有对段毅有很多的怨毒,愤恨,报复心理,反而有许多感激,感恩,和依赖。

额,虽然有点鬼扯,不过段毅也察觉到这江鸿宝精神恐怕有些不稳定,百分之**十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此症状的四大历程,恐惧,害怕,同情,帮助。

毋庸置疑,江鸿宝对段毅恐惧,并对所处环境感到害怕。

又因为段毅说话算话,以及不时的陪他缓解压抑的情绪,完成同情和帮助两大要素,完全符合斯德哥尔摩产生的前提条件。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江鸿宝这个人性格实在太软弱了。

不过这对段毅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本来他还琢磨着是不是用化骨绵掌的柔劲暗中弄死江鸿宝,以免将来给自己留下后患,不过顾忌江元容会发疯没有施行。

现在倒是省却了这一麻烦。

而且以目前的趋势来看,将来如果有机会,这个人说不定会成为他的一个棋子,青炎帮,虽然受到一定打击,但实力很是不弱啊。

想到这里,段毅的面色更加缓和,像是对待好友一般说道,

“当然,我早就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好了,将这个蒙上,不要说话,我带你出去。”

段毅走近江鸿宝,伸手一扯,噼啪一声,原本捆住江鸿宝的绳子便被震断,让除了上厕所才能有短暂自由的江鸿宝放声痛哭,这真是久违的自由气息啊。

最后,这位江公子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用一种坚决笃定的口吻说道,

“你放心,我知道你也是受人摆布,身不由己,不会怪你的。

回去后我也不会深究此事,不过我父亲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尽早离开卫州得好。

将来如果你有麻烦,也可以来找我,能做到我一定帮你。”

得,段毅听得都有点感动了,自己是不是忒不是人了?

想了想,也说道,

“唉,都是各为其主,江兄能如此想,实在是我的幸运,

这句话我记下了。

对了,我之前所说的治疗江兄隐疾的三个方法,也未曾骗你,有机会,你可以尝试一番。”

江鸿宝感激的看了看段毅,接过对方递来的黑布条,绕着眼睛缠了三圈。

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但心中无限光明。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归

时隔二十天,段毅和张五张六终于回到百花谷中,此时青炎帮众人早已经退去,百花谷重回安静宁谧的气氛。

青春活泼的少女们在各个角落里沐浴着花香,阳光,一片勃勃生机,令人心驰神往。

一间馨香温暖的屋内,百花夫人郭暖穿着一缕金线长裙端庄的坐在窗边。

秀发披散,凌乱不失美仪,淡妆敷面,精致如画,手中一杯素酒清澈见底,远远看去,仿佛画中女子穿透空间,来到这个世界。

不得不说,郭暖何时何地,都是一个充满着风情与魅力的美貌女人。

段毅表面平静,灰色麻衣,背负铁剑,身躯笔直的站在郭暖身前不远处的位置,他的脸孔还是易容后的普通模样。

“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了解了,不得不说,你做的很出色,虽然很多时候靠了旁人的帮助,但本身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

你有勇气,有智慧,够果断,还有强大的天赋和不算弱的武功,也的确是年轻俊彦,看来晴儿没有看错你。”

晃荡了下水晶般璀璨透亮的酒杯,又抿了一口甘醇清冽的素酒,郭暖的脸上升起一抹红晕,水眸汪汪的看了眼段毅,称赞道。

不得不说,这次见面,郭暖的脸色以及态度对比第一次就好了许多。

大概就是段毅不负所望,冒着极大危险替百花谷,或者说替郭晴解决危机带来的好处吧。

看着那张和郭晴肖似的脸孔露出这般风情,段毅的喉咙发干,强迫自己将目光投放到房间内别的角落,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敢说话。

一个男人,面对一个雍容,美丽,富有风情的女人,实在很难冷静下来,除非他是如同柳下惠那样的君子,亦或者是江鸿宝那样有问题的男人。

而段毅,毫无疑问是个很正常的男人,或者还是一个好色的男人。

面对郭暖的无限魅力,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如果郭暖和他没关系也就罢了,然而这可是他的准岳母,万万不敢生出旁的心思,只能沉默以待,以免失态。

“怎么不说话?莫非还在记恨我当初拦着你和晴儿交往吗?”

见到段毅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郭暖眉头一皱,放下手里的酒杯疑惑道。

现在对段毅,她还真是比较满意,虽然家世差了一些,不过论才华,论相貌,论武学,都是难得的人才,放到外面,那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女婿。

而且话又说回来,家世差,背景弱,这对于她而言,反而是一个优点。

这就意味着此人很好掌控,将来敢欺负她的女儿,就要承受来自她和郭家的怒火。

所以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现在是真的将段毅当做准女婿来看。

段毅摇摇头,总不能说“我是被您的魅力给吸引了,怕犯错误,不敢看你”这样的话吧?

真要是说出来,死不死他是不知道,不过和郭晴保准是没戏,吹定了。

郭暖也不疑有他,只以为自己之前给他带来太大压力,现在想要短时间变成和睦模样,很难做到,只能叹气道,

“你走这些天,月儿很是思念你,还很担心你的完全,没少埋怨我这个做娘的,待会儿你就去好好安抚一下她。

不过我丑化说在前面,你们没成亲之前,什么也不准干,不然休要怪我翻脸。”

说到后一句,郭暖的表情极为严厉,作为单身妈妈,对于唯一的女儿自然要不遗余力的保护。

段毅松了口气,应了一声便拱手行礼,悄然退去。

只是他这如释重负的模样却让郭暖面露疑惑,心道,这小子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晴儿的事情?

不行,一定要好好查查。

想到就做,郭暖轻轻一拍手掌,便有两个嬷嬷从屋外进入,等候命令,

“把跟着段毅去卫州的那两个人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两个嬷嬷虽不解,却不敢发问,领命而去……

百花谷后方的一片幽静小湖上,倒映着岸边风景。

有风吹过,粼粼波光闪耀,谷内豢养充作肉食的鸭子扑棱着翅膀,在湖中浮游,嘎嘎怪叫,带起条条白色水波。

岸边绿柳成荫,花团锦簇,确如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而群花绿树之间,一道纤弱却又极富柔美的身影正持长鞭舞动,步法连环,偶尔刹那间竟幻化出三个幻影,极为惊人。

而她的长鞭在劲力催发下更是如蟒如龙,刚柔并济。

招法刁钻毒辣,却又不失正气,正是段毅曾亲眼一见的九阴真经之白蟒鞭法,乃是鞭中上乘。

不过鞭法虽好,舞鞭的人却更俏。

青衣罗衫,彩带紧系盈盈腰身,素面朝天,却仍有一股惊心动魄之美感。

更难得的是胸前一片雄伟波澜,当真是挺胸抬头,最得段毅喜欢,不是郭晴又是何人?

段毅悄无声息的靠近湖边,隐藏在一棵根粗茎壮的大树后,

眼见郭晴鞭法比和他在一起时更为凌厉,显然进步不小。

其鞭法招数不变,之所以有如此变化,只因施展当中多了一股狠劲与凶戾,使得本就不俗的鞭法威力更甚,不由得咧嘴一笑,十分开心。

正如他曾经对郭暖说过的那般,郭晴的美貌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要想保护自己,靠外力终究是一时的,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是正理。

看的兴起,心痒难耐,再加上他早对这白蟒鞭法升起试招之心,一声长啸响彻湖边,进而化作一道利箭劲射向郭晴。

郭晴本来正专心练功,陡然听到一声长啸,以及一个陌生脸孔的男人朝她扑来,虽惊不乱。

娇叱下手腕虚抖,原本连环画圆套环的长鞭登时拉直,嗖的一声朝着扑来的段毅抽去。

之所以是虚抖,只因郭晴后续还有数般变化以及应对之法,将白蟒鞭法之变化莫测完美展现出来。

段毅人在空中长拳寸击,气凝拳中,原本修长的手臂似乎陡然膨胀一圈。

眸子神光爆射,当中似乎蕴含一股无坚不摧,所向无敌的意志。

这是拳力,拳法,拳意三者齐备的一拳,以常人而言,至少也要十年乃是十五年以上的火候。

若叫少林寺中人见到,更不会相信这仅仅是一个少年在半个多月的时间之内练成。

而这,便是藏武楼独一无二的特性,天下或许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段毅这般的人。

第一百三十章 礼物

轰的一声闷响,在气劲加持下,笔直坚硬如钢铁的长鞭与段毅的拳头狠狠撞击在一起,激起一阵气浪外涌,仿佛一阵阴寒冷风吹过。

郭晴被震退一步,只觉原本如臂指使的长鞭被一股凌厉刚猛而又森寒无比的拳力侵入。

自身真气层层瓦解,原本该有的后招便一式也使不出来,明眸睁大,颇为惊骇。

她这一招白蟒鞭法似实还虚,在双方交击的刹那,本还有六式变化。

不过这陌生人的拳法也委实高明,又切中她鞭法的破绽处,封死所有后续变化,让她如笼中之鸟,难以尽展武学。

不过郭晴的反应也不慢,知道面前之人武功很高,绝非她能抵挡。

长鞭顺势脱手,尾端仿佛一根被压到极限的弹簧,嗖的一声朝着段毅的面门抽去。

本身则施展出一门奇绝的身法,分化出三道幻影,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走,其中的两道幻影足足停滞了三息才消散,足够她遁走了。

段毅也没料到郭晴有这般反应和身法,变拳为掌,一把攥住长鞭尾端。

人在空中转了一圈,轰然落地,卸去鞭中内含的劲力。

不过此刻郭晴已经逃出许远,身法极快,段毅也追之不及,只能亮明身份,高声喊道,

“晴儿别怕,是我。”

这声音一传开,原本已经奔走很远的郭晴身躯猛地一颤,猛地回头,似是不敢相信。

表情又惊又喜,又嗖的一声窜了回来,带起一阵香风。

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绕着段毅一圈,打量了一番,等见到背后的嵩阳铁剑,方才认准身份。

娇呼一声,像跃出水面的鱼儿一般,直接扑到段毅的怀里,泪水哗哗流下,边哭边拍打着段毅的胸膛,啜泣道,

“你这个混蛋,什么都不说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打死你个混蛋……”

要不怎么说女人是水做的呢?

刚刚相认,段毅什么没说,少女便哭个不停,让他好是心疼,只能紧紧拥住少女,一遍一遍的告诉她,自己就在这里,永远都在,一切都过去了。

如果别的人这么个哭法,段毅只怕早就不耐,不过郭晴完全是担心他的安危,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很好,让他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好吧,眼泪果然是女人最强的武器,能将金刚之心化作绕指柔,段毅也不慎中招。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过了好一会儿郭晴才安静下来,嗅着心上人那清新带着冰雪一样的气息,满满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充溢心中。

不过她忽的想到什么,一把推开段毅,擦了擦要挂在睫毛上的泪水,故作凶狠道,

“说,为什么扮作陌生人来袭击我?难道你一回来就要欺负我吗?”

这些天来她除了练武,便在思念和担忧段毅的安危,说一句茶饭不思也不为过,当真是动了真心,用了真情。

而段毅这个坏人呢?

回来后竟然用一副陌生的脸孔来偷袭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心怀不轨的混蛋,让她着实吓了一跳。

段毅苦笑一声,也没料到郭晴的反应这么大,一脸的歉疚和心疼,再一次握住少女修长洁白的双手,轻轻柔柔的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自己的额头则抵在郭晴的额头上,彼此呼吸可闻,道,

“对不起,我只是看你练功很投入,又进步良多,所以才想着要试一试你现在的武功,真的没有故意吓你的意思。

再说了,你这么可爱,疼你还不够呢,怎么会故意吓你,欺负你呢?”

郭晴琼鼻一哼,小脑袋向后缩了缩,斜着眼睛看了看少年,有些害羞问道,

“真的?”

段毅连连点头,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他也不知道郭晴问的是什么,不是故意吓她的?还是她这么可爱这句话?

不过甭管是什么,只要坚决,肯定的回答便绝不会有错。

见段毅一副后悔莫及又连连忏悔的样子,郭晴心情好了许多,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好吧,这次就饶了你,我告诉你,今后不许再吓唬我,欺负我,知道吗?”

不等段毅回应,郭晴又摇摇脑袋,咬着樱唇,自言自语道,

“你啊,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不告而别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说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段毅心中也是暗暗叫苦,猛然间想到什么,放下郭晴的手掌,从怀中掏出一枚簪子,捧到少女的面前。

犀角为簪身,秘银、翡翠做成的芙蓉花为簪首,瞬间吸引了郭晴的注意力,让她两眼放光,喜欢的不得了。

“这是我在卫州一家珠宝楼内挑选的,见到的第一眼,我就决定买给你。

在我心中,芙蓉花寓意着纯洁以及美好的爱恋,而晴儿你就是上苍赐给我段毅最好的礼物。”

其实芙蓉花还有许多寓意,比如早熟的意思,一般送花都不会送给年轻的姑娘,还比如贞操,平凡中的高洁等等。

不过这个世界也没这些说道,段毅入乡随俗,只采取好的说辞,反正全靠一张嘴。

果然,见到这犀角芙蓉簪的郭晴本就开心的不得了来,再听到段毅这深情款款的表白,登时感动的一塌糊涂。

眼泪又是哇哇的往外冒,直往段毅的怀里钻,恨不得融入段毅的体内,再也不分开。

隐约中还能听到带着哭腔的大笨蛋,坏死了之类的话。

其实这簪子固然名贵,但以百花谷的财力,郭晴的家世,根本不稀罕。

只是这簪子是段毅为她精心挑选购买的,是心爱之人的心意,才有这般表现。

换了另一个人给郭晴,只怕被摔回去的同时还要被甩个耳光。

段毅揽着少女软软的腰身,肩靠着肩坐在波光粼粼的湖边,好一顿温存。

更互诉衷肠,了解彼此这段时间的经历。

郭晴这边其实过得很平淡,大风大浪都有郭暖撑着,根本没有波及到她的身上。

唯一一次异常,便是用手中的长鞭狠狠抽了罗琼十下。

这是为她两个死去的侍女报仇,只可惜不能动用内功,只是让对方受了些皮肉之伤。

也因此,郭晴总感觉心中郁结了一股戾气,练功时,尤其是修炼白蟒鞭法,更加得心应手,倒是意外之喜。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承诺

段毅也将自己在卫州的事仔仔细细的和郭晴说了一遍,当说到江鸿宝被他直入江家当中掳走,郭晴拍手称快。

当说到逼问江鸿宝武学秘籍时,郭晴恍然大悟。

原来刚刚段毅所用的拳法便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大金刚拳法,难怪这么犀利。

再说到后来江鸿宝被关了那么久,受到那么长时间的折磨,竟然还十分感激段毅,将段毅当做朋友,则让郭晴目瞪口呆。

她完全不敢相信段毅所说的会是真的,张大嘴巴连连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这可是你一手把他绑走,又把他弄到那种环境的嗳,难不成我当初把他的脑袋也打坏了?”

的确,这个世界既没有心理学,也没有各种研究的学者,对于类似的异常事件只会感觉天方夜谭,却忽略了存在的本质便是合理。

“额,这当中的原因我也不太了解,不过甭管其他,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

今后你无论做什么事,一定要三思而行,将后果考虑周全,知道吗?”

边说着,段毅宠溺的用手指在郭晴的鼻梁上刮了刮。

越是相处,他越是喜欢这个女人,不能说爱到骨子里了,但肯定要娶过来当老婆的。

郭晴和段毅的关系日益亲密,类似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只不过还是难掩脸蛋上的一片红霞,顺从的点点头。

这也就是肌肤白嫩的女人才能看得如此清晰,换成皮肤稍微黄一些,或者黑一些,哪能看出红不红?

段毅又尝试着替郭晴将这簪子戴到盘着的发髻上,感觉的确是又漂亮了一点,连连称赞,听得郭晴乐的合不拢嘴。

没过多久,有百花谷的弟子来通报,说是夫人已经命人准备宴席,邀请此次襄助百花谷的众人庆祝,希望两人能做好准备。

郭晴一听,连忙拉着段毅起身,回到他自己的小院当中,给他卸掉易容装,同时给他换上一身新行头。

应该是她早就为段毅暗中准备好的,现在当做一个惊喜送给心上人。

内中换成一身纯黑色的云锦金紧身服,华贵不失简约,外面披上一件天蓝色轻纱长袍,看起来很是飘逸潇洒。

腰部用一根青色腰带扎紧,出自月儿之手,一直被段毅珍藏的香囊挂在腰间。

原本有些凌乱的长发也被郭晴耐心的向上梳拢起来,并用一顶玉冠固定。

当段毅站到铜镜前时打量一眼,也不禁一呆。

只见其中少年肌肤白净,脸型瘦长,剑眉斜飞,秀目如渊,一张薄唇恰似点睛之笔,将整张脸孔盘活,看起来就两个字,俊秀。

潘安什么样,段毅不知道,宋玉什么样,段毅也不知道。

不过他自问这张脸放到我大中华地区,纵观古今五千年,鲜有匹敌。

咳咳,吹得有点过头了,不过段毅的确有一种惊艳之感。

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一身好看的衣服,总会给整体评价上调一个档次,更别说他本身就极为优秀的底子。

在段毅身边的郭晴看着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杰作,眼中仿佛闪烁着小星星,半是欢喜,半是满足。

“段毅,你是我见过的除了苏大哥以外最俊的男人了。”

一声感慨发出,却让段毅本来得意的脸色垮了下来,故作闷闷不乐,酸酸道,

“啊?除了苏大哥以外?我还以为在你心里我是最好的呢!”

郭晴也不理他,早就知道这人喜欢逗她,小鼻子一哼哼道,

“想和苏大哥比,再过几年,把你的个子长一长再说吧。

唉,说来我比你大三岁,外人若是知道咱们的事情,一定会笑话我老牛啃嫩草,找了个小家伙。

而且将来我肯定比你老的更快,如果有一天我年老色衰,你会不会不要我啊?”

郭晴说着说着,眼圈一红,情绪忽然有些不对头。

低着脑袋,踢着脚尖,一副哀怨自怜的样子,哪里还是之前那个元气满满的少女?

她越来越喜欢段毅,越来越在乎段毅,正因为如此,在她心中段毅是最好最好的。

如果有一天段毅不要她了,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当初不也是爱的死去活来吗?可现在呢?

分隔两地,劳燕分飞,许多年也未曾见过一面,让她心有戚戚,生怕未来的自己和段毅也会如此。

而且正如她担心的那样,这个世界的主流还是男大女小才算般配,姐弟恋这种前卫的爱情,不是没有,只是很少,而且往往会遭到一些人的中伤。

她对自己有信心,段毅的口味似乎也比较喜欢大一点的女性,却怕他只是一时兴起,终有一天会厌烦大了他三岁的自己。

恋爱中的女人大多这样,一边享受着爱情的甜蜜,一边患得患失,很正常。

段毅却是哈哈一笑,看着曾被自己称为郭大姐的小可爱,摇头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走到郭晴身前,伸手捏了捏少女嫩滑富有弹性的脸蛋,无视对方紧皱的眉头,郑重承诺道,

“我不许你再瞎想,更不许你再说这种话。

咱们既然走到现在这一步,便要对对方有信心,反正我认准了你。

今后你郭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谁敢打你的主意,我就打断他三只腿。

而且相比较而言,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将来要是行走江湖,一定被很多出色的男人追求,怕变心的应该是我好吧!”

郭晴被段毅一番霸道的话说的两眼放光,脸蛋酡红,心里美滋滋的,轻轻嗯了一声,又扭捏道,

“旁人的想法我管不着,反正我中意的只有你,你不用担心的。”

段毅笑了笑,没有再说,只是轻轻抚着郭晴的秀发,心中的火热渐渐冷却,双眸无比的理智与清醒。

每个热恋中的人都以为自己能一心一意,天长地久,但未来充满了变数,谁又能说得准呢?

感情,感情,哈,这是最难被人掌控的东西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听闻爱情,十有九悲”,并非一句泛谈。

而且相知相爱往往只是起点,余生漫长,能否相濡以沫,携手一生,真的是一个未知之数。

理智的人总是显得很可怕。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担心

晚间,百花谷内挂起红彤彤的灯笼,遍布谷内,将本来黑暗的环境照的亮如白昼,火红一片,犹如置身于云霞之间。

各色鲜花围绕的一片光滑平地上,早已经陈列着许多个长形的红木案板,水曲纹理,有半米之高。

案板上摆放着各色菜式,杯中之物甜腻爽口,乃是采集百花花蜜制成的饮品,虽不如浮生酒能增进武者的内功修为,口感却是更佳。

每一个案板后,又都有一个人盘坐在大红毯之上,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都是在此次危机关头,对百花谷施以援手之人。

作为主人公的郭暖郭晴母女自不必说,云清,裘公公,苏幕遮,段毅,以及张富贵徐彦未婚夫妻都在其中。

而段毅倍感陌生的,还有一个长着马脸,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看他模样并不出众,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凛然之威,令人不敢逼视。

经过介绍,段毅方才知道此人乃是孟州六扇门的总捕头邓通。

此次百花谷以及青炎帮的谈判,他在其中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当然,也是倾向百花谷的朋友。

宴席之间,觥筹交错,彼此畅谈,气氛十分和睦。

而段毅也是被郭暖数次提及,隐隐已经当做女婿,被在场之人察觉到用意,相处起来也是格外的亲近。

诸如云清,贺兰家族,张徐两家,都是百花谷的人脉,将来,也都会被段毅所承接。

唯有裘公公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数度对段毅冷眼相看,不过终究没有说什么。

当曲终人散,段毅就要离去,却被郭暖叫到一旁,同侧的是和段毅并没有多少交集的邓通。

“段毅,邓通知道你和金鼎派有不少瓜葛,现在魏州那边闹得很凶,他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你有什么能说的,便给他说一说吧。”

郭暖语气当中颇为维护,言外之意就是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不说,采取他的自由,这让段毅心中升起一片暖意,这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啊。

邓通苦笑着看着郭暖,作为相识超过十年的老友,他太清楚郭暖的性格了,其中之一便是极度的护短。

不过他也没想逼迫这看起来还颇为稚嫩的少年,上前一步,微微点头问道,

“段毅,我听人说,你是金鼎派白希文一手调教出来的高手,是也不是?”

段毅不知道这人什么意思,不过他除了本身的来历,其他倒也不是讳莫如深,应声道,

“不错,去岁八月前,我还是山村贫苦子,父母俱亡。

后来到金鼎派投奔白大哥,得他收留,虽未收我为徒,却有师徒之实,乃是我最尊敬的人。

不过我在卫州时听消息流传,白大哥为了我的事情和金鼎派闹了一场,事后不知所踪,有人说他被曲东流暗算。

邓捕头既然是六扇门出身,想必这个消息也是听过的,不知您认为此事有几分真假?”

郭暖背对着段毅和邓通,负手遥望天边朦胧的月亮,看起来已经神游天外,不过竖起的耳朵却表明她正关注着两人的谈话。

邓通摇摇头,十分笃定的对段毅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白希文并没有失踪,相反,他在魏州已经掀起一道惊涛骇浪。

金鼎派在魏州十二县各地俱有下属势力,不过这段时间接连遭到袭击,尤其是以上一代金鼎派高手所在的势力为主。

事后有人证明,出手之人正是白希文。

他持无敌宝鉴的神功,下手狠辣,将和上代掌门同辈的七大高手打的筋骨尽碎,重伤难愈,已经引起公愤。

魏州武林不少名人已经号召全武林对白希文进行围剿。

我问你和白希文的关系,就是想听一听你对白希文的看法,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当真会如此疯狂吗?”

邓通一席话宛如明天霹雳,直接砸到段毅头皮发麻,手脚冰凉,不过很快恢复过来,连道不可能。

“邓捕头你有所不知,我和白大哥相处时间虽短,但很了解他的为人。

他并非是一个恶人,也无什么野心,平生之愿便是金鼎派能繁荣壮大,性格上还有些散漫无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下这样的大事?

要说他对金鼎派敌对势力下手,或许还有那么几分可能,但金鼎派对他而言乃是重逾性命的存在,万不可能下此狠手。”

段毅的确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潇洒斯文的白希文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平生挚爱月娇奴都抵不过金鼎派三个字,现在会一手毁灭心中的圣地吗?

“这倒是奇怪了,若真是如你所言,白希文的做法的确有些违反常理。”

邓通皱眉,似是对于白希文的做法不能理解,段毅则低着头沉吟许久。

本来就打算在百花谷一事结束后回返魏州,现在看来要及早动身才是。

毕竟事情已经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他被诬陷的事情早就是昨日黄花,没人放在心上,白希文才是最令人担忧的。

而且,他还怕消失许久的月娇奴会为此犯险。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月娇奴一直对白希文心存爱慕,只是碍于其仇人师弟的身份,这才不敢吐露心声。

如今她要是得知白希文对金鼎派痛下狠手,保不准一个冲动就去找他。

白希文固然强悍,但绝非无敌,偌大金鼎派实力如此雄厚,若要对付他,明的暗的,手段多多,月娇奴的武功又不足,很容易成为软肋。

而他回去后,或许可以帮助白希文解决这件事,早点摆脱这个处境。

并且他已今非昔比,虽然不过数月时间,但进境之快,绝对让人瞠目结舌,已经有了参与其中的底气和实力。

想到这里,段毅将目光投放到郭暖身上,踌躇一阵,说道,

“夫人,我恐怕要离开百花谷,回魏州一趟了。”

郭暖缓缓转身,沐浴着银色的月光仿佛天上谪仙,眸光若水,无奈的点点头,

“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人,罢了,你要做什么,便去做吧。

只是你要记得,一定要小心,不能莽撞。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孤家寡人,有了你牵挂和牵挂你的人,事事三思而后行。

还有,你小子面犯桃花,恐怕不是个老实的人,在外面少勾三搭四的,不然欺负了我女儿,可别怪老娘不客气。”

邓通捂嘴一笑,此虎狼之言,虽然不雅,但的确是郭暖的性格。

段毅心头一跳,眼前不禁浮现出贺兰月儿以及杨无暇的影子,连连摆手,口称不敢,而后背已经是冷汗淋漓。

上架感言

又要上架了,在起点是第三次,按照惯例,上架前还是要说一些心里话的。

两个月的新书期,基本上没怎么和书友沟通过,挂单机,就是自己写自己的。

一天两章,不多不少,也不间断,更很少关注成绩。

事实上从六频推和武侠强推之后,已经不怎么抱期望,秉承顺其自然的态度。

这本书看得人不多,收藏也不多,估计上架后订阅也够呛。

也没什么怨天尤人的,就是自己写的不够好,没有吸引力,很正常,心态也摆的很端正,很平和。

我也做不了什么,毕竟咱没有超能力,老老实实的写书才是正理,脚踏实地比什么都强。

不过还是希望喜欢本书的,能给个订阅,哪怕给个首订也好,真心希望支持正版。

至于更新计划,说实话,是想搞一个的。

比如推荐多少多少加更,月票多少多少加更,订阅多少多少加更,打赏多少多少加更。

后来一想,拉倒吧,自己列了一堆加更计划,结果成绩不理想,一个没达到,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等以后再说吧。

最后,还是感谢。

感谢起点这个平台,感谢主编,责编,因为他们才有这本书。

感谢投票,打赏的书友,让我能继续写下去,而不是自宫练剑。

就这些吧,日子很长,咱们慢慢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元城县

这次离开便不像上次,段毅没有隐瞒郭晴,将白希文对自己的恩惠以及自己的顾虑完整的告知。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虽然同意他回魏州,却死活要跟他一起,郭暖几次劝解都不听,气的半死,差点抹眼泪。

好不容易养大的水灵白菜便宜了别人不说,连自家老娘的话都不听了?

真是应了女大不中留那句话。

段毅也是和郭暖一样持反对态度,可不敢让郭晴跟着。

虽然她武功不错,最近进步也不小,但现在的魏州就是个炸药桶,随时引爆,爆发一场大战,他可舍不不得让郭晴以身犯险。

好说歹说,一阵甜言蜜语灌输,又立下数不清的不公平条款,这才安抚下来。

不过也有意外之喜,苏幕遮这个大帅哥一直是飘零江湖,随性而为,漫无目的的乱逛。

这次解决了百花谷之事,又与段毅交情不错,在知道事情始末后,便想着前往魏州助他一臂之力。

这让段毅喜出望外,旁人不知,他却知道这个忧郁小王子精修道家先天神功,十数年火候强悍非常。

近来又得到郭暖所赠浮生酒之助,功力猛增,也不知精进到何等程度,乃是真正的强援。

或许不及白希文厉害,但比起金鼎派长老级的人物,绝对不差。

这样的保镖打着灯笼都难找,能大大增加己身的安全,哪有不应之理?

另外张富贵,徐彦两夫妻也和段毅处的不错,出于投资心理也好,出于真心结交心理也罢,总之话是说到了,

“假若段小弟你在魏州出了事,难以解决,大可以到我两家在当地的下属实力寻求帮助,我们会知会那里的人,千万别客气。”

不提段毅和郭晴之间的关系,单单他本身的潜力,也值得两人结交投资。

而且两个家族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底蕴和实力当真不错。

在这次百花谷事件中,出了极大力气牵制整个青炎帮,不然江元容也不会那么容易罢休。

而裘公公要回贺兰家族复命,没有精力去管段毅的事情,不过也暗示段毅,他家的老婆子正在魏州沙麓山上的问心庵当中做客,用意一目了然。

这些都是人情,是关系,也是实力,段毅借助百花谷以及个人的表现,终于不再是任人揉捏摆布的小卒子。

收拾妥当,交代完毕,在一个阳光明媚,寒气稍缓的暖天,段毅和苏幕遮踏上了前往魏州的归程……

段毅在路上也在思考自己这次回魏州的几件要紧事情,首当其冲的便是找到白希文,了解他大变的原因,再决定该如何帮他。

其次,秉承着有仇不报非君子的思想,他这次回来就是找人算账的。

如今他的武功已经小有所成,身兼嵩山武学,嵩阳铁剑,少林七十二绝技之大金刚拳法,化骨绵掌等诸多武学于一身,有藏武楼在手,进境惊人。

又有寒玉在身,炼化浮生酒药力,内功突飞猛进,如今已经打通七条正经,而且依旧保持极高的增进速度。

想来至多一年,十二正经便会齐齐破开,在内功上晋升至通脉大成的层次,这已经是江湖上的中坚力量。

有如此实力,他又怎么会忍气吞声呢?

天色近晚,魏州下辖元城县外,两个骑马的人在官道上纵横驰骋。

两人俱都是难得一见的英俊男子,只不过一长一小。

年长些的是苏幕遮,身着白袍,手勒缰绳,长发飘逸,难得的舒展神情,露出一抹轻松写意的姿态。

段毅则换下郭晴给他准备的华丽行头,换上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提剑跨马,同样神采飞扬,引得路旁的大小媳妇目中异彩连连。

段毅估摸着,凭他和苏幕遮的颜值和气质,回到大中华地区弄个偶像组合出道,妥妥的顶流,风靡万千少女少妇不成问题。

只可惜江湖不讲究这些,男人还是要用手里的刀剑说话。

进入县城,段毅和苏幕遮找了个环境比较不错的客栈入住,又点了一桌酒菜细嚼慢咽,边上的客人不少,虽偶有交谈,却都保持安静,两人也倍感舒心。

吃了个七八分饱,苏幕遮放下筷子,皱着眉头问对面的段毅,

“如今白希文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林家现在恐怕已经是重重守卫,他真的会来元城县对林景龙下手吗?”

段毅知道苏幕遮在怀疑什么,淡定的点点头,抽出一条丝帕擦了擦满是油脂的嘴角,说道,

“住在元城县内的林景龙是金鼎派的上一代宿老,也是前掌门的师弟,虽鲜有战绩流出,但数十年功力绝非等闲。

自曲东流继任掌门以来,他便退居元城县,购得城外五千亩良田,四座茶庄,八个布庄作为营生,安心养老。

按照百花谷搜集的消息,林景龙和白希文并无什么仇怨,甚至关系颇为不错,应该很安全。

但既然白希文能对七个师叔师伯动手,那么肯定也不会放过林景龙。

而且我了解他,这是一个外表散漫,轻浮,但内心无比高傲,自信的人。

别说只是林景龙自己找的一些臭鱼烂虾,就是金鼎派高层齐聚,他也一定会来。”

顿了一下,段毅瞥了眼邻桌几个满面风霜,孔武有力的大汉,无视几人异样的目光,继续说道,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是出于本意,还是被人逼的,迫不得已。

现在魏州武林之所以将矛头对准他,便是他欺师灭祖,对本门前辈下了狠手。

这是犯了众怒,要不是他早年名声不错,顶着金鼎派第一高手的身份,只怕早就被打入邪门歪道的境地。

不过就算眼下还没到那一步,也不远了。

只有了解了他的苦衷,才能帮他。

如果他情有可原,有正当的缘由这么做,再将内情散播于江湖之上,风向将会转变。

以他历年积累的声望,或许可以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段毅说着,回想起在沙麓山上时,白希文几次三番要他将来不得伤害金鼎派,结果现在却是白希文自己将金鼎派搅的鸡犬不宁。

所以说世事无常,变化莫测,未来实在很难预料。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串鞭

段毅正感叹时,邻桌的几个汉子终于按捺不住,拉起凳子起身,朝着两人走了过来,一副凶恶霸道的模样。

这番动作惊得左右的客人都放下手里的碗筷,将目光投放到几人中间,胆小的甚至已经打算偷偷摸摸溜出客栈。

“小子,你刚刚话中提到了白希文,你是他什么人?是不是他的同伙?嗯?”

领头的大汉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张黑乎乎的脸庞看起来像是森林里的大黑熊,看起来既凶狠又憨厚。

他的胳膊比一些女子的大腿还要粗,肌肉鼓鼓,背后一柄闪闪发亮的大砍刀分量不浅,且刀刃卷曲,呈现暗红,显然刀下亡魂不少。

他身边的三个人立在身后,应该是以此人为主,虽然不曾放什么狠话,不过紧握的兵器可见他们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

段毅虽然刚刚就注意到这几个人的眼神不对,不过没料到这么巧,还真就碰到麻烦。

不过眼下他和苏幕遮打算守株待兔,等着白希文到林家去,并不想节外生枝,便摇头否认道,

“非也,非也,这位仁兄想必是听错了,在下说的不是白希文,而是白秀文,乃是在下的一位姐姐。

远嫁他方后,受到夫家的冷漠和虐待,正和我大哥商议怎么接回这位姐姐,并不认识你口中所说的白希文。”

段毅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很有欺骗性,为首的大汉挠了挠脑袋,疑惑的看了看左右的同伙,问道,

“是这样吗?”

苏幕遮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这个汉子不是很聪明,不过段毅也的确很会骗人,很会演戏,只怕有人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呢。

“老大,别听他乱说,他刚刚明明说的就是白希文,肯定是那个欺师灭祖的混蛋的同党,拿下这两人,咱们就能到林家去领赏。”

旁边的小弟倒是不糊涂,冷哼一声凑到为首大汉的耳边小声道,不过隔着这么近,段毅也好,苏幕遮也好,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这林家不但邀请了不少朋友防备白希文,还许以重金,难怪这几个人会这么热心,全是银子闹得。

一听到赏金,那领头大汉眼睛瞬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再不迟疑,身体当中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炒豆子的脆响。

大步踏前,张开大手就朝着段毅琵琶骨抓去,带起一阵恶风。

其势如下山猛虎,力拔千钧,一双大手如熊掌,虽只是简单的擒拿之法,但直教人有不可抵挡的感觉,武功颇为不俗。

段毅仍然端坐在椅子上,眉头也不皱,信手一拍,桌上的两根竹筷已经抛到半空,嗖的一声激射向大汉的双眼。

劲道猛烈,如火炎一般爆裂,别说只是脆弱的眼球,就是一块红砖,也要被生生戳穿。

这壮汉吓了一大跳,纵然他能在入手瞬间捏碎段毅的琵琶骨,但与此同时也要付出一双眼睛为代价,根本不可取。

连忙撤回熊掌般的大手,和另一只手一同作拳横在自己的脸庞前,隐隐有一层青气在皮膜之下流转。

在发出一声重击皮革一般的闷响后,将一双竹筷砸飞,自己的手背则仅仅有两道白印浮现。

两人这一番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却凶险至极。

壮汉脑门上全是冷汗,万没想到一个如此年纪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身手,还如此果决胆大。

段毅轻咦了一声,似乎没想到这壮汉练有一门强横外功,将他布满寒冰真气的一双竹筷如此轻易的挡下。

“好一个一串鞭,虽没有修到如爆竹烈响一般的层次,但也殊为不易,也可算是天赋异禀了。”

苏幕遮给自己到了一杯酒,徐徐饮下,看着段毅毫无表示,反而对壮汉的硬功表示赞赏。

没办法,段毅的武功在藏武楼的辅助下,几乎是日日夜夜都有进境。

或是多,或是少,日积月累下,无论有有何等惊人表现,苏幕遮都不会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只因段毅实是他生平仅见之奇才。

这壮汉则不同,看起来憨憨傻傻,但这一身硬功当真不俗,恐怕一般刀剑对他都难以造成伤害了。

至于这一串鞭,段毅倒是有所了解,乃是古系一脉的一门高乘硬外功,发功时全身每一个骨节均爆竹般响起,一连串响个不停。

由于骨生大力,所以修行此功的人还会练就一身惊人气力,功夫越深,气力越强。

在古系一脉中,据说天下练成这种功夫的只有两个人,一是纵横辽北的风云雷虎雷震天;一是祁连山大盗白云城。

三少爷谢晓峰化名阿吉,以一跟枯枝连点雷震天的全身骨节,破了一串鞭硬功,以此功完美衬托出三少爷其惊世骇俗的神剑剑法。

此功虽不比顶尖的金刚不坏神功,金钟罩,不灭金身等武学,却也是一流的外门硬功,绝对不是大路货色。

“你晓得我练得武功?师傅说过我这武功稀罕的很,天底下就我一个传人,你怎么认得的?”

大汉一击未能得手,反而吃了个小亏,正生着闷气,要再接再厉拿下段毅,听到苏幕遮的话后十分疑惑。

他身后的三个汉子无语的瞥了眼这壮汉,你以为大家在过家家,还问东问西的?赶紧操刀子上啊!

不过看着举手投足一派高手风范的苏幕遮,登时腿软了几分,再加上段毅刚刚那行云流水的一击,也不知怎么想的,招呼也不和这壮汉打一声,灰溜溜的离去。

壮汉见到了也不在意,哼了一声,转头继续瞪着一双牛眼望着苏幕遮,似乎是很想要个答案。

偶尔看向段毅的目光则带着忌惮和跃跃欲试,显然还想继续未完的一战。

段毅看着这壮汉也是轻笑一声,的确是很有意思的人,而且看苏幕遮的样子,似乎了解此人的师承来历,出声道,

“若要打架,将来有的是机会,这里不是地方,不如坐下来喝一杯,谈一谈,如何?”

这壮汉只是憨,不是傻,挠挠头,背着大刀噗通一声坐在空椅上,不过没有大手大脚随意吃喝,只是对着苏幕遮闷闷道,

“你认识我的师傅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包围

苏幕遮俊颜一挑,从桌上扣着的酒杯中又拿出一个,举起酒壶倒满,推到这壮汉的身前,笑道,

“五年前我在河北冀州的驼梁山识得一位前辈,姓彭,他早年也曾闯下过不小名声。

彭前辈的家传武学正是一串鞭,硬功之强,当胸硬受我三掌而纹丝不动,如清风拂面。

当真是厉害,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所以刚刚见到你运功之异状,知道你所学必是一串鞭武学,且天赋过人,将此功修行到精深之境地。”

说到此人,苏幕遮的语气带着一丝悠扬,似乎在缅怀两人相识的那一段时光。

两人年纪相差巨大,却很有眼缘,说一句忘年交也不为过。

段毅心头一动,就算五年前的苏幕遮武功远不如今日,但以先天功之强横,区区一门硬功竟能有如此表现,的确堪称上品了。

三少爷能破掉这门武功,那是剑术通神,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步的。

“不错,我师父就是姓彭,看来当初师傅和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他对你也很欣赏呢。

既然这样,就算你们和白希文认识,我也不能对你们出手了。”

壮汉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黑脸泛起一阵潮红,吧砸吧嘴,似乎不怎么过瘾,不过也没有继续喝,只是点点头表情放松说道。

只是说起白希文,眉眼当中依然流露出三分鄙夷,七分痛恨。

他生平最敬重自己的师傅,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对自己的师门长辈痛下狠手。

天地君亲师,敬天法地、孝亲顺长、忠君爱国、尊师重教的价值取向,在此方世界流传很久,白希文的做法又太过决绝,所以被人痛恨也是常态。

段毅没有急着争辩,在没有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前,所有的唇舌之辩只是浪费口水,他只是向这壮汉询问了一番现在林家的状况。

壮汉倒也是个直肠子,虽然猜出段毅和白希文有些关系,却毫不避讳道,

“林家已经邀请了许多江湖人士聚在家中,其中有好几个厉害人物,准备应对白希文。

只是奇怪的是,金鼎派并未派出人手帮助,甚至他自己也没向金鼎派求助。

对了,林家还开出十分丰厚的酬金来追寻白希文的踪迹,刚刚我就是听到你们提及这个人,才想着拿下你们去林家请赏。”

苏幕遮和段毅对视一眼,果然察觉到内中极为不同寻常的一点。

金鼎派竟然不曾派出高手保护林景龙,林景龙也不曾派人求助,这怎么可能?

以常理而言,就算不是倾尽举派之力相助,至少也该让一两个长老出来意思一下才对啊。

还有林景龙,乃是金鼎派的宿老,前辈,若是有需求,大可以开口,莫非是顾忌颜面,还是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理由?

信息太少,而且很多都是一知半解,纵然才智通天之辈,恐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段毅纵然心急,也只能继续等待。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不多时,竟然有大批人马赶到,将客栈里三层外三层的重重包围,引得本就不多的客人更是一个不剩。

段毅三人倒是不觉奇怪,只因最先踏入这客栈的便是刚刚溜走大的几个人,现在正一脸谄媚的对着一个中年指着三人说些什么。

那模样,估计这人让他们几个舔靴子,他们也会甘之如饴,完事说一句真香。

壮汉看得有些不齿,他和这几个人只是萍水相逢,因为都有心前往林家凑一凑热闹,这才聚到一起,喝酒之后也谈的不错,本以为是豪爽磊落之人。

却从没想过竟全是这般没有骨气的下三滥,感觉被愚弄和欺骗的他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骂道,

“真他娘的丢脸,不是个男人。”

他嗓门不小,那几个人听到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变作木然,骂一句又少不了一块肉,实打实的银子才是他们所求。

那为首的中年是个三十岁许的儒雅男子,锦缎长袍,身材高瘦,脸色淡黄。

一双眼睛莹润如玉,显然内功火候不浅,手中一柄长剑的剑鞘镶嵌着珠玉宝石,看起来华贵漂亮。

他打量了苏幕遮三人一眼,在看到段毅的瞬间,双眼瞪大,露出一抹惊讶和狂喜,大喝道,

“段毅,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回魏州?”

一声传出,犹如雷霆当空响,炸的他身后的一众江湖人士七晕八素。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将全部将视线投放到段毅身上,见到他的模样,果然是画像当中的那一位。

要知道自段毅被曲东流等人诬陷盗取纯阳神功后,其大名便在金鼎派有意引导下,迅速流传魏州江湖。

不能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只要消息灵通的,便肯定知道他。

至于画像,还是托了孟州丁家那位大小姐的福,让他英俊的容颜得以被不少人见过,并留下深刻印象,不大不小算是个名人了。

而近期白希文行事疯狂,惹下极大的风波,连带段毅和他的关系也被不少人掌握,这伙人认出他也并不稀奇。

“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天大地大,我段毅想去哪就去吧,何况魏州又不是龙潭虎穴,为什么不能回来?”

段毅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幽幽道。

实力的提升,连带着他的自信也提升不少,面对来人犹如雷霆一般的威势,毫无反应。

何况有苏幕遮在他身边,自问一剑在手,纵然身陷重围也能与之联手杀出去,根本不怵这伙人。

而他也已经猜出这帮人的来历,肯定与元城县林家密不可分。

因为也只有林家才会对白希文以及与其相关的人如此在意。

“你这个叛徒,跟欺师灭祖的白希文关系密切,两个人恐怕是一丘之貉。

今天我林向明先抓你,等逼问出白希文的踪迹,再对付他,给我上。”

中年原本儒雅随和的模样骤然变得狠辣阴毒,手朝着段毅三人一指,身后便有二十多个手持刀剑的江湖人朝着段毅三人冲过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们自来到林家,被好吃好喝供着,还拿了不菲的银子,现在主人家有命,自当效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 轻描淡写

冲的最前的是一个长相最威猛,身材最粗壮的汉子,豹头环眼,犹如猛张飞在世。

赤手空拳,大喝一声,抬起沙包大的拳头就朝着段毅怼过去,速度力道还不错。

此人在一众江湖人士中还算有些薄名,一手黑虎拳虎虎生风,配合雄壮的体魄,有几分威力。

只可惜虽通外力,却不懂内气运行,终究落了下乘,难以有大成就。

段毅眼疾手快,小擒拿手之金丝缠腕瞬发,抓住壮汉的小手手臂,手指轻柔无比的扣住他肘部的几处穴道,微微一用力,便让他身体一抖,浑身僵硬。

段毅轻笑一声,脚下一踏,坐着的椅子横移数尺,反手拉扯,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汉子猝不及防被段毅抓住手臂,拿住穴道,已经吓的不轻,再被一拉一扯,身体错位前倾,一个狗吃屎前扑。

迎面朝着己方队友飞出两米之远,直接砸倒三人,各个哭天喊地,筋断骨折。

又有两人持刀剑恰在此时冲到面前,齐齐攻向段毅,直往要害处招呼,那狠劲不像是擒拿,而是杀人。

剑法刀法也算是不错,气势很足。

段毅眸中幽光闪烁,泛着一抹冷意,右手骈掌反拍在左肩后侧,正中偷袭剑手手中的长剑剑身。

一股阴柔狠毒的掌力自剑身延伸至其手臂中,进而侵入身体,数道咔裂的声响过后,剑手狂喷一口鲜血,仰面栽倒,骨裂而死。

此一招正是日趋圆融,威力不凡的化骨绵掌。

内家之掌法,虽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阴毒之处,足以叫人胆寒。

危机尚未解除,身前还有刀手持钢刀纵劈而来。

段毅面不改色,拍出的化骨绵掌顺势变掌为爪,拇指中指捏住长剑剑身,横架在面前。

一声叮当的脆响,磕飞钢刀,段毅两指捏长剑,朝前一抹,又是一道血痕闪过,刀手捂着喉咙,气管被划破,咕噜噜的呜咽几声,紧随剑手下了地府。

于轻描淡写之间重伤四人,击杀两人,段毅却始终坐在椅子上,且自始至终只出一只右手,其表现之强悍,登时震慑全场。

连身旁的那修行一串鞭硬功的壮汉也是吞咽了几口唾沫,眼神有些飘忽。

他感觉中,旁边这少年也没用多强的功力,多么精妙的招式,但出手之间就是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流畅感,以及恰到好处的衔接。

而且不过就是杀人罢了,他却从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看着段毅杀人,是极度享受的一种事。

因为,那实在很美,就像初春那一片新绿的竹林,青翠欲滴,隆冬时那漫天飘扬的白雪,摇曳生姿。

苏幕遮则点点头,除了感慨一声好小子,也没别的想法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被人追赶的目标,这不是自身努力就能改变的,而是天生存在差距,是天赋的不同。

段毅则面带微笑,一股巧劲自手中升腾,指间长剑转了几圈,终于剑柄入手。

随意掂量一番,打量一眼,段毅便将此剑内外看得通透,熟悉了解不下于原主人。

继而长剑横指那自称林向明的中年,剑眉锋锐,眸光更胜寒冰,

“手下武功如此之差,你也敢猖狂叫嚣?莫非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吗?”

与段毅还有几步之遥的数个武者连连后退,望着俊秀稚嫩的少年,面色惊慌,心中恐惧到无以复加,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恶魔。

这些武者能被林家请到府中,当作对付白希文的打手,当然不能算是无能之辈。

只是在段毅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完全是任宰任杀的牲畜家禽。

林向明被人轻视,脸色无比的难看,轻哼一声。

身后就有一声浅笑传出,犹如风铃吹动,清脆悦耳,继而走出一个蒙着面纱,带着白丝手套的女人。

见到这女人,原本挤在前面的十多人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让出一条空路,有胆小的甚至牙齿打颤,低头不敢望向此女。

段毅神色依旧,打量了眼这女人,能引得这伙人如此畏惧,显然不是普通角色。

身材平平,相貌因为有面纱挡着,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唯一可见的便是一双柔媚的眼睛和浓密的秀发,年纪应该不大。

“段弟弟,奴家早就从画中见过你的样子,没想到你本人更加英俊潇洒,姐姐可是爱死你了。

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切磋一下床上功夫,保管你爽的飞天,你看如何啊?”

这女人也是豪放,声音嗲嗲的撒着娇,一双勾人的眉眼勾魂摄魄,当真风情万种,满满的渴望。

只不过林向明也好,那些江湖人也罢,全都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似乎将要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一般。

段毅手上长剑拄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看了看这陌生女人,略带失望道,

“可惜,可惜,段某人虽好女色,却只爱美人。

看你将全身包的像粽子,脸也不肯露,只怕露出一张脸来,丑的能生生吓退无数江湖好汉。

再说你走起路来胸都挺不起来,哪里来的自信在撩骚我?

这样吧,如果你真的发骚发浪,饥渴难耐,可以找你身后的那位林大叔切磋一下。

他品味奇特,与你正是豺狼配虎豹。

说不定还能趁机弄个大户夫人当当,总好过你漂泊江湖,风餐露宿要强。”

段毅小嘴抹了蜜,这一番话也是够恶毒的。

不但骂她是个举世罕见的丑女,还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对女人来说,几乎是最不能接受的谩骂。

全场中人也都惊呆了,有一个算一个,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段毅不但敢骂,而且骂的如此汹涌澎湃,让人膜拜,毫无所谓少侠以及正人君子的顾虑。

苏幕遮也是差点咬到舌头,不敢置信的看了眼段毅,这小子莫非是个两面人?

回想起他和郭晴之间你侬我侬,空气当中仿佛充满了粉色泡泡的气氛,甜言蜜语不绝,简直将人宠到骨子里了,哪里是现在的毒舌样子?

那女人也是呆了许久,根本没想过自己一番略带诱惑的话会反遭如此毒舌谩骂,气的平板一样的胸膛急速起伏,浑身直打哆嗦。

露出的两眼再不复柔媚多情,反而充满了冰冷的杀机。

从未有一刻,她这么想杀一个人。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能将这少年折磨的不成人形,再在他的哀求中送他上路。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千蛛万毒手

林向明也是被气的够呛,这话把他也饶了进去,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是林景龙的独子,从小时起便备受宠爱,父母连重话都没和他说一句,今天被人如此挑衅谩骂也是头一次。

“臭小子,不识好歹,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这女人语气也是冷下来,之前的挑逗和猫戏老鼠的心思完全消失。

目光收束在段毅的身上,带起一股惊人的杀意,使得整个客栈都处在风雨飘摇之间,极有威势。

至于原本挤在一起的那些江湖人,则慌不择路的往后逃,似乎即将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段毅依旧四平八稳的端坐在椅子上,面向这女人,手中从死去剑客夺来的长剑微微一动,折射出灿然的光亮,隐露锋芒。

女人轻轻的将套在两手上的白丝手套摘下,姿态依然优美。

随即露出一双看起来极为狰狞恐怖的手掌,令的所见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青紫色的斑斓遍布手心手背,手指虽然修长纤细,却乌黑一片,尖锐的指甲足有两寸长短,好似一个个锋利的小刀。

隐隐间还有一股腥臭味道从那一双手上传出,令闻到的人头晕目眩,连连后退,再也不想接近这个女人。

一个女人的脸庞,身材,固然重要,但双手同样是身体极为关键的部位,不过此女的双手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而是恐怖。

不但样子恐怖,让人见之作呕,更因为这是一个杀人的利器,凶器。

“毒功?”

段毅眉头一挑,心中警惕,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郑重以待。

只因用毒的武者,在江湖上向来不是好招惹的。

这一类武者不但手段多变,而且往往能以弱胜强,乃是阴人的行家。

江湖当中,武功绝不是衡量一个人强弱的唯一标准,杀人与否,往往和武功也毫无干系。

只因若是手握奇毒,纵然只是一介农夫,三岁小儿,也能毙杀武功超凡的强者。

而若是能将毒与武功结合,就更是非同一般。

遥远的星宿海上,隶属西方魔教麾下的星宿魔宫便是当中的佼佼者,让人闻风丧胆,少有敢捋虎须者。

不过,毒功虽然强悍,却往往会对人体产生极大的危害,纵然暂时无恙,但也只不过累积未曾爆发,等到十年二十年后,仍逃不过凄惨命运。

段毅也没想到,这女人年纪轻轻的,竟然有这种勇气和毅力修炼毒功,将好好的双手搞成这副鬼样子。

再联想到她将浑身重重包裹,脸盖面纱的行为,恐怕内中已经不知被摧残成什么样子,估计看一下都得长针眼。

下一秒,女人诡笑一声,挣脱手套束缚的一双狰狞手掌朝着段毅抓去。

两手齐动,看似简单,然而后招变化极多,似是蕴含拳掌指等诸多手上武学于一身。

再加上运功之后那青紫之色的斑斓块块蠕动,一道乌黑的气流盘踞当中,挨上一下估计要去半条命。

好家伙,段毅再也不敢托大,手中长剑一划,剑锋破空,激起赫赫风声,直接贴着这女人的双手手腕划去,一剑就要挑断这女儿的双手手筋,端的是快准狠。

毒功虽强,且在面对赤手空拳的对手时,往往能占很大的便宜,然而段毅剑法超群,在半途将这女人拦下,不曾近身,就抵消了毒功的一大优势。

当然,若此女技止于此,也不会让之前那些江湖人畏如蛇蝎了。

只见她双手手掌同时内缩,指捏兰花,继而以中指弹在段毅的长剑剑身之上,尖锐仿佛小刀一样的指甲和剑神碰撞。

发出一声清脆的脆响,脚下则莲步轻滑,飘然而退。

一股无比凝练强横的气劲自其指尖爆发,使得长剑瞬间被一股大力席卷,倒转切向段毅的眉骨,其势如飓风呼啸。

段毅身躯后仰,脚尖勾住即将倾倒的椅子,借力转力,长剑在面前斩过,旋转一圈后,又在他的运使下裹挟风雷之音朝着这女人刺去,咻咻咻的仿佛有无数劲弩疾弓发射。

剑光如水,流动间一股森寒的剑气点向这女人,却是用了嵩阳铁剑的剑法。

刚正枭烈,无坚不摧,剑气之盛,甚至隐隐催的长剑剑身龟裂出条条纹理。

面对这一剑,女人终于第一次变了颜色,只觉眼前一暗,眉心,咽喉,心口三处要害都被一道凌厉森寒的剑气抵住,教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脏几乎跳出胸膛。

以她武功,竟然也生出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穿杀。

其人剑法强横,出手时机和反应老辣,再加上雄厚的内劲灌注,委实惊人,根本不像是一个少年能使的出来的。

“千蛛万毒手。”

面对段毅的嵩阳铁剑剑势,女人一声凄厉嚎叫,双手在胸前绽放,道道残影闪现,最后化作百种千般的姿态,迎着长剑而上。

空气中仿佛一生闷雷炸响,轰的一声气旋外涌,掺杂着恶臭的腥风。

只见段毅手中长剑剑身节节断裂,却并未下坠,而是被一股极巧的劲道聚拢,继续朝着那女人劲射而去。

这可算是段毅剑术造诣精进至极高层次的一个表现。

而那女人的两手已经流出乌青的血液,飞溅而出,好似毒蛇喷溅毒液。

手背上各有一道深深的划痕铭刻,显然纵然全力抵挡,仍旧未能尽消段毅的剑势。

并且段毅接下来的一手更是让她陷入生死危局,根本未曾料到这少年反应如此之快,斗战经验如此之强。

好在她反应也不慢,就地一个驴打滚,也顾不上什么风范姿仪,好悬躲过一劫,这还是托庇于段毅没有继续出手。

而碎剑则咚咚咚的射在客栈一侧的墙壁上,有碎砖石子由内而外透出。

惊魂未定的看着那依然端坐在椅上的少年,女人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后怕。

纯以内力而言,她还在段毅之上,但甫一交手,便险些命丧其剑下,实在让人心惊。

心中不禁升起一个疑问,他的武功到底是怎么练的?

至于林向明等人,更是完全没料到有这般变化。

这女人名头可是不小,手上功夫也是极硬,很少有人敢触她眉头,现在竟然被人差点一剑戳死,这太吓人了?

难不成白希文是金鼎派第一高手,他调教出来的人也能吊打他们这群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情义

段毅随手将光秃秃的剑柄丢到一边,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女人,有些意外。

千蛛万毒手这门武功在金系一脉当中并不出众,出场也不多,给段毅的印象却很深。

只因他前世读书时,便很喜欢那个名叫蛛儿的少女。

蛛儿本名殷离,是倚天屠龙记中的人物,乃是鹰王殷天正的孙女儿,殷野王的女儿,性情刚烈,侍母极孝。

小时便能为母亲刺杀二娘,等大了,更肯舍弃自己清秀绝俗的容颜去练那毒辣无比,会将女子毁容的千蛛万毒手,这般气魄,便将普通女子拉下不止一筹。

再看她的情感,小时因为一咬之缘,情牵张无忌,但当经历沧桑,洗尽铅华,却发现喜欢的只是记忆当中的那个少年,而非今日名动天下的明教教主。

由此飘然而走,干干脆脆,绝不拖泥带水,更令人钦慕。

而这千蛛万毒手,则算是一一门歹毒至极的邪派武学,练功时其苦难当,须以斑斓毒蛛吸食自己的鲜血,并借此将蛛毒带入自己血液中。

花蛛毒液尽入练功者体内,花蛛当即死去,要再换新蛛。

练过一百只花蛛,仅是小成,若要功夫深,便须练过成千上万只,所以叫做千蛛万毒手,且这门武功越练越精深,积累的毒素越多,威力便越大。

而便如之前所言,毒功大多对人体有害,如此多的毒素积蓄在体内,便会将人的容貌毁去,想必这也是女子带着面纱的原因。

唯一让段毅感到疑惑不解的,大概就是女子的这双手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千蛛万毒手才变成这般模样,应该要浸染了旁的剧毒以增加毒功的威力。

而且以事实来看,此女绝非弱者。

若不是段毅剑术造诣极高,嵩阳铁剑剑法又犀利无比,纯以大金刚拳法以及化骨绵掌对敌,只怕死的就是他了。

客栈中一片寂静,只有许多人沉重的喘气声传出,气氛压抑至浓烈,似乎只需要一个契机,便会再度引爆。

那些被招揽来的江湖人望向段毅的目光已经完全变成了恐惧与臣服。

江湖武林,强者为尊,纵然那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依然有主宰他们生死的能力。

林向明也是吞咽着唾沫有些退缩,目光闪烁,想要就此退去,却又害怕折了颜面。

三十来岁的人,平常看起来儒雅稳重,颇为得体,但真当危急关头,却是露了底,只是一个性格懦弱,瞻前顾后的窝囊废罢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己方杀手锏,精通千蛛万毒手的高手都歇菜了,还有什么勇气去继续挑衅人家?

单纯论武功,或许他可以与段毅切磋一二,但论杀人,生死交战,他绝非段毅的对手。

只因他只是练功,而很少动手,十分武功能发挥四五分已经算不错了。

另一边,段毅接连击杀挫败敌对的高手,气势无两,锐利眸光扫射而过,无人敢于直视,凛凛之威让人完全升不起反抗的念头。

叹了一口气,段毅摇摇头,这一群人如今战意杀意全无,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就此没了继续纠缠下去的兴致,冷淡道,

“我不想再多造杀孽,退下吧。

你们应该知道,早前我被金鼎派诬陷,亡命外州,根本不曾与白希文接触,你们缠着我不放,也不过是白费功夫。”

见到那为首的林向明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段毅继续道,

“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也许现在白希文已经杀到林家,还不带你的人滚?”

这一句话终于点醒了林向明,脸色无比难看,大手一挥,转身离去,没有再说什么。

在他之后,有几个手下将地上躺着的尸体以及重伤人员搬走,除了地上的鲜血,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这也是无奈的选择,段毅武功之强,远超他的预估,何况还有两个未出手的人在一旁,就算将外面的人也一并叫进来,恐怕也难以对付的了他们。

等到人都散去,偌大的客栈空荡下来,苏幕遮饮了一杯酒,有些不解道,

“其实刚刚是个好机会,如果你想,大可以将林向明擒拿过来,到时用他来和林家对接,进而坐等白希文入场不是更好?”

的确,白希文何时会到林家,段毅等人根本没有机会

身旁的壮汉听不懂两人说什么,不过观看了一场大戏,身上热血沸腾,也不再拘束,倒了一杯酒咕咚咚的就灌下去。

段毅点点头,认同了苏幕遮的说法,不过又苦笑道,

“事实上或许如此,但有一点苏大哥你没考虑到,那就是我之所以要等白大哥,并不是要和他作对,对付他,而是帮助他。

如果我了解他真有必须的理由,那么我便陪着他将林家,将金鼎派闹得不得安宁,绝不会退缩。

我这一身武功根基乃是白大哥所传,他对我可说是恩重如山,如果和林家合谋,无异于背叛他,你叫我怎么做的出来?”

正如段毅所言,不提他和曲东流月碧云的恩怨,单单白希文与他之间的关系,便足够让他和林家势不两立。

而也正是考虑到白希文还未现身,段毅如果妄自对林向明动手,可能会导致林景龙那个老东西弄出新花样,给未来之事带来不可预测的变化,所以才放过他们。

一个人的性格是多面性的,段毅或许有冷血的一面,譬如面对敌人,但也有重情重义的一面,比如面对郭晴,白希文等人。

段毅也从来不觉得断情绝义是什么好事,那只会将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推得远远的,最后成为孤家寡人,又有什么意思?

他虽修行寒冰真气这样的森冷武功,有时也极度理智,会从第三者的视角旁观自己的言行和未来,但心是热的,血是热的。

就如同他和郭晴之间,真的喜欢了,便付以真心,不然哪里来的那许多精彩经历,获得了诸多好处?

段毅此言,让苏幕遮颇为意外,总是忧郁的目光流溢着摄人的神采,对段毅更多了几分赞赏,哈哈一笑道,

“好,原来你早就有了打算,好,那苏大哥便陪你这一阵,金鼎派的白希文,我也是久仰其名了,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段毅点点头,没有再说,只是心中暗道。

刨除愚忠金鼎派这一条,白大哥当得起人中之龙的赞誉,现在的他正是龙入大海,肆意纵横,你必不会失望。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再见白希文

很快,客栈当中发生的一切便如狂风扫落叶一般传播到县城的各个角落。

经由三教九流的人物的口口相传,连街边卖菜的都知道本县来了一个狠角色,让县城一霸的林家铩羽而归。

有来向段毅送礼的,有来拍马屁的,还有来拜师学艺的,那老胳膊老腿,只怕没练几天便要一命呜呼。

还有财大气粗者拍着满满的一箱银元宝要段毅帮他杀人的,一脸的兴奋。

总之什么人都有,让段毅不胜其烦,他又不是杀手,虽然很眼馋那一箱银元宝,却很有节操的拒绝了。

最后无奈拉着苏幕遮和雷鸣离开客栈,另寻一处普通农家小院暂居。

同时花了些银子,请县城内的几个地头蛇严密监视林家的动态,能在白希文到来后掌握他的踪迹。

哦,顺便一提,雷鸣便是那个精通一串鞭硬功的壮汉,因为没什么目标,随波逐流,对段毅和苏幕遮的武功又很感兴趣,三人便厮混在一起,经常谈天论地,偶尔切磋武艺。

不得不说这人真的够硬,切磋时,段毅全力施展大金刚拳法,依然破不了他的一串鞭硬功。

纵然化骨绵掌之阴柔内劲侵入其体内,也被一股如雷霆一般阳刚霸道的真气摧毁。

不过要说段毅破不了他的一串鞭硬功,倒也不尽然。

段毅的嵩阳铁剑剑法配合铁剑本身,足以滋生一股无坚不摧,无物不斩的锐利剑气,这就不是雷鸣所能抵挡的了的,至少难以毫发无伤的接下。

如此匆匆过了几日,那被雇佣的人终于传来了消息,今日早间林家便严阵以待,似乎透过什么渠道,掌握了白希文的踪迹。

这一消息让段毅兴奋起来,收拾妥当,背着嵩阳铁剑,联合苏幕遮和雷鸣两个离开小院,朝着林家匆匆赶去。

倒不是怕林家的人会伤害白希文,而是怕白希文动作太快,在他们赶去前已经离开。

这感觉就像是联盟中青铜打王者,未必能坚持到15分钟。

林家大宅在元城县的北边位置,处在富人区当中,因为人丁单薄的原因,府邸占地并不大,是小巧精致的那一类。

外面的围墙灰扑扑一片,顶端布满了尖锐的铁钉,警告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高红大门虽经历风雨侵蚀,却依旧半新,此刻两侧门板被内拉打开,里里外外站着手持兵刃的江湖人士。

人头攒动,五花八门的,看样子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全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倒也算尽职尽责。

段毅和苏幕遮,雷鸣三个人则来到林家对面的一棵大树下待着,不时的朝着大道两边观望,以期见到白希文的身影。

段毅的表现很是轻松,脸上的表情也并不严肃,甚至有空闲折断大树的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不像是在等人,而是在消磨时间。

就在这时,大街的尽头缓步走来一个身材高瘦,长发披散,步履如尺量一般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白衣,上面并非洁白无瑕,而是灰红交织,脏兮兮的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换洗过。

不过脏乱的衣服掩盖不了这男人满身的英气和力量。

他的手中握着一柄精钢长剑,剑无鞘,剑锋血红,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上面还滴着红色血液,摄人的杀意随着他脚步的迈进而渐渐扩散开来。

他的脸孔消瘦,鬓间有一缕浅白色的华发生成,本来很是亲和斯文的面庞,此时无比的冷峻,冷酷,一双猩红的眸子似乎蕴含着能叫天地覆灭的悲愤和死寂。

看着这男人,段毅手中的树枝咔嚓一声断掉,本来蹲着的他骤然起身,望着渐渐走近的男人,失声道,

“白大哥?”

是的,那男人的确是白希文,曾教导段毅武学,和段毅插科打诨,几次三番向段毅打探月娇奴行迹的白希文,却又显得如此陌生。

如果真有一个词来形容此时的白希文你,那么便是癫狂。

段毅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邪功给控制住了,不然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怎么会有这般从里到外的变化?

一声白大哥,未曾压抑声音,使得寂静的街上众人都能听到。

导火索一般,林家一众江湖人蜂拥而出,粗粗数来有几十个人,数目比那日围困在客栈当中的还要多出几倍。

这帮人声音震天响,举着刀枪剑戟,如同滚滚洪流,朝着孤身一人的白希文涌荡而去。

那一朵朵泛白的浪花,一条条回旋的水波,或许是枪尖,或许是刀剑,又或许是蕴含着凌厉内劲的拳掌。

而将众人汇聚在一起的,便是那强烈到足以教风云变色的杀意。

他们要杀人,杀的只是一个人,但就因为这一个人,他们必须要合力一处,不然绝无可能成功。

每个人都知道白希文是个一等一的强者,纵横河北,素有金鼎派第一高手之称,绝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了得。

但每个人又都有侥幸心理,正所谓蚁多咬死象,他们这么多少人,而白希文只有一个。

只要有一个人将手中的武器递到他的身体里,破坏某一处要害,那么这一场便赢了。

数量上的优势,让他们暂时忘却,或者有意忽视武学上的差距。

毕竟除了林家事先承诺过的丰厚酬劳,还有击杀白希文带来的偌大名声,种种诱惑,仿佛魔鬼的低语,让他们疯狂了。

眼见这一幕,段毅身旁的雷鸣脸色一变,反手扣住背后的大刀,就要出手相助,却被段毅拉住,一脸疑惑不解。

“这些人你我尚且能够解决的了,我白大哥一身无敌宝鉴的神功,自不会放在眼里。

咱们不要妄自出手,先看看再说,以免引动他的敌意,他的状态不大对啊。

而也就在段毅开口的这一小段时间,大街上已经展开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一柄精钢长剑,横劈竖斩,剑锋如潮如浪,如山如渊,既不失力量,又尽显其技巧。

其上蕴含火红精芒,莹莹可见,吞吐之间,断金折铁,胳膊腿乱飞。

一门嵩山剑法,哪怕段毅自问已经练到大成之境,却也逊色逊许多风采。

无他,同样一门剑法,同样的境界,用一分的力量推动,和一百分的力量推动,产生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毫无疑问,白希文的力量稳稳在段毅之上,就连苏幕遮也面露惊色,眼眸中流出自愧不如的神色。

非是先天功不如无敌宝鉴,仅仅是白希文更强罢了。

第一百四十章 对错

“嘶,好强的剑气,好强的杀意,这人真的是你口中的白希文?”

雷鸣憨憨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惊骇道,这样的人,怎么也和潇洒从容,为人亲和慈善扯不上关系吧?

如果不是他也听过白希文的大名,恐怕以为正屠杀的那人是邪道强者,而不是正道栋梁。

事实上,段毅也被白希文冷酷的面容,狠辣的手段给惊到,倒不是因为太过残忍,而是与白希文曾给他的印象截然相反。

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发生这般变化,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只可惜段毅毫不知底细。

他甚至猜测,当初白希文离山,就是他的一个很要好的师兄被人刺杀。

是不是查出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所以才导致他性情大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而尽展一十七路嵩山剑法精妙路数的白希文则踩踏着粘稠的血液,以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终结为背景,昂首走到了林家大门之外,气势雄厚,如熊熊烈火燃烧。

他的浑身无一处伤口,修长的身体挺拔如枪,白衣只是浅浅的沾染了一层鲜血。

无论是气势,体力,亦或者是凝然的杀意,俱都在刚刚的一场厮杀中攀升至巅峰。

此时此刻的他,无比的危险,纵然是苏幕遮无比自负,也不想与这样的白希文成为对手,进而交手,那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林家虽然损失了数十人,但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后援从府内走出,列在大门之外。

段毅甚至不清楚是什么在支撑他们面对这样的白希文,名?利?信念?

这已经与送死无异。

就在白希文还要继续挥剑,一鼓作气冲入林家大门的瞬间,一声白大哥让他身体一僵,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眼中的猩红与杀意也稍稍缓解,化作正常。

回身望去,三人映入眼帘,忽视另外两人,白希文目光直接对准段毅。

见他背负长剑,身板挺直,个子长高了一些,似乎成长很多。

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有神,沉稳气质不改往昔,更难得的是深沉的呼吸以及体现出的内功修为,让白希文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变化。

嘴角划出一弧弯月,多了几分人气,旁若无人道,

“原来是你,我还担心你逃亡外州会不会丢了性命,现在看你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我就放心了,将来若是遇到娇奴,我也能给她一个交代。”

其实当初在山上时,两人之间的交际并不是很亲近的那一种,既和白希文本身性格恬淡有关,也与段毅心防重重密不可分,;两人始终难以坦诚相待。

但交际之远近,并不影响两人对对方的关心。

段毅面露笑容,灿然如天上的太阳,走到白希文面前,感慨一声,

“是啊,我过得不错,这还有赖于白大哥为我据理力争,帮我洗脱被诬陷的恶行,所以我也很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只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今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金鼎派不是你的信仰吗?

金鼎派不是你誓死都要守护捍卫的吗?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连几个疑问,让白希文仅有的笑容荡然无存,眼神当中又闪烁出一种异样的仇恨与悲愤,叹道,

“难道你要阻止我吗?也许你的武功进步很多,但你该知道,拦不住我的,这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段毅摇摇头,看了眼林府外的一群人摄于白希文威势,傻愣愣的待在原地,说道,

“不,我不会阻止你,我只是想问清楚你这么做的原因。

白大哥你的武功的确很高,但杀的人已经够多了,得罪的人恐怕也不少,一旦事情失控,总会引出你对付不了的高手的。

我们不妨另外找个地方详谈,我只想帮你,而不会害你。”

段毅双眼直视白希文,一如曾经上山时的那样,其语气真挚,而且入情入理。

白希文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岂能不清楚自己一意孤行的后果?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已经遭到七波刺杀,每一波都有一个厉害的高手偷袭,从其武功可以看出,绝对是出自魏州本地的名门大派,或者武林世家。

要他死的,已经绝不单单只是一两个人。

也许他们是想除掉一个扰乱魏州稳定的人,也许他们是想趁这个机会彻底剪除金鼎派的头号打手,进而削弱金鼎派实力,摧垮这个魏州霸主,给自己争取机会。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成为众矢之的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白希文沉默良久,瞥了眼段毅左右的苏幕遮和雷鸣两个人,欲言又止,最后摇摇说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是我的私事,你不要干涉进来。

总之林景龙我是一定要见的,至于会不会对他出手,则不一定。”

说罢,就要转身继续未完的行动,也吓了那林府门外的众人一跳。

却不料段毅竟然先他一步迈向林府,背后嵩阳铁剑被拔出,雄奇磅礴,铁剑在手,一股凌锐气息吞吐,连白希文也不禁高看一眼。

在山上时,段毅何曾修成如此剑气?看来他在山下另有际遇啊!

“既然白大哥不说,我便不问,不过这件事我却一定要管,总不好叫白大哥孤军奋战。”

白希文是什么人,段毅也算了解,他不想做的事,天王老子也别想逼迫他,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站在白希文这边,为他排忧解难便好。

朋友是什么?

便是在你痛苦的时候,给与支持和力量,在你彷徨的时候,给与建议和目标。

段毅既然不能为白希文给与建议和目标,便给他支持和力量。

他相信白希文绝不是毫无因由的对付金鼎派老一辈,当中一定别有隐情。

苏幕遮和雷鸣对视一眼,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齐齐踏前一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两人和白希文毫无交集,但他们同样相信段毅,所以也愿意相信白希文。

这让段毅心中一暖,不由得回想起前世高中住校时,自己寝室的室友被另一个班级的两人组殴打,他们班级一票男生,二十多人在课间追着那两个货爆锤,最后甚至惊动了校长。

其实有的时候,对与错真的不重要,心意最重要。

因为自己眼中的对,或许便是旁人眼中的错,谁对谁错,只能由时间来检验。

他不能说自己现在一意孤行,冒着极大风险帮助白希文便是对的,但他的心支持自己这么做,不如此,心绪难平。

白希文脸色第二次动容,似乎想到了什么,出手按住了段毅的肩膀,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播开来,

“林景龙,白希文在此,出来见我。”

**音浪不绝,直接震得林府众人头晕眼花,手脚发软,兵器叮当掉落而不自知。

其一口丹田气之雄浑,可见一斑,真能比拟少林之狮子吼。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入府

隆隆巨音回荡,正当段毅等人以为林景龙不会现身了,却见到林府大门前的一众江湖人如同流水遇到礁石,分散两侧,让出一条空路。

一个熟人自当中走出,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人,步法稳健,正是当日客栈被段毅教训,最后无计可施,灰溜溜离去的林向明。

今天的他精神不是很好,眼窝两个黑眼圈十分明显,嘴唇干裂,心情似乎很低落。

穿着一身大青紧身武士服,手持珠宝镶嵌的长剑来到林府之外,冷眼看着白希文和段毅等人,林向明按照江湖规矩上前,拱手一礼道,

“家父有言,既然你要见他,便进里面说话,他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要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

顿了一下,林向明似乎觉得气势被压住,自己父亲的态度又过于消极,冷冷道,

“话我已经带到,你们若是怕了,大可杀进去,我林家奉陪到底。”

所以说死鸭子嘴硬,今天就算他林家准备充分,可以对付的了白希文,但要是再加上段毅,苏幕遮,雷鸣三个,林家必败无疑,不会有意外。

“他还敢见我,好,我正好也要弄清楚一件事。

段毅你和我进去,至于这两位朋友,便等在这里接应。

若是有变,可以里应外合,杀他个片甲不留,两位意下如何?”

白希文目光主要还是放在苏幕遮的身上,这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不但外表出众,竟能隐隐给他带来压力,前途无可限量,他也为段毅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

苏幕遮两人稍有犹豫,倒不是别的原因,而是担心林府之内有什么陷阱,只有段毅和白希文两个的话,并不是很安全。

段毅倒是明白白希文的意思,留下来接应只是托词,真正的原因应该是他不想让两个外人听到和林景龙之间的对话,那或许就有他大变的原因。

“就这么定了,我和白大哥若是有恙,会以长啸示警,到时你们便杀进来救我们,若是始终没有动静,便是内中险恶,不是你们所能抵挡,你们便去搬救兵。”

段毅略一思忖安排道,同时紧了紧嵩阳铁剑,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让他心安。

其实他心里也没多少底,林家能有什么计策,手段,也猜不出来,能凭仗的,只有手中之剑。

武者便是如此,能不能活的好,能不能活下去,武功很关键。

见到段毅这么说,苏幕遮和雷鸣终于应承下来,这样也好,若是内中真有什么凶险,他们在外面也能筹谋救人,而不是被一网打尽。

两人目送着白希文和段毅两人消失在林家大门之内,继而被一群冰冷且凶恶的目光凝视,却毫不在意。

那是之前被白希文吓得手软脚软的林家打手,在畏惧的对象消失后,登时趾高气昂起来,甚至有些脑子有坑的还想着拿下这两人来威胁白希文。

浑不知若是这两个煞星发起疯来,比白希文还要凶残许多,尤其是练就一身横练硬功的雷鸣,对付他们这些小角色更是轻松简单,干就完事了。

另一边,跟着林向明进了林家,白希文与段毅两个并排而立,中途并没有交流,只是十分默契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以便在发生危险时做出正确的应对之法。

而且一路所见,林家的确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小小的一间宅院,随处可见颇有勇力的江湖人士,且一路看着两人蠢蠢欲动。

最终,白希文和段毅被带到一个铺满了白色理石的庭院里。

地方不大,北面是一间茶色外观的房间,最中央栽种着一棵桑树,枝杈繁密。

虽现下因为气候的关系,只有零落几片叶子,但不难想象在深夏之时,冠盖满庭的景色。

而那桑树下,正站着一个负着双手,看不见面貌的老人。

他头生华发,身材矮胖,宽袖大衣,背对两人,看起来意态消沉,仿佛背负着什么。

来到院中,林向明走到那老人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前说道,

“父亲,他们人已经来了。”

段毅了然,这老人应该便是林景龙,金鼎派上一辈的高手,算起来是白希文的师叔。

在他搜集到的情报当中,此人品性还算端正,数十年悠长人生,没怎么做过出格的事情,就连老婆也只有一个,也不知是痴情还是另有隐情。

至于林景龙的武功,也就是年轻时闯荡过一阵,杀过些贼寇,有金鼎派这靠山在,很少有人和他过不去。

也因此,他已经近二十年不曾动武,或许内功修为随着年岁递增而更加精进,但招式技巧以及经验上,恐怕远不如身经百战的白希文。

而武者搏杀,内功只是其中一个要素,而不是决胜要素。

所以段毅并不认为这林景龙会是白希文的对手。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这里外似乎又没什么人和陷阱,所谓的危险更是分毫未见,莫非唱的是空城计?

林景龙听到自己的儿子通报后没说什么,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林向明便颇为不甘的走出院子。

临走前还警告示的瞪了眼段毅和白希文,仿佛在说,你们要是敢伤害他分毫,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段毅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三十来岁的人了,没点见识,更不懂审时度势,真要是不耍阴招能奈何他们,之前的人还会白白牺牲吗?

那一条条鲜活的人命,背后所隐藏的是巨额的抚恤金以及可能搭上的人情。

,除了极少数没家没口烂命一条的,若是不妥善安置后这帮人的身后事,只怕林家登时会成为江湖人唾弃的对象。

当院中只剩下三人时,林景龙终于不再沉默,转过身来,让段毅看清楚他的相貌。

很和善的一个老人,脸上胖乎乎的,眼睛黑亮,眼神很温和。

因为内功精深,且保养得当,并不怎么显老,皱纹不多,肌肤也很有光泽。

总体来说,在段毅心中,这应该是个没事下下棋,溜溜鸟的老大爷。

绝对看不出会干出什么坏事,进而让白希文不依不饶的样子。

不过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用外貌,印象来评价一个人,是最最愚蠢的做法,至少段毅不会这么单纯。

林景龙目光扫过段毅,微微有些诧异,随即眼神一动,想到了什么,感叹道,

“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少年?他近来很风光,天资之强,恐怕更在你之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林景龙

听到林景龙的评价,白希文并不以为意,反而赞同的点点头,

“这不需要你说我也知道,在山上时,段毅的天资便是有目共睹。”

随即表情深处的一丝慨然收敛下来,表情变得凝重且深邃,冷冷道,

“好了,林景龙,我来找你不是和你说这些废话的。

你既然肯来见我,肯定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你是想和另外七个人那样,抵死不认,被我打碎全身经络,从此成为废人。

还是实话实说,让我干净利落的杀了你?”

白希文话中毫不客气,杀机**裸的显露出来,丝毫不加掩饰,那股子咬牙切齿的劲头看得段毅都是一愣。

林景龙叹息一声,深深看了眼段毅,没有直接回话,只是问道,

“你确定这个少年可以听那些话吗?有些秘密,我想还是你一个人知道的好。”

“不用拖延时间,有什么话就说。

段毅是我的弟弟,他一身武功都是我所传授,我相信他。

所以无论你做了做么肮脏的事情,都绝不会传出去,从而玷污金鼎派的声誉。”

白希文打断了林景龙的话,他相信自己不会错,当年那件事,林景龙一定也参与其中。

林景龙没有强迫段毅离开,只是慢慢靠着那巨大的桑树坐了下去,语气悲怆道,

“我想,关于你师父的事情,应该是从刘磐那里得知的吧?”

段毅表面漠不关心,实在一直在专心聆听两人的谈话,听到你师父三个字,心里头就是一跳,恍然明白什么。

他早就觉得奇怪,白希文对于金鼎派忠心耿耿,按理来说,只有金鼎派负他的份,哪有可能像现在这般,金鼎怕被他闹得天翻地覆却没有反击?

现在他明白了,事情涉及到白希文的师傅,也就是上一代金鼎派的掌门人。

而且他早就了解到,白希文的师傅对他影响极大,是他一生憧憬和尊敬的人。

两人虽是师徒,但情同父子,也只有涉及到上一代金鼎派掌门,白希文才会全然不顾后果,哪怕两败俱伤也要闹到这般地步。

提及刘磐,段毅又觉得有些耳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不错,我也想不到刘磐师弟这些年一直过得不得安宁,就因为背负了那样的秘密。

直到他死去后,他的家人才遵从他早年的吩咐,将一封密信交给我,让我知道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背地里有多少龌龊。

哼,现在整个魏州都在说我白希文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但若不是顾忌金鼎派,我早就将你们的恶行公之于众,让江湖人看一看,什么才叫无耻,什么才叫残害同门。”

段毅此时想到了,这刘磐就是和白希文关系极好的同门,结果被人刺杀的那个金鼎派高手。

当初也是因为他的死,让白希文怒气冲冲的下山而去,引发了一连串的事情。

而且连残害同门的词都吐露出来,很明显,当年白希文师傅的死不是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这些老家伙们合谋暗害的。

“你知道多少,说说吧,我也想听听刘磐是怎么认为当年那件事情的?”

林景龙还是很平静,无论白希文如何指责,冷嘲热讽,都不为所动。

这养气功夫的确不错,可见此人要么心胸豁达,要么城府极深。

白希文脸色憋的通红,看了看段毅,最后还是一咬牙,一狠心道,

“师傅当年是被你们这些人分批次用无色无味的江湖奇毒引动体内纯阳真气暴毙而亡。

而原因,则是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强行对师傅的爱人不轨,导致她羞愤而死。

所以在匆匆掩盖之后,很怕师傅会查出蛛丝马迹,这才先下手为强,对吗?”

段毅听的瞠目结舌,本以为就是个门派权力争斗的戏码,怎么还搞出个桃色新闻出来?

再说了,白希文他师傅精修纯阳神功,应该还是童子身才对,哪里来的爱人?

林景龙摇摇头,十分淡然的面对白希文仇视的目光,目光幽幽,低沉道,

“刘磐果然只是知道浅浅的一层,却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当年你师父是我们这一代弟子中天资最强,成就最高的弟子,他待人真诚,为人宽厚,极有掌门之风,我们师兄弟都很服他。

人生第一次和他争吵,便是因为他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安排在沙麓山山下的庄子里。

并很是高兴的说他想要卸下重担,将金鼎派托付给你,从而追求自己的幸福。

那时正是我金鼎派横扫群雄,争霸魏州的关键时刻,你虽然很有潜质,但太过年轻,根本无法承担重责。

而那个女人,我们也见过,比他足足小了二十岁,怎么可能般配?

或许她的确很美,但在我们这些人眼中,她只是个蛊惑蒙昧掌门师兄的妖孽,所以我们很是敌视她,又怎么可能因为觊觎她的美色而强心侵犯她?”

不等白希文反驳,林景龙伸出手掌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让段毅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听他继续说道,

“还记得那一天,我和除了庞师兄以外的师兄弟们聚集到一起,商量让掌门师兄回心转意的法子,最后一致认为让那个女人自己放弃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所以我们就去找了她,也就是这一次,让我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白希文冷笑一声,

“罪过?的确是罪过,你们见她美貌,又对她敌势,所以强行对她不轨,对吗?”

“不对,我们是被陷害的。

那一天我们到了庄子里,她请我们喝茶,让我们有什么事等喝过茶再说。

在我们眼中她毫无威胁,自然不会加以防备。

结果那茶里下了极为烈性的媚药,我们师兄弟一时忍耐不住,这才做下错事,不但是她,庄子里的四个女人一个都没逃掉。”

这句反转可谓劲爆,不但段毅眼睛瞪得和铃铛一样大,白希文也是脸色大变,满是不可思议。

主动行恶,与被动就范,后者还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媚药从何而来,莫非是那个女人下的?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莫非她从一开始就想对师傅不利?

一连串疑问在白希文的心中来回旋转,弄得他心烦意乱。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相

“你说的是真的?莫非你到现在还想为自己开脱?若是如此,我去找他们时,为何没一个人说出真相?偏偏到了你这里才来解释?”

白希文语气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冷静下来,脸色铁青一片,显然心中正波涛汹涌,起伏难平。

“不是开脱,事实上,我们的确做错了事,不单单是对她,还有另外四个无辜的女人。

当时我们就知道着了这个女人的道,但我们还是不理解,她宁愿自己被几个男人侵犯,目的到底是什么。

结果你猜她怎么说?

她说她很爱师兄,也知道我们这次去找她的目的,所以为了不让我们逼他们分开,才出此下策,目的就是让我们心生歉疚。

哈哈,若是今日的我听到这番话,一定能知道那女人别有阴谋,但当时铸下大错,心绪难安,没有一个察觉到她的不妥之处。

反而真的就默认下她和掌门师兄之间的事情,因为正如她所说,我们很愧疚。

只是没过多久,她派人将我们再次叫到庄子里去,然后告诉我们说她怀孕了,肚子里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话说到这里,白希文和段毅齐齐失声惊叫道,“什么?”

不过是一夕风流,竟然珠胎暗结,段毅也不知道白希文现在是什么感觉。

自己的师傅头顶不但绿油油一片,连孩子都是别人的,这也太,也太不是东西了。

此时此刻,段毅也好,白希文也罢,对于金鼎派前掌门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感官都不是很好,要么别有目的,要么不是个良善本分女子。

“不错,就是这个反应,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当时我们师兄弟几个和你们的反应一般无二。

因为她是掌门师兄的爱人,却怀了我们之间不知道谁的孩子。

而且我们不少人也都成家立业,我的孩子向明那时也已经很大了,所以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拿掉那个孩子。”

林景龙此时已经不太关注段毅和白希文,而是目光幽幽的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当中,

“我们想要拿掉孩子,但她不同意,反而提出了一个让我们瞠目结舌的主意。

她说,希望我们能尽快将掌门师兄的纯阳神功破掉,这样他们圆房后,这个孩子便能光明正大的出生,不用背负孽种的恶名。

她给我们取出了一瓶无色无味的奇药,告诉我们,这是散功散,只要连续七日给掌门师兄服下,他的纯阳神功不攻自破,到时他们也就能真正在一起了。”

段毅和白希文对视一眼,很快明白,这女人手里的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散功丹,而是让人暴毙的毒药,这是何其恶毒的女人?

因为聚少离多,她难以下药,便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一切为诱饵,一步步将林景龙那些人引诱到罪恶的深渊当中去,什么样的大仇才会如此去做?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你们可真够蠢的,难道就一点都不怀疑吗?”

白希文或许有些相信了林景龙的说法,却更加难以释怀。

以他来看,这完全就是一个陷阱,圈套,他们一群人可都是金鼎派的中流砥柱啊,怎么可能一个都没发现?

林景龙哈哈一笑,却是带这些洒脱,仿佛卸下一切重担,再无任何忧愁,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今日的我又何尝看不出那是一个陷阱?

但当时的我们,根本别无选择。

这个女人心计太厉害,将我们所有人算的死死的,笃定我们不敢和掌门师兄说出实情,笃定我们一定会被她胁迫。

事实上,当时的几个人里,应该有人察觉到不妥了,但那又能如何?

我们的选择只有两个。

第一,听这个女人的话,无论是掌门师兄和她离开,又或者是掌门师兄死去,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件好事,能松下一口气。

第二,杀了这个贱人,向掌门师兄和盘托出,但面对的,不单单只是死亡,还有可能是身败名裂的下场,这比死亡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白希文,你师父的脾气,你应该最清楚,他那样一个人,眼睛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说到后来,林景龙的眼神一片灰暗,看起来再不复初见时的和蔼,仿佛一株即将枯死的老树,那是一种生命力被抽干,精神空虚,生与死都已经不打紧的状态。

段毅也不知该怎么评判这些人,要说他们有罪吧,倒也真无辜,毕竟是遭人陷害,就像当初的他被金鼎派诬陷追杀一样,实在很艰难。

但要说无辜吧,倒也不尽然,毕竟事情是真的发生了,而后来他们应该也真的对白希文的师傅下手了。

“刘磐知道这件事,应该是那次我们商议一齐前往庄子里逼迫她离开掌门师兄,结果反被她算计时发现的,但他只看到只鳞半爪便吓得跑掉。

当时我们本想杀了他,是他的师傅,也就是谢师弟求情,这才罢休。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掌门师兄练功暴毙,而那个女人,则在杀死了庄子里的四个女人后消失无踪,我们对外说是她随师兄殉情,实则根本不是这样。

而刘磐,应该也是从此时怀疑上我们,一猜再猜,却顾忌太多,不敢查证,更什么也没和你说。

也正因为我们全都做错了事,所以纵然你将怒气发泄到我们身上,也从无一人喊冤,喊疼,因为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

甚至我们不许金鼎派的人相助,怕的就是这桩丑事传出去,让我金鼎派万劫不复。

今天我把事情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金鼎派的希望,也是顶梁柱,金鼎派可以没有我们,却不能没有你,希文,尽早回头吧。

你来之前,几个师兄已经联合发出声明,他们经络尽断,乃是自己练就一门武功走火入魔导致,和你并无关系,反而得你相助,保住性命。

或许这掩盖不了什么,有心人也不会相信这个说辞,但只要我们承认那便行了。

这些就是事情的真相了,你要的答案就是这些,想动手的话,便尽管动手吧。

不用担心其他人,你们进来前,我已经交代好后事了。”

说罢,林景龙闭上双眼,缓缓将头靠在桑树的树身上,的确是不设防状态。

就算一个不通武功之人遇到这样的林景龙,也能破其要害,将其一招毙命。

然而白希文却停手了,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第一百四十四章 放过

从外人的角度来说,林景龙并非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他和其他的师兄弟,不过是一念之差,被人利用了而已。

但从本身角度而言,林景龙的确和那一票师兄弟害死了自己的师傅,而且让师傅蒙受那样的羞辱,实在不值得同情。

杀,不杀,只在白希文一念之间,思考良久,他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这件事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那个女人就是始作俑者,是一切悲剧的源头,莫非这么多年,你们就一直没有去找她报仇吗?”

此刻白希文心头憋着一团火,越烧越旺,若要熄灭这团火,只有用那女人的鲜血来浇灭才行。

“查了,找了,但这个女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出。

后来我们猜想,她怀孕的消息或许也是假的,便找了当初给她诊治的大夫,却发现被人毒死,伺候她的丫鬟婆子,也被毒杀。

确切的说,除了我们几个外,凡是见过那女人,和那女人有过瓜葛的,都没有幸免。

而我们当时掌握的唯一线索,便是那女人留下的奇毒。

后来我们找到名闻河北的莫神医,从他口中得知,这是一种复合型毒素。

以断肠草,腐骨草,噬心草三种剧毒之物为根,九色迷离花为调剂制成,无色无味,连服七日后就算大罗神仙也难救,因此又叫七日绝命散。

七天的时间,毒素累积,由浅至深,在最后一天爆发,而在此之前,就算神医也看不出有人中过这种毒。

不过这种毒一旦中途被停,毒素未曾累积到极限,依靠高深的内功修为,是可以压制的。”

林景龙见到白希文没有动手,知道了他的选择,睁开眼睛,有些消沉的说道。

其实活着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折磨,因为内心的愧疚会像梦魇一样,永生永世纠缠着他。

“七日绝命散?”

白希文喃喃念叨,对于这一种毒药十分陌生,似乎是第一次听说。

段毅的脸色不变,然而眸光闪烁,带着一种深深的寒意,因为这种毒药的名字他也不曾听说,却对其毒性有所熟悉。

无色无味,连服七日,毒素渐渐累积,直到最后一天才会爆发,中途发现,毒性可以压制,真的很熟悉。

一时间,庭院当中都没人出声,静悄悄一片。

白希文最后看了一眼林景龙,转身离去,段毅随后跟上,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了。

不过段毅想到那七日绝命散,心中一片阴霾,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白希文要面对的敌人实在是难啃的一块骨头。

出了院子没多久,林向明便带着十几个好手急匆匆的前去查探自己父亲的情况。

其他人则依然对白希文和段毅严阵以待,恐怕林向明一旦下令,又会有一群不知死活的人冲上来。

好在直到两人走出林家,也没有发生什么冲突,在外面等着的苏幕遮以及雷鸣两个人也松了口气,同时露出笑脸迎了上去……

还是之前段毅租住的民居内,苏幕遮,雷鸣,以及段毅白希文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香喷喷的酒菜。

四人之间原本的陌生感渐渐消除,通过交谈,对于彼此的性情都有了大致了解。

对于白希文从金鼎派的第一高手沦落到欺师灭祖的叛徒,苏幕遮和雷鸣其实是十分好奇的。

不过在接触过后发现,白希文固然不是什么为国为民的大侠,却也不是品行不端的坏人,想来是有苦衷。

等到酒足饭饱,外面天色完全变暗,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雷鸣这种没心没肺的莽人倒头就睡,呼噜震天响,连隔壁都能听到。

苏幕遮在房间内自行盘膝打坐,这是他的习惯,道家练气,重在持之以恒。

而段毅,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白希文的房门前,敲了三下。

“进来吧。”

从屋内传来白希文略带沙哑的声音,段毅推门而入,便见到白希文正坐在床榻上,用一匹白娟细细擦拭手中的长剑。

他的模样专注,认真,甚至有那么一刹那,让段毅几乎以为看到自己。

而事实上,是他在学习白希文的一些行为习惯。

比如擦剑,既是对手中武器的保养,也是在加深对手中武器的了解,当然,更多时候是放空心神,让自己处于一种无思无念的境界当中。

“从离开林家的时候,我便看出你有心事,怎么,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吗?”

白希文没有抬头看段毅,这或许不太礼貌,但段毅也浑不当回事。

“是的,我有心事,不过不是有想不通的地方,而是有一个猜想,让我辗转反侧,所以想来和白大哥说一说心里话。”

白希文将手里的长剑收回鞘中,打量了眼段毅,目中露出一丝疑惑,点点头,

“当然,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坐吧。”

段毅也不客气,将角落里的圆凳搬到白希文的身前,坐在上面问道,

“白大哥,今天在林家听到的事情,让我很震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传出去的。”

白希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摇摇头,语气轻松道,

“当然,如果我不相信你,就不会让你听到那些了。

莫非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放心吧,我不会多想的。”

不过段毅却是一脸凝重的摆手道,

“并不是如此,而是有关今天林景龙所说的有关七日绝命散的毒药,我想我可能知道这毒药的线索。”

“什么?”

白希文脸色顿时大变,猛地从床榻上站起身子,整个房间的气氛仿佛处在暴风雨前的宁静当中,无比的压抑。

剧烈的喘息声逐渐粗重起来,白希文深呼吸几次,终于按捺下激动的心情。

走到房间的桌上,颤抖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饮下,有些半信半疑道,

“你真的有七日绝命散的消息?”

不是白希文不相信段毅,而是这太过出人预料。

想他自小在金鼎派长大,少年时即外出闯荡,所见所闻,阅历之丰富,远非区区一个少年能想象。

而就是见多识广的他,都对七日绝命散毫无头绪,段毅说自己有线索,实在让他怀疑。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认得这个弟弟不是信口开河之辈,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有把握,所以才显得这么激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和盘托出

段毅点点头,不过没有直接回答白希文的疑问,而是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问道,

“白大哥,对曲东流此人,你是怎么看的?

据我所知,当初你师傅是有意将金鼎派掌门之位传给你的,这件事在金鼎派上下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只不过由于他突然暴毙,这才由庞世充林景龙等人做主,以你当时年纪尚浅,经验不足为理由,扶持曲东流做上掌门之位。

这之后尽管你武功大成,又有奇遇,但木已成舟,他的掌门之位也一直坐到现在。

其实仔细想想,要杀一个人,不一定是因为深仇大恨,或许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不一定。”

其实段毅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裸的表明他在怀疑曲东流为了掌门之位,谋害白希文的师傅,也就是金鼎派前掌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派掌门,手握大权,足以教人心生歹念,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也是完全不稀奇的。

当然,以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

直接动手下毒的是林景龙等老一辈高手,幕后指使的是那个用心狠毒的女子,和曲东流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关系,好像他是清白的。

然而,恰恰是这样,才显得此人高明无比。

若是简简单单就暴露自己,他也就不配带领金鼎派成为魏州霸主了。

“你在怀疑他?我知道你还在对他诬陷你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全因他深受重伤,纯阳神功被废,由此心生贪念,对我无敌宝鉴的武功有了夺取之心,这才想要借你来威胁我,逼我就范。

但师傅与他相处的时间比我还要长,对他恩重如山,两人的感情更是深厚,我不相信这件事和他有关。”

白希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不过思索再三,还是十分笃定说道。

也许两人之间存在矛盾,也许两人之间的裂痕很深,但平心而论,这些年来,金鼎派在曲东流的带领下的确愈发壮大,兴盛,这是白希文自愧不如的地方。

所以或许当年他师傅的确有将掌门之位传给他的意思,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曲东流的确比他更适合做金鼎派的掌门人。

“唉,这就是白大哥你的弱点了,太容易相信别人,而且对于人性太不了解。

也许如你所说,前掌门和曲东流的确相处多年,感情深厚甚至超过了你。

然而恰恰如此,当前掌门准备将掌门之位传给你,而不是曲东流的时候,祸根或许就种下了。

白大哥,你想想,如果一开始,前掌门就不给曲东流希望,那么他或许不会有那么多的期待,更不会有那么多的想法和不满。

但等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突然发生变数。

也许过去的感情有多么深,随之产生的仇恨也就有多深。

因为或许在他的眼里,那不但是一种否定,更是一种背叛。

而以曲东流的虎狼与凉薄心性,你觉得他不会做出什么反击的事情吗?”

段毅字字句句嵌入白希文的心里,让他大受震动,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

在他上山以前,师傅也好,师门的长辈也好,又或者是同门的师兄弟,全都认为未来接掌金鼎派的必然会是曲东流。

但白希文过于耀眼的天资让事情发生了变数,最终白希文的师傅下定决心,要将白希文推上掌门之位。

后来在相处过程中,他也的确察觉到曾经很开明的曲东流变得阴郁很多,外人看来是他沉稳了,但实际上,或许只是有了一些异样的想法。

想到这里,白希文有些口干舌燥,连忙摇头,想要将脑子里有关曲东流的所有猜测都甩出去,叹息道,

“这些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无论怎么看,我师父的死都和曲东流扯不上关系,你还是直入正题吧。”

段毅了解白希文,知道他动摇了,所以才转移话题,笑笑道,

“好,那我就不兜圈子了。

月娇奴曾和我仔细说过拜月宫的事情,当初拜月宫主颜素素修行比之纯阳神功还要高明强大许多的明玉功,数十年火候威力惊人,远不是曲东流等人所能抵挡的。

所以他们在动手之前,对颜素素用了毒,是曲东流交给月碧云一种奇毒。

无色无味,几天时间过去都无人察觉。

但后来月碧云反叛事发,颜素素方才知道自己中毒,以无匹神功强行镇住体内的毒素,并杀出重围,破了曲东流的纯阳神功。

难道你不觉得颜素素中的毒,和七日绝命散很像吗?

区别只是,白大哥的师傅当时体内的毒素积累到爆发阶段,而颜素素却是提前中断,在镇压剧毒之后,还能对曲东流造成极大的伤害。”

段毅的话宛如一道惊雷直接劈在白希文的头顶,让他浑身发颤,难以置信。

两眼死死的盯着段毅,因为强大的气芒灌注双目,甚至让段毅有一种如直视太阳的刺痛感。

“你究竟是谁?娇奴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

白希文没有去怀疑段毅话中的真假,因为他相信对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他只是在确认了这件事的基础上,对段毅的身份感到好奇。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段毅绝不单单是个普通的少年,他和月娇奴之前,也必然有着某种联系。

也所以,当初他虽见到段毅天赋极高,资质极佳,却并未将之收录入金鼎派门下,而是另择自身的嵩山传承相授。

他不是担心段毅会对他不利,只是害怕会给金鼎派造成危害。

而今日,他再次确认了自己当时所料不差。

因为月娇奴绝不会和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少年说这些事情。

段毅既然将拜月宫的事情说出来,自然早就做好了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准备。

点点头,望着白希文一脸狐疑的模样,段毅摸了摸脖颈处作为藏武楼载体的长生锁,淡淡道,

“我的的确确叫段毅,父亲是个普通书生,母亲则叫颜芳菲,拜月宫主颜素素是我的外婆。

抱歉,当初为了保住性命,不得已欺瞒了白大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段毅的决定

“原来你是拜月宫的后人,是颜宫主的外孙,难怪娇奴会什么都告诉你。”

白希文苦笑一声,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奇怪的是段毅当初上山时,的确毫无武学根基,甚至之前从没人提起过颜素素还有一个外孙。

不过想来这与段毅的母亲有关,作为外人,实在不便多加探究。

白希文在苦笑过后,脸色随即一肃,厉颜道,

“那你来金鼎派找我学武便是为了报仇?你还真是好深的算计,好大胆的性子。”

他早已经高看段毅许多,却想不到还是低估了此人。

当初在山上时,段毅简直就是在脚踩钢丝过活,一旦被人发现他的身份,必死无疑。

就是这样,他居然还平安无事到现在,而且武功一升再升,着实令人心惊。

段毅摇摇头,对于白希文的话并不接受,

“错,我去金鼎派学武,只是走投无路下的必然选择,至于报仇,那离我太过遥远。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我都没有足够报仇的实力,又何谈算计?

何况在金鼎派,向来只有曲东流等人迫害我的份,白大哥你何曾见过我损害金鼎派的利益?”

白希文脸上一愣,哑口无言,段毅的确是自始至终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不过那是因为段毅当初的实力弱小,没有反抗和主动出击的本钱。

可现在这小子不知有什么奇遇,一身功力飞速精进,配合令他都刮目相看的卓绝剑术,能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见到白希文不说话,段毅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继续说道,

“如今我功力大进,的确是有了搅动风云的本钱,难道白大哥要阻拦我吗?

曲东流是曲东流,金鼎派是金鼎派,或许曾经曲东流是金鼎派的掌门,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假使证明了此人阴谋暗害师傅,我就不信白大哥还能容忍他继续坐在掌门的位子上发号施令。”

段毅一言中的,的确拿住了白希文的要害。

白希文对金鼎派的所有忠心,所有维护,都源自于其师傅。

因为金鼎派是他师傅一生为之奋斗之所在,所以他才会将金鼎派视作人生最重要的东西。

但当两者之间发生冲突时,白希文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与金鼎派对立,这是事实已经证明了的,无须怀疑。

如果真的能查证是曲东流算计谋害了金鼎派前掌门,估计都不用段毅动手,第一个要杀他的就是白希文。

“你说的这些只是猜测,我要的是证据,切实有用的证据,你有什么办法?”

白希文脸色变化,几度挣扎犹豫,最后还是叹息道。

段毅心头一喜,这问法,显然白希文已经相信了他所说的话,只要能加以证实,曲东流的末日就要到了。

“我认为月碧云此女是个极为关键的人物,她的作用,便如同当年那个算计林景龙的女人一般,是被摆在台前的傀儡。

而且当初我外婆中毒,全是这个女人一手安排的。

说不定她手里现在还存有那七日绝命散的毒药。

我想前往拜月宫,通过她取得这毒药,再交给那位莫神医辨认。

到时一切都将明了。

就算没有毒药也不打紧,只要将她拉入阵营,透过她再从曲东流手上套得毒药,也不是难事。”

段毅的思路很是清晰,既然林景龙掌握的唯一线索就是毒药,他也是从这七日绝命散看出曲东流的嫌疑,那么不妨继续从这毒药入手。

只要能证明月碧云手中的毒药是七日绝命散,且是从曲东流手中得到的,白希文是不信也得信,毕竟世上可没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段毅也不是毫无把握。

他可没忘记,当初在婚礼之上,月碧云和曲东流两人貌合神离的模样。

若是有一个帮她摆脱曲东流的机会,她会放弃吗?

只是白希文虽然认同段毅的思路,对这件事本身却并不抱有希望,直接点明道,

“现在月碧云和曲东流已经成婚,夫妻二人乃是一体,她会背叛曲东流,转而帮你?

而且若是她知道你的真正身份,恐怕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这太危险了。”

他虽然很想查清楚自己师傅究竟是不是被曲东流害死的,但并不想让段毅涉入险境当中。

死了的人无法复活,若是为了一个死人,而连累更多无辜的人,这会增加他的负罪感,他并不想这样。

“你不说,我不说,月碧云又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呢?

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认为月碧云和曲东流之间并非铁板一块,甚至有着很深的矛盾。

这一点当初在两人的婚宴上,我就看得出来,只可惜白大哥你太过迟钝,始终没有发现。”

段毅极为自信道,双目眸光澄澈明亮,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在其中酝酿。

世上的事情便是如此,不去做,就永远不会成功。

去做了,就一定要抱有坚定不移的自信,那会大大增加你的胜算,即使将来失败了,也不要气馁,从头再来就好了。

想当初段毅食不果腹,差点饿死在山里,谁能想到他今日身负上乘武功,剑术卓绝,又有一位极为美丽动人的红颜知己托付终身呢?

一切的起始,不单因为月娇奴的到来,还因为段毅有破釜沉舟,敢于隐藏在仇人身边的勇气。

不如此,或许他现在正和月娇奴流浪江湖呢。

人生便在于选择,不同的选择,便会引致不同的人生。

而现在,段毅选择去拜月宫,见月碧云,讨要那七日绝命散的毒药。

“你真的决定了?

月碧云的天资或许一般,但修行明玉功后,配合这么多年的底蕴,绝非等闲可比。”

白希文再次问道,其实他想,若是自己前去会更好一些,毕竟他的武功更高。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莫非白大哥以为这些时日以来,我半点进步都没有吗?

