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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白衣少侠》


序章「去与来」

清风明月交相辉映,照得山涧之间好似正当黎明。(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清浅的流水牵动着落叶与残红,也牵动着满载别离愁绪的游子的心。他叫陆白衣,是个穿梭了光阴的逆旅,是个不知家在何处的行人。

掬一捧清泉痛饮,泉水清冷,却犹如饮下浊酒,一线烈火顺喉舌入肺腑,迷蒙了澄澈的双眼,也迷醉了不愿清醒的心。在别人眼里,这只是青衣散发的陆小公子又在发癫而已。他是陆展元陆大侠的远房表侄,也是那桩灭门血案里侥幸逃过一劫的幸运儿。事发时他正孤身一人到嘉兴寻亲,却奈何只寻到那一片惨绝人寰的血手印,那时他才明白,自己究竟到了谁的故事里。

他来的不早,早春三月听闻有这个表亲在嘉兴,正好是他到这个世界两月有余。三十里地,他又走了月余,而这时赤炼仙子李莫愁刚离开嘉兴十五日。他来的太晚,只堪堪为这一户名义上的表亲安上几座衣冠塚,烧上几把纸钱聊表心意。

陆展元,李莫愁,其中的恩怨情仇不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冠少年所能掺和进去的。他也无意去做些什么,江湖太深,囫囵下去不会有什么波纹。

陆家庄已被大火焚之一炬,只有那一面依旧伫立的焦黑的砖墙上还有血案残存的悲怨气息。但是时间会冲淡一切,更别提之后那段战乱四起烽火狼烟的黑暗年代,整个人世都在沉沦,何况只是一桩血案。

“身若浮萍,命由天定。”陆白衣盯着自己普普通通的双手,喃喃自语道。他的身体很疲惫,但心中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令他难以就此沉眠。

那是什么呢?

悲哀?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他已做到了问心无愧,怎么会悲哀呢?

同病相怜?

这不过是金大师的故事,纵使悲惨,与我何干?。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一个纵横驰骋肆虐欧亚大陆的“****”天灾,仅凭自己又有什么能力阻拦?

可是胸口为何这么灼热,这么剧痛,这么的不甘心呢!清泉似酒,不是泉水醉人,而是人心欲醉。(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只有醉了,才能凝固这睚眦欲裂的灼热与剧痛,才能忘彻游子不能返,好似丧家犬的愁苦和悲哀,才能让这份始终如鲠在喉的不甘不再那么鲜明和醒目。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那么我是去投全真、丐帮还是桃花岛呢?武功再高,就如郭靖杨过一般又如何,终究还是块挣扎于浪潮中的顽石,看似坚硬,依旧朝不保夕。”

陆白衣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只是他的心太大,他的眼光已越过江湖,但他却连入江湖的资格都没有,就好似一只蜱蜉欲撼大树,除了绝望,还能有什么作为。

“孽障!”

只听风声和厉喝,一根黝黑的孤拐就砸了过来。陆白衣都来不及挪动一下身体,这记孤拐就砸到他背上,砸得他差点闭过气去。

他来不及细想,这时候也无法可想,因为又一记孤拐又砸了上来。半坐的身体本已贴着带着晨露的疏草和湿泥,这下彻底尝到了早春的气息。

“起来!”

依旧是一声厉喝,不过陆白衣依稀看清了对方的身影,也没有再体会一次那种眼前一黑的剧痛。

勉力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他盯着那个凶恶的老瘸子的面目,那上面是历经江湖岁月峥嵘的无尽风霜。

“江南七怪,柯镇恶!”

陆白衣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他忍着剧痛,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脸色虽然已疼得发白,却没有一声痛呼。

金大师的人物太过鲜明,他知道这个瘸腿的老瞎子不是恶人,这般痛打肯定有他的理由,因为他是柯镇恶,性格火爆,嫉恶如仇的柯镇恶。

盘结的枯藤张合,传出铁毡般的沙哑嗓音,柯镇恶终于是开口问道:“你这小娃娃,不问老瞎子我为何打你么?”

“你自有你的道理,你是长者,教训小辈没什么不对。”

陆白衣的声音淡漠,纵然依旧疼得如芒在背,他还是像没事人一样得沉静。这个世界本就与他无关,身在梦中,生死不过醒与眠,区区疼痛,又有什么关系。

“是个硬骨头,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柯镇恶有些哑然,他全然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在他想来,这陆家的少年应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受这灭门之痛,欲报家仇却无门路,这才看不过眼出手敲打于他。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想得差了。

陆白衣轻轻掸去身上的草屑与湿泥,他不急不燥,淡淡地问了一句:“如果我说我想,你会教我武功吗?”

“当我老瞎子的徒弟,你还不够资格。”

柯镇恶隐约显得傲然,他的口气很坚定,他当然有理由骄傲,江湖上谁不清楚他柯镇恶是大侠郭靖的第一个师傅。但是他听了听陆白衣那依旧从容不迫的心跳与呼吸,突然觉得这个少年郎和自己确实有点难以说清的缘分。

于是,老瞎子顿了一顿,又开口说道:“当老瞎子的徒孙,你还有那么一点儿机会。”

陆白衣笑了笑,他现在倒是觉得,这个脾气火爆的瘸腿瞎子还真的有点可爱。刚才的两记孤拐确实打醒了沉溺于哀伤中的自己,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九丈之台起于累土,这不是切切实实的道理吗?

纵使是梦,难道还真的难以解脱吗?武功的极致,不正应该是没有极致吗?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何不就此处乘风,积粮数年,以期畅游无穷。

青衣的少年屈膝俯首,恭身下拜,向眼前那个可爱的瘸腿瞎子恭恭敬敬叫了声:“师公。”

“哈哈哈,好徒孙,我老瞎子这一辈子不亏,先有个笨小子徒弟,又遇上这么好资质的徒孙。走,咱这就启程,去寻你那在襄阳的师父。”

残垣依旧,明月当空,陆白衣跟着自己瘸腿瞎眼的师公渐渐行远,身后那些烟尘好似欢送。这是属于他的开始,他将进入那个风云莫测,恩怨痴缠的江湖,而江湖又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掀起什么样的波澜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死生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远方扶柳之下,美艳的道姑默然不语,她恍若又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就像这个远去的孤直背影。

她其实并未远去,一直在这来往徘徊。正当她要离去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个少年郎驾着牛车一路行来。之后看着他卖了牛车,给那两个人收敛了骨骸,立了衣冠冢,也看着他放浪沉沦。

这是一种莫名的缘,原本抑郁满心的恨火竟然一丝也没有涌上心头,她就想这样看着,如同看着水中朦胧的倒影,不愿走近也不愿离去。

可是,他终究还是要离开,像那个人一样,只留下自己,像个不知所谓的痴人,苦苦等待,却依旧只有伤心。

世事薄情如斯。明日,她依旧是那个凶狠恶毒蛇蝎心肠的赤炼仙子,而他不会知道。在曾经的某个时候,她曾这样安静美好地凝望,安静美好地不去打扰,就像她爱上陆展元的那个瞬间。

因为时光会将一切轻弃,所有珍贵的瞬间都不过是云烟过眼,死死挣扎的只有痴人。她曾经是个痴人,如今还会不会是呢?

李莫愁不知道,所以她没有转身离去,而是这样凝望这那个背影走出她眼中的世界,她的世界不曾有他,也不应有他。

月光遍洒青山绿水间,像是凝刻下她凝望的那个瞬间,这段故事只有月光知道,而他永远不会知道。

一个人走进另一个人的心里,本是最美好的事,然而这世上从没有什么完美的故事,所谓完美,只是源于心里美好期望的自我欺骗。但是欺骗归欺骗,我还是愿意欺骗自己,试着去创造这样一个完美的故事。我想要证明,一个世界终究会有这样一个机会,淡漠如我,也渴望这样的美好。

二章「拐与剑」

陆白衣在这个世界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但他不仅仅是灵魂超过了年纪,身体也比一般少年发育得早了些。[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的个头过了五尺半,双臂显得略长,隐约及膝,上下身刚好是四五分,显得身量大且潇洒。

不过,老瞎子虽然瘸腿,却还是高出了他一个头。

此时,老瞎子正驾着小舟,笃定地问他道:“习武尚早,却也要看资质。你的身与心都很稳健,资质很好,筑基应当很快,此时也可选择一下今后擅使的兵刃。”

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陆白衣又看了看老瞎子的黝黑铁拐,心里暗笑。自己的这个瞎子师公看来是有些高兴坏了,明明只有一套伏魔杖法拿得出手,明明郭靖也只是拳脚和内功了得,却还要问自己想学什么兵刃。

“我想学棍法。”

长拐与长棍相差无多,想来……

“是吗?”

老瞎子有些失落,他想到了陆白衣的顾虑,也明白是自己没有说清楚。

于是略一思索,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卷有些老旧的绢绸,小心翼翼地递给徒孙,直接了当地说道:“我要你学剑。”

陆白衣有些不解,他轻轻展开那卷绢绸,细细看着。这是一副击剑的图谱,看样子年头已经足够久远,图样虽然清晰,却好似缺了一小半。[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更令人讶然的是,这图谱上握剑的不是寻常男子,而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猿猴。

这是什么武功?金大师的故事中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剑法秘籍吗?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唯有看向自己的瞎子师公,却骤然间闪过一道灵光。

正当此时,老瞎子也停下了手中的木桨,盘结如枯藤的嘴唇也开始讲述这份图谱的来历,向自己的徒孙说明自己的心愿。

“世人都知,我老瞎子柯镇恶是江南七怪之首,也知我们七个兄妹武功路数尽是拼凑而得。虽然在江湖中闯下一些名声,却也只能算入二流。”

“这些年江湖风急水恶,与丘处机丘道长一番赌斗,虽全了我们七怪一诺千金的名头,却折了五弟笑弥陀张阿生。之后数年风雨,只余下老瞎子我孤身一人。如今想来,江湖险恶,欲做侠士,必定会有所牺牲。”

老瞎子的面容丑恶好似蝙蝠,声音干哑难以入耳,却尽显了所谓老江湖的悲凉和沧桑。江南七怪情同手足,最后却只余下他一人度此残生,人间凄楚莫过于此。

然而,在金大师的故事中,这位瞎子师公却从未痛苦沉沦,反而尽显一名真汉子的豪情与担当。

陆白衣心中微微酸楚之后,却陡然生出一股英雄好汉的壮志豪情。他想做这样重情义真性情的英雄侠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

柯镇恶的故事没有说完,青衣的少年却已知道他的心愿与缘由。

“韩小莹,越女剑。”

这图谱应该就是江南七怪之末韩小莹越女剑名号的由来,记载了春秋时越女阿青习自白猿的无双剑法的“猿公击剑图”。

江南七怪武功路数尽起于草莽,却不想还有这样的绝世剑法传承。不过那图谱并不完整,想来,应是其中剑法招式虽在,最重要的内功心法却已经失传了。

陆白衣听瞎子师公讲着他们七怪行侠仗义的故事,虽然早已一一知晓,却明白这不仅仅是在讲一个老江湖数十年的风霜,也在言传身教自己,何谓侠,何谓义。

等讲到韩小莹的时候,老瞎子才顿了一顿,语带悲戚甚至乞求地说道:“我要你学剑,不单是你的资质和聪明,也是为我这七妹寻一个传承。她是个情义无双的好女子,却这样遭天妒地早早去了。英雄好汉自当为侠义不惧生死,但她这样的好女子,竟也无法善终。我柯瞎子恨不得一孤拐戳瞎这贼老天那对有眼无珠的无用招子。”

“白衣,你定要学好这剑法,告诉这世间,还有越女剑这个名号!”

少年不语,只是捏紧了手中的绢绸,跪在老瞎子的面前,咬着牙崩出两个字。

“我学!”

世事无常,但青山忠骨,无人寻问的故事从未断绝。陆白衣内心那炙热的不甘告诉他自己,自己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冷漠,他还有这一腔热血正待沸腾喷薄。

学剑不易,因为柯瞎子是个瞎子,看不了图谱,也教习不了剑法。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给陆白衣打基础,喂招式,为他今后的成就增加一些底蕴。

习武之人筑基扎马,除了因为内功心法中呼吸吐纳的需求外,也要求练就“一准两稳”,即眼准、手稳和心稳。

敌我对招,首要是眼准,看清对方的动向、招法和运招轨迹,只有把握住对手,才能做到知彼。

其次手要稳,无论什么兵刃或是拳脚,出手稳才能指哪儿打哪儿,心稳亦然,此为知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是武学的基础,也是一切武功的要义。

陆白衣确实有很大的优势,他的手虽然没有力量但是很稳健,性格也很沉稳,所以老瞎子才认为这是个学剑的好苗子。

入夜,少年在灯下一遍遍揣摩着这卷“猿公击剑图”,突然眼前金芒闪烁。柳木的方桌上一段金红色的文字显现出来,像是用烙铁勾画浇铸的,还残留了一股扑面的灼热气息。

“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门户,亦有阴阳。开门闭户,阴衰阳兴。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光若仿佛,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斯道者,一人当百,百人当万。”

三章「内修法」

方桌上的异象仿佛一道炙热的火苗,沸腾了陆白衣古井无波的心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自己的这一世果然带来了不一样的东西,起码是金大师的故事中所不应该存在的,也应是足够扼住命运咽喉的……一个机会。

手指轻轻敲了敲已稳固的金红色字迹,他有些欣喜也有些惊讶。这字并不是像自己看到那样烙印在桌上的,反而像是某种屏幕投影。

屏幕投影?那就意味着……

“客服,我有问题要问。”

半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陆白衣自嘲地笑了笑,便要去研究桌上的字迹。但是这一瞬,他有种莫名的诡异直觉出现在脑海中。

背后有个人!

“你是谁?”

陆白衣没有回头,他觉得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声音虽然平静,但身上的肌肉已然暗自绷紧,随时准备发力。

“客服。”对方的回答很简洁也很冷,随后还很人性化地补充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快问。”

青衣的少年瞬间于灯下凌乱了,他的表情分外僵硬,有种见到世界末日的错觉。勉强按捺住满是七十马神兽奔腾的复杂心情,他还是决定先解决自己的疑惑。

“这是一个游戏吗?”

“世界本就是一场游戏,游戏自然也可成为世界。”

“但是画风不对啊。”

“这是你的问题。世界由心,万象皆由心生。”

“客服这么人性化真的大丈夫?算了,我的外挂是什么款的?”

“追本溯源,万象由心。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换到你的理解层次,就是武学的百科全书,虽然是残缺版本。”

陆白衣不再问了,因为他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来到这个世界,果然是被人选中,至于原因,估计等自己达到对方的标准,肯定会有人告诉自己的。

背后这声音冰冷的客服虽然不是电子合成音,却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是男是女,是老者还是青年。少年也不想回头看,他最讨厌因为好奇而招致的麻烦。对方既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又不用真实的声音,自然是不想自己知道身份,又何必去触这个霉头呢。

“猿公击剑图上记载内功心法很厉害吗?而且内功到底是怎样一种东西。”

“只是适合越女剑罢了。诸事随缘,越女剑的心法自然适合越女剑,只有适合才能超越原有的束缚。心法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就是在使用和修炼那门武学时所需要的心境。但是世事并非一尘不变,心也是一样,才要不断磨砺自己的心境,做到身正道直,与世而移。”

“至于内功,则是体内气机的运用,五脏藏五气,类一分阴阳。念头可以导引气的运行,特定的套路也可以,只不过凡人大多意志不坚,受肉身禁锢,难以察觉气的存在,更妄论驱使运用了。”

陆白衣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懂了,他突然回头,猛地轻喝:“你是仙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回头之后,自己的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仿佛那些回答都是凭空出现的。

从那个自称客服的人出现,陆白衣就觉得对方能够察觉到自己的所思所想,就好像自己被对方全然看穿了一样,所以他就想试探一下自己的直觉,也想看看这客服到底有那些限制。

“客服,我还有问题。”

既然自称客服,那么应该和前世那些客服的限制差不多,纵使对方抗拒,也要给自己回答问题,而且不能隐瞒,不能故意答错。

果不其然,一个身影又出现在陆白衣的身后,随他的脑袋的转动而移动。看来,没回答完问题也不能消失。

“我是不是很讨厌。”

“你很聪明。”

人性化程度很高,而且只要是问题,就必须回答,暂不排除非人工智能的可能性。

“这个世界是个什么程度的世界?”

“低武。”

“是按照什么标准划分的?”

“气。”

有情绪化的反应,而且应当在世界等级以上,也就是说起码是武破虚空那个层次,极有可能是道门练气士阵营,也就是说自己可能是作为道门大能布置的一步闲棋。

调戏了一会这个客服,陆白衣总算把刚才被惊吓的那股子怨气抒发干净了。

内修为法,那么这个世界可能并不像自己之前想得那么简单,自己的路,肯定不会局限于这个世界了。

按捺住自己的兴奋,他按着客服的指点,盘腿坐下,开始尝试进入那种玄之又玄的内功修行。

万象皆由气化,那么实者为阴,虚者为阳,阴阳相合,气随心转。外化为呼吸,内化为周天。

静坐了许久,陆白衣渐渐发现自己的心境偏离了越女剑的心法,但是在这种玄妙的感觉之下,一种破土发芽的郁郁生机让他心痒难耐,欲罢不能。

那是一种对于生命由衷的喜悦,就像看到婴孩啼哭,内心激荡的欢呼与雀跃。

但是这种喜悦却渐渐变了模样,好像烈马脱了缰绳,撒蹄狂奔,渐无所止。

过犹不及!陆白衣就觉得全身上下的生机都好像要往外喷涌,一股燥热燃烧起来,一瞬让他遍身上下冒出腥臭的血烟。

要后悔已经太晚,全身的所有穴窍都在渗血,而血液一出来又被皮肤上的高温炙烤成腥臭的烟气,这么大的失血量,不出半刻,他就完全可以自己把自己烤成人干。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他才发现了回家的希望,才踏上追寻武道巅峰的路程,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因为修炼内功走火入魔而死啊!

他这才明白,为何有名师指导和没有师傅到底有怎样的差别,他太莽撞了。

生机渐消,他身上的温度也渐渐冷却下来,虽然自己快要死了,但他的意识反而更加清醒了。

身上的青衣变成了褐色,面目和双手上也都是皲裂的皮肤和残存的血竭,就像那些仙侠故事中的魔道仙人。

但是这空荡的屋子里骤然起了风,像是他的身体爆发出了一股莫名强大的吸力,吸纳着外界的一切。

无声的寒意将周围的一切侵蚀,一瞬间这屋里竟飘起了雪,这才是四月初,简直诡异极了。

再看床上盘坐着的陆白衣,他的身躯似有似无,竟从那种生机全无的模样恢复如初。虽然身上依旧残留着刚才差点删号的证据,但是他的呼吸十分平稳,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已经睡得极深极沉。

此夜,再无声息。

四章「入歧路」

柯镇恶并不在这里,对他来说,黑夜反倒比白天更如意,正如他的名号。[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他要去会一位故友,以了却此来嘉兴的缘由,还清当年的一桩恩怨。

可是他不知道,他刚收的好徒孙刚挺过一场生死劫难,差点儿成了异乡的孤魂。

越西客栈,陆白衣的门外,三名女子刚好经过,似乎就是冲他而来。一名正值妙龄的道姑带着两个豆蔻年华的小娘,正是李莫愁、洪凌波以及刚被强行拜师的陆无双。

李莫愁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才会跟着那对老少,趁着柯镇恶离开,走到这间房门前。她却知道,里面就是答案,只要推开这扇门,一切就能解答。

“凌波,开门。”

“是,师父。”

提剑的小娘一把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却被那股子刺鼻的血腥味给熏了出来。李莫愁不待徒弟再去,自己当下快步冲了进去,心头已是一片纷乱。

一直等待机会的陆无双此时刚趁机退后两步,却被洪凌波扣住左手脉门,一把拖了进去,顺便关上房门。(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看到床上的少年郎,李莫愁一眼看出是运功不当,走火入魔,但如何医治,她暂时并没有什么好法子。

她探了他的脉象,虽然虚弱,却已然稳定下来,证明已于性命无碍。

“那个丑瘸子名声在外,武功却是平平,不如我把他带走,治好了再说,谅那瘸子也不敢触我的霉头。”

李莫愁心里暗思,却不去想,这少年和自己没有半点瓜葛,为何非要去救他。她的心思稍定,性情中也向来无所顾忌,当下便拍板定了这事。

洪凌波和陆无双都很好奇,却不敢多问,但不免要细细打量床上的少年郎。

面容清瘦,眉目清秀,想来是个富家小公子,可是那一身浓重的血腥味,着实令人直欲退避三舍。

“臭丫头,给他换套衣服。”李莫愁带着憎恶的口气对陆无双说道。虽然对陆展元的恨意在面对陆白衣时淡了些,但是李莫愁可不是圣女,也不会忘了自己就是这臭丫头不共戴天的仇人。

陆无双很纠结,她可从没有被人当成婢子使唤过,更何况是给一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年郎换衣服。可是,自己又能怎样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冷血的老妖婆可不会像家里人那样惯着自己。

低头磨蹭了一会儿,陆无双还是唯唯诺诺地按着老妖婆的吩咐去做了。她的手摸到陆白衣身上时,突然一哆嗦,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凉了,凉了,他已经死了。”

“胡说什么!没用的东西!”

李莫愁急忙伸手把住陆白衣的脉门,也发觉了一些异常。浑身上下凉似冰铁,脉象虽然稳定却极为缓慢,内气探入极为艰难好似蜀道登天。

这就像……寒玉床!

李莫愁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师承,过往在那张寒玉床上修行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寒气侵体,周身百窍都几欲凝结,只有不断地配合心法运行内气,才能苦熬过去。

念头稍定,她便又萌发了回那个地方一探的想法,说不定能够治好他。至于他愿意不愿意,她才不去想,身为邪魔外道的赤炼仙子,她还需要顾及别人的想法吗。

她不去想,两个弟子也不敢提,于是,陆白衣就这样被带走,走上了另一条他未曾想过的路。

五月正值初夏,闻公山上绿荫繁茂,一间小观隐藏其间,仿佛这荒山野观也有性灵,怕人寻问。李莫愁一行四人连夜赶路,终于在一个雨夜缓住脚步,进了这间野狐禅的道观安歇。观中原有四五个年老体弱的假道士,一言不合就被李莫愁一拂尘给杀了干净,让自己弟子随便找了块野地草草埋了。

雨后初晴,一直昏迷的陆白衣也终于在一大两小三个姑娘的照顾下醒来了,他还没开口问,李莫愁就将一切如实地告诉了他。

“走火入魔?就是说以后再也不能运转内气了吗?”

“是的。”

“那么外功呢?”

“你现在身体虚弱,练外功的话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我知道了。”

陆白衣沉默着,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绝望的模样,就像静默着的山石。李莫愁不知怎么的,开口又问了一句,似乎想转移一下他的心绪。

“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不用问,你救了我,知道这一点就够了。现在可以劳烦姑娘让在下独自呆一会吗?我想静静。”

李莫愁欲言又止,她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不过一向心狠手辣的她却没有动气,反而不自主的给脸色苍白的少年披了件外衣,默默地出去了。临走前,她还是留下了一句话。

“我是李莫愁,我说你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

五章「越女剑」

陆白衣觉得是赤练仙子还是什么别的人救了自己并不重要,纠结是否走火入魔更没有意义,他不绝望,是因为他还有一个作弊器,名字叫客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客服,我现在还能练武功吗?”

“可以。”

“那我现在身体到底是什么状况?”

“经脉皆碎,穴窍尽封。”

陆白衣有些无奈地翻着白眼,却又无力吐槽。他大约明白,这款客服确实是个人性化极高的产品,给自己提供帮助恐怕也是出于某种无奈。

不过,纷乱的心绪在这样的跳脱之后也终于是安稳了下来,客服依旧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证明,没有人会对一个完全没有了价值的人进行投资。

纵使如今身陷泥潭,无法自拔,也只是黎明之前最深切的黑暗而已,只要熬过去,就一定能见到曙光。

大致安慰了一下自己,陆白衣不太愿意继续纠结在这种矫情的不安之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他更想定下心来,思考一下,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赤练仙子李莫愁为什么会那么巧合地救下自己。

不出意外的话,想来真相真的只有一个。陆白衣苦笑着叹息,有时候,长得帅,也是一种足以拯救自己的优势。不管哪个时代,看脸才是人类的本性。

也许是错觉,陆白衣感觉这个时候,客服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即消失,反而因为他的自我嘲讽而莫名冷笑,像是故意让他察觉。

陆白衣不做理会,谁会和一个死物生气,起码他的气量还没有这么狭小。况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验证,没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尝试了一下活动身体,他倒是发现,李莫愁不愧是用毒的大师,医毒一家,医术也是不差。

既然身体活动无碍,那么,就该试试自己的猜测了。

仅仅穿着一件中衣,陆白衣五指微曲,仿佛虚握着一柄短剑。他神情专注,曲身屏息,竟然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操演起了之前在猿公击剑图上所见到的步法。

腾转起跃好似脱兔,这一场走火入魔之后,他的身体仿佛一夜之间积攒了数年的苦功,变得轻盈矫健起来。原本的疑惑自然迎刃而解,谁说走火入魔一定是件坏事?

世间事终究是福祸相依的,奔腾无序的内气虽然在那一夜摧毁了他周身的穴窍与经脉,却也给他留下了一副易筋洗髓之后的身躯。这样想来,这或许就是越女剑失传的原因吧。

吴越相争,越王勾践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让那三千甲兵修习完善的越女剑,求于速成,那么必定会有所牺牲。况且对于练兵,其实这种程度也就绰绰有余了。

神游了一阵,陆白衣也没有继续修习越女剑。他其实依旧是茫然的,对于他而言,这个世界,只是一场可有可无的故事。学会绝世武功,也许只是一个因为无聊,所萌生出的虚假而已。

所以,陆展元与李莫愁的恩怨和他无关,与老瞎子所约定的复仇和扬名也无需在意,他保有着一个穿越者的骄傲,却陷入了最平凡的迷茫。

我到底想要……在这个世界里……做些什么?

“你醒了?师父让我给你送碗粥,趁热吃吧。”冷厉的少女推门而入,自顾自地说道。这语气虽然冰冷,却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与善良。

陆白衣想了想,大概明白,这应当就是李莫愁的女弟子,最后被她出卖了的洪凌波。虽然杀人不少,却依旧留存了一丝女孩的天真与善良,或许可以说是作为工具的愚蠢与幼稚。

没有推辞,陆白衣随手端起了摆在桌上的粗瓷碗,闲适淡然,默默品尝。

洪凌波皱了皱细眉,她大致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没有礼数。在这个宋朝,这样的人大约也只能是混迹于江湖了吧,或许,连江湖都不会有他的位置。

“人生百年,如同白驹过隙,分外短暂。”陆白衣叹息着说道,“你说,人生于世,是否各自有各自的使命呢?”

没有回答,洪凌波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她很讨厌这样的问题,这是那些腐儒才会思考的问题。她是师父的弟子,师父的命令就是她的道理。

所以这世上,很多事,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讲。恶感一生,怨念自起,洪绫波想也不想,短剑出鞘直刺,径直取向那个人的心脏。

她大约是想看看对方面对生死的狼狈,因为那种宁静她从不曾拥有,所以分外刺眼。

可惜她失算了,陆白衣不闪不避,依旧端着粗瓷碗品尝着稀稀淡淡的清粥,浓墨点缀的双眸好似深不可测的静渊,清风吹不动半点儿波澜。

来不及了,洪凌波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半点都不曾闪避,这下,她的师父绝不会轻易饶过她。

“叮!”

清脆的声音击破了洪凌波的愕然,然而却使她陷入了更深妄的迷茫之中。

他不是走火入魔了吗?

洪凌波对于自己的剑法分外自信,可是这自信却被如今面前所发生的怪异彻底击碎。面前这个没有半点武学根底在身的少年竟然只用两根手指,就轻而易举地弹开了自己的短剑,让人愕然。

鬼使神差地,洪凌波茫然问道:“这是,什么武功?”

没有故布疑阵,端粥的少年轻笑着回答。

“越女剑。”

六章 「优昙花」

看着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女落荒而逃,陆白衣心中暗笑,可是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并不是没有顾虑,以赤练仙子的多疑个性,要出手杀自己也并非没有可能。

任谁人都会有疑虑,一个刚刚走火入魔,命若游丝的少年,刚练了一月都不到的武功,竟然能够挥手间击败一名苦练剑术近十年的少女。这本就是不合常理的故事,估计在李莫愁看来,也会觉得这是一个针对她的阴谋吧。

可是李莫愁并没有如陆白衣所料,甚至半点声息都不曾传来,这就让他多了不少苦恼。在他想来,这大抵会是自己寻找目标的开始,可是终究还是自作聪明了。

或许他并不曾在意生死,纵然恐惧死亡,可是也不想无意义地活,所以如今生也好,死也罢,若是能够带来变化,大概他就满意了吧。

可是活着这种事从没有假手于人的可能,凭借别人所赋予的意义而活,终究只会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我没跟师父说。”落荒而逃的少女去而复返,略显挣扎地说道。

似乎是不甘心,又像是怕陆白衣误会了她的意思,她轻咬贝齿,盯着桌上的粗瓷碗说道:“我只是,看你可怜罢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你别多想。”

陆白衣没有反驳,他无所谓这话语是否有什么其他的含义,也无所谓什么自尊。他确实很骄傲,可是这不代表他看不清自己的现状,他如今确实是可怜的。

世事大概都是无常变化着的,因此,没有结果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这样的沉默到底令人心慌,少女也无意与一个莫测的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是乎,再一次落荒而逃。

“我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陆白衣往床榻上一瘫,一脸疲惫地叹息着,想着想着,渐渐安眠。

许久之后,当床榻上的少年真正沉睡,李莫愁推门而入,目光无比复杂。她原以为捡到了一条困于旱陆的锦鲤,却不曾想,对方原来,是条未成长的蛟龙。

龙不与蛇居,那么这条蛟龙会在意曾对他挂念的毒蛇吗?

大概是不会吧。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李莫愁自嘲地笑着,像是洞悉了自己那颗不甘悸动的心,笑靥娇艳,莫名动人。

或许说出去没人相信,但她从不曾怀疑过这个少年,也许这种信任很令人不解,但她明白,这是她自己的痴。

痴爱着一个人,不惜等待,不问缘由,哪怕一句简单的承诺,一件陈旧的信物,都足以慰藉已经被伤得支离破碎的真心。

“为何,你这么像他?”

“为何你不是他?”

李莫愁喃喃自语着,声声轻问像是唤醒心间荆棘,试图掩盖眼中迷离出现的幻影。可惜,幻影终究是幻影,不可长久,终会剥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正如她当初所说,所以无论陆白衣愿不愿意,她都要治好他,彻彻底底地治好他。

柔嫩白皙的玉手调整了少年的睡姿,她不再迟疑,作为江湖上声名狼藉的女魔头,她从不会质疑反悔自己的决定。这便是她的偏执,不惧生死。

寒气凝结,银光闪烁,李莫愁的掌中五根银针被内气操纵,发出嗡嗡的轻鸣。她的武功出自终南山上的古墓,虽然无人知晓,却也是道门正宗的内功心法,根基深厚,才堪堪让她踏足一流的巅峰。

或许赤练仙子在这世间并不以内功深厚闻名,但是凭她如今的内气修为,应对陆白衣体内的淤塞,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

当初那场意外的走火入魔,是因为陆白衣从未修行过内气,体内经脉无比脆弱,却妄图直接天人合一,跳过了炼精化气这条关隘。这种作死的行为无异于螳臂当车、巴蛇吞象,但凡一个有半点儿内气在身的,都会被撑爆。

幸运的是,陆白衣没有内气,天地间的炁直接搅乱他孱弱的经脉,融汇入血肉,蕴藏蛰伏。

如今他的经脉就是他的身躯,他的内气就是天地间的炁,然而他半点都无法调动。因为他的意志根本没有天人合一的程度,连自身都无法掌控,谈何掌控炁。

这番诡异的洗筋伐髓既是天赐的机缘,也是终生的劫难,如果不解决,陆白衣这一生也就止步于二流的外功高手,再不会有所寸进。

对于这些,李莫愁有所猜测,并不能肯定。然而多年前在寒玉床上修行的经验,让她有了另外的想法。

既然在寒气无时无刻的压迫下,内气修为反而更为精进,那么何不将这副蕴藏蛰伏着炁的身躯,当做寒玉床,给他重塑一身经脉,让他从头再来。

这是个无比危险的想法,不提重塑一身完整经脉的困难程度,其中只要稍一失手,陆白衣纵然福缘深厚,依旧是难逃一死。

“若是不成,也许更好。”

赤练仙子妖异地笑着,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因为这种事情,这世间只有她能做,也只有她有资格决定。

你的命是我救的,便只属于我。

或许白衣并不会认同这样的逻辑,可惜他并没有反抗的实力,他的小命被捏在那个疯女人的手里,生死只看她的心情。

这世上终究有太多的地方算计不到,就如同熟知这个故事的白衣,也不曾想过赫赫有名的冰魄银针还有如今这样的用途。

七章 「通截脉」

平躺在床榻上的少年被剥了个干干净净,赤练仙子虽说是个杀伐果断的女魔头,却也从未有过这般尴尬的经历。(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这江湖上,有谁人能让她尽心尽力到这个地步?

沉吟良久,李莫愁并不打算反悔。她意已决,纵使失败,也不过是终生瘫痪,大不了她就隐居陪他一辈子。

银针锋芒毕露,在赤练仙子的掌中翻飞,她要先打通任脉。陆白衣未醒之前的半个月中,她曾仔仔细细探查过他体内经脉的情况,幸而如她所料。经脉被撑爆的速度太快,并没有损毁得太过严重,只是截断处都被炁所链接,所以,他才能活下来。

按照《素问·骨空论》的记载,任脉者,起于中极之下,以上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上颐,循面,入目。

那么重新贯通任脉,李莫愁要做的,不仅仅是刺破淤塞,还要保证任脉之中内气可以流动循环,但是又不能留存她自己的内气。

凝神静气,素手指法迅捷而轻柔,于方寸间生出种种变幻,或挑、或刺、或承、或贯,犹如指间蝶舞纷飞。

那银光闪烁跳动,映衬着赤练仙子额上细密的汗珠,她的心神全然沉浸于此,没有半点旁顾。

这在过往,全然是难以想象的故事。

“凌波,端进来。”略一停顿,李莫愁淡淡地吩咐道。虽然果决,但她绝非全然没有准备,这些时日,不仅仅是在考验陆白衣的生命力,也是在考验她自己。

善毒者,必善于医。然而人身周天,奇经八脉,其中奥秘不可尽数,又岂是她一人可以堪透的。[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所以这一个月,她重新梳理了过去所学,穷尽了自己的智慧与经验,再结合这段时间陆白衣的身体变化,她做出了抉择。

或许,这对于陆白衣并不公平,可是她又怎么会在乎。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和李莫愁猜想得一致。陆白衣体内的经脉渐渐和他的血肉融合,如果不帮他重新打通塑形,那么最后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拥有天人合一水准的身躯,却永远修习不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受限于年岁,最后蹉跎一生。

我是对的,如果我不对,错的一定是这个世界。这是李莫愁最真实的心境,也是她的性格。

所以只有她才能够不顾一切地为陆白衣做出这个决定。

看着自己徒儿迟疑的脚步,李莫愁面色有些不虞,她冷冷地斥责道:“还不快一点,出了差错,我可不会饶你!”

“是,师父。”洪凌波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对于师父的敬畏让她忽略了自己的羞涩,快步将盛满熬好的药汤的木桶提到了床榻边。

药汤浓稠如墨,散溢着桂花的香气。但又有谁知道,这其实是一桶无比剧烈的毒药,毒性足以腐蚀皮肉骨骼。

用特制的木勺挖出一层,犹如熟手的油商沥油而下,精确无误地滴入刚才被冰魄银针刺破的穴窍之中。

重症需用猛药,李莫愁知道陆白衣如今的身躯血肉已经融入了最纯粹的炁,普通的内气通脉根本不及他自身的愈合,只好用上了最烈的毒药。

墨粥一般的毒药与陆白衣的皮肉接触,发出最刺耳的怪声,但李莫愁对此视若惘闻,依旧静心凝神地按照之前的步骤来做。

在一旁的洪凌波无比惶恐,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师父的模样,然而敬畏依旧是敬畏,只是多了对于床榻上那个少年的无声的可怜。

是啊!这毒药无比炽烈,好比滚油直触肌肤,就算忍住疼痛,恐怕也无法切断身躯肌腱自然而然地震颤吧。

可是,陆白衣没有。

他的眼神里有忍耐,也有茫然,但终究是没有反抗。

是的,他早就察觉了李莫愁的行动,却选择了放任。纵然如今疼痛如同附骨之蛆,密密麻麻爬满了他的身心,也依旧选择了放任。

这个世间,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就像他刚遇上瞎子师公时一个模样,感动与愤怒,悲伤与仇恨,只是他心间拂过的长风,过了就不留痕。

他没有活着的欲望,他看待这个世间,只是一场游戏,所以,他才会拥有客服,而不是别的未知。

可惜很快他就没有时间思考了,不过,这对他而言或许是件幸事。

通脉的疼痛并不只是一瞬,而是不断积累,愈演愈烈。一开始只是刺痛,渐渐变成群蚁噬咬,然后万刀加身,活生生要将人撕裂。

疼痛是无需思考的,但是通脉需要。陆白衣没有修习过内功,瞎子师公也没有教过他,然而他很自然就明了了李莫愁的所作所为。

他只是觉得活着没有意义,但他又不是傻子。李莫愁如果要杀他,何必费这么多手脚,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更证明了这么做是多么耗费心神。

不是杀他,那么更不可能会害他,自然只有一种可能。

“我是李莫愁,我说你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

陆白衣又想起来他们见面交谈之后,这位赤练仙子所说的话。虽然江湖上尽是恶名,但她确实是言出必践的。

未曾修习过内功的少年不懂其中的道理,可是前世,他还是接触过所谓经脉的知识,所以大体上还是明白,这么做必定和客服给自己所评价“经脉尽碎”有关。

普通人的经脉本身是并不贯通的,因为贯通并没有什么作用。然而对于修习内功的人而言,贯通的经脉是内气运行通畅的保证。修习内功的人,体内的内气伴随呼吸法长久地进行周天搬运,自然就像水流会改变河道一样改变经脉,最后直至贯通。

那么自己呢?

经脉尽碎?恐怕不仅仅是无法修习内功心法,更加会缩短自身的寿命吧。这才是走火入魔所带来的真正隐患,这种祸患从来都不是直接发生的,然而当爆发之时,就必定十死无生。

但是现在恐怕就不会了吧。陆白衣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的唇角费尽气力,才勉为其难地上扬了一个无法分辨的角度。

“为什么……要救我?”

李莫愁盯着床榻上突兀发声的少年,愣了一愣,手中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下。

“你的命是我的。”

在床榻旁,李莫愁低着头回答少年的问题,像是用理所应当的语气,确定了少年的所属。

少年不在说话,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或许他所在意的,不在于答案,只在于回答本身。

八章 「生死劫」

夜色已经深沉,连带着已经运功通脉两个时辰的李莫愁也疲惫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她的神色有些恍惚,这么长时间的内气通脉对于她而言,也是一件浩大的工程。

调息着自己仅存的内气,李莫愁不再理会床榻上依旧没有动弹的少年。生死有命,她做了所有她所能做的,剩下的只能看少年的意志与运气。

你无法救活一个想要死亡的人,你也无法救活一个注定要死的人。

烛影摇晃,忽然间李莫愁对身旁自己的弟子冷冷地吩咐道:“去把那个臭丫头看好了。”一身道袍已然湿透的少女点头应下,脚步细碎快速,她确实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当对于自己师父的恐惧渐渐消退,她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也会对面前这赤条条的身体感到害羞。

然而赤练仙子并没有想这么多,虽然她决定救下陆白衣,心中对于陆展元的恨意却并未消退。或者说,她对陆白衣越好,她就对陆展元越痛恨。

只因为,恨不逢时。

这世上终究是太多巧合,太多错过,不是戏剧,胜似戏剧。

可惜李莫愁也明白,自己的愁与怨,并不重要,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这少年的意志与生死。

她看得出来,少年对于生死是多么淡漠,仿佛无所牵绊的纸鸢,顺风而生,落地即死,无需辩驳,不愿挣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也许这世事对于他而言,确实很残酷,然而赤练仙子不愿纠缠于这些,她的心痛很任性,可是她觉得,自己有这个任性资格。

或者说,这世上,除她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呢?

“确实有点……痛啊。”

叹息着说出这句话,陆白衣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放弃抵抗,顺从身体的意志,陷入昏厥。

稠黑如墨的剧毒刺激着少年血肉中深藏的炁,这股黑色的浪潮在不断侵袭着,也不断地被那最纯正的炁所消磨。

正如李莫愁所料,这股剧毒的毒性被消磨之后,残余的边角和那些无所不在的炁混合着,凝结成了经脉的雏形。

但这种雏形依旧是有毒的,而且会与陆白衣的血肉渐渐融合,最后能否熬过这种深入骨髓的毒,就只能,看他的运气了。

陆白衣知不知道呢?他大抵是猜到了,可是猜到是一回事,要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与别人不同之处,正是他总是希望自己为难,只有身处矛盾之中,才能证明自己的重要,才能够揭示自己存在的意义。用通俗的语言解释,这,大概就叫做“作死”。

被疼痛所震慑,然而又保持着意料之外的清醒,少年的眼中流转着霞光。他明白,这就是所谓的虚幻中的真实,自己所渴求的答案,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前世的他被重重枷锁所桎梏,每日游走于疲惫和矛盾之中,他害怕又欣喜,想要逃离又无处可去。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去。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或许诸天神佛看他可怜,施舍了这样的机会,可是他又不愿了,他莫名地骄傲着,想要拒绝。

这是一个矛盾的人,可惜的是,依旧活着。

这俗世浑然如火宅,满身灼烈,不由心焦,那么坐忘空无,远离尘世,能否了结,能否无有悲伤。

陆白衣不知道,他所拥有的智慧难以解释,而别人所告诉他的,他不相信。

是的,这世界婆娑起舞,清影如幻,一切尽然虚假,无有真实。那么源于他自己的内气,又是何物?

他依旧记得那一日走火入魔时的感触,那一瞬他无比贴合这个世界,像是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所以不愿轻弃,所以甘心沉沦。

久行于沙漠,所以渴求雨露。久困于苦海,所以漫寻船舸。久迷于长夜,所以期骥烛光。他沉沦日久,所以不敢遗忘。

那么,是否该结束?

或许不该,哪怕只是为了,那种些许的真实。这才是他将燃未灭的心念,才是他此生应有的追求。

这心好似燃着火焰,然后新生的经脉中雾气悄然升腾,默默贯通。

“师父,那小贱人跑了。”洪凌波没有推门,只是敲了敲,然后在门外询问道,“要不要去把她抓回来。”

李莫愁月眉轻皱,她确实是想要呵斥。可是,这边的少年刚好有了苏醒的痕迹,转念一想,她也就消减了心中的戾气。

给少年把着脉象,她轻轻叹息了一声道:“算了。”

是啊!算了吧,纵然那道身影,那个负心之人还没有远离,但也应该到此为止了。为了面前这个少年,稍微放下一些仇怨,也应该不过分吧。

或许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被她救活的少年,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经超过了她自己的预期。

门外面,洪凌波应声而退,她大概明白,现在自己的师父并不希望被打扰。更何况,她自己也不想再进入那个房间,见到那个少年,她的心思难以清净,无比复杂。

这种心情从未有过,她不知该如何处置,索性逃避,反正她早已习惯这种逃避。

赤练仙子终究是赤练仙子,虽然不愿再在与陆家的仇怨之中深究,但是她明白此处已不是安全的容身之所了。

那个小贱人终究会寻人来报复,就算她不来,这地方她们也住了太久,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仇人又那么多。

仔细想想,天下之大,也只有终南山的古墓才是她的容身之所了。

此刻回复内气时的虚弱,让她不再有那种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骄傲,于此时,她也会想起那个曾经冷冷清清的家,她曾经生活学艺的地方。

九章 「终南山」(上)

古径棘草丛生,四轮的马车长驰向北,颠簸的车厢之中两位美人端坐,驾车的马夫则是未及冠的稚气少年。(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那少年半个身子挂在马车前,双目微闭,竟然没有去观察他们所行的路径。他手中的皮鞭随意摇摆,太过随性,根本不像一个马夫,反而更像一位纵情于声色犬马的浪荡公子。

双马并弛,不急不缓,这一路上陆白衣丝毫不担心会有麻烦。实际上也确实不可能有什么麻烦。

在这世上,他是白身,双亲早已离世,五服之内除了程英和陆无双再无亲人,这般孤单,又怎么可能招惹什么麻烦。

但是麻烦往往不请自来,更何况是他带着两个如花美眷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遭遇了大宋朝最具特色的职业――强盗,也称作“绿林好汉”。

“兀那小郎,速速停下!”

大喝声从道左穿出,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大汉从林中窜出,把两匹无辜的瘦马着实吓了一跳。

勒住手中的缰绳,少年纵身而下,他的眼漏出一道无可琢磨的缝隙,好似勉强才包裹住那双丹凤眼中无可抑制的杀意与凶光。

车内的两位姑娘不动声色,安之若素,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们自然知道陆白衣的身手,这些杂鱼,又怎么会令她们动容。

那样,未免有失身份。

面对着那些一看就知道是剪径的强盗,陆白衣不打算出手,他高声喝问道:“这里可是全真教的山门道场,你们打算干什么?”

借着全真教的名头恐吓一群不入流的强盗,陆白衣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虽说他并不想出家当个道士,但是好歹他现在也是古墓派赤练仙子李莫愁的人。(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古墓派和全真教的渊源,还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可惜,这群强盗似乎并不聪明。

为首的大汉提着一把缺了好几个口子的朴刀,满不在乎地冷笑道:“你这小郎好不晓事,爷爷们不过是想向你借点盘缠。刚好你一人带着这两位美人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也不安全,不如给点银两让爷爷们护送你一程,也算爷爷们行善积德了。那帮牛鼻子,又怎么会怪罪爷爷们。”

听了那大汉的话,陆白衣就明白他们是将自己真当成小孩来糊弄了。

什么借点盘缠?什么护送一程?不过是骗自己放弃抵抗,好方便他们劫财又劫色罢了。这强盗头目也是个有心机的人,难怪能够在终南山下做这种买卖。

更何况这一路上他又没有车里的两位抛头露面过,这群强盗看样子要么是在县城客栈中有内应,要么就是盯了自己很久了。否则,他们怎么知道这车里坐着的,是两位姑娘。

“诶呦,凌波,这几个瞎眼的还真是胆子大,你和你师父的主意他们也敢打,真不怕咬着铁板崩掉了自己的牙。”

陆白衣没有回应那个头目,他看着那些人将马车包围了,反而一脸轻松地调戏车内的洪凌波。

说实话,他还真是有些害怕那个救了他的李莫愁的。毕竟当初给他重塑经脉的时候,那种疯狂的眼神,他至今心里还有阴影。

然而洪凌波就不存在这种问题了,作为穿越者的陆白衣表示,洪凌波这种年纪这种个性的小姑娘,简直不要太好骗。

这种智商上碾压的优越感,是陆白衣在习武练剑之外,唯一找到的乐趣,也是最主要的乐趣。

强盗们很不爽,他们决定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郎君。前三后五,他们可以避开了两匹瘦马的正面,以防马儿发狂,毕竟就算是瘦马,发狂之后一蹄子,也是可以要人命的。

不过陆白衣也看出来了,这群强盗也是有些行伍的底子,起码配合起来,不看那身比丐帮底层弟子还要简陋的衣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十三个强盗,八个合围,五个掠阵,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准备放过陆白衣了。

至此,陆白衣也收敛了轻浮的笑意,修长的五指扣住腰间短剑的握把,一瞬之间,病虎长啸,眠鹰醒觉。

一道寒芒瞬息掠过,白衣的少年轻笑着躲过了看似迅捷的飞刀。他的短剑如蝴蝶翻飞,起落间,从前面三人的胸膛上带出三朵艳丽的血花。

他没有留情,也无需留情。

一个不在意自身生死的人,又怎么会去在意别人的生死。纵然从未杀过人,也只是没有理由没有机会,却绝不会犹疑。

翻身躲过四溅的鲜血,少年径直向前,稳健的猿臂舒展,直刺入身后那已然惊呆了的,将要惊叫的咽喉,他嫌吵。

这些强盗虽然做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有想过会遇上这样一个杀人犹如砍瓜切菜的少年。

一个呼吸间,竟然已经死透了四个。

那头目也被吓到了,然而他咬了咬牙,从怀里取出了五柄柳叶状的亮银飞刀。他在这里剪径,也并不是没有什么本事。

当初在行伍中,他也算一员骁将,更是有一手祖传的飞刀绝技。然而家国衰亡,国土沦丧,从战场上苟活下来的他,拖着一身暗伤,只好拉拢几个一样苟活下来的兄弟,做起了这样的无本买卖。

之前遇上的,大多是逃难的普通人,他们出身行伍,自然轻松得手。然而这次却没想到,遇上了这么狠辣的硬茬子。

忍着心中的惊恐,强盗头子握紧了手中的飞刀。瞅着空,他心里盘算,就算正面的飞刀,这少年能够躲过去,那么来自背后的呢?