正好我新学了一拳一剑,还请白大哥赐教。”

说着,段毅伸手前摊,做了个请的姿势。

真要说武功,段毅肯定是不及白希文的,人家这么多年的武功火候可不是他依靠区区一壶浮生酒就能抹平的。

然而,刨去内功根基的差距,段毅自认为就算不敌白希文,也不会相差太多。

藏武楼便是他最大的底气。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拳一剑

白希文闻言也是一乐,心道

好小子,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不见,竟然敢和我动起手来了,看来不但武功进步不小,连自信也涨了不少。

“好,就让我称量称量你现在的斤两,你先出招吧。”

他话音刚落下,原本坐在那里的段毅说打就打,已经如猛虎暴起,弯腰弓身,朝他疾扑而来。

那一瞬间,力自足发,气从丹田蕴生,劲道贯通全身,最后汇聚于手中。

五指紧握,手捏金刚拳印,似蕴千钧之力朝着白希文的心口打去。

拳上绽放灿然金芒,有无坚不摧的拳意附在其上,勃然勇烈之姿竟与寺庙当中的金刚神似。

然而这一招似实还虚,既可捣向白希文的心口,也可顺势重击人的下颌,可见拳法不但力如金刚下凡,配合迅捷的身法,内中更是变化无穷。

白希文眼中精光暴涨,立马认出这是武林泰山北斗少林寺的绝技大金刚拳法,而且已经被段毅练到拳神入骨的层次。

单以武学层次而论,介乎豁然贯通以及登堂入室之间,近乎大成。

然而白希文的武功何其高明,眉头不皱一下,立地如山,以拳对拳。

一瞬之间连冲三拳,拳拳叠加,残影留存,犹如长剑刺出,锋芒劲道刺的空气嗤嗤作响,音爆骇人。

下一刻,金芒与红光乍现,双拳一触即分,段毅身如飘絮在半空回折数圈,蹬蹬蹬的落地,卸去体内无俦拳劲,慨然道,

“早就知道白大哥的无敌宝鉴乃是盖世神功,至刚至烈,却想不到威力如此之强。

以我寒冰真气催发的大金刚拳力,遇到这无敌宝鉴的真气,竟然如冰消雪融般不堪一击,这一拳我败的心服口服。”

段毅倒是并未意气消沉,他虽然不敌白希文,倒也不会一招也接不下。

只是屋内环境狭窄,不利于颤斗变化,因此便以拳力决胜。

如此,一拳与千百拳实则也没什么不同,结果都是一样的。

然而面对段毅的慨叹,白希文却是一脸的意外,摇摇头,真心称赞道,

“不,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这一拳形神兼备,力大无穷,演化无坚不摧,所向无敌的拳意,端的不凡。

单论大金刚拳法的造诣,你已经不比一些精修此功的少林高僧要差了。

唯二的弱点其实也不算弱点。

其一,寒冰真气不如我的无敌宝鉴,这是本质上的差距,不过你的寒气其实已经对我产生了影响。

其二,你的功力与我相差太多,这只能靠长年累月的水磨功夫或者奇遇来抹平。”

说着,白希文深处自己的右拳,上边湿漉漉一片,仿佛刚刚洗过手一样。

段毅看得分明,那是自己的大金刚拳力冰封白希文的右拳,被他以体内的真气融化导致,可见寒冰真气的威力还是不错的。

“好,拳法已经见识过了,那么白大哥再看看我的剑。”

稍微平复一下体内动荡的气息,段毅背后的嵩阳铁剑已经被一道真气迫出,抛飞到半空当中。

而段毅脚下一点,人窜空而起,右手握住铁剑剑柄,骤然朝着白希文刺去,人剑一体,如龙出渊。

一剑之下,仿佛生出一汪耀眼的剑轮,黑色的幽光仿佛永不见底的深渊,要将剑下的一切咀嚼吞噬。

体内寒冰真气运转,剑劲转化,丝丝缕缕的锋锐剑气滋生,加持在铁剑之上,威力绝伦。

而且这一剑不但剑法精绝,更迅捷无比,犹如惊雷疾电一般,难以捕捉。

人的眼睛看到剑光的刹那,或许已经死在这一剑之下。

白希文乍见此剑,也是大惊失色,身法急退,且第一次在段毅面前使出金鼎派的上乘绝技之一,水云剑法。

剑招划弧,剑势如潺流之水,飘荡之云,柔韧圆转之间,一股连绵不绝的剑劲勃发,乃是以守为攻的上乘剑法。

看起来和武当派的太极剑颇为雷同,不过威力却是天壤之别。

毕竟太极剑可是一代神人张三丰所创,号称天下第一防守剑法,不是区区水云剑可比的。

似是一声剑击,似是百声剑鸣,嘈杂刺耳,尖锐的金铁交击声闪过。

段毅人从半空中落地,与之坠落的还有半截锋利的剑身。

“我早已经说过,你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更是剑术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刚刚这一剑,以有心算无心,你已经有三成把握杀我,了不起。

剑法叫什么名字?”

白希文丢掉手中的断剑心情复杂,百般滋味问道。

一时不查,竟然阴沟翻船,让他的面子有点挂不住。

不过有一说一,这剑法的确犀利刚正,非同一般

论变化,自是不及嵩山剑法凝聚一派之剑术精华,但论威力,嵩山剑法却远不及这一剑。

而当中关键之处,便在于段毅竟然能生出剑气,剑气无双,这才让他吃了暗亏。

“剑法名为嵩阳铁剑,剑名也为嵩阳铁剑,彼此天衣无缝,乃是襄阳郭家的传承,白大哥,献丑了。”

段毅微笑着收回铁剑,心情无比的畅快,他的成长,足可用跨越式来形容。

要知道,这可是白希文,金鼎派第一高手,纵横河北的强者,不但天资高,手握无敌宝鉴这样的神功,而且功力无比深厚。

这还是他武道一途的引路人,连内功,剑法,都是人家手把手教的。

面对这样的对手,他能一击断剑,足以自傲。

“原来是项央郭家的传承,难怪如此凌厉。

只是我看这剑中似乎还蕴含了一点嵩山剑法的影子。

莫非你有心精粹两门剑法,将其化为自己的剑术底蕴?”

白希文慧眼如炬,一下子就道破了段毅的想法。

不得不说,段毅是一个在武学上很有天赋,也很有野心的人。

“当然,别人的剑法,始终是别人的剑法。

若要成就一流的剑客,便要有自身剑术风格。

只是光有两门剑法还远远不够,不过我有信心,终有一天,我会做到的。”

说起剑术,段毅眼神无比的锐利与明亮,一抹火热更是不加掩饰。

一般人这样做或许只是夸下海口,白日做梦。

但拥有藏武楼的他,绝对有这个资格。

第一百四十八章 前路如何

“唉,若是早知今日,或许我就该将无敌宝鉴的功夫传给你。

可惜现在你的武学根基已经奠定,路子和无敌宝鉴无法调和。”

白希文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悔意,以段毅的天资,或许能将无敌宝鉴练到被他还要精深的层次,但一念之差,这个想法只能变成一个奢望。

段毅的武学根基乃是嵩山武功,包括内功,剑法,以及与寒冰真气配套的寒冰神掌。

技击以剑为主,内功以寒为本。

这一点已经是无可改变,除非段毅自废修为,不然若是路子不对,强修不同路数的武功,走火入魔是必然的。

说到武功,段毅的精神更足,也知道白希文终于将他视作衣钵传人,心中喜悦,拜首道,

“白大哥,虽然无敌宝鉴我无法修行,但我对天下奇功绝技都极为向往,还请点拨一二,以偿我的心愿。”

无敌宝鉴乃是古系一脉的顶尖神功,出自一代传奇人物无敌和尚,隔代传人可能是江湖十年传奇,天下第一名侠沈浪。

如此神功,或许名声不及明玉功来的响亮,但威力绝对不凡,段毅又岂能不好奇?

白希文对段毅的身份已经了然,再无疑虑,外加这次段毅对他的坚定支持态度,终于向他吐露了这门武功的精妙之处。

“无敌宝鉴的武功乃是我在一处无名山洞处所得,其实全称应该为无敌宝鉴七十二路内外功秘籍。

由名字观之,你就应该知道,这是一门包罗万象的强横武学。

所谓内外功,便是外修拳剑指掌爪……”

白希文缓缓吐露无敌宝鉴的奥妙,段毅心神专注,沉浸其中。

只觉这门武功果然是博大精深,精微奥妙,绝非区区寒冰真气所能比拟,当真是天下一绝。

总的来说,这门武功一共包含七十二种练功之法,有外有内,三十六路外功技击,三十六路内功运转之秘,纷繁复杂,恐怕普天之下也少有武学可比。

若要将此功修成,便需同时练就一门外功和一门内功,将内外交融,彼此相衬,滋生一缕无敌真气,算是将此功入门。

而每练成三路内外功相互交汇融合,便成就一层无敌宝鉴的境界,因此无敌宝鉴总共有十二层,层层递进,威力愈发神妙。

无敌真气乃是无敌宝鉴的根本之所在,内外功融粹,便相当于一个不停提升无敌真气质量的工具,当练成一层境界,便忘掉六门内外功……

如果有人能以盖世天资直入无敌宝鉴十二层,所成真气天下至坚至刚,雄烈无双,虽尽忘七十二路内外功,但一拳一脚,已经蕴含了所有的武学道理,劲发随心,乃是忘招之境。

不能说天下无敌,但可堪论道者,也是寥寥无几。

迄今为止,白希文纵横河北,号称金鼎派第一高手,也不过练就八层无敌宝鉴,距离第九层还有一段不浅的距离。

段毅只觉这门武功当真契合他的藏武楼。

藏武楼乃是一门万金油的武学修行助推器,普天之下,任何一门武功到了段毅手中都能很快入门,并保持一个极高的修行进度。

无敌宝鉴可说是非天才,非怪才,非异才不能练成的神功,而段毅,恰恰是天才,怪才,异才当中的佼佼者。

只能说时也命也,或许他命中和这门神功真的无缘。

闭上眼睛,缓缓消化白希文所传的无敌宝鉴神功,按捺下立刻以精神潜入藏武楼中推演修行此功可能性的想法,

段毅又问道,

“白大哥,近来我修行内功,总觉进度不如一开始时勇猛精进,且寒冰真气所载对于真元之境未曾涉猎,接下来我该如何提升自己?”

这是他急需面对的问题,虽然浮生酒帮他在短时间内将功力提升数倍不止,打通多条正经,但也将近寒冰真气的极限。

就像是一条路只有一百米,段毅如今已经行过九十,他是时候考虑抵达路程尽头后的道路了。

白希文对于段毅的困惑倒是早有预料,指点道,

“两种方式。

第一,靠你自己的才情天赋,将寒冰真气的真元卷补足。

不过此功底蕴太浅,立意不高,就算你补足,在一众神功绝技当中,怕也不起眼,难有优势。”

段毅点点头,其实他在这方面是很有优势的,因为有藏武楼虚拟肉身的关系,可以肆无忌惮的尝试补全后续心法而不用担心岔脉或者更惨烈的后果。

所以如果他真的有心,在寒冰真气的心法基础上,是可以走出一条路的,而且是必然。

然而正如白希文所言,寒冰真气虽属上乘,但立意不高,万丈高楼平地起,根基都不深,楼盖的又能有多高呢?总要一天会无路可走的。

段毅既有野心,又有藏武楼,绝不甘心束缚于一门内功,所以此法他直接放弃。

“第二种,获取一门比寒冰真气更为高深的内功,以高驭低,甚至将寒冰真气融化吸纳,如此便可解决你现在的问题。”

段毅了然,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你现在的内功层次已然不低,一身寒冰真气酷烈霸道,一般的神功就算论及前景远超寒冰真气,却未必能将其驾驭,甚至于完美融合。

以我所料,你必须找一门比寒冰真气更寒,更冷,更绝的极端内功修行才有可能完美解决内力冲突的问题。”

段毅又说道,

“我曾练过化骨绵掌,丹田内化骨真气和寒冰真气相安无事,似乎是寒冰真气有封闭敛息的特性,这一点能不能利用呢?”

白希文摇头,让段毅断绝了自己的幻想,

“寒冰真气和化骨真气相安无事,的确有寒冰真气特性异常的原因。

但究其根本,还是两者分属阴寒一脉,与阳刚一脉对立。

若是你当初练就的是纯阳神功,我敢保证,你绝不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站在我面前。”

见到段毅一直沉思的样子,白希文以为他很失望,笑了笑,

“你放心,当初我教你寒冰真气,自不会让你断绝前路。

你可知道与贺兰家族并列,在河北一带声名赫赫的宇文家族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冰玄劲

段毅刚才其实并非在懊恼担忧,而是沉思有哪一门神功绝技可以帮助他彻底消化掉寒冰真气。

以他的阅历见识,倒还是有一些头绪,其中最想练的,便是风云当中帝释天的千年寒冰绝学圣心诀。

这一门武功近乎神话,修行后可以寿元大增,近乎不死不灭,让人起死回生,甚至衍生诸多异能,如金刚不坏之躯等等。

以圣心诀的强悍与神通,化掉寒冰真气融入更高深神功更是绰绰有余。

只可惜此门神功虽在藏武楼内有所名录,但现实世界,大夏地域,却未曾听闻,也不知道从何处去寻得。

而听到白希文提及宇文家族,他第一印象是隋唐演义当中的天下第二条好汉宇文成都。

一代绝世强者,遇到李元霸那个变态,大有既生成都,何生元霸的遗憾。

随即思绪变化,想到了黄大师所著大唐双龙传的宇文家族。

在那个世界,宇文家族与宋家,独孤家,李家并称四大门阀,家族绝学冰玄劲也是武林一绝,乃是仅次于四大奇书的神功。

想到这个世界的种种怪异之处,段毅心头不禁一片火热,不过还是摇头道,

“不知,还请白大哥指点迷津。”

白希文倒也不以为意,段毅学武之间尚短,进入江湖更是没几天,哪能事实都了然于胸,开口说道,

“这宇文家族和贺兰家族一样,都是鲜卑贵族,而且与贺兰家族一样,眼见大夏日渐昌盛,有万国来朝之势,举全家投奔大夏,并建立功业。

不但在朝廷上掌握军权,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

其家族绝学冰玄劲,便是大夏有名的寒冰系武功,远在你所学寒冰真气之上,足以为你排忧解难。

而早年间,我曾对宇文家族的现任族长弟弟宇文穆有恩,他承诺过,将来若我有求于他,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可以为你书信一封,求取冰玄劲神功。

当然,成与不成,我也没有十足把握,毕竟那是宇文家族立身之根基。

而且相传这门神功极难修炼,多少宇文家族的天才之士只能望洋兴叹,你也不要抱太大期望。”

白希文这句话可以说给了段毅极大的惊喜,果然是冰玄劲,而且白希文竟然和宇文家族有交情,这就更出人预料了。

冰玄劲出名之处,便在于修行他的乃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宇文化及。

而事实上,真正将此功练到炉火纯青之境的是宇文门阀的阀主宇文伤。

他是宇文化及的叔叔,传说实力足以比拟天刀宋缺,却潜心武道,不涉官场,乐以江湖人自居。

只是黄大大对他着墨甚少,这才不为人所知,并大大低估冰玄劲的威力。

此时此刻,段毅不禁感慨,如果他这次不是选择对白希文坦诚相对,甚至对白希文的处境置若罔闻,还会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只能说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当他选择了遵从本心,为白希文赴汤蹈火的那一刻,已经注定种善因,得善果,白希文果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若没有白希文,就算段毅知道宇文家族有冰玄劲神功,恐怕也难以着手,毕竟那是一个比之金鼎派还要恐怖的多的庞然大物。

至于说冰玄劲极难修炼,这一点段毅也早就知道。

大唐双龙一书中曾写明,宇文化及是宇文家族除了宇文伤之外第一个练成冰玄劲神功的异数,用异数二字来形容,可见这门武功绝不简单。

不过段毅有极大信心,因为藏武楼内也有一本冰玄劲内功,buff加持下,就不信有练不成的武功。

而若是修成冰玄劲,他的习武之路又将迈入正轨,勇猛精进不下昔日初练武时的进度,短时间内,更不必为内功心法发愁了。

“那就多谢白大哥了。”

心中雀跃,不过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段毅越发沉稳,让白希文暗暗感叹。

“对了,白大哥可决定了此后该如何做?”

白希文对此早有想法,点头道,

“我准备独自搜寻那个女人的踪迹,不管这件事和曲东流有没有关系,这个女人一定要死。”

说到死字,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一闪而逝,段毅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过他还是摇头否定了白希文的行动,

“不可,白大哥必须回金鼎派,将此事和曲东流道出,并强硬命令让曲东流倾全派之力,搜寻此女的踪迹。

其一,可以借此蒙蔽曲东流,让他以为我们只知其表,不知其里,进而放松警惕。

其二,借此事,可以消去白大哥近些日子的异常举动,暗中透露一些消息,至少不能让金鼎派本门弟子对您有所怨言。

其三,也算是帮我牵扯曲东流的精力。

此人异常精明,城府极深,月碧云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们必须要让他疲于应对。

而且很关键的一点,若是他真的知道那女子的下落,说不定会有异样的举动,到时白大哥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女人也不一定。”

见到白希文若有所思的模样,段毅接着说道,

“还有,金鼎派并非白大哥你所想的那么风平浪静。

过去刘磐被杀,曲东流将消息秘而不发,就是想利用白大哥为他压下门派内的异样想法。

当初我能安全从金鼎派逃离,也是多亏了一个金鼎派的高层通风报信,此人绝对与曲东流不睦,恐怕志在掌门之位。

所以白大哥一定要小心,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对旁人十成十的托付心事。”

这一点是白希文从不知晓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想到曲东流可能与他师傅的死有关,便又放弃了追究的想法。

“如果这人真的志在掌门之位,他针对的绝不仅仅只是曲东流的,当然还包括白大哥。

我怀疑这次您被河北武林如此唾弃,也是有此人在当中煽风点火的关系。

毕竟比起空有智谋,而无武力的曲东流,白大哥你这个金鼎派第一高手,前掌门看重的接班人,更加难以对付。”

白希文听到这里,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一脸复杂的叹道,

“段毅,你实在是一个可怕的人。”

第一百五十章 怀州

白希文也是有感而发。

若单单有无上的习武天资也就罢了,偏偏段毅年少老成,心思缜密,许多时候比他还要来的可靠,真不知多少年才会出个这样的妖孽。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生出幸好他是我教出来的感觉,因为实在不想和段毅为敌。

段毅莞尔一笑,嘴角划出一丝弧度,浅浅如月,拱拱手道,

“多谢白大哥称赞,不过若论可怕,那位曲掌门才是真的令人畏惧啊。”

白希文叹息一声没有接茬,再没有证实之前,他实在不想发表任何与曲东流有关的言论。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又请教了几个武学上的问题,段毅便离开房间,剩下白希文一个人看着地上的断剑独自发呆。

今晚段毅实在给他太多的惊讶,包括段毅的身世,段毅的武功,以及段毅带来的有关曲东流和七日绝命散的消息,今夜恐难入眠。

而另一边,段毅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并未休息,而是躺在床上,直接以精神进入藏武楼内,参研新到手的无敌宝鉴神功。

藏武楼内的书架上,一册极厚的武学宝典赫然在列,上书《无敌宝鉴》四个大字。

这一门武功可以说是他武学以来所遇的最强神功,威力惊世骇俗,一旦大成,天下可堪抗手者将寥寥无几,岂能放过?

在藏武楼的buff下,段毅悟性通天,一个念头间,便是灵光纷现。

对于此功的理解比坐飞机还快,很快修成无敌宝鉴内外各一路武学。

内外交汇融合,渐渐形成一道至刚至烈的无敌真气充塞于经脉当中,复归丹田之内,一切一如段毅修炼其他武学时那般。

然而就在无敌真气化归丹田的那一刻,体内的寒冰真气和化骨真气犹如烈火浇油,又好似一颗火星落到炸弹桶上,瞬间爆发。

三股真气将他的虚拟肉身催成四分五裂,连走火入魔的机会都没有。

当身体碎裂的那一刻,段毅经历一场大恐怖,大刺激,精神瞬间从藏武楼内退出,猛地从床榻上惊坐起来,擦了擦一头的冷汗,暗暗思索

看来的确如白希文所说,我的寒冰真气虽不排斥阴寒类武学,但对阳刚一类的真气却是天生的敌对

两者难以共存,而且以这种激烈的程度,根本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若想将无敌宝鉴化为己用,任重而道远啊。

第二天一大早,段毅起了个早,提前去见苏幕遮和雷鸣,并将自己要前往河北怀州拜月宫的事情告知了两人,对他们说道,

“白大哥武功虽高,但不善与人周旋,心计也没多少,很容易被人算计。

所以我想请苏大哥能助白大哥一臂之力,苏大哥有勇有谋,人中之龙,必能保白大哥无虞。

至于老雷,你若无事,不若与我一道前往怀州拜月宫,那里美女如云,说不定便能找到一个倾心托付的良人。”

后一句显然是调笑。

段毅只是选择性的透露一些消息,因此两人并未完全了解曲东流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

不过他们对于段毅的提议却丝毫也不反对,纷纷点头应下,原因大概便在于朋友两个字上吧,义气为先。

四人又在元城县修整了数天。

这几天里,白希文和苏幕遮两人交情日厚,只因他们俱都是武林难得一见的习武奇才,又都身负盖世神功,惺惺相惜。

而雷鸣与段毅两个人的关系也颇有些如鱼得水的架势。

这莽汉虽憨不傻,性情耿直,有话也不藏着掖着,很合乎段毅的胃口。

而他更对段毅的重情重义以及犀利剑术很是钦佩……

怀州一地,天地素白,北风怒嚎,如冷刀扑面。

段毅穿着一身简陋的麻衣,背负嵩阳铁剑,行走在皑皑白雪之间,脚下咯吱咯吱作响,虽哈口成气,但浑身却无比舒坦,仿佛鱼潜于水,鹰翔于天。

他的面容冷峻,表情沉凝严肃,幽深似渊的眸子开阖之间闪着令人心悸的锋芒之气,叫人一眼望去便生出自惭形秽之感,当真是锐气正盛。

段毅的内功火候虽未达到水火不侵的层次,但所学内功心法奇特,性属冰寒。

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非但不觉寒冷下,反而极为适用,且体内的真气都比寻常活泼几分。

在段毅身边的是硬外功一串鞭的传人雷鸣,八尺大汉背负巨刀,筋肉强健。

黝黑的皮肤仿佛森林里的黑熊,气血横溢,同样穿着很少,寒雪气息下蒸蒸热气升腾,犹如白雾环绕。

连日来的行路,两人并不感到疲劳,反而精神奕奕。

拜月宫是河北怀州的一流武林势力,地处栖山之北,门人弟子虽鲜少行走武林,但因为多是姿容出众的美女,很受外人关注,其山门位置也不是秘密。

只不过自从前任宫主颜素素被门人月碧云反叛,拜月宫经历一场内乱之后,其宫内势力便大减,连带威望也大不如前,已经有没落的趋势。

此时,段毅和雷鸣便是在赶往栖山的路上。

“段毅,你听到厮杀声了吗?前往坡后似乎有人在争斗?”

雷鸣忽而停住脚步,一双大耳颤动,对着身侧的段毅询问道,同时也是在等他拿主意。

他的武功虽高,但以硬功为主,在耳力听觉上,远不如内功深厚的段毅。

并且近些时日,他对段毅几乎可说是言听计从,大有一种既然你比我聪明,说的肯定没错的想法,让段毅大为摇头。

这种想法其实很普遍,类似于从众心理,只不过显得更为特立独行一些,是一种典型的依赖性人格。

这样的人若是遇到好人,当然能过得滋润,要是遇到坏人,只怕被骗的内裤都丢掉还在给人数钱。

“去看看,不过不要轻举妄动。”

雷鸣能听到,段毅自然不会没有察觉,略一思忖便说道。

他本想不予理会,直接和雷鸣前往拜月宫去见月碧云便好了。

毕竟江湖太大,处处是争端,这一路上,他所见已经不知有多少起了。

可能一句话就引来杀身之祸,一次利益便让朋友之间刀兵相向,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终究生出一丝好奇之心,再加上对于怀州武林两眼一抹黑,想着若是能有本地的地头蛇引导,对于情势或许能更好的把控。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施展轻功朝着前方冲去,一者轻灵飘逸,快捷绝伦,一着沉重有力,爆发极强。

一路上行坡道,踏雪而飞,登临雪坡之顶后,两人放眼望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拜月宫弟子

距离坡下有右前方三百米左右的位置上,正有十几个人混战,战况激烈,激扬漫天雪花。

刀剑交击之声远远传播而来,在空旷的雪地之上悠扬不绝。

段毅气蕴双目,虽相距甚远,看出是十几个剑法不俗的女人正围攻两个男人。

而那剑法是他曾在月娇奴身上见识过的折枝剑法,乃是拜月宫所传,心中不由得一动,

这里已经接近栖山,这些女人莫非便是拜月宫的弟子,那两个男人又是何人?

以寡敌众,尽占上风,要不是几度留手,早有能力将这些女人杀个干净。

不过段毅再仔细一看,却瞧出些门道来,原来两个男人并非留手,而是在有能力击杀女人的时候,使出下流招数调戏这班女子。

明明剑锋可刺入前胸,却改刺为拍,或是趁机抓抓脸蛋,摸摸软腰,总之不是什么正经路数。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我外婆统帅拜月宫之时,方圆百里之内,武林人士莫不闻风丧胆,鲜有敢轻佻放肆之人。

现在落得个这般田地,也是令人唏嘘感叹。”

段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在月娇奴口中,拜月宫声势煊赫,她外婆对于门下弟子极尽宠爱,护犊子的很。

现在却被人欺负到家门口,当真是时移世易,渐渐落寞了。

这倒也符合常理,毕竟颜素素当初的武功远远胜过今日的月碧云,明玉功威震河北,怀州称雄,如此强者坐镇,谁敢不要命的来这撒野?

相比之下,月碧云资质一般,纵然学得神功,也难以尽数领会其中的精要。

而手上功夫不硬,出众的容貌,一群靓丽的女侠,只会成为有心之人嘴边的肥肉。

“段毅,要不要管?那两个杂碎也忒下流了些,当真不是东西。”

雷鸣看的目眦欲裂,口中喷火,恨不得立即提刀宰了那两个下流色鬼,只是碍于段毅之前所言不得妄动,这才出言询问。

过去他在江湖上漂流行走,也是秉承锄强扶弱之精神,没少做侠义之事。

今次也是正义感爆发,觉得那群女人很是不易,继续下去,怕是都难逃两个色狼的毒手。

段毅倒是不以为意,原本冷峻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笑容,指了指雷鸣道,

“哈哈,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拜月宫尽是些青春美丽的女子,若有机会,说不定能给你领回一个当老婆。

现在机会不是来了?那些女子正在危急关头,老雷你以天神之姿英雄救美,说不定能让美人倾心。

放心去吧,我给你掠阵,不用担心。”

雷鸣表情一滞,随即反应过来那些女子竟然就是拜月宫出身,不禁有些害羞,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犹豫。

“你这憨憨,叫你去就去,又不是让你欺骗女孩子,怕个什么劲?”

段毅一见雷鸣的样子,就知道他顾忌名声,害怕自己看轻于他,踢了一脚,摇头怒道。

雷鸣再看向战场那边,只见一众女子的情况越发危急,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一咬牙,一跺脚,直接震出一道圆形气浪,好似出膛的炮弹一眼,骤然激射向那里,声势浩大,犹如巨兽出笼。

同时一声大喝传出,“休要欺凌弱小。”

这一声差点没让段毅笑喷,不过还是绷着脸跟了上去。

那边,雷氏兄弟正调戏着拜月宫的一群姑娘家。

只觉口鼻之间尽是软腻温香,手中还残留着盈润肌肤的弹性手感,不时哈哈大笑,污言秽语不停。

陡然间传来一声大喝,让两人心头一震,转头望去,就见到一个肌肤黝黑,虎背熊腰的壮汉背着柄大刀朝着他们冲来。

脚下每踏一步,就是五丈之遥,残影之间,飞速接近这里,让雷氏兄弟脸色一变,知道来了个管闲事的,武功恐怕还不弱。

至于雷鸣身后紧紧吊着的段毅则被两人忽视,其一年纪太小,其二,雷鸣气势汹汹,才使得两人心中敌对。

而那些拜月宫的女弟子们本已心生绝望,以为这次贞洁难保,有些人甚至打算自尽。

陡然听到有人来援,还是一个声势极为不凡的大汉,心中不禁又燃起希望。

手上生出力道齐齐逼退雷氏兄弟,十几个拜月宫弟子持剑团在一处警惕雷氏兄弟,同时祈祷这大汉能够为民除害,杀了这两个败类。

这雷氏兄弟乃是怀州武林的黑道中人,武功高强,但作恶累累。

兄长叫雷破山,善使一套两仪剑法,弟弟叫雷破河,善使一门反两仪刀法,均是极为上乘的兵刃武学。

而更奇的是这正两仪剑法和反两仪刀法若是由心意相通之人联合使出,还能合并为一门更加高深莫测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威力绝伦。

也正因为这一门正反两仪刀剑之术,使得两人在怀州一地兴风作浪也少有人可管,甚至在不久前侮辱了两个拜月宫的女弟子,让她们失节自尽。

由于两人武功极高,月碧云又在闭关当中,宫内上下便没有立即出手。

而这十几个女弟子和那两个自尽的女弟子关系匪浅,亲如姐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并发誓要为她们报仇雪恨,杀死雷氏兄弟。

在一番调查筹谋后,今天特意用美人计将雷氏兄弟引入瓮中。

却不料这两兄弟武功太高,纵然她们十几人联手也是不敌,失了算计。

“壮士小心,这雷氏兄弟乃是怀州一地的成名人物,兄弟两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极为厉害,万不可大意。”

当雷鸣裹挟千钧之势插入拜月宫弟子和那两个色狼的中间时,一个身材高挑,眉宇坚韧英气的靓丽女子高声提醒他道。

她大约二十多岁,一身白色的武士劲装将玲珑的身段勾勒出来。

一头长发如瀑如丝,红唇不似樱桃小口,却有一种异样的魅力风情。

她便是此次提议围杀雷氏兄弟的众女之首凌千钰,也是拜月宫本代的三师姐。

本身是怀州一个小镖局总镖头的女儿,有幸进入拜月宫学艺,为人豪爽大方,勤恳用功,在一众弟子中很有威望。

而乍见此女,雷鸣黝黑的脸上有些异样的发红,目光游移,飘忽不定。

这让随后赶到的段毅心中好笑,想不到一个如钢铁一般铸就的汉子也有这般窘迫害羞的时候。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们也配姓雷?

“这位兄台,正所谓闲事莫问,闲事莫理。

这是我兄弟两个和这群臭娘们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况且你见到的未必便是事实。

劝你还是尽早抽身而走,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断送了大好性命。”

那边兄弟两个的雷破山眼见雷鸣筋肉虬结,体状如牛,背后大刀少说也有三五十斤重,非一般江湖把式可比。

外加其气势凶悍,宛若猛兽下山,心头一凛,拱手出声道,虽是劝诫,但语气尽显黑道大豪的底气和威严。

兄弟两个纵横怀州那么多年,岂能因为一个来历未知的汉子就弱了自己的气势呢?

一众拜月宫的女弟子闻言花容失色,纷纷紧张兮兮的看着雷鸣,生怕这位出手相助的侠士真的被说退。

唯有凌千钰一脸信任的看着面前的威武汉子,若真的摊上怕死,又怎会跳出来帮助她们呢?

若真的决心路见不平,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句话便掉头就走呢?

果然,雷破山话刚刚说完,雷鸣腹内欲作呕,直接朝着雪地上啐了一口,雄武的身板直面两兄弟,缓缓抽出背后的大刀,一脸鄙夷道,

“你们两个也配姓雷?岂不闻士可杀不可辱之言?

况且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还信你们两个的鬼话不成?

忒不是个东西,既然教我撞见,非得好好教训你们一顿不可。”

雷鸣亲眼见到两人猥亵女子,而且态度嚣张,浑然不似正道中人,因此极为厌恶,态度也十分排斥。

他这大刀有点类似刽子手的鬼头大刀,斤两十足,刀柄处缠着一圈白色纱布,刀身两面各纹刻一条栩栩如生,宛如下一刻就要呼啸而出的神龙。

乃是造诣极高的大师用极为稀罕的铁矿铸成,论坚固质地不下于段毅背后的嵩阳铁剑,且刀锋之上隐隐有暗红色痕迹,一股血腥之气荡漾而出。

段毅看着雷鸣手握大刀,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露出一丝看戏的笑容。

雷鸣一串鞭硬功的确是威力十足,连他也得施展全力才可伤到他,但雷鸣又不是木头人,岂会不还手?

早在相互熟悉,切磋武道的时候,他便见识过雷鸣的刀法,并非他印象中的哪一门名刀法,但人与刀法极端契合,招式简单却有以拙破巧,以简破繁的武意蕴含其中,绝不可小视。

随即段毅又将目光投放到雷氏兄弟的身上。

见那兄弟两个长得十分相似。

一头漆黑的长发没有束缚的披在肩上,肌肤暗黄,眼窝深陷,眼神阴邪,有一种时刻都在冒坏水的既视感。

而最有特点的还属两人那几乎一模一样的鹰钩鼻,显得桀骜不驯。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其中一个右边脸上被人划了一刀,刀疤难以祛除,所以显得更加凶悍和难以接近,看样子年轻一些,应该是弟弟。

“听这女人话中之言,两人竟然练得是正反两仪刀剑之术,的确有些棘手。”

而雷破山和弟弟雷破河听到雷鸣大言不惭却是气的不轻,眼中杀意一闪而逝,却是不打算放过这个莽汉。

他们两个之所以在怀州兴风作浪,其一自是武功高明,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纵然是一些名门大派的高手也未必敌得过他们正反两仪刀剑之术。

而原因之二,便是从不惹惹不起的人,这怀州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他们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就像是拜月宫,颜素素在时,两人离这些娇俏可人的女弟子是要多远走过远,绝不会刻意亲近,更别说是色胆包天掳掠女弟子做一些不轨的事情了。

然而风水轮流转,颜素素没了,月碧云又镇不住场子,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多鲜嫩的美少女。

再以雷鸣来说,固然卖相不俗,放到普通人中间妥妥的恶型猛男,谁敢不卖面子?

但他们兄弟两个搜遍脑海里的信息也找不到怀州对应的高手和势力,既然不在认怂的名单之上,便不将他放在眼里。

毕竟吓唬人没用,江湖讲究的是刀剑和手上的功夫,比雷鸣壮上一倍的猛男他们又不是没杀过,还是极为残忍的虐杀。

“好一个大言不惭的蠢货,既然有活路不走,那你就去死吧。”

雷破山大喝一声,当先朝着雷鸣挥刀砍去,彼此之间本有着二十多步的距离,无论如何也伤不到雷鸣。

然而雷破山足下步法别有精妙,在挥刀的同时弹纵疾掠而上,并将这股子冲击的爆发力融汇在挥出的刀上,比起单纯的出刀,威力至少强出一倍。

并且雷破山的刀法速度极快,犹如融入呼啸的风中,此前还在数米之外,瞬息已至眼前,气势如虹。

刀风凛冽飘过,刺激的拜月宫众女纷纷掩面不敢再看,生怕刚来的救星就此折在这一刀之上。

此时这帮小女子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后怕,万万不曾料到这恶人的武功竟是如此之高。

如果刚刚不是趁乱调戏她们,而是直接下狠手,只怕现在她们当中已经损失惨重,没几个能完好无损了。

“啊哈哈,哥哥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出手竟然用了八分力。

纵然那蠢材力量超过哥哥,但打不过人又有何用?胜负已分,等解决了那个小白脸,今天可要好好的享受享受,拜月宫的这群臭娘们长得可真是漂亮啊!”

雷破河在后方抱剑而立,脚下陷在松软的雪曾之上,冷笑一声心中暗暗想到,同时隐晦的瞥了眼那些拜月宫女弟子,心头火热。

若是单纯论武功,雷破山还要在他之上,反两仪刀法更因为异于常理而让人防不胜防。

而这一刀同样博得了段毅的欣赏和称赞,无关乎立场,无关乎其他,仅仅因为这一刀的确很俊。

无论是出手的果决,还是力度,速度,后续变化,全都是上乘中的上乘,非得有十五年以上的刀法造诣不可施为。

而雷破山出刀的角度更是怪异和刁钻的令人难以想象,若是砍中,雷鸣第一时间不会死去,但会失去一条对武人而言异常重要的胳膊。

他竟是要用一柄长刀穿过雷鸣的防守,直切腋下,将其断臂。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刀法

而雷破山这一刀也绝非卖弄刀术,而是真正存了一击必胜的决心来出刀的。

以他的丰富江湖经验和观人之术,自可看出雷鸣筋骨强健,气血澎湃。

非但是天赋异禀,更是修行了某一门横练硬功,所以才有这般表现。

而横练硬功只要不是绝顶神功,必然有练不到的罩门之处。

且许多罩门都存于腋下,所以雷破山才以这般刁钻的角度出刀,完全是算计得来的结果。

由此可见,这人能在怀州武林兴风作浪这么久,当真不是靠运气,本人的确有几把刷子,非泛泛可比。

然而出乎雷破山预料的是,这一刀并非如他预料中的那般切入这傻子的腋下,而是被当的一声脆响震退。

同时一股沛然大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朝着他倒涌而去,直接将他抛飞。

段毅看得清楚,雷破山的反两仪刀法兼具快狠准三点,时机把握也是恰到好处,配合强横的刀术,对手武功不足或者稍有不慎,很容易造成一击必杀的效果。

然而雷鸣手持大刀,在雷破山的长刀挥来之前,将将好将其拦截在身前。

他的出刀说慢不慢,说快不快,握刀的手更似乎没有用力,然而正是简简单单的一记格挡,却将他刀术的精粹发挥的淋漓尽致。

干净,利落,绝没有多余的花俏动作,配合一串鞭以及天赋赋予的强大的力量,无可摧毁的身躯,雷鸣当真是令人头痛的那一类武人。

至少在面对这个人时,段毅不会选择硬碰硬,那实在是一件自讨苦吃的事情。

而同样看见这一刀的还有一直默默关注雷鸣的凌千钰。

她九岁来到拜月宫修行,经过宫内长辈的指点,武功不算弱,眼力更是不差。

只觉这大汉的刀法虽然简简单单,并不复杂,却纯粹而又强大,一如他整个人带给人的感觉。

头一次,凌千钰觉得自己所学的剑法固然招数精妙,令人赞叹,却失了一种精髓,但以她的武学修为还想不通,到底缺失了什么。

雷破山人在空中倒翻了两个筋斗,落地后铿的一声双足插入雪地当中,踏出两个深坑。

体内气血动荡,五脏六腑如移位,咽喉处一口腥甜就要喷出,被他强硬咽下。

他执刀的手一条条青色的血管暴凸而出,手心手背一片殷红,原来虎口开裂,有鲜血流出,并顺着长刀滴落在洁白的雪上,染成一朵红梅。

而他的表情则满是不可置信,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雷鸣,看向雷鸣握刀的手,一如之前的那般轻松,毫无异样,心中骇然。

他一身修为已经练到通脉大成的境界,刚刚以身法助力长刀的威力,施展出反两仪刀法中的混沌一破,竟然被人生生以蛮力破掉,这还是头一次。

不对,就算力量足够,又是如何能精准无误的拦住他的刀法呢?

雷破山心中犹豫,有心向自己老弟求助,两人施展正反两仪刀剑合击之术来解决这个棘手的人物,却碍于面子,没有出声。

“也许刚刚只是巧合,这汉子路数偏刚猛一路,再不能硬拼,却可以用快刀斩之。”

心中已有思量,雷破山身法再动,骤然从雪层中冲出,以比之前更快数分的出刀速度和身法朝着雷鸣斩去。

他的右手手腕连连抖动,刹那间刀光闪烁,刀影重重,犹如化身百多刀朝着雷鸣身体的各处砍去,杀气溢出,似乎将整个洁白的世界都染成猩红一片。

然而下一刻他就陷入绝望当中。

雷鸣表情不变,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手中大刀却轻轻挥斩,姿势古朴,绕过漫天的刀光和刀影直接以精准的角度砍在雷破天的长刀上。

雷破山只觉他自己的刀势如何迅捷如雷电,刀法变化如何穷尽心血,怎么也避不开那恐怖的一刀。

当的一声脆响,虚空中一连串的火花迸溅,雷破山再次被震飞出去。

不同的是这一次再没能压住动荡的脏腑,一口浓郁的鲜血喷洒半空,右手虎口再次开裂,鲜血汩汩外冒。

整个人完全不见了之前神采飞扬,不将雷鸣放在眼里的样子。

唯一保留的一点颜面,大概就是不曾将手里的长刀抛飞,也算是练刀之人仅有的一点执念在支撑。

“大哥,你怎么样?”

此时弟弟雷破河终于察觉到不妥之处,紧张之余一个箭步冲上前方,扶住雷破山,同时渡入一股真气进入哥哥的体内为他镇压动荡的脏腑和气血。

两人本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所学内功分毫不差,同宗同源,因此雷破山在这股真气的支持下,很快恢复正常。

内伤也借助之前那一口鲜血排出,虽不及巅峰状态,但**成总是有的,略微麻烦一点的也就是不停流血的右手了。

不过雷破山倒也是个硬汉,只是面色微动,撕下袖口的一条,缓缓缠住手心虎口位置,止住血,进而再次持刀而立,对着雷鸣一脸郑重说道,

“阁下力大无穷,刀法精湛,我兄弟两个十分佩服。

听闻你也姓雷?

天下雷姓不多,说不定五百年前咱们还是一家人,不如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大家交个朋友。

将来若有用的着我们兄弟两个的地方,尽管来寻我们,你看如何?”

雷破山这已经算是退让一步了,至少是服了输。

雷破河虽然面露不甘,但也知道自己哥哥一向谋定而后动。

这壮汉区区两刀便将他哥哥打的溃不成军,着实有些恐怖,且深浅难料,就算使出刀剑合击,也未必能拿得住对方。

面对这样的人,能结交则结交,不能结交也不能为敌,这便是兄弟两的处世之道。

那边拜月宫的众女眼见雷鸣占据上方,而且看起来很是轻松,纷纷大呼小叫起来。

有几个性子泼辣的连连喊着不能放过他们,并将两**害了拜月宫的两个姐妹,并导致她们自杀的事情抖了出来。

这让雷氏兄弟脸色格外难看,恨死了这群小娘,后悔之前能杀的时候不杀,现在反成了祸害。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正反两仪刀剑之术

听到这群拜月宫女弟子的话,雷鸣原本有些犹豫的脸色瞬间坚定下来,就连段毅也是眉头皱起,本就冷峻的表情变得更加森严可怖。

使人很难关注到脸上的柔和线条和英俊面容,更多的是被浓烈的杀气所摄。

刨除拜月宫和他之间隐秘的一层关系,这两个武功不弱的高手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夺了无辜女孩的身子,还导致人家自杀,这也是正道人士所不齿的事情。

段毅自认不是正人君子,但也看不过这般行为,在雷鸣将目光投向他的时候,点点头,任由他施为。

这一隐秘行动被凌千钰看在眼里,心头微微有些好奇,武功如此厉害的壮汉居然这么在意一个少年的意见,这实在有些奇怪。

雷鸣向前猛地踏步,溅起一圈白雪,层层外涌,哗啦啦的细小雪粒飘飞,

“少说那么多的废话,本以为你们只是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却没想到真的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实在该杀。”

杀字一音刚刚落下,雷鸣已经瞬间冲到雷氏兄弟的身前。

身法速度快逾闪电,手中之大刀闪耀挥出,一道精芒附着刀身之上,犹如装了弹簧的劲弩激射而出,一刀双斩,朝着兄弟两个横切而去。

之前雷鸣与雷破山一战,只是被动的防守了两招,一招也未曾强攻,若叫不知情人见到,非以为雷鸣擅守而不善攻。

而事实上,雷鸣的刀法却是不折不扣的杀戮之刀,招招指向要害,干净利落,简洁明了。

再配合雄浑的力量,勇不可当的气势,完全是神挡杀神身,佛挡杀佛的节奏。

雷鸣一刀直接将目标对准两人,却是让雷氏兄弟又惊又怒。

惊得是雷鸣身躯如此庞大笨重,但身法却又是如此迅捷灵活,配合那独特的刀法,让人眼前一亮,不得不称赞一声好武功。

怒的是此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非要为了一群没什么关系的陌生女人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当真是蠢到家了。

兄弟两个默契十足,心有灵犀,刀剑齐出,交织出一曲和谐的两仪音歌。

兄长雷破山右脚为支点,双手持刀,刀背反压在右肩肩膀上,以长刀的刀刃架住雷鸣横切而来的大刀,两者碰撞的瞬间,身躯狂震。

本来以他的力量绝不可能抵挡的住,有九成可能在长刀震飞的同时,人也被狂暴的雷鸣切成两半。

但弟弟雷破河的长剑剑尖几乎在两柄刀撞击在一起的同一时间,恰巧点在雷鸣大刀的刀尖之处,一道道宛如水浪一般的劲道爆发,层层削减雷鸣刀中的力量,使得雷破山方面的压力大减。

如此,雷氏兄弟轻松的接下雷鸣的进攻,且反应极快,兄长雷破山依然直面雷鸣,但弟弟雷破河却是反手纵到雷鸣的身后,长剑锋芒直指雷鸣。

若是有人俯瞰这片大地,再将三人的站位用八卦之法定位,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兄长雷破山所处的正是巽坎之位,自巽至坤为逆,弟弟雷破河所处的则是离震之位,自震至乾为顺,隐隐间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已经蕴藏其中。

正反两仪刀剑之术,乃是源自两门与两仪之道契合相关的武功。

一门是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一门是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均有八八六十四般变化,招法精妙,各有特色。

其中,剑法轻灵飘逸,刀法很沉重狠辣。

而若是刀剑合并,正反两仪互济,便能衍生出四千零九十六般变化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天下武学纷繁复杂少有可与其相比拟者。

而且招法变化近乎让人绝望的同时,两人的真气还可互通,倍数增幅两人的内功。

基本说来,这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既可说是一门武功,也可说是一门阵法,可算作奇功一类。

而雷鸣在被两人围在中间之后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只觉四周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呼吸越发沉重,体表肌肤处仿佛有一团重物压在上面,让他的动作速度受到极大的影响。

三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彼此对峙,互相牵扯。

一边的段毅见到这一幕,眼前一亮,原本垂着的两手手指微微勾动,一眨不眨的看着雷氏兄弟两个的动作。

从他们的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抬手动作着手,渐渐自发幻想出一幅画面。

自己取代了雷鸣的位置,被雷氏兄弟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围在里面。

入眼处一片祥和,四方也是空荡一片,却仿佛一个无形的囚笼将他囚禁,看不到破禁而出的希望,且时时刻刻有被绞杀成碎片的危险。

“呼,好厉害的武功,这还只是兄弟两个施展,终究难以圆融无瑕。

若是有人能一心二用,或者懂得老顽童的左右互搏之术,一手用刀,一手用剑,刀剑合并施展此功,必能成为刀剑同修武学的巅峰之一。

或许可在独孤一鹤所创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之上,让人无法抵挡。”

段毅的见识高,天赋强,自发模拟自己身处阵中的情景,以之前两人所显露出的刀剑之术为根基演化对战结果,自己必死无疑。

区别只是在第两百三十二招因为真气不济被剑生死,又或者是多撑才会被杀死。

而要破这一阵,要么,有着碾压性的力量。

比如一拳轰出,有恢弘的冰龙咆哮而出,力量如神如魔,直接将两人碾压致死,招数再奇,再绝,也是无用功。

要么有着返璞归真的武学修为,一眼窥破两人破绽之所在,如此或可庖丁解牛,以目下的修为轻松制胜。

又或者两者兼备而又达不到最强。

既有悠长的气脉和雄浑的力量,也有不差的武学见识和修为,使用一个拖字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等待两人露出破绽的那一刻到来。

这些都是正常情况下段毅孤身一人面对这雷氏兄弟的方法。

当然,若是有类似的暗器,或者段毅又学会别的武功,就另当别论了。

比如现在,雷鸣一身一串鞭的硬功或许就是一个破阵的关键点。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武者里的鬼见愁

很长时间以来,段毅都在思考着一件事情,为什么屡屡有人做出以弱胜强的壮举。

比如战阵当中,兵少的打赢兵多的,比如江湖争斗中,武功弱的杀死武功强的。

其实抛开一些特定的要素,往往一个共同点便是舍弃一切杂念,有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和意志。

西楚霸王破釜沉舟之壮举,可谓将这个道理发挥的淋漓尽致。

而武者当中,有一类武者是极为为人头痛的。

那便是类似雷鸣这般修行了横练硬功的武者。

他们生命力极其顽强,肉身防御力极高,外加往往有着强横的杀伤力,是名副其实的鬼见愁。

而顽强的生命力和强横的防御力,也给与了横练硬功武者一个极为重要的特质,一旦放开了打,不顾后果施展不要命战术,往往是能够取得耀眼战绩的。

拖也能把人拖死。

就拿段毅和雷鸣初遇的那一次来说,如果当时段毅激射出的一双筷子不是射向雷鸣的双目,而是其他非要害位置,雷鸣完全可以以伤换命,直接打死段毅。

同理,雷氏兄弟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招法变化近乎无穷,段毅都难以破解,雷鸣自然更不可能。

但他比之段毅有优势的一点便是可以用疯狂战术来给自己争取胜机,比如刻意创造两败俱伤的破绽,或许笑到最后的是他也不一定。

当然,这些都是段毅在极短的时间内在心理的想法,雷鸣都否想到这一点还未可知。

突然间,段毅身边走近一个人,是高挑英气的拜月宫三师姐凌千钰。

“他是你的朋友吧?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威力无穷,你难道不去帮他吗?”

凌千钰看着身边的这个尚显稚嫩的少年,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肯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不禁升起疑虑。

段毅对于身旁女子的话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很平淡的回道,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雷鸣远比你想的还要强,当然,该出手时,我一定会出手,不会让他孤军奋战的。”

而场中,对峙中的三人突然同一时间动了,于极静中演绎动若脱兔的真意。

强横的真气迸发,搅动雪层,一时间三人周边风雪大作,迷人眼睛,只能听到叮当的铁器交击之声,而看不到具体的战况如何。

段毅手心也不禁捏了一把汗,双眼死死捕捉三人高速运动的身体影像,体内寒冰真气渐渐鼓动,身后的嵩阳铁剑阵阵轻吟,随时准备出手。

直到第二十三声交击之音过后,雷鸣终于被击退,双足平滑雪层足有十米之远才将将停下。

此时的他颇为狼狈,呼吸急促,手臂,前胸,后背等衣衫都有撕裂,乃是刀剑划痕。

只不过幸运的是没有血迹透出,肌肤上甚至隐隐有一层青气在其中流转,似能抵御刀剑之击,将整个身躯锤炼的如金铁一般坚不可摧。

一串鞭硬功的确是一流武学,外加雷鸣天赋异禀,与此功极为契合,才有这般强横之表现。

然而他的脸上却是一片惊讶和不可置信。

之前雷破山一人,就算内功深厚,也完全抵挡不住他的强横刀术与沛然巨力。

然而两人联手,不但在招式变化上死死克制住他,让他宛如陷入蛛网中的猎物,只能不断挣扎却渐渐走向死亡。

就连刀身之上所蕴含的强横劲道也被兄弟两个用一种奇怪的卸劲之法拦下,优势大减。

要不是他还有一串鞭硬功在身,运功之后刀枪不入,恐怕早已经死在这两人手上了。

“难怪这雷家兄弟这么嚣张,若不是有段毅在,今天只怕凶多吉少了。”

与之相对,雷氏兄弟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衣衫凌乱,双手颤抖,阵阵热气从身体处升腾,显然是运功过度。

只不过二人气息勾连,刀剑相抵的同时,快速恢复体内真气,后续持续作战显然不是雷鸣可以比拟的。

而一旦真气耗尽,雷鸣的一串鞭硬功少了内劲的支撑,恐怕挡不住两人的刀剑之锋,胜算更加渺茫。

“唉,方才交手时雷鸣还是缺少了搏命的勇气。

不过倒也对,有我在身边,合我们二人之力,拿下这雷氏兄弟并不难,哪里用的着拼命?

看来雷鸣也比并不傻。。”

目前来说,段毅一个人对阵这雷氏兄弟,自然是胜算渺茫。

但有一个肉坦雷鸣抗在前面,他再以嵩阳铁剑修成的锐利剑气输出,简直完美,足能破掉雷氏兄弟的正反两仪刀剑合击之术。

再加上他刚刚身处局外窥测两兄弟的配合并非完美衔接,当即跨步来到雷家兄弟的对面,与雷鸣肩并肩并立。

面色从容淡定,云淡风轻,甚至挂起一丝浅浅的笑容说道,

“两位的刀剑合击之术的确厉害,段某人很是钦佩,更想亲眼一窥当中奥妙。

这样吧,如果你们两个肯将各自的武功交出来,再自废武功,到两位受害人的墓前磕头忏悔。

我可以做主,给你们一条活路,不然今天你们两个恐怕很难走出这里。”

这句话段毅也是实打实的真诚,只要两人能做到这些,他担保两人无事。

其一,自然对刀剑合击之术很感兴趣,两人的武功若是就此失传,实在可惜。

其二,则是因为有时候死了未必便是坏事,而活着,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以他们素来的行径,若是被人知道没了武功,被以往的仇家寻到,只怕下场会比死亡还要凄惨十倍百倍,这也是段毅的阴险毒辣之处。

透过对人性求生**的把控,甚至能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有那种虎躯一震,让人闻风丧胆的霸气。

“小兄弟好大的口气啊,莫非你能替身边的那位做决定吗?”

雷破河听到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大放厥词,当场就要开骂,却被自己哥哥拦住,继而听到雷破山问道。

雷破山看着段毅并没有丝毫轻视对方的意思。

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之前是没有注意到这少年,所以才不以为意。

现在仔细观察他,却发现这少年的确给他带来一股不亚于甚至更甚于雷鸣的危险气息。

心头一动,不由得试探一番。

“自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雷鸣,你说呢?”。

雷鸣是个没主见的,自从遇到段毅和苏幕遮以来,向来以两人马首是瞻。

现在苏幕遮不再,他对段毅便是言听计从,点点头黑着一张脸认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剑出如龙

看着雷鸣这般高手对段毅如此顺从,不但雷氏兄弟吃了一惊,就连拜月宫一众女弟子也很难理解,毕竟段毅虽然相貌出众,但年纪实在是个硬伤。

若说段毅对雷鸣言听计从还比较符合常理,现在的话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嘿嘿,小兄弟看来的确是个人物,能将这么凶猛的人收成手下,实在佩服。

其实我们兄弟两个对于身外之物并不怎么看重,将这一身粗浅武艺传给你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自废武功万不可能,还望小兄弟三思。”

雷破山是何等狡猾的人物,以己度人。

万一对方是个说话不算话的骗子,自己两人又真的自废武功,到时候对方反悔,自己岂不是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之所以说这么多,其实并不是存了和段毅和解的想法,而是另有图谋。

其一在麻痹对方,降低对方的警惕性,一般人若是防守松懈,很容易为人所趁,这叫攻其不备。

其二就在于争取时间,兄弟两个现在体内的真气彼此互济相通,之前损耗的真气和体力恢复很快,一旦达到巅峰状态,兄弟联手又何惧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呢?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雷鸣,动手。”

段毅语气骤然由之前的如沐春风变得如冰雪一般森冷酷寒。

那字字句句犹如钢刀利剑一般吐出,同时动作的还有雷鸣以及段毅。

两人虽相识很短,但意气相投,对于彼此的武功和实力都有一定的了解。

雷鸣一如之前那般,施展快捷且充满爆发力的身法朝着兄弟两个激射而去,大刀挥舞,简洁中透着凌厉与凶狠。

段毅骤然飞出之前,眼眸闪烁,眼中的瞳孔仿佛倒映出一连串的八卦之位。

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招数虽多,但终究脱不开太极化为阴阳两仪的道理。

阳分太阳、少阳,阴分少阴、太阴,是为四象。太阳为乾兑,少阴为离震,少阳为巽坎,太阴为艮坤。

乾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兑东南、巽西南、艮西北,此为八卦之位,也是正反两仪刀剑之术的步法精妙以及刀剑之法的变化所在。

之前段毅未曾上前并不是偷懒,而是在外旁观兄弟两个施展武功,围攻雷鸣。

在这个过程中依靠自身武学见识以及超凡眼力,已经窥到两人武学当中的破绽之处。

其关键点便在于离东转坎西这一节点中间。

当中蕴含刀剑变化之术或有百种,几可说是难以破解,他也不行。

然而刀剑之术虽然无敌,但人却有破绽,而非完美无缺。

弟弟雷破河之内功修为不及其兄长雷破山,此为破绽之一。

且不知何故,在两人刀剑之术汇集于此交点时,他的剑速总会比雷破山的反两仪刀法慢上半拍,这就是破绽之二,也是段毅作为局外人所看的的克敌制胜的关键点。

段毅人施展岳王神箭的轻功如利箭劲射而出,人在空中三丈之高,烈烈劲风在耳边倒灌。

身后的嵩阳铁剑如神龙出渊,化作一道精芒冲霄而起,而后被段毅超绝的身法速度追赶,紧握剑柄。

段毅手握长剑,精神收摄,双目当中神光湛然,气势叠起,好似一座威凌天下,巍峨耸立的高山,又如同古朴沉凝,锋芒闪烁的绝世利剑。

继而山形恍惚,神剑飘渺,两者交汇,渐渐化为一座雄浑的剑山,卷起漫天的风雪化作龙卷生成。

而当地下的雷氏兄弟与雷鸣再次交手,刀剑撞击不停时,段毅居高临下,俯首冲掠,手中嵩阳铁剑化作一道乌光罩下,分化刺向雷氏兄弟两个。

从段毅飞出,到剑器出鞘,再到长剑下刺,完全是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滞之处,让所见其身法剑法之人纷纷心神震动,目眩神迷。

雷破河所学为正两仪剑法,当中蕴含高深莫测的两仪之道。

可惜此人修法不修意,对于两仪四象八卦之道体悟不深,有法而无神,让人生不起兴趣。

拜月宫也是以剑法为主的门派,众女所学的折枝剑法,芝兰剑法,繁花剑法,乃至最高深的映月剑法,都是极为精妙灵巧的剑法。

而宫内的宫主,一众长辈姑姑,也有精于剑术的高手。

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女儿家的原因,拜月宫中的剑法也好,剑术高手也好,都偏向于变化,阴柔,灵巧一点,总是很难带给人强烈的震撼感。

就像是绣花,像是田间劳作,固然有其难得的一面,但若是与千军万马厮杀奔腾相比,带来的心灵冲击是大不一样的。

然而今天,她们终于见到了堪称璀璨,绚丽,壮阔,……充满了执着,刚烈,……蕴含一往无前之势的剑法。

精妙,变化,或许不及她们认识当中的一些高手,然而当中蕴含的一股强烈的精神,却是生平仅见。

普通人的剑法和段毅的剑法,差距就在于一个无神,一个有神,而仅此一点,却犹如天地之别。

甚至若不是段毅面嫩,年少,她们误将他当做某个名动江湖的一流剑客也说不定,那是立意和层次的高明。

这一剑旁人见到,只觉震撼,而当事人面对,却觉恐怖。

雷氏兄弟虽时时刻刻关注段毅,然而雷鸣也不是个善茬,只有合两兄弟之力才能讲讲压制这个凶猛的大汉。

但当段毅持剑自半空俯冲而下,乌黑的剑光幽幽闪过,两人才觉得相比这个年轻人,雷鸣也就算不得多么厉害了。

他的剑足够快,足够狠,足够稳,就那么从天而降,周身所旋转浩大龙卷,但剑身之上却是风波全无,平淡朴实。

然而越是平凡,当中的危险也就越大,两道凌厉的剑气已经对准兄弟两个的眉心,剑虽未至,但锐利凶猛的剑气已经迫来,刺的两人眉心生疼。

“他竟然已经练出了剑气?”

雷氏兄弟脸色齐齐一变,再顾不得雷鸣,刀剑纠缠,一使两仪剑法的峭壁断云,一使反两仪刀法的顺水推舟,朝着半空当中的段毅扫去。

而虽只是一招剑法刀法,但两者仿佛一阴一阳,蕴含衍生了数不清变化的后招,任凭段毅剑气再厉害,也要被层层削减,继而消散无踪。

而就在兄弟两个以为高枕无忧的那一刻,段毅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俊秀的脸上十分可怖。

手腕一抖,嵩阳铁剑中途翻转,剑速再增一成不止,直接掠过雷破山的刀法,斩在雷破河的长剑之上。

长剑交击的刹那,火星四溅,两人身躯齐震。

而后段毅的嵩阳铁剑剑刃摩擦雷破河的剑器下滑,发出滋滋的声音的同时,一朵血花飙出,随之响起的则是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第一百五十七章 背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一派高手气度的雷破河猛地弃掉手中长剑嚎叫,双手掩面时,顺着指缝间向外流淌出殷红的血液。

因为太过痛苦的关系,雷破河整个人蜷曲在雪层之上,不停的蠕动,仿佛一条被人用竹草逗弄的可怜虫。

他的声音凄厉尖锐如受伤的野兽,充满了绝望与痛苦,令闻听之人不由得汗毛倒竖,震怖畏惧。

拜月宫一众女弟子纷纷瞠目结舌,嘴巴大的能塞进鸡蛋,只觉所见所闻太过骇人。

就那么一剑,就那么一招,这个武功高强的雷破河便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那少年的武功又该是多么的高深莫测?难怪雷鸣这黝黑的壮汉唯他马首是瞻,的确有些本领。

雷破山耳边嗡嗡作响,只觉自己和弟弟的一刀一剑打到空处,有力无处使,不由得对段毅的惊绝剑术和强悍的临阵应变能力感到恐惧。

随即见到弟弟这番惨况,不由得脸色急怒,一边持刀警惕段毅以及雷鸣趁机攻来,一边靠近弟弟,轻声抚慰下拿开雷破河掩面的双手。

只是一眼,雷破山这个纵横怀州,与弟弟被誉为黑道豪雄的强者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

原来段毅那一剑虽未取雷破河的性命,却将他的双眼眼球刺伤,成了瞎子,且看伤势,不曾留手,内中已经完全是肉泥一片,纵使华佗扁鹊在世也难施救。

“大哥,我的眼睛瞎了,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变成废人……”

虽目不能视物,然而雷破河与雷破山两个从小到大生活几十年,对于彼此熟悉到了极点。

知道是哥哥在查探自己的伤势,雷破河忍痛之余,不禁悲戚问道,语气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眼前一片血红,所见尽是漆黑,不真的体会到瞎子的生活,一个健全之人是永远也无法体会到那种永远处于黑暗与绝望当中的心情的。

若单单只有一两天或许还能承受,但若是今后永永远远都这样生活下去,真的会消磨掉生的勇气的。

况且,雷破河并不是普通人,他也曾叱咤风云,也曾傲笑红尘,如今要以一个瞎子的身份生存下去,对他而言实在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那湛蓝的天,绚烂的花,清澈的水,娇艳的美人,斑斓的色调,从今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吗?

雷破河心中忽的升起一股悔恨,若知道如此,刚刚还不如一剑被段毅斩杀来的轻松痛快。

至少那痛只是一时的,一剑过后,不用再去想其他,算计其他,哪像现在这般,当真有生不如死之感。

“不用担心,只是暂时看不到东西罢了,你的伤势并不重,大哥一定会治好你的。”

雷破山强忍住眼眶中的湿润,安慰道。

此刻倒是显露出与以往那种无情残忍截然不同的面孔,十分温柔耐心,语调轻松。

倒是像极了一个疼爱弟弟的哥哥,或者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因为人生来就是扮演者不同的角色,旁人眼中的坏蛋,亲人眼中的好人。

安抚好弟弟,雷破山转而直起身子,长刀托在胸前,隐隐生寒,沉着脸望向段毅。

表面看不出什么情绪,然而眼底深处一抹浓重的怨毒却怎么也化解不开。

“小兄弟好俊的剑法,也是好辣的手,上来就刺瞎我弟弟的眼睛,不得不佩服你的好手段。

不过你当真以为凭借自己那一身武功就能肆意纵横,任意妄为了吗?

你可知道我兄弟的师傅是谁?我们背后的人是谁?交代我们搅乱拜月宫的又是谁?

小兄弟,这里面的水深的很,我劝你在还没深陷其中的时候尽早抽身而退。

免得丢了自己的性命,枉费了一身卓绝的天赋。”

说这些的时候,雷破山还隐晦的瞄了一眼拜月宫众女,要不是这些臭娘们,他们兄弟两个怎么会落到现在的这般下场?

当真赢了红颜祸水四个字。

段毅落地后轻飘如羽毛,拦住正要乘胜追击的雷鸣,调匀气息,右手长剑反握在身后,一派悠然闲适的样子。

听到雷破山的话,不由得仰头大笑起来,只觉世事当真荒谬的很,

“亏我以为你雷氏兄弟有多么硬气,多么了不起,原来也只是外强中干之辈。

竟然用一群完全不知道在哪里的人来威胁我,可笑啊可笑。

也好,我就给你个机会,听听这班人有多么了不起,能不能吓到我段毅,你说吧,这些大人物都有谁?”

一侧拜月宫众弟子本见到胜利在前,纷纷欢呼雀跃,以为报仇有望,却不料这雷氏兄弟竟然又扯出什么背景来,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

人活一世,必然要受到方方面面的牵制和压力,不可能真正从心所欲的活着,那太理想,也太不现实。

所以在不清楚段毅和雷鸣来历,不了解两人性格的情况下,拜月宫众女还真的挺害怕两个人被吓跑,就此饶了雷氏兄弟。

当然,她们也十分好奇。

毕竟听雷破山话中意思,他们兄弟两个针对拜月宫似乎并不单单只是见色起意,还有别的人在背后使力。

“那你听好。

我雷氏兄弟乃是烟波叟原天胜的弟子,只是过往所作所为颇为荒唐,不敢提家师之名,一面有辱师名,而不是没有师承。

且目前我兄弟在十方殿的楚江王手下做事,你敢杀我们,就是和十方殿过不去。

任你有何等背景,何等关系,又是何等高手,敢和十方殿过不去,就是在找死,这一点我相信你也心知肚明。

至于针对拜月宫的真正黑手,说来倒是三者中势力最小之人,不过你应该也听过,便是雄霸魏州的金鼎派掌门人,曲东流。

如何?少年你今日若是就此离去,天大地大,我也不知你姓名,不知你来历,自不会找你寻仇。

但若是你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就算杀了我兄弟两个,也要拿自己一家人的性命来做赔偿,又是何必呢?”

雷破山一席话可谓震得在场众人七荤八素,纵然憨直如雷鸣这般勇猛壮汉,也是惊了一身的冷汗,有风一吹,后背哇哇一片冰凉。

如果雷破山说的都是实话,那么这两人还真是有大背景,大来头,若是动了只怕还真要闯下泼天大祸。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十方殿

烟波叟原胜天,河北冀州信都县人,如果严格算起来,应该与白希文的师傅是同一辈人。

其一身武功堪称通天彻地,曾有黄河以北,胜天无敌之言在江湖中流传,更是许多人心中公认的河北第一高手,战绩彪炳,手上人命不计其数。

须知白希文纵然厉害,纵然强悍,其天资固然高明,所学也非泛泛,但也只是金鼎派第一高手,若与原胜天相比,差了委实不止一筹。

相传此人乃是真正的武痴,为武成痴,为武而狂,毕生都在追逐武道之巅峰,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也可以舍弃任何东西。

这样的人没有家世牵累,没有俗世的顾虑缠身,武功又是强悍,当然是朝廷所忌讳的对象,曾被三番五次召令入皇宫觐见圣上,却一次都没有奉命而去。

其人之狂,视教条强权如无物的姿态,由此可见一斑。

时至今日,原生天早已经不是河北武林的主流人物。

其时常泛舟江上,饮一壶浊酒,打一尾鲜鱼熬汤,并自号烟波叟,似乎看淡世情,有退隐之心。

但不可否认,在属于他的那个时代里,他便是搅动河北风云的主角,技压群雄,莫有可敌。

这般的人物要杀现在的段毅和雷鸣,将不费吹灰之力,乃是河北武林禁忌般的存在。

说实话,雷氏兄弟如果真的是从原胜天处学得武功,倒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他们的品性低劣,为人凶残冷酷,但也不乏优点。

比如习武的天资和根骨不错,兄弟两个感情深厚,默契十足,是修炼正反两仪刀剑之术的好苗子。

不错,如果以原胜天的武痴性子,为了一观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大成后的威力变化,找到这么一对兄弟传授武功并非不可能。

因为或许这武功对旁人来说乃是一等一的高明,玄妙。

但对原胜天才说,不过是百万富翁手中的一张微不足道的钞票罢了,随手丢给两个看起来还算可爱的乞丐兄弟,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一件事。

当然,学得武功和拜师是两码子事,就像是他和白希文之间,并没有师徒名分,反而有兄弟的情义。

以段毅猜测,原胜天虽然教了两人这门武功,恐怕是趣味性和好奇心理居多,用了多少心还真不一定。

要不然这雷氏兄弟有原胜天当靠山山,还不把尾巴翘上天,大摇大摆的在河北横行霸道?

莫说只是强行侵犯了区区两个百花宫的普通弟子,就是直接对月碧云下手,有原胜天作保,又算的了什么?

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当年被传授武功后,两人便被原胜天丢到脑后,只怕自己都想不起还教过这么两个败类武功。

因此就算段毅宰了这两兄弟,原胜天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感想。

一个路人会因为另一个路人碾死两只蚂蚁而动容吗?当然不会。

刨除原胜天这个原子弹级别的人物,作为十方殿楚江王的手下,实则也的确是不小的背景。

江湖广大,武林势力层出不穷,黑白正邪交织,像是一张大网,将整个大夏包罗在一起。

其中,有如贺兰家族,宇文家族这样的武林世家,有如金鼎派,青鹤门这样的纯武学宗门,也有像青炎帮,归元帮这样争霸江湖的帮派势力。

十方殿,严格说来是类似于帮派和武学宗门结合的一种势力,辐射在大夏十道,一道一殿,落居河北的便是第二殿,殿主自号楚江王,神秘莫测,相传武功极高。

进入十方殿,既算是十方殿的下属,也算是十方殿的弟子。

可为十方殿开疆拓土,也可专研武功,精修十方殿内更高深的武学秘籍……

也有传言说,这十方殿实则就是当年四分五裂的魔教残留的一小支势力改头换面生成,正积攒力量,等待魔主降临,好卷土重来,再煊赫浩荡魔威。

当然,是真是假还不能证实,至少大夏朝廷对于十方殿还是比较宽容的。

而十方殿也处在正邪之间,行事以利为主,并不怎么吸引人眼球。

但不可否认,这也是一个组织严密,高手如云的庞大势力,只怕还在白莲教之上。

回到河北,单纯以武功以及影响力来看,楚江王不及原胜天,但十方殿向来护短。

如果雷氏兄弟真的是十方殿的人,还隶属楚江王手下,的确是难啃的骨头。

段毅也不敢保证自己杀了雷氏兄弟,会不会引来楚江王对他进行追杀,这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至于最后的金鼎派曲东流,这既出乎段毅的预料,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曲东流对拜月宫本就有着吞并之心,只不过月碧云似乎并不甘愿将自己的心血交付到曲东流手中,两人矛盾嫌隙在大婚当天已经被段毅看出。

曲东流现在搞一些小动作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显得下作了一些。

不过若是白希文师傅的死也与此人有关,这点小手段还真就不算什么,曲东流更毒的都不是没做过。

而且与上述两方相比,曲东流的实力和势力弱了不止一筹,倒是没什么可以震惊的。

相反,正因为这个消息,段毅才觉得此行或许会比想象的还要顺利。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句话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果然,听到雷破山道出幕后指使者竟然是自家宫主的新婚丈夫,拜月宫的一众女弟子瞬间哗然,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疑惑者有之,愤怒者有之,恐惧者有之……

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随即七嘴八舌的探讨起来,将本来寂静的雪岭变得喧闹无比,像极了城镇中的菜市场。

凌千钰作为在场女子的领头人,又是拜月宫的三师姐,威望最高,也察觉到事情大条了。

现在已经不是和雷氏兄弟算账的时候,这更与拜月宫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

如果真的是曲东流,那么宫主的立场是什么?她们拜月宫的未来又在哪里?

凌千钰只觉心乱如麻,过往的坚强和英果完全没了影子。

说到底,不提双方的身份瓜葛,单单面对曲东流这样层次的人,她们便缺乏抵抗的勇气。

第一百五十九章 错觉吧

凌千钰踏步上前,本想要开口质问这雷破山是否属实,而不是信口胡言。

不过很快想到目前场上的局势是由身边这个少年掌控,还轮不到她说三道四。

因此压下心中的疑惑与恐惧,将一众慌乱的师妹们安抚下来,静观事态变化。

段毅心中自有思量,并未对雷破山所言有什么过于惊讶的反应,只是冷冷一笑道,

“原胜天的名头的确吓得住我,对于这等扫荡河北,技压群雄的人物,我也是钦佩的很。

不过很可惜,我料你不过是扯虎皮做大衣,和他根本没什么关系。

原胜天根本不会理会你们兄弟两个的死活。

至于十方殿或许也不是我能惹得起的,不过若要劳烦堂堂十方殿二殿主楚江王对我下手,想来也是不太可能,你们也没重要到那等程度。

至于旁人出手,正好磨砺我的武功剑术,乃是段某求之不得之事。

最后的曲东流,哈哈哈,说来也是好笑,我和他正有两笔账要清算,拿下你们兄弟也算是出一口心头恶气。”

说话时,段毅仰头朝天,似乎见到了一个个并不存在于眼前的对手,然而一身骁烈雄浑的气势越发强硬。

下一刻无声无息朝着雷破山出手。

屈膝弹跳,弓背劲射,足下轻点,人已经朝着雷破山的方向飞射而去。

以体内真气枢络运转为弓弦,以人身为劲弩利箭,弹射而出,一个快字不需赘言。

段毅将岳王神箭的身法精髓,轻功精要,已经领会趋于极境变化,也就是近乎登峰造极的境界。

纵然传授段毅这门轻功武学的安婆婆论及在此门武学上的造诣,怕也不及段毅了。

身法急进的同时,反握的铁剑朝着雷破山骤然刺出,这一剑虽无之前那股锋锐凌厉的剑气附着剑身之上,且无声无息,好似平庸至极的剑客信手一击。

然而架子纯正,人与剑仿佛连为一体,剑上一股沉凝厚重,无可比拟的气势蕴生。

呼啸的剑风,灿然的剑光,宛如黑墨点入水中,渐渐荡漾开来。

而最可怕的就要数那剑中所蕴含的后续变化,一种,两种,三种,……

这不是嵩阳铁剑,而是嵩山剑法,是段毅迄今为止,参研最久,付出心血最多的一门剑法。

雷破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剑刺来,气机牵引之下,有心抵挡。

却只觉手足冰凉,心中一片死寂,这是何等样精妙可怕的剑法?

眼前仿佛演化出数不清的剑路变化,似乎半空中有百十来柄长剑一同向他刺来,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对准的全是周身大穴,只能硬生生受这一剑。

然而,这一剑却仿佛尽窥他的刀法破绽,犹如不设防一般重重破关而入,让他根本找不到可以阻挡的方法。

换言之,现在的雷破山就像是一个傻瓜,虽有一身上乘的刀法和刀术,却不知如何出招,仿佛被这一剑吓懵了。

不过正所谓烂船还有三千钉,雷破山到底是经历过许多战阵的强者,情知此剑剑法虽妙,却不如少年前一剑那般无坚不摧,势不可挡。

因此脚下飞退,再舞反两仪刀法的招数,求快不求力,刀速迅捷,劲风锐烈,光芒闪耀间,仿佛将整个身体包裹在一层银色的流动水银当中。

虽然还不到水泼不进的程度,不过也差不了多远了,乃是纯粹的防守之刀。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缩头乌龟,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将自己的全部要害位置放到刀光之下,你剑法再高,也要破得了防才行。

至少他是认为自己这一做法虽然有失武者气节风度,不过算是最好的应对之法了。

然而下一刻雷破山便被一股刺痛和冰凉之感震惊的无以复加。

手中长刀掉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挡住这一剑,为什么?

外人只见段毅一剑刺入雷破山胸口位置,一缕凌厉森寒的真气透过剑尖点在他腹部的中极穴之上。

雷破山手足一软,一身气机消失无踪,直直的倒在地上,宛如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纵然一个身体虚弱的乞丐也能生生打死他。

段毅看到雷破山眼中满满的疑惑不解,左手骈指轻弹铁剑,清脆悦耳,叹息一声,轻声道,

“你的刀法不错,应对之法也对,只可惜,你没有注意到,之前和雷鸣两次碰刀,手中虎口开裂,伤势不浅。

这种情形下又接连使出强招,右手早已经不堪重负,你的刀看起来很快,但实则早已经慢下来,且破绽重重,怎么可能抵挡我万岳朝宗一招呢?”

段毅所言非虚,雷破山在与自己弟弟联手之前,已经受创,虽然体内气息借助两人同宗同源的真气得到缓解,但外伤却难以恢复。

武者交锋,胜败之分,只在一线之间,雷破山单纯论武功本就不如段毅,何况手有伤痕,心中仓惶不定,锐气尽失呢?

只要有心,段毅胜他乃是必然之事。

并且这一剑乃是段毅所修嵩山剑法的最强一招,名为万岳朝宗,剑中已含十二般剑路变化于其中。

纵然苏幕遮等人也是赞叹不已,何况区区一个雷破山?

段毅收剑而立,长吐一口浊气,瞥见拜月宫众女对他一副好奇又畏惧的样子,心中好笑。

这帮女子看起来武功都还可以,实则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当不得大用,今后若是重整拜月宫,却是不能继续这般下去了。

雷鸣则沉默的将手中的大刀重新归置到背后,看着地上躺着的雷氏兄弟,心头一片火热,今天这一战打得痛快,晚上却要多喝几杯以助兴。

当然,心头也不免泛起嘀咕,段毅的剑术似乎更强了?应该是错觉吧。

那边雷破河双目难以视物,却听得到雷破山和段毅之间的对话,听到一声咚的栽倒之音,以为段毅杀了雷破山。

登时牙齿打颤,浑身哆嗦,对于段毅的怨恨,报复之心,尽数被死亡的恐惧所抵消。

原来,瞎了还不是那么可怕,他更怕的是那种死亡的感觉。

然而作为一个什么也看不到的瞎子,雷破河虽一身功力未减,却也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还有所求,哪怕多让他或一刻钟的时间也是好的。

生存,永远是人最本能,也是第一位的**。

第一百六十章 废功

“拜月宫凌千钰携众师妹见过两位侠士,若不是两位仗义出手,面对这雷氏兄弟,我们今日恐怕只能自戕以保清白,实在感激不尽。”

见到一切尘埃落定,颇为英气健美的凌千钰带着十几个青春少女走到段毅和雷鸣身前,对着两人抱拳行礼,语气恭敬,看不出什么异样。

然而段毅五感明锐,察觉到凌千钰心跳极快,肌肉绷紧,似乎稍有不对便会悍然出手,知道这女人警惕性很高,对他们也不是很信任。

“谢就不必了,若非看出你们有人使折枝剑法,猜出你们是拜月宫的人,这般闲事我也是不想管的。”

段毅摆摆手,若是他外婆主掌拜月宫的时候,或许他还会对这群女人多加亲近一番,大家还有些香火之请,只是现在却没这个必要。

甚至若不是有曲东流的关系,他都已经在筹谋杀了月碧云替颜素素报仇。

至于这群弟子,论起来都是拜月宫的叛徒,今后如何,还要交给月娇奴处理。

眼见段毅态度有些冷淡,然而言语之间又似乎和拜月宫有旧,凌千钰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终究放松不少,毕竟没恶意就是好事。

一时间也找不到话说,只得愣在哪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们倒是想走,却想要将雷氏兄弟一并带回拜月宫,毕竟事关宫主的新婚丈夫,还可能涉及到颠覆拜月宫的大事,容不得不慎重。

然而没有段毅的允可,她们万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这两个男人武功奇高,尤其是雷鸣的横练硬功和段毅的剑术,实在不是她们所能抵挡,只能寄希望于段毅可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段毅倒是未曾想到这些,只是依旧对雷氏兄弟手上的武功秘籍不死心,想了想,询问凌千钰这里有没有可以暂时歇息的地方。

有一个女弟子小脸红扑扑的告知段毅,在眼下位置东南方向三里左右,有一处废弃的木屋,地方不大,是曾落居于此的山民修建,用以在来不及返回村庄时休息所用。

段毅一听,当即拍板决定要带着雷氏兄弟去那里暂歇,至于凌千钰等人可以自便。

他暂时还不想透露自己即将前往拜月宫的消息,万一这群小女子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比如将雷氏兄弟交给她们看管,他是肯定不会惯着的,到时很容易闹出不快,这就不美了。

凌千钰倒也有些心计,将一行师妹叫到身前,只留下两个武功最高的,其余的打发回拜月宫将事情的始末通知长辈,以做出应对。

当然,对于段毅和雷鸣,她们倒没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只是想着可以从雷氏兄弟口中套出一些消息,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可以的。

当然,面子上当然不能这么说,只是说两位侠士有大恩于她们,所以想要邀请两位到拜月宫居住,表示感谢。

等到一群女人踩着平滑的雪层,齐刷刷的化作小黑点远去,雷鸣一手提着一个雷氏兄弟跟在段毅身后前往那处木屋,凌千钰和三个女弟子则紧随其后。

一路上段毅一言不发,凌千钰倒是和雷鸣互动起来,一言搭一语的聊了起来。

主要是凌千钰说,雷鸣答。

这莽汉面对这般青春美丽的少女,有些放不开手脚,显得有些笨头笨脑的,不过大体还分得清轻重,只透露了自己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对于段毅却是只字未提,让段毅心下稍慰,到底不是头脑发热,为了女人出卖兄弟的蠢蛋。

当然,以他的见识也能看得出,凌千钰对于雷鸣其实也是很敢兴趣的,虽然有套话的嫌疑,但本身对于这般相处也是乐在其中的。

“嘿,这雷鸣倒是好运道,说不定还真能虏获美人芳心,英雄救美啊!”

众人施展轻功速度很快,三里之地不多时已经赶到。

在一片起伏的雪丘之间,的确坐落着一个看起来高大宽敞却分外简陋的木屋,外面还垒了一个篱笆,上面串了铃铛,似乎是警戒之用。

段毅对着雷鸣使了个眼色,雷鸣便一马当先,提着雷氏兄弟进入木屋之内,凌千钰三女则被段毅留下,听在冰天雪地之中,

“三位且在此止步,对雷氏兄弟我还有用,需要问一些东西,请了。”

说着,也不看女人的态度和反应,段毅施施然走进木屋。

雷鸣在段毅走进后很识趣的走出屋子,同时关上木门,想来是为段毅盯着那三女,也不知是为兄弟义气还是为美色想要亲近凌千钰。

木屋之内空荡荡一片,好在材质不错,还算坚固,没有倒塌的迹象。

中央位置倒是摆放着一个火炉和底部被熏的漆黑的吊壶,只是炉中空空如也,让这木屋除了等挡些风雪,温度比外面也高不了多少。

段毅也无意于这些外部环境,直接走到卧倒在角落里的雷氏兄弟面前,连续两脚之下,足尖踢在两兄弟的腹部气海中。

力道极大,且蕴含了森寒酷烈的寒冰真气,直接破了两人苦修多年的真气,一身武功就此被废,就算能施展些招数,也不过是空架子,从此成为废人。

咳咳。

雷破山和雷破河兄弟同时咳出血来,一个眼中血迹斑斓,一个眼神空洞,没有叫出声,似乎对于目前的处境已经绝望。

若叫怀州任何一个曾见过雷氏兄弟的人来看,都不敢相信曾经猖狂霸道,横行无忌的雷氏兄弟今日竟落得如此下场。

只能说一山还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今日遇到段毅算是两人倒霉。

“我再问一句,你们两个是想死还是想活?”

见到两人一副了无生气,活死人的样子,段毅眉头一皱,觉得有些棘手。

这可不好办,他还对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想念的紧,要是两个人铁了心什么都不说,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第一句话十分微妙,似乎让两人意识到还有活命的机会。

果然,一听这话,雷破山原本灰暗的眼中恢复几分神采,就连雷破河也是忍着剧痛,竖起耳朵倾听段毅之言。

第一百六十一章 敢胜苍天

“你是什么意思?莫非到了现在还会放我们兄弟一条生路吗?”

说实话,雷破山在段毅听他诉说过背景还悍然出手后已经不抱多少期望了,只是希望死的时候能少受一些痛苦。

毕竟眼下他们毫无底牌和筹码,完全被段毅吃的死死的,是圆是扁都任人揉捏,哪里还会奢望太多呢?

“当然,我早就说过,如果你们能够交出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再自废武功,到那两个女人的坟前忏悔,放你们一马又有何难?

是你们兄弟两个自己不珍惜这个大好的机会,硬要动武,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不过我这个人对于武学比较感兴趣,正反两仪刀剑之术也的确是上乘中的上乘,让我很是好奇和欣赏。

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不耍手段,老老实实的将这门武功道出,我绝不会加害你们,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段毅居高临下俯视靠在木屋角落勉强瘫坐在那里的雷氏兄弟,重又抽出背后的嵩阳铁剑,放在手中有意无意的把玩说道。

有时候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一旦认定毫无希望,处在绝望当中的人很容易产生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里,未必肯合作。

反倒不如适当的松缓一番,给他希望,让他有点盼头,一切都好说好商量。

“你还是要我们两个的武功?

好,这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要发誓,如果得到我们两个的武功,一定要放了我们,不然必遭万箭穿心而死。”

雷破山表面不动声色,而心中已经微微生出求生**。

虽然知道所谓的发誓不过是自己骗自己,但总归能给自己带来一点信心。

“好,我段毅在此发誓,一旦得传正反两仪刀剑之术,且雷氏兄弟绝无藏私事后必将释放雷氏兄弟,不会加害两人,如违此誓,必遭万箭穿心而死。

如何,可够诚意?你们两个可以说了吧?”

段毅竖起右手的三根手指起誓,表情严肃,目中沉凝,看得雷破山真以为段毅有心要放过他们。

连忙将自己所学的反两仪刀法的心法招式以及各路精要之处道出。

唯独可惜因为武功被废,就算以手作刀,将刀路一一倾洒而出,却难以与步法完美契合,失去不少色彩。

要知道这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当中的步法身形乃是重中之重,绝不次于刀剑之法。

雷破河也是如法炮制,他现在比之雷破山还要凄惨几分,心中毫无想法,只能兄长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不过段毅并不以为意,只要将武功完整道出,藏武楼内自会收集整理完整的武学,甚至比之原版还要精妙数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段毅将这两门截然不同却又同出一理的武学记在心里,自觉已经领会其中几分精彩之处。

严格说来,这是以两仪之道为根基,以刀剑为载体使出的一门阵法武学。

刀招剑招便如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衍生天地万物,几有无穷无尽之意。

抛开刀剑之法,当中涉及的身法步法也是玄妙莫测,对于段毅的帮助很大。

不过可惜的是,纵然悟性再高,潜力再强之人,也得对两仪八卦之理有所领悟,参研,才能将这门武功渐渐领会,不然终归会落于下乘。

心满意足的睁开双眼,暂且压下蠢蠢欲动,想要立刻以精神意念进入藏武楼的心思,转而又看向雷氏兄弟。

“这门武功果然厉害,没有枉费我的一番苦心,很好。

接下来我要问两位几个问题,不管两位回不回答我都会履行之前的承诺。

不过如果不配合的话,免不了要吃一些苦头,两位可愿意配合吗?”

此时此刻,段毅虽然容颜清俊,秀逸绝尘,但放在雷氏兄弟眼中,已经是堪比魔头一级的人物,万不敢拒绝,连连应承点头。

“好,第一个问题,你们当真是原胜天的弟子吗?你们对原胜天了解多少?”

作为河北人士,原胜天就相当于家乡走出的传奇人物,在江湖武林当中地位极高,声望极重,段毅当然感兴趣的很。

按照段毅了解的武学层次来说,此人之内功修为,恐已经进入真丹之境,绝对是当世绝顶一列,很好奇他所修的又是哪一门神功绝技。

雷破山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对着段毅苦涩说道,

“我兄弟两人本是山中猎户之子,虽非双胞,但容貌,身材,性格,以及彼此的感情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记得是我十七岁那年的某一天,我们兄弟在山中打猎。

当时已经是深秋近冬,万物萧瑟,山中猎物迁徙,很难有收获。

正当我兄弟以为空手而归,意气消沉时,在一条山溪之中遇到一个踏水不落的神奇之人。

他看不出具体的年纪,身高八尺,体态雄健,长发披散如雄狮狮鬃。

虽双目闭合,但凛凛之威让我兄弟几乎以为遇到天神,吓得当场跪倒在那里。

当时我的胆子比较小,不知所措。

弟弟却很有心计,拉着我对着那人连扣三个响头,祈求那人怜悯,能给我们一些帮助。

那人不理不睬,将我们兄弟两个当做空气一般。

后来我弟弟性子不耐,对着那人破口大骂,又因为心中郁闷,悲愤之间透露几分愤愤不平之意。

我记得其中有一句话是说,若我兄弟能有一番机遇,定能乘风而起,化蛇为蛟,叫天下之人不敢小瞧。

谁知就是这一番话让一直沉默的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如同雷鸣一般,几乎让我兄弟俩双耳失聪。

只听到他说道,

“凡人大都自命不凡,却不知天道运转,你我皆为蝼蚁。

你们兄弟两个虽有些根骨资质,但也不过中下之等,岂敢狂言逆天改命?

不过有缘一见,你们也有些胆魄,还算不错。

也罢,我手里正有一门刀剑合璧之术可堪一观,便传予尔等。

你们兄弟记着,我叫原胜天,敢胜苍天的原胜天。”

说罢,我们兄弟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等到醒转后才察觉到体内生出一股同源真气,脑海当中也各多了一门武学,

我记得的便是反两仪刀法,弟弟学得就是两仪剑法。

如果那个人不曾骗我们的话,这武功的确是他所传,我们兄弟应该算是他的弟子吧。

只不过多年以来,再未曾见过那人。

后来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无意中听到原胜天的威名,猜测那日宛如天神一般之人就是我河北武林的传奇人物。

我兄弟两个欣喜若狂,本以为找到靠山,不过仔细回想当日情景,又觉原胜天恐不会将我兄弟放在眼中,再不敢向旁人提及此事。

这便是事情的始末,说起来,我们兄弟和原胜天的接触就这么多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履行承诺

随着雷破山将自己初遇原胜天的事情娓娓道来,段毅的脑海当中也不知不觉勾勒出一个高傲,自负,狂态毕露,敢以胜天为名的绝世人物的身影。

高大,强悍,无法无天,这其实是一个极有人格魅力的人。

段毅暗自思量,踏雪无痕的轻功固然高明。

然而对比原胜天入水不沉,犹如仙神一般的手段顿时黯然失色许多,可见其武功之强悍并非杜撰。

思量原胜天一开始对雷氏兄弟不理不睬,哪怕雷破河对他破口大骂也浑不在意,恐怕是将这两兄弟当成蝼蚁一般的人物,心境已经与凡人不同。

再见他之后对雷氏兄弟一副颇为欣赏的样子,起因便是有逆天改命之心。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纵然强至如此,也有难以摆脱的命运,他也想向命运做出抗争呢?

而且最后原胜天的传功之法也有点骇人听闻,雷氏兄弟两个在昏迷当中竟然直接跨越感气,生出真气来。

脑海当中还仿佛被人塞进了东西一样,凭空领会一门武学,简直已经超越段毅理解当中的武学范畴,有些近乎于妖术了。

“好一个敢胜苍天的神人,不过似乎与传闻当中那个心境淡然,趋于退隐的烟波叟有些不同,莫非是这些年受了什么打击?”

曾经狂态毕露,意气风发,如今恬淡温润,犹如闲逸隐士,定然发生了什么才对。

也许是失去了某个重要的人,也许是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败……

段毅越想越觉原胜天此人身上有着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吸引力,让他很想了解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目下的实力和此人实乃天地之差,很难对等接触,只能等今后实力增进再来圆自己的心愿。

“很好,第二个问题,十方殿是怎么回事,楚江王真的是你们的主子?”

段毅虽然悍然出手,不过那是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时他已经把雷破河的眼睛刺瞎,以这两兄弟睚眦必报的性格,哪有那么容易将仇恨放下?

一切的托词不过是为了活命,等待时机罢了。

段毅相信,如果自己真的纵虎归山,将来后悔的一定是自己,所以倒不如放手一搏。

当然,这也不乏他近来实力增进迅猛,自信逐渐增长的原因。

毕竟在现代社会,有钱的人腰板就挺得直,而在武侠世界,武功,实力,才是一个人的底气。

“我们的确不曾骗段少侠,近几年来,十方殿的楚江王已经招揽了不少黑道人物,我们兄弟两个也是其中之一。

平常的时候我们自由活动,楚江王也不会束缚我们。

只有当他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找我们办一些事情,如果事成,便会给予丹药,武学,或者金钱上的奖励,就算不成,也没什么处罚。

不过楚江王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兄弟也只是在加入十方殿的时候见过一面,后来便是直接和楚江王手下的马面对接。”

雷破山此时也不敢欺瞒段毅,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也就不在乎了,索性将自己知道的通通说出来。

“哥哥说的不差,不过我补充一点,楚江王之所以神龙见首不见尾,并不是行事真的高来高去,而是在现实中有着一个妥当的身份,恐怕名头还不小,这才难以自由的暗中行动。

我怀疑他要么是某个大世家的族长,要么是某个名门大派的掌门,这是我从牛头和马面一次谈话中得知,没有十成也有**成。”

段毅暗暗点头,这两人应该不曾说谎。

这么算来,雷氏兄弟在十方殿当中应该不算核心人员,许多事情和秘密都不知晓,就算出了意外,恐怕楚江王也不会在意。

至于雷破河的猜测,段毅也表示认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之处。

十方殿有十位殿主,手下除了文武判官,各有四大高手为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属于仅次于十殿阎罗和判官的人物,所说之言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再者一些大佬们万一玩嗨了,开个小号搞一波事情,刷刷节奏,不是很正常嘛?

心中轻松不少,嘴角也荡起一抹微笑,薄唇轻吐,又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曲东流和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其实结合他所知的情况,已经猜出曲东流的目的,只是想要更确准一些罢了。

“本来我兄弟两个和这位金鼎派掌门并无瓜葛,是马面给我们兄弟和曲东流牵的线,以私人身份让我们压迫拜月宫,尽量将拜月宫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作为回报,将来他会给我们不菲的银两以及金鼎派的高深武学,我和弟弟一时贪心,接下了这个活,这才有今日之祸啊。”

说到曲东流和马面,雷破山和雷破河兄弟两个的脸上都露出一副痛恨与后悔不迭的表情。

若不是这两个人,他们也不会来拜月宫寻衅滋事,不会被一群美女弟子钓鱼,不会遇到段毅和雷鸣,更不会被废掉武功,生死难料。

可以说,两兄弟人生当中有两次转折,第一次是遇到原胜天,有了实力和底气改变命运。

第二次是遇到段毅,结果被终止了本该十分绚丽多彩的人生。

“马面吗?原来是他。”

段毅眼神飘忽,有些意外的喃喃轻语道。

这个消息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心中也在思量,万一曲东流和十方殿有什么瓜葛,那可就麻烦了,对付起来也不会如想象当中那么轻松。

不过既然曲东流是以私人身份让雷氏兄弟做事,恐怕并不是十方殿的人,不然也不必多此一举了,说不定只是和马面有些交情罢了。

心中再没什么疑惑,面前这两人也没什么利用价值,段毅长舒一口气,对着雷氏兄弟幽幽笑道,

“恭喜两位,我再没什么问题了,现在我就履行承诺,你们可以自由离去,我绝不会贾海你们,请自便吧。”

说着,段毅将铁剑重新插回背后,推门走出,一道冷风扑面,不过对他而言却是分外凉爽。

见到篱笆外的凌千钰三女正可怜巴巴的剁手搓脚在雪地上活跃气血,摆摆手说道,

“三位美女,我按照承诺,已经放了屋子里的两个人,剩下的就和我没关系了。

你们不是要邀请我们到拜月宫做客吗?什么时候出发?”

雷鸣和三个女人面面相觑,随即看到雷氏兄弟一脸虚弱的互相搀着走出木门。

一时间数目相对,时间静止,仿佛连空气也凝固。

只有段毅打着哈欠仰头看天,不知这山中的夜色如何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拜月宫

“段毅,你这个卑鄙小人,龌龊无耻,竟然出尔反尔,当真不怕苍天有眼,有朝一日叫你万箭穿心而死吗?”

雷破河两眼已瞎,什么都看不到,此时倒是一种幸福,只是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但雷破山却看得清楚明白,手脚冰凉,隐隐发抖,破口大骂道。

眼见那拜月宫三个女弟子正用一种恨不得扒皮抽筋的目光等着他们,而段毅则在一旁看热闹,他哪还不知自己兄弟两个被人耍了?

完了,彻底完了。

心中存着的一点希望尽数化作乌有,胸中一口郁结之气难消,越发沉闷,雷破山最后竟然一口鲜血喷出,险些被气死。

“哈哈,你这话就说错了,段某人说话算话,遵守承诺,江湖人称诚实可靠小郎君,该做的哪一样没做?

既不曾杀你兄弟,也放你兄弟自由,苍天可鉴,你可不能污蔑我!

只不过现在是人家拜月宫找你麻烦,不想让你走,和我有什么关系?

咱们非亲非故的,难不成你还要我去救你们吗?脸皮也忒厚了点吧?”

段毅冲着雷破山挥挥手大笑道,却是一改之前沉肃冷峻的模样,嘴角坏笑,犹如一个贪玩的大男孩,将这雷氏兄弟耍的是团团转。

说实话,大仇已经结下,纵虎归山不是他的作风,万一这两条咸鱼翻身,未来不定给他带来多大麻烦,当然是能解决就解决。

而他早就料到,就算放了这兄弟两个,拜月宫的也也不会善罢甘休,还不如交给拜月宫处理。

雷鸣在一旁憨憨一笑,眼看着凌千钰三女在一脸感激的冲着段毅点头后,朝着雷氏兄弟走去,一副你死定了的样子,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段毅有情有义是不假,但那只是对他的朋友,对待敌人,那手段和花样也是层出不穷。

还好当初他没一根筋的和段毅作对到底,不然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等雷氏兄弟被打晕,两个妹子一人提溜一个在手上后,凌千钰便正式邀请段毅和雷鸣前往拜月宫做客,准备好好答谢两人。

一行众人跟着凌千钰在雪地上施展轻功狂奔,大约过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已经接近傍晚,终于来到栖山之北的拜月宫中。

只见连绵起伏的山脉被皑皑白雪覆盖,远远望去如同一条身躯巨大,壮阔气势无以能及的白龙侧卧在那里,让人不禁感叹自身之渺小,天地之伟大。

而群山当中,便坐落着怀州一地远近皆知的拜月宫大殿,沉厚古朴,斑驳的痕迹满是沧桑与历史,诉说着这个门派的兴衰。

一路上所见除了景致不同,大体上的氛围倒是和百花谷相差不多。

谷内弟子全都是女子,以年轻女人居多,而且大多姿容不凡,靓丽脱俗。

看着跟在凌千钰身后的段毅和雷鸣叽叽喳喳,仿佛看猴子一般。

段毅也从月娇奴处了解过,自己的外婆颜素素当年实行的是灭绝政策,认为女子就该断情绝欲,绝不允许和男子接触往来,宫内规矩森严,无人敢触犯。

所以不少年轻女孩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同性长辈或者姐妹,至于男子很少接触,更别说有人来到这拜月宫大殿之内了。

而月碧云虽然反叛成功,但到底时间不长,刚刚稳定下来,对于门规虽然放松许多,但似乎已经形成习惯,这些女弟子还是很少和男子接触。

雷鸣属于猛男类型,体型高大,肌肉发达,皮肤黝黑,乃是成熟妇女的最爱。

这拜月宫妇人却是少见,因此投注的目光虽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是好奇。

段毅则不同,其人五官清俊,气质沉稳,眼神灵动,再加上背负铁剑,身板笔挺如长枪一般,英气十足,却是吸引少女的好类型,不少女子的目光已经是火辣辣一片。

好在所遇女子也都不是狂野奔放类型,倒还算矜持,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来到拜月宫正殿,段毅和雷鸣被引着来到一块红毯铺就的方块地上,旁边各有两个极为整齐的水池冒着热气,袅袅白雾蒸腾,将整个大殿置身于云遮雾绕之间,恍若瑶池仙境一般。

四面八方则有穿着襦裙的女侍安然而立,有的捧着芭蕉扇,有的端着翡翠色的圆盘,有的手持长剑,肃然如女战士……

拜月宫的正殿被划分为两个板块,第一块就是段毅和雷鸣所处的被划分为八个不同区域的方块地,上面有红毯,左右是冒着白雾热气的水池。

第二块是正前方向位置垒砌的一层高台,占了正殿位置约两成空间。

上面摆放了一个用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纹着一轮弯月的座椅,与巨大的空间形成强烈的反差,孤零零的很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玉椅后面的墙壁挂着一幅铺满整个墙面的画作,有百个女子在画中舞剑,姿态优美,栩栩如生。

可见这画师之造诣必定不凡,而这壁画如此之大,要完成恐怕更是需要耗尽心血和漫长的时间,足以作为一些知名大师的代表作。

面对的高台上,有三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正站在玉椅之前,眯着眼睛打量着段毅和雷鸣。

“弟子千钰拜见三位姑姑。

这次千钰不听宫令,擅自带领门内姐妹去找雷氏兄弟寻仇,因为准备不足,险些失手。

若非这两位侠士出手相助,恐已酿成大祸,还请三位姑姑责罚。”

凌千钰在见到这高台上的三女之后脸色凝重,跨到段毅和雷鸣身前,抱剑行礼。

段毅心中一动,这三个女人恐怕就是拜月宫的高层了,看年纪应该与月碧云以及他母亲是同一辈人。

三人看起来虽然都十分貌美,但气质却大为不同。

居中那女子眉眼若画,五官精致,只是脸寒如冰,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右边的女人虽不如中间女子美丽,但白色紧身劲装将姣好的身段勾勒出来,显得火辣奔放,对于男人的吸引力反而要更高一些。

至于左边的那女人,相貌算是三女当中最一般的一个,不过显得很是温柔,性格应该偏软,要不是年纪大了点,装个小萌妹应该没问题。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三女

“家有家法,门有门规。

此事我等本已经做了决定,你擅自带领门人外出,的确做得不对,本该让你到雪岭闭门思过一个月以示惩罚。

不过好在没有酿成大祸,而且念你一片赤诚之心,乃是为了冤死的姐妹报仇雪恨,便免了吧,不过下次不可再犯。”

比较温柔的那位姑姑略过段毅和雷鸣,将目光投向凌千钰,脸上笑意吟吟,梨涡浅现说道。

声音很是轻灵动听,态度也是温和可亲,让人如沐春风。

唉,还别说,人虽然不如旁边两位那么漂亮,但这般性格的女人才是贤妻良母的首选,遇到了千万不能错过。

“千钰多谢三姑姑。”

凌千钰脸上现出一分喜色,想来这雪岭闭门思过不是什么好事,随即向着三女介绍起段毅和雷鸣,路上已经询问清楚。

“这两位便是在危急关头出手救下我和一众姐妹的侠士,古道热肠,武功高强。

这位是雷鸣雷壮士,横练过人,硬接雷氏兄弟的刀剑而分毫无伤。

这位是段毅段少侠,剑术卓绝,令弟子等人自愧弗如,乃是少年英雄。

他们两个擒下了雷氏兄弟,并将两个人的武功废掉,目前人已经被两个师妹关入雪牢当中,等候三位姑姑的发落。”

“嗯,之前回来的弟子已经向我们禀报过,两位侠士对我拜月宫有恩,不知可想要些什么以作酬劳?

我拜月宫若能拿得出,绝不推辞。”

这次是身材比较火辣,穿着白色紧身劲装的女子开口,声音很有磁性,说话时总给人一种挑逗的感觉,给人印象很不端庄。

而且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雷鸣,尤其是几度扫过雷鸣那厚实的肌肉,眼神火辣。

按照段毅猜测,这应该是二姑姑,至于大姑姑嘛,肯定是最中间的那个冰山美女了。

要说他对这三女还真没什么好感,毕竟从阵营上来说,段毅和颜素素有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这三女却是跟随月碧云一路的造反派,早晚是对立关系。

不过眼下他身份还未曾揭露,也不忙着对月碧云下手,倒也不必露出什么苦大仇深的表情,冲着三女抱拳道,

“在下段毅,河北魏州人士,此次来本是为了求见拜月宫宫主,只是中途遇到贵宫弟子有危险,才不得不管。

因此也不想要什么酬劳,只愿月宫主能不吝一见,段某就感激不尽了。

至于在下身边的这位同伴,出力甚多,他要什么,段某就不敢越俎代庖了。”

段毅也是开门见山,上来就把自己的目的道出,让大殿之内听到这话的人都疑惑不已。

月碧云在拜月宫曾是最受颜素素宠爱和看重的弟子,对宫内上下事事操心,很是拉拢收买了一批弟子,也就是如今拜月宫实力的主要部分。

她们这些女人因为接触频繁,对于月碧云也算是比较了解,知道她钟情于金鼎派掌门曲东流,并为了真爱不惜孤注一掷,发动叛乱,在许多女子心中是敢于争取自己幸福的伟大女性。

只不过从没听过她在外面认识一个叫做段毅的人,甚至若不是段毅年纪他太小,还以为是月碧云的追求者呢。

三姑姑笑容依旧,看着段毅的眼睛闪闪发光,似乎很是喜欢这个姿容出众,武功高强的少年,微微点头。

二姑姑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雷鸣,丁香小舌舔了舔如烈焰红唇,挑逗意味十足,看起来对雷鸣的关注大于段毅,百分之六七十是个欲求不满的花痴女。

而位于中间位置,看起来身份地位最高的大姑姑则依然毫无表情,冰冷的脸蛋配合苍白的肤色,给人一种阴沉之感。

“要见宫主?不可能,另外换一个条件。”

这次是大姑姑发了话,声如其人,冷的刺骨,而且简短有力。

这让段毅脸色微变,有些难看,更加出乎预料。

毕竟他可是救了拜月宫的一众弟子免遭侮辱,怎么说也是拜月宫的恩人,真就这么不给面子?

“段少侠不要误会,不是我等知恩不报,而是宫主早已经闭关多时,意在修炼本门神功,若是中途外出,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实在不能外出见客。

若不是如此,那雷氏兄弟也不敢来我拜月宫撒野,甚至害了我门下的两个弟子。”

比起老大的面冷如冰,不通情理,老二的热情奔放,花痴性子,还是老三更加善于和外人打交道。

在看到段毅瞬间的脸色变化后,生怕他不满,紧跟着解释了一句,歉意满满。

三姑姑这也是没办法,前宫主死去,现宫主武功不足,难以震慑外敌。

三女算是如今拜月宫中硕果仅存的老一辈了,武功不错,若是有十个乃至更多的同辈姐妹在,倒也能维持体面。

只可惜许多姐妹都在上一次反叛当中被清洗杀掉,眼下拜月宫的实力已经降至有史以来的最低点。

如果再因为态度问题而凭白树立敌人,实在不智,更别说是能将雷氏兄弟擒拿的高手了。

毕竟之前她们三人对这雷氏兄弟可是无可奈何,只能坐等月碧云出关再禀报此时。

段毅点点头,这件事之前凌千钰也说过,想来月碧云正在加紧修行明玉神功,此功若能大成,横行一地不曾问题,保护拜月宫也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他这是骑虎难下,容不得拖延。

毕竟每过一天,白希文那边可能就多一分变数和危险。

曲东流此人透出的心计和恶毒让人不寒而栗,实在厉害,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知月宫主何时能够出关?

在下与月宫主的确有要事相商,这件事不单与我有关,也和贵宫的生死存亡有关,容不得半分马虎大意,还请三位姑姑通融一番。

哦,对了,凌姑娘也知道此事,你们大可以问她。”

说着,段毅突然想到雷氏兄弟被曲东流指使一事,提醒道。

凌千钰在一边看得着急,听到段毅的话,又见到三位姑姑将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连忙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说出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商议

位于高台之上的三女原本并不以为意,只因之前回宫的弟子虽然听到了雷破山所说有关指使者的事情,却因为曲东流和月碧云的特殊关系而没有禀报。

并不是刻意隐瞒,而是事关重大,一群没主见的小姑娘想着凌千钰会将这件事处理妥当,就不敢多嘴。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台上的三个女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等凌千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顿时变了脸色。

拜月宫的二姑姑和三姑姑也就罢了,位于最中央,性情最冷,如同一座冰山的大姑姑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双目失神,小口微张,完全可以看出这件事对拜月宫影响有多大。

外人不清楚,她们这些高层可是门清。

在前次反叛内斗中,拜月宫损失了武功高强的前宫主以及大批精英弟子,之所以现今能维持安稳,不为外敌所趁,很大程度上和金鼎派的曲东流在鼎立支持有很大关系。

如今河北武林,除了消息闭塞之人,还有谁不知道月碧云和曲东流的关系呢?

两家可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曲东流竟然对拜月宫心怀叵测,甚至暗中收买怀州的黑道高手打压拜月宫。

这个消息若是传将出去,恐怕登时会让拜月宫变成一块人人觊觎的肥肉。

“段少侠,雷壮士,此事事关重大,再未能证实之前,我们不能相信。

所以我们拜月宫还要审问雷氏兄弟一番,以作证实。

而段少侠要见宫主的事情需要暂缓,由我们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至于两位,还请先在拜月宫休息几天,观览栖山美景,不知意下如何?”

三姑姑虽然心中震惊,焦急万分,不过言谈之间仍然不失体面,有着一股大将之风。

而大姑姑和二姑姑也没有表示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了。

段毅为人沉稳,心思敏锐,察觉到拜月宫是不想让曲东流和月碧云诡异的关系暴露,或者说金鼎派与拜月宫不合的事情暴露,所以将他和雷鸣留下,态度叵测。

不过艺高人胆大,再加上他此行就是为了见月碧云,倒也不怎么在意,点头应下。

之后看了看雷鸣,见这八尺猛男精神恍惚,神情呆滞,目光不时瞥向那拜月宫的三师姐凌千钰,心中一动。

“还有一事,段某与这位雷兄弟对于这栖山美景十分向往,不过还是第一次来到怀州,对于山中各种禁地危险之处也是一无所知。

所以想恳请三位让凌姑娘引为向导,毕竟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有些交情,不知此事?”

“这件事好办,千钰,段少侠和雷壮士在拜月宫内便由你接待,一应的住宿,膳食也由你负责,算是戴罪立功,去吧。”

段毅话还没说完,热情奔放,身材火辣的二姑姑已经挥挥手同意,她的眼神已经不再关注雷鸣,反而几次望向大姑姑,焦躁心急之态纤毫毕现。

凌千钰对此毫无异议,欣然领命,说到底段毅和雷鸣救了她和她的师妹们,她还是很想报答两人的。

雷鸣状若无意的看向这位高挑美丽不失英气的三师姐,段毅看到这一幕则是微微一笑。

看来这铁打一般的汉子还真的看上了凌千钰,倒不是不解风情的木头人。

不过感情一事,最为玄妙莫测,外人可以帮着撮合,但能不能成,全看自己和造化,不能强求,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等到凌千钰将段毅和雷鸣带下去安排,高台上的三女连忙命人将雷氏兄弟抓来提审,忙活到天黑才算是将这件事搞清楚。

雷氏兄弟被段毅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自信心早已经消弭无踪。

现在能速死对两人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也没有嘴硬或者不合作,老老实实的将曲东流给卖了个干净。

在用过晚饭之后,三女又齐聚在正殿当中,不过比起白日的众女环绕围侍,显得冷清孤寂许多,偌大宫殿内只有三人,当然,还有四面点绕的红烛与灯笼。

“大姐,事已至此,我们是不是要立刻将宫主请出来商议对策?