他此时就凭着一股勇气,五道飞刀齐射,整整齐齐一道横线,封锁了陆白衣一片躲闪的空间。

好卑鄙!竟然用暗器!

陆白衣听到了身后那片破空声,他也没有想到那个头目竟然有这样的胆识。自己和这几个强盗这么近,竟然还敢放暗器,就不在乎这几个强盗的性命吗?

不过转念一想,陆白衣也就明白了,反正在自己手上,这几个强盗也跑不掉,不如废物利用了。

起码那个强盗头子为其他人争取了逃跑的时间,到底不愧是行伍出身,有能力,够果决。可惜,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十章 「终南山」(中)

用力抽回短剑,却发现原本应该死透了的汉子双目赤红,像是发狂一般扯住了剑刃,不让陆白衣抽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蓦然嗤笑,陆白衣放开了握住短剑的右手,一个翻折,变掌为抓。他现在真的有些欣赏这群强盗了,起码还是有些身为反派的担当么。

扯着高了自己一个头的汉子的衣领,左手顺势环住他的脖子,重新握住短剑。陆白衣没有丝毫犹疑,侧身一个过肩摔,刚刚好将那大汉当做盾牌。

随着飞刀被挡下,白衣的少年看着自己身上那丝血迹,微微皱眉,随后绽放出朝阳般灿烂的笑容。

失误了?

内心稍微自我谴责了一下那种追求完美潇洒的强迫症,陆白衣抽回短剑,抖掉了剑刃上的血。

调动了体内微弱的内气,配合腾转的步法,白衣的少年残影五分,同样的寒光同时闪动,就像以人为笔,画出了一道无比绚丽的剑花。

“曼殊沙华”,是陆白衣为自己所创出的剑招所起的姓名,就像他所期许的那样,这是映照死亡的剑招,见到,便入了黄泉。

当然,这种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只是凭借过人体质所带来的速度优势创出来的剑招,赤练仙子是不屑一顾的,她见到这招的第一句话就是“哗众取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在她看来,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也只有自己救下的这个古怪少年才会做得这么开心。

可是只有陆白衣自己明白,这并非是自己古怪的趣味,而是一种骄傲,一种期许。

作为一名眼界超过实力的穿越者,他必定会有这样的骄傲,哪怕是毫无意义,我也要拥有只属于自己的武功路数。已经拥有了前所未有的优势,如果还不能做到这一点,不只能说明自己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么?

虽然,混吃等死这种事,听起来还蛮不错的。

轻声叹了口气,陆白衣收起短剑,望着那四个已经逃窜的强盗,没有去追。倒不是他不想斩草除根,而是他已经看见全真弟子的身影,若是这时候离去,恐怕被污掉一身名声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虽然他并不在意什么名声,但是平白无故被人泼脏水,谁会乐意呢?

更何况,古墓出身而且被认定是女魔头的赤练仙子遇上全真教的弟子,那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都是可以预见的。

仔细想来,陆白衣决定先发制人,他相信自己的口才绝对要比自己的武功高明。

“你们是全真教的高徒么?此地不是终南山的地界,为何这种剪径的强人这么多?”不等那几个道士发问,陆白衣就一脸不屑地问道。

他就是有意去激怒这些牛鼻子,只有愤怒的人才不会去思考,而且一开始就得罪别人的只有嚣张跋扈的浪荡公子才做得出来。他就是要给这些人留下这种印象,这从一开始就排除了自己是邪道的可能性,并且还可以掩盖自己的身份。

世人皆知,多金出败儿。那么,一个富家的浪荡子弟学过几手拳脚,出口桀骜不驯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一旦理所应当,自然会有忍让与包容,更何况,这种理所应当的背后还有孔方兄撑腰,自然底气十足。

果不其然,几个牛鼻子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然而他们却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为首的青年道士似乎有些威信,当前站着,拱手说道:“公子既然知道了此地的险恶,不如早早归去,莫要再招惹了强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一次或许能够应付,万一遇上啸聚山林的大寇,恐怕以公子如今的武功,性命难保啊!”

说得多好听,实际上也就是在威胁陆白衣,让他爱哪去哪去,别在这里碍眼。

可是陆白衣可不会随了他们的意,就凭身后车厢里的那位赤练仙子,几个三代弟子就敢在他面前嚣张,真是打狗不看主人是谁。

大约是当了多年的单身狗,狗这个形容词在陆白衣眼中大约只能算自嘲。

心思百转,白衣的少年摇了摇头,跳回马车上,拱手回答道:“遗恨绿苔痕,可怜年岁深。无知朝阳暖,罕闻越龙门。”

山里的道士大多书读的多,更何况是全真教。几个青年道士一听,顿时心头火起,四句诗做得不怎样,可每一句都在嘲弄他们是井底之蛙,这就是陆白衣已经大师级别的嘲讽技。

陆白衣对于遇上全真门人,早有预料,他也想见识一下名门正派的水准,不仅仅是探一探这个世界的深浅,也是认清自己的位置。人只有自知,方能进步。

车厢内,洪凌波看着一直端坐的师父,十分好奇。要知道,她这个被称作赤练仙子的师父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然而直到现在,她都任凭那个浪荡子做主,没有丝毫怒色。

怎么说呢?好奇怪。

李莫愁无视了自己徒弟的好奇,她自己清楚为了给陆白衣贯通体内经脉,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光是内气消耗了起码九成,这可不是一两个月就能恢复的。

陆白衣这种做派,不仅是试探这个世界,也是为了保护她。这一点,陆白衣懂却没有说,她懂也没有说,但是心中却很安定欢喜。

十一章 「终南山」(下)

情,这种感觉,总是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不过,李莫愁终是不同于世间的俗女子,她没有哀愁,没有患得患失。

她刚强且坚硬,只对深爱的人柔软,就像剑麻,外层扎手,内里却能抽丝做衣,无比贴合。

陆白衣并不知道车厢中的佳人所思所想,但是他明白自己,清楚自己,或许,这就已经足够了。

本就是破坏这世间一切枷锁而来,又何苦再套上。

“全真教的高徒们还有什么见教,如果没有,可以不要挡路了吗?”陆白衣眼神锋利,冷冷地逼问道。

全真教的道士也并非全无血性,只是一开始见到这里的九具尸体,明显都是一人所杀,并且一招毙命,多少有些忌惮。

这么好的身手,这么青稚的年纪,保不齐是什么隐世世家的嫡公子,或者不知名高手的高徒。万一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他们全真教高手大多在外云游,怕是会出什么祸乱。

不过如今是当真不能忍,他们全真教好歹是道家领袖,哪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欺负的。

没有依言退让,为首的道士上前一步,也不多言,仗剑说道:“在下邓志康,请指教。”

“志”字辈,那么和尹志平,李志常一样是三代以内的亲传弟子了,难怪可以成为精英怪。

陆白衣摇头轻叹,然而还是抽出了腰间的短剑,毕竟对方可不是强盗草寇那样的杂鱼。[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锋刃凛冽,鱼鳞状的纹路密布陆白衣的短剑之上。他这柄短剑来历十分神秘,入手难度却不高,是他准备去寻亲之时,随手从山中拾来的。

当初李莫愁带走他的时候,看出了这柄短剑的不凡,可惜赤练仙子善用的是拂尘、银针与毒掌,不然还真没这么轻易还给他。

握着寒意深重的鱼骨状剑柄,陆白衣静心凝神,他可不曾小看对面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道士。虽然在金大师的书中,此人不曾崭露头角,可是要知道全真教毕竟是道教魁首,

门人弟子数千近万,能从中脱颖而出,成为三代亲传弟子,绝对都有点过硬的本事。

果不其然,邓志康持剑平举,手腕微沉,起手便是一式勇猛无畏的“定阳针”。手搏剑技首重气势,开场最是关键,邓志康选择这一招作为开场,大约是因为他真的有些底气不足。

烈日灼目,白衣的少年倒持着短剑,横臂于前,调整着剑刃的角度。他在试探对方,也在布下阴谋。

对于陆白衣而言,没有什么计策是在战斗中不能使用的,如果能够轻轻松松地解决,为什么非要以死相搏?殊不知,善泳者必死于溺水。

诶呦,好像忘了什么?

算了,不管了。

调整好了之后,陆白衣没有等待,径直冲向面前的道士,短剑横越而来,带出一阵呼啸的寒风。

邓志康应对沉着,提臂,带着长剑横贯西风,贴着短剑的剑刃,一提,一抖,就击退了这么明显的攻击。全真剑法以变化精微著称,剑招的衔接之间流畅多变,而这“定阳针”的起势足以衔接七剑七十四种变化,堪称全真剑法的核心。

略一接触,陆白衣心中便有了计较,自己的实力稍稍强过这个道士,也就是说自己差不多是全真教三代弟子顶尖的水准,但和那些练气多年的二代长老相比,根本不够看,更别提全真七子了。

定气凝神,陆白衣不再藏拙,短剑正持,与袭来的长剑交击数次,轻易荡开了邓志康的守势,让他胸口空门大开。

这个破绽一露,陆白衣之前准备的阴谋自然用不上了,他如同搏虎,蜷身一撞,短剑换做倒持,剑柄一击命中对方胸口,再击他肋下三寸,直接让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好轻松,似乎自己有些想差了,大概是因为全真剑法虽然变化精妙,可是使用它的人并没有领悟变化精妙这句话的内涵吧。

陆白衣见好就收,短剑回鞘,退回马车旁,任凭其他几名全真弟子把邓志康救走。

“还要再来吗?”

不过,陆白衣可不会输了气势,虽然他现在并不想和全真教直接起冲突,但是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在自己面前嚣张。

一个穿越者,不嚣张跋扈,传出去怎么做人。

嗯,很强势!

就在陆白衣自我满足地脑补的时候,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的邓志康忽然制止了身后几个要为他报仇的师弟。

“在下输了,敢问阁下高姓大名?”邓志康忍着胸口的疼痛,好不勉强地说道,“是在下学艺不精,丢了师门的颜面,若是过几年学艺有成,还望阁下不吝赐教。”

这是要私底下找回场子的意思?

陆白衣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他刚好有借口留在这终南山,有一个全真弟子作保,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我叫陆仁甲,这里风景不错,我倒真想多住几日。好吧,我就在山下的镇中等你,你想来,随时恭候。”

陆白衣才不会傻乎乎地报个真名字呢,他那个瞎子师公估计还在找他,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李莫愁一起,那就麻烦喽。

辞别全真教的弟子,无视了那个被揍了以后对自己好感大增的邓志康的邀请,陆白衣按照赤练仙子的指引,继续往古墓行去。

虽然那群全真弟子也对他开口警告了不要去古墓所在的后山,但是在邓志康的作保之下,他还是很轻松地贯彻了他的目的。

长风向晚,日落西山,密林中层层叠叠的落叶与顽石,峡谷清幽,这就是终南山的后山。

终南山后的古墓都有啥,谁说对了,就给他?

十二章 「畏天心」

“知道痛了?”跳动的篝火旁,调息结束的李莫愁冷冷地问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陆白衣无奈地点头,这是他自己的锅。新贯通的经脉让内气缓慢运转周天还能勉强接受,但是那一招“曼殊沙华”消耗远远大过威力,若不是李莫愁又帮他温养了一回,恐怕又是一次经脉尽断。

而且如果再断一次,可没这么容易重塑了。

不敢回话,少年耍了个心眼,岔开话题道:“汗味太重了,我去洗澡,你先休息吧。”

李莫愁也无意追究,只是瞪了他一眼,就轻易放他离去了。

寻到终南后山之后,他们没有立即赶往古墓,而是在山下的小镇中将马车与行李安置了,然后留下洪凌波,两人结伴夜行。

本来洪凌波并不愿意离开自家师父,可是陆白衣一再坚持,也只好作罢。毕竟实打实地说,陆白衣确实比她还要强一些,而且两个人行动也更隐秘。

尤其是李莫愁并不打算让别人知晓自己的师门,留下洪凌波也好搪塞那些全真教的弟子。

夜幕渐深,一身道姑装扮的李莫愁神色怅然,在篝火的映照之下显出几分异样的瑰丽。她望了望陆白衣离去的方向,心中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

她并不爱他,这一点她很清楚。可是,心中的影子已经淡薄,她更清楚,唯独不清楚,这个少年的心思到底是何物?

说他狡黠,却不知明哲保身;说他莽撞,却又洞察世情;说他浪荡,却也颇具侠义心肠。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说到底,她想明白,又害怕自己明白,因为真实,往往都代表太过接近。

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白衣的少年,抱着换洗衣物,往下山前就标记过的山涧走去。他虽然很少在野外生存,但他前世的人生导师可是贝爷,熟记水源地,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三两下将自己剥了个干净,陆白衣在皎洁的月光下打量着自己身上,宛如经络穴窍图一般密布的红点,那是重塑经脉之后的产物,也是他难以忘怀的回忆。

“想那么多做什么,真是可笑。”

无端地自嘲了一句,少年纵身一跃,溅起漫天的水花,冰冷却晶莹,恰似深秋。

他也不是无缘无故来这里的,当初获知自己的作弊器的功能时,萦绕在他脑海里的,只有四个字“重阳遗刻”。

那可是金大师书中堪称最强的两本秘籍之一,天下五绝因为这一本书就玩了两回华山论剑,更别提五绝之间的恩怨大多都是由这本秘籍引起,简直6到飞起好伐。

追本溯源,武学百科,拥有这样的优势,如果不收录天下武学,那他何苦来这世间走一遭?

不过,说得豪迈,实际上也只是他的收藏癖又犯了而已,越空虚就越追寻,无意义的人生需要填充的东西太多太多。

也不想那么多,潜入水底,少年感受着身边水流的脉动,就像畅游汪洋的鱼儿,肆意探寻他所想要寻找的路径。

古墓的密道绝非一个出口,而他所熟知的,只有书中那个,通过流水而出的,也只有这一个可以瞒过李莫愁那个逐渐老去却还未行将就木的师父――古墓派祖师林朝英。

他不相信那样智慧绝伦的女子会没有察觉这古墓的密道,只应该是为情所困,心灰意冷而不愿外出而已。

他知道,能够开创一个顶尖门派的人绝非是傻子,只是情痴,至死都在苦等,苦等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水下屏息,陆白衣这才发觉了那次走火入魔究竟带给他了多大好处。他畅游了半个多时辰,竟然半口气也不用换,仿佛他就应该生长在这水中,常人换气呼吸的限制在他身上完全不起作用。

看来,以后打不过别人,跳海也是一条退路呢。

山涧之水流转不息,清澈见底,他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找到了他所想找的密道。虽然这密道好似多年的溶洞,曲径通幽,但是对于不用换气的少年而言,不过一条毫无难度的坦途。

骤然冒出水面,少年轻越而出,抖落了身上的水迹,打开贴身收藏的油纸包,开始整理衣着。

赤身裸体什么的,他又没有暴露的癖好,所以还是算了吧。

然而当他用发带束起自己披散到腰的长发时,忽然错愕。双眼呆滞地望着平静如渊的潭水,半晌才醒觉。

我就说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如果林朝英还没有离世,那么王重阳也就还没有刻下那段骄傲自满的话,更没有所谓的“重阳遗刻”喽!

平息着内心疯狂的咆哮,一向洒脱淡然的陆白衣如今也是被自己的愚蠢郁闷得无语凝噎。

合着这一趟谋划许久的夺书计划,还没开始就寿终正寝了?

自己何苦白跑这一趟?

难不成还是为了见识传说中那个技压全真的玉女素心剑法?

苦笑着自嘲,陆白衣找了块石壁倚靠,他暂时并不打算离开,好不容易进来一趟,总不能这样就离开。

仔细回想了一下脑海中关于那本书的记忆,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已经离散,仿佛久远之前零碎的映像,只有残碎的片段,模模糊糊,并不清晰。

算了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正当少年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一道剑光在他面前绽放,好似月下美人,翩舞轻尘。

虽然这美人只是一只八九岁大的小萝莉,而且还一脸寒霜地盯着他,并且发出了斥问。

“你是哪里来的恶贼!”

本能地用短剑招架了这一剑,陆白衣不禁悲叹自己的运气,他想象中,和小龙女第一次见面,可不是这样的啊!

那可是小龙女诶!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没有过保质期的小萝莉,但是以后可是会长成无数人魂牵梦绕的女神的诶!就算不狂刷好感度,起码也得留一个中等偏上的好印象吧,“恶贼”是什么鬼?

然后完全没有经过脑子,陆白衣后撤两步,一个鲤鱼打挺就跃进水中。

他,竟然逃跑了!

十三章 「仙与俗」

莫名地感觉羞愧,陆白衣在晚秋冰冷的流水中,也能够发现自己脸颊上无法忽视的热度。(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他竟然被一只小萝莉给吓跑了?

不管怎么掩饰,这都会成为他人生中不可磨灭的污点,他如今都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跟着李莫愁再进古墓了。

带着一脸的生无可恋,陆白衣放任自己在水中浮动,反正如今的他,就算泡上一天一夜,也不至于淹死。

淡月浮云,遮住了星光暗沉,也隐约了水中浮影。莫名的黑影在少年不远处轻轻浮沉,那个形状由不得他不在意。

他不是平白无故的好奇,只是他的目力极好,五感在水中恰似游鱼。在他的感知之中,那个黑影的形状和之前所见的那只小萝莉很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怎么追出来了?

陆白衣知道,小龙女的水性在得到九阴真经的闭气法决之前,基本和她的师姐一样,是只旱鸭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正因如此,他才下意识地选择了跳水而逃,谁能想到那空谷幽兰,无欲无求的小龙女,幼年时竟然如此执着倔强,不顾生死恐惧就直接追了上来。

说实话,还真是是没想到,没想到。

不过救人要紧,提着已经湿透了的小萝莉,陆白衣游到岸边,开始急救。

白衣白裙的小萝莉面容精致却显露了一丝惨白,被冰冷的流水沾黏数缕盘结的青丝顺着少年的猿臂垂丝散开,小腹微鼓,看来真是被呛了许久。

少年心中不禁怜惜,甚至有些暗恨,自己为何要往水中逃窜呢!

不过这丝软弱随即被慧剑所斩,烟尘尽散,他从不曾后悔过,如今不会,以后更不会。

怎么会有人能够羁绊他呢?他是游荡于世间难以被束缚的长风,所到处尽起烟尘,然而永远难以平息。这不是他的使命,却是他的命运,在这命运之前,一切反抗都是蝼蚁无谓的挣扎。

在这一瞬,陆白衣仿佛真切地察觉到了自己身上所束缚的沉重枷锁,从无虚假,穿过了无比漫长的时间。

“为什么要不甘呢?”少年一边给小萝莉清空腹中积水,一边喃喃自语道。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饮酒,想用那一线入喉的辛辣冲淡心中无法排溢的酸涩。古往今来,唯有醉者独醒,然而也唯有醉者永不愿清醒。

把流光遐思抛尽,看着面前逐渐恢复生息的小萝莉,陆白衣越发觉比起记忆中那个画中仙子,书中神女一般的小龙女,还是这个执着倔强的萝莉更显得可爱。

轻抚她面上那道淡如清墨的愁眉,心中的哀愁就越发淡化,直至无声。

仙子神女也是来自凡尘,小龙女自然不例外。没有幽居古墓十数年的经历,自然也就不会出现那样无邪的佳人,反而会更展露原本的天性。

少年明白,天性聪明的人大多好胜倔强,只有经历无数世事沧桑之后,才能领悟柔弱胜过刚强的要义。

那么,是否要带走她?改变她那坎坷哀愁的命运呢?

陆白衣不知道。

因为,不在古墓的小龙女还会是那个翩然无尘的仙子么?还会是他心目中的神女么?

仙与俗,从来只在人心一念,向左向右,都会通往未可知的将来。

“你醒了?”

“哼!”

大约是不知该感谢,还是该痛恨,小萝莉清醒之后,也不愿和陆白衣说话。但是陆白衣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这段缘分,他打心眼里喜欢面前这个无比真实的小龙女,想帮帮她。

“你喜欢那个地方吗?”陆白衣温柔地询问道,眼眸里溢散着醉人的流光。

可惜这种魅力对于早已认定少年是恶贼的小萝莉毫无作用,甚至更加深了她的恶感。

“婆婆和师父都说过,男人都是恶贼!”一把推开想要抚摸自己脑袋的小龙女别扭地说道,无力却又气鼓鼓的小脸更显出了一种异样的可爱。

陆白衣无奈地笑了笑,勉为其难地说道:“可是我救了你呢?”

“谁知道……”

面对一脸“我就是不承认你能够奈我何”的无赖手段,少年并未生气,大概此时的他还没有冷彻如同冰铁的灵魂,无法苛责这样的小聪明。

对啊,小聪明。

从未跟外人说过话的小龙女实际上很希望和这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大哥哥说话的,可是每次想要鼓起勇气,却又被消磨在了那股忐忑的不安之中。

她总是在那双尽显温柔地眼眸中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天性聪慧的她只好伪装出一种无谓的倔强,超脱那个影子的束缚。

仙子临世,罗袜生尘,尽管年少也不会想成为别人的替代,因为年少的心最最敏感,受不得半点委屈。

她是这样,他其实也是这样。

每个人的憧憬都是超脱世外的仙人,而最后才会明白只有庸俗,才最是美好。

可是不能总是这样,陆白衣隐约估计,再不回去,恐怕赤练仙子真的会来寻找自己。洗澡这个借口,真的很难蒙骗那个同样聪明的女人。

怎么古墓派的女子都这么麻烦?

叹息着,少年终于怅然起身,感受着身上入夜之后冷彻的寒意,这一场相遇终须别离。

“我要走了。”

“骗子!”

面对小萝莉的怒目而视,少年倒是很是欣慰,他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小孩逆反的心思。

只是他确实希望,能够留下这样的印象,起码在小龙女的命运中已经出现了改变的开端。任何改变都是由量变到质变,渐渐开始的变化,就是好的开端。

一个活生生的,会有喜怒哀乐的人,总会比无情淡然活得更有意义。

他是这样想的,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同,说是温柔,实际上独断****。

也许还是,怅然仙子坠落凡尘,道还本真。

十四章 「失往昔」

缓步而行,去过一趟古墓之后的陆白衣心中隐隐着不安。(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按照李莫愁和他所说的,古墓派祖师林朝英应该还未离世,可是从之前的密道之中,他却隐约看到了那一行不应该存在的刻字。

自己为何要逃呢?或许那一瞬间,想起了赤练仙子给予自己的答案,便下意识地逃避了这个让他和她都会伤心的事实。

心绪难平,他终究不是冰铁的心肠,有热血也会激荡,有柔情也会温暖。外表的淡漠只是带刺的壳,保护太过敏锐的自己免受那些残忍的世事所伤害。

所以他知道,与小龙女的别离,不过是下一个相遇的开始。而李莫愁与林朝英的分离,注定了会是一场永久的诀别。

谁能不敬不爱自己的师父呢?更何况李莫愁从小就已然孤独,她的支柱和依靠只有一直传授她武功的师父林朝英。

她与林朝英的分离,或许也有这个原因。她希望自己得到师父的称赞,而用心习武,可是古墓派的传人却选定了是她的师妹小龙女,这意味着她并不是她师父眼中最重要的那个。

偏执如她,自然会怨恨。更何况,她心中的天平还有一个更重的砝码——让她期许一生的情郎。

仔细揣摩了一会儿李莫愁的心思,少年权当排解自己心中的不安。自己擅自进入古墓,虽然并不是要去害古墓派的人,也不想偷学古墓武功,然而对于李莫愁,他还是心有愧疚,不想面对。

“我到底是在怕什么?”

看着自己不自觉抽紧发白的五指,陆白衣很是惆怅。(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自己可不是那种寻常意义上的善男信女,为何会因为这种事情愧疚呢?

对于被自己所否定的那个猜测,少年心绪茫然无措。前世的记忆大多模糊零碎,可是他很明白,自己的个性。最起码,一直被束缚的他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感伤畏惧,他的目光只会坚定地专注在他所认同的事务之上,然而太过轻易的成功,总让他失去了成功的意义。

一个人所害怕的,自然只有他所在意的,无论爱恋或者恐惧,起码现在对他而言,李莫愁是个很重要的人。

这一点无关道德与恩怨,只是因为她救了他,给了他意义。

这样想来,倒是他太过软弱了,来到这里之后,所经历的变革太多,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性格吗?

还是说,已经转世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自己,他所荣耀的,所期待的,正在被这个世界所消磨,太过想要贴合这个世界,反而会被这个世界所同化呢。

我可是想要当玩家,怎么能被洗脑成npc,少年心绪已定,轻笑着自嘲。他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选择融入这个世界的同时,这个世界也在消融着他。

所以李莫愁想要救他,那么坚定地去救他,绝非全是她自己的意志,而是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影响。

他虽然不讨厌这个世界,也会觉得没有目标没有意义,可是他绝不愿被任何意志所影响束缚。

往坏处想,如果他的转世之身是个女子,他是否也会接受呢?对于他而言,生死或许不重要,那么恩怨,或者道德呢?

他是否会因为有人对自己有恩情,对自己好而妥协呢?或者他是否会因为转世之身所背负的责任而妥协呢?

这样妥协之后的他,到底是否还是他呢?

所以他没有信仰,没有目标,没有意义,绝非是因为他没有自己的意志,而是他的意志太过强烈,他的内心太过敏锐,所不得不伪造的假象。

我不会再畏惧了。为了自由而寻觅力量,那么力量只是手段,自由才是本心。如果是这个世界与我较量,那样才有意义啊!

流转的清风终于吹干了他身上的湿气,脸上带着安静的笑意,陆白衣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了篝火旁。

李莫愁还没有睡,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大约是找不到话题吧,他们之前本来就不曾熟悉。在李莫愁眼中,一直关注的是另一个人的幻影,而在陆白衣眼中,李莫愁也只是书中的人物。

只不过,白衣的少年打算打破这样的沉默,他已经坚定了自己,又怎么会再有所畏惧。

“我去了趟古墓。”陆白衣不打算隐瞒,他直接而干脆地说道,“没有看到你师父。”

李莫愁似乎很诧异陆白衣的直接,然而她并没有如同陆白衣所想的那样质疑或者愤怒,反而安之若素,淡淡地回应道:“哦,知道了。”

陆白衣无语凝噎,他很想告诉安坐在篝火旁的李莫愁,你这样真的太不会聊天了,还怎么愉快地做朋友。

可惜,白衣的少年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说出这句话,他只是注视着沉默的赤练仙子,看着她的怅然。

李莫愁早就知道这件事吗?陆白衣想到了这种可能,遂而加深了肯定。她应该是知道的吧,打小生活在一起的师父,无论是否决裂,她永远都会是关心她的,只是不愿低头,但是心中估计早已有所猜测。

她是否会为自己的骄傲后悔呢?

大概不会,否则不会什么也不说。

但是注视得久了,陆白衣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目光,不由向下,开始窥视赤练仙子那成熟而窈窕的身段。

或许这是男人的通病吧,永远管不住爱好窥视美好的那双眼睛,无关年龄,无视场合。

猛地敲击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少年收敛起自己那些跑偏的邪恶念头,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开始了每天夜里的功课,不再去打扰沉默的她。

如今他的经脉虽然已经贯通,可是为了压制以毒塑脉所造成的隐患,也为了积累自己的实力,他将《越女剑》的心法告诉了李莫愁,让李莫愁帮他讲解分辨,这才真正地入了内功修行的门径。

理论大家都懂,可是实际上,只有经过不断实践的才是真理,所以才会需要师父领他入门。

其余的事情就明日再说。

反正明日还是要去古墓,过去的终会过去,一切都在明日再做分晓吧。

他是这么想的,自然也这么做了,因为时间会验证所有,这才是世间的真理。

十五章 「鱼肠剑」

晨光熹微,鸟雀鸣啼,少年舒腰欲醒,正是一副写意的山水佳作。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然而当陆白衣醒来之时,他却发现这佳作之中少了一人。

篝火已经被熄灭,李莫愁自然不存在被人掳走的可能,她好歹也在江湖中漂泊了那么久,就算内功衰退,也不至于着了别人的道。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呗。嗤笑着自己的愚蠢,少年抖擞精神,静静消化着初醒时的迷蒙。

他当然是要等李莫愁回来的,虽说就算他不等,其实也没什么所谓的。

不过就这样干等着,着实是无聊,思前想后,少年还是打算继续研习越女剑的招式。他的经脉还太过孱弱,夜里修习一个时辰的内气,已经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相比于招式而言,少年更喜欢修行内气,就好比游戏之中,技能只要能用就可以,实际上专注的还是基础属性。这是游戏时的经验,可是放诸现实,就有些不适应了。

在现实中,属性与技能,啊呸呸呸,内气与招式是相辅相成的。光有内气,没有招式,就会和刚传功完成的虚竹一样,毫无战斗力,而光有招式,没有内气,顶天了能够成为削弱无数倍的令狐冲。

抛去脑中的杂思,少年保持着心境的清明,他很擅长做这种排除杂念的准备,因为萦绕于他脑海的杂念太多,太过频繁,做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轻巧地敲击着腰间鱼骨状的剑柄,他没有越女阿青的无尘天心,可是他有他的办法。前世所承载的海量阅历,才是他最真实的底牌。

那么纷杂缭乱的信息汇聚一堂,没有意志也会被塑造出意志,那么一颗不为外物所动的道心,自然应运而生。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藏剑于鞘,不妄动,不轻出,在清晨的微风中寻找着出鞘的时机。

越女剑的招式着重于步法,而在陆白衣心中,那就是一只肆意嬉戏的猿猴,在旋转腾跃。

执剑轻越而起,攀住盘结的粗枝,白衣的少年脑海中渐渐迷离恍惚,那些剑招好似拆分收合,混而为一。

手中的剑已不再是剑,而是一只随手折下的青竹杖,欣喜时顿击繁叶,摇得树动,落下凡尘。

“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剑法?”

一声厚重又轻越的赞叹响起,随即而来的还有一柄径直穿刺的三尺长剑。

白衣的少年已无暇来查看来者的面容,他的精神专注于这径直刺来的一剑。他不是没有眼光的人,这一剑他也看出了来历,还是全真剑法中的那招“定阳针”。可是,这一剑却不同于邓志康被他破掉的那一剑,这才是真正的变化精微。

抬手,挑击,少年感应着掌中的短剑,不出意外,这一击落到了空处。他的心念一动,短剑随即改变轨迹,又是一记轻挑,然而剑落处,依旧被对方轻易避开。

陆白衣的剑短,变招由心,按理说应该比对方出剑更快,哪怕对方比他厉害,也不应该让他连对方的剑也碰不到。

越女剑是着重于步法的剑术,可是在那一剑中正平直的“定阳针”之下,陆白衣竟然半步也踏不出,只能依靠剑招变化拖延时间。

这人是谁?

骤然振臂,短剑却脱离了右手,少年知道对方一定会有一刹那的惊愕,就算没有,也没关系。

白衣飘飞,一身纯黑短褐的少年左手接剑,矮身突刺。

这是他的王牌,在不动用内气的情况下,这才是他最精妙的招式。

一般人善用右手,而他的左右手一般灵活,所以他隐藏了一手左手剑的本事。再加上这借衣脱壳的障眼法,就是利用了别人意想不到的心念。

那个全真派的高手似乎无动于衷,剑招未变,却异常轻巧地破解了陆白衣的突袭。

蛇信子一般的剑尖震颤着敲开了陆白衣握剑的左手,又巧妙地挑动了将要落地的短剑,让那短剑化作一条诡异的弧线,落到对面那个中年的落魄道士手中。

“还不错,你这般年纪能将剑技练到这个地步,足以自傲了。”落魄道士漠然说道。说是落魄道士,实际上他的衣着干净整洁,一身道袍也是崭新的,只是那一身的暮气,总让人无法忽视。

陆白衣看也不看那个抢了自己短剑的落魄道士,只是自顾自地拾起了落到草地上的白衣。用力地抖落了白衣上沾染的尘埃,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少年才看向略显诧异的道士,伸手说道:“看够了么,看够了就还我。”

“你这小郎,诶!算了,本来有场缘法,可惜了。”道士很惋惜地说道,随手将短剑扔了回来。

陆白衣没什么后悔的反应,他已经知道自己对面这个显得落魄的道士到底是谁,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是这神雕之中第一人,不喜欢还是不喜欢,况且这一位,教弟子的本事还真的很渣。

所以没有去接,任凭那短剑落到地上。

“说完了?说完了就走吧。”陆白衣拾起短剑淡然地说道,他的样子就像打发一位乞丐。

这样的挑衅佛都有火,更何况武功这么高强的前辈高人本来心情就不好,一怒之下随即拂袖而去。

望着道士离去的背影,少年并不觉得可惜,他现在并不想和全真教扯上关系,就算是堪比九阴真经的先天功,对于他而言,也不可惜。

“客服,那个人现在是什么境界?”

“先天圆满,气息无漏。”

陆白衣验证了自己的猜想,那个确实就是五绝之首,中神通王重阳。他之前的意思大概是见猎心喜,想要收自己为徒,可惜被自己气走了。

不过说实话,也真没什么可惜的。依照王重阳的个性,并不会直接收自己为徒,只会让丘处机或者王处一之类的代师传艺,那么又会使自己掺和到那全真教的利益纠缠之中,得不偿失。

更何况重新贯通经脉之后的他,经脉太过孱弱,修习玉女素心经或者九阴真经,反而比先天功这种阳刚猛烈的功法更合适。

“你这小子,还真是老道欠了你的。”

飘忽的声音又出现,似乎是从极远之地传来,对方大约是明白了陆白衣是故意将他气走的。可是这样聪慧淡然地性子就更加合了他的眼缘,只是万事不便强求,只好传音了结这段缘果。

“你手中那柄短剑来历不凡,小心收藏,大约是以古时名剑的碎片重铸的,莫要再被人夺去了。”

少年心中了然,他大约知道会是那一柄剑了,专诸刺吴王僚,鱼肠!

原本他也明白,这剑的原型,只是此时经过王重阳的肯定,他就明白这剑绝对是有灵性的,否则这个先天圆满的绝世高手,也不会特地传音只为这一件事。

十六章 「太乙宫」

摩挲着腰间的短剑,被王重阳一招击败之后的陆白衣虽然明白这是因为自己与他差距太大,然而不免还是有些意兴阑珊,失去了继续练剑的心念。[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心猿不动,就不是继续练剑的时机。为何武学需要讲究悟性,就是因为一味死练,只会事倍功半,甚至误入歧途。就算有人因为偏执而成就天下第一,堪不破这偏执,他终究会因此而死。

陆白衣是个骄傲的人,他的骄傲很纯粹,纯粹的自信,纯粹得不惹凡尘。这和他的前世有关,然而原因,他却终究是忘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紧要?

嘴角微翘,少年已经看到了那个窈窕修长的身影,纵使一身道袍,也无法尽掩她的风姿。

他要饮最烈的酒,学最厉害的武功,自然也就会喜欢最美丽的女人,这是他的江湖。

什么全真掌教?什么中原五绝?终究只会成为一堆白骨,被湮没在历史的尘沙中。

这是最真实的欲求,因为骄傲,所以真实。

“你笑得很假。”李莫愁有些不解,看着少年脸上的笑容,皱着眉头说道。

轻易被戳破,陆白衣揉了揉略显僵硬的脸颊,无力地回答道:“刚才被一个老牛鼻子打击了,不好意思,变态了。”

赤练仙子很淡然地接受了这个解释,也没有问那个打击到他的人是谁,直接命令道:“跟我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去哪里?”陆白衣蠢蠢地问道,问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除了古墓还能是哪里?

没有顾及已经消沉的少年,李莫愁转身离去,只是在陆白衣看不到的身前,一抹笑意悄然在她的唇角绽放,明媚如春。

大概这世上谁也不比谁蠢笨,装着蠢蠢的样子,还能有什么缘由,不过是想逗人开心罢了。

终南后山的林木分外葱郁,层峦叠嶂的山势也将这一片映衬得好似幽谷仙境。然而如果没有那些麻烦的玉峰,或许陆白衣就很有心情观赏那些沿途的风景。

一路上李莫愁没有提她之前去了何处,但是看她的神色,陆白衣隐约能够猜到,但是既然她自己没提,他也就不好多说。

聪明的人大多沉默,毕竟言多必失,这世上没有犯过错的人千年难寻一个,他不认为自己的智慧已经到了这地步。

那自然就没什么话好说,少年不愿再装笨,赤练仙子自然就不太开心,路过玉峰所在,也就没有提醒。

但陆白衣是知道古墓有玉峰的,要不然之前他也不会选择从水路进去,只是没想到,赤练仙子心眼那么小,稍微不开心,就要看他吃亏。

要是谁娶了她,注定要得妻管严。

暗自嘀咕着,少年拧着剑指,右臂翻飞间将那些纠缠的玉峰一一敲落,却并未杀死一只。

他可不敢敲死这些玉峰,那只小萝莉可指着这些玉峰养着呢!要是这玉峰都死了,哪里还有玉峰浆来把那只小萝莉养得漂漂亮亮的。

这可是大事!

所以说,虽然耗费点心力,可是他也没有使用短剑的打算。更何况,这种游戏一般的练招感觉,正是他所追求的难度。正所谓,没有难度的游戏都不是好游戏,没有难度的人生怎么会有意义?

一路行来,落了一地玉峰,最后终于将恐惧这种感觉深刻根植于这些玉峰的身体反应之中。一堆玉峰遇上了少年便绕行,在旁人看来,还真是有灵性。

不过游戏虽说是游戏,这玉峰的出现,也证明了李莫愁清晨消失的那段时间,就是跑去古墓,和她的小师妹还有孙婆婆通气去了。

又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吗?陆白衣敲了敲自己的额角,然后还是没有深究,反正跟在李莫愁后面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吧。

“果然是你这个骗子!”

清纯又空灵的萝莉音响起,验证了陆白衣的猜测,可是当他看到小萝莉身边除了一位老嬷嬷还有个黄衣女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

古墓派是林朝英所创不假,王重阳也是在林朝英死后才来的古墓也不假,可是古墓派还有一个二代掌门啊!

陆白衣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告知了李莫愁,林朝英的死讯,她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终于回忆起了那个片段,原来林朝英的死亡在李莫愁进入古墓之前,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师父是林朝英的丫鬟,古墓派的二代目,也就是自己面前这个一脸温柔地黄衣女人。

夭寿啦!我怎么解释我知道林朝英的呢?陆白衣内心发出了绝望的咆哮,可是脸上还是一副轻松淡然。

“你的事,莫愁已经和我说过了。虽然门规所限,不允许男子进入本门,但是看在莫愁的份上,你的伤好之前,都可以住在这里。”黄衣女子微笑地说道,话语和她的笑脸一样温柔。

这是怎么回事?陆白衣本能地察觉有些不对,按理说,古墓派是坚决不允许男子进入古墓的,虽然自己是个少年,但是应该也在拒绝的范围之内。

但是古墓派的掌门毕竟是个人,还是个女人,例外情况应该也会出现,对比杨过进入古墓的情况,那么,大概是李莫愁做出了什么有利于这位二代目的承诺吧。

联系这位赤练仙子的过往,那么她是决定服从门规,一辈子都不出古墓了吗?

仔细打量了一下身前的李莫愁,看着她脸上平静的笑意,陆白衣又有些迷惑了,难道是自己想错了?这位二代目就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不可能吧!

但是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陆白衣恬不知耻地拜谢道:“谢过这位姐姐。”

果然女人都喜欢听好话,这位二代目脸上的笑容又温柔了几分,吩咐李莫愁道:“莫愁,你带他去寒玉床那里吧。这小子不错,我看着他蛮喜欢的。”

这是什么鬼?这种岳母看女婿的口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面信息量可是有点大啊!李莫愁这女人早上到底去说了什么?

陆白衣心里揣测着,却依旧乖巧地跟上了赤练仙子,他现在可没空理会那只一直气鼓鼓地盯着他的小萝莉。

还是,先去看看那传说中的寒玉床,再说吧。

十七章 「负心人」

墓室幽静,虽然常年不见日光,却丝毫不见阴湿,只是陈旧干燥。(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换个故事,大概可以拍个恐怖片儿。

跟着李莫愁,陆白衣的思绪无比发散,甚至都没有去记自己进来时的路线。不过他也知道,就算记了路线,也没什么作用。这古墓密布机关,还有块奇重无比的断龙石,不了解机关,记住路线也走不出去。

或许他只是在恐惧,之前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默默行远,诸事都会有所改变。

“淇水汤汤,溅车帷裳。哀彼兴时,末离末亡。”

无谓的叹息引起了赤练仙子的的兴趣,然而前面的佳人依旧平淡,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问的,相遇是缘,别离是份,有些事注定了没有结果。陆白衣尽力地说服着自己,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处。

不甘,就是切切实实的不甘。

为何我不能尽知人心?

猜来猜去,会厌恶,会恐惧,会促使别离,会阻碍相聚。

倒不如,就此别过。

“够了,我不想再演下去了。”陆白衣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无比淡然,无比坚定地说道。

赤练仙子没有回答,只是回身默默地看着他,目光冰冷,神情温柔。

昂着脖子,白衣的少年直视着那冰冷的目光,像个慷慨赴死的勇士。他沉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

李莫愁终于回答,可惜这回答太过虚假,太过令陆白衣厌恶,模棱两可的回答从不是他想要的结果。(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我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或许一开始,你是想要救我。我很感激,真的,我很感激。可是,我没道理平白接受你的恩惠,我并不想成为你的附庸。”

“你想多了。”

面对少年的质问,赤练仙子一瞬间确实有点不自然,有种面对蛟龙的惊恐。

了然地摇了摇头,陆白衣淡漠地问询道:“那么你为何要把我带到这里?不是为了考验我吗?不是为了逼迫我吗?不是为了让我做出选择吗?”

“你们这些古墓派的女子,爱一个人就想将他困住一辈子,林朝英是如此,你是如此,之后恐怕也是一样。然而,这才是你们失败的缘由。”

“你们爱的人都太过聪明,而一个聪明的人,从不会将自我交与别人掌控。这种危险从不会催生出情与爱,只会导致拒绝与别离。”

“所以就算心痛,也要拒绝,因为情之一字,无怨无悔,就不该有怨恨,也不该有后悔。”

少年的话语字字如针,刺破了赤练仙子的心房,她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聪慧非凡,可是她从未想到他能够将自己一眼看穿。

她所恐惧的正在于此,原本她已然下定了决心,要让陆白衣困守在古墓,与自己相伴一生。所以她不愿与他交谈,就是害怕自己会心软,害怕被那么聪慧的他看出破绽,然而依旧是功亏一篑。

其实李莫愁知道,自己这一路上,确实已经爱上了这个少年,可是他们之间阻碍太多,而她已经失败过一次,不想再经历那样的挫折。可惜,他终究是识破了的。

“其实你也不用伤心。”白衣的少年轻笑着,像是自嘲似地说道,“我这个人,心太大,看见了喜欢的,什么都想要。”

“我之前也说过,我想喝最烈的酒,学最厉害的武功,喜欢的自然也会是最美丽的绝世佳人。”

“因为,我想活一千年。”

“我不要千年之后,这世上只有我的传说,甚至连传说都没有。”

少年的眼眸中犹如烈火轻舔细灼,酝酿着所谓的“野心”。少年疏狂,挥斥方遒,心气比苍天还要高上一层。这才是他最真实的自我,才是他最真切的欲求。

没有人无知无欲,为情所伤之人渴望真挚美好的爱情,心怀天下之人渴望翻云覆雨的权势,爱钱的求财,爱美人的求梦幻与快活。

一切的一切,都是应许之义,都是理所当然。

赤练仙子无言以对,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一开始她的想法只是一股妄念,就像她回到古墓之后,师父劝她的那样。

“这世间的男子大抵负心薄情,为何如此,因为他们的心太大,里面不仅仅装了情与爱,还有理想与野心。”

“想要束缚住一个聪明的人,除非他爱你到不能自拔,甘愿犯傻,否则真的没有多少可能。”

她的师父见证了祖师婆婆与王重阳之间的悲剧,对于这样的爱情看得无比透彻,所以才明白,才会劝慰。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从小将她抚养长大,师父真的不看重她吗?怎么会呢。

看着正在思索的李莫愁,少年侧身向后退了三步,然后一把推开身后石室的门。

他满脸惬意地微笑道:“记住,我是你的负心人,可不要忘了我。”

陆白衣怎么会记不住这古墓的路线呢?他之前从密道而入的时候,自然看到了镌刻于洞顶的路线图,刚才就一直在心中盘算,找对了位置之后才开始发难。

猛地拉开那具暗藏密道的石棺,一个缩身躺了进去,触动机关,轻轻悄悄地逃离了李莫愁的视线。

虽然知道对方不会继续追了,但是他还是愿意保险一些,毕竟凡事都会有意外,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尽算人心。

他之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其实他见到王重阳的那一刻,就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原本他觉得,如果有李莫愁与小龙女的陪伴,这样的日子就算一直隐居古墓也没什么关系。可是他终究无法欺骗自己,无法杜绝心中那野火烧不尽的不甘。

他为何而来,如果不能改变这个时代,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他不愿看着这世间沉沦,纵然以一己之力,他也要,也能够让这世间扭转。

若如此,就算负了一颗真心又怎样。

十八章 「江湖客」

一刻也没有停留,白衣的少年翻身着地,然后很轻易的,他就发现了他所寻找的“重阳遗刻”。(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一如之前,金钩铁画,充满热度的灼热金文密布少年面前的石壁,《九阴真经》终于成了他的收藏。

这就是所谓的绝世秘籍吗?

少年笑了笑,也不知是自嘲还是欣喜。他此时毫不留恋,转身离去,依旧鱼跃而入,当初的水里。

落日时光芒细微,没有再去山下的小镇去联系洪凌波,他既然决定割裂,就不会再去留下破绽。更何况,这个江湖洪凌波混迹的时间可比自己要多多了,要是被她察觉了不对,反而不好。

他选择了另一条下山的路,至于之后的目标,不用问,自然是,桃花岛。

这里深山之中,反而要比城镇热闹,金人在北地,自然不能奢求他们有多么仁慈。无力反抗的人自然就只有隐居深山,这样一条无奈的出路。

很可悲,可是也很现实。

少年也曾想过在这边留下一两个反抗的种子,可惜当他询问的时候,每一个隐居之人都对他无比冷漠,仿佛他就是要夺走他们暂得安宁的时光。(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世人皆醉,不愿清醒。所以,正如他之前所想,没有人可以拯救一个想要去死的人,也没有人可以拯救一个注定要死的人。

不过,在山里的这些时日,他仔细梳理了之前得到的《九阴真经》之中的易筋锻骨篇,对于自身的经脉倒是有所补益。

在他的凝神观想之中,那股细腻疏淡的内气,正沿着那些无比脆弱的经脉缓缓流动,每前进一点儿,就会变得浑浊一些,像是无比深邃的噩梦。

这是深藏在他经脉中的奇毒“摘天星”,在他经脉运行内气之时带来无比剧烈的痛苦,犹如片刀千锻。

当初李莫愁帮他重塑经脉的时候,就和他说起过她所用的这种毒,和寻常五毒与草木之毒不同之处,就在于能够融铁断金,并且极其难以根除。

带他去古墓,也是因为这“摘天星”的毒性,只能用寒玉床的万载寒气压制,否则当他内气运行得越久,这毒也就越深入他的身躯。

可是当他细细琢磨了《九阴真经》之后,却发现了另外一个解决的方法,只要能够忍受住破茧重生的痛苦。

不过,所谓痛苦,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轻酌杯中粗淡的水酒,白衣的少年端坐在简陋破旧的路边酒肆之中,在别人眼中,一片云淡风轻,但是谁又知道,他的每块肌肉都因为无时无刻的疼痛而微微收紧,不敢丝毫放松。

“这位兄台,这里都坐满了,不如咱俩一桌呗。”

略显沙哑却又稚嫩的声音在白衣耳旁响起,他抬头,纯粹而又深邃的眼眸打量着来人。

一身斜襟短打的青衣,头戴斗笠,斜背朴刀,一如往常人们印象中的江湖客。然而看年纪,应该与陆白衣一般大,眉目间满载英气。

“请随意。”陆白衣有些错愕,但依旧点头应许道。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略显突兀的江湖少侠很是投缘,甚至整个世界,只有对面这个人才是真实。

周围嘈杂一片,隐约也可以听到一些近日发生的奇闻趣事,大多口耳相传之后,都会曲折离奇,但陆白衣依旧听得津津有味,没有厌烦。也许在他眼中,这才是他所想尝试的江湖。

“兄台是哪里人士?”对面的少年摩挲着粗瓷破碗,略显豪爽地问道,像是对陆白衣十分感兴趣。

直视着那只白皙得过分的右手,陆白衣有些疑惑应答道:“祖籍嘉兴。”

按照这一世的身份而言,他确实祖籍是嘉兴,是江南的烟波客。

“那兄台一定听说过陆家庄的灭门血案喽,听说那一庄十几口都被赤练仙子杀了个干净,实在是凄惨啊。”

“嗯,是这样。”

“不过倒是听闻陆家庄还有两个丫头侥幸脱难,算是幸事。”

陆白衣一直神游,直到听到“有两个丫头侥幸脱难”的时候,才明白对面这个江湖客竟是专门来寻找自己的。

按理说,数月前陆无双才从李莫愁那里逃走,就算江湖风闻,也不应该将自己和那丫头联系起来。毕竟除了自己的瞎子师公,知道自己是陆家后人的并不多。

而且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能够令别人图谋的东西,那么这人为何这么准确地找到自己呢?

“你有陆无双的消息?还是说你有程英的消息?”放下掌中的酒杯,陆白衣开门见山地问道。

果不其然,陆白衣的直接确实令对方一阵错愕,而周围一瞬汇聚的目光,也让他明白,这周围所坐的都是对方的手下。

“爽快,真爽快。”转眼恢复了平静,对方解下斗笠,肆意地笑道,“不愧是能和重阳真人交手的少侠,够爽快。”

眯着眼睛打量着夕阳西下中对方的面容,那双锐利非常的眼眸像是藏着无限的豪情和智慧,面色白净略显红润,简直就肤若凝脂,像个少女。

然而对方的意思,陆白衣明白,这是诚意与筹码一起摆了出来,不仅仅是在威慑他,也是想要拉拢他。

对方的消息一定无比灵敏,自己和重阳真人交手不过半月之前的事情,竟然能够直接确认,这等手段,堪称恐怖。

那么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又想要拉拢自己,大概很有可能就拥有这个世界的官方背景,也就是所谓的南宋朝廷。

自己一个无名小卒,竟然被朝廷所关注,难道,是因为自己所做的那些尝试么?

这个江湖,看起来,远远不像书中所说那么简单啊!

十九章 「鹰与犬」

江湖与朝廷,往往是对立的。(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大概就是两者之间,最根本的差别。

侠者,以武犯禁而已。

白衣偏着头,打量着身前的这位疑似朝廷鹰犬,最后怎么看,也无法从那张真挚爽朗的笑容之中,产生什么不好的情绪,只得作罢,默默叹息。

“你要我做什么?”

束发作马尾的朝廷鹰犬丢出一块腰牌,原本英气十足的眼眸在开怀的笑容之中眯成了一轮月牙,郑重地说道:“我要你帮我,重新认识一下,在下,范言和。范文正公六世孙,叫我言和就好了。”

范文正公?仔细想想,如果是那个文武双全的范文正公的话,在江湖上组建出这样一个组织,也并不奇怪。

以文正公的声望,就算因为庆历新政的失败,就算是已经身死百年,总还是会有火种留存下来。有人牵头,有人组织,在配合民族大义的诱导,恐怕这就是这个组织出现的原因。

一瞬之间,在脑海中将种种信息沟通串联,白衣露出了惬意的笑容。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太好的机会,而且这也是极为有利的一个证明。

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

虽然那位成吉思汗还没有离世,虽然北地沦陷殆尽,朝廷偏安江南,但是既然能够有所改变,如果不做出些什么,怎么对得起这穿越者的身份。

不过,一想到范文正公,就说不得想起那首脍炙人口的渔家傲。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这鹰犬联想起来,还真是,蛮应景的。

“你叫言和么?原来如此,嗯,那你总得告诉我,这块腰牌代表着什么吧。”顺手接过那块黯银色的腰牌,白衣打量着上面精致非常的苍鹰,憋着笑意问道。

名为言和的朝廷鹰犬,虽然很不理解白衣眼中满溢而出无法遏制的笑意,但是依旧很认真地回答道:“山河沦丧,家国偏安。北地百姓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身为文正公的子孙,我自当要担起这份责任。”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们这些都是北地战败之后遗留下的残兵败将。幸得家祖威名,我将这些人收拢安置,积数年,才得以近万人。然而北地辽阔,生民千万,这万人根本算不了什么。更何况还有蒙元虎视眈眈,金人围追堵截。”

“我只好将其化整为零,混入江湖,暂名神鹰。这是千骑的腰牌,如果你接了这牌子,以后就是我的参军,直属于我。”

“兄台,意下如何?”

白衣有些震撼,如果面前这位言和所言属实,那么他所做出的事情,确实可以令自己这个穿越者也感到汗颜。

但是,聪慧如他,依旧察觉到了这一连串事件之中的诡异与联系。

抗金?终南山?王重阳?范文正?江湖?朝堂?

一道灵光闪过,白衣眼中尽是了然。轻轻敲击着掌中的腰牌,他既认真又狡黠地盯着面前言和那双无比锐利的双眼,像是在找寻什么,又像是在验证什么。

半晌,白衣终于结束了沉默的氛围,他环顾周围那些不满且急躁的目光,理顺了自己的思路。

这件事很简单,也很复杂,但是他还是想看看,这位言和的能耐。

“破格提升?一来就委以重任?不得不说,你很有魄力,我也很欣赏。但是,我可以无比肯定,这些人不会信服,那些还没有来的人也都不会信服。”白衣指着周围那些等待许久,已经满怀抑郁,围将上来的江湖客们说道。

他已经决定了,要搭上言和这辆顺风车,可是他也要显露一下自己的能力。如果不先立威,恐怕他的谋划之后就会有些难办了呀。

“你想怎么样?”

看起来言和的实力和能力都很不错,哪怕自己已经在挑衅了,那些人依旧只是围着他,半句话也不曾插嘴。

这言和如果领兵,应该会是一位良将。因为他的属下既尊重他,又能做到令行禁止,这样倒是不错,对于白衣而言,更是乐见其成。

不愧是范文正公的子孙,蛮有一套的,可是,白衣可不会就此满足。

他一掌拍下,轻轻巧巧地将那面黯银色的腰牌拍进了柳木的桌子里,仿佛从一开始那腰牌就嵌在那里,没有动过。

“我想做什么?很简单。这面千骑的腰牌就在这里,除你之外,你们这些人一起上。谁能将这腰牌夺去,我不光加入你们,而且我还会从最底层的兵卒做起,绝无二话。”陆白衣起身,朝着周围的那些江湖客嗤笑道。

话音落定,言和神色复杂地看了陆白衣一眼,终究是显露了自己的震惊。他虽然从那个人口中得知了这位少年的水准,也亲眼见证了那个人口中的智慧与果决,但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位少年能够果断到这样的地步,一丝一毫都不曾给自己留有余地。

这样的人,真的很可怕。

心中火热,言和想要将这位少年收于麾下的心思溢于言表,他如今是真的想要彻底收服这样一位少年英才。不仅为他为之奋斗的理想,也为了他与他能够相遇的缘分。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大概就是形容此时言和的心情吧。

看着周围那些无比灼热的目光,言和也明白,刚才陆白衣的话语中包含了怎样一层隐含的意思。他刚才的话不仅仅是投诚,也不仅仅是挑衅,更是意味着他要将自己给予他的这个机会当做筹码。如果有人从他手中夺去了这面腰牌,自然就证明他技不如人,也意味着夺得腰牌的人就会是新一任的千骑。

他带来的这些人虽然是他的亲卫,但是也不乏想要掌握兵权的人,更何况只要夺下这面腰牌,根本不算坏事,已经算是立下大功。就算自己最后不曾给予千骑的职位,起码这功劳是根本无法抹消的,由不得这些亲卫不尽力。

不过言和此时也有些不放心,他害怕这只是少年的一时意气,于是试探地问道:“这恐怕有些不公平吧?我带来的这些人,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们一起上,你可是会吃大亏的。”

白衣依旧淡然,他的右手并做剑指,无比平静地说道:“这世道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没有这番觉悟,什么驱除鞑虏,什么收复失地,都只是笑谈而已。”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大家徒手相搏,不知言和,你的这些属下,敢是不敢?”

二十章 「截拳道」

对于陆白衣如此周全合理的提议,言和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点头应允之后,便退到一旁,默然旁观这一场比斗。(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白衣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提出这种比斗的,对他而言,徒手相搏,无疑是占了大便宜的。

他的身体被炁易筋洗髓之后,堪比那些金钟罩、铁布衫小成的硬功高手,不仅难以受伤,而且力大无穷。

侧身必过当先一位络腮胡大汉的手刀,出手如电,一掌三折,分别拍中大汉的手腕脉门、胸腹空档和下颚喉结,分外轻易就解决掉了这个冒失的试探。这是前世的时候所学到的武学理念,那是他最尊敬的武道家所创立的,因为兴趣,他有所涉猎。

这套贴身短打,动静之间泾渭分明,像是骤然兴起,又骤然将息,让人无可琢磨。

打得兴起,他索性闭上了双眼,全凭入耳的风声与感觉,那些人的一举一动都一板一眼,规规矩矩,这更方便了他截断他们的进攻。

这些人确实大都是军伍出身,采取的也是军伍之人常用的策略,所以陆白衣愈发肯定,自己之前被他们关注,就是因为之前所遇到的那批强盗。

对于这一点,他早有所预料,在敌占区隐藏叛军最好的办法就是落草为寇,更何况是这绿林好汉肆意泛滥的北地。

不过他并不后悔之前的出手,立场不同,自然做法不同,况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他成功,自然会肃清言和手下的队伍,不必纠缠于那一点上。(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思绪飞逸之时,少年的招式短促而充满爆发力,他就像一片无波无浪的镜湖,将周围一切攻击映照透彻。

言和看着自己的那些亲卫仿佛扑火飞蛾一般被陆白衣逐一撂倒,心中说不诧异是不可能的。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白衣的少年像是将那些攻击拖入了一场由他掌控的节奏之中,自己的亲卫恰似在搏海,愚蠢并且毫无作用。

原本他还在奇怪,就算白衣有什么秘诀,他就不怕会出现什么意外吗?然而现在,他倒是更担心自己这十几名亲卫,会不会在这一战之后,被击破了心气。

然而渐渐的,言和却被陆白衣的动作所吸引,忘却了所有的顾虑与疑惑。

这是何等精妙绝伦的搏击术,神思外溢,内心澄澈,然而举手投足间料敌于先,截敌于未起。

那一瞬间,言和仿佛看到了无比宽广的汪洋,海浪重叠,此起彼伏。言和的师承也是名门,他的眼光自然不差,在他看来,这等搏击手段,已经接近道了。

不过,这批亲卫之中倒也不是没有厉害的人物,起码现在还没有被白衣击败的,还有四人。

这四人学了乖,收敛了刚开始的怒气和轻视,定神查看那个少年的破绽。言和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时候。

经过刚才十几个人的轮番消耗,虽然白衣出拳短促,即收即放,躲闪之间多有借力,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少年,也还是会感到不耐与疲惫。

看着周围四个如同饿狼一般死死盯着自己的壮汉,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最高大的那个犹如铁塔一般的男人身上,这才是最大的威胁。

这是一个外功高手,看着他身上龙蛇盘结的肌肉,就知道此人在硬功之上所下的功夫。军伍之人长于硬功,但是这一个,陆白衣看到了他微鼓的太阳穴,就明白此人一定是内外兼修。

然而此时,四人缓缓绕着白衣,谁也不出手,却好似一起压迫着他,让他心神动摇。

他们竟然动用阵势了!

白衣不禁苦笑,自己表现得有些过了,这些人如临大敌的态势,还真是令他没了多少把握。

然而片刻之后,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念,无论怎样,这世上,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从无公平。既然如此,何不痛快地战上一场,方才无愧此生。

心如止水,骤然跃动。

没有所谓的杀机外放,也没有什么气势,白衣的少年纵身一跃,平平淡淡地踢向那个高如铁塔的大汉。

四人都很奇怪,他们不理解,面前这个少年怎么会这样莽撞,至少在他们看来此时此刻并非是个好的时机,难道是他少年心性,耐不住压力了?

一疑惑,一迟疑,原本严丝合缝的阵势顷刻间就有了破绽,虽然他们补救得快,但依旧被白衣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时机。

踢起的右腿转瞬落下,利用弓足助推自己的身躯,白衣几乎是片刻就离开高塔般的男人,来到了原本的目标身前。

他早就在脑中想好了要如何破解他们的阵势,所以破坏这阵势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占据进攻的主动权。

轻展猿臂,白衣一把勾住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矮个子,然后没有理会迎面而来的拳头。

撤步戳脚,褪衣,一手死死锁住那个矮个子的手腕,一手死死锁住他的肘关节,利用高度差躲过了前后夹击的拳头,然后一个撇身锤就废掉了身下的这个看似凶恶的汉子。

没有迟疑,白衣借力翻身,立即向身前的那个瘦高个追击而去。

“吴泽,缠住他。”四人中有意落后一步的麻子脸,高声喊道。

白衣听到喊声,脸上浮现出一层诡秘的笑容,他知道有人又中了他的计谋。

之前他就说过,谁从他手中夺走腰牌,就算赢,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他将腰牌拍进了木桌之中。可是,那腰牌现在真的在木桌之中吗?

自以为得意的麻子脸很快就帮别人验证了,他哭丧着的脸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衣嗤笑着从已经倒下的瘦高个身旁离开,看着身后那个一脸肃穆的铁塔般的男人,注视着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很厉害,但是我不服。”

“我叫余二,你叫什么?我们再来打过。”

二十一章 「陆无双」

带着莫名的苦笑,陆白衣明白,这些人当中对于自己威胁最大的这一个,已经开始真的认真起来了。(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撇过头给了言和一个眼神,却发现言和正在幸灾乐祸地盯着他,仿佛在说“让你玩高深,这下兜不住了吧。”

白衣的少年默然不语,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自报姓名的余二,点头接下了这场决斗。尽管他已经有些筋疲力竭,尽管言和准备开口阻止这场决斗,但是有些时候,哪怕是逞强,他也不愿意稍微退后一步。

骄傲,在这一刻,就这么简单。

站直了略显消瘦的身躯,看着周围那些逐渐清醒的战败者自发让开了道路,陆白衣掸落着身上的些许尘土。他是翩然巡游于苍穹的蛟龙,无论何时,都不应该胆怯,也不会胆怯。

遇到挑战,正视挑战,然后给予战败者应有的怜悯,这才是陆白衣会做的事情。至于那些杂鱼,能够接受的只有死亡,怜悯,他们不配拥有。

双手修长有力的五指缓缓律动,做着决战之前最后的准备。他们并不用沟通,彼此都知道,依旧是陆白衣之前定下的规矩,徒手相搏,能够从白衣手中夺走腰牌者,便是胜利。

余二的身躯高大好似山岳,原本淡漠的眼睛此时好像燃起了最灼热的烈火,让所有人都不敢直视,包括想要开口劝说的言和。言和已经明白,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或许,这也是那位白衣少年的谋划之一吧。(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言和自己知道,他并非是猜忌,作为从头到尾都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而言,他所见到的,就是一出令人心神震颤的剧目。所有人,都被那个白衣少年玩弄在了股掌之间,他挑动着所有人的心,然后将其收拢,最后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言和看得分明,但是他并不打算拆穿。因为他承认,陆白衣如今做的,正是他想让他做的。为何他会下这么大力气来招揽这个毫无名气的少年,并不仅仅是那个人对于这少年的评价,也是因为他如今的处境。

对于“神鹰”而言,他确实拥有许多威望,但是他并不擅长利用这些威望来团结其他人,所以如今的“神鹰”抛开分散各地的客观原因,也确实是一盘散沙。如果不是金人的政令太过严苛,恐怕他们早就被逐一击破了。言和察觉到了这种令人不安的前景,但是他却无能为力。行军打仗,或许是他所擅长的,但是这方面,却是他的弱项。

而陆白衣呢,这个少年则拥有这样的能力与智慧,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能够完美地去执行。这正是言和所缺少的,也是那个人所说的,魄力!

计谋是个人都可以去思考,哪怕愚者千虑,也必有一得,但是去执行的魄力呢?这种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种情况都能够无惧的能力,才是成功的基础。

默默地看着少年与大汉之间的决斗,言和目光锋锐,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选择,陆白衣确实,就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余二想不到这么多,他自从因为与金人的仇恨而投身到言和的亲卫之后,就一直是处于无脑的模式,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爱恋,没有愤怒,只知执行,只当自己是杀人的利器,防身的坚盾。

然而今天,他终于品尝到了喜悦,这是何等的快意。天生神力,天赋异禀,无人可挡,拥有了这种能力的他觉得快乐吗?从不!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从来都是如履薄冰,害怕伤害,害怕被伤害,如此苟且并卑微地活在这世上,却又不得不活着。

然而今日,然而今日,他终于遇见了堪称对手的敌人!

一切都已经就绪,夕阳渐沉,陆白衣并没有让那些人等待许久。

先发制人,他无比相信前世那位大师的理论“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侧身避开余二毫无技巧也毫无道理的一记直拳,白衣已经稳定了自己支撑的左足,捉腕,扣肘,侧身前掼!

面对体格、力量甚至抗打击力明显都超过自己,处于万人敌猛将的余二,白衣选择了避虚就实,他要破坏余二的重心。只有余二无力反击,他才能够拥有获胜的机会。他的选择不多,但是对于他而言,这并不需要犹豫选择,只要去做就好了。

没有机会,自己去创造机会就好了。

徒手相搏是最为简单直接,也是最玄奥的武道技艺,对于余二来说,就是本能。他不懂如何克敌,不懂如何制胜,他只知道拳头被锁住,就用脚,脚被扣住,就用头颅。野蛮,干脆,却有效!

被陆白衣破坏了身体重心,然而余二没有惊慌,反而很直接地顺势抱住将自己掼飞的少年,铁扇般的手掌狠狠地切向少年的脖颈。

坏了!心里暗暗惊觉,白衣没有选择伸手阻拦,他的力气本就没有余二大,与这壮汉比拼力气,不就是在找死。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方法,他左足点地,向前扑去,利用壮汉自身的重量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那一记铁掌手刀。这样的应对无比凶险,但白衣还是这么做了。

下一刻,他周身上下的肌肉全然绷紧,一瞬间炸开。只是在他将要击败这最后一位对手的时候,那个一直守候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麻子脸终于动手了。

这时,像是害怕陆白衣反应过来,为了增加自己的把握,他还提前大喊了一声。

“陆无双!”

然而令他也没有想到的是,这附近还真有一个人因为这声大喝,而仓皇现身,似乎想要逃窜。这个意外令他错失了最后的机会,余二放弃了反抗,陆白衣也严阵以待,言和甚至没有下令,周围的人就已经一拥而上,将这个麻子脸制服了。

而准备逃窜的这个人,陆白衣脑海中似乎还真有些熟悉的印象,好像就是他那个逃出赤练仙子李莫愁魔掌的便宜表妹,陆无双。

二十二章 「鸿鹄志」

看着那道身影正在一瘸一拐地奔逃,陆白衣本能地想要追上去,但是一只分外白皙的手掌按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我去追,你好好休息吧。”那只手掌的主人正是言和,他温柔地说道,“放心,她这样走不远的。”

白衣的少年终于放松下来,他点点头,注视着言和的身影远去。他明白,言和的意思,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图,给了自己继续发挥的空间。这样的好意他怎么会辜负呢,看起来,虽然他们刚刚遇见,可是彼此之间的相性,意外得相合呢。

寻了张还未损坏的木桌,顺手提了还余下半壶的酒壶,白衣稍微纵身,便坐了上去。周围言和的亲卫除了两人跟着言和离去,其余的押着那个想要偷袭他的麻子脸,一起聚了过来。

“你叫什么?”白衣灌了一口手中那壶淡而无味的土酒,然后轻松随意地问道。他现在就是打算用这人做最后的结尾,算是他新官上任的第二把火。

麻子脸却是一脸的不屑,连理会也不理会。也许在他心中并不认为,自己最后的偷袭是错误的,只是他思虑不周,没有成功而已。周围的人想要指责他,却被白衣制止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嘛。确实,这是举世皆知的真理,然而,如今你身在神鹰,我不知道你是谁的属下,也不知道你受谁管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我现在就告诉你,这是错误的,是不该存在的,是会死人的!”

停了半晌,白衣就像那个麻子脸没有理会自己一样没有理会他想要说出口的反驳,他只是淡然而坚定地说:“原因,只有一个。”

“既然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为什么不给金人当狗去呢?”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有所领悟,他们虽然是被金人逼得走投无路才奋起反抗,却从未想过自己为何要反抗。或许,不反抗就会死这点会让很多人加入他们,但是这种理论只是因为生死所迫,并不能够团结所有人,并不能够让他们去拼命。你本来就是因为恐惧死亡而反抗,又怎么会顺从地去牺牲,去奉献,去为别人铺路呢?

所以,白衣要给他们树立一根火炬,一座灯塔,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职责与使命,只有这种东西,才能永远地驱动着他们前行,才能够将他们导向最后的胜利与成功。

“自强汉始,蛮夷胡狄从未放弃过觊觎中华这片地大物博,生养万物的中原大地,可是他们从未成功过。这是因为什么?因为我们拥有他们从未拥有过的东西,拥有他们所缺失的人性。就像古语有云,夷狄之有君未如诸夏之无,为何如此,自然不是轻视那些夷狄,而是说他们信奉强者生弱者死,所以残暴,所以无道,就算胜利,也不会持久。”

“所以,有些事金人可为,吾等不为,为何?吾等虽残破,虽弱小,亦为王师,终有一日,能够复九世之仇,能够驱除鞑虏,能够收复失地,能够重塑华夏。”

白衣的话,让这些人不禁陷入深思。但是这些深思的人,并不包括那个偷袭他的麻子脸,毕竟,没有胜利的说教,从来都是虚弱无力的。

在如今家国沦丧的背景之下,想要挑起北地这些已经被金人杀怕了的人同仇敌忾,还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功的事情。当然,白衣也没有打算一发嘴遁就说服所有人,他只是在给那些人立下一些规矩。有些事情,你不说,有些人就真的不知道不能去做。这是人所通有的劣根性,江山易改,本性却总是难以偏移。

“哼,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为了手中的腰牌,为了权力而已。在如今的大势之下,金人才是主子,我们只能是贼寇。说的好听,收复故土,可是朝堂的那些达官贵人,如今全在汴京寻欢作乐呢,何时管过我们。”

麻子脸依旧不屑地看着白衣,在他眼中,这些不过是少年一腔热血,当被大势冲刷之后,就会明白他们如今这苟延残喘的凄惨处境。

可是,被前世那么多正能量所浸染的白衣又怎么会如他所想,更何况,白衣就是来改造这个世界,终结掉这个惨绝人寰的乱世的啊!只有乱世,才会诞生终结掉乱世的英雄,而白衣就是这个英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什么事都想着依靠别人,又怎么能够在这样的逆境之中挣扎成功呢?”

“我知道,虽然你们都是为那个所谓的朝廷所抛弃,然而依旧眷恋着那个偏安一隅的所谓朝廷,可是,神都沦陷,山河崩碎,北地千万百姓尽作金人所蹂躏的猪狗犬羊,为何还要继续眷恋下去呢?”

“肉食者鄙,不会有人来拯救我们,为何我们都已经决心反抗,却还不懂得自救呢?”

陆白衣的话,如同一道划破苍穹的惊雷,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神不附。他们从未想到过会听到这样离经叛道的宣言,这已经超过了他们所能够接受的极限。或许他们曾经怨恨,曾经受过折磨,曾经历经生死,可是忠君爱国的思想依旧像一道超越生死的枷锁牢牢锁住了他们,从未想过挣脱。

可是陆白衣明白,如果他们不能够挣脱这条枷锁,又谈何收复失地,又谈何解救那些饱受金人折磨欺辱的百姓于倒悬,最终也只能够成为又一个岳飞,又一个辛弃疾,成为弃子而已。

这是历史的明证,从无更改。

而陆白衣最后的那一句,终于点醒了这些还在沉思的人们,大概他们都会对这句话有所感慨,因为这句话贯穿中华史的始终,不曾修改。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二十三章 「千骑军」

等到言和回来,他看见一片呆若木鸡的亲卫,再听到某些亲卫口中对于陆白衣的话的复述,纵然这确实是他想要做的,但依旧是有些担心。(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虽然当时他并没有发问,但是回到神鹰在终南群山中所隐藏的营地时,他终于询问道:“这样会不会太过了?”

白衣盯着言和那张除开锐利英气的双眼便精致如同人偶的脸颊,缓缓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不算过,重症须下猛药。我们都知道,如今宋朝积重难返的根本在哪里。不过,作为范文正公的六世孙,我原本以为你没有这么离经叛道的想法呢。”

“我是范家的义子。”言和有些害怕白衣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避开了一点儿,然后望着天空说道,“我被范家旁系收养之时,身边只有一条绣着言和两个字的锦帕,所以才被取名范言和。而且,若不是这一代的范家无所出,我也不会继承范文正公六世孙的名号,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老家伙逼着我做这些事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看起来,你还蛮不情愿的。”陆白衣打趣说道,他收回了目光,似乎在思考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心事。

言和托着桌子上的茶杯,身子离白衣更远了些,然后很认真地说道:“我喜欢的,是那些传递心情与精神的曲目歌舞,可惜那些老家伙只会说什么玩物丧志,却不知道乐曲中所能够传递的,是多么伟大的力量!”

白衣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反驳。他倒是不想反驳他什么,毕竟这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况且,喜欢音乐歌舞,有什么不好,兽人打仗的时候还得依靠萨满呢!

不知道白衣心中已经神游天外的言和,似乎发现了自己面前的这位同道之人,并不歧视自己的爱好,一时间兴奋莫名,开始了兴致勃勃的传教行动,隐约忘了自己原来的初衷。

然而终究言和不可能一直给白衣传教下去,他临走前将陆无双交给了白衣,也大体上和陆无双解释了一番,证明了陆白衣的身世。虽然只有这一点是言和他们自己查到的,其余有关陆白衣的行踪和信息,其实都是那个人告诉他的。

“原来你就是我的表兄?可是,你怎么会和那个女魔头混到了一起?”

陆无双经历了那场灭门之祸,又从女魔头一般的李莫愁手中逃出来,可不是全无心机的小女孩,没那么轻易相信言和的证明,更何况,她还亲眼见到李莫愁对于面前这少年的关心,自然更加怀疑。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长得太像表叔了,你信不信?”

看着陆无双眼中那半信半疑的目光,陆白衣心中一阵悲鸣,自己就真的长得那么像那个渣男吗?这也太令人悲伤了吧。

不过看着自己这一世的表妹,他也明白对方确实是吃了很多苦。她的左足依旧是因为那场祸事而致接骨不正,短了一截,这样的残疾又孤身一人在江湖闯荡,虽然时日不多,却也着实令人心酸。更何况,她还只有十岁出头。

而如今在他面前的她,一脸泥泞,粗布衣衫,哪里还有陆家庄大小姐的模样。

心中有些不忍,陆白衣也就放下了开玩笑的心思,他看着这位表妹,叹息了半晌,说道:“这些日子,确实苦了你了。”

眼神是不能骗人的,更何况陆无双见过自己的大伯,也确实发现眼前这位表哥神似大伯。她不禁悲从中来,抱着白衣大声哭号起来,尽情发泄这些时日所受到的委屈。

陆白衣没有阻止,也没有嫌弃她身上的那些泥泞与尘土。他轻轻拍着自家表妹的脊背,无声且温柔地安慰着这位饱受辛酸苦楚的表妹。

她确实有太多委屈郁结在心里,能找到一个人发泄出来,也是让白衣很欣慰的事情。作为一个小女孩,面对那么多接踵而至的磨难,谁也不能比她做得更好了。所以当她终于哭得筋疲力竭,缓缓睡去的时候,白衣也只是轻轻地将她放到了床上,握着她的小手,在床边陪了她一晚,直到天亮才离去。

神鹰在此处的营地叫做“巍山营”,也是言和所要白衣接管的千骑。说得好听点,这是神鹰麾下所属千骑,说的难听些,这就是一伙流寇的山寨。起码在白衣看来,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地方,叫做山寨还算好听了。

要知道,古时候,能够成为霸占一方的强盗流寇,可都是一等一的名将,都要讲为将五德的。就如同《庄子·外篇·胠箧第十》中所云:故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

虽然这里属于敌占区,又临近名门正派的全真教,可是白衣也没有想过这里会松散成这个样子。现在都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竟然还只是三三两两的几十人在训练,甚至其中还包括言和的亲卫。而且令他气愤的,无论是这座简陋的山寨中的人,还是言和的亲卫们,似乎都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以至于见怪不怪了。

白衣也大致上是明白了,为何这样松散的组织,却一直没有金人过来围剿了。这样的情况和他所想的千骑军,完全是两个概念嘛,或许这里,连一千人都没有吧。

“吴泽,你过来。”撇到一个脸熟并且知晓名字的面孔,陆白衣立马招呼道。对方也很听话,向余二告知了一声,就从训练的队伍中脱离了出来,来到陆白衣身前。

“这山寨,不,这千骑是怎么回事?”

那吴泽似乎很清楚陆白衣问的是什么,也知道白衣要问什么,局促了一阵,也就坦然开口道:“千骑大人不用为吾等遮掩了,这里确实不堪入目。可是,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

“什么原因?”

“粮食!自从北地为金人所占,百姓就流离失所,朝不保夕,有谁会安安心心垦荒种地呢?这里的千骑说好听点是千骑,实际上也就是一些逃难的难民以及没有来得及逃亡南方的残兵败将而已。所以,虽然言和大人军法严明,但大多数人这时段也必须去开荒种地,收割庄稼,否则不要说维持生计,连口粮都是朝不保夕。”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你继续训练去吧。”

白衣只能哀叹,这新手村确实有点难混呢?想要建立真正的千骑军,他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二十四章 「天下计」

在这营寨周围转了数圈,白衣大致上是了解了这周围的情况。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他也看到了言和是如何组织这巍山千骑开荒种地,收割庄稼的,默默思量了许久,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他明白,自己还没有融入这里,就算在言和的亲卫面前,有些威信,但是这些难民其实和他在山外所见的那些,都是一样,都只会仇视将他们再次拖入战乱的人。

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白衣打量了一下与其他屋子的差别,然后发现,自己的待遇确实是最好的,哪怕言和所住的屋子,都没有自己的整齐干净。说没有触动,其实是假的,可是正因为如此,他才明白为何言和会如此迫切地邀请自己。

自己所想改变的,不正是这样的时代,不正是这时代所造就的这一切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绝非只是一句空话啊!

在脑中推敲了一番,白衣脱下了身上的白衣,只留下玄黑的短褐,然后径直走向那些正在统一劳作的人群旁边。

“言和,我也来帮忙。”

他知道自己没有过在田间劳作的经历,可是他更明白不是只有俯身去劳作才叫做帮忙。如果只知道袖手在一旁,安心享受,那他和抛弃这些人偏安一隅的南宋朝廷有什么区别?

“那,你和那几个一起去把这些收获的麦穗都运回仓库吧。”言和沉吟了一下,随即说道。[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明白白衣的意思,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毕竟堪比天赋神力,白衣发挥了比犍牛还要强大的作用。这样的结果倒是让那些人对于他,减少了很大一部分的陌生、疏离与排斥。虽然那些亲卫并没有将白衣的惊天言论流传出去,可是他们对于白衣的敬畏,也让这些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们不想再有人将他们拖入战乱这种令他们深恶痛绝的灾祸之中。

一天的劳作结束以后,言和带着原本巍山营的千骑首领与白衣在他的屋子里交接巍山营的事务。那位原千骑首领叫做李金牛,对于言和的命令没有半点不满,反而很爽快地将所有的账目和人员都交给了白衣。

“小郎君,虽然你牛哥我不因为你年纪小而看轻你,可是这巍山营中大多数人对你可都是不怎么服气。你牛哥我倒是能帮你压一时,不过你自己还得努力,不要辜负了首领对你的期望啊!”

李金牛不愧叫金牛,说话做事都非常稳重,看来言和把这巍山营交给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大致上言和来到这里的原因,恐怕也是和这李金牛有关。

极有可能,是那几个出来打牙祭的强盗就是巍山营的人,然后他们失败之后逃回巍山营告知了李金牛,李金牛先是通知了暗中支持这里的重阳真人。他与重阳真人的相遇比斗,恐怕也是源于这件事。后来言和从重阳真人那里知道了自己的存在,通过重阳真人的推荐,言和赶来试探和招揽自己。这大概就是这几日自己所经历的源起。

白衣将自己的猜测与两人一说,立马就从那两人眼中看到了惊叹的目光,也就愈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这神鹰背后,确实有着王重阳的支持,难怪可以在这名门正派的全真教势力范围内立足,恐怕全真教之后弟子良莠不齐也是出于此。

大致摸清了所有的情况,白衣看着言和,说出了他思虑良久的谋划。

“如今金人在这里统治良久,虽然根基愈深,可是积怨也愈深。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主动出击,这是大的方向,细节还可以再仔细考虑。”

制止了李金牛想要脱口而出的反驳,言和目光灼灼地盯着白衣,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能够有逆转局势的才能。

“全面性的主动攻击并不现实,也容易引起金人的警觉。不如以巍山营作为试点,先以小股队伍去袭扰,然后引诱金人来山围剿。这片山脉绵延百里,正好适宜伏击。更何况金人擅长弓骑,而其所辖地域官军与其离心离德,入了山中,只要人数不多,自然可以被我们逐个击破。”

“那么之后呢?我确实也有这样的想法。如今秋粮已收,一战之力确实是有,可是,与其交战之后,不管金人反应强烈或是微弱,对于我们而言,都是极大的困境。这巍山营敢战之士不过百人,莫说野战,哪怕山内的伏击战,也不敢说能够取胜啊!”言和感叹道,他也有过这样的谋算,可惜现实依旧是太残酷。

“如果我教他们内功呢?”

这句话一出,对面的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就算李金牛不知道言和首领看中了这少年什么东西,如今也知道这少年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了。能够拥有内功心法这种门派不传之秘,已经算做不简单了,如今更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内功心法私相授受,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三个字“有魄力”能够形容的了。

白衣盯着面前两个人,眼中的火焰难以抑制。他压抑着自己的兴奋,仿佛诱惑着什么一样地说道:“我这里可是有越王勾践训练那三千越甲军的内功心法,言和首领,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干上一票呢?”

李金牛并没有读过什么史书,并不理解白衣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逆天功法。可是他明白内功心法那四个字,一般而言,那可是所谓名门正派的不传之秘,只有经历无数考验才能够择优传授的东西,怎么到这少年口中就成了街头随意售卖的便宜货了。

不过言和倒是明白了白衣的底气所在,如果真的是那种传说中的功法,而且白衣真的愿意有教无类的话,那么白衣的计划就真的有了用武之地,成了可以颠覆天下的谋略了。想想世人是如何评价越王勾践的那三千越甲的,言和不禁心神俱醉,就算坚毅如他,此刻也是浮想联翩。

正所谓,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啊!

二十五章 「显峥嵘」

对于白衣的蛊惑,言和和白衣自己都知道,这其实并不切合实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俗话说,穷文富武,更不要提,内功心法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想练就能练成的。世人大多都是处于郭靖那种榆木脑袋的资质,却妄想能够得到一部绝世功法就成为郭靖那样的大侠,殊不知郭靖成为大侠到底经历了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奇遇。

言和明白,白衣也明白。可是他们想要忽悠的,就是那些不明白的。

对于白衣而言,想要在短时间内改变这里的处境,他只能利用人类最基础的本能——贪嗔痴。只有这种最本质的欲求才能够创造他所需要的奇迹,虽然这可以说的上是人类的悲哀,可是对于白衣而言,这才是他创造奇迹的基础条件。

反战情绪无所谓,缺衣少食也无所谓。生逢乱世,人们最想得到的,不正是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力量吗?白衣不信,他都甘愿成为江湖上所有门派都会想法设法除掉的魔头了,竟然还没有人愿意出卖自己的性命与灵魂。

白衣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愿意遵守游戏规则的人。对于他而言,这世界唯一能够令他感兴趣的,就是被他亲手改变。毕竟,没有外挂的人生多无聊。

言和还在沉吟,还在思索利弊。可是那个看似稳重的李金牛已经迫不及待地向白衣献上了自己毫无价值的忠诚。[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属下李金牛,愿为千骑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果然,能够在乱世成为管理者的,从来就没有一个痴傻的。基本上都是那种外表老实内里奸猾的人物,否则怎么可能活得长久。乱世之中,可没有多少人还跟你讲什么仁义道德,规矩脸面。

看着原本自己的属下的表现,言和并没有什么恼怒的情绪,他只是在思索,白衣的这件武器,是否威力太过可怕了?以白衣如今的能力,是否真的能够掌控住这样可怕的武器?

而且对于言和而言,他要考虑的还有,当白衣抛出这个诱饵的时候,一直支持着他的全真教,是否会倒戈相向。其实那个全真教,他所能够相信的,也只有重阳真人一人而已。

白衣没有催促言和做下决定,他只是淡淡地盯着桌上的茶杯,没有动作,也没有开口说话。他很清楚自己的提议会对于这个世界造成怎样的改变,他确实享受这种改变,可是别人不代表也能够接受,而且他也要承受被别人觊觎的风险。

“可以,我同意了。”言和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深沉地说道,“不过人不能多,我只给你十个人的名额。明年之后,才可以增加。”

“属下遵命。”白衣笑着回答道。那笑容之中有很多意味不明的东西,模模糊糊,难以看清。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可惜,经过白衣这一记惊雷,除了白衣自己,他们也都无心再议事了。言和匆匆离去,李金牛也是将带来的账目悉数带回。这位白衣的新任忠心耿耿的属下明白,这些杂务还是由他自己处理吧。他的新主子恐怕并不想被牵跘在这样的杂务之中,恐怕早已经一眼看出了自己的“好意”。

待两人走后,白衣也是终于放松了下来,今日一天的劳作可不是作秀,他还真的是实实在在地卖了力气。现在,他也有些疲惫了。

“表哥,我给你做了宵夜。”似乎是看到两人离去,刚到了门口的陆无双开口说道。对于这位重逢的表哥,陆无双心情十分复杂,可她还是希望能够珍惜这份为数不多的亲情。哪怕有可能被这世道再次戏弄,可她依旧无怨无悔。

“嗯,谢了。”白衣闭着眼睛回答道。他很喜欢如今的生活,有奋斗的目标,有温馨的陪伴,虽然他不太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但是他会对这个表妹好,只因为她是自己仅剩的温暖。

将托着的粗瓷碗放到桌上,陆无双没有离开。已经洗漱干净的她,穿着一身素衣,脸上的笑容温和明丽,像是春风,不经意温暖心田。

白衣知道这位表妹的意思,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双腿说道:“好啦,好啦,怕了你了。放上来吧,我们现在就开始,你忍着点,会有点疼。”

他要帮她正骨,虽然之前因为那场祸事而导致这位古灵精怪的表妹左腿有残疾,但是熟悉了《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之后,这便不再是问题。

看着那只略显扭曲的小脚,白衣默然。他摸索着找到了骨伤的位置,然后平静且温柔地安慰道:“不要紧,骨头还没长好,这时候还能够纠正。只是会有点疼,放心,有我在。”

白衣的话好似迷药或者催眠,让人眉眼昏沉。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他不想让这位可怜又坚强的表妹忍受那种疼痛。内气在修长且白皙的手掌间流转,隐约可见雾色的光芒,他伸出手去,顺着骨伤错位的方向猛然一拉。不等陆无双反应过来,他已经按照之前探明的纹理将断骨接了回去,顺手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夹板,帮她固定好,免得造成再次的伤害。

这疼痛无比迅速,甚至在陆无双没有呼痛之前就已经戛然而止,如潮水般褪去。但她还是可怜兮兮地看着白衣,想要祈求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慰。

“嗯嗯,无双真乖,一点儿也不怕痛。”白衣顺应这无声的祈求哄道。他的目光温柔如水,浸染着,也抚慰着陆无双的不安。他明白这是早熟的后遗症,不应该被苛责,因为这也是他的责任。

这世间从未对世人温柔以待,所以他的温柔在其间显得无比峥嵘,像是奇崛于险峰的嶙峋怪石,傲然独立。他不是想要显得与众不同,而是他真的就是与这世间不相容,在他看来,这才是他应有的姿态,才是他应该显露的峥嵘。

二十六章 「鸣秋鼓」

俗事总是纷杂又拖沓,白衣知道自己的提议会让言和消化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是在一个月之后。[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晚秋十月的末尾,言和才带着精挑细选的十人过来找他,其中包括那位“忠心耿耿”的李金牛。

习武尚早不尚晚,但是这也不能算绝对。人年幼时,毕竟身躯骨架都未发育完成,强行习练武艺,打磨筋骨,很容易留下不可磨灭的暗伤,消磨前程。

而他所要教的,是速成的法子。白衣想来,言和来时应该和这些人都说起过。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大约也不太相信,白衣能够拿出什么高深的内功心法。白衣不指望他们相信,他只需要他们能够听话,这就够了。

秋风萧瑟,寒露凝霜,满地的落叶尽显凄凉与落寞。言和站在新开辟的校场边缘,默默注视着,似乎想看明白白衣所要教的,那名为《越女剑》的神奇心法到底厉害在何处。

让那十人分开站定,白衣一个一个仔细打量过去,那眼光不像是教授学生,而是再看一群待宰的猪羊。是的,待宰的猪羊。他就是无所顾忌肆无忌惮显露着自己的鄙夷,那么直接,那么生硬。他从未说过自己要如何去教这些已经让金人吓破胆气的两脚羊去抗争,去反抗,他所需要的,只是他们的屈辱,他们的不甘,他们的愤怒和他们的仇恨。

仇恨是一种能够锻造出奇迹的神奇力量,白衣没有仇恨,但他无比深切地明悟,仇恨是多么可怕的一种力量,能够颠覆整个世界的命运。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他面前摆着一面大鼓,那鼓大若方桌,只是摆着,便遮蔽了白衣的身影。鼓槌好似成人手臂,被他紧紧地握在手里,虽然不沉重,却被他演绎出了一种沉重的意蕴。越人蛮勇,善法天地,奔走逐猎之中,不失猛烈厚重。这股沉重的意蕴在那猿公击剑图之中力透纸背,白衣至今,依旧记得当时那种轻灵矫健的动作之中所蕴藏的震撼。

白衣的悟性很好,他能够感受到那些旋转腾挪之间的真意,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这十人是否能够看得明白,所以他不能够直接将猿公击剑图交给他们学习。况且,他和这些人又不熟。

人性的险恶,从来都会超过是人的想象,所以白衣一直觉得,再怎么防备都不是错误。这个道理,言和明白,李金牛明白,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明白。他们本就不信一个少年能够拿出怎样高深的内功,但是毕竟是内功,能够得到这种东西,也算拥有了改变命运的基点。

闭上了澄澈的双眸,白衣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又像是在追忆着什么。鼓槌在他手中开始律动,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之后不自然的跟随着。在场的人除了言和之外,心中都生出了一股荒谬的感觉。

听奏乐就能够学到内功吗?这未免有些太过可笑了吧。

正如同他们所想,奏乐自然不能够让他们学得内功,但是乐曲可以调节人的心境,让他们感受到一些在平时所不能够感受到的东西。这是白衣所要帮他们入静的方式,也是培养他们学会越女剑心法的方式,更是,操控他们的手段。

是的,这种方式包含了白衣无比险恶的心思,他交给他们的不仅仅是启发感应的方式,也是控制他们的方式。只要他们下次听到这种乐曲,就会不自觉地被指令,而这种催眠方式,也是陆白衣自前世带来的知识的一种。

鼓声渐起,像是一只蓄势中的浩大军势,哪怕还没有到达,都令人心神摇曳,不能自已。那几人顿时就察觉了不对,可是他们的心神却不自觉地随着那鼓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沉迷,越来越无法自拔。

眼前万马奔腾,大队的骑兵川流,像是洪涛一样涌动着,冲击着。脑海中仿佛听见那一声声扣人心弦的呐喊,此起彼伏,渐渐汇合,然后震耳欲聋,然后地裂山崩。

“向前!向前!”“杀敌!杀敌!杀敌!”