她和曲东流毕竟是夫妻,有些事情咱们外人不知道,也无法掺和在里面,还是请本人出面解决的好。”

最先开口提议的是老二,她在三女当中既不如老大冷静理智,也不如老三温和待人,属于比较鲁莽,没脑子的那一种,倒也符合段毅对她的花痴评价。

大姑姑没有开口,而是看了看老三,似乎在等她的意见。

“其实我早已经看出宫主和曲东流有些貌合神离,却想不到两人之间的关系竟到了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

甚至以曲东流的身份竟然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传出去只怕金鼎派的声望都要大跌。

我认为,宫主应该早已经料到曲东流会对我们拜月宫下手,这才急于闭关练功,突破明玉功的境界,以得到自保之力。

不然就算宫主主持宫内事物,恐怕也难以抵挡曲东流。

所以我的意见是暂时按兵不动,不要惊动宫主,毕竟曲东流现在还没有大的动向,咱们索性当做不知道,维持表面上的相安无事。”

三姑姑的意见就比较明确,就算现在将月碧云叫出来主持大局,以她的武功恐怕也难以护得住拜月宫,不如便等她一等,若是明玉功有成,实力足够,就算亲面曲东流也有底气。

当然,三姑姑心中也不乏悔意。

由此看来,当初曲东流挑拨月碧云反叛老宫主恐怕目的并不单纯,一个不慎,恐怕拜月宫将付之一炬也说不定。

唉,女人,女人,一旦陷入爱情当中,便盲目许多,但当回过头来,又有多少人会悔不当初呢?

“难道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吗?三妹的想法未免过于简单了吧。

虽然指使雷氏兄弟的是曲东流,但他也未必真的对我拜月宫有恶意,说不定是和宫主之间有什么误会,在闹别扭呢?

宫主到底是曲东流的妻子,咱们要是放任不管,这误会越结越深,将来宫主怪罪下来,咱们谁能担当?

我看还是将宫主请出来吧。”

二姑姑一听三姑姑的话,立马急了。

虽然她知道对方一向思虑周全,但这次可是关系到拜月宫的生死存亡的大事,怎么可以这么草率?

第一百六十六章 难题

见到大姐没有回应自己,二姑姑心中一急,忽的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

“对了,还有那个叫段毅的少年,他急着找宫主说不定就是有什么大事要商议,咱们若是一味拒绝,怕也是说不过去吧?”

“不用争了,宫主闭关时间已经很久,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十天半月就会出关,万不能去打搅她,使之前功尽弃。

若将来宫主出关怪罪下来,一切都由我承担,不会波及到你们两个身上。

还有段毅,此人我若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前些日子在魏州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主角,一身武功传自白希文。

白希文与曲东流向来不睦,他来这里见宫主,一定是金鼎派内斗有关,不必理会。

让他住在这里等候便可,若连这点耐性都没有,也算不得什么人物。”

大姑姑终于开了口,话倒是很多,与和段毅交谈时的惜字如金绝不相同。

她否定了现在将闭关中的月碧云请出来主持大大局的想法,对于老三的提议予以肯定。

而且说起曲东流的时候,眼中也露出一抹说不清是什么的情绪,很是复杂。

她在三女当中年纪最长,武功最高,一身修为精湛,威望也很高。

她做出决定,另外的两女根本无法反对,哪怕心中再是不甘,也只能遵命。

三女心中都蒙了一层阴影,只寄希望于月碧云能在明玉功上修有所成,有保卫拜月宫的实力。

另一方面,段毅在入住拜月宫的当晚,照常修行之后,以精神进入藏武楼中参研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却是头一次遇到困难。

虽然他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分别将剑法和刀法领会入门,却始终难以做到一心二用,将两门武功融粹于一身,完成刀剑双修之术。

而且纵然单一的一门剑法或者刀法,领悟的进度也远远低于旁的武学,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困惑。

毕竟单独拎出来,两仪剑法又或者是反两仪刀法,层次也不过就是少林大金刚拳法一级,甚至还要略低一些,为何如此难练?

在藏武楼中段毅悟性奇绝,倒是很快想通当中关隘,一拍脑门,十分懊恼。

只因他在藏武楼时虽然悟性高超,天下罕有可比,但对两仪之道理解太过浅薄,难以应用在武学之上,自然也难以将这两门武功领会至精深境地。

打个比方,段毅就像是一个十分厉害的画手,技艺娴熟,堪称大师。

眼前之景色更是绝佳,若是能够画下,必能成为传世之杰作。

然而手中无笔无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用树枝在沙地上描摹固然可以展示几分风采,但又怎么比得上纸笔作画呢?

同理,纵然有超绝的悟性,完整的秘籍在手,但不通两仪之道,就等于没有纸笔,困难便在于此。

至于雷氏兄弟,或许多年来也曾寻找讲解两仪之道的书籍学习领悟,日积月累之下,比起段毅自然是强出不少,靠年限堆也将两门武功堆到一个不低的程度。

“也好,其实许多武学都是由道理演化而来,蕴含某种武学真意,单纯的武夫永远也达不到武学的至高境界。

降龙十八掌,凌波微步等武学与易经息息相关,少林许多武功也和佛经互通,看来读书养性也要提上日程了。”

其实大金刚拳法也是衍生自金刚经,段毅虽未曾拜读此物,却因为心境与此功契合,所以才能突飞猛进,这倒是意外之喜。

段毅叹息一声,对于未来的忙碌日子有了预感。

不过他绝非一个短视的匹夫,既然知道哪条路是康庄大道,当然选择这一条路来走,哪怕前期困难一些,但终究会雨过天晴的,不是吗?

第二天清晨,段毅在用过早饭之后照常练气,练剑,锤炼体魄。

凌千钰和雷鸣携手而来,准备邀请段毅前往栖山地界游玩,却被段毅拒绝。

“这几日我身子不适,倒是没心情游逛玩乐,凌姑娘和雷鸣自去便可。

还有,我想请凌姑娘给我找一些讲述两仪之道的书籍以及佛门金刚经给我,用作闲时的读物打发时间,拜托了。”

眼看着段毅刚刚演练了一套气度森严,精妙非凡的剑法,一身气血活跃,内息鼓荡,哪来的不适之处?分明是托词罢了。

再听段毅索要的是讲述两仪之道的书籍,凌千钰终于明白了。

他肯定是从雷氏兄弟手里得到想要的武功秘籍,正在参研领会,处于紧要关头,因此才不愿出去。

当然,她也不会多说什么,派人按照段毅的要求搜集了几本读物便和雷鸣离去,很是有眼色的一个女人,当然,也很聪明。

段毅看着一男一女背影消失,默默给雷鸣打了打气,希望一切顺利。

随即便沉浸于书本当中,倒是重新体会了一把当学生的感觉。

读书,不再是旁人督促,而是自发学习,领会其中讲述的道理,将之敲碎,融解成自己的知识,底蕴。

不过可惜的是,在藏武楼判定当中,这种书籍并不算是武学秘籍,因此并未有收录其中,只能靠着段毅在现实世界当中苦修钻研,金手指失效。

如此,拜月宫表面相安无事,凌千钰成天带着雷鸣在栖山之上游玩,段毅则在练武之余多了品读经义典籍的习惯,权当爱好去做了。

还别说,在自发学习的过程中,段毅对于两仪以及金刚之道的确多了些许领悟,相映衬的武学也进步许多。

尤其是大金刚拳法,在拜读金刚经后,段毅对其的理解与领悟呈直线上升,,招法之间,破绽越来越少,拳法威力也越来越强。

恐怕就算以拳法称雄之人见了也不得不赞一句,好厉害,更想不到段毅是主练剑法的。

唯独可惜的是,段毅虽然对两仪之道理解加深,单独的对两仪剑法和反两仪刀法也有进步,却始终练不成刀剑合璧之术。

似乎两者天生就难以共存,哪怕天赋再高的人也难以消除这种隔膜。

这也解释了以原胜天的修为也难以练成此功的原因。

同时,这也是继无敌宝鉴之后又一门让段毅无可奈何的神功。

好在段毅仍可吸纳两仪剑法的精粹以及两门武功的身法以及步法变化为己所用,倒也算是收获不小。

如此十日时间匆匆而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雪岭玉窟

段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沉迷练功中,几乎忘却时间流逝,渐至佳境。

而雷鸣和凌千钰之间的关系却处于一种颇为尴尬的境地。

雷鸣应该是喜欢凌千钰的,而且这种喜欢随着彼此的频繁接触而慢慢升华,有一种今生非她不可的感觉。

这在他初遇凌千钰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已经注定了。

只不过雷鸣生性木讷,说不上傻,但也算是憨直,不懂得讨女孩子的欢心,甚至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只能独自纠结,郁闷。

而凌千钰对于雷鸣也是一种点到即止的接触,只略高于普通朋友,却从不暧昧,或者表露出喜欢的情绪。

每当两人独处交谈时,除了相关武学,大多在试探段毅和雷鸣要见月碧云的真实目的。

不过雷鸣这个人脑筋比较直,一旦涉及到段毅的话题便闭口不言,算是将沉默是金这句话发挥到极致,让凌千钰也是无可奈何。

这一日,凌千钰本该在一早去见段毅,看看这少年是否静极思动,愿意走出拜月宫,到栖山之上畅玩一番,却被三位姑姑派来的弟子叫到拜月宫后山禁地雪岭玉窟之中。

这雪岭玉窟乃是拜月宫历代宫主的闭关修行之地,位于山腹之中,纵然拜月宫弟子也不得擅入。

内中寒气绝人,冰晶遍地,非得有一身浑厚内功才可抵挡,否则进入其中轻则寒气入体,大病一场,重则寒毒入髓,直接被冻死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就算修为精深,也只能支持一时三刻,想要长时间在此修持却是绝不可能,除非将一身真气化作凝练无比的真元。

这便是月碧云的闭关之处,也是拜月宫历代宫主的闭关之地。

雪岭玉窟的最深处,却有一张长有三米,宽宥一米的翠色暖玉床,只需置身于这玉床之上,便可借助当中的神奇力量护持自己的肉身不被寒气所伤。

而也正因为这翠色暖玉床的存在,才使得内功修为不过通脉大成的月碧云有了在此修行的资格。。

当凌千钰来到雪岭玉窟深处时,呼吸之前哈气成冰,只觉厚实的皮衣仿佛劣质的麻布一般,根本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川之上,四周的寒气如海潮一般连绵不断的涌来。

这不是凌千钰第一次来此,倒也不觉得惊讶,默运体内的真气,将之散于体内的经脉肢骸之间,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膜,阻挡寒气的侵蚀。

这般消耗对她而言还算简单,只不过长时间维持下来比较艰难,按照她的估算,顶多一炷香的时间就会真气耗尽,被寒气冻杀……

雪玲玉窟的深处,凌千钰朝着翠色暖玉床上盘膝打坐的女人躬身行礼。

一身雪白薄纱覆盖在冰雪一般的肌肤上,长发如瀑披散,周身被一层云雾缭绕。

光洁美艳的面庞有点点汗水渗出,坠落,在暖玉床的神奇力量之下化作水气蒸腾,待散于暖玉床范围之外,又变作冰粒,持续着这一过程。

整个空间除了那一床翠色,上下四方,遍地一片雪白,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杂色,外加特殊的暖玉床,当真是天下奇景,也是拜月宫的底蕴之一。

“弟子凌千钰,拜见宫主,三位姑姑。”

不错,那玉床之上的女人正是拜月宫的现宫主,月碧云,而她的身前两侧,则是那日接见段毅的三女,也是拜月宫除了月碧云身份地位最高之人。

“千钰,长话短说,我问你,这些时日可曾探明那段毅和雷鸣的底细?”

月碧云没有开口,只是闭目打坐,出言的是拜月宫三姑姑。

她的功力虽然不比两个姐姐,但也远胜过凌千钰这等火候不足的弟子,在此等寒气环境之下倒也能维持正常。

“是,那段毅的确就是金鼎派跟随白希文学艺之人,练武时间不超过半年时间,但武功之高,只怕远胜过弟子等人。

最近一直研读有关两仪之道以及佛门的诸多典籍,似是想要参悟雷氏兄弟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以及旁的武学。

而雷鸣则是河北冀州曾名动一时的横练高手彭良达的弟子,修行一串鞭硬功和传自彭良达的无名刀法,武功极高,不在段毅之下。

只是关于两人这次来的目的,弟子几次三番的试探,都没有收获,还请宫主和三位姑姑降罪。”

凌千钰身躯微微颤抖,乃是寒气已经渐入体内所致。

“你看段毅和这雷鸣的关系如何?交情是浅是深?”

三姑姑又问道,说到这个的时候,凌千钰心中苦涩,已经猜出了些什么。

“回姑姑,这雷鸣和段毅应该交情匪浅,两人之间以段毅为主,雷鸣为辅,弟子多次向雷鸣打探过段毅此来的目的,却都没有收获。

由此看来,雷鸣心中,段毅远比弟子重要,至于段毅如何想,倒是难以猜测。”

这个说法让三女脸色绷紧,不过随即冷静下来,凌千钰已经尽力了,怪不得她。

“好,千钰,你是我拜月宫内最出色的弟子,虽只是三师姐,但天资极佳,性情沉稳又爱护姐妹,一向为宫主和我三人看重。

我也不瞒你,现在拜月宫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刻,情势危急。

就在今早,魏州的曲东流派人传来消息,要商议和我拜月宫并派一事。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世上只有金鼎派,而无拜月宫,此人狼子野心已经不再掩饰。

若是我们拒绝,只怕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

讲到这里,雪岭玉窟当中的几女都觉一股寒意从心底渗出,渐渐扩散到身体的每一处,包括闭目盘膝的月碧云。

外界环境虽冷,却不及这个消息来得可怕,危急,若是拜月宫就此湮灭,成为历史,她们这些人便都是拜月宫的罪人。

门派,宗门,是许多弟子的家,是为之能够付出性命和所有的信仰,这是门派的凝聚力。

她们虽是女子,但也不愿意让拜月宫落得个如此下场。

不过面对曲东流这个人,她们又缺乏绝对的信心,只因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怕的很。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许配

曾经的月碧云也好,三女也好,都认为曲东流是个温和,沉稳,有气度,有远见的情义男子。

为了所爱之人,奋不顾身,无视流言蜚语,纵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堂堂正正的迎娶心爱之人。

这般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还是一派之掌,身份尊贵,品貌俱全,谁能不爱?

不过此人之后行事就有些耐人寻味。

比如插手拜月宫事物,提出让拜月宫弟子和金鼎派弟子结亲。

尤其是指使雷氏兄弟打压拜月宫一事,更是让他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也许,借助月碧云对付颜素素,并不单纯的只是为了爱,而是为了吞并拜月宫。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心机不但深沉,而且狠毒,拜月宫众女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你也知道雷氏兄弟受曲东流指使对付我拜月宫的事情吧?

而这十天以来,又有人数未知,所属未知的势力在我拜月宫周围范围内试探,已经伤了几个弟子,好在没有下杀手。

而曲东流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两派合并的事情,用意已经显而易见了。”

是的,凌千钰虽然不是拜月宫的高层,有纵观全局的视野,但就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

拜月宫疲弱,难以应付周围的强敌,而金鼎派强大,因为月碧云这一层,和拜月宫关系密切,且怀着吞并拜月宫的心思。

眼下情势的确无比危急,眼下安然无恙,只是表象,恐怕一旦出事,就将万劫不复,因为猎手要的就是一击必杀,不给猎物任何反击和逃跑的机会。

最关键的是,过去颜素素当家时的拜月宫就孤僻独处,很少有朋友。

现在月碧云反叛自立,逼得老宫主自杀,得位不正,又经营时间浅短,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依靠和求助的朋友,反而有看月碧云不爽的势力,说一句外患重重不为过。

这种情况下,拜月宫根本难以抵挡外敌,不论是金鼎派还是其他强大的势力。

当然,假如月碧云能将明玉功修到六层往上的境界,配合通脉大成的修为或可保得一时不失,然而她天资有限,潜力已尽,根本做不到这一步。

要知道,当初段毅的母亲可是年仅二十岁便达到了这种成就,远远甩出月碧云十条街不止。

若是颜芳菲能修持至今,不敢说直通明玉功最高层次,但八层境界,配合一身或许已经修成真元的内功境界,称霸怀州也并非不可能。

只能说,世事难料,错了一次,便是错了一生,再难以弥补了。

“白希文乃是金鼎派第一高手,武功高强,素来与曲东流不睦。

此次段毅若是因为他的关系而来寻求宫主,如果能联手对付曲东流,倒是一个有力的臂助。

我三人和宫主商议过,想要将你许配给雷鸣,以作拉拢。

其一,雷鸣本人武功高强,还有一个虽然隐世,但余威不减的师傅。

其二,和段毅以及白希文之间多了这么一层关系,合作时,或许能更加顺利。”

叹息一声,三姑姑终究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看着凌千钰的眼中带着歉意。

联姻,和强大的高手联姻,强大的势力联姻,是目前拜月宫在短时间内增强实力的唯一办法,也是摆脱曲东流,对抗金鼎派的最有效之法,因为拜月宫的美女便是最大的资源。

本来和段毅联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此人行事太过出人预料,似乎不近女色,又似乎单纯的看不上拜月宫诸女,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拉拢雷鸣。

雷鸣虽不如段毅少年英雄,但本身武功也很强悍,而且师承不错,是个强力人物。

再加上他对凌千钰的喜欢已经溢于言表,这事情也就被三女定下。

尤其是他对凌千钰的喜欢,这是最可靠的战力,也是三女和月碧云最看重的地方。

正常而言,婚姻大事乃是由父母做主,父母不在者,由师门师长做主倒也说的过去。

不过,凌千钰却并非孤儿,她还有父母健在,拜月宫这种做法已经有些出格了。

凌千钰身躯一颤,额头低下,乌黑的长发迷住眼睛,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对于雷鸣只有救下自己和姐妹们的感激,对其高深武学的敬佩,却并不喜欢,至少不是那种心动的喜欢。

她从来也没想过和雷鸣拜堂成亲,甚至一生一世都生活在一起,因为未知,甚至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会幸福吗?

不会,绝对不会,因为掺杂了逼迫,掺杂了算计,以及本身对于这桩婚事的抗拒,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雷鸣的。

但她可以反抗吗?同样不可以。

因为门派栽培了她,对她灌注了心血,她的师姐师妹们需要她。

多年来她也同样如此真挚的爱着这里以及这里的人,她不想有朝一日失去这个家。

凌千钰忽然就回想起了老宫主,因为很少见她,甚至印象已经模糊。

只是记得她当初严禁门下弟子婚嫁,甚至不许和男子接触,导致一大批春心萌动的女弟反感,并追随月碧云反叛,她也曾是其中之一,手中也曾染满了那些腐朽不化的同门的鲜血。

但现在月碧云不问她的意愿,将她嫁给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和老宫主相比,又强了多少呢?

不,在她眼中,或许还比不上老宫主。

毕竟老宫主堂堂正正,从不掩饰对于男人的厌恶,以及对于男女之情的痛恨。

而当初月碧云打着的幌子可是推翻老宫主后便让宫中姐妹能自由的喜爱的人交往,成亲,但现在却食言了。

而且,这不是第一次食言,在她成婚时带走的多位弟子,如今已经留在金鼎派,成为一个个陌生人的妻子。

凌千钰心里忽然就感到一阵后悔。

比起和一个不爱的人生活,她宁愿一辈子和自己喜欢的姐妹们留在拜月宫,那不也是很快乐吗?

种种想法在心中只是刹那间闪过,最后凌千钰也只是拱手低头,听不出语气的回道,

“弟子谨遵宫主和三位姑姑的安排。”

而从头到尾,月碧云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眼睛也没睁开过,只是在听到凌千钰答应后,嗯了一声。

这般做法,想必也是无颜面对自己吧。

凌千钰心中自嘲。

第一百六十九章 答应

当段毅再次被叫到拜月宫正殿当中,被告知月碧云有心将凌千钰许配给雷鸣时,完全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懵逼。

这些天他沉下心来,除了练功便是研读一些书籍经义,很少关注外界情况。

莫非雷鸣还是个泡妞高手,一出手就把凌千钰给拿下来,不过没理由这么快啊?

“此事只要当事两人没有意见,在下自是举双手赞成。

对了,这既是月宫主的意思,可是已经大功告成,出关了?

那不知月宫主何时可以和段某见上一面?”

雷鸣和段毅如今的关系很是亲近,自然也为这憨直的汉子找到自己的幸福而高兴。

不过这不是他来拜月宫的真正目的,见不到月碧云是不会罢休的。

“这,实不相瞒,段少侠你的来历我等已经查清楚了,想必此次来见我家宫主是因为白希文的意思吧?”

和段毅交流的还是三姑姑,不过比起前些日子的温婉大方,倒是多了几分逼人的气魄,眼神当中也是若有若无的透出一丝焦虑。

“不错,此行之前,我和白大哥有过一番交流,正是受他所托而来”

“我也不瞒段少侠,就在今早,曲东流遣人来我拜月宫送信,提及要将两派合并之事。

其对我拜月宫的狼子野心,已经不再掩饰。

我宫内上下同心同德,自不会屈服于他的强权之下,所以愿意和白大侠联合对抗此人。

至于宫主,仍在闭关当中,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实在不能见外人,还请段少侠见谅。

不过你可以放心,既然我们将千钰许配给雷鸣,便代表了我们的诚心,绝不会反悔,所以也请段少侠将我们拜月宫的想法转达给白大侠。

我相信只要我们双方联手,曲东流必败无疑,白大侠秉承前掌门遗愿,重新做回金鼎派的掌门也是极有可能的。”

三姑姑直到现在也以为段毅是奉了白希文的命令来找拜月宫联手对付曲东流的,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却没料到当中有一个关键之处。

段毅脸色微变,倒是没预料到这曲东流既等得起,也能下决心速战速决,果然不能小看这个人。

想了想,段毅觉得事到如今拜月宫和曲东流已经是势不两立,而且宫内上下和金鼎派应该也是水火不容,有些事情也可以适当的透露,开口道,

“三位有所不知,金鼎派前掌门人当初暴毙而死,当中可能另有隐情,矛头指向曲东流,眼下我们已经掌握了一条线索,只是欠缺一些证据。

我要见月宫主,除了联合两家共同对付曲东流,很重要的一环便是想从月宫主那里得到一些有力证据,以坚定白大哥与曲东流决裂的决心。

所以还请三位以大局为重,让在下见月宫主一面,有些事情恐怕也只有月宫主能够做主。”

什么?金鼎派的前掌门竟然也可能是被曲东流害死的?

立于高台之上的三女听到这个消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目光中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若真是如此,这条毒蛇隐藏的也太深了。

她们还得庆幸多亏了段毅抓住雷氏兄弟,不然真等这曲东流出手,她们只怕已经没戏唱了。

“段少侠还请稍候,我三姐妹要商议一番再做决定,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三姑姑言辞间已经有了几分松动,说罢,这三女便从大殿的高台上走下,也不知去了那里,将段毅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大殿当中。

四周无人,无比空旷,只有段毅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脚下的池子里冒出蒸腾的白雾水气,如云烟一般扩散到整个大殿,倒是渲染气氛的好手段。

段毅闲着无事,仔细的看了看大殿环境,实在乏善可陈,太过于清冷,还真不是一般人喜欢的类型。

最后还是望向那巨大无比,覆盖大殿四分之一的壁画,也是他眼中唯一的亮色。

只见百女持剑在其上翩翩起舞,这些女子或坐或卧,姿势招法各尽其妙。

体态姿势不但生动无比,而且眉梢眼角,自有一派清冷孤高之意透出,让人不敢亵渎。

单论画作,足以传世,让段毅心中暗自感叹,也不知是何人有这般手笔,拜月宫当初拿下这幅画,又该花费几何?

只是他总觉那画中百女持剑的剑法有一两招十分眼熟,似是拜月宫嫡传的折枝剑法,却又似是而非,根本难以连贯。

“或许,当初那画师便是以拜月宫舞剑弟子为蓝本参照,谱下的这名作之画,连带着也将拜月宫的几分武学招式化入画中。”

当段毅准备走近几步,细细观看时,那三女已经商议完毕,重新回到高台之上,这次却是二姑姑报以微笑道,

“经过我们三姐妹商议,既然段少侠执意要见我宫主,这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宫主闭关之地身处绝地,环境气候恶劣,以你的修为,支持半个时辰便必须出来。

同时,你进那里时,须得用一条黑巾将双目罩住,以免亵渎我家宫主。”

说到这里,三女也是无可奈何。

明玉功乃是拜月宫的镇宫绝学,世代只有掌门有资格修行,当初颜素素纵然再看重月碧云,也未曾传授此功。

后来颜素素自杀,月碧云在拜月宫禁地处找到明玉功的武学秘籍,上面记载了明玉功的八层境界,第九层却只是一片空白,想来是历代宫主口口相传。

虽然可惜,不过自古以来也罕有能将此功练到最高境界的人,有没有这一层口诀心法也不打紧。

月碧云资质不高,本身修为也一般,转修明玉功已经超过半年时间,也只不过勉强将之突破到四层境界。

但也因此将真气性质渐转为冰玉属性,恰与雪岭玉窟相近。

这次月碧云闭关,正是希冀通过雪玲玉窟的特殊环境突破明玉功第五层。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借助外界环境勉强成功,但却留下了隐患,一旦离开翠色暖玉床和那片森寒环境,恐怕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按照月碧云推算,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稳固根基,解除后患。

所以段毅要见月碧云,便要前往雪岭玉窟当中。

再加上月碧云现在仅着轻纱,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为了避免段毅瞧见自家宫主的身体,便想出蒙住眼睛的办法。

第一百七十章 月碧云的杀心

说实话,段毅已经有了绝色之郭晴倾心,感情世界比较丰富,对于月碧云的身体实在不感兴趣。

顾虑的只是自己若是被蒙住眼睛,很容易被人暗算,若是这三女有歹意的话,会很麻烦。

不过仔细想一想,现在拜月宫没理由对付。

而且这几天虽然武功没什么飞跃性进步,但身法轻功却是变化不小。

自忖就算事情有变也能安然离去,便答应下来。

接下来事情便简单了,段毅跟着三女离开正殿,不用多久便来到雪玲玉窟的入口处。

从三姑姑那里接过一条质地绵软的黑色锦带,一顿缠绕,在脑后系了个活扣,将自己的双眼蒙住,却拒绝了三姑姑丢来的一条细绳。

既然双眼难以视物,男女又有别,只能用细绳牵引指路,也算是个方法。

然而那感觉像是三个女人在牵着一条小狗散步一样,让段毅心里怪怪的,很难接受。

还好他听觉敏锐,能够辨别方位和脚步声,紧紧跟随三女完全没有问题。

在这个过程中,段毅始终提气警惕身前的三女,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他便能马上震碎眼前的黑巾,让视线恢复正常,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安全。

走了没多久,段毅便感受到周身的寒气愈发冰冷,以他所学寒冰真气的特殊体质也难以抗衡,短时间或可增益修为,却难以长时间在此地驻留。

欣慰的是他随身携带的那块寒玉有了动静,仿佛饥饿了许久的野兽,贪婪的啃噬着美味的肉食。

道道无形的寒气化作丝丝缕缕的透明线条进入寒玉当中,缓缓补益之前被段毅练功所用的损耗,这却是意外之喜。

“段少侠,已经到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说了,宫主就在你眼前。”

眼前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不过段毅能听到耳边的呼吸声除了三女,的确多了一人。

而且此人呼吸悠长绵韧,身怀高深内功,更在三女之上,想来在拜月宫除了月碧云也没旁人有这般份能耐。

“在下段毅,江湖散修,受了金鼎派白希文的托付,特来拜月宫见月宫主,除了商议联盟对付曲东流的事情,还想索要一样东西。”

段毅朝着那呼吸之声传来的方向抱拳一礼,朗声说道,有阵阵回音在玉窟深处不绝。

翠色暖玉床上,月碧云一如不久前见凌千钰时那样,盘膝而坐,呼吸成雾。

只是脸色更加苍白,被轻纱裹着的皮肤晶莹如玉,洁白如雪,而睁开的双眸则透着一丝淡漠,和大姑姑的气质有些相似,但却截然不同。

“联盟一事我已经全权委托三位师妹与你接洽,你索要之物,也尽可以找她们三人去解决,何必一定要来见我呢?”

月碧云的声音轻柔,却不含任何人的情绪变化,就像是一杯没滋没味的白开水一样,寡淡,无趣。

“这东西非比一般,我听人说过,它有个名字叫七日绝命散,乃是载于毒经之上的奇毒之一,非比寻常,恐怕三位姑姑手里并没有这样东西。”

七日绝命散五个字一出,月碧云的原本淡漠的心境终于被打破,呼吸也由规律变得急促紊乱。

身躯微颤,冷冷看了眼段毅,蕴含一缕深沉的杀机,随即隐没不见,对着身边三女说道,

“你们去外面等候,守着出口,没有我的召唤,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里。”

还有一句话月碧云虽然没说,但三女也听得出言外之意,如果没有月碧云的允可,同样没有人可以走出这里。

大姑姑眉头一皱,有些不明所以,段毅可是白希文派来的代表,若是有个闪失,岂不是彻底没了退路,将来面对曲东流又该如何自保?

不过她向来对月碧云恭顺有加,既然得到命令,也不敢违背,随即带着两个师妹退出玉窟当中,守在出口。

“大姐,宫主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听到那七日绝命散反应这么大?”

二姑姑指间绕着自己的秀发,颇有些玩味,眼神莫测的看着玉窟深处的方向。

一开始月碧云可是事事都与三姐妹商议,而且将宫内大小事务委派三人处理。

对于段毅,原定的计划也是拉拢收买,以使白希文能彻底与曲东流对立。

但现在月碧云不但有不想让她们知道的事情,竟然还有杀段毅之心,这就绝不简单了。

“不知,不过此事为宫主讳莫如深,你们不要再探问,免得惹祸上身。”

大姑姑清冷美艳的脸上微微一动,对着两个师妹规劝道。

能让月碧云瞒着她们三姐妹的,必然不是什么小事,如果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以这位月宫主的性子,没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不过三女都不是笨蛋,哪怕看起来最蠢的老二也有一颗玲珑心,对此事并非全无头绪。

毕竟拜月宫不善用毒,那七日绝命散既然是毒经所在,必然来自外界,而且恐怕和老宫主之死脱不开关系。

想当初老宫主颜素素一身明玉功已经臻至七层之境,修成冰心玉体,仅次于第八层境界的无人无我,物我两忘的太上忘情之境,以及第九层无极修罗,易筋涅盘,淡梦逍遥的至高极境。

以老宫主巅峰时候的战力,整个金鼎派堪为对手的恐怕只有白希文,而且也仅仅是对手,有七成可能被老宫主击杀。

这样的高手,在白希文不出手的情况下,曲东流和月碧云要想造反成功,唯有用毒削弱老宫主的实力才有可能。

再联想到金鼎派前掌门的暴毙,或许有两位超一流高手便是死在这种奇毒之下。

月碧云之所以讳莫如深,便是当初反叛时,没人知道她下了毒,或许老宫主自己知道。

并且出手对付颜素素的是曲东流,两人似是公平一战,但这仅仅是一种假象。

如果叫人知道月碧云是给老宫主下了毒方才反叛,那对她的声望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毕竟为爱不顾一切,愿意抛弃所有,孤注一掷与精心算计,用毒谋害是两种人。

前一种,可以吸引许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们的拥戴和追随。

后一种,哪怕再愚蠢的姑娘,恐怕也不愿意接近,更遑论承认她的正统地位了。

表面上,月碧云是第一种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人,但实际上,恐怕是第二种。

这也是她不愿意被人知道的秘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说服

当这玉窟之内只留下两个人时,段毅的态度也由之前的紧绷变得放松许多。

摇了摇双臂,转动因为过于寒冷的环境而微有些僵硬的颈部,发出咔咔的脆响。

“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从何处得来的七日绝命散的信息?”

虽然双眼被黑布遮住,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不过段毅还是能够敏锐的感觉到不远处那个女人隐藏在话锋之下的杀机。

像是一个蠢蠢欲动的猎手,很想出击,却又顾忌着什么,不敢动作。

“我早已经说过了,我叫段毅,受到金鼎派白希文的嘱托,找你来讨要七日绝命散的。

在下已经坦诚相见,绝无隐瞒,莫非月宫主还要谎言欺骗,推脱没有吗?”

段毅语气温吞,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过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似乎在警告月碧云,不要有一些不要有的想法。

“当初拜月宫的老宫主武功高强,若不是用了毒,单凭你和曲东流,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不巧的是,不久前金鼎派发生一场巨变,白希文得知了金鼎派前掌门的死因有疑,恐怕也是被人下毒致死,而且那种毒药便是七日绝命散。

我们怀疑给金鼎派前掌门下毒的便是曲东流,而拜月宫前宫主中毒的某些特征和七日绝命散相似,所以想要讨要一些以作验证,仅此而已,绝无恶意。

月宫主,这毒药应该便是曲东流交给你的吧?”

月碧云越发惊奇,静心收摄体内散流如霏雨的真气,同时冷声道,

“段毅,你知道的很多啊,不过就连我拜月宫的一众弟子都不知这等隐秘,你又是从何处知晓的呢?莫非是曲东流亲自告诉你的?”

月碧云所学明玉真气已经凝聚于一处,掌心泛着若有若无的晶亮之色,已经半步凝元的修为配合明玉神功,纵然是巅峰时期的曲东流也要郑重以待,段毅当然也不敢大意。

下毒谋害自己的师长,背叛门派,企图自立,桩桩件件都是大逆不道之事,尤其是毒害师长这一条,若是流传江湖,势必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当初她做这件事,一共也只有几个人知道罢了,而下毒的那两个女弟子,也早已经被她暗中除掉,天下除了她,曲东流,还有颜素素本人,再无第四个人知晓才对。

不,月碧云知道还有一个人是知道这件事的,当初颜素素杀出重围,还跟着一个女弟子,乃是颜素素的死忠,也是她曾最喜欢的一个师妹,她叫月娇奴。

正因为月娇奴和白希文的关系,她认识了曲东流,进而激发了夺取拜月宫的野心,也只有她,才能将颜素素中毒的所有特征了然于胸。

所以要么是段毅,要么是白希文,一定和月娇奴有所关联。

段毅既然来了,对于月碧云的表现早有预料,不着痕迹的退后数步,低声道,

“月娇奴在逃出拜月宫后,曾到金鼎派去寻过白希文,想要求他杀了你和曲东流,为拜月宫报仇,这些都是当时月娇奴透露的,后来白希文告诉我的,我知道的并不多。

只不过你应该也了解白希文的性格,金鼎派对他来说重于一切,当然不可能答应这个请求。

后来月娇奴便失望离去,听说去寻找什么拜月宫前宫主的老朋友,发誓报仇,此后不知踪迹。

我想说的是,白希文也好,我也好,和拜月宫并无牵扯联系,也无异于纠结你们拜月宫的事情。

我们只要对付曲东流,为的是金鼎派前掌门报仇罢了,希望月宫主明鉴。”

他这一番解释倒也说得通,而且将月娇奴给抛出来,几分真,几分假,倒是打消了月碧云的不少疑心,她猜测也是如此。

毕竟当初白希文便对月娇奴穷追不舍,而且若不是白希文暗中出手相助,单凭月娇奴自己想要杀出重围,万不可能。

不过,月碧云还在犹豫,在白希文和曲东流之间犹豫。

选择曲东流,那么拜月宫是肯定保不住的,今后或许会成为一个傀儡夫人,也许能荣华一生,也许在某一天便会悄悄死去,被人遗忘,曲东流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选择白希文,也许能比保住拜月宫,完成自己的心愿和志向,也许会被秋后算账,将来白希文顶不住月娇奴的枕头风,恐怕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总之两方都是一半一半,正因为利弊各半,难以确准,所以才显得犹豫不决。

这就是女人的一个弱点,往往不如男人来的决断,所以自古以来当家作主,作为一方之雄的都是男人,天性往往决定了社会定位。

段毅静静等待月碧云做决定,并不着急,而且似乎笃定月碧云回答应下来。

按照他的分析,月碧云可以说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当初在拜月宫是个小小弟子的时候,就敢勾搭曲东流一起造反。

现在身份地位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又岂会任由到手的一切又失去呢?

一切的关键便在于拜月宫,她跟着曲东流,两派合并乃是必然,拜月宫消失也是必然。

而若是和白希文合作,是有一大半的可能性保住拜月宫的。

就是这一点可能性,月碧云心中的天平会渐渐倾斜,因为她的骨子里是有赌徒的性子的。

当初既然敢赌一把,为什么现在不敢?

人心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关键就在于能不能抓得住脉络。

而段毅从自己的观察,月娇奴对他的诉说,对于月碧云已经有了一个了解,自认为是不会看错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月碧云终于想通个中关窍,缓缓散去凝聚的真气,眼神坚定,看着段毅重新变作淡漠的神情说道,

“你的运气不错,这份毒药的确还存留一些,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七日绝命散应该是很符合的。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连服七日,就连大罗神仙也难救。

等你出得这玉窟,我会让冰云给你送去,也希望你们能尽早将曲东流拿下。

还有,我不希望外面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希望你们能记住这一点。”

段毅心中大石落地,冲着月碧云呼吸的方向拱了拱手,连道不敢乱说话。

月碧云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不多时在外守卫的三女便鱼跃而入,看到窟内两人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低落的雷鸣

虽然双方达成一致,段毅心中还是有许多不解之处,不过也都是细枝末节,不打紧的事情,也无谓多问。

段毅离开玉窟,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大姑姑便找到他,并将一个小瓶交到他的手中,此行的目的也算是完成。

原来,月碧云口中所说的冰云就是拜月宫的大姑姑,原本的名字应该是叫月冰奴,现在改了名字,叫做冰云,倒是和性子挺契合的。

而且看样子,三女当中,月碧云应该最信任此女,这种事情也只能交给最亲近和新任的人去办……

散发着淡淡檀香气息的房间内,段毅盘坐在一块淡蓝色的长条布团上,身侧插着黝黑的铁剑,隐有一层亮光闪烁,散发着森寒凌厉之气。

晃荡着手里的小瓶,段毅眸光幽深,仿佛一汪静谧的湖泊。

“有了这个,给那个什么神医检测一下。

若能证实的确是七日绝命散,哪怕整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没露面,也能证明曲东流和金鼎派前掌门之死脱不开关系。

白希文过去之所以一直被曲东流压着,束手束脚,并不是他真的不如对方。

根本原因是为有所顾虑,心中没有斗心,所以空有高绝实力和崇高威望而被一个武功不如自己的人压在地上摩擦,憋屈的很。

如今我就给他一颗斗心,不,或者说杀心,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什么程度。

若能顺利的将曲东流赶下台,他接任掌门一事也就顺理成章,哪怕暗中还有着心怀叵测之人,也只能暗地里搞搞小动作,无法影响大局。

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以他和我的关系,将来这雄霸魏州的金鼎派,必将成为我的一大臂助。”

段毅心情大好,盘算一番,以他和郭晴的关系,还有郭暖的承认,百花谷如今基本上是他的囊中之物,连带着百花谷的人脉势力也可以为他所用。

青炎帮的江鸿宝虽然被他绑票过,不过有斯德哥尔摩的症状,反倒对他怀有一分感激和依赖的心理,如果利用好了,青炎帮或许也是他的一个臂助。

甚至将来介入青炎帮,将其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未可知。

接下来就是金鼎派了,曲东流掌权,他和金鼎派永远只能是处于对立阶段。

但要是白希文上位,那么化敌为友,将之作为自己的助力完全不是问题。

除了以上的势力,还有眼下所处的拜月宫,虽然经历过一场内耗,实力大损。

然而拜月宫的根基仍在,说句不好听的,当初除了颜素素的一些死忠粉,大部分年轻的弟子都跟了月碧云造反。

所以再过三五年时间,等到这些年轻弟子成长起来,又有一个足够分量的高手坐镇,拜月宫恢复实力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他以颜素素嫡系血亲的身份拨乱反正,入主拜月宫,再找到月娇奴,将她立为新宫主,那么这偌大拜月宫也将为他所有。

所以别看他现在一副浪荡江湖,孤家寡人的样子,实则背后已经经营出不小的势力和底蕴,任何小瞧他的人都得吃一个闷亏不可。

只是他还是没有一个具体的目标,是和群雄争霸,做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还是甘愿平凡,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修。

前者不但要自己武功够高,还要有一群出众的人才帮助,后者倒是顺心许多,但总有些胸无大志的感觉。

“得了,眼下想的还太远,等过了三月我才十五岁,眼下仍要以积蓄为主,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皆是如此。

等此间事了,或许可以委托雷鸣将这药带回去交给白希文。

而我,可以往宇文家族一行,冰玄劲啊,真不知该是何等厉害的神功。”

正当段毅陷入沉思时,外面的木门被人扣响,哒哒哒三下,在安静的房间内很是突兀。

“是雷鸣吗?进来吧。”

段毅身挺如标枪,背对着门的方向没有起身,只是将身侧的铁剑拔出,抽出一匹白娟细细的擦拭,有一种磨砂的感觉。

来人脚步沉稳,力动如雷发,刚烈至极,在偌大拜月宫,除了雷鸣绝无第二个人有这样的走路风格。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段毅感觉过去这个憨直爽快的汉子步法似乎沉重许多,仿佛多了什么糟心的事情,压抑着自己。

吱呀,门被推开,灌进一阵冷风,雷鸣背着自己的大刀走进房间,顺手将大门关上。

见到段毅盘膝擦剑,很有一种剑客风范,表情有些黯然,呆呆的没有说话。

“怎么了?我听说月宫主已经打算将凌千钰许配给你,抱得美人归,该是一件大喜事才对,看你的表情却不是很好,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段毅依然没有回头,只是突然开口说道,雷鸣喜怒形于色,根本不用费心去猜测他的心思。

“啊,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不过我能感觉得出,她并不开心,甚至是伤心。

我觉得,这样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虽然我很喜欢她,却觉得这样的她我又不喜欢了。

段毅,你是聪明人,我是笨人,你教教我,到底该怎么办?”

雷鸣语气有些低落,声音也不似以往那般洪亮,铁打的汉子,竟然成了患得患失的小男人,真不愧是最能磨人的爱情。

在来怀州的路程中,大小事务都是由段毅拿主意,现在面对这等人生大事,雷鸣心中郁结难消,同样想要请段毅帮他一把。

虽然他比段毅大了许多岁,但雷鸣得承认,自己是不如这个少年的,至少在某些方面上。

“你的意思是,凌姑娘不喜欢你,却要嫁给你,你心中不忍,可想要拒绝又不舍得,对吗?”

段毅叹息一声,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便是悲剧的地方啊。

当初他刻意制造雷鸣和凌千钰两人独处的机会,就是想要促成这桩美事,现在看来,是他过于乐观了。

英雄救美,的确萌生了许多爱情,但并不是绝对的。

凌千钰或许感激雷鸣,敬佩雷鸣,却并涉及男女之情。

这也不能怪人家,感情之事最讲究心意,是任何人都无法控制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好人还是恶人

现在的情况就是,雷鸣很喜欢凌千钰,却又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被这种强硬的婚约所拖累,如此纠结犹豫,拿不定主意。

雷鸣这八尺壮汉此刻乖巧的如同一个小媳妇一样,没敢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段毅犹豫了一下,手中擦拭铁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想了想,说道,

“我是你的朋友,其他的事情可以给你建议,甚至帮你做主,唯独这件事不行,将来如果你后悔了,恐怕咱们的朋友也做不下去了。”

雷鸣双目一动,有些焦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听到段毅说话,

“不过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现在的情形,如何做抉择,还是看你自己。

以我的观点,若是凌千钰能对你产生好感,那么在你挺身而出救下她和拜月宫的一众弟子时,一切已经水到渠成,更别说这十多天你们两个独处这么长时间。

由此可见,凌千钰对你是真的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都没有,而感情的事,不是说你付出多少心血,等候多长时间,就能有回报的。

而且眼下她对你或多或少有些感激,但等你和她成亲之后,只怕这点感激都会变为不满和厌恶,想要缓和只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其实扪心自问,假如易地而处,你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不一定是真的讨厌这个人,只是对自身无法反抗的命运的一种抗争吧。

人被压迫,自然会反抗,或许没有反抗的力量,但反抗的意识是一定会有的。

正如现在她不喜欢你,却依然要听从拜月宫主的命令嫁给你一样,未来心中如何想的,也没人知道。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你们相处时间更久,有了更亲密的关系,日久生情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据我观察,这个凌千钰极有主见,性格特征明显,可能性很低。”

雷鸣再次沉默了,脸上一片郁郁寡欢,很有一种心丧若死的感觉,估计下一秒世界毁灭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其实不用段毅去说,他自己也能看出一些东西,通过生活中一些细枝末节,凌千钰的言行举止,都能得出一个结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而且他也不是那种能讨女人欢心的类型,实在做不到风花雪月之类的事情。

段毅随手丢掉手中的白娟,持剑站起身子,犹如山岳耸立,沉稳不倒,一身武学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渐浸入日常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当中。

按照白希文的评价,内功修为虽浅薄,但已经迈入高手的门槛,未来可期。

踩着白袜回身看了眼雷鸣,本想再安慰几句,却是心头一惊。

段毅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女人竟然能将雷鸣弄到现在这个样子,表情严肃起来。

武道一路极为艰辛,一个武者能取得的成就,也与多个因素有关。

比如基础的根骨,悟性,后天的努力,际遇,外在的师承,武学奥义等等,其中,意志与武道之心也占据极为重要的位置。

一个人若是心气不足,纵然其他条件再好,也难以取得大的成就,因为没有动力,自然也就容易懈怠。

甚至用之于武学,同样的功力,同样的招法,一个落魄潦倒,醉生梦死的废物使出,和一个积极奋进,勇往直前的志士使出,完全是两种威力,关键就在于心境不同。

雷鸣年纪不算太大,天赋异禀,在横练一道上别有资质,白希文以及苏幕遮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可说未来能走多远说不定,但最低成就也是河北一地的成名高手。

若是单单因为一个女人便意志消沉,枉费了大好天资,未免有些可惜。

而且段毅总觉得雷鸣对凌千钰这么上心,和他之前的调侃不无关系,总有几分责任在他这里。

“唉,算了,看你这个样子也知道做不了决定,那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个是做恶人,一个是做好人,你要选那一种?”

雷鸣心中失落,意态消沉,但耳朵没聋,被段毅这么一问,也是升起希望,眼巴巴的问道,

“什么是恶人,什么是好人?”

段毅冷冷一笑,眼神当中透着的幽深寒意让雷鸣心脏一停,有些不敢对视。

“恶人,就是抛弃你心中那无谓的善心和善意,当一个小人,当一个恶人。

你不是喜欢凌千钰吗?那就接下这桩婚事,遂了你的心意,从此凌千钰就是你的女人,彻底被你占有,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今后她也逃不出你的掌控。

不过你要记住,如果这样做,还想永远的和她在一起,那么这你就要将这个女人控制的死死的,记住,是控制。

决不能让她有任何反噬你和背叛你的机会,不然你的下场将会很惨很惨。”

雷鸣下意识的摇头,这样的做法,和雷氏兄弟又有什么分别?

他不会做这样的人,更不愿意这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好,既然不想当恶人,那就彻底的当个好人,放弃凌千钰,让她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这才是真正的喜欢。

得到是一种幸福,但选择放手,有的时候往往比得到更伟大,这样的爱才是真爱,而不是浅薄的占有欲作祟。

雷鸣,你我是男人,便要有自尊,自信,更要自爱。

无非是一个女人罢了,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万,何止她一个?

等将来你闯出一番事业,功成名就之际,凌千钰在你眼中或许早已经变成一个普通人,你能拥有的,或许远超凌千钰也说不定。”

顿了一下,段毅走到雷鸣的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更做不了恶人,如果你一味纠结这件事,迟早会伤害自己,更会伤害他人,还不如退一步。

眼下你若是拒绝了拜月宫的婚约,看似失去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但这又不是说未来便没有机会。

因为你仍然可以和凌千钰接触,甚至通过这件事,让她对你产生好感也说不定。

选择留给你自己,若是你做恶人,便去找拜月宫的那三位为你准备婚事吧。

若是选择做善人,便去请凌千钰来我这里,我要和她说几句话,算是帮你一把,未来如何,全看你自己的了。”

说罢,段毅留着雷鸣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走出房屋到附近的一块雪坪上练剑。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用意

段毅如今学过的剑法也不算少,算的上高深的,嵩山剑法一套,嵩阳铁剑一套,还有就是新近所得的两仪剑法,同样不可小视。

嵩山剑法以山形山势为根基,嵩阳铁剑讲究剑气剑心,而两仪剑法则以两仪之道为本。

此时段毅便是将这三门剑法一一使来,循规蹈矩。

待到第二遍时,已经是以一门剑法为本,掺杂了另两门剑法的路数,颇有奇峰突起之意,而这也是强者的门槛。

只是这一步看似简单,实则极难,纵然段毅有藏武楼之助,也是始终难以做到圆融无瑕,在突兀变化剑法时,总会露出破绽。

遇到层次低者尚可称雄,但若是被眼力高明的高手撞见,循着这破绽便可将他击败。

所以说,现在他的这种练法可以用来蕴养剑术,却不能用来对敌。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便见到凌千钰穿着一身白衣,手持秀剑,喜笑颜开的赶过来。

很明显,雷鸣已经做出了选择,到底还是没能过心间那道坎,或者说还是心软了,这倒也没有出乎段毅的预料。

本质上雷鸣就是一个好人,善人,一个正义凛然的人,干不出什么坏事,也许在凌千钰的感情上辗转纠结,但最终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段毅不过是将这个过程提前,并且推了雷鸣一把。

至少不会让这个死脑筋太过于伤心,难过,这也是他在这件事上唯一能帮雷鸣的了。

凌千钰来到雪坪上,没有直接打扰段毅,而是静悄悄在旁边等候,直到段毅练完剑收功方才上前道谢。

“其实我并不是帮你,而是帮雷鸣,如果你们是两情相悦,必是一桩大好姻缘,我会给与祝福。

但现在既然襄阳有梦,神女无心,那么以你们两个的性格,将来恐怕会有一场变化,对你,对雷鸣都不是一桩好事是,所以你不必谢我。

只是我还要最后问一次,你真的对雷鸣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哪怕是一点点的好感。”

段毅收剑而立,隔着老远对凌千钰说道,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就是面对一个普通人。

从始至终,他和拜月宫的人都谈不上朋友,只是一种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当然,这是排除段毅和颜素素的血缘关系之后。

听到段毅这么问,凌千钰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很快坚定回道,

“雷鸣是个好人,我相信如果嫁给他的话,他也一定会待我很好,不离不弃。

不过我真的只将他当做朋友,当做兄长,甚至当成亲人,却绝无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此言天地可鉴,绝无虚假。”

好吧,天地可鉴都出来了,段毅也只能对雷鸣说一句兄弟保重。

女人说的都这么绝了,真把她娶回家,将来头顶不定什么颜色呢,就当死里逃生吧。

“好,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雷鸣自然也不会强迫你。

不过我们这方面虽然好说,但你们拜月宫那里却未必能接受啊。”

段毅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凌千钰有些弄不懂段毅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跟在他身后,脸上的喜悦之色消去不少,反而多了一丝阴郁。

“段少侠究竟什么意思?可否直言相告?”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容颜俊秀,武功高强的少年,她总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像是一个孤独弱小的人被一双冰冷可怕的眼眸注视着,既是未知,也充满了绝望。

凌千钰认为自己被许配给雷鸣,根本原因就是拜月宫要拉拢这两人对付曲东流。

但现在连雷鸣本人都拒绝了,莫非拜月宫还会强迫她吗?

段毅笑了笑,凌千钰只知道他们是白希文派来的,和拜月宫联络要一起对付曲东流,却不清楚他和月碧云之间还有私下交流。

尤其是在月碧云了解到月娇奴曾见过白希文,更不敢放松分毫。

月碧云对段毅和白希文本就不是十分信任,有一个雷鸣和凌千钰的姻亲维系关系还好,若是连这点联系都没了,以她的性格岂能安心?

再说了,主次不要颠倒,眼下不是他们求亲,拜月宫答应,而是月碧云主动提出的婚约,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凌姑娘不要高兴的太早。

这桩婚事本就是月宫主主动提出,我们虽然同意取消这桩婚事,却也不会主动提出拒绝,不然传了出去,岂不是不将拜月宫放在眼里?

这件事不小,很可能惹恼月宫主,到时我俩能否走出这栖山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所以需要凌姑娘你自己劝说月宫主收回成命,我们也不会追究拜月宫出尔反尔的行为,此事也就算了了结了。”

段毅虽是短短几句话,却让凌千钰脚下一顿,整个人如坠冰窟,手脚发凉。

她知道雷鸣愿意体谅她的心境,取消婚事。

然而她只顾着高兴,却忘了这桩婚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说一句不成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月宫主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也是一口吐沫一个钉,不可能朝令夕改。

难道奢望雷鸣和段毅为了她和月碧云翻脸?这可能吗?根本是痴人说梦。

可要她主动让月碧收回成命,也是绝无可能。

因为她从雪岭玉窟走出的那一刻,已经看透了这个女人的虚伪和狠心,岂会顾忌她一个小小弟子的想法?

凌千钰只觉万念俱灰,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已经注定,无论她怎么想,雷鸣怎么想,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改变不了什么。

“不对,既然如此,段毅就不可能让雷鸣去告诉我这件事,他一定有办法。”

凌千钰到底不是一般女人,心思灵巧,很快想到段毅既然让雷鸣做了选择,就不会任由这件事朝着既定方向进行。

而且,他为什么要叫她来相见呢?这不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吗?

“段少侠,还请助千钰一臂之力,千钰必定永记大恩,此生不忘。”

凌千钰猛地双膝跪地,朝着段毅叩拜过去,一个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做到这一步,实在让人心生怜惜。

还好此地并无外人,不然只怕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段毅终于也停下脚步,看着低头跪拜自己的凌千钰冷冷一笑。

如果她答应了雷鸣的婚事,他或许不会考虑用她。

但既然她如此坚定的拒绝,也不必理会别的,凌千钰便是最好的人选。

拜月宫既然经历过一次反叛,内耗,想必出现第二次也不是没可能。

对月碧云,不,月碧奴,他可是有一道血仇没报呢。

“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要费些功夫,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又能得到什么?

段某人不是雷鸣,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凌姑娘还是起来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游说

对白希文来说,如果证实了曲东流是谋害他师傅的幕后黑手,那么曲东流就是他唯一的敌人,月碧云与之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但对段毅来说,因为颜素素和他母亲颜芳菲的这一层关系,曲东流和月碧云,乃至现在的这个拜月宫,都是他的敌人,仇人。

不同的是,曲东流与他的梁子结的更深,所以他第一个要铲除的便是曲东流,第二个才是月碧云乃至现在的拜月宫。

就因为这个主次关系,他才会来找月碧云讨要七日绝命散,同时为白希文搭桥铺路,联合双方,既削弱曲东流的实力,又加强自己方的胜算。

不过这绝不表示他对月碧云以及拜月宫就没有想法了。

有句话说的好,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眼下虽然不能直接对付月碧云,但埋下一颗棋子,未来说不定就会影响全局。

凌千钰这个女人他仔细的研究过。

敢私自带着一群姐妹们算计雷氏兄弟,可见她极有主见,不被规矩所束缚。

又能拉起一票姐妹出来,显然在宫内有着不小的威望。

某种程度上来说,凌千钰其实和月碧云很相似,当然,比起那个能在颜素素手下一路高歌猛进,获取信任的月碧云,凌千钰还差了些意思。

不过同理,月碧云比起段毅的外婆颜素素,差了也不知一筹,尤其是在武功上。

相似的人,往往也会做出相似的事情,且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理由。

这便是段毅看重凌千钰的地方。

凌千钰此时倒是没想那么多,对她而言最要紧的是尽快摆脱这个月碧云给她定下的婚约,避免陷入一个永远也不可能摆脱的漩涡。

“段少侠想要什么尽管直说,只要我有的,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话是这么说,不过凌千钰心中却也是极为好奇,不清楚段毅究竟要她做什么。

据她观察和了解,段毅此人是否贪财不好说,但绝对不是好色之徒。

不然以他的这相貌和手段,只怕早就把拜月宫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少女们给祸祸干净了,所以这人应该不会提出什么下流的要求。

段毅笑了笑,反手一撩,用铁剑的剑身将跪倒在地上的凌千钰托起来,

“你是个聪明人,和你说话就是轻松,不过在说我的目的之前,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对于目前的拜月宫和月宫主是如何看待的。”

拜月宫和月宫主?

凌千钰心中一跳,口舌发干,忽然意识到了段毅此来拜月宫或许不单单只是为了联盟对付曲东流,本身对于拜月宫也有觊觎之心?

不,不可能,段毅武功虽高,但孤身一人,没名分,没势力,没机会,就算他野心再大,胆子再大,也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想法,没人会服他的。

所以是段毅身后的白希文有心要这么做,段毅只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

提及白希文,凌千钰的心中不禁荡起一丝涟漪,比起曲东流,这位金鼎派的第一高手更对她的胃口。

纵横河北,享誉一方,超卓之武力,完全可以震慑群雄,威名如今已经不下于昔年的老宫主。

难道他想插手白月宫的事,同时扶持一个傀儡?

不过心中虽然思绪万千,但嘴上却不慢,

“唉,段少侠既然这么问了,那么千钰也不敢有所欺瞒。

如今的拜月宫可说是风雨飘摇,再不复曾经的盛景,实力对比过去也是天差地别。

最关键之处便在于月宫主没有老宫主那份傲人的修为和武力。

雷氏兄弟欺压我拜月宫,表面上看是因为曲东流在暗中操纵,但根本原因就是拜月宫没有能震慑外敌的高手坐镇。”

顿了一下,见到段毅正细心聆听,毫无不耐之处,凌千钰觉得自己猜测的大致不差,有了底气,继续说道,

“而提及月宫主,怎么说呢,我们一众弟子对她是有些失望的。

在月宫主还只是宫内一个弟子的时候,她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将宫内上下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

更能调解姐妹间的矛盾和冲突,做到众人信服,所以我们很多人都很崇拜她。

当初得知月宫主为了心爱之人要反叛时,许多姐妹也曾犹豫过,彷徨过,毕竟老宫主虽然严苛,但就像是一个大家长,积威很深。

不过月宫主曾答应过我们,等事成之后,只会囚禁老宫主,不会对她下杀手,同时废除严苛的宫内规矩,让我们去除奴字,恢复本名本姓,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禁婚嫁。

若是寻到了可靠的男人,两人真心相爱,宫内会奉上最真挚的祝福。

所以大家才会帮着月宫主反叛。

可是结果段少侠也看到了,我被许配给雷鸣,只是月宫主的一句话罢了,那些承诺,有些她做到了,有些却只是欺骗我们。”

虽然是揣测到了段毅的真实目的,不过说着说着,凌千钰还是情不自禁的代入了自身的遭遇,情感喷发,那种不满根本不用做戏就能看的出来。

“好,凌姑娘冰雪聪明,看来已经体会到我的用意,这才开诚布公。

既然这样我也不兜圈子。

拜月宫有过辉煌,镇宫神功明玉功更是天下绝顶,但这些都已经是过去。

月碧云和曲东流决裂之后,曲东流被赶下台之后,凌姑娘可想过拜月宫的前途该如何吗?”

凌千钰脸上露出一副仓惶不安的表情,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想过,心中却道,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不管月碧云承不承认,她和曲东流都是正儿八经拜过天地的夫妻,这种亲密的关系,可不是轻易就能割裂的了得。

所以假如曲东流下台,月碧云势必不能幸免,不管是金鼎派也好,你们怀州的本土势力也好,绝不容许这个女人继续占据这个位置。

因此我们想在拜月宫挑选一个能接替月碧云的人。

凌姑娘为人冰雪聪明,武功也不错,还深得宫中弟子的爱戴,难道不想争一争这个位置吗?”

“这,不是千钰泼段少侠的冷水,就算月碧云这个宫主的位置坐不稳,但下面可还有三位姑姑坐镇,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千钰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吞丹

段毅听到凌千钰这么说,把握更大了几分,这才还没怎么样呢,连宫主都不叫,反而直呼其名,态度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真到了那一天,决定你们拜月宫命运的不会是那三个女人。

她们或许和你们比起来足够强,但对比金鼎派,对比白希文,还差得远了。

只要你有那个心,有我们的支持,拜月宫宫主之位非你莫属,绝不会有差错。”

凌千钰的脸蛋红扑扑一片,目光闪烁不定。

原本只是想要应付段毅,将这件事就这么对付过去,不过随着段毅的诉说,也不禁怦然心动。

权力,地位,那种手握生杀大权,一句话就能让无数人忙碌起来的感觉,并非只是男人才喜欢,女人也同样喜欢。

凌千钰在拜月宫年数也不少,却始终是被人家压着,被人家管制的那一个。

午夜梦回,也曾许多次在睡梦中梦到过自己执掌拜月宫,成为远近闻名的女强人的梦境。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她眼前。

而且根据她的估算和预计,如果段毅不曾骗她,白希文又真的支持她这个机会变成的可能性将会超过七成。

这种情况下,无论她承不承认,心动是必然的。

“这,可是”

“没有可是,只要一切顺利,我说的都会成为现实,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那就算我没说过这番话。”

段毅装作失去耐性的样子,森冷的看了眼凌千钰,不带有任何感**彩,仿佛放弃了她一样。

这让凌千钰大惊失色,连忙抓住似乎想要转身离开的段毅,带着一丝哀求道,

“别,段少侠你先别走,我不是不相信,只是现在我能做的实在不多。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如果段少侠还相信我,那么我愿意接替月碧云的这个位置。

今后帮助白大侠和段少侠管理拜月宫,绝无二心。”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如果就这么放弃,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再说了,她不接手,总有拜月宫的弟子会接手,为什么将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呢?

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段毅看着这女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又回想起初见她时英姿飒爽,一派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不禁感叹,女人还真是善变,脸孔也着实多了一些。

不过其实他也不是很意外,因为从月娇奴那里了解到许多内幕真相,所以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既然是跟着月碧云反叛颜素素,还对同门师姐妹大下杀手,会是什么好货色?

所以说,白希文能一眼看中月娇奴,爱月娇奴爱到骨子里,还是有几分眼光的,至少在段毅心里,他的月大姐有这个资格被爱。

月娇奴也可说是为数不多的真正意义上的好女人。

没有太多的野心和心机,专一,真诚,这是许多学了武功,自觉有了力量的女子都不具备的。

与之相反,雷鸣的眼光就差了不少。

套用现代的话来说,这凌千钰就是一个十足的绿茶婊,看起来很直爽,很大方,也很善良,实则满腹心机,做作虚伪。

他相信,如果雷鸣一开始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权欲熏心,十分虚伪的凌千钰,绝不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找上凌千钰,如果不是这样的人,他还要掂量掂量。

“话不是这么说,凌姑娘眼下虽然不能立马继承宫主之位,但可以做一些准备。

比如调查清楚拜月宫内哪些是月碧云的死忠,哪些对月碧云不满,哪些是中立派。

拉拢一批,打击一批,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当你真的做上拜月宫宫主的位子,到时将会省却不少的麻烦,你说呢?”

段毅笑着将自己的衣服从凌千钰手中抽出来,态度缓和不少,之前森冷的眼神,严肃的面容也消失不见。

这女人固然不值得同情,所谓的楚楚可怜也不过是装出的样子,不过这和他无关,只要答应下来就好办了。

凌千钰闻听段毅之言,略一思索也觉大有道理,其实她以前也是这般做的。

团结在她身边的有一小票人,打压和她不对付的一票人,不过并非有意为之,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而且这种行为过于小家子气,还停留在小团伙内斗上,远远比不上段毅的从整个拜月宫入手,那是以一种上位者的眼光来看待事情。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着手去做,段少侠还有别的吩咐吗?”

凌千钰得到承诺和指导,脸上恢复了一副恭敬顺从的表情,之前可怜兮兮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

“你说我该相信你吗?你会不会转头就将我卖掉呢?说实话我有些犹豫。”

正等候段毅吩咐,冷不丁听到这番话,让凌千钰身体一震,脑海里一片空白,对方那种悠然的语气中却满含着杀气,

“段少侠,你?”

段毅笑了笑,其实他对自己的识人之术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至少目前为止,他认真分析,观察过的人,还没有一个让他失望的,这个凌千钰应该也不例外。

不过事无绝对,所以决定最后诈她一诈。

段毅右手反握铁剑,左手袖口一甩,指缝间陡然出现一颗圆溜溜,外表赤红的丹药。

拇指盖大小,像是蜡封一般,散发着一股馥郁香气。

“这是我炼制一枚丹药,传自剑南道苗疆一代的三尸脑神丹,药中有三种尸虫,奇毒无比,只是被药物克制,僵伏在丹丸之内,

曾经的魔教也曾用过这种丹药控制教徒,手段酷烈,让人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吃下它,我就相信你不会背叛我们。

而且你不用担心,只要时机成熟,当大功告成时,我便会将此毒的解药交给你,让你驱除体内的尸虫,恢复正常。

到时若是我反悔,你大可将中毒之事告知雷鸣,以我俩之间的关系,他向我讨要解药,我总不好不给。

如何,你要如何做?”

段毅话音刚落下,便见到凌千钰箭步上前,从其指缝间取走这枚赤色丹丸,看也不看便吞入腹中,其果决之处,令许多男儿也自愧不如。

这女人果然够狠。

第一百七十七章 幽州

三尸脑神丹乃是笑傲江湖当中日月神教用来控制教众的一种毒药,是日月神教教主的专利,炼制方法与解药只有教主知道。

这个世界有没有还是两说,段毅手中的那一枚当然是假的。

那实际上是离开百花谷时,郭晴赠给他的的百花蜜丸,采用花蜜以及草药提炼而成。

虽然不能增强功力,但也能强身健体,清心明目。

类似于现代社会的保健药品,食用后不会对身体产生危害,不过有多少作用也不好说,反正吃不坏人。

对段毅而言,这凌千钰其实并不算是一个重要人物,充其量只是落得一个闲子。

有作用更好,没作用也不影响大局,因为单靠她自己,或许能给月碧云惹点小麻烦,却绝不可能搬倒她。

而这三尸脑神丹,实则就是他对凌千钰的一个试探。

以结果来看,这女人还是可以信任的。

至少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把握之前,没有确认这没丹药并不是三尸脑神丹这类的奇毒,她不会对段毅有什么反抗心理。

“段少侠,若是没有别的事,千钰就先回去了。”

凌千钰是不晓得段毅手中的那丹药是不是三尸脑神丹,但是做最坏打算的话,她现在已经身中奇毒,身不由己。

刚刚那种情形,她也不敢去赌如果自己不吞下那颗丹药,结果会如何。

是能安然无恙的返回?还是被段毅击杀在这里,都很难说。

所以她不假思索的就按照段毅期待的那样去做,至少比被人当场击杀来得好。

而且正如段毅说的那样,她自认为雷鸣对她有意,段毅不可能永远用毒药控制她,除非雷鸣对他并没有那么重要。

“哈哈,好,凌姑娘作风果决,段某人更好看你了,去吧,希望今天这番话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看着凌千钰渐渐远去的背影,段毅不由得回忆起初见月娇奴时的情景。

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欺骗月娇奴会为了拜月宫和颜素素报仇。

而现在,当他终于有能力很好的生活下去的时候,那时的谎言,或许也可以尝试去变成现实了……

之后的事情便容易许多,段毅代雷鸣向月碧云推脱了婚约一事。

月碧云虽然很是不满,但也没有强求,只是一心想着能与白希文联手对抗曲东流。

而段毅在拜月宫也没有待多少天便离去,雷鸣和他是同一天离开的。

只不过两人所走的方向并不一致,一朝南,一朝北。

雷鸣是返回魏州,前去金鼎派和白希文以及苏幕遮汇合,同时带走的还有段毅从月碧云处得来的那瓶毒药。

这瓶毒药不出预料的话就是七日绝命散,十分重要,是证明曲东流谋害金鼎派前掌门的有力证据,同时也是白希文能否下定决心对付曲东流的最重要的东西。

一般来说,不该假手于人,不过段毅对雷鸣却是十分放心。

主要是因为两点。

其一,雷鸣武功高强,只要不是面对太过厉害的人物,都不会有危险,而且其一身一串鞭的横练硬功更是恶心至极,外加长得凶神恶煞的样子,一般人也不会招惹他。

其二就是雷鸣一诺千金,极重情义,一旦答应了的事情,拼了命也会完成,所以段毅才会将这件事交给他做。

至于段毅本人,则是出发前往河北幽州之地,目标直指幽州豪族宇文氏。

所求自然是宇文家族的镇族神功冰玄劲,以此彻底解决自己武学上的一个短板。

无论是化骨绵掌,还是大金刚拳,又或者是最为强悍霸道的剑术,在藏武楼的加持之下,段毅对其的领悟和进境都是与日俱增,且齐头并进。

纯以外功技击来说,他的武功已经臻入上层高手之林。

唯有内功一道上,化骨真气只是辅助化骨绵掌所用,难登大雅之堂。

作为根基的寒冰真气固然深厚凌厉,却也避不开立意浅薄这一层。

说白了,寒冰真气的威力不错,但前景一般,原版本的心法对于真元一道毫无阐述,就算勉强借之进军更上一层的内功境界,早晚也会陷入瓶颈。

而且如今段毅虽然已经将体内正经打通九条,看似距离最后的三条已经十分接近,通脉大成近在咫尺,。

然而越是往后,寒冰真气的后劲越是不足,已经开始显露颓势,就算他以藏武楼摸索而来最有效率的积攒真气的方式修炼,怕也要一年的功夫才能成功。

至于凝元一关,那就更是没个准信了。

所以,为了解决内功一道上的隐患,段毅准备按照白希文建议的那样,前往宇文家族求取同为寒冰一脉绝学,但更加高深玄妙的冰玄劲。

此行段毅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唯一的倚仗便是白希文交给他的那封信。

根据白希文所言,他曾对当代宇文家族的二号人物,也就是宇文族长的弟弟宇文穆有过大恩。

宇文穆曾应允白希文一件事,刀上火海也不推辞的那一种。

这也是段毅抱着的仅有的一线希望,不然堂堂家族神功,岂能轻易传给外人?

做梦都没这种好事。

而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去试一试的话,段毅怎么也不会死心

幽州,地处河北边缘,与草原部落接壤,境内多平原,四通八达,有县城十三座,比河北中心魏州还要多出一座。

幽州的军事地位十分突出,大夏以幽州治所蓟县为根据地,囤聚军器,兵马,粮草,以应对外族入侵,历年来幽州和草原部落爆发的大战屡屡不绝。

也因此养成了幽州之人彪悍强硬的作风,更是大夏皇族招揽强军的根据地之一。

因为幽州的特殊地理位置,此州不设刺史,而是掌管军政大权的节度使。

权利地位极高,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封疆大吏,历代只由皇族担任。

除了军事地位突出,幽州的交通便利,在商业与手工业上也极为繁荣。

城内有白米行、屠行、油行、五熟行、果子行、炭行、生铁行、磨行、丝帛行等。

又因为与草原接壤,时常有小部落的子民来到幽州进行以物换物,用牛羊马匹之类的换取粮食,衣物,也是幽州繁荣昌盛的原因之一。

第一百七十八章 渔阳县

二三月份,南方已经嫩芽萌发,绿意盎然,但在北方,依然是酷烈如严冬一般,冷风如刀。

尤其是荒郊野外,人烟稀少,清晨白霜遍地,傍晚冰凌点点,整个世界萧瑟枯寂,没有一丝生气。

每年因为买不起冬衣,烧不起热炭而冻死的人数也数不清。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历代掌权者都在想方设法的解决,却始终难以竟全功。

正午之时,算是一天当中最暖和的时候。

幽州渔阳县城之内,行人来往不绝,大街小巷摆摊的人卖力吆喝,哈出道道白气,显得十分热闹,不少马匹牛羊被推进市集买卖,更显喧闹……

城内一条小街上,摆着一家馄饨摊,内里白烟袅袅,热汤翻滚,外面支着六个灰扑扑的方桌,一个旗杆上挂着条幅,浅黄色底,纯黑色字,算是招牌。

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方桌边闲聊虚侃,他们穿着寒酸,面泛苦色,统一的将双手抄在袖口当中,缩着脖子,东看西顾。

话中内容也比较现实。

有的抱怨家邻霸道,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得不可开交,有的哀叹孩子吵闹,似乎每一刻消停。

总之生活之事一团乱麻,似乎总也烦不够,是真正的为生存以及生活烦恼的人。

江湖上谁被人当做垫脚石踩了一脚,谁又以彗星之势崛起,乃至帮派混战,对于他们这些底层之人来说,屁都不如,淫威实在距离遥远,仿佛隔了两个世界一般。

不过其中有一桌,只有一人,却与整个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少年肌肤白净,五官俊秀脱俗,嘴角一抹浅笑让人如沐春风。

一身纯黑色高领棉衣将整个人衬托的挺拔英武,背后的黝黑铁剑又现出一抹肃杀之气。

而且与一般平民百姓扎着的丸子髻不同,少年乌黑浓密的长发就那么散披在瘦削的肩上,额头上用一条红色绸带箍住,显得潇洒而飘逸。

这少年当然就是咱们的主人公段毅了。

自离开怀州,按照打听好的路线赶往幽州之地,一路上紧赶慢赶,除了干掉几波劫道的人,倒也算是顺利。

他于昨夜晚间赶到渔阳县,那时天色已黑,在城中最好的客栈入住,今早醒来突发兴致,想着逛一逛这北地县城,便走了半天时间。

最后闻到一阵极为诱人的香气,腹中作响,勾动馋虫,来到馄饨摊进食。

这家馄饨摊初看起来比较简陋,不过要是仔细观察,便能看出摊主很用心,每一张都桌子擦拭的干干净净,桌子的间距也是十分讲究,至少不会让人反感。

“王大嫂,给我来一份素馅馄饨,今天怎么不见王大哥啊,呦,今个还把惠惠带出来了?”

段毅腰身笔挺,两臂放在桌上,手捧一杯还泛着温热的茶水,无意识的晃动。

在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后,循声看了眼对着馄饨摊老板说话的那个中年妇女。

估计四十好几,身材矮小消瘦,满脸的风霜之色。

褂子上有好几个拳头大小的补丁,显然经济拮据,生活的不是很好。

她虽然看起来面色憨厚,不过三角眼略显几分刻薄,唇角还有一颗黑痣,让人总觉得看不顺眼。

说话的时候虽然面向那个摊主,不过瞳孔放大,眉毛上抬,频繁眨眼,放在腹部前的两手无意识的搓动。

按照段毅的观察和判断,这女人现在十分紧张,似乎对于这个摊主有一种下意识的防范姿态。

“有点意思,这女人似乎做了什么,或者要做什么对不起这老板娘的事情。

莫非这王家的男人刚刚和她有什么不正当男女关系?”

段毅也是闲的没事做,少年性子发作,看似沉思,实则在那里胡乱猜测,八卦的很。

不过仔细打量一眼,做了下比较,又很快摇头。

这家摊子的老板娘三十出头的样子,不说绝美,但也是眉清目秀,颇为俏丽,而且体态丰腴,饱满如熟透的水蜜桃,道一声馄饨西施还是够格的。

至于那刚刚出声的中年妇女,实在一言难尽,总之感官一般。

他家男人得眼瞎到什么程度才会放着这娇滴滴的美人不理,和一个姿色平平,日暮西山的大娘乱搞?

还要再听听两人的谈话,一条身上灰一块白一块的流浪小狗突然从摊子后面溜了出来,吸引了段毅的注意力。

小狗应该刚出生没多久,奶声奶气的,四条小短腿敦实粗壮,脖子很短,几乎看不到,皮毛虽然很厚实,却不怎么干净。

也不知怎么搞得,这小狗一声不叫唤,在地上乱跑了一阵后,最后居然跑到段毅的脚下。

撅着屁股,两只前爪搭在脑袋下面,趴在那里,哼哼唧唧。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把段毅当成了它的主人,一副忠心耿耿守卫主人的模样。

很快摊子后面跑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端着一个白底青花碗,四面望了望,看到流浪狗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段毅,一步一步的朝着那小狗挪动着脚步。

这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朝天辫,两腮嫣红,眼睛又黑又亮,圆溜溜的很是机灵可爱,睫毛很长,鼻尖挺翘,应该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不过她的衣着倒是不敢恭维,脚下棉裤显得有些肥大,将鞋子都给盖住。

上半身的粉红色棉褂内也不知套了几层内衣,将整个人裹成了圆球一般,蠢萌蠢萌的。

“旺财,旺财,你快过来,惠惠给你馄饨吃,不要打扰大哥哥,快过来。”

小女孩朝着段毅这里挪动了两下,怯生生的看了下那柄黝黑的嵩阳铁剑,犹豫一番。

又见段毅一副严肃凌厉的表情,不敢再靠近,于是朝着那小狗唤了几声。

娘亲和她说过,凡是见到那些身上携带类似铁器的客人,都要离得远远的,千万不能靠近。

惠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虽然很想把旺财抱出来,却不敢,只能希望旺财能听她的话。

这小丫头应该就是这家馄饨摊老板和老板娘的女儿惠惠了,心地还挺善良,而且天真烂漫,让段毅很有好感。

他这个外表十四五,两世加在一起快到四十的老大爷,对于凌千钰那种表里不一的绿茶婊好感全无,却很喜欢这样天真无邪,纯真简单的孩子。

大概就是越缺什么,越渴望什么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丐帮

流浪小奶狗对小女孩惠惠的呼唤置若罔闻,一条傻狗,能听得懂话就怪了。

而且看起来智商有问题,不然也不会大摇大摆的在段毅的脚底下趴着了。

接连呼唤了几次,这流浪狗都没动静,小女孩有些难过,眼眶发红,两只被肥大棉裤包住的小脚无助的跺了跺地,嘴巴一瘪,想要哭,却又不敢。

段毅笑了笑,真可爱,冲着小女孩惠惠招了招手,压低声音,十分和蔼可亲道,

“小妹妹过来,我问你,这小狗是你养的吗?”

要不就说还是小孩子,一看段毅人长得比较好看,而且表情很和蔼亲,就让惠惠放下了警惕心理。

捧着那小碗就朝着段毅亦步亦趋的走了过去,低着头,不敢说话,看起来很是害羞。

而且两眼一直盯着段毅脚边的那条流浪狗,嗯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段毅本来还想打趣几句,不过那馄饨摊的老板娘已经担心的看了过来,目中忧色显而易见,他也就熄了这心思,免得让人家误会。

自己可不是什么怪叔叔之类的,充其量是比较好玩的大哥哥。

“既然这样,小妹妹就把它带回去吧,记住了,以后可要看好它,别让它乱跑,知道吗?”

段毅摸了摸小女孩的两个冲天辫,语气十分温和,乖巧可爱的小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他也不例外。

小女孩惠惠看起来很开心,脆生生的应了一句,“谢谢大哥哥。”

然后一手拿着瓷碗,一手抱着小狗,低着头朝着自己母亲那里走去。

小狗也很是安静,不曾挣扎,让段毅松了一口气。

老板娘从头看到尾,见到段毅没对小女孩有什么反感,松了一口气,在女儿回来后训了她一句,便继续工作。

而之前和她搭话的那个中年妇女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没过一会儿,段毅点的馄饨就上了桌,满满的一大碗,白皮透明,隐隐能看见里面的饱满大馅,卖相很不错,咬上一口,就有浓郁的汁液溢出,满嘴芳香。

小女孩惠惠则躲在自己母亲的后边,一边用稚嫩的小手掌抚摸着流浪狗暖绒绒的皮毛,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段毅,充满期待的想道,

希望这个大哥哥能剩下一点,这样就能给旺财加餐来了。

“各位大爷,行行好吧,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过饭了,施舍点给我们吧……”

就在段毅稀里哗啦的干掉一大碗馄饨时,这街上不知从何处来了那么一群乞丐。

人数大约三十来个,仿若蝗虫过境一般席卷街边的摊位,口中念念叨叨,仿佛无数个鸭子在呱呱叫。

其中有五个就来到这馄饨摊对着桌边的客人们乞讨,一个个的头发干硬纠缠,结成一绺绺,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黑一块白一块,污秽满身,散发着酸臭味道。

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倒是很不错,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棉衣,穿在身上足以抵御北地的严寒天气,不至于冻死。

只不过和一般的乞丐卑躬屈膝不同,这群乞丐像是无赖恶霸多过靠乞食的人,因为他们与其说是乞讨,不如说是勒索。

就那么几个人堵在店铺或者客人的旁边,哭天喊地的乞讨,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得,还影响生意,着实让人头痛,。

无奈之下只能施舍些食物或者铜板,算是破财免灾。

至于为什么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得,段毅眼力出众,倒是有些看明白了。

这群乞丐行走之间步履有力,手脚粗壮,眼神凶悍有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瘦削孱弱,饥一顿饱一顿的可怜人,而是一群孔武有力,学有武艺的武林中人。

那些普通人如何对付的了这么一群龙精虎猛的汉子?

乞丐,武林中人,段毅的脑海当中很快闪过一个势力,

“丐帮?”

说起丐帮,当真是有一种如雷贯耳之感,在金系一脉武林当中,源远流长,一度被誉为天下第一大帮,势力雄厚,囊括天下地域,人数众多。

其帮内世代嫡传的绝学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更是享誉武林,成就了诸如乔峰,洪七公,郭靖等一代大侠。

而且很多时候丐帮扮演的都是一种为国为民的侠义角色,备受人爱戴。

大夏武林当然也有丐帮,号称人数第一,凡有乞丐的地方,就有丐帮存在。

单纯论人数的话,估计除了大夏皇朝本身,没一个武林势力能赶得上丐帮。

当然,不可能所有的乞丐都是丐帮弟子,那些真靠乞讨过活的只是挂个名。

这些乞丐借助丐帮的声势,日子会好过不少,而丐帮通过聚拢全国的乞丐,也能使势力更大,获得许多隐形好处。

比如说消息渠道的扩大,天下三教九流,以丐帮的消息最为灵通。

甚至传说和六扇门有了业务对接,六扇门要办案子,除了本身的信息网络,通过丐帮获取的信息也不少,所以给与丐帮不少便利。

而给段毅最深的印象,就是月娇奴曾和他说过的那件事。

因为降龙十八掌和降龙神腿名字重合,有剽窃的嫌疑,丐帮和无双城打了一阵嘴炮,还将包括襄阳郭家的不少家族牵扯进去,最后不了了之。

看起来有点贱兮兮,想要挑事的感觉,反正给段毅的印象不太好。

“看来世界不同,许多事情不能由固有的印象来决定,至少这丐帮恐怕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还为国为民,这欺压百姓的劲,和普通的黑势力有什么分别?”

再看现在这伙应该是真正丐帮弟子的作风,一个个的五大三粗,比普通人还健壮许多,还用这种方式“乞讨”,哪里是侠丐,简直是恶霸流氓。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那些真正逼不得已去乞讨不说。

眼前这些人都是有手有脚,身强体健,可以通过双手劳作赚钱生活的。

却偏偏选择当乞丐,不劳而获,人品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段毅没有理会这些人,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桌边,双目四移,观察街上的情况,不多时眉头皱起,有一个意外发现。

原来这些乞丐虽是散落在四面八方,不过方位似乎是计划好的,隐约之间却将他所处的这个馄饨摊给包围起来,显然是有意为之,而且来意叵测。

“什么情况?难道是冲着我来的?不记得有哪里得罪过丐帮啊?”

段毅心中疑惑,这摊子里要说得上江湖中人的话,怕就只有他一个。

第一百八十章 掳掠

就在这几个乞丐耍赖皮,在馄饨摊前乞讨要食物时,忽然从旁边的几家店里冲出十几个手持木棒,一脸凶神恶煞的打手,嘴里骂骂咧咧,对着这几个乞丐一顿狂抽。

看起来好像是那些店铺隐藏的杀手锏,专门用来对付类似的地痞无赖,

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不过段毅的表情玩味,嘴角挂起一丝冷意,其实这只是一场闹剧,是有人刻意演的一场戏罢了。

那些从店铺里冲出来的壮汉看似威猛,一个能打十个的那一种。

实则用力极拙,不通拳脚发劲之道,只是身体强壮一点的普通人。

相反,被打的四处乱窜的乞丐却是身手不错,在木棒抽来的时候,刻意避开要害位置,将背部露出。

且上面筋肉凝聚成团,犹如面板,敲击上去,或许会疼上一阵,却绝不会留下伤痕。

而且从两方不时交汇的眼神来看,恐怕这些人互相都是认识的。

就在段毅猜测丐帮的这些个人唱的是哪一出戏的时候,那些被抽打的人刻意奔着馄饨摊跑来,也不躲避桌椅,撞了个稀里哗啦。

之前赖在这里的乞丐也仿佛受了惊一样,将整个摊子闹得鸡飞狗跳,冒着热气的馄饨汤泼到地上,瓷盘瓷碗摔碎,声音响亮。

这很有一种现代版街头大战的感觉。

段毅自有一派高手之风范,稳坐原位,手持竹筷,剑招频出,上下翻飞。

发出咻咻的破空之声,任由东西南北抛飞杂物,却尽皆被他拦在外面,浑身纤尘不染。

而暗中的他已经提聚周身真气,左手捏拳,隐现金芒,大金刚拳力蓄势待发,随手做反击状,乃是防范暗中可能突现的杀手。

毕竟无论怎么看,这伙人应该都是用来浑水摸鱼的家伙,暗中还有动作。

不过没等段毅等到偷袭,那群乞丐便如潮水退去,追着他们的那群壮汉也消失无踪。

段毅正纳闷间,突然听到一声极为凄厉且绝望的声音传出,

“惠惠,惠惠?你去哪了?惠惠,别吓妈妈,你快点出来,不然妈妈要生气了!……”

出声的是这馄饨摊的老板娘,原本盘着的发髻在刚刚的混乱当中被打散,呼吸急促,眼神慌乱飘忽,面色焦急。

她对于满地的烂摊子丝毫不关心,反而大声呼叫着自己的女儿,同时四处寻找,逮着一个人便询问有没有见过她的女儿,显然在刚刚的混乱中小姑娘不知踪迹。

“遭了,原来丐帮的目标竟然只是一个小姑娘。”

段毅脸色一变,立马意识到刚刚的混乱当中,定然是那群乞丐将那小女孩掳走,却是让他走了眼,懊恼不已。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谁能想得到堂堂丐帮,花了这么大阵仗,演了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一个小姑娘,完全不符合常理,除非这小姑娘身份特殊。

不过看她的样子,就是普通小女孩,顶多乖巧可爱了一些,她的母亲也没啥大本事,就在街上支了个馄饨摊,能有什么好家境?

不管因为什么,段毅却是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一个箭步窜到那馄饨摊老板娘的身前,十分冷静道,

“这位大姐不要慌,你的女儿惠惠恐怕是刚刚那群闹事的乞丐给掳走的。

你待在这里,我去帮你把人带回来。”

他也没工夫去安慰这个失去孩子,情绪接近崩溃的母亲,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脚下一点,嗖的一声窜到街道右侧高达两丈半的商铺屋顶,发出一声浅浅的踩踏声。

右手翻盖在额头前搭了个棚子,锐利的目光扫视之下,通过地处高处的视野优势,找到一个人,随即化身离弦的长箭,激射而去,带起一阵冷风。

那伙乞丐人数众多,计划周密,而且逃走时分散四面八方,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是分身乏术,在他们逃离之后不可能一个不落的抓回来。

不过段毅能看出大致的领头之人是谁,打算咬住那个人不放,将小女孩惠惠追回来的可能性就很大。

留在原地的惠惠母亲被段毅的那句话惊醒,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原本的绝望和焦躁被平复,心中有了念想。

她知道刚刚这个少年应该是好心肠,之前也看出少年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很是温和喜爱,不是坏人,而且看他的身手也很是不凡,应该就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人。

不过除了祈祷少年能追回自己的女儿,这女人并没有打算按照段毅说的等候在那里。

而是丢下一地的烂摊子,无视街上众人的同情目光,匆匆离去……

渔阳县城占地很大,不过地广人稀,在城北靠西一片荒凉之地中有一座土地庙,曾经香火鼎盛,供奉不绝。

后来渔阳战乱,本地子民大批流散死亡,这土地庙年久失修,又缺少虔诚的信众供奉,便渐渐残破。

因为能遮风避雨,算是一处容身之地,被当地的乞丐占据,成了乞丐的一个窝点,也是本地丐帮的一个分舵。

破庙之外,黑压压的人头攒动,约有百来个身强体健的乞丐们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却呈小团体散落在庙宇的四周,无死角的堵在外面,无论是谁要进庙,都会被发现。

他们穿着棉衣,哈着白气,在大冷天中手持竹棍啪啪啪的在地上敲击,嘴里则念念有词,似乎是一种流传在乞丐当中的小调。

从神情上来看,不少人眼神当中露出畏惧,恐慌,以及跃跃欲试的心境,而且时不时的朝着庙内看去,目中满是羡慕与憧憬。

而庙内,也有一些乞丐盘踞,只不过与外面棉衣棉服,但身体脏乱的乞丐相比,这十几个人衣衫破烂,麻质布质居多,但浑身干净整洁,打理的一丝不苟。

最奇特的就是他们的破烂衣服上还缝着布袋,五颜六色都有,袋子的数量从一个到五个不等,显得很是奇怪。

这些乞丐也显得很奇怪,只是在庙内寻了个地方闭目盘膝,彼此间隔两米左右。

他们的呼吸若隐若存,续断之间粗细沉重不一,隐约间与外面那些乞丐口中念叨的小调贴合,显然身负内功修为,而且源自一脉。

正中央的神台上,端坐的却不是本来的土地公公的塑像,而是一个衣服上缝着六个布袋的中年男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追至

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派,人数最多,势力遍及大夏领土。

为了整合这偌大实力,使得一切按照规矩做事,便以缝制在衣衫上的米袋数量作为弟子的分级,排出地位高低,进行职权分化。

除了帮主与副帮主,其下便是九袋长老为尊,历代只有八人,有传功长老,执法长老等等,各个都是武功绝顶,资历极深的长者,协助帮主与副帮主统领天下丐帮。

九袋之下便是八袋护法,地位崇高,但没有实权。

一般是听后九袋长老的命令以及作为丐帮中坚武力打击敌人,资历可以不高,功劳也可以不大,唯有功夫不能不硬。

乃是只要求武力,不要求其它的一个阶层,同时也是竞争最大,最难晋升的一层。

七袋六袋,则是统领各地丐帮的舵主人选,是手握一方权柄,掌管底下成千上万乞丐的实权人物。

手下人多,乞丐规模大的舵主便是七袋,规模小一些的舵主就是六袋,武功也都不弱。

至于一袋至五袋弟子,都是丐帮的基层,不过也都属于嫡系弟子,被传授武学,十个百个可能不济事,但一万,十万,那就恐怖的多了。

至于没有袋子的乞丐,充其量只能算是丐帮的预备役,哪天被传授武学,有了袋子,才算是真正的丐帮弟子。

坐在神台之上,闭目调息的中年人便是这丐帮渔阳分舵的舵主,其实还分管着周边三个县城的乞丐,不过大本营就在这渔阳县城之内。

陡然间,原本处于静默状态的中年人睁开双眼,一抹晶莹光华闪烁,显然内功修为精湛。

他的两耳颤抖,虽然相距遥远,却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女孩低声啜泣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低声呵斥之音,因此眉间喜色渲染,扩散到整个面庞。

中年男人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神台之下分散的一众丐帮弟子的注意,扫了一眼后指着一个四袋弟子吩咐道,

“人已经带来了,你去将孩子接过来,记住,不要伤了她。

另外叫外面的那些人打起精神,以打狗阵对此庙严防死守,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来,直到那个人出现为止。”

“弟子领命。”

那四袋弟子长相奇特,头大如斗,不过身材矮小。

冲着舵主躬身行礼,随即手持竹棍推开庙门走了出去,其余弟子则安然而坐,不动如山。

不多时,这四袋弟子回到庙宇之内,手里拉着一个抱着小狗瑟瑟发抖,仿佛圆球一样的小女孩,正是那馄饨摊老板娘的女儿,惠惠。

小女孩应该是从未经历过这样可怕的事情,眼泪汪汪,低声啜泣,不时伸出白嫩的小手抹着眼泪,一顿一顿的。

不过因为比较懂事,知道自己大喊大叫肯定会被打的,所以没怎么出声。

“抬起头来,让本座瞧瞧。”

说实话,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这么一群陌生乞丐面前没有崩溃已经可说是极为坚强的表现了,而且没有大呼小叫,更是让人刮目相看。

这中年男人也不免的升起一丝兴趣,收拢威严,脸上露出一丝暖暖的笑容,对着小女孩说道。

这便是那个人的女儿吗?嘿,倒是乖巧伶俐,和她的父亲完全是两种人。

惠惠娇小的身体微微颤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本座,不过还是听得懂抬起头来这四个字。

泪眼婆娑的看了看那上面的中年人,粉嫩的小嘴一瘪,立马又把头低下。

而后更加用力的抱着怀里的小奶狗,这是仅有的能带给她温暖的伙伴。

“你不用害怕,只要乖乖的不要捣乱,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说罢,中年男人冲着惠惠身边的那个四袋弟子使了个眼色。

这个弟子就了然的从缝在衣服上还算干净的青色袋子里抓出一把糖果递给惠惠。

这是渔阳县城内的特产,用草原卖过来的羊奶制成,是许多富人家的孩子喜欢的零食。

惠惠低着头退后两个,肩膀耸动,没敢接,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也不说话。

柔柔弱弱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更让庙里的一众大男人有点招架不住。

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大帮,在场的至不济也是身怀武功的江湖中人,对着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女孩,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哄是不会哄的,只能寄希望于孩子的父亲能尽早收到消息赶来,早点将事情解决,也免得让他们难做。

另一边,段毅追逐着之前在大街上演戏的一个乞丐头子,逐渐接近破庙的范围之内。

以他的轻功和身手,早已经能将这个人抓住逼问,不过没有十足把握让他屈服,所以为了直捣黄龙,救出惠惠,没有轻举妄动,便一路跟随此人,不被察觉。

庙宇右前方三十多米外的一颗成人腰部粗细的大树后方,露出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主人正是追寻至此的段毅。

看着之前追踪的那个乞丐仿佛汇入大海当中的一滴水珠,暗暗吃惊。

放眼所见,破庙外面的乞丐们三三两两汇聚,且每一个小团体之间相隔不远,彼此接应,手持竹棍敲击地面,口中念念有词,乃是朗朗上口的小调。

人数众多,各个筋骨有力,虽然没有内家功夫在身,但百多个人粗通拳脚,也着实不能小瞧。

就是拔萝卜拔一百个也得费点劲,何况是百多个会走会跑,懂得思考与配合的人呢?

而且段毅没有记错的话,丐帮中的底层弟子武功虽然不高,但仗着人数众多,可以排布罗列成一种名为打狗阵的阵法。

这种阵法十分奇特,人数越多,阵法的威力越强,甚至能靠着一群低手将高手击败并擒获,非比等闲,也是丐帮的底蕴传承之一。

“看来惠惠应该就被掳到那庙宇之内,只是不知究竟为了什么?

而且想要无声无息的接近这破庙,救出惠惠,也是完全不可能。”

段毅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倒不是心存疑虑,而是担忧如果自己强闯的话,可能会将惠惠置于危险当中。

那般可爱乖巧的孩子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真是罪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玲玲

要说段毅这个人,性格还是比较矛盾的,有阳光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

对待朋友,亲人,爱人,的确是重情重义,但对待敌人或者陌生人,又会格外的冷酷无情。

按理来说,惠惠和他非亲非故,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见过之后可能终其一生也不会再相遇,完全不需要为了她而以身犯险,乃至于得罪丐帮这样的大势力。

不过人嘛,便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见不到也就罢了,现在被他撞见这件事,而且小惠惠又这么讨喜,正义感便抑制不住的澎湃出来,非得将人救出来不可。

“这可怎么办,时间越拖越久,里面的情况我又一无所知,实在无从着手。”

就在段毅沉思该如何混进破庙,将惠惠救出来的时候,耳边边突然传来一道如泉水一般清冽澄澈的声音,

“单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恐怕无法将那个孩子毫发无损的救出来,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

除了这道仿佛鬼魅一般飘入耳中的声音,段毅完全不曾发现身边有人接近。

以他如今的修为灵觉,这人的武功该是何等的高明?

刹那间后背冷汗淋漓,心脏突突直跳,下意识就想要拔出背后的嵩阳铁剑进行防御,实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不过段毅很快冷静下来,没有引动不远处那些乞丐们的注意。

若这声音的主人要对他不利的话,刚刚接近他时,只需在他毫无戒备的时候轻轻一击,恐怕就能取他性命,所以应该没有恶意。

而且其传音透出的用意也让段毅放下警惕,原来也是为了被掳走的惠惠。

心下稍安,回首间望去,见到距他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正立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女。

纤眉烟目,体态袅娜,芳华其人,仿若月宫娇蛾降临凡尘,皎皎姿态,更如漫天洒落的月辉清冷逼人。

纵然段毅见过诸如贺兰月儿,郭晴,杨无暇这等人间绝色,仍不由得为这个女人夺去目光,因为无论与何人对比,她都不会弱势半分。

不过很快段毅就醒转过来,心中啧啧一声,暗暗哀叹造物主果然是公平的,世上也的确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只因当他的目光投放到这白衣美女的胸前时,只看到一马平川,平坦的很,套用现代的精准形容词,飞机场一枚。

好吧,就算这女人相貌再美丽,气质再高洁不群,身材是硬伤啊。

段毅对她的兴趣也就减了几分,不怎么关注她的姿色,转而窥探起这女人的武功底细。

看不懂,看不透,看不出,即便段毅快要将眼睛爆出来,依然难以感知道这女人的深浅,不由得骇然色变。

好恐怖的女人,给他的感觉竟似乎比白希文等人更加深不可测?不可能吧?

这女人充其量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莫非是打娘胎起便练功了吗?

白衣女子面上有些不善,眼底深处还有一丝羞恼。

一个男人初见面盯着她左看右看也就罢了,但你那一副可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莫非本小姐不够漂亮,还有不完美的地方吗?怎么可能?

“喂,你看够了没有,真是太失礼了吧!

本以为你是个侠肝义胆的少侠,没想到只是一个满脑子肮脏思想的龌龊之人,难道你不救那庙里的小女孩了吗?”

女人的口吻已经是极不客气,比之前传音到段毅耳中的态度更是差了许多。

之前如果是如同山间清泉,此刻便是刺骨寒冰,同样是水,但外在表现形式不同。

,估计一般男人听到这般女子对自己这么说,心态已经崩了。

段毅倒是比较有自省精神,暗忖了一句平胸的女人果然胸怀也大不到哪里去,小心眼的很。

歉意的拱拱手,压低声音道,

“实在抱歉,姑娘仙人之姿,让在下一时看得失神,给你说一声对不起。”

没等女人回话,又带着审视的目光问道,

“在下段毅,未知姑娘高姓大名,与这被掳的小姑娘有何关系?”

年纪轻轻就武功高强,兼且仙姿绝世,这般女子定然不是简单来历,其来意也是莫测。

段毅可不是一见到美女就大脑死机的单纯少年,当然要好好询问一番了。

“哼,莫非只允许你侠义心肠,帮扶弱小,就不许我打抱不平吗?

管的也太宽了吧。

至于女儿家的芳名,和你非亲非故的,你又是一副贼眉鼠眼的猥琐样子,实在不能告诉你,这样吧,你就叫我玲玲吧。”

白衣女白了段毅一眼,看起来十分不满他的怀疑与审视,透过段毅偷偷摸摸的看了眼破庙外的那群乞丐,嘴里喃喃。

段毅的听力不错,隐约听到打狗阵,莲花落几个字,心中一动,看来这女人的见识也不错,对于丐帮知之甚详啊。

这莲花落在藏武楼中也有收录,乃是丐帮弟子外出乞讨时哼唱的小调,小调中隐含着一套内家呼吸法门,为新入丐帮弟子练武打根基。

不过若要真正练出内力,还得配合真正的秘法要诀,搬运气血,不然只能固体,永远生不出真气。

虽然他对这个叫玲玲的怀疑还未完全打消,不过两人目的一致,都想要将破庙里的惠惠救出来,而且对方看来也十分厉害。

所以也就顾不得那些旁枝末节,也不去理会这女人的抱怨,低着头靠近对方,小声问道,

“你有什么办法吗?”

如果单纯杀人,这群乞丐就算有什么劳什子打狗阵,也完全不够看。

段毅手持嵩阳铁剑,倚仗卓绝剑术,一路冲杀过去没什么难度,吊打,虐杀,简简单单。

但难就难在救人不比杀人,惠惠又是一个小女孩,身子稚嫩娇弱,落在那群乞丐手中,全无自保之力,实在很难营救。

而且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打草惊蛇,丐帮也不是没有能人,恐怕再想救出惠惠就更难了。

“声东击西,浑水摸鱼,出其不意。”

白衣女,也就是玲玲轻轻吐出三个成语,让段毅瞬间了然,是个好办法,只不过未必能顺利,而且风险也不小。

第一百八十三章 计策

虽然玲玲没有明说,但段毅很快想到这三个成语分别代表着什么。

声东击西,就是用以其中一个人为明线,吸引庙外一众乞丐的注意力,让他们难以将精力放到防卫破庙上,这是第一招。

浑水摸鱼,则是另一人趁着混乱的时候,伺机潜入破庙之内等待时机,只不过要做到这一步并不简单,按照段毅的想法,最好是能打扮成那群乞丐的样子。

反正是百多个人,而且在面对敌人时,应该不会很快的反应过来,成功的可能性大增。

最后的出其不意,就是在庙内乞丐没有防备的时候,将惠惠完好无损的救出来,这要求实行的人不但武功要高,还要有出色的果决,判断力,捕捉时机的能力等等。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原来还不算彻底的蠢货,倒是出人预料。”

玲玲嘴巴毒的很,见到段毅一副了然的样子,轻哼一声道。

不过眼底还是有着一丝赞赏的,蠢货和聪明人看似只隔了普通人一层,实则是永远也不可能逾越的差距。

段毅眼皮一颤,脸色黑黑,也不知道这女人哪来的那么大怨气。

不就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吗?

实在是小气的很,难怪胸也这么小,器量明显不够。

“那么是你去吸引注意力还是我去?

看玲玲姑娘的身手,似乎非同一般,你可有十足的把握出其不意的将惠惠救出来?”

段毅不打算和这个小女人一般见识,回头看了眼那庙外的一众乞丐。

百多个人,各个都是身负拳脚的健壮汉子,而且有配合的阵法,威力极强。

对于一般武人而言,还真不太敢招惹。

“废话,浑水摸鱼当然是扮作乞丐更好了,难道我像是一个乞丐吗?

还不将这衣服套上,想不想救那个孩子了?”

玲玲没好气的白了段毅一眼,似乎很意外刚刚夸了他聪明,怎么马上变蠢了。

而她的葱白手指则指着地上,一套混杂着恶臭,酸不拉几的棉衣正堆在那里,原本看来还算干净,现在沾染上灰尘,却变得脏兮兮的。

应该是这个女人从某一个乞丐的身上扒下来的,段毅捏着鼻子,眉头直皱。

不过这女人说的倒也不错,她这般姿色气质,就像是夜空中的萤火虫,太过瞩目,太过吸引人,起不到瞒天过海的作用,为了惠惠,只能牺牲一下了。

段毅也不废话,三两下褪下裹在外面的棉服,解下嵩阳铁剑,将额头的绸带松开,刻意将头发披散在面前,遮挡住面容。

随即将地上那套乞丐服换上。

淅淅索索片刻后,段毅和庙外的那群乞丐也没什么分别,除了少了一根竹棍。

“嗯,有了七八分相似,不过皮肤太白了,你看这双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人呢。

快点在地上滚一滚,做戏做全套,然后看我的。”

玲玲摸着下巴上下审视了眼段毅,烟波一样荡漾的眼眸闪烁着亮色。

先是非常满意,随即意识到什么,对着段毅指示道。

见到他没有动作,抬手用手里的嵩阳铁剑在地上铲出一个土坑,剑身上则托着一抔灰土。

伸到段毅的面前,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体会。

没办法,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段毅忍着暴打这女人的想法,将手心手背,还有脖子脸庞都沾上灰土,这下子只怕说他不是乞丐都没人信。

其实两人这个计划疏漏百出,与严谨相去甚远。

不过毕竟是救人心切,许多事情只能看各自的随机应变能力。

而两人恰恰又都是无比自信的性格,也不再多交流,事情便发生了。

“你们这群恶霸乞丐,竟然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快点出来受死。”

段毅将自己的外衣,头饰,铁剑找了个地方藏好,随即隐在大树之后,看玲玲的表现。

这女人倒是干脆的很,伸手在脸上一抹,就从清冷高傲的月宫仙娥变成野蛮泼辣的江湖儿女。

迈着外八字往破庙方向走去,边说边以内力扩散声音,好似晴空霹雳一般。

不但那些乞丐吓了一跳,就连段毅也没有心理准备,这画风转变也太快了。

不过效果也是出奇的好,玲玲这么一闹,顿时将庙外原本分散的所有乞丐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这里来,一群人汇聚在一起,却又不显臃肿杂乱。

庙中,端坐于神台之上的中年乞丐自然也听到了一声厉喝,眉头皱起,冲着底下的一个头发花白,有了一定年纪的乞丐说道,

“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那个人随时会来,能息事宁人就息事宁人,尽量将无关紧要的人打发走,不要误了大事。”

这老乞丐乃是破庙之内除了中年舵主以外地位最高,实力最强之人,乃是五袋弟子。

因为内功精湛,苦修磨砺,身板依旧硬朗,闻言点点头,走出庙宇。

这老乞丐推门而出后,后方围聚在一起的乞丐如同被划分的浪潮一般,给他留出一条路,缓步走到玲玲的身前。

“姑娘此言何意?我丐帮占据此地已经多年,何时变成了你的地盘?

我劝你还是不要信口雌黄,免得给自己惹下祸端。”

这老东西说话的时候,看着玲玲的眼神有些异样。

他也没料到来找事的女子竟是如此一个美人,当真是生平仅见,更让人不忍伤害。

所以想要将玲玲尽快赶走,免得真的触怒了舵主,到时候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实在很难预见,反正结局不会很好就是了。

“呸,老东西,这里有你什么事情?你个一脚迈进棺材里的货也能做主吗?

快点将你们管事的叫出来,我要找他算账,快去。”

玲玲也是毫不客气,之前对段毅毒舌,面对这老家伙也不怎么友好,瞬间激起了一众乞丐的激愤,唾沫星子乱飞。

“闭嘴,你这臭娘们,是想找死吗?”

“你这个婊子货,竟敢对姜老无礼”

“小娘皮,你的嘴巴真毒,是想被缝上吗?”

……

这群乞丐论武功不怎样,只能说粗通拳脚,但骂人却是一把好手,污言秽语漫天飞,有些不能写,写了就和谐了,总之大家都懂的。

不过段毅觉得不堪入耳,玲玲却如清风扑面,仿佛那帮乞丐骂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又是一声怒喝将群情激愤的乞丐们给压了下来,

“住口,你们想死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凌厉爪功

化身泼辣小娘的玲玲除了依旧美丽动人,其实看来还有几分可爱,让人很有挑逗**。

让不少从未有过女人的乞丐们心猿意马,未尝没有借着一起喝骂的机会发泄心内的龌龊想法。

男人嘛,总是有些难以改掉的劣根性。

然而玲玲这一声不含怒意却饱含杀气的暴喝却如三伏天的一盆凉水浇下。

让他们本来混热如浆糊一样的脑袋清醒过来,竟然被吓到。

老乞丐的脸色也是一变,初时只以为是个小有武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找麻烦。

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如他先前所料的那样。

这股子威严和气势,一般人可装不出来。

本就满是皱纹的脸孔因为阴沉的表情更是多出不少褶子。

老乞丐手中的竹棍轻轻一敲地面,插出一个圆洞,不再迟疑。

对着身后众人命令道,

“布打狗阵,将这女人赶走。”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百多人立马分出一小半。

大约三十来个人走出来,列出四个小团队。

每队人前后交叠,各个手持竹棍,敲击地面,朝着玲玲涌去。

段毅虽然躲在大树的后面掩藏形迹,不过始终关注着场上的形势。

知道眼下还不到浑水摸鱼的时机。

因此静心观看,同时仔细揣摩那打狗阵的精妙玄奥之处。

只见到那三十来个乞丐先是分成四队朝着玲玲涌去,继而散落四方,围成一个圆形将玲玲困在里面。

其众脚步错杂,但严谨有法,而且进退之间始终和玲玲维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手上的竹棍敲击地面,发出梆梆梆的声响,口中原本低声的莲花落小调渐渐高亢起来,且由本来的统一和谐变得混乱。

也就是有的人唱高调,有的人唱低调,配合竹棍敲击地面的声音,仿佛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的乱叫,扰人心神。

这便是打狗阵的精华之一,或口唱莲花落,或呻吟呼痛,或伸拳猛击胸口,或高叫乱叫,旨在扰乱敌人心神。

只不过这些弟子是以口长莲花落,手击打竹棍声来扰乱敌人心神,没别的虚头巴脑的东西。

按照段毅的理解,已经是属于精神层面的攻击,类比九阴真经里的移魂**。

当然,只要精神强大,意志坚韧,且武学有一定根底者,皆能不受所扰。

除了惑乱精神,这些人口中所吟唱的莲花落小调越是混乱不堪,越能激发敌人体内的真气不畅,乃至暴走。

这便是丐帮能用一群乞丐威震大江南北,并始终屹立在大夏武林的底蕴之一。

其上还有杀狗阵,坚壁阵等等,威力只强不弱。

面对这般情势,玲玲一改之前泼辣之态,脸色忽的冷了下来,仿佛又变成了段毅第一印象当中的那个月之骄女,清冷而又缥缈。

下一刻,只听到一声声惨烈的叫声传出,与此同时还有飞溅的血液以及被扯得高高抛飞的胳膊腿,让在场之人无不大吃一惊。

段毅也是暗暗心惊,只见玲玲悠然踱步,进退有方,探手出爪,凌厉杀伐。

招式之间虽然简单朴实,却有一种大巧不工的武意蕴含其中。

干净利落,却不失变化,纵然数十人同时围攻,也难以伤其一根毫毛。

而且其十指锋利坚韧如铁枪,可洞穿人腹,碎裂人骨,简直不似血肉之躯。

气贯指爪之间,以擒拿之法扣住关节穴位,往往一撕一扯,就是血肉分离。

抓住竹棍,五指一捏,顿时碎裂成渣。

场面一度血腥至极,令人闻之作呕,惨不忍睹,甚至胆小一些的,恐怕都能吓成精神病。

当然,段毅是没什么想法,也不觉得残忍。

这伙子乞丐作风无赖霸道,连小女孩都要绑架。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路数,坏事只怕平常没少干,现在只是遭了报应。

老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或许老天爷就就是借助玲玲这个女人,对这群作恶多端的乞丐施加惩罚。

“嘶,好可怕的女人,我的小擒拿法固然已经登峰造极。

但可惜终究只是基础武学,比不得这爪法武功凌厉威力,究竟是何等武学?