那些人这样喊着,仿佛不由自主**纵,然而他们的心神却逐渐与这呐喊合一,真切地感受到了体内气感的流动,虽然细微却无比真实。那是随着一声声呐喊所呼唤出来精气,一心求胜,自然身心合一,而身心合一之后,精气便自然会显现。更何况是这种最容易带动的军势,自然共鸣最简单,也最强。

武学奥义之中,意志一直都比招式更重要,而白衣就是要用这种无比宏大的气势代替那些人的意志,只有附在这股意志之上,他们才能够令自己体内的精气产生运转,虽然这会限制了他们一生的成就,但却是速成的绝佳方式。

这自然是完整的《越女剑》心法之中才有的东西,也是这部神妙非常的心法被毁去的原因。这种祸害世人的东西,落在心怀恶意的人手中,简直就是制造军队的大杀器。自然会有那种心怀正义的圣母以风险与牺牲的精神,前赴后继地毁掉。就是白衣自己,大约也是恰逢其会,否则他怎么会让这种东西现世,总会有那种多管闲事的高人来阻止自己的。

言和站在一旁,却没有被这鼓声浸染。这大概就是意志的高下,凡是心怀大志者,大多都能够抵御,很难被这种邪道影响。言和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他是真心想要拯救这一片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北地百姓的。为了这样的目标,他并不在意去用陆白衣这样的人,也不在意自己支持了这种行为之后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秋鼓声声,杀场肃穆,就像一场无形的拷问,拷问心灵与意志。

所谓王者,必定能够容纳所有的污浊,正因如此,才会更加坚定地想要拯救这样的污浊。言和并非要成为所谓的王者,可是他拥有这样的资质。而他眼中的白衣,癫狂而又无助,似乎已经在这样的演出之中,放开了自己的另一面,无比脆弱又凄凉的一面,满载从未在别人眼中出现过的悲凉。

潇潇秋树,落叶缤纷。而白衣也在其中翩然随鼓声作舞,舞姿灵动而矫健,仿佛他手中的鼓槌并非是鼓槌,而是寒芒毕露的剑器。剑器舞动之间,千军易辟,虽然白衣依旧无法过多地动用内气,可是似乎他体内的毒性已经被那股剑的意志所消磨,同化。

此时的他,不知为何,充斥着让世人迷离的神秘感。原本澄澈的眼眸隐隐泛着绿意,像是瑰丽的宝石被打磨出了边角,透着邪魅的光。这一阵秋鼓,似乎敲出了某些不得了的东西。

二十七章 「操琴瑟」(想歪的,请面壁)

死死盯着已然有些失控的陆白衣,言和没有去管其他陷入癫狂的人。[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他知道,陆白衣才是源头,只要解决了他,一切都能够恢复正常。也许这就是使用邪道的下场吧,言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并不认为这是白衣的责任,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允许的,自然也必须由他自己来收场。

轻身而起,言和有如云雀,踏风徐行。世人绝想不到,这样一个未及冠的少年,竟然会有这么高超的内功修为。如果有全真七子在场,也一定能够认出言和所用的正是他们全真教的金雁功。

因为言和是凌空直上一丈,再飘然滑落,虽然这等内力逊色于郭靖那种凌空直上数丈的深厚功力,可是郭靖是谁?身居《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等数门绝世武学,内气修为无比雄厚,堪称天下第一。如此算来,其实言和也算是天下有数的年轻高手了,可惜他并不愿意显摆,至少不愿意在此时显摆。

凭空抬手,一手翻云控鹤的掌力应运而生,言和素色的锦袍无风自动,傲立于萧瑟的秋风之中。他看着不远处依旧癫狂的陆白衣,无奈地叹息着,轻抚被自己摄来的古琴。自从接下了范家义子的身份之后,他再没有碰过这架古琴,虽然一直都带在身边,却没想到如今还有机会亲近它。

言和曾经的愿望是成为一名乐师,可惜这种简单低下的愿望是不会被那些对于他抱有期望的人所认同。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为了自己的承诺,为了曾经的恩情,他只能够肩负起那些沉重且无奈的期望。束缚着最真实的自己而成为那些人所期望的样子,只是这样,终究会太过疲惫,终究会和白衣一样满怀着对于这世间那般深切的不甘。

解开束带,言和与自己的老友终于相逢,却依旧娴熟地盘腿坐下,将其架于双膝之上。宽头一侧悬于外,左手无名指轻按选弦,右手调音,几乎只是一瞬,言和就那般自然地进入了状态。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乐师,除了江南那位“洛神”,很难再有人与他比肩,就像他曾经和白衣所说的那样,他如今所做的这些并非是他所乐意去做的。他最想成为的,还是一名沉醉于高山流水之中的乐师而已。

抚弦轻弄,言和并未一开始就切断白衣那愈发暴躁的鼓声,而是选择了以一种更温和的方式来救他。他的弦音断续之间,竟然是补全了鼓声爆裂之后的音色,使之柔和。

清泉点点,从言和的指尖溢出,完美而又轻巧地承接了那些节奏鲜明的大鼓破音。像是柔美温婉的女子抚平了英雄的迟暮和怨愤,那种剧烈的波动在言和指尖被抚平,收敛。那些轻巧细腻的琴音悄然间交织缠绕,有如青藤,不经意间就密布了整颗参天的乔木。

这是一首新曲,专门为白衣所做。自打他们相见的第一眼,言和眼中就只见到了那种无比浓烈的不甘,他知道,这不甘夹杂着无可消除愁怨,终究会爆发。如今,倒真的如他所料,也幸好他早有所准备。

古有名士,操琴弄瑟。如今的言和正如那名士,他的曲中音律渐齐,好似泉水悄然间已经汇聚,而他看向白衣的眼神之中也多了某些并不应该存在的温柔与欣慰。在这个片段之中,他的眼中只有他,曲调之中也全然是那些无法描述的心情,涩涩而辛苦。

白衣的少年大汗淋漓,像是忘我地大醉了一场。然而他也明白,自己如今的状况。没有目标的他,太过容易走火入魔,只要是涉及心神,他比别人更容易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这是太过空虚的心,对于外物的不自觉地渴望。他以为他自己能够克制,可是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疲惫一如潮水,白衣知道,那一场演奏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正因为太完美,所以他自己也陷了进去。幸好言和足够谨慎,只不过这种谨慎并不像他所想,是因为忌惮,而是因为另外的一种令人恐惧的可能。

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吧。

白衣撇下鼓槌,没有理会那些因为筋疲力竭而昏迷的学生,倚着身后的青石,侧耳细细聆听。他从来没有听过琴曲,自前世而来的他,没有那种宁静的心情,也没有那种闲暇。他只能够争分夺秒,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时间来填充自己无比空虚的心。

只是如今听着,倒是有一种身心安宁的舒适与怅然。

经脉之中的胀痛慢慢减轻,他因为鸣奏秋鼓而导致的走火入魔,在这清浅泉水般的琴声之中渐渐消融。这种宁静就像一种不该存在于言和身上的温柔,却又如此和谐地存在着。白衣怅然于这种宁静,可惜已经无比疲惫的他,什么都来不及去思考,就陷入了沉眠。那侧着满怀稚气的脸颊,像是在梦中也在追寻只属于他自己的自由。

言和并没有因为白衣的停滞而停下自己的弹奏,他很久没有碰过自己的老朋友,如今自然要好好亲近亲近,又怎么能那样轻易地结束。更何况,他更希望自己的心意能够通过这琴音传递到某人的心中,这或许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虽然虚妄,然而无比美丽,就好比他那捉摸不定的身世。

人生于世,历经苦难,然而唯有自由的心志,不畏艰难,难以磨灭。熟读经卷的言和,也曾幻想过自己能够拥有俞伯牙与钟子期那样高山流水般的知音。因为没有人不愿意被人了解,孤独只是被迫的为难。

会懂的吧,这个人应该会懂,这样应该也就没有遗憾了。

青葱如玉的十指翩然舞动,像是翻飞的玉蝴蝶,装点了这个世间少有的美丽。言和闭上了自己那双无比锐利的双眸,那张精致的容颜一瞬间变得柔和,仿佛显现了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可惜无人欣赏,可惜难逢知音。

二十八章 「木兰辞」

远方的云朵极淡极淡,一如白衣眼前拂过的广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他并不愿在此刻苏醒,呢喃着换了个姿势,又沉沉地睡去。

这是许久未有的安眠,这世间包含了太多令他惶恐与不安的事情,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将息。

是谁将木兰花别在了他的耳际?像是伶俐的少女对于恋人的恶作剧,又像是温柔的姐姐对于疲惫少年的抚慰。无论何种,对他而言,都是一种难以寻找的安然。

他在梦里,仿佛在云端高卧,淡溢的清香萦绕,身心直入仙境。脑后枕着的云朵极软,让他不自觉深陷,耳旁徐风呢喃着,仿佛在低吟浅唱着清爽干净的秋歌。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安眠过了?大概就连前世,也只是在求学的少年,才会寻一处秋风萧瑟处,躺在日光晒彻的枯黄之中,淡淡沉眠。

那时,一切都是外物无常,不能惊扰,心如止水的镜湖。

可惜这样的日子再没有了,他的一切被那些繁琐又屈意的世道规矩所拘束,然后被质疑,被欺骗,被欺辱,最终至于无声的爆发。

然后呢?然后又到了这里。没有抉择,随波而逐,一心放任,直至真切且无谓的死亡。

“阿绫,你来了?”

仿佛有人在低语,可是白衣依旧不愿清醒,只是耳畔的话语,越来越拨弄着他的神经。那些人难道不知道他能够听见?

“你确定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已经等了很久,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时日。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清澈却又沙哑,这是言和的声音,陆白衣一直觉得他的声音很独特,又怎么会认错。

可是另外一人,他却从来没有听过,声线有些高,就好像千年寒霜峰顶的积雪,无暇高冷。

那是谁?是言和的朋友吗?

没有去想为何言和的声音会在自己身旁出现,已经疲惫的他享受着安眠,并不想继续耗费心神。

索性也就停下了分辨的心思,来人是谁,所为何事,又与他何干。

“别让自己太累了。”

那个名为阿绫的女子似乎异常干脆且直接,像是北地人的个性,只是安慰了一句,就再未开口,径直离去。

白衣迷迷糊糊间,隐约看到的,是一抹好似烈焰一般的火红,灼烧着所有人的心念。

又一个武道先天圆满?

不是说除了王重阳之外,神雕侠侣之中的武道已经几近衰落,怎么会又多出来了一个武道先天?

这世界难道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改变吗?

猛然间就惊醒,白衣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床榻之上,但似乎在他醒来之前,并非身处此处。

摇了摇脑袋,甩开那些无用的迷惑,白衣才发现言和就在他房内的桌前,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谢谢。”白衣撇过头去,有些不甘地说道。

言和收回目光,似乎有些想笑。但是他很快就收敛了笑意,平静地说道:“既然你已经给他们打好了基础,那么明日你就要继续之前的计划。我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及时,你,好自为之吧。”

白衣知道,自己确实是有些莽撞了,面对自己并不熟悉的领域,竟然还敢作死。言和的话说是责备,实际上只是一种强硬的安抚而已。对于白衣而言,这责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言和就此终止他的计划,让他连纠正过失,然后再次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我知道了。”似乎有些畏惧言和那双锐利夺目的眼眸,白衣乖巧地回答道。他的防备与自我保护,仿佛在转瞬间就被那双眼眸瓦解,不复存在。

他有些畏惧这样的言和,但只是出于对于一个能够看破自己伪装,了解自己底细的人本能上的畏惧。他绝不会承认另外一种令他无比厌恶的可能性。

“一个男的长那么好看做什么!”白衣喃喃自语着,然后偷偷瞟了一眼言和,发现对方好像没有听见,这才放心下来。

默默地着整理着自己褶皱的衣袖,言和平淡地说道:“我该走了,这几****还有别的事要做。巍山营就交给你了,我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你能够给我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巍山营。”

“还有,无双这丫头蛮可怜的,别欺负她。”起身离开之前,言和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正色说道。

陆白衣没有回答,反而翻了翻眼白,就直接躺了回去,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么严肃的教诲。

言和也没有深究,他只是用食指沾了些茶水,在木桌上草草写了一行,然后转身离去,不再言语。

陆白衣似乎知道,但他不愿去看,只是刚巧陆无双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

“哥,该起了。”陆无双有些埋怨地喊道。

小丫头虽然这个时候声音很镇定,可是如果白衣看到她的眼睛,就会发现这丫头之前哭过,而且哭得很凶。她的眼角一直都是红的,就算用了些浓妆遮掩,也依旧很清晰。

陆无双如今是真的将白衣当做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哪怕磨难艰苦,也无法改变,这丫头只有六岁的事实。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就算再自立,也需要一个依靠。

看着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白衣也不由得默然,他有些明白了,为何言和要与自己多说那句话。

孤身一人确实可以肆意沉沦,可是又有谁在这世上会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呢?

你会有亲人,有朋友,有知己,有子女,总会有人与你相遇,然后在你的生命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这些牵绊会使人留恋,使人软弱,也会使人奋进,使人坚强。

这是最美好,也无用的东西,只是究竟让人不忍辜负。

“桌子上写了什么?”白衣淡淡地问道。

虽然他的心肠坚硬,可是那也是为了不让自己软弱的表象。不管他自己承不承认,他依旧想知道,依旧会好奇,言和所隐藏的秘密。

所谓秘密,就是不能随便让人得知的东西,如果知晓,那就不再是秘密,而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曾经的陆家大小姐起码也是识过字的,虽然并不懂桌上那一行字的意思,可是她还是能够磕磕绊绊地读出来。

“往昔……木兰辞,君……忆……始……相知。”

二十九章 「擎华表」

莫名苦笑,满心怅然,白衣笑骂自己的愚蠢,为何从未想过那种可能。(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他唏嘘着,又暂且将那些绮思放下,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巍山营的事情。

对于陆白衣而言,如今的巍山营,组织松散,人心散乱,根本见不到一丝成功的可能。就算他提出了那样的改造计划,实际上他自己也明白,那只是他随手为这些毫无希望的人,所画出的一张虚无缥缈的大饼而已。

穷文富武,修行内气那是那般容易的,没有足够的资源,也只能练出一场空。不过,倒也不是那么绝对,只是如今的情况,并不允许他这么做。就像言和所顾忌的那样,白衣现在的修为还是太弱,而他所依附的“神鹰”也很弱小,根本掌握不了那么强大的力量。

“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陆无双很不满地抱怨道。她发现自从她念完那行字之后,自家表哥的眼神就显得越发怪异,总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他异常感兴趣的东西。

可这种忽视,总是让她发自心底的讨厌,像是被夺走了什么一样。

白衣偏过头,注意到了自家表妹脸上的僵硬,但是他并没有什么表示。他从不会是那种妥善处理情感的人,相比于自我克制,他更喜欢的是放任自流。

没有东西比观察人心更有趣了,不是么?

窗外的天色已然黯淡,他觉得明天应该会是一个晴天,因为今夜的星光分外璀璨,月色却朦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实际上,白衣所猜测的并没有错,这一日的天色晴朗如夏,而那十人已经在所谓的校场等候他了。

追求上进的人总会自发地狂热起来,因为他们有所图,有所谓的追求。言和所挑选的这十个人也是一样,他并没有选择那些看起来高大的,而是选择了这些眼中充斥着火焰的。

白衣还算是满意,虽然上次那次鸣秋鼓并不完美,可是他令他们看到了希望,而这才是他们所真正追求的东西。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

“武道中内气修行,也需要一个强健的体魄。虽然气胜于技,技胜于力,但只有力量才是一切的基础。”

“内气修行的根基我已经给你们打下,之后你们所要做的,就是锻炼自己的气力。”

白衣并不理会他们眼中的疑惑,或者说他们口中切切的私语,并不在他思考的范畴。他只管教,而他们,只管学。

因为,他想培养的,是一只军队。而对于一只古时军队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令行禁止。白衣在于军略之上并没有什么才能,可是他何须管那么多,他只管练兵就好了,指挥作战自然有言和去思考。

人毕竟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他自然也是,那么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这才是合作的意义,也是人与人之间合作的基础。

大步向前,白衣左手后背,单单伸出自己的右手来。这只手修长纤弱,看上去并不存在什么力量可言。

而白衣的面前,则是一颗早已准备好的华表木,两丈长,一人合抱大小的树身令在场十人都明白这颗巨木到底有多么沉重。

他不会是要用单手将这棵树举起来吧?这十人多少心里有些猜测,可是他们又不甚相信自己的猜测。虽然他们知道面前的少年武艺高强,可是他们谁也没有直观地了解过他的底细。

而且,这般瘦弱的身躯又能够蕴含多少力量?

轻蔑地报以冷笑,白衣如何不懂他们眼中的否定与疑惑,他就是要这样的效果。只有他们此时越怀疑,被验证之后才会越坚定。

人总是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看见的,只会确认自己亲耳所听见的,他们并不知道,这正是人最聪明也最愚蠢的地方。

五指紧紧扣进树干之中,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陷入树干数寸,就如同切入了豆腐一般。白衣有意给他们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动作,为的就是加深上一次所带给他们的威慑。

所谓威望,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一次一次在他们心中加深印象,最终根植,不可磨灭。

内气在经脉之中肆意流转,白衣感受着那种略微尖锐的刺痛,他明白自己又开始勉强自己了。

不过,如果不挑战自己,他又怎么能够得到乐趣。况且,唯有伤痕,才能够使人更加坚韧,不是吗?

曲臂发力,一股凭空而生的巨力从肩到肘,从肘窜到指尖,嘶哑且嘈杂的摩擦声之后,那颗巨木被白衣单臂高举,迎着萧瑟的秋风纵情挥舞。

在场的人都已经是目瞪口呆,哪怕那些没有被选上,只能够偷偷窥视的难民们,也都感觉到了一种狰狞的威严。

力拔山兮气盖世!

在这个武道的世界,有力者就拥有权势,拥有地位,拥有威严。更何况,是在北地,这种被金人以武力强行征服的地方,就算传承了数百年的仁义道德,也会屈服于强者为尊。

看到那些人眼中渐渐改变的目光,看到他们不再疑惑,白衣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有时候令你所不爽的东西所带来的成功,从不会令人高兴。

白衣的眼神中显着轻蔑,然而更有一种难言的悲哀。在这个时代,想要一下子就扭转所有人的观念,只是天方夜谭,只是不切实际的东西。

变革会存在于乱世,但变革总有牺牲,只有足够的鲜血才能够令人改变,从古至今,这就是无言的真理。

纵使白衣不愿意承认,他也只能利用这样的大势,这大势就是他手中的华表,被他高高擎举着,影响着在场的所有人。

这才是他如今选择擎着这华表的意义,这是标志,也是悲哀,更是他选择的妥协。这妥协虽然他并不会告诉别人,但是他会牢记在自己心中,永远鞭策着他前行。言和也是知道他的选择,才会那么着急就离去,他所留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目标,也是一份彼此默契的尊严。

恰如华表,空乏其心。

三十章 「问谪仙」(致歉,昨日事急,今日补双更)

草草将越女剑的招式教与那十人,白衣就没了继续操练他们的兴致,然而就算白衣的态度懒散,这十人也不曾有什么怨言,甚至更加卖力。[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不光如此,那些一直时不时窥视的难民都自发地开始模仿起那十人的动作,人心好似野草,只要有养分,不管多么荒芜,都会疯长。

白衣倒是不想管这些俗人,他隐约之中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怪异。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就像是一个原本扭曲的物体包裹上了一层勉强遮掩的外衣。

这是金大师的神雕。

但是,也不是。

起码这个时候的王重阳,应该是已经因为重伤西毒欧阳锋而油尽灯枯,为何看上去一点儿也没有寿元将尽的模样。

不仅如此,他也曾问过言和,却得到了一个令人诧异的答案。这世界上不曾有过杨康,只有大金国的小皇子,完颜康。

这并非是他所预料的那个世界,也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世界,对于他而言,这是最大的失策。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更何况是所处世界的不同,这样无比巨大的差异。

轻轻敲着腰间的鱼骨剑柄,那种淡淡的刺痛让他更能够集中自己的精神,他需要集中精力来思考之后的路。

这样的意外不仅仅推翻了他之前所铺设的准备,也让他之前所维系的羁绊变得无比薄弱。因为人的性情总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更何况这世间还充斥着无数令他无可奈何的意外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首先,是桃花岛的那条路似乎已经不太可能走得通了。虽然郭靖依旧可能是柯镇恶的弟子,但是柯镇恶和他叙述生平之时可没有提到黄药师的女儿――黄蓉啊。

或许是因为性格不合吧?白衣心中有些古怪地思考着,然而对他来说,所谓计划谋略,本就不应该存在什么侥幸。固然要考虑意外的发生,可是正如意外这个名词所代表的意思,并不会一直发生,一旦发生也一定有其合理的缘由。

那么五绝的武学,他就可能一样也无法轻易获得了。郭靖如果没有遇上黄蓉,就不会成为洪七公的弟子,就不会学成降龙十八掌,就不会去桃花岛,就不会从周伯通手中学到九阴真经、空明拳和左右互搏术。那么作为柯镇恶的徒孙,他自然也就学不到那些武功了。

这可是大问题,更何况没有黄蓉的话,自然也就无法讨好她,也就更无法学到桃花岛的绝学,也无法去结好幼年时的杨过,更学不到欧阳锋的蛤蟆功喽。

虽然他如今拥有九阴真经和越女剑两部绝世武学,也并不是非要去学全那些武功。可是来到了神雕的世界,却发现原本能够学到的武学中,五绝已经去其四,任谁都会有些不甘心吧。

他也明白,并不是学会了那些武功之后,他就会天下无敌,更何况学全那些武功也会分散他的精力,耗费他的时间,最终很有可能就终身困顿于那些绝学的境界之下,再无寸进。

算了,还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吧。

然而这些其实还是小事,但这次的发现对于白衣最大的影响,还是让他开始怀疑了自己的金手指的真实身份。

那恐怕并非毫无情感的人工智能吧。那么既然有所隐藏自然别有所图,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工智能是不会主动隐藏自己的身份的,这是人类才会出现的龌龊和心机。

“客服,我有问题。”白衣于心中默念道。他很想看看别人是否能够看到自己的客服,可惜的是,他能够感到客服的出现,而对于那些俗人而言,客服并不存在。

这样也好,那么询问问题也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毕竟他如今遇到的高手有些超过了他的想象,虽然他并不确定那些武道高手是否能够看到客服的存在,可是他依旧是觉得,谨慎一些会更好。

白衣一直都是一个谨慎的人,或许他外表上看上去会对一切都无所谓,可那只是欺骗世人的假象,只是为了让别人轻视他,以方便那些计划的施展。

就像他从放弃过回乡的想法,哪怕再多艰难,再多险阻,也无法令他有所悔改,也不会令他满心顾忌。

那么不妨直接问一问,这位充满谪仙气息的客服,选中自己的真正缘由。

“我说,你是仙人吗?”

“……”

“难道除了武学以外,就不能回答?或者说,我并没有知晓这些的权限?”

白衣嗤笑着,不断用略显轻佻的语气攻击着身后的虚影,对方愈沉默,他就愈发坚定心中的怀疑。

这个名为“客服”的存在,实际上对于自己另有所图。或许并不想自己当初所想的那么深远,有可能只是因为个人的欲求,因为,她所沉默的,其实更应该直接了当的回答。

或许那样,她还能够骗他久一点。

白衣并不知道这“客服”的来历,但是冥冥中他有所察觉到了一些线索,对于他而言,这“客服”与他存在联系的是因为这个怪异的神雕世界,那么问题,一定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的怪异之中。

定了定神,白衣并不觉得自己杞人忧天,因为一个可以随时监视你的一举一动的人物,从来都不应该被小看。这样的人让你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会无比熟悉你的所有弱点。

这样的人不可怕,那么什么样的人才可怕呢?

“我为什么会被选中?”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缘由是什么?”

“我是否肩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使命?”

“我是否需要去追寻什么目标?”

“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

一瞬千念,白衣脑中的问题接踵而至,他不会放弃这样乘胜追击的机会。通过这些纷乱的疑惑,白衣自己观察着身后虚影的情绪变化,就算她不回答,但是她变化的情绪就已经透露了太多太多的信息。

只要是人,哪怕是谪落凡间的仙人,只要她曾经是人,就也会有不可磨灭的弱点,否则,又怎么会谪落凡间。

三十一章 「剑如虹」

闭目养神,白衣如今深究这些问题,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察觉到了某些怪异,也是因为他的经脉再次受损,起码这一月余,是再无法修行内气,也无法使用自己的内气与人对敌了。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诶,好怀念李莫愁……

不知不觉中,思绪跑偏了方向,他终究是个凡人,也没有那么高深莫测的意志,只是总算比别人多知道一些东西而已。兴致来了就耍点小聪明,兴致索然就泯然如众人,白衣自顾自地洒脱着,全然不管他人如何去想。

在白衣想来,内气的修行实际上也应该就两个字,一字曰“练”,一字曰“用”。终日练习积蓄,也只是为了一朝顺心而用,无论心法变幻莫测,终究也只是这样坚定简单的道理。

这样简单直接的实用主义者的理论,恐怕也只有白衣这样的穿越者才能够和这个世界中充满浪漫幻想气息的内气修行联系到一起吧。

嗅着秋日枯草的死寂气息,白衣揉了揉略显疲惫的额角。虽然现在并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但是他还是不禁想念起了那些出现在这一世他生命里可爱又迷人的女子。

嗯,累的时候,想一想妹子可以提神。

那些形象之中,最无法磨灭的恐怕就是那双无比锐利的眼眸。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人儿,仿佛能够看穿一切,又拥有能够驾驭这样眼力的智慧。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是一个世界,总会出现一些所谓的天之骄子么?还是说,是自己真的已经被那种强行看穿的手段和强硬的默契所束缚了?

“喝,看剑!”

白衣被这木剑破空的声响所惊醒,他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自己展现了那样的力量之后,竟然还会有人敢在这个地方来偷袭自己。

偷袭也就罢了,喊这么大声做什么?真当自己反应不过来?

默默在心中吐槽,白衣看着那么耿直的攻击轨迹,然后也没有起身,直接抬手摒作剑指,挡向了那柄直直下劈的木剑。

剑指微曲,好似一柄精铁所治的软剑抵住了木剑下劈的势头,轻巧且灵动。白衣轻笑着,只是转瞬便弹回了木剑,他已经看见了袭击自己的人,心中不禁感觉有些想笑。

诶,果然是陆无双这个小丫头。

这小丫头不知道他的实力,虽然想着要偷袭一次,跟他开个玩笑,但是还是将自己送她的佩剑换成了木剑,大概也是怕自己受伤吧。

可是他的身躯经过易筋洗髓,无比坚韧,只要不是神兵利器,对于他而言,都可以用身躯硬接,这可以说是他的底牌,也可以说是他的弱点。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他所凭借的,最后很有可能成为坑害他的凶手。

“不玩啦,不玩啦,哥哥太厉害了。”陆无双丢下手中握着的木剑,摇头耍赖道。看着这丫头古灵精怪的笑脸,白衣只觉得这个妹妹倒是真的没认错,蛮治愈的。

心中的愁绪被驱散大半,白衣突然被那一剑诱发了一股想要战斗的冲动。或许是哪些对手都太过孱弱或者太过强横,或许是一下子就能够学会那些世人眼中视为珍宝的绝世武功,他一直提不起自己的兴致,一直懒洋洋的,没办法提起自己的心气儿。

那一记下劈的木剑虽然毫无作用,虽然歪歪扭扭,虽然没有一丝力道,但是在他眼中却恰如一道雷霆万钧的灵光直击本心,激起了他曾经对于剑法的畅想。

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兄长,陆无双一脸茫然,甚至有些恐惧,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解释,白衣腰间的鱼肠短剑霎时出鞘,划出一道璀璨无比的剑光。

剑势一起,好似朝阳初生,白衣在纷乱好似蝴蝶的剑光包围之下,翩然起舞。他的剑招翩然而优雅,却又包含了无数细致入微的变化。

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能够认出其中被白衣所传授的越女剑的招式,可是渐渐那剑光就开始肆意,开始纷乱,开始变得莫名地动摇着所有人的心神。

这些人并不是没有见过重阳宫上的老神仙出手,可是在他们看来,如今所见的这场美景,简直要比那老神仙出手所使用的招数不知道要飘逸美丽多少倍。

有的人还并不能够欣赏,只是觉得恐惧,可是当那落英一般飘散的剑光在白衣周身游走之时,他们也不禁沉浸了自己并不算坚定的心神。

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有一种美丽一直都是能够给予所有人最大的震撼的,就是无比浩瀚,无比包容的自然之美。

自剑指斜倚七星,分化成千万,又转折而下,扫落天下微尘。所有见到这套剑舞的人都无不为其惊叹,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璀璨且夺目的剑舞,短剑折返的日光好似天上无数繁星,点点闪耀。

这剑舞好似能够调动着他们的心绪,让他们随着剑势起而激动万分,随着剑势落而莫名惆怅。如果此时这一剑是刺入他们的心口,要拿去他们的性命,估计也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引颈就戮吧。

每一剑的轨迹都那么鲜明,可是他们更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剑的剑尖角度都在一个瞬间之中反复了不下于七种的变化。每一剑都是落英,每一剑都是鲜花吐蕊,莹莹变化着,剑花抖落汇聚成漫长且浩荡的星河。

这星河浩荡着前行,游走转折,横贯了这片天下,渐渐汇聚而成星海。他们都仿佛成为了这片星海之中肆意遨游的灵魂,白衣将最浩瀚最缥缈的星海展现出来之后,那道雷霆万钧的灵光反而越来越盛放,就好像是他只是曾经见过这套无比美丽的剑舞,而今日,只是借他的手重现而已。

然后……然后一道白虹贯过此时恰逢正午的红日,不仅仅震慑了他们摇动无依的心神,也给他们留下这辈子都难以遗忘的美丽。

剑光如虹,天下星辰尽摇落。白衣乘风,漫天仙神可仿佛。

三十二章 「初为盗」

“首领,这一趟真能有收获吗?既没风,也没信,不会白瞎了这趟吧?”精瘦如猴的汉子趴在白衣旁边低语道。(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他是白衣所训练的那十人之一,如今被白衣带来这条山道,说要演练演练。

实际上,这几人都明白,他们所要经历的演练,自然就是他们之前打打牙祭的兼职――绿林好汉,也就是所谓的强盗。

做强盗倒是没有人不愿意,毕竟都食不果腹,朝不保夕了,谁还有那么多心思,做道德,讲仁义。况且,这强盗也不是没做过,有一自然能有二,有二自然能有三,做的熟了,自然也就有做强盗的学问与门路。

起码在他们看来,这随手选一条山道,真是最没脑子的强盗了。没有在县城的探子透个消息,也没有提前打探过此处的地形,哪怕最狂妄自大的盗贼也不会去干的,更何况他们只有十人。

白衣倒是很无所谓的模样,枕着白净的双臂,嘴角叼着刚折下的甘草,眯眼盯着云淡天高,默然微笑,不言不语。

他并非是随手选择的山道,只是要和一群俗人解释自己的高明之处,不仅他们难以领会,而且太耗费时间了。

莫名地骄傲着,就像昨日那道白虹之后,那种莫名地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白衣总是这样的随性,并不管那些碌碌终生的俗人是否能懂,他的人生终究属于他自己。

侧耳稍稍留意着远处的动静,白衣猛得一个鹞子翻身,俯身在细密的草丛之中,观察着这次的目标。[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周围那几个人虽然不算啥精锐,奈何昨日那一剑留给他们的震撼太过深刻,哪怕心里万般不愿,也只能跟随着起身,暗自戒备着。

远处山道上的烟尘渐缓,似乎有着大队人马渐渐停下,遇着这山,派出了零星的人影前来探查。

“首领,怎么办?”那个精瘦如猴的汉子细声询问道。然而他此时才发现,身侧原本的白衣身影已经消失,踪迹全无。

摸不清到底什么情况的汉子大惊失色,和周围同样错愕的几人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他们心中胆气不足,却碍于白衣的剑术,也不敢退得太狠。

莫测的身影在林间跃动,那些前来探查的斥候往往连反应都没有就已经倒下,无声无息,诡异得莫名心悸。

这是什么身法?

在场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所谓高手的身法轻功,却从未见过这样诡异莫名的动作,然而更加可怕的是,他们竟然还觉得无比熟悉。

就像……老猿在林间肆意嬉戏,可是他们所见的老猿,是以杀人为游戏。

白衣的身影向前,几个起落到了山脚之前,直面那些错愕的商队人马,身后的山林悄无声息。

“那个,该怎么说呢?”白衣眼角透着戏谑,转而一脸嚣张地大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拖着长长的尾音,白衣对于自己的开场白还算是比较满意,只不过他不太满意的是身后那几个一点也不会动脑子的猪队友。

劳资都着上正面硬刚了,开团不知道混助攻吗!

“在下云阳商行的管事夏威夷,敢问少侠所为何事?”当先一名中年文士拱手问道,毕竟是常年跑商道的大商行,面对这般诡异的情况也是面不改色。

白衣打量着这个面色白净的中年文士,四方巾,羊角须,身材并不高大,可是神色自若,不卑不亢,看样子是个老江湖。

不过,老江湖就了不起么?少侠我啊,最不怕的就是这群畏首畏尾,大局为重的老江湖啊!

“还听不明白吗?这条山道如今是我们大当家的地盘,想要从这里过去,留下买路的钱财!”

身后那些猪队友终于磨磨蹭蹭地跟了上来,好歹算是混了个助攻。

对面的商行管事并没有接话,反而看了身旁那个一身劲装的大汉,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那个大汉浑身上下气机无漏,白衣眯了眯眼,明白这是护送商队的护卫,有可能还是护卫长之类的人物。

毕竟若是这是商队聘请的镖行,这个眼神交流之后,双方就该开打了。只有商行自家的护卫,才需要询问窥探他们的虚实,确保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所以白衣也不催促,他本来就是虚张声势,要他一人面对这上百号人,虽然他也能够利用林间的地形解决掉,可是那就算是闹大了,不符合他的计划。

他选择这条山道,就是为了遇到这种有实力的大商队,不仅仅收获比较多,更是为了打响自己在江湖上的名气。

能够在这条穿过终南山脉的捷径上来往的,必定是实力雄厚的大商队,他们才有底气选择捷径来逐利,所以打劫了这种大商队自然就打响了自身的名气。

一只有名气的盗匪才能够吸纳更多的盗匪加入,否则光凭那些安安份份埋头种地的难民又能做出什么大事?

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必须能够聚人。在他看来,言和的手段是有,可是总有一些心理上的洁癖,所以才会一直难以发展。

而他,从来没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

对面的商队似乎已经商量完毕,白衣冷眼看着那个冷漠严肃的护卫长阔步上前,似乎并不打算留下什么买路财。

“这位少侠,虽说这里是阁下的地盘,可是我们云阳商行在这江湖上也稍微有些名气,总不能这么轻易就……啊,哈哈。”

“而且出门在外,讲究个和气生财。这位是我们商行的首席供奉,铁掌帮的盛堂主。少侠若是同意,就由盛堂主来掂量一下少侠的分量,也让我们好口服心服不是。”

看着那只笑面虎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白衣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不过这管事倒是做得也到位,毕竟自己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他们派出的斥候,他也会怕阴沟里翻船,也没有把话头说死。

诶,看来自己还真是有点强盗头子的天赋呢。不过,在别人看来自己还是更像少侠。嗯,心里蛮开心的,那就不反对了。

三十三章 「斗神拳」(上)

解下了腰间的鱼骨短剑,白衣随手抛给了身后的手下,他突然又有了那种手痒的冲动,于是就连身上轻巧的白衣也随手解下,大步上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铁掌帮?盛堂主?”

白衣身着墨色的短褐,这一身贴身短打的打扮让对面那位神情冷漠的高手也有了一丝动容。

一直没有言语的盛堂主也终于开口道:“少年郎,莫要自大。”

尽管只是淡淡的威胁,但是白衣知道对方是因为自己想要与他比斗拳掌,所以才有些不虞与怜悯,看来这位盛堂主其实也并不想杀掉自己。

这倒也是,毕竟都是汉人。在这北地,又有谁非要对别人赶尽杀绝呢。

其实听到铁掌帮的名号,白衣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令人可怜的反派“铁掌水上漂”裘千仞。

既然是那个拳掌天下难寻敌手的裘铁掌的帮派,那么功夫自然在拳掌上。这个所谓的盛堂主身材魁梧高大,面容沉静肃穆,一身无袖青衫,两条好似巨熊前掌一般的粗壮手臂无比吸引别人的目光。

白衣仔细地打量了一圈这位高手,摇头轻笑道:“莫道是你,就算是那铁掌水上漂的裘铁掌来了,我也是不惧的。”

“你也不问问,这终南山是谁的地界。我敢在此处劫道,又怎会没两把又黑又硬的刷子。你就放马过来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盛堂主听得此言,没有继续多话。他双目微闭,骤然圆睁,二话不说,举掌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推掌。

听着耳际呼啸而过的破风声,白衣不禁赞叹这位盛堂主的果决和雄厚掌力,可惜啊,还是太慢了。

侧身与那位盛堂主擦身而过,白衣变拳为爪,趁着他还来不及变招的时刻,猛然扣住了他的关节。

可是,白衣心中并未有丝毫的得意,自己与对方气力差距太大,尽管已经锁住对方的关节,可是根本奈何不得对方分毫。

怎么办!正当白衣脑中还在闪动对策之时,这位盛堂主忽然举起另一只左掌,翻动如浪,一浪拍向自己被白衣锁住的右臂。

不敢硬接,白衣立即松手后撤,随即双手斜挂转而扣住盛堂主的肩胛骨,一个旱地拔葱将自己抛飞于半空。

你这双手臂就算硬得可怕,可是脑袋呢?

白衣的右手指爪迅猛,好似神兵利刃,一切而下,带起的爪风已经切断了盛堂主的头巾。

可惜不等这指爪建功,盛堂主的左掌似缓实疾,后发先至地将白衣的这一爪挡住了。

白衣反应更快,一击不成立马借着盛堂主潮汐如浪的掌力,飞快地撤出盛堂主身前三丈,一脸肃穆地盯着这位拳掌高手。

盛堂主没有追击,他惋惜地看着自己头上飘然落下的方巾,怅然又欣喜地说道:“英雄年少,这等武功,你不差了。”

白衣抖了抖有些酸软的双手,露出一个邪魅的诡异笑容,嘲讽道:“就这么点实力吗?我得多出点力了啊。”

“小心,可别一下子就死掉了。”

话虽然说得狂妄,可是白衣明白自己对面这位盛堂主是位真正的高手。右掌刚强,左掌阴柔,掌力刚柔并济,内心沉稳,经验老道,简直强得可怕。

自己的嘲讽被对方当做过耳的微风,白衣并不显得意外。这样沉稳的性格,才是适合这种大商队护卫的性格,他选择这条山道之前就已经有所考量了。

虽然之前并没有想到过会遇上自己手痒这种意外,可是事事都在算计之中,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心情激荡着,白衣的气势也在渐渐积蓄,他的眼睛没有离开盛堂主的要害半分。

虽然对方的要害都被那两条异于常人的粗壮手臂所保护,可是白衣自信他肯定可以制造出一个绝佳的机会。

五指肆意游走活动,经过刚才一番试探之后所得到的情报,白衣已经在脑中勾勒出了数套战斗计划,他的准备已经充分了。

脚下猛然发力,白衣这次要先发制人,他的双手架于身前,五指好似灵活的勾锁,一把扣住盛堂主前挡的右臂。

一如他所料,这右臂稳如泰山,纹丝不动,而柔如潮汐的左掌已经续势而待,正对着白衣冷笑着的面门。

白衣凛然不惧,以左手五指为支点,翩然滑动,飞起的身躯与那左掌差之毫厘。

可是盛堂主左掌变幻,掌心向上,浪涌一般冲向了白衣悬于半空无处借力的身躯,当真无比凶险。

就等你这一掌!

白衣空闲的右手依旧成爪,一把扣住盛堂主的左臂,左爪陡然松开,随着右手发力,他已经转移到了盛堂主的左侧。他的身躯无比轻巧,好似空中游荡折返的飞燕,灵动而飘逸。

白衣的计划之中,要点就在于锁住盛堂主的左臂,他的右手虽然无比刚强,可是也无比缓慢,但这左臂不一样,不仅仅是因为这左掌蓄势之后无比迅捷,更是因为这左掌掌力阴柔可以伤到白衣原本就十分脆弱的经脉。

白衣自知现在盛堂主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弱点,但经验老道的盛堂主再多跟自己战上几个回合,自然会有所察觉。到时候,自己的优势就会被大大削减了,甚至毫无取胜的可能。

所以,白衣选择了盛堂主的左肋作为突破口,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人体的一大要害之处,更是因为这一块,盛堂主的左掌是难以及时援护的。

微微得意,白衣左手化作掌刀,气息微沉,凝聚如一。他的左手此时就好比一柄锋芒毕露的短剑,直刺向前,一丝一毫都不曾偏差。

他的神情如斯专注,也不得不专注,虽然他嘴上说得很轻松,可是他可从未看轻过自己面前这个无比强横的高手。然而此时,一股莫名的警兆却在他的心头闪烁,就好像他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是跟随心中的警兆,撤回这手制胜的“将军”呢?还是继续不管不顾,一无反顾地继续自己的计划呢?

白衣心念陡然百转,骤然有些不该有的,纷乱。

三十四章 「斗神拳」(下)

默然后撤,白衣不再有什么疑惑,他虽然并不理解自己为何会有那么强烈的警兆,可是他明白最关键的一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那一刻,他,心乱了。

一个心乱的人,是不应该拿起剑的。

退后一丈之后,白衣没有去看盛堂主脸上的表情,他只是唏嘘着盯着自己的左手,然后无声叹息。

“这个年纪,能够做到剑心通明如镜,就算帮主来了,恐怕也不会轻视你。”

盛堂主终于说了自打与白衣见面以来最长的一句话,然而这句话更加肯定了白衣刚才的预感。果不其然,当时肯定有什么是白衣没有发觉,或者说有所遗漏的。

“你的横练功夫大成了?”白衣挑着眉问道。他思前想后,大概也只有这种情况才会令他刚才的作战计划失利吧,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一个拳掌高手,而且是擅长刚柔并济的掌法的稳重高手,会不去修炼一套横练功夫,是不大可能的。

可是一般的横练功夫绝对无法挡住自己那万分专注的一剑,就算没有用鱼肠,白衣也是一样这般肯定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位盛堂主的横练功夫一定是修炼到了一种极致的境界,或者说他所修炼的,是金钟罩这一类的秘传的横练武功。(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没有反驳,盛堂主生硬好似岩石的脸庞之上终于裂出了一道伤痕似的微笑,似乎是在赞许白衣的聪慧。

“想加入我们铁掌帮么?”

白衣嗤笑着摇头,就像听到了这世上最可笑的戏言,仔细想想,他怎会是那种屈居人下之人。

不过随即,他的脑海之中就闪过了言和的身影,然后又是无奈地苦笑着,然后又是用右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脸颊。

“倒是谢过你的好意啊!很可惜,太晚了呢!”

想到了言和的白衣,转瞬间熄灭了心中的滔滔野火,放弃了继续那这位高手练手的打算。他如今是真的被言和这个家伙给牢牢锁住了,却又万分感谢这样温柔的枷锁。

感谢我的生命中有你的出现,因为有你,才会觉得不枉此生啊!

“最后一场。”白衣取回了寄放在手下那里的鱼肠短剑,凝神盯着对面的盛堂主,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最后一场,我要拿出真正的本事,希望你也认真些。我输了,分文不取。你输了……”

“若是盛堂主输了,自当奉上此行一半财货,少侠放心便是。”一直在一旁观战的夏管事接过话头说道,那副笑容看不出半分虚假,似乎满心的欢喜与尊敬。

“谢了。”盛堂主看着夏管事沉声说道,语气无比宁静。

白衣看着那个无比卑微的夏管事,也不由得赞叹,这才是行商多年的老江湖。放得下身段,丢得起脸面,担得起责任,看得清形势,卖得了人情,真是满身油滑。

“不说别的,就冲夏管事你这爽快的劲儿,下次再来,我们就只抽一成,保管你们全须全尾地上下这山道。”白衣冷眼看着,口中却无比和善地说道。

盛堂主和白衣心中都清楚,这最后一场就是真正的生死之战。盛堂主不会因为自己的爱才之心再手下留情,白衣也不会因为心中的警兆而轻易放弃,他们之间,必定有一人倒下。

夏管事这般油滑的人自然也看得出来,他知道自己身边这位盛堂主的实力,更加明白能够与盛堂主不相上下的白衣是什么样的实力。而且这个江湖上,也并非是武功高明,就能够轻易决定生死的,白衣未必杀不了武功更高的盛堂主。

所以夏管事才会下那么大的血本去卖白衣与盛堂主的人情,在这等商人心中,又怎会有金钱无法衡量的事物呢。白衣与盛堂主哪怕其中一人的人情,都足以让他获益匪浅。

一个代表了铁掌帮,另一个代表了未来的先天,两者要是都没有死,那么他这一趟不仅没有亏损,甚至可以算作价值连城。

不提夏管事心中的龌龊,白衣抽剑出鞘,寒芒如雪,冻彻了在场众人的心。

自从白衣挥出那道白虹贯日的一剑之后,他手中这柄鱼肠就像觉醒了某种莫测的灵性,愈发灵动起来。

迈步向前,盛堂主这次选择了先手,他浑身山岳一般的气势显然已经开始动了真格的,无比刚健的右掌平推而来,竟然犹如高山转瞬倾崩。

来的好!

白衣握着鱼骨的剑柄,凝视着剑上明暗不定的荧光,就像是没有看到那迎面而来的山崩一样。

山势厚重而深沉,白衣在这泰山倾覆之下却陡然绽放出一个美如昙花的笑容,那笑容无比美丽而短暂,就好比他掌中一闪即逝的莫名剑光。

剑光莫名而逝,可是正面剑光的盛堂主却脸色大变,就像发现了某种难以置信的意外。白衣依旧翩然地与他擦身而过,剑柄轻点已经无比僵硬的盛堂主的背心大穴,就像是做了一件无比轻微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的剑,你接不住。”面对已经轰然倒地魁梧身影,白衣无比淡然地说道。

可这并不是狂妄,而是谁也无法反驳的事实。事实上,自从昨日白衣挥出那一道白虹贯日,其实很多事情已经在转瞬之间就改变了。

为何白衣要在比斗之前丢下自己一直贴身收藏的短剑,就是因为他自己明白,若非当世五绝,这世上能够接他这一剑的已经不足五指之数。

如今他手中的剑术就好比令狐冲的独孤九剑和阿青的越女剑,是否使用内气其实早已经不再重要,已经超脱樊篱的剑术本就是当世无敌。

然而可惜的是,白衣不是令狐冲,也并非越女阿青,他只有这一剑,而这一剑的目的也绝非是杀人。

这一剑所斩的,是人的精气神。

这就是白衣来此劫道所凭借的真正底牌,必杀技――渡梦。

虽然白衣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会是自己所领悟的剑技,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将其当做自己的底牌,他从来都没有那种矫情碍事的洁癖,从来都是那种彻头彻尾的随性的实用主义者。

喜欢的话,拿来用就好了,反正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何必那么矫情呢。

三十五章 「独月明」

“千骑大人,这批财货怎么处理?”李金牛一边清点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财货,一边异常恭敬地问道。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虽然成功地完成这次劫道之后,白衣就一直坐在夏管事所赠的马车之上,安静得一如他本身的年纪。可是看过那一场比斗之后,李金牛又怎么会忽视身边这位看似安静实则无比强横的千骑大人呢。

“唔,取四分之一和营里的人分了,另外的建库,以后采买粮食、兵刃之类的东西,就从库里支取。每月去一趟那边山道所取的财货,都按照这个规矩定下来。”白衣懒散地吩咐道。

挥出那一剑的他其实已经无比疲惫了,那一剑可不止斩的是别人的精气神,也是他自己的。若不是两世为人,心神已经无比坚韧,他可撑不到现在。

白衣如今所想,大概也就是想要好好地睡上一觉,其他的俗事怎么能够让他提起兴致呢。他可不担心李金牛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这位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人精可是非常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将诸事交与了李金牛,推辞了这位属下给出的鼓舞营地人心的建议,白衣拖着无比疲惫的心神,缓缓地走回自己的小屋,不再理会身后深沉的风云涌动。

所谓的利益纠纷,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最好的御下之道,可不是什么都管。

一头埋进自己的床榻之上,白衣感受到了身下的锦被弥漫着熟悉的太阳的味道,暖洋洋的,暖到了心的深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被人照顾的感觉真好!

这大概就是所谓牵绊会让人变柔软的缘故吧,虽然并不太情愿,可是白衣明白自己真的已经被言和套上了名为温柔的枷锁。

他会遇上陆无双,恐怕并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虽然沉眠,可是心中纤尘毕现,他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力量在无形之中不断推着他在武道之上疾驰。

这种莫名其妙的实力增长,并不会令他恐惧,可是着实勾起了他的兴趣。就算是他自己用自暴自弃所做出的试探,都会被包容,那么自己的价值一定超过自己的想象。

一件无价之宝是不会轻易就被使用、丢弃和毁灭的,那么又有什么好害怕的,无用的恐惧只会是智慧的阻碍而已。那些俗人所恐惧的未知,在白衣心间,轻如无物,不值一提。

月光洒落窗台,一灯如豆孤单地伫立在粗糙的木桌之上,纤弱的身影在灯光之下更显可怜。

陆无双望着床上已经陷入沉眠的表兄,终于收起了平日里总是充满笑意的精巧面容。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哀伤是否已经被白衣看穿,可是她漂泊之时明白了一个无比深刻的道理,只会哀伤的人从不被会人喜欢。

可怜亦是可恨!