龙爪手?虎爪手?鹰爪手?还是九阴神爪,幽冥鬼爪,鹰变十三式……?”

天下武学浩如烟海,爪法在其中虽非主流,却也难以尽数。

段毅只能凭借脑海中仅有的印象去猜测,却始终难以对号入座。

这般杀性,这般不留余地,又是这般的高明武功。

只是让那老乞丐震惊一下,随即大怒,再也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大喝一句,

“大家一起上,守望相助,精诚如一。”

说罢,这老家伙自己一马当先的朝着玲玲走去,数十人紧随在后,声势浩大,隐约之间众人的气势连为一体,而老乞丐则处于中心地位,承载了众人的意志,稳固动摇的人心。

本已经被杀的心惊胆战,恨不得拔腿就跑的人见到这个情景,也稳定心神,继续在玲玲周身环绕徘徊,准备出击。

“机会就在眼前。”

段毅眼神一动,知道自己等候的时机终于到来,玲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眼下破庙只有正面有人,三面防守空虚,他若是还找不到机会,可以退出江湖了。

足尖一点,一股大力自脚下生成,托着身体化作一道劲风朝着破庙的东侧飘移。

不多时段毅就绕到破庙外的东墙之外,提纵跃到墙内,落地虽小有声响,却也无关紧要。

毕竟战场中央的一群乞丐们锣鼓震天,哇哇乱叫,那噪音放到现代估计官司都得打几十起,纵然耳力再好的人也难以分辨段毅的这一点动静。

不过就在段毅想要透过缝隙重重的窗户观察里面的情况时,庙宇的破门啪的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身材消瘦的乞丐和段毅迎头撞见,两人都是一呆。

出来的那人大约二十来岁,长发后摆,眉目粗犷,带着一缕阴狠与凶悍。

他衣衫破烂,手持竹棍和一个碎了一角的瓷碗,衣服上缝了两个袋子,显然是正宗嫡传的丐帮弟子,还是二袋。

段毅反应极快,见到这人,没有慌乱半分,而是装作慌乱焦急的模样,粗着嗓子低声道,

“那小娘们武功太厉害,伤了我们好多兄弟,姜老以打狗阵恐怕也招架不住,这可怎么办?”

段毅没有忘记,眼下的他,是一个披头散发,穿着乞丐棉衣,浑身泥土,脏不拉几的乞丐。

第一百八十五章 暴起而出

要说段毅也是神反应,两人迎头撞见,换成一般人正鬼鬼祟祟的打算偷瞄里面的情况。

突然被人打断,肯定失了分寸,以为被发现。

不过他的确有一份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大心脏。

脸不红,心不跳,好像就是一个丐帮里的小乞丐,被吓得慌不择路,这才想进来报信。

这完全不是表演,仿佛就是一个真实的丐帮弟子,融入角色才是好演员。

最关键的还有一处,段毅极为鸡贼的将那个老乞丐称呼为姜老。

换了一个外人,哪里可能清楚一个老头子姓什么?

这就不得不感谢方才谩骂玲玲的那些乞丐了,也不知是谁秃噜出来,被段毅听到并记在心里,关键时候发挥奇效。

这两袋弟子倒是不疑有他,只因透过门外仍能看到一群乞丐当中血光阵阵,凄厉的惨叫还有恐惧的大吼不绝于耳。

“你去向舵主汇报,我去帮姜老。”

这丐帮的两袋弟子也没有多想,听到一个小乞丐这么说,眼前所见也是危急万分,冲着段毅喊了一句就急吼吼的朝着战场中央奔去。

大腿迈出,坚韧有力,仿佛两条铁棍被抡出,卷起一阵旋风,让段毅稍微诧异一番,这腿功不错啊。

其实段毅有所不知,这二袋弟子与那五袋的姜老感情非同一般,自加入丐帮以来,便受到姜老的提携,赏识,一身武功也都是传自姜老。

所以才在见到这般情况后,火急火燎的想要帮忙。

反而忽视了为何旁人都在酣战,只有段毅一个人跑到破庙门外的异常行为。

不过段毅也不关注这些,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不正符合他的心意吗?

这人走得快,连庙门也没来得及关。

段毅装作一副慌乱焦急的模样往破庙里跑,精神高度集中,眼神四下飘忽移动,观察内中情况。

神台之上盘坐的中年想必就是这一处丐帮分舵的舵主,身上的六个不同色彩的袋子显示出不同于一般丐帮弟子的身份。

放到整个丐帮,也是属于中上层次的人物,不可小觑。

四处分散而坐的弟子们袋数不同,参差不齐,实力不一。

不过至少都在外面那群候补弟子之上,那呼吸之间已经显露出内功火候。

段毅此行的目标惠惠,则半蹲在一个刮掉红漆的木柱边低声啜泣,呜呜咽咽仿佛被丢弃的小兽,可怜巴巴的。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抚摸着怀里的小奶狗,似乎在安慰它不要害怕,又像是在寻求着仅有的一点温暖。

让段毅心内一酸,对这满庙的乞丐半点好感也没有。

在惠惠的身边,一个身材矮小但脑袋大的有些不合比例的四袋弟子颇有些不耐。

这孩子哭哭啼啼的着实让人生厌,几次三番冷着眼神恐吓惠惠不许她再哭,但收效甚微。

五六岁的孩子,就算再成熟,再懂事,也不能与成年人相比,不能正确的衡量自己目前的处境。

惠惠这还是比较安静,内向的小女孩,换了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孩子,早就哇哇乱叫,哭天喊地,哪管那么多?

段毅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庙里,还刻意往惠惠所在的位置偏移了几分,状似慌乱道,

“启禀舵主,外面那小娘们好生厉害,把我们弟兄杀的是片甲不留,打狗阵根本对付不了他,姜老特让小的来求救。”

正当众人震惊于这个本帮弟子透露出的消息时。

段毅眼中精光闪烁,以左腿为轴,脚下发力,整个人暴起而出。

一个晃身,瞬间闪到惠惠身旁的那个四袋弟子身边。

少林大金刚拳法的金刚拱背使出,双拳隐泛金色光泽,朝着那四袋弟子的胸口捣去。

拳法斩钉截铁,势如破竹,激起一阵猛烈的劲风,好似一辆呼啸而过的汽车驶过,隐含雷霆之音。

面上则现出怒目之相,庄严肃穆,令人心生畏惧。

而且段毅虽是弓身箭步,看起来在向人行礼,一股顶天立地的气势却自身上油然而生。

正如各大佛寺之中那佛门护法金刚,坚强无畏,勇往直前。

大金刚拳法乃是佛门绝技,刚强勇猛之拳法。

虽然招法也是精妙非凡,但重力更甚于重招。

这一招金刚拱背更是被段毅练得炉火纯青,刚猛无俦。

纵然同等内力之人要想抵御恐怕也是千难万难。

那四袋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思考,胸口已经被这一招大金刚拳法打中。

初接触时只觉没什么了不起,内力自发运行护体,继而当中的力道仿佛山洪倾斜,火山爆发。

层层爆裂雄浑的拳力自他的胸口扩散,直接打出一个盘子大小的伤口,衣衫层层碎裂飘飞,内中血肉模糊,却又有一股森寒真气封穴锁脉。

这人的皮肉组织,以及五脏六腑已经被大金刚拳力打成粉碎,不过却因为寒冰真气的特殊性质,没有丝毫的鲜血流出。

可怕的拳法,更是可怕的人。

一拳解决一个丐帮四袋弟子,段毅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动作毫不停歇。

收拳瞬间,身体侧转,顺手将还在那里低着头啜泣的惠惠抄在手里。

不顾孩子哇的一声哭喊,脚下再发力,身体后移飞退。

同时他的脸正对着神台方向,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从段毅进入破庙,再到毙杀那四袋弟子,将惠惠抄在手里,统共也不超过五息功夫。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几个庙里的丐帮弟子根本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个弟子不是进来求救的吗?

那个弟子为什么身法这么快?拳法这么强,又为什么要杀了四袋弟子?

种种疑惑在心中盘绕不散,实在是被打懵逼了,没有反应过来。

唯一反应过来的也只有那神台上端坐的中年舵主。

惠惠对他十分重要,关系一个人,一样东西,绝不容有失。

在段毅出手的瞬间已经跃出神台,仿佛一条蜿蜒的蛟蛇,腾空而起,身躯扭动,飞快窜向惠惠方向,却还是晚了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一逃一追,面对面瞬间跨越破旧的土地庙。

面对飞速接近的中年舵主,段毅毫不畏惧,面色沉凝,心中无比冷静。

终于还是躲无可躲,背部已经贴上破庙的墙壁处。

不过段毅不惊反喜,一手抱着惠惠,护着孩子,后背筋肉团团凝聚,如钢似铁。

一股真气散布在整个背部,用力一撞,轰隆一声,砖石黄土飞溅,烟尘弥漫,已经将破庙的墙壁撞碎,带着惠惠脱离这个狭小的空间。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杀星玲玲

段毅自习武以来,所学颇多,不过还真没有哪一项是炼体之法。

因此固然剑法高超,内力不俗,身体却算不得强壮,更别说和雷鸣那等人型凶兽相比。

直到从江鸿宝处得到这大金刚拳法,才算是稍稍缓解了这一缺陷。

从中领悟到一套简单的炼体之术,加以磨砺。

少林武功,博大精深,路数繁多,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以刚猛霸道为主,威力强大,却很容易弄伤自己。

因此对于肉身的需求很高,那种体弱多病的人是练不了少林武功的。

其所传武学也或多或少的掺杂一些强身健体之法。

大金刚拳法便是其中之一,随着演练当中的拳法路数,筋肉受到锻炼,皮膜坚韧,固体养神,强壮体质也只是顺带的好处之一。

也所以,刚刚他才能以结实的后背撞碎破庙的墙壁,而不会受到损伤。

真气的保护是其一,对于肌肉,骨骼以及气血的运用是其二。

飞出破庙的同时,段毅人在半空仍不消停,双足连踢,残影重重。

脚下的石子砖头之类的嗖嗖嗖的朝着中年舵主的方向射去,又快又急,仿佛疾风骤雨。

中年舵主竖掌如刃,连砍带劈,将激射来的砖头石子击飞。

虽然没有受伤,却被拦住,而就是这么一拦,两人之间彻底拉开距离。

段毅抱着惠惠直接跳出破庙范围,几个闪身来到丐帮弟子和玲玲的战场外围,正想招呼玲玲大功告成,可以走了。

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连忙捂住惠惠的双眼,以免这孩子见到血腥的一幕留下心理阴影。

放眼望去,原本人数众多,声势浩大的丐帮弟子已经几乎被赶尽杀绝。

百多个人全部倒在血泊当中,喘气的没几个,残肢断臂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而就算活下来的,也是精神失常,嘴里呕着血,握拳敲打着满是鲜血的地面涕泪横流,呜咽乱叫,精神失常一般。

这可不是打狗阵那种用来扰乱敌人心神的乱叫,而是真的恐惧到了极点的发泄。

至于玲玲本人,则是悠然自得的用一块白丝巾擦拭着衣领。

杀了这么多人,仅仅在她的衣领上不小心崩溅了一点血液。

眼前之景象,便如人间炼狱,段毅心中不免泛起嘀咕。

若是他以嵩阳铁剑配合剑法,倒是也能做到这一步,甚至比玲玲做的还要出色。

不过手无寸铁的话,想在如此短时间之内破掉丐帮的打狗阵,将这许多人杀的片甲不留,还欠缺几分火候。

大金刚拳法威力倒是足够,但他的内力支撑不了这么高强度的消耗。

而且能做到与敢不敢做,想不想做又是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体现出来一种正派人士绝不会出现的杀性,魔性。

这女人下手太辣,太狠,哪怕是杀鸡,杀猪,一百多只,怎么也得掂量掂量吧。

她倒好,杀这一百多个人,跟碾死一窝蚂蚁差不多,实在不像是正经路数,邪气的很。

总之段毅看着心里发寒,对这个女人更是拉起最高级别的警铃,千万不能大意。

而这时那丐帮的中年舵主在落地后也看到了场上的情景,心中惊怒交加。

对于玲玲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何等样凶人才能做出这般血腥的举动?

而且这还是一个女人。

再仔细一看,五袋弟子老姜正顶着花白的头发,低着脑袋,双膝跪地,朝着玲玲跪拜,背部佝偻,像是朝拜女神一般。

但事实上,通过段毅的视角能够看到,那老乞丐的双腿被人以恐怖的力道折成畸形,不是不想站起来,而是根本做不到。

而且他的呼吸已经几乎停滞,仅有的一点生命气息只能从颤抖的身躯感知。

“你究竟是何人,竟敢下这般毒手?

不怕我丐帮追你到天涯海角,将你扒皮抽筋,敲骨吸髓吗?”

哪怕玲玲是一个女人,还是看起来很美的女人。

但在这种情况下,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没什么分别。

中年舵主眼中,这完全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头,横行无忌,无法无天,颇有些色厉内荏道。

段毅倒是比较理解他,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是他面对这个杀人不眨眼,武功还高的一匹的女人,也瘆得慌。

“哈,丐帮要找我的麻烦,至少也要八袋护法那一级别的才够资格,你就不要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了。

我倒是好奇的很,如果你们丐帮的执法长老知道你一个六袋弟子绑架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会怎么处罚你。”

面对中年舵主的放狠话,玲玲毫不在意,丐帮虽然人多势众,但顶层高手并不多,被她放在眼里的就更没有几个字,怕个什么劲。

若是真怕的话,她也就不会下这种狠手了。

“不错,我也很好奇,惠惠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孩子,你堂堂一个丐帮的舵主,费这么大工夫,演那么一出戏,就为了把她绑来,到底为了什么?”

段毅怀中的惠惠一直被捂着眼睛,不过能听到段毅的声音,倒是安静许多,似乎也知道自己得救了。

因为她知道救了自己的这个大哥哥,就是之前在自家摊子里的那个客人,笑起来很好看,很亲和的那个。

惠惠背后莫非还有什么秘密吗?

“你又是什么人?你们两个是一路人马?是被他派来救人的?”

这中年舵主没有直接回答两人的疑问,反而皱着眉头,警惕的看着段毅和玲玲。

心里盘算着什么,隐隐有退去的打算。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单单玲玲一个,他已经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

加上武功莫测的段毅,还有随时可能到来的那个人,他若是现在不走,待会儿可能就走不了了。

本来起手王炸,现在一堆烂牌,还是随时砸在手里的那一种。

“这两个人当真可恨,坏了我的大事。

不然我手中拿捏着那个人的女儿,一定能让他俯首帖耳。

改日一定要报这个仇。”

中年舵主怨毒的看了眼段毅和玲玲,似乎要将两人的相貌铭记在心。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惠惠的父亲

其实这中年舵主心中还存着点希望,如果能趁着段毅不注意,将小女孩重新夺回到他的手中,形势逆转也未可知。

这小女孩就如同一道护身符,只要将她捏在手里,不怕那个人不听他的话。

到时不但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能令那人狠狠教训这坏了他好事的男女,出一口心头恶气。

只是他还在犹豫,毕竟白衣女人武功深不可测,而且心狠手辣,着实不好惹。

那小子也是个鬼精鬼精的货,身手同样不凡,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原来劫我女儿的只是这么一个优柔寡断,首鼠两端的小人,是谁给你的胆子?”

突然间,一道雄浑响亮的声音自远及近仿佛海浪涌来,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满满的透露出轻蔑和不屑。

似乎在这人眼中,堂堂丐帮舵主只是一个下三滥,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当这道声音的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段毅和玲玲的身前已经多出一个穿着普通,身高普通,但气势绝不普通的男人。

看他的第一眼,五官平平,面带憨厚,看起来三十来岁,就是个街边摆摊的普通人,没什么了不起,大道上一抓一大把。

但如果细看,就能察觉到这人的与众不同之处。

一头长发梳拢的整齐,干净,但发质偏向淡红色,隐约透着一股血腥气。

皮肤不算白,却细腻紧凑,充满了质感与弹性,能让人感受到当中蕴含的无穷活力与爆发,显然内功修为精湛,恐怕至少也是凝元一层的高手。

当然,最能体会此人厉害之处的,还是那双仿佛黑洞漩涡,摄人心魄的眼神,妖异而又冷冽,乍一看,一双瞳孔竟然泛着绿光。

“你,你,你,!”

这人一现身,其实段毅和玲玲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一定是小女孩惠惠的父亲,毕竟他话中已经透出两人的关系。

这也解释了为何堂堂丐帮的一地舵主,竟然绑架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明显是为了要挟女孩的父亲,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是段毅没有料到的是,面对玲玲和他,这丐帮舵主虽然忌惮,却也说不上畏惧,甚至还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然而此人在见到玲玲的父亲之后,竟然开始口吃起来。

眼睛瞪得滚圆,不停的吞咽着唾沫,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恐惧之意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王天成,你不要乱来,我告诉你,你的身份已经泄露了。

我丐帮的掌棒龙头以及诸多八袋护法使者即将赶到。

你要是敢对我出手,天下之大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这人啰啰嗦嗦一堆话,无非还是我背后有人,你不能动我那一套,让段毅听得都有些起耳茧了。

不过倒也能得知几点有用的信息。

如果他没说谎的话,这人能劳驾丐帮九代长老之一以及若干八袋护法而来,恐怕不是什么小人物。

其次,就是他的身份似乎有异,联想到惠惠的母亲在摆摊,连女儿被拐了都不知道,明显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所以这位应该是隐姓埋名,要么是厌倦江湖生活,要么是为了避祸,而段毅更倾向于后者。

下一刻,惠惠的父亲冷笑一声,人站在原地挺拔如松,右手五指屈伸,掌心朝着那丐帮长老罩去,就有一道庞大却又无形的吸力产生。

狂风呼啸,如龙怒嚎,外衣鼓动,仅仅是余波,便让满地的尸体身体剧烈颤动,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这道吸力凌空抓走。

段毅惊呼一声,擒龙手,控鹤功?吸星**?

素质三连,引得玲玲鄙夷的看了段毅一眼,一个都没说对。

而另一边,纵然早有防备的中年舵主也是冷不丁一个趔趄,膝盖一软,下盘松动。

整个人腾空而起,直接朝着惠惠的父亲飞去,同时表情是惊恐和绝望。

以他的下盘早已经是立地生根的境界,竟然也被牵动,可见吸力之强猛。

此魔头的魔功更上一层,今日恐怕凶多吉少,心中发狠,暗道,

好,既然你不让我活,那你也别想好过。

心中主意已定,也不再抗拒,反而运起身法借着这股吸摄之力朝着王天成的方向扑去。

身体在半空当中舒展,呈现一个大字状,似乎已经放弃抵抗。

等到接近目标,中年舵主眼中陡然绽放一抹疯狂,咬牙切齿,嘴唇一抹血线流出。

竟是鼓足丹田之内的内力,高速运行,完全不计丹田和经脉的损伤。

他的双手凝拳,团团清凉的真气汇聚拳中,血脉喷发,青筋暴起,整个拳头都似乎大了一拳,状似铜锤的朝着惠惠的父亲锤去。

这一拳,乃是中年舵主一生当中威力最强的一拳,以震劲为主,糅合九道截然不同的劲力,将自身所修铜锤手完美发挥。

铜锤手乃是丐帮嫡传的武学,并不算高明,一般是丐帮弟子奠基所用。

不过这位中年舵主的铜锤手乃是经过丐帮传功长老指点过的,内中蕴含十种截然不同的劲道,威力雄浑,刚猛无俦。

别说面前只是一个人,纵然是一团百炼精钢,也要被他砸的扭曲断折,他有这个自信。

然而下一刻,他的拳头便被一只张开的大手倏然捏住,包拢,是王天成。

中年舵主拳头当中蕴含的所有真气和力道,都被王天成掌中那时时刻刻散发的吸摄之力消化的点滴不剩,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块豆腐都打不碎。

中年舵主面色惨淡,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对方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索性闭目等死。

王天成面无表情,嘴角冷厉,右手手捏住这个丐帮舵主沙包大的拳头,猛的发力。

一声声咯吱咯吱的脆响便传了出来,嘎嘣脆,让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于此同时,中年舵主啊的一声狂叫出声,涕泪气流,浑身大汗淋漓,五官痛苦狰狞,满口的牙齿几乎要被咬碎。

这么一捏,中年舵主右拳的整个骨骼,筋肉,全部被捏碎到一起,搅拌粘连。

这种痛,似乎已经突破了人的忍耐极限。

中年舵主嚎叫之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空下的另一只手猛地朝自己的脑袋砸去。

力道虽不及刚刚一招铜锤手威猛,却也足以将自己打死。

他竟是害怕受到更加可怕的折磨,所以打算自己了结,免得受到更多的痛苦。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斩尽杀绝

这丐帮六袋舵主明显不是个视死如归的人物,但此刻竟然有勇气和决心自行了断,可见王天成给他带来的恐惧和压力有多大。

他甚至都不打算求饶,显然很清楚,这不过是白费功夫。

甚至与其凭空让人折辱,最后还逃不过一死,不如自行了断,给自己留个体面。

不过很可惜,从他被王天成那强横神功吸到手里的时候,生死已经不由他自己做主。

只见王天成沉眉凝目,并掌如刀,以闪电一般的速度截击这一拳,砍在对方的手肘位置。

同时变刀为掌,推山一般击在他的胸口上,将对方震飞出去。

先是撕拉一声皮肉分割的响声传出,继而一条裹挟着强劲拳力的半截手臂以毫厘之差避过这中年的额头,在惯性的支持下飞了足有十几米才落地。

而且落地后虽然这中年舵主依旧痛的发狂,却是再没有喊出声音来。

竟是刚刚的推山一震,将他的的整个声带给震碎,却避过喉骨,可见王天成对于力量的操纵与运用到了何等精妙的地步。

而此时中年舵主的整个嘴巴满是鲜血,除了痛还是痛,却一声也叫不出来。

说实话,就这样,还真不如一开始就自己了断来得好。

不然哪里会受这许多罪?甚至这还不算完,因为王天成仍没有杀他。

整个过程就发声在电光火石之间,由此也能看出惠惠的父亲王天成不但武功高绝,而且反应也是极快,段毅自忖不是此人的对手。

“又是一个玲玲式的人物,杀伐果断,而且出手狠辣,再加上他隐姓埋名,恐怕不是江洋大盗也差不了多少。”

段毅心头有点警惕,不过面上倒是毫无所觉,捂着惠惠眼睛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好了,这位小兄弟,十分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不过现在能否请你将我的女儿还给我呢?”

王天成心头一口恶气稍去,不再关注这个注定要经历许多痛苦才会死的衰人,转头看了眼段毅。

当目光停留在惠惠的身上时,现出一抹柔情,温吞道。

语气十分平和,态度也很是亲切,如果不是段毅刚刚观看了他战斗的场面,恐怕也会以为这是一个与人为善的老好人。

“那你最好还是将惠惠的眼睛蒙上,这场面太血腥额,一般成年人都受不了。

孩子若是见了,恐怕会留下什么隐患。”

段毅固然忌惮惠惠的父亲,却也不会拿这么一个小女孩作为挡箭牌,不然他和那群乞丐又有什么区别?

抱着惠惠送到这男人的怀里,段毅跟着提醒了一句。

他们或许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但孩子可不是,容不得半点马虎大意。

“多谢小兄弟,我知道了。

本不想这么轻易饶过他的,不过既然孩子还在这里,就放他一马吧。”

王天成十分感激的对着段毅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女儿,满是心疼和慈爱。

同时脚后跟一踢,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咻的一声射出。

精准无比的打在那中年舵主的额头上,砸出一块血洞,继而穿射出去,可见劲道之强。

汩汩的红白之物自血洞当中流出,中年舵主气息全无,算是彻底的解脱了。

在死亡的这一刻,他竟然是笑着的,可见之前受到的痛苦有多么的可怕。

而段毅也再一次加深了对惠惠父亲的印象,若不是顾忌女儿,恐怕他会将那丐帮的舵主折磨的痛不欲生,求死不能,看来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

只是不知道他救了王天成的女儿,对方会不会恩将仇报,比如担心他透露了行踪而翻脸,继而加害他。

“你们先去个干净的地方,庙里还有几条漏网之鱼,我去解决了他们再来找你们。”

玲玲将两人的表现从头看到尾,面对王天成很冷淡,对于段毅的细心则很是欣赏。

摆摆手示意两人先走,随即一个闪身朝着那庙中纵去,白衣飘飘,姿态冷傲。

怎么看都是一个常人眼中的女神,女侠,仙女,但下手可真不是一般的黑。

不多时,庙里便传来呼和的打斗之声以及惨叫,让段毅有些无语。

你这么大个美女,这么好的气质,难道就是用来干这个的?

不过这倒也不难接受,玲玲和王天成两人这次闹得太大,直接将整个丐帮分舵给灭了,传回丐帮总舵,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斩尽杀绝,以免泄露消息行踪也是应该的,甚至可说是虽血腥,但理智的选择。

假如换成丐帮占据上风,他们要面对的处境恐怕也好不了多少,成王败寇罢了。

王天成抱着惠惠,跟着段毅往大树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拍打着惠惠的后背。

轻声的安慰着受了惊吓的女儿,心底对丐帮生出浓浓的恨意。

惠惠可是他的宝贝圪塔,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摔了,心道,

丐帮的掌棒龙头是吧,这笔账老子记下来了,早晚和你清算。

惠惠此时也知道自己得救,终于伏在父亲的怀里大声哭泣起来,眼泪怎么也流不尽。

看来不管大女人小女人,都是水做的。

至于她怀里的小奶狗,依然一声不吭,段毅有点奇怪,凑近一瞧,发现这小流浪狗原来早已经被人打死。

只是看起来像是活着一样,被惠惠抱在怀里当成一个依靠,也不知这件事会不会对她幼小的心灵产生阴影。

……

回到藏着衣服和铁剑的地方,换下酸臭的乞丐服,段毅顿时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通体舒畅,终于不用忍受那难闻的味道了。

头发还是这么披散着,只是原本清俊秀气的脸蛋黑一块,白一块,像是逃难出来的一样。

而背后的嵩阳铁剑更是让段毅心中安全感大增。

他如今很有一种剑客心态,自觉一剑在手,无所畏惧,哪怕是面对王天成这般恐怖的强者,也敢挥剑。

不多时,玲玲也赶了回来,秀眉生威,煞气逼人,应该是把所有的隐患都解决了。

“贤伉俪救助小女之恩,王某感激不尽,还请到我家里一聚,小酌一杯以表感激。”

见到正主都在,王天成抱着惠惠对两人正色道。

若不是这对小夫妻,只怕今次他还真要陷入两难境地。

第一百八十九章 针锋相对

王天成固然是武力绝伦的强者,只手间毙杀一个丐帮六袋舵主,威风赫赫,不费吹灰之力。

其武功想来纵然放到整个大夏,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不过,是人就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自己的女儿。

为了这个孩子,他宁愿从一个常人眼中高来高去的武者,蜕变成一个为了三餐奔走,只求温饱安乐的普通人。

这就如同孙猴子被套上了紧箍咒,还是心甘情愿戴上的那种。

可见女儿对他的重要性。

而他再强,依然是人,不是神,没有什么通天之术,面对着挟持自己女儿的人,必将束手束脚,免不了为人所趁。

他若是有个意外,不但女儿活不了,妻子一个人恐怕也不会独活下去。

所以,段毅和玲玲不单单只是救了她女儿这么简单,而是救了他一家人啊!

这份恩情,他铭记于心,邀请两人,便是想要借机回报两人,看看他们有何所求。

“谁跟你说我和他是夫妻了?

此前我与他根本素不相识。

不过都是见你女儿乖巧伶俐,被人绑了。

这才起了营救之心,你可不能乱说。”

玲玲脸色一变,对王天成将来两人当做夫妻非常不满。

同时隐晦的看了看段毅,眼神似是在说

你个癞蛤蟆休想吃天鹅肉,自己撒泼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可别有不该有的想法。

事实上玲玲的反应还是比较符合未婚女的心理的。

女子的名节很重要,如果有风言风语传出去,今后还嫁不嫁人了?

段毅本也有些不好意思,准备向王天成解释一番,好解除误会。

不过他万没想到玲玲竟然是这么个态度,大大伤了他男子汉的自尊心,心道,

我家晴儿美貌不次于你,身材更是完爆你。

你跟我在这装什么女神呢?女神经还差不多。

别的不说,这世道要是有个照相机或者录像机,把你杀人的模样给录下来,传出去,我倒看看有没有男人会要你。

心中不满,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呵呵一笑道,

“正是此理,在下今年不过十五,尚未及冠,且已有婚约在身。

而这位玲玲姑娘已经二十好几,我还要尊称一声大姐或是阿姨,乃是长辈。

王大哥可千万不要误会,免得乱了伦理纲常。”

一听这话,玲玲秀目陡然瞪大,凤眉生威,葱白手指指着段毅,气的浑身直哆嗦。

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寒气,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女人嘛,自古至今,年龄就是一个不能触及的禁区。

二十岁虽然不大,但架不住段毅这嘴巴毒啊。

大姐也就算了,阿姨什么的不是埋汰人吗?

还要特意点明自己才十五岁,有婚约。

玲玲是长辈,不能乱了伦理纲常。

言外之意不就是他嫌弃玲玲岁数大,自己看不上对方吗?

换了一个性子比较软的,忍也就忍了,权当他在放屁。

但玲玲是什么人?

随心所欲,赤手空拳杀了百多个丐帮弟子还面不改色的猛女,她会忍?

要不是王天成就在身边,而且对段毅之前仗义出手,救下惠惠的行为比较欣赏。

早就一爪过去抓他个筋断骨折,痛不欲生了。

玲玲眼看要翻脸,段毅也丝毫不怵,幽深的眸子回瞪过去。

嗖的一声嵩阳铁剑入手,另一手抠抠耳洞,混不在意道,

“实话实话罢了,别告诉我你不到二十,只有十六七八。

要是如此的话,你长得可真着急,再过几年恐怕都没眼看了,啧啧。”

他段某人早已经不是吴下阿蒙,被人吓一吓就委曲求全,自行低头。

几次经历厮杀,数度与有名武功的传人比斗,已经将他的自信养出来了。

区区一个小女子罢了,以为自己是则天女皇,霸气侧漏?

一剑在手,我何惧之?

“你?”

玲玲万没有想到段毅这么不给面子,如此没有风度,心下发狠就要出手。

王天成见状不妙,这两人都是他的恩人,这要是打起来他该帮谁?

呸呸呸,这都不是帮谁的问题,万一有个闪失,他该良心难安了。

因此一个错步插到两人中间,抱着惠惠对着两人安抚道,

“对不住两位,是王某擅自揣测,才引起这个误会。

此事我给两位道歉了,还请少侠和女侠不要动怒。”

“此地距离丐帮分舵不远,恐有丐帮的援手前来。

我看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两位意下如何?”

段毅被王天成这么一打岔,怒气倒是消去不少,心道。

这也是,玲玲武功高强,来历未知,又是个心狠手辣的性子。

实在不必要招惹麻烦,树立强敌,罢了。

古语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对着王天成捧剑一礼,微笑道,

“段某自当听从王大哥安排,而且今日之事还有些蹊跷。

之前我见闹市中一个中年妇人在馄饨摊对嫂夫人试探您的去向。

这才起了疑心,加以关注,后来果然发生惠惠被掳一事。

所以如果丐帮真有援兵的话,王大哥的家里恐怕也不安全。

还是早做打算为妙,不必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话毕,轻轻咳嗽一声,眼皮子动了动,将嵩阳铁剑反插回背后,大大方方道,

“段某方才口不择言,唐突了玲玲姑娘。

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男人嘛,拿得起,放得下,说句好听的也死不了。

之前不过是被玲玲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给激怒了。

王天成心中一动,暗道这少年心细如尘,不可小视。

露出一抹微笑,轻轻拍着惠惠柔软稚嫩的后背,调整了姿势让女儿更舒服。

随即看向玲玲,希望这位也能息事宁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看在王先生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哼。”

若是一般人劝说,玲玲这个脾气还真未必卖面子,说不定一并打杀了事。

不过王天成的功夫倒是让她看出几分端倪,心中生了疑惑,且急切想要解决。

便顺水推舟,借坡下驴,将这件事揭过去。

不过虽然碍于王天成的面子,两人表面上没什么,暗地里的梁子却是结下了。

第一百九十章 掌棒龙头

三人连带一个小女孩匆匆离开这片树林,只留下破庙内外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残留。

冷风吹过,呜呜作响,仿佛一群不甘死去的人化作阴魂厉鬼徘徊在附近,令人不寒而栗……

直到两个多时辰过去,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粗壮,满面威严的老者才带着一行十人姗姗来迟,看着满地本帮弟子的尸体,脸色铁青。

这老者身穿打着十几个补丁的干净布衣,上面缝制着九个颜色各异的袋子。

手中还持着一根人高的龙头棍,正是丐帮九代长老之一,掌棒龙头。

这是丐帮仅次于帮主和副帮主的长老,负责帮会的日常管理,作为智囊为帮主和副帮主提供意见,乃至于行使管理权,位高权重。

他作为掌棒龙头所掌之物,本是丐帮世代嫡传的绿玉杖,又称打狗棒。

只是绿玉杖乃是丐帮帮主随身携带之物,只有当帮主之位悬空或者新旧交替还未交接完成,绿玉杖才会在他手中保管。

而过去的掌棒龙头为了名副其实,便花费极大时间精力,以及财力物力,打造了这不亚于神兵利器的降龙棒作为掌棒龙头的信物。

掌棒龙头身后的十几人一个个也是气势非凡,渊渟岳峙,自有一派高手之风。

从中走出两个人,沿着血水铺洒的尸路查探,手法专业,不多时便回来禀报,

“回长老,庙外弟子一百零七人,庙中弟子九人,包括渔阳分舵舵主在内,无一生还。

下手之人所用武功,疑似魔教大天魔手演化的二十一路弃神爪。

不过有一人是死于少林大金刚拳法之下。

不过奇怪的是,内中所用真气却非少林行,而是寒冰一脉,请长老吩咐。”

这两人身上各挂着八个袋子,对着掌棒龙头神色恭敬,很明显是八袋护法。

他们这一伙都是丐帮的中坚力量和高级打手,虽无实权,但地位崇高,而且眼力和经验都非常厉害。

虽然未曾察觉王天成的踪迹,但王天成从头到尾只以手法切断六袋舵主的手臂,最后才以石子击杀他,被忽视倒也正常。

不过在他们看来,这满地的尸体都是死在王天成手下,谁让他早早就被丐帮给摸得底朝天呢?

“这些弟子死的不久,凶手恐怕还未走远。

派人将附近所有县城的弟子都调过来,挨家挨户的给我找,给我查。

再通知渔阳县的县令给我封县三天,许进不许出,一应损失责任,由我丐帮承担。

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另外,派弟子查一查那个使少林大金刚拳法的人,务必将其背景来历弄清楚。

如果是少林弟子,不必理会。

如果不是,派人将此事告知北少林的罗汉堂首座,去吧。”

掌棒龙头手中降龙棒一落,狠狠在干硬的地上砸出一个印子,目无表情道。

作为横跨州县,号称天下人数天下第一的大帮派,区区一个县令还没资格拒绝他……

另一边,玲玲的母亲在家门口焦急等待,坐卧不安,眼泪直流,让左右邻居看得奇怪,却又不敢打扰。

作为一个母亲,失去孩子已经痛苦万分,而孩子又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丢的,更让她自责。

这种失去孩子的痛苦和无穷无尽的自责一同出现,险些让她崩溃。

要不是对自家男人有信心,再加上有一个看起来心肠很好的少年追了去,只怕她已经挂了白绫,或者一口老鼠药死了去。

好在没过多久,她男人便抱着孩子匆匆赶了回来,身上也没半点伤痕。

心惊胆战,有着孩子找不到我也不活了的想法的女人终于放下心来。

一把将孩子搂进自己怀里,紧紧抱着,生怕下一刻孩子就不见了。

母爱总是这般伟大。

“今天晌午有人和你打听我的行踪,这人是谁?”

王天成虽然救回女儿,但心头并未有丝毫松懈。

将妻子女儿以及段毅玲玲带入院子,关上房门。

虽然对自家婆娘的脆弱也很是心疼,不过还是硬着心肠问道。

女人眉头舒缓,睫毛沾着泪珠,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未消散,被问的有点发蒙。

“王大嫂,就是我在摊子时,一个中年女人要了一碗馄饨,完了和你搭话的哪一个。”

段毅提醒了一句,这女人毕竟只是普通人,估计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时这女人才发现院子里又多了一男一女,男的虽然看起来脏兮兮的,却是那个好心的少年,女的则不认识。

“啊,那是咱们隔壁的程大嫂啊,当家的,难道惠惠被拐走和程大嫂有关?”

女人只是普通,但并不是笨,被段毅一提醒就想了起来。

联系到整件事发生的过程,有些回过味来,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和当家的在这住了也有三年时间,左邻右舍里相处的最要好的就是隔壁的程大嫂了。

当初两人为了摊子跑前跑后,难免精力分散。

程大嫂还帮着照顾年纪幼小的惠惠,甚至招呼着叫她干娘。

她怎么就忍心将这么小的孩子从父母身边抢走呢?

“是她?

早就看出这女人目光阴毒,心术不正。

却没想到险些让我吃了大亏,实在可恨”

王天成恨恨说道,和自家女人说话过程中,倒是少了几分之前的冷酷与肃杀,多了几分市井之气。

“这地方不能呆了,你带着惠惠和这两位走地道,拐出胡同,到咱们之前买的房子住下。

记住,速度要快,拿些银子和换洗的衣服就好,其他的都不要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料理,如果有拿不准主意的,便问一问你旁边的段少侠。”

王天成本不想走的这么急,不过被段毅提醒后才知道除了那群臭乞丐,竟然还有人掺和在这里面,这才赶着查证。

现在得知对方是谁,心里的杀意就遏制不住,从没有人能算计他王天成还不付出代价的。

交代了一句,便推门而出。

段毅和玲玲目光交汇,都很清楚他是去杀人了,随即错开视线,对之前的矛盾还有芥蒂。

段毅暗道,

“这王天成也是心大,就这么把老婆女儿交给两个才见面不久的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难怪被丐帮发现踪迹,马大哈一个呀。”

第一百九十一章 磁石功

看得出来,王天成在这个家里是说一不二的主。

他一句话,惠惠母亲压根没有别的想法,只能顺从。

一个原因,当然是惠惠母亲知道自家男人不是普通人,大事上要信任他。

另一个原因则是惠惠母亲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温柔贤惠的女性。

……

一边抱着惠惠,一边匆匆收拾了细软银两,惠惠母亲带着段毅以及玲玲两个到了家里一间废弃许久的空房子里。

屋内倒是很干净,没多少灰尘,不过因为没人居住的原因,很是清冷,没多少人气。

而且满地都是用水泥堆砌的地面,光滑平整而又坚硬,怎么也不像是有地道的样子。

惠惠母亲对着两人倒是很放心,抱着惠惠走到房间的角落,蹲下身子,用力将一个土瓷的大花盆转了转。

房间里唯一的木床上便咔的一声向左右分开,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

“说这王天成没问题我都不信,狡兔三窟啊。

正经人家除了藏些金银珠宝的珍贵物件,谁会花这么大的力气挖地道?闲的没事干嘛?”

段毅心中对王天成的身份越发好奇,点了一支蜡烛,一马当先的走入地道中,惠惠和她母亲在中间位置,玲玲断后。

那木床上的机关在无人通过后很快合拢,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地道应该也不长,乃是从王天成的家里通向另一条街道的一个死胡同,再走约两刻钟便到了城池外围的一处居民区。

一排排青砖红瓦的房屋拔地而起,每家门口都种着碗口粗细的小树,虽不粗壮,却显挺拔,绿叶衬着,仿佛将整片区域置身于自然当中。

就这里一家,顶的上之前王天成的那个破家十个不止,在县城里也属于中层阶级。

城内的巡捕在此设置站点,市井帮派,无赖泼皮,势力都不会触及到这里,是个避祸隐藏的好去处……

外面天气依旧严寒,冷风刺骨如刀,而屋内却是暖意融融,仿佛初夏时节。

做完事情的王天成换了一身亮色棉袍,头戴冠帽,手套玉扳指,好似员外。

端起手中的酒杯,脸色红润,冲着身旁和对面的段毅以及玲玲抬了抬,感激道,

“今日一事,若非两位仗义出手,恐怕我家女儿已经遭遇不测,我家婆娘恐怕也活不下去。

所以这一杯酒,敬两位救我全家,我先干了,二位随意。”

说罢,王天成脖子一仰,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而后反扣杯口,点滴不剩。

段毅和玲玲相视一眼,彼此间的矛盾倒是缓和几分。

看得出王天成在发泄了心头之恨后,变得平和不少,戾气尽消,相处起来也舒服多了。

段毅跟着饮酒,清冽之物顺着喉管顺下,继而在腹中化作一团烈火,扩散到整个身体里,落杯道,

“王大哥客气,在下本也无意惹上麻烦,只是很喜欢惠惠这个孩子,不愿她小小年纪就与父母分离,这才出手。

不过这也算是歪打正着,而且有一说一,这次能救出惠惠,玲玲姑娘居功至伟。”

玲玲淡淡一笑,倒是没有谦虚推辞,而是坦然而受。

酒水也没有尽饮,而是抿了一小口,湿了红润的嘴唇。

除了那种青楼妓馆的交际花,很少有女人喝酒跟男人一样,至少她不是。

“段兄弟不必推辞,你对我有恩,玲玲姑娘对我也有恩,这是不分轻重的。

王某虽然不算事好人,但知恩图报这个道理还是晓得的。

不知两位可有什么要求,大可提出,王某一定竭尽所能,帮你们完成。”

施恩不图报的确是个很好的品质,但王天成信奉的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他很想为两人做些什么以表示感激。

客套的话,说一遍就足够了,请吃一顿酒席,太过寒酸。

所以他便想为两人做些什么,以表心意。

段毅心头一喜,虽然他的初衷是好的,也的确不图什么。

但肉都送到嘴边了,不吃也不成,只是不能太过势利。

想了想,段毅试探问道,

“王大哥既然这么说,那在下就唐突了。

我倒是没什么想要的,只想知道,那丐帮为何不顾面皮,对惠惠如此小的孩子出手。

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恐怕会极大损伤丐帮的颜面,被江湖人唾弃。”

其实惠惠只是工具,丐帮的真正目的只是王天成,只是段毅不能问的太直白。

免得好像是他在盘问王天成一样,这是一种很伤感情的行为。

高风险高回报,既然冒了大风险,丐帮肯定认为如果事情成功,他们将获得无比丰厚的回报,足以弥补损失。

王天成事关这个回报,他愿不愿意说,会不会说,段毅都没有底,因此只能试探。

玲玲听到段毅的询问,眼神闪烁,放下手里的筷子,也将目光投放到王天成身上。

那套吸力极强的武功,很可能是她记忆当中熟悉的那一门,所以她对王天成也是很感兴趣的。

王天成没有直接回答段毅,而是闷头接连干了七八杯高浓度的烈酒,方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

“之前我听段少侠你接连三次开口,猜测我那一门功夫为擒龙功,控鹤功,吸星**。

事实上,我这门武功与这三门武功虽然相似,却截然不同。

至少在最内层的运功心法上是不同的,你可听说过磁石功?”

段毅有点牙痛,这天下武学浩如烟海,大夏更像是一个武侠小说大杂烩的世界,奇功绝学数不胜数,他上哪猜测去?

顶多了不起再加上北冥神功,出自天下第一世界的吸功**等等。

不过他没说话,坐在王天成对面的玲玲却是神态大定,美丽的眼睛中充满着笑意,声音清越,侃侃而谈道,

“磁石功,消失已久的北方魔教的镇教魔功之一,仅次于十神功之首的神刀斩。

其内力性质分化阴阳两极,顺则为吸力,逆则为斥力,顺逆之间,产生巨大威力,足以位列当今武林的一流神功。

比起你方才提及的擒龙功,控鹤功,以及吸星**也是丝毫不弱。

不过我记得,这磁石功乃是北方魔教代代秘传的神功宝录,王先生是魔教后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魔教中人,魔教后人

段毅不着痕迹的瞥了眼玲玲,心中忽然闪过一个疑问,

她纵然能将王天成的武功来历如数家珍,但为何如此笃定王天成只是魔教后人,而不是魔教中人呢?

后人代表的是自由人身份,而魔教中人,则是已经加入了这个庞大而又邪异的组织。

两者虽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公司职员的儿子和公司有关系吗?

就是这个道理。

会不会是这女人本身就是魔教出身,所以能认出王天成的来历?

段毅仔细回忆了一遍今天和这女人结识的过程,被人欺近身边而毫无所觉。

可见此女不但武功高绝,更有一身非凡的潜藏隐匿功夫。

最令人生疑的还是玲玲的性子,说得好听点叫杀伐果断,说的不好听就是肆无忌惮,杀人狂魔,总之绝不是善类。

若是这样来看的话,这女人说是魔教出身也未必说不过去。

当然,这只是段毅的猜测,暂时没办法去验证的猜测。

“不错,家父便是昔日魔教教主应我求手下的十大天君之一,逆顺天君王端康。

那已经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魔教教主应我求乃是天纵奇才,贯通魔门诸多绝学,将四分五裂,各自为政的五方魔教一统,更欲称霸武林,问鼎整个江湖的霸主之位。

使得大夏朝堂民间纷纷震颤,天下武人无不战战兢兢。

只可惜终究是急躁了些,应我求最终败亡在昆仑玉虚宫宫主之手。

魔教也就此被江湖正道的各大门派围剿追杀,再次四分五裂,且逐渐消散。

我五岁时,家父化名王风行走江湖,闯下点微末名头,算是掩人耳目。

除了这一身传自魔教的武功,倒是和魔教没有半点关系了。”

王天成也是个敞亮的人物,被说破魔教背景,毫无异样,反而对着两人介绍起自己的来历。

魔教教主应我求是三十多年前的魔道第一人,因为相隔时间已经久远,外加江湖更新换代太快,具体事迹已经不查。

只是有两件事是确凿无疑的。

第一件,应我求将四分五裂的魔教重新一统,麾下有四大魔尊,十大天君,还有三十六路魔使,各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二件事,应无求和昆仑玉虚宫宫主大战一场,以一招之差落败,后来杳无踪迹,魔教也就此重新分裂,继而被江湖正道围剿,销声匿迹。

段毅也曾从杨无暇的口中听说过这件事,倒是印证了王天成所言不虚。

不过也实在没有想到,他的老子竟然就是当年传说级别人物应我求手下的天君,仅次于魔教教主和四大魔尊。

这么看来,王天成还是一个魔二代,只是很可惜,他还没享受到身为魔二代的半点好处,魔教就gg了,有点惨。

段毅忽然想起他也曾接触过两个魔教的传人,一个是嚼铁**的传人周秀芬,如今不知所踪。

一个是戴着斗笠,未知身份的女人,练得应该是十魔功之首,神刀斩的绝学。

段毅心头一动,想要向王天成询问一下有关这两个传承的事情,却被玲玲打断。

只见她似笑非笑,意味深长说道,

“和魔教没有半点关系?我看未必吧。

应我求当年重伤不治,临死前本想要将自己一身传承留下,以供后人参研。

若有朝一日出现一个能贯通魔门诸多武学精要的盖世人物出现,便能再次一统魔门,继承先辈遗志,完成未完的大业。

只是当时四大魔尊为了新任教主之位内讧,打的不可开交,无暇理会应我求一个将死之人。

十大天君有七位也是心怀叵测,暗生龌龊,与四大魔尊各有勾连,企图窃取魔教大权。”

“只有逆顺天君王端康,星罗天君罗玄,山海天君韩磊三人忠心侍主,被应我求看重,各得一份强悍的传承。

说来,这些传承,都是应我求一身武学精华所在,是他用来复兴魔教留下的火种。

如果王先生确实是逆顺天君的后人,没道理对这些一无所知吧?”

玲玲仿佛切身经历过三十多年前魔教发生的种种往事,语气飘忽,沉浸在肉眼不可见的悲伤当中。

一代神人,天下魔宗,巅峰之时,令的整个江湖都匍匐在脚下,但晚景之凄凉,也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应我求虽不是英雄迟暮,但满腔抱负中途而止,壮志未酬的处境,想必其不甘比之一般英雄迟暮者更浓。

话题聊到这里,段毅也好,王天成也好,对于玲玲的身份再无怀疑,甚至也许她本人也已经不去刻意隐瞒。

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她了解的这么多,有些甚至连王天成也不知道。

也许她和王天成一样,只是魔教的后人,也或许,她就是最正宗的魔教中人。

王天成终于打算将话说开。

先是对着段毅点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随即盯着玲玲,开口道,

“玲玲姑娘所知甚详,王某人佩服。

你之前杀人所用的爪法便是大天魔手演化而成的二十一路弃神爪吧?”

玲玲脸上笑意更浓,也不觉得自己身份暴露会有什么危险。

慢条斯理的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拭去残留的酒渍,

“正是此功,可惜如磁石功一样,大天魔手乃是魔教的秘传武学,也是逆顺天君的招牌武功,我却是无缘学得全本。”

“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练一路由大天魔手演化的爪法了。

王先生家学渊源,对大天魔手自有领悟,还请对小女的爪法指点一二。”

玲玲这话有没有道理呢?其实还真有。

大天魔手和磁石功都是魔教的秘传武学,应该独属于王端康这一脉,非嫡传弟子或者子嗣不外传。

那什么弃神爪则是脱胎于大天魔手的一门武功,威力自然远不及原版本,

所以由正派货指点赝品货,还是说得过去的。

“弃神绝佛,天魔屠戮,正是大天魔手的精髓所在。

今日所见,你的爪法已经脱出二十一路弃神爪之藩篱,纵然比之大天魔手也差之渺渺,我没什么可以指点玲玲姑娘的。

不过如果玲玲姑娘真的想的话,大天魔手我倒是可以交给你。

算是感激你对小女的救助之恩。”

第一百九十三章 玲玲离去

王天成说话时双目直视玲玲,语态真诚,完全不见轻佻玩笑的意思。

可见如果玲玲真的愿意的话,她就能学到这门比之如今持之横行的弃神爪更加高深的大天魔手武学。

什么脱出藩篱,什么不次于大天魔手,完全就是王天成在说客气话。

真要是那么容易,段毅也就不必巴巴的去宇文家族求什么冰玄劲。

直接通过藏武楼,就地升级寒冰真气不是更好?

或者再直白点说,一个大成的弃神爪,可能与小成的大天魔手威力相比拟。

但同样是炉火纯青境界的大天魔手和弃神爪,前者必然完爆后者,没的比。

反正没等玲玲说话,段毅倒是有些心动了。

琢磨着自己也是惠惠的救命恩人,若是开口的话,不知道王天成能不能教他。

他现在也算是年轻一代的高手,对武学自有一份追逐之心。

不过和过去荤素不忌,是武功就想练不同。

如今的他眼界渐高,一般货色已经看不上眼。

这就像是一个处男,没尝过滋味,只要是个女人,不是太难下手,都想上。

但等久经战阵,经验十足,这时候找女人就不能马虎。

还得看看外表,身材什么样,已经脱离了饥不择食的最低级需求状态。

大天魔手既然是北方魔教的镇教级别神功,还仅次于神刀斩。

估计段毅一身所学,也只有无敌宝鉴才能压得住,当然心动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被打消,原因主要有两个。

其一,他不是魔教中人,而玲玲和王天成怎么说都有一份香火情在。

王天成传武功给玲玲,那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说得过去。

但换成是他,那就算泄露教内神功,被人抓住的话,他也好,王天成也好,都没好果子吃。

他可从没忘记,这个世界对于武功的把持和敝帚自珍到了何等程度。

不然当初也不会冒险上金鼎派找白希文学武了。

其二,刚刚他已经说了自己无所求,只是问个问题。

这时候翻脸索求武功,王天成会不会同意不说。

这个行为就太掉价,脸皮再厚也兜不住,索性算了。

而且主要是这个大天魔手他没什么印象,估计也没什么了不起。

换成道心种魔**,他就是赖也得把这门武功赖到手。

“这就不必了,我和姓段的一样,只是看你女儿乖巧可爱,这才无意中帮你一把,事先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更不图什么。

之前说这些,只是想让王先生知道。

你虽不是魔教中人,但也是魔教后人。

与魔教息息相关,绝非不相干之人,这一点无论何时都改变不了。”

玲玲说罢,看也不看两人脸色,从座位上站起来。

冲着王天成拱拱手,理也不理段毅,利落道,

“好了,酒也喝了,你的感谢我也收到了,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

丐帮耳目众多,遍布大街小巷,我看你还是早做打算,尽早从渔阳县抽身为妙。

我们能救你一次,可未必能救你两次。

哦,还有,若是将来有麻烦,你可以去五老山找一个姓唐的,或许能帮上你的忙也说不定。”

王天成连忙起身,苦着脸,欲言又止,颇有些为难。

他是个比较有原则的人,恩报恩,仇报仇,为人做事分明。

玲玲在营救惠惠一事上可说是出力甚大,那百多个丐帮弟子可都是死于她的爪下,这份人情若是不还的话,只怕寝食难安。

然而他又的确不知道该怎么报答玲玲,莫非要违背父亲的嘱咐,将那样东西交给她?

“王先生留步,不用送我。”

“哦,对了,还有姓段的,今天听到的事情,希望你能烂在心里。

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免得将来给自己惹麻烦。”

说罢,玲玲再也不理会王天成和段毅,推开房门,跨步走出。

等王天成追出去时,人已经消失,偌大院中连个影子都没有。

好似飞天遁地一般,这手段果然高明。

段毅虽然觉得玲玲盛气凌人,却也得接受人家的好意。

就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和逻辑来说,自己的身份见不得光,本身还有实力,被人发现秘密后,最好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当然是杀人灭口了。

王天成也好,玲玲也好,是完全有这个动机和实力的。

别说什么恩人不恩人的,这世道,恩将仇报的事情还少了吗?

玲玲刚刚那一番话,便是侧面表示她相信段毅不会乱说,所以就放他一马。

嘴巴臭了点,态度惹人厌了点,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嗯,对朋友很温柔,对敌人很残暴。

王天成有些郁闷的关上房门,回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酒饮下,

“段少侠,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其实如果我刚刚不是用大天魔手报恩,而是用父亲传下的一样东西的话。

或许玲玲姑娘就不会拒绝了。”

段毅默默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从不好杯中之物,不过不妨陪着王天成喝上几杯。

这人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也算摸透了几分虚实。

虽然父亲曾是纵横天下的大魔头,但王天成这个人倒是比较实在。

没太多的花花肠子,比如在玲玲将他的身份引出的时候,既没有打断,也没有否认。

而且虽然看起来很凶残,很小气。

比如对丐帮中人,比如连一个不懂武功,只是出卖消息的妇人也下得去手。

但本身对于朋友,恩人,还是不错的。

至少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报答的态度来看,是这个样子。

这样的人,只能当朋友,不能当敌人。

倒是和玲玲有几分相似之处。

或许,魔教中人都是这个性子?

段毅既然已经和他有了一个良好的关系,自然想要保持下去

人际关系不会从天而降,是要慢慢经营来的,一如他与苏幕遮,雷鸣两人。

段毅的心气其实很高,一般的人入不了他的法眼,这王天成倒是不错。

不提他尚且在世,不知身在何处的老爹,单单本身就有这个价值让人结交。

“王大哥是说,你手里有玲玲姑娘想要的东西?”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因由

段毅忽然有些回过味来,玲玲刚刚毫无顾忌的揭露王天成的身份。

又点明王端康是仅有的三个获取魔教教主应我求传承之人,莫非是想要那份传承?

“不错,之前段少侠不是问过我,那丐帮为何要向惠惠下手吗?

其实他们的目标只是威胁我,为的则是家父留在我手里的一张地图。

这是魔教教主应我求传下的,内中指明之地,藏有他生平最为得意的一门绝学。”

只有两个大男人,王天成倒是放开许多。

看起来像是个酒鬼,一杯杯的往嘴里灌,脸色越发红润,

“丐帮在武林当中不算实力最强的帮派,但有两样的确是独步武林。

其一,丐帮弟子人数乃是天下第一。

任何大帮大派,包括少林武当,玉虚宫乃至一度鼎盛的魔教,都无法与其相比拟。

其二,便是丐帮打探消息的本事也是十分出色。

上至达官贵人晚上吃了什么,下到黔首百姓什么时候睡觉,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就因为这两样能力,丐帮能打探到应我求曾传予我父亲以及两外两位天君武功传承,也就是地宫图纸,因此产生了贪念。

我父亲当年虽然隐姓埋名,始终瞒不过丐帮,几次三番遭到袭扰。

最终无奈下,家父动了杀心,与上一代丐帮帮主决战。”

说到这里,王天成的眼睛里洋溢着异样的神采,带着点骄傲道,

“那位丐帮帮主也是一代人杰。

听我父亲说,他的浑天气功练到八重之境,气劲凝练如实质,堪比钢铁。

降龙十八掌也是精妙绝伦,刚柔并济,吞吐随心,凝练出真龙气劲。

出手之时,龙吟阵阵,金龙缠身,催山破河,犹如人间武神。

不过还是不敌我父亲的神功,战败被杀,此事也就此了结。

从此以后,丐帮再也不敢对我父子穷追猛打。

再过些年,我跟随父亲练武,学有所成,难免心高气傲,在武林中惹了些麻烦,结果就被丐帮盯上。

我虽然武功也还算可以,但比起父亲,还差得太远,而且有了牵挂,自然容易被对付。

丐这次便是想通过惠惠,威胁我,并从我手中得到应我求传下的那张地图。

如果之前我是以此张地图赠予玲玲姑娘作为报答,我想她是不会拒绝的。”

王天成一席话算是将段毅的疑惑彻底揭开。

丐帮抓惠惠这么一个才五六岁的小姑娘,是为了王天成手中的魔教教主的传承。

玲玲之前揭穿王天成的身份,甚至道出他父亲的种种,恐怕也是为此。

不过与丐帮不同,玲玲不想强求。

只是说,应我求留下传承,是为了光复魔教,使得他一统武林的宏愿得以实现。

如果王天成有心光复魔教,这传承由他发扬未尝不可。

而且只要他掌握着这传承一日,就一日不能与魔教斩断联系。

后来玲玲又透露,如果王天成有麻烦,可以到五老山找一个什么姓唐的。

那大概也是魔教中人,说不定地位还不低。

大概玲玲还是想将王天成拉入魔教这个阵营之内。

段毅不得不感叹一句,应我求厉害啊,就这么一个传承,惹下多少麻烦?

甚至让一个武功奇高的丐帮帮主直接被干掉,他留下的武功又该多么惊人?

丐帮武功,以两种闻名于世。

其一,便是非丐帮帮主不传的打狗棒法,在兵刃武学上,乃是一等一的绝学。

不过象征意义大过威力,一般也没什么拿出手的战绩。

其二,便是掌出如龙,威猛霸道,效果酷炫,帅的一塌糊涂的降龙十八掌了。

段毅对此门掌法了解极为精深,前世对其武功特效也是记忆有限。

印象最深的,还是黄日华版本的乔峰,开头一场降龙掌霸气十足,直接吊炸天。

大有黄金圣斗士童虎庐山百龙霸的气势,打的西夏兵马溃不成军。

也因此开启了段毅的中二之魂,可说是他曾经梦寐以求,最想修炼的武功,没有之一。

连丐帮帮主都对应我求的传承趋之若鹜,可想而知,此人当年有多么厉害。

不对啊。

段毅正感慨着,眉头忽然一皱,想到一个问题,对着王天成疑惑道,

“丐帮是如何知道王大哥你手中有这个传承的线索,却没有学成当中的武功呢?

而且,听王大哥的意思,好像王天君也没有修炼这其中的武功,莫非有什么隐情?”

武功,尤其是一门惊天动地,强悍非常的武功,没有习武之人能不动心。

就像是色中饿鬼见到了国色天香的美女,贪吃的猫儿闻到了诱人的鱼腥。

甚至不止如此,因为除了习武之人追逐变强的本能,由此带来的好处也是无可估量的。

而且王端康曾是十大天君之一,乃是近距离接触过应我求的高层,不可能不了解应我求的强大。

将心比心,换成段毅,估计头天拿到地图,第二天就快马加鞭赶往地图所载的目的地,将武功学到手再说。

“如果我练成了应我求传下的魔功,除了丐帮帮主,借其他人三个胆子,怕也不会打我的主意。

所以他们只是根据我的武功加以推测的。

或者他们本身也不确定,不然也不会要为了威胁我而将惠惠抓走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修炼它。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段少侠知道舟形乌头吗?

这是一种很美丽的花朵,栖息于花园之内,微风一动,紫意盎然,美不胜收。

比起一般的花而言,更有一种神秘与高贵之感,但它是有毒的。

应我求留下的这门武功,就像是舟形乌头。

论及威力,在他所学诸多武功中,也是数一数二,堪称盖世魔功。

然而我的父亲了解,没有足够的把握,妄自修行这门武功,结果不会很好。

嗯,怎么说呢,就像是流星。

短暂而美丽,在转瞬即逝的一刹那,迸发了此生所有的光芒,但也仅仅只有一刹那,之后就归入黑暗,不见踪迹。

练了这门武功,短时间内,或许能修成一身强横无匹的武功,但过不了多久,就将为其所反噬,渐渐走向自我灭亡的道路。

这样的武功,我父亲都不敢修行,何况是我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天残神功

“反噬?原来如此,王端康和王天成既然已经有了磁石功,大天魔手,乃至其他的神功绝技,自不会为了一门自我毁灭的武功而贸然涉险。”

得知了这个真相,段毅倒是从佩服王家父子的定力,转到鄙视应我求的为人上。

你说你堂堂一个魔教教主,快要嗝屁的时候,身边就三个忠心耿耿的家伙。

你要传就传威力巨大而又没有后患的,传这种鸡肋武功有什么用?

你这不是坑人呢吗?

葵花宝典以及辟邪剑谱虽然为人所诟病,有很大的缺陷。

但除了自切一刀,往后就是节节高升,没什么后患。

顶多今后不能享受男女之乐,不能传宗接代。

但可以争霸江湖,挑战群雄,建功立业。

对于不是那么喜好女色的人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但一门自杀性的武功,除了有必要原因修行,比如报仇,比如救人等等,谁会愿意去练?

你问一个普通人,估计十个有九个都会拒绝,剩下的那个要么是心智不全,要么是有自毁倾向。

眼见段毅眼神闪烁,似有所想,王天成笑了笑,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

“段少侠难道就不好奇这门武功究竟有何奇妙之处?”

“以及为何应我求要将这门有缺陷的武功托付给我父亲?”

连续两个问题,让本已经熄灭了探究之心的段毅再次生出好奇,点点头,

“确实很想知道,不过这已经涉及魔教大秘,我不想让王大哥为难。”

任何人都有秘密,有的秘密很小,小到无关紧要,而有的秘密很大,大到能将世界搅的天翻地覆。

魔教应我求,有缺陷的武功,以及为什么将这样的武功托付给一个忠心耿耿的人。

段毅怎么看,这个隐秘都不小。

“哈哈,好,说起这门武功之前,我先问问段少侠。

你可知道当今世上,佛门的第一神功是什么?”

佛门第一神功?鬼知道是什么。

段毅只知道佛门第一的少林寺以达摩四神功为最。

分别是童子神功,易筋经,洗髓经,以及号称横练之最的十二重金钟罩神功。

四大神功之中,童子神功最弱,其余三门各有侧重,威力都是旷古烁今。

此外还有旁的神僧大德创出的百佛图,病维摩禅功,金刚不坏神功,罗汉伏魔神功等等。

要说一个最强,第一,这谁能比的出来?

哪怕达摩在世,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创下的武学就是佛门第一。

段毅一连想了小半刻功夫,也没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反而越发引动好奇之心,向王天成敬了一杯酒,

“还请王大哥赐教。”

“自古以来,中土佛门当中,以达摩祖师的成就为最,并道门的三丰真人为人间仙佛。

只不过这仅仅限于中土佛门。

事实上,佛门乃是传自大夏以西的天竺境内,这也是佛门的发源地。

而真正的佛门第一神功,则是以佛祖为名的如来神掌。

相传乃是佛祖为了斩妖除魔,造福众生,而创造的一套绝世武学。”

“如来神掌?”

段毅惊呼一声,双手颤抖,本来捏着的洁白杯子也溅出点烈酒,可见其震惊程度。

不错,刨除传说,单单以武学而论,能在佛门称为第一的,除了如来神掌,也不可能有第二套武功了。

只是,这和应我求传下的那门武功有何关系?莫非是如来神掌?

但这就更不可能了,如来神掌乃是佛门最强绝学,威力惊天动地,鬼哭神嚎,但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隐患啊?

王天成满意的笑了笑,这小子年纪轻轻,却一副老成模样,似乎没什么能惊动他,现在总算是有点少年人的样子了。

“不错,正是如来神掌,一套可以让凡人掌握神佛力量的武学,也是自古至今在大地上流传的最强神功之一。

不过很可惜,这套武功年代久远,早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长河当中残缺不全。

相传达摩祖师就曾经修行过这套神功的一部分,并因此而成就人间仙佛之境。

此后神掌衍生出多个版本,都是后人得到一部分绝学,再借由自身秉性,根器,武学修养自创而来。

威力虽不及原版如来神掌强横,但也不是一般绝学可以比拟,且都冠以如来神掌之名,冠绝当代。

其中,有一个版本的如来神掌玄妙非凡,奥义无双。

曾一度打遍天下无敌手,恐已有原版本神掌的七八成威力。

同时代魔教也出了一位盖代奇才,通晓魔教上乘武学不计其数,并有心为魔教开创一门作为最强传承的魔功。

他虽武功不及神掌传人,但智慧非凡,以魔教武学的浩瀚底蕴与神掌传人论道十日十夜。

在这十天十夜当中,两人一招未发,米粒未尽。

只是如同辩论一样,阐述着自己的武学观点。

一言一语尽是当世最高深莫测的武学道理。

而也就在这十日十夜当中,魔教这位盖代奇才吸纳神掌精华,耗尽心血。

以神掌为根基核心,魔门**为枝叶,逆推出一门至阴至邪的魔功。

这就是天残神功,又因为以腿劲为主,也可称为天残脚。”

王天成脸红如火,不知是热血沸腾还是酒劲上涌。

讲到这里,已经彻底陷入某种回忆当中。

没有察觉到段毅的脸色变化,继续说道,

“天残神功乃是一套威力绝伦,威力甚至不亚于那门如来神掌的盖世神功。

听我父亲说,此功乃是以纯腿劲贯通内外,炼精炼气的武学。

通过逆转全身经脉,如黑洞般吸纳天地宇宙存在的负面之力。

诸如煞气、杀气、邪气、毒气、瘴气、等等,都是其吞纳的一部分。

然后可以运转心法,以邪制邪、以毒攻毒,借由这些负面之力,清除自身身体杂质和不纯的真气,无限制提升功力和武学威力。

但也正因为如此,修炼这门武功的人,无论心智多门坚韧,意志多么坚强,无一例外的会被种种负面之力影响,性情大变。

喜怒无常只是开始,陷入癫狂,丧失理智,乃至走火入魔几乎是必然。

因为人的定力再强,功力再深,对比宇宙之间的浩瀚负面之力,实在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赠与

不久前还在为冰玄劲而烦恼,现在就接触到如来神掌,天残脚这等级的神功了?

事情的发展也太刺激了吧。

段毅虽然不太了解天残神功,但对如来神掌可是久仰大名,称其为最强武功也毫不为过。

其中,各个版本的如来神掌威力不同,但纵然最次的,也是高武级别。

最强的,估计都得是神武,也就是能发挥神明一般的威能。

而天残神功,天残脚,一度和如来神掌齐名,其珍贵程度,也不言自明。

原来,应我求托付给王端康的就是天残神功,而且还有这样的弊端。

“天残神功,乃是魔教的至高神功,威力更在十卷天魔策,天欲魔功,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魔教十神功等等之上,也只有亘古流传的天魔功可以压他一筹,或者旗鼓相当。

事实上,这门武功连魔教教主应我求也只是浅尝辄止。

不曾完全修行,深入参研,不然当年与玉虚宫主一战,他根本不会战败。

应我求将这门武功托付给我父亲,看似是传授,实际上真正的原因,

是想让我的父亲掌管此功,等一个能将这门武功完全练成的人出现。

而目的,也正是玲玲姑娘说的那样,为了魔教复兴。

而玲玲姑娘不清楚的是,在这三十多年里,我父亲曾明里暗里找到十七个习武天才传授此功的基础部分。

他们却无一例外的性情大变,要么自我毁灭,要么是被人围攻致死。”

说到这里,王天成的眼中充满了惋惜,不知是惋惜这些年轻才俊,还是惋惜自己不能修成此功,又或许兼而有之?

段毅长长舒出一口气,眼神恢复平静,

“呼,王大哥说的这些实在是太惊人了,应我求那般人物也不能克服天残神功的隐患吗?”

“不能,因为应我求虽然魔功盖世,但依然是人。

只要敢按照天残神功的心法口诀逆转经脉,吸纳宇宙天地间的负面之力。

依然逃不过死劫。

不过历代魔教高手钻研,推测,早已经想到了一个可以完美练成天残神功,而不会有隐患的方法,段少侠可猜的出来是什么?”

王天成似乎很喜欢考校段毅,再一次提出疑问。

然而这一次,段毅终于做出了肯定的答复,双目明亮,语气坚定,

“自然是修行与之对立的如来神掌,借由神掌的浩荡佛威,镇压乃至驱逐天残神功的负面影响。”

严格说起来,论及威力,后人改编的这套如来神掌与魔教的天残神功应该是不相伯仲的。

但论及高明,实则还是如来神掌更胜一筹,只因神掌浩荡,没有任何隐患。

而天残脚强则强矣,却会让修行者走向毁灭的道路,终究只是一场空,这是不及神掌的一面。

“哈哈,好,段少侠果然聪明,一猜就中。

我父亲交代过我,天残神功决不能传给魔教中人。

因为魔教内的人修炼魔功,心性本已经趋于不定,阴邪,凶残,所导致的危害势必更大。

也所以,刚刚我没有将藏有天残神功位置的地图交给玲玲姑娘。

但现在,我倒是想将它托付给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

段毅虽然对这种传说级别的神功无比向往,但很有自知之明,并不存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都不要用腿猜,用腿毛猜也不可能的事情。

但王天成这句话却给了他一个希望,以至于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件事。

面皮微抖,表情凝固,整个人呆呆木木,反问了一句,

“王大哥说什么?要将这地图给我?

怕不是喝醉了吧,看来我得叫王大嫂给你煮一碗醒酒汤了。”

说着,就要站起来到旁边的屋子里找王天成的老婆,却被王天成一把拉住。

只见他表情无比郑重严肃,眼神真诚,对着段毅说道,

“段少侠你先不要急,听我说。”

“我早年心高气傲,仗着一身武功惹下不少麻烦,杀的人也不在少数,渐渐厌倦了江湖纷争,所以退隐下来,希望做一个普通人。

我成亲,生子,对我而言,生命当中最重要的已经不是什么武功,而是我的家人。

今次丐帮蓄谋已久,若非你和玲玲,我一家三口势必下场凄惨。

可以说,你救了我们全家,无论要什么回报,都是不为过的。

而对我而言,这藏有天残神功的地图,是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我想将它送给你以作报答。

不交给玲玲,是因为我怕魔教的人忍受不了诱惑,急功近利,最终做下错事,甚至惹下天大麻烦。

而交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以你段少侠的定力,可以暂时抛却这门武功,不至于受其所害。

若是有朝一日,段少侠有缘获取神掌,又或者有其他的法子能解决天残神功的后患,那也是好事一桩。

甚至能练就一身震古烁今,天下无敌的神功也不一定。”

那你可真是看得起我了,我自己都没觉得有这个定力忍住诱惑。

段毅强忍住激动,心内腹诽一句,这玩意放谁心里谁能踏实?

修炼了天残脚,内功修为不变的情况下,战斗力估计能翻几倍乃至十几倍,这都是保守估计。

而且估计不用一年,他就能凝元成功,不用三年,真元大成,五年之内,修成真丹之境,一脚踩出去,小半个武林都得跪。

不要说不符合常理,强就一个字,不然为什么天残神功这么牛?

当然,暂时来说,段毅就算得到了这门武功,也没有修炼的想法。

毕竟他自我感觉还是有比较光明的前途,没必要杀鸡取卵,蹦跶个几年就嗖的一声没影子了。

王天成之前跟他废话,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实则也是好心。

警告他这门武功的危险之处,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万不能习练。

不然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甚至段毅都隐隐有些明白,为何王天成只有这门武功的埋藏之地,而没有全本。

估计是他老爹害怕他定力不够,他自己也没那个神功在手,当做没有的心境。

那么段毅接不接受呢?

废话,当然是接受了。

“那就多谢王大哥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诱惑与定力

“赵州沧州沿河交界,十里外落凤坡,布满了毒虫瘴气,环境险恶。

不过这样真的就安全了吗?

万一哪个天命之子,被人追杀进落凤坡里,学会天残脚不说。

如果他心胸狭隘,把原本秘籍给毁了,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一望不到边的旷野之中,四面荒草萋萋,和风低伏,好似海上涌荡起伏的波浪。

一条用砂石和黄土夯实铺垫的直道穿插在旷野当中,宛如一条长蛇,通往幽州治所蓟县。

段毅骑着从渔阳县城购置来的一匹雄健黑马,一手勒缰绳,控制身下马匹,,

另一只手握着一张黄娟绘制的地图,又爱又恨,左右矛盾,难以下定决心。

这已经他是离开渔阳县的第六天,也是与王天成一家人分别的第四天……

那天酒桌边,王天成有意将载有天残神功所在地的地图托付给段毅,算是报答段毅对他一家的大恩。

这一份礼不可谓不重,虽然天残神功有缺陷,但不可否认其强大的威力。

若是有朝一日段毅真的遭了难,或者逢了大变,这或许就是他翻盘的底气。

至于藏武楼,固然是金手指,也是无可取代的修行利器。

但它只能为辅,不能为主。

所能取得的成就上限,是与所获得的的武学有关的。

所以厉害的武功对段毅来说十分重要。

段毅没有推辞不收,而是欣然接下。

之后三天,渔阳县封城,许进不许出,县令贴出告示,公告说有穷凶极恶,残忍嗜杀的江洋大盗流窜到县城之内,封城是为了将人拿下,保护百姓免受其害……

还出动了三百县兵,若干巡捕在整个渔阳县的大街小巷巡逻,以证明确有其事。

不过王天成与段毅却知道,这不过是借口,或者说一个让百姓和县内的达官贵人们安心的理由。

在暗中,则有大批丐帮弟子聚集,分散到县城的各个方向和角落进行摸底排查。

想要寻找王天成一家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这得益于王天成狡兔三窟的谨慎性子,在变故发生前已经将身份的问题处理好,没有丝毫破绽。

再加上一身出色的易容之术,普通丐帮弟子根本瞧不出端倪来。

三天之后,丐帮没有任何收获,县城的封禁状态自然也就解除,段毅也和王天成一家人分别。

他要到幽州蓟县的宇文家族求取冰玄劲,而王天成和妻子女儿准备离开幽州,前往内州,开始新的生活

……

这地图在段毅手中已经有六天的时间,早已经被翻来覆去的看了不知多少遍。

之前有王家人陪着还好,段毅尚且能不为其所扰,心志意念也算坚定。

但当自己一人,且行动自由时。

心中就不时升起对天残神功的向往之心,甚至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比如担心某个傻小子捷足先登,意外落入这藏功之地,将神功学了去,完了还不当人的给销毁了。

再或者来个天灾地祸,闹个地震,发个大水什么的。

万一把地势冲击乃至损害,这样的话,神功岂不是要明珠蒙尘,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如此翻来覆去,左右纠结矛盾,甚至有心境不稳之状。

这就好比什么呢。

一个银行卡里只有三十万的小**丝,突然知道一批价值三个亿的赃款去向。

虽然不能花,花了就会出问题,但总是想要将这批巨款给攥到手里。

“要不然就先去将这门武功记下。

有藏武楼在手,说不定我能找到完美解决这门武功后患的方法,毕竟藏武楼玄奥莫测。”

“不成,不成。

藏武楼虽然是金手指,但并不是万能的。

就像是无敌宝鉴,在我手里如同废纸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修行。

天残神功比之无敌宝鉴还要恐怖的多,这样的武功就算依靠藏武楼,也没有驾驭的可能。

万一鬼迷心窍,控制不住修行的想法,这就是自寻死路,早晚会吃大亏的。”

……

这就像是一场场拉锯战,一次次心灵的磨砺和淬炼。

有的人会在这样的过程中渐渐走向疯狂或者消沉。

或者狂态毕露,或者锐气尽失,总之会在一次次的选择和彷徨中迷失。

而段毅,则将本来浮躁的心渐渐打磨,变得内敛,平和起来。

终于还是以大定力,大毅力,以理智,将对于天残神功的狂热渴望给压下。

因为以他现在的心境,如果取得神功,必会受其所害。

这与无敌宝鉴是本质的不同。

因为修行无敌宝鉴,他连武功增进的快感都体验不到就会死,完全是无用之物。

相反,修行天残神功,则会将他的武功提升至不可思议的境地,还是在极短时间内。

这种诱惑,犹如温柔乡之于天下男人,是会让人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的。

再想想看,仅仅是一张地图罢了,就闹得他心神不安,苦思冥想,左右摇摆。

如果真的将天残神功拿到手中,他能老老实实的不去练?根本不可能。

至于什么时候去取这门神功,段毅也早有计较。

他也不是非要得到如来神掌才肯行动。

毕竟如来神掌已经是至高绝学,比起天残脚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了这门神功在手,足以纵横天下。

何必舍本逐末,练什么劳什子天残脚呢?

他只是在想,当有足够的心境和定力,能够手握神功而纹丝不动,就可以出发,前往这藏有天残神功的落凤坡那里了。

要知道王天成这般年纪,这般修为,仍不敢将这门武功掌握在手里。

段毅至少要在心境上超越王天成才有可能。

……

幽州蓟县南城大门外,有两队雄武壮硕的士兵穿着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铁甲拱卫大门。

这伙士兵按刀直挺,钉子一样的站在那里,队列整齐,纪律严明。

仅仅只有二十人,却给人以杀气腾腾,驰骋疆场的雄烈气势。

让排着长长队伍进城的人目不敢斜视,老老实实的将证明自己身份的文书取出,加盖印鉴。

持之可以通行蓟县,进入各大客栈入住,不然就会寸步难行。

这是段毅去过其他任意一个城池都没有见到过的场景,简直稀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宇文铠

不过虽然稀奇,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因这幽州蓟县,并非普通的县城,而是边陲军事重地,关系着北地边疆的安危。

其内中囤聚大批粮草,军马,器械,乃是大夏在北地的第一防线,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一旦被人攻破,城池有失事小,那些粮草,军马,和兵械被用来资敌,才是大麻烦。

因此基本上每年都会有几十名探子被打发到蓟县之内,打探军机秘要。

像是这种普查进城人的身份,来路,以及目的的工作,看似繁琐,麻烦。

但正因为如此,才能在发现敌军探子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擒拿。

避免军机被泄露,引起一系列的后果。

多年来,蓟县处在北地边陲屹立不倒,草原诸部落如何穷攻猛打,甚至使出阴谋诡计,仍不能越雷池一步,便是明证。

而且这些守城的士兵也不简单。

虽然不是直属幽州大营,能与草原上的勇士于苍茫旷野上捉对厮杀。

但至少都是见了血,能杀人,在千人战阵当中,可听从上峰指令,进退得宜,战法有方的精锐武卒。

与之相比,段毅在魏州,怀州,孟州等下辖县城见到的守城士兵,完全就是一群软脚虾,既疏于操练,武功不足,又没有雄武锐烈之势,缺少这股子涤荡鬼神的杀气。

同数目的这蓟县守城军,打那些在内州作威作福的士兵,以一敌十都不在话下,这就是精锐与一般士兵的差距。

而这种差距在千人,万人,乃至十万人之上的战阵当中差距将会更大。

段毅牵着缰绳,背着嵩阳铁剑,排在长长的人龙当中,见此精锐军卒,不由得暗暗赞叹。

脑海里突然升起一个想法,模拟他被这等强军围攻的情况。

这些武卒训练有素,装备精良,配合默契,又悍不畏死。

不需多,只要两百人,只要限制住他的轻功优势,就能生生将他磨死。

当然,江湖武者与这种成规模的军卒对战,傻子才会硬拼。

以轻功游走,利用灵活的优势,高超的武力实行斩首战术,击杀指挥军卒之人。

或者以力挫锐,将战阵的关键军卒通通杀掉,泄其勇烈之气,才是正道。

守城的两队精锐武卒完全不清楚这进城的人流当中,居然存了这么一朵奇葩,在脑海内模拟和他们对战的场景,不然非得拿下,严刑拷问不可。

脚步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段毅终于见到了案桌后的两个登记人员。

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制式吏服,头顶扎成丸子,被一顶乌纱竖冠固定,看起来干净利落,纵然是文职小吏,也有一股肃容之气透出。

他们的手边各有一个染着红色颜料的印章,手边则是厚厚的一摞文件。

“文书拿来,到蓟县所为何事?”

其中一个长发圆脸的小吏见到段毅手牵高头大马,背负铁剑,一派英武雄姿,绝非普通人,倒是客气几分,不似之前对那些普通百姓的不耐。

对于高来高去的武林中人,他们向来敬而远之,不愿招惹,当然,也不会畏惧。

“文书在此。

在下与金鼎派白希文相识,受他所托,带一封亲笔书信,前来蓟县拜访宇文家族的宇文穆。”

段毅将黑马一侧吊着的包裹打开,将文书取出,双手捧着,从容递上。

这都是他之前通过百花谷的关系办理的,不会出错。

至于目的,则更不必要隐瞒了。

蓟县除了幽州节度使,第一号权贵就是宇文家族,段毅来此根本不必要遮遮掩掩。

“什么?你是来拜访宇文家族的?”

登记的小吏双手一抖,将段毅的文书落在桌上,惊呼的同时,也引发了原本如钉子一般按刀立在那里的武卒的关注。

其中一队的武卒统领托着沉重的甲胄,龙行虎步走到桌前。

无视排成长队的入城百姓敬畏的目光,打量了眼段毅。

只见段毅容姿俊秀,身材修长挺拔,所穿衣物虽非金贵,但材质也算考究。

尤其是在背后铁剑的帮衬下,自有一番英武之气,倒不像是一个信口开河之辈。

先是对着那小吏冷声道,

“给他盖章。”

随后对着段毅拱手一礼,语气比较温和,

“我就是出身宇文家族的旁系子,宇文铠。

最近二爷一直住在城西之外的马场里,很少回城中的府邸。

你要是想拜见二爷,我可以派一个兄弟带你去。”

武卒统领年纪也不大,约莫只有二十几岁。

瘦脸高鼻,两腮圆润,双目炯炯有神,眉锋上扬,给人刚强果决之感。

而且离得近了,段毅才察觉到此人与一般武卒不同之处。

其呼吸绵长,纵然身负重甲也是脚步轻盈,显然身负上乘内家功夫。

若是不仔细观察,恐怕还发现不了,当然,也只是如此了,算不得多厉害。

段顺手接过盖好印章的文书,拱手一笑,对着宇文铠道,

“那就多谢将军了。”

宇文铠论军阶,绝对和将军够不上边。

但花花轿子众人抬,他心中未尝就没有建立功业,封侯拜将的心愿。

因此听到段毅这么称呼他,表面上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只是一个小卒子。

但嘴角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就和叫副厂长为厂长是一个道理。

宇文铠欢喜之余,伸手从城墙之上唤下一个身材敦实的小伙子。

和重甲在身的宇文铠等武卒不同,他穿着的是用一种皮革制成的皮甲。

应该是次于精锐武卒的常备军,在宇文铠手下听用。

所以说,宇文铠这两队人应该就是守城的主力军,一旦发生战事,有人攻城。

就是宇文铠这类的武卒战在第一线,穿着皮甲的则属于后备军,当精锐武卒损耗过大,难以支撑时,才会顶上去。

而这小子人也比较机灵,在听到宇文铠的吩咐,以及知道段毅乃是拜访宇文家族的二老爷时,姿态放得极低,就差抱大腿求罩了。

和宇文铠告辞,段毅跟着这小子往城西走去。

一路上两人闲谈之中,了解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让段毅对此次拜见宇文穆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宇文家族

宇文家族乃是草原上的鲜卑贵族,与段毅熟悉的贺兰家族曾是彼此敌对的势力。

后来贺兰家族携整个部落的财富和人手投奔大夏,宇文家族也因此动心,受到启示。

眼见大夏越发强大,富庶,繁华,而草原诸部落杀伐不断,兴衰不定。

最终有了决断,大夏是一块肥沃的土壤,前景非凡。

而草原则是一个永远也挣脱不开的泥潭,前景黯淡。

所以最终决定,花费巨资向大夏朝廷进贡,表示臣服,并打算举族投奔大夏。

得到朝廷的允可之后,宇文家族迁入大夏境内。

就此落地生根,教化族众。

从草原的野蛮人,一跃而为大夏的世袭贵族。

且与贺兰家族一样,掌军权,通政事,并在武林当中拥有崇高的声望。

朝廷方面,则任用宇文家族,拱卫幽州,抵挡草原,以夷制夷。

由于其门下子弟多通晓兵事,尤其于骑战之上造诣极高。

所以几度将草原部落的入侵打退,避免幽州受到战火荼毒,百姓流离失所。

因此受到大夏朝廷的信任和重用,恩宠不绝,在北地乃是豪门大户。

轮到此代的宇文家族,家族族长宇文修天纵奇才,资质非凡,少年时已经显露才华。

在武林中打下赫赫声威,并结交了不少大势力的弟子或者门人。

除了武功高深莫测,宇文修更是一员骁勇战将。

其在继任家主,于幽州大营任职时,曾率领七千骑兵,深入草原。

通过,远途奔袭,闪电突击,迂回穿插,大败扬言要入侵大夏劫掠的草原札幌大部落。

此役宇文军斩敌过万,自身损耗不足两千,还带回大批牛羊马以及皮毛等战利品。

使得大夏国威大振,草原部落为之噤声。

当年甚至未敢派一兵一卒劫掠大夏子民,战绩彪炳。

此战,彻底将宇文修在大夏军方和朝廷的名气打响,更引得大夏皇帝和一应公卿大悦。

自此,宇文修数度出战,除了承袭先辈的蓟侯之爵,还累功领正四品的扬武将军位,上护军的荣誉勋官,威名赫赫。

种种荣耀集于一身,使得于文秀成为自宇文家族迁移到大夏朝廷以来最有作为的一个家主,威望之高,家族之内说一不二,无人敢于反抗。

这是过往宇文家族任何一个家主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至于段毅此次拜访,也就是和白希文有旧的这位宇文穆,宇文家族的二老爷,则是宇文修的亲弟弟。

此人武略不及乃兄,文韬也差了一条街不止。

这位宇文二爷生平最大乐趣便是养马,驯马,赛马。

传说还著作了一部相马经,流传在幽州之内,销量还不错。

这还不止,由于太喜欢马,宇文穆还特地向着自己的兄长讨要了个幽州马场上监牧的官职,整日在蓟县外的马场内打转。

总而言之,他在家族中的地位虽高,仅次于宇文修。

但话语权不重,而且为人轻佻,玩世不恭,很少插手家族事务。

在家族子弟当中的威望,也仅限于长辈,而不是值得效仿和崇拜的对象。

了解到这些,就让段毅心里的预期降低不少。

如果这位爷是个狠角色,说话掷地有声,影响力极大,他来求冰玄劲说不定还有戏。

但看宇文穆在家族的处境,让他做主将冰玄劲传给段毅,恐怕很难。

最终事情只怕还是要落到宇文修的头上。

当然,难归难,段毅并没有退缩的打算。

且不说他还没见过宇文穆,只是道听途说。

就算宇文穆这条路走不通,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弄到冰玄劲。

这事关他未来一段时间的武学修行,甚至一生的武学成就高度,容不得半分退缩和妥协

……

两人脚下速度不慢,不过还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到城西外的马场大门外。

一幢约莫二十米高的木质塔楼前,成人手臂粗细的灰绳下挂着沉重的实木吊门。

门边有蓄势待发的床弩摆着,根根弩箭都有丈长,拳头粗细,闪烁着锋利的金属光泽。

还有身着亮甲,手持彩旗的卫士挺立在塔楼之上,把守马场大门。

在带路的这位士兵和马场守卫交涉之时,段毅探头仔细的看了看这片苍茫辽阔的大地。

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芳草如茵,一片碧绿,团团簇簇,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

尤其是放眼远眺之时,天上洒落的淡金色阳光披在碧草之间,金辉碧波荡漾,美轮美奂,是一种处在内陆当中,永远也无法见到的场景。

绿草之上,一匹匹毛色各异,体态雄壮高大的健马散养在铁木围成的栅栏当中。

有的卧倒在草地上,悠闲的甩着马尾。

有的四蹄飞溅,驰骋往来,如风如电。

长嘶时,马头高昂,马鬃如波浪翻滚,仿佛神灵的使者,完美无缺的点缀在这草原上。

马匹,在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呢?

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最为便利和快捷的交通工具,由马匹拉着的车辆,是陆地最普遍的运输工具。

对军队来说,马匹则是一种有灵气的武器,一个可以随身携带并移动的粮仓。

而这幽州马场,便是河北之地的最大马场,纵然贺兰家族主掌的落日马场在规模上也不能与其相比。

“人戴盔甲,马携铁鳞,手持长枪大戟,百人冲锋,已经是如风雷席卷。

若是规模成千上万,更是神鬼辟易。

所以但凡是在战场上能横扫千军,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大将,必然都是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

不知道宇文修是个什么境界?恐怕至少都是真元之境,甚至更强也说不定。”

段毅更想到了一旦宇文穆这条路走不通,他只怕就要从宇文修那里入手了。

面对这样的强者,动武是不可能动武的,不然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只能投其所好。

至少这位在宇文家族说一不二。

他若是同意将冰玄劲传授给段毅,纵然是镇族神功,旁人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吱呀声过后,沉重宽大的吊门被放下,将段毅从思绪中拉回到现实,走进马场,前去拜见宇文穆。

第二百章 宇文穆

一个人高马大,长发编成几十缕小辫,身上套着短衫短裤,腰间挂着一柄尖锐短刀的壮汉大马金刀的跨坐在虎皮大椅上。

胸前两片铁甲明晃晃的如同镜子,身上散发着浓重的体味。

像是几十天没有洗过澡,还在猪圈里面打了一滚的样子。

他的脑袋低垂,视线时而落在手中的雪白信纸上,时而落在堂下背负铁剑,面沉如水的段毅身上。

大堂的四边角落,则站了八个身披铁甲,挺拔如松的精锐武卒。

各个膀大腰圆,面含煞气,威风十足,十六只凶虎一般的眼睛盯在段毅身上。

似乎只要他有什么不轨的动作,下一刻就会被这满堂的武卒给大卸八块。

良久,大汉放下手里的信件,手指捏了捏鬓边的小辫,看着段毅满是怀疑,

“你就是老白信里面说的那个段毅?

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啊。”

“好家伙,他在心里边把你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

好像前后五百年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人似的,老子倒是有些不信。”

“这样吧,信中提到的事情好办,只要你有真本事,对得上老子的胃口。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怎么样,敢不敢露两手瞧瞧?”

这位满口老子,匪气十足的壮汉就是宇文家族的宇文穆,也就是段毅此行拜见之人。

宇文家族早已经在大夏落地生根,无论是生活习性还是衣着发式,都已经融入大夏的环境当中,无分彼此。

但宇文穆却是不同,这一缕缕极为风骚的小辫,就是草原那边流行的发式。

当然,这并不足以让段毅对他另眼相看。

真正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宇文穆竟然大手大脚的要将此事包揽下来。

这就好像冰玄劲这门镇族神功,对宇文穆来说根本只是一个屁大点的事。

只要能拿出实力,让他瞧得顺眼,这事情就能办的妥妥的。

是吹牛,装大拿,还是真有这个本事?

段毅对此深表疑惑,。

不过抱着宁杀错,勿放过的心态,还是拱手抱拳道,

“既然如此,还请宇文大人指教。”

见段毅丝毫也不犹豫就答应下来,有几分果断,宇文穆点点头,指了指堂上的八个精锐武卒。

“看到这八个人没?

他们都是老子一手调教出来的,刀法精湛,内功精纯,配合默契。

再加上在万人火并的战场上几度厮杀活下,各个都是一等一的汉子。

你要是能从他们八个人的手上坚持个十招,我就算服了你。

冰玄劲这门武功偷也好,抢也好,骗也好,都会给你搞过来。

怎么样?怕不怕?”

“对了,还没跟你说。

这八个人都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他们的眼里只有生死,没有胜负。

所以,十招之内,如果你撑不下去,死了也就白死了,以我的武功恐怕还来不及救你。

要是侥幸能熬过十招,那么自然也就算了过关,他们会自动停手。”

宇文穆还是豪放劲十足,对着段毅洋洋自得。

显然这八人乃是他的骄傲以及吹嘘的资本。

他的眼里面,这个小白脸能不吓的尿裤子已经算不错了。

当然,他也只是想吓一吓这个小子。

他生平最喜欢那些粗犷豪放的汉子,类似段毅这种长相英俊秀气的,在他眼里面还不如猛男的一根大腿来的给力,妥妥的肌肉控。

段毅听在心里,暗自估算了一下。

早在他来到堂上的这一段时间,八人便始终纹丝不动,身体抖也不抖。

可见的确是训练有素,意志坚定,有铁血军人风范。

而他们的呼吸频率几乎一致,短促有力,隐隐可听到强健的心脏跳动之声。

可见不但是内功不错,就连整个身体也锤炼的十分强大,当然,默契也是十足

而八道冷峻的目光仿佛看死人一样,倒也的确不愧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评价。

总的来说,这八人的确不可小视,虽不是纯江湖武者,但恐怖之处犹有过之。

“既然如此,在下没有意见,请了。”

段毅依然长身静立在大堂中央毛绒绵厚的红毯上,双脚分开,不丁不八,肩膀外凸,双臂垂在两侧,看似放松,实则随时都能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出手。

如果用一个状态形容此时的段毅,就是外松内紧,一触即发。

宇文穆见到段毅的表现,暗暗称奇

“看他的表现,倒是颇为沉着冷静,以守为攻,以静为动,避免因为不了解对手而陷入困境,倒是有两下子。

老白信里面不是说,这小子是去年八月才学的武,至今不过是半年时间吗?

他奶奶的,当初老子单单马步就扎了一年,就不信真有这种天才。”

宇文穆轻哼一声,裸露出的粗壮手臂抬起,朝着段毅一挥手,同时嘹亮的嗓门在大堂内响起,

“都他娘的听到了?

十招,十招之内把他给解决,要是解决不来,看我回头怎么操练你们。”

这老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临战给八人打气。

“属下遵命。”

八人所在方向各不相同,但听到宇文穆的命令后,同时单膝跪地,颔首行礼。

言毕,咚咚咚如同军鼓大作的声音响起,乃是八人脚下军靴踩踏地面发出。

八个人,从四个方向,同时朝着段毅逼近,每个人都是手按腰间长刀刀柄,身体前倾。

一股沉凝,肃杀的气氛在大堂之内滋生,蔓延,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威武,雄壮,精诚如一,带着点金戈铁马的霸道气势朝着段毅袭去。

段毅面对此等情势,低眉沉目,呼吸近乎不可闻。

丹田之内沉积的寒冰真气忽然灵动的跳跃起来,仿佛一条条白蛇,充溢在身体的各个角落,与经脉,与血肉,与细胞融合,交汇,化作强大的力量等待爆发的那一刻。

他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玲玲在面对丐帮打狗阵的那一战。

玲玲容姿若仙,白衣胜雪,一套弃神爪,配合身法,步法,以及高深的武学造诣。

杀的百多人血流成河,片甲不留。

凌厉的武功让人心惊。

这给他带来不小的震撼。

并非是因为玲玲与相貌不相符的深沉杀机,而是她那干净利落的出手,恰到好处的招法。

他似乎也沉浸在那一日的情景当中。

只是今日被包围的是他,而要突出重围的,也是他。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第二百零一章 出手

八人从四面朝着段毅包围而来,手按刀柄,随时出鞘,但却引而不发。

犹如悬在头顶的利剑,威慑大于威胁。

有句话叫看得见的都不是危险,而看不见的,才最为致命。

这句话用之武道也是十分贴切。

就如同这八个受到宇文调教修成的精锐武卒。

脚步移动,如尺度量,铿锵有力,八人却有八十乃至八百人的气势。

掌中之刀似出未出,凌厉锋芒似有似无。

不但给与段毅极为强势的压迫性,更能随时调配出手,变化多端。

段毅心中越发冷静,仿佛一汪映照着清冷圆月的湖水,波澜不惊。

身体之内却又似乎一座积蓄了千百年的火山,蕴含了无穷无尽的能量。

终于,八个精锐武卒齐齐停下脚步,距离段毅均不足丈远。

身体挺拔如标枪,但掩藏在头盔下的面上尽是一派凶残狠厉的杀意。

正如宇文穆先前所言,他们的世界是简单的,纯粹的,没有点到即止之说。

出手,便要豁尽全力,将手中的刀,砍进对手的身体内,斩断对方的生机。

让对手比自己先一步倒地,而自己称为活下来的那一个。

这是生存的智慧,也是本能。

所以,他们此时此刻也是抱着杀死段毅的心意在等待。

等待段毅露出破绽的那一刹那,八柄刀将会齐齐出手。

不过他们始终也没能等到这一刻。

只因段毅久经大阵仗,心智成熟,意志如铁,兼且战斗经验已经极为丰富。

任凭八人如何营造出一种强大,凶残的气势,依然不为所动,滴水不漏。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八人对比段毅所见过的顶尖高手,还差得远呢。

“杀。”

终于,八人不再等待下去。

八柄长刀闪着银亮光色,仓啷出鞘,却只发出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

八个人拔刀,好像一个人拔刀一般,只有一个声音,配合俨然已经是千锤百炼。

随后而至的则是咻咻咻的刀锋锐烈的破空之音。

在宇文穆眼中,自己手下的八个精锐武卒已经占据段毅前后左右,或正或偏八个死角的位置,八柄刀同时以迅捷暴烈的速度与气势朝着段毅砍去。

刀刃朝着的位置有段毅的脖颈,有段毅的双手双脚,腰部背部。

而刀中劲道有刚有柔,有实有虚,变化亦是难以捉摸……

面对这样的攻势,基本上很少有人能够躲得过去,因为双拳难敌四手。

这是一句老话,也是一句名言,个人的力量对比众人,是微不足道的。

在宇文穆看来,他要破这一招,也只有两个法子。

一者,将一身雄浑的护体真气外放,周身密布气罩,无缺无漏,任凭刀兵加身也只如清风吹面,劲气反弹之下,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又或者出手速度快比闪电,能在一瞬之间,将八柄刀拦下。

不过他怎么看,段毅都不像是能做到以上两点的人。

而事实上,段毅也的确没有如他估算的那般应对。

只是右脚微抬,左足后错,半身扭摆,双臂内缩,发出一阵咔咔咔的骨骼震动之声。

整个人好像是一块柔韧十足的橡胶,被摆成一个高难度的杂技动作。

随即就是阵阵清越的金铁撞击声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灿烂在虚空当中的耀眼火花。

八柄砍向段毅的长刀,竟然只有一柄落在实处,三柄斩空,还有四柄好似麻花一般,交缠碰撞在一起。

而唯一斩中段毅的那一柄长刀,刀锋直接碰触的却是嵌在段毅背后的嵩阳铁剑之上。

这般场景落到宇文穆眼中,让这位宇文家族的二老爷大吃一惊。

双手手背擦了擦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这一幕。

若不是他知道自己调教的这个八个精锐武卒忠心耿耿,出手绝不容情。

恐怕会以为他们是收了段毅的银子,在他面前作戏呢。

只因这一幕实在太具有戏剧性了。

就那么简单的几个动作,就让八个精锐武卒蓄势极久的攻势颓然无功。

简直和变戏法一样。

但惊讶过后,宇文穆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眼神波动,对段毅这小试牛刀的表现给予极高的评价

武功高强,五感敏锐,战斗经验丰富,更关键的是有一颗果决之心以及超人一等的自信。

不论是谁,但凡能在这种狭窄的空间环境中挡下或者避过八个精锐武卒的齐力一击,都当得上一声武功高强之赞。

五感敏锐,是因为段毅耳聪目明,肌肤感触空间气流变化,从而窥破八柄长刀的出招轨迹。

战斗经验丰富,是在五官敏锐的基础上,窥破对方出招轨迹时,运用得体的战术将对手击败或者让对方武功而返。

甚至这未必是一句战斗经验丰富就能说得通的。

更大可能是段毅有着远超一般人的战斗天赋。

他虽不曾学过太极拳这类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的武功。

却做到了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利用角度和空间的盲点,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当然,这也与段毅参研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包含的精妙步法大有关联。

至于果决和自信,若是没有这两点,段毅也做不成这种近乎于完美的应对之法了。

还不待宇文穆赞出一句好武功,被一柄长刀磕到后背嵩阳铁剑的段毅借力前冲,面色不动。

闪电般探手而出,仿佛花间彩蝶,偏偏起舞,灵活的绕过斜劈而来的长刀。

拿住迎面一个武卒的持刀手腕,指尖寒冰真气凝聚如针,点在手腕的要穴之上,扎出冰花,长刀瞬间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段毅动作仍未停,足下发力,朝前狠狠一蹬,直接将这个穿着重甲的武卒踹飞,轰的一声将旁边的桌椅砸翻。

瞬间解决掉一人,段毅两眼四移,双耳不停颤动,接连又躲过两个武卒劈来的刀锋。

同时捏大金刚拳印,使出一招金刚托塔,下盘扎马,双拳交错叉住一柄戳来的长刀的刀面,

段毅面如怒目金刚,忿火藏于双目当中,低哼一声。

双拳拳力如火山爆发,山洪倾泄,刚猛森寒的真气化作七波连绵不断的震劲直接透过大金刚拳法将手中的长刀崩的节节寸断。

同时一股寒气肉眼可见的蔓延至武卒持刀的手上,使其身体一僵,轰然倒地。

第二百零二章 剑气恢弘

不过是两个呼吸,被宇文穆赞不绝口,恃之以傲的精锐武卒便被段毅轻松解决两个,自身则毫发未损。

段毅脸上依旧一副沉稳表情,不断的挪动脚下步伐,与剩余的六个武卒对峙。

而心中则是一片欢喜,恨不得放声长啸,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虽然内功不变,武功不变,招式不变,但他知道自己变得比以前更强了。

变强的方面,应该是对于武功的节奏和把握,还有对于五感的运用吧。

这是观看并揣摩玲玲对战丐帮那一次学到的。

三人行必有我师,玲玲虽然和他有点矛盾,但不可否认,的确对他有不小的帮助。

宇文穆粗大的手指缠绕着自己鬓间的发辫,铜铃一般的眼睛瞪得滚圆。

声音宛如炸雷一般响彻大堂,

“他娘的,你们几个没吃饭吗?这么容易就被人弄倒两个,真是没用。

我告诉你们,给我使出全力,输了的话今晚没饭吃。”

说完,嘴巴仍不停,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段毅背后的嵩阳铁剑,

“还有段小子,老白信中说你的剑法资质百年难得一遇。

快点出剑让我看看你你的全力,如若不然,老子可不会花心思帮你。”

白希文信中对他说的明明白白。

段毅剑法天资绝世,本身剑术也已经有了极高的造诣修为。

但方才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

段毅竟然赤手空拳的突破了八个精锐武卒的封锁。

将他得意手下打倒两个,那么他最强的剑法又该有多么高明?

因为好奇,生疑,所以才迫切的想要看一看段毅的剑法。

宇文二爷生平最好养马,次之养女人子,再次之,便是武学,三者层级分明。

但作为第三爱好,那也已经了不得了,至少宇文穆自认为向武之心还算虔诚。

段毅倒是没有什么刻意藏拙的心里,只不过想借着这八人的压力,磨砺自己的武学修为,进而提升实力。

因此在听到宇文穆的咆哮之后,嘴唇微动,笑意浮现,反手一拍。

将背后的嵩阳铁剑催发出鞘,剑鸣如蝉,待到长剑入手,精气神又有不同。

之前赤手空拳,段毅比较理智,心境平和,看来渊深似海,深不可测。

此时铁剑入手,锋芒毕露,整个人气势大变。

剑眉斜飞,剑目炯炯,剑骨如锋,透着一股舍我其谁,无物不斩的凌锐之势。

若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神采飞扬,一往无前。

原本凝滞肃杀的大堂之内,此刻剑气冲霄,甚至让覆盖在坚硬厚重铠甲之下的精锐武卒汗毛倒竖,如有切肤之痛。

“困。”

段毅以雷霆之速,避开八人的攻势,又接连击败两人,使得剩余的六人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六人脚步前移,再次齐齐喊出一个困字,长刀横列在前。

六人此时不是如之前那般以绝对死角的方法困住段毅。

而是脚下踩踏着步法,六人形成一个圆阵,将段毅困在其中。

这便是大夏军方流传的比较普通的圆形阵,战阵当中,主要以盾军为主,辅以长枪营,神弩营,可将敌军层层绞杀,虽然简单,却极为实用。

放到小规模遭遇战,用来消耗敌人也是极为有效的。

宇文穆哈哈一笑,对自己手下的选择颇为满意。

段毅单论武功实力,秒杀任何一个精锐武卒没有压力,这是客观的实力差距。

不过六人并非没有一搏之力,以圆阵彼此照应,虽然实力未曾增强,但防守能力却大大增加,的确是一个妙招。

对此,段毅毫无所动,双眸微张,瞳孔当中闪耀出犀利的光华。

手腕一抖,嵩阳铁剑仿佛有了分身一般,直接化作六道剑影分斩六人。

铁剑黝黑,剑锋在激烈的剑速当中与空气摩擦,发出连绵不绝的尖啸,呼和而起,大有一剑动风云的决然浩荡之势。

这一剑,论起招法来,似乎精妙,又似乎简单到了极点,只是超快的出剑速度所产生的所觉。

六大精锐武卒齐齐踏步前冲,运气鼓力,迎着斩来的剑影,持刀纵劈而下。

长刀刀光赫赫,激起风雷之势,六把长刀,似乎连成一道刀幕。

自九天落下,扑溅而出,浩浩荡荡,莫可抵挡。

下一刻,铁剑与长刀交击,发出清越的碰撞与斩击之声。

可怕的是,段毅手中铁剑剑身嗡然作响,锐烈的剑气,呼啸而过。

犹如世上最强的神兵,直接从中斩断六柄长刀,如刀切豆腐一般轻松。

且断面整齐平滑,似乎本来就是分开的一样。

断刀过后,铁剑剑身之上的剑气犹自不减,黝黑剑光闪耀,晃的人眼刺痛。

瞬息过后,六个精锐武卒的喉咙处多了一点殷红,伤其皮而不入其喉。

可见段毅对于手中长剑和剑法已经到了收放随心,操纵自如的境界。

这一剑过后,宇文穆眼神一亮,噌的一声从虎皮大椅上站起,面色潮红,手掌拍的呱呱作响,

“好,好,好。

好一个剑出如龙,神锋断刃,这是什么剑法?好生厉害!

格老子的,老白要是有这等神剑,配合无敌宝鉴,还不是在河北一地横着走?”

接连三个好字,将宇文穆激动的心情宣泄干净。

随即摆摆手,让大堂下的八个武卒退下,自己则探问起段毅剑法的来历。

据他所知,白希文虽长于剑法,但一身剑术半是来自金鼎派本身,半是来自嵩山传承,可没有这般犀利霸道,而又不失精妙的剑气武学。

段毅深深吐纳一口,恢复体内消耗巨大的寒冰真气,将铁剑归于身后,拱手笑言道,

“宇文大人过誉了,这剑法本是两门。

一门来自白大哥所传的嵩山剑法,一门来自襄阳郭家的嵩阳铁剑。

在下自不量力,取嵩山剑法之招法精妙,嵩阳铁剑之剑气犀利,掺杂而成。

算不得什么,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八大武卒受到宇文穆调教,内功不错,配合也默契,比起一般精锐更加强悍。

段毅对付起来也的确是用了真功夫。

这才能摧枯拉朽,一战而定。

至于这剑法,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不定还能借得郭家的几分势来给自己增加成算。

第二百零三章 酒宴

“屁话,你这剑法若算不得什么,天下可还有厉害的剑法?

来人,准备酒宴,老子要与段小子痛饮三百杯,今天来他个不醉不归。”

宇文穆看起来倒是个妙人,对段毅自谦所言嗤之以鼻,随即对着左右吩咐。

段毅心里反倒放松下来,之前这一番卖力表现看来的确是打动了宇文穆。

这就好,看来冰玄劲一事差不多可以圆满解决了。

当然,前提是宇文穆不是个大嘴巴,满嘴跑火车,乱吹牛的货

……

傍晚,夕阳西下,天边白云被落日余晖染成一片霞红,照亮人心。

辽阔无际的马场上,口中嚯嚯嚯的骑士挥舞着手中的马鞭,驱赶着大大小小,毛色各异的骏马回归马厩。

一间窗明几净,宽敞朴素的房间之内。

宇文穆和段毅两人各跪坐在一条长形案板之前。

面对面,身旁还有颇具姿色的侍女在旁侍候。

案桌上,以炙烤的外焦里嫩,散发着浓郁肉香的大盆烤肉为主食。

鲜马奶酒为主饮,另有配菜若干,虽不算精细,却别有一番异域风味。

段毅拿着一柄锋利的小刀,切下一小片烤肉,涂满酱汁,放入嘴里。

只觉香辣满口,筋道十足,很像是烧烤,却远比烧烤来的美味。

宇文穆吃的就更是粗狂了,大手抓着肉骨,啃得滋滋作响,末了说道,

“段小子,你既是老白的兄弟,本身又有本事,那便是我宇文穆的兄弟。

这桌酒宴可还算入口?

别看咱马场的出自没城内酒楼的大厨做的精致美观,味道可着实不错。

等吃完了,陪老哥赌上几局。

完了临睡前,我再派人到城内找几个女人,今晚好好陪你。

是要咱们大夏女子,还是草原女子,都行。

大夏女子比较婉约,草原女子性子烈,还奔放,骑起来也够劲。

不过你不能打咱屋子里女人的主意。

这都是我睡过的,兄弟妻,不可欺,你可不能惦记。”

他的骨子里是比较热情好客的,一旦对了胃口,自然是全面为客人着想。

段毅被宇文穆一席骚话弄的是支支吾吾,罕有的有些招架不住。

这玩意不就是吃喝嫖赌一条龙吗?

怪不得宇文穆比他老哥差这么多,完全就是个二世祖啊。

吃喝也就罢了,段毅赌是从来没玩过,嫖就更不可能了。

他现在还是童子之身,要是真有那个心思,最起码也是找自己的郭晴解决。

彼此两情相悦,水乳交融,不是更好?

可不会随随便便将身子交给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因此踌躇一番,还是拒绝道,

“宇文大人客气了,这酒宴已经是顶好的,在下心满意足。

不过我从未赌过,怕是不能让宇文大人尽兴。

此外,我年纪尚小,还是童子之身,正是全力修行,在武学一道上勇猛精进的时候。

还不打算破身,所以只能辜负宇文大人的一番美意了。”

段毅这一番拒绝也算是十分明确,直接干脆,没绕什么圈子。

他从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性格。

虽然早期为了生存,变强,不得不强迫自己做一些不愿做的事情。

但时至今日,他精修剑术,勤修武道,已经自有风骨。

他可以与八个精锐武卒拼斗,向宇文穆展示自己的实力。

但不能昧着本心,陪着他去胡闹,这不是他的性格。

嗯?

宇文穆闻言,眉头一挑,手中的烤肉砰地一声砸在盆里,神情似有不悦。

五官也是皱在一起,似乎没想到段毅是个这般无趣的人物,有些意兴阑珊。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谈谈正事。”

何为正事?对段毅而言,当然就是宇文家族的冰玄劲神功了。

段毅心中异常的激动,面上却是一派平静,不叫人窥破心中所想,平静请教道,

“愿听宇文大人的高见。”

宇文穆摆摆手,吞了一杯马奶酒,打了个酒嗝,继而对着段毅说道,

“我族起于大草原东部的鲜卑氏,祖先虽然勇猛,但不通内气,不修肉身,充其量只是天赋异禀的普通人。

后来有一日,祖先遇天外神女,跪地膜拜,被传授武学。

其中一门武学博大精深,玄奥非凡。

威力虽不是惊天动地,鬼哭神嚎,但也是当世顶尖。

更可凝聚一颗玄冰真丹,威力强横,这便是冰玄劲神功。”

宇文穆这是给段毅介绍宇文家镇族神功的来历,不过听在段毅耳中却显得有些奇怪。

这冰玄劲,莫非不是他宇文家族先辈自创,而是他人传授?

宇文穆没有理会段毅的疑惑,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冰玄劲的威力十分强横,在草原乃是顶尖,声威赫赫。

放到武道昌荣的大夏,依然不坠威名。

只是此功异常难以修行,可能数代家族也不过一人练成,甚至未必有一人。

比如从我来说,上数一代,下数一代,合三代宇文族人。

嫡系子弟也有不少懂得此功的入门心法口诀。

但真正能练成冰玄劲的,只有我大哥一人。

也正因为练成冰玄劲,我大哥武功才突飞猛进,河北之地对手不多。”

“而就因为这个难以修成的性质,冰玄劲虽然号称我族第一神功,但有不少族人都懂得此功的些许法门。

乃是长辈刻意散播,以起到广撒网,多捕鱼的效果。

若是有人能够入门,家族不但会将此功的完本传下,还会加以培养。

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宇文一族的族长。

比如我,也懂得冰玄劲的入门心法,却始终难以参悟,更别说练成。”

“段小子你要练冰玄劲,以摆脱自己真气上面的薄弱之处,是很有志气。

但最大的困难从不是能不能在我族手中得到这门武功。

而是神功在手,你能不能学得会的问题。”

段毅倒是从不知冰玄劲在宇文家族是这么一个情况。

以为凡是镇族神功,必然是严防死守,别说传给外人。

就是本族,也该是非族长以及族长的继承人不传。

比如武林当中的各大门派,但凡神功绝学,莫不是如此。

从这方面来说,宇文家族能摒弃狭隘之见,以全族的盛衰为本,不吝神功,倒是很有远见。

也难怪能在偌大的河北之地,成为权贵世家,真不是一般目光短浅之人能比的。

冰玄劲,能练成的,才能称之为神功,练不成的,只是无用之物。

第二百零四章 神功难成

看到段毅低头沉思,似有所悟的样子,宇文穆罕有的露出一抹郑重之色,

“待到酒宴散去,我会先传你冰玄劲的入门心法,你好生揣摩参悟。

如果在三天时间之内,你能够将之修至入门,养成一缕冰玄劲,那么才有求取冰玄劲神功全本的必要。”

话毕,宇文穆严肃的表情荡然无存,又恢复之前的放浪形骸的样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袒胸露腹,和段毅说些黄段子之类的。

等到酒宴散去,宇文穆脸色红润,似醉未醉,将左右服侍的侍女唤下。

独留段毅一人在内堂当中,一字一句为段毅阐述冰玄劲的入门口诀与心法。

最后拍拍段毅的肩膀,眼神闪烁,意味深长道,

“帮你,大半原因是我欠老白一个天大的人情,他手书给我,我不会推辞。

而你自己也要争气,如果真的能将冰玄劲入门,我就有足够把握说服大哥让你学全此功。

说不定还会获得你想象不到的好处,好了,我让下人带你去休息。”

……

手臂粗细的红烛上,闪耀着明媚灿亮的火光,跳跃燃烧,蜡油顺烛身下滑。

烛光将扶着椅子把手,双眼眯成细线的段毅映照的半边脸明亮,半边脸阴暗。

此时段毅四平八稳的坐在大椅上,浑身放松,气血舒缓。

身体完全处于不设防状态,唯有精神意志集中,大脑以超越寻常时候十倍的速度运转。

他思考的正是不久之前宇文穆传给他的冰玄劲入门心法。

冰玄劲的入门心法有一千九百九十九字,字字串联,被他谨记于心,在大脑当中一遍遍的咀嚼,理解。

以他目下的武学见识,完全能看出这近两千字中,通篇没有一句废话。

尽在讲述如何吐纳,如何养气,如何练气,简单明了。

可以说,这是一部拿出去,只要懂得辨认经脉以及呼吸吐纳的江湖人,都能学会学懂的武功。

然而事实上,段毅按照上面的法子去做时,却只感觉到在做无用之功。

以呼吸吐纳为例,上面要求的呼吸法门十分复杂,而且难度极高。

若以九段来划分,以段毅如今的内功修为,竟然连第一段呼吸都难以做到周全。

因为每吐纳一次,便牵扯到身体的每一寸血肉,筋膜,骨络,像是被人暴力损坏,若是强硬修行,更大可能是伤及肺腑,落下不可复原的伤势。

连最基本的呼吸吐纳,涵养气感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够继续下去呢?

“所以说,这应该是一部知易行难的武学,容易理解,但难以落实到实际修行。

能真正练成此功的,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就是因缘际会,机缘巧合。”

不过也不担心,毕竟他真正的底牌是藏武楼,那里才是他的主场。

段毅右手按在自己胸口位置,上面隐隐作痛,犹如被人拿利刃切过一样,乃是刚刚强行吐纳的结果。

要不是他人比较机灵,在察觉到不对之后连忙舒缓气息。

只怕此刻已经呕血不止了,纵然如此,这伤也不能放着不管。

段毅长长吸了一口气,右手五指扣在胸口那拳头大小的位置,寒冰真气如同涓涓细流滋润受损的肌肉组织。

半晌过后,段毅胸口的不适散去,恢复如常,眼神睁开。

双耳颤动,感受着屋外把守武卒的绵连呼吸,段毅复又安心的半仰着躺在大椅上,闭合双目。

精神凝然,汇聚在颈前的银色长生锁上,一念之间,人已经来到藏武楼空间之内。

走进藏武楼中,意念一动,一个簿册遍自书架上飘飞到段毅的手里。

此时的他在藏武楼加持之下,意念灵动,悟性绝顶,对于修行冰玄劲倒是多了几分信心。

又研读了心法两遍,之前若说只能领悟了七八成,现在则是完全领悟。

毕竟只是浅薄的入门心法,没有太多的微言大义,更多的在于教导人修行。

这就像是照本宣科,不需要你自己做太多额外的解读,照着做就是了。

“看来,还是要利用我在藏武楼中的这个虚幻的肉身来一遍遍的摸索修行啊。”

在段毅看来,藏武楼除了悟性加成这一方面,最珍贵的地方便是能以精神凝聚肉身,使得现实和藏武楼同步。

让他有了普天之下,任何一个武者都没有的资本。

别人练武,一步行差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道路偏了,没有任何重来的可能。

而段毅则不同,可以利用藏武楼内的这幅精神凝聚的虚幻肉身,无限制的重来。

等到将一切修行关要窍门尽数领悟,再在现实当中修行。

进境一日千里,而且永远是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

这其实就是一个效率的问题。

什么是效率?笼统说来,就是所得收获与投入的比值。

有的人花费大的金钱,时间,精力,单单收获寥寥,就是低效率。

有的人花最少的时间,金钱,精力,但收获颇丰,就是高效率。

段毅,就是以一种高效率,极准确的方法在修行。

这也是段毅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获取如此高武学成就的原因。

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用最快的速度奔跑,当然也将收获旁人所不能企及的成就。

收回散乱的心思,段毅盘膝而坐。

冰玄劲入门心法在心中流淌一遍,呼吸陡然变化,长短,快慢,停顿……均有规律。

且一如之前那般,在第一段呼吸时,已经牵扯整个肉身。

仿佛被人用软刀子切割一般,近乎于凌迟。

段毅甚至有一种血肉被硫酸融解的感觉,痛不欲生,却依旧不服输,

“不对,没理由的,心法是固定的,大家都是这么练得。

既然有人能够用这个法子练成,必然是有迹可循,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段毅精神一动,原本损伤的肉身便恢复到巅峰状态,再次进行尝试。

只是这次他没有一鼓作气,将第一段吐纳法完成的想法。

而是将第一段吐纳法,再次进行细微的划分,同样分为九个部分。

一个部分一个部分的去研究,了解透彻。

现在,他不是要强硬的练习,而是准备弄懂问题出在哪里。

为此,准备一点一滴,抽丝剥茧一般的去探究。

这就像是解决复杂的问题,不要一下子全部入手。

将复杂的问题分割,先从最简单的入手。

旁的人或许有这样的想法和思路,却没有段毅这样的条件。

这是独属于段毅一个人,科学的练武方法。

第二百零五章 渐入佳境

成套的呼吸法变作一段段的呼吸频率,而一段段的呼吸频率,又化作一个个呼吸的步骤。

段毅定心静神,因为在藏武楼这个极特殊的空间之内,灵觉敏锐,悟性超群,在尝试了大约十几次过后,便发现了端倪。

只因随着呼吸的展开,整个身体以肺部为中心,五脏六腑为扩散圈,处于一种高速的震颤当中,像是被人用武学上的抖劲不断的锤炼。

而且这种呼吸极为玄妙,可以将体内贮存的能量迅速散入脏腑之内,增强每一个细胞。

而随着呼吸法的铺展,这种锤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覆盖在骨架之上的血肉仿佛一个个张开小嘴的怪兽,跟随呼吸法的变化与韵律一起运动。

而到这一步,段毅的肉身已经呈现出难以为继的状态,隐隐有崩溃之预兆。

这已经不单单是脏腑强大与否,还囊括了体内血肉的锤炼。

段毅双眼陡然睁开,念头一动,身体再次恢复了巅峰状态,没有丝毫伤势。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表情,嘴角也扯出一抹笑容,摸着下巴思忖道,

“第一段呼吸法,在于震颤以肺为主的脏腑,通过巧妙心法,使之变得强壮。

第二段呼吸法,在于牵扯全身的血肉,活跃气血经络,从里到外壮大肉身,同时使得肌肤毛孔扩张。

但供给这种牵扯力量以及使得身体不受损伤的,却是脏腑,这就是层层递进。

脏腑不够强,便难以修成第二段心法,而第二段心法不成,以后的呼吸法也就无从谈起。

之所以此功连入门都难,就是因为所有人都笃定这门心法和一般练功法门相同。

只想着完整的修成入门心法,却没有只练第一段的心思。

结果要么不得寸进,要么被弄得五劳七伤。

有的人能以这种方法将冰玄劲入门,不是参透了当中的奥秘。

而是天赋异禀,脏腑不用通过第一段的锤炼,也能够继续修行。”

段毅自觉把握到了冰玄劲的窍门,一次次尝试,单练一段心法,同时催动本身的寒冰真气加以滋润,很快迈过门槛。

能够完整的将冰玄劲入门心法修行一遍,但很快又陷入麻烦当中。

只因冰玄劲凝练的,并非是体内的真气,而是直接从天地当中吸摄水气入体。

这种水气至阴至寒,虚幻缥缈,并非从口鼻吐纳,而是从周身舒张的毛孔与肌肤当中渗入,丝丝缕缕不绝。

一经入体,散于经脉血脉当中,顿时将段毅体内的血液凝结,化作冰霜。

寒毒之深,纵然是他的寒冰真气也难以化解。

段毅将肉身恢复本来的无病无伤状态,眼神闪烁,半是困惑,半是喜悦,

“好厉害的心法内功,寒冰真气与其相比,实在差了太远。”

寒冰真气走的是最为正统的内功路子。

以人体的五谷精气为本,磨砺吐纳,渐生气感,同时吸纳天地间零星的寒气入体,与所成的平庸真气结合,这便是寒冰真气的由来。

而冰玄劲则是直接走的吸纳天地水气入体,也就是天地元气为本,生成的真气精纯无比,而且修行快速,远不是寒冰真气能够比拟的。

以人体五谷之精为本,以天地元气为本,先天层次就不同。

前者,是凡人的武功,后者,夺天地之精华,乃是超凡之道。

并且,这不过是冰玄劲的入门心法,两者立意高低,层次强弱,已经分明。

只不过冰玄劲也无愧于难练之名,过了第一关,还有第二关。

未来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关卡,绝非简简单单就能通达练成的。

不过这也是常理,若是神功绝技易于练成,怕天下人都去练习类似的神功了。

到那时说不定就是真丹遍地走,真元不如狗的畸形世界。

段毅也并不灰心,反而斗志昂扬,整个人的锐气十足,浑身充满了力量。

此时的冰玄劲在他眼里就像是前世所玩的电子游戏,一道道关卡,等着他去打破,征服,在修行的同时,还能品尝到成功的快感。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段毅几乎是足不出户,全身心投入到冰玄劲的参研领悟当中,废寝忘食,如痴如醉。

这种疯魔的尽头让在他门外守护的武卒,以及被派遣到他房内侍候的侍女十分担忧,屡次汇报给宇文穆知晓。

只是宇文穆却是毫不担心,反而哈哈大笑,对着左右众人说道,

“这是常事,老子传他的虽只是冰玄劲入门心法,但神功就是神功,入门心法也是精妙玄奥,非比等闲,他若是不沉浸其中才怪。

而且给他三天之期,便是让段小子心无旁骛的去修行,说不定就能成呢?

不必理会他,段小子内功精湛,三五天的功夫,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随他去。”

话是这么说,但宇文穆还是十分期待,三天里,屡屡来到段毅的屋外,搓着手脚,来回踱步,却只是停留在外面,而没有敲门进入,以免搅扰到段毅的修炼。

武功这种东西,玄乎的很,往往也跟灵感有关系。

有时候灵感来了,悟通某个武学道理,进境一日千里都不是没可能。

但这种时候十分关键且稀罕,如果被人打搅,没有将这种灵感化作实力,再想有这样的机会便难了。

所以便有闭关一说,为的就是不受外界打扰,精神汇聚,一心一意修行。

闭关闭关,便是将将自己关闭,不露面于人前,割裂所有的人际关系,以寻求最安稳的突破,免得被旁人打消了那灵感一闪的感觉。

不过这就是宇文穆不了解段毅。

他精神进入藏武楼,乃是最为深层次的闭关,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打扰的了他。

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在段毅精神进入藏武楼时,防守空虚。

莫说武林高手,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乃至妇孺,手持锐利武器刺到段毅的颅内,也能将他击杀。

所以,一般情况下,段毅只会在夜深人静当中进入藏武楼修行,以免遭遇不测。

现在则是另一种情况。

他如今处在幽州马场之内,外围有近千名精锐武卒守卫,内部有宇文穆的亲随护卫,安全性大有保证,他才会毫无顾忌的进入藏武楼内修炼。

而三天时间也一晃而过。

第二百零六章 冰玄入门

房间之内,段毅赤着身体,盘膝坐在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木板地面上。

五心向天,呼吸如水绵密,吐纳间隐隐有气啸之声回响。

呼,呼,呼,吸,吸,长长短短,顿挫有致,蕴含了内家最精深的奥秘。

在他的身体表面,紧凑结实的肌肤滚动,如同波浪起伏,隐隐有水潮之声。

天地之间,一层层的水气弥漫,涌动,争先恐后的钻入段毅体表的微小空隙当中,进而渗入他的血肉之内。

这是天地之间最为精纯,浩瀚的水气,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与之前在藏武楼中水气一进入体内便化作寒霜冻结血液不同。

在段毅的精修之下,这些水气盘旋之间,化作一缕缕至精至纯的寒劲。

游走在经脉当中,复又顺着毛孔渗出。

一进一出,一出一进,接连九次。

段毅的身体表面逐渐溢出一层暗黄色油脂,散发着一股恶臭味道。

这是体内积累的杂质,毒素被排出体外的征兆,虽不是脱胎换骨,但也是洗精伐髓。

段毅无意识之间,继续搬运体内的气血,肌肤如波浪滚动,将表皮上沾染的暗黄油脂甩落,弹飞,恢复光滑白净细腻之状。

而他的丹田之内,一缕缕的精纯冰玄劲真气已经盘踞在丹田之内,与寒冰真气,化骨真气,三分天下。

三股真气,以寒冰真气最为雄浑,化骨真气次之,冰玄劲真气最稀薄。

虽然这股冰玄劲真气极为弱小,但比起静止不动,犹如死物的寒冰真气已经化骨真气,又有一种灵动之性。

这股精纯的水气在丹田之内占据的位置旋转成一个漩涡,犹如星云一般,璀璨而神秘,仿佛蕴含着某种亘古就存在的奥秘与道理。

陡然,段毅睁开眼睛,吐出一股气箭,长达半尺,哈气成冰,可见脏腑之强横,内功之精深。

握了握拳头,感觉肉身又强大了几分,包括筋肉的力量,骨骼的密度,筋膜的韧性,都大有提升,忍不住露出笑容。

“妙不可言,这便是神功一级内功心法啊,当真是博大精深,妙用无穷。

在大唐双龙之中,冰玄劲虽然不出彩,但应该也在顶尖,仅次于四大奇书。

纵然武尊毕玄的炎阳奇功,傅采林的九玄**,顶多与其不相伯仲。

而四大奇书当中,长生诀倒是与这冰玄劲有几分类似之处,都是夺天地之精华以成就自身。

区别便是,长生诀是以人体的窍穴为根,吸纳天地灵气。

而冰玄劲,则是以人体周身的毛孔为途径,吸纳灵气。”

在段毅看来,长生诀的修行更加有针对性,冰玄劲则显得随性许多,也因此变得凶险无比。

而且纯以速度而论,以窍穴为根,吸纳灵气的速度应该要更快一些,更纯一些。

冰玄劲利用周身毛孔吸纳灵气入体,化作真气,速度要更加缓慢一些。

窍穴如抽水泵,而毛孔就像是吸管。

当然,抽水泵是有限,吸管则是无限的。

若是能充分利用身体的无穷毛孔吸纳精华,淬炼内功。

只怕长生诀还未必能及得上冰玄劲。

只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就是了,只怕创出这门武功的神人也未必做得到。

而且段毅并非循规蹈矩之人,在冰玄劲的基础之上,几经摸索,又改良了一番。

将天地精华九进九出,淬炼肉身的同时,将入体的灵气也精纯不少。

其实方法也不难,就是须得掌握一个尺度,完美的把控灵气出入身体。

不然稍有差池,不但淬炼不了身体,只怕还会将身体爆成血雾。

这是非拥有藏武楼的段毅不能成就的法门。

而直到现在,藏武楼的另一个神奇之处才渐渐显现,便是在创功或者改良功法上的神效。

因为冰玄劲的立意极高,已经有让段毅将之作为根本内功心法的打算。

利用藏武楼肉身不灭的特性,不断摸索人的身体奥秘,练气奥秘。

吸纳旁的内功心法的玄妙之处,将原本的冰玄劲加以改良,优化,也就顺势而成了。

如果将寒冰真气比作一小块水洼之地,如何折腾,也就那样,不如不折腾。

而冰玄劲,则是一片辽阔的,未经开发的土地。

段毅可以利用藏武楼,在其上尽情勾画,不断的划分各种区域,将之繁荣,甚至变得更加广阔。

从地上站起,段毅走到房间的屏风之前,顺手一抄,将衣服穿在身上。

由一个晃荡着大鸟的裸男变成一个宽袖长袍,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

“冰玄劲已经入门,带给我的好处已经难以估计,这门武功的全本我必须得到手。”

心中已经有了思量,段毅打开房门,唤来一个把守在门外的精锐武卒,引领他去见宇文穆。

……

温暖如春,阳光照射下明亮宽阔的大堂内。

宇文穆听到段毅的话,猛然起身,不经意间,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扫到地上。

咔嚓一声碎裂,茶水洒了一地,宇文穆却浑然不觉。

反而瞪着段毅,大声问道,

“什么?你将冰玄劲入门了?不可能。”

在宇文穆的对面,段毅面色淡然,双手负在身后,长身玉立。

整张面孔洁白如雪,毛孔细小,如同白玉一般完美无瑕。

露在外面的肌肤格外的红润白皙,充满着健康和生命的活力,让人羡慕。

如果单看外表,段毅的确是一副内功大有进境的表现,尤其是一双眼睛。

清澈间透着一股温润的眸光,凛然间透着一股摄人之势。

但怎么可能?

三天时间,这个世上是不可能有人将冰玄劲修炼入门的。

是啊,怎么可能,因为三天之内将此功入门,本就是他的一句戏言。

在宇文家族记载当中,这门武功一共有十三位长辈修行成功过。

入门速度最快的还要数第三位,此人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堪堪入门。

他的大哥宇文修天纵奇才,资质非凡,当初更是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才入门。

段毅用三天时间达到他大哥一年的修行,是把他当傻子糊弄,还是没把他大哥当回事?

虽然在白希文的信中,将段毅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

但他可不会相信这个人会变态到这种地步。

除非,他亲眼一见。

第二百零七章 坦诚

听到宇文穆不敢相信,甚至于脱口而出,段毅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伸出右手的食指,指间一缕缕极为柔和精纯的水气凝聚,旋转。

很快这缕缕水气化作一枚薄薄的冰片,长宽一寸。

被段毅抖手一甩,呼啸而出,刺穿空气,嗖的一声切入宇文穆手边的木桌内。

入木三寸,堪堪而止。

这片薄薄的冰片之后慢慢化作清水。

其威力几乎比得上金铁一类的小巧暗器。

乃是段毅以体内冰玄劲真气为根基,施展的一点小手段。

宇文穆重又坐会虎皮大椅上,拍了拍胸口,看着段毅仿佛是怪物一般,

“旋气成冰,的确是冰玄劲的入门之法。

就算你的寒冰真气也没有这样的能力,老子现在是不信也得信了。”

宇文穆自从见到段毅武功非凡,剑术造诣超群,十分看重他。

日常称呼避免老子这等不雅的词汇,而用我来代替。

此时此刻,也是太过震惊,被突然打击到,有些失了分寸,言语粗俗起来。

不过有一说一,他确认了段毅的确练成冰玄劲的入门心法,倒是喜大于惊。

对于宇文家族而言,冰玄劲就是一座蕴含着无穷造化的宝库,如今整个家族只有一个宇文修练成,旁的子弟空有宝库在手而无法利用,这便是大问题。

历代以来,宇文家族修成此功的先辈们都是懵懵懂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包括他的大哥宇文修也是如此。

所以在此功的修行上,前辈们的经验便很少,让后辈子弟困难重重。

此时又增添了一份修炼有成的经验,或许就能多一分对于冰玄劲神功的领悟,这对于今后家族子弟修行这门功夫是很有借鉴和帮助的。

因此迫切的问道,

“你是怎么入门的?

修行的时候,难道没有感觉到难以为继,吐纳之法也难以完整的修成一遍吗?”

宇文家族在此功浸淫已深,大部分人是第一关吐纳都做不到。

宇文穆自己便是如此,就连用了某种特殊法门也不行,这让他连参研体味这门神功的机会都没有。

小部分人是在吐纳之后吸摄天地精华水气入体遇到难题,凶险更甚于前者。

甚至自得传冰玄劲以来,许多有资质以及远大前途的子弟都因为冰玄劲而毁去肉身的根基,轻则寒毒入体,熬过三五年才死,重则当场毙命。

段毅天纵奇才,资质无匹,宇文穆对于段毅的修行经验十分看重,这才询问。

面对宇文穆的询问,段毅早已经有腹稿,不慌不乱,眼神清澈道,

“的确如此,修行之时,我连第一段也难以练成,所以仔细揣摩了一番这门武功。

发现呼吸吐纳法,根本是在锤炼人身以肺为主的脏腑以及周身血肉经络筋膜等等。

每一段呼吸法,对应一个层次。

若是第一段呼吸法都达不到,想要入门自然是千难万难。

所以我将呼吸法分割开修行,只练一段,摸索规律。

等到感觉脏腑强健,身躯强化,再练下一段,渐进而成。”

段毅也曾犹豫过,如果宇文家族问起他的修炼过程,该如何应对。

是以自己的天资盖世,一学即通欺瞒过去,还是老老实实的道出。

神功威力惊人,异常珍贵。

说实话,多一个人修行这门武功,他便多一分不自在。

总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窃取的感觉,恨不得通晓这门武功的只他一个。

然而这种心态又好没道理,毕竟冰玄劲是属于宇文家族的,他才是受益之人。

而且自从和宇文穆接触以来,这位宇文二爷对他也着实不错,甚至将完本的冰玄劲神功都包揽在身上。

他自问不是好人,但也不是知恩不报之辈。

所以有选择性的将自己领悟的冰玄劲奥妙透露出来,算是报酬,或者说报答。

这玩意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是知见障一样,明白了,就没什么难的。

若是不明白,想到头都破了也想不出来。

当然,这只是冰玄劲的第一道难关,此后还会有不少修行上的险要之处以及障碍,比如吸纳天地精华水气入体,便是比之入门还要凶险的一关。

纵然如此,他相信,如果宇文家族得到了他的这份修行经验,未来能将这门冰玄劲神功修成的人数将会大大增加,宇文家族的实力恐怕也会急速膨胀。

至于将来他是否会被宇文家族通晓冰玄劲神功的高手所钳制。

段毅以为这只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不提别的,单单在入门心法上,他以藏武楼摸索出来的九进九出水气入体之法,便比起原本的冰玄劲高明数倍不止。

练出的真气更加精纯雄浑快速,附带的淬炼人肉身的效果更是一绝。

而这是旁的修行冰玄劲高手所不能比拟的。

别人可没有无限重来的可能,对他们来说,按照神功所述按部就班的修行才是正确道路,哪里会想到提升改进功法呢?

宇文穆听到段毅道出的这个法门,脸色大变,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了眼段毅。

直接起身在大堂之内来回踱步,步履沉重而又急速,带起阵阵风吹过。

口中碎碎念叨,

“厉害,厉害,你他娘的真是厉害啊。

分段吐纳呼吸这种法子都能被你想到,还能练成。

这可是我家族九代长辈辛苦摸索得来的经验。

而且困难重重,比完整的完成一段呼吸吐纳之法还要来的凶险。

当初我可是尝试了九次都没能成功,还伤了肺腑,差点落下病根。”

宇文穆自言自语,说出的内容倒是让段毅大吃一惊,始料未及。

莫非,宇文家族也摸索出了这等分段吐纳的法门,只是为何没有一开始就说出来?

他存的究竟是什么心思?莫非有心戏耍于他?

其实段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宇文家族好歹也是一大武林世家,家族之内也不尽都是些浅薄迂腐之辈。

总有些思想开阔,灵机一闪之辈出现。

一旦将入门心法的呼吸吐纳之道钻研明白,分段练习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只不过,为何宇文穆之前传他心法之时,没有告诉他还有这种窍门呢?

第二百零八章 办法

见到段毅神色疑惑,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凝滞严肃起来。

宇文穆终于停下踱步的动作,叹了一口气道,

“说实话,段小子,我虽然对你抱有极大的期望。

却真的是没有料想到你能在完全靠自身的情况下,将冰玄劲修行入门。

诚如你所说,单单冰玄劲的入门的呼吸吐纳之法门,便将我家族之内的九成九子弟拒之门外。”

“多年以来,有数不清的宇文家族长辈不读全本。

单单从入门处着手,已经有不小的收获。

你那分段入门修行的体悟,我家族之内早有收藏。

是在不能直接入门的情况下的又一种选择,只是凶险之处,更甚于原本。

因为原本修行时,一旦有所不适,立马就能察觉。

很容易停止修行,不至于遭受大的伤害和磨难。

而分段修行,看似简单。

但因为人身不同,又难以做到对身体掌握至入微层次,所以凶险非常。

往往体内已经郁结伤势而不自知,待到伤势显现,已经深入体内脏腑。”

这一点是事情,因为段毅也是有藏武楼这一金手指才能顺利修成,不然直接以现实身体尝试,恐怕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

顿了一下,宇文穆走回到自己的虎皮大椅上重新坐下,示意段毅不必急躁,继续诉说,

“我传你那原本心法,原也不指望你短时间修成。

甚至拿三日之期限,也不过是用来给你压力的一种手段。

到三天之后,你若是无所进境,我会亲自在侧,指导并护法你修行分段吐纳之术。

这是笼络你的第一步。

若是你能练成这一部分,但难以做到引气入体,我会另寻一部上乘的寒系内功给你。

作为笼络你的第二步。

只是万没有想到,你小子如此天纵奇才。

自行参悟出分段练习法门,还能在没人护法指导的情况下修炼成功,引气入体。

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之外。

刚刚我以言语试探你,更没料到你一片坦诚,让老子我自惭形秽。

此时也瞒不了你了,所以将我的用意说出来,好打消你的疑虑,以免你误会。

毕竟,你是老白介绍来的,我绝不会有害你之心。”

宇文穆一番话也算是情真意切,将这一切娓娓道来,让段毅的确体谅几分。

恐怕从他见到宇文穆的第一刻起,此人就有了笼络招揽他的心思。

之后的试探武功,与其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心理,不如说是测试段毅的武功水准以及潜力,好作评估。

说起来,这宇文穆也是一片好心,毕竟人家重视他,总比轻视他来的好。

人嘛,总是如此,拿你当宝,高兴,拿你当草,郁闷。

段毅也苦笑一声,摆手道,

“我当然相信宇文大人,您也是一片拳拳之心,我没有误会,只是有些疑惑。

现在疑惑已经尽数解除,只是还不清楚,何时能见到冰玄劲全本呢?”

“直到将此功入门,在下才觉,过去所学是何等浅薄,而冰玄劲神功,又是何等的高深莫测,真的很想尽快一观全本。”

段毅不在乎其他,只想着能早日将冰玄劲全本弄到手里,闭关苦练,将此功彻底修成,然后回转魏州,助力白希文干掉曲东流。

再然后,他就打算去孟州百花谷,陪一陪自己那千娇百媚的小媳妇,郭晴。

或者到拜月宫,将月碧云解决,再或者到贺兰家族,见一见小月儿。

宇文穆倒不怪罪段毅现实,他可太了解这帮子武人的心思,因为他自己就是。

脸上笑容满面,一双牛眼色眯眯,显得极为猥琐的说道,

“这件事倒也不难,你既将冰玄劲入门,便是天下绝顶的资质良才。

等我将你引荐给大哥,势必会让他看重。

到时你从我宇文家族的女儿里选一个出来成亲,成为我家族女婿。

这神功自会作为嫁妆送到你手里。

另外还有什么田产,房产,奴仆……那就更多了,你小子算是捞着了。”

宇文穆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过去家族就是这么办的。

以冰玄劲神功为嫁妆,可是天大的手笔。

没少将那些个不懂家族行情的青年才俊忽悠到家族里来。

你想想看,又有美人可以睡,又有神功可以练,他娘的还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神功虽然练不成,但你想赖账却不可能。

毕竟还得看看宇文家族答不答应,最终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冰玄劲也为宇文家族带来的大量的优质人才。

丰富家族底蕴,镇族神功也是名副其实。

段毅听得有点晕眩,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小心翼翼的重复了一遍,

“宇文大人是说,只要我迎娶宇文家族的一位姑娘,这冰玄劲全本就能作为嫁妆交给在下?”

宇文穆哈哈一笑,摸着满是硬茬的下巴,颇为满意道,

“那是当然,一位若是不够,两位也是可以的。

这几天我可是一直观察着你,做我宇文家族的女婿,你是个顶个的杰出。

哦,对了,你现在叫我宇文大人,等过些时候,可得改口了。

我家里人员兴盛,有好多和你适龄的姑姑,妹妹,还有侄女,孙侄女儿。

老子担保各个是胸大腿长,好生养的那种。

你看看我的长相就知道了,反正亏不了就是。”

宇文穆一副得意洋洋的劲头,还恬不知耻的拿自己作比,让段毅本就不太坚定的心瞬间崩塌。

要是宇文家族的女儿都长你这样,老子宁可打光棍也不可能卖身。

不过段毅也没有直接将话说死,而是试探道,

“可是在下已经有了一婚约,以及一个红颜知己。

订婚之人,是孟州百花谷谷主的女儿,也是襄阳郭家出身。

而红颜知己,则是孟州贺兰家族的千金,贺兰月儿。

若是再与宇文家族结亲,是否不太妥当?”

郭晴是真有其事,而贺兰月儿也不能说撒谎。

毕竟小月儿和他之间也是有感情基础的。

只是不知道过了这么长时间,她现在心意如何,是否有所变化。

不过并不妨碍段毅拿来虎皮做大衣。

贺兰家族和宇文家族同为草原上的鲜卑贵族。

曾在鲜卑王庭敌对,来到大夏之后,关系也不能说缓和。

宇文家族总不会让一个可能是贺兰家族女婿的人再来迎娶自家的闺女吧?

第二百零九章 霸刀门

在这么一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多娶几个老婆完全不是难事。

段毅也不是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情人。

只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看上眼的,就冲宇文穆这个长相,体态。

估计家族的女人也漂亮不到哪里去,不然哪还会像大白菜似的任他挑选?

所以如果有别的方法,他实在不想走联姻这一条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总有种卖身的感觉。

宇文穆听到段毅的话却是脸色大变,由原本的猥琐转变成铁青。

郭家女倒是没什么,但贺兰家族的女儿,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不过在脑子里仔细衡量了下,段毅此人资质之高,潜力之强,简直是他所听所闻当中最强的一个,强者,是值得拥有一些特权的。

因此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由晴转阴,又由阴转晴,最后说道,

“这也没什么,自从来到大夏以后,我宇文家族和贺兰家族同朝为官。

井水不犯河水,过去虽有嫌隙,但也没什么非置于死地的大仇。

这样吧,待会儿我便回蓟县城内去见大哥,将事情跟他说一说。

如果顺利的话,三天之内,就能有消息。

等你与我家族女有了婚约,冰玄劲全本自当双手奉上。”

段毅也没想到宇文穆这么看好他,心下有心拒绝,但仔细想了想,没有开口。

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是他,也不会将自己家族最珍贵的东西随意赠送给旁人。

无论这个人多么的有资质,有潜力,和家族没有半分关系,又有什么用?

所以,宇文家族以姻亲方式拉拢才俊的这种想法和做法都是可以理解的。

正当两人还在畅谈之时,从屋外铿锵走入一个身着重甲的武卒,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说道,

“启禀二爷,大小姐带着几个朋友正在外面等候。”

这幽州马场与落日马场不同,乃是幽州大营的一部分,一般的武卒士兵都称呼宇文穆为大人,这人应该是宇文家族出身,这才称呼二爷。

“是兰君来了?快将她和她的朋友带过来。”

宇文穆听到这武卒的禀报,脸上露出一抹宠溺之色,十分高兴的说道。

说罢,又转头对段毅介绍道,

“兰君是我大哥唯一的女儿,今年十九岁,乃是我家族的明珠,受万千宠爱。

可惜她已经有了婚约,对方是霸刀门的少门主,不然也是你小子的良配。”

段毅心中不以为意,也不当回事,更关注的则是霸刀门少主五个字的分量。

霸刀门这个门派,在河北江湖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成立时间悠久,乃是老牌的底蕴门派,门中弟子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

这个精英指的是刀法精湛,气势凛冽,内功深厚。

当然,霸刀门既然有一个霸字,除了指代刀法风格,也指这个门派的行事作风。

举这么一个例子,曾经有一个二流门派的掌门,夺了霸刀门一个普通弟子的未婚妻,事后,他也没当回事。

结果霸刀门发出霸刀令,召集门派所有弟子,星夜兼程,赶赴这个二流门派之地,将整个门派上下屠杀的鸡犬不留,这个掌门,更是被生生阉割,流血而死。

这件事传出,曾经轰动一时,在武林当中引起极大的风波,霸刀门这般做法更是引得不少门派口诛笔伐,斥责为魔道行径。

毕竟你杀了那个抢夺人未婚妻的掌门也就罢了,那门派上下数百人被杀了个干净,怎么都说不过去。

然而,霸刀门我行我素,毫不在意外界的评价,因为其门派强横的战斗力,和如此恐怖的杀性,也没人敢撩拨虎须。

打打嘴炮也就是极限了,很少有人真的为了一个已经被灭门的门派找霸刀门的麻烦。

再者,霸刀门虽然处世霸道,但因为内中刀客不少都是心胸开阔,性情豪迈之辈,也结交了不少高手朋友,也有不少高手声援它。

段毅曾听雷鸣说过,他的师傅有一个好友正是霸刀门的高手,因此他的刀法之上,也隐有几分霸刀门的刀法精髓。

而这个门派最强之刀,则是极为有名的雄霸天下刀法。

这不是风云雄霸天下的那个雄霸,不会三分归元气。

而是影视剧天下第一当中归海百炼和归海一刀父子修炼的那门魔性刀法。

此门刀法杀气腾腾,威力无比,号称天上地下,终极一刀,享誉河北,在大夏也有赫赫威名。

当然,段毅还知晓,雄霸天下虽然已经是刀中之魔,刀控人心,但隐藏在其中的最后一招,阿鼻道三刀,更是威力绝伦。

霸刀门少主,单这五个字,在河北一地横着走没问题,也难怪会被宇文修这等强力人物看重。

唯一可能有碍的,也就是但凡修行雄霸天下刀法之人,最后都没什么善终。

霸刀门历代门主,也大多是横死。

七八成都是死于自身走火入魔,还有两三成是死于江湖争斗。

说来,他倒是很想见识见识这霸刀门的武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段毅正沉思着自己了解的霸刀门的种种,自大堂门外已经走进一行人。

各个佩戴刀剑,锦衣劲装,顾盼间神采飞扬,气质也偏向于桀骜嚣张那一类。

大抵就是些官二代,武二代之类的家伙们。

为首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

长发梳成两条麻花辫形散在两侧肩膀上,身材高挑,目测和段毅相当。

面貌虽不是倾国倾城之色,但清秀可人,看起来倒是十分清纯。

尤其是迥异于段毅过去所见女子发型的麻花辫,更是让他看了好几眼。

这应该就是宇文穆的大侄女儿,也就是宇文修的唯一女儿,宇文兰君了。

在她身后,有三男两女,并排而进。

三男一高两矮,穿着的衣服都是同一种款式面料,而且段毅听闻其呼吸之间缓慢悠长,内功也该是出自一脉。

而两个女人,和宇文兰君年纪相差不多,不过烟视媚行,眉目轻佻,不似良家。

这一行六人在临门前,还极为放肆嚣张,左顾右盼,像极了要挑事的二世祖。

但进入大堂之内,立马变得恭谨谦逊起来,想来是畏惧宇文穆之威势。

就是宇文兰君也是一样。

第二百一十章 家事

“兰君见过二叔,这次我新交了了几个朋友,想来幽州马场里挑选几匹好马,希望二叔能帮帮忙。”

宇文兰君走到大堂内,看到坐在宇文穆身边的段毅,先是一愣,随即视若无睹。

对着宇文穆露出一丝干笑,很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关系看起来很生硬,没有那种亲人之间圆融无瑕的亲密之感。

段毅端坐上首位置,和宇文穆并列,见到这个情景,有些疑惑。

听宇文穆方才所言,这宇文兰君该是整个家族的心头宝,平日受到万千宠爱,怎么感觉和宇文穆这个亲二叔有些疏远呢?

宇文穆倒是不以为意,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个小侄女儿的态度,笑着点点头,看了下宇文兰君身后的几个人,道,

“这没问题,待会儿我叫人给你们牵几匹好马。

都是幽州马场的上品,日行八百,耐力速度都是一等一的好。

对了,你不和二叔介绍一下自己的朋友吗?”

说着,他的眉头一皱,看着那三个男人很有些审视的味道。

就差怒目凝视,大喊一声,你们和我侄女儿是什么关系了。

没办法,容不得他不多想。

宇文兰君是有前科的人,当初对于家族和霸刀门的联姻十分不满。

在外面勾搭了几个小男人回来,虽然事情闹得不大,但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现在他就是害怕这丫头故态复萌,又搞老一套。

这对宇文家族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她已经十九岁了,再过一年,就该和霸刀门少主成亲。

万一某些风流韵事传到霸刀门的耳中,依那伙莽夫的暴脾气,真说不好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宇文家族虽然不怕霸刀门,但也不想将本来该是强援臂助的亲家变成敌人。

宇文兰君犹豫了一下,拉过那三个男人当中较高那人的胳膊,抱在胸前,看起来十分亲密,犹如恋人一般,十分淡定说道,

“这是飞云门的大师兄单平宗,为人正直谦逊,武功高强,还有侠义心肠。

那两位则是平宗的师弟,梅俊,狄骄,也都是武林才俊。”

完了又指着两个烟视媚行的女子介绍道,

“这两位,一位是蜀州唐门的三长老的千金,唐婉儿。

一位是归元帮副帮主的千金,白薇,都是兰君近来认识的好朋友。”

说罢,这五人也比较识趣,冲着宇文穆躬身行礼,齐齐说道,

“晚辈见过宇文大人。”

段毅看得有些脑仁疼,瞥了眼宇文穆,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家这个侄女儿不是霸刀门少门主的未婚妻吗,现在是移情别恋了吗?

换了他的未婚妻这样,早就提着大刀把这对狗男女大卸八块了。

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是奇耻大辱。

练刀的一般都是男人中的男人,恐怕很难咽下这口气啊。

宇文穆也如段毅所想,面色阴沉,看着宇文兰君又是失望,又是痛惜。

颇为复杂,最后声音冰冷,在宽敞的大堂内炸响道,

“飞云门大师兄?老子怎么不知道河北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名门大派?”

操,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场,现在他就想把这三个男人给剁吧剁吧扔到马场下面埋了当肥料。

单平宗本来对见宇文兰君的长辈还抱有一定的期待。

毕竟这女人对他太有吸引力,也希望两人能有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不过听到宇文穆这么说,才发现宇文兰君的二叔对他的态度有些怪异。

不过触及门派,不容外人轻视。

连忙将手从宇文兰君的怀里抽出,迈前一步,昂首挺胸,颇为自傲道,

“宇文大人有所不知,在下所在的飞云门并非河北门派。

而是在剑南道境内的一流大派,门内历史可追溯一百九十年前,源远流长。

在下的师傅飞云子,正是飞云门第八代掌门人,号称剑南以西,剑法第一。

晚辈此次和两位师弟途径河北幽州,是奉师命周游天下,丰富阅历和经验。

偶遇兰君,一见倾心,还望宇文大人成全。”

这小子在宇文穆面前侃侃而谈,吐字清晰,不卑不亢,倒也算的上人才。

不过他这番自傲之言,可谓给瞎子抛媚眼。

宇文家族世居河北幽州,只关注河北武林,对什么剑南道,飞云门一无所知。

所以你飞云门多么多么厉害,飞云子剑法又多么多么高超,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

更关键的是他还在宇文穆面前表明两人超越寻常男女关系,还想得到承认。

这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嫌命太长。

宇文穆此时倒是冷静下来,太阳穴隐隐跳动,整个肝都在颤抖。

事已至此,如何动怒都已经无济于事,他现在想的是怎么善后。

以他大哥的性格,要是得知宇文兰君和这个叫单平宗的关系,恐怕早就拧下这小子的脑袋了,所以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只要大哥不清楚,这事情就还有缓和余地,不至于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而整件事的关键,实际上就在于宇文兰君对家族订下的这门姻亲十分不满意,是在用这种方式向家族,向长辈们进行抗议。

如果不将宇文兰君的心结解开,今日有一个单平宗,明天就能有一个王平宗。

不过,若是这小丫头真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也就不会拖到今日了。

头痛啊。

宇文穆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思维混乱当中,恨不得在脑袋里安上个机器,思维一动,就有无数奇谋妙计衍生。

不过不管怎么样,眼下还是先得将这小子打发走再说,不然早晚会出大乱子。

宇文穆摸了摸额头,十分头痛的对着宇文兰君问道,

“兰君,你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再过一年时间,你就要和霸刀门的少门主完婚了吗?

还有你,飞云门的大师兄是吧,你知不知道兰君已经和别人有了婚约?”

宇文穆这次的声音不大,但口吻比之前要严肃的多,也凝重的多。

他这两句说完,发现堂下的这些个人果然大吃一惊,尤其是单平宗,惊疑的看着身旁的清秀女子,却很快恢复平静。

段毅挪动了下屁股,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暂时退去,现在已经涉及到宇文穆的家事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祸水东引

在这个时代,大户人家成亲是一件很繁琐和麻烦的事情,流程也很复杂。

而宇文兰君和霸刀门少主,三书六礼,已经完成了两书五礼,只差迎亲书和最后的迎亲礼,两人便是正式夫妻,所以她这般作为,完全是在背叛婚约。

自己家人知道倒是没什么,顶多说些闲言闲语。

但若是传将出去,宇文兰君必将名声扫地,沦为江湖人笑柄,单平宗也脱不了一个勾引有夫之妇的浪荡名声。

而后果,更是不可估测。

作为河北一地一流大派的霸刀门岂会善罢甘休?

宇文穆说这话,就是提醒两人,及时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

熟料宇文兰君依然是之前的干笑模样,表情变也不变,轻声细语道,

“婚事是家族订下的,兰君可从来没有答应过,叔叔也不要用这件事来压我。

反正我就是这个样子,喜欢平宗喜欢的不得了。

二叔若是不满,大可以告诉父亲,让他罚我。”

说罢,宇文兰君嘴还露出一丝冷笑,似乎完全不在乎宇文家族会如何处罚她。

不过段毅注意到,宇文兰君在说这些的时候,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单平宗一眼。

很大可能是利用这个人在发泄自己对于家族的不满。

单平宗毫无所觉,反而转头对着宇文兰君自信一笑,声音越发洪亮,中气十足道,

“不错,家族婚约罢了,迂腐陈旧,岂能束缚住真心相爱之人?

我爱兰君,便不会在乎她是否和别人有婚约,而只在乎她是不是真心爱我。

宇文大人,在下自问文韬武略,在年轻一代也属罕见。

还请您和宇文家族能成全我和兰君,将这门婚事退去,我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至于霸刀门那里,我自去分说,更不会让您和宇文家族为难。”

旁边他的两个师弟也是力挺自己的师兄,将他夸得跟朵花一样。

这两人在飞云门中便是单平宗的狗腿子,出来了,依然是他的忠实走狗。

那唐门三长老的女儿唐婉儿长相娇媚,打扮艳丽,唇角一抹紫红分外显眼。

也是连连为单平宗说话,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宇文家族不顾宇文兰君自己的心意,赶鸭子上架,完全是一副力挺闺蜜的架势。

一时间,这几个人便营造了一种真爱至上,为此一切都可以让步的氛围。

段毅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则是看得津津有味。

这种家庭伦理外加情感纠葛大戏,在前世完全就是收视保证,现在有真人真事,自然比演绎的电视要精彩百倍。

而且这个什么单平宗也忒有意思,自己夸自己这种事情都干的出来,还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真有点脸大不嫌害臊。

像是他,帅的一塌糊涂,武功精进速度天下罕有,更有金手指在身,完全是气运之子,命定主角。

他骄傲了吗?自负了吗?自夸了吗?

通通没有啊,所以说,有本事的人都比较低调。

宇文穆被几人一顿生拉硬扯,弄得头都大了,暴起的青筋跳动之间,余光瞥到看似平静的段毅身上,念头一动,抬手示意堂下众人安静下来。

只见他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了眼单平宗,这青年身高体健,五官端正,眉宇之间一缕傲气外露,在众人当中显得鹤立鸡群,似乎谁都不放在眼里。

吧唧了下嘴巴,宇文穆轻哼一声,

“好,你们几个小辈都觉得自己是对的,老子也不能强压着你,免得你口服心不服。

这样吧,你不是说自己文韬武略在年轻一辈实属罕见吗?

老子就找一个人和你比一场,你要是胜了,我就帮你引见大哥,帮你一把。

不过你要是输了,就趁早离开幽州,离开兰君,越远越好,怎么样?”

年轻人一向自视甚高,初出茅庐之时,也都以为自己是天地主角,连地球都是绕着自己转的。

但事实上,百分之**十的人都会遭受到现实无情的打击,之后才渐渐磨砺成熟。

以宇文穆对单平宗短暂的接触和了解,断定此人是个心高气傲,自尊心极强之人。

如果被挫了锐气,必定一蹶不振,再也没脸,也不会和宇文兰君有瓜葛。

这样的话,就了了他一桩心事。

剩下的就好办多了,无论是通知大哥,还是劝诫兰君,都容易解决。

而宇文穆看好的人,自然就是近日来一再让他大受打击的段毅了。

这小子剑术奇高,武功精湛,又是从未见过的武学奇才。

虽然年纪稍小,底蕴略浅,但就以之前段毅表现出来的实力,恐怕年轻一代也少有人可及。

说罢,宇文穆头也不转,脸色不变,嘴唇又微微颤动。

以雄浑无比的内功逼音成线,传音至段毅的耳中,声音略显的尖细,道,

“段小子,待会儿你给老子狠狠的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只要不打死他,出了任何事情都有我负责。

你听着,这次的事情很重要,关系到我族和霸刀门的关系。

要是圆满解决,让我大哥高兴,说不定很快就能得到冰玄劲的全本。

而且,至不济,等过后我可以开放府库,将自己珍藏的宝物和武功任你挑选一件,你可得争气啊。”

宇文穆也是个人精,眼下段毅有求于他和宇文家族,对冰玄劲神功志在必得,完全就是一个给力的打手,不用白不用。

而且他也不算说谎,在宇文家族中,他大哥一言九鼎,旁人只有服从的份。

若是能借助此事讨得他大哥的欢心,再有他从旁美言几句,说不定连联姻这一步都不用,他就能得偿所愿。

再说了,他的府库当中,珍宝无数,强力武功也有不少,乃是他多年珍藏,段毅能得到一件,保管只赚不赔。

这种好事完全是双赢,段毅没理由拒绝。

段毅本正在看戏,听到宇文穆的传音,心内一个激灵。

看着这个八尺昂藏壮汉,恨不得把他头顶的小辫子一根根给揪下来。

这他娘的不是祸水东引吗?

他就是来求取武功的,原则上和宇文家族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现在无缘无故就要卷入家事当中,和别人打一场,当他是什么?打手吗?

不过这也不是不行。

换个时间,换个场合,换个身份,他说不定还会主动和这位单大师兄切磋一场,以印证武学以及剑法。

最重要的,宇文穆的府库深深的打动了他。

这位爷单论身家收藏,恐怕白希文拍马都比不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 应下

段毅的内功修为不足,对于传音入密的法门也不甚精通,所以只能冲着宇文穆点点头,使了个“你放心”的眼色。

这件事,他干了,而且是心甘情愿,甚至有些跃跃欲试,这是一举三得的事。

第一得,可以交好宇文世家,在有白希文关系的基础上,增强两者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二得,可以从宇文穆的库藏当中选一样,不论是宝物还是武功,都是赚的。

第三得,段毅虽初通冰玄劲,将之入门,却感觉短短三日时间,武功精进非凡,很想印证一番自己的所得,这位飞云门大师兄不失为一个好对手。

宇文穆收到段毅的回应,心下有底,冷漠的看了眼单平宗,追问道,

“如何?你若是怕了,就尽早离开兰君,若是不怕,就接下道来,打上一场。”

他这也算是激将之法,也将单平宗算计的死死的。

这种小有背景和成就的年轻人,最受不得旁人的刺激和轻视。

果不其然,单平宗面色也渐渐冷了下来,对着宇文穆也不似开始时那般拘束。

吐气开声,脚下一顿,整个仿佛都仿佛摇晃一下,长发飘逸灵动,傲然道,

“好,既然如此,宇文大人尽管派人赐教,单人也好,车轮战也罢,在下无所惧之。”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确有两把刷子,而且气质长相也都不错,这一番言语铿锵,动作凌厉,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风采。

直接将唐门出身的唐婉儿迷得五迷三道,两颊绯红,一双黑亮的眼睛当中闪烁着星星,恨不得立刻将身子贴上去,心中思量,

唉,单平宗果然是青年才俊,英雄过人,这才是女人的心头好啊。

与之相比,梅俊性情懦弱,长相普通,武功也一般,实在差的太远,可惜。

梅俊,也就是单平宗的师弟,虽然这些日子一直和唐婉儿如胶似漆,夜夜欢歌,但实际上,她最先看上的可是单平宗啊。

此时她倒是生出些后悔的心思,刚刚不该替宇文兰君说话的。

如果单平宗和宇文兰君这段感情就此完结,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诸如梅俊,狄骄,白薇三人,也大体都是差不多的想法,对单平宗自信满满。

这时宇文穆没有直接将段毅派出,而是变了一副温和的脸孔,对自己侄女道,

“兰君,作为草原雄鹰的女儿,你该知道,女人应该依附于强大的男人。

这小子如果输了,便没有资格得到你的垂青,就算赢了,也未必比得上霸刀门少主。

所以我希望你能慎重的考虑好今后的行为,不要让家族为你蒙羞。”

说完,也不理会侄女儿复杂的表情。

又伸出犹如木柱一样粗壮以及纹理鲜明的手指,指了指段毅,介绍道,

“这位就是我派出的高手,今虽只有十五岁,但是我至交好友一手调教出的,武功高明,此战便由他代劳。”

段毅也适时站起,面上一副恬淡平静的表情,一双手拢在宽大的外袍袖口当中。

因为处在幽州马场当中,又是过来向宇文穆报喜的,所以将嵩阳铁剑留在房间之内,少了几分凌厉之气,倒是很像邻家活泼开朗的小弟弟。

冲着堂下的众人点了点头,段毅抱拳一礼,

“在下段毅,见过诸位,受宇文大人所托,不得不为之,还请见谅。”

边说着,段毅人已经从上首座椅前走下,与单平宗面对面,虽然略矮几分,但气势不弱半分。

他的背脊挺立,如枪如剑,好像一座永远也压不垮打不破的高山,巍峨雄健。

其实宇文兰君六人在走进大堂之时,已经注意到了与宇文穆并列而坐的段毅,毕竟这大堂一眼可见,段毅所处位置又是如此显眼。

不过他们也没有当回事,毕竟段毅脸嫩,年纪太小,根本不被放在眼里。

而唯一关注之处,也仅仅只是段毅的相貌实在太过出众,让三个男人微有些嫉妒,几个女人生出些好奇和好感罢了。

现在乍闻宇文穆要拿这么一个小孩子来和单平宗这飞云门大师兄比斗争锋,一行人顿时愣在那里,有些摸不着头脑。

单平宗倒是没有小瞧段毅分毫,在得知段毅就是与他比斗之人后,眼神专注盯着他看,从头到脚,细微至毛发呼吸,眼神渐渐凝重。

在他眼中,段毅举止潇洒,体态健硕且轻盈,很有一种乘风而去的渺渺之气。

招法不论,这份功力恐怕就非同一般,也不知打通了几条经脉,内功如何深厚。

他确实有所不知,段毅这份清灵之气乃是冰玄劲入门,夺取天地精华之后慢慢自体内扩散养成,可以说是先天之气之聚集,所以才会给他这般强烈的感触。

单平宗在揣摩段毅的武功,气质,以思索地方的破绽,弱点。

他的两个忠实小弟却是忍耐不住,对着段毅又是嫉妒,又是不屑。

尤其是梅俊,注意到这几天和自己甜如蜜罐的唐婉儿一双美目看着段毅火热奔放,恨不得一口将这小白脸吞入腹中,不由气怒。

暗骂了一句贱女人。

而后上前一步,脸色十分阴郁,脑袋发热说道,

“宇文大人且慢,我家大师兄好歹也是飞云门掌门大弟子,将来是执掌一派的人物,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比斗的?

他若是想和我家大师兄交手,便先过我这一关。”

此言一出,不但段毅脸色一变,暗暗恼怒,看着这人的眼神当中多了些森寒冷意。

就是单平宗也面色一紧,暗道一声不妙,

“不好,师弟却是鲁莽了,宇文穆好歹也是武林前辈,一言一行犹如雷霆之威,岂会由他一个小小门派弟子质疑反对?”

幽州蓟县乃是宇文家族的大本营,历代积累,朝堂江湖均有势力,堪称幽州第一权贵。

真要对付飞云门的一个普通弟子,比捏死一只蚂蚁也难不了多少。

不过他对段毅又十分忌惮,心中又生出一个念头,

“这少年武功恐怕不弱,而且来历神秘,路数全然不知。

若是由师弟试探一番,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自出飞云门,由剑南道来到河北,游历近一年时间,他的确成长很多。

至少在面对对手时,他已经不会脑袋一热就顶上去。

武功,从不是衡量一个人强弱的标识,若是谋划得当,以弱胜强也属常事。

他若是能借由梅俊将段毅的武功看得通透,至少会多几分把握。

不得不说,这人傲归傲,有几分心计,而且也够心狠。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招撂倒

宇文穆果然勃然色变,双目阴寒刺骨,磅礴的气势轰然而出。

犹如一记重锤轰击在在场众人的心头,就要说些什么。

就听到段毅脸色淡然,温言出声,对着因为承受宇文穆气势冲击而脸色惨白的梅俊说道,

“既然如此,便请到外面吧,免得交手之时坏了堂内的建筑。”

他的语气温和,毫无因为被轻视而产生的恼怒和不满,宽厚之态,实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不但令宇文穆暗暗赞叹,就连单平宗对他的评价也再上一个台阶。

一个无论何时何地都理智,冷静的人,毫无疑问是可怕的。

梅俊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被身边的狄骄推了一下。

先是看了一眼自家大师兄,见他用一种淡定从容的眼神暗示自己。

心中焦躁和不安稍去,恢复平静,紧跟着段毅走出大堂。

宇文穆露出一丝冷笑,梅俊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他也懒得理会。

正好给单平宗些压力,好叫他知道厉害。

他带头领着众人也走出堂外观战,行路时,刻意挤进宇文兰君和单平宗的中间,以自己雄壮的身躯将两人给隔开。

碍于是长辈,又是武功高强的大高手。

宇文兰君和单平宗无奈,只能分立在宇文穆的左右,只是不时以眼神交汇,交流。

那唐婉儿以及归元帮的白薇两女倒是显得十分兴奋。

两人手挽着手,叽叽喳喳窃窃私语。

似乎在讨论着段毅的武功如何,梅俊又有多么厉害。

在大堂之外,是一整片打磨的规整的方块巨石填充的广场。

两面环墙,有军容强横整肃的武卒在大门口把守。

两面墙壁的前方,还都有以铁木制成的兵器架子,上面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类的兵器。

一般是点缀装饰,不过宇文穆也偶尔用来训练武卒以及自己练功使用。

来到庭院中央,梅俊打量着宽袖长服,一派洒脱飘逸气质的段毅。

眼神当中充斥着浓浓的嫉妒和不甘。

他怎么就长得这么英俊,怎么就能得到宇文穆这样大人物的青睐?

可恨,实在是可恨。

“飞云门梅俊,领教高招。”

段毅不偏不倚,不闻不动,颔首示意。

只是伸出一只五指修长,表皮肌肤细腻莹润的手掌防守。

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似乎打算一只手御敌。

他不发一言,面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但这番动作,这个态度,却比任何言语表情都要来的羞辱人,打击人。

那就好像是在说,“你还不够资格让我出全力,让你一只手,来吧。”

梅俊气的浑身直哆嗦,心尖犹如被毒蛇啃噬一般,又痛又麻。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哪里来的自信敢如此轻视于他?

好,既然你做初一,就休怪我做十五了。

本来他只打算将段毅修理一顿,不想做的太过分。

但此时却有了重伤段毅的想法,不如此不足以洗刷他对自己的羞辱。

不再废话,梅俊手中长剑拔出,朝着段毅就是一招飞云门上乘剑法,流云剑法的过眼云烟使出。

流云剑法是飞云门前辈自创,剑招灵动缥缈,如云遮雾绕,十分高明。

一点寒芒在虚空闪烁,蜿蜒腾挪,先在段毅眼前数丈之外,转眼之间,已经刺到眼前。

剑痕晃过,犹如扭曲的蚯蚓,朝着段毅身上的三处要害划去。

长剑当中灌注梅俊的内力,气息鼓荡,呼啸的剑声蕴含风雷之威。

这一剑若是击实,恐怕段毅不但重伤,更可能被一招刺死。

段毅从容不迫,脚下如天柱,扎根在那里,丝毫不动,仿佛汲取大地之力,源源不断的供输到他的身体之内。

只是探出的那只右手手臂一震,幻化出一道残影。

气劲勃发,寒意外放,犹如天降鹅毛大雪。

飘飘洒洒之间,手掌的大拇指以及中指闭合,已经精准无误的捏住梅俊划来的长剑剑身,滔滔气劲自两指之间涌荡而出。

叮叮两声极为清脆的弹击之声响起,梅俊整个人剧烈震动,仿佛被人用大力踹了一脚,直接倒飞出去,轰的一声掉落在地,还滚了几圈。

等到起身之时,众人方才见到,他的脸色苍白,双目失神,有一种摸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感觉。

他持剑的右手手掌通红一片,虎口开裂,有鲜血溢出,染红了珍珠鱼皮外裹的剑柄,要不是他的基础还算扎实,此时手中长剑已经握不住了。

“我被一招打败了?我竟然连他一招都挡不住?不可能,绝不可能。

就算大师兄也不可能做到,他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梅俊呆呆的站在原地,嘴中喃喃自语,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只出了一剑就被人打得像是一条死狗。

脆弱的自尊心被段毅撕裂,流了脓的疮口暴露在众人眼前,让他几乎快要崩溃。

他是谁?

堂堂飞云门的十大弟子之一,与狄骄并未大师兄单平宗的左右手,一手剑法使得绚丽夺目,同辈之人罕有敌手,但现在呢?

被他看不上眼,轻视的小白脸一招撂倒,反而成了一个妄自尊大,不自量力的可怜虫。

今日之战若是传扬出去,他已无法在江湖以及武林当中立足,前途尽毁。

莫说梅俊,就是观战众人也是惊讶万分,包括宇文穆这个功力强横的大高手。

他看着段毅,眉头微皱,暗暗思量,

“刚刚这个飞云门的小子剑法也算可以,剑身之上剑劲浓烈,而招法飘忽虚幻,仿佛过眼云烟,不着痕迹,竟然被他如此轻易的勘破拿捏,换做三日前,恐怕也不太可能。

莫非只是将冰玄劲入门,段毅这小子的武功就精进到这种程度?不太可能吧!”

过去也不是没有修成冰玄劲的高手,他们的武功也都日新月异,节节攀升,往往会给人脱胎换骨之感,但那指的是修成全本的冰玄劲,而不只是一门入门心法。

这倒是宇文穆有所不知,或者说误会了。

段毅的武功的确有所精进,但也没有到宇文穆预想到的那个层次。

只是他以藏武楼推演出来的冰玄劲入门心法多了层灵气九入九出的过程,对于人体本身的提升巨大。

在天地灵气于血**表进出的过程当中,淬炼骨骼,血肉,经络,筋膜,皮毛。

整个体表对于外界的感知,或者说触觉大大增加。

刚刚那一剑,梅俊使得的确妙,不过气息浓烈,剑风呼啸,还未袭来,已经引起空气流动,使得段毅皮肤感触到风的流向不同,神而明之之下,探爪拿出。

如果形象点来形容,就是独孤九剑当中所说的料敌先机。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别坑老子啊

料敌先机,乃是一种武学的境界,在敌人还未出招之前,已经料到他的出手路数。

进而加以抵挡或者进攻,都将无往而不利。

这种武功的大成,有独孤九剑,以及算法当中的泰山剑法,岱宗如何,十分强悍。

不过与真正的料敌先机不同,段毅这种算是取了巧。

乃是通过敏锐的肌肤感触气流的变化加以揣摩,实用性不大。

要破段毅的这种取巧的料敌先机也十分简单。

出招之时,无声无息,劲力藏而不露,段毅便无法窥测其出招路数。

或者出招之时快到极致,让段毅感触到招法变化,也来不及反应。

再或者刻意用内功搅动气流,让空气的流动紊乱,段毅感知不到规律变化。

种种方法不一而足,可见这虽然对于武功有所提升,但也并非那么巨大。

不过段毅知道自己的进步以及不足,旁人可不知道。

梅俊此时很有种心灰意冷,精神崩溃的征兆。

尤其是感受到唐婉儿若有若无的鄙夷视线,雄性的自尊心更是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单平宗也是脸色灰灰,眼神凝重甚至可说是忌惮。

在他眼里,刚刚那一剑仿佛是梅俊刻意将手中之剑递到段毅的指间。

这种恐怖的修为,当真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够修成的吗?

也只有段毅自己,眉头皱起,眼神略有凝滞,

缩回略微有些红肿的手指,看了看,对刚刚略有些装大的作为有些后悔。

他练过擒拿手,掌法,拳法,就是没练过指功。

刚刚手指聚拢真气,弹击长剑,一击便将梅俊百多斤重的身躯弹飞。

看似帅的一塌糊涂,高深莫测,实则对于他自己来说,并不简单。

甚至已经伤了手指,今后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宇文穆心中大爽,仿佛大夏天炎阳若火,蒸笼一般,浇了一盆凉水,大吼道,

“好,一招制敌,段小子你果然厉害,飞云门大师兄,该你下场了,该不会怕了吧?”

说着,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单平宗,余光则扫向自家侄女儿。

但凡这小子有丝毫的退缩和不当之表现,就等着他如狂风骤雨一般的批判吧。

从头至脚,他不想打击这个什么飞云门大师兄。

只是想让他离自己侄女远一点,免得给宇文家族惹麻烦。

当然,如果现在他认输,就此离开幽州,他也不会穷追不舍。

宇文兰君清秀的脸上略显焦虑,眼波荡漾之间,藏满了对单平宗的担心。

单平宗为人向来自傲自负,虽然认同段毅的武功,却并未想过自己会输。

而且他观察敏锐,见到段毅手指刹那的凝滞,恐怕已经受了伤,自然更不会怕。

昂首挺胸,踏步走到梅俊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

“师弟,你一招而败,虽有对方武功高强的原因。

未尝不是因为你自己小觑对方,大意之下失了警惕。

今后要戒骄戒躁,勤修武功,看为兄为你雪耻,退下吧。”

梅俊抬起头,看着师兄鼓励的眼神,心中感动,生出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

又朝着唐婉儿那里看一眼,却只见到前些日子和他甜甜蜜蜜的女人此刻连看都没看他。

反而将所有的注意都放到那个小白脸身上,不由得失魂落魄起来。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如此击败已经大丢脸面。

而若是喜欢的女人连带着表露出对那人的兴趣,更是致命打击。

然而作为一个失败者,已经没人会理会他是如何想的,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

场上,段毅面对这位飞云门大师兄倒是正色几分,双眼星亮。

丹田之冰玄劲真气犹如涓涓细流,涌上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舒缓之前用力过猛带来的伤势。

单平宗望着段毅,抱拳拱手,双眼微眯,沉声道,

“在下飞云门单平宗,领教阁下高招了。”

段毅点点头,面对这位,终于给了些面子。

原本负在身后的左手垂到大腿根部,手指放松。

然而身体别处的筋肉却是团团堆积,犹如钢丝绞成。

柔韧又充满了猎豹一般的爆发力,随时可以打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无形中仿佛有两柄精钢长剑对撞,空气隐隐扭曲。

下一秒,单平宗手拔长剑,一个虎扑,眨眼间掠过两丈之距。

雪亮的剑光破开空气,朝着段毅的喉咙刺去,好似银瓶乍破水浆迸,流光灿然。

没有试探,出手便是杀招。

剑尖一点光芒吞吐不定,气芒含而不露,来势虽汹汹,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水清云淡。

这是流云剑法的过眼云烟,只不过与梅俊相比,高明何止十倍。

而且出剑之时,不窠臼于剑招,随意使出。

或刺或削,或斩或撩,一刺之间,竟然衍生出数不清的剑法变化。

而且剑中蕴含的气芒足以断开磨盘大小的青石,却凝聚如线,更增添剑法的威力。

虽不如剑气锐利锋芒,但也足以叫人动容。

这便是飞云门大师兄的实力。

与之相比,恐怕金鼎派的大师兄赵玉实力就差的太远了。

单平宗何以如此之傲,此时似乎终于有了解释。

他的确有这个自傲的实力和底气,这般剑术,当得起一声青年才俊之称。

场外,见到单平宗这一剑的众人心思也是各异。

如梅俊狄骄两人,便是兴高采烈,心中升起无限自豪。

这便是我门大师兄的剑法,纵然一些老一辈也未必可比。

尤其是梅俊,更是心中祈祷,希望大师兄能一剑刺之,为我雪恨。

像是宇文兰君,虽然有些利用单平宗的心里,但也不乏对这男人有几分真心。

见到这般剑法,心中喜悦之余,不由得也紧张几分。

紧握双手,生怕这一剑也如之前梅俊那般,被段毅一指破掉。

没办法,刚刚段毅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惊艳。

就连宇文穆也是目生异彩,拽着自己头发织成的小辫,暗暗想道,

“这小子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原本以为只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没想到的确有两把刷子,这剑法硬是要得。

我族二十五岁以下的小子,能破掉这一剑的,恐怕不超过五个人。

想要胜过这小子,恐怕不超过三个。

段小子有些托大了,空手可比不得用剑,你可千万别坑老子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

旁人心思转动,数个念头闪过,只在刹那之间。

面对单平宗如此高明玄妙剑法的段毅却是脑海空空,毫无所想,毫无所念。

眼中,心中,只有如飘雨流云一般刺来的长剑,以及近乎本能的反应。

双足踏圆,左进三,乾三连,整个人犹如缩地成寸一般。

以毫厘之差,避过单平宗的流云剑法,惊险到了极点。

犹如高空踩钢丝,一个不慎,就是血流当场。

而且这一踏步,与之前段毅探手捏住梅俊长剑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都带着一股绵长悠然,高深莫测的武学境界,哪怕不通武道之人,也能看得如痴如醉。

宇文穆见到这一步法,终于放下心来,面含微笑。,

这步法内蕴八卦之道,进退转折自如。

或许不善长途奔袭,但在战斗当中辗转腾挪,却是妙用无穷。

段毅若是运用得当,只要内力用之不竭,便立于不败之地,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由想道,这小子还真是一个宝藏男孩啊,或许还有更多可取之处未曾展露。

这步法来源于段毅藏武楼当中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学自怀州雷氏兄弟。

最源头,当是河北武林的传奇人物原胜天,极为高明厉害。

这门武功须得两人合练才有所成,他自然是练不了的。

却不妨吸纳武学当中的深奥精妙之处,将其中的正两仪剑法以及最为重要的步法学为己用。

避过这一剑的同时,足下带动身体倏然转到单平宗的身后。

扭身顿足,段毅双目凝神,并拢右手四指,大拇指内凹,似缓实快,朝着单平宗的后背按下一掌。

动作舒展,内含凝聚阴毒之掌力。

一声仿佛炉上坐着的水烧开的气鸣声吱吱的尖叫起来,空气炸裂,又有一种刚猛霸道的气势生成。

化骨绵掌,段毅从曲东流手上学到的一门内家掌法,以掌力见称,阴人首选的武功。

此刻竟然显露出雷霆之威,刚劲雄烈,正是将化骨真气聚拢合一,形成排山倒海之力。

这一掌击实,莫说单平宗还未凝元,就算是宇文穆这等真元之境的强者,恐怕也要喝上一壶,毕竟此功太过阴毒,专损人骨络。

“来得好。”

单平宗一剑刺空,丝毫不乱。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力与气势,反应惊人。

大腿前曲,足下五根脚趾如钩嵌在坚硬的石地之上,右手手臂扭摆,手腕转动。

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反手插剑于背后,剑锋正对段毅拍击而来的手掌之上。

这一剑,乃是以守为攻,以退为进,真意便是以命换伤。

这一掌拍实,段毅除非有铜皮铁骨,不然定是个手骨被断的结局。

纵然杀了单平宗也是得不偿失。

其反应之快,应对之妙,段毅纵然是对手,也不得不赞一声,好。

这曾是过往段毅最喜欢用的一招,尤其是面对武功高于自己的对手时。

文雅点的说法,叫做同归于尽,通俗点的说法,就是以命抵命。

你杀了我,自己也要死,或者付出不可挽回的重创,就看你敢不敢了。

反正一般情况下,这种打法还是比较强悍的,很多时候都能发挥出本身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战斗力,自己气势大振,而对手束手束脚。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横的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段毅也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对手这般逼迫。

那么他又是如何应对的呢?

当然是见好就收了。

如今他是精美华贵的玉瓷,单平宗不过是苦窑里粗糙的土瓷,和他一换一,根本不划算。

段毅在掌面将将触及森寒锋锐剑刃时,缩回右手。

脚下步法变动,后四右三,瞬间又撤回到正对单平宗的方向,犹如鬼魅。

手中掌法划成一个圆弧,蓄满绵密的气劲,往单平宗的额头拍去。

这一击一改之前刚猛雄烈之威,变得平平淡淡,却内藏碎骨裂脉之劲。

一举一动,刚柔随心,甚至用的不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剑法,体悟最深的大金刚拳法,而仅仅是化骨绵掌。

可见段毅习武时间虽短,但进境骇人,已经渐渐臻入上乘高手之林。

一声清脆的剑鸣骤然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单平宗气急败坏的长啸。

一道蓬勃的剑风绕着他的身躯盘旋,带起烈烈狂风,直接将出掌的段毅震退数步。

两人再次回到原先对峙的位置,看似都是毫发无伤。

然而战中两人也好,在外旁观的众人也罢,都看得清楚,段毅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甚至刚刚如果不是单平宗拼命爆发体内的真气,冲击成波,恐怕已经被段毅一掌按碎脑骨而死了。

单平宗眼神无比的冰冷,长发飘飘,脑门上冷风嗖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杀我,他要杀我。该死!”

下一刻,单平宗怒气喷发,吐气开声,身法幻化如风,手中长剑化作耀目的剑光,犹如刺猬一般,将段毅包裹住。

剑法一改之前的随水流云,绵绵不绝,招法变化极尽古怪,令人难以捉摸。

梅俊以及狄骄见到这一幕,两人齐齐低声喊出一句,“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

随即对视一眼,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以及担忧。

这门剑法乃是飞云门的一门极高明剑法,虽只有十三式,但千变万化,绚人耳目,非有十年剑术不可修行。

相传飞云门的一位前辈在加入门派之前,是个走街串巷,以变戏法谋生的江湖散客。

后来加入飞云门,得传上乘的武功,又结合自身所学的戏法,历经数年时间,创出这一门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名列上乘剑法之列。

比起入门的流云剑法,眼下单平宗才是拿出了真本事。

然而,这也说明,单平宗面对的段毅是有多么的恐怖。

区区一个少年罢了,十五岁的年纪,他怎么就能练成这般惊人的武学?

念及两人十五岁时,比之段毅,真如萤火与皓月,驽马与麒麟,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第二百一十六章 金刚降魔

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顾名思义,便是以变以幻为主。

招法如云雾缥缈,承袭了飞云门的一贯武学路数,却又有所突破。

而事实上,这门剑法在笑傲江湖当中,是属于衡山三大神剑之一,刘正风,莫大都曾用过并以之对敌,威力非凡。

此时,段毅身处剑法当中,就有一种被耀目的日光所包裹的幻觉。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五感被蒙蔽,四周空间,尽数被无穷无尽的光所充斥,扭曲。

唯一可辨别的,还是直接作用于肌肤上的气流变化带来的触觉。

实际上,这就是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利用环境,剑法,步法,人的眼睛等等,营造的一种幻觉。

而掩藏在这耀目日光之下的,则是充满杀气,凌厉锐利的长剑锋芒。

猎猎作响,呼啸而过,刺激的段毅周身气脉窍穴如针扎一般,隐隐作痛。

不过段毅不慌不乱,反而越发平静乃至欣喜。

这般压力,不正是他所希冀的吗?

不如此,如何值得他印证自己所学?

他出招,开始时一板一眼,有些匠气,却也堪堪抵挡单平宗的剑法。

待到后来,出手时信马由缰,无成套招数。

但偏偏挥洒出的一拳一掌,一招一式,恰到好处的将单平宗击来的剑招拦下。

且每一击都是蕴含真力,裹挟寒气,犹如掌管寒冰之力的神灵在世,劲道澎湃。

一时间,肉掌肉拳拍击锤击精铁剑身的声音丝丝缕缕,不绝于耳,交织成一首婉转低沉的乐曲,响彻整个庭院。

而扩散的凌厉气劲,森冷寒气,也是**不绝,犹如浪潮翻涌,你追我赶。

战况之激烈,甚至让在外旁观的众人感同身受。

隐有下一刻就被飞来一剑斩断头颅,或者击来一拳,打碎心口而死的错觉。

众人看得连连喝彩,连宇文穆这般高手也隐有所悟,不时以手比划。

段毅此时倒是由开始的凝重,逐渐陷入一种奇妙的境界。

神思不属,意志放空,却拳脚卓然。

招式简朴不失精妙,一身武功隐有混溶一体之感。

上一招是大金刚拳法,下一招变成小擒拿手。

前一次还是化骨绵掌,后一次,便是以寒冰真气催发的寒冰神掌……

而事实上,对方剑法之快,他根本来不及去思索如何应对。

一切似乎都是由身体的本能在出招,对方的长剑还未递来,他的身体已经自动做出反应。

气血鸣动,筋络搅拌,肌肉发力,骨骼承载,配合心法,真气,招数,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和谐而美好。

段毅处在一种超然而强大的境界当中,单平宗却是越发难过。

他出剑越来越快,招法变化越来越古怪,却难以奈何的了段毅分毫。

相反,他正承受着一股一股磅礴浩然的压力,对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一击重拳,打在他的身体之上,继续下去,只怕他将会不败自溃。

而且他的体内气血真气竟然隐隐有冻成冰霜的趋势,就更让他难以承受了。

“接我一剑。”

单平宗终究不是普通人,情知继续下去,自己必败无疑。

剑光一敛,收束回掌中,长剑跳动,一缕锋锐的气芒节节贯通体内经脉。

继而散于长剑之上,朝着段毅流星一剑,飞刺而去,身法,剑法,气势,交汇一体。

这是他掌握的最强剑式,也是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的最后一招。

以手中剑尖乱点,配合真气,幻化群星坠落的大恐怖幻象,令人心中生畏。

且剑法笼罩对手周身要害,瞬间刺出离体的气芒分化千百,内功越高,威力越大,几有永无止境的恐怖威能。

面对这一剑,段毅一直没有变化的脸上终于换了表情。

口中重叱一声,怒目圆睁,太阳穴高高鼓起,面目之上,仿佛洋溢了一层碎金光泽,让人想起庙宇当中的怒目金刚,威武刚烈,肃穆沉重。

他的身躯直挺,仿佛头顶天,脚踏地的远古巨神,呼吸之间,生成风暴雷霆。

透出的无穷真意只有一个字,力,力拔山河,力盖千军,力大无穷……

段毅手捏大金刚拳印,怒眼含霸气,充满了执着与刚强。

轰出大金刚拳法的一招金刚降魔,招数清奇,侧身而过。

一双玉白的铁拳,此时陡然膨胀一圈,表面金白两色闪耀,气血充溢。

拳劲炸裂,毫无花俏的击在单平宗刺来的百来道剑芒之上,一时间,好像是狂风卷过,将百来枚燃烧的蜡烛尽数吹灭。

事实上,是大金刚拳法的这一招金刚降魔,拳劲滔滔,奔流不息,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势崩碎单平宗辛苦凝聚的气芒,且余势不减的轰打在长剑剑身之上。

咔裂声声不断,精铁剑身被碎,化作数十道细小的精铁碎片飞溅向四面八方。

继而沙包大的拳头肉贴肉的打击到单平宗的胸口之上。

轰的一声空气爆鸣声响起,单平宗毫无抵抗之力,直接被段毅无俦的拳劲轰打到二十多米外的高墙墙壁之上,碰的下震出蛛网一般的裂纹。

继而高墙碎裂坍塌,噼里啪啦的碎石以及灰尘弥漫了整个庭院上空。

其场景之震撼,直接让旁观的众人愣住了,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实在是战场中央的形式瞬息变化,让他们来不及反应,就见到单平宗犹如炮弹一般被打到墙上,继而高墙倒塌。

这般强大的冲击力,莫说只是血肉之躯,就是一块坚硬的砖石,恐怕也要四分五裂,何况是人呢?

因此梅俊和狄骄反应过来后,面色狂变,以为自家大师兄被一拳打死。

连忙朝着那烟尘弥散之地跑去,口中呼唤大师兄,简直慌得不行。

此时唐婉儿以及白薇两女也不敢拿那种火热的眼神盯着段毅,反而畏畏缩缩,仿佛是看凶魔一般躲避着段毅。

明明是一个英俊清秀的少年,身躯单薄,却偏偏如此暴力,给人的反差感太过强烈。

她们也怕段毅前一秒还笑嘻嘻,后一秒就将两人锤成肉泥。

而就连宇文穆,也没料到段毅这么猛。

此时他也大感头痛,万一把人给打死打残,只怕烂摊子还得他收拾。

第二百一十七章 笼中鸟

众人都处于震惊和懵逼状态当中,另一面,高墙坍塌的废墟下,单平宗却是踉踉跄跄的从烟尘当中走出,边走边咳嗽,而后被梅俊和狄骄两人搀扶住。

他的胸前衣衫撕裂,健硕的胸膛上肌肉鼓鼓,只是一只冰白的拳印印在上面,显的十分显眼与恐怖,甚至有一层淡淡的冰霜覆盖在上面,不时向四面扩散寒气。

可以深切的感觉到,当中蕴含的是一种何等恐怖的力量。

不过他的气息倒并非众人预想当中的那般微弱。

相反,他呼吸沉凝,眸光虽然黯淡,却也仅仅是锐气受挫受到打击所致,可不是伤了元气的那一种。

宇文穆看到这一幕,陡然放下了所有的忧虑,瞬间明白刚刚那一拳的意义。

乃是拳力如同火药桶一般,凝聚在单平宗的胸膛之上,藏而不发。

待到他被打飞,碰撞到墙壁后,体内被段毅打中的拳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将墙壁损毁,抵御冲击。

而对他本人倒是没有太大的伤害,顶多是被击飞带来的惯性伤害。

由此可见,段毅对于力量的操纵入微,已然有大家之风。

就算是宇文穆也掌握不了这般的聚力发力法门。

这全都仰仗于段毅所学的化骨绵掌,触类旁通之下,对于体内力量的掌控大大增加,是一般武者无论如何也无法比拟的。

单平宗的脸色惨白,一片灰暗沉寂,原本眉宇之间的傲气以及神采也荡然无存,再不见了不久之前的意气风发。

他先是深深的看了眼宇文兰君,面对这女人躲闪的目光,心中冰凉。

继而甩开自己两个师弟,对着段毅半是不忿,半是感激道,

“阁下年纪轻轻,武学高深,在下甘拜下风。

他日我单平宗若武功大成,定会再来找你比斗,以洗今日战败之局。”

说罢,看也不看宇文穆以及宇文兰君等人,招呼两个师弟离开庭院。

他已经打定主意,养好伤势后便尽快回返剑南道飞云门,闭门苦修剑术武功。

之前他游历大夏,一路没吃多少亏,自觉武功不错,同龄人中少有可比。

今日却是被段毅当头棒喝,若是再不知耻后勇,早晚会泯然众矣。

段毅点点头,看着这单平宗的眼神当中没有丝毫的怨愤,反而十分通情达理,倒是对此人多出几分好感。

刚刚他已经手下留情,不然金刚伏魔一招,毙杀单平宗简简单单,就算收敛拳力,打他的筋断骨折,经脉崩裂也是常事。

总而言之,倒是个知进退,懂分寸的人,倒也没有枉费自己师门的栽培,不愧是大宗门的培养的继承人。

否则的话,但凡这单平宗眼神中有丝毫的事后报复心里。

段毅都要暗中下手,斩草除根,让他走不出这蓟县城,免得给自己留下后患。

啪啪啪,宇文穆大力鼓掌,虎步上前,冲着段毅重重一拍肩膀,低声道,

“好家伙,今天的事情做的好,我记住了。

你且回去等候消息,我尽快去见大哥,为你斡旋冰玄劲全本一事。”

他也没有让段毅和宇文兰君亲近的意思。

主要还是看段毅长得太英俊,武功又这般高强,真正论起来,比单平宗优秀何止数倍。

万一他和宇文兰君勾搭上了,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自家侄女儿是不遗余力的反抗家族联姻,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随便诱惑一下,段毅这小子恐怕都挡不住。

这是他作为男人的经验之谈,将心比心,女人要勾搭男人,还真是挺简单的。

一次两次,宇文穆觉得以段毅的意志和心性能抵挡住诱惑,但随时随地,一个大美女都是一副任你采撷的样子,这谁能扛得住?

所以,为了家族也好,为了段毅自己也好,这小子还是哪凉快去哪待着去吧。

段毅点点头,面含微笑,欣然而去。

和梅俊一战,和单平宗一战,让他又有许多武学上的感悟。

诸多念头在心间盘绕不定,正需要静心修行,将之化为己用。

宇文穆回过头,唤来自己麾下的精锐武卒,差遣他们将唐门的唐婉儿以及归元帮的白薇带下去招呼,不得怠慢,最后一脸无奈的将宇文兰君带回大堂之内……

花色纹理的虎皮大椅上,宇文穆呼哧带喘的一屁股坐下,瞅着堂下一脸无所谓的大侄女儿,沉声道,

“怎么,你不是喜欢那个什么飞云门大师兄。

他被我撵走了,你现在应该很生气,很不满才对,怎么现在一句不说,嗯?”

宇文兰君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斜着眼睛看了眼宇文穆,淡淡道,

“二叔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是草原雄鹰的女儿,当然向往追逐强者了。

本来以为单平宗是青年才俊,武功在年轻一辈首屈一指。

没想到只是个样子货,实在让我失望,说来兰君还真对他有几分喜欢呢。”

“不过还得多谢叔叔,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般出色的少年。

你说,他比起那个霸刀门的少主如何?

会不会更强,未来的成就会不会更高呢?

如果是他的话,父亲也好,你也好。

应该不会再逼着我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了吧?”

宇文兰君口中所指的他,当然就是刚刚大发神威的段毅了。

而她的话若是被单平宗知道,恐怕也要被气的吐血。

原来至始至终,他不过是宇文兰君挑选的一个用来对抗家族的棋子罢了。

现在看穿棋子无用,不能在对抗家族上有半点好处,留不留,都无关紧要。

世上女人多种多样,深情者有,薄情者有。

而宇文兰君,恐怕就是那种根本没有感情的那一种。

或许是因为曾经享受到了家族的万般宠爱,当有一天家族无视她的意愿,强行给她订婚时,这种强烈的反差,便让她难以接受,承受,心中也积聚了无穷的埋怨与不甘。

不论多么优秀的男人,无论能令女人多么心动的男人。

她都不在乎,能看到的,也只有他们在面对宇文家族时的重量。

她就像是一只笼子当中的小鸟,要想迎来真正的爱情,必须先有自由在空中翱翔的自由,而要有自由,就要打破笼子,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单凭她自己,没这个能力,所以,她要借助外力。

男人们,便是外力。

只不过,过去的都失败了,希望这次她挑选的,不会再失败。

第二百一十八章 肉身变强

宇文穆看着宇文兰君,被她一番话气的浑身直哆嗦,想要厉声斥责她。

不过念及家族长辈,他的大哥,早已经教训过千百回了,却屡教不改。

也知道不过是白费口舌,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

“兰君,二叔问你,从小到大,你父亲也好,我也好,家族里的其他族人也好,可曾亏待,慢待你半分?”

这中年男人一向潇洒风流,女人不少,却没有半颗种子种下,因此便将大哥的女儿当做自己亲生的一般,从小也是极尽宠溺。

甚至在同意宇文兰君和霸刀门少主婚约之前,家族之内和她关系最近的就是他这个二叔了,感情自是深厚。

果然,宇文兰君见到宇文穆表情舒缓,语气温和,也软化几分,摇头道,

“不曾,所以我才想不通,爹也好,二叔也好,你们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我也想做回曾经的那个宇文兰君。

但只要那个婚约存在一天,就永远也不可能,甚至,我会变得越来越不像我。”

虽然态度软化,但宇文兰君脸上的表情依然木木,仿佛是不含任何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说实话,宇文穆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己这侄女儿的想法,不能接受和霸刀门少主的婚约,就能走马观花一般的带回来一个又一个男人吗?

与其如此,为什么不能顺从家族的意思,和和美美的全家欢乐不好吗?

“二叔还是不懂,家族给你安排的未婚夫人选,家世,人品,才华,相貌,无一不是人上之人,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

相反,为了反对这门婚事,你几年来接触了这么多男人,难道就是心甘情愿吗?”

如果叫段毅来看,这宇文兰君就是典型的逆反心理,单单针对婚约一事上,充满了反抗性,偏激性。

叫她嫁给霸刀门少主,她偏不,搞急眼了,像是段誉老妈刀白凤一样,随便找个乞丐作践自己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能不能找到落魄皇族,那就是另说了。

就像现在这样,为了反抗这件事,她是不惜代价,不惜后果,反正怎么顺着自己的心意怎么来。

不过宇文穆也不是什么心理学家,不懂这些,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劝说,希望宇文兰君能改变心意。

然而这件事要是这么容易就解决,也就不会僵持几年了。

所以还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被宇文兰君放在心上。

最后,宇文穆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警告她道,

“不论你想怎么样,最近一年还是消停一些的好,还有,你离段毅远一些。

这小子心思深沉,不是善茬,我跟他打交道都是平辈论交,你不要自找麻烦。”

然而这话更是没被宇文兰君放在心上,区区一个少年罢了,只要她转转脑子,动动手腕,还不是手到擒来?

真正说起来,宇文穆的这番话反而激起了宇文兰君的强烈兴趣,真这么厉害,不知道能不能帮助她解除婚约呢?

……

清晨,段毅精神从藏武楼中回转肉身,从床榻上下地,伸了个懒腰,伸筋拔腿,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脆音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

浑身的骨骼如打铁,筋肉如缠丝,乃是经历了强化之后,自发适应的现象。

段毅伸出双手十指,曲握一下,仿佛连空气也能捏爆。

一股饱满,充实,强大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由得感叹冰玄劲入门之后的变化。

将将入门,以周身有限毛孔肌肤夺取天地精纯水气入体,九入九出之间,淬炼人体。

除了能洗筋伐髓,排除身体杂质,还将段毅的肉身锤炼的坚韧,强大起来。

最直观的变化,就是身体的力量大增。

原先的段毅强大只在于真气之上,本体肉身虽说不上孱弱,但也绝不强大。

打个比方,他在不动用真气的情况下,可以双手举起百斤重的大石,算是比较有勇力的那一类。

而经过短短几天的淬炼变化,他的力量大增,可以举起一百五十斤,甚至两百斤重的大石,对于整体实力是有着极大的强化的。

今后随着淬炼虽然效果越来越小,但细水长流,能走到那一步还真不好说。

再有就是抗击打性变强,也就是防御力增加。

过去防御,小半是依靠自身的真气护体,大半是仰仗贺兰月儿赠送给他的乌蚕宝衣,可抵御刀剑,卸猛攻重击。

如今单纯靠肉身,虽然无法与雷鸣那等练习上乘横练硬功之后的刀枪不入相比,但也效果显著,至少不是脆弱的身体,不会被人打一掌吐血崩溃。

而内在的进就更多了。

他的真气修行仿佛又加了一台助推器,一路狂飙,距离打通第十条正经已经不远,内功愈发深厚。

尤其是冰玄劲真气,灵动活泼,精纯玄妙,按照段毅的理解,乃是先天真气。

这个世界的武道比较趋向于真实,战力高低与各种因素息息相关,内功外功各不相同,体系分明。

在内功上,只根据深厚与否,划分为真气,真元,真丹三层境界,而没有所谓后天,先天层次。

经书上记载,以人体之精练出的真气,就是后天真气。

比如段毅体内的寒冰真气,化骨真气,甚至如果他将大金刚拳法从头到尾的修成养出的真气,也都是后天真气。

而先天真气,则是人体自天地之间劫掠所得,也就是常言道的,吸天地之灵气,夺日月之精华,比较宽泛。

两者本无高下之别,不是说先天真气就一定强于后天真气。

只不过后天真气修行艰难,而且难以大成,且与本身的身体素质大有关联。

体弱多病之人,修行后天真气一定是缓慢,且难有成就,甚至可能导致精气亏空,对身体有害。

而先天真气修行快速,往往蕴含养身之道,在过程当中,还能衍生种种奇妙的特性。

比如现在带给段毅的锻体,就是其中之一。

还有那种走了捷径的料敌先机的境界,越发灵动敏锐的五感,越发强健的精神面貌等等。

只是很可惜,段毅如今未曾得到冰玄劲的全本,未能将这种真气的奥妙尽数领悟发挥。

……

就要穿衣洗漱,屋外传来几声咚咚咚的低沉敲门声。

段毅脸色一垮,拍了拍两边脸蛋,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他娘的,宇文兰君这还真是吃准了他不会翻脸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令人向往的决战

两日前,段毅受到宇文穆的摆脱,击败飞云门的梅俊,单平宗,让他们三个狼狈离去,帮了宇文家族一个忙。

同样是两天前的晌午,宇文穆还没支付段毅帮他打发单平宗的报酬,便回转蓟县之内的宇文家族。

只留下段毅一人在幽州马场暂住,同时留下的还有宇文兰君,唐婉儿,白薇三女。

一开始段毅也不觉有何不妥,正常生活,练武。

他自将冰玄劲入门,领悟夺取天地灵气之法门,便全身心投入到武学之道上。

只觉天地万物,一草一木,都带着勃勃生机,与以往所见大不相同,沉浸其中,非但不觉枯燥,反而有如梦初醒的领悟。

岂料,这般深层次沉浸武学的状态还没多久,便被三个麻烦的女人给打破。

这三个女人不是别的,正是宇文兰君,唐婉儿,白薇三女,成天闲的没事干,就知道在段毅的面前晃悠。

你持羹汤来,我拿果盘去,打扮的花枝招展,抹擦的香气熏天。

来来往往,不间断的示好,那眼神火辣,恨不得将他一口吞进肚子里,将段毅弄的是不厌其烦,对这三女是一点好感也无。

以正常人的眼光,这三女应该都算是百里挑一的美女了。

宇文兰君外表清纯,唐婉儿艳丽,白薇文静。算是梅兰秋菊,各有擅场。

然而,段毅只是接触不久,通过只鳞片爪,就将三人看得透透的。

外表都是漂亮女人,骨子里都不是啥保守的货色。

过去裙下之臣,入幕之宾,也都数不过来,甚至几天一换。

什么世家子,门派师兄,帮派大佬,纯洁小鲜肉……让不少没有感情经历的纯情少男喜欢上他们,然后又经历被抛弃的痛苦。

总之是劣迹斑斑,这行为放到前世那个习气开明的世界都属于渣女浪女那一类,在如今这个时代,更是离经叛道,为人所不齿。

只不过她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似乎都秉承着一个我行我素,及时行乐的想法,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只在乎自己过得快不快乐。

段毅一开始碍于宇文穆的面子,还能敷衍几句,说些赞美的或者恭维的话。

他的想法就是为人低调,多结交朋友,少树立敌人。

岂料这些女人属于顺杆爬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没脸没皮的还想色诱他,将他恶心的不行。

按照宇文兰君的说法,三女感情不错,现在都看上他了,是在公平竞争他。

但在段毅看来,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还没饥不择食到什么货色都要的地步,何况比起他喜欢的人,这些女人或许身世背景有的一比,但人品实在上不得台面。

不过要说段毅没有斩获,倒也不尽然。

唐婉儿是蜀州大派唐门三长老的女儿,白薇是河北大帮归元帮副帮主的女儿,背后都是有势力的人,了解很多隐秘,在日常闲谈当中,段毅也了解到不少的消息。

其中最令段毅感兴趣的,就是唐婉儿,白薇齐聚幽州蓟县,原因便在于五月初八,蓟县城七十里外的一片丘陵之上,将会进行一场极为吸人眼球的决战。

这一战的双方,都可谓是当世年轻一辈最顶尖的人才,高手。

一人出身于大草原武学圣地,昭日宗,同时也是草原花剌部落首领之子的奥尔格勒。

相传此人出生之时,有狼群对月长啸,牛马跪拜,震动草原,被誉为长生天之子,有着远超凡人的资质与禀赋。

之后昭日宗的大长老被花剌部落的首领请出,收了奥尔格勒为徒,将一身武功以及昭日宗的武学倾囊相授,使得奥尔格勒在整片大草原上都是耀眼璀璨的存在。

两年前,奥尔格勒游历中原,与河北之地侠义山庄的少庄主燕冲天道左相逢,两人大战一场。

结果燕冲天的嫁衣神功不敌奥尔格的长胜天神功,被此人打断筋脉骨络,废去武功,引得河北武林动荡。

当时,河北一地不少武林高手出动要将奥尔格勒拿下问罪,可惜都无所建树。

最后被奥尔格勒逃回草原不说,听说其武功也在此次磨砺当中,越发强横高深。

而那个时间的段毅,还在老家的穷山恶水伺候患病的老娘,对这等轰动武林的大事毫无所觉,也没有了解的途径。只是后来才粗略的了解了一番。

侠义山庄,是河北冀州的一个武林势力,坐拥家财无数,既是河北巨富,也是河北武林响当当的存在。

燕家世代相传的绝学嫁衣神功,位列当世第一流的神功绝技,其特性就是遇强愈强,蕴含天雷地火之威,能横扫千军,名传天下。

而且代代家主都是大仁大义,行侠河北的英雄豪杰,素有北侠世家之称。

就在段毅还在卫州绑票江鸿宝的时候,侠义山庄传出消息,少庄主燕冲天武功被废,却因祸得福,悟出嫁衣神功的真理,将一身武功再上层楼,武功大进。

因此差遣山庄高手入草原向奥尔格勒下战书,要一雪当年战败之耻。

这倒也能够理解,曾经不是对手,现在武功大进,膨胀了,想要找回场子,完全是符合一个人正常的心理活动的。

赌注则是侠义山庄收藏的珍宝之一,曾是昭日宗三代宗主的贴身兵刃,日精轮。

这武器就类似于神雕侠侣中金轮法王的那个十分狰狞可怕的齿轮,运用配套的武学高速旋转,产生的威力无坚不摧,斩断神兵也非不可能。

当然,武器珍贵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其象征意。

毕竟乃是昭日宗极有作为的一代宗主的贴身兵刃,那就大致等同于倚天剑之于峨眉。

昭日宗过去不知也就罢了,如今得知日精轮的下落,岂能不将之带回?

因此答应的倒是挺痛快,想来是对奥尔格勒的武功极富有自信。

只不过草原一方信不太过燕冲天等人,提议就在幽州蓟县外的丘陵当中决战,以便如果有陷阱,可以随时返回。

侠义山庄想的就是能让两人公平一战,自无不可,最后双方约好了时间,地点,就等着大战一场。

第二百二十章 宇文兰君

这件大战其实流传的并不广,也就是与侠义山庄交好的一些势力知晓。

唐门三长老和侠义山庄庄主曾是拜把兄弟,这次燕冲天大战昭日宗奥尔格勒,当然要派人支持,以壮声威,便将自己的女儿打发过来。

还有归元帮,也和侠义山庄有密切往来,本该由少帮主前来,却因为最近和青炎帮打的不可开交,分身乏术,也将白薇这一女流派出。

类似的势力其实还有不少,段毅通过唐婉儿的话中猜测,这帮人存着派出女眷,考察燕冲天,若是看对眼了,就联姻的心思,等于现代的相亲。

不错,还他妈是联姻,婚嫁永远是建立关系的最快,也是比较牢固的途径。

侠义山庄,既是巨富,又是武林世家,势力雄厚,不正是联姻的上选吗?

就跟电视剧演的政治婚姻一样,更多的不是出于感情,而是利益结合。

不过段毅倒是对燕冲天表示默哀,就从这唐婉儿和白薇两女的作风来看。

假如他真的被美色所迷,恐将成为接盘侠,未来有多少顶帽子准备戴在头上也不一定。

一代英雄豪杰,武功高强,雄烈过人,结果在婚姻一事上受尽白眼和侮辱,当真是,当真是让人叹息。

不说别的,假如他燕冲天和唐婉儿成了亲,无论未来武功有多强,成就有多高。

类似梅俊的小角色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但在面对燕冲天时,总会有一种莫名的蜜汁优越感,总有嘲笑并奚落燕冲天的地方。

比如,他曾经和燕冲天的老婆睡过觉,知道燕冲天老婆身上长了几颗痣,这玩意是个男人就忍受不了。

他也只能希望这位燕老哥能擦亮双眼,别被渣女骗的血本无归。

砰砰砰,敲门声还是不停,段毅思绪回到现实,走过去无奈的打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画着淡妆的清秀美人。

黛眉弯弯,水眸汪汪,白净的脸上,还残留着一抹醉人的红晕。

青丝散在颈间,别有撩人媚态。

美人手中捧着一个铜盆,盛着半满的温水,盆边搭着一条干净的白巾。

乍一看,浅笑嫣然,很有点贤妻良母的做派。

若是叫宇文穆看到,怕是更要嚎啕大叫,恨不得将段毅扒皮抽筋。

他宇文家族族长的唯一女儿,受尽万千宠爱的大小姐,竟然给他端水递巾,看起来像是丫鬟侍女一样伺候他洗漱,他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

不过段毅却是没什么好脸色,横在门口,冷冷道,

“宇文姑娘,这么大早的,有事吗?”

两天时间,开始时他还算好声好气,这女人怎么说也是宇文修的独女,态度不敢太冷淡,免得获取冰玄劲神功的过程有波折。

却不料这是个没脸没皮,缠人的妖精,在宇文穆这个长辈面前,冷冷淡淡,但在他这个男人面前,可是花样百出。

他现在都害怕这女人在这洗脸的铜盆里下了药。

宇文兰君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铜盆,水流绕着盆边转动,有点点温热的白气散出,嗔怪的瞄了段毅一眼,十分亲近道,

“你个死鬼,没看到我手里端着东西呢么?还不让路,好让我进去?”

段毅无语,你这死鬼就称呼的好没道理,咱俩好像也没那么熟吧?

之前对那位飞云门大师兄,还情意绵绵的,不过两天功夫就移情别恋,你这态度转的有点快啊!

不过段毅没必要将这些心里面的吐糟和轻视说出来,摇摇头,伸手接过宇文兰君端着的铜盆,

“好了,多谢宇文姑娘,剩下的我自己会处理的。”

就要转头关门,冷不防被宇文兰君一手拉住后衣的衣摆,耳边传来一阵芳草的清新之气,让人心情舒爽。

“喂喂喂,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两天来,我和两个姐妹对你好声好气,就差低三下四的跪着求你了。

你就不能给我们一些好脸色?最不济样子上过的去也好啊。”

段毅叹了一声,他只要鼓动内息,气劲成旋,就能以巧力借助衣摆将宇文兰君震飞,不过若是如此,怕就真的撕破脸皮。

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清秀容颜,段毅两眼闪烁,充满了疑惑。

他真的很好奇,宇文兰君明明是个不错的美人,相貌好,身材好,有着旁人难以比拟的家世,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为什么非得这么作践自己?

青春期的逆反心理早该过了,当个安安静静的白富美不好吗?

“好,就听宇文姑娘的,段某人多谢你的端水之情,我现在要洁面,宇文姑娘能松开我吗?”

宇文兰君表面一副十分受用的表情,心中冷冷一笑,暗道,

“好小子,还真是百毒不侵了,能被二叔这般看重,果然不是普通人。”

心中思索同时,口中也不停,说道,

“放开你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如果完成了的话,今天我都不再烦你了,怎么样?”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段毅才不信呢,而且这种浓浓的赵敏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还答应你一件事,万一叫我自杀呢?我答应是不答应?

段毅心里面是极为抗拒的,不过表面不动声色道,

“你先说说看。”

本以为这女人就是耍宝,闹些无聊的勾引戏码。

却不料她说道,

“是这样的,之前我和婉儿白薇相识,说好了要到东郊围场狩猎,所以想带着她们两个选几匹好马。

本来单平宗几个人是要和我们一起去的,不过现在他们离开了,只有我们三个女人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想叫你陪我们一起去。

那东郊围场灌木丛丛,野兽极多,老虎,黑熊,豹子等猛兽都有,你就不想去见识见识吗?”

东郊围场?狩猎?

原本段氏是打算在宇文兰君说完后就一口拒绝的。

没想到对方要去打猎,这就有点勾起他的兴趣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疲于奔命,不停的在算计,变强,解决问题,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享受生活。

而且在这没有电子产品的世界,也实在单调乏味了些。

狩猎这项原始古老,而又充满血腥和残酷的运动,倒是吸引了段毅。

让他有些跃跃欲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准备就绪

宇文兰君察言观色,见到段毅的表情变化,似有意动,趁热打铁道,

“不错,这幽州围场是很早之前就修建的,乃是一任幽州节度使下令督造。

幽州位于抵御草原的第一线战场,且是极为重要的军事重地,因此连年征战,人皆疲乏,厌恶杀戮与战争。

后来为了鼓舞民众士气,特意下令督造了这东郊围场作为磨砺民众血性豪勇之地,每年都要举行一场胜猎祭。

由境内的门派,家族,帮派等等势力派出人手参与并竞争,魁首者会得到幽州节度使的重赏。

后来这种活动难以推行,便渐渐没落,而东郊围场也成为幽州各大势力的私猎场所。

内中所豢养的猛兽凶禽,都是野性难驯之物,极为凶残,所以我们才希望你能随队同行,保护我们。”

段毅对最后那句话嗤之以鼻,三女都是有背景有身份的人,真去狩猎,身边肯定是守卫重重,随队高手不知数,怎么可能真的让她们涉入险地?