她的目光穿过了窗口淡淡的月光,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肆意杀戮的无比可怕的女魔头。她看着她杀人,她看着她哭泣,这是她萦绕一生的心魔,在梦中,在无星无月的深夜里,在孤身一人独处之时,不断反复。

或许她不该要求得更多,可是她更加明白,那个女魔头救下自己的表兄,绝非是意外。就算她少不更事,一样记得那个女魔头对于自己表兄的关心与紧张,终究与别人不同,终究不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丁。

她相信自己的表兄所说的那些话,因为这位丰神俊朗的表兄是不屑于说谎的,他的骄傲犹如正午的烈阳,无比炽烈地灼烧着所有见到他的人。

这种骄傲,大概只有在史书里那些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豪杰才能够在凡人的臆想之中留下吧。

自己终究是喜欢的,恐怕世上没有姑娘会不喜欢这样的英雄吧。那么耀眼,满足了心中所有对于英雄的臆想。

可是表兄会成为自己的英雄吗?他会为了自己去除掉那个成为梦魇的女魔头吗?陆无双不确定,这种疑惑就像针尖刺心的痛,无法忍受却难以摆脱。

憧憬,是与真实最遥远的距离。

低头不敢再看白衣沉睡时俊俏的侧脸,陆无双的泪水盈满了精致又可怜的小脸。泪水无声地滑落着,伴随着点滴的心事,孤独而又静翳。

亲眼见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满身鲜血地倒在自己面前,自己的小命仅仅维系在半片手绢之上,这种恐惧与哀痛,哪怕经过时光的冲刷淡化,恐怕也不会轻易消褪。

那些无比沉重的往事,终究是这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满门诛绝,仅仅是四个字,说在嘴里,不会超过半个刹那,可是这种伤害又怎么是一个小丫头所能够承受的。

月光无比幽静,在这样不是孤单胜似孤单的月夜之中,陆无双所能够做的也只是紧紧抓住如今面前这位陷入沉眠的少年,这是她如今唯一的依靠。

她不在他面前哭闹,她学习着尽力照顾好他的一切,她要用自己温柔禁锢住自己的这根唯一的稻草。尽管是稻草,尽管依旧让她时常惶恐,可这真的已经是她最后所拥有的东西了。

就像那位范言和范大哥曾经和她所说的那些话,尽管她并没有全然理解对方的意思,可是她至少听懂了一句话。

“所谓温柔,才是禁锢一个人最好的枷锁。”

她不愿意自己的表兄去选择那位可怕的女魔头,自己就要用温柔捆绑住自己表兄的手脚,让她的好毫无疑惑地压住表兄心中的天平,不要有一丝一毫的偏移,这就是她从那句话中所领悟的道理。

所以她要拼尽自己的全力,来与那个女魔头争斗。

所以她才不再恐惧,所以她才能够在表兄面前展露自己最真心的笑颜,所以她才能够有勇气面对曾经认为自己永远无法面对的梦魇。

伤痛不能够阻止她,恐惧也无法牵绊住她的脚步,她的一颗稚嫩且诚挚的真心,尽管密布着伤痕,依旧能够绽放,只为他一人绽放的温柔。

这场争斗之中,从不存在什么对与错,除却悲哀依旧只剩下悲哀,堪比,独立月明的悲哀。

三十六章 「巍山盗」

远行而去的行道之上,一脸肃穆沧桑的中年文士策马而行,身后的大队车马比起前往终南地界之前少了一半有余。[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这倒不是因为他赠予白衣的买路财被算多了,实际上是因为那些收到音讯的其他盗匪。

虽然大多数盗匪凭着云阳商行之前的名气与如今的依旧未减的人数望而却步,可是终是有那种不怕死的亡命之辈。

在商行供奉盛堂主还未苏醒之时,夏管事也只能够凭借如簧的巧舌,劝退一批,顺便减少损失。

夏管事倒是没有怎么埋怨盛堂主当初的决定,毕竟那决定是他点头同意了的,更何况埋怨也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商行之后的出行也还是要依靠铁掌帮的人脉与势力,他才不会在此时得罪以后得依靠。

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个时候,他更要顶住压力,继续之前的投资。既然已经压上了身家,又何妨这点儿些许的磨难呢。长年行商的夏管事见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和形形色色的事,他比那些愣头青分得清轻重。

他们云阳商行虽说是北地的大商行之一,可是他们并不是铁掌帮唯一支持的大商行,跟铁掌帮拉近关系,实在没有比如今更好的机会了。

更何况,如今这条商路是铁掌帮所拟定的,其他的大商行也会途经那条被那位少年所掌握的山道,除了铁掌帮的帮主,别家的供奉又不比他们的供奉盛堂主武功高强,那么自然也会阴沟里翻船。(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大家都会有所损失的话,他这张老脸还是能够担得起这责任的,更何况他是第一个卖那位少年和盛堂主面子的人,不说这人情多值钱,起码面子先立起来了,这损失也就没有看上去那么惊人了。

他思索着当初商行里大小姐所传授的生意经,心中默默地计算着这一趟的得失,倒也不算没有什么好怨的。

做生意,有赚有亏,才是常理。哪里会有始终都赚,从来不赔的?就像当初大小姐所说的,遇到了损失,只要能够勇于担当,尽力挽回的,夏家从来都不曾亏待过这样的管事。

想起大小姐,夏管事倒是觉得,这一趟来之前,自家大小姐似乎早有所察觉,早早就叮嘱过自己,在终南地界一定要小心,最近盗匪有些“猖狂”。

他还记得大小姐说起“猖狂”两个字时,那个分外怪异的表情,毕竟一直平静淡然,智珠在握的大小姐露出那样的表情真真是极少的。

他也是仔细琢磨过大小姐的这句话,才敢那么大方地抛出一半财物予盛堂主做赌的。

对于他们云阳商行而言,大小姐的话实际上比皇帝老儿的圣旨还要有效,在经商做生意这一块,他家大小姐就是云阳商行的顶梁柱,定海针。

云阳商行这些年能够做大到跟铁掌帮有所联系,也全都是大小姐的功劳。他们商行的管事与伙计,谁不将大小姐的名言警句口耳相传,夜夜默诵?

越想越肯定自己的猜测,这少年高手就算不是他家大小姐安排的,也必定和他家大小姐有扯不开的关系。

“难不成是未来姑爷?”

夏管事猛地一拍自己口无遮拦的快嘴,他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么会把这话随口秃噜了出来。这要被大小姐知道,他可是不死都要被扒几层皮,真是鬼迷心窍!

左右看了看,幸好自己策马当先而行,要是被哪个多嘴多舌爱嚼舌根的伙计听到,保不齐不等他回去,这消息已经快马加急地往回赶了。

不过他心里倒是也不曾排除那种猜测,虽然他觉得自家侄子勤劳肯干,聪慧懂事,跟大小姐天生一对。可是戏文不都说,像大小姐这种名门闺秀都喜欢那种浪迹天涯的白衣侠士么,保不齐一直算无遗策的大小姐,就有犯傻的时候。

不是说什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大小姐也是人,也是年少慕艾的千金闺秀,喜欢上那种脸色白净的小强盗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苦了他们这些管事和年过半百的夏老爷,幸幸苦苦大半辈子,给一个小强盗做了嫁衣裳。

嗯,和戏文里唱的一样,这时候就该发句牢骚。

“那个,何~苦~来~~啊~哉。”

“管事儿,管事儿,盛堂主醒了,盛堂主醒了。”

“好了好了,我就来,我就来啊!你们这些少年郎,一有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我怎么教你们的啊。要沉着冷静,要沉着冷静,看看我回去怎么和大小姐说!”夏管事煞有介事地训斥道。不过看样子,更多是做贼心虚被人撞破之后的恼羞成怒。

伙计倒是不敢和他顶缸,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连声称对。

夏管事心情大爽,随即放过了身前的伙计,换上了一副媚献的笑脸,上了专门给盛堂主疗伤的马车。

之前那个身在巍山的小强盗早就给他抛到一边,要巴结,哪有巴结他身边这位爷见效快。只要这位爷顶下来,那巍山盗的事情,根本也就不算回事儿,随手就揭过去了。

“夏管事,这些时日,辛苦你了。”盛堂主少有的和颜悦色地说道,尽管他脸上依旧是无比生硬,可是和他相处不少时日的夏管事听得出来,自己卖的好总算有回报了。

可是夏管事哪里敢这样就接话,更何况他还等着盛堂主开口将事情扛下来呢,这么简单地收下了这句谢谢,他岂不是亏本了。

盛堂主看着对方点头哈腰地连声“不用。”,不用猜测也能够知道对方的心思,虽然有些不喜,有些遗憾,可是他还是又多说了一句。

“这次的事,我扛下来了。你回去和夏家千金说一声,就说我铁掌帮必然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看着盛堂主这般合自己心意的话,夏管事原本不大的小眼睛就眯成了一条望不见边的细缝,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喜气。

盛堂主也不愿意这俗货在自己身旁多留,挥挥手让他出去,继续开始静坐疗伤。他心中全然是之前那惊艳绝伦的一剑,这绝非一个小小的盗匪所能够学会或者领悟的。

“巍山盗,呵呵,有意思。”

三十七章 「峰峦高」

怅然一梦,长梦将醒,一脸迷蒙的白衣少年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依旧迷蒙的双眸开始打量着周围和自己刚入睡之时有着差异的床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欸,我怎么在被子里面?

难道我被被子娘卷巴卷巴吃掉了?

好可怕……

不甘地甩着脑后披散的长发,白衣努力清醒着,然后猛然发现,自己的衣服好像也被人脱掉了!

好可怕,好可怕,被子成精了啊!

“嘻嘻,哥,你的衣服在床头呀。”一直看着白衣逃避现实的陆无双盯着白衣的脸庞,倩笑着说道。

“呼。”

没有反驳,白衣白了这个拆穿自己的鬼灵精一眼,然后身体柔软成面条一样钻回了被子中,顺便将床头的衣服也一并带了进去。

鼓成大包的被子一阵诡异的蠕动之后,白衣一脚踹开被子,意气风发地窜了出来。可是他刚想用脚尖挑起鱼肠的时候,可恶又讨厌的表妹又一次拆穿了他。

“哈哈哈哈,哥,你的衣服穿反了吧?”

所以说,妹妹这种生物就不应该存在口牙!

默然脱下身上套反了的白衣,陆白衣开始慢吞吞地重新开始穿,似乎一早上的朝气一下子就全都跑光了。

陆无双看到白衣一脸的不开心,也就不再恶作剧了。她自然而然地走到白衣身前,无比熟练地帮他理顺那些衣服上因为胡闹而蹂躏出的皱纹。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她的神情分外专注,白衣本来有些尴尬,想要阻止她,可是看着她的眼神,看着她一丝不苟的动作,有些话就被吞回了腹中,没了继续的心情。

白衣又何尝想要伤害,这个如今只能依靠他的表妹呢?

很多事情白衣不懂吗?不,他不是那种痴傻的木头,更不是毫无经验的初哥。他只是不愿意说破,更不愿意为此烦心费神,他在逃避的只是那个无比冷漠孤独,冷血残忍的自己。

是啊,那个自己太过冷漠孤独了啊!他曾经站在过世界的巅峰,当整个世界都以他为中心时,他与别人的距离反而就越发陌生疏离了。你看到的世界总是别人所想给你看到的,一切都是不完整的,而不完整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虚假。

看着无双眼中的温柔与倔强,白衣低过头,顺从地让无双这个个头才到他胸口的小丫头帮他整理翻折的后领,没有拒绝这种自我安慰性质的照顾。

哪怕只是虚假的亲情,我也不忍放手,这种羁绊,难道不正是言和的目的嘛。

心念百转,面上却越发淡然,白衣轻叹着,他知道自己并不该这样去想。对于你的好,如果抱有目的,那么在心中就会是另外一种感受。而这种感受便是误会与悲剧的开端,人终究是被感情所支配的生物。

白衣无意去做那种漠然无心的理智的死物,可是他又不得不这样活,他太讨厌那样的愚蠢了啊。当你知道一道题的最优解法,你还会辛辛苦苦地去敲算那种愚笨的过程吗?

上山容易下山难,身处峰峦之高,再想离开,所遇到的阻力可不仅仅来自于别人,更来自于那个见过更高处风景的自己。纵使知道在这峰峦之上已经没了前路,又能如何,朝闻道夕死可矣,古往今来,前仆后继倒在这样的路上的人还少吗?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腰间的短剑鱼肠,白衣知道自己又陷入了这样的臆想之中了,这就好比心魔和梦魇,又如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谁能够杜绝心中的妄念呢?

不再妄图纠结那些令人烦忧的心绪,白衣思考者昨日那一战的得失,虽然他昨日的计划已经圆满地成功了,可是一日三省吾身,不是一个自诩聪明的人最该做的事情么。

昨日那一战,白衣可不仅仅收获了那些堆积如山的财货,解决了巍山营起码两月有余的生计问题,也安定了巍山营因为他挑人训练而动荡的人心。无论那些人是被白衣的武力所威慑,还是因为白衣的手段而折服,起码白衣是顺利地成为了这个巍山营的真正首领,也算有了自己的班底,有了足以发挥才能的基础。

在说说他自己,昨天与那个盛堂主一战,白衣和对方都异常默契地没有动用内气。在这样勉强公平的情况下,白衣能够与对方战成平手,并且稍微占些上风,足以证明《九阴真经》上的武学确实非同凡响。

在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被大幅提高了悟性的白衣眼中,那些武学竟然就像最传神的山水画卷,每一分神韵都好似在他眼中显出了所有的鳞片与爪牙,只等他点上代表内核的眼睛。

白衣自然知道这是不正常的,他一个接触武学时日如此之短的少年,又怎么会如此熟悉这些武学要义,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将其融汇贯通。或许是有可能自己穿越而来,两世为人所带来的福利,可是这福利终归是太过离奇了一些。

事若反常必有妖,无论造成这种异常的原因是什么,白衣都觉得,这必定是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原因。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奇迹,能够造成的奇迹的,一定有其合理的内因,哪怕只是为了合理而合理。否则,一个充满异常的世界,只会陷入自我矛盾日渐崩溃的末日,就如同上一世他所做到的那样。

不对!我做了什么?

白衣终于反应到了,自已一直以来的违和感到底源于何处。

自己何时立于峰峦之上过?这份高处不胜寒的记忆到底是谁的?

自己又何曾做过毁灭世界的臆想?

这些疑惑环绕着白衣的心神,令他所疑惑的那个最根本的问题终于显出了线索与踪迹,他仿佛窥视到了某种既定的命运。他正行于前往峰峦之上的旅途,但这旅途上的少年,到底可还是当初的那个自己?

我是谁的身躯与外壳?或者说,谁借用了我的外壳,却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思想?峰峦高冷,遗世独立,那一幕高处不胜寒的孤凉到底又是谁的无声叹息。

重登峰峦?还真是有些意思啊······

三十八章 「敢斗天」(400推荐票加更1/2)

嘴角泛着冰冷刺骨的笑容,白衣却并未有什么动作与打算。[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因为这个时候,其实他是有心无力的,就算想要做些什么,恐怕也不能够达到预期的结果。但是他倒是蛮感谢这位对于他别有所图的神秘高手了,感谢他将自己脱离了那个平凡而又枯燥的世界。

白衣的心神并未因为发现自己是某些人所准备的牺牲而有所动摇,他的心无比坚定,好比泰山五岳,漠然伫立万年。他始终都相信一句话,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人,是不配拥有自我的。因为就算你拥有了自我的意志,也会因为自身的懦弱与局限而舍弃,最后陷入后悔与沉沦的地狱之中。

细细回忆自打穿越而来的种种细节,白衣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或许自己如今所身处的这个与原著差别极大的世界正是那位原本所身处的世界。

白衣所了解的武道极致是打破虚空,可以见神,那么那位存在于他记忆之中的神秘高手是否就是这个境界的人呢?

对方打破了这个世界的束缚,结果却发现自己又被另外的世界所捕获所束缚的感觉又是怎样的呢?还有他在自己的那个世界所见到描述自己世界的原著又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呢?

历经磨难,一载成空?还是说奋发图强,再次突破?

白衣起码知道一点,自己如今的存在即是证明,那位存在于他猜测之中的神秘高手,实际上是失败了的。(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只有他失败了,才会想要卷土重来。

逆位推算一下,一位神秘高手在神雕的世界里武破虚空,然后被白衣的世界接纳捕获。然后这位高手意识到差距,或者说见证了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的真实,却想着再次掌握命运,登上巅峰。

一个能够踏上巅峰的人是不可能轻言失败的,感受着自己心神之外激荡的浪潮,白衣便露出了会意的微笑。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什么都能够骗人,但是最真实的心灵与情绪是无法骗人的,更何况是那样的传奇强者,他们的意志所能够造成的波动绝非自己所想象的,是远超自己见闻的强大。

正如当初白衣所察觉到的自己的思想的改变,应该就是那位神秘高手对于自己的影响,虽然对方失败了,可是既然能够留下自己这样的种子,那么一定也是考虑过自己失败之后的处境的。而且极有可能,这位强者正寄宿在自己身上,那个所谓的“客服”应该就是那位强者留下的手段。

白衣在心中慢慢整理着所获得的情报,虽然这情报只是他所推测,所臆想的东西,并不能够确定百分之百的真实。可是这就足够了,他整理出这些东西可并非是为了谋算那位神秘高手,如今的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他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自己,面对于自己如今所臆想出的这个虚拟高手,自己有没有敢于一战的心思。真正的勇敢从来都不是无脑的莽撞,也并非是流血五步天下缟素的血气,而是在于明白了对手强大,见证了自己失败的结局之后,还敢于与之一战的勇气。

可惜的是,理智的人从不勇敢,自命勇敢的人也认为无需理智。

那么自己呢?曾经平凡的自己为何在见证了这样的强大之后,还是依然觉得自己仍然要反抗呢?

是因为那位强者太过遥远,身为蝼蚁的自己无法直观见证大象的全部,无法直观地感受那位强者的强大吗?或许有吧。

是因为那位强者的意志太过坚定,影响了身为蝼蚁的自己,让自己的性格之中多出了一种果决与坚毅吗?或许也是有的吧。

但是这一切难道就是所谓的全部了吗?难道自己就真的只是一个臣服于别人意志的小丑了吗?难道自己真的就从来不曾有过所谓的自我,从来不曾发自内心的,真正地想要用自己的手反抗一回吗?

不!绝不是这样的!

我心中的不甘如此深切鲜明,你又为何视而不见!面对自己的内心,一切都是远远超过别人所告诉你的真实。这不甘一直燃烧着,因为遭遇,因为家国,因为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股火焰之中被燃烧,被革新,被改变。

这火焰如此真实,比他在走火入魔的那一瞬间所接触的世界还要真实。这才是真正一直伴随着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只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只属于他自己的意志。他要用这野火革新这个无比悲凉的世界,哪怕最终被这世界所倾覆,他也在所不惜。

一身白衣端坐于屋内,少年知道无双这丫头早已经离开。这丫头虽然想要用温柔将兄长包裹羁绊,却也明白,最好的温柔,是在不该被打扰的时候不去打扰,就好比这世界,对于我们所赋予的温柔。虽然白衣并不一定想要这样的温柔,可是如今的他,也确实不想被打扰。

他也是一个凡人,他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自我肯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认清自己的本质。虽然过往的记忆早已经因为那位强者意识的流出而变得模糊,可是这本质其实早已经被他从记忆中剥离,早已经与那些记忆啊,经历啊什么都无关。虽然因为那些记忆,那些经历才孕育出这样的本质,可是那些都已经成为了不可更改的过去,就算再次更改,已经孕育出的本质是不会再更改的。

紧紧握着腰间的鱼肠,白衣不再叹息,他明白他自己。他一直都明白的,就算那位强者再过强大,他所想要反抗的也绝非仅仅是这样的一个人。令他所不甘的,是如今的世道,是令天下纷争的这个世界,是这个无有喜怒悲欢,让人宿命沉沦的苍天啊!

他所想要斩断的,是这世间一切束缚他自我意志的枷锁,他的自我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的。就算有别人的影响,就算有这些经历的浸染,他依旧还是他,不甘依旧还是不甘,面对这苍天,他依旧是能够亮出他的利剑。

就好比共工抵不周,刑天舞干戚,所谓的侠,最初不也不过是一股最深切的不甘吗?因为这不甘,神秘强者也罢,老天也罢,我们不妨来斗上一斗,也不枉我来到这个世界,也不算白走了这一遭。

三十九章 「完颜康」(400推荐票加更1/2)

走出房门,白衣就将那些思索全都寄放在屋子里了,他还是要继续向前走的,那些忧愁啊,悲哀啊,太过沉重,闲暇时候开解一下就好,思考得太多终究会影响到他的决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他今日有今日的行程,是要去终南山脚下的县城。早几日的时候,他就得到县城之中和从全真教传来的消息,有一位金朝的大人物要来重阳宫。而近日就会途经这山脚的县城,他早些去,也好早做点准备。虽然如今他并不想刺杀这位大人物,为了以免惹怒金朝,让对方将精力放在巍山营的身上,可是他对于这位金朝的大人物的身份有些猜测,便有了另外的想法。

如果真的是他猜测的那个人,那么这一趟也许他就能够解开神雕之前射雕中所发生的一部分谜团了,他想知道这些异变的源头到底是什么,这份情报关系到了他所猜测的那个神秘高手的身份。

“千骑大人,早啊。”“千骑大人,早。”

路经营地的校场和秋田,巍山营的人们已经开始和白衣亲切地打招呼了,似乎在他们看来,白衣已经是他们所爱戴尊敬的千骑大人。

“耗子的消息确切吗?真是有些担心啊!”白衣坐在一家茶肆之中淡然问道,他的神态活脱脱一位家学渊博的富家公子,手中雕花的折扇也是为了伪装的道具,鱼肠就被巧妙地藏于其中。

叫了一大碗的宽面,白衣看着对面那个宛如饿死鬼投胎的陆无双,如果不是这次是以丫鬟的名义把她带出来,白衣都不好意思对人说这是自家妹妹。(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静静地看着小丫头不停搅拌着大块大块的面条直接往自己的小嘴里塞,少年略显尴尬地偏过头去,实在是什么话也不想再说了。他倒并不是讨厌这样直率的做派,可是他们如今可是来探查消息的,又不是真的出来游玩的,这么夸张简直就是连画风都变了。

突然,白衣眼睛微眯,他想,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这县城的入城之处只有靠这间旁边的道路是条宽阔的大道,如果是个大人物,那么绝不会从别处进城。更何况,县令都已经在路旁候着了,谁不知道人会从这里过。

白衣一直没有担心过自己会等不到,他只是担忧事情会和他想到的情况有所偏差。如果这位大人物太过惜命,那他就真的不太好这么靠近地等候在这里了。

不过看来这位大人物要么自信自己的实力,要么就是自信自己的势力,反正无论哪种,白衣都知道自己想的应该没差,这位金朝的大人物应该就是那位命运被改变的金朝六王爷完颜洪烈之子完颜康。

敲击着手中的折扇,白衣远远看到那华美精致的车驾,就知道自己大概见不到这位传说中风流倜傥的小王爷的真容了。不过仔细打量一遍,白衣就看出了起码有四位二流以上的高手在暗处藏着,提前探查护卫。

保持着剑心通明的那种心境,白衣丝毫不惧,他知道这几位二流高手还不至于怀疑自己。你觉得一位手上连老茧都没有,浑身上下一点儿功夫在身的样子都看不出来的富家浪荡子会是武道高手吗?除非他已经是武道先天。

可惜白衣虽然没有到达武道先天的程度,却是一个怪胎。只能够说他的经历太过离奇,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怪不得那些人想不到。

白衣和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一样,开始打量那辆华美精致的车驾,看着那车架之上的侍女与柔黄流苏,兴致勃勃地感叹着。他的神情并无异常,可是他的耳朵却好似大功率的雷达,开始一点一滴地过滤着周围百米之内的讯息。

“终南山······活死人墓······”

这几个词让白衣眉头一紧,他是想到了如果是这位金朝的小王子,那么一定会上重阳宫,不为别的,就为这重阳宫是北地道教魁首,就为重阳宫中那位先天是天下第一的中神通。

若是这位小王子看中手中的权势,那么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全真弟子的身份来做文章,来一趟重阳宫是必然的。但是听到那几个词,白衣就想到了对方到这终南山的另外一个目的,终南山后的活死人墓。

为何活死人墓会被完颜康关注呢?白衣有些疑惑,这个地方对于终南山下的人应该是属于无人知晓的,而且中神通既然在世,那么也绝不会放任别人觊觎这个地方。无论道德真修,还是绝世高手,只要身为男子,有一点是一定的,绝不会让爱慕自己的女子在别人那里被打扰,受委屈。

可是若是这位金人的小王子就是为了对付重阳真人呢?

换了一个角度,白衣就发现这个疑惑逐渐说得通了。如果有一位同样身为当世五绝的高手处心积虑想要置重阳真人于死地,然后又愿意不顾及名声成为金朝小王子的爪牙,那么两者狼狈为奸,一拍即合,就太能够说得通了。

那么到底有没有这样的高手呢?

如果这个世界是白衣所认识的那个原著的话,那么还真的有这么一位。一直不择手段,只要是能够得到利益,就完全没有节操的绝世高手——西毒欧阳锋,而且这位世间顶尖的高手还有西域白驼山庄这一处令人闻之色变的可怕势力。

不择手段的性格,声名狼藉的势力,两样反派标配的条件都无比贴合,如果没有和完颜康这位有地位有权势的金朝小王子联合,白衣都觉得有些不太可能。这两者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天作之合,其实应该出一对官方CP的。

可是如今那个在车驾之中的,真的是令人闻之色变的老毒物——西毒欧阳锋吗?白衣并不能够肯定,因为对方并没有给他那种绝世高手的压迫感,就算他确实是嗅到了一丝莫名的腥气。

莫名的有些担心,可是对于白衣而言,这并非是最坏的情况。最坏的情况是,可能车驾之中的那几个人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窥视。毕竟,蛇这种生物,天生要比人敏锐,自己剑心通明可以瞒过那些普通的高手,却瞒不过这些浑身冰冷的蠢物。

希望这一次,欧阳锋没有亲身前来吧。

四十一章 「林莫入」10月30日补更

盯着神色凶狠的少宫主,白衣无比畅快,还有什么事情比打人脸面,踩人上位更得意,更令人畅然的呢?

白衣敲着掌中的折扇,全然没有把包围自己的三人和周围密密麻麻的毒物大阵放在眼中。[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相比于少宫主的白净脸庞,白衣如今的气质倒是更像一位风流倜傥的浊世佳公子。

一流水准的高手不来,白衣心中还真的就不怎么怕这位天赋颇高的极乐宫少宫主,谁知道你这极乐宫是哪个地方的鼠辈。对方再厉害,还能够逃过他的渡梦一剑吗?

拥有这一招先天以下近乎无解的必杀技,白衣如今就可以说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了。

“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但是我还是要奉劝你,在下是极乐宫的少宫主,你莫要自误。”年轻公子表情阴狠,咬牙说道。

但是这种威胁在白衣眼中不值一提,他见过多少堪称毁灭世界的嘴炮杀器,还会害怕这种毫无意义的威胁?

于是,白衣整好以暇地淡然问道:“如果我认输,你会放我走吗?”

“在下可是极乐宫的少宫主,又怎么会和你这种小人物计较,更何况,你若是将你那位丫鬟献给我。也许我们还能化干戈为玉帛呢。”

似乎是觉得白衣的话是在服软,欧阳克立马就得寸进尺地叫嚣起来。那副模样,白衣实在是连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欠奉。[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虽然你长得不怎么样,可是想得还挺美。像你这种没有脑子的可怜人,本少爷一向包容。”白衣冷冷地嘲讽道,他的表情简直就是在叹息对方竟然这么愚蠢,给了他休整的时机。

挥手,将折扇随手掷出,白衣顺手抽回了藏于其中的鱼肠短剑,另一只手抱起陆无双,身形起落,好似山间嬉戏的老猿。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少宫主有些诧异,没能够及时反应过来,待到他指挥蛇群去山林中去追的时候,白衣已然没了身影。

“混蛋!”

藏于林间的白衣听到了这一声气急败坏的骂声,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与得意。他知道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对方已经失去了理智。

如果对方没有在这里和自己消磨时间,反而果断地去通知完颜康的话,恐怕自己就真的陷入危险了。虽然他自己能够逃掉,可是陆无双可没有他那么好的轻功,更何况对方能够驱动毒物大阵,野兽可比人更擅长在林间搜寻猎物。

如今脱离了对方的视线,年轻公子为了防备自己必然会放缓毒物大阵的速度,陆无双就有了逃跑的机会。

而没有累赘的自己,说实话,疯狂起来,可是连他自己都会怕的啊!

安静地等待着陆无双跑远,少宫主确实发现了无双逃跑的踪迹,也一如白衣所料,并未派出毒物大阵,只是派出了那两个侍女去追。

就是这个时机,白衣选了其中一个青色发带的侍女,一个灵巧到极致的闪身,借着树枝的韧性一下子落到对方的身后。

鱼肠剑无比锐利,就算刺穿了对方的后颈,也依旧毫无阻碍地被抽回,甚至连一丝血都没有留在寒芒毕露的剑刃之上。

然后便是另外一个,被白衣依样画葫芦地解决掉了,连一声呼救都发不出来,若不是尸身倒地的闷响,恐怕就是一场万分完美的刺杀了。

少宫主只听到两声重物倒地的闷响,就发现再也看不到自己带来的两位持剑侍女,他只好让毒物大阵环绕着他,以防备白衣的偷袭。

对方已经被吓破了胆气了,白衣有些惋惜,这样简单就结束的话,还真是让他有些莫名的失望啊。

其实白衣也知道是自己对于对方的手段太过了解了,所以才会这么简单地破解之前陷入劣势的局势,让对方陷入自己的圈套之中。

已经陷入了陷阱的猎物,白衣自然不会让对方逃走。可是,怎么防止对方垂死反扑,击败他之后怎么处置他,白衣都需要好好思考思考。

未知的极乐宫确实给了他不小的压力,毕竟如今他也并非是孤身一人,也有了羁绊和责任。

如今只是少宫主来和完颜康密谋对付全真教,他还能够谋划,甚至掌控整个局势。如果,是那个极乐宫呢?

面对当世五绝之一的西毒欧阳锋,他还能够如此从容淡定地施展自己的计划吗?也许是,不能吧。

白衣心中暗自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终究还是发现,无论是江湖经验,还是说个人实力,甚至手中的势力,他都可能远远不如这个极乐宫,毕竟对方被金朝小王爷所看重,必定不会弱。自己的计划面对犹如王重阳的武力值,也都只是极其微小的阻碍而已。

甚至白衣都明白,如果极乐宫想要对付自己,只需要说服完颜康,让完颜康利用金朝六王爷的权势逼迫全真教来诛灭自己就可以了,这一手借刀杀人如此轻而易举,白衣不信那个江湖上的反派会想不到,会不去用。

要不,先放过他?白衣看着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少宫主,心中不禁惋惜。这一次可以说是机缘巧合,下一次可真的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经过这一次的教训,对方绝对会对自己百般防备,不会再像这次一样看轻自己,被自己打了一个猝不及防了。

“呦,少宫主,极乐宫的名头听得本少实在是好害怕呢?放过我,行不行?”

白衣打算先打心理战,他可不打算让这个少宫主全须全尾地回去,反正只要这少宫主还活着,那个极乐宫就绝不会变得疯狂。他要让这位少宫主见到他就和见到天敌一样,如果能够把他逼疯,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少宫主的这条烂命他还有别的用处,这份痛失亲子的刺激用好了,极乐宫也是不足为惧了。古语说得好,欲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只懂得疯狂的野兽,总会被人消灭,这是古今通用的真理。

当然,这样的真理还有一条,少宫主应该也被人教导过,可惜他竟然没有记住。

那就是,“逢林莫入,穷寇莫追”。

四十章 「极乐宫」

“等会儿跟紧我,不要走丢了。[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白衣看似随意地对还在狼吞虎咽的陆无双叮嘱道。虽然此时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可是他明白,那座车驾之中的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只不过并没有想亲自出手而已。

作为金朝的小王子,如果什么人都要自己动手,那这权势地位也就真没有意思了。虽然白衣并没有那么好的家世,可是他还是能够明白那种上位者的傲慢的,而这种傲慢就给了他机会。谁又能够想到,随便碰到的一只小虾米,就有能够吞掉鲨鱼的实力呢?

招呼着陆无双离开,白衣假装没有发现暗中尾随着自己的两个二流高手。他依旧是晃晃悠悠地散着步,全然没有什么担心的样子。只不过,他身旁的陆无双却被他拉到了身边,好像叮嘱了一件非常紧急的要事,神色匆忙地离开了。

“出来吧,还要本少请你们出来吗?”白衣冷笑着问道。陆无双离开之后,他也就实在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随即停下了脚步,静静候着那两个一直尾随的二流高手。

果不其然,有两个身影从茂密的林间走出,令白衣有些意外的是,那竟然是两个身着白衣正当妙龄的美丽侍女。两人手持利剑,横眉冷对,分外骄傲地与白衣对峙着。白衣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位是将她们自己当作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吗?明明只是两只杂鱼龙套一般的角色,也敢这么托大,毫不做掩饰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掌中握着折扇,白衣也不多话,纵身上前,折扇轻点对方银霜似的长剑。[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感受着擦过脸颊的寒意,白衣冷漠地盯着那两柄长剑的轨迹,轻而易举地从其中穿行。他的轻功可比这两位好多了,毕竟越女剑可是最重步伐与剑招的配合。

折扇与长剑交击,白衣的手腕轻折,那短小的折扇好似鸟雀点头啄食,轻巧灵敏地避开了锋利的剑刃,直接敲在了剑叶之上。一阵大力随着剑叶凝而不散,传到那两位白衣侍女的手上时,几乎要让她们握不住掌中的长剑了。

这一番交手顿时让两位侍女明白了对方敢于叫破她们的行藏,只身与她们对峙,绝对是有所依凭。光凭着刚才那一手“凤凰三点头”,这位少年的剑术修为就不知道高过她们多少了。

不过似乎是想到了白驼山庄的规矩,这两名侍女也不敢再疏忽大意,随即开始了更加凌厉的攻势。虽然对方很强,但是面对手持利剑的围攻,他还能够那么从容不迫吗?

剑招越来越精妙,白衣也有了些压力,不过陆无双那小丫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他可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放开了手脚,白衣在这样密集的压迫之下,反而更加如鱼得水起来。他就好似在那些剑招之中翩然作舞,犹如一只穿行于银色剑花之中的自在蝴蝶。

心念纯一,白衣的折扇不停地敲在了对方两人剑招的死角,倒不是对面两人配合不够默契,而是她们的剑法好像并不应该只有两人配合。虽然这样的破绽十分微小,可是在已经领悟剑心通明的境界的白衣眼中,这样的破绽就足以致命了。

不对!

莫名的警兆让白衣迅速脱离两人的围攻,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所遗漏的地方。按照原著中的说法,欧阳克随行所带的侍女可不止两个,万一她们绕了一圈,去抓陆无双了怎么办。

诶,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白衣心中笃定,这两个就是过来拖住自己的,这个时候就算自己反应过来也无济于事了,陆无双肯定已经被对方擒住了。

眼神微冷,白衣明白了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之后,也没有了和这两人练招的兴致。身形斗转,掌中折扇好似凌厉的刀剑,轻而易举地避开了两人长剑的合击,一瞬间就将两人击晕过去。

而这个时候,他也看到了那个让自己因为轻敌而吃了亏的欧阳克。对方正从陆无双逃跑的方向过来,而他身后的那两个白衣持剑侍女果不其然正挟持着正不停挣扎的陆无双。

“这位兄台,好功夫啊!”一脸笑意的欧阳克拱手赞叹道。虽然这声赞叹在白衣耳中无比刺耳,可是他明白是自己的轻视与大意,才铸成这样的错误,这是他应得的。

白衣看着洋洋得意的欧阳克,漠然问道:“你想怎么样?”

“兄台如此俊的身手,何不投效当今朝廷的小王爷,荣华富贵可是享用不尽啊!如不是看在兄台这丫鬟生得这般可爱,在下心生怜悯,可不会给一般人这等顿入青云的机会啊!”

一身锦袍的欧阳克虽然长得风流倜傥,可是白衣还是心中怒气横生。然而白衣也没有被这愤怒冲昏头脑,反而指着地上躺着的那两位侍女说道:“放了我的丫鬟,这两个还给你。”

“兄台说笑了,你这丫鬟容貌如斯娇艳,等在下调教之后,定能够艳压群芳,这两个不中用的东西,怎么能够比得了呢。”

欧阳克就好像一条毒蛇不停地挑拨着白衣心中的怒气,他就是要让白衣在愤怒之中失去理智,毕竟能够一招制服自己的两位持剑侍女,这等武学修为由不得欧阳克不重视。

可是随即欧阳克就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白衣与他对峙交谈,只是一招缓兵之计而已。因为,白衣的身法实在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他与白衣之间的距离超过十三步,按说这个距离,无论白衣要做什么,他都能够及时反应,更别提,他身后的林间还有他从白驼山带来的百条毒蛇准备着呢。

可是一脸呆滞的欧阳克却见到了两道身影从自己眼前划过,自己身后的两位侍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白衣夺走了擒在手中的陆无双。

那道虚幻的身影,只是白衣身上所披的外衣而已。随着白衣身形急退回转到刚才对峙的位置之后,欧阳克的眼神不由得凶狠起来,身为白驼山庄的少庄主,他何时被人这样打脸过!

四十二章 「山仰止」10月31日补更

静静地藏在树梢间窥视着欧阳克的慌张,白衣并没有着急,现在时间尚早。[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这点时间,那位小王爷暂时应该还不会有什么警觉。在白衣看来,这两位恶人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好到心有灵犀的默契地步,两个心怀鬼胎的人怎么可能互相放心,他们合作的基础只有相同的利益而已。

对于极乐宫少主而言,他要在自己的长辈面前做出一番成绩,所以需要除掉王重阳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而完颜康因为自身的权力欲望,所以需要全真教的支持而要掌握全真教,也需要除掉王重阳这位全真教的掌教。所以,两人在于对付全真教的问题上一拍即合,这就是他们合作的基础。

白衣默默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计划,他并不打算阻止这两个人,可是他要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之中摘出去。因为他想要借完颜康这把刀,来逼迫全真教来偏向自己,起码要让王重阳表明自己的立场。虽然道家讲究无为,顺应自然,可是这金人都将屠刀逼上王重阳的脖子了,白衣不相信这位曾经的抗金领袖会依旧无动于衷。况且这位重阳真人还是一名天下第一的武道先天啊!

能够得到这样一名高手的庇护和支持,白衣觉得他的计划简直不要轻松太多了。不过,或许在那位重阳真人看来,如今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可是作为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白衣知道,这个时候金朝已经走入末路了啊!

不仅仅是因为如今的金朝皇帝完颜永济是个无能之辈,还因为如今金朝的对手是那个“拥有海洋四方”的成吉思汗孛儿只斤?铁木真啊!面对这位曾经统一了大半个亚细亚,甚至让欧罗巴的人们铭记了千年的“黄之灾祸”,白衣觉得如今的金朝还真是不太够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白衣还是觉得,把那一位扼杀在摇篮里更好。毕竟白衣就是再骄傲,再自负,也不会觉得自己能够在征服天下这种伟业上超过这位一代天骄。与其留着等对方征服自己,不如提前在有能力的时候将其扼杀掉,反正如今这个世界已经和原来有了根本性的差异,应该也不会阻止这种差异变大,毕竟,要阻止应该早就阻止了。

白衣脑中思绪飞逸着,对于这种让人提不起兴致的对手,他可没有办法让自己全神贯注。不过也拖了这么久了,既然想好了之后的计划,不如早点解决掉,他中午还没有进食,现在都有点饿了。

密集的毒物散发着难闻的腥气,白衣皱了皱眉,鱼肠翻折而过,轻易削碎了那条游走到自己身后的毒蛇。看样子,不仅仅是自己等得不耐烦了啊。这位极乐宫的少宫主那点仅有的耐心也被消磨殆尽了,虽然一直护卫他的毒物一再提醒着他,自己还在这里窥视着,可是这位少宫主却真的不想继续等待下去了。

既然如此,送你上路。

白衣勾住树梢的长枝,借着枝条的弹力,向欧阳克的身上落去。剑落惊鸿,却悄然滑过年轻公子的眼前,将一条飞腾而起的毒蛇转瞬分尸,白衣把握着力度,他一点点地将这位少宫主逼入疯狂的境地。

伪装着惋惜地轻叹着,白衣的剑影好似跗骨之蛆,跟随着年轻公子仓皇躲避的狼狈身影,时刻提醒他,死亡的阴影已经将他笼罩。那面泛着寒芒的银霜剑叶无数次从欧阳克的鼻尖滑过,仅仅差之毫厘,一次次挑战着他的胆气和神经。

再坚硬的顽石也会疲劳,也会被风沙撕裂出缝隙与裂痕,更何况这位初入江湖的年轻人那并不坚韧的神经。他不断地奔逃着,忘却了自己周围的毒物大阵,忘了自己身为极乐宫少宫主的显赫身份,忘了自己的本来的目的,忘了师父曾经交给过他的武学。

他只知道一件事,不逃的话,就会死。

如今的少宫主连后悔的情绪都不曾有,他的心中只有对于生死的恐惧。白衣的剑影一点点地瓦解掉了他如今脆弱的心防,就像一只织网的恶魔,正在催促猎物,进入最后的陷阱。

这片林地并不大,少宫主虽然仓皇奔逃,却也找到了逃出林间的路径。这片久违的天光令他欣喜若狂,刚才的那一番追逐,让他下意识地认为白衣的身法只适合这种密林。只要逃出这片密林,他就有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他从未如此想要见到那日落西山的太阳,哪怕外面已经临近夜晚,哪怕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半分气力。

可是当他回身,他看见令他无比惊恐的幻相,却并不是白衣的剑影。

他看见了一座巍峨的高山,转瞬倾覆!

对的,白衣并没有放过他,他只是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将年轻公子逼到最绝望的境地,然后给他看到希望。这个时候不仅仅是为了让年轻公子松一口气,精神放松下来,让之前积累的疲惫爆发,也是为了如今的这一剑。

一剑渡梦,可以渡的是美梦,也可以渡的是噩梦。

白衣的这一剑气势万千,巍峨好似高山仰止,在已经神色迷离的年轻公子眼中就好比真正的泰山五岳,在他面前轰然倾覆崩塌。

并不是谁都能够拥有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心境的,更何况是如今已经心力交疲的少宫主。仅仅是一瞬,他已经昏死过去了,好似高塔,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将鱼肠短剑收回腰间的剑鞘,白衣看着少宫主已经惨白得毫无人色的面庞,默默叹息。他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如今就是要处理自己的手尾,随手两下点中了那两个从昏迷之中将要醒来的持剑侍女的死穴,将她们灭口。跟着少宫主前来的四名极乐宫持剑侍女全都被白衣毫不留情地辣手摧花,他倒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说实话,步入江湖,不是你手上染着别人的血,就是别人手上染着你的血,都应该有所觉悟。

从不远处的空地上拾起自己的白衣,抖落了上面沾染灰尘,自顾自地离开,不再回顾。

四十三章 「重阳宫」(上)

停下手中的筷子,白衣看着对面心事重重的表妹,淡淡地问道:“怎么了,因为今天的事情,不开心吗?那个坏人,我已经让他得到了他应有的教训,你就不用担心了。(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顺手揉了揉自家表妹的头发,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沉默模样,白衣心中也是有些难受。可是陆无双似乎并没有纠结在今天被抓住而受到的惊吓上,反而很认真地问道:“哥,我成了你的累赘吗?”

莫名的沉默,白衣看着对面那个小丫头可怜兮兮的眼神,也是什么重话都不好说出口了。他并不觉得带着这个小丫头会是一种累赘,毕竟,对于累赘他一向是敬而远之的。可是他也明白,如今这小丫头确实也无法跟上自己前进的脚步了。

倒不是因为她不努力,而是自己开了挂。谁能够追得上一个开挂玩家的练级速度,这小丫头的资质还达不到那种妖孽的地步,或许自己这种可以在重重压力之下创造奇迹,可是换做这小丫头,能够花个几十年成为先天,估计也就是她的极限了。

奇迹正是因为发生的少才被叫做奇迹,如果是个人就能够创造奇迹的话,那就不叫奇迹,那叫理所应当。

白衣知道现实是如斯的残酷,可是他并不愿意阻碍自己的妹妹认识这样的残酷,因为这样,人才会得到成长。因为成长必定会经历伤痛,你经历成长的第一次伤痛,就是意识到这个世界不再是以你为中心的时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你会发现这世界上有太多枷锁,太多限制,你总是想的很美,然后现实依旧给了你一副差强人意的丑样子,就像在轻蔑地对你说。“得了吧,能够看的过去就不错了,知足才能常乐。”

并不会因为亲情啊什么就降低自己的标准,或许看上去很冷酷,实际上,白衣知道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冷漠的人,他对于愚蠢的人,从来都不曾怜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直逝水东流的过去,无论如何,时间绝不会因你而倒退,所以只有愚蠢是难以容忍的罪业,因为你的所有过错都无法被弥补。

莫名地发觉了自己的失神,白衣看向目光已经逐渐坚定的陆无双。他蛮欣赏自己的这位表妹的,起码对于那些磨难的适应能力,她比很多人都要强。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就像看见一棵无比坚韧的蒲草,折不断,扯不烂,充满着生命中最为顽强的挣扎。

“我要你教我武功!”陆无双认真地说道,那双眼睛就像是抓住了什么真正想要的东西,流转着有如宝石的璀璨光芒。

白衣愣了愣,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小丫头会这么主动地想要学武。要知道,之前她可是说过,只要学会怎么照顾人就行了,如今看来,今天的事情还是对她有些影响的。

不过,自己有那个时间教她吗?而且教那些糙汉子的方式也不能对自家表妹用,那方法有效是有效,就是有些太过简单粗暴了。

“你真的想要跟我学武?”白衣再三确定道。

从后世而来的他是完全没有所谓门户之见的那种人,也不会恪守什么传男不传女的古怪规矩。陆无双如果真心想要学,那么他也会认认真真地去教。他手上可是有堪称这个世界的绝世秘籍的《九阴真经》,而且经过他的金手指“客服”的补全,他手上的可是连带梵文总纲的全本秘籍(全译版)。

“当然。”

“不怕苦?”“不怕!”

“不怕痛?”“不怕!”