不过他倒真的将这件事放在心里,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下头来,

“好,既然宇文姑娘盛情难却,我就陪你们走一趟。”

宇文兰君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如春日阳光一般明媚的笑容,心中也是十分高兴。

因为她终于将段毅这座冷傲的冰山劈开了一道裂缝,虽然是她自认为的。

待到洗漱完毕,用过早餐,再有安排人手,准备用具,已经是辰时三刻左右。

宇文兰君这次去东郊围场行猎,带了马场之内宇文家族出身的三十个精锐武卒。

各个身披亮甲,腰悬钢刀,背负牛筋硬弓,手边高头骏马,马背一侧挂着的箭筒上插满箭矢,乃是全副武装。

这三十人十人一队,护卫宇文兰君三女,什么凶猛兽类都不在话下。

而三女也是将平日里喜欢的华丽女装换下,取而代之的是能让人灵活运动,贴合身材,将身段勾勒的恰到好处的纯色劲装,背后长长的披风随风飘摆。

外人看来,倒是有那么点意思,气质从烟视媚行变作英气勃发,很有女中豪杰的范儿。

段毅也换上一身宇文兰君准备的纯黑色劲装,高领窄袖,腰身被一条玉带紧束,脚下云纹踏浪靴轻若无物,透气性极佳。

他的坐骑还是之前自己在渔阳县采购的那一匹,体态雄健,肌肉饱满,爆发力,耐力都不错。

虽然比不上马场之内一流的战马,但作为狩猎代步来用,是绰绰有余的。

而武器除了他的嵩阳铁剑,也多了一副看起来卖相极为不错的硬弓。

弓身采用的是极为坚韧,贵重的拓木为原材料,中等长度,弓弦是由一条大蟒的蟒筋制成,青漆画纹,一看就是名贵之物。

段毅当然是拿不出这等高档货,是宇文兰君将宇文穆珍爱的宝弓给弄过来借给段毅使用,连配套的弓箭都是特质而成,箭头上的精铁打成三棱形状,一看就是嗜血杀人的凶器。

一切准备就绪,段毅与三女当先上马疾奔,身后三十个身着亮甲的骑士跟随,一路冲撞而去,马蹄飞扬,好似滔滔洪流,足以将任何阻拦在身前的人碾成碎末。

段毅肆意驰骋,身后还有一众骑士跟随,忽然就明白了骑兵在这种冷兵器时代的强大力量。

那种人马合一,万千精骑滚滚而来的气势和力量,根本不是普通的步战兵种能够比的了得。

一个只有人的力量,一个不单有人的力量,还有身下马匹的力量,爆发冲击带来的惯性力量,根本难以比拟。

……

众人自蓟县外的城西马场抄小路走,很快便赶到蓟县东郊围场的入口处。

那是一片极为宽阔浩大的广场,三面插着大夏幽州大营的军旗,随风猎猎作响。

数百丈方圆空地上,铺满了青色石板,有幽州大营退下的兵卒在四方把守。

既是防止内中的猛兽闯出伤人,也是限制普通百姓不知死活进入其中,被害了性命。

当段毅等人赶到时,还有两骑早就等候在那里。

经过介绍,段毅了解到,其中一个圆脸,无表情,身材比较高大的中年是唐婉儿的护卫,也是一路将她安全护送到幽州的高手,名叫唐十九。

这人并非是唐门正式弟子,而是唐婉儿父亲,也就是唐门三长老自行培养的死士,花费了许多心力财力和物力,武功不错,用毒以及用暗器的本事更是高明。

以唐婉儿风骚的性子,招惹的男人,又将之抛弃,早就出过问题。

也曾与有人气不过,想要找她的麻烦,不过最终都成为唐十九手下的亡魂。

绝不是个好惹的。

段毅初见此人时,看着他那冷若寒冰,不含一丝情感和波动的眼睛,也不由得下意识将目光转移。

这种眼神他曾见到过,就是在百花谷时张富贵手下的两个仆人。

他们曾经在杀手组织历练过三年,也是雪山派弟子,后来和段毅一起完成了绑票江鸿宝的任务。

只不过那两人虽然眼神死寂,但内中还有光彩。

本质上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思考方式,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只不过是在平常时候不会表露出来罢了。

而这个唐十九,在段毅眼里当真是一个冰冷的工具,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一丝人气,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说,只会听从唐婉儿的命令。

恐怖的人,当然,更恐怖的还是唐门这个势力。

虽然不是最强,但却是公认的恐怖,难缠,机关暗器,毒药武功,杀人方式多不胜数,令人畏如蛇蝎。

另一个身材矮小瘦削,透着一股精悍和草莽味道的人则叫孙伟,是归元帮的一个高层。

据白薇介绍,此人深得归元帮帮主的器重,传授了他数门高深武学,论起武功,在河北一地也算是一流。

根据段毅的估测,这人的实力恐怕不在金鼎派一众长老之下,和段毅比起来,谁更强也不好说,总之也不是好惹的。

比之作为死士的唐十九,这个孙伟就显得有用多了。

不但能起到保护作用,在来前,还做足了功课,比如这围场哪一区域猎物多,哪一区域猎物少,哪里危险,哪里容易迷路,都打探的清清楚楚。

甚至还牵了两只半大的狗子,用来搜寻猎物,充作猎犬之用。

因此倒是省却了不少麻烦。

第二百二十二章 弯弓射箭

而在围场的入口处,其实还有几波前来狩猎的人马。

各个鲜衣怒马,张弓试箭,奴仆成群,显然也都是幽州的权贵之后。

不过都没有宇文兰君有精锐武卒守护这么牛叉罢了。

段毅敏锐的注意到,这些公子哥显然也认出了宇文兰君,只不过都是刻意避过这个女人的视线,显然是不想与她有过多的交集,似乎她是瘟疫一样。

“原来如此,看来宇文兰君过去应该也为了反抗家族的指派的婚约,做了不少的事情,只不过被压了下来。

事后宇文修对幽州本地的权贵子弟下了通牒,就算宇文兰君再漂亮个千百倍,也没人敢冒着得罪宇文修的风险和她发生关系。

而单平宗这个外来之人不了解内情,稀里糊涂的所以着了道。

宇文修要是发觉了这件事,单平宗恐怕讨不了好,能否活着走出幽州都是未知之数,看来还是我救了他一命。”

宇文修是何等霸道的人物?

就算所谓的飞云门掌门在他这种厉血边疆,冲锋陷阵,执掌大军的大将面前,都要弱气几分,弄死区区一个掌门弟子,根本不算事。

这么看来,宇文穆之前借助他的力量拆散两人,倒是为了单平宗好。

而这时围场的负责人听说宇文家族的大小姐到了,也是连忙到入门处见礼。

此人作为围场主管,对于宇文兰君的态度可算是谦卑了,让段毅大为惊讶。

按照之前孙伟所说,这位爷过去也可算是幽州军方的一员千人将,纵马驰骋,在疆场上杀的人至少都在百人之上,杀气浓重,刚烈骁勇。

后来负伤,才从对战草原的一线精锐部队退隐,但依然是军方录名在册之人。

宇文兰君等人无官无职,根本当不得他如此郑重相待。

唯一的解释,也就是他们沾了宇文修的光。

宇文修可是幽州军方第一人,整个幽州仅次于节度使的强权人物,他的唯一女儿,无论多郑重相对,都不为过。

段毅此时才深刻了解到,宇文家族的权势已经到了何等程度。

宇文兰君的态度倒是显得不咸不淡,既不盛气凌人,又不礼贤下士。

即便如此,也让这围场主管十分高兴,还送了两条北地特产的獒犬作为寻找猎物之用。

这可是顶好的猎犬。

得,这下好了,原本孙伟牵着的两条半大的狗彻底没用了,最后送给就近的一个事先没有准备齐全的公子哥,得了两声道谢。

段毅等人则兴高采烈,挥舞马鞭,气吞山河一般席卷而过,在獒犬的带头冲锋下,进入东郊围场……

嗷嗷嗷,空寂无人的丛林之内,传来悠长粗犷的狼啸之声,惊起鸟雀阵阵,围绕着碧蓝澄澈的天空盘旋。

在一片丛林,被武卒分割成数段的区域之内。

段毅跨坐在自己的高头骏马之上,看着不远处草丛中蹲着的一只肥美的野兔,俊脸上潮红,十分兴奋的从马背一侧的箭筒上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准备将它当做猎物。

他的耳边回想起之前一个武卒传授他的拉弓射箭的敲门口诀,嘴里碎碎,

“心无杂念,意在靶先,消除躁妄,气定神闲。”

说着的同时,他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视线当中的所有环境渐渐被剥离,只有那肥硕的野兔存在。

嗡,随着段毅手指发力,整张弓渐渐被拉成满月,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中。”

崩的一声清脆有力的声音传出,段毅松开弓弦,轻声喊出一声,而手中之箭矢已经如流星一般朝着草地上蹲着的野兔射去,尾端的羽毛削减空气阻力,加快箭矢的推进。

这一箭段毅没有动用真气,纯粹是靠肉身之力,纵然如此,两百步之内,也能洞穿诸如牛皮一类的坚韧之物,可见其威力。

只是可惜的是,这一箭在发射之前,野兔已经察觉到不妙,提前蹿了出去,不多时已经消失在段毅的视野当中。

这一箭自然只射到干硬的草地上,几乎齐根没入,尾端的羽毛还颤抖不停。

“准头差点,而且还不能收敛杀气,所以被这小东西察觉,倒是好运气。”

段毅放下手里的弓箭,有些泄气,不过随即恢复过来,重又变得兴致勃勃,准备再找寻下一个猎物。

以他如今的武学修为和根基,习练射义不过是顺理成章之事,其力量足够,眼力不俗,心理素质也过硬,只要掌握技巧,很快就能成功拉弓射箭。

只是能使用弓箭,不代表就能打到猎物。

这类生长在自然当中的生物,往往有十分敏锐的感觉,能够预测天象,感应杀机,所以段毅在起杀心,用弓箭对准这野兔时,被它逃走。

唯一的办法,就是收敛杀气,或者进行疾射之术,也就是在刚刚动杀念的刹那,手中长箭离弦,这就能避免猎物逃脱。

而且段毅还没等达到骑射的境界,身下的马匹微弱移动,影响了他的准头,要想提升箭术,还要继续多多磨砺才行。

距离段毅不远处,唐婉儿放下水囊,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见到段毅还是一无所获的样子,抿唇微笑。

一双修长圆润的大腿一夹,身下的骏马就晃了晃硕大的马头,喷了一嘴白沫,滴答滴答的朝着段毅小跑过去。

唐婉儿冲着段毅得意一笑,伸手招了招,隐藏在深处的唐十九就跟个幽灵一样的从阴暗处飘出来,打开一个白色的布袋,里面露出几只死的透透的动物。

一只野鸡,两只野兔,均为头部中箭,死相凄惨,都是唐婉儿射杀的。

虽然说不上收获颇丰,但比起直到现在也没开张的段毅,却是强出不止一筹。

“段小弟,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用弓箭打猎很难啊?

你的身体太紧绷了,用力过猛,须知射箭也是要讲究技巧的。

这样吧,我来教你,怎么样?”

说着,唐婉儿还诱惑的舔了舔自己的粉唇,一副诱惑的样子。

段毅直接就无视,双耳颤动,冷哼一声。

右手五指握住一根羽箭的箭头,气劲灌注,反手一甩。

嗖的响声过后,直接将七十步外隐藏的一只灰色野兔射杀,

“用箭,不一定要拉弓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谎言

对于段毅而言,他的一双手,就是世上最合适的兵器,比剑还要适合。

运用自如,力量控制的细致入微,拉弓射箭他不行,但以巧劲投箭,却是胜过前者十倍不止。

他这一手露出,唐婉儿本来还沾沾自喜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十分无语的看了一眼段毅。

这小男人心眼怎么就这么小,而且也太过没有情调了吧。

传授拉弓射箭的技巧,免不了摸摸小手,搂搂抱抱,是亲密关系,加深感情的活动。

怎么在他眼里就成了争强好胜的事情了?

不过猪不喝水,她也不能强按头。

段毅不想玩暧味,拒绝的干干脆脆,唐婉儿脸皮再厚,也有点招架不住。

冷哼了一声,挥舞手中的马鞭,扬头驾马走开,显然是生气了。

她过去想要什么男人没有,在段毅身上浪费的精力已经够多了,她已经不想继续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段毅不以为意,反而松了口气,眼见唐十九化作一道黑影跟随者唐婉儿离去。

翻身下地,牵着马匹慢慢晃悠到被射杀的野兔位置。

正要拾取自己的猎物,突然视线被野兔旁边的草地痕迹所吸引。

这是一片半自然化的丛林,时已入春,气候变化,雨水颇丰,绿草疯涨,而就在野兔旁边的位置,有一片被压倒的不规则形状。

段毅眉头一皱,把缰绳系在一颗粗壮高挺的大树下,弯腰伸手在那片痕迹上比划了一下,心中对比估算,很快确认了这片痕迹的形成原因。

乃是一个人趴在上面,经历至少三个时辰纹丝不动才能形成,痕迹很新,应该就是昨天到今天才形成的,会是猎人吗?

不知为何,段毅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忽然就担心起了宇文兰君和唐婉儿白薇三女的安全。

其实唐婉儿和白薇还好,这两人身边各有武功高强的高手保护,只有宇文兰君,除了他算是比较靠谱的保镖之外,那些武卒虽然看起来厉害,对于野兽猛禽也很给力,但若是遇到高手,恐怕撑不了多久。

而宇文兰君这次可是和他一起出来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最终肯定要埋怨到他身上来,别说冰玄劲了,能安全的离去就算宇文家族通情达理了。

这么一想,段毅的紧迫感大增,心中暗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片东郊围场范围极广,幽深静谧,草木茂盛,野兽成群。

实在是个埋伏刺杀的好地方,而且既有利于埋伏,也利于逃跑。

不行,还是得跟在宇文兰君的后面,唉,这还真是自找的,非得来这打猎。”

段毅此时无比懊恼,自己一时扛不住诱惑,非得跟过来,现在还得操心宇文兰君几女的安全问题。

解开系着的缰绳,段毅一个纵跃翻身跳上马背上,回忆了一下之前宇文兰君和白薇一起离去的方向,狠狠一拍身下的骏马,追寻过去……

被茂密枝叶遮挡住太阳光线的幽深小道上,宇文兰君和白薇两女策马并排而行,身后二十来米外,吊着孙伟以及十个全副武装的武卒。

两女详谈甚欢,从小时候的趣事,到长大后的见闻,天南海北,都有涉猎,不过最后还是讲到男人身上。

白薇人长得秀丽,如果忽略眉眼之间的几缕媚态和荡意,倒显得十分文静淡雅。

她娇小的身体随着身下高马的动作而一起一伏,颠簸不停。

“兰君姐姐,我知道你和霸刀门的少主早就有了婚约,而且为了反抗这个婚约,做了很多的努力。

不过,你真的见过霸刀门少主吗?你真的认识他吗?

难道你就不担心自己一意孤行,会错过一段家族为你安排的大好姻缘吗?”

对于白薇的疑问,宇文兰君很早就思考过。

一双水亮的眼神当中也露出迷惘与困惑,有些心不在焉道,

“谁知道呢?我爹倒是说过,霸刀门少主雄伟英烈,刀法过人,乃是顶天立地的豪杰,不会委屈我。

只是每当想起我的婚姻大事竟然是被人安排,操纵的,就会发自内心的反感。

我想,就算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也不会喜欢他,也就根本不会后悔。”

说罢,宇文兰君看向身旁的白薇,见到少女眉眼精致,五官秀丽。

洁白的肌肤在散碎照射的暖光下,仿佛金子一般闪闪发亮,叹息道,

“那么你呢?白妹妹说是代替归元帮的少帮主,实则就是在燕冲天和奥尔格勒的一战中观察他吧?

若是看中了,也许你的长辈就会前去和侠义山庄商议婚事,唐婉儿应该也是为此而来。

说来你们倒是比我要幸福的多,至少能在婚约之前见一见那个人,知道他的样子,他的身材,他的性格,他的武功。

而且有着足够的主动权,不像是我,从始至终,只能被动的接受,无力反抗。”

更悲哀的是,宇文兰君对自己的未婚夫却是全然不知,一切的一切只是从旁人口中听到。

他如何英俊,如何魁伟,刀法如何高强,性格如何豪勇,大气……

一切只是侧面的通过旁人的语言侧面了解,而不曾现实的接触,见识。

也许不谙世事,天真的人会信以为真,真的将之当做最为完美的人。

而宇文兰君虽然养在深闺,却很理智,很聪明,或者说多疑。

并不会单纯的以为人们说的就是实情,须知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做谎言。

而有的时候,这个谎言被某些人冠以善意之名,还会由贬义变作褒义。

当初她在得知自己和霸刀门少主的婚约后,曾强烈的表示过抗议。

之后他的父亲,家族长辈,同辈的兄弟姐妹,轮番上阵,变着法的说着霸刀门少主的好话。

但实际上,她很清楚,不但她没见过自己的那位未婚夫,许多人也都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怎么能那么笃定他就是一个这样或者那样的人呢?

这就是谎言,欺骗,不管善意与否,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宇文兰君从来就不认为一个人是完美的,纵然他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完美的,但在极少数人眼里,也必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细腻

这个谎言的源头,不是别人,正是宇文兰君曾经最尊敬,最憧憬,最爱戴的父亲,宇文家族族长,宇文修。

家族中人,无论是族老,后辈,包括她的那位比较无厘头的二叔,向来是以宇文修为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因此当宇文修下令,有了某个意愿的时候,家族之中没人会反对。

而他要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她的这桩婚约,就是宇文修和霸刀门门主两人惺惺相惜之下的产物。

据她暗中查证了解,当年霸刀门门主邱重光为了磨砺自己的刀法修为,隐姓埋名,亲赴草原,追随幽州军大战草原各族的兵马,击杀了不少草原高手。

在这一过程当,因为表现亮眼,数次进行斩首战术,对战局向有利方向推动取到了巨大作用,因此和宇文修有了交集,就类似于现代所说的一起扛过枪的战友。

而且两人武功相若,性情相投,慢慢结下深厚友谊,就差斩鸡头拜把子了。

待到战争结束,两人了解到对方家中又各有适龄的孩子,就定下了这么一桩婚约,想要亲上加亲。

这种事情实则自古至今,屡见不鲜。

不过宇文修对外宣称,则是为了家族联姻,使宇文家族结交霸刀门这个河北的一流大派,属于强强联合。

宇文兰君真正反感这桩婚事的原因,除了不想被人摆布操纵外,更多的是向宇文修宣泄自己的不满。

她是他的女儿,难道一个父亲为了自己的面子,自己的喜好,就能随意摆布她的人生吗?那么她又算是什么呢?

玩偶,被饲养的宠物,或者是一个精致的装饰品……

总之她就是没有从中感受到一丁点的父爱在里面。

如果有,那么这个父亲的爱也未免太凉薄了些。

当然,这些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就算是她的叔叔,也不清楚内中还有这么一层隐情。

看着宇文兰君的情绪不高,白薇嘴角一笑,转移话题,又谈到了段毅。

白薇话中虽然透露出对于段毅的欣赏,却也仅此而已,没有过多的想法。

“段毅其实倒是一个不错的人,年纪轻轻就有一身高明的武功,而且长得还很英俊。

别看他表面对我们敬重,实则心里面对我们是看不起的。

他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但实际上,他对于自己的表情控制,真的不怎么样。

我能很清楚明白的看出他眼神里藏着的轻蔑,不屑,或许还有惋惜。

不过和那帮人既看不起我们,又占我们便宜的人不同。

他还算有良心,对咱们不假辞色,白妹妹若是真有心,不妨就真心对他吧。”

宇文兰君看着白薇,清秀的脸蛋上满是惆怅与唏嘘,目光真诚,下马道。

白薇身体一顿,表情也变得迷惑起来,跟着跳下马背。

两人牵马踱步,慢悠悠的前行。

踩踏着碧草,聆听着四周传来的自然之音,心情格外轻松顺畅。

“兰君姐姐,为什么?”

是的,白薇的确不太理解,宇文兰君应该也很看好段毅,为什么她自己不去争取呢?

就算有婚约,但她应该从未将婚约放在心上才对。

还有,就算她自己不去争取,这话又为什么是对她说的,而不是唐婉儿呢?

宇文兰君轻笑一声,拍了拍白薇的头顶,似是在安抚自己的小妹一般,格外温柔,

“为什么?大概就是我知道,在没有解开婚约之前,我是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动心的,段毅再如何优秀,对我而言也和平常人一样。

而且我还知道,你和唐婉儿是完全不同的。

咱们三个看似都离经叛道,举止行为放荡轻浮,实则各有原因。

我是为了反抗家族,刻意自暴自弃,唐婉儿或许真的是天生风流,多情。

而你,应该经历了什么打击,但骨子里,应该还是一个好女人。

这话我不会跟唐婉儿说,她就算真的将段毅得到手,恐怕要不了多久也会将他抛弃,甚至两人反目,到时候闹出的动静不会小。

你的话,我想你会结束现在这种永远也看不到出路的生活。

去过另一种生活,扮演另一个角色,我相信你会做得出色。”

宇文兰君当真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人,一句为什么,她竟然读懂了白薇隐藏在其中的两层询问,语气轻缓,毫不避讳。

因为在她心里,唐婉儿充其量只是一个说的来的人,交情浅薄,而白薇看似轻浮,实则骨子里是极为向往纯爱,真爱的,这样的女人她很喜欢。

或许,这就是越缺少什么,越向往什么吧。

白薇一时呆住,表情有着片刻的失色,嘴唇颤抖,想要倾吐些什么。

随即恢复过来,状若无事的试探道,

“兰君姐姐可能看错我了,我可不是什么好女人。

不,或许来说,连普通女人都比不上,在归元帮内,可就有不少人骂我不知廉耻呢。”

说到这些,白薇的眼神当中闪过一丝落寞,一切又能怨谁呢?不过咎由自取。

宇文兰君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停下脚步,郑重的对着白薇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

就拿段毅来说,这几天来你对他只是不温不火,丝毫也看不出应有的热情。

而之所以拿出那种要争夺他的态度,也不过是为了附和我和唐婉儿罢了,白妹妹以为我看不出吗?

其实你真的不必要如此的。

坏女人做久了,也许当你想做回好女人时,也做不到了。

而且,虽然我们不愿意承认,但好女人的确更容易被人珍视,不是吗?

所以,这次围猎结束后,你就尽快和那些男人划清界限,摆脱关系吧。”

白薇再度吃惊,小嘴张开,呈现o形,一双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

她们相识也有一段时间,竟然第一次知道宇文兰君还有这般细腻的心理。

就要再说些什么,异变陡生。

从旁边的一颗大树枝杈上,突然窜来一条四尺长短,浑身鳞片乌黑,成人手腕粗细,头顶还长着一块肉冠的毒蛇。

它的移动如风,弹跳如箭,狰狞的蛇口对准了宇文兰君白净光滑的雪颈,犹如最恐怖的利器。

一旦咬上一口,以这毒蛇的表现,恐怕顷刻间就能让宇文兰君毙命。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丛林中的刺杀

这是一种生长在北地干旱之地特有的一种剧毒之物,名叫铁冠蛇,其头顶的肉冠是许多剧毒毒药以及良药的原材料。

它的毒性极为猛烈,充满着侵蚀性与腐蚀性,只需要一滴的分量,就能轻易毒杀百多个普通人,在北地乃是鬼见愁一般的毒物。

纵然身负高深内功之人被咬上一下,也难以单纯依靠体内的真气化解毒素。

嗯,其毒性恐怕比之射雕当中西毒欧阳锋蛇杖当中的毒蛇异种也不差多少。

好在宇文兰君并非是普通的被家人养在深闺的女子,毫无反抗之力。

从她幼年时开始,就浸泡在昂贵的药浴当中,有真气雄浑的高手不惜元气为她洗涤肉身,铸就最扎实沉稳的习武根基。

待到宇文兰君年纪稍大,各种上乘的武道秘本被送到她面前,一个个经验丰富的武师排着队教导她练功。

可以说,宇文兰君的内功修为还要在段毅之上,已经是凝元的境界,只是几乎没有和人打斗过,经验欠缺,招法疏漏百出,总体战力不是很高。

纵然如此,她的一身修为也足以保证在铁冠蛇张着毒口,衔着毒液扑来时,下意识的做出反应。

右手并掌,纹理淡淡,如白玉一般的掌心间一道柔劲打出,将身侧的白薇推开,避过凶猛狰狞的铁冠蛇,免得遭到这畜生的伤害。

自身扭腰摆腿,左臂笔直,朝着扑击而来的铁冠蛇甩出一枚透骨钉。、

寒光乍现,一闪而逝,透骨钉破开空气当中的层层阻力,仿佛突破了音速一般瞬间刺入这铁冠蛇的肉冠上。

且强横的力道直接将四尺长的铁冠蛇钉在就近的一颗树身上,哆的一声响。

这铁冠蛇粗长的身躯不停扭摆缠绕,蛇口处丝丝不停,却只是徒劳,最终一动不动,完全失去生命力。

透骨钉,钉长一寸三分,精钢制成,武功弱者以机关发射,而宇文兰君内功深厚,手力发射威力更大。

“好险,若不是直接打到这毒物的肉冠处,破了它的要害,只怕就危险了。”

宇文兰君心中暗道一声侥幸,四顾环视之间,眼神移动,显然未曾放松警惕。

东郊围场早已经成为幽州内各大势力磨砺子弟,培养刚强血气的场所。

内中放置有许多的凶猛兽类,但唯独没有这种恐怖的毒物。

甚至还会定期清理,因为这里毕竟只是培养人的地方,不是要人命的地方。

磨砺杀气,用那么猛兽凶禽即可,完全没必要将这种毒物放进来。

所以,这东西可能根本就不是野生的,而是人为饲养的,专门用来对付她的。

“可恨今天走的急,只带了几个武功平平的守卫,不然也不会落入这般险境。”

宇文兰君有些自责,宇文家族实力雄厚,霸绝幽州,少有人敢捋虎须。

使得她也变得轻狂自大起来,才有今日之难。

不过宇文兰君更加疑惑的是,她的行踪向来隐秘,虽然早有狩猎的想法,但今日这个时间却是乘兴定下,应该没有外人知道才对。

“莫非是身边人吃里扒外,通风报信?”

这女人更是很快联想到自己身边的人恐怕有问题,是武卒,还是其他人,虽然不得而知,但有很大几率就在他们中间。

而一直尾随在宇文兰君以及白薇身后的孙伟已经武卒们见到这般险情,纷纷大吃一惊,拍马就要朝着宇文兰君和白薇的方向冲过去。

却不料从两面的高树树干上甩下来数十根编织成环状的粗绳子。

这些绳子的抛掷手法高明,一个一个的落到那些武卒的脖颈上,一共十个武卒,每个人都至少被三个绳子套住,仿佛早就计算好了一般。

下一刻,粗绳被大力提起,这些加上重甲超过两百斤重的武卒便被拉住悬空。

他们的反应也不愧训练有素,抽出钢刀反手就要斩断这绳套。

不料又有细小的机弩发射的声音从四面响起,与之而来的则是飞溅的血花以及金属入骨入肉的摩擦声。

十个精锐武卒,放到战场上,怎么也能以一敌十的铁血战士,一个不剩,就这么被轻易解决。

要知道这些精锐可都是身穿亮甲,如此轻易被射杀,暗中下手的人必然是训练有素,甚至是职业杀手也说不定。

唯一避过这一难的,就是武功高强的孙伟了。

他虽然不曾如这些武卒一般穿戴厚甲防身,但也因此摆脱重甲的桎梏。

在如花圈一般的数不清绳套飘落时,两脚挣脱马镫,手抓缰绳,矮小的身躯侧身掩藏在高大骏马的马腹边上,非是骑术精湛至此,而是武功高明,身法灵活。

下一刻,骏马疾冲的趋势不停,仿佛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

孙伟借着这股冲击之力直接飞到半空当中,回身的同时,朝着两侧大树的浓密枝叶处洒出一抔白亮的大米米粒,密密麻麻数不清,且速度如风,攻势如箭雨。

他随身携带的暗器竟然是这些大米?着实是让人吃惊。

一阵宛如过节一般放鞭炮的声音响起,噼里啪啦过程中,有些枝叶被米粒打中,灼成细小的灰洞,还有数个穿着仿佛现代迷彩服的蒙面人被击中,哀嚎一声从树顶掉落,不出意外应该活不了了。

待到孙伟落地,他人已经来到白薇的身前,原本略显焦急的表情也放松下来,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一般询问道,

“薇儿,你没事吧?”

刚刚他离得太远,只能看到铁冠蛇窜出时,白薇被宇文兰君一掌推开,却不知晓这一掌力道如何,因此十分关心。

眼下情况危急,有不知数目的杀手和高手潜藏隐匿在这片丛林当中,目标不知是对准了白薇还是宇文兰君。

单靠他个人的力量,或许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一旦有同级的高手缠住他,那么白薇的安危他就难以护得周全。

所以他迫切希望白薇没有受伤,毕竟是副帮主的女儿,手上还是有些功夫的。

这样的话,他就能轻松不少,甚至放开手脚厮杀,大大增加逃出去的机会。

而且他们虽然损失了十个人,但还有唐十九,段毅这等高手在。

若是汇合之后,又是一股强力,那帮杀手未必能得逞。

白薇轻喘两声,妙眸闪烁,镇定自若道,

“孙叔不必担心我,我没事,刚刚兰君姐姐担心我被那毒蛇所伤,所以用了巧劲。

现在怎么办?”

第二百二十六章 危局

孙伟此时也是一筹莫展,黯然无语。

敌人的来路,敌人的目标,敌人的武力配备,一概不知。

现在不说反击,连如何防御都是一个大问题。

宇文兰君此时怀疑起了身边的人,在白薇和孙伟旁边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就算两人突然袭击,在有防备的情况下,也暗算不了她。

听到两人的交谈后,宇文兰君从自己腰囊当中掏出一个铁疙瘩,乃是宇文家族特制的响箭。

一旦发射,足以攀升至五十米高空,发出巨大的动静,吸引援手的注意。

只是她刚刚拉开这响箭的拉环,响箭攀升至十米左右高度,就被一根横空抛掷来的手持粗细的树枝给击落,哑火。

一根树枝,如满月劲弓一般发射的长箭,比起段毅的以手掷箭,似乎更强。

嗖嗖嗖的声音响起,宇文兰君三人的四面蹿下来将近三十来个蒙面杀手,与之前被孙伟击毙的人同样打扮。

衣服花花绿绿,在这种幽深寂暗的丛林中,是很好的保护色。

身材胖瘦高矮不一,但右手上统一的配备一米左右的短剑。

左手的手背位置,则嵌着看起来比较粗陋的弩箭装置,外部用某种皮革包着,似乎只能发射一枚。

因为之前用来射杀被吊在半空当中的武卒,来不及填充新的弩箭,所以空置在那里,只是摆设,危险性大大降低。

这三十多人落地后不言不语,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宇文兰君三人逼去。

情势危急,一触即发。

孙伟虽然不将这些杀手放在眼里,却依然紧张的出了汗。

一边防卫这三十多人,一边寻找还藏在暗处,武功极强的高手。

宇文兰君面色微白,却又别有一番娇弱之美,看着渐渐收拢包围圈的一众杀手,冰冷着声音,质问道,

“你们是何方实力?哪个人的手下?

要杀我宇文兰君,可曾知道将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

若是现在退去,我不会追究你们的来路。”

这种做法说起来天真,但实际上,她就曾经见过自己的父亲三言两语瓦解来刺杀他的刺客的心房,所以有样学样。

就算不能真的让这伙人退去,也希望能动摇他们的心神,降低危险性。

只是她没有宇文修那强大的实力,雄浑的压迫力,以及不怒自威的气势,根本难以撼动这些杀手的心扉。

相反,随着宇文兰君这句话的出口,仿佛一个约定的信号响起。

这些刺客反柄握短剑,齐齐朝着三人扑来,无声无息仿佛死神的使者。

剑锋幽暗,亮光森寒,不但锋利,似乎还喂了极为猛烈的毒素在上面。

说不定就是那铁冠蛇的蛇毒喂在上面。

作为三人当中武功最高的一个,面对这般情景,孙伟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见他凝神沉足,深吸一口气,吸,吸,吸。

整个胸膛高高隆起,犹如鲸吞江海,气流飞窜入口中,如同浓烈的火药,越聚越多。

当这群刺客欺近身边的时候,孙伟仰头咆哮,火药炸裂。

一股实质性的音波荡起剧烈的狂风,朝着他面向的位置,席卷而去。

一声怒吼,如同森林当中的王者受到挑衅,充满了刚烈雄浑的力量与威严。

低沉却不显平庸,震得方圆数丈之内的大树树体摇晃,落叶纷纷,如细雨飘落。

而迎面的十多个刺客也被这一声咆哮震慑,头脑发晕,耳目口鼻隐隐泛红,似乎被震出血迹,冲击前进的速度,手脚的灵活也都大大受到影响。

孙伟则趁机上前,右手并掌扬起,左突右进,飘忽不定,横掌的同时,却并不直接接触这伙人的身体,一连拍击虚空。

眨眼之间就将这十来人定在原地,动也不动,犹如木桩,可见其武功之精深。

宇文兰君和白薇没有这般高明的武功和战力,陷入缠斗当中,想要如孙伟一般势如破竹的杀败敌人,却是妄想,只能勉强自保。

而就在孙伟解决自己的对手,就要帮助宇文兰君和白薇时。

一声如泣如诉之音在这片丛林当中响起,语调生硬而又诡异,仿佛是千百柄刀子同时摩擦石头一般,令人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原来是归元秘籍记载的隔空打穴,好厉害,可惜你的内功不纯。”

声音传出的同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孙伟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踏步后退,背部隆起,右手并掌朝着一个方向拍击而去。

如大斧开山,一股凝然厚实的真气弥漫在手掌边缘,碎石成粉的力道蕴含其中。

咚的一声闷响,孙伟掌心一道如电钻一般恐怖的力量传来,让他手臂发麻。

蹬蹬蹬的再次后撤数步,后背已经倚靠在粗壮的树身上。

啪的一下,撞碎了一整块沟壑重重的干硬树皮,化作层层木粉洒下。

孙伟咽下口中的腥甜,目光凝聚如针,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持剑之人,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难以相信自己居然一击就被打伤。

他早年曾是冀州一个二流门派的弟子,后来出师在江湖上厮混,投奔归元帮,渐渐获得赏识,被归元帮帮主培养,并被传授一流的高深武学。

在孙伟的潜修苦练之下,一身武功飞速精进,近年来更是突破了十二正经,正处于凝元的关口,内外功火候极为不俗。

说他是河北顶尖高手肯定是远远不够的,但一流修为总还是称的上的,什么人能一剑就打伤他?

这伙杀手的来历恐怕不小啊。

两人对峙,孙伟一招便落入下风,不敢妄动,对方似乎也无意与他分胜负生死,只是想要限制他的行动。

另一边,宇文兰君却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她在面对那些普通杀手时,使出了一套高明身法和掌法。

身法上进退自如,转折腾挪在方寸之间,却恰到好处的躲避刺来的幽暗短剑。

拳法大开大合,好似大锤一般,干净朴素,却蕴含着千钧之力,崩石如饮水。

令的那些杀手也是顾虑重重,不敢硬接,勉强维持安稳。

她深知自己的优势在于武学根基扎实,内力深厚,劣势便是战斗经验极度缺乏,招法破绽太多,一身武功能发挥三四成就算不错了。

在这种时候,便是要扬长避短,选了这么一套大巧如拙的拳法发挥自己的内力优势。

而暗中,一双冷漠的眼神早已经盯死了她,将她的劣势和武功破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宇文兰君再一次逼退一个杀手的时候。

从侧面的草丛当中无声无息的点出一道如实体剑一般锋利霸道的指力,直指向宇文兰君的心口处。

第二百二十七章 解危

这一道指力凌空虚点,破体而出,距离宇文兰君虽有四丈之远,但瞬息即至。

尤其是指力无形,力道却不减分毫,十分厉害。

莫说是空有一身武功而不能淋漓发挥的宇文兰君,就算是孙伟这等身经百战的高手,若是不加以提防,恐怕也要死在这一指之下。

宇文兰君正挥着蕴含雄浑内力的粉拳逼退一个杀手,脚下后撤时,完全没有预料到有人会突加袭击,眼看就要被杀。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黝黑的铁剑自远方呼啸投射而来,好似一颗流星,一个刹那时间,刺穿宇文兰君身侧一个杀手的身体。

铁剑贯穿杀手的同时,强大的惯性力量带着他一个趔趄挡在宇文兰君的身后,恰恰以自己的身体帮助这女人躲过了必杀的一击。

噗嗤一声,凝聚,锋锐的指力刺入这杀手的身体里,迸溅出艳丽的血花。

在宇文兰君来不及躲避的情况下,溅了她一身,让这女人变得狼狈不堪。

不过她却毫无厌恶的情绪,反而十分兴奋和激动,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幸福。

如果不是这一剑,只怕她已经被这暗中击来这一指的高手点穿心脏而死了。

而这铁剑她也熟悉的很,口中念出一个名字,段毅。

而后一声清越的长啸如同龙吟虎啸一般响彻这片丛林,激起鸟雀走兽不知多少,声音传播的范围极广。

同时也吸引了东郊围场之内不知多少人的注意力。

一时间不少人停下手里的行动,纷纷带着人手朝着长啸的中心方向赶去……

这一声长啸的主人,当然就是投掷出这一剑的段毅了。

他自从发现了可能有人长时间潜伏在这围场当中后,便心生不安。

担心宇文兰君的安全,连忙朝着记忆当中宇文兰君和白薇两女所在的方向赶来。

待到靠近时,他便听到了一声好似炸药桶一般充满着爆发力的咆哮,听声线好像是孙伟的,知道果然出了事情。

因此抽出嵩阳铁剑,抛下身下的骏马,使出岳王神箭的轻功赶路。

之所以弃马以轻身功夫赶路,主要是丛林当中,草木散落,道路崎岖难行。

纵然千里马也难以尽展所长,比驽马怕也强不了多少,反倒不如他使轻功来的快。

果不其然,段毅双脚如风,踩踏着粗木借力,在空中腾挪前行。

赶到现场后,就敏锐察觉到宇文兰君的情况不妙。

而他又来不及替她挡下这一指,所以灵机一动,以强横的力道,精准无比的手法和判断力,给宇文兰君找了个替死鬼,帮她化解了这一必死之局。

可以说,若无段毅,宇文兰君必死无疑。

这还不止,段毅单从那指力之强横,就能猜测出隐藏的那人武功必定十分高明,至少内功不是他所能比拟的。

所以特意气沉丹田,舌抵下颚,以真气鼓动胸腔,长啸而出,如闷雷回响,隆隆不停。

目的与孙伟的音波功对敌不同,只是单纯为了吸引围场之内散落在其他区域之人的注意力,召唤援手,效果其实就等同于宇文兰君被中途拦下的响箭。

待到段毅从虚空当中飘然落下,不但宇文兰君心下松了一口气,就连孙伟也轻松不少,负担大减。

宇文兰君自不必说,段毅拳败她前男友的事情也就是几天前才发生过的,所以她很清楚段毅的武功。

孙伟单见段毅刚刚一手投剑之术已经窥出段毅的几分武学修为,心下暗喜的同时,更加期待唐门的唐十九到来。

那位武功或许不高,但应对这种杀手,或许更加有办法。

与他对峙的那杀手似乎也没预料到竟然出现这么一头拦路虎,心下惊讶,也不敢妄动,继续和孙伟僵持。

隐藏在暗中之人也是没有料到段毅来势如此凶猛。

不但破了他必杀一指,还出声示警,瞬间让他们的处境变得艰难起来。

要么,孤注一掷,倾尽全力厮杀,非得将宇文兰君弄死不可,结果未知。

要么,审时度势,既然事不可为,便趁着段毅等人投鼠忌器的时候,迅速撤离。

段毅依然十分镇定,从仰面朝天的杀手尸体上抽出嵩阳铁剑,紧握剑柄,横在胸前。

调整姿势后,无论从哪一个角度,都能迅速出剑,反应极快。

同时挥手示意宇文兰君往后退,如果真的战斗起来,他未必能照顾的好她。

宇文兰君妙眸生辉,十分顺从的后撤了大约**米的位置,紧张且期待的看着段毅。

还好,还好有他。

她的心中再无任何捉弄引诱段毅的心思,反而无比的感激他。

段毅的眼神凌厉,目光灼人,投放到右前方的一个阴暗角落,仿佛那里有什么洪荒猛兽一般。

这就是刚刚那一道指力射出的源头,其内也藏着一个武功莫测之人。

段毅如今内功日渐深厚,但也绝无可能外放真气四丈有余还能碎石断铁。

所以单纯论内功,那暗中之人远胜于他,不能有丝毫大意。

除此之外,那门指法恐怕也并非普通武学。

无声无息,而又凌厉如斯,或许不及六脉神剑这等剑气武学,但在指法上,至少都是第一流的层次。

就在段毅还在脑海当中探寻那指法之来历时,暗中之人又有动作。

只听轻轻几道噗噗声传出,挡着的树叶被扫射飞扬,断口处犹如刀剑割划。

又是数道无形指力朝着段毅点来。

指法轨迹飘忽,不起丝毫波澜,犹如镜湖。

却有凝然的劲道透出,隐隐将段毅前后左右的退路封锁,唯有正面抵挡。

这一出手,动如雷霆。

段毅丝毫不惧,沉心凝神,虽难以目视无形指力,但肌肤感触却是骗不了人的。

手中铁剑铮鸣,出剑如电,一瞬之间在虚空当中刺出六剑,剑影重重,黝黑的剑光闪烁。

宛如春日里铺洒的阳光,无孔不入,又好似闷热夏日滂沱之雨,如缕不绝。

随即在空中发出啵啵不停,仿佛戳破气泡一样的声音。

同时激起一阵狂风,散向四面八方,卷动树叶沙沙作响。

那暗中之人点出的指力无一例外的被段毅破掉。

不过段毅挺拔的身躯也是微微一颤,握剑之手抖动,似乎被一股巨力打击。

随即压下所有的不适,双目更加灼热,充满了战意的看向那一团幽暗之处。

这一剑即是嵩山剑法当中的一路快剑剑式,如狂风骤雨,最高境界可一瞬刺出九剑。

再加上内气灌注铁剑剑身,就算是金铁也要被斩成两截,威力不俗。

纵然如此,却被外放的指力震的发麻,使得段毅再次了解到暗中那人的强大。

第二百二十八章 面具人

“好剑法。”

一声惊叹之声传出,略带沙哑,低沉,似乎是刻意压低变化自己的声音。

旋即从那幽暗的树丛当中窜出一个人,身高八尺,体瘦如柴。

身体被一条翠色的长袍包裹,浓烈的气势腾空而起,几乎凝如实质。

他的头发披散,脸上带着一个材质极为特殊,做工精细的鬼脸面具。

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看起来格外的神秘。

而他的右手则横在小腹之前,四指弯曲,只有食指挺直。

散发着如长剑一般凌厉骇人的压迫性气息。

那简直已经不是人的手指,而是世上最恐怖的武器。

在这人出现后,只见他大手一挥。

那些原本静默在侧,不敢轻举妄动的杀手们便收到了指令。

舍弃了宇文兰君以及白薇两女,飞身上前,齐齐朝着段毅冲去。

手中幽暗喂毒的短剑朝着段毅刺去,舍生忘死。

前后左右,天上地下,似乎都被寒星剑尖所覆盖。

一时间,天地之大,竟无段毅容身之处。

看起来竟似乎还是一门十分厉害的阵法。

只不过抛弃了所有的防守,只为刺杀,使得全是同归于尽的战法。

段毅握着铁剑不为所动,身体挺立如标枪长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以右足为基准,小腿发力扭摆,,及至大腿,腰部,身体陀螺一般旋转。

手中的黝黑铁剑化作一道圆幕回旋,激起一阵铮然剑鸣,像是电锯滋滋作响。

只听到数不清的叮然之音,一颗颗大好头颅伴随着断裂的剑身滚落在地,围绕着段毅的身体排成一个规则的圆形。

与此同时,将段毅团团围住的十好几个刺客因为同时被削去脑袋,且剑速太快,开始时没有动静。

直到两息过后,断颈处伤口才齐齐喷溅出鲜红的血液。

好似现代一些公园里的喷泉设施,场面极其壮观。

正是嵩阳铁剑的剑法,刚猛凌厉,无坚不摧。

这一幕直接刺激的准备第二波攻势的杀手们愣在那里。

以他们强大的心理素质,对命令的服从性,竟然也没反应过来,就可见其震撼程度。

不过就是这么一点功夫,那面具人人已经飞掠到半空当中,眼看就要落到宇文兰君的身边。

而他甚至探出了小腹前的那只手臂,指影重重,如水银泻地,倾洒而去。

指风雄烈,劲力因为收敛而达至一个巅峰程度。

段毅自己纯以内功修为硬抗,恐怕都撑不住这般恐怖的攻势。

不过宇文兰君不是段毅,或者说她比段毅还要强大许多,至少从内功修为上是这样的。

段毅脚下一踏,一股刚劲在足下爆发,直接踩塌了一个尺长方圆的深坑。

如同一只霸王龙朝着蒙面人冲去,同时人在空中咆哮道,

“赶快后撤,真气外放,打他的脑袋。”

这种情况下,他能做的实在有限,只能尽全力一试。

若是如此还救不下宇文兰君,那么段毅也问心无愧,将来宇文家族问责他也不会闷不做声。

之前他就看出,宇文兰君的武功实在不行。

这个不行指的是她除了内功上的各个方面。

没有战意,没有杀心,没有丰富的斗战经验,招法不是千锤百炼……

总而言之,纯以武者的角度来说,宇文兰君除了内功修为,一无是处。

像极了那种武侠小说当中接受前辈灌顶,或者吃了天材地宝,拥有一身雄浑内力的幸运主角。

这种主角在前期一般都是靠着内力横推小角色,中后期再有别的奇遇才成长为厉害角色。

这面具人当然不是小角色,甚至在场之中,恐怕也没人的武功能与他相比。

不过宇文兰君也只需发挥自己内力的优势就行,毕竟还有一个段毅在旁边。

那面具人的轻功虽强,但比起风中之神聂风那种赶超音速的绝强轻功,终究还是差了太多,在段毅话音落下时,他的指法才刚刚点入宇文兰君身体两米位置。

宇文兰君也足够听话,因此急忙后撤,只是三步,却刚好避过那如水银泻地一般的强大指劲,地面多了无数仿佛马蜂窝一般的孔洞。

同时不计后果,疯狂的催动自己丹田之内凝练的真气,朝着向她靠近的面具人的头颅轰击过去。

爆炸般的力量甚至能将钢铁碾成粉碎,完全将一身凝元修为体现出来。

这一拳毫无花俏,就是实打实的力量。

凝元是内家修为的一个分水岭,白希文就曾经教导过段毅。

这甚至可以单独划分为一个境界,因为是介于真气和真元之间的一个层次。

到了这一步,武者的实力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拳一脚,一刀一剑,附着的真气凝然厚实,远非过去能比。

要知道,任何招式,任何武学,哪怕盖世神功,没有力量,都只是空架子罢了,而内力,恰恰是力量构成最基本,最不可或缺的一个要素。

这也是段毅让宇文兰君出手的目的所在,她有着可以威胁面具人的力量,只是不会运用。

而只要她用了,就能争取时间,段毅就有机会救下她。

宇文兰君在一气呵成的做完这一切之后,直接瘫软在地。

平静的闭上双眼,不再去理会面具人的后续行动,因为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

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既是因为剧烈运动,身体疲倦,也有承受庞大压力的原因。

而且她不但整个身体如同散了架一般,就是精神的强度也到了一个极限。

若是再多几次这样的在刀尖起舞的经历,恐怕崩溃都不是不可能。

说到底,宇文兰君终究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任性妄为,被家族和长辈宠坏了的女人。

其短暂的一生,这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还是头一次。

而剩下的,只能交给段毅了。

至于能否活下来,也是看段毅能不能保得住她了。

……

面具人面对这团蕴含爆炸般力量的凝练真气,也是十分头痛。

再次抬手连点三指,指尖气芒凝聚,呈现淡淡的星光颜色,宛如刀切豆腐一般,将凝练的真气气团切割爆散。

然后整个身体在半空当中停滞,转身,使出千斤坠的功夫。

轰然落地的刹那,再度弹跳而起从,朝着段毅扑去。

他的眼神已经变化,虽然他很欣赏这个少年,但少年必须要死。

因为面具人已经明白,要杀宇文兰君,先得过少年这一关。

第二百二十九章 黑无常

面具人一套动作突兀却不显生硬,反而极为流畅,与段毅相向扑去。

眨眼之间,两人便即将在半空中撞击在一起,吸引了地上所有人的注意。

段毅虽知道这面具人武功奇高,恐怕他不是对手,但毫无所惧。

甚至体内流淌的血液渐渐灼热起来,战意沸腾,无比的兴奋。

而心中则是幽静如湖,波澜不起,映照着周身内外的环境。

将内部力量,外部压力,掌握至细微。

劲风铺面,而面不改色,凝聚的精神似乎也渐渐浸润入手中铁剑当中。

这一刻,他似乎与手中的嵩阳铁剑化作一体,他的呼吸,即是剑的呼吸。

而剑的鸣动,剑的情绪,剑的一切,也都为他所了解,并为之感同身受。

这一刻,段毅的剑道修为在面具人的强大压力下,也臻入另一个玄妙莫测的层次。

手旋嵩阳铁剑,真气凝聚,一片片旋转的冰花附着在黝黑无光的剑身之上。

气劲回旋,朵朵冰花绽放,继而化作森冷的剑气呼啸而出,激起阵阵气爆。

伴随着刺,斩,崩,压等等招数袭向对方,杀机凛冽,充斥整片丛林。

这一次,段毅毫无留手,人剑合一,将一身剑道所学催发至巅峰状态。

甚至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他忘却了所有,只记得眼前的对手,和手中的剑。

“好剑法。”

这是面具人第二次称赞段毅,眼神当中不加掩饰的欣赏,只是没有诉诸于口。

而且与第一次的欣赏有余,杀意不足相比,这一次却是真正动了杀心。

只见他在段毅出剑的同时,闪电一般探出右手。

依然是四指曲握,只有食指竖直伸展,乃是与神兵无二的利器。

同时气势显现,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压迫性十足。

点点星辉萦绕在面具人的食指之上,直来直去的朝着段毅斩出的剑光点去。

看似出指缓慢,但恰到好处,无一例外的点在迎面刺来的如疾风骤雨一般的剑法之上。

且每点击一指,就有一道凝聚如利剑一般的劲道自指尖爆出,击散铁剑之上附着的剑气。

只听到一阵连绵不绝的雨打琵琶之声响起,两人周身仿佛点燃了数不清的火药,团团气浪炸裂,冲击向四面八方。

两人身边的大树都是成人环抱粗细,足有十几米高,此刻也是遭到前所未有的劫难。

有的被犀利的剑气轰然斩成两截,轰隆倒地,枝叶满天飞,飘飘洒洒。

有的被直接戳破一个恐怖的深洞,木屑如粉,乃是被极凝聚的指力催成。

两人交错而过,段毅好似飘摆的柳絮,轻若无物的落下,只是着地的瞬间。

脚下土浪崩散,也不知炸碎了多少石头土块,让原本翠意盎然的丛林深处被一团飘荡的尘土所弥漫。

段毅本人更是直接喷出一口鲜血,而且由于是直接正对着瘫软的宇文兰君,直接吐得这宇文家族的贵女一脸。

原本清秀苍白的脸上直接变得血污一片,再也看不出半分贵女的样子。

这让宇文兰君有些懵逼,不过倒是没有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十分厌恶。

反而心中微动,在草草擦拭脸庞之后,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担忧,

也不知道是担忧段毅就此死去,还是他死后没法子护住她。

不过段毅并没有如宇文兰君想的那般脆弱,一口被震动脏腑所产生的淤血吐出。

反而顺畅气血经络,浑身舒坦的好似刚刚做了足疗一般,面色红润。

这其实是得益于段毅修行冰玄劲之后,以天地之力淬炼体魄,远超寻常剑手。

不然此刻就算不是受到无法治愈的重伤,也会浑身酥软,手脚发麻,再无提剑之力。

而在气势上,段毅也是未曾有丝毫的退让,虚弱,无力。

反而愈发雄浑,森冷,好似一座白雪皑皑的冰山,酝酿着狂风暴雪,要撕碎一切敌人。

与之相对,那面具人只是平淡落地,指尖微红,便再无异状,高下之分立判。

只不过他想要一击杀死段毅的想法也落空了。

刚刚那一番交手当中,段毅剑法招式乃是嵩山剑法,内部运气运剑的法门则是嵩阳铁剑,再配合寒冰真气,新修的冰玄劲,威力无匹。

而面具人依然是以指法对战,指法奔逸绝尘,但劲道却如雷霆万钧。

且生生压下段毅一筹,除了本身内功修为远超段毅,单这一门指法也盖过段毅所学种种。

甚至如果不是段毅有嵩阳铁剑凝练的剑气附着其上。

只怕刚刚那霸道的指力都能生生将吹毛断发,坚硬无比的铁剑折断。

而正和孙伟对峙,一动不动的高手见到这一幕,也是暗暗称奇。

这面具人在组织之内身份极高,不但地位,就连武功也在他之上。

此次刺杀宇文家族大小姐的事情也是他一手操办,本来应该是万无一失。

想不到竟然折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手上,若是传出去,只怕这少年顷刻间就将名动河北,崛起之势无两。

孙伟虽然也惊异于段毅剑术之超绝,但更为那面具人显露出的武功所惊讶。

他的脑海当中搜索那人的特征,瞬间想到一个人的名号,身体特征,脱口而出道,

“十殿阎罗,长空神指,鬼面法纹,你是楚江王座下的黑无常?”

一石激起千重浪,段毅和宇文兰君齐齐看向那面具人。

之前只觉这鬼脸面具十分的奇特,神秘,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般大的来历。

十方殿,之前段毅在怀州弄残的雷氏兄弟就是楚江王的手下,结果被马面介绍给曲东流,对付拜月宫,最后被段毅和雷鸣两个人给打败并废了武功。

雷氏兄弟在十方殿只是小角色,黑无常,则是与马面齐名,仅次于楚江王,以及文武判官的高手,他竟然要杀宇文兰君?

段毅表面纹丝不动,觉得自己似乎又卷进了不得的事件当中。

宇文家族,十方殿,以江湖实力来看,似乎十方殿更加强大一些。

但别忘了,宇文家族在大夏朝堂上也有不小的势力,真要是对付这些个江湖草莽,办法可多了去了。

“十方殿这是脑袋被门挤了吗?”

第二百三十章 成熟

不错,段毅实在是不能理解,一向在江湖当中自走自路,不与外界交流的十方殿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敢找宇文兰君的麻烦?

弄不好,十方殿将要受到宇文家族的疯狂报复,甚至是大夏朝廷的打压。

身份被揭穿,面具人,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楚江王座下的黑无常叹息一声。

十分无奈的冲着段毅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杀意收敛。

他的武功高强,耳力也是非凡,已经听到有人在接近这里,再想行刺杀之事,已经不可能。

再有身份被人叫出,也让他十分憋闷。

这件事是他的个人行动,一旦处理不好,恐怕楚江王不会放过他,头痛啊。

朝着仅剩的杀手们挥挥手,其余人便收到信号,纷纷收回短剑,动作整齐。

身体猫着,朝着四方被草木遮挡的地方跃去,嗖嗖嗖的消失无踪。

段毅也好,孙伟也好,都没有阻拦,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而也就在这伙杀手撤走的十几秒之后,唐婉儿以及唐十九便带着十个武卒匆匆赶到。

望着满地的尸体,鲜血,残破不堪的战场,惊疑不定。

十个武卒乃是宇文家族出身,忠心耿耿,在看到宇文兰君瘫倒在地,满身鲜血之后,惊恐万分,连忙下马抽刀,聚在她身边小心护卫。

同时有老手前去检查地上的尸体,希望能从尸体上找出他们的来历。

白薇不是杀手的目标,从始至终十分安全,也显得很镇定。

在见到唐婉儿后,两个姐妹拥抱了一下,随即便将事情从头到尾的叙述了一遍。

说到惊险之处,白薇仍是心有余悸。

听的唐婉儿也是身临其境,张着樱桃小口显得十分震惊。

白薇在叙述时,不时的看向正用一块洁白丝巾擦拭铁剑的段毅,眼神当中似有欣赏。

不过唐婉儿却不以为意,她对段毅的耐性早就在一次次拒绝和冷淡中消磨殆尽。

此时听到白薇夸赞段毅,不由得反口讥讽道,

“他若是真的厉害,就该趁那伙杀手撤退时主动出击,留下那个领头的。

就算武功不敌对方,总归是能周旋一二吧。

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我和唐十九就会赶过来,而且帮手也会源源不断。

到时一拥而上,任他是什么黑无常,白无常,也得束手就擒。

结果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兰君受了惊吓,他自己也受了伤,算什么本事?”

唐婉儿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不然那黑无常也不会在察觉到有人靠近时急忙撤退。

段毅耳聪目明,外加唐婉儿又是刻意出声,听的是清清楚楚,心中嗤之以鼻。

他保住宇文兰君的性命,是对宇文家族有求,也是因为宇文穆的关系。

但要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对付一个武功如此高明的对手,他可做不到。

既然危机已经解除,又何必咄咄逼人,万一狗急跳墙,他可没把握全身而退。

不曾与黑无常交过手,是不会领略此人的强横之处的。

之前虽然交手不过数招,但段毅已经是竭尽一身所学,将力量尽情铺洒出来。

就算如此,依然被那黑无常的指法,哦,也就是孙伟脱口而出的长空神指当中蕴含的劲道打的脏腑受创,全身筋骨酸麻,口喷鲜血。

若是再来两下,只怕就不是轻伤,而是重伤了。

而且他心中还有一个怀疑,就是那个黑无常在出手时,仍旧不是全力。

这是在两人贴身交手时他感受到的,或者说是直觉猜到的。

那就是此人用了一部分功力来改变并维持自己的身材体型,所以无法动用全力。

换言之,如果把他逼急了,段毅肯定是讨不了好处的。

所以唐婉儿这番话听在段毅耳中,根本就是无中生事,纯属口嗨。

他可不是那种愣头青,为了在女人面前显摆,炫耀武力,博取好感,便头脑发晕的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当中。

何况这些女人也不值得他这么做。

“婉儿这么说却是有失偏颇。

刚刚情势危急,要不是段毅舍生忘死的救我,我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了。”

宇文兰君此时情绪恢复不少,眼身也明亮许多。

接过武卒递来的沾着清水的丝帕,一边擦拭身上的血污,一边对着段毅感激道,

“段毅,这次的事情多谢了,我欠你一条命。

等回到家族后,我会让父亲好好感谢你的。”

她的语气诚恳,眼神真挚,有些出乎段毅的预料。

看来这女人经历一场在刀尖跳舞的生死竞速,比起之前有了成长。

眉宇之间的那种阴郁与叛逆之感也消去不少,多了些成熟和稳重。

这一声感谢,比起之前她对段毅的勾引,刻意讨好,十分平淡不起眼。

但段毅却是破天荒的也还以笑颜,眼神温润平和道,

“宇文姑娘见外了,既然我在宇文大人处做客,便不会任你被人伤害。

不过今天这件事也给你提了个醒,今后出门,要多带护卫高手才是。”

顿了一下,段毅想到宇文兰君似有改变,又多了一嘴,

“其实求人不如靠自己,宇文姑娘的内功修为甚至在我之上。

只要勤加磨砺招法技巧,增加实战经验,很快就能成长为高手,不需护卫也能自保。”

宇文兰君听在心中,微微点头,一双眼睛当中若有所思。

这话说的不错,其实虽然说是段毅救了她,但也未尝不是她自己救了自己。

尤其是段毅被杀手缠住,黑无常扑向宇文兰君的时候。

她听从段毅的指挥,当机立断,这才博得一线生机。

那种情况下,换了一个武功不足的女人,段毅只怕也是回天乏术。

看来今后也要好生提高自己的武功了。

生死面前走一遭,宇文兰君才发觉过去的自己有些太过任性了。

今后要改,哪怕不为了反抗家族,为了自己,也要变得更强才行。

段毅见到宇文兰君将他的话听在心里,也十分欣慰。

说来惊险,若不是他为人谨慎,在看到一个人压着草丛的痕迹后起了疑心,很快赶过来,只怕宇文兰君的这条性命便保不住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过这件事,不但宇文兰君有所成长。

他对宇文家族也有了恩惠,就不信宇文修能拉着一张脸不给他冰玄劲。

第二百三十一章 回马场

过了不久,又从四面赶来许多听到段毅那一声长啸之人。

要么是家族贵子贵女,要么是武力非凡的门派或者帮派中人。

得知是宇文家族的大小姐被人刺杀,也是惊骇不已,暗叹杀手胆子之大的同时,纷纷派出各自手下,前往围场的深处搜寻刺客的踪迹。

目的不外乎是撇清嫌疑,同时做出一定的姿态,不让宇文家族牵连到他们头上罢了。

宇文兰君没有理会这些,在草草清理过身体后,翻身上马,带着段毅等人离开围场,以一种并不完美的姿态结束这次狩猎活动。

这次的刺杀事件只是一个开端,由此引发的后果,可以想象,绝不会小。

路上,残存的武卒策马,钢刀出鞘,寒光闪闪,紧握手中,在前面开道,以防再有不测。

白薇以及唐婉儿并骑前行,孙伟,唐十九则在中间位置,默默无声。

段毅和宇文兰君跟在最后,而且刻意与前面之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身体随着马匹的颠簸而上下起伏,宇文兰君沉着呼吸,秀发飘逸,刻意压低动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段毅,你是个聪明人,这次我被刺杀的事情你可有头绪?”

现在的宇文兰君虽然表面上对待旁人和过去一样,但内在已经极度不信任他们。

不管是那些残存的武卒,又或者是唐婉儿以及白薇两方人,都是一样。

只有段毅,这个在杀手手中竭尽全力救她一命的人,才让她放心,信任。

如果那些杀手和段毅有牵连,那么宇文兰君就绝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逃得一命,这是她信任段毅的原因。

她向段毅询问看法,也有多重考量。

比如想要通过言语交流让自己不去想被刺杀这件事。

虽然她看起来恢复镇定,但心中还是十分不安的。

比如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了解旁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再比如她认为段毅这个人聪明而谨慎,应该会有什么线索。

不过段毅的回道让她失望了。

“没有头绪,我只是从围场的一处被压的变了痕迹的草丛,猜出有人长时间潜伏在上面。

觉得有些不妥,这才秉着小心无大错的想法去找你。

而且凶手身份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是十方殿楚江王手下的黑无常做的。

宇文姑娘还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吗?”

宇文兰君当然有不解的地方。

她的行踪被人掌握,肯定是身边之人泄露出去的。

所以才能让人安排这么一出刺杀行动,而且差一点就把她杀死。

那么这个人为什么要背叛她呢?为了利益,可能,两人有仇,可能。

又或许还有别的阴谋诡计,她不得不考虑到这些。

还有,宇文家族在江湖上名声不小,不过世居河北幽州,为大夏练兵,抵御草原部落入侵,很少和江湖上大势力冲突,十方殿缘何要杀她?

她身边的那个人,和十方殿又是什么关系,单纯的利益收买,还是本身就是十方殿的奸细,被派到他身边的,都不得而知。

而且正因为了解的太少,一无所知,她才分外的担心。

如果只是针对她个人的刺杀行动还好,但如果是针对宇文家族的话,那么现在家族那边情况怎么样了,父亲他们会不会也受到刺杀?

越想越担心,此刻的她归心似箭,迫切的想要知道家族的情况。

段毅见到宇文兰君紧皱的眉头和若隐若现的担忧的眼神,也猜出她的几分心思,暗道,

“看来这宇文兰君也不算是无药可救,在面对生死存亡,大是大非上,还是能拿得起,拎的下的。”

不过这些与他无关,从黑无常手上救得宇文兰君一命,已经冒着得罪十方殿的风险。

继续追查,乃至与十方殿为敌,他是想都没想过。

宇文兰君不是郭晴,不是贺兰月儿,不值得他这么做。

一路无言,驾马狂奔,风驰电掣之间,众人已经从东郊围场回到幽州马场内。

去时是清晨,归来后,已经是晌午过半。

宇文兰君被刺杀,果然是一个大事件,马场的副手,也是宇文穆副手的大胡子高手在得知狩猎事情的前后始末后,连忙派出人马向城内的宇文家族报信。

同时将跟随宇文兰君归来的一众人分开“招待”。

命令厨房奉上美味佳肴填饱他们空空的肚子,却在外面派出团团武卒把守,美其名曰保护。

包括本来算是他手下的那些残存的武卒也是一样待遇。

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他和宇文兰君一样,是对这些人起了疑心。

但因为唐婉儿,白薇等身份特殊,不敢妄动,所以以招待为名,暂时扣押起来。

等候能够做主的人回来。

唐婉儿等人纵然不满,却也知道轻重缓急,暂且忍耐下来。

而段毅作为宇文穆的座上宾,又在此次刺杀事件当中力挽狂澜,保护住了宇文兰君的性命,同样获得马场副手的信任,不曾限制他的人身活动。

段毅对于这一点其实倒也不在意,因为他本就不打算外出,有没有人看守都一样。

只是现在显得更自由,随性一点罢了。

吃过美味的午餐,腹部腾出阵阵暖流涌入身体各个角落,似乎连伤势都减弱几分。

段毅提着嵩阳铁剑回到自己所在的房间之内,换了一身宽松常服,坐在院中晒太阳。

同时取出特意从马场副手那里讨要的鹿皮,丁子油。

一边保养自己的爱剑,一边整理了下这次狩猎的前后过程。

宇文兰君之所以来马场挑选好马,就是为了和唐婉儿等人狩猎。

只不过是特意选了今天这么一个时间罢了。

而知道她这么做的人,其实应该没多少,被他击败的单平宗三人应该是知道的。

还有就是唐婉儿,白薇,唐十九,孙伟,以及临时充当护卫的那三十武卒。

至于还有没有别人,他不得而知。

但假设没别人了。

那么根据他的了解,那个趴在草地上潜藏的人,应该是在一天前已经潜入进去。

所以单平宗等人的嫌疑就被排除,剩下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了。

武卒是内奸,通风报信的可能性极低,不说他们是宇文家族出身,单单从时间的角度上来看,也不可能,因为他们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来不及通知,时间也对不上。

剩下的,也只有唐婉儿,白薇两女和她们身边的高手了,她们有这个通风报信的能力。

不过想从这几个人身上查出东西,怕也很难。

两个势力,四个人,分开来算,就是四个嫌隙,如何查证?

这也是马场的副手在了解到事情的前后经过后,做出圈禁她们行为的原因。

交给宇文家族处理就好了。

“前世就知道有塑料姐妹花这么一个名词,想不到在这里也有。

不过如果没有直接证据,恐怕宇文家族也不会对这两方怎么样。”

毕竟都是大有来头之辈,不会和无名百姓一样,杀了就杀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人剑合一

不过这也只是段毅没有事实依据,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加以推测的一种情况。

若是宇文兰君的踪迹早就被人掌握,那么也不一定就是她身边的人出卖了她。

只不过段毅始终觉得唐婉儿和白薇的嫌疑很大。

收回这些不相干的心思,段毅又回想了一遍与黑无常短暂交战的种种细节。

从他运转体内真气,爆发全力,冲击向黑无常开始,到黑无常被迫回身与他相斗。

两人在空中对击多招,招招击实,无有退避。

指上和剑上的劲力爆发,对抗,再到交错而过。

一点一滴,全都如慢动作一般在段毅的脑海当中回放,只觉余味无穷。

这许多剑,剑气如水波一般涌动在剑身之上,本就凌厉刚猛的嵩阳铁剑更是无坚不摧,再加上冰玄劲,寒冰真气的寒性特质,非同一般。

乃是段毅自学武练剑以来最为巅峰的剑法,剑剑气冲牛斗,可斩杀诸如飞云门大师兄单平宗一级的人物。

不过那黑无常更是了得,以血肉之躯对碰嵩阳铁剑这等坚韧凌锐的宝剑。

指尖力道变化寥寥,但凝聚非常,好似一道道实体长剑一般,充满了穿透性和爆发性。

不但击散段毅的剑气,甚至余力不绝,反震到段毅的体内,让他脏腑受创,吐了一口淤血。

不过这也恰恰说明段毅如今的武功精进到何等程度。

纵然十方殿黑无常这等成名高手,依然不能在心生杀意的情况下将他解决。

这种与超越自己的强者交手,体味对方武学修为,临阵变化,劲力爆发,是一种提升自己实力的极为有效的方式。

段毅此时回味那一战,便有受益匪浅之感,自觉整体实力不变,却多了许多底蕴,整个人变得更深沉,更有“力量”。

这种力量不是寻常的能举起多少斤重物,打出多少力道,而是一种整体素质的提高,更趋近于一种精神层面的提升。

不止如此,当时段毅还在黑无常的压力下,进入一种极为玄妙的境地。

精神汇聚时,如潮水一般和手中的铁剑交融,不分彼此。

那一刻,他能聆听到剑的高亢鸣叫,若有若无的呼吸之声。

同时,剑似乎也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真正达到了如臂指使的境界。

在武学一道的基础上,拳脚易学,兵刃难练,这是公认的。

原因就在于,人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控制自己的手脚,身体,这是长在人身体上的,受人支配,而兵刃则隔了一层,乃是外物。

就像是人会走路,是本能,但人如果瘸了需要拄拐杖,却要学习,道理相通。

而人剑合一,或者更全面点说,人兵合一,就是能将手中武器如手脚一般掌控,所能发挥的战力更强。

而人剑合一这种境界,在剑道一途上,算不得多么常见,但也不算罕见。

要练成这种境界,只有一个方法。

就是通过不断的苦练,不断的琢磨,不断的重复,来加深对剑的了解,控制,渐渐量变引起质变,修成人剑合一。

这实则是一个很枯寂,无聊的过程,也很少有人能坚持到成功的那一天。

当然,这也与个人的天赋际遇有关,有的人天赋极高,但就是差了那么一层,终其一生也未必能领悟人剑合一。

而有的人资质普通,悟性一般,在某个契机之下,突然就能将手中武器运用自如,好似手脚一般,这就是际遇。

段毅既有天赋,又有际遇,所以能在短短的半年多时间里,便领悟人剑合一的境界。

自此便拉开了一流剑客和普通剑客的差距。

段毅放下手里的鹿皮,横着端起嵩阳铁剑,两眼视线汇聚其上。

目光如水,精神收敛,气机内缩,渐渐再一次回到不久前才体味到的境界。

他的精神原本虚幻,此刻却仿佛有了实质一般,仿佛游子归家,融入铁剑当中。

占据剑身后,似乎自己一个念头,铁剑就能腾空飞起,如御剑一般纵横捭阖。

但实际上,他知道这不过是一种错觉罢了,不过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虽然从表面上看这铁剑漆黑如墨,锋芒内敛,寒意如昔,乃是不折不扣的杀人利器。

但如今他人剑合一,精神敏锐,对此剑掌控如自己的身体。

发现其内中纹理断裂,仿佛被人用小锤子一点点敲击出的裂缝,足足多达七处。

这是个什么概念,就相当于你以为极为结实的房屋已经有几处地基被销毁,看起来安全,但不知哪一天来一场地震,就会顷刻倒塌将你砸死。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段毅忽然就想到了这八个字,外表虽不变,但内在已经崩毁了。

而在战时他精神融入剑身时,还一处裂痕都未察觉,这说明什么?

是十方殿楚江王手下的黑无常,以自己的右手食指,生生将铁剑打成这般样子,其指力之刚强猛烈,简直骇人听闻。

纵然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大力金刚指与这长空神指相比,怕也差了不止一筹,实在厉害。

在感叹长空神指厉害,黑无常武功高强的同时,段毅也是极为心痛。

嵩阳铁剑乃是他的爱人郭晴相赠,传自山南道襄阳郭家,由玄铁所铸。

长三尺七,净重七斤四两,乃是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而且简单朴实,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极为对段毅的胃口。

自他得到铁剑以来,持之也是往来数州,击溃不少强敌,可谓极为珍视之物。

现在却是被人在剑身之内弄出这么多道裂缝,看得他心都在流血。

这可不是剑身之外,而是剑身之内,只怕世上第一流的铸剑大师也难以修复了。

今后只怕再用剑就要小心了,战时长剑被断可是大忌。

他不止一次对人这么干过,可不想有朝一日也栽在上面。

不过心痛之余,他也在庆幸。

如果当时他不是用剑,而是以诸如大金刚拳法,化骨绵掌之类的手上武功与黑无常对攻。

以对方的无匹指力和指法,只怕他现在已经长眠于那东郊围场之内了。

“唉,千金易得,宝剑难求,他奶奶的,黑无常。

这笔账老子记下了,等有机会一定找你算账。”

段毅也是心痛的发狠,甚至爆了粗口,学起了宇文穆的痞子气。

第二百三十三章 阴影

至于段毅在和黑无常对拼时留下的伤势,虽然不重,但也不轻。

在收拾好心情后,便运气调息,运转冰玄劲的入门心法疗伤。

虽然体内冰玄劲真气依然薄弱,但神功之所以是神功,便在于有着普通功法难以比拟的奇效,在疗伤一事上也是同样道理。

到了晚间,段毅身体的不适之处已经大大缓解,酸麻的肌肉,拉伤的筋络,被震荡的脏腑,均有不同程度的好转。

继续下去,不超过三天时间,他就能恢复如初,达到最巅峰的身体状态。

除了段毅本身受的伤不重之外,和冰玄劲的疗伤奇效也有一定的关系。

到了晚间时分,在城内收到消息的宇文穆便回转了幽州马场之内,同时带来了家族之内十位一流高手,各个内功深厚,气息深沉,有若冷厉锋刃,夺人心魄。

在他回到马场之后,从副手那里了解到所有有关围场之事后,便派人将段毅请到议论事情的外堂当中。

大堂之内,四方红灯笼绽放幽幽红光,悬挂在木柱上的白色帷幕被红光照耀,将整个屋内变得红彤彤一片,仿佛清晨时分,红日初升时候的景象。

门口处,有两个被宇文穆带来的高手矗立在大门之外,手按腰间的鲨皮剑柄上。

肃穆如雕像,同时警惕的关注着四面的动静,以防有刺客出入。

这便是宇文兰君被刺杀之后带来的后果,不能说惊弓之鸟,但必要的谨慎是应该的,不然粗心大意,是对自己和家族的不负责任。

上首位置,宇文穆的神色严峻,魁梧的身体跨坐在虎皮大椅上,皮甲下高耸的肌肉如同大理石一般纹理鲜明,充满了无尽的爆发力。

面对段毅,他的冷峻表情消减不少,不过严肃更甚,对着段毅感激道,

“段小子,今天这码子事情多谢你了,要不是你陪着兰君,恐怕这丫头的性命就保不住了,我宇文家族欠你一个人情。”

宇文穆是怎么也没料想到,自己就那么离开几天时间,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万幸宇文兰君没有出事,不然这侄女儿在他的地盘上被人刺杀,他有何面目再去面对自己的大哥?

段毅双眸清澈,如湖般幽深,一身素色宽大常服在身,端正的坐在宇文穆下手的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盏参茶细细品味,

听到宇文穆的感谢,安然受之,

“这也算是适逢其会,我对宇文家族有求,自然不希望家主的女儿有什么损伤。

而且若不是宇文姑娘本身也有一定武功,我也救不下她。”

宇文穆点点头,事情经过他也听宇文兰君叙述过,段毅所言不假。

“这件事我只是道听途说,没亲身经历过,所知寥寥。

段小子,你是亲身经历过整件事的,你觉得兰君被刺杀,和她身边的那几个人有没有关系?

唐门在蜀州,与我宇文家族没有利益关系,过往也没有仇怨。

至于归元帮,嘿嘿,倒是和我们家族做过一些买卖,有些交易,但也是互惠互利的那一种,我实在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理由要对付我们家族。”

宇文穆这是在向段毅询问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倒是让段毅比较意外。

而且似乎宇文家族直接认为是针对他们家族,而不是个人,显得有些武断了。

斟酌一番,段毅放下手里的参茶,凝声道,

“这件事我所知不多,不能妄下判断。

不过若是真的要对付宇文家族,对付您或者其他的家族高层不是更好?

恕在下直言,宇文姑娘虽然地位崇高,但在宇文家族影响或者重要性却有限。

我觉得,这件事或许只是针对兰君姑娘个人展开的一场行动,倒不一定是阴谋对付宇文家族。

退一步来说,其实整件事也未必就和唐门和归元帮有关系。

据我了解,她们好像都是为了侠义山庄燕冲天和草原昭日宗的奥尔格勒一战而来,也许幕后之人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对于段毅的说辞,宇文穆明显不满意,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东西,沉默半晌,方才幽幽道,

“这段时间,我大哥一直针对五月初八的这一场大战在尽心安排。

草原的高手来我幽州之内,当中会藏着多少探子,多少心怀叵测的高手,没人知道。

而且我河北武林当中又有多少吃里扒外之人,也未可知。

眼下这个时间,若是兰君出了事情,势必会影响我大哥的心情,牵扯他在公事上的精力,一旦疏忽,未来会发生什么纰漏,都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不是我们非要往坏处想,而是事实如此。”

比武,说起来简简单单,就是两个人约个时间,找个地点,叮了咣当的一顿乱打,谁赢谁输就看结果。

但燕冲天和奥尔格勒这一战却完全不同。

从大的环境和背景下来说,一个是大夏的少侠,一个是草原的勇士,本质上不但是武者之间的对立,还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

他们身上背负的,不单单是个人荣辱,还有大夏和草原之间的尊严,强弱。

在这个前提下,任何单纯的比武较量都将变得复杂化。

暗地当中的阴谋,算计,只会多到段毅想都想都不到。

其次,这一战的决战地点在幽州蓟县外,也是河北地界,会发生什么事,观战之人的安全问题,境内的社会稳定,诸如此类种种,也都是幽州节度使和宇文修这等大佬要考量的事情。

所以,从宇文穆这个角度来看,对付宇文兰君也许不是目的,只是一个必要手段,真正针对的对象是他的大哥。

至于十方殿的问题,他没有和段毅说太多,不过从宇文穆严肃的表情来看,宇文家族应该也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要报复吧,找不到人,大张旗鼓的搜寻,又怕对方狗急跳墙,来个两败俱伤。

置之不理吧,又很难保证这个黑无常不会有下一次行动,宇文兰君,乃至于宇文家族,在一定的时间之内,都将生活在刺客隐患重重的阴影之下。

见到段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宇文穆脸上的表情收敛,笑着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事情我们已经报备给六扇门,他们会派出专业的人来追查兰君被刺杀的始末,相信对方隐藏不了多少时间的。

现在,我要跟你说说你的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宝库

“我的事情?”

段毅有些意外,不过随即意识到应该是和冰玄劲有关,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宇文穆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册拇指厚的十六开蓝皮书,放到桌上,

“不错,就是你的事情,你来找我,不就是想得到我族的最强神功冰玄劲吗?

本来按照我大哥的说法,你既然有这个资质和潜力将冰玄劲入门,得到全本也不是不行。

不过一定要明媒正娶我族的一个女子为妻。

你也应该理解,镇族神功,不可轻授于人,而联姻,便是一个保险的方法。

正好今天你从黑无常手上救下兰君,让我大哥知道后十分感激,所以这门武功便当做他对你的酬谢。

如果你愿意,依然可以做我宇文家族的女婿,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说罢,宇文穆按在秘籍上的手向外一甩,蓝皮书便仿佛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飘落到段毅的身前。

段毅面色平静的深处双手,捧住这门自己梦寐以求的神功,心中如巨浪滚滚,滂湃不歇,依然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样。

冰玄劲神功,按照段毅的估算,就算在这个仿佛各个武侠小说背景武功大杂烩的世界里,依然是顶级武功,价值无可估量。

现在,这门武功就这么放在他的手中,如果他想,还可以任意修行,从此在强者的道路上,限制他的一条枷锁便被打破,他有能力和实力,追逐更强的境界和武道。

“谢谢。”

这一句谢谢,段毅珍而重之,真心实意。

武学之重,乃是各门各家不传之秘,想想看,纵然他是百花谷的女婿,依然只是得传了一门没人练成的嵩阳铁剑,而不是最精深玄妙的九阴真经。

宇文家族肯以酬谢的方式将这门神功赠予他,的确让他十分高兴,且感激。

宇文穆心中一叹,见他绝口不提联姻一事,有些失望。

不过笑容不减,似乎也忘却了暗中可能的危机,兴致勃勃道,

“谢这个字是我们该说的,而这是你应得的。

不止如此,之前我答应过你,如果你帮我解决那个什么飞云门的大师兄。

便任由你段小子在我的收藏宝库当中选一样东西,现在也是该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你跟我来。”

话音落下,宇文穆站起魁梧的身体,朝大堂之后右面的一扇木门走去,步履如风。

段毅将冰玄劲秘籍收入怀中,压下兴奋的情绪,紧随其后。

穿过两个厅堂,一个卧室,又在卧室的一面墙壁上打开一道密室。

段毅才见识到宇文穆的收藏宝库是个什么情况。

是一间大约十平方米左右的空间,内中似乎有排气孔和外界流通。

三面墙壁上镶嵌着由棕色木头打造的架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收藏品。

段毅看到有泛着金色毫光,甲片如鱼鳞一般的铠甲,造型古朴霸气。

倒像是前世看过的圣斗士星矢当中的黄金圣衣,一看就是宝贵的护具。

只怕比段毅现在身上穿着的乌蚕宝衣还要强悍给力的多。

还有一柄长约四尺,通体笔直,背厚刃薄,柄部顶端有圆环的宝刀。

样式其实和段毅看过的汉代环首刀有些相似,不过在刀身上有多重纹理,散发着仿佛月辉一样的光泽,寒气四射,比之段毅未曾有裂纹的嵩阳铁剑只怕也不差分毫。

还有拳头大小的白玉瓶,瓶口用红色的布条塞住,想来内中是十分珍贵且罕见的丹药。

还有安安静静躺在木架子上的功法秘籍,粗粗数来,竟然有十多册,能被宇文穆收藏在这里,一定不是普通货色。

剩下的奇珍异宝也是多不胜数,段毅估算了一下,大约能有百多件,当真是无愧宝库之名,价值也是无可估量。

要知道,这不是宇文家族的宝库,而是宇文穆个人的宝库,很难想象这个家族的底蕴究竟有多深。

“这些就是我珍藏的宝物,有些实用,有些只是我个人喜欢。

比如这一尊子午鸳鸯壶,其实没什么大用,只是我很喜欢,便收藏了。

段小子你可要想好了再挑选,我只会给你一次机会。”

宇文穆说道这里,眼神当中也有些心疼的意思。

没办法,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花费了大力气搞来的,甚至连杀人越货的活计也做过几起,各个都是心头宝。

若不是他这个人比较守信,看段毅也的确顺眼,才不会带他来这里。

段毅笑容满面,连连点头,这也是一次极好的用来提升自己的机会。

他先是略过那些华而不实或者自己用不了的东西,比如类似子午鸳鸯壶,金色铠甲的收藏品,打量着那些丹药。

眼下他武功不缺,技巧足够,只有内力是个短板。

给他和黑无常同样的内功修为,未必不能将其斩于剑下。

嗑药提升功力,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只是他有大野心,在武道路上,有不小的野望,不想因小失大。

担心在嗑药后留下不能弥补的缺憾,所以向着宇文穆询问这些丹药的用途。

经过宇文穆介才了解,他收藏的丹药一共有三种类别,都是由大师采集百草练就,功效各异。

一种是激发武者潜力所用,名为暴气丹。

顾名思义,就是服用之后,体内的真气会暴躁,澎湃,发挥比之寻常时候更加凶猛的破坏力,作用与天魔解体**之类的武功相似。

不同的是,丹药的副作用比较小,一般只会损耗本身的真气,不会变成废人或者武功尽失。

而且根据个人素质不同,通过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就能修行回来,乃是面对绝境时的一种求生之法,珍贵无比,宇文穆一共也只得两颗。

一种是修复武者身体伤势的丹药,名为回春丹。

可以修复锐器打击形成的外伤,比如刀伤,剑伤,枪伤等等,生肌祛疤,效果卓越。

也可以用来恢复因为内功而形成的内伤,甚至解寒热之毒。

当然,效果比较一般,像是玄冥神掌打出的寒毒,便化解不掉,只能暂时压制。

最后一种丹药,则让段毅看得眼睛都直了,怦然心动,甚至连后面有什么东西都不去看,直接就在心里决定了,这次的宝物就选它了。

这种丹药就是段毅最渴求的提升功力的丹药,名为无极仙丹。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无极仙丹

宇文穆在说到这瓶丹药的名字为无极仙丹时,段毅其实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只是暗中好笑,仙丹这种东西也能练出来吗?

不过当他将这无极仙丹的来历,特性讲解清楚后,段毅便淡定不起来了。

无极仙丹,根据宇文穆的说法,乃是两百多年前正处于鼎盛时期的草原鲜卑王廷的大汗王,召集草原十大祭司,采集天地精华宝药炼制而成。

目的是让自己获得更加悠久的寿命,更加强大的实力,能永久统治王廷。

换言之,就和历史上秦始皇追求长生不老药是一样的想法。

草原的祭祀,就相当于大夏的佛道之流,底蕴也不同凡响。

翻阅典籍,耗时三载,聚集无数人力,物力,智慧,最后练成十六枚无极仙丹。

这十六枚无极仙丹,又分为八枚阳极丹和八枚阴极丹,阴阳合服,才有功效。

根据当时的大祭司所言,只需一枚阳极丹和一枚阴极丹,便能突破人体大限,寿元增长,而且内功猛增,可在极短时间内获得常人一甲子的功力。

而十六枚齐齐服下,按照大祭司的估算,不能说长生不老,也可起死回生,寿逾千年,有若人间仙圣。

当时鲜卑王廷的大汗王虽然渴望长生,却为人谨慎,专门让自己的一个武功最出色的儿子,也是最喜爱的继承人服下一枚阳极丹和一枚阴极丹。

结果这位大汗王的子嗣在吞服两枚无极仙丹之后,立马变被丹药当中的热毒与寒毒给逼死,一身真元境界的修为,根本抵挡不住强大的毒性。

事后,大汗王勃然大怒,下令要将那炼制丹药的十大祭祀处死。

祭祀在草原的地位崇高,掌管信仰,因此草原各大部落纷纷起义反抗草原王廷,掀起了长达三十年之久的草原动乱,也是不可一世的草原鲜卑王廷最后没落的主要原因。

宇文家族在当时的鲜卑王廷也是地位崇高,家主深知那十大祭祀忠心耿耿,绝不可能毒害汗王,定是中间这丹药出了差错。

所以秘密派遣高手盗取了四枚无极仙丹以用作研究,可惜中途被王廷的高手发现,功亏一篑,只盗出两枚阳极丹,一枚阴极丹。

再后来,便是鲜卑王廷大势已去,宇文家族等鲜卑贵族生出二心,向大夏朝廷俯首称臣,乞求成为大夏之人。

作为开道的好处,一枚阳极丹和一枚阴极丹便在其中起到不小的作用。

“当时鲜卑王廷炼制无极仙丹的消息传得很远,大夏皇朝也有耳闻。

甚至有不少中原高手偷偷跑到草原之上,想要窃取无极仙丹。

所以我族将这两枚仙丹献上之后,直达天听,得到重用。

而大夏也不愧为神州中心,能人异士辈出。

当时的大夏圣上召集武林之中各大炼丹有成之人聚集皇宫之内,钻研两枚无极仙丹,终于找出解毒之法。

服用之后,果然功力大增,听说练成真丹之境,举手投足,拥有浩瀚伟力。”

说到这些时,以宇文穆的地位和阅历,也不由得心生向往,充满了羡慕。

武道修行,真气,真元,真丹,层层递进,以同一个人来说,真丹必定是强于真元境界,而且内功修为一旦到了真丹之境,当真是有一力降十会的霸道。

再以宇文兰君为例,就算她的技巧不足,战斗经验也属浅薄,但一旦有了真丹境界的内功,只要真气外放,形成护体罡气,只怕任由那黑无常打也打不死。

回到无极仙丹的话题上,段毅突然有些困惑,

“宇文大人,这瓶中所装的真是无极仙丹?”

不是他质疑宇文穆要坑他,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如此宝贵之物,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没人过问,又最终会落到宇文穆的手中呢?

宇文穆笑了笑,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神采,

“自然是真的,举大夏之力,破解那丹中之毒,是极为容易,然而那是指阳极丹,阴极丹俱全的情况下。

热毒寒毒,通过那些炼丹大师的解析研究,完全可以以毒攻毒。

在不损害无极仙丹药性的前提下,加入新的药材,中和毒性。

所以我族空有这一枚阳极丹,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解毒之法。

纵然服下一颗就能增进半甲子的功力,在热毒缠身情况下,也没人敢服用,一直留到现在。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枚丹药也是我宇文家族代代相传的宝物,而且如此多年过去,依然药性不散,堪称奇迹。

不过我少年时,很得我老子宠爱,早就对无极仙丹有想法,所以借着一次机会和他打赌,赢了这枚仙丹。

说老实话,它虽然珍贵,但就和冰玄劲一样,看得到,摸不到,更吃不到,得到也没用。

只是满足了一下我的收藏癖好。

所以小子,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劝你还是放弃这枚无极仙丹吧。”

宇文穆一片好心,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段毅显然有更好的选择,满室的宝物,论实用性,超过这无极仙丹者多多。

段毅则陷入沉思,如果他所料不错,这无极仙丹,应该就是温瑞安小说神州奇侠当中出现的绝世神丹,造就了一大批猛人。

燕狂徒,李沉舟,萧秋水,都嗑过无极仙丹,在本身资质才情惊人的前提下,获得超凡的成就。

其实也有别的人服用过无极仙丹,如邵流泪就是被燕狂徒强迫服下阳极丹,身中热毒。

如果段毅没记错的话,服食草虫,就能解除热毒。

不过,他也有很大的担心,这毕竟是不同的世界。

那些他掌握的信息,可以作为行事分析的依据,却不能作为倚仗,甚至依赖,不然早晚会吃大亏的。

只要两种丹药中有一种药材不对,分量不对,或许他的盲目,就会害了自己。

所以,万一这鲜卑王廷炼制的无极仙丹和那神州奇侠当中炼制的是两回事,他不就被坑死了吗?

还有,草虫这种生物也比较稀罕,那个世界有的,这个世界未必有。

所以,他也在犹豫,该不该选它,如果选了它,又该如何解决热毒,才好提升功力。

第二百三十六章 解毒之法

段毅有些纠结,暂时放下这个想法,接着在这宝库当中寻找他想要的东西。

可避毒虫的明玉犀角,可使火焰熄灭不燃的三尺红布……

一番挑挑拣拣,最后他心仪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样,做一下简单的排除,实则也就是两样东西。

第一件,就是无极仙丹,准确来说是一枚阳极丹,虽然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但药性凝聚,仿佛金刚之丹,永固不泄,若是能解决热毒之效,可为他增进半甲子,也就是三十年功力。

这是个什么概念,段毅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突破通脉,凝元成功,进军真元之境,至于突破真丹,应该还力有不逮。

纵然如此,也是一日千里,内功修为之增进,比坐火箭还快,让人向往。

比起百花谷的浮生酒,给力太多。

第二件,是宇文穆宝库当中收藏的一册轻身武功,名为凤舞九天,乃是集身法,步法,提纵术于一身的轻功,比之段毅所学不知高明多少。

段毅猜测,这恐怕就是四条眉毛陆小凤所学的轻功,也很让他心动。

武林当中,除了内家功夫,最珍贵的武功其实并不是什么攻击类的武学,而是轻功。

因为无论是何种生物,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

轻功越好,代表着武者的主动性远超常人,要打就打,要留就留,可以更好的生存。

那盗帅楚留香能屡屡在强敌手中反败为胜,一身绝顶轻功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所以眼下段毅就是两个选择,一,选无极仙丹,如果能解得了毒,那么他就能摆脱年岁太小,习武时间太短的桎梏。

以他的剑术修为,人剑合一的境界,比肩河北武林超一流高手不是梦。

到时候拳打黑无常,脚踢曲东流,超越白希文,走上人生巅峰。

而不仅仅作为一个潜力武者,需要依靠漫长的时间的堆积才能成长起来。

第二,选凤舞九天的轻功,对于整体的实力虽有加成,但不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过程也是渐进的,随着时间的提升,才会慢慢的发挥出轻功的作用。

宇文穆看着段毅一副犹豫不决,目光在无极仙丹和凤舞九天秘籍两者徘徊的样子,眼神闪烁一番,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

“段小子,刚刚我和你说了无极仙丹的来历,大夏皇朝解了丹毒。

那么你可知道草原的那般人又是如何做的?”

段毅思绪被打乱,却并不生气,反而极为高兴,静心聆听。

“还请宇文大人赐教。”

宇文穆思量了一番,背着手走到金色铠甲前,抚摸甲胄,意态悠长道,

“历经数十年时间,有人也想出两个化解那无极仙丹丹毒的方法。

其一,就是修炼针对无极仙丹特别创出的两门武功。

一门名为阳世奇经,一门名为阴世奇经。

阳世奇经可以化解阳极丹当中的热毒,化为热劲。

不但增添半甲子功力,还能将一身真气化作澎湃如岩浆一般的热劲,威力无穷。

阴世奇经至阴至寒,男人修行,便会雄风不再,所以只能女子修行,也能化解阴极丹之内的寒毒为己所用,增半甲子功力。

而若是吞服阳极丹,修行阳世奇经的男人,和吞服阴极丹,修行阴世奇经的女人圆房。

便可真气互济,阳极生阴,阴极生阳,阴阳相融,并在原本的基础上,再增添三十年功力。

这是天才的构想,也是草原之上,无数能人志士智慧的结晶,曾造就出草原最强大的一对夫妻。”

段毅听的简直呆了,双目眼神炯炯,脑内智慧迸发,大觉此法厉害。

一男一女,各练神功,化丹毒为己用,使得真气威力大增,而且圆房后,就能达成服用一枚丹药增加一甲子功力的奇效,简直是天才的构想,最关键的还是成功了。

不过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丹药是阳极丹,如果要选择,他当然只能修行阳世奇经。

只不过,他内功根基已经定下,而且刚刚得到冰玄劲神功。

两者若是同练,他毫不怀疑,自己很快就会被冲突的真气所炸掉,死的不能再死。

至于阴极丹,别说没有,就是有,他也不会练那什么阴世奇经,把自己练的雄风不再,图个什么?

不过段毅没有慌,刚刚宇文穆已经说过,那草原中人想到了两个方法,也许第二个能简单一些?

宇文穆没有提第二个方法,而是继续说道,

“阳世奇经至阳至刚,威力无穷,目前在草原也有流传,那昭日宗内便有这门武功的心法。

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得到这门武功,再废掉自己现在的内功,转修阳世奇经,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不过我宇文家族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法,却始终难以得偿所愿。”

段毅苦笑一声,废功转修,说起来容易,但他这一身修为也是辛苦磨砺来的哪那么容易说废就废。

而且他总有一种感觉,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阴寒一类的真气,若是转换了阳火一类的真气,未必能够达到与阴寒真气相同的成就。

再者,他不会认为阳世奇经和冰玄劲一样好到手。

不然这枚无极仙丹早就被宇文家族的某个人吞进肚子里了。

“第二个方法,便是寻得三大恨,磨成粉,与阳极丹同服,也可化解当中热毒,将所有的药性激发。

而且同样能激发药力,使得服用之人能增进甲子功力,等同于同时服用无毒的阳极丹和阴极丹。

这个方法,只有我宇文家族知道,是当年被大汗王冤死的大祭司临死前想出的法子。”

段毅没有关注为什么宇文家族会和那个大祭司通上话,又为什么那个大祭司会将这么重要的情报说给宇文家族听,而不是告诉汗王,自证清白。

历史太悠久,真相早已经被掩埋,而且他也不感兴趣。

他只关心那三大恨为何物。

“这三大恨,分别是亢龙之齿,绝域之耳,雪山之火。

三者齐备,便能在化解热毒的同时,增进阳极丹的药力。

我族这么多年没少花心思去寻找这三样东西,可惜,穷究心力,也不过只得到一件雪山之火。”

第二百三十七章 选择

段毅越听越觉耳熟,三大恨,亢龙之齿,绝域之耳,还有雪山之火。

这不就是电视剧布衣神相当中提及要治疗赖药儿早衰症的七大恨当中的三样吗?

完整来说,七大恨应该是无目之蛇,亢龙之齿,绝域之耳,极地之手,黑夜之露,雪山之火,**之泉,每一样,都是罕世难寻之物。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亢龙之齿,就是恐龙的化石,绝域之耳,就是绝壁之上生长的玉灵芝,雪山之火,则是在雪山之巅生长的红色雪莲。

这玩意听起来就极不靠谱,不过宇文家族竟然真能找到那雪山之火,看来也不是虚假的消息,应该言之有物。

果然,宇文穆很快就将这三大恨具体指代什么说了出来,和段毅记忆当中的没有两样。

“雪山之火,也就是雪山上的红色雪莲,是我祖父当年战败草原一位强大部落首领,被大夏圣上赏赐所得。

虽不能起死回生,却能解百毒,让人体质大变,从此修行阳火一类的内功心法事半功倍。

至于另外的亢龙之齿,绝域之耳,只有零星信息,却始终难以获取。”

“段小子,无极仙丹的确是世间奇药,服下一枚,如果能化解热毒,顷刻间功力暴涨,殊为难得,别说你,就是我大哥也是极为心动。

只是当中的困难阻隔也是重重,我是真不看好你,所以还是另选其他吧。”

他说的解毒之法,无论是哪一个,以段毅的身份,地位,都难以解决。

所以与其得到一个有毒的大饼,不如选另一个无毒的馒头。

段毅听到这里,反而却有些放下心来,修行阳世奇经,化解热毒,是一个方法,寻找三大恨,化解热毒,又是一个方法。

那么服用草虫,或许也不失为一个解毒之法,这是他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来自于前世记忆的优势。

而且他还有一个其他人不具备的优势,就是藏武楼。

在得到阳极丹后,可以以精神力量在藏武楼内幻化出来,再用藏武楼之内的肉身吞服,提前试验毒性,在得到其他的解毒之药后,也可以这般尝试,就不信解不了这个毒。

不是段毅急功近利,而是实在机会难得,错过了,未必还有下一次。

郭靖一代大侠,但真正发迹之处,还是从吸了梁子翁药蛇的血,功力大增,易筋壮体之后才开始。

寇仲徐子陵纵然有长生诀这等不世神功,依然要吸纳和氏璧当中异能,邪帝舍利当中的浩瀚精元,才获得大宗师的成就。

而且神州奇侠萧秋水,君临天下李沉舟,天下第一狂人燕狂徒,也都服用过无极仙丹。

虽然有其本身资质禀赋旷绝世人的缘故,但也不能否认无极仙丹之效用。

所以,段毅再三斟酌,还是选了这枚足可以让他实力提升数倍不止的丹药。

至于凤舞九天,固然是一等一的轻功,但并非不可替代。

宇文穆暗暗摇头,对于段毅的选择并不看好,想道,

“看来这段小子虽然武功过人,潜力非凡,但终究年少,见识浅薄。

只被那仙丹强大之效给迷惑,却不能力量力而行,可惜了一个好机会。”

不过念及他是白希文调教出来的,而且此次也帮了他们家族不少,说道,

“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那我也和你透个底。

假如将来你得到亢龙之齿,绝域之耳,便再来宇文家族一趟,我会尽力帮你弄到雪山之火。”

他也不是装大方,而是在冰玄劲一事上,觉得有愧于白希文的请求。

单单段毅救下宇文兰君性命这件事,获取神功作为酬谢已经足够,那么白希文的那个人情,便是他还欠着。

再者,他对段毅也实在很欣赏,前辈指点帮助后辈,也是应有之意。

所以如果段毅真的有那个机缘,他再帮一把也不是难事。

雪山之火固然珍贵,但也不是绝无仅有。

段毅听到这里,心中莫名感动,如此说来,这已经不单是种交易。

刨除中间人白希文,他和这宇文穆也算是有了交情,还是不浅的那一种。

人与人相交,贵在真心,他能看得出来,宇文穆不是刻意收买他。

“既然如此,我就多谢宇文大人了,将来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也尽管开口。”

这便是初步建立了利益之外的人情关系,宇文穆有难,段毅不会置之不理,段毅有所请,宇文穆也会尽心为他出力。

不谈家族,单单两个人之间,已经可说是好友了。

“哈哈,好,若是真有那一天,老子绝对赖上你,不答应都不行。”

宇文穆心中高兴,本就觉得段毅十分对胃口,现在更是如此,又爆了粗口。

静室当中,段毅和宇文穆相视一眼,嘴唇翘起,同时大笑起来,没了拘谨和身份的差距。

待到笑容止住,段毅收好那装着无极仙丹的白玉瓶,两人从密室当中走出。

宇文穆按了下机关,回头后小心翼翼的对着段毅嘱咐道,

“这里面可都是我的珍藏品,知道的人不多,你小子更是不姓宇文的头一个。

今后可得把嘴给堵严实了,不然将来我这里要是遭了贼,第一个就找你算账。”

这话当然是玩笑,但也不乏叮嘱。

天下能人极多,那些飞贼更是手段花样层出不穷。

万一得知他这个宝库,把他半生积累都给偷个干净,宇文穆可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这种事情也不少,幽州的府库就曾被人盗去三千两白银,案子到现在都没侦破。

不过统一认知就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大盗路经幽州,没了盘缠,特意从府库当中弄去一点,不然也不会只有三千两了。

段毅自无不可,微微一笑,竖指保证道,

“这是自然,宇文大人尽可以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这宝库之地,也会永远隐没在我的脑海当中。”

宇文穆点点头,若不是认可了段毅,他也不会带着少年在自己的宝库当中走一遭了。

他绝对相信段毅的人品。

在回到外面的大堂后,临段毅离去前,他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动,说道,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请宇文大人批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请求

“何事,你说。”

“在下想要去见唐婉儿和唐十九一面,只是现在她们都被马场之内的精锐给团团看守,所以想请宇文大人行个方便。”

蜀州唐门,以唐氏一族为主,吸纳外姓之人聚集而形成的半世家半门派的顶级势力。

在大夏之内威名赫赫,历经数百年风雨不坠,十分强大。

其门内擅长暗器制造,诸如暴雨梨花针,孔雀翎,观音泪等暗器甚至可以杀伤真丹境界的强者,乃是武侠世界的一大杀器,为江湖人所畏惧。

除了暗器意外,唐门在毒道上也有钻研,并有一番不浅造诣,更添威势。

段毅看重的,便是唐门对于毒道的研究,想要通过唐婉儿探寻一番三大恨以及草虫的信息。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唐门就是搞这个的,怎么说也比宇文家族能强上一些。

而且唐婉儿还是唐门三长老的女儿,虽然行事轻浮,为人放荡,但应该也有几分真本事。

再有唐十九这个高手,所以段毅对这两人抱有很大的期望。

宇文穆闻言,表情一变,瞬间拉下脸来,半是试探,半是怀疑道,

“你要去见她们两个?要做什么?莫非是她们和兰君被刺杀一事有关?

我记得兰君说过,最开始袭击她的,便是一条铁冠蛇,唐门在驯养毒物上也有高手,莫非真的是他们?”

他眼下就属于听风就是雨的阶段,而且由于先入为主,怎么看,怎么怀疑唐门以及归元帮两方。

总觉得宇文兰君的行迹就是她们一方,甚至两方透露给那十方殿派来的黑无常以及杀手的。

段毅苦笑一声,连连摇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要从唐婉儿那里打听一下有没有三大恨的线索。

这种东西十分罕见,我之前甚至听都没听过。

不过唐门擅长用毒,也擅长解毒,或许就对这种珍惜罕见之物有所了解。”

其实在他看来,唐门和这件事真的关系不大,唐婉儿将宇文兰君行迹散播出去的可能性也很小,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当不了真,也不会说给宇文穆听。

听到段毅这么说,宇文穆放松下来,想了想,开口将大门之外的一个宇文家族的高手叫了过来,叮嘱几句后,就让他带着段毅去见唐婉儿。

唐婉儿在回来之后,就被圈禁在马场中央的一座宅子当中,环境还不错。

而且她虽然是被圈禁,但也只是被限制人身自由,只要不出宅子,依然在里面耀武扬威,吆五喝六。

除了服侍她的十几个丫鬟,竟然还不知从哪弄来一个戏班子给她唱戏听。

唱完之后,唐婉儿看上了其中一个比较精壮的唱戏小伙子,手指一勾,两人就在一间屋子里翻云覆雨,搞了一下午。

当段毅找过来的时候,唐婉还在兴头上,也是瘾大,根本理都不理段毅。

这就让段毅比较尴尬了,无法,他又是有求于人,只能先去找唐十九去探探情况,怎么说这人也是唐门培养出来的高手。

只是接触了唐十九,段毅才觉得和人交流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他说十句,唐十九一共就嗯了一下,他说了一刻钟的时间,唐十九嘴里面一共蹦出不到十句,简直就是一个哑巴。

不过事实上,唐十九并不是哑巴,只是不愿意说话,不想说话,信奉沉默是金这一句话。

估计要不是他知道唐婉儿对段毅有点意思,连一个字都不会和段毅说。

这就是唐门培养出来的死士。

而就是唐十九蹦出的这几句话,也让段毅知道,他想问的,唐十九根本不知道。

唐十九并不是正式的唐门弟子,而是唐门三长老培养出的死士。

虽然修行武功,掌握暗器,懂得用毒,但总结起来,他会做的只有一件事,杀人。

杀人虽然需要许多技巧,甚至用毒杀人也是一个极为厉害的手段。

但唐十九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三大限,草虫。

无法,段毅只能到这宅子里的正房大厅里等候。

参茶喝了一杯又一杯,面色在烛火下显得昏暗不定,脑海当中想着许多事情。

时而思绪回到魏州,想着金鼎派的白希文和曲东流斗争到了何种程度。

时而想起孟州百花谷,不知道他的晴儿现在在做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时而想起怀州的拜月宫,他留下了一枚暗子凌千钰,不知道这个女人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未来又会发生什么作用。

时而想到今日一天发生的事情,从早上的去围猎,到从黑无常手上救下宇文兰君,再然后从宇文穆手上得到全本的冰玄劲,一枚足以令人功力半甲子的无极仙丹。

桩桩件件,像是一团乱麻一样在段毅的脑海当中搅拌,让他思绪越发凌乱,头痛。

“白希文有苏幕遮,雷鸣帮助,只要能狠得下心,曲东流绝不是他的对手。

只要曲东流倒台,拜月宫也讨不了好处,凌千钰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只希望她能给月碧云制造些麻烦。

眼下我当务之急。

其一,我应该将冰玄劲彻底练成,届时武功大进,打通十二正经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

其二,就是解开这枚阳极仙丹当中的热毒,只要吞服下去之后,我就将一跃而成为河北一地的超一流高手,纵然白希文这等强者也未必能拿得下我。

到了这一步,我才真正算是在这个世界有了自保的能力,今后该如何发展,也有所定论。

还有就是天残神功,内功修为不等于心灵境界,只怕还不到取出它的时候……”

繁杂的思绪之后,段毅又开始抽丝剥茧般的思考起未来的道路。

无论怎么样,变强是他最先考虑的事情,因为无论如何,强者都能将先机掌握在自己手里,应对任何突发危机也有足够的实力。

他毫不怀疑自己能修成冰玄劲,毕竟此功已经入门,甚至在藏武楼的帮助下,将此功精进,完善,提升,达到超越原本的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他唯一担忧的就是阳极丹的热毒。

三大恨若是齐聚,或许真的能解开无极仙丹之毒,而且使得药力倍增,能增进一甲子功力,但太过虚无缥缈。

他真正想着手的,还是草虫。

他总觉得,这玩意应该不算罕见,至少应该比三大恨来的普通,易得。

希望唐婉儿能给他一个惊喜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请教

唐婉儿出现在房间中的时候,两腮晕红,柔顺的秀发沾染着水珠,白净如玉的**披着一袭轻纱,将火辣的身材若隐若现的展现出来,勾人心火。

她走路的姿态妖娆撩人,好似一条扭摆行动的美女蛇,眉宇间风情无限,是男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尤物。

来到段毅的对面坐下,唐婉儿一双修长圆润的洁白大腿并拢,严丝合缝,眉梢挑起,一副饶有兴趣的意味,打量着段毅道,

“呦,自命不凡的段少侠,平常看不起人,怎么今日主动来找本姑娘了,你不是很傲吗?”

这女人语气得意,眼神当中也是一副揶揄的神情,段毅平常对她避之不及,着实让唐婉儿心中郁结了不少的怨气。

只是段毅的确年少英武,又清俊非凡,让她心动,想要勾到手再狠狠甩掉段毅,以偿还心愿之后,给段毅一个教训。

只是没想到段毅实在是油盐不进,让她渐渐失去耐性,没了那种心思。

而她为人又比较机灵,知道段毅绝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尤其是眼下这种特殊的时候,所以猜测段毅要么是有求于她,要么是带着某种任务过来。

段毅脸色讪讪,有些不好意思,有一说一,之前的他的确是很看不起唐婉儿,就算现在也是一样,但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有求于唐婉儿,自然不会应承这番话。

“哈哈,唐姑娘出身高贵,为人大方得体,美丽动人,实乃是女神一样的人物,段某人又怎么会看不起你呢?

只是我出身寒微,怕陷入唐门这个泥沼当中,不可自拔,所以才刻意疏远。

唐姑娘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段毅也算是将早年间的本事拿了出来,要不是还有几分节操,只怕唐姐姐已经叫出口了。

这番表现果然让唐婉儿神情微动,有些预料不到,露出一个笑脸,还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唐婉儿伸了伸自己的双臂,娇媚无限的给段毅抛了个媚眼,

“段毅,你的身份再寒微,总比一个唱戏的要强吧,本姑娘今天可是和一个唱戏的弄得死去活来,你堂堂少侠,武功高强,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这一句还是一副风骚模样,下一刻,脸色拉下,冰冷一片,哼道,

“好了,明人不说暗话,你来到底想干什么,有话直说。

是宇文兰君派你来的,还是宇文穆让你来打听消息的?”

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善变之名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段毅也被弄得有些被动。

而且听她话中口气,对宇文兰君和宇文穆都有不满,显然是因为被圈禁在这里的缘故。

这也正常,她可是唐门三长老的千金,过去那也是横行霸道的主,现在被人当成囚犯一样对待,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不过段毅不想接这个话茬,更不想撩骚这个女人,整理心情后开门见山道,

“不,我来见唐姑娘,和宇文家族无关,也和今天的刺杀一事无关,而是有些东西想向你请教。

不知宇文姑娘可知道亢龙之齿,绝域之耳,雪山之火为何物?”

在知道段毅不是为了宇文家族过来找她后,唐婉儿紧绷的身体已经松缓下来,凌厉的眼神也缓和不少。

不过在听到三大恨之后,脸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看着段毅的眼神异样,似乎见到什么稀奇的东西。

“你知道七大恨?”

一句话瞬间让段毅懵逼了,他说的是宇文穆告诉他的三大恨,但唐婉儿直接整出了七大恨,明显对其有一定的了解,看来有戏啊。

这么一想,段毅的眼神便火辣起来,郑重其事的向着唐婉儿拱手请教道,

“段毅还请唐姑娘不吝赐教。”

他这人对事不对人,哪怕看不太起唐婉儿的轻浮放荡的品性,但对其专业一面,却予以肯定,术业有专攻,绝不是一句空话。

唐婉儿白葱一般修长的手指划过自己的红唇,半是探究,半是解释道,

“七大恨,也就是无目之蛇,亢龙之齿,绝域之耳,极地之手,黑夜之露,雪山之火,以及**之泉。

乃是天下最珍贵罕见的药材,有起死回生,甚至长生不老之效。

之所以这么说,是涉及一桩往事。

武林神医一线针赖家曾有大恩与中原武林,不过赖家人有早衰症,从无人能活过三十岁。

后来天下十大神医和毒王为了帮助赖家解决早衰症,便齐聚一堂,经过一年时间,整理各种典籍,研究出治疗这早衰症之良药,便是七大恨。

而后倾尽全武林之力,终于将七大恨凑齐,让赖家破了早衰症的血脉之禁锢。

此后,就有传言,七大恨齐聚一身,便能激发不可思议之生命潜能,断肢再续,长生不老,功力大增,只若等闲。

有不少能人异士都在搜集七大恨,可惜从无一人能聚集齐全。

怎么,莫非你也想长生不老?

看你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以你的武功,顺风顺水的话,至少还有七八十年可活,何必追寻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唐婉儿别看在生活作风上比较开放,为人所诟病,但在唐门时,也是经过专业学习和高手教导过的。

七大恨破解早衰症作为医道和毒道历史上的一个不可略过的丰碑,她知之甚详,唐门也曾有大野心,想要搜集齐全,研究一番,可惜没有成功。

段毅心头一动,不由得暗暗称奇,原来这个世界也有神医赖家,也有早衰症,也有七大恨破解早衰症的先例,实在是奇妙的很。

不过断肢再生,长生不老,是不是有些天方夜谭了?

要说练习某种武功,或者完后有这种奇效还有可能,单凭药力,应该难以做到这般匪夷所思的程度。

而且真能断肢再生的话,宫廷里的那帮公公们还不成天到晚的利用手里的权力去寻找这七大恨?

什么东厂督主,西厂厂公,都是消息灵通,手下高手如云之辈,还背靠朝廷这么一个庞大的巨无霸,就没人搜集成功?

反正段毅是不大相信这些的,能治个病就了不得了,想长生不老,还不如直接喝凤血,吞龙元来的痛快。

第二百四十章 节操

说完这一段,唐婉儿又接着段毅最开始提问说道,

“亢龙之齿,乃是我神州大地早年的一种凶猛兽类留下的遗骨化石,磨成粉后服用,可以让人脱胎换骨,力大无穷,百病不生,渐有威严之气,可慑服百兽。

绝域之耳,就是绝岭悬崖之上生长的玉灵芝,色黄为最次,色绿为中档,色白为最佳,服用之后,增益人身元气,使得气血强健,身体再次发育,生机无限,有若新生。

最后的雪山之火,就是雪山之上生长的红色雪莲,可解百毒,壮人体本源。

我奉劝你一句,这三样东西,每一样都是超绝罕见之物,就算偶尔被发现,也会很快被人服用,你想搜集这些,只是妄想罢了。

不过,如果你肯叫我三声唐姐姐的话,我就将自己掌握的有关亢龙之齿的线索说给你听,你觉得如何?”

“唐姐姐,唐姐姐,唐姐姐,没想到唐姐姐果然是有通天智慧,在下佩服。”

段毅节操掉落之快,让唐婉儿瞠目结舌,一双秀亮的眸子呆滞,指着段毅结结巴巴,好一段功夫都没缓过来。

然后才哈哈大笑起来,高耸的胸脯一阵波涛汹涌,如海浪滚滚,最后甚至连眼泪都笑的掉落几颗。

等到恢复平静之后,唐婉儿才伸出手背擦了擦眼角被笑哭的眼泪,无语道,

“段毅啊段毅,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子的?

清俊无双,有如夜空之朗月,武功高强,有天骄之资,但你现在完全打破了我对你的幻想,你知道吗?”

人就是这样,哪怕接触不多,了解不多,也会自以为是,将喜欢或者欣赏的人无限的去美化,这一点在偶像以及追星圈子里尤其寻常。

什么女神,男神,一个一个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完美无缺,但事实上,人真的不可能完美无缺,一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唐婉儿便是这样一个人,自以为段毅是这样的人,却完全不了解他,所以刚刚看到段毅这般没节操,心中反差,落差太大,才笑得直不起腰,连眼泪也掉落好几颗,险些笑死在那里。

段毅不以为意,用外表去判断一个人,是最为肤浅的做法,他可从没说自己是高冷男神的那一范,逗比男神也够不着,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他虽然看重自己的面子,但也没有那么死要面子活受罪,更不会因为区区几句话就将自己看低。

见到段毅毫不在意,唐婉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遍遍的看着他,最后道,

“好,其实这样的你倒是比较讨人喜欢,我便给你说,亢龙之齿”

唐婉儿见识到段毅的另一面,倒是十分开心,刚要将亢龙之齿的蛛丝马迹告诉段毅,便从堂外走进一个眉眼清秀,身材瘦弱,显得很是阴柔的男人。

他披着和唐婉儿一个样式的轻纱,下山短裤,同样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瘦弱,但轻纱下的腱子肉也是挺有阳刚之气,还有一块块腹肌,堆积起来尽显爆发力。

最关键的是,主人本钱不小,下面一坨鼓囊囊的,难怪能以一个普通的人的身份被唐婉儿看重。

他走进来后,看到段毅,先是楞了一下,眼神当中诧异和嫉妒同时涌出。

危机感大爆发下,一个跨越便来到唐婉儿的身边,有若小鸟依人一般将脑袋趴在她的大腿上,腻腻道,

“主人,人家刚才睡醒便见不到人,原来是来见相好的,他有人家厉害吗?”

一边说着,这男人还一边示威性的冲段毅挺了挺自己的裤裆,一脸的骄傲和自豪。

这男人就是那个唱戏戏班的班草,长相英俊,天赋异禀,一杆大枪荡平戏班的女人们,无论是大姑娘还是人妇,一个也没放过,日子过得滋润无比。

这次被宇文家高价请来被唐婉儿唱戏,他被唐婉儿挑中后,便尽展所能,将这高高在上的侠女弄的是死去活来,两人也是如胶似漆。

按照他的想法,将这侠女拿下后,就可以直接踹了那个草台戏班子,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不用再走南闯北,风吹日晒,可怜了他这一身好皮囊。

只是在看到段毅之后,这小子就觉得他和唐婉儿的关系不一般,怎么看怎么有一腿,最关键的是,段毅居然长得比他还英俊数分,这能忍?

所以这小子就刻意向唐婉儿撒娇,按照他的想法,两人刚刚在床上还是你一句相公,我一句娘子的,怎么也有几分情意。

借着这个机会,他想将段毅给怼出去,独占唐婉儿,或者至少也要知道他在唐婉儿心中的地位如何。

他放弃了自尊,放弃了人格,放弃了所有,就为了能有一个更加光辉灿烂的人生。

却没料到他在说完这番话后,直接就被唐婉儿一脚给大力踹到边上。

肘部最先着地,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是断了,疼的这男人满头大汗,哀嚎不止,跟杀猪一样。

浑身哆嗦的和得了羊癫疯,同时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唐婉儿。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再看唐婉儿,之前在床上的含情脉脉,此刻尽数变作森寒的杀意,

“废物,谁让你进来的?给老娘滚出去!

真以为上了老娘的床就能没规没矩吗,要不是看你陪老娘玩得高兴,早就弄死你了。”

这一下子连段毅都看得有些懵圈,虽然他也挺讨厌这屁精。

更反感被人当做唐婉儿的姘头,但绝没有料想到唐婉儿这般不近人情。

人们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床上的亲密关系,往往会影响感情的远近。

为什么有的女人本来很爱家庭,很爱丈夫,但出了轨,往往就向着情夫?

除了精神上的满足,身体上的亲密关系也是重要的原因,毕竟他们曾经是一体的。

不过唐婉儿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翻脸无情,恐怕直接将这小子当成了玩物,玩玩而已。

想想也是,连那飞云门的少侠都被唐婉儿说甩就甩。

他一个只是有些英俊的普通人,又何德何能让唐婉儿另眼相看?

这女人不是无情,而是她根本没对这唱戏的动过情。

段毅的心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两个字,可怕。

严格说来,刚刚不是唱戏的玩唐婉儿,而是唐婉儿玩他。

结果这小子拎不清自己的地位,翻了船,估计下场好不到哪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草虫

唱戏的小子哀嚎了一会儿,门外的守卫便循声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后有些发愣。

唐婉儿有些厌恶的摆摆手,就让人将这人抬了出去,再次看向段毅,

“怎么,觉得我不近人情,连才没分开没多久的床伴也能狠毒的对待,所以害怕了吗?”

她的表情似笑非笑,带这些嘲弄,眼神微冷,和刚刚的随性又有不同。

段毅摇摇头,唐婉儿或许的确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性格复杂,不过这不关他的事,还是请教道,

“不,唐姑娘只是过的随性一些,人生在世,有些人被各种条条框框所束缚,在我看来,唐姑娘是个率直之人,该行乐时便行乐,倒是很羡慕呢。

不如将话题转回来,那亢龙之齿究竟有什么线索呢?”

唐婉儿哼了一声,似乎对于段毅的回答并不满意,不过还是继续说道,

“十三年前,东部沿海的盗墓贼吴家挖出一座前朝王侯的大墓,听闻价值连城的陪葬品数不胜数,亢龙之齿便是其中之一,吴家也由此大发横财。

不过吴家也知道骤得横财,对他们这种小家族来说是祸非福,所以隐姓埋名,从江湖上消失,早已经隐迹多年,不知所踪。

你要找亢龙之齿,便从吴家着手吧,亢龙之齿要么在他们的手里,要么知道它的流向。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抱太大的期望,当年这事闹的沸沸扬扬,不少大势力都在寻找吴家,包括白莲教,魔教遗毒,甚至是朝廷,却没一个人找到他们。”

段毅听得出来,只怕唐门也曾经派人寻找过这个盗墓家族,只是没什么收获。

他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通过自己目前交好的势力寻找一番。

当然,心态也是放得很平稳,有收获更好,没收获也不失落。

他真正报以期待的还是记忆能中能解阳极丹热毒的草虫。

“那么再请教唐姑娘,可知道草虫为何物?”

时隔久远,他对拜读的作品早已经模糊,只是大概了解,却难以事无巨细,所以想要通过这个世界的专业人士了解一番。

草虫,是虫子,还是某种草药仙丹?他表示很疑惑。

唐婉儿原本已经意兴阑珊,有送客的意思,却再次听到段毅发问,心中一动。

“段毅,今天你接二连三的向我发问,先是三大恨之消息,再然后是草虫,莫非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还真不是唐婉儿乱猜,三大恨虽然有骨头化石,有灵芝,有雪莲的,但无一例外都是极为难得厉害的神药,草虫也是如此。

最罕见的是,一般的武者对此都不了解,只有精通医道或者毒道之人才清楚。

而段毅对医术毒术一窍不通,也对炼丹熬药一无所知,他从哪知道的这些?

段毅有些犹豫,无极仙丹可是顶好的东西,本身草原出品,这么多年下来,只怕大夏之地,他手里这枚算是唯一一颗,独一无二,价值连城。

要是换做过去他认知当中的唐婉儿,肯定随便编个理由就糊弄过去了。

不过经过刚刚那件事,他对唐婉儿倒是高看不少,觉得这女子还算个人物,若是欺骗她被拆穿的话,难保这女人不会坑他。

踌躇一会儿,段毅还是半坦白道,

“不错,这件事其实你也知道。

之前宇文大人要我将飞云门的那几个人赶走,会以他宝库当中的一件收藏作为酬谢送给我。

刚刚我便是从宇文大人处出来,选了一枚能增进功力的丹药。

只不过这丹上有澎湃热毒,服用之后,会留下极大的隐患,所以想出一些法子来解毒,那三大恨便是宇文大人告诉我的法子。”

唐婉儿点点头,素手抚摸自己垂在胸前的乌黑长发,目光闪闪,肯定道,

“不错,亢龙之齿固本元,绝域之耳和雪山之火搭配起来扑灭热毒,温而不燥,无论是何种炎毒,热毒,火毒,都可以此而解,这法子不错。

不过太难凑齐,而且这三样东西本身就是能令人功力倍增,脱胎换骨之物。

若是单单为了解除热毒,太过可惜了些,反倒不如在得了这三样东西后,重新配以丹方,炼制丹药来得好。”

说罢,觉得段毅刚刚坦言,不曾欺骗于她,心里舒服,又解释道,

“草虫,其实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一般的昆虫蝈蝈的代称。

而在我们用毒或者用药之人眼中,真正的草虫,是生长在极寒之地的一种冰蚕。

可以吐出冰丝,当中蕴含极强的寒意,本身也有寒毒存在。

根据我的了解,用草虫,也就是冰蚕化解丹药当中的热毒,也是可行的。

以冰克火,以毒攻毒,不过这个过程要把握好,不然很容易出问题。

以我唐门研究,冰蚕本身不能吞服,最好是以其唾液服之,以唾液当中的阴寒之气,克制你所说丹药当中的热毒阳劲。

而且相比前三者,冰蚕倒是比较好找,我唐门就拥有一只生长七百年的冰蚕,毒性非凡,可以顷刻间毒毙一个真元巅峰境界的高手。

不过用毒一道博大精深,不是简单就能掌握,这个度你要掌握好,不然解了热毒,中了寒毒,同样会很棘手。

你若是信得过我,等你找来冰蚕,我会帮你调配解毒散,至少会保证你身体的安全。”

唐婉儿说完,从座位上站起身体,摇曳身姿走向大厅的侧门处,进入里面的房间。

一阵淅淅索索的寻找之后,很快走了出来,披了一件红袍,同时朝着段毅扔来一个瓷瓶,被他接住。

定睛一看,瓶子上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清凉丹三个字。

“这是一种解毒的丹药,药性温和,哪怕不能化解一些霸道的热毒,也能将它压制一些,免得让你受苦,送给你了。”

段毅将药瓶扣在手里,看着唐婉儿,目中疑惑不解。

他接二连三的发问,唐婉儿能认真耐心的作答,他已经感激不尽,为何还这么大方送他丹药?

要知道白天的时候对方还对他横竖看不惯,实在担心着了这女人的道。

唐门出身,用毒的高手,白送他的东西,能吃吗?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行走江湖,谨慎是必不可少的,不然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小贱人

段毅的表情被唐婉儿看在眼里,眼中愠怒,琼鼻哼了一声,摆手道,

“怎么,怕我在这丹药里面下毒,对你图谋不轨?

放心好了,老娘我虽然是唐门出身,却很少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对付人。

本来我是看你不顺眼的,但谁让你叫了老娘三声唐姐姐呢?

老娘就收了你这个小弟,刚刚算是见面礼了。”

段毅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唐婉儿这个说法,不过感觉还是占了脸蛋的便宜。

怕不是他的魅力属性发挥作用,将两人的关系拉近,让对方一开始就对他大有好感。

魅力这一属性,其实比较玄乎,说它有用吧,对段毅这样的实用主义者来说,又看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说它没用吧,往往又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古往今来,将魅力这一属性发挥之大成之人,代表人物就是人称刘跑跑的刘备刘皇叔,蜀汉开国奠基之人。

这位大佬除了一张皇叔的皮,骗人的嘴,仁义的名,还算可以的武力与见识,前期是要啥没啥,屡战屡败,裤衩都快输光了,却始终有一大批死忠跟随,这就是魅力的作用了。

而此世的段毅因为这张脸蛋带来的魅力,也有许多好处上门。

贺兰月儿就不说了,当初他要是长了一张丑脸,早被这丫头打的找不着北了。

还有此后结交的人,若是他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只怕早就错失许多机缘。

段毅将这清凉丹收好,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将话题转到今日刺杀一事上,想听听唐婉儿的想法。

唐婉儿听他发问,也是气的不行,脸色冷的和冰块一样,

“不用说了,肯定是白薇这个小贱人干的,我来河北才多长时间,怎么可能和宇文家族结怨?

而且这小贱人为了迎合我们两个,特意装出一副风骚浪荡的样子。

其实和我根本不是一路人,嗯,按照大众的说法,是个本分的好女人。”

段毅听得瞠目结舌,在他看来,宇文兰君三女都是一个德行,白薇也好不到哪里去,听唐婉儿这么说,好像她还是一个贞洁烈女了?

当他眼瞎还是世界对于好女人的定义有了偏差,开玩笑也没有这么开的。

唐婉儿见他不信,轻蔑的对着段毅勾了勾手指,鄙夷道,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懂个屁,以为看见什么就是什么了,不知道女人最会演戏了吗?你看我。”

说着,唐婉儿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变换了个淑女坐姿,之前的慵懒与风情消失不见,虽然还是之前的样子,同样的衣着,但气质大变。

充满光泽的肌肤满是端庄与圣洁,秀丽双眸如水,眼神清澈动人,一副玉洁冰清的样子。

一时之间,段毅还以为见到什么圣女,仙女,神女了呢。

假如她和段毅初见面时,便是这样的表现,以她的姿色,保不准段毅还真的对她有些想法,太他娘的会骗人了。

女人果然是天生的演员,骗死人不偿命的那一种。

他甚至都能想象,将来唐婉儿要是有了丈夫,那真是被她玩死都得说好老婆,趟上这样的女人,悲哀啊。

见到段毅被惊艳了一下,唐婉儿嘴唇抿起,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又回到了之前风情万种的状态,转换也是浑然天成,毫无矫揉造作。

“看到了吧,姐姐今天就教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要用你眼睛看到的,去评价一个女人,要用心,多观察,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

就拿白薇来说,她虽然和我们混在一起,但一般荤言荤语都是我和兰君在说,她在听,而且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再比如对你的态度吧,之前我们三个人对你攻势可是从早到晚,但你可曾发现,三人当中,其实她是找你次数最少的,而且往往都是在我们搅扰你到不耐烦的时候才去的。

你想想,一个本来好好的姑娘,非得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为了什么?

会不会是想要投其所好?比如知道宇文兰君的作风,刻意装出这个样子,好接近她,这样的话,许多阴谋诡计就好施展了。

若不是她做出这番姿态,你以为我和宇文兰君会和她混在一起吗?”

唐婉儿这番话可谓让段毅大开眼界,倒不一定真的是认为白薇就是阴谋设计宇文兰君的人,只是觉得自己自诩细心,但比起女人来说,还是有所不及。

此刻回想起和白薇相处的点点滴滴,的确发现一些异常之处,比如白薇虽然看似是撩拨他,但实际是在刻意的让他厌恶。

而且就算两人单独相处,也是十分规矩,没有像唐婉儿那样对他动手动脚,差点揍她一顿。

有些事情当时身在局中,看不清楚,但现在跳脱出来,就能发现真相。

“看来的确是这样,那么唐姐姐叫她小贱人就有些不妥当了吧,人家怎么说也是自珍自爱的好女人啊。”

唐婉儿听的心头火起,极其彪悍的朝着地上呸了一口,吓了段毅一跳,

“不妥当?

本来好好的姑娘不去当,偏要往荡妇这条路上走,你说她不是贱是什么?

我可告诉你吧,她那不叫自珍自爱,那叫自欺欺人,什么德行。

宇文兰君也是一样,平常对我和白小贱人一般无二,实则还不是背着老娘耍心眼。

觉得白小贱人还能回头,时常帮着她说话,蠢货一个,要不是你,早就死在别人的手上了……”

唐婉儿说的天花乱坠,唾沫星子乱飞,一阵叨叨叨的埋怨,不满,跟个怨妇一样,跟唐僧唐长老估计有的一拼,让段毅耳边犹如一万只苍蝇嗡嗡作响,招架不住。

他对唐婉儿有感激之情,不希望她和刺杀宇文兰君这件事有关,所以在综合自己了解,以及唐婉儿之前表现,觉得她应该没问题,便想告辞。

唐婉儿对着段毅发泄了一番,一时间神清气爽,摆摆手让段毅自己走,她就不送了。

段毅苦笑着离开,出了大门口,往里看了眼,觉得自己对于人这个生物还是了解的不够。

原本他很讨厌唐婉儿,现在倒是有些喜欢她了,是类似朋友,哥们的那种喜欢。

怎么说呢,刨除私生活这块,正常情况下的唐婉儿性情直爽,有话直说,倒是十分适合做朋友。

第二百四十三章 模拟吞丹

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上灯笼,屋内变的明亮起来,只是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晚上的气温还是很低。

段毅在房间内找了个火盆,从屋外墙角堆积的炭堆里取出五块,回到房间内燃烧取暖。

而后将自己的今天的收获一样样样摆在身前的平滑桌面上。

一本拇指厚,十六开的蓝色封皮书,纸张光滑,泛着墨香,显然是手抄本。

上书冰玄劲三个大字,笔画奇陡,有若深山险谷,蜿蜒曲河,下笔之人显然是心有沟壑之辈,字蕴其心意,不知道是不是宇文修亲笔所著。

这便是宇文家族赖以崛起,强大的神功,对于眼下的段毅来说,没有比这更合适他修行的功法了。

两个瓷瓶,一个装着的是无极仙丹,也就是阳极丹,吞一颗,按照宇文穆的说法,可以增长三十年功力,不过会被歹毒的热毒附身,很难摆脱,最终自取灭亡。

这算是除了冰玄劲之外段毅最看重的宝物了,足以将他的实力推进到一个超一流层次,跨越凝元,迈入真元,也是水到渠成。

另一个瓷瓶,当中装着的是唐婉儿交给他的清凉丹,可以解毒散热,就算遇到霸道的热毒,也能缓解压制一二,不至于让他太过难受。

而这三样东西,纵然价值最低的清凉丹,放到外面怕也能让人争的打破头。

“幽州一行,收获远远超出我的预料,若是呆在百花谷内,怕是怎么也没有这般际遇。”

百花谷对于段毅来说,就是温柔乡,同时也是英雄冢,若是流连于那谷内的安稳平静的生活,又何来现在紧张刺激又收获多多的生活呢?

段毅心中感慨万千,尽管奔波不停,像是劳碌命,但他却甘之如饴,这样的生活,或许就是他曾经向往却怎么也难以实现的。

收回散乱无序的想法,段毅伸手摸了摸颈下的银色长生锁,一如他刚得到时的那般样子,充满了神秘感。

双耳颤动,听到约莫二十米外,他所在庭院的大门外有两个呼吸沉重的士兵守卫,心中安稳许多,伸手揽住桌上的三样东西,回到床榻上躺好。

盖上被褥,双眼微阖,精神遁入藏武楼当中,只有屏风后的火盆内坚强的火焰不停燃烧……

藏武楼外的雾色空间内,段毅手中除了一册由藏武楼生成的冰玄劲秘籍,更多了两枚一红一白的丹药。

红的丹药只有拇指盖大小,浑圆成丹,上面有细细如线的纹理交织,没有一丝一毫的药性外泄,连药的气味也没有,很难想象这是两百多年前的人炼制出来的。

不过段毅依靠敏锐的灵觉,可以感觉到这阳极丹当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勃勃生机甚至让他周身毛孔扩张,体内冰玄劲真气活泼起来,自发吸纳天地灵气。

另一枚稍大一些,呈椭圆状的白色丹药则是清凉丹,握在手里,肌肤感知的确是一片冰凉,让人心神平静,不过比起阳极丹来,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这是段毅以精神构建的两枚丹药,虽然是虚幻的,但在藏武楼空间之内,却是真实的,而且与外面的丹药一般无二。

想了想,段毅没有直接翻阅冰玄劲参悟,而是一口将阳极丹吞入腹中,同时精神汇聚,仔仔细细的观察自己身体的变化。

这丹药看起来坚硬如金刚,但入喉即化,由一座金刚石化作炎流钻入段毅的腹中,几乎是瞬间,段毅便感觉到一股燥热之气在体内升腾起来。

他原本白净细腻,有若牛皮一般坚韧的皮肤瞬间变得火红起来,滚滚汗珠渗出,顺着身体流淌下来,更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作蒸汽消散在空气当中。

段毅的双目变得赤红,嘴巴张大,急速喘息,仿佛嗓子眼里藏了一座火山,不停的喷发热量,甚至扭曲了空气。

此时段毅的大脑之内只有一个念头,热,好热,身体仿佛浸泡在岩浆当中,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被这股热量填充,堵塞,直至膨胀。

又好似有人拿着火把在段毅的身上熏烤,刺痛,炙痛,灼痛……交织在一起。

当过了大约三分钟左右的时间,这股仿佛岩浆流淌,火山爆发的感觉才渐渐消退,整个身体变得舒爽松快起来。

取而代之的则是腹部散发的源源不断的元气洗刷肉身,同时实质化的元气汇聚在丹田之内,被他体内的三股真气争相撕扯,消化,壮大……

短短时间,段毅体内的真气便增进了一倍有余,而后极为轻松的冲击通脉的最后一关,使得周身经脉大畅,运行周天畅通无阻。

这还不止,段毅能够感觉得到,在这股腹部元气不断壮大之下,他的真气越发深厚,雄浑,不断的增强,直到量变引起质变,达至凝元。

白希文曾告诉过段毅,凝元,是武者实力递进的一个过程,既可以划分到真气这一境界,也可以划分到真元这一境界。

过去段毅一直不理解,而现在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凝元,就是体内的真气更加凝实,是一种形态层次的提升,递进。

如果用更加简单明了的方式来形容的话,就是密度的增加,从气体的密度到液体的密度的改变,威力呈直线提升。

只不过这种提升和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需要时间的累积,不断的堆砌的。

在真气凝练成真元开始,到所有真气全部化作真元为止,这一层次,便是凝元,算是一个过渡的阶段。

而纵然如此,段毅也有一种自身实力倍数增强之感,挥手间,一个拳形的气劲澎湃而出,横冲直撞,直到击出体外十丈之远,才缓缓消散,而就算消散之前,依然有碎裂岩石的恐怖威力。

段毅忽然产生一种明悟,真气阶段,气散如流,仿佛一条条麻绳,尽管抽击起来让人皮开肉绽,但威力到底有限。

而凝练为真元的真气,则像是一根粗壮的木棍,不但让人皮开肉绽,甚至让人骨头断裂,这种增进是本质上的提升。

而凝元阶段的表现,也是因人而异,段毅的凝元,和普通武者的凝元,完全是两种层次。

因为他的根骨资质更强,体内的经脉之粗壮坚韧,简直令人发指。

而其真元之威力,可凝练真元之数量,也是远超凡人。

有时候,天赋真的是令人绝望的一种差距。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全本冰玄劲

源源不断的元气依然从段毅的腹中涌出,推着他的内功修为一路高歌猛进,真气凝练成真元的比重逐渐增加。

直到段毅所有的真气化作真元,让他浑身上下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

藏武楼空间内的段毅突然生出一股冲动,只见他站起身体,弓步冲拳,丹田中真气无任何技巧的爆发,一时间气浪滚滚,爆裂无比,浓烈的白雾直接被段毅外放的真气打出上百米的空白区域,且余力不止。

回过神来,脚踏大地,踩踏的坚硬无比的石板都是咔咔作响,整个人如冲天而起的飞鹰,凌空十数丈仍不止,同时吐气开声,音波滚滚,将附近百米空间搅动的波澜不停……

然而,阳极丹的药力依旧不曾发挥完全,进一步夯实段毅的真元修为,使之愈发浑厚,凝然,仿佛一座山一般,巍峨,雄壮,不可摧毁。

到了这种修为,举手投足,以力压人,纵然是拳脚招式稀松平常之人,也能发挥莫大的破坏力,武功无比惊人。

段毅也终于领悟了在通脉之后,到凝元境界,再到真元之境的第一层修为,真元如山,修行之路一片坦途。

不过很快段毅的好心情便被打断,只因在所有的药力宣泄完毕之后,他的浑身再次出现了被火烧一般的燥热之感。

下身膨胀,双目赤红,汗珠滚滚而下,似有无穷的精力要宣泄出去。

这便是阳极丹的热毒在发挥作用,已经深入段毅的血脉当中,乃是比之作用于真气更加恐怖的毒性,只要血液不流尽,毒性便不会断绝。

原本寂静,空旷的藏武楼空间之内,突然出现了一声狂躁,痛苦的嚎叫,声音好似一头将死的野兽发出,同时阵阵气爆声不绝,是段毅拳脚并用,肆意发泄体内的真气,将四周环境弄得一片狼藉。

然而就算如此,段毅依然没有消停,很快便在地上打起滚来,痛苦的似乎要将浑身的皮肉一块块的撕下来,好减轻自己面临的痛苦。

段毅不是没受过苦,不是没遭过罪,意志更是在日常修行磨砺中变得无比坚韧,犹如长剑一般锋芒凌厉。

然而此刻,他的意志被痛苦的汪洋瞬间摧毁,他甚至生出了死亡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

段毅调动全身的真气抚慰热毒引发的躁动,一股股清凉的气流游走全身,却也只能让他维持片刻的正常,随即热毒再次复发,整个人的身体都被一层不正常的红光渲染。

很快,段毅忍耐到极限,服下唐婉儿赠予他的清凉丹,药力很快发挥作用。

段毅虽然不能如掌中观纹一般了解热毒与清凉丹之间的战争,却能形象的感知到两者的处境。

用军队来作比的话,热毒就像是一万个通脉境界的武者在他的体内肆意流窜,破坏,而清凉丹只有一千个通脉境界的武者在抵挡热毒,杯水车薪……

这般服用丹药,又用内力真气以及清凉丹解毒的过程,被段毅小心翼翼的记载下来,从初开始时的反应,到药力发挥,真气修为狂飙,再到热毒发作,清凉丹作用消失。

待到记载完毕,段毅以精神散去这具肉身,重新凝聚出一副身体,再次服用。

而这一次比前一次,许多细微之处也不相同。

比如开始时的澎湃阳劲自体内爆发,段毅因为早有准备,扛过那一阵爆发,充分利用药力增进肉身以及内功修为,按照他的估算,比前一次试验至少增强一成,这已经是很恐怖的效率了。

再有就是热毒发作之后,似乎也因为段毅充分利用药力而越发爆裂,难以忍受,哪怕清凉丹的药力也难以压制安抚那种毒性。

一次次实验,带来的是段毅对两种丹药以及自身反应过程的超卓掌控。

这般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段毅终于放下丹药,平静了下心神,由躁动,激动,悸动,渐渐变得如夜空中倒映在清水当中的冷月。

直到他完全恢复心境,这才珍而重之的将冰玄劲的秘籍拿到手中,翻阅起来。

丹药之力虽好,但也只是外力,他真正强大的根本还是冰玄劲这门武功。

段毅之所以要在修炼此功之前服用丹药,也是好做一个比较精准的对比。

秘籍开头几篇便是冰玄劲的入门心法,和宇文穆传他的一般无二,之后则渐渐精彩起来,也将冰玄劲与一般的内功拉开差距。

按照冰玄劲秘籍上记载,这门武功入门只是起始,之后修行,便要练劲,滴水劲,叠浪劲,漩涡劲,层层递进,威力无穷。

这种劲不只是纯粹的真气之力,例如滴水劲,按照秘籍所载,一旦练成,整个身体的力道,真气,精神,都会凝练圆融如水滴,防守密不透风,攻击无孔不入。

这是纯粹的真气威力,若是再配合适当的外功技击武学,更是强横无比。

叠浪劲,则是一出手便有数层不等的力道叠加,原本只有一的真气,经过叠浪加成,可以发挥九的威力,已经是寒冰真气这等武功无论如何也不能比拟的强大功效。

漩涡劲尤其恐怖,按照段毅的领悟,已经比拟明玉神功第九层境界,可以将任何攻击他的力道撕扯,分解,化为无形,为己所用,先天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同时攻击时也能以漩涡劲牵扯敌人,力道极为古怪难防,比之长生诀的螺旋劲更加恐怖。

而且一旦练成漩涡劲,便会在丹田之内形成一个漩涡冰云,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无时无刻不被这股劲力吸引,牵扯入体内,修行速度奇快无比。

除了劲力,便是对于真气阴寒属性的修行,同样划分为几个层次。

普通的寒冰之力,已经是寒冰真气大成才有的威力,到威力绝伦的玄冰之力,再到至寒无比的冰魄之力。

然而,滴水劲,叠浪劲,漩涡劲,与寒冰之力,玄冰之力,冰魄之力,并非层层对应。

劲力难修,冰魄之力难成。

纵论宇文世家修行冰玄劲之高手,最强之人也不过是漩涡劲配合玄冰之力罢了。

若有人能通晓三大劲,以及最强冰魄之力,足以将此门神功推升到比拟四大奇书的层次。

段毅也是第一次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冰玄劲。

顾名思义,有冰,有劲,中间一个玄之又玄,便是完整的冰玄劲神功,实在是智慧通天。

段毅字字细品,句句琢磨,越发觉得冰玄劲之奥妙,实在非凡人所能想象。

而且严格说来,这与他印象当中的寒冰绝学有一定的差距。

因为按照他的理解,这是修行更加宏大,超凡的水之力量。

水,散则成气,聚则成冰,包罗万象,幻化无常。

段毅长舒一口气,眼神精光闪闪,充斥着无穷的喜悦和好胜之心。

这门武功,他不但要练,还要将之练成前无古人之境地。

第二百四十五章 真气汇聚

段毅细细品读,此时在藏武楼神秘之力的加持下,悟性超凡入圣,瞳孔当中闪烁着一个又一个的字符,尽皆是冰玄劲的心法。

不过他没有贪多,妄想一步登天,直接将三种劲,以及冰魄之力修成,而是专注于滴水劲以及寒冰之力的修行。

按照心法记载,滴水劲,一共分为三个层次,尽皆圆满才有资格修行叠浪劲。

这三个层次,对应人的体,气,意,均能圆融如水滴,才算将滴水劲圆满。

体,便是人的身体,不同的人对自己的身体掌握程度也是不同,刨除基本身体素质的差距,对于身体的运用也是天差地别。

比如段毅,他练武练剑,对于身体掌握便远高于常人,寻常时候的发力,能够充分调动身体的各个部分的力道,十分能发挥八分力气,已经很了不起了。

若是将滴水劲修成,那么段毅便能整合身体各处的力道,举手投足,都是十成十的发力,大幅度提升本体的战力以及修行速度。

其实在广义上的武学修行上来说,大众武者将十成十发挥自身力道的技巧称之为入微,细致入微,乃是非强者不能掌握的高端技巧。

段毅对这一层次十分有把握,不仅因为他本就对自己的身体掌握了七八分,更因为他修行改进后的冰玄劲入门心法,对于身体的掌控与日俱增,几乎是水到渠成。

由此也能看出,修成滴水劲,第一关就是要将冰玄劲入门。

第二个层次,就是真气的滴水劲的修行,每一丝,每一缕真气,便会如水滴一般圆融纯净,平常时候不显山不露水,待到爆发时,水珠便会化作汪洋,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第三个层次,是意的修行,或者说精神方面的修养,心静如水,就算惊起点滴涟漪,也能很快恢复平静,在修行中,在日常生活中,甚至在战斗当中,都能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

如能将三者修行完全,滴水劲便算圆满了,按照段毅自己的理解,同样是他现在的身体素质,真气修为,足以吊打不曾练成滴水劲的自己。

而且,他隐隐有一种预感,滴水劲对于他的剑术修行也有极大的帮助。

他自习武以来,便是以剑为主,所通晓的剑法虽然不多,但至少都是一流。

嵩山剑法剑路纷繁,有一派之根基底蕴,嵩阳铁剑大巧若拙,招式简单干脆,但内中剑气锋锐无尽,刚猛凌厉,两仪剑法幻化无常,精妙非凡,蕴含玄门之道……

段毅曾几度想要将自己所学之剑法融粹一炉,不说创出属于自己的剑法,至少能统一协调,可惜始终难以成功,总是差了些什么,就算领悟人剑合一的境界也是如此。

而在细细品味领会冰玄劲所在的滴水劲后,段毅觉得自己剑术剑法更胜一层楼的契机就在这里。

除了滴水劲,段毅另一则关注的就是心法当中对于寒冰之力的描述,其实仔细琢磨后,他就发现,刨除某些专业术语,有六成左右都与寒冰真气的心法相似,至少大体上一样,有种殊途同归之感。

只是剩余的四成心法则凸显出冰玄劲的高明之处,不再是间接的吸纳寒气,与真气相融,形成寒冰真气,而是直接修成蕴含寒冰之力的真气。

两者差距,就好像是纯度酒精与掺了水的劣质酒水。

良久,段毅从深奥的武学当中醒转,微微摩挲掌中秘籍,闭目同时,将脑海中纷繁复杂的想法清空,随即盘膝而坐。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修行滴水劲或者是寒冰之力,而是要用冰玄劲当中所载的心法,将体内的寒冰真气以及化骨真气通通转化为冰玄真气。

透过敏锐的感知,段毅能感应到自己丹田之内现在的情况。

宛如星空般宽阔的空间之内,有三个色泽明亮不一的星星闪烁不停。

寒冰真气最强,化骨真气次之,冰玄劲真气再次之,这是从总体的数量而言。

而此时,经过段毅的刻意控制,以及心法操纵,最弱小的冰玄劲忽然就由旋转的星云当中,分出千百条好似触手一样的须子,将须子深扎于化骨真气之内,将之源源不断的分解,消化,变作最精纯的冰玄劲真气。

这个过程其实很像是段毅服食阳极丹之后以雄厚药力势如破竹修成真元的感觉。

化骨真气绝非软弱的小绵羊,然而在段毅这个主人的操纵下,一点一滴的反抗都做不到,就被融解,消化,最终化作冰玄劲的养料。

等到化骨真气在丹田之内完全消失,便只剩下依然强大的寒冰真气以及猛增的冰玄劲真气,两者虽然依旧差距明显,但至少冰玄劲真气已经有了撼动寒冰真气的资本。

段毅故技重施,操纵冰玄劲真气消化寒冰真气。

只是这一次,段毅遇到了极大的难题,寒冰真气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漂浮的白云,但内中性质极坚,仿佛一座冰山,那须子一样的东西根本扎不进去。

所以他同时运转修行寒冰之力的心法,使得寒冰真气当中蕴含的阴寒之力被急速抽取,进而被冰玄劲消化,这才是段毅能将寒冰真气转化为冰玄劲的根本。

世上的内功成千上万,功效各异,有强大,有弱小,寒冰真气虽不是顶尖,但在凝元之前,威力也算一流,绝非大路货色可比。

段毅以之成就武学根基,路子已经定下,今后要修行更高层次的内功,必须是能将寒冰真气包容消化的武学,白希文也是想了许多,才为段毅选了冰玄劲。

事实上,段毅也认为这是除了千年寒冰绝学圣心诀以外,当下最适合他的内功心法。

随着时间流逝,当浩瀚星空一样的丹田当中只存留一股精纯如水,森冷如冰,奔腾如江河的真气时,段毅知道,困顿他的枷锁已经被打破。

他福至心灵,以全新的冰玄劲真气通走全身,经脉大畅,十二正经被一一贯通,真气运行大周天毫无滞碍,甚至整个身体都澎湃出潮汐涨落的哗啦声。

通脉圆满,水到渠成。

当然,这只是藏武楼当中的他。

第二百四十六章 风起云涌

严格说来,当三股真气汇聚成一股时,段毅的真气质量虽然大幅提升,但数量是减少了的,却依然能势如破竹的打通剩余的经脉,关键就在于一个精纯二字上。

虽然武者练气,可以在丹田之内聚集不同的异种真气,有的人可以统合协调当中的矛盾与对冲,使之发挥莫大威力,而有的却因为严重的内耗而让自己的实力和潜力受到限制。

段毅体内的真气虽只有三股,却也对他的实力和潜力起到了不小的牵扯作用,让他受到拖累,直到真气变作一股,才成就自己真正应得的境界。

这也好理解,就像是一个势力,如果有三个首脑,彼此牵制,内耗,始终难以尽全力,而只有一个声音的话,上下一心,力量大增。

体内只余冰玄劲真气,段毅眼神闪烁,心念一动,手中再次出现一枚阳极丹,一口吞服,他要知道,刚刚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吞服阳极丹究竟有何处不同……

第二天一大早,宇文穆带来的宇文家族的十大高手便护送者宇文兰君回往蓟县之内,临行前宇文兰君本想再见段毅一面的,对他说一声谢谢,却被拒之门外,因为段毅再次闭关了。

第五天,被圈禁的唐婉儿,唐十九,以及白薇,孙伟四人也终于被放了出来,可以自由的在蓟县内外活动,但在事情了结之前,却禁止离开蓟县。

而这也标志着原本臭味相投的三女,终于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唐婉儿再未与白薇说过一句话,同时也离开了宇文家族提供的住处。

白薇带着孙伟同样离开,显然对于宇文家族也有不满。

第七天,宇文穆再次离开马场,他要去招待来自冀州的六扇门高手,同时将他搜集了解到的整件事情事无巨细的告知对方。

第十天,宇文穆回到马场之内,不过马场上下之人都看得出,宇文二爷这次带着满腹的憋屈和郁闷,显然有着什么烦心的事情。

也是在这一天,宇文穆想找段毅聊聊天,舒缓一下心情,却同样被敷衍过去,因为段毅依然在闭关修行。

他听马场内的副手说,段毅在这十天之内,除了方便的时候,几乎是足不出户,修行之勤奋,甚至让人怀疑走火入魔。

这让宇文穆十分担心,毕竟他知道冰玄劲有多么难以修行,更害怕段毅受不了功力暴涨的诱惑,直接吞服阳极丹,那会毁了他的。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干预段毅,毕竟一切都是个人的选择,而且,在宇文穆看来,段毅绝不是那种鼠目寸光之人。

第十五天,也是刺杀事件过去半个月的时间,虽然马场依然如果去那般静谧,安宁,辽阔的青草地上,数不清的高头骏马在其中驰骋纵横。

但蓟县之内,却是风起云涌,波涛起伏,因为,距离侠义山庄燕冲天以及草原昭日宗高手奥尔格勒之战,已经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了。

许多听闻风声之人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为的就是一睹两大年轻高手的巅峰对决。

是的,虽然以他们的武功还远远称不上巅峰,但同样的年纪,在年轻一辈来说,他们当得起这样的称呼和荣誉。

伴随着大量的武林人士的涌入,蓟县的军备与守护也在无声无息的增加着,城内城外,到处可见手持武器,身着军甲的精锐武卒巡防。

暗中,更有数不清的探子在搜罗信息,他们来自于不同的势力,有的属于大夏军方,有的是武林中帮派势力,有的则是草原派遣而来……

在这个大的特殊环境之下,宇文穆也变得忙碌起来,离开了自己喜欢的马场,到城内协助自己的兄长,也是宇文家族的族长宇文修监视这些来自外地的武者,以防不测。

而武者多血气方刚之辈,平常时候散落在浩大的大夏地界之上,没有什么,但现在扎堆一般聚集在一起,难免性情相悖,起冲突,暴力流血事件也是层出不穷。

而这些武者当中,也有许多名声极大,甚至不次于这次决战的两大主角之人。

有玄真教当代的大师兄,刘志成,有着精纯的剑法,雄浑的修为。

有霸刀门的少门主,邱少真,八尺昂藏男人,豪气冲霄,于蓟县东城门外刀斩河北之地赫赫有名的大高手莲花太岁。

有传说,这位莲花太岁,手下超七百马匪的豪强,暗中早已经被十方殿收揽。

邱少真此举,正是为了替自己的未婚妻也就是宇文家族的宇文兰君被刺杀一事出头,泄恨,赳赳男儿,豪勇霸烈,不愧为霸刀门少门主。

还有白云城少城主,天外飞仙传人叶小仙,白衣胜雪,不染尘垢,英俊非凡,仿佛天上谪仙下凡,引得不少名门贵女如痴如狂,收获大票粉丝。

也有过去名不见经传,但借由蓟县这个大舞台,火速成名的高手。

一个是少林寺的慧字辈小和尚慧清,第一次下山,来到河北,看起来呆呆愣愣。

但一身童子神功威力无比,已经到了流星诀层次,外劲似浑然天成的星辉银光,劲锐更胜锋刃,配合通晓的数门七十二绝技,定当是少林寺秘密培养的核心弟子,未来不夭折的话,至少也是一院首座。

一个是身穿血衣,腰配诡异长刀的年轻人,为人狠辣,出手绝不容情,短短三天之内,死在他手上的高手便有七位,也是个狠角色,被蓟县好事之人称为血刀丁冉。

当然,这只是出尽风头的高手,暗中隐藏的年轻高手一定有,而且不少,老一辈高手就更不用说了,为的就是防范草原异动。

可想而知,等到燕冲天和奥尔格勒大战结束,这些年轻高手的大名,必将随着离去的江湖人而扩散到大夏各地,被人所传颂。

当然,相比起浩大的大夏武林,这些年轻高手也只能说是沧海一粟。

同时,也可以想象得出,草原此次前来的高手,也定然不同凡响。

燕冲天与奥尔格勒之争是明面上的,暗中的,则多的恐怕数不清。

而段毅终于在闭关半个月后,从阴暗,封闭的房间当中走出,迎着灿烂的阳光,心情澎湃。

第二百四十七章 出关

今天是四月初十,距离段毅上一次闭关正好是半个月的时间。

此时,段毅终于破关而出,神清气爽,有明媚晴朗的天气迎接。

只是他本人却显得有些蓬头垢面,身上还有不少刺鼻的异味传出。

这倒也正常,半个月废寝忘食的修行,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打理自己的个人卫生,变成这样也是可以预见的。

不过段毅并不以为意,一双细长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如琥珀一样的翠色光晕,眸光深处,幽深似海,令人难以探究到深处。

他的身体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似乎又长高了几分,目测已经有了一米七五左右,以他现在的年纪,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未来必然是一个魁梧雄壮的男儿。

与身体相对的,则是段毅气质上的变化,原本的他不管何时何地,总是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凌厉骇人的气势,乃是精修剑法,剑术造诣涵养极高的体现。

而现在,则变得轻盈灵动,纯净自然,一举一动,毫不显得盛气凌人。

在院外守卫的士兵见到段毅出关,连忙上前问候。

段毅心情大好,让他派人给自己准备洗澡水和换洗的衣物,准备好好轻松一下。

待到询问起宇文穆的行踪时,才从这士兵的口中得知了蓟县如今的变化。

这让段毅显得无比兴奋,眼神精光四射,不时流露出亢奋的情绪,显然是对蓟县之内那一票为人所赞颂的青年高手们起了兴趣。

窗户打开,空气流通,碎金阳光洒入屋内,暖洋洋一片。

段毅身体精赤躺在一个巨大的木桶里,双臂扶着木桶的边缘,脑袋后仰,面部被一条干净湿润的白巾盖着。

感受着温水细腻的触感,段毅思索起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他此来幽州,就是为了冰玄劲,如今大功告成,本该回返魏州,助力白希文。

但现在,燕冲天与奥尔格勒一战,也着实牵动了他的心,而且那往日难得一见的神功传人也是层出不穷,让他战意沸腾。

“罢了,若是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这一战如此难得,便不该放过。”

很快,段毅便有了决断,暂且不去理会旁的事,细细观摩年轻一代巅峰对决,才是正事。

以他此时的武学境界和智慧,从旁观战,必会有不小的收获。

或许,也能趁着这个机会找一找草虫,也就是冰蚕的踪迹。

洗净身体后,段毅换上下人给他准备的衣服,最后站到人高的铜镜前观看。

只见镜中少年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绸缎高领劲衫,腰间一条云纹状的皮带恰如黑夜当中的一点星光,脚下军靴恰如其分的展现出他性格中刚强的那一部分。

简单,干净,纯粹,但绝不会给人以软弱可期的感觉,段毅很满意这一身行头。

提起嵩阳铁剑,段毅和马场的副手打了声招呼,便骑着自己的大黑马往蓟县之内奔去,他实在很想感受一下那车马如龙,武者扎推的浓烈气氛……

蓟县县内,各大小街道行人川流不息,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

只不过比起过去的蓟县,如今的大街小巷,多了许多陌生的彪悍武人,或是单人只剑,或是三两成团,有的慈眉善目,有的凶神恶煞,令往来的普通百姓心头蒙上阴影。

自这帮陌生的武人如潮涌一般挤进蓟县后,几乎是天天都有斗殴流血事件发生,好在蓟县乃是军事重地,调集不少精兵在街上巡逻,已经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动荡的百姓,不然还不知会闹出多大的风波。

此时,蓟县西城门外,又有两个江湖中人拔刀相向,拼的晴空中火星四溅,让四周的围观之人离得远远的,生怕遭到池鱼之殃。

段毅左手持着铁剑,右手牵着马绳,独占一个角落,四面的普通百姓见他也是武人打扮,都不敢靠近,而同样是习武的江湖中人,也比较有防范意识,不会轻易接近陌生人。

段毅看着场中的两人,微微点头,这武功倒还算不错,比起那什么飞云门的梅俊也不差多少了。

其中一个络腮胡大汉穿着比较寒酸,眼神凶恶,手中一柄大砍刀挥舞的虎虎生风,战法大开大合,招式简单干脆,却不失变化,应该也是有师傅系统教导过。

另一个小年轻年纪不大,估计十七八左右,三角眼,满脸的青春痘,长相不但显得阴险,而且丑陋。

不过他的一手剑法倒是很漂亮,与其说是剑法,不如说是剑舞,姿态优美,剑路变化多端,段毅看了足有三十招,没有一招重复,所以将那络腮胡大汉逼的是手忙脚乱。

要不是这汉子厮杀经验丰富,而且气势凶悍,往往在不敌,将要落败前刻,使出同归于尽的手法,早就被这小年轻败在手下了。

段毅耳聪目明,听到不远处有几个江湖人窃窃私语,将这两人身份听得清楚。

那络腮胡大汉曾在霸刀门门下学艺,不过因为性情暴虐,嗜杀好淫,被逐出门墙,自己便在江湖上闯荡,靠给人当打手,保镖过活,小日子倒也过的不错。

不过几个月前,因为宰了一个小门派的弟子,被人追杀,便往边境逃窜,狼狈不已。

起因已经不重要,杀人的方法也不重要,结局就是他杀了人,人家要找他报仇。

打打杀杀,永远是江湖的主旋律,风花雪月,只是少数人的江湖。

场中长得磕碜,剑法还算漂亮的小年轻,就是那个小门派的门徒,听旁边那人说,还是什么掌门弟子、

刚刚入城时,认出这络腮胡大汉,心头火气,二话不说,抽出剑来就是干,招招往要害处使,显然是要取那大汉的性命。

而不远处就有一队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在观看,维持秩序,却并不来阻止。

江湖事,江湖了,他们只保证这些江湖人不会滥杀无辜百姓,只是他们本身的斗殴,杀戮,根本不被军中之人放在眼里。

估计他们就当看个乐子,甚至巴不得双方来个同归于尽,也免得再给他们惹麻烦。

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分出两个层次。

普通百姓自然是离得远远的,看着这帮子手持凶器的江湖人,也是像看蝗虫一样的表情,一点也不愿意扯上关系。

手上有功夫的,明显比较有底,离得战场中央较近不说,还不时品头论足。

这样的人散落在人群当中居然也不少,段毅粗粗数了下,懂点武功,练出内力的这种人,竟然有二十多个,而且这个人数还在增加。

而之前他进入城内时,也很难在一个地方看到这么多武人聚集。

看来,五月初八那一场决斗,影响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迎接

场中,激斗的两人此时也接近尾声,只见那威猛的汉子怒吼连连,抵挡的左支右绌,只有防守之力,而无还手之能。

就在旁观之人以为这络腮胡子大汉将要殒命在那年轻人剑下时,场上的形势却是急转直下,结果出人预料。

就见到络腮胡子朝着那小年轻砍出一击重刀,真气和体力似有不济,露出一个致命破绽。

小年轻身法翩然,乘胜追击,手中长剑磕飞壮汉的砍刀,步法趋入络腮胡子的近身处,朝着他的心口拍出一掌,掌中蓄满真气,力道只怕能碎裂大石。

熟料壮汉在生死一刻间,狰狞一笑,侧身避过心口,以胸膛正中央位置迎上那一掌,同时手臂旋出一柄匕首,宛如旋风扫落叶一般,光芒乍现,

直接将得意之色还未散去的小年轻割喉,血喷如泉,身体轰然倒地。

而小年轻临死前的那一掌,在喉管被割破时力道已经散去六成,剩余的四成,则尽数打击在壮汉衣服下一块自制的护具上,使得他只是受了些轻伤。

段毅看得一叹,纯以武功而论,这壮汉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小年轻。

不过壮汉有心机,有狠劲,厮杀经验也是无比丰富,最终赢得这一战。

他从一开始就在演戏,他的武功的确不如这小年轻,但内功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之所以从头到尾都表现的这般虚浮,就是为了卸掉小年轻的警惕和防范之心。

由此可见,在没有压倒性实力的前提下,武者强弱实在很难衡量,只有真正打过一场才能知晓。

这也更让他警醒自己,未来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要小心,谨慎,阴沟翻船的事情,看看就好,绝不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而胜负一分,生死也分,这个霸刀门的弃徒以凶悍嗜血的目光扫视了下周围的旁观之人,胜者的姿态裹挟一股如猛兽般凶恶的气势,很少有人敢站出来和他对着干。

无比麻利的取回跌落在地上的大砍刀,从那年轻人的尸体上一阵摸索,掏出一个钱袋后掂量了一下,狠狠朝着这具尸体唾了口浓痰,大汉随即离开城门口。

这个过程,没有人阻拦他,有两个似乎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本来跃跃欲试,想要捡便宜,也被两个似乎是长辈的人给按在那里。

这等亡命之徒,手段多变,心计诡诈,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贸然出手,可能就和地上躺着的年轻人是一个下场。

而那些远处观战的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在这一战分出生死后才将人群疏散,同时派出两个人将尸体拖走,清除血迹,熟练的让人心惊,也不知这些天经历了多少次类似的事件。

至此,一桩因为寻仇而引发的斗殴流血事件便到此为止,不过可以预见,死掉的年轻人的师门长辈必不会干休,而那络腮胡壮汉未来一段时间内,也将继续这种逃遁,厮杀的生活。

不过这些与段毅无关,收回目光,正要离开,忽然察觉到附近有人在盯着他看。

他闭关以来,修为大进自不必说,修持冰玄劲心法之滴水劲后,灵觉也是越发敏锐,那盯着他的人修为不精,难以将精神和气机收摄。

此刻便如一块石头仍在水中,在他心中激起涟漪,被他察觉。

这让段毅十分困惑,他在这里熟人寥寥无几,也不曾得罪过谁,连城都没进,怎么就被人盯上了呢?

四方扫视了一眼,段毅的目光清澈,明亮,没有任何的波澜,可惜周围人太多,他始终一无所获。

待到段毅离去,方才从如潮一般的人流中走出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打扮气质都显平庸,放到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

只见他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虚汗,望着段毅离去的方向,暗暗吃惊,

“这小子好生厉害,我只是无意间看了他一眼,竟然就被察觉,真不知他身上有什么秘密,需要刀主这般关注。”

段毅自是不知这些,抱着期待的心情进了蓟县县城,牵着大黑马,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一路上倒也真见到了不少的江湖武者。

他们有的应该是远道而来,听口音与河北人有着明显的区别,有的应该是河北本地的武林中人,对于幽州并不陌生,还有一些僧道之流,草原打扮的武人,总之来路不一,却通通汇聚于蓟县之内,印证了那士兵和他说的消息。

段毅依靠自己的眼力分辨,这些人的实力也是高低不一,有的腿脚轻灵,轻功过人,有的呼吸绵密深沉,内功深厚,有的身负刀剑,掌中生出厚厚老茧,显然是长年累月练习兵刃所致。

不过总体来说,还未有令他眼前一亮的高手出现,段毅逛的累了,便来到一间酒楼当中吃饭。

只是他人还没踏入这酒楼当中,就有两个低头哈腰,跟狗腿子一样的小二朝着他走来,年纪都不大,看起来都很机灵。

只见其中一个小二看了看段毅,以眼神向着身旁的伙伴问询了一下,便朝着段毅露出极为谦卑且讨好的笑容,

“客官可是段毅段大爷?

我们会宾楼已经在二楼内给您开好了贵宾包厢,酒菜也已经准备妥当,还请您跟我来。”

说着,这小儿侧着身体,弯着腰,对着段毅,将右手伸展正对酒楼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旁边的那个小二也是极为有眼力见道,

“至于您的坐骑便交给小的就好,一定会喂上好的饲料,清水,养足体力。”

说罢,也上前接过段毅手里的马绳,将段毅的大黑马朝着酒楼后院牵去。

段毅耳力非凡,能听到那里还有许多马匹的声音,知道是专门为客人存放坐骑的地方。

这让段毅有些懵逼,他本就要在此休息,饱餐一顿,倒没有拒绝,只是十分好奇是谁安排的这一出。

他今早出关,然后骑马赶到蓟县,漫无目的的乱逛,又挑准这个时候来吃饭,地点事先也未曾敲定定,根本想不到有谁这般神通广大,能未卜先知。

“小二,是谁订的包厢?

你怎么认得出我来?

又是如何知道我会来这里的?”

段毅实在很好奇,来了个素质三连问。

他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而真正神通广大,消息灵通的,恐怕也只有宇文家族的人了。

不过,真的是宇文家族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 陆立鼎

在前边引路的狗腿子小二苦着一张脸,向着段毅诉苦求饶道,

“段大爷,小的只是个下人,知道的实在不多,根本不清楚是谁订的包厢。

只是听掌柜的说,咱们会宾楼旁边的几家酒楼在半个时辰前也都接到了同样的生意,全都是招待段大爷的。

不论您到哪一家酒店,客栈,甚至小摊,都早有人替您点好餐。

所以不是我们一家刻意等待,而是附近许多家经营酒楼的人都在等着您呢。

至于能认出您,则多亏了一张画像,看起来那可真是大家手笔想,极为传神。

小的见到您的第一眼起,立马就认出您了,那顶好的相貌,出众的气质,旁人想冒充都没那个架子。”

这小二也是个机灵鬼,将自己所知都说出来的同时,还顺道拍了段毅的马屁。

段毅对于这些好听的恭维话倒是没多少感想,反而为那人的手笔感到惊讶。

要知道他半个时辰前可还不在这里,那时在街上逛的兴起,根本没来这条街。

那么,是单单只有这条街的酒楼接到这个迎接并款待他的生意,还是更大地盘上更多的酒楼呢?

段毅光想想就牙疼,他去的只会是一家客栈,其他的酒楼,订好的包厢以及酒菜,岂不是都浪费了?

而那人为此花费的了数目不小的银子,到底为什么,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宇文家族和他关系不错,根本用不着玩这种花里胡哨的把戏。

段毅实在想不透还有谁有空并有资本来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不过段毅也不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跟着店小二走进会宾楼内。

无视一楼当中热烈喧闹的气氛,以及三三两两一看就是会武功的江湖中人。

直接来到二楼靠东南位置的一个包厢内,里面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珍馐佳肴,满满当当一桌子,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食材也都是这酒楼当中最珍贵的,而且热腾腾的显然是刚刚做好不久。

同时侍立着两个颜值不俗的少女,应该是被叫来给他陪酒的。

更令段毅惊讶的是,店小二说,这是厨房第三次给他上菜,因为之前等待的过程中,有两次被端上餐桌又被取下来,原因就是因为冷却,不能让段毅尝到最佳的口感。

这同样是那位定下包厢的冤大头的主意,反正有人付钱,就算通通丢了喂狗,酒楼也是赚,自然不会拒绝。

这令段毅大感心痛,小农思想的他从未忘记节约光荣,浪费可耻的八字真言。

前世的时候,父母言传身教,绝对没有浪费的习惯,这个世界的段毅家庭不富裕,由颜芳菲独自抚养长大,有的吃就不错了,也很少有这种体验。

“他奶奶的,真这么大谱,还不如直接将这些浪费的银子折现送给我得了。”

段毅放下手里的嵩阳铁剑,将小儿连同两个小美人一同赶出去,跨步走到桌边的一张高脚木凳上。

纵然是用餐时分,也是腰板挺直如长枪,眼神扫过桌上的食材,段毅也不担心被人下药。

提起一双翠绿的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不吃白不吃,说不定不用多久那人便会过来找他了……

长长的打了个饱嗝,段毅回味着唇齿间香甜咸辣各种滋味以及不同的食材带来不同的口感,心满意足。

起身打开旁边的窗户,迎面吹进一阵暖风,让他饱餐过后略带懈怠和懒惰的精神重新恢复正常。

就在他用餐之后没多久,包厢的横滑木门被人敲响,哒哒哒三声。

段毅人靠在窗边,出神的看着楼下的众生百态,不曾回头,只是说了声,

“请进。”

然后就从包厢外走进一个中年人,迈着八字步,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

他大约三十来岁,大腹便便,一头长发被长雀冠束着,一个头发丝都不曾凌乱,显得古板且有威仪。

手上的指甲也是修剪的整整齐齐,尤其是两个小拇指的指甲,又长又细,宛如圆弧刀锋,极为灵巧。

至于他的穿着打扮,也是十分考究,脚下金丝靴,长裤是蜀锦织就,上半身是最顶尖的绸缎衫子衬着上好青白玉带。

右手大拇指一块扳指纯色无瑕,价值比起宇文穆宝库收藏的一些藏品也毫不逊色。

这是一个很富态,也很富贵的中年人,一双眼睛闪烁着灵动与智慧的光泽,一眼望去,可以当成是成功的商人,统领一方的帮派之主,甚至雄霸一地的世家家主,而再一看,却又感觉十分普通。

只是段毅回头看了一眼就能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人,因为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段毅对自己的记忆很有自信,所以此时他的表情就显得有些疑惑。

不过他没有率先发言,因为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花费不菲代价给他定下酒楼包厢,盛情款待他的人了,以财力而论,他有这个能力。

长着两撇漆黑小胡子的中年走进包厢,脸上堆起笑容,仿佛春风拂面一般道,

“段毅,段公子,在下陆立鼎,对你可是久仰大名了。

知道段公子进城之后,陆某派人向整个蓟县县城的酒楼与客栈打招呼,无一例外。

务必使段公子宾至如归,希望段公子对在下的安排能满意。”

段毅面无表情,眼神也是毫无波动,只是看着这自称陆立鼎的中年人,点点头,算是谢过他的一番安排了。

只是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何况两人根本都不认识,更谈不上交情,他搞不懂这人这么做的理由在哪里。

而且,久仰大名,他虽然在魏州等地有些名声,却也不能说是如雷贯耳,所谓斩邪剑经过几个月的隐匿,早就无人问津,陆立鼎从哪听到他的名声的?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个陆立鼎不是普通人,他会武功,武功还很高深。

这是段毅的直觉,对方很危险。

见到段毅一副冷淡的反应,陆立鼎哈哈一笑,飘然走近,再说道,

“段公子是在怀疑在下的来历还有用意吧?

其实我也只是受人之托罢了,段公子可还记得渔阳故人?”

渔阳故人,段毅真正认识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王天成一家三口,以及只是草草相逢便很快分别的玲玲了。

这个人口中所说的,莫非是玲玲?

段毅整个人的警惕之心噌的一下就提了起来,眼睛微眯,问道,

“你说的是玲玲?”

第二百五十章 华秀商会

在来到幽州的路上,段毅最奇妙的一段经历,便是与王天成一家以及玲玲相遇的过程,中途连带着和丐帮也有过对抗。

玲玲,具体的姓氏,出身,来历,都不清楚,只是段毅以及王天成猜测,她是隐匿多年的北方魔教的人,而且应该矢志复兴魔教。

她发现王天成的存在应该仅仅是巧合,但巧合的同时,她却很快猜到了王天成的身份,传承,并点明王天成父亲王端康藏有魔教教主应我求的盖世魔功。

后来玲玲离去,王天成曾和段毅说过,这个女子对于大天魔手这等武功都不放在心里,唯一能入得她眼的,恐怕只有王端康得传应我求的魔功了。

这门武功正是天残神功,创立于另一门盖世神功如来神掌,威力旷古烁今,应我求一代魔教教主也不敢修行。

它目前所在之处,就在段毅的手中。

所以段毅实在很担心,玲玲,以及这个陆立鼎接近他的真正目的。

陆立鼎脸色红润,充满了生气,双目明亮,带着让人安心的宁静,点点头道,

“不错,正是玲玲交代的,要陆某人好好招待段公子。

我是个生意人,不懂太多,所以尽可能的让段公子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在蓟县县城,段公子的一切花销都算在陆某人的账上,只要你开心,多少钱陆某人都拿得出,也舍得。”

段毅心头生疑,这么壕无人性,不会做的事无本的买卖吧?

货币,是任何一个世界都不可缺少的,财富,是任何一个世界身份和实力的象征。

但财富的获取方式,却是多种多样。

像是段毅自己,不事生产,没有事业,身上的银子除了敲诈青炎帮江鸿宝的那五千两,就是打死敌人后摸尸所得。

不过这也正常,他一身所学便是武功,这武功既是他防身的手段,也是谋生的技巧,靠这个赚钱光明正大,战利品的获取也是应得的。

而陆立鼎,从身上的装扮,言语透露出的壕气,以及那奢侈浪费的作风,无一不透露出富有的一面。

他的富有可不是段毅这种小打小闹,而是有着巨额流动资金的那一种。

段毅倒是不拒绝吃喝玩乐,有人买单更是求之不得,但若是卷入什么大案要案当中,那就不是他希望的了。

毕竟他可从没忘记,玲玲出身北方魔教,这个陆立鼎十有**也不是什么正经路数,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就算接触了,也不能太亲近。

段毅长时间的冷淡反应让陆立鼎意识到了什么,依旧笑意吟吟,毫无被人防范的羞怒。

“段公子可是对在下的财力感到疑惑?”

段毅这次终于给了明确的回复,点点头道,

“不错,钱虽好,但也要有命才能花,我就是怕自己不知不觉被你们拉下水。”

段毅的这种小心谨慎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在面对北方魔教这个大势力时必要的自保。

“段公子倒是小心,不过我可以放心的告诉你,陆某人的每一分钱,都是取之有道,每一笔账,都清清白白,每年给大夏交的税,更是一笔天文数字。

大夏十五道,河北道,关内道,河东道,河南道,淮南道,都有我陆某人所在的华秀商会的生意,遍及各个产业。

甚至大夏四大钱庄之一的日升钱庄,背后最大的庄家,也是我们华秀商会。

我虽不是华秀商会的会长,但也是下属的一个大掌柜,调动些资金还是没问题的,所以段公子完全可以放下心来。”

段毅越听越觉心惊,咂舌不已。

华秀商会他不曾听说过,但知道日升钱庄可是大夏四大票号之一,与大夏皇族开办的通汇钱庄不相上下,富可敌国。

而华秀商会可不仅仅只是主持一个票号,而是一个涉及各个产业的巨无霸商会,生意遍布大夏数道,覆盖地域广大,不能说富可敌国,但也绝对是大夏数得上的有钱人。

用一个比较现代化的词语来形容华秀商会的话,就是财阀,财团,掌握经济命脉的存在。

这是一股何等庞大的财富,其代表的又是何等庞大的势力,根本不是段毅能够想象的,因为他的见识还不够,经历还太少。

换一个说法,华秀商会虽然不起眼,在江湖武林当中更是毫无名头,但用钱砸,也能将类似金鼎派,青炎帮这一类的武林势力给铲平。

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华秀商会如果发力,轻易就能号召起成千上万的武林中人为其卖命,当然,消耗的财富也将会是巨大的。

与此同时,段毅又想到了一点,陆立鼎在华秀商会的身份应该不低,他应该也是北方魔教的人,那么华秀商会呢?

它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商会,而不是某个大势力下属的敛财工具吗?

越想越多,越想越可怕,段毅对于魔教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势力生出一股敬畏之心。

哪怕它曾经被人打散,终究还是雄霸一方的顶尖大势力,有着令人畏惧的底蕴。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北方魔教,要知道全盛时期的魔教可是统合五方的。

段毅此刻更担心的是,为什么陆立鼎要跟他说这么多,知道的越多,对他而言越没有好处,至少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

所以他更加迫切的想要知道陆立鼎的目的。

但他不想主动去询问,那会让他陷入被动,被动的人,往往会失去许多东西。

陆立鼎安然立在屋子里,感受着窗边吹来的阳光气息,十分舒畅爽利。

他其实一直在观察段毅,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段毅这个少年,从他走进包厢之后,便一直是面沉如水,下意识的绷紧浑身的筋肉,做出防范的姿态,很小心,谨慎,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弓箭。

他浑身的气机圆融无缺,哪怕稍有波澜,也会立刻恢复平静,这很难得。

带给陆立鼎的感觉,就像是一滴水,不错,一滴水。

看起来微弱,平凡,毫无威力,但一旦爆发,便将如怒涛海潮,撕碎一切敌人。

这是一种势,一种道,一种高深的武学修为。

这样的资质良才,以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慧眼,也所见不多。

本来玲玲只是为他推荐了段毅,但现在他确实是起了心思,所以稍微透露了些他们的实力。

第二百五十一章 邀请

显露实力,震慑对方,往往是吸纳人才的第一步。

比如校园招聘时,一个个企业,最先做的就是向着那些懵懂天真的学子们大侃特侃本企业的雄厚实力,优厚待遇,将人的眼球吸引过来。

然后再从素质不一的人选当中,挑选个别优秀且出众的人才。

眼下陆立鼎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大,其实连他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评估,只能说深不可测,但就是显露出来的这些,也足以令人震惊。

段毅虽然也有刹那间的失神,终究意志过人,精神坚韧,很快恢复正常,仿佛所谓华秀商会不过是路边的商铺一般,再问道,

“若单单只是招待在下,似乎陆先生并不用花费这么大的代价,还是说玲玲姑娘的面子真的大到了这般地步?”

陆立鼎哈哈一笑,随后终于收敛了身上的轻浮之态,正容肃穆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让段公子好好享受一番,然后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华秀商会,若是有意,不妨加入我们。”

见段毅不为所动,陆立鼎又继续说道,

“段公子可知道世上最强大的是什么?

是权,财,有权如大夏皇族,同时富有天下,纵然镇国大宗,武学圣地,也要在其之下,为其所号令。

而我们华秀商会,虽然不占一个权字,但在财上也是少有可比。

我知道段公子不是一个耽于享乐,沉迷声色之辈,但修行一道,也需各种资源辅助,才能有所精进大成。

段公子若是加入我们华秀商会,便能得到我们的资助,获得普通武人想都想不到的造化,丹药,兵器,武学……应有尽有。

当然,与此同时,段公子需要付出你的忠心,武力,为我们剪除敌人。

这是合则两利之事,段公子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说罢,陆立鼎利落的从桌上搬来一个椅子,极为艰难的挤在上面,这大腹便便,极有来头的中年体重超标,这大椅竟好似有些容纳不下他那肥硕的身躯。

段毅眉头皱起,依然靠在窗檐上,感受着洒进的阳光的温暖和柔和,心中矛盾且纠结,不过很快有了决断。

“陆先生,你既然将华秀商会说的这么厉害,那么如能做到一件事,我加入你们也不是不行。”

陆立鼎本来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听到段毅这么说,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欣然接受,点头示意段毅继续说下去。

“只要你们能拿得出亢龙之齿,绝域之耳,雪山之火这三样东西,我就将这一身肉卖给你们了,你觉得怎么样?”

段毅手中一粒无极仙丹若是经过这三大恨催化,不但热毒尽数化解,更能让功力倍增,段毅可在极短时间内增进一甲子功力,一跃而为超一流高手,这种事情,就算卖一波也合适。

等到他武功大成,凭借张掌中剑,冰玄劲,乃至于八字没一撇的天残神功,华秀商会只能拉拢他,而不可能将他用的和条狗一样。

至于华秀商会是不是魔教的另一重身份,或者和魔教有什么牵扯,段毅完全是不在乎的。

当初魔教全盛时期,大夏都没打压,顶多算是江湖纷争,正道打压,现在魔教都歇菜这么多年,就算有实力,大夏应该也不会明着绞杀。

不过,这些的前提是华秀商户能拿得出三大恨来。

陆立鼎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看着段毅,哭笑不得,脸憋得酱紫色道,

“这三样东西都是世间奇珍,我们华秀商会只有一株绝域之耳,是上品玉灵芝。

另外两样,并没有收集,你另外换个条件,如何?”

段毅脸上露出鄙夷之色,这么点条件都做不到,刚才还好意思吹的天花乱坠,还要不要脸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本身就是一件极难完成的事情,有钱,或许能做到许多事,但也有许多事是有钱都做不到的。

比如大富翁手上钱多的能砸死人,想要长生不老的海了去了,愿意付出倾家荡产的代价的也不是没有,但事实上真的做不到,因为不可能。

这三大恨,本身的诞生就有一定的玄奇色彩,说实话,华秀商会能收藏一株玉灵芝已经是出乎段毅的预料了。

而更让他有些兴奋的是,宇文家族有雪山之火,华秀商会有玉灵芝,而唐婉儿还给他提供了亢龙之齿的消息,如果真能三者聚齐,他怕不是要逆天了。

轻轻咳嗽一声,段毅暂时打消脑海当中不切实际的幻想,摊开手无奈道,

“陆先生,你也看到了,我要的,你们华秀商会并给不了,所以加入你们的事情就算了吧。

你也大可放心,在下的嘴很严实,有些猜测,只会藏在我的心里,不会传出什么流言来。”

段毅为什么能知道华秀商会与北方魔教有关系,因为他因缘际会知道了玲玲的身份,而玲玲显然和这个姓陆的属于一路货色,姓陆的又在华秀商会有不低的地位,联想起来,就差不多能猜出来了。

他不想招惹魔教,也没有什么斩妖除魔的想法,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将今日知道的烂在肚子里。

至于陆立鼎相不相信,或者说愿不愿意相信,就是他的事情了。

陆立鼎听到这里也有些蛋疼,本来逼装的好好地,结果一下子没兜住,现在闹得不上不下的,实在难受,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了。

不过他也没料到段毅会提及三大恨这等罕见之物,不说没有,就算有,华秀商会也不会拿这等神物来招揽一个小年轻,甭管多有潜力,都免不了夭折的风险。

到时候三大恨没了,人死了,他们找谁说理去?

不过他又实在很想将段毅这么一个人才收归手下,很快又提出一个方案,是他的招揽人手的备选。

“那么不知道段公子接不接受雇佣形式的关系呢?

不和咱们华秀商会有统属关系,而是雇佣关系,你为我们做事,我们付你报酬,你觉得这样的关系怎么样?”

段毅这次有些心动,好方法啊。

既不用加入什么华秀商会,又能借助华秀商会这个庞大的势力搜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错,不错。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试探

加入华秀商会,就等于有了编织,虽然是个保障,但也是约束,而雇佣,就等于是个合同工,而且是极为松散,漏洞百出的那种合同工,基本等同于想走走,想留留的那一种。

对于双方而言,也是一种不错的利益关系,华秀商会利用段毅的武力,段毅利用华秀商会的财力,而且若是合作不满意的话,随时可以分道扬镳。

“有点意思,若是这样的话,我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陆先生,如果我想要让贵商会提供冰蚕这种奇物,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呢?”

三大恨能让他卖身,但冰蚕却没有这个价值,不过不妨他从陆立鼎处打听下。

陆立鼎嘴角一咧,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哦了一下,终于扬眉吐气道,

“冰蚕,虽然比较罕见,但我华秀商会当中还真有不止一处来路,普通的冰蚕算不得什么,我私人送你一些也无不可。

只是若是上了年份的话,就比较珍贵了,须得段公子帮我们做些事才能送上。

所以不知道段公子所说的冰蚕究竟是什么年份的,百年,三百年,还是五百年?

年份不同,价值自然不等,所要做的事的危险程度与困难程度也有不同。”

段毅心中的确升起几分喜悦,不过见到陆立鼎又抖起来的样子,右手伸出,五指张开,手心手背正反两面晃了晃,慢条斯理道,

“千年冰蚕,不知道有没有,又要花费什么代价?”

冰蚕这种生物,极为奇特,分属毒物,寿元极长,存活时间越久,便越为珍贵。

如唐门的七百年冰蚕,那可不是虚指,而是真真切切经历过七百年的风雨时光一路成长起来的剧毒之物。

千年冰蚕,论稀有,珍贵,比起七大恨中任意一恨只怕都不差分毫,甚至犹有过之。

段毅这也不是刻意要呛陆立鼎,而是真的想要弄一条千年冰蚕,除了用它分泌的唾液来解阳极丹的热毒,也可用它本身的寒性来练功,不错,就是练功。

金系一脉笔下有个著名的舔狗游坦之,本来是聚贤庄少主,不大不小也算个高富帅,结果被乔峰乔大侠给打的庄毁人亡,开启悲催人生。

认识了阿紫,是游坦之一生的不幸,而得到神足经,则是游坦之不幸中的大幸,之后借神足经吸纳千年冰蚕的寒毒,练就一身至阴至寒的强横真气,连战神乔峰都要避其锋芒,这真气的厉害,可想而知。

段毅虽然不懂传自天竺假易筋经之名传下的神足经武学,但冰玄劲对于冰寒一类武学的运用,绝对是天下一绝,对寒毒的利用更不是被动的神足经能够比的。

段毅此时的真气特性,便处于滴水劲第二阶段,以及修成寒冰之力层次上。

若是得到千年冰蚕,以冰玄劲之心法秘传吸纳它的寒毒,顷刻间便能将寒冰之力进阶玄冰之力,真气威力数倍提升不止,这不是数量的改变,而是质量的提升。

届时是以通脉大成对付那些真气属性不强的真元境高手,也不是没有胜算。

可以说,若论天材地宝,冰蚕对段毅来说,绝对是个不错的辅助,解毒,提升真气性质与威力,比嗑什么药都好使。

陆立鼎皮笑肉不笑,看着段毅,越发觉得这小子虽然有才,却也可恨的紧,非得打他的脸不成?

“没有,千年冰蚕,罕世难寻,我华秀商会当中,最长年份的也只有一条六百年的冰蚕,不过其价值也是不菲,也不用作出售。

五百年年份的冰蚕,我华秀商会手上有三条,我可以做主,将其中一条以报酬的方式交给你,不过你也要付出相应的劳力。”

段毅略显失望,以他的估算,千年冰蚕的寒毒配合他现在的修为,应该能将冰玄劲推演至玄冰之力的境界上,但五百年的话,就差了太多,就是三条五百年的也不行。

不是说三条五百年的冰蚕加在一起就等于一条一千五百年的冰蚕,算法不对,因为就不是叠加的算法。

不过聊胜于无,而且他也能试验一下,冰蚕对解阳极丹热毒究竟有多少帮助。

“你说吧,要我杀谁?”

段毅掂量了下手里的铁剑,眉宇成锋,眼神划过一丝幽暗的光芒,令人心悸。

虽然铁剑内中多了些裂痕,但依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剑,配合段毅大进的武功,以及新近练就的冰玄劲,只要不是绝对实力差距,他都有信心碰一碰。

就算是让嵩阳铁剑生出裂痕的罪魁祸首,楚江王麾下的黑无常,他也不怵。

力道虽然肯定不及对方,但他可以从技巧上着手,抹平这种差距。

至于双方只是口头协议这种事,也只能看各自的信誉和为人了。

段毅不担心对方店大欺客,昧了他的报酬,无论是华秀商会,还是魔教,应该都丢不起那个人。

反正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杀谁?我没让你杀人啊?

陆立鼎脸上有些懵逼,看着段毅的眼神满是疑惑和呆滞,为什么开口闭口就是杀人?

这个世界难道充斥的全是暴力吗?

“咳咳,我雇佣你,杀人不是唯一的目的,而且暂时来说,我也没有什么要你做的事,你还得等一等,让我将手上的事情捋清楚再说。”

段毅点点头,这也正常,陆立鼎要是马上让他干些什么,他反而要怀疑对方是下了套要阴他了。

同时,对这陆立鼎多了些认知。

这位也许和玲玲一样,同为魔教之人,但气质秉性肯定大不一样。

玲玲信奉拳头,实力,杀人如饮水,而且手段酷烈狠辣,绝对是狠人。

这位陆先生,武功或许很高,但应该是长年累月的做生意,接触财富,消磨了武人的某些特质,失去了锐气。

这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只要说人各有志。

“你虽然没有事情让我做,但玲玲姑娘未必没有,我说的对吧,玲玲姑娘。”

段毅忽的又说道,气沉丹田,吐出声音,字字如千钧沉重。

而他已经将身体下意识的对准了包厢被关拢的门扉上,浅棕色雕花门扉外,有一个人。

他或者她的藏匿功夫很不错,近乎无声无息,仿佛一块石头,一棵松树。

若非段毅修行冰玄劲,心境如水,对外界感应增强数倍,还真的察觉不了。

而一旦察觉,那种熟悉之感便怎么也抹不去。

像极了他第一次遇见玲玲时的那样,女人已经欺近他身边,他竟然毫无所知的情形。

不同的是,段毅已非吴下阿蒙,武功可说是勇猛精进。

段毅字音落下,包厢的门扉被人从外面拉开,哗的声音响起过后。

一袭白衣如天上的云朵飘了进来,带起一股幽幽兰香。

第二百五十六章 第一件任务

精致秀丽的容颜,与白雪一样清冷圣洁的肤色,冷傲如月宫仙娥的气质,当然,还有不得不提的一马平川的身材,正是段毅相识短暂,但印象深刻的玲玲。

曾经段毅和这女人接近时,只能感受到来自生物本能的一种威慑与危机感,而现在,他武功勇猛精进,战斗力提升不知多少,眼力也是见长,却是看出几分端倪。

在段毅面前,玲玲虽只展现了一门演化自大天魔手的弃神爪武学,但这绝非玲玲的主要武功,其真正擅长的,应该是刀。

段毅的眸光清冷,闪烁之间,仿佛看到了一道森然刀气翩然飘入包厢之内。

与其说是眼睛看到,不如说是精神感知到,很突兀。

一个人,又怎么会是刀呢。

但又很自然,因为那个人的体内,尽是被刚猛凶悍的刀气充斥,仿佛长满獠牙的凶兽,充满了野蛮和霸道。

以段毅的剑术涵养,也只觉一股浓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段毅,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玲玲迈入包厢内,看到段毅的反应,光洁的面孔露出一抹诧异,开口问道。

陆立鼎本来放松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从咯吱咯吱作响,似乎已经不堪重负的椅子上站起,两腿并拢,双手垂在两侧,十分矜持的冲着玲玲颔首。

这种画面感,忽然让段毅想到了前世的老师和学生的关系,玲玲,虽然年纪不大,但气场十足,陆立鼎则弱气许多。

“从一开始,虽然你的藏匿隐气的功夫还是像当初那么厉害,但我再是当初的我了。

你的出现,就像是一粒沙,滴在古井无波的水面上。

虽然引起的动静很小,但依然产生了波荡,涟漪,所以才会被我发觉。

看来分开的这些时候,你的武功并没怎么进步啊!”

玲玲更显惊讶,饶有兴趣的看着段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叹道,

“好,比起在渔阳时,你的确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内功精纯,感知敏锐,似乎连你的气势都变得收敛圆融起来,的确是资质超群,俊杰之才。

不过有一样始终没变,就是那张嘴了,总是难以说出让人喜欢的话。”

段毅无语,虽然是相识,但也仅仅如此,更多的了解,接触,双方都没有。

他还顾忌对方的魔教身份,能这般直白的交流,已经算不错了。

“那么,我还是那句话,玲玲姑娘有什么能用到段某的地方,大可以说出来。

陆先生用不着我,但玲玲姑娘杀伐果断,应该用的着在下吧?”

段毅不想和这伙人扯皮子,如果只有陆立鼎一个人,他要走要留还真是随他心意。

但现在多了一个武功深不可测的玲玲,他就得谨慎一些了。

能少待在一起少待在一起,能一分钟聊完的话尽量别拖两分钟。

陆立鼎张张嘴,就想对玲玲说些什么。

玲玲伸手打断陆立鼎,一双如烟雨朦胧的眸子无情感的瞥了眼这位陆先生,就让他将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缩了缩脑袋,不敢插嘴。

“我听明白了,你要和我们华秀商会建立一个不稳定的雇佣关系,我们发布任务,给予报酬,你帮我们完成,收获报酬,很古老的形式和关系。

而你的现在最想要,或者说需要的就是五百年冰蚕这可是十分珍贵且稀罕的毒物。

不过我可以做主,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你帮我做三件事,成功的话,冰蚕双手奉上,你觉得如何?”

段毅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讽刺道,

“你说三件就三件?天知道你要我做什么事情,万一让我和大夏朝廷作对,或者干一些超出我能力的事情,我岂不是被你们耍着玩?

咱们还是事先说清楚的好,而且每做成一件事,我都要提前收取一些报酬。”

段毅又不是傻子,他武功虽然厉害,却不是无敌,万一这女人叫他去杀原胜天,这和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玲玲轻蔑的看了眼段毅,眼神似乎在说,你也就这么大点气魄了,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如果你不愿意,大可以拒绝。

那么说说怎么提前收取报酬吧,莫非你要将一只活的冰蚕分成三段吗?”

冰蚕是毒物,也是宝物,活着的有用,但并不是说死了就没用了,不过段毅显然不希望拿到一只被分尸的冰蚕。

“当然不是,我要冰蚕分泌出的唾液,至于数量,你们看着给吧,总不至于堂堂华秀大商会,来欺压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吧。”

玲玲哼了一声,冲着陆立鼎使了个颜色,这位陆先生就极为狗腿的站了出来,心中估算了一下,提出帮玲玲做完一件事,可以给他三克的冰蚕唾液。

这个数量说实话的确是少了些,但段毅想到冰蚕的大小,以及唐婉儿和他说过的冰蚕唾液能扑灭热毒的说法,准备先试试水,就应了下来。

“好了,你有什么想让我干的,现在就说,看看我能不能做。”

段毅其实骨子里也有不安分的因子在作祟,变强了这么多,不去印证一下,实在有点憋闷,所以倒是十分期待。

陆立鼎看着眼巴巴的段毅,眼神当中除了一开始的幽深明亮,现在更多了一把燃烧的火焰,杀气腾腾,跃跃欲试,也不知道哪里培养出的这般好斗的性子。

与陆立鼎的腹诽相比,玲玲就对段毅现在的状态表示十分欣赏。

“第一件事,蓟县的丐帮分舵最近来了几个讨厌鬼,对渔阳一事追着我不放,连带你也被丐帮的人给盯上了。

他们倒是有意思,把你会少林大金刚拳法的事情告诉了少林寺的惠清和尚,来了个祸水东引。

若不是你一直待在蓟县外的幽州马场内,早就被惠清捉走,审问武功来历了。

所以我和你今晚杀进去,弄死那个为首的八袋护法和两个七代弟子。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个丐帮分舵人手众多,那个八袋护法以及两个七代弟子武功也都不是泛泛之辈,你可胆子接下?”

段毅神思恍惚,万万没想到当初他和玲玲在渔阳时候对丐帮分舵下的狠手,竟然影响到现在。

尤其是听到丐帮祸水东引,惠清和尚要捉拿他审问大金刚拳法来历一事,更是让他又惊又怒。

第二百五十七章 难度

这个世界是有着真气,武者存在的超凡世界,武人之力凌驾于普通人之上,而掌握着这种独特力量之道的人,对武学的把控也是极为严格的。

大金刚拳法作为少林寺这一武学泰山北斗门派的七十二绝技之一,绝非普通的武功可比,每一个修行之人,都在少林寺录有名号,每一个传承之人,都曾对外发誓,绝不将此功外传。

这就像是尖端技术之于国家,商业机密之于公司,自己人都得小心防着,若是泄露出去,更是天大的事情,绝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段毅这大金刚拳法是正常来路还好,但他自己清楚,这就是巧取豪夺来的,少林寺的人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后岂能不对他下手?

今天他段毅能强学大金刚拳法,还相安无事,改天就有十个人对少林寺的武功起觊觎之心,毕竟收益这么大,被抓住后代价则很小,拼一把,说不定能摩托变宝马呢?

所以,段毅对于丐帮祸水东引,将他的存在暴露给少林寺之后,是真的恨得牙根直痒痒,这群臭乞丐还真够毒的。

而且他现在主要关注点已经由帮助玲玲做事,变成了如何度过少林寺的责问和难关,这可真正是高手如云,横跨大夏的伟岸势力,硬碰硬就是找死,白希文也好,百花谷也好,都保不住他的。

至于帮助玲玲弄死几个丐帮的人,段毅是一点心里负担也没有。

也许因为乔峰,洪七公,郭靖等大侠的存在,他对丐帮的固有印象很好,但经历渔阳一事,他对这个势力的感官却是急转直下,一点好感也无。

“你不用激我,这件事我接下了,不过我要了解你要对付的人的具体信息。”

尽管段毅愤怒,却并没有丧失理智,依然遵循小心,谨慎的做派,向玲玲索取这伙人的具体信息,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信息很重要,而华秀商会这么大一个势力,还是一个绝不寻常且普通的商会,对于信息的搜寻和整理定然有自己的一套东西。

玲玲终于露出微笑,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依然给四周带来一种人比花娇的美感,说真的,除了平胸之外,这女人也是极品了。

察觉到段毅有些不良的眼神,玲玲哼了一声,目光如刀嗖嗖嗖的朝着段毅割了过去,冷冷的冲着陆立鼎摆摆手,然后当个没事人一样扯过一把椅子坐下。

陆立鼎作为男人,还是风月老手,一眼看出段毅刚刚的不良眼神有多么猥琐,心中大赞少年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母老虎也敢惹,不怕被啃掉屁股。

随即对着段毅说道,

“蓟县的丐帮分舵就在城西桃源街从头数的第八栋大宅子里,占地三亩半,内中庭院重重,曲廊回环,犹如迷宫。

丐帮在蓟县周围的生意有不少,流水月超万两白银,净利润最终都会封存在这个宅子当中,等年终运往丐帮总舵,所以内中的防卫也是极为森严。

根据华秀商会调查,每日十二个时辰,最少也有两百人分三班把守在大宅的各个隐秘角落,日夜交替却从不懈怠,堪称铜墙铁壁。

这两百人,仅仅是明面上显露出的人手,而且各个是携带正规武器,练有武学的丐帮弟子,而不是那种饿的快歇菜的真乞丐。

寻常时候,丐帮有一个七袋舵主镇守蓟县分舵,名叫蒋百川。

他是丐帮的老人,年轻时在武林中也小有声望,以一门太乙神功与霹雳手打败不少高手,是个狠角色,为人也很有心计。

只不过近年来沉迷于酒色当中,很少练功,已经不复年轻时的锐气和勇力。

而另外的八袋护法和七袋弟子,则是来自丐帮总舵,是前不久跟随掌棒龙头而来,目前就在蓟县分舵暂作停留。

八袋护法是河南道出身,名叫姚家成,今年不过二十八岁,但武功极高,备受丐帮帮主看重,甚至被传授了部分丐帮嫡传绝学,七式降龙掌法。

在半年前,姚家成击败河南道巨鲨帮的帮主,正式跻身超一流高手之列。

据传闻,此人在幼年时曾吞服过一颗异兽蟒胆,所以练气时才能一日千里,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修成这般恐怖的武学。

除了降龙掌法,他最为厉害的武功是大嵩阳神掌以及摩天铁袖功。

而且,他受到一些江湖人的鼓动,打算对最近在蓟县声名鹊起的血刀丁冉动手。”

说到丁冉,陆立鼎语气停顿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玲玲,见她没有表示,继续说道,

“另一个七袋弟子相比姚家成就要逊色多了。

罗震,三十五岁,在一众丐帮高层当中,极为不起眼,近年来出手的一次,还是五年前对付一伙悍匪,显露的武功只有通脉大成的层次。

他的知名武功为天柱剑法,百花错拳,知名战绩不多。”

段毅听罢,转头看向玲玲,目中平静,似乎不为丐帮蓟县分舵的强大实力所动,道,

“玲玲姑娘,咱们有多少人出马?陆先生想要对付蒋百川还是罗震?”

敌人的实力的确强横,但段毅等人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玲玲若是没有自信,想必也不会亲自出手了。

所以她对付姚家成,应该是没问题的。

段毅对付另外两个七袋高手当中的一个,最起码也能拖住对方,陆立鼎拖住另一个。

再有一群次一点的武者出马,抵挡那群数量极多的丐帮弟子,应该就没问题了。

玲玲轻轻一笑,冲着段毅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似乎很想看看他后悔的样子,道,

“谁说老陆要和我们一起去了?

他的武功虽高,但欠缺杀伐磨砺,中看不中用,根本靠不住。

遇到蒋百川罗震中的任何一个,一个失神露出破绽,都会被杀。

因此这次直接出手的只有你和我。

晚戌时一刻出发,你我潜入丐帮分舵当中,实行斩首战术,不理会那些普通弟子,直接扑杀姚家成三个人。

我们的时间不多,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到时候老陆会在前门后院将那些丐帮弟子的大部分引走,同时会在街道上放烟花,将整个桃源街的人变成聋子,有多大的动静都不会有人听见。

而我们能不能成功,就看你我的实力和气魄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雨

玲玲声音清脆动听,语气斩钉截铁,充斥着凶悍与野蛮的杀性,带起一阵腥风血雨,满满的恶意扑面而来。

而且她还抱有很强的自信,似乎只要陆立鼎的人能安排好一切,她和段毅就能将姚家成三人击杀,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在她的眼中,她和段毅,两人足够完成这般凶险且困难的行动。

段毅先是一愣,完全没有料想到玲玲根本没想要陆立鼎直接介入战斗当中。

如此一来的话,两人的压力就大增,毕竟玲玲和他虽然强悍,但人家也不是泥捏的,说杀就杀。

但不知为何,听到玲玲这般豪气与霸道的发言,颇有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意气,段毅心中也生出一股冲动,热流滚滚,血气激涌。

大丈夫,男子汉,七尺之躯立于天地之间,自当行勇猛精进之事。

区区一个女人都有这样的气魄和胆略,他若是畏缩不前,那不是谨慎,而是胆小懦弱。

血虚气虚,胆小无魄,学武何用?

最关键的,玲玲不但是对自己自信,也是对段毅充满了信心。

这种信任感,来的莫名其妙,但让段毅分外舒坦。

因此毫不迟疑,声音铿锵如剑鸣,双目炯炯道,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相信你有把握,一切行动交给你安排。”

玲玲原本绷着的脸也终于变得明媚起来,好似一朵冰莲绽放,美不胜收。

她看向段毅的眼神也多了些认同,若是刚刚段毅有丝毫的拖延和犹豫,只会让她看轻。

说实话,原本玲玲没有想过带着段毅两人闯入丐帮分舵杀人,那是按照在渔阳县时段毅的武功来看的。

毕竟当时段毅的武功还有许多薄弱之处,内功散乱,修为不够,剑术虽高,但不能浑然天成,破绽一旦被人抓住,很容易陷入绝境当中。

她要是带着那时的段毅去杀人,就是在自找死路。

但现在不同,从她看到段毅的第一刻起,就萌生了这个念头。

段毅的进步实在太快了,武功依然不及她,但她要杀段毅,怕也不那么轻松。

这样的武功,这样的实力,配合她的话,已经是不弱的战力配置,对付姚家成三人,已经有六分把握。

当然,世事没有尽如人意的时候,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有时候,不做的话,连一分的把握都没有,何不试一试呢?

就算失败了,她和段毅也有足够的武力逃走,当然,这是最坏情况下的预估。

包厢内,陆立鼎见到两人终于达成一致,也轻松下来,派人将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打扫下去,带着两人换了旁边的包厢内继续攀谈,商议。

事实上,这家会宾楼酒馆,从段毅进入包厢之后,已经没有别的客人了。

邻近傍晚时分,蓟县的天空上开始被浓密的乌云笼罩,一副黑云压城,山雨欲来之势。

呼啸的狂风卷过,灰尘,落叶,轻盈的杂物被挟到半空飞旋,惹得在蓟县大街小巷的商贩,行人,男女老少奔走如风,纷纷想赶在大雨落下之前回到家中。

天空上雷霆滚滚而来,不时有白色的霹雳在天空蜿蜒乍现,如神灵怒嚎。

段毅,玲玲,陆立鼎三人站在会宾楼的二层窗口边,看着外面的天气,心中却是突兀松了口气。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雨夜,对玲玲段毅两人来说,实在是有如天助。

而且可以预见,今夜这场雨,恐怕不会小,雷声不歇,对于他们的刺杀活动,也是一种极好的天然掩饰方法,比用放烟火要来的更自然和靠谱一些。

待到酉时两刻左右,成串的雨水便哗啦啦的从漆黑的天空上轰洒而下,仿佛有人将一汪清湖从万丈高空翻覆坠落。

落在青砖上,发出噼啪的打击声,落在黄土上,飞溅搅拌,泥泞不堪……

漆黑的夜色,如瀑的雨幕,伴随着时隐时现的雷声与闪电,纵然段毅的目力,也只能看清五米之内的世界。

至于以外的距离,似乎被伟大的神灵分割走,变成一块块独立的区域。

整个蓟县之内,就算是最为刚毅,方正,负责的军方汉子,也纷纷躲到干净温暖的室内,烫上一壶好酒,驱散寒意,三三两两围坐一团,咒骂着该死的天气。

很少有人逗留在被雨水浸润侵犯的空地上。

城西的一条老胡同内,一侧民居,十几家大门尽是锁闭起来,给段毅,玲玲两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他们从胡同外砌的高墙上飞纵而过,由玲玲辨认了下方向,就着这瓢泼大雨,雷霆滚滚的天气,悄无声息的朝着桃园街奔去,一路上雨滴滚滚,却掩不下炽热的杀机。

此时,段毅的体外披着一层由油布裁剪的雨衣,原本的军靴材质特殊,踩踏低洼囤聚的雨水上,也难以渗到脚底。

脸上蒙着一层黑色面罩,只有一双漆黑如墨,偶有幽深精光闪烁的双眼露出。

嵩阳铁剑被提在左手手心内,长发被丝带缠绕固定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以岳王神箭的轻身功夫紧随在玲玲身后,段毅足下一踏,真气旋转爆发,便迸溅出一层雨雾,飞前三丈,瞬息而至,身法快如疾箭。

纵然如此,他的气机也是毫无外泄,反而越发深沉内敛,行路时犹如一个幽灵,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而在这种滂沱大雨的时候,段毅格外的舒适,整个身体似乎都浸润在浓厚的天地灵气当中。

不需废多少力气,水气便如浪潮一般,通过段毅扩散的毛孔,争先恐后的涌融入段毅的体内,被他淬炼,排出,如此九次,才被化作精纯的冰玄劲真气流入丹田气旋之内。

这便是修行冰玄劲的奥妙之处,让他在这种雨水天气,恢复能力大增,战斗力也大增。

在他身前,玲玲也是一般无二的打扮,只是相比他略显魁梧的身材,苗条瘦削许多,而且手中也多了一柄短刀。

这柄短刀是段毅看着,由陆立鼎递到玲玲的手中的。

长约一尺四寸,刀刃三指宽,刀背厚有一寸,泛着银色的金属光泽,有森寒凌厉之气外露,显然也是极为不俗的宝刀。

今夜,或可一窥玲玲的刀法之要。

第二百五十六章 雨夜杀人

丐帮分舵,灰色的水泥涂抹的砖墙上,内侧爬满了翠色的藤蔓,如同一条条扭曲的长蛇巨蟒,还长着毛刺,在黑暗当中,极容易被人忽略。

一旦不小心被刺中皮肤,这些毛刺会立即从藤蔓上脱落,钻入人的血肉,蜷曲成一团,令人疼痛难忍。

这是丐帮分舵的一个防线,对付一些轻功不济的毛贼极为有用。

而院墙由东至西,长达百余米,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披着蓑衣,持着兵刃的丐帮弟子把守,身板挺直,气质凶悍。

他们个个体态威武,精气神饱满,因为修行拳法,炼精化气,在恶劣的环境当中依然能维持强盛的状态。

丐帮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而人一多,在资源和用心的调教下,总能训练出一批厉害的打手。

这些人用来和江湖帮派争锋不足,和门派弟子打斗更是不济,但用来看家护院,防守巡逻,却是没有问题。

这也是蓟县丐帮分舵守卫森严,内外如铁桶一般的原因。

雨夜下,玲玲和段毅施展轻功来到外墙一角,被黑暗和雨水遮掩,无人察觉。

只见蒙着黑面罩的玲玲将耳朵贴近外墙,仔细倾听。

过了一会儿,冲着旁边的段毅打了个颜色,嘴唇翕动间,以高明的传音入密之法道,

“这是丐帮分舵外院的内墙角落,之前查过,一般无人把守,只是每过半刻钟会有一个十人小队过来巡逻。

不过今天多了五个人,想来是因为天气原因特别加强了防守。

他们的武功都不高,而眼下雨势极大,只要不闹出动静,在十米外的守卫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可有法子能无声无息间杀了他们五个?”

天地间风雨之势愈发见涨,而段毅之心境则越发沉静圆融。

听到玲玲的传音后,不动声色的同样靠近外墙,附耳上去倾听。

屏息之间,其他的声音都渐渐从他耳中剥离出去,隐约间可以听到五个间隙不同,却都蕴含莲花落小调规律的呼吸,的确如玲玲所说,是五个人,还是修行丐帮基础内功的人。

段毅想了想,若是这五人聚成一堆,以他的武功剑法,一剑五杀并非不可能,而且隐藏在这般黑暗雨夜下,应该也不大可能被人发现。

只是这五人却是相隔一段距离,他纵然穷究一身手段,瞬杀四人,总会由第五人出声惊扰丐帮,让他们暴露行踪。

若是剑气外放,倒是能做到瞬杀五人,但对于内功消耗巨大。

之后毕竟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得不偿失。

因此段毅只能如实回道,这传音入密的法子,在他打通周身十二正经,气转大周天后,也已经掌握。

玲玲蒙着面罩,看不出表情,但段毅感觉到她在笑,似是得意什么。

“好,那你现在就出手将这四人杀了,我会同时出手解决第五人。

你记住,这院子内墙当中,攀爬了一种怪藤,上面长满毛刺,犹如暗器飞毛针,入肉即化,非得剜出肉来才能拿掉,要小心。”

段毅点点头,就要抽出嵩阳铁剑,忽的一滴雨水循着雨衣的帽檐落到他脸上。

凉凉的,湿湿的,却犹如一道霹雳,在他心中激起无穷风暴,让他恍然一悟。

“对啊,我一人之力,穷究手段,只能瞬杀四人,乃是人里有穷尽。

但眼下大雨滂沱,暗夜漆黑,天时在我,以冰玄劲之滴水劲撬动天地之力为我所用,岂不是能达到超越极限的境界?”

如此说来,别说瞬杀五人,就是十人,以他的修为,也不在话下。

这么一想,本来要抽剑的手也松了下来,双目微闭,脑海当中呈现出内墙侧那五人的分布站位,犹如一个立体的图像,呈现在他视线当中。

段毅做到心中有数,了如指掌,便鼓动内息,下肢经脉真气流转,足尖轻抬。

整个人轻轻飘飘的立地而起,腾空三丈,朝着丐帮分舵的高墙纵去。

越超高墙一人有余时,双目陡然张开,身体滞空,信手在半空中一握,雨水顺着段毅的手间指缝渗出。

再一洒,就有四滴满含爆裂劲道的雨滴从天而降,如子弹一般瞬间落在四个毫无防备的大汉的头顶百会穴上,嗤嗤嗤的破骨声在一道雷音的掩盖下响起。

如同被装着消音器的狙击手爆头,白色浓液夹杂血色顺着雨水流出,很快被洗刷干净。

由于段毅出手太快,劲道又是凝然如针,从天而降,不曾扰乱身体惯性。

这四人在死亡的瞬间,竟仍能按照死前的站立姿势,维持不倒,简直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

而就在段毅飘然落地的同时,他一直关注的,刻意留手没有杀死的第五人竟然也悄无声息的死去。

而且死后直接倚靠在满是绿藤的墙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段毅十分惊奇,挥手又是一阵飞雨横扫,裹挟他的阴柔力道,将被他杀死的人贴靠在墙壁上。

在这个天气和环境下,若是不注意,还以为五个人靠着墙壁睡着了呢。

因为好奇玲玲的杀人手法,段毅小心走到第五人的旁边,仔细观察一番。

见到这人的背部几道死穴处有殷红血迹,似是被人直接以气劲外放重击死穴导致,只是细微处可见却有实物入体,而不是真气导致。

再看那人倚靠的墙壁,明白过来,原来是那绿藤上的毛刺被人以巧力击飞,凝聚,化作恐怖的暗器,打在这人身上,瞬间让他毙命。

这般隔山打牛的武学修为,同样可敬可怖。

纵然对比他以滴水劲之力,御使水滴杀人,这般手段也是丝毫不弱。

让段毅本来自满之心冷却下来,天下之大,高手之多,他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同时耳边传来赞叹之声,

“好,看来你的修为与悟性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滴水杀人,深不可测。

看来今晚咱们行动的把握更大了几分。”

玲玲的确是既惊且叹,因为以她修为也做不到段毅这样,当然意外。

须知水无常形,乃是最难掌控的力量。

人能将石头丢出数十米外,却不能将一滴水完整的掷出哪怕一米。

人能将松球在手上颠簸,但对于一滴水,想做到同样的程度,难度已经是万倍不止的提升,甚至近乎不可能。

段毅能以至柔至幻的水爆发如此刚猛霸道的威力,在力量一道上,已经登堂入室,非寻常武者可比了。

而且玲玲怀疑,段毅是掌握了一种特殊的发劲技巧,不然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人的确是有点门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四道防线

“此地不宜久留,若是有巡逻队过来,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侵入这里,走。”

虽是赞叹段毅的手段,不过玲玲可没忘记她们此来的主要目的是杀人,其余的都要暂时抛在脑后。

段毅点点头,跟着玲玲沿着内墙角落往北走,按照他从陆立鼎那得来的地图信息,丐帮的重要之人,准确说,是姚家成三人都在这个分舵的大后方,名叫浮华苑的地方居住。

他们从正门的内墙进入,要到丐帮分舵最后方的浮华苑,需要经过四道防线。

外墙的怪藤蔓,守卫之人是第一道防线,专门用来防卫江湖上的一些不长眼的小毛贼,而今夜又加强了防守。

此时第一道防线已经被段毅和玲玲撕破,而且没有人发现,完美开局。

之后有丐帮专门训练的十几只獒犬,专门把守在各个要害位置,它们本身的嗅觉就在普通犬类的五倍以上,再经过专业的训练,堪称监控系统一样的bug。

纵然你武功再高,可以敛息藏身,却掩盖不了身上的独特体味。

只要靠近这些獒犬周身三十米的距离,就会被发现,进而狂吠不止,引出分舵内的丐帮弟子的扫荡。

当然,在这种大雨滂沱的天气,獒犬的作用被无限的降低,根本嗅不出什么东西。

而就算没有这种大雨,陆立鼎也早就备好了一种特质的香囊,佩戴在身上,足以掩盖他们身上和丐帮中人格格不入的味道,避免被发现。

第三道防线,是分舵之内成群结对,按照规律巡行各处的丐帮弟子。

根据陆立鼎的调查得知,这些丐帮弟子一般是十人一队,九人是丐帮一袋弟子,为首的则是丐帮的二袋弟子,武力还算不错,能填补分舵的一些防线漏洞。

神通广大,能让鬼神推磨的陆立鼎同样拿到了丐帮巡逻弟子的巡防路线,换班时间,只要趁着时间间隙,以段毅和玲玲的身手,依然是畅通无阻。

一路上,段毅和玲玲仗着高强武功以及早前做好的准备,先后避过了搭着犬舍的獒犬,以及冒雨巡逻的丐帮弟子,终于来到丐帮分舵的大后方,也就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浮华苑。

浮华苑是一个四方形的小型阁楼式聚集地,主要是分舵舵主蒋百川的居所,以及蓟县以及附近分舵的流水存银地,因此守卫倍加森严,也是四道防线中的最后一道。

这里三面环墙,墙壁外侧有搭起的砖棚遮挡,最大程度的限制高手闯入。

青色的台阶上,则昂然矗立着两个丐帮的五袋弟子守卫,神光内藏,修为深厚,放到外面,也都是极为出众的高手。

他们耳聪目明,灵觉过人,比起之前的三道防线,算是真正的底牌手段了。

此时蓟县风雨依然未消,飘摇之下,整个世界都显得朦胧虚幻,水气蒸腾。

段毅和玲玲两个人隐藏在黑夜当中,在冰凉的雨水之下,彼此靠的极近,呼吸绵密悠长,在寒冷的天气下,哈出的白雾也是若有若无。

“两个人,你我同时出手,还是一招杀敌,有问题吗?”

高空中,一道炽烈的白色闪电划过天空,伴随而来的雷鸣不停,将暗夜映照的同时,也使得玲玲的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此时,玲玲背部弯曲,后体曲线伸张,浑身筋肉拉紧,右手平放在刀柄之上。

段毅和玲玲的动作近乎一致,伸手抹了把顺着雨衣淌入脸上的雨水。

虽然一片冰凉,却不敌心内的火热与血管内沸腾的战意,没有回话,只是点头表示没问题。

门檐下,看着这越发浩大的雨势,守门的两个丐帮五袋弟子心情分外不爽。

他们作为丐帮分舵的有数高层,应着蒋百川的命令,八人分开,两人一队,每当夜幕降临时,便要到浮华苑守门,以防有外人侵入。

今天轮到他们,本以为又是一个温暖舒适的夜晚,随便混一混就过去了。

却不料四月的天说变就变,天气由早晨的清爽,中午的闷热,变成晚间的风雨交加,让他他们大感倒霉。

原本这时候,他们该在自己的家里,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等酒足饭饱,和自家女人乐呵乐呵,但现在,只能想屁吃。

“老王,你说姚护法这次对付血刀丁冉,究竟有无把握啊?