“那好,我教你。”白衣当即拍板道,虽然他之前有过教她武功的想法,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家这位表妹心里是否愿意,也就没有去强求。不过如今她自己都开口了,那白衣也没有什么理由好矫情的,直截了当的答应就是了。

敲定了这件事情,白衣也没有立即就开始给陆无双讲解那些武学功法,他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跟她交代。

“过两日,我会去一趟终南山上的重阳宫,有些正事要做。走之前,我会教你一套道家的吐纳术,每天早晚你要认真练习,这算是给你打基础。其他的招式什么的,等我回来再开始教。”

“不过最重要的事情是,这次我去重阳宫也并非全然没有什么危险,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联系言和的方式。如果我上山超过半月没有回来,你就开始通知言和,我会留下一封信给他。到时候,你把信交给他。”

白衣看着认认真真端坐着听自己说话的小丫头,脸上忽然绽放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他轻轻地揉了揉陆无双的小脸,笑着安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会做那些不自量力的事情。我做事,必然是有自己的考虑和把握的。”

“嗯。”默默地点着头,陆无双算是肯定了自家表哥的说法,也就不再那么紧张了。她其实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学会武功,而是自家表哥对于她的想法是放在心里的,会看重她的小心思。起码,这就说明,她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开解完陆无双,其实白衣也在思考,自己这一趟重阳宫之行的把握其实并没有他自己所言的那么绝对。否则,他也不需要留下言和这个后手。

直面当世五绝,白衣可不会看轻这些能够登上这个世界巅峰的绝世高手们,他们可不是傻子。自己这一趟的目的很有可能掩盖不住,可是,他还是想要去一趟。最起码,他真的很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真实,当世五绝之间的交手到底是怎么样一种盛况,天下第一的中神通王重阳全力出手到底是怎样的风采。

就好像是飞蛾见到了明媚的烈火,就算自知危险,可是依旧情难自禁。人生一世,就应当活得轰轰烈烈,见惯世间的奇崛风景,也不枉他来这里走这一遭。

况且,这一趟重阳宫之行也不仅仅只有危险,如果处理得好,他的巍山营之后就真的走上了正轨。不然,他可不想一生都陷入造反这么有意义的事业之中。

四十四章 「重阳宫」(中)

将一切都收拾妥当,白衣递给了陆无双一只木质的小口哨和一封薄薄的信封。(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他指着那只口哨说道:“这是言和给我留下的联络方式,如果月半的时候我没有回来,你就到后山的竹林那里,吹响这个口哨,自然就会有人通知言和。”

“哥,你为什么总是言和言和地叫范大哥,你如今可是听命于他的属下啊!实在是太失礼了!”陆无双接过了白衣递过来的东西,略显狡黠地抱怨道。

可是白衣接下来的反应却让陆无双十分奇怪,自己说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吗?为什么表哥会笑成这个样子?

白衣用手掌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他如今简直就是乐不可支。他绝对不会告诉他面前这个呆萌呆萌的小丫头,她的范大哥可是花木兰那种可爱的男孩子口牙。

强忍着自己心中的笑意,白衣与自家表妹挥手道别,他的眼中是无比灼热的正午赤阳,他实在是太想见识一下所谓武道先天的实力了啊!这一趟应该可以实现这点儿心愿吧。

终南山的山脚之下,森木葱郁繁阴,白衣单人只剑,也没有带什么行李,孤身一人行在道上。山间的小道细碎而凌乱,白衣却卓有兴致的边走边跳着。他脚下的劲力随着每一次的跳起和掉落变幻着,这是他从前世所学习到的所谓“听劲”的联系方法之一。

武学修行,在于如何熟练地掌握自身的力量,而“听劲”就是掌握力量的一种法门。(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通过调动身上的每块肌肉,每根神经来感受来使用力量,从而让自己的身体记住这样的感觉,虽然那些名门大派也许有更加有效的练法,可是白衣如今实际上还是没有师承的野狐禅啊!

唯一被承认的师徒关系,还是在遥远的江南,现在他是真的没有时间,没有闲暇去啊。对于白衣而言,他并不想全然依靠那位神秘高手所遗留的武学天赋,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从来都不比自己亲手掌握的要有把握。

这不仅仅关系到他自己的信心,还在于他并不想走那位神秘高手的老路,因为既然对方失败了,那么证明这条路上绝对有所缺陷,虽然白衣并不知道什么道路是全然正确的,但是起码经过千年推演发展的武道经验总不会比不过那些天才的突发奇想。

“你是何人?为何闯我终南山?”数个身着道袍的全真弟子喝问道。他们的神色似乎有些慌张,似乎并未想到在最近金朝小王子要来参拜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敢来闯山。

白衣也不动怒,淡淡笑着道:“诸位误会了,我是来寻友的。诸位认识邓志康邓大哥吗?”白衣早就想好了自己的借口,他之前和邓志康相交,也是为了留下一只暗手。起码他不会被挡在重阳宫下,连山门都进不去。

“邓师叔的朋友?”其中一名年长的暗自喃喃,不过他也没有立即就相信白衣的话,反而转头向另一位小一些的道士吩咐道,“去请邓师叔过来,就说他朋友来拜访他了。”

“是,鹿师兄。”

白衣就这样轻笑着等候着,也不催促,显得闲适又淡然,让人总有一种超然物外的错愕。那位鹿师兄心中的不安也源于此处,像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为何邓师叔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呢。

渐渐的,几位拦住白衣的道士就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们总觉得眼前这位清秀俊逸的白衣少年,就像是他们通读道经时所臆想的神仙人物一般。自己的莽撞和卑微在他面前仿佛无所遁形,连呼吸都好像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这不是陆兄吗?当日一别之后,我还以为陆兄遭遇了什么不测,没想到是有所斩获,越发精进了啊!”

辽远的内力传音如同一声响亮的棒喝,将那几个内心挣扎的全真弟子全都强行唤醒了。邓志康走到白衣身前,脸色有些不渝。毕竟发现自家同门被对方以气势压倒了,谁都会觉得对方是过来挑事的。然而当邓志康真正打量曾经那个有过一番交情的白衣少年的时候,他才大惊失色,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陆兄,如今?”

白衣带着温和的笑容,回答道:“幸得重阳真人指点,我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那扇门。此次,就是前来当面道谢的。”

如何找一个好的身份去见到王重阳?白衣事先就思索过,毕竟一派祖师不是你相见就能够见到的。一方面是身份地位差异太大,另一方面也是在于他要和王重阳所商讨的事情太过机密,必须找到一个好借口。毕竟,白衣只是想去坐山观虎斗,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直面当世五绝,这是地狱难度,他可没有自虐的爱好。

思前想后,白衣最后决定借用自己身上那位神秘高手的势,其实说起来很高端,实际上只要白衣在自己脑海中观想那位神秘的高手,对方的气势就会自然而然地从他身上逸散而出,这让白衣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将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那位神秘高手一定就藏在自己身上。

而如今借用这样的借口,他也可以很轻易地见到王重阳。毕竟他如今所表现的实力和潜力都有这个资格,对于外界而言,这也是一件重阳真人慧眼识英才的佳话。作为一位老前辈,老神仙,去提携有资质有能力的后辈不是很理所应当很正能量的事情吗?

况且,他真的和王重阳相遇过,他可从来都没有说谎啊!

“先前是我失礼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陆兄请随我上山,我自当禀明丘师伯,想来重阳师祖也会很高兴的。”邓志康当即回应道。他确实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情,可是对方身上那股气势,是谁人都无法忽视的啊!

随即,邓志康让鹿清笃去请如今代重阳祖师管理全真的丘师伯,自己则亲自带着这位故友上山,顺便带着这位故友游历鉴赏一下终南山上的风景,毕竟这一位,说的过分一些,可是重阳祖师亲自指点过的,按照修为能够算作他的师叔啊!

白衣不做反驳,这正是他所希望的。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扯虎皮做大旗,不就是为了能够瞒过别人,将自己从那些人的视线中隐藏起来吗。

在白衣看来,最近重阳宫还真是会很热闹啊。

四十五章 「重阳宫」(下)

山势宏伟而连绵,白衣依靠着一块形态奇异的山石,一脸了然地看着对面的邓志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等到那些弟子都离开之后,就如同白衣所料,这位老实忠厚的邓道兄就按捺不住自己的疑惑,半是劝告半是疑惑地问道:“陆兄此行,恐怕不光光是去见重阳祖师吧?是不是还是为了那金朝的小王子?”

白衣刚要否认,就被这位看上去老实忠厚的邓道兄给阻止了。这位老实忠厚的邓道兄有些感叹地从怀中掏出一物,也不管白衣那诡异的眼神,就自顾自地说道:“我见陆兄并非池中之物,何必来做这等闲事呢?”

“原来是你。”白衣先是有些惊讶,随即也就明白了,为何当初这位邓师兄要对自己那么友好,甚至不怕违反门规放自己去后山。不过,他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盯着我多久了?”

“陆兄说笑了,其实也没有多久。一开始只是因为赤练仙子而已,毕竟陆兄相比于这个混迹江湖多年的女魔头还是有些差距的。”

“你直接说我还不够资格不就行了呗。”白衣不太满意地嗤笑道。虽然他是在笑这位邓道兄的委婉,但他何尝不是在笑自己的眼拙呢。想想也是,王重阳可是一派的掌教,又怎么会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自己这一个初入江湖的小人物身上,就算是因为武道先天有天人交感的能力,能够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但也不会反应得那么快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只有常年的暗探与卧底,才会有这样的眼力,恐怕这位邓道兄也是负责招揽将全真门人当中优秀的人才吧。看着对方毫无破绽的老实忠厚,白衣不由得感叹自己的阅历还是太浅薄。

“呵呵,陆兄不要妄自菲薄。当初重阳祖师也是称赞过陆兄的资质的,否则如今陆兄又怎么能够勇猛精进到这个地步呢。”

听着对方完全不似作伪的赞叹,白衣照单全收,他可不管对方的身份,他依旧还是想要执行他的计划。几句好话就想要说服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小看他了。定了定心神,白衣也是收敛了身上的那股飘渺若仙的气势,他知道如今是真正地拨开了所有的伪装了。

作为神鹰安插在全真的暗线,虽然心里向着神鹰,但是那么多年的相处,心中就不会产生恻隐之心吗?白衣不相信,因为他知道自己坐山观虎斗的想法,肯定被这位邓道兄察觉了,所以对方才会这样不惜暴露身份地阻止自己。因为这样的谋划最后成功与否,都会将全真拖入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而这是对方所不愿意看到的。

“我不会放弃。”白衣看着眼神坚毅的邓道兄,笑着说道

那位邓道兄眼中也是闪过了半分挣扎,可是随即就恢复了坚定。他也不再作伪饰,直接了当地说道:“如今金人掌着大势,范大人能够支撑起这个局面,也是靠着全真教充当这根参天树。全真不存,神鹰又到哪里寻找一个歇脚的地方呢?无有将息,必将怠亡。”

白衣摇了摇头,仰望着无比澄澈的天空,唏嘘着说道:“邓道兄,你还是不明白啊!大道似水,水无常形,想要掌握如水的大道,就必须随波逐流,何等坚固的大堤会永世不毁呢?世事亦是如此,争势好比治水,堵不如疏,欲取大道必然要争流啊!”

“就如你所见,天下如今的大势是金人,可是我们所反抗的就是这样的大势,若是什么都不做,恐怕最后只能够被侵蚀浸染,然后溃于蚁穴而已。就算全真这颗参天之木再高,面对天地崩裂,它又能够做什么呢,还不如盈野之草。”

邓志康终于被白衣的话所激怒,他在全真这么多年,辛苦潜伏,最终却如斯轻易被白衣这个毫无阅历的少年所否定。他也不禁自问,到底当初将这个无比狂妄的少年引荐给范大人,到时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终于愤怒了?”白衣乘胜追击,他盯着邓志康满脸的不渝接着说道,“那我更要问你,你到底是想要推翻金人的统治,恢复我华夏衣冠,还是一辈子当金人口中的两脚羊,随他们予取予夺?”

“当然不想,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语道破了人心的变化,如今金人的王朝将要走入末路,你们都不敢反抗,若是有更强的夷狄入华,你是否是要换一个主子跪舔?”

邓志康脸上涨得通红,他着实被这个狂徒气得不轻。既然选择加入神鹰,他又怎么可能是那种毫无骨气与血性的人,只是他见识了世道的无奈,迫于这无奈只能够暗地里来抗争。为的就是能够保存火种,以期待时机到来,王师北渡,然后推翻这群夷狄。

白衣自然知道邓志康的想法其实是正确的,可是人心啊,就是这个样子。你只要有了妥协的借口,只要成功地说服了自己妥协,你的底线就会一步步地被你自己所破坏,最后陷入毫无退路的死地,无法自拔,成为了自己最痛恨的模样。

更何况,白衣的选择看似狂妄,但是他熟知这世道的发展,他无比清楚这个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金人对于北地百姓所造成的伤害还能够转化为仇恨,而蒙古人的崛起,也让金人此时无暇去应对在他们眼中视若蝼蚁的北地百姓。

而想要建立新的秩序,就必须破碎原有的秩序,变革都会伴随了血与火,都会充满无数的牺牲和伤痛。这样的伤痛就会造就邓志康这样的人,想要变革又畏惧变革,没有切身的察觉到变革的伤痛的时候,人都不会发觉自己的软弱会是那么的强大。如今这个重阳宫恐怕大多都是这样的人,而这样的人最容易的就是臣服于自己的软弱,白衣此行就是要改变这样的局面。这才是他这次重阳宫之行最大的危险,他所要面对的是与所有人为敌的局面,不仅仅是想要谋算全真教的金朝小王子完颜康,甚至是一直支持着言和的曾经失败的抗金领袖全真祖师王重阳,他们都会可能变成他的敌人。

心有余悸,魂魄不甘

敲下这篇悼文之前,我是经过了良久的思量,大半夜辗转反侧,终究是无心睡眠,然后只是深切地感受到了夜的寒骨与孤单。(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事情的缘由并不想多说,大家来看书,来看网文,来看小说,也仅仅是为了图个乐呵,没有必要让人看到太多的笑话与悲伤。

查良镛先生是我仰慕已久的老先生,江南也是我喜爱的大神,所以其实也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支持维权是大势所趋,也是现实,我们不能够说查良镛先生错了,他是对的,没有什么才能就不要写作,抄袭,终究是大忌。

我要向关注我的读者和开始喜欢上这本书(原谅我的自作多情)的人致以最诚挚的歉意,也要想查良镛先生和他的读者与粉丝道歉,是我厚颜无耻,是我自甘堕落。

因为我要坦白,最初我也是支持原创的,后来确实也有利用查良镛先生作品的名气来为自身宣传的妄念,这种东西我想同人的作者大多都有。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我也曾经想过是否要用这本书来挣取商业利益,我并非多么有钱的人,刚步入社会,只是勉强吃得饱而已,所以毋庸置疑,我有过这种想法,也是渐渐在这么做的。

入了行,犯错要认,挨打站稳。人都得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是青春的意义,也是青春的苦痛。

然而,打着这些话,我只是莫名地感觉有些悲伤,有种莫名地想哭的冲动。

我感觉很恐惧,我写的这些字,是否都是别人的智慧,我说的这些话,又是否包含了别人的意志,我所想的反转的情节,最初的原创又在何处。

我知道这些话很像是在讽刺查良镛先生,可是我只是说出了最真实的感受,期望这个世界保留着最真实的言论自由吧。对了,“言论自由”这个词是谁发明的?

现实是一堵冰冷生硬的墙,我深切地感受到了它的坚硬,它会让所有的热血都熄灭,都变得冰冷苍凉。它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你是一只败犬,你只会成为别人的傀儡与附庸,你的存在一无是处,你的人生毫无价值。

我喜欢在自己的书里掺私货,喜欢揣摩那些历史人物最真实的内心,这让我觉得与他们是无比贴近的,然而这样的我终究是悲哀的,终究是无能为力的,终究是为别人所左右的。

我不够强大!我的言语没有力量!所以我只能够将一腔心血尽数熄灭,然后舔着它的余温,苟延残喘,顾影自怜。这是你们眼中最真实的我,也是存在与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我。然而这样的我又何尝不是一个个你呢。

就像,这么多的牢骚,这么多的抱怨终究毫无用途,而且副作用无比明显。

我这样的讽刺会没有人觉得我是个跳梁小丑,然后从我创造的世界之中疏离?不用反驳,因为我不会信。因为这是现实的真理,这是世间的常理,查良镛先生都曾臣服于读者,更何况我?

然而还是不甘,就像书中的陆白衣一样不甘,身不由己,命若浮萍。年少的雄心与热血激荡着,然后从头再来,这就是网文界的现实,我们所构筑的一个个幻想乡,所想要贴近给人的一个个故事,想要带给读者的一份份欢乐,在这个世界上,一文不值。也许我应该学一学司马相如,编一个子虚先生,编一个乌有先生,然后,再向司马相如道个歉?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你错了,你们都错了,我会改变,我会变得更加疯狂,像是陆白衣一样的狂妄自大。我渴求认同,却绝不屑于屈膝,我尊重传统,可是更崇尚于挑战。

我会删掉所有有关查良镛先生书中的人物(原有历史人物除外),主线依旧不会变,我想在书中出现的那些虚拟歌姬,应该不会有人来找我吧。嘛,算了,找我的时候再说。

我看见的神,在东方幻想乡。

我看见的诸位神子,在Fate,在无限,在诸位网文的开山大神。

自此,我心中的大师已死,查良镛只是大匠,感叹武侠,又失一宗师。

呜呼哀哉,哀哉尚飨。――春寒知年少

四十六章 「见宗师」

白衣最终也没有能够说服邓志康,他自己也知道仅仅凭借着一番话就能够说服邓志康这种具有坚定意志的人显然不可能,他也没有那个打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白衣和邓志康说这番话并非为了动摇对方的意志,他只是想做好对于意外的防范而已。

第二天的清晨,白衣刚穿衣洗漱,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就听到客房门外的脚步声。

“祖师法旨,请陆兄去一趟守静室。”

依旧是邓志康的声音,看来对方已经从自己的影响之中恢复了过来。白衣畅然一笑,一身玄黑色的短褐,将自己的白衣放在了房内,就当先走了出去。一夜的时光,对于邓志康来说,是考验,对于他而言,就是准备的时间。看来,这位重阳祖师,对于自己的来意已经有了几分了解。

漫步重阳宫,白衣无心去观察那些静怡雅致的景色和那些古朴典雅的建筑,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身前带路,却欲言又止的邓志康。

“邓道兄觉得有何不妥吗?”白衣很善解人意地问道,他就是要造成这种效果。意志的动摇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需要水滴石穿的磨砺。

邓志康也是坦然相告道:“陆兄,这身衣服?”

“全真上下三教并传,无有高低。为何如此着相于身外的皮相?虽然在下只见过重阳祖师一面,依旧记得祖师的气度风范。邓道兄,太过于执着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暗暗地敲打了邓志康,白衣也不等对方应答反驳,当先一步推开了守静室的房门。他的目光无比坚定执着,短剑在手,看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落魄道士。

“后进末学陆白衣,特来此向重阳真人讨教。”

白衣的剑迅猛而直接,他早就想好了这一幕。他们的缘法自那一剑开始,此时见面自当是要还他一剑。白衣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虽然身处全真教,虽然对方是先天的大宗师,他也不会有半分畏惧,这是对方应得的。

重阳祖师无怒无喜,只是怅然叹息一声,似乎早已明了白衣的想法,洞察了白衣的秉性。他当初见猎心喜,却没有收下这位奇才的缘故,就在于此。这个少年从来就不是一位善于忍让的人,他所秉承的只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睚眦心境,所以才能够做到剑心通明。

白衣的右手五指紧握,剑出鞘之后却越来越慢,就像陷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这就是宗师的气势。或许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可是越到后面就越像,是以一个人的力量与整个天地对抗。这是重阳祖师给予自己的回应,也是给自己的下马威,作为一名武道先天,自有其尊严,特别是在他的弟子面前。

可是白衣又怎么会放弃,他若是不刺出这一剑,他自己心里念头就不通达。一切的谋划的前提,都在于这一剑成功之后。

俊逸的脸庞之上闪过了一丝诡笑,白衣忽然松开了自己紧握的右手,落下的短剑随即被闲暇的左手转瞬接上。他用的应对就是曾经对重阳祖师使用过的“换手剑”。伴随着莫名的韵律,白衣的接剑再刺的节奏刚好卡在了重阳祖师呼吸的节奏至上,也一如他所料,那就是所困扰他前进的气势的盲点。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所谓气势这种东西也是一样,再强大的气势也是以气为基,必定有固定的节奏与韵律,白衣就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节奏。

虽然并不喜欢白衣这样的秉性,但是这样惊艳的应对,依旧是让重阳祖师眼中充满了赞赏和叹息。不过到了这个地步,这种狂妄的行为也该结束了,重阳祖师自然是不会给予白衣更多的机会的。

他选择守静室自然就是要给白衣一个无人打扰的环境,他也知道如果不让白衣这个小子出了之前被自己偷袭的恶气,剩下什么东西都没有办法开口。

“算了,还是打不过。”

可惜,白衣瞬间就收敛了自己的杀气,并没有让重阳祖师找到机会开口。灵巧的左手如同挽花,将短剑插回了自己的腰间。这一瞬间的狡黠,终于是让重阳祖师再也崩不住自己的宗师气度,笑骂了一声。

“你这顽童!”

白衣就是要营造这样的气氛,他可不是来挑事的。对于重阳祖师这种宗师人物,他并不算太过讨厌,但这并不代表他要战战兢兢地面对,白衣自然有他自己的应对。

“言和确实没有看错人,你这小子确实是一时的人中之龙。他将最重要的巍山营交给你,也不算给错了人。”重阳祖师端坐在主座之上,笑着赞叹道。

白衣也没有谦虚反驳,他自然明白为何在重阳祖师口中巍山营是最重要的那个,因为这巍山营的地理位置,也是因为这巍山营是属于被全真教所庇护的,这才是如今“神鹰”最大的优势。重阳祖师点明这一点,也是告诉白衣,看在言和的面子上,他可以有限度地支持白衣。

这些白衣早有考虑,他这一次来也并非是寻求全真教的支持的,他是来拖全真教进火坑的。

“不提这些,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我来这一趟,除了是为了还当初的那一剑,也是为了告知祖师一个消息。”白衣也不客气,随便找了张椅子,顺势坐下之后淡然说道。

重阳祖师也不发问,反而满眼笑意地看着白衣,端坐好似木偶泥塑。

“算了,我也不卖关子了。几日前,我去山桃县的时候,偶然听到了金朝小王子的车驾之中,有极乐宫的人马,好像在密谋覆灭全真。”白衣一脸平淡地说道。他也不看重阳祖师的脸色,自顾自地说着他所虚构的这件事情的过程,其中省略了他废掉极乐宫少宫主和对方只是想要先对付太乙宫和祖师个人的事情。

他相信就算重阳祖师是真正无欲无求的大宗师,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估计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这也算是一部分的事实,白衣只是加上了自己一些主观的猜测而已。

四十七章 「谈往事」

气氛沉凝,白衣也不再说什么俏皮话,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重阳祖师的反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大人物居移气养移体,不会轻易喜怒形于色,宗师人物更是如此。重阳祖师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勃然大怒,更不会这么轻易就做出先发制人的决断。

“你可知,太乙宫是何处?”重阳祖师终于开口说道,语气分外淡然,就像白衣之前的话并未被重视一样。白衣先是诧异了一番,随后心中暗笑,宗师又如何,不一样入我瓮中。

“不知道。”

“看来安意如并没有和你细说,也罢,老道我就和你细细说一段这番往事。”

白衣其实对于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更想知道重阳祖师的决定到底是什么。可是,他明白,这种事情不能够心急,面对这种宗师人物,更是如此,太过果决,就是最大的破绽。

当然,白衣不会承认,是因为重阳祖师提起了安意如,才让他暂时按捺住自己的心性,来听这种老掉牙的故事。

“老道年少时求道于诸仙山名宿,后来曾宣称于正隆四年,在甘河镇遇仙,为汉钟离和吕洞宾,得授金丹口诀,遂开创全真教这一偌大教派。实际上,这不过是为了搪塞世人,掩盖真相的说辞。”

“难道祖师您的武学根基和这太乙宫有关?”白衣饶有兴致地问道,他可没想到,竟然还能够听到这样的秘闻。[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想来也是,若是这太乙宫和全真教全无关系,一山不容二虎,就算重阳祖师自己并不想,日益发展壮大的全真教也会自发地将这个隐世门派给排挤出去。

就算太乙宫只招收女子,也是一样。

重阳祖师默默地看了白衣一眼,惊讶于对方的敏锐,但依然坦然承认道:“确实如此。只是当初老道碍于承诺,只得编造一个谎言以搪塞世人。但也是因为,这太乙宫传承确实非凡,若是贸然让其流传于世,恐怕不止老道,这世间也。当再无安宁。老道于此建立教派,却又立下门规,全真弟子不得进入后山禁地,正是源于此。世人皆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太乙宫的所在被世人所知,正如小儿持金于闹市,自有大盗强人不绝如缕。”

“那这可是大事,祖师可切莫不能让金朝小王子得手啊!”白衣假意大惊失色道。他如今可是觉得这真没什么不好的,正是瞌睡就送枕头来。有了这个理由,他还犯愁说服不了这位意志坚定的宗师吗?

白衣的话刚说完,就发现重阳祖师并未接话,反而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那些话确实是真的,却也是在试探自己。毕竟以自己在祖师面前的印象,这种并不关乎个人生死的事情,自己可是漠不关心的。

这老不修,还真是没白活这么多年!在心中暗骂着,白衣也没有自暴自弃,他反而是一脸正色地看着祖师,做戏要做全套,就算拆穿了又怎么样,就凭借着这个理由,重阳祖师就不得不阻止金朝小王子。

可是预想的诘问并没有来临,重阳祖师反倒是跳过了这个话题,开始接着讲自己与太乙宫的渊源。

原来,当初重阳祖师辞官归隐,下定决心求仙问道的时候,他遍寻仙山洞府,访问名师,却无一所获。最终心灰意冷之时,却在终南后山的太乙宫遗址之中发现了前人的内丹法诀,甚至还有科仪、戒律、符箓、丹药等道教秘传典籍。不过那时太乙宫的掌教还在,虽然爱惜重阳祖师的才华,却受制于门规,不能够收录重阳祖师入门。于是太乙宫的前任掌教就与重阳祖师约定,太乙宫中的典籍随其借阅却不能记录,于外也不得提起太乙宫半分详细,而重阳祖师也付出三个必须完成的承诺作为代价。

那些传承自太乙宫的道家秘传典籍,给了当时的重阳祖师莫大的帮助,甚至有些就是他成就武道先天的契机,所以重阳祖师对于太乙宫也是万分敬仰和敬畏,由此传教SD之后,就在终南山上建立了全真教,以此守护太乙宫的存在。

白衣并不知道两者之间还有这么深的渊源,在他想来,原来太乙宫的存在大多和金大师书中的古墓派差不多,可惜这并不是神雕的世界,着实让他失望了许久。如今想来,此地比他想得更要神秘许多了。

不过,说了这么多,重阳祖师依旧没有说出白衣所想要得到的,他也有些不耐烦了。他可不是来这里听老人的过往故事的,写回忆录可以换个时间啊。

“明日,老道会召集门下诸位弟子,告知他们,你这小子就是老道要收的关门弟子。”重阳祖师收起了唏嘘感慨的面容,忽然正色说道。

“嗯额,啥?”白衣分外诧异地惊呼道。他来这里也好,还重阳祖师一剑也好,都是想要把自己给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去的,怎么现在倒好,反而越陷越深了呢?这可不行!

白衣脑中急转,脱口而出道:“这可不行,我可是神鹰的人。言和才是我的首领,我没事拜你这个老牛鼻子做什么?”

可惜,重阳祖师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反而分外淡然地回答道:“身份与所学和拜师这等事无关,老道观你资质出众,收你做弟子也是见猎心喜,你若是想要继续待在神鹰,也与老道无关。就算言和,也是老道的记名弟子。”

我信你就有鬼咧!白衣在心中默默吐槽着,满心悲伤。

他可不相信这位老谋深算的重阳祖师的话,对方肯定是要借着自己当作棋子与金朝小王子博弈。宣告全真上下自己的关门弟子身份,自然是因为要借机找出那些心中仰慕金朝权势的人,更是把自己推到台前当成炮灰,自己坐镇幕后。既免去了全真教的站队问题,更是将金朝小王子的逼迫化解成了小辈之间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个“拖”字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真是老奸巨猾!白衣心中思绪飞转,瞬间就猜出了重阳祖师此举的几分深意。

四十八章 「师全真」

这样的火坑,白衣怎么会轻易往下跳,然而重阳祖师接下来的话,却让白衣虽然心里百般不情愿,却依旧有了往下跳的兴致。(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多谢祖师厚爱,白衣资质鲁钝,恐怕不堪造就呢。”

“你不想继续听了?”

“哪能啊,我只是觉得自己并非那种良才美玉而已。”

“那么,贫道若是决定将掌教之位过几年就传给你呢?”

“好吧,祖师请继续。”

“你啊,你啊。”

听着重阳祖师的叹息,白衣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于一个穿越者而言,看得见的利益才是正道。只有让白衣看见了眼前的利益,他才会动心,否则,让他白白牺牲时间吗?他才没有那么傻。

对于白衣而言,武学修为其实并非是最紧要的事情,他如今只是想要留出一段空闲来。如果就此承接了这个关门弟子的位置,接下来的麻烦可不止金朝小王子这一行人,还有全真教中林立的山头和众多纷杂的势力与人心。也就是重阳祖师这样的天下第一能够压得住,要是换一个人,全真教恐怕不用别人来陷害,就有可能一夕之间分崩离析了。

仔细想了想全真教如今的现状,白衣还是觉得自己如果现在答应有些亏了,所以他决定再听听看,祖师还会给出什么样的条件。

看着白衣无赖的模样,重阳祖师也没有责怪,倒不是说他心中没有什么介怀,而是他也知道这个掌教之位的危险,就像身处火山口,随时随地都会爆发。(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这种东西肯定不能够作为筹码,祖师也只是以此表达了自己对于白衣的看重而已。

一个教派最重要的就是继承人,遇上了白衣,在重阳祖师看来,也是自己的缘法。无争无求,一切随缘,但是既然缘法到了,祖师肯定比寻常人更有魄力去抓住它,否则重阳祖师也修行不到宗师的地步。

何者可以称之为宗师,心性上必有超凡脱俗之处,而且懂得事情轻重缓急之机。重阳祖师能够布道终南,成立北地道家魁首全真教,也并非全凭天下第一的武学修为,更多的是能够折服天才骁楚的心性。

踱步而行,重阳祖师看着守静室正堂之上的吕祖画像,不带半分烟火气地躬身一拜。白衣并不理解对方的行为,但也看出了这位重阳祖师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便乖乖地等着,没有再说话。

“老道知晓一事,想来你一定会感兴趣。”重阳祖师肃然说道,面上的神情平静却又暗藏着摄人心魄的威严。他端坐在主座之上,徐徐说道:“老道知晓你不是此界之人。”

“祖师,你在开玩笑吧!不不不,我是说你在说笑吧。”白衣有些诧异地惊呼道。他早有所预料这位宗师会察觉到自己的怪异,可是没有想到,这位宗师会这么直接了当地说出来。

“不用否认。老道原以为你是天上贬谪的仙神下凡,混迹世间,历练世情。可是自打老道自范家小子那里见过了另外一个世外之人,老道就发现了不同。”

白衣听了重阳祖师的话,一脸苦笑,回应道:“不不不,祖师,你应该相信自己。我就是仙神下凡,来游戏人间的。”

“莫要贫嘴,老道修至先天之后,自然冥冥中有所感应。虽然确信你这小子,并非是是此界之人,但是也明白大乱之世正当出现你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对你做什么。”重阳祖师呵斥道,但转眼就换了一副温和的口气继续说道,“老道其实并不打算将掌教之位传给你,修行之人忘身而惜命。老道自然不希望自己的教派,消失在这乱世之中。可是人力终有穷尽,老道也相信你定能够顺应乱世的天时,这就算是以老道的己心上体天心罢了。”

“祖师,你越说越玄乎了。我可没有听明白。”白衣装傻道。面对那么透彻的目光,白衣只能够装傻,他可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的身份。况且他自己也没有搞明白,自己来到此处的缘由,自然不能够这么屈服。

重阳祖师也没有继续逼迫白衣,他只是摇着头说道:“诸事不便强求,老道也没有打算要你去挡这一灾劫,可是对于你而言,身陷劫数,身不由己。作为乱世的应命之人,这些灾劫你是躲不过的。”

白衣一时有些傻眼,他可没有想到,来这一趟,还能够听到这么神棍的言论。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怎么会傻乎乎地踏入这样的陷阱之中。对于他而言,这种事情可是比陷阱还要麻烦。

看着白衣一脸毫不作伪的苦恼,重阳祖师也是没有想到,但是想到了数日前托付此事于他的那位女子,祖师更是心中认定,面前的这个惫懒少年,就是那位女子所确定的那位命定之人。

“且不论灾祸如何,老道想来,你这小子此行最关心的恐怕并非是那位金朝的小王爷,反而是隐居于后山的太乙宫吧。”重阳祖师忽然换了一个话题说道,他似乎看出了白衣打算绝不承认的心思。

白衣也是骤然松了口气,他可是被这祖师着实吓了一跳。如今见着祖师不打算再在那上面追究,自然是心神都放松了下来。说实话,白衣心中其实对于祖师猜测自己的身份已经有了腹稿,可是他没有想到会被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坏了事情。

在他想来,作为这个世界的土著,重阳祖师再怎么天资过人,天人交感,也只会将自己当作谪仙人那样的人物。这样的人,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出现过,就像这守静室所供奉的吕祖。不过幸好祖师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再过于深究,反而是说起了太乙宫的事情。

如果说祖师要是那这件事来提点他,那么恐怕白衣对于拜师全真这件事,也是无能为力了。所以说,世间事就是如此,再神的操作,也抵不上一个要人命的猪队友。

四十九章 「安意如」

无意识地敲打着腰间的短剑,白衣完全不想再纠缠于此。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正当他打算随便找个借口,借故离开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这间守静室之中竟然除了祖师,还有一人!

“安意如?”

白衣一脸错愕,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个不算太大的房间之内没有发现一个并没有做过多掩藏的人。是因为自己的心神太过慌乱了吗?可笑,自己怎么可能因为被发现身份这点小事就慌乱呢。

紧紧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侧脸,白衣眼神无比坚定锋锐,像是一柄已然出鞘的青霜长剑。白衣并不知晓,对方已经在这里听了多久,但是他从来都不对世事抱以侥幸。

“你想杀我?”安意如冷冷地问道。

白衣从座椅起身,年少却挺拔的身躯昂然竖立,像是一根无比坚定的旗杆。他看着面前这位曾经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女子,怅然笑着,随即铿锵有力地回答道:“是的,你说的没错。”

“为什么?”

安意如的语气寒意彻骨,她没有注意过身边祖师分毫,她的眼中只有他的身影与那曾经的幻影。两者仿佛在白衣无比坚定的回答之中漠然重合,就像本来就是一人,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无情,一样的负心薄幸。

重阳祖师想要阻止眼前这一幕,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能够阻止的契机,两者之间的气机太过默契,就像是合力在对抗自己的宗师之势。(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想要毫无损伤地阻止,就算以他的水准,似乎也很难做到。

武者交战,首战便是气势,也就是彼此之间的气机交战。就像如今,白衣身上的剑势已起,那么下一步,他的剑定然会出鞘。而安意如的恨意也被挑动了出来,一股冷冽如霜的气势迎面而至。重阳祖师只好以自身的天人感应暂且压制两人,让两人找不到彼此出手的时机,他所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毕竟面前这两个也不是毫无能力的小角色,两人的心智都一般冷冽狠绝,颇有些针尖对麦芒的对立感。

陷入如今的僵局,重阳祖师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境中如今也不禁感到有些后悔的波澜,当初他确实是答应了太乙宫的掌教三个承诺,但是他不该同样让安意如躲在守静室的内间。

原本他这样的意思,是打算让这两人化解心中的恩怨,毕竟一个是太乙宫的后辈,一个是自己看中的少年英杰。在祖师想来,安意如虽然在江湖上是声名狼藉的女魔头,但是据这些年的神鹰所传达的讯息,安意如所杀大多是负心薄幸的男子,手段虽然太过狠辣,却也不是无可救药的人物。

而且,两人之间更有救命之恩维系,怎么看也不可能出现如今的局面。

现如今,光论内气修为,安意如已经是世间一流的高手,对于气机的把握已经不下于一些绝世高手了。而对面的陆白衣虽然年少,内气孱弱,但是他身上有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蕴藏着,他似乎也掌握了打开这股力量的钥匙。两者之间若不是有着祖师以宗师水准的气势笼罩这方小天地压制着,恐怕早就分出了生死。

不料僵持了半晌之后,白衣蓦然后撤了半步,全然不顾地转身离去,没有解释,也没有回应。那背影无比陌生,像是与不相干的人离别,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你想逃?”安意如冷冷地嘲讽道。她动身欲追,却被松了一口气的祖师挥袖拦了下来。

重阳祖师看着冷若寒霜的安意如,无奈地劝道:“何必闹到这个地步?太乙宫的‘履霜六决’虽然会让人心性冷厉,可是你自己也是太过偏执了。白衣这小子,虽然是枭雄的心性,可是他做得这么果决也必定有他自己的缘由。你何必为难着他,也为难自己呢?”

祖师也是分外无奈,以他的身份,能够让他如此劝慰的,也只有与他有着莫大渊源的太乙宫的人了。便是全真门下他亲自传授的全真七子,也没有让他操心到这个地步啊。

看着硬要阻拦着自己的重阳祖师,安意如也是没了办法。虽然她做事心狠手辣,可是她又不是傻子,重阳祖师这等人物,明显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越不过的高山。她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积怨,暗暗将这件事情寄于心中,来日遇上白衣之时再来清算。至于重阳祖师的劝慰,那算什么,全是过耳清风而已。

几乎是出了守静室之后,白衣就再也崩不住那么冷冽的造型了。他如今可没有那么强的实力,在重阳祖师的气势之下其实他早已收了不轻的内伤。更何况,其实里面对峙的局面,也是白衣有意为之。

他依旧不想成为被重阳祖师摆上台面的棋子,就算重阳祖师再怎么承诺对于自己的看重,但是白衣从没有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予别人的想法。所以已经摸清了安意如个性的他,自然就想到了最好的破局方式。

自从知晓祖师与太乙宫之间的渊源之后,白衣就明白祖师想要收自己作为关门弟子,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和资质,也是因为自己和太乙宫有渊源。如果自己能够成为祖师之后执掌全真和巍山营的首领,那么藏于终南山后山的太乙宫,也就能够一直不被打扰地继续隐居下去。反之,太乙宫将再无宁日。

一个卧榻之侧的隐世门派,而且有数名一流高手,门派内还藏有大量异常珍贵的道家秘传典籍。谁能够不动心?也只有自己和重阳祖师这样与太乙宫有渊源的人,才能够按捺住心中的欲求,并且不求回报地守护这里。

人心变化莫测,善恶无常,但总有一些地方会是不想让人触碰的原则,总有一些纯粹的净土,他是如此,重阳祖师是如此,安意如也是如此。

不过他如今可没有那样的把握和底气,所以他才选择了逃避。重阳祖师想要甩锅,可是自己不接,祖师还能够把这锅甩给安意如吗?别开玩笑了,安意如虽然杀得大多是负心薄幸的人,可是在这世道上,总有哪些个卫道士,清道夫,总觉得自己是道德楷模,需要什么负面典型来映衬一下自己的伟光正。被这些人将名声已经搞臭的安意如,成为重阳祖师的弟子,重阳祖师还要不要他那张老脸了。

五十章 「道长春」

暂时脱离苦海的白衣心情无比畅快,他哼着小调回原来住的客房,准备取回衣服,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不就是为了躲开这样的麻烦吗?就像白衣之前所准备好的那样,事有不成,便随即抽身而退。

得到了自己的提示之后,如果重阳祖师还不能够吊打金朝小王子和极乐宫的组合,那也就不能够算作天下第一的宗师了。至于自己的目的,其实也只是顺带看能不能有所收获而已,没有必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可惜,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白衣盯着拦着自己的老道士,虽然看起来比进入天人合一境界的重阳祖师要苍老一些,但是白衣知道对方绝非重阳祖师的前辈,毕竟这个世界有着上限,并不会存在比重阳祖师强上许多的存在,这个世界出现不了。

那么这一位又是谁?

“贫道长春子,小师弟为何如此行色匆匆呢?”

这句话一出,白衣心中就是一个寒颤,他心中哀叹着,那个老不死的竟然还有后手。不是说明日才公之于众的吗,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其实这倒是白衣想错了,招收关门弟子和确立下任掌教这两件都是大事,重阳祖师又怎么会不和自己的几位嫡传弟子提前打个招呼,通个气,全真教能够发展壮大到这个地步,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全真七子的功劳,于情于理都该和他们知会一声。(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所以,遇上长春子丘处机只是他的运道太差招致的意外而已。

但是白衣怎么会这么想,他可是荀子“性恶论”忠实拥护者。在他看来,这就是重阳祖师为了避免自己拒绝而下的套。

于是,白衣也不答话,反而身形一顿,随即发力欲从老道身侧穿过。他的身法矫健如猿猴,想来就算对方是个名满江湖的一流高手,也应该因为反应不及时而被他逃脱吧。

可惜白衣想得太美好,被人称作“长春真人”的丘处机又岂是浪得虚名之辈,搭于右臂的浮尘悄然漫卷,顷刻之间挡住了白衣的去路,将他逼回了原地。然而这让白衣愈发肯定了,这一定是对方早已经准备好的后手,否则又怎么会反应得这么迅速。

之前重阳祖师揭露自己身份的做法,让白衣的心已经乱了,他并不能冷静地思考,仿佛一股莫名的紧迫感逼迫着他做出选择。来不及细想,腰间的短剑已然出鞘,白衣的目光锋芒毕露,狠狠地瞪向那个依旧闲适淡然的老道士。

说实话,长春子丘处机的养气功夫也是上乘,面对白衣这样毫无道理的举动,也是没有发怒动气,反而收回了浮尘,似乎是希望询问清楚前因后果。可是白衣可不打算继续消磨时间,对于他而言,如今再拖延一分都有可能带来新的变数。

短剑横贯,白衣没有保留,剑上的寒光迅捷犹如一道霹雳。他的剑气变得无比锋锐,意欲逼迫长春子退开,让出道路。长春子似乎也无意硬接这迅猛的一剑,老道士侧身而退,可是托于掌中的浮尘却好似银蛇,一下子就纠缠住了想要趁机离开的白衣。

对,长春子就是想要拖住白衣,之前重阳祖师与他们几个还在终南山上的弟子都交代过,他自然不会出手伤到这位被祖师看中的小师弟。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拖住白衣,只要等到祖师到来,自然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作为一位老成持重的前辈高人,长春子的处理方式自然是无比妥当的。可是白衣如今最怕见到的也是重阳祖师,他自然知道对方明显比自己强上许多,只缠住自己,却不出重手,也是留了很大的情面。但这并不意味着,白衣就会领对方的情,面对如今这种危机,不愿就此束手就擒的白衣自然要奋力挣扎。

深吸一口气,白衣稍微沉淀了一下自己纷杂的心绪,他不能够继续慌乱下去了。将所有的忧思全都抛之脑后,也不去想什么后续的计划和结果,白衣如今只秉承着一念,“击败面前这个老牛鼻子”。

长春子自然看出了少年的变化,不由得赞叹道:“剑心通明?果然好资质。”感受着那锋芒由外放转为内敛,长春子自然不会傻乎乎地认为这位少年准备束手就擒了,这样锋利的长剑是宁折不弯的,怎么会这般轻易地被人阻止。

应对着含而不露的锋芒气息,长春子身上的气势却缓缓地消减着,虽然看起来好似要退让,实际上却是他认真起来的表现。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面对一脸平静如水的长春子,白衣头一次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之前对于祖师所出的那一剑也是基于无法抵抗的压力而产生的本能而已,就像是面对万丈深渊的纵身一跃,进退都是死路,自然是悍然前行,纵使身死亦是无憾。

然而如今却好似面临宁静温婉的大海,虽然可以肆意前进,却丝毫找不到胜利的尽头,而且还要随时担心骤然升起的浪潮会轻易将自己吞没殆尽。这种沉静堪称强大,而且是毫无弱点的强大。

这个时候,白衣眼中的老道士已经不再是老道士了,就仿佛已经融汇进了周围的山水与自然,无处可寻却无处不在。他的剑心微微颤动着,想要进攻,却找不到丝毫可以进攻的方向。

然而白衣却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对面的长春子依旧伫立在原地,只不过对方身上的气势对自己产生了诱导而已。虽然相对于重阳祖师,这种气势还没有达到返璞归真的境地,可是相对于自己,却一样是毫无破绽。这些道家的老牛鼻子,比拼气势倒是一绝。

不用猜,白衣也知道,对面的长春子的武功是取以万物生长,长春不败的意境,可惜面对这样简单明了的意境,他反而无法出剑。面对这样的心境,就算是压箱底的渡梦一剑,恐怕也不一定能够见效。随手将短剑收回腰间,白衣纯粹地思考着对策,现在这种情况,出剑反而不如不出剑。

五十一章 「松涛劲」

心念百转,混而为一。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白衣从来都是一个果决的人,哪怕这份果决会带来他所无法承受的结果。最纯粹的剑最锋利,最纯粹的拳头自然最有力量,这样纯粹的人,自然就是最强。

他如今眼中目无余子,径直走向那个周身气势物我浑同之中的长春子,那份意志坚定好似山岳长镇地脉,日月高悬苍穹。长春子不免为这份资质击节赞叹,他也终于是明白为何重阳祖师会看中这个性格偏激的少年。这种性格虽然偏激,却依旧是属于人的范畴,自然可以偏移,可以修补,可以纠正。但是这种心念纯一的天资,简直就是天选的修道之才,怎么可以错过。

也不再多做言语上的试探,这么多年的阅历自然让长春子知晓,对于如今的少年,言语的力量等同于空无。严阵以待,长春子并没有打算先攻,他的武道本就源于自然,认真起来更是讲究后发制人。

坦坦荡荡的直拳,白衣没有掩盖自己的意图,他的拳路笔直如一,一如他如今的心情。不过,这种毫无技巧的拳头自然被长春子轻松挡住,掌心向外,先是鲸吸,随后喷吐,一含一吐,尽显对于劲力掌控的圆润。

可是白衣没有后退,他反而站定了身躯,借着被推回的弹力,轰出了自己的左拳。他的左右手同样灵活,双手的节奏随着长春子弹回来的节奏不断加速,就像是正在热情地擂鼓。[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急促的鼓声好似漫天的骤雨,毫无道理地冲击着,白衣保持着这样越来越快的拳速,竟然没有感觉到分毫的疲惫。

或者说,此时的他已经察觉不到自己的疲惫了,当初走火入魔之后,他一直没有试验过这具身体的体力极限。而如今,这极限恐怕比他想象得还要深远,哪怕是这样的狂暴状态,白衣竟然觉得自己还留有余力。

这样无止息的骤雨之下,长春子也觉察到了自己年岁的弱势。拳怕少壮,说的正是这样的情况,只不过寻常人也没有白衣如今这样变态的体力而已。随着白衣如今骤雨一般的拳势已起,长春子如今终于明白自己终究是小看了这个被自己师傅所看重的少年。

不能这样下去,预见了自己的败局之后,长春子终于不再被动地防御了。虽然如今白衣的拳速很快,可是还是在长春子的掌握之中,他开始寻觅这番骤雨之中,那些无规则并且细微的破绽,有意引导着卸去了白衣拳上不停回旋中积蓄起的势。拳势如浪潮,虽然无可退避,但是凭借着多年的经验,长春子终究找到了其中卸力的门径。

调息着自己的呼吸,长春子灵蛇吐信的一掌抚上白衣径直而出的右拳,掌心涌出一股莫大的力量带偏了白衣的拳路。他得势便不饶人,握有浮尘的右手架住白衣的左拳,猛然下压。顿时,白衣拳势被破,胸口空门毕露,被岔开的两臂根本来不及回护。

心中一冷,白衣的应对也分外简单。他上身顺势向后一躺,拖缓了对方迎胸的掌力,被岔开的两臂加速触地,猛地一撑,向后发力,将自己带离了险地。稍稍挽回了败局的白衣这时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疲惫,汗水顺着额头流下,身上的玄色短褐已经尽数湿透了。

一瞬间的爆发固然猛烈,但白衣不得不承受如今已经快要精疲力竭的窘境。他之前在重阳祖师面前刺出那一剑就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如今更是已经彻底榨干了自己。默然感受着浑身上下肌肉不自觉的战栗,哪怕骄傲如他,也只能够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想问一下,你那一手叫什么?”白衣放下了戒备的双手,心灰意冷地问道。

长春子满意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他与这少年一交手,自然已经探出了这位未来的小师弟到底有多么天资过人,自然也不吝啬于这点细枝末节。老道士大大方方地说道:“贫道当初于终南山上观景,见山风拂动,呼啸来回,可是绝崖之上苍松却巍峨挺立,毫无动摇,随即便领悟了一套拳法劲力。贫道将其取名为松涛劲,取其中正平直,无所动摇之意。”

老道士满脸得意,也没有计较白衣的失礼之处。探得白衣根基的他,对于面前这个少年是越看越喜欢,若不是这少年被自己师父所看重,恐怕说不得他自己就要将其收入门墙,传承衣钵。

“松涛劲?”