听说这小子的刀法无比狠毒,怪异,之前连庆山刘家的老鬼都被他宰了,咱们丐帮实在没必要招惹这样的狠人啊。”

其中一个五袋弟子在无聊,愤懑之余,挑了个话题,准备打发时间。

另一人冷哼一声,自带一股傲气,笑道,

“丁冉算个屁,姚护法可是被咱们帮主传授降龙掌的高手,而且天赋异禀。

他若是出手的话,丁冉能挡得住姚护法十招就算他厉害了。

不过要说也是这小子不开眼,庆山的刘老鬼和咱们舵主可是拜把子兄弟,他之前杀的那些人没背景也就算了。

这下捅了大篓子,就算没有姚护法出手,咱们舵主只怕也要找人弄死他。”

“哈哈哈,不错,让这小子嚣张,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还被叫做什么血刀,真是不知所谓,岂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最先说话的那五袋弟子满脸的嫉妒,他大半生在武林中闯荡,靠着丐帮威名过的也算滋润,但要说名头,那真是出了蓟县就没多少人认识他了。

武人好名重利,他混成这样,除了时运不济,本身的资质才能也有限。

丁冉倒好,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的称号,威风八面,让他羡慕嫉妒恨。

就在两人还在无聊闲侃时,隐于暗处的玲玲和段毅同时暴起出手。

玲玲手中短刀出鞘,哧的一声,一道刀光无声无息的闪过,映衬着一张秀丽却冰冷的容颜,继而刀身穿过皮肉,错过硬骨,将其中一个五袋弟子的脑袋直接削掉,其死前甚至连凶手是谁都没有看到。

他知道有人闯入,有人对他出手,但手脚冰凉,眼前一片漆黑,根本无法抵挡。

那刀,好似带着魔性一般,让他引颈就戮。

段毅出手就显得优雅许多,就在玲玲出手的同时,段毅身法飞纵,拔剑前刺。

已经练习过无数次的剑式,犹如一滴水渗透在千千万万的雨水当中,轻飘飘的点在另一个五袋弟子的眉心,一触即分,随即抽剑而走,归剑入鞘,动作飘逸潇洒。

那五袋弟子则眼神散乱,眉心被一点红晕浸染,随即栽倒在地,呼吸全无。

两个丐帮的五袋弟子,于瞬间被段毅和玲玲解决,放到外界,足以引起一片轩然大波。

而这,只是今晚的开胃小菜。

第二百五十八章 闯入

轰隆隆,雷声滚滚,殷红的血液很快被瓢泼一样的大雨洗刷干净,本来浓重的血腥气也很快被冲散,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泡影。

段毅诧异的看了眼玲玲,这个女人的刀法虽然厉害,但刚刚似乎格外的用力,将人的脑袋砍下,好似被激怒一般的下意识泄愤。

联想到刚刚听到的两人的对话,以及白日陆立鼎提及丁冉时,下意识顾忌玲玲的样子,段毅忽然想到了什么。

“丁冉是你什么人?你来杀姚家成,不会是为了帮丁冉解决这个隐患吧?”

段毅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八卦之心询问起来。

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到一个冷面修罗女会有为小男人如此奋不顾身的一面。

也许,姚家成他们根据渔阳县的线索,摸到了段毅和玲玲的行迹,但玲玲的反应也的确激烈了些。

明明有华秀商会这般大势力可用,掩藏身份,消除痕迹,应该也不难,何必非要冒险杀人呢?

除非,玲玲要杀姚家成的根本目的不是因为她被丐帮的人咬住不放,而是姚家成放言要对付丁冉,所以玲玲为了保护丁冉,才对三人起了杀心。

玲玲将短刀刀刃暴露在大雨当中,哗啦啦的雨水很快将刀身上的血迹冲洗干净,随即用衣袖擦了擦,没有正面回答段毅,只是冷冷道,

“已经来到这里,为什么已经不重要,如果你想离开的话,现在就可以走。”

话是这么说,不过段毅已经得到了答案,若不是他猜对了,以玲玲的脾气和性格,早就直接否认了,何必多此一举?

因此,段毅不由得对这个血刀丁冉生出好奇,这猛男竟然能降伏玲玲这般凶悍冷酷的女人,找个时间或许可以交流交流泡妞的心得。

毕竟他家那位郭晴可是个醋坛子,将来要是带了别的女人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

撕裂最后一道防线,此次的击杀目标就在浮华苑内,玲玲和段毅施展轻功,跃入浮华苑内……

三层的阁楼当中,一楼的大厅之内,此时三个穿着朴素,身上绣着米袋的人正围着一个方桌和上面热腾腾的火锅吃的不亦乐乎。

三人形貌各异,气质迥然,却都自有一股强者气势。

黄色布衣上绣着八个米袋的男人年近三十,方脸浓眉,虎目如炬,眉宇间凛然之威不可直视,正是丐帮的八袋护法,精通七式降龙掌的姚家成。

他对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长相普通,三角右眼边有一颗黑痣,显得阴郁而狡诈,略显虚浮苍白的脸上显出些许疲弱。

他的腮帮鼓鼓,钢牙铁口咀嚼嘴中香滑肉质,一边大声吆喝着炒热气氛,一边对翻滚中的羊肉火锅大下其手。

此人就是蓟县丐帮分舵的舵主,蒋百川,多年前的铁汉,如今耽于享乐,纵声犬马,已经磨去了锐气和棱角,腹部圆硕,显然是脂肪堆积。

最后一人是罗震,与蒋百川并有七个袋子缝在衣服上,身材普通,但长相却是三人中最英俊的那一个,长眉星目,鼻梁高挺,一头长发干净整洁,显得彬彬有礼。

只是从他不时皱起的眉头和偶尔欲言又止的动作来看,整个人心事重重。

渔阳血案,时过多日,终于有了些头绪,所以罗震与蒋百川奉掌棒龙头之命前来蓟县追查那魔女的行踪。

不过蓟县此时因为五月初八那场大战而暗流汹涌,明面上的和暗地里的高手层出不穷,让两人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惹祸上身。

熟料蓟县分舵的舵主蒋百川因为拜把兄弟刘老鬼死在血刀丁冉手上而求到姚家成这里,希望如今这位丐帮最出色的八袋弟子能帮他报仇。

本来姚家成是拒绝的,但蒋百川这个人精实在功于心计,先是将丁冉描述成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大恶人,继而拿出一大笔银子作为办事的酬劳。

总舵的人在帮主手下做事,都比较守规矩,而这种镇守一方之人,手脚当然干净不了,所以出手也就阔绰许多。

这笔银子当然不是小数目,连罗震也分外动心,所以姚家成也免不了俗,便答应下来。

但与之相对,他却认为这血刀丁冉绝不好惹,若是姚家成有个损失,如何向掌棒龙头交代?

当然,这些只是在他心里想一想,却从没有直接说出来,亮到桌前的准备。

无他,蒋百川其势太盛,同为帮中兄弟,他也不能驳了对方的意。

饮酒正酣时,砰地一声响起,原本关的紧紧的棕色大门被人直接斩成无数碎片,裂开一个大口子。

一股凉风灌入温暖舒适的大厅内,引得灯笼内的烛火摇曳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萧萧冷意也将大厅内原本的热烈气氛扫的一干二净,反而变得凝重森然。

继而,两个湿漉漉的人从被破开的大门中走入,脚下的雨水踩踏在干净的红毯上,水迹斑斑,印着泥沙。

他们披着雨衣,浑身漆黑,一高一矮,仿佛地府的勾魂使者,带着浓浓的死气和杀意。

姚家成三人被这番变故惊了一惊,等见到再无旁人闯入,便镇定下来。

论经历风雨,蒋百川乃是南征百战,打下赫赫功勋的大将,不然也没有为丐帮镇守一方的资格,心境自不必说。

论武功,姚家成天赋异禀,吞食异物,又精修神功,自问一身武功不弱于人,面对险境也有自信一一平趟过去。

纵然最不起眼的罗震,也是丐帮七袋弟子,武功胆略也非常人可比。

因此他们虽然诧异于有人能无声无息潜入这丐帮位于最后方的浮华苑,但在看清只有两人闯进来时,却是松了一口气。

三对三,他们三个尚且不怵,有自保之力,何况是只有两个人呢?

再看那其中一人,虽身材高挑,蒙着面罩,但胯宽腰瘦,骨骼纤细,显然是女子身份,更不免有几分看轻。

姚家成缓缓放下手中的烧酒,瓷质酒杯底部嵌在桌子上,显然真气勃发。

他目光闪烁,犹如闪电一般刺向段毅和玲玲,浑然间似有一道龙吟声响起,沉声道,

“两位好身手,好胆略,虽有天时相助,但敢直闯我丐帮分舵,也不失为勇士,实在令姚某人钦佩。

未请教你们的高姓大名,等你们死后,也好让姚某为你们立碑,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

其人坐在那里,形如龙盘虎踞,虽是笑意吟吟,但惨烈的杀气已经铺面而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刀剑乱

段毅与姚家成,蒋百川,罗震三人的个体来说,应该说是没有仇怨的。

之所以要来杀他们,其一是为了华秀商会的冰蚕,被玲玲许诺,为利益驱使。

其二,则是丐帮用了一招祸水东引的手段,将他卖给少林,使他恼羞成怒,为了泄愤,杀机炽烈。

此时回避了杀手的身份,段毅对姚家成此人还是有些欣赏甚至钦佩的。

那种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心境,非凡而又罕见。

不过,敌对阵营已经无可改变,他们终究只能手上见真章,以武分生死。

要想如和苏幕遮那般把酒言欢,以武论友,只能等下辈子了。

而作战计划,实则在这场行动之前,段毅和玲玲以及陆立鼎也已经商议好了。

对面三人的武功战力,自是以姚家成最高,他最年轻,天赋最强,同时又被丐帮大加培养,锐烈勇武,非等闲强者可比。

另外的蒋百川耽于享乐,武功已经荒废多年,而罗震太过平庸,没有出色战绩,充其量只是姚家成的两个小帮手罢了。

当时段毅是提议由他先拖住姚家成,承受压力,而玲玲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另外两人,如此再合二人之力,围杀姚家成,就显得轻松许多。

只不过玲玲不赞同这个想法,她要一对一,亲手用手里的短刀杀死姚家成,而段毅的任务,则是对付蒋百川和罗震两个人。

能杀则杀,不能杀则拖,总之务求给玲玲创造一个一对一的环境。

段毅一想,也行吧,反正在他眼里,对付两个七袋弟子,远比对付一个八袋弟子要轻松,他也乐的自在。

因此在扫过姚家成后,段毅便将注意力放到他身旁的两个人身上,丐帮蓟县分舵舵主蒋百川,以及总舵出身的罗震。

这两人虽然也是百里挑一,自有一股高手气度,但若是与姚家成相比,便逊色许多了。

玲玲身上还披着湿漉漉的雨衣,面部被漆黑的面罩蒙着,只露出一双黑晶善闪亮的双眼。

一缕缕刀锋一般凌厉骇人的眸光自其中透出,给与姚家成三人不小的压力。

“姚家成,丐帮的八袋,少时有奇遇,拜师丐帮一路顺风顺水,还习得盖世掌法降龙掌的七式,自出道以来,未逢敌手,不过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纳命来吧。”

玲玲从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向来信奉能动手就不嘴炮的强硬派。

此时一字一句说出对方的生平与厉害,是为了积蓄气势。

如此强者,却依然要死在她的手里,这份气势与锐烈,凭增三分武力。

嗖,玲玲施展出自己的独到轻功,明明人站在大门前不远处,却在一瞬之间欺近酒桌边,卷起一阵狂风,瞬间将大厅内的所有灯笼和烛火吹灭,让环境变得漆黑一片。

而就在变得漆黑的同时,一道宛如流星一般的刀光闪过,朝着姚家成刺去。

刀法,以扫、劈、拨、削、掠、奈、斩、突等招式为主,刺,乃是剑的招式。

然而此时玲玲使来,却有一种刀法本该如此的错觉,无比的和谐而又美丽。

刺穿空气,且要刺穿人的躯体,要将姚家成狠狠的钉死在那里,酷烈狠绝,令人心惊。

姚家成反应极快,早在玲玲身法一动的瞬间,已经从座椅上站起,左臂收拢,右臂屈伸,与身体呈九十度直角。

手掌并拢反转拍出,一声威武嘹亮的龙吟声响起,澎湃的劲风冲击,化作团团掌劲将如流星一般穿刺而来的短刀刀势层层削弱。

继而左掌凝实,在胸前画了一个圆弧,借着反卷回的劲力,精准无比的拍击在玲玲的短刀侧面刀身上。

轰的一声炸裂响声传出,刀中气劲与姚家成的掌劲碰撞爆发,直接将两人交手中心处的桌椅碗筷以及烧的正热的火锅汤炸的四分五裂,往八方飞溅而去。

脚下的理石石板,也被余劲轰成裂纹无数。

交手的同时,姚家成的身躯微颤,掩藏在黑暗当中的眼神带着一丝诧异。

好霸道凌锐的刀劲,甚至还有不浅的精神威压,令人有不战自溃的魔性。

若非他用出降龙掌法的利涉大川一式,层层削弱其刀劲,避其锋芒,又因势利导,借着反卷过的气劲增益左掌的掌法威力,只怕要想拦下这一招还未必能如愿。

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刀法威力如斯,简直罕见。

以他的见识,恐怕只有霸刀门的少门主邱少真的雄霸天下刀法有这般魔力。

玲玲的心中则是一片冷寂,杀机不减。

若是真能一刀就毙杀姚家成,降龙掌也就不配享誉这么多年,她更不必借用段毅的力量来求一个一对一的机会了。

另一边,段毅早在玲玲出手的同时也趁机飞掠上前,沸腾的战血被压制,心境如波澜不惊的湖水镜面,稳稳当当。

嵩阳铁剑在手,右手一抖,直接化作两道剑影分攻向惊怒交加的蒋百川和罗震两人,做出试探性攻击。

一剑刺出,剑身颤动不停,嗡嗡作响,好似有无数的蜜蜂飞来,而且铁剑剑势飘忽不定,虚幻莫测。

即便蒋百川罗震这等高手,在黑暗当中也只能察觉到有一道凌锐森寒的气劲朝自己攻来,却分不清究竟两人谁直面的是段毅的剑锋。

罗震脚下一勾,直接将倚靠在椅边的长剑甩到自己的身前,连着剑鞘的钢剑直接横拦在罗震的身前,发出一声叮然脆响。

由高等条纹乌木制成的剑鞘直接被凌锐的剑气撕碎,化作木屑纷飞。

在一股震荡之力的作用下,钢剑叮铃铃被反震向罗震的胸口,随即被他精准无误的握住剑柄,顺手横剑在胸前,小心防范段毅。

这一剑,论出手的时机,力道,速度,都可说是无可挑剔,唯一不足的,便是气势,缺少一击必杀的气势,因为,这仅仅是段毅的一个试探性进攻。

为的是测试罗震以及蒋百川的武功,伺机寻找破绽。

下一次,他们势必迎来更加凶猛狂暴的进攻。

当然,他们未必会给段毅这个机会。

另一边,蒋百川面带冷色,深吸一口长气,原本就肥硕的小腹更加鼓胀如球。

冲着那飞刺而来的凌锐气劲连劈数掌,掌法霹雳连环,一瞬间打出一道实体化的掌印,冲着段毅的铁剑飞去,啪的一声,击在实处。

段毅的这一剑,真正攻向的是蒋百川,而且剑气纵横,乌黑剑锋以玄妙无比的技巧破开蒋百川的劈空掌力,继续朝他刺来。

烈烈之势,雄浑之劲,卷起一道惊澜,在阁楼外瞬间亮起的闪电光芒映衬下,格外令人心悸。

第二百六十章 滴水劲

蒋百川浑身一颤,两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他的霹雳手配合太乙神功的真气,威力无穷。

刚刚他连劈数掌,还用了一种掌力叠加的手法,纵然一团精铁,也会被打成铁饼,却不料就这般轻易的被段毅刺破,对方的武功实在不可小觑。

心中惊讶,只是一瞬之间,而现实当中,蒋百川身形急退,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条黑不溜秋的长鞭,仿佛黑蛇一般,扭曲摆动。

手劲一抖,便如毒蛇出洞,化作一道匹练朝着段毅抽去。

啪啪啪的将空气抽的气爆不绝,劲风外扑,可想其威力。

段毅曾见识过九阴真经记载的白蟒鞭法的精妙威力,而此刻蒋百川的鞭法,对比白蟒鞭法,竟是丝毫也不逊色。

“嗯,这蒋百川竟然还懂鞭法?”

段毅吃了一惊,在陆立鼎给他的信息当中,着重描述了太乙神功以及霹雳掌两门武学。

对于蒋百川是否通晓别的武功,则并无描述,想不到竟真的是一个漏洞。

白蟒鞭法纯以技巧而论,绝对是鞭法中的上乘,而蒋百川的这门武功,与白蟒鞭法竟隐隐有异曲同工之效,鞭如蛇舞,吞吐不定,劲力刚柔飘忽,极为难缠。

段毅脸色不变,掌中铁剑翻转,横扫而过,剑锋斩向蛇鞭袭来的方向。

刹那之间,铁剑与蛇鞭碰撞在一起,先是发出一声清脆的铿锵之音,犹如金铁相交,继而蛇鞭循着剑身缠绕而来,仿佛蟒蛇缠身绞杀。

这蛇鞭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练成,竟然能与剑气贴合的嵩阳铁剑争雄且不落下风,恐怕也是一件难得的神兵利器。

下一刻,段毅持剑的右手感觉到一股磅礴的拉力传来,若非他手中劲道十足,又领会人剑合一境界,只怕铁剑已经被蒋百川拉走,甚至将掌心撕去一片皮肉。

好厉害的鞭法。

罗震虽久未经战阵,但对于战机的捕捉似乎并未忘却多少,在看到段毅被蒋百川限制过后,钢剑发出一声悠长的剑鸣,朝着段毅绽放出绚丽的白光。

剑身仿佛有意识的伸长生长一般,一米,十米……

伴随着罗震的轻功,就要刺入段毅的后背。

这是他所学天柱剑法的天柱云气,乃是剑法和真气相结合的一式玄妙剑招。

段毅虽被蒋百川限制住,但耳听六路,早在罗震出剑之时已经察觉到危险。

这时他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陷入一种奇妙的境地。

周身的筋肉,骨络,气血,真气,尽皆收敛,化为一滴水,莹润活泼,清澈透亮,滴溜溜转动。

下一刻,这滴水借助段毅右手掌控的嵩阳铁剑爆发,化作无数延伸的线条,循着缠绕住铁剑剑身的蛇鞭的空隙处,迅速蔓延。

这一刻,段毅心无杂念,力量圆转如意,纯粹无比,每一寸力道都发挥到极限。

咯吱咯吱,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好似指甲刮在玻璃上,金属磨蹭钢板上。

在蒋百川不可思议的表情当中,段毅一剑斩断了缠绕着铁剑的蛇鞭,崩裂成六段坠落在地上,同时一道雪白的剑气激射而出,朝着蒋百川冲去。

这便是滴水劲除了凝练劲力,完美掌控力量的另一个优势,循着微不可见的缝隙,破绽,就能无孔不入。

无论多么细小的空隙,都能渗透进去,这是水的特性。

而借助滴水劲,段毅的武功也有了这种力量,能抓住极端细微的破绽。

而段毅在破开限制并激发剑气的同时,身躯前俯,恰到好处的避过罗震的天柱云气。

铁剑顺势手回刺,恰恰点在天柱云气的薄弱之处,炫目的白光顿时溃散。

这一招,同样是将滴水劲与自己的超卓剑术融合起来达到的奇效。

这也是他修行冰玄劲以来除了真气性质以外的最大提升。

另一边,蒋百川面对激射而来的剑气升起极大的危机感,浑身的汗毛竖起,心脏急速跳动,近乎要爆炸开来,脑门上一阵虚汗肉眼可见的渗出。

那道剑气近乎实质,雪白颜色除了锋锐无尽,还有一道彻骨寒意扩散。

正是嵩阳铁剑剑气凝练心法结合冰玄劲七层寒冰之力形成,威力无穷。

蒋百川缩手将蛇鞭剩余的部分回旋,使出一招蛇复还,点向这道剑气,这是他所学鞭法的防守之招。

却不料自己满含太乙真气的蛇鞭遇到这剑气之后,瞬间被延缓,冻僵,冰封,随即被精锐剑气破开,斩来,和之前斩断蛇鞭是一样的感觉。

蒋百川眼神慌乱,就要躲避,却已经太迟了。

“啊!”

一声宛如野兽受伤般的嚎叫响起,同时在黑暗的阁楼之内传出一阵浓郁的血腥之气。

透过外边偶然闪烁的电光,众人看到,蒋百川的右臂被削断半截,血肉分离,血淋淋的骨头上被斩出一记不可复原的缺口,上面还有一层凛凛白霜覆盖,可见所受伤害之重。

蒋百川捂着自己“藕断丝连”的胳膊,痛苦不堪,要么不受伤,要么一断到底,这种伤害,实在是对人最为酷烈狠毒的折磨。

绝望的嘶吼将黑暗的阁楼渲染成恐怖的禁地,不多时,蒋百川甚至有了以头触地以分散注意力的疯狂举动,额头上血迹斑驳,根本已经没有再战之力。

痛,深入骨髓,灵魂的痛,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有谁能将他打晕过去,好赶紧逃离这种无休止的疼痛与恐慌。

罗震看得心头发寒,目中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想要大声咒骂废物,但见蒋百川此时的惨况,却又如何说得出口?

严格说来,蒋百川武功是在罗震之上的,再加上那隐蔽的蛇鞭武功,纵然对上段毅,也不至于如此快速的就被击败。

他如此快落败的真正原因,是武学之外的因素。

比如蒋百川的心态太过放松了,没有紧绷起来;他太过大意了,轻视了段毅。

甚至对于形势和战事的判断也出了问题,不然他不会在明知剑气恐怖的时候,还硬要以蛇鞭防守,而不是立即退走,这是选择上的错误。

当然更根本的原因,大概是蒋百川已经老了,不复年轻时候的果决与武勇。

草原上的雄狮无论多么能征善战,但年老后,也不免被年轻雄狮击败,远离族群。

最后不是死于饥饿,就是死在战斗上,少有善终者,蒋百川也是如此。

身在江湖中,被酒色腐蚀,消磨意气,这一天或早或晚罢了。

纵然那边激斗正酣的姚家成也被惊到,对段毅的手段加以警惕,防范。

不过看了一眼后,便继续与他对面的难缠的女人继续激烈碰撞。

刀气轰鸣,光芒若电,龙吟阵阵,掌法精奇。

两人且战且走,战场不断转移。

一楼大厅之内的各种家具,装饰,纷纷被击的粉碎,也不知多少古玩名画在一场战斗中被损坏,损失无可估量。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双杀

段毅也有些诧异,是的,被自己一顿本来是要逼退敌人,却意外产生极大战果的剑气感到诧异。

以蒋百川的武功来说,纵然挡不住这道剑气,应该也能躲得过去才对啊?

不过诧异过后,就是极大的喜悦了,心中欢呼,恨不得喊出声来。

蒋百川虽然未死,但一只胳膊被他的剑气削掉一半,已经算半废,眼下更是毫无战斗力可言。

所以,他就可以全身心的对付罗震,而不用费尽心思的在两人之间的围攻中求得胜机,不但累,而且压力太大。

而且段毅也有关注玲玲和姚家成两人之间的战斗,虽然暂时来看,玲玲略占上风,短时间内姚家成还能护得自身的周全,但实际上他已经有些黔驴技穷了。

玲玲的刀法,快,准,狠,一招一式,均可说说是千锤百炼,刀刀夺命,而且招式自开始起,便无一式重复,刀法变化极多,和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最高奥义有几分相似。

更可怕的是这门刀法,刀势越往下铺展,延伸,刀法威力便越强,而玲玲身上的魔性便越重,仿佛一头恐怖的魔物附身在玲玲的身体当中。

无形之间,便给周围之人带来一种沉重的精神压力,带着一种极强的威慑,乃是作为一种精神力量的使用,便是作为同一阵营的段毅也不能免俗,出手时被压制几分。

与之相对,姚家成的防守固然密不透风,但本质上,还是靠着自己所学的七式降龙掌法结合大嵩阳神掌以及摩天铁袖功两门武学硬撑着。

降龙掌法招数精奇,威力绝伦,便如将军,大嵩阳神掌以及摩天铁袖功略逊几分,却能起到出其不意之效,便如士兵。

以降龙掌为主,统合衔接另外两门武功,掺杂着随机应变之能,姚家成才将将能抵挡的住玲玲的刀法。

但随着玲玲的刀法愈发凌厉,角度愈发刁钻,劲道愈发雄浑,姚家成却已经开始头冒冷汗,七式降龙掌已经使过一遍,再次面对玲玲,局面已经近乎凶险,开始走下坡路。

若非他的内功修为极深,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心境也足够坚韧,只怕早已经殒命在玲玲的短刀之下了。

这不禁让段毅十分好奇,这门刀法是何来历,纵然姚家成的降龙掌不完全,但也绝非一般的武功可比。

至于段毅,不需费心在蒋百川身上,铁剑在手,也是攻势凌厉,将罗震打的是左支右绌,节节败退。

肩头,手臂,前胸右侧,均有血液流出,这是在招数上被段毅的剑法压制。

没办法,段毅以滴水劲为根,所学剑法为叶,一剑出,不但招式清奇精妙,往往令人难以抵挡。

上面的劲力更如山洪倾泄,一瞬爆发,循着罗震劲力的薄弱处渗透过去,还掺杂着酷寒森严的寒冰之力,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狗贼,你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

罗震身上伤痕越添越多,又是在黑暗当中,只觉心内的恐慌,畏惧,软弱,越来越难以控制,情绪失控下,不由得大吼一声,施展绝技。

手中钢剑化作一道巍峨的天柱,朝着段毅倾斜压去,气流颤动,肃杀的气息直冲阁楼内外,引得大地震动,这一剑的劲道霸烈无比。

段毅脸色微变,瞳孔收缩,这一剑已经不单单是招式,劲力的爆发,甚至还拥有者一股常人难以抵挡的神韵压下,实在是可怕无比。

天柱剑法,他所料不错的话,这应该只是衡山五神剑的其中之一,虽然也算比较不错的剑法,但距离一流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罗震已经将此剑法修成了出神入化之境,甚至纳藏天柱神韵于剑法当中,使得剑法威力陡增,境界拔高,不能以等闲眼光看待。

段毅铁剑横空,冷哼一声,毫无躲闪,退避,脚下重踏,真气爆发下踩碎石板地面,一式嵩山剑法最高层次万岳朝宗使出。

十七路长短剑路,此时已经容纳十三路剑法于一身,剑影朦胧,在黑暗的阁楼之内,发出一道森然白芒。

便连空气也变得粘稠许多,好似海底暗流,汹涌多变。

这一剑,甚至压下外面飘雨骤起的洁白闪电,光芒灿然辉煌。

罗震眼神松散,依稀间看到自己剑法演化的天柱与一道孤高冷绝的冰山碰撞在一起。

本该是天塌地陷的一击,但那冰山却在碰撞的瞬间,化作一条头角峥嵘,蜿蜒腾空的白龙,龙爪探出,扣住天柱,狠狠一拉,将天柱扯飞。

这实则是精神层面的感知,天柱也好,冰山也好,白龙也好,本质上不过是剑器与真气的结合罢了。

继而钢剑嗖的一声被浑厚的劲力打飞,闪亮的剑身先是高高飞起,然后从屋顶坠落。

剑尖朝下,噗嗤一声,锋锐的剑锋直接从还在地上疯狂打滚叫痛的蒋百川心口穿过,余劲不止,入地半尺有余,狠狠的将蒋百川钉在那里。

这也是段毅算计之后的结果。

蓟县丐帮分舵的舵主,曾经也是江湖豪勇的壮志男儿,也曾有过峥嵘岁月的汉子,此刻,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眼神当中的生命之火渐渐熄灭,直至黑暗。

然而,蒋百川的死,已经无法引起罗震丝毫的注意。

此时的他也已经陷入癫狂当中,手中的钢剑没了,但还有双拳。

只见他的步法有序,双拳招数错乱,或是鹰爪手,或是罗汉拳,或是阴柔绵掌,或是八卦拳……

对着段毅连连凌空使出破体拳劲,道道拳劲手力错落开来,继而聚合到一起,仿佛是百朵鲜花盛开,美丽中暗藏杀机,实也是不可多得的上乘拳法。

这便是书剑恩仇录当中天池怪侠袁士霄所创的百花错拳,不过经由罗震这般雄浑的功力使出,威力远远超出原版纯以精妙招数见称而不以力道雄浑见胜的武功。

段毅见猎心喜,手中的铁剑发出一道铮然剑鸣,瞬间反手贯入脚下理石当中。

下一刻双拳紧握,段毅不闪不避,迎着冲击而来的百花错拳的拳劲轰去。

拳势堂堂正正,刚猛雄浑,犹如金刚伏魔,佛陀在世,阳刚劲力如火山爆发,却又有着如水的细腻。

沿着那百花花瓣细不可见的缝隙破绽钻去。

一瞬之间,催垮罗震的百花错拳的拳劲。

而段毅则激啸一声,在罗震不可置信的眼神当中,飞身上前,一拳捣在他的胸口上。

咔嚓嚓的碎裂声爆发,罗震直接被击飞在空中,如炮弹一样朝着大门外坠去,胸前骨络已经尽皆被段毅的大金刚拳力所震碎。

落地后,罗震吐出一口带着冰渣的鲜血,双眼一闭,直接死去。

若剖开他懂的脏腑,便会发现,由于段毅的劲力太过爆裂恐怖,内中器官组织碎裂成数不清的冰渣子。

继蒋百川之后,又一个丐帮七袋弟子死在他的手上。

第二百六十二章 屠杀

轰隆隆,乌云密布,黑暗如深渊一般的天空上,传来一阵悠长的雷鸣。

地下,浮华苑的庭院之内,积水上,一具冰冷的尸体仰面朝天,胸口上一道硕明显的拳印印在上面,还有一层纵然雨水流过也未曾融化半分的洁白冰霜。

段毅收回双拳,眸光欣喜,顺手抽出反插在理石地面上的嵩阳铁剑,看看死去的蒋百川和罗震,一时间颇为志得意满,又惋惜这般骄人的战绩不能流传出去,可惜。

仅今日以一敌二而双杀丐帮两个七袋弟子的战绩,传将出去的话,他的名声纵然不如那些顶尖的年轻高手,对比血刀丁冉这样的后起之秀,却不差半分,足以名动幽州,甚至一段时间后,名传河北。

而就在这时,浮华苑外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吆喝声,

“快快快,刚刚就是浮华苑传来的声音,舵主一定出了事,大家冲进去。”

而后便是重物倒地,大门被暴力破开的声音传来,想来是两个看门的五袋弟子的尸体被人挪到一边,外面的丐帮弟子发现不对后,来不及禀报,当机立断下选择暴力破门。

进入院中的丐帮众弟子源源不断,有四个手牵纯黑色巨大獒犬的雄壮大汉走在最前,后面是持着各色兵刃的丐帮弟子,尽皆是有米袋缝在身上的精英,粗粗数来,足有三五十人不止,后续还在增加。

在进入院子后,四只巨大的獒犬似乎闻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忽然汪汪汪的冲着一个地方狂吠起来,摇头甩尾,被雨水润湿的长长黑色绒毛飞起,变得蓬松起来,很像是刺猬在遇到危机时的炸毛状。

由于天色过黑,他们只能见到一个类人的影子躺在那里,却根本看不清是谁。

直到下一刻闪电划过黑暗的天空,一个眼尖的丐帮弟子才尖叫出声,满面苍白叫道,

“是罗震,是罗震,他被杀了!”

尖锐的声音很响亮,却又带着虚浮和恐惧,一个七袋弟子被人杀死在浮华苑之内,这意外着什么,聚集在院内的丐帮弟子都清楚。

有外人入侵是一定的,关键的是,这个入侵进分舵的人,还是极为强悍厉害的高手。

屋内,段毅正在犹豫,是帮助玲玲尽快杀掉姚家成,还是解决外面那群杂鱼?

不过很快玲玲就为他做出了选择,在以手中短刀斩碎一道龙吟伴随的掌力后,玲玲头也不转的喝道,

“不用帮我,把院子里的那群人杀了。”

此时,段毅在她之前解决了蒋百川和罗震两人,令她再无顾虑,心中束缚一去,顿时天高海阔,出手力道速度再增数分,或许,下一刀,就能将姚家成的头颅砍下。

与之相对,姚家成虽然依然保持镇定,但眼神当中已经有了些绝望,因为外面的那群丐帮弟子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面对那个强大的黑蒙面剑手,唯一的结局就是死。

段毅左手食指轻弹铁剑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铃之音,欣然应允。

虽然遗憾不能亲身领教降龙掌的高明之处,但今日连杀两个高手,虽然是两个有些水分的高手,但也已经尽兴,至于院中的那些人,便算是饭后茶点吧。

就在浮华苑庭院当中的众多丐帮弟子吵嚷之时,轰的一个身影从阁楼的大门内被人以暴力抛出,随即落到一头黑色长毛獒犬的身上,震出一道气浪,强大的力道直接将这头神骏不凡的獒犬连带牵着它的壮汉一头碾成碎肉,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就死的透透的。

这一幕更加刺激剩下的獒犬和丐帮弟子,獒犬被刺激凶性,后肢着地,前肢腾空,张开满嘴獠牙,就要朝着阁楼扑去,只是被握着狗链的大汉给拉住。

其余的人则齐齐朝着后面退了一步,似乎被这一幕吓到了,不少人蓬头散发,在雨水的润湿下视线受到极大的干扰。

没人看清那飞出来的究竟是谁,但若是有人看出,只怕这伙人顷刻间就将散去,毕竟,拿丐帮分舵舵主的尸体当暗器使的人,绝不会是他们这等级数的人能解决的。

下一刻,段毅踏着军靴,啪叽一声,踩着高涨的雨水走出,龙行虎步,气势如金戈铁马。

披着黑色的雨衣,带者黑色的面罩,手中的铁剑也是乌黑如墨,整个人仿佛是黑暗的使者。

而就在一群丐帮弟子犹豫的瞬间,自阁楼内传来阵阵龙吟不绝,让懂得门道的丐帮弟子心中大定,

“不用怕他,姚护法就在里面,降龙掌威力无穷,绝不会让宵小得逞,咱们上啊!”

降龙掌在丐帮弟子的心中,地位仅次于打狗棒之下,凌驾于其余所有武功之上,乃是信仰一般的存在,有降龙掌在,他们何以惧之?

大吼过后,这群丐帮弟子胆气大壮,纷纷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朝着段毅扑去,惨烈的杀气聚集起来。

一人两人不成气候,但数十人积累下,竟也有如修罗地狱,显然都是有人命在手的凶徒。

段毅掩藏在面罩下的脸庞冷笑一声,暗道一声不自量力,在三条獒犬被放出的瞬间,嵩阳铁剑一瞬三斩,雄浑霸道的剑劲爆发,直接将三头獒犬从中劈开,一剑六截残躯坠落,倾盆血水浇灌,满地脏腑血肉洒出……

还不等这伙丐帮人惊骇,段毅足下汇聚真气,横推飞扫,气劲奔涌下,涟漪中蕴藏冰玄劲真气,直接将脚下的积水凝聚成冰,化作密密麻麻数百道冰片朝着这伙人飞去,其势如刀,铺天盖地。

一时间,惨叫声,咒骂声甚至压下了浩大的雨势,地上的雨水也变得猩红一片,血腥气涌动。

这一招群攻下,虽然杀的人不多,但剩下的人大多带伤,也算效果卓著。

不过这反而刺激了这数十人的凶性,纷纷红着眼睛朝着段毅冲去……

段毅再次踏步上前,面无表情,脚下如风,来去如箭,掌中铁剑与它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抽、提、崩、搅、刺等等剑式绚烂如烟花,在滂沱大雨中绽放。

每出一次剑,必会带起一阵血花飞溅,或是头颅飞起,或是心脏被刺穿,或是手臂被斩下,或是从腰部被一分两截,而袭来或是抵挡的兵器,则同样被段毅手中铁剑斩作两截。

神兵之利,附着剑气之锐,挡者披靡,无物不斩。

此时的段毅虽然杀气炽烈,但而心神如水,并非一个空有蛮力的莽夫。

在滴水劲无比细腻的劲力操纵与破绽捕捉下,这些武艺粗糙的丐帮弟子,只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罢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碰撞

杀,杀,杀,段毅的招式细腻玄妙,兼具刚猛凌厉之势与绵柔若水之意,两者完美协调。

数十个丐帮弟子不乏有通脉境界的武者,却在段毅的剑下匍匐颤抖,通通被杀的是胆战心惊,双膝发软。

然而,膝盖虽软,却依然有逃命之心。

有一个手持砍刀,五大三粗的丐帮弟子眼见平日和自己交好的四个好友冲着段毅冲去,随即扑街,被段毅分肢断命,吓得亡魂皆冒,恨不得爹妈再给他生上一双腿脚。

就要回头后撤,与其一般机灵,且有相同想法的人也是一样动作。

却不料段毅杀性被激发,早就有了斩尽杀绝的想法,手中铁剑依然如割麦子一般收割其余之人的性命,带动血水喷溅。

另一手掌心向上,纹理鲜明,真气绵绵不尽,将坠落在手掌当中的雨水凝作寸许冰针,眨眼即成,有若魔术一般。

进而曲指弹出,好似波罗花绽放,冰针嗖嗖嗖的破开风雨之声传出。

逃跑之人还不待喜悦,一股针刺之痛便袭击遍全身,动弹不得,意识也陷入黑暗当中。

事实上,他们都是被冰针击中,打入死穴当中,倒地抽搐没多久,便了无生息的死去。

须知段毅虽不懂弹指神通之类的高明武学,但在滴水劲的深奥高妙武学修为下,也不差分毫,依然能有这般神鬼不测的手段。

短短片刻,不超过二十息的时间,偌大庭院当中,已经化作修罗场,死伤满地,血水堆积成河,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在雨夜当中,久久不散。

段毅哈哈一笑,心中杀心稍弱,待目光扫到被他大金刚拳法毙杀的罗震尸体时,身形一闪,人已经来到罗震尸体旁边。

铁剑剑身一挑,凌锐的剑气直接将罗震胸口处催击成四分五裂,原本凝聚在其脏腑当中的寒冰之力,也尽数消解,化作水流,融入这满院血河当中。

大金刚拳法瞒不过别人,必须毁尸灭迹才能安心,不然这笔血账肯定会算在他的头上,毕竟丐帮已经查到他,少林惠清也有对付他的想法。

就在段毅解决那些丐帮弟子的时候,玲玲以及姚家成已经打到了二层阁楼之内,刀劲纷飞,一刀斩去,无论是质地柔韧,难以损坏的檀木,还是金玉瓷器,纷纷被一刀两断,切口平滑如镜面一般,刀气威力之强,犹在段毅的嵩阳铁剑剑气之上。

姚家成心中骇然,一股死亡阴云笼罩头上,却不得不奋起搏命,一身雄浑无比的真气在体内经脉尽数运转开来,尽情挥洒,毫无保留。

飞龙在天,鸿渐于陆,潜龙勿用,震惊百里……他所通晓的七式降龙掌已经催发到极限,来回使出,不再用大嵩阳神掌和摩天铁袖功防守硬撑。

而且在玲玲这恐怖的刀法压力下,以及他放开束缚,专心以降龙掌对敌的情况下,甚至有渐渐凝聚成真龙气劲的趋势,有望在战斗中突破,更上一层楼。

降龙掌在丐帮其实有数篇版本,威力不同,有强有弱,有高明,有粗浅,均为历代丐帮帮主著述所感悟而得。

他所学的便是一门极为高明的降龙掌版本,练到高深境地,出手时已经不再是掌力,而是凝聚周身劲道,包括气血,真气,意志,凝聚成真龙形态,威力大增,一招一式犹如神龙附身,战力大增。

玲玲抽刀回身,只露出清丽的双眸当中满是凝重,万万没有想到姚家成在生死之间孤注一掷,凝聚心神,修为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

若是真让他凝聚真龙气劲,只怕今天合段毅之力,也未必能拿得下他,不能再拖了。

心中主意一定,玲玲纤瘦的身躯陡然变得高大起来,高如青天,阔如山峦。

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大,而是气势的无限拔升,永无止境一般。

她的眼睛原本黑白分明,此时却变得乌黑一片,没有任何作为人的情感,充满了异样的魔性,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纳其中一般。

手中原本光亮的短刀则越发透亮,银色光辉仿佛盛夏夜晚皎洁月光洒下,清冷而又神秘,蕴藏着无穷的魔力。

“斩!”

一声斩字从玲玲的红唇中吐露,彻骨的寒意在整个阁楼当中弥漫,同时弥漫的还有万千道耀眼的刀芒,极尽辉煌灿烂。

罕有得恐惧渗入姚家成的灵魂当中,让他牙齿打颤,眼神迷惑。

原本有望凝聚的那股子精气神,似乎也一下子被这一生叱声喊散。

姚家成猛地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虎目怒睁,一股腥甜透出,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知道真正的生死关头来临,若是挡不下这一刀,他必死无疑。

于经脉当中流转的真气轰然爆发,急速消耗,而在这关头,他似乎也终于迈过了那降龙掌极为重要的一个关卡,仿佛打通了周身所有的穴窍气门。

一条金光闪闪约有十数米长短的飞龙自他掌中飞出,高亢嘹亮的龙吟之声再次响彻此片天地之间,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有威严,有灵性。

龙乃神兽,受上天眷顾,飞龙一出,似乎冥冥中也有一股气数加持其中,使得姚家成的掌力再次陡增数倍,迈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他今日成就,无愧于超一流高手的评价,若是凝练真龙气劲的事迹传回丐帮总舵,只怕顷刻间就会成为下一任丐帮帮主的有力人选,被传授齐全的降龙十八掌也绝非不可能。

当然,前提是他能活过这道死劫。

下一刻,绚烂恢弘的万千刀芒和栩栩如生的威严金龙狠狠碰撞在一起……

外界,庭院当中,段毅昂首立于尸山血海当中,抚剑听着阁楼之内的动静,忽然一声龙吟传出,与之前的空洞相比大不相同,让他暗道不妙。

只怕姚家成临阵破关,武力大增。

就要持剑入阁楼内助力玲玲,熟料在龙吟过后,又是一道惊天霹雳般的轰鸣碰撞自其内传出。

整座阁楼竟仿佛受到炮弹轰击一般,瞬间碎裂成千千万万份,门窗砖石连同巨木横梁犹如受到惊澜巨涛,朝着四面八方冲击过去。

滚滚落雨也被一道无形的劲力排空扫飞,短暂的形成一片真空地带,雾气朦胧……

段毅脚下立地成根,雨衣的兜帽直接被这道气劲掀飞,体内更是气血逆冲,真气浮躁,脏腑震动,手中铁剑将飞来的碎片一一挡下,面露惊色,

“好恐怖的碰撞!”

第二百六十四章 意外

段毅脸色变化的原因并不是自己体内动荡的脏腑和逆冲的气血,这些在他护体真气的庇护下,很快平复下来,并无大碍。

只是以他这种层次的修为,竟然被一道武者碰撞的余劲冲击至此,可见两人武功之强悍,只怕对上任意一个,他都要跪,当然,前提是刚刚这种层级的爆发。

段毅没有急着上前,而是仔细观察着硬成为废墟的阁楼的中心,以他目力隐约间可见到两个人距离约两丈远位置对峙。

刚刚那一击,究竟谁胜谁负,或者说谁占据上风,段毅无从得知,自然不会贸然行动,免得被阴。

姚家成咳咳一声吐出鲜血,冰凉的雨水润湿他的身体,火辣辣的伤痛被抚平不少,顺手从废墟当中抽出一根断裂的圆木竖在身前,双手交叠,掌心向下按着圆木,咔嚓一声,入地一尺有余,使得他能昂首挺胸,耸立于天地之间。

又过了数息功夫,姚家成眼神幽幽,慨然叹道,

“好刀法,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便是失传已久的神刀斩,无坚不摧,近乎神话,乃是北方魔教秘传,果然是威力无穷。

可惜,今天若是我通晓十八式降龙掌,凝练真龙掌劲,未必会败给你。”

段毅听到这里,心里顿时放松不少,看来是玲玲赢了,旋即眉头皱起,神刀斩,魔教十神功之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和玲玲的第一面,应该不是在渔阳县,而是在孟州济源县外,那时的她,应该是和嚼铁**的传人周秀芬一起要围杀他。

那时在济源县外,他以粗浅的武功直面周秀芬,而杨无暇则挡住一个腰悬万刀的白衣蒙面女子,若不是他使出美男计,只怕也活不到今日了。

所以,听杨无暇说,那女人用的应该就是神到站的武学。

玲玲就是那个白衣蒙面女,也是如意魔刀,或者说神刀斩的传人?

毕竟,这种层次的武功有两个传人的几率实在太小了。

段毅面罩下的表情阴沉,望着玲玲也是半带杀机,半带审视。

玲玲此时的气息极为微弱,掌中短刀已经被无俦的力道崩碎,只剩下光秃秃的刀柄留下,外套的雨衣被散乱的气劲崩成无数碎片随着破灭的阁楼飘落到四面八方,露出一袭如雪般的白衣。

纵然气息如此微弱,掌中之刀也崩碎无用,但玲玲气势依然不减分毫,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若没有我,你以为自己可以凝练真龙掌劲吗?

还有,我练的不是神刀斩,而是如意魔刀,何时能化繁为简,化魔为神,才有资格称为神刀斩。”

说罢,玲玲纤瘦的身躯微颤,眼神变得黯淡,嘴角也缓缓流淌出鲜血,显然她虽然胜了,但也只是惨胜。

毕竟姚家成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超越了自我,使得降龙掌威力升华,绝非轻易抵挡。

她的对面,姚家成没有再回答,因为不知何时起,他已经没有任何生人的气息。

心脏停止跳动,经脉被无数纠缠凌乱的刀气崩碎,只是没有爆发出来。

若是有人触碰姚家成的尸体,顷刻间便会有万千道刀气逸出,将尸体屠戮斩绝之余,再送给丐帮一份大礼。

然而即便是死,姚家成依然没有倒下,因为掌中圆木的支撑,依然顶天立地,这种雄烈的性格,也不得不令人佩服。

玲玲心神一松,就要招呼段毅赶紧离去,猛然发现段毅看着她的目光满是警惕与审视,甚至眼神深处,还有一丝她无比熟悉的杀机。

“段毅要杀我?”

玲玲又惊又怒,完全想不到为什么之前还能倾心托付的战友,此刻竟然要变成自己的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段毅,你要做什么?这里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玲玲此刻倒是有些许的后悔,这一次她太托大了,不但错误估计姚家成的武功,还低估了段毅,更错的则是她对段毅竟然缺乏防范之心。

此时段毅要是真的对她出手,只怕她真的要陨命在这里了。

段毅没有听从玲玲的建议,缓缓靠近她,眸锋越发幽冷,森寒,仿若冰川。

单单魔教之人,并不会让他升起忌惮甚至杀心,一切只因为他和周秀芬之间有着血仇。

他杀了周雄,周秀芬本该杀他,却因为情根深种于他,而放了他一马,但可一不可二。

下一次再见,只怕周秀芬不会再念任何情分,必杀他无疑,这也是那女人说过的。

而作为周秀芬的同伙,玲玲曾经见过他,甚至差点让他送了命,却在交往当中,毫无显露,演技极高,这实在让段毅有些放心不下。

段毅从不以最坏最恶的想法揣测他人,这个玲玲或许是周秀芬请来对付他的也说不定,所以他在考虑,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将她解决。

清冷的声音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格外响亮,

“你认识周秀芬,你曾经和她联合起来,要杀我,对吗?

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是不是想要继续帮周秀芬对付我?”

玲玲心中一惊,不知道这件事段毅是从何而知。

只不过知道了段毅态度转变的原因,让她也卸去一块大石,没好气道,

“是这样又如何?

秀芬是我的好友,交情匪浅,你杀了她的哥哥,她邀请我对付你,难道我会拒绝不成?”

继而满是鄙夷道,

“当初你武功未成,修为薄弱,若非秀芬对你一往情深,甚至放下杀兄大仇,你以为你会活到今日?

秀芬如此真心待你,想不到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这般臆测她要害你,惩不是个东西。

还有,我若是真要杀你,早在渔阳县的时候,就能动手,何必等到今日?”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有什么疑惑,等我们回去再说。”

段毅本来也只是怀疑,猜测,被玲玲这般狂喷,心中也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念及周秀芬和他的恩怨,有些愧疚,脸上也是一片红,好在有面罩蒙着,无人看得见。

而且正如玲玲所言,当初在渔阳县,她要真想对段毅不利,老早下手,哪里会养虎为患,让段毅武功精进到这般的程度?

“罢了,先信她一回。”

段毅想了想,收回铁剑,见到玲玲还是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受伤不轻的样子,走上前搀住她。

玲玲只觉胸口闷胀欲吐血,脑海一空,就要倒在地上,却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揽住敏感的腰部,阵阵温热传来,让她脸红如血,又惊又羞,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晕了过去,脑袋歪向段毅的胸膛。

段毅也想不到这女人反应这么大,双耳颤动,听到又有丐帮弟子匆匆赶来,数量比之前一波还要多,来不及清扫战场,单手揽着玲玲纵飞出浮华苑,朝着一侧外街奔去。

明天请个假(身体原因)

这几天一直在弄牙,上面两颗挨着的牙要包套。

五一前牙医将这两颗牙给磨的又小又薄,而且当时出了不少血,看得居士肝都在颤,怕得不得了。

最近说话都不敢张嘴,怕漏风,嗖嗖的疼,实在不在状态,所以想请假休息一天。

再说一个题外话,这本书我基本上已经不看成绩,不看数据了,因为就没抱有期待。

只是知道追读的人不多,支持的人也不多,但有一个算一个,每一个月票,推荐票,主站订阅,居士都感激不尽。

因此会尽量更下去,给大家一个完整的故事和结局。(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毕竟要恰饭。)

这本书扑街,原因很多,居士也总结了很多。

比如为了承接上本书的读者,没做好准备构思就仓促发书;定位不够清晰,主角的成长路线太乱;力量体系太薄弱,不严谨;写起来太平淡,没有追下去的**;还有各大女主工具人应该也是不小的毒点。

(其实本想写个后宫流的,现在看来,不会写感情戏硬要写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实力不行,其他的都是虚的。

另外说一下更新,从上架开始,更新量就不给力,除了成绩的关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一直在想下一本书该怎么写,是不是要转型之类的,而且一直在做准备(充电,拓宽视野,激发灵感之类的)

有了几个想法,不过还没确准,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下一本肯定是和尚文,无女主。

第二百六十五章 问题

蓟县城西,一户民居的外厦当中。

原本内中漆黑无光,在外面寒冷雨夜的映照下,格外的诡异恐怖,

陡然一点如黄豆般大小的烛火升起,照亮整个空间,持着蜡烛的正是段毅。

他打量了下这里的环境,地方不大,只有十几平米,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酸涩腐朽的味道。

不过农家的杂物堆积的还算整齐,可见女主人是个勤劳细心的人。

段毅将蜡烛倾泄,火烧滴油,烛底压在蜡油上固定,看了看躺在地上还在昏迷的玲玲。

将脸上的面罩摘去铁剑放下,走到玲玲的旁边,仔细观察了下她的伤势。

察觉到玲玲此时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被一股极为刚猛强横的劲道震出内伤,气血淤积,磅礴的真气也在体内的经脉当中散乱,宛如脱缰的野马,伤势不浅。

想来最后碰撞那一下,玲玲也受到降龙掌的不小冲击,姚家成的武功的确厉害,看来玲玲也低估了他。

当务之急,首先要做的就是将玲玲体内散乱的真气聚拢,而后归入丹田之内。

之后再想办法打通淤积的气血以及调理内伤。

段毅此刻状态还算火热,刚刚一场大战,真气损耗不大,而且源源不断的滋生回复,此刻还有八成左右的内力,足以助力玲玲聚拢散乱的真气。

这得益于修行冰玄劲滴水劲带来的好处,能精细准确的控制每一分力道,不会浪费,走的时候微操的路子。

不过,段毅并不会草率的行动,不然也不会将玲玲带到这么一个农家外厦当中,而是将她送回到华秀商会那里,陆立鼎有的是办法救治玲玲。

先是封住玲玲的周身气脉,限制对方的内力。

然后伸出右手,控制着力道,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在玲玲光滑富有弹性,此时却略显苍白的脸蛋上拍了几下,啪啪几声过后,很快玲玲便从昏迷中醒转。

呃,玲玲睁开眼睛,入目处是昏黄的陌生环境,一股略显难闻的湿漉**的味道冲入鼻中,然后就是一张似笑非笑,让她恨不得扇上几巴掌的脸孔映入眼帘。

“咳咳,你做了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玲玲慢慢的将上半身直起,先是闭目感觉到体内的气脉被人以重手锁住,然后胸膛处传来的阵痛让她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怒意生出,对段毅质问道。

内伤是来自于姚家成的临死反击,但气脉被锁住,毫无疑问是面前这个记仇的小男人做的。

段毅不以为意,玲玲武功太高,又是魔教出身,手段诡异,若是不事先做好防范,他可不放心。

将这农家外厦中一个灰色的老旧木凳拖了出来,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铁剑反插在地上,修长的剑眉挑动,面色沉凝道,

“不用担心,这里是城西一家农户的厦子里,距离主人家隔着一道门,现在外面雨势未减,没人会发现我们,很安全。

至于我想做什么,你放心,就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了解一些真相,其余的,是你想多了,难道你以为我会对一个没胸没屁股的女人起色心吗?”

段毅这番话不可谓不恶毒,对于玲玲来说,更是一个莫大的侮辱,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此刻充斥着恨不得撕碎段毅的羞怒,说她没胸没屁股,看不起谁呢?

虽然她没胸,这个没法否认,但那个可是大大的有啊,莫非段毅眼瞎不成?

不理会玲玲近乎要弄死他的目光,段毅伸出一根手指,表情更加严肃,

“第一个问题,周秀芬现在在哪里,她是不是还在计划着报仇?”

玲玲表情一变,段毅能敏锐的观察到,玲玲的眼神当中有着莫名的哀伤,不过她的表情转变的话很快,完全看不出破绽,似乎之前的羞怒也被平复,回道,

“她在哪里我不会告诉你,但你要知道一点,她当初曾能真正杀了你,却放弃了,现在也好,未来也好,都不会改变,所以,你完全不必要担心她会再来杀你。”

段毅有些不满意玲玲的回答,这太笼统了,一个人是会变的,处在不同的年龄段,会有着不同的行为模式,思考方式,万一哪天周秀芬想起来周雄的仇,他又毫无防范,岂不是很危险?

不过思及他与周秀芬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个女人除了一开始的霸道以外,也不曾对不起他,反而是段毅自己,当初对周秀芬是有几分歉疚的。

玲玲看着段毅的脸色变化,想到那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一无所有的女人,也不由得叹息一声,何必呢?天下男儿皆薄性啊。

段毅放下对周秀芬的探究,又竖起一根手指,问道,

“你在渔阳和我相遇,究竟是偶然还是刻意追踪我?”

玲玲眼皮也不眨一下,秀丽的脸上一副你在逗我吗的表情,道,

“当然是偶然相遇,你以为如果没有秀芬的关系,我会和你扯上关系?

还有,我再重复一遍,如果当时我真的要杀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情形发生了。”

说到这里,玲玲还是有片刻的后悔的,怎么也没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而且段毅现在已经由最早时候的泰迪进化成藏獒,很凶很凶,提升速度快的一比。

她这是不知道无极仙丹的存在,不然只怕更会惊掉下巴。

段毅心下稍稍放松,他之前已经知道,现在只是确认一下罢了,其实仔细想想也是,他身上虽然宝贝不少,藏武楼更是罕世难寻,但旁人可不知道啊?

不对,段毅很快想到另一点,语气不善,

“那么这次你派人刻意接触我,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真的欣赏我,看上我了,想拉我进你们那里?”

其实段毅是怀疑玲玲接近自己的最终目的还是天残神功。

玲玲点点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段毅,

“当然,你的潜力和资质无需赘言,事实已经证明,短短时间便有这般精进之速,而且武功已经算的上强者,我们的确很想吸纳你这样充满潜质的新鲜血液。

当然,我们不会逼迫你,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雇佣关系,不是吗?”

段毅不置可否,现在他和华秀商会以及玲玲还有合作,最起码冰蚕是要到手的,如果可能,连玉灵芝他也不想放过,眼下若是真的和玲玲翻脸,最后只怕鸡飞蛋打。

段毅严肃的表情终于变得温和起来,最后问道,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玲玲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呢?你的真实姓名,还有你和血刀丁冉又是什么关系?”

这算是段毅的一点八卦之心作祟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丁玲

其实段毅知不知道玲玲的真实身份都不打紧,但还是免不了好奇,眼下又是一个顶好的机会,现在不问,将来就更难了。

玲玲这次没有痛快的回答,而是沉默了半晌,低着头思索着什么,随后才抬起头看了段毅一眼,不带感情道,

“我叫丁玲,孟州武林世家丁家的大小姐,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身份。

而暗中,则是北方魔教如意魔刀的传人,在渔阳县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至于丁冉,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曾经也是魔刀传承的候选人之一。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争得过我,最终选择出走,离开丁家,在外闯荡。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消息。”

丁玲丁冉是姐弟,这个消息让段毅颇为意外,还以为两个人之间有啥绯闻。

他本以为丁玲之所以如此热衷于对付姚家成,是想给自己的小情人出气,没想到是给自己弟弟出气,或者说扫平隐患。

当然,从丁玲的语气能听出,她和丁冉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

应该说,她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姐姐,只是不怎么擅长表达,弟弟则因为争不过姐姐,起了叛逆的心理,跑了。

不过丁玲这个名字他听着有些耳熟,这么想啊,想啊,猛然间想起了另一件事,脸色不善起来。

当初他被曲东流几个人算计,从金鼎派出走,金鼎派向着魏州境内外各大小势力发动追杀令,让他叫苦不迭。

而段毅之所以屡屡被人寻到,就是孟州丁家大小姐丁玲,根据旁人的描述,将他的面貌画下,因此带来无穷的麻烦。

当时他还搜出了自己的画像,的确是栩栩如生,跟照片照出来似的,比起那些用脚作画,拿着真人比对都看不出相似的垃圾画师,强了太多。

还有,会宾楼的小二说是见过他的画像,本来他没多想,现在看来,除了这个女人妙笔丹青,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一瞬间,段毅本来温和的表情又黑成一片阴云,和外面漆黑的天空有的一比,就差电闪雷鸣了。

丁玲此时也被段毅跟换脸一样的表情变化给惊住了,眉头一皱,不知道段毅又哪根筋不对头,脸上不悦之色显现。

“丁家大小姐,原来是你啊,当初小弟在魏州被追杀,听说是金鼎派的人找到你,让你将我的相貌画下,散播于江湖当中,你藏得可够深的。”

丁玲本来不悦的表情呆住,看着段毅的阴沉脸色,心里也有些惴惴。

她倒是忘了两人还有这么一层恩怨在这,但过去的已经过去,想改变也不可能了。

这女人也是个干脆人,说道,

“这你不能怪我,当初秀芬在金鼎派之前找到我,让我将你的画像散播出去,那时候我又不认识你,当然要帮秀芬了。”

见到段毅无动于衷的样子,丁玲终于没好气的说道,

“好了,这件事算是我对不起你,我可以赔偿你。”

段毅的脸色好看不少,严格说来,他和丁玲之间没多少交情,眼下都是靠着利益维持,勉强够得上战友的关系。

“我要你们华秀商会的那株上品玉灵芝,以你的身份,应该能做得了主吧?”

段毅始终还是存有一定的期待,绝域之耳,雪山之火,眼下都有了准确的消息,若是再弄到亢龙之齿,配合阳极丹,增长他一甲子功力,到时候碾压都能碾死不少高手了。

丁玲连想都没想就拒绝道,

“不可能的,华秀商会乃是一个极大的组织,横跨数道,我,以及丁家虽然在其中有些身份地位,但不可能做到一言堂,想给你什么就给你什么。

玉灵芝是华秀商会的最宝贵的底蕴之一,你就别想了,换一个条件。”

段毅听得出丁玲这话不是虚言,心里有些失望,看来玉灵芝不是这么好到手的。

在脑海当中思索一会儿,也没想到自己还需要别的什么东西。

至于冰蚕,他交易就能得到,还用浪费丁玲这么一个承诺吗?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宁可让丁玲欠着他,也不能草率决定。

段毅犹豫,眼神飘忽,丁玲很快把握到他现在应该没有准确目标的想法。

女人也知道现在自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完全没有自保之力,幸好段毅不是个沉迷女色之辈,不然在昏迷的时候,段毅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无力反抗。

魔刀传人也是人,何况她的武功远未大成,就更增添许多未知之数。

所以,为了稳住段毅,丁玲打算付出一些真东西,最起码要让段毅感受到自己的诚意,忘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其实,我手中有一门十分高绝的剑法,以你的天资,悟性,以及剑术修为,定能将之修成,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教给你。”

剑法?一个练如意魔刀的人会有多么高明的剑法,段毅并不报以期待。

何况在他看来,剑是死的,人是活的,任何妙到毫巅的剑法也都要人施展。然后才能完美无缺,剑法层次虽然重要,却不是必要。

有句话说得好,有些人纵然神刀在手,也是无法成为刀中之神的,就是这个理。

段毅感兴趣的剑法以及剑客很多,比如圣灵剑法,比如万剑归宗,比如独孤九剑,比如天外飞仙等等诸如此类,但他并不认为丁玲可以满足他的心愿。

至于其他的一流剑法,对于段毅来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一门嵩山剑法的外家招式,一门嵩阳铁剑的内家剑气,已经让他融会贯通,杀人,一剑即可,没必要搞那么多的花里胡哨。

甚至在将冰玄劲的滴水劲,叠浪劲,漩涡劲尽数领会后,他以其为根基自创剑法也绝非妄言。

看得出段毅的漫不经心,丁玲正颜严肃道,

“段毅,你的剑法的确精妙凌厉,但剑招剑式以正为主,缺少极端变化,须知连兵法都有正奇相合之道,剑法也是如此。

我手中这门剑法只有一招,但只要你练成它,一定会使你脱胎换骨,剑术更上一层楼,难道你不动心?”

丁玲这话说到段毅的心坎里了,剑法不是不重要,而是一般的剑法已经不被段毅放在眼里,更需要的是能给他带来变化和升华的东西。

“哦?你这么有自信?说说看,究竟是什么剑法?”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外流星

段毅看在周秀芬的情分上,可以不计较丁玲之前追杀他,并隐瞒他的事情。

但给金鼎派画下他的画像,却不在原谅的范畴之内。

所以这个补偿,他拿的心安理得,毫无压力。

当然,若不是丁玲的身份来历太过惊人,背景也太深厚,还和她有一定的利益牵扯,他也不介意弄死这个女人。

现在,段毅倒是想听一听,丁玲究竟要用哪一门剑法来平息他的怒火。

丁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诡异的朝着段毅笑了笑,清澈的雨水残留在白玉一般的面容上,犹如出水芙蓉,当真是清丽绝色。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刨除干瘪的胸围,的确有颠倒众生的魅力

然而段毅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理,反而警铃大作。

只觉一股极大的危机降临,浑身如被一头苏醒的凶兽盯上。

猛地从小木凳上站起,顺手抽出嵩阳铁剑,剑尖对准丁玲,蓄势待发。

虽然他以重手封住丁玲体内的气脉,却也始终不敢打消防范的念头,实在是魔教的功夫千奇百怪,底蕴深厚。

谁也不知道丁玲有没有另类的手法能破掉他的手段,现在倒是应验了他的担忧。

只见丁玲露出诡异的笑容后,施施然站起身子,原本凌厉霸道犹如刀锋一般的气势重新回归,继而运转内力,气浪滚滚外排,猎猎作响。

将被雨水润湿的白衣迅速蒸干,飘出缕缕白雾,可见她的伤势虽重,但犹有自保之力。

丁玲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破掉段毅以重手封锁的气脉,恢复内功运行,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这一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欧阳锋和小龙女的师傅。

当初欧阳锋逆练九阴真经,所以周身穴道移位,小龙女的师傅就是以为自己打中欧阳锋的穴道而大意,继而被反杀。

“不用害怕,既然你没有对我怎么样,那么我也不会翻脸不认人。

之前咱们说的事情一样有效。”

见到段毅如临大敌,下一刻就要出手的样子,玲玲眉头皱起。

在眼下这个状态,也不愿意和段毅起争执,搞内斗这一套,继续道,

“这门剑法是我丁家秘传,名为天外流星,虽只有一招,但光华夺目,韵味无穷,足够你受用不尽。”

段毅表面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不过脑海中也在快速运转,回忆起这门剑法的来历。

天外流星,听名字和叶孤城的天外飞仙倒是有些雷同,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剑法。

而且,这门剑法的主人同样是神话级别的人物。

那便是将神刀斩推演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境地的刀中之神,丁鹏。

圆月弯刀这部小说段毅没有完整的读过,给他印象最深的,其实是由神颜古天乐饰演的电视剧。

丁渣渣人是真的渣,颜值是真的爆表,让段毅至今历历在目。

而丁鹏此人也是一代奇才,先练剑,已经是第一流的剑手,后练刀,并以刀成神,冠绝当代,资质可见一斑。

他本是庸碌镖师之子出身,为了继承父亲的遗愿,隐居深山苦练父亲留下的一招残篇剑法,天外流星。

一十三年时间,每天七个时辰,手脚磨破依然勤练不辍,还真的被他练出了名堂。

甫一出江湖,便扬名立万,在短短三个月时间内,连续击败三个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高手,因此轰动武林。

其中两个跑龙套的且不去说,而丁鹏以天外流星击败的第三人,则是铁剑门的掌门,嵩阳剑客郭正平。

他的祖先,则是在百晓生兵器谱排名第四位的嵩阳铁剑,郭嵩阳。

虽然不能说郭正平达到先辈的武学高度,但本身也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剑客,一身剑法修为自不必说。

丁鹏以双十之龄,携天外流星将其击败,可见这门剑法的确是非比等闲,至少不会比嵩阳铁剑要差,甚至更胜一筹。

而巧合的是,段毅也学会嵩阳铁剑,对于这门天外流星,自然多了些许期待。

“天外流星?好,既然如此,你帮金鼎派将我画像散播的事情就此了结。

咱们两个之间的仇怨便彻底一笔勾销,决不食言。”

段毅虽然忌惮丁玲,却也不能说怕了她,因此微一思索,便收回铁剑,语气缓和的回道。

天外流星这门剑法也在其中起到不小的作用。

过去不可追,未来不可知,唯有把握当下,才是最实际的。

段毅若单纯为了一口怨气便和丁玲死磕,实在不智,就此揭过才是正解。

丁玲经历非凡,在魔教当中历练出来,慧眼无方,当然看得出段毅在听到天外流星时有刹那间的渴求和企盼,心中疑惑。

他们丁家这门剑法流传很久,但在外界却威名不显,不知道段毅是从何处听来。

不过她也不会食言,说到便做,看了看左右的环境,瞅到厦子角落有一支烧过的木炭,也不嫌脏,拿到手里在地上写写画画,不多时,便有一篇简约风格的剑谱勾勒而成。

当然,只有剑招,而无心法,根本当不起绝顶之称,因此丁玲又洋洋洒洒的给段毅背出三百来字的心法要诀。

如此心法加剑招,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天外流星。

段毅天赋极佳,剑招心法很快被他烂熟于心,虽然没机会进入藏武楼当中参研,但现实当中,他的剑术造诣以及剑道境界,也足以让他入味三分,瞧出几分端倪。

这一门剑法,乃是决胜之剑,决死之剑,一剑出,便如从天外飞来的流星,忽然逸去,一瞬之间的光芒和速度,没有什么能抵挡,不可捉摸。

这依然是一门秉承了古系武学精髓的卓绝剑法,而且剑走偏锋,威力无穷。

一般人练这种剑法,就是走钢丝,因为一剑就要分胜负,生死,或许等不到功成名就,名满江湖的那一天,就死在旁人的手上。

段毅则与这门剑法相得益彰,因为他的剑术底子极纯,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其修到一个不俗的境界。

再有他兼修多门正大森严之剑,与这般剑走偏锋的剑法结合起来,恰恰能做到正奇相合,升华他的剑术造诣。

丁玲所说果然不假,眼光倒是毒的很。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余波

段毅拿到好处,和丁玲的关系表面上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顾念丁玲现在身负内伤,两人将这厦子当中的痕迹销毁,便匆匆离开这里,回返陆立鼎秘置之地。

而另一边,丐帮分舵此时却是沸反盈天,大雨滂沱,雷鸣电闪,但丝毫压不下一**涌来的丐帮弟子的心头愤慨。

数百多人摩肩擦踵,双目冒火,汇聚在一地,入目所见,尽是一片凄凉。

只见分舵最后方的浮华苑当中,血流成河,尸体残肢铺满整个院落,湿润的雨夜当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内中的三层阁楼被极强的真气劲道催折成一片废墟,瓦砾,断木,碎砖狼藉……

八袋弟子姚家成,分舵舵主蒋百川,七代弟子罗震,还有数十名丐帮分舵的精英纷纷被人斩杀在这浮华苑当中,累累血债,直叫人发狂。

一个撑着浅蓝油伞的六袋弟子是除了蒋百川的二号人物,此时眼神愤怒,杀机外露,大手一挥,一个个安排下去。

不多时,就有多个丐帮弟子冒大雨和夜色朝着不同的方向赶去。

那些人,有的是直接要赶往丐帮总舵的,有的是就近向掌棒龙头报信的,有的是向丐帮交好势力求助的,有的是向官府施加压力的……

丐帮,这个被誉为人数天下第一的大帮,在河北幽州之地,接二连三的被人血洗,真正的动了怒,发了狂,必要让那凶手血债血偿……

接下来的两日时间,蓟县晴空一片,万里无云,艳阳天大照,本是一片好天气。

但蓟县内却是人潮涌动,暗流波折,已经有不下十数起流血事件发生。

为五月初八那场决斗专门从河东而来的青萍剑客,被人在暗夜杀死,死状惊恐。

河北境内大容山出身的无情刀,被人斩断四肢,戳瞎双眼,生不如死。

玄真教大师兄刘志成联合霸刀门邱少真干掉老一辈邪派高手北僵王,假僵尸变成了真尸体……

而一切事情的导火索,便是丐帮分舵死伤一事。

波及之广,战事惨烈,让偌大的极蓟县百姓心中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纵然再清朗的天空,再炽热的太阳,也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此外,这件事不但让江湖中人卷入进来,议论纷纷,暗暗吃惊于凶手的武功高绝以及胆大包天。

同时也让幽州治所下的蓟县县衙承担了极大的压力,派出数不尽的暗子,巡捕,深入大街小巷,追查凶手线索。

甚至有传言,六扇门的烈枪燎原,杨无暇,也已经匆匆赶来,负责调查丐帮分舵被血洗一事。

蓟县华秀商会下属的一间庄园之内,段毅一身纯色黑衣,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双手端着茶盏,吹着热气,听对面的陆立鼎将蓟县近两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现在的蓟县就是一个字,乱,不但是江湖武林,在平头百姓当中也是如此。

同时段毅心中也生出一股后怕的情绪,这次的事情做的太冒险了,真正戳到了丐帮的痛脚,让这个庞然大物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他敢肯定,那什么风云剑客,还有无情刀,都是给他和丁玲背锅的人,或许丐帮发现了什么线索,或许只是单纯为泄愤,但造成的影响却是极大的。

而这两个货的武功,肯定也是不弱,不然不会被人当成凶手。

陆立鼎富贵圆润的脸上也满是惊讶,不过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表情坏坏,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段毅甚至不敢想象,他的身份若是暴露出去,被人知道,会不会成为全江湖都通缉追杀的人。

他曾经历过这种事,但丐帮的体量可远远不是金鼎派所能比的,影响力以及带给段毅的麻烦,也是如此。

尤其是这次的事情还牵扯到段毅的一个故人,杨无暇,杨大姐。

这位的武功自不必说,来头更是不得了,四大神捕之女,两个哥哥也都是猛人,对比宇文家族这种本地豪贵,权势更胜,影响力更大,差的也仅仅是底蕴罢了。

段毅了解杨无暇,这个女人有责任心,有手段,侦查的能力不是普通捕快能比的。

若是真被杨无暇查出些什么,他只怕又要亡命江湖了,大夏可称为当世最强势力,他惹不起。

对于段毅的担忧,陆立鼎听在耳中,却完全不当回事,回道,

“有关这一点,段公子大可放心,玉面无暇的名头的确够威,她的背景也的确够深,也没人敢动她。

但她想单纯的查出凶手,却是绝不可能。

查案是要讲证据的,在事发当晚,你,我,正在酒楼当中畅饮,而玲玲则在旁作陪,人证超过百人,不乏小有名气的高手。

她玉面无暇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人,难道还能堵得住悠悠之口吗?”

段毅双目闪动,了然,这就是陆立鼎的一手底牌,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两人虽然是障眼法,但时过境迁,谁又能说不是真的?

只要段毅和丁玲不自曝,就算杨无暇真的查了过来,任谁也治不了他们的罪。

顶多是丐帮私下里派人报复,这就缓解了不少压力,至少段毅有把握能活下去,在大夏还有立足之地。

陆立鼎见段毅若有所思,继续道,

“至于丐帮那些江湖帮派,根本不成气候,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付出一些银子,有的是人会为我们做事。

比如你们在丐帮分舵留下的种种痕迹,如今早已经被破坏,别说杨无暇,就是四大神捕来了,也看不出什么的。

他们要派人追杀,不需要三个时辰,这些人的生平,武功,都会来到咱们的桌前,到时候如何决断,也是以咱们为主。

想避,给他们一百年也找不到你,想杀,咱们完全可以设置一个陷阱,将他们斩尽杀绝,给丐帮一个教训。

当然,这是在最坏的情况下的打算。

事实上,我并不认为丐帮有能力查出你们,不然我也不会同意玲玲干这种事情了。”

段毅听得也是无语,这就是钞能力的恐怖之处,也是华秀商会的恐怖之处,不用自身动武,用银子,用利益,足以收买许多逐利之人帮他们做事。

有钱的是爹,任何时候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段毅虽然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他有点羡慕这种感觉了。

不过,也仅仅是羡慕,在这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钞能力对有的人有用,对有的人可就没用了。

假如丐帮帮主亲自下场,他陆立鼎再加十倍的价钱,恐怕也没人敢收。

强者,不是钞能力者所能比的。

不过,陆立鼎也让段毅吃了颗定心丸,轻松不少。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失望

见到段毅的表情轻松下来,陆立鼎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制的圆筒,碧绿色,大约拇指粗细,朝着段毅扔过去,道,

“这是咱们之前约定好的报酬,冰蚕唾液接触空气一刻钟过后,就会化作寒冰,不过性质截然不同,因为酷似谷粒,又被称为冰谷。

这里面一共有七粒冰谷,是不损伤冰蚕前提下一年提取的分量,收下吧。”

段毅听到后心中一喜,将竹筒抄在手里,入手后只觉表皮的肌肤冰冰凉凉,一股令他极为舒适亲近的气息从竹筒当中泄出,让他精神一振。

他从自己过去的记忆中模糊得知,阳极丹热毒可以用草虫唾液化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或许今日借助藏武楼就能有个定论了。

这两日来,他一直在这个庄园里潜心修行,只恨时间不够多,冰玄劲的修行,新得天外流星的参悟,自身其余拳脚功夫的打磨,真真是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

陆立鼎见到段毅这么高兴,摇摇头,忍不住又说出了一个消息,让段毅的好心情被打消大半,

“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之前少林寺的惠清和尚前来我华秀商会,想要见你一面,被我敷衍过去。

不过少林寺势力庞大,南北称宗,我也抗不了多久,所以你自己要有个心理准备。”

与丐帮相比,少林寺虽然人数不及,但整体实力和势力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提南北少林寺的方丈首座,各辈嫡传弟子,单单遍布天下大江南北的俗家弟子就够段毅喝一壶的了,典型例子,青炎帮帮主,名动河北的江元容就是少林俗家弟子出身。

他的大金刚拳法就是从江元容儿子江鸿宝那里敲来的。

段毅凝重的点点头,若是他投身华秀商会,或许陆立鼎就有法子帮他应付少林,但现在他不过和陆立鼎以及丁玲有着私人雇佣关系,人家也不可能帮他和少林死磕,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回到自己在庄子里的房间当中,段毅关好门窗,挡好帷帘,使得虽然外面艳艳高照,但屋中漆黑一片。

他将精神收束,遁入藏武楼当中,继而吞服阳极丹,又以新得到的冰谷,也就是新得到的冰蚕唾液化解热毒。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段毅精神脱离藏武楼,从封闭的意识形态当中醒转。

俊俏的脸上虽然白里透红,但脸色不是很好看,眼神当中也有着丝丝疑惑和不解,咬着牙齿喃喃念道,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有冰蚕的唾液就能化解阳极丹的热毒吗?

怎么只是和清凉丹一样,只有压制的效果,而没有任何清除热毒的可能。

难道是冰蚕的年份不足,所以冰谷的寒性不够?

不对,如果冰谷真的有效的话,不可能一丝一毫的热毒也扑不灭。

看来是我想错了,记差了,冰蚕只能压制热毒,而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看来,最终还是要回到三大恨身上,好在绝域之耳以及雪山之火已经有了明确的消息,就连亢龙之齿也隐有线索,不算令人绝望。”

段毅刚刚在藏武楼当中接连尝试数次,以无比敏锐的精神探究体内的变化,发现冰蚕唾液的效果与清凉丹大致相同,只有压制的效果,不过效果要强了许多罢了。

按照他的算计,一粒冰谷,能压制体内热毒大约三天的时间,在这三天当中,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阳极丹增进的功力而毫无任何后患。

但三天之后,热毒爆发,他便会生不如死,所以,冰谷终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剩下的,就只能从三大恨入手了,而目前来说,雪山之火在宇文家族,宇文穆承诺过他,算是保底的一份。

绝域之耳,也就是玉灵芝,则在华秀商会手上,还是品质最上乘的那一种,这个可以展望,努力。

最后就是有些虚无的亢龙之齿了,根据唐婉儿的消息,十三年前的盗墓贼家族吴家开出一座王侯大墓,里面就有亢龙之齿作为陪葬。

他之前也拜托陆立鼎帮忙查了下吴家的踪迹,可惜只知道七年前吴家有个小辈泄露行踪,最后死在河东,自此线索彻底中断,没了消息。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发动一切的可能,寻找吴家。

或许能直接得到亢龙之齿,或许能得到亢龙之齿的流向,总之是一个线索。

当然,段毅的心态也放得很平衡,对于三大恨,只能说尽力而为,不会为此癫狂执着,荒废自己的武学。

毕竟,他追逐这些最根本的目的还是提升内功,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本身的武学修持。

以他的天资和际遇,不足一年就有如今这般境界,现在冰玄劲在手,内功修为一往无前,只要勤恳磨砺,按部就班,也可追赶当世年轻一辈的顶尖。

念及这里,段毅之前心中的浮躁和不甘渐渐抚平,从床上走下,来到一侧墙边,取下悬挂的嵩阳铁剑。

双目微闭,精神如绵密触角延伸进铁剑剑身之中,沉浸于人剑合一境界。

这柄铁剑的内部原本被十方殿手下的黑无常的长空神指震出七道裂缝,而在两日前丐帮分舵一战,因为和蒋百川手中蛇鞭硬碰硬,甚至暴力断裂品质极佳的蛇鞭,裂缝缝隙变得更大不说,又延伸出十数道裂缝。

其根基已经被破坏,万一再经历那种高强度的大战,只怕撑不了多长的时间,让他十分苦恼。

神兵难求,而嵩阳铁剑更是难得,毕竟是百分百契合他所学嵩阳铁剑剑法的兵刃,万一铁剑报废,铁剑剑气只怕威力也会大不如前。

这里要着重说一下,嵩阳铁剑的招式简朴,远不如嵩山剑法那般精妙,但厉害之处就在于能凝练极为罕见凌厉的剑气。

配合铁剑独特剑身,虽然不似断脉剑气,六脉神剑那般能空手激发剑气,跟激光枪一样,但也极为不俗。

威力在两日前的一战中已经显露,蒋百川一个老派强者便是死于轻视铁剑剑气之下。

所以,段毅如今除了要搜罗三大恨之外,或许也要注意一些名剑宝剑的消息和下落了,如果可能,他希望这柄嵩阳铁剑能完好的保存下来,而不是如最初所用十炼剑那般断折。

这也算是剑客的一种独特心态吧。

第二百七十章 姐弟

蓟县县外,荒野处,残阳如血,杂草丛丛。

一阵凉风吹过,带起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令人闻之作呕。

循着这血腥之气的源头,便可看见在一片浅丘之上,倒着大约十来个衣饰不同的江湖人,散落在一个年轻人的四周,呈现不规则的圆形形状。

他们老少不一,但死前的表情倒是如出一辙,便是疑惑夹着恐惧,似乎完全料想不到自己会这般轻易的便被人杀死,又像是杀死他们的那人根本不是人,而是恶魔,所以让他们恐惧,害怕。

死尸环绕的年轻人大约二十岁上下,高高瘦瘦,身披血红大衣,长发被梳拢整齐以发带固定,脸上的表情冰冷而又残忍。

面对着满地的血腥气,似乎沉浸在百花芬芳当中一般,开怀而又舒畅。

良久,年轻人缓缓将掌中似乎有了呼吸的血红长刀收回鞘中,眉头一皱,冷峻的面容下是莫名的别扭,道,

“来了就出来吧,你的刀气还是那么的令人厌恶,真是想忘都忘不掉。”

随着年轻人的话音落下,丁玲身着一身白衣飘然而上浅丘,双手背负,长发飘飘,姿态若仙,而若是细心看下,便能见到丁玲与这年轻人的长相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丁玲先是看了看满地的尸体,露出一丝厌恶,随即对着年轻人叹声道,

“为什么离家这么久,一封信都不往家里送,就算你恨我,但父亲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太任性了。”

血刀丁冉,一个如今在江湖人士如云聚集的蓟县之内,声名鹊起的狠角色。

一手血刀狠辣决绝,刀下不留活口,虽不比霸刀门少主邱少真这等英豪,但假以时日,绝对是武林中的上层人物。

而丁冉,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便是河北孟州武林世家丁家家主的二子,也就是丁玲同父异母的弟弟。

也正是为了丁冉,丁玲才联合段毅在雨夜当中杀上丐帮分舵,闹出一场震惊幽州乃至河北的血案。

丁冉看着丁玲,猛然狂笑起来,哈哈哈的惊起远处的鸟雀盘飞。

原本归入鞘中的血刀噌然亮出,如血残阳映照在血刀刀身之上,如同鲜血流淌,浓溢着惨烈的杀气,指向丁玲。

“大姐,我不再是曾经那个弱小的我了,看到我手中的血刀了吗?

我用这柄血刀杀了不下百个江湖好手,不乏成名的一流高手,今时今日,纵然你有如意魔刀的传承,我也丝毫不畏惧你。

我离家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证明,那帮老不死的是错的,我丁冉,比你丁玲更有资格继承如意魔刀。

如何,要不要和我打上一场?

哦,忘了,以你的武功还未能驾驭圆月弯刀,所以我要不要放弃手中这柄血刀,另择一柄普通的刀器与你一战呢?”

丁冉的态度完全不出丁玲所料,她只是面色淡然的吐露道,

“首先纠正你一点,如意魔刀的传人,不是长老们定下,而是魔刀择主。

当年圆月弯刀所在的石壁上,你拔不出,而我拔得出,不是因为我比你的内功好,而是魔刀择主,可惜,你不是它命定的主人。

还有,我既然是你的大姐,你用血刀对着自己的姐姐,是想做出天地不容的事情吗?”

百般怨愤遇到绕指柔,丁冉眼皮一翻,气哼一声,收回血刀,眼神闪烁一下,之前的狂态消失,冷漠依旧,

“我问你,丐帮的那个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姚家成刚刚放话要对付我,就被人以无匹刀气催入周身经脉当中,最后死无全尸,应该就是你的手笔了吧?”

丁冉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有着说不出的气恼,还有笃定。

他不是气丁玲对他的关心,而是气丁玲对他的小瞧。

他和姚家成如果打起来,一定会输吗?难道他真的不如那个什么姚家成吗?

所以丁玲就要事先扫除这个威胁,不让别人伤到他。

那么把他当成什么,三岁的孩子,还是不能自理的白痴?

岁数大又怎么样,会几招残缺的降龙掌法又怎么样,当他的血刀是摆设吗?

为什么从小到大,父亲也好,姐姐也好,总是将他当成小孩子。

丁冉很想告诉自己的父亲和姐姐,自己不是个弱小的人,他也可以用手中的刀强大起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关照,依然能屹立在这个江湖之上。

他不想永远活在父亲和姐姐的庇护之下,所以才要从丁家出走,付出了许多的辛苦和代价,才终于学得血刀,有了足以斩断一切的力量。

丁玲很是头痛,她不知道自己改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弟弟尽快回到家里,好让父亲放心,想了想,还是承认道,

“不错,的确是我做的,你的武功我刚刚已经看过了,虽然的确不错,长进很多,不再是曾经的你了。

但你再强,也不会是姚家成的对手,因为连我和他一战,也受了不浅的伤。”

丁玲只是实事求是的说,却被丁冉听成了**裸的鄙视。

丁玲话中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丁玲大于姚家成,而姚家成大于丁冉,综上,丁冉远不如丁玲。

要知道,丁冉为了证明自己,可是放弃了锦衣玉食的少爷生活,不辞辛劳,历经艰辛,才成功弄到血刀,并修有所成,并持之声名鹊起,为人所敬畏。

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丁玲一盆冷水泼下,可谓是透心凉。

丁冉自然是不会承认自己不如丁玲的,冷哼一声,再道,

“哼,刚刚我杀这些人,根本没用出真功夫,你能看出什么来?

不要总是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对我,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不吃这一套了。

大姐,我告诉你,要想让我回家,很简单,很容易。

你用你的如意魔刀打败我的血刀,我就乖乖的和你回丁家,从此当一个你和父亲手中摆布的傀儡也毫无怨言。

不然的话,你就没资格管我。”

这话要是被段毅听到并解读,大概就是我要证明自己,实现自己的梦想,除非丁玲打败他,他才肯回去继承家业,当一个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大少。

这就是一个缺少社会毒打,过于自我的叛逆期青年,和宇文家族的宇文兰君一个德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大小姐,大少爷生活过得太滋润,太悠闲,刻意找些事情来做。

那些底层出身的人就没这么多屁事,比如段毅自己。

第二百七十一章 练剑

面对咄咄逼人的丁冉,丁玲心中实在是无奈多过愤怒,她不会,也不可能向自己的弟弟出手,可一根筋的人若是不打服他,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想了想,丁玲脑海当中忽然窜出一个人的面孔,剑眉浓密,脸型瘦长有致,一副平淡的面容,却是极为清俊不凡,不是段毅又是何人?

她虽然很讨厌段毅这个对自己好友薄情寡义之人。

却不得不承认他在武学一道上确实有超越常人的资质,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阿冉,我不会和你打,不过若你真的是形成执念,非要证明自己不可的话,我会找个人和你打。

他的年纪比你小,习武更是不超过一年,但武功却是非比等闲。

若你能赢得了他,我便放你自由,从今以后任你天高海阔又能如何?”

丁玲此时也不敢逼迫太紧,她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自尊心和好胜心非常强,而且性情刚烈,一味的以姐姐或者家人的身份逼迫他,往往会适得其反,不如遂了他的心愿。

段毅赢了,丁冉便能安安稳稳的回到孟州丁家,老老实实的做他的富家翁,从此江湖上的风风雨雨都波及不到他,因为她这个姐姐会一力扛下。

若是段毅不幸输了,那也是天意,或者说丁冉真有段毅这般的武功,她也就不当弟弟是个只能让她保护的小孩子了。

与之相对,丁冉的眉头跳动,脸色极为难看,心中一股怒火噌的一下子涌了上来,喷热的气息从他的口鼻中传出,显得血液滚烫,热浪滚滚。

比他年纪小也就算了,还什么习武不到一年的时间,姐姐是在说笑话逗弄他还是在嘲讽他?

须知世上无论何等天资禀赋超越常人之存在,纵然有机缘能在旦夕获得非凡功力,但于武学一道上,依然是垂髫幼童,难登大雅之堂。

因为外在技巧,招式,经验,临敌判断力等等要素,都需要在时间和经历当中打磨才能慢慢变得成熟,圆满,继而完美的发挥功力。

一年的时间,放在一些普通武者身上,只怕连基础都未曾打完,更遑论练出一身惊世骇俗的火候了。

当然,丁冉在意的也不是这些,那人只要得到丁玲的认可,他打败了那人,就等于打败了丁玲,足以消解他多年的执念,那就是真真正正的赢自己的姐姐一次。

“好,那我就听你的安排,不管那人是谁,练了多久的武功,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

段毅自是不知道无缘无故的又被丁玲给卖了,不过若是知道了,怕也不会在意,甚至会乐不可支。

首先,不是丁玲要他和丁冉打,他就一定要打,这是需要雇佣的,也算是得到冰蚕的他要做的第二件事,难度不算大,危险性应该也有保证。

其次,他本人也是很乐意和血刀丁冉这样的年轻高手交手并印证武学的,毕竟现在的他武功正处于高速精进当中,几乎是日新月异,需要一个比较靠谱的人来衡量自己的进步。

庄园之内,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碧空如洗,淡金色的阳光洒在封闭的校场当中,使得**着上半身的段毅仿佛披了一层金甲一般神圣,威武。

这个校场占地大约三百平米,整个地面铺着统一的青色石板,每一块都有三寸厚,重逾百斤,使得整个校场的地面干净,整洁,富有层次感。

在校场的头尾两处,放置着棕色柚木打造的兵器架子,上面罗列着十八般武器,而且色泽光亮,寒锋闪烁,显然是时时被人保养,处于黄金阶段。

原本是一片空泛的地带,此时,却在离地两米高处位置,沿着四面角落拉伸极为坚韧的钢丝,交错如棋盘网格,密密麻麻,仿佛一个倒扣的盆子,将整个校场覆盖笼罩。

而钢丝下,则悬挂着一个个由稻草编织的草人,随着钢丝颤动,多达上百的草人循着轨迹上下起伏,左右旋转,无有定时。

段毅表情平淡,上身精赤,流线型一般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如同铁甲一般镶嵌在段毅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如浪滚动。

如果能将段毅的肌肉切开,露出最里面那层细微的观察,就能发现。

他的肌肉与一般人已经大不相同,内中的组织仿佛钢丝交缠聚拢而成,既拥有着刚烈无比的庞大力量,也有着足以支撑这股力量的柔韧性。

段毅的右手上则持着一柄特质的木剑,长约三尺三寸,薄刃短柄,放在孩子手中,就是一个还算精致的玩具,但在段毅的手里,已然成为不比钢铁铸炼的真剑差多少的凶器。

随着段毅的小腿微曲,脚趾下扣,爆发用力施展纵跃之术,来去之间,那木剑化作道道刹那间辉煌灿烂的流星,绽放光芒,继而陨灭。

而来来往往,周而复始的同时,这木剑最后竟好似有了灵性一般,循着虚空当中隐秘不可见的线条穿梭,将钢丝下悬挂的满校场的草人的要害部位穿刺斩击,扬起纷纷扬扬的稻草。

这个过程当中,段毅没有动用丝毫的内家真气,纯以肉身之力和技巧来做出这般高难度的动作,而且随着他出剑次数的增多,身体中爆发的力量也在一次次的增加,而且越发娴熟。

校场上,先是传出微不可闻的微风之音,接着是呼啸往来的烈风,最后是铿锵不绝,如同电闪雷鸣一般的风雷之音,浩荡之势,如银河奔涌,难以抵挡。

待到最后,这惊人的风雷之势,竟再次转化为微弱无形,若是闭目不见,几乎听不到响声,便连空气的阻力也一并消失。

那种感觉,就好像拥有了穿梭空间的能力,前一刻,木剑还在校场的东侧角落,后一刻,木剑剑尖已经点在校场中样位置稻草人的死穴位置,无声无息,难以捉摸。

待到练到最后一剑时,段毅身体与手中木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流星闪过,继而一个稻草人轰的一声化作四分五裂,粉碎般的力量震荡开来,连带四周的八个稻草人也是一并被劲道崩散。

段毅落地后望着手中裂纹丛生,已经不堪重负的木剑,微微摇头,他的天外流星,还是不能做到炉火纯青,更遑论与滴水劲相融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误会

如今数日已经过去,段毅自得到天外流星的剑法之后,便精心参研,数度以精神遁入藏武楼当中借助超绝悟性加以理解,终于凭借自己的剑术根底练出几分火候。

严格说来,这门剑法算是杀手锏一般的存在,与他所学嵩山剑法的万岳朝宗有所雷同,均是一招,而一招当中,却又蕴藏着无数的精妙与变化。

不同的是,万岳朝宗这一招所含精妙变化,俱都是十七路嵩山剑法之内,有所定型,而且重于变化,若是通晓个中关要,便可循法破之。

比如段毅和白希文都精通嵩山剑法,若是段毅以万岳朝宗对白希文,大概率这一招被破,从而败北。

而天外流星一招,虽然以刺为主,但招无定型,有些无招胜有招的意思,而且更侧重的是无可躲避的速度以及借由速度产生的超绝爆发力。

若是再针对对手的武功破绽或者弱点加以施展,更是无往而不利,单凭这一点,已经在万岳朝宗之上了。

段毅也曾仔细的钻研嵩阳铁剑剑法以及天外流星二者的高下,去探究为什么嵩阳剑客郭正平会败在天外流星这一招之下。

而结果其实也很简单,嵩阳铁剑招法其实普通,但凝成的铁剑剑气威力无匹,若是被天外流星抓到了剑法当中的破绽,再被天外流星的超绝爆发力抵消剑气优势,败北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这绝非说天外流星就一定高过嵩阳铁剑,只能说当时的郭正平还未能将嵩阳铁剑这门剑法练到巅峰境界。

换做郭嵩阳本人施展,纵然丁鹏天外流星在手,怕也找不到招法的破绽,只能选择等待时机,或者硬碰硬。

这其实很像是西门吹雪与独孤一鹤之间的决斗,西门吹雪想要寻觅独孤一鹤的武学破绽,却不料独孤一鹤剑法沉着雄浑,内力深厚,防守严密。

破绽已经不是破绽,或者换个说话,有破绽的剑法,经由独孤一鹤使出,已经是如羚羊挂角,无处可寻,变成了完美无缺的剑法。

若非之前独孤一鹤被霍天青给耗损极大真气,西门吹雪的剑神神话还未开启,怕是就要折戟沉沙了。

刨除这些因素,学会天外流星,对段毅而言,也是一个剑法体系的架构达成。

他所学,有纯以剑招剑路纷繁多变的嵩山剑法,也是嵩山剑派的底蕴根基,足以奠定一流剑客的资粮;

有招法简单质朴,但凝练铁剑剑气,威力无比的嵩阳铁剑剑法,这是内家剑法的极高层次,与嵩山剑法内外相合,配合无间,足以晋升超一流。

如今,段毅又学会天外流星,这一剑,剑走偏锋,极端决绝,正好填补方正的嵩山剑法以及嵩阳铁剑的空缺。

至于其他诸如两仪剑法之类的武功,段毅只是取其精华喂养自身的剑术修为,算不得主修,这也算是另类的取舍吧。

当然,眼下段毅还有一个极大的优势,就是冰玄劲所著的滴水劲,以滴水劲为根茎,剑法为枝叶,一身武功混溶一体,方才有段毅如今之造诣。

所以,他也在尝试着将滴水劲与天外流星配合使出,可惜始终掌握不好火候,不然刚刚也不会造成那般浩大的动静。

当然,这也侧面印证了段毅还有许多不足以及可进取之处,不算坏事。

就在段毅丢弃手中的木剑,要从兵器架上另换一柄的时候,从校场之外飞纵而入两人,轻功飘逸,仿若鹅毛一般优哉游哉的飘落在青石地板上。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女人是段毅所熟悉的丁玲,气质清冷如月,孤高绝世。

而男人,看年纪和丁玲相差仿佛,而且相貌有几分相似,外加一身从头到脚的血色印记。

段毅猜测,这应该就是丁玲的弟弟,也是如今在蓟县之内颇有声望的血刀丁冉了。

丁玲和丁冉两个人在那日黄昏时约好后,本要即刻出发,赶回庄园。

却不料中途又遭遇几股截杀,且这帮人武功还不弱。

这些截杀之人,有的是和丁冉有血仇,为了杀他还愿的;

有的是为了扬名立万,将丁冉这一已经成名的高手斩于马下好踩着他肩膀上位的;

也有怀疑丐帮分舵血案是血刀丁冉做下,特意要将丁冉人头取下,送往丐帮讨取好处的……

总之各种理由都有,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丁冉的命。

结果就是虽然自信满满,却被姐弟两个个一路反杀。

后来丁玲和丁冉为了避免麻烦,在外停摆一天,才在今日回转庄园当中。

丁玲只是从陆立鼎那里得知段毅正在庄园校场当中练剑,便带着丁冉往这赶。

却不料段毅纯以肉身练剑,为了消解热意汗水,特意精赤着上半身。

因此丁玲在落地后,见到段毅赤着上半身,脸色一红,双眸慌乱,暗道,想不到这小子的身材还挺好的,穿着衣服还真看不出来。

随即啐了一声不要脸,对自己刚刚下意识的想法有些不自在,羞怒道,

“段毅,你练剑就练剑,脱衣服做什么?显示你那没多少看头的身材吗?”

这种姿态和语气和丁玲平素的气质行为大有不同,羞意多过恼意,若是不仔细听,还以为是打情骂俏呢。

这让一旁的丁冉大吃一惊,冰山也被凿开了,好罕见啊。

寻思着莫非这少年是老姐的姘头?嗯,很有可能。

不过看样子,这人的确岁数不大,长得倒是清绝俊朗,但脸上几分稚气未消,显然不过十五六岁,比老姐可是小了几岁。

“莫非这就是传说当中的老牛吃嫩草?”

丁冉此时在念及之前丁玲对段毅的评价,在武学一道上不吝赞赏,很显然是对小情郎非常满意啊。

这就让他生出一股戏谑的心思,看着丁玲的眼神也有些异样,阴阳怪气道,

“大姐,不介绍一下吗?”

而段毅和丁玲,却根本料想不到丁冉脑洞如此之大。

其实他们的反应很正常。

如果换个角度,是丁玲光着上半身,结果被段毅撞见,只怕场面更加难堪,基本上就是电视剧当中男女定情或者说情缘的起始。

换了性别,虽然好上不少,但终究避免不了尴尬。

这可不是大热天就能光着膀子在大街上乱逛的开放时代。

丁玲心中虽有波动,但终究只是一种出自女儿家本能的害羞罢了,根本不是丁冉想的那般。

第二百七十三章 澄清

丁玲因为羞恼的缘故,未曾听出丁冉话中的揶揄和言外之意。

在胸膛急速起伏几次后,凭借其强大的意志力,很快恢复平静,脸色平淡,回道,

“他就是我说的段毅,武功很好。

你若是能打败他,我就承认你有在江湖上闯荡的能力,从此再也不过问你的事情。”

而段毅则是满头雾水,只是听着这里两姐弟在他面前问答,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毅,还记得我们之间约好的事情吗。

我要雇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给我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当然,如果你输了的话,咱们之间所有的协议都作废。

你也不要妄想从我手里拿到冰蚕了。”

段毅此时好想不甩这个女人,事先没商议后就自作主张,真以为他好说话?

不过仔细想想,倒是也不难接受,他当然也可以选择拒绝。

不过只怕和丁玲的关系便要彻底降至冰点了,说实话,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提已经到手,对他帮助甚大的天外流星剑法,还有预计可以入手的冰蚕,可以展望的玉灵芝,以及更多的隐藏未知的好处。

单单丁玲本人便是一个极大的宝藏,若是保持良好的关系,段毅将会所得颇丰。

当然,这么说或许会显得段毅十分心机,那么再浅显一点说,段毅虽然对丁玲的为人不怎么感冒,却很喜欢她的武功,成为武学上的良师益友也是极好的。

再者,血刀丁冉,他最近几天也从陆立鼎处得到不少消息。

如今风头正盛,算是邪派上的后起之秀,武功还是很有看头的。

高手比武,争胜负,斗生死还在其次,关键是可以在这种紧张刺激的压力下,爆发出寻常练功时未有的潜能,继而查缺补漏,获得一定的进步。

这一点绝非妄言,往近了说,丐帮姚家成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借着丁玲带来的生死压力,破开禁锢他许久的关口,成功凝成真龙气劲,武功大进,给丁玲带来不小的麻烦。

“好,我答应你,不过要给我一个时辰恢复体力。”

段毅的干脆让丁玲松了口气,连忙应下,随即带着丁冉走出校场,准备给他换身衣服。

这血红血红的风格,看着就让她心理添堵,也不知道丁冉出走的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品味居然变得这么怪异。

段毅目视着丁玲丁冉姐弟离去,眼神汇聚在丁冉的身上,从其细微动作观察。

步履铿锵,入地沉凝,可见下盘功夫极深,很难从这方面着手。

而右臂摆动幅度近乎机械一般的规整,更可见此人对于掌中兵器掌控到了何等程度。

丁冉的气机更是犹如一团鲜血凝聚的长刀,充满着一股不详和憎恶的气息,极凶极邪极恶,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段毅心中盘算着这一场该如何打,同时让庄园的下人烧了桶水,沐浴洁净后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来到校场,而手中,也多了一柄黝黑的铁剑。

“血刀,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印象当中的那门刀法,如果是的话,恐怕不容易对付。”

段毅印象当中,血刀最出名的就是金系一脉连城诀当中的血刀老祖以及血刀经,乃是书中威力宏大的邪派功夫,最终为主角狄云习得。

狄云结合神照经与血刀经,参悟正邪,最后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层次。

没到一个时辰,从校场之外,丁冉一个人大踏步迈入,玉带长袍,云靴金冠,贵气十足,腰间血刀则平添一缕英气。

除了相貌不变,与之前的诡异阴森狰狞大为不同,让段毅暗道,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有道理。

丁冉来到校场之外,便见到段毅正矗立于校场正当中的青石板上,四周的钢丝与草人已经被撤去,显得空空荡荡。

朝着段毅快走数步,很快与段毅面对面,再次上下打量了眼段毅,丁冉没有上来就拔刀,而是面色极为古怪的询问道,

“段毅是吧?我大姐和你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离开家中很久,但一直关注着她,还从不知道她对哪个男人这般赞赏或者和颜悦色过,莫非你们真是情侣?”

对于这一点,他真的是十分关注,大半是出于姐弟关心,小半是出于好奇。

他希望自己的姐姐能有个好归宿,将来相夫教子,至于魔刀传承,复兴魔教之事,大可由他来承担,不过前提是,那个男人能真的给他姐姐幸福。

段毅原本双手交叠,压着铁剑在养精蓄锐,放空心神,原本疲惫的身体在极短的时间被便恢复了活力与生气,整个人的状态也攀升至巅峰。

在察觉到丁冉的时候,段毅已经调整呼吸,晃动筋骨,调度真气,准备来上一剑,却不料竟然听到这么一番话,险些一剑刺出,将丁冉刺死。

段毅一脸惊奇的看着丁冉,搞不通这小子哪来的这般奇思异想,摇头道,

“我和丁玲曾经有些矛盾和怨葛,不过已经化解,如今算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我对冰蚕有所求,答应替丁玲干三件事情,教训你,便是第二件。

至于更深层次,只是你的错觉罢了,我已经有了未婚妻,你觉得以你姐姐这般的女子,会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嘛?”

段毅算是十分诚恳的回复,丁冉略显失望,这倒也是,丁玲从小便好胜好强,姐弟两个在这一方面是十分相似的,而丁玲还是一个占有欲极其强烈的一个女人。

丁冉依稀记得,自己八岁时,偷偷拿了丁玲生日时收到的布娃娃玩耍,结果被丁玲知道后,虽然没有对他怎么样,却是直接将布娃娃搅碎,扔掉,在那之前,那个布娃娃可是最受丁玲喜欢的玩偶了。

就通过这件事,丁冉对丁玲总有几分害怕,总觉得大姐太过恐怖。

这要是将布娃娃换成做人,他实在很难想象自己姐姐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场景。

更大的可能是提着圆月弯刀,将那男人和别的女人一刀两断更切合实际一点。

不过知道了段毅和丁玲并无私情关系,丁冉也放下了些许顾忌,之前还怕伤到未来的姐夫,现在这个担忧已经不成立了。

束手束脚,不是他的性格,更难以将血刀威力发挥,如今,枷锁尽去,他就不信会打不过这个小子。

第二百七十四章 血刀铁剑

既然解除了误会,丁冉对着段毅的脸色便冷了几分,后撤数步,道,

“既然你和我大姐没有任何关系,那么这一战,我便不会手下留情,你自己小心了。”

段毅无语,这丁冉还真是自信满满,似乎他赢定了一样。

岂不知为什么他姐姐会让他和自己比斗,这根本就是一场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战斗,区别只是过程如何罢了。

没有回话,段毅只是右手握着嵩阳铁剑温暖略带磨砂质地的剑柄,黝黑的剑身侧指向丁冉,双足不丁不八,凝如山岳。

周身上下气机凛冽锋芒直冲天穹,隐有风雷乍起,破开寂静虚空。

而丁冉也亮出自己的血刀,灌注气劲,刀身不住的颤动,血光隐隐,连带着丁冉的双眸也变得猩红一片,有若鲜血浸润。

邪气凛凛,杀意浓浓,气机升腾,便如众生血肉堆积熔炼而成的血刀。

虽然丁玲不在,但两人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更快一点的和对方交锋。

两人如此对峙,四目交织,打量观察对方的破绽,显示着彼此的武学路数。

段毅的站姿,持剑姿势,隐含的周身变化,在丁冉眼中,完全是无懈可击,至少以他的眼力,看不到任何的可趁之机。

丁冉的起手刀式则是破绽重重,却又带着一股迷雾般的神秘,前一刻的破绽,或许下一刻就变成刻意展露的陷阱,引诱者对手。

如此过去一刻钟的时间,两人仿佛雕塑一般,均都是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丁玲从校场之外走进,而就在她迈入校场大门的那一刻,便打破了僵局。

段毅和丁冉几乎是同时出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对方纵去。

段毅脚踏艮位步法,犹如藏身于重叠山峦当,手腕轻抖,黝黑的铁剑便绽放出炽烈无比的团簇剑光,好似烟花一般,铺天盖地的将丁冉整个人罩下。

也分不清在这一刻是只出了一剑,还是瞬间使出无数剑吗,更分不清是嵩山剑法,还是嵩阳铁剑的招式。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剑光之下是浓烈而纯粹的杀气,激的方圆数丈之内,气流暗涌如潮,呼呼作响,颇有剑出天惊之势。

单单这一剑,段毅便足以在河北武林的剑道一脉出头,位列一流也无不可。

与之相对,丁冉的血刀却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殷红的刀芒自血刀锋刃上若隐若现,将空气割裂撕碎,排开一条没有任何阻力,阻碍的通道,裹着丁冉朝着段毅斩去,却分不清究竟要斩向何处,飘忽如游弋的灵蛇。

血芒如一道电光闪烁,迅捷无比,惨烈的杀机更添三分威力。

叮的一声金铁交击之声自偌大的校场中央当中传出,久久不绝,恰似一道闷雷自晴空响起,余韵荡起一阵狂风,朝着四方扫去,将地上残留的砂石带到高空。

待冲到丁玲身边,却好似泥牛入海,被一道护体真气劈散,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丁玲负手而立,修长洁白的鹅颈探出,望着这一幕,眼中精光闪烁,暗暗赞道,

“好一招刀剑斗,阿冉的刀,诡异,森然,血腥,出刀的瞬间,变换了十二个角度方位,都是段毅身上的要害以及难以回护之处,血刀之利,果然厉害。

这一刀若是换了稍弱一个人,只怕已经死在阿冉手上。

不过段毅的剑似乎更胜一筹,这剑法,似乎已经超越普通藩篱,招气相合,更带着一缕极致锋芒,看来学会天外流星,让他进步不小啊。”

一刀一剑碰撞过后,段毅和丁冉交错而过,两人落地后迅速转身,继续冷静的对峙。

丁冉如陨石一般轰然入地,脚下坚硬无比的青色石砖被他的云靴踩踏出数道明显的裂纹,而正对足下靴印大小的位置,则是被炸裂成石粉。

乃是压制不住段毅剑上冲击而来的劲力而导致气机外泄所致。

他持刀的手掌掌背青筋暴起,半带着冰霜,半带着血色,看起来如同扭曲的蚯蚓在蠕动,极为恐怖。

刚刚他那一刀,没有丝毫的留手,血刀真气十成十爆发,配合血刀独特的刀法,威力绝伦。

却不料在与那铁剑碰撞之后,从上面涌来一道刚猛,凌厉,森冷无比,却又意外圆融灵动的劲道,直接将他的血刀刀芒抵消,压制,似乎是尖锐木头遇到了尖锐的浸润在水里的铁枪。

要知道剑走轻灵,刀形厚重,若是刀剑硬拼,一般来说都是刀者更占优势,可想而知段毅剑上的力量,滴水劲建功不小。

更可怕的是段毅这一剑不但是力道十足,同样在招法和技巧上达到一个巅峰。

丁冉的血刀在出招的时候,飘忽改变了十一次,加上最先的那一刀,十二个变化已经是令人难以捉摸,却尽数被段毅挡下,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这也是自从丁冉打出名头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其他的菜鸡,哪个不是被他砍瓜切菜一样的干掉?

与之相对,段毅落地轻盈,浑身气息潺潺绵和,执剑的右手光洁干净,蕴含着澎湃无比的力量,不过脸上也是分外凝重,不敢小视丁冉。

血刀的刀法路径诡异,段毅是靠着自己简化版本的料敌先机以及目力见识挡下血刀,算是小胜一筹。

而血刀当中蕴含的内劲也是极为古怪,透过刀剑碰撞的瞬间,侵入段毅体内,专门潜入血络当中,似乎能汲取段毅的气血壮大,损坏段毅的肉身与武学根基。

若是段毅还是以寒冰真气的心法为主,恐怕要花费不小的代价才能将其压制,继而在接下来的争斗当中落入下风,一步错,步步错。

但现在所学冰玄劲乃是能夺天地精华造化的神功,本身的真气性质已经是极高。

再配合八成的寒冰之力,以及练成第二段的滴水劲,在诡异血刀气劲入体的刹那,已经被扑灭,未曾有丝毫的不适。

从这一一次碰撞来看,段毅应该是占尽了优势。

论内功修为,丁冉和段毅相差无几,都是通脉大成的层次,不过真气的威力上,冰玄劲更胜血刀真气。

在招法上,同样是段毅压制丁冉一头。

而且,丁玲还知道,段毅的天外流星正如一条隐蔽的,等待时机和破绽的毒蛇,随时亮出獠牙。

当然,仅仅一招,也不能说丁冉就是将血刀精要尽数发挥,所以,还有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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