白衣口中咀嚼着这几个字,终于放松了所有的戒备。他也确实是累了,不光身体上的疲乏,心上面也是尘埃密布,到了极限了。

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各种变故接踵而至,让白衣不得喘息。打从陆家被灭门开始,他就找不到自己的归宿,身如浮萍,无可依靠。遇上了第一个成为他抛弃死亡意义的女子,却一个劲地想要绑住他,让他无法逃脱。他又怎么能够不逃,他并非不愿意安定,可是那样的安定着实不能够给予他一丝一毫的安全。

待到好不容易有了安稳的地盘,却又受制于人心,无法肆意。身陷于责任与危机之中,他也只是想要找到一条坦途而已。他也有自己的难处,他身上还有一个意图不明的神秘高手在觊觎着自己,这种莫名的不知何时会爆发的危机,让他全然没有心情毫无保留地投身造反这项无比伟大的事业之中。面对金朝小王子与极乐宫的阴谋,他原先并不想插手,可是他不放心别人去办,而如今却忽然发现了自己原来也并非是全知全能,并非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他只是想要暂得安歇而已,为何他们一定要逼迫他。他真的已经累了,一块百炼精钢经过了那么多次的弯折,也会产生疲劳,也会开始断裂。他也只是一个凡人,有七情六欲,也会有成功,也会有过错,自然也会疲惫。

怅然中听林间松涛,恰似锣鼓,默默喧嚣,正像是与好友相约,十里欢送。

五十二章 「长夜晚」

夜色隐约,映照着窗棂间的烛影,白衣安眠在客房中,默然无声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房内祖师与长春子端坐于桌旁,而安意如在床头伫立,无声地注视着安眠着好似已经亡故的白衣少年。

“可惜啊,心气衰竭,神仙难救??????”

长春子正要感叹着,却被重阳祖师阻止了。祖师也没有想到,原来被他寄予厚望的少年竟然会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祖师心中盘算着救他的方法,看着冷若泥塑金身的安意如,心中也不免有些悲叹。

“真的已经没救了吗?”安意如看着那个躺在床上无比安详的少年,喃喃道。她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纵使对方把自己伤得再深,恐怕也不及此时的心痛。她从未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男子心伤若死,可是如今她真的体会到了曾经师父提起过的那种感觉。

被白衣所伤的时候,她的心中只有恨意,然而如今这恨意轻而易举就消解了,转而成了绵绵不绝的伤痛与哀愁。她只能够维持着冰冷的外表,因为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够表述自己的悲伤了。

祖师目光怅然地说道:“方才老道已经为他把过脉象了,经脉的损伤并不严重,大约是一直强迫自己所造成的暗伤。只是他的心气已失,就算就回来,也与一个死人无异。老道也想不到,世事弄人,竟至于斯。”

长春子亦是沉默,他也是想不到。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被自己击败之后,明明没有什么外伤的少年会骤然昏死过去,心脉若虚若存,如果不是祖师及时赶到,用自己的内气强行贯通少年的心脉,恐怕此时已经是个死人了。

“罢了罢了,都是时运。老道就先走了,过几日老道会来给这小子续些内气,吊住他的性命,这几****就好好照顾他吧。”

祖师也是不再多言,他自然知道白衣身上担负了多少责任,可是碍于承诺,他也不方便细说。只好将白衣交给了曾经救过他一命的安意如,希望这女子的深情能够将少年唤醒吧。

世事薄情如斯,在祖师眼中,这个明明能够终结掉这个乱世的希望,却被自己弄巧成拙,谈不上后悔,但也不会有什么欣慰,大约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的滋味吧。

安意如也不做答话,她只是静静地守在白衣的床榻旁边,隔着一段距离望着他。她也会怀疑,是否是自己逼迫太甚了。可惜,他们之间就像如今她与他的床榻之间,永远都存在这一段看不见光的距离,谁也不会先伸出手,自然永远也不会接近。

终南山上夜里的温度甚是寒冷,可是身着单衣的安意如却恍若未查,她只是呆呆地盯着那个安详入眠的少年。少年的面色无比安详,如果不是他的脉搏无比微弱,恐怕谁也不会认为这个少年已经频临死亡了吧。

这样想着,她的眼中泛起着回忆,回忆着那时出师之时,所遇见的那个男人。他们两个的身影仿佛在这个瞬间渐渐重合,融汇成了一人。

安意如终于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会分外注意这个少年,并不仅仅是他们容貌上的相似,也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他们都太过骄傲,认为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他们所不能够完成的。这样骄傲的人注定不会甘居于人下,所以面对感情,他们所做出的选择也是一样。他们都畏惧安意如那冷若冰霜的束缚,却又不忍心直接伤了她的心,所以都选择了逃避和放弃。

只不过白衣终究是一个少年,所以白衣选择了最直接的拒绝,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不给一个答案就掩耳盗铃地逃离了。哪怕是再见,白衣也终究是不同的,他是这般果决的人,也再次毫不吝啬自己的果决,哪怕他知道这样会伤到她的心。

这样的白衣终究是让她又爱又恨,爱他的果决,恨的也是他的果决。

想到了这里,安意如才发现,其实自己已经因为这个少年做出了太多的改变和妥协。当初的她,面对这样的负心人时,仅仅凭借着心中的恨意,就将对方满门子嗣诛绝,除了女子,一无所留。当初的她面对师父与师妹时,也绝不会服软,只会死命地硬挺着,任凭那伤痛积累成心底最深沉的恨意。

而遇到了这个少年之后,她就变了。这个少年身上仿佛有一种莫测的魔力,能够改变与他接触的所有人,包括一直自认为不会被改变的自己。她开始学会了包容,学会了为了他妥协,学会了不去恨。

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改变的呢?安意如不知道。也许是因为那种面对绝望毫不动容的勇气,也许是那种看淡了生死的淡漠眼神。安意如当时确实想过,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难道他就真的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吗?他的一切都无比神秘,就好像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仙人下到了凡尘。她曾经为自己这样的幻想而感到羞愧,明明已经不再是年少,明明已经混迹江湖多年,明明已经双手染满鲜血,怎么会还抱有这样天真,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所以,在白衣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才下意识地回应了“你的命是我的。”。因为她万分好奇,她希望探究这个少年的心思到底是什么。然而当她真的想要成为那个少年存在的意义的时候,她似乎就已经陷入了进去。她确实害怕过,遇上再一个负心的他,可是她终究没有逃过自己的命运。

面对太乙宫中那个识破了自己的目的,说出了再一次成为自己的负心人的少年,安意如当时也想过要出言挽留,可是她终究没有去挽留。因为她明白,这就是她的命运,那个少年离开她之后,大概会遇上更好的人吧。

然而现在这些又有什么意义,看得再淡,再学会包容,她所思慕的人也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

没有了白衣的世间在安意如眼中宛如如今的黑夜,这样的夜晚哪怕只有一刻,在她看来,也是太长太长了。

五十三章 「光阴慢」(500推荐票加更1/2)

扑棱的鸽群穿行在大山之中,一只并不起眼的灰色鸽子骤然落下,分外娴熟地窜进了一间茅草屋的窗子,停在早就准备好的支架之上。[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埋头于文案之中的言和披着兰花作饰的绿袍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变化。他这些天的事物实在是积累了太多太多,这也是他为何要选择陆白衣当作自己副手的原因,他实在是忙不过来了,而白衣起码在管理杂务这一方面,并不需要他担心。

将巍山营抛给他之后,别的不说,起码这一个千骑的杂务就再没有到过他的案头。相比于其他几个千骑异常窘迫的经营情况,仅仅接手了半月,就能够自给自足,这份能力,就证明了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呦,看样子有紧急的情报嘛。”一身赤红如同火焰的马尾少女推门而入,随手将自己手中那杆长约二丈的大枪扔到了椅子上,然后分外娴熟地说道。

端坐于方寸的木桌之上埋头批改公文的言和终于暂且放下了手中的公务,抬过头,与那名少女对视了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热情,反正进来的这位也从来都不怎么在意细节。

“别,我来看看。”马尾少女不待言和取下信鸽脚上的情报,随手抢了过去,一脸随意地说道,“狂生三日前已经上山,调、律未定,独奏,断弦难修。箜篌奏。”

“什么!”

言和拍案而起,一把抢过马尾少女手中的纸条,目不转睛地反复看了数遍。(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看着言和脸上的神色由晴转阴,马尾少女也大致是意识到了这情报的严重性。当初她还记得这“狂生”的代号可是自己给起的,难不成那个狂妄的小鬼又捅出了什么篓子?叫“狂生”还真没错,果然是个惹祸精。

“言和,到底出了什么事?”马尾少女也不管如今言和阴沉的神色,依旧好奇地问道。

言和看了看一脸好奇神色的挚友,颇有些无奈,也是稍稍稳定了一下心中的慌乱,定神说道:“前几日,巍山营和终南山都传来了金朝小王子要谋图全真的情报,我原以为白衣会选择递个话就结束了,没想到他图谋这么大,似乎是他觉得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

“这小子眼光不错嘛,草原上的那匹苍狼已经开始汇聚狼群了,我哥也是觉得这个时候是个很不错的时机。”马尾少女少有地夸了一句那个在她看来分外狂妄的家伙,然而转眼间她就撇了撇嘴,讽刺道,“不过眼光可以是可以,就是本事不行,肯定没有成功吧。”

言和想要反驳,但是终究是看了看挚友,没有反驳。他从来没有想到,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少年竟然会做到这个样子,果然自己应该在他身边的吗,没有自己的束缚,这个家伙果然会出事啊。

看着言和不做反驳,马尾少女也觉得有些无趣。她可并非是单纯的看那个狂妄的家伙不爽,她所不甘心的是,明明一直运筹帷幄,智深似海的挚友,为何会被那个一事无成的家伙所迷惑。

这么多年的相处,明明是那么冷静果断的一个人,怎么就会突然遇上这样一个命中的魔星,难道这就是哥哥所说的命运吗?

擎着丈二大枪的枪尾,马尾少女一把将弹起的大枪架上自己的肩头,故所不屑地说道:“我去收拾行李,等我,你丫别自己跑了。”

“阿绫,你在说什么啊!”

似乎被对方说中了自己的心事,一直一言不发的言和也终于发出了惊呼。他现在确实心乱如麻,他从未如此迫切想要去见一个人,这种感觉很神奇,就像是一种源自于命运之中的联系,就像群星千万,银河滔滔,鹊桥为路,暗中相连。

言和此时也只能够片面地从之前所得到和如今的情报之中,大体推测了一番事情的过程。可是那张纸条上的透露的讯息着实令他心惊,他知道白衣的想法和做法是正确的,然而出现错误的原因,正是因为这种正确。往往,正确并不一定会有人支持,而且,在大多数人并不能够接受的时候,正确注定了不合时宜,注定了不会成功。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白衣还有余力的话,就算马上终南山会因为金朝小王子的谋划而动荡,也并不会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

就怕是,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啊!

从离开之前,言和就察觉到了白衣心中的混乱与不安,就像是一个无比精密的墨仪之中硬生生卡进了一块顽石,如果不能够将顽石剔除,这个少年迟早会崩溃。言和原来准备处理完手头上堆积的那些事物之后,就全心全意着手解决这件事情。可惜,这世道总不给他机会,出现了这样机缘巧合的意外。

草草收敛了自己的思绪,言和宛如木偶一般收拾了自己的房间,将一切的机密都投入了桌角的火盆之中。虽然心乱如麻,可是多年的习惯让他依旧保持了起码的谨慎与冷静,滴水不漏地处理完了自己的手脚。

门外马蹄声急速踏动,不用说,那个急性子已经准备好了。

言和快步推门而出,刚关上房门,就听到自己挚友的抱怨。感受着挚友的关心,他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背着自己从未离身的琴匣,纵身上马。

“准备好了吗?”

“嗯。阿绫,谢谢你。”

“诶呀,算了吧。和我你还这么矫情,不想去救你家那个狂妄的家伙啦。”

言和笑而不语,只是挥动的马鞭暴露了他的心迹,他怎么会不想,他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这件事。这种危机感,自从他接任范家嫡子的身份之后就不曾有过,也不被他自己允许过。

呼啸而过的山风被他抛之脑后,不管不顾,那些流逝的时光在他眼中恍若实质。一切外物都无法惊扰到他的心灵,他的心头如今只萦绕着这一件事,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那个需要他的人的面前。他相信,像上一次一样,能够拯救他的,只有自己。

这时光,为何如此之慢?为何不能够转瞬即逝,为何自己与他,相隔好比天涯,不能够一瞬而至,化天涯于咫尺?

五十四章 「真与假」(500推荐票加更1/2)

在冥冥不可知之地,白衣的少年漠然伫立,他的周围一片昏暗,脚下却是光洁如镜的湖面,倒映着他的身影,孤独且落寞。[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那个倒影太过真实,仿佛并非是倒影,而是另一个世界的他。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舍得这样做?”

空灵的声音缓缓响起,迟疑却肯定地询问着遗世独立的少年。少年不答话,昏暗的光线之下,看不见他的面容,却看见了他嘴角那得意而又狡黠的微笑。少年似乎默认了对方的猜测,并且从这猜测的意图之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自己的身体里确实有一个灵魂蕴藏着,并且并没有沉睡。

“不这样,怎么能够见到你。”白衣的少年终于开口道。他的手掌怅然前伸,似乎是想要在昏暗中抚摸到对方的脸庞,可惜触手之处皆是空无一物,就好像刚才的话语只是他所臆想的虚无。

摸索了一会儿,白衣的少年也就放弃了自己的打算,可是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刚才耳边所响起的声音。那个人一定就藏在这里,只要继续探寻,就一定能够查明对方的身份与目的。

“算了算了,怕了你了。”

看着自己的倒影从光洁如镜的湖面之下钻了出来,白衣的少年也没有什么诧异的感觉。他承认是自己太过大意了,竟然没有发现这么明显的破绽,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吗?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少年兴致勃勃地问道,他确实第一次看到这般灵异的事情。虽然他知道这里就是自己体内所谓的“紫府识海”,作为思绪汇聚之处,出现任何诡异莫名的事情都不是意外,可是他依旧觉得十分新奇,哪怕这一切都可能是他自己的臆想,都可能是假的。

真与假的界限从未如此模糊过,就像在外界他因为受不了打击而昏死过去这种事情,除了他自己,谁又能够分辨出真假呢?

“你早就想好了吧,只要言和一出现,你就假装被他所救,苏醒过来。而这个时候,看在言和的面子上,再加上你的身体情况,那个老牛鼻子也不会再逼迫你做些什么,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山观虎斗了吧。”

“你很了解我吗?”

白衣的少年笑得很淡然,并不像被人拆穿的样子。人心本来就是这样捉摸不定的东西,有些东西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可以说,对方所说的那些,少年一定想过,可是他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真正虚假的谎言是连自己一起骗,那么这种谎言到底还是不是谎言了呢?

就算是曾经武破虚空的神秘高手,恐怕也无法确定。这个世界未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就像他没有武破虚空之前,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世界竟然并非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自己竟然曾经会是别人所虚构的人物。

可是,哪怕是证实了自己存在的虚妄,他也执着地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大概是因为,哪怕虚假,这里也曾经有着他最真实的汗水,最真实的恩怨,这些东西无关真假,因为这是他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为这是组成他自我的过去。

而过去,是不容更改的。

“还真是要小心你呢,每一句话都暗藏着陷阱。这样虚假地欺骗着世人,到底最后谁会走进你的心里?真是可悲。而且,你要明白,就算你能够让我现身,可是你又怎么知道,这就是真正的我,不是你自己虚假的妄念呢?”

听着对方的讽刺与叱问,白衣的少年优雅一笑,淡淡地回答道:“只要现身,自然就有办法。”

少年的意思对方一听就明白了,因为他问出那些话,自然是知道少年的想法,只是不甘心地想要再试探一次,防止少年只是在唬他。然而少年给予的回答也十分明了,既然能够逼他现身,自然有办法逼他离开。因为他的现身就代表着少年已经拿捏到了他的软肋,少年的做法已经让他不得不暴露自己的存在了。有所求自然有破绽,有束缚自然有所顾忌,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东西。

只是就算是他,也从未想过对方可以果断决绝至此,宁愿将自己逼出来,也不愿意逐步试探,等待一击致命的机会。

“最简单的自然最有效,你也是去过我所在的那个世界的人,你就没有学习过?”白衣的少年笑着问道。当初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他就思考过了,他不怕交谈,他最怕沉默,因为交谈代表还有得谈,沉默就已经是没得谈了。

少年从未觉得,因为对方比自己强,自己就该屈服。强者都是由弱者一步步走来的,谁又能够断言,他不会成为那个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强者。那么就不需要畏惧,也不需要屈服,同样是人,凭什么你就能够决定我的命运呢?

“说吧,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少年似乎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快服软,这并不符合自己从那股气势之中所体会到的性格。可是毕竟那种气势是这个人所留下的,难保对方不做什么手脚,所以少年也仅仅是错愕了一阵,就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如今接近胜利的时刻,就必须更加的冷静,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少年自然知道想要将对方从自己身体之内驱离这种事情是不靠谱的,就算对方答应了,自己也不会相信。

如果对方不需要自己的身体,那么对方为什么要跟自己服软。虽然这也有可能是谎言,可是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这个,能够达到现在的程度就已经突破了他的预期了。这是一次酣畅淋漓的胜利,也是失败,但是世上从不存在不经历失败的胜利,下一次他会更加完美,这才是他的目的。

五十五章 「废书生」

言和到达终南山的时日,是白衣昏迷三日之后,而此时金朝小王子一行人也终于放下了无论如何也无法唤醒的极乐宫少宫主,开始了原来的计划。[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上山的只有言和一个人,他一身素色的锦袍,束发为冠,活脱脱一位名门的世家公子。这样尊贵骄矜的气质,让原本守在山门为了迎接金朝小王子的诸多道童,都忘却了自己的职责,轻易就将他放上了山。

这样光明正大地来到这个自小学艺的地方,言和还是第一次,毕竟以他的身份,本来就不太好见光,更不要说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了。为了当初范家长辈所说的大业,他牺牲了太多太多,直到遇见了那个人。哪怕只是初见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了对方是自己最希望成为的模样,永远自由自在,永远不被束缚的天风。

言和自然知道再过半刻的时光,金朝小王子一行人就会紧随在自己身后上山,他必须要快一些做好布置。既然这是那个人的决定,那么他不仅仅是要去救他,更是要完成他的心愿。不这样,如何显出他的手段,如何体现他的心意,如何证明,自己才是对方最贴心的知己,最恰当的伙伴。

意气风发,言和缓步走进了曾经来过无数次的祖师殿。自从他上山,自然有人替他通报,一路畅通无阻,根本不会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阻碍。

“你来了?那个小子”祖师看着言和气定神闲的大将之风,也不自觉地感叹道。(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出口,言和就开口阻止了。他无比肯定地说道:“既然我来了,那么就不会让他出事。今日,来见祖师,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大义。”

“大义?你和他想得倒真是一样,或者说,他提前和你提起过?”

“英雄所见略同而已。”言和拱手略显谦逊,实则无比狂傲地说道,“金人侵华,奴役北地百姓。万千黎民无不翘首以待,此乃大义所在,虽千万人吾愿往矣,何惜生死。”

“一个金朝的小王子,不过是个小孩子,谈何大义所在?”

“祖师有所不知,此完颜康虽然年幼,可是其父乃金朝六王爷完颜洪烈,实为一代枭雄豪杰,金朝诸王之中能够与他比肩者少之又少。正所谓敌之英雄,我之世仇,能够有他最心爱的小王子在手,就算不能够让他自毁长城,也可以干扰他的心智。灭掉金朝一位枭雄贤王,吾等大业自然轻而易举。祖师以为否?”

“此计太过卑劣。言和,我传你道家正法心决十数载,如今怎么能够看着你堕入邪道。此事,恕老道不能苟同。”

言和笑了笑,似乎早已经料到了祖师的反应,然而他亦是不答话,只是随手指向殿外,一个本来不该出现的人影正扶着祖师殿的大门,一脸虚弱地倚靠着。

“你怎么醒了?”祖师骤然大惊道,他虽然已经是宗师的心境,可是也为能够想到一个药石无救的人竟然能够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自己那么一大把年岁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够错断吗?

“嘿嘿,小爷怎么能够不醒过来。再不醒过来,这般大好时机不就错过了。”努力用脊背靠着门柱竭力伫立着,白衣的少年披着外衣,展开手中折扇,一脸邪逸的笑容地嬉笑道,“老牛鼻子,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就别死守着过去不放了。这天下,注定是我们这一辈的,旧的东西也该退场了。”

“老道倒要看看,你这狂妄的小子如何让老道退场。虽然你已经醒了,可是就凭你这半废的身子?难道你打算让言和向老道出手吗?且不论他是否会为你对老道出手,就算他为了你对老道出手,你以为他能够奈何得了老道吗?”

看着一脸怒容的祖师,白衣嗤笑着,没有理会。他的目光一直远眺,从祖师殿一路投向了山下,就像是在看一场即将开场的好戏。

白衣才没有那么傻,他和言和一唱一和激怒祖师,也并非是真的想要和祖师敌对。他们只是无比默契地在拖延时间,他们要做的,只是将气急败坏的祖师拖在祖师殿中。等到山下事了,就算祖师再怎么生气,也没有什么奈何了。

说句实话,白衣也并非是不想把握住这个机会,和祖师来一场真正的战斗,看一看所谓天下第一的武道先天到底是有多么厉害。可是他如今是真的已经废了,连站都站不稳,又谈何战斗呢。

与自己体内那位神秘高手一番交谈之后,白衣只要求了一点,这一点要求在那个神秘高手看来简直就是自掘坟墓的事情。如果不是白衣威胁那个高手不来,就自己动手,恐怕对方也绝不会答应这样诡异的要求。

他要求那个神秘高手,废了自己。对,就是废了他如今这一身的武功。在白衣看来,那个神秘高手用以控制自己的暗手大半都应该藏在那些莫名其妙得到的武学意境之中,所以他选择了最狠绝的方式应对,以釜底抽薪的法子来警告那个神秘高手。

他敢废了自己一次,自然就敢废了自己第二次。如果下次这个神秘高手,再做手脚,他自然不会缺少鱼死网破的决心。他可不想以后的武学道路上随时随地都要担心自己会走火入魔,甚至被人操控。不过白衣也是作出了一些妥协,在没有找到剔除对方意识的方法之前,他不会再做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

就像他所承诺的那样,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过,这样一来,如今的白衣就已经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书生了。哪怕一个毫无武学根基的壮汉都可以让他轻易死于非命,他的生命,再不像之前,自信没有人可以轻易扑灭了。

对于他而言,这是一场大劫,所以如果他想要达成之前的目的,就要去学着借助一下别人的力量,去相信他曾经从不相信的,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废物书生,百无一用,却,可以谋国。



五十六章 「凤凰火」

马蹄急促,好似脚下踏着无边的风火。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一袭赤红斗篷的身影从马上纵身跃下,丈二大枪带着呼啸的狂风横在金朝小王子一行车驾之前。那身影轻盈而矫捷,眉角透露的眼神之中带着一股能够灼伤人心的灼烈火焰,在面向被自己所拦住的那一群人之前,却顺手扶正了斜挂在脑袋上的恶龙面具。

“你是何人?”

完颜康没有出面,来者不善,他这地位尊贵的小王子自然不会以身犯险,发问的是他自北地江湖招收到豪客,江湖人称黑阎罗,善使一手流星锤。可是这样的小角色又怎么能够引起阿绫的注意力,她可是被那只草原上的狼王称为“凤凰火”的无双猛将,这种杂鱼她不知道杀了多少。

带着恶龙面具的阿绫轻轻巧巧地将大枪抗于肩上,她迟言和一步,正是因为她要去通知金朝小王爷在山下的人马,将这一场栽赃嫁祸给做实。她可不屑与这些人渣败类搞什么互报名号的江湖把戏,数年的兵戈征战早已经将果断凌厉磨入了她的灵魂,况且就算她的马比较快,她也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怎么好浪费。

不曾言语,阿绫持枪平举,丈二的大枪在她手中暗暗潜伏,好像一只翩然欲飞的凤凰。枪是赤红色的,人也是赤红色的,这一片烈火之中,群鸟飞翔一般的枪影眩晕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们就好像看见了一只从火中翱翔而出的凤凰!那么炽烈,那么灼热,恐怕就是天下第一的重阳祖师,也无法将武道先天的气势运用得如此威猛刚烈,这是赤红的军势,是席卷天下的铁骑正在突击,勇往直前,至死不退!

这是怎样的枪法!漫天的枪影没有一记是虚无的,每一道枪影都穿过了一个人的胸膛,带出了漫天飘散的血雨。(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在这样鲜红的血雨之中,阿绫漠然穿行,她的目标是藏于车驾之中的那个人,她要用自己的大枪穿过这个人的心脏。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她所奋斗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北地。

杀死对方的理由,格外简单,也格外有力。

因为,我是汉人,你是金人。

杀意尽敛于丈二大枪之中,阿绫没有理会那些已经被自己的枪影穿胸而过的杂鱼,因为她知道,那些人已经死了。而这车驾之中除了金朝小王子,竟然还潜伏了一个强敌。

淡淡的檀香缓缓从车驾中逸散出来,挑动着阿绫已经汇聚如一的杀意,但是阿绫没有去理会。此时,车驾上的帷幕忽然洞开,原本藏于车驾之上的两人也骤然显出了身形。

阿绫看见了那个惊慌失措的金朝小王子身前端坐的那个中年文士,他脸上的神色和端坐的姿态好似山岳般巍峨肃穆,尽显高手的气场。对方似乎并不在意阿绫所表现出来的强大武艺,只是端坐着,在等待着什么。

阿绫被恶龙面具所笼罩之下的脸庞上忽然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原本稍稍发红的眼眸尽数化作了烈焰。她嗤笑着,身形却丝毫不懂,依旧保持着持枪平举的架势。

“药力入体了吗?小姑娘,这可是我极乐宫的至宝,号称极乐净土的禁药。如果你现在束手就擒,在下就将解药给你。”中年文士开口说道,他的脸上泛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不过似乎是顾忌着什么,文士也没有起身,依旧端坐着威胁道:“小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这极乐净土只要吸入一点点,不出三刻,浑身上下就会手舞足蹈,陷入癫狂疯魔。你这个年纪,取得这样的武道成就不容易,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呢。”

这文士不愧是极乐宫的出身,下九流的招式隐藏在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如果不是阿绫,恐怕换了一个人,多半都会被他的巧言令色所迷惑。

可惜阿绫却不为所动,对方在等待药力发作,她何尝又不是在等待。又待对方自以为得逞的废话了两句,阿绫听到了自己的坐骑的嘶鸣,眼角也瞥见了那些大队而来的道袍。

“小姑娘,我劝”

盯着已经贯穿了自己胸膛的丈二大枪,中年文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姑娘不已经中了自己的秘药了吗。怎么会?

“聒噪。”阿绫冷笑着抽回大枪,手腕稍稍抖动,那么粘在枪杆上的脏血就四散而去,没有一丝留存。她可不愿意自己的爱抢染上那么恶心的血,那样晚上会做噩梦的。

看着已经被自己吓到涕泪横流的金朝小王子,阿绫仔细分辨着身后那些赶来的全真教道士腰间佩剑出鞘的声音。闭上眼默默测算了一瞬,阿绫的大枪一个横扫,直接将金朝小王子扫向了那些摆开架势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全真弟子们。

这是份大礼,希望你们收好。

阿绫心中默默嘀咕着,随即枪尖猛地敲响地面,凭着那股反弹的巨力竟然直接飞跃过了全真弟子的包围,落回了自己在包围圈外的坐骑之上。她将恶龙面具推上了自己的额头,向着终南山上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响亮的嘶鸣。这嘶鸣无比嘹亮,却好似被无形却坚固如钢的内气收束,直上云霄之中的终南山顶,最终在云霄之中骤然响彻,动荡着浮动在山间的层云。她是在通知自己的挚友,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他的了。

这些全真弟子都是普普通通的三代弟子,平日里都在终南山上潜心习武修道,哪里见过这么血腥又这么诡异的阵仗。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阿绫已经策马离去,而被阿绫长枪扫出的那份大礼,也准确无误地串在一个显得无比稚嫩的道童的剑上,那张无比怨恨又分外扭曲的脸庞当真将这个还没有涉足过江湖的道童吓得面无人色,浑身上下都好似散了架,一屁股瘫到了地上。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大队的金人军队也在这个尴尬的时候将将赶到,正巧把这无比巧合的一幕,看到了眼里。这下可是,黄泥落到了裤裆里,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五十七章 「不避劫」

云霄之中,祖师殿上,白衣和言和都听到了那一声响彻云霄的嘶鸣,双32对视,随即会心一笑。(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到了这个地步,祖师若是再不懂这两个人所密谋的到底是何物,他也就白白被称为宗师了。

可是他又能够如何呢?祖师想要起身,终究还是在言和的目光之下颓然坐下,闭上了双眼,再不言语。其实他也明白,大劫难避,能够避开的又怎么会是劫难呢?

不过他一直都不明白,面前这个不是世间人的少年是如何让自己看走眼的呢?人生已经过将近百年,却又为何看不透一个少年的谋算呢?

“很简单,因为这只有言和和我一起才做得到,祖师没有猜到自然是理所当然的。”白衣在言和的搀扶下坐到了祖师殿中的蒲团之上,握着掌中的折扇,笑着解释道。虽然看样子祖师已经放弃了,但是白衣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心,他自然是要再拖延一些时间。

如何拖延时间,是门很深奥的学问,但做起来很简单。告诉对方,对方所想要知道的,并且说得详细认真就足够了,真正有技术含量的地方是在合理地搭配详细的细节,不要让对方察觉这方面。

“祖师倒不用太过自责,当初的我,确实是心若死灰,毫无生机,这一点祖师所断确实没有错。”白衣微笑着说道,这种丢人的事情似乎在他看来,只是寻常的琐事而已。事实上,这种期望过大而造成绝望的心理落差,对于他而言,确实也只是寻常。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没有人会不经历挫折就能够成长,所谓生而知之之人,大多只是传承的本能,或者换个说法,失忆了的穿越者。

祖师盯着白衣少年脸上毫无作伪的笑容,便没有继续追问了。祖师虽然输了这一局,却也不想失却了宗师的风度,揭人伤疤的事情,他是不屑为之的。

看着祖师没有发问的意思,白衣顿了顿就继续说道:“不提我的事情,且说言和是如何与我配合的。当日我接到探子传讯,说是金朝的一个大人物要来终南山还愿的时候,我就大体猜到了会是金朝的小王子。为此,我还特意亲身去查探了一回,结果自然不出我所料。当时我就在想,若是能够拖祖师下水,这便是最好的机会。于是,我便传讯给言和,让他给我一个能够迅速联系到他的方式。”

“那么后来都是在你的计划之中吗?”祖师叹息着问道。

白衣回头看了言和一眼,发现言和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异常诚恳地回答道:“并没有,世上那有什么十全十美的计划,我也不是圣贤,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意外都料中。被您揭穿身份,又偶遇长春真人,这些确实都是我没有想到的意外。”

“那怎么??????”

听着祖师欲言又止的问题,白衣自然而然地笑道:“因为我相信我在言和眼里很重要啊。既然重要,那么天性谨慎的言和必定会安排好专门传递我的消息的人,防止我出现什么意外。毕竟言和了解我,我就是这样一个冒失的人,没有人管束的话,迟早会出事。”

“既然知道了我出事了,那么言和一定会亲自赶过来。我之前向言和传讯讨要联系方式的时候,就估算过言和接到消息的时间,大体上最快的话,两日就足够了。所以我只要在两三日之内醒过来,自然不会错过时机。”

祖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从未见过这样复杂又精细的人,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若是与这种人为敌,想想也确实是挺可怕的。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金朝的小王子会选择,这个时间上山呢?”祖师还是有些不解,难道安意如早就发现这小子醒了却没有告诉自己,这不太可能啊,毕竟这终南山上只有自己能够用内气给这小子续命。而且若是这小子醒来了,自己给这小子传输内气续命的时候,也应该能够察觉到的。

“我并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当我陷入昏迷之时,祖师一定会亲自用内气为我续命。人不饮不食的极限是七日,那么为了不让我出现意外,祖师大体上会选择三日这个时间。所以只等祖师给我输送内气续命之后,就是我该醒过来的时机,借着祖师给我输送的内气,我也就有能力避过安意如的耳目,这便是两全其美的时机。”

“至于祖师所问的那件事,其实我并不知道金朝小王子会在这个时间过来,但是我知道这个时间,言和绝对已经来了。如果言和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望我,自然是他有自己的计划,那么我只要照着他的意思配合就好了。”

说到了这里,白衣握住了身后正帮他梳理发丝的玉手,笑着说道:“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知己吧。”

在与那个神秘高手交锋之后的白衣,确实将心中的负累卸下了大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甚至也不再隐藏自己对于言和的心意。面对劫难,难道有比拥有一个与自己心有灵犀,并且互相扶持的知己,更令人愉悦的事情吗?

言和笑而不语,他来了这里,没有慌乱,没有责怪。只是默默地为白衣将那个不完整的计划,细致入微地修补完成。在白衣想要表现,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的时候,他也甘愿作一个背景,将所有的舞台都让给他,这样都不叫做知己,还有什么样的人能够称得上是白衣的知己。

到了这个时候,祖师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他大体上是明白了面前的两人的意思了,如果自己没有表明立场,那么这一场席卷全真的大劫还不算完。就算这一次他能够力挽狂澜,那么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面对这两个无比耀眼,又互相信任的少年天才,自己又能够下得了狠手吗?纵使在山中清修悟道多年,他也依旧明白什么叫做大义,那么他也不能,不会对这两个人做些什么。

所以,这场劫数,他不能避,也避无可避。



五十八章 「风云动」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言和和白衣也就没有再阻拦祖师下山了。[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毕竟33面的那一个金人千人队,确实需要祖师带领全真弟子去解决,他们不好去出这个头。至于怎么和全真门下的众人解释,这都是祖师的投名状,造成如今局面的一肚子坏水的两人才不会去担这个责任。

可想而知,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本一身谦谦君子风范的言和也是被白衣给带上了无法回头的歪路。

不着痕迹地放开了言和的素手,白衣脸颊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之前为了给祖师看到他们之间的信任与默契,白衣无比自然地握住了言和的手。现在祖师一走,白衣倒是有些心中荡漾,又有些不自然的局促。

并非是说,白衣是那种不知情为何物的纯情少年,有过一次人生的他,自然不会是初哥,可是面对这个如同春风化雨一般融入他内心的女子,他却有些自惭形愧。

他很想能够成为她的英雄,将她从那些苦难之中解脱出来,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这些日子,看起来是他在运筹帷幄,是他算无遗策,实际上他都只是在冒险。一切都是自己身后的这个女子,为自己将那些不完美的计划,那些漏洞百出,异想天开的计划,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没有她,就像前世一样,自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这种自卑犹如跗骨之蛆,在他想要敞开心扉的时候,时刻提醒着他,他依旧还是那个百无一用的废物书生。也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自我,才是他应该有的状态。

关于自己的评价,他并没有欺骗祖师,他确实品尝过太多从高峰坠入低谷的绝望,一直以来,也都只是在苟延残喘而已。也许死亡对于他而言,没有那么可怕的原因,就是他的生命里已经全然是失败与绝望,所以死亡的苦痛就会演变成一个轻松且愉快的解脱。

“不要怕,有我在。”言和没有多说什么,微微泛着绿宝石光泽的眸子一直都是那么的充满着温柔与信心。她相信他,正如她相信自己。

用四方巾把自己理顺的头发包好,言和扶着白衣的肩膀,俯身在他耳侧细语道:“不要想那么多,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祖师既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么后面该怎么做呢?我的军师大人。”

白衣有些不习惯地挠了挠自己已经泛红的耳根和脖子,天可怜见,两世为人,他还真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撩过。特别还是在这毫无遮挡的祖师殿里,虽然说所有人都被祖师带到山下去解决那个金人千人队去了,可是万一有人看见,怎么办。

要知道,言和现在可是一身毫无破绽的美男子的装束,要是被别人误会他有龙阳之好怎么办?女人果然好可怕。

心里无数思绪纷乱错杂的白衣没有发现,这样撩着自己的言和,锋利的眼眸却一直盯着另一个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出现。

果不其然,一直在藏在殿外的那个人也终于无法忍耐了,当先就是五根闪烁着幽光的银针破空而来,几乎同时射向了白衣身后的言和。看到了这无比熟悉的银针,白衣脸上泛着苦笑,自己怎么就把这位祖宗给忘记了。自己被言和拨撩的这一幕被她看到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这位可是江湖上最有名的醋坛子,动不动灭人满门的心狠手辣的优昙花啊!

言和倒是凛然不惧,她似乎早有预料,顺手取过白衣手中的折扇,浑然天成地一抖,就击落了那五根无比凌厉的葬花针。安意如确实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可是她范言和也并非小角色,她可是被重阳祖师手把手亲自传授了十几年,一身武艺可是比全真七子还要胜上半筹。

看着两人眼中那无比凌厉的眼神,白衣就知道这一次恐怕不能善了了。一个是他的救命恩人,一个是他的知己,他帮谁,自己心里都过不去。所以,不如继续坐山观虎斗,反正这一场风云激荡也不会分出什么生死,权当看戏罢了。

白衣这样想着,却并没有摆出一副淡然的样子。谁知道,吃起醋来的女人会有多疯狂,他可不想自己成为那个牺牲品。现在的自己可是个连鸡都杀不了删号重练的新手小号,万一被波及了,他哭都没处哭去。

江湖儿女,自然不会像寻常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虽然互相看不顺眼,可是安意如和言和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人,自然明白所谓的江湖规矩,全凭手上功夫分个高低。如今两人就在这里做过一场,赢的留下,输的离开,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看到双方达成了默契,白衣好歹也是装腔作势地准备劝一劝。可惜,他刚要开口,言和就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安意如更是直接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杀气丝毫不减。

没奈何,白衣只好倚在那张红木椅子上,开始思考如何利用祖师表明立场之后的有利的局势。他其实也知道,这个时候和金人决战绝对是脑残的行为,可是时机又怎么会等待你准备好呢。只有敢于冒险的人,才能够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如今倒是没有什么心思去管两个女人的决斗了,反正又不会死人。可是如今北地的局势这一番动荡,死的人可不在少数,甚至有可能数以万计的性命就在他的一个失误之中被牺牲。

而且对于他而言,仅仅改变北地的命运,并非是他所要思考的全部。北方草原上的狼王已经磨砺了自己的爪牙,正等着出来掠食,如果没有在狼群南征之前,攀上足够高的科技树,他可没有打一场必输的战争的勇气。这才是他如今最需要思考布置的地方,他可不仅仅是孤单一人了,他有亲人,有朋友,有属下,有依靠他而生存的人们,这些都代表了他必须背负的责任。搅乱了风云之后,并不是结束,而是更加艰难的开始。



五十九章 「葬落花」

云深数丈,雾粘锦袍,言和立在这祖师殿后的山崖绝壁旁,仿若谪落人间的仙人凭虚独立。(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她完全没有将对面的那个老道姑放在心上,对于言和而言,她的眼光早已经超越了个人,她所着眼的是整个天下。

安意如自然发觉了对方的轻视,从来都被人赞誉美丽的她,又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侮辱。自己所喜欢的男人竟然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偏执如她,心中的杀意已经凛冽,好似积蓄了数九寒意往复呼啸的寒风。

握着白衣的折扇,言和自然知道折扇中暗藏的东西是什么。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那个老道姑,可是用白衣的兵刃来赢她,这番意义已经不一样了。

侧身退避,看着三根精巧非凡的葬花针从自己面前穿过,言和面无惧色。她事先了解过,关于这个老道姑的情报,自然知道这个老道姑的三样招牌武功“葬花针”、“优昙香”和“荡云决”。

“葬花针”是第一样,手法变化无常,大多五根一起射出,犹如花之五瓣,中招者多为脸颊,针上有剧毒,中之即刻丧命,所以被称为“葬花针”。言和轻身功夫已然登峰造极,又擅长听声辨位,自然能够轻易避开这种“暗器”。况且,言和也不会再给她射出暗器的机会了。

翩然的身影纵身向前,几乎眨眼间,言和已经出现在安意如的跟前,掌中折扇正好抵在了安意如从腰间抽出的软剑之上。[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她换了兵刃?或者说,这才是她压箱底的兵刃?

言和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她的动作比自己的心念还要快。右手掌心托着折扇骤然转折将安意如握剑的手腕向上击飞,而她的上半身则是一个稳稳当当的铁板桥,迅速避开了飞弹而出的软剑剑刃。

趁着软剑飞出的空档,言和的腰身骤然发力,匀称有力的大腿向上弹踢,紧接着刚才折扇所击的手腕,一把踢飞了安意如掌中的软剑。接着,双手在地上借力一撑,言和随即以一个漂亮的空翻避开了安意如用左手发出的“葬花针”,稳稳落在了安意如身前丈外。

轻巧地落了地,看着并没有去捡软剑,反而摆出了一个双掌并立的架势的安意如,言和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对方除了葬花针以外,一样招牌的武艺都没有用过,反而要用这种并不算熟练的武功呢。

但是对于言和而言,刚才的一番试探,确实也有些危险。原本按照言和的想法,对方应该会以深厚的内功修为来压制自己的速度,可是对方这一手奇兵,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这样一来,对方的底细就越来越难以捉摸了,这可不妙。

略一沉吟,言和并没有放弃先发制人的想法,她的内功并没有对方深厚,这是她的弱项,毕竟道家内功心法大抵是需要长时间的积累,虽然中正平和,不用担心走火入魔,可是要练到大成,也需要岁月的磨砺。

借着掌中的折扇,言和以全真剑法起手,想以自己的速度来压制对方。全真剑法可是以变化精微著称,想来应该足以应付对方层出不穷的小手段了。

瞥见言和的身影急速接近,安意如不闪不避,并立的双掌猛然交击,好似繁华摇落,月笼星辰。她之前并非不愿意以内气修为来压制言和,只不过之前因为帮白衣贯通经脉所损耗的内气还没有尽数恢复,只好用上一些手段来扰乱言和的判断。

掌中藏香?言和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对方并非是不用,而是藏在了招式之中。就像叶底藏花,只有拨开叶子,才能够看见叶下的红花。心中了然,言和骤然停住脚步,方寸间转换了自己的重心,一个轻巧的漂移避开交击的双掌,来到安意如的身侧。

她掌中的折扇骤然抖动,化作了蛟龙状的虚影,瞬息之间就游向了安意如的左肩。言和所会的剑法可不止全真剑法一门,这么多年,她所见过的剑法大家不在少数,几乎每个见过的剑法大家都在不经意间被她偷师了几手,这一剑“游龙吟”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这游动的蛟龙却骤然被一只不该此时出现的玉手给拿捏住了,不得寸进。言和心中一惊,定睛一看,原来安意如之前是故意留下破绽,她早就知晓言和一定会抓住这个破绽,所以才能够及时回护自己的左肩。

这下就换做言和处于被动了,平心而论,她是绝不会放开那柄折扇的,否则她赢了又有什么意思。不过,面对安意如藏了“优昙香”的手掌,言和也知道不能够硬接。对方既然以“优昙花”的名号响彻江湖,这种剧毒自然是她的杀手锏,硬接的话,得不偿失。

平复了一下自己错愕,言和眼中闪过一缕坚定,她可不会就这样放弃。握着折扇的右手突然松开,言和的右手五指弹动,仿佛一直紧锁着的蜘蛛,借着折扇作为支撑,一下子跳到了捉住折扇的安意如的右手手背上。

这一番变故,安意如自然没有想到,但是当她翻掌击向言和右手的时候,那一手竟然突然后缩,是一手虚招。真正藏在这虚招之后的是言和接住落下折扇的左手,拧住折扇柄的机关,套在外面的扇骨随即射出,击中了安意如的腰眼。

言和的变化终是胜了安意如半筹,随着安意如身体骤然僵硬的那一瞬,言和原本作为虚招的右手忽然转虚做实,手指急点,定住了这朵“优昙花”的穴道。

这一场惊险的比试终于定了胜负,言和并不打算杀了对方,只不过看安意如脸上惨白的神色,恐怕这一败对于她而言,比死了还要痛苦。

此时,葬花落矣,自此无依。

六十章 「两相厌」

看着只有言和回来,白衣自是知道了最后的结果。(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不过对于这个结果,白衣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满,反而骤然有些轻松。有些时候,纠缠于抉择才是最痛苦的事情,也是会对于所有人造成伤害的事情,趁早了断,才是最好的保护。

白衣并非说是对于安意如没有情谊,可是那是混杂了救命之恩的好感,对于白衣而言,那并非是真实的东西。一个愿意牺牲自己来救你的美人,谁会不动心,只是这终究是不理智的,不可长久的。人会为了自己一时的情感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可是最重成熟之后,才会明白,相伴自己终生的永远的只有责任。

希望她能够遇上一个更好的人吧,白衣默然叹息,随即就将这份叹息甩到脑后。现在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作为一个下定决心要变革时代的人,他就必须保持基本的理智,也需要自我约束与牺牲。

想到了这里,白衣抬头瞟了一眼言和,准备告诉她之后的计划。可是他却发现,言和的目光正眺望着远方,似乎正在等待什么人。

有什么人会出现吗?白衣心中有些疑惑,然后他就听到了绝不可能在此处出现的急促马蹄声。这可是山顶诶!怎么可能有人纵马上来,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会飞的天马?

白衣顿时心中有点塞,按照那个神秘高手的划分,这可是低武世界,就算有什么奇珍异兽,也不存在飞马这种超纲的物种吧。

然而言和却是一脸理所应当,她将一脸懵逼的白衣搀扶起来,轻笑着说道:“阿绫来了,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可不要欺负她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白衣已经想不到什么话来吐槽了,我这样一个站起来都要你扶的废书生,你要我不要欺负一个纵马上山的武道高手,你真的好会说话,我真的好想夸夸你。

只不过看在对方搀着自己的份上,白衣还是把自己那一大片咆哮咽回了肚子里,这笔账他记下了,以后再算。

马蹄声越来越急,白衣眼前也终于出现了那一道无比鲜红的火焰,他下意识地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似乎是觉得这道火焰就和太阳一般炽烈刺眼,灼烧到了他的灵魂。

这是怎样一个美丽的少女,赤红似火,微微泛红的瞳孔就好像在燃烧着一样,就宛如浴火而生的凤凰在人世的化身。红色锦缎交织缠绕的一直垂在身后的细长辫子好似凤凰尾后纤长的尾羽,而那一身赤红的锦袍也将那窈窕美好的身段尽数显露了出来,尽显热烈。

然而,当对方勒马急停,看到言和搀着的白衣的时候,那双眼眸之中燃烧着的厌恶毫不作伪,溢于言表。

我得罪过她吗?白衣心中细想,然而却没有任何结果。但是白衣也绝非是那种见了美人就毫无原则的渣渣,对方既然这么明显地讨厌自己,那么自己也用不着刻意去讨好她。

“言和,我的任务完成了。怎么样,漂不漂亮。”完全无视了一旁的白衣,名为阿绫的少女径直对言和问道。

言和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她知道自己这位挚友是绝不会掩饰自己心情的人,自然明白这些恶意从何而来,不仅仅源于自己对于白衣的看重,也源于她的哥哥龙牙对于白衣的欣赏。

大概就像小孩子发现家长喜欢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家的孩子,那样的感情吧。说实话,这样直爽的阿绫,总让人觉得长不大呢。

三个人见面之后,说来也奇怪,就仿佛完全不再一个维度之中,都是各自说着各自的话,想着各自的心事。

“这是??????”

言和还是打算努力一把,起码让面前的两人保持一个起码的友善吧,毕竟以后还是要相处很久的。

“他不需要知道,一个废人,也好意思担当神鹰的军师呢?我可从来没有认可过他啊!”阿绫直截了当地讽刺道。她眼中的火焰无比炽烈,身上的威势也随着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

但是面对这样的挑衅,白衣却没有什么所谓,他只是整好以暇地抬了抬眼皮,然后依旧打量着阿绫刚才骑上来的红色骏马。他才没有那个闲心去管这种小儿科的讨厌,他更想知道的是这个世界的马种是不是都像面前这一匹这么优秀,如果是的话,那么他所要面对的那个狼王就更可怕了。

要知道骑兵的实力大半在马上,一匹这么优秀可以跋山涉水的骏马,对于骑兵而言,可以堪比神兵利器呢。

看着白衣打量着自己的爱马,却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挑衅,名为阿绫的少女心中怒火瞬间就爆发了出来。手臂悄然一抖,拖在身后的丈二大枪瞬间提起,划起了一道无比灼热的旋风。

白衣如今洗号重练,自然是躲不开这么猛烈的旋风。可是他依旧一点也不担心,毕竟他身边还有言和呢。他自然相信,言和可不会看着他受伤。

果不其然,言和在那道旋风刮起来之前就已经拉着白衣向后急退,顺便还将白衣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看着自己的挚友满脸冰冷,阿绫自然知道自己一时脑袋发热做了错事,可是她又拉不下脸来向那个讨厌又狂妄的家伙道歉,只好任凭言和冰冷的目光扫视着自己,一言不发。

言和瞪了阿绫一会儿,终究是不忍心斥责她。不过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不能够放任,如今成为了一个武道废人的白衣虽然威胁性丝毫不减,可是他如今孱弱的身体可是他最大的弱点。如果自家人也以此来攻击他,那么白衣后面的计划也就不要再想实施了,这可不是言和所希望看见的。

“阿绫,我会和龙牙打个招呼,以后白衣的安危就由你负责,除了一点差错,你就不要想再上战场了。”言和冷着脸命令道。

听到这话的阿绫自然一百个不乐意,她当即就要反驳。

可惜言和的动作比她还快,掏出一块纯黑色的鹰牌,喝令道:“乐正绫,这是军令!”

阿绫看见那块纯黑色的鹰牌,顿时就不再反抗,一瞬间仿佛身体被掏空了,只能够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声。

“乐正绫,遵命。”

以后就要保护这个狂妄又讨厌的家伙了吗?我不要啊!

六十一章 「怅然别」

“你还是要走吗?”白衣没有看向恶狠狠瞪着自己的乐正绫,却扶着桌子转头向言和问道,“事情有这么急?”

言和自然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意思,她偏过头去,似乎不敢去看白衣的眼睛,低着声音回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她也想要由自己亲自来保护白衣,可惜她不能,她的身份如今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她是范家嫡子,虽然本来是义子,可是自当她接受了那个身份之后,注定了不能够只顾着自己的心意。那些老顽固还没有死,她也需要这个身份来掩护白衣实施的变革,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有自己的挚友在他身旁,自己应该就可以安心了吧。虽然阿绫很讨厌他,但是只要交给阿绫的事情,阿绫都不会糊弄自己,这次想来应该也是一样。

坦然地坐下,白衣看着突然有些软弱的言和,他突然心中也有一些酸涩的感觉。世事就是如此,从来都不给人丝毫的安稳。他们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才会那么想要去改变这个世道吧。

无论江湖,还是天下,其实都差不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么往大了说,这个天下也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江湖,他们想要逆流而上,鱼跃龙门,自然会经历这样或者那样的磨难,这就是世间的常理。

乐正绫并不太懂这两个人让人云里雾里的对话,她却知道自己这位挚友所背负的那些东西。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她为了逃避这样的责任,而将这样的压力全都甩给了自己的哥哥。她也明白这样是自私的,是不负责任的,可是她是真的不擅长那样的东西,她没有办法洞悉人心,也没有办法把握世事的变化,她所能够掌控的,只有她自己。

这也是她喜爱上战场的原因,虽然对于别人而言,战场代表了杀戮,代表了罪恶。可是对于阿绫而言,这才是能够证明自我价值的救赎,才是她能够分担自己推卸给哥哥的责任的地方。

尽管再怎么讨厌那个狂妄的家伙,可是她也不愿意让已经不堪重负的挚友再次为别的事情分心,就这一次,就算是为了言和吧。

而此时,白衣也不再去看言和,他并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有了那个宛若烈焰灼心的女孩护卫自己,言和应该也能够安心下来,去解决那些还在困扰她的麻烦吧。可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有些酸涩,这种感觉也许就是即将分别的苦痛吧。

“你叫陆白衣是吧。”下定了决心的乐正绫看着那个狂妄的家伙,一脸不情愿地说道。

白衣撑着自己的身体,似有似无地回应道:“嗯。”

“你这是什么意思!”乐正绫顿时不愿意忍耐,愤怒地咆哮道。

看着对方生气的模样,白衣突然觉得很有趣,那就像是在逗一只随时随地都会炸毛的猫咪,大概可以算作一种无伤大雅的恶趣味吧。

不过为了言和,白衣还是老老实实地跟这个赤红如火的女孩道歉了,毕竟之后的日子,他还需要依仗她的武力。虽然很麻烦,但是自己的选择,结果自然是自己背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是一个武力为先的时代,你的选择是错的。”

藏在身体里的神秘高手似乎是不甘寂寞,想要搞事,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然而白衣回应他的只是一个冷笑,他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一定做好了承担后果的觉悟。明知是艰难,还要迎难而上,这才是真正的无所畏惧。

夕阳西下,言和能够逗留的时光已经不多了,她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这一场****的收尾需要她来主持。她还需要说服那些面和心离的千骑和那些老顽固们开始行动,毕竟这么好的时机不容错过。如果自己不在,那些事情拖上几个月甚至一两年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将手中的折扇递到白衣手中,言和正准备说两句告别的话。然而似乎早有预谋一样,白衣用孱弱的身躯抓住了这个机会,一把抱住了言和。俯首凑到她耳际,白衣呢喃了几句,就像是微弱到不可察觉的虫鸣,是即将到了冬日的最后告别。

他和她说了什么呢?一旁已经臻至武道先天的乐正绫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静下心念,打算侧耳倾听一下。可惜在她内心纠结的时候,白衣终于无法再逞强,一直虚弱的身躯,能够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依靠坚定犹如磐石的意志所创造的奇迹了。

一把搂住已经昏迷,再无力抱着自己的白衣少年,言和脸上浮现着温柔的笑容。她才不会告诉自己好奇的挚友,刚才他们之间的悄悄话,那些话恐怕不是到了这种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这个死硬的家伙也不会说出口。

理顺了少年额头上散落的发丝,帮他拭去了那些疲惫的汗水,言和仔仔细细再将自己所选中的这个少年的脸庞打量了一遍。略显稚嫩的脸庞之上,清秀俊逸,却蕴含着刚硬如竹的傲气,这张容颜已经烙印在了自己的心中,恐怕再也不会遗忘了。

离别虽然是怅然的,但也是暂时的。将怀中的少年交给自己的挚友之后,言和大步离去,似乎是害怕一回头就再也放不下了。那种不舍,那种眷恋,虽然是第一次感受,但是又好像在心中已经激荡了太久太久。

乐正绫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手中拎着的家伙,虽然她答应了言和当这个家伙的护卫,可是自己又不是任人使唤的小丫鬟,难不成这个家伙虚弱成这个样子,自己还得端茶倒水地伺候他不成?仔细想想还真是扔下也不是,带走也不是,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困难的抉择了,这个家伙还真是她的敌人啊。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乐正绫还是想到了办法,先把这个家伙带回巍山营吧。那里应该找得到人,来照顾这个家伙。

六十二章 「大改变」(上)

金秋十月,北地发生了一场无比剧烈的动荡,江湖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金朝小王子在终南山下被全真教所杀的传闻,而且金朝六王爷调动兵马的大动作,也证实了这个传言的真实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听到这个消息的江湖豪客们大多有所论断,既觉得全真教这一次表明自身立场的行为是大快人心,可是他们也并不看好全真教,毕竟如今,北地还是金人的天下啊!

“祖师,这可是你们的不对了。明明祖师在场,为何还会有数十个金人逃走呢?”养了三五日终于恢复了一些的白衣坐在床榻上,安然地看着名义上是前来探望实际上是前来问罪的重阳祖师说道。

他自然是想到了祖师不可能将所有的金人给包圆了,毕竟修身养性了这么多年,若不是生死危机,恐怕祖师也不会出手灭掉这一个金人千人队。可惜白衣不会承认自己想到了,也不会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他可不会那么傻将自己的心思全然暴露出来,谈判的时候暴露自己的底线可是最愚蠢的行为。

是的,白衣就是要和祖师他们谈判。因为全真教弟子加起来有上万人,哪怕经过和金人千人队的那一场厮杀,有的人逃走了,有的人死掉了,也还有数千弟子在呢。更何况,还有全真七子这样世间一流的高手坐镇,就算祖师放权给白衣,他要收服这么多人,统合这么多人的思想,也需要很大一番精力,还有可能,阴沟里翻船。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思前想后,白衣才没有在自己修养的这段时间去一趟终南山,而是决定放手让祖师来找自己,这样一来自己才能够占据主动权。

据他所得到的线报,金朝六王爷已经点起十万大军来诛灭全真教,其中还包括五个金人千人队。这么一支大军来扫荡终南山,绝对给了祖师他们很大的压力,所以拖得越久就越有利于他们之间的谈判。

当然白衣也不可能不给祖师一个答复,万一祖师为了保全道统,一咬牙牺牲自己,让整个全真教投降金人,自己就得不偿失了。所以白衣也不打算将祖师逼得太紧,否则对他也没有好处。

听到了白衣的反问,祖师端坐在房内的椅子上没有说话,一旁随行的长春子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准备指责那个还有些虚弱的少年。

因为他心中有些接受不了,明明祖师那么看重眼前的少年,甚至还准备提拔这个少年继承自己的衣钵。这就相当于你最亲近的人却在你危难的时候对于你冷嘲热讽。可惜看在白衣眼中就是,一直悟道修行的长春子虽然管理着全真教大半的杂务,对于人心的理解还是太过简单,不堪大用。

对于白衣而言,全真教和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让他为这样的陌生人劳心劳力,恐怕只有他脑袋烧坏了才会这么做吧。

不等长春子指责自己,白衣就抢先一步喊道:“阿绫,送客。”

站在床边的乐正绫先是狠狠地瞪了白衣一眼,但还是走向了全真教的两位,按照白衣的命令准备送客。

就在这个时候,祖师终于开口了。他一脸平静地看着白衣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作为宗师,重阳祖师自然看得出来,白衣此举就是故意在给他们施压,想要让他们答应一些本来不会答应的事情。祖师原本还打算等一等,可惜白衣的态度却是十分强硬,如今是他们在求人,自然只能够服软。这一点,祖师来之前早就想好了,这么多年的阅历,还是能够让他摸到一些这个少年天马行空的想法的轨迹的。

见祖师开口服了软,白衣也不再刁难,开始了第一步试探。他也要探知全真教的底线,起码是祖师的底线。

“我的意思是,全真教的人太多太杂,而且目标太大。”

“这个老道自然知道,可是如果在这个时候解散本门弟子,全真一门离覆灭也不远了。”

“自然不会让祖师解散全真,毕竟神鹰也是仰仗祖师才发展到今日,我等自然不会忘恩负义。可是若是神鹰也加入对抗这十万大军的话,也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所以我就斗胆想了个法子,希望祖师能够同意。”

“什么法子?老道洗耳恭听。”

“在说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询问祖师,希望祖师如实相告。”

“老道一生从来不说妄语,你问吧。”

“第一,祖师希望这次解全真之危,我要做到一个什么程度?”

白衣这句话问得很有意思,祖师思量了几番,终究还是无比艰难地给了五个字“尽力而为吧。”。

白衣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他又开口问道:“第二,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计策,若是此次我没有成功解全真之危,祖师希望全真能够保存到一个什么程度?”

听到这句话,祖师骤然僵硬了一瞬,原本圆润无暇的宗师气度也有了一些细微的瑕眦。祖师来之前并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毕竟他们还是抱着希望而来,发现白衣可能没有方法之后,心中不免会产生失望的落差。

可是祖师终究还是调整了过来,他淡淡地回答道:“老道不会迁怒于人,俗世如同火宅,成住坏空,也是一理。若是教中典籍能够留存,仍为后人所知,想来也不是什么憾事。”

听到祖师的回答,白衣也不得不赞叹祖师确实不愧为宗师,对于这些东西还真是看得开。换做是他,估计早就开始炸毛了。

不过,白衣铺垫了这么久,自然就是为了最后的图穷匕见。他要给祖师和长春子造成这样一种心理暗示,如果自己说的东西他们觉得不过分,就会理所应当地接受。往往,人的底线就是在这样一步步压迫之中被突破的,古往今来,不知有了多少范例。接下来才会是他想要的具体的改变,这注定会是一场充满艰难的变革。

会有很多人倒在这条变革的路上,会有很多人来反对自己,其中会有敌人,也会有自己人,但是任凭是谁,也无法阻止他变革的决心,因为这是拯救这个黑暗时代的唯一方法。

六十三章 「大改变」(下)

在在场三人的注视之下,白衣终于说出了他的第一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他靠着床头垫着的被褥,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要从全真教抽人补充到巍山营。”

“怎么补充?”祖师阻止了想要质问白衣的长春子,平淡地问道。他知道面前这个少年这么做必定有理由,有原因。

“还是祖师够气魄。”白衣随口赞叹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我要公开神鹰的存在,然后从全真教里挑选一些愿意加入神鹰的青壮。这些人加入神鹰之后,祖师要保证不为难,也不谴责他们。”

“这个,老道可以保证。人各有志,在这种生死关头,老道也不会去苛责。”祖师依旧是平静地回答道。

但是白衣看着祖师,却摇了摇头,说道:“祖师想差了,我不是要把这些人带离死地,而是要带着他们阻击金人的先锋,吸引金人的视线。我是要带着他们去送死。”

“什么!”

白衣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都是有所动容。不过阿绫的动容,却是因为她想到了白衣前几日所问她的一些军略上的问题,结合这句话,阿绫就想到了白衣所想要进行的战略。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我想要锻炼出一只打不垮的军队,自然只能够从战场锻造。”白衣云淡风轻地说道,就好像人命在他眼中,不过是等价的筹码,毫不吝啬牺牲。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祖师深深地看了白衣一眼,终于是庆幸自己没有来得及下决心将全真一门交给了面前这个危险的少年。神鹰在这样一个枭雄心肠的人手中,不知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方向啊。

“我只补充千人,在这种山地密林,我想一个千人队就足够了。”白衣没有理会他们的厌恶,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像他这么做的,从来都不会受到别人的拥戴。

“然后我会宣称自己是杀害金朝小王子的真凶,之前不过是为了嫁祸全真教而已。祖师也可以说,那些离开的人大多数都是我们神鹰潜伏在全真之内的奸细。当然这只是缓兵之计。我会主动攻击金人的大军,让他们不得不分兵或者先全力剿灭我们。”

“你想好了?”祖师深深地盯着白衣的眼睛,就像是想要看清这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到底蕴藏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难道你是??????墨家的门徒?”乐正绫忽然插了一句,她忽然发现白衣的气质和她读的那些史书之中的墨者有些相似,只不过白衣更加激进,更加冷酷而已。

白衣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解释道:“我和墨家毫无关系,但是我比较欣赏墨家的作风。豪杰游侠大多都是由墨家发源而来,侠以武犯禁,最初说的也是墨家的门徒。”

不过听了这话,祖师和一旁的乐正绫反而不怎么相信这样的解释了。在他们想来,一个不是墨家门徒的人,为什么会去了解墨家的要义,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墨家可是早就消亡了的学派。

白衣并不打算和这几个人纠缠自己身份的问题,他的第一步已经和他们说清楚了。这是在他计划之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如果成功了,他就在神鹰之中建立起了第一支义军,也就是在这北地燃起了第一个燃烧的火种。神鹰虽然发展得不错,但毕竟身在暗处,有很多事情都不好施展。

而对于白衣来说,只要建立起了第一支义军,他就有信心在这北地来一场遍地开花的浩大改革。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个口号能够忽悠的,可不只是一两个人,基本上可以带动整个北地。

当然,有了这支义军之后,白衣的下一步就是要让他变得有思想,一支有思想的军队能够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力,白衣在自己那个时代见过太多了。这才是他要收编那些全真教的道士为主题的原因,思想一部分要靠文字来传导,除了全真教这样的北地道教魁首,他到哪里去找那么多识字的青壮年。

不过,如今祖师还没有同意,毕竟这是事关千人的生死,就算是重阳祖师这等宗师,也不敢妄言自己能够背负这么大一笔罪孽。因为白衣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白了,他要以这千人以卵击石,对抗那十万人的庞大军队,这种行为除了送死以外,还有什么意义。

作为和金人交战过的人,祖师和长春子都不会看好白衣这样做的下场。在之前剿灭金人千人队的那一战之中,祖师就发觉了门下弟子的伤亡要超过金人的军队。他们门下的弟子,顶多行走江湖,诛杀一些强盗采花贼之类的恶人,大多数还都是在山上参玄悟道,连鸡都没杀过,何时见过大规模的厮杀。

不论胆气、配合,还是其他的一些东西,都远远不如金人的军队。这样一群人组成的军队,能够战胜实力数量都远远超过自己的金人军队吗?简直就是在说笑话。

可惜,祖师也没有别的方法了。白衣这里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们也明白了面前这个疯狂的少年为何要在一开始问祖师那些问题。因为这就是这个少年的一场豪赌,他不仅仅将自己的命押了上去,还要拖着更多的人加入这场必定会输的赌局。

白衣不在意那种目光,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疯狂,可是什么样的变革不会经历血与火的洗礼呢,什么样的变革不会经历牺牲的阵痛呢。想要有所改变,必须有所牺牲,无论这牺牲到底有多么巨大,都必须坚持下去。只有拥有这样的决心,才能够推动前所未有的大变革,才能够支撑他所畅想的侠义。

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或许他不会表露自己的心迹,可是他会抱着这个觉悟,一直走下去。他何尝真的不想活着呢,最想要好好活着的,一定是经历过最残酷和最悲痛的痛苦的人,因为只有知道绝望,才会期冀美好,只有身处黑暗,才会向往变革的光明。

六十四章 「女师傅」

祖师等人并未当场给出答复,白衣也是神情淡然地放任他们离开,毕竟他早就明白这样的抉择,从来都不是轻易可以决断的。[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人声初寂,悄然入夜,然而不明白为何乐正绫还不离去的白衣一脸疑惑地询问道:“他们都已经走了,你为什么不走?”

正处于失神状态中的乐正绫听到这话,骤然醒觉,然而她并没有立即转身离去,反而将一张椅子拖到了床边,顺势坐下。赤红如火的少女穿着寻常的锦袍,但是那股风范却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畏惧,就好像正面对了一个征战天下的霸气皇者,由不得人不屈服。

白衣又怎么会被这种无意义的气势所感染,他虽然不解乐正绫为何不像前几次一样,不愿与自己多待一刻。但是这又与他有什么干系,他知道这个少女无比厌恶自己,又怎么会自找没趣,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你是想要自己领兵吗?”

冷不丁的,一直沉默地盯着自己的少女终于开口,白衣多少也有了些兴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他自然是不会主动找阿绫说话的,但是阿绫先开了口,作为一个同伴,他也不是不能够为她解惑。只不过,阿绫的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白衣有些不懂她到底是什么一个意思。

担心自己领兵之后会夺走言和的权利吗?还是说担心自己会拿这军队争权夺利?总不会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吧?

白衣心中胡思乱想着,一时间也没有回答。他之前倒是想过,将这个领兵的重任交给阿绫,因为阿绫起码是个征战多年的将帅。可是他毕竟知道,之前他所制定的战略到底有多么荒唐,以卵击石的危险性有多么高,所以像阿绫这种言和的亲信,他是没有放在自己的战略之中的。

“我问你,你是想要自己领兵吗?”

那双微微泛着火焰的眼眸又有了燃烧起来的迹象,阿绫本来就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这样的等待已经消耗了她本来就为数不多的耐心。

迫于对方武道先天的气势压力,白衣终究是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正如他当初想过的,他觉得并不需要欺骗阿绫,因为阿绫与言和的关系,也因为阿绫的个性。

“是的,我是打算亲自训练统领这支新军。”

得到了回答,阿绫却没有继续发问,似乎在思考白衣这么做的动机,又像是在思考一些别的东西。白衣有些看不懂了,按道理说,对方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啊。原本像火焰一样凶猛爆裂的少女什么时候也能够这样沉静地思考事情了,这不科学,难道是被人替换了?还是说有精神分裂?

正当白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毫无意义的事情的时候,一只白皙干净的手掌一瞬间揪住了自己衣领,而此时那双燃烧起来的眼眸也和自己无比贴近。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可是突然有了一种想要让你骨折的冲动呢。”

“呀啊,你的声音真好听。”白衣几乎是下意识就作死地回答道。但是他忽然想起来,这好像已经不是自己那个时代了,这样的梗对方能够理解吗?

算了,不管了。白衣正视着那双燃烧人灵魂的眼眸,坦坦荡荡,无所畏惧。这倒让阿绫尴尬起来,因为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自己并不能够将面前这个狂妄的家伙怎么样,反而要保护好对方的人身安全。

言和为什么要下这种命令啊!而且将神鹰与他们乐正家誓约之中的三个要求用掉一个在这种小事情上真的好吗?简直是无法理解。

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他们倒也就保持着这样尴尬的姿势,没有改变。不过,终究是被人拎着衣领有些难受,白衣还是开口问道:“能把我放下来了吗?”

听到白衣的问话,阿绫终于反应过来了,松开了自己的手,坐回了椅子上。白衣看了看对方依旧魂不守舍的模样,知道如果继续让对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话,他今晚也就不用睡觉了。

“你到底有什么想法?难道你想要训练这支新军,我也不是不能够同意。你确实是比较有经验,武艺高强,作为将帅也很合适。可是你要想好,这可是一条送命的战略,我想数万的大军合围之下,就算是武道先天也会筋疲力竭吧。”白衣十分严肃地问道。他确实很认真地在询问这个问题,毕竟在他看来阿绫这种大将之才,牺牲在这里,并不合适。

这样认真的问话让阿绫着实有些诧异,毕竟在她的印象中,面前这个少年属于那种毫无本事的狂妄,又怎么可能认真起来。当然了,这一点关心并不足以消减阿绫对于面前这个少年的厌恶,但是也让阿绫明白了,对面这个少年确实是认认真真地想过他自己这疯狂想法之后的后果的。

阿绫配合她的哥哥在北地征战多年,自然明白如今神鹰的处境。她自己其实也考虑过如何能够破解如今的困境的,结果她除了舍弃全真和巍山营的营地,进行战略转移这样的笨办法之外,再无他法。原本她配合言和进行那一场栽赃嫁祸,只是出于对于挚友的信任,相信挚友既然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有解决的方法。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挚友竟然什么话也没有留下,随手将这个犹如泰山压顶的危机交给了这个狂妄又疯癫的家伙负责,还让自己保护好这个家伙的安全。

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放心呢?难道这个狂妄的家伙还真的有什么过人的本领不成?阿绫始终是想不明白。

可是白衣已经不想等对方想明白了,他也是装作不耐烦地质问道:“所以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要我留个地,让你晚上陪睡吗?”

听到这句话,阿绫立马就开始炸毛,愤而呵斥道:“你这个登徒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收你为徒而已啊!”

六十五章 「命无定」

“好啊。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白衣听到了对方的咆哮,心中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就这么点小事,有必要纠结这么久吗?于是,白衣随即当机立断,给了对方回复。

瞧见这场景,阿绫顿时不能够冷静了,一脸怒火地将椅子一摔,气冲冲地跑了出去,连随身的丈二大枪都落在了房间里,没有带上。

见着阿绫终于离开,白衣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按了按额头,算是稍微缓解了一下自己疲惫的精神。面对十万大军,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紧张,而祖师他们没有当场给出答复,其实他心中也是担心这件事情上还会发生什么变故的。可是,他现在有能够做些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

其实在他自己想来,废了自己的武功并不会对于自己的行动造成什么障碍。可惜他终究是不了解,武学这种他曾经从未见过的东西。这并不像删号重练那么轻松,武功一废,他整个人也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不仅仅是行动上受限,而且就连他的精力也是减退了太多太多。平时随时都能够运转的脑子,如今就像彻底生了锈快要报废的机器,只能够在偶尔的时候灵活运转一下,随后就会陷入死机。

“这算是脑子是个好东西,不要随便抛弃它吗?”白衣冷笑着自嘲道。看着正对着床头的窗棂,那月光洋洋洒洒倾泻而下,他微微闭上自己的眼睛,终于暂得将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而此时,他的房门被轻手轻脚地打开了一个小口,一个纤细的身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有些不安地探着脑袋朝房间里面张望着。发现白衣似乎已经睡着了之后,那个身影有些失望,端着鸡汤准备离开。

“是无双吗?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嗯。”

欢快地应了一声,陆无双脚步轻快走进房内,顺手关上了房门。她可是有段时间没有和自家表哥单独相处了,自从表哥被那个讨厌的女人从终南山上送回来,就一直跟一尊冷冰冰的神像一样守在表哥床边。除了当表哥醒来的时候,其他的时候,再没有离开过。要不是那个女人看自家表哥的眼神充满了厌恶,恐怕她都会担心这个女人是不是自己未来的嫂子了。

虽然被打扰了睡眠,白衣有些无奈。可是这毕竟是这个世界和自己有着血缘联系的亲人,再怎么说,也算是自己所认可的亲人,多少能够容忍一些。

再说,这几****昏迷的时候,这个孤单的妹妹恐怕也是担心了很久了吧。这样想着,白衣让陆无双将汤碗放在桌子上,坐到他身边来。不算太大却十分温暖的手掌轻轻抚弄着自家表妹的小脑袋,他的眼神中褪去了平时的疯狂与冰冷,终于只残留着眷恋与温柔。

何人没有温柔的一面呢?生硬果决如他,也是源于命运压迫之后才诞生的形状。所以他才想要反抗这种不公的命运,才想要进行变革,他当然知道反抗命运的进程从来不会一帆风顺,也从来不会彻底成功。可是他终究是一个少年,终究是想要一段不一样的人生,起码奋斗了之后,他可以坦然无愧此生。

“很害怕吗?”白衣轻声问道。

听着表哥的问话,无双没有强装坚强,但也没有伪饰过分的悲伤。她只是平淡且落寞地回答道:“嗯。”

“天命对于每个人都不曾公平。我很想这么说,但是我知道这不过是失败者的诡辩而已。无双,我想要你明白的,只有一点。天命是捉摸不定的,是不被人力所掌控的,往往既定好的计划,会出现各种各样你全然没有料到的意外。这些意外有些时候会让你察觉到自己的无力与局限,有些时候又会在你燃起希望的时候给予你痛击。但是你要明白,抉择天命的终究是我们自己,你可以畏惧这种天命的强大,却不能够逃避它。因为逃避,会放弃所有改变的机会。”

无双静静地听着,她并不太明白自家表哥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种她不能够理解的话,可是她会牢牢地将这番话记在心里,就像曾经范大哥和她所说的那些一样,她可是很善于学习的姑娘,终有一日,她会明白的。

其实白衣也不指望自家妹妹能够明白,可是他就是想要倾诉,想要说出来。他并非不曾软弱过,他只是将这软弱包裹得很好,很少显露出来而已。否则的话,他又何须认同这个其实和自己全无关系的亲人呢?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陆白衣这个身份,在他心中,他一直都是上一世的自己,一直都是。他一直坚信着上一世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够在那个神秘强者所溢散的意志残片之中保存着真实的自我。

哪怕其实这个自我的认知并不真实,可是他从未动摇,因为除此之外,一切都不是他的。就算他拥有着,他也不会这样认为,因为捉摸不定的天命会摧毁一起,没有什么会是永恒。

“无双,这几天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白衣好似无意地询问着,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武功尽失会导致自己在巍山营所塑造的威望下降,他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有乐正绫这个武道先天在,而且马上又有一千人的军事力量在手,他是不太担心有人会生出异心。但是马上金人就要大军压境,他必须了解好巍山营的具体情况,以免到时候出现什么因为他的疏忽而造成的意外。

“没有什么,李大叔一直都在忙前忙后,没有出什么乱子。”无双照实回答道。她确实没有什么发现,也确实不曾有人在白衣昏迷的这几天找过她的麻烦。但是对于这种回答,白衣却想得比较多,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营地之中人心短时间没有一点点变故,那是不正常的。

要么,就是被李金牛察觉之后给压了下来。

要么,就有可能李金牛也参与到了这样的变故之中,他们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危机。

六十六章 「六式桩」(上)

“嘣!”

朝阳初升,白衣的房门被一脚踹开,硬闯进来的阿绫一脸不屑地盯着白衣的床榻,却意外地发现只剩下正在整理床铺的陆无双。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你们??????你们难道昨天晚上睡在一起的?”

阿绫有些接受不能,明明昨天晚上只有那个狂妄的家伙在这里睡的,为什么收拾床铺的会是他表妹,难道两个人已经??????

想到了什么的阿绫瞬间脸胀得通红,心中的怒火也瞬间燃烧了起来,明明有言和在身边了,竟然还敢这样做!可惜,陆无双那异常单纯无辜的回答让阿绫马上为自己的臆想而感到羞愧,虽然她并没有发现陆无双那纯洁外表下狡黠的眼神。

照顾了自家表哥那么久,陆无双自然明白其实除了必要,自家表哥根本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似乎对于他而言,时间总是不太够用,必须争分夺秒。所以当白衣穿衣洗漱都解决之后,他自然是出去找李金牛并且巡查巍山营了,他要亲眼看一看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问题。

“姐姐找哥哥有什么事情吗?”陆无双随口问道,只不过那种不经意间显露的紧张还是透露了她真实的心迹,她在害怕,这个像凤凰一样美丽的姐姐会将自己的哥哥抢走。

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阿绫自然是发现了对方的心情,当然她也是理解的,就像当初言和出现之时,她对于言和的那种畏惧一样,她也有个自己认为无比完美的哥哥,自然更加能够体会到这种恐惧。(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这种情绪无关其他,只是一种对于孤独的畏惧,我所有的仅仅剩下这一件,怎么能够让人轻易夺走。这种曾经有过的恐惧一下子就将面前这个纤细又善良的小姑娘在阿绫心中的地位提升了很多,让她情不自禁,一下子将陆无双抱住了。

陆无双确实很诧异,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对于自己的问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应该不算是坏事吧。看着那双想要传递温暖的火焰似的眸子,陆无双觉得要是有这样一个姐姐,好像也还不错,但是自己还是不会将哥哥让给她的。

“能和我说说吗?你的过去。”阿绫情真意切地问道,她迫切地想要多了解一下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至于自己找那个狂妄的家伙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个可以先放一放。

“可以是可以,但是并不是什么好事。”陆无双有些迟疑地说道,她确实不愿意想起那段艰难的过去,可是就像昨晚哥哥对她说的那样,天命再怎么残酷,都得面对它,不是吗?想来,哥哥也一定希望看到自己走出那段绝望,所以应该是要去面对它吧。

僵硬着的身体渐渐放松,陆无双也开始在阿绫的拥抱之中若断若续地开始讲起自己的过去,讲起那段萦绕在她心中很久的梦魇。

她介绍了自己的出身,介绍了自己的家庭,然后渐渐回忆着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也渐渐地开始讲起了那段改变她一生的痛苦。说道自己亲眼见着所有亲近的人都倒在血泊中的时候,她的身体瑟瑟发抖,犹如置身数九寒冬。眼泪无意识地在她脸上纵横着,像是无法抑制的泪泉,那些悲痛像是用刀子一下一下割裂了她稚嫩的心,又痛苦,又无助。

听到了这里,阿绫心中也满是痛苦,就像当初她所见金人肆虐北地时所制造的诸多惨案一样,她安慰着怀中的小姑娘,希望能够给予她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量。这样想着,她也愈发痛恨那个无所作为的又狂妄的家伙,竟然放任这样的悲伤,如果不是现在白衣不在场,恐怕她会痛揍那个狂妄的家伙,让他也感受一下这种痛苦。

可是讲完了那桩惨案,陆无双下意识地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又开始讲起自己与哥哥相遇之后的事情。虽然她自己坚强地撑过了那段过去,可是在她心中,一直给予自己支持,给予自己力量的只有哥哥。与这个远房表哥相遇之后,仿佛看着他的身影就看到了温暖,就看到了活着的寄托。

在那些日子里,她看着这样的哥哥为着这些饱受战乱的人们奔走谋划,看着这样的哥哥为着那些沉重的责任彻夜不眠地苦思冥想着。谁也不是天生就聪慧过人,就像当初的哥哥,在人前那种潇洒又淡然的样子,谁知道在他孤身一人的时候到底演练了多久,到底又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她见证了那个出手之后躲在房间里忍着经脉剧烈疼痛而一言不发的哥哥,她见证了那个在房间里画着山势地形战略图册而几乎想要以头抢地的哥哥,她见证了他的一切,也因为如此,才从这样的陪伴之中获得了战胜过去的力量。

虽然当初作为女孩子,陆无双并没有读多少书,不理解这样那样的大道理。可是有些道理不用说,用眼睛看就能够感受得到。哥哥所遭受的痛苦一点都不比自己少,然而他却能够这样坚定地活下去,为什么自己不能呢?有些时候她也会在心底有些小小的窃喜,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遭遇,也许她也不能够这样和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不会这样和哥哥相处了。那样的话,对于她而言,是心中绝对不想发生的事情。

听着这些过去和秘密,阿绫心中也是默默酸涩,她确实发现自己将别人想得都太简单了一些。谁都会有这样那样的过去,如果不是因为过去的影响,怎么会出现现在眼前所见的那个人呢。

温暖我的,一定能够温暖所有我爱的人。她曾经是这么想的,但是在得知了这对兄妹的故事之后,她觉得这种想法虽然简单,但是更不应该放弃。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拥抱,哪怕作为一个静静聆听的听众,如果每次都能够见到如今怀中这个小姑娘脸上那种如释重负的微笑,不也是很美好的事情吗?

六十七章 「六式桩」(中)

“你想要做我徒弟吗?”看着怀中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小姑娘,阿绫柔软地问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她原本是打算去教那个狂妄的家伙的,可是现在,她改了主意。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不如重点来教这个小姑娘,到时候自己也能够从护卫这个毫无意义的职责之中解脱出来。

阿绫也不是没有那种没有脑子的女孩,白衣说她有大将之才,自然不会是觉得对方没有脑子,只不过不怎么用而已。作为一位武道先天,她虽然不会因为一时的厌恶而特别针对某个人,但是她也无比自信自己的感觉,那个狂妄的家伙是个真正的疯子,绝非是寻常意义上的好人。

可惜,小姑娘似乎并不想接受阿绫的好意,她摇了摇头,很坚定地拒绝道:“不了,谢谢姐姐。哥哥会教我的,他答应过我,会教我的。”

遭遇了意料之外的拒绝,阿绫有些郁闷,自己可是这世间顶尖的武道先天,而白衣就算没有成为废人之前,又是哪里的杂鱼,怎么自己想要收个徒弟反倒就这么艰难呢?

但是阿绫不会轻易死心,她试图向小姑娘说明自己和她哥哥之间那不可计数的差距,譬如朝阳和晨星,譬如云泥。可惜,她依旧是碰了壁,不管怎么劝说,小姑娘就和她哥哥一样固执,完全不作理会。

“哟,这不是阿绫么?你要是喜欢无双,我建议你把她带到你房间去。”

就在两个人还在纠缠的时候,白衣推门而入,饶有兴致地调戏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他如今心情还算不错,之前在巍山营所做的那些动作并没有白费,看起来这个时代的人比他所在的那个时代更懂得什么叫做敬畏,并没有出现他当初所想的那些变故。

大致地交代了一下之后的事务,白衣也就不再外面逗留了。天气正转凉,他如今的身体也不适合过多地吹这晚秋入冬的凉风,更何况这北地气温比南边要低得多,要是受了伤寒就不太好了。

“哼!”不满地瞪了白衣一眼,阿绫放开了怀中的纤细的小姑娘,她现在虽然对于白衣没有了之前那么浓烈的厌恶,但是她还是不喜欢这个狂妄的疯子。但是无双就不管这么多,一下子躲到了白衣身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没有去询问阿绫到底和自家表妹说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说他的坏话,无双不会这么做,阿绫则是不屑这么做。所以白衣也就不打算费那个脑子,直接了当地朝着阿绫问道:“说吧,找我做什么?”

“我想好了,我要教你们兄妹俩武功。”

阿绫也是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她没必要掩饰,也没必要卖关子。反正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决定权还是白衣手中,只要白衣同意了,无双肯定也会同意的。就算白衣不同意,她也有办法让他同意,这可是为了他好,言和到时候也怪不得自己。

白衣倒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很爽快地回答道:“好啊。”

“你不拒绝吗?”

这样简单?阿绫有些不解,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他不怕自己在他身上泄私愤吗,虽然自己现在是对他有些改观了,但是她还是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家伙的。

“为什么要拒绝呢?你又不会害我。”白衣坦坦荡荡地解答了对方的疑问,顺便还解释了一下原因道,“虽然我不怎么相信你,可是我相信言和啊,她让你来,是要你保护我,总归,不会害我。”

刚刚升起的好心情瞬间被白衣这句多余的解释给打消了一半,阿绫略有所思地盯着他,有些了然地问道:“你就这么想要激怒我吗?”

“当然,严师出高徒嘛,如果你不严厉一些,让我太轻松了,我可不会满意。”

默默地让自己冷静下来,联系之前的那些片段,这个狂妄的疯子似乎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激怒自己,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这个人绝非是无的放矢的家伙,这样刻意的行为肯定有他想要达到的目的,阿绫心中有些捉摸不定,但是她也不会被这样的疑惑打乱自己心中的既定的目的。

而对面,白衣看着骤然冷静下来的阿绫,有些不太开心,可惜他还是放弃了继续激怒对方的打算,毕竟玩火自焚可不是什么好结局。

“你准备一下,我们等会儿就开始吧。”

阿绫也不提那些拜师的手续,她并不想真的成为这个疯子的师傅,她只是希望对方能够拥有起码的自保能力,现在这种丫鬟一样的护卫生活她已经过够了。

“没什么要准备的,现在就开始吧。”看了看无双的眼神,白衣没有拖延,当机立断地说道,“你要教我们的,肯定也不是什么深奥的东西,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虽然你说的没错,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莫要自负。”阿绫走到白衣面前,以高出白衣一个头的身高俯视着他,目光肃然。白衣则是毫不畏惧地耸了耸肩,毫不在意。

“既然你们都准备好了,那我就开始讲了。我要教你们的,是一本古籍上所记载的桩功。武学之道,首重桩功,因为这是武道之形最为基础的部分,也是一门武功最精华的地方。”

“这套桩功只有六式,所以又被称为六式桩,但是你不要小瞧了这六式桩,配合古籍上所记载的呼吸法,只要月余,就可以进入内气修行的大门。堪比那些名师教导的道家正统心法了。”

白衣听得很有兴致,他是删号重修,但是之前内气运行的情况依旧历历在目,他自然知道月余就能够修行内气,到底有多么艰难。人体犹如一间无尽的宝库,内气就是打开这间宝库的钥匙,这么重要的钥匙又怎么可能轻易获得。

据阿绫的讲解,兄妹俩对于这六式桩,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阿绫并没有把这六式桩全部交给他们,武学之道讲究循序渐进,不可贪多,所以阿绫要他们将那第一式平桩练熟之后,再教他们后面的。

而且桩功也是习武之人最难过的一关,不仅仅要人能够定得下心,沉得住气,也要能够捉摸出其中的呼吸韵律。因为,没有呼吸法的桩功,根本就不算桩功,练到最后会造成诸多隐患,还没有多少效果。

六十八章 「六式桩」(下)

静心凝神,白衣一丝不苟地按照阿绫所传授的桩法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与节奏,让那个神秘高手断绝了与自己的影响之后,虽然不像之前那样触类旁通,进境神速,可是白衣反而更能够把握住自己的身躯了。[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而白衣从来都只相信自己,因为他真正能够信任的,只有他自己。

“调整呼吸,抱元守一!”

察觉到了白衣心中颤动的情绪,阿绫一脸严肃地呵斥着。她很认真地在教授着他,只要她决定了的事情,尽力去做,绝不敷衍。但是很快,阿绫就察觉到了白衣那安稳的身躯上仿佛有一股劲力在流动,就好像内气的雏形。

这么快?虽然阿绫知道对方只是武功尽失,并非是毫无经验的新手,可是这种速度依旧是太快了。那股不断涌动的劲力好似脱缰的野马,在无可抑制地奔腾。素手握住他的手腕,拇指抵于其掌心,阿绫深深吸了一口气,调动自己的内气来探查。可是这一探查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

这个时候,她的神情无比专注,却也无比惊诧,因为她看到了那一身无比狰狞的千穿百孔。怪不得当初无双和她说,自己哥哥有时候会躲在房间里忍耐剧痛,这样一副千穿百孔的经脉,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阿绫曾经自信自己的意志无比坚定,可是当她看到了这一幕的时候,她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忍受这样的煎熬。(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忍受这种犹如身在地狱的痛苦折磨,还真不如死了倒还比较痛快。

更不要说,面前这个少年还曾经修行过内气,有一副堪比一流高手的身手,他,到底是如何创造这样的奇迹的呢?

“看够了没有?”平静地看着自己眼前无比贴近的美丽容颜,白衣淡淡地问道。他对于这样的意外早有预料,毕竟阿绫是一个武道先天,自然能够发现自己身上的问题。而且这问题他也知道,就是那个神秘高手故意留下的,对方希望以此来要挟自己,让自己做出让步,做出妥协。

“你身上?”阿绫终究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松开了手掌,退后了半步,然后问道。她也发现了,也许自己确实和这个疯子靠得太近了,竟然会出现幻觉。

白衣保持着桩法没有动弹,但是口中还是配合着呼吸法回答道:“当初,因为自己,走火入魔过,一次。有人帮我,把全身上下的经脉,贯通过。可是后来在,终南山上,的时候,又都裂开了。”

“很痛吧。”阿绫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好,只好傻傻地问道。她从未想过这个疯子也会有这样痛苦的过去,对于她而言,疯子不应该只是疯子吗,为什么还要赚人眼泪,让人同情呢?

白衣没有回答,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傻子。但他也知道,再让这个脑子烧坏了的笨蛋继续遐想下去,他也是不用再练功了。于是,他收了桩功,给她仔细讲起了自己经脉尽断的那些过程,当然不可能全是真实的,他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身上还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高手。

“也就是说,这一身伤都是你自找的?”

这回换做是阿绫用宛如一个智障的眼神去看他了,果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过白衣也没有法子,他没有办法告诉她,自己身上还有一个估计是想要夺舍的神秘高手,自然也就不能够解释,为什么在自己经脉本来就不稳定的情况下,还要和人动手的原因了。

当然,白衣也不打算和她解释清楚,对方只是做自己一段时间的护卫,又不是自己的挚友,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更何况,就算是挚友,也有可以说和不可以说的秘密之分。对于白衣而言,这事关自己来历的神秘高手,就是自己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我可以继续练功了吗?”白衣开口问道。

可惜阿绫并没有同意,她盯着白衣的眼睛,认真且严肃地呵斥道:“自己的经脉被搞成了那副模样,你也敢继续修行内气,我该说你不愧是一个疯子吗?奇经八脉,周天百窍,这么多紧要的地方,稍有不慎,一瞬间就可能送命。你竟然还敢放任内气涌动,你是不知道你自己身上这烂船能够凑出几根钉是不是?”

她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的人,你这么不怕死,干什么不早点死掉,不要在她家言和面前出现了啊!现在连累她还要费尽心思保证他的安危,除了自家老哥,谁能够有这个待遇!

然而听到了阿绫的质问,白衣恍若未闻,他端坐在桌旁,提着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然后就不在言语,似乎自己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你真的就这么想要学武吗?”阿绫十分不满地质问道,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有这么固执的人。她自然看出了对方的意思,自己又不能够时时刻刻都看着他,如果他想要继续练,什么时间都可以。

“也许是因为,学武这种事情,蛮有意义的,而且很真实。”白衣规规矩矩地回答道,似乎“真实”这两个字在他心中无比沉重,容不得嬉笑。

可是对于阿绫而言,这算什么鬼理由啊!她可从来没有见过仅仅就因为一种感觉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哪怕是疯子,也会怕死的好吗?这是人最本质的畏惧,就算是她也是一样,或许她会为了什么而不顾生死,可是她对于死亡也是畏惧的,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就拿自己性命来当做筹码和工具啊。

瞥了一眼定不下心来的妹妹,白衣索性招呼她一起来喝茶。他的眼中就是那般平平淡淡的,若不是自己是武道先天,阿绫都以为对方是刻意隐藏了武功来欺骗自己。可是仔细思量了一下这疯子之前所说的话,阿绫终于摸到了一点线索,想到这里,她眼中的火焰几乎都要燃烧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她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能够那么平静淡然地面对一切,她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并不愚蠢的这个少年会总是选择最危险的计谋,总是不愿轻易相信周围的一切,总是让人觉得那么疯狂。

“你是觉得,这世间的一切,对你而言,都是假的吗?”

六十九章 「等孤帆」(600推荐加更1/2)

“虚妄?真实?或许你说得对吧。[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白衣端着茶碗,自嘲着笑道。

他的目光辽远而迷离,似乎越过了阿绫的身影,随着她的那句话沉入了不可知的远方。面前的这个美丽少女总是太过灼烈,燃烧着人心,总是能够一点点如同火焰剥落瓷器上的釉质,叱问着本质。

“你喜欢听故事吗?”

“我和你说个故事吧。”

没有等待阿绫回应,白衣就自顾自地开始讲述,似乎他并非在说给别人听,而是一个人默然伫立时的喃喃自语。

“远方一片浩瀚的虚海,海中漂泊一片孤帆。虚海无边无际,将一切景物尽皆隔绝,怅然如梦境。孤帆上满载着孤独,却又有一个被虎追赶的少年和一只老虎。”

“人怎么能够和猛虎和平相处?可是虚海无边无际,除了每天日升月落,再没有其他变化。老虎要靠着少年操纵孤帆,捕食海鱼,所以一时没有将少年杀死。只是等待着,饲养着,直至出现希望的那一天。”

“少年自然也是这样,他没有老虎强大的力量,没有老虎锋利的爪牙。他会恐惧,会害怕,他怎么能够放心一只吃人的老虎。可是他不会游泳,就算会,也逃不出这片无边无际的虚海,他只能够选择妥协。”

“危险的境地总会凭空生出一些可笑的幻觉,是真实,还是虚妄,少年无法分辨。他也不需要分辨,因为在这样无奈的境地下,真实和虚妄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是在和吃人的老虎在一叶孤帆上相处的事实,可是他也不愿意欺骗自己,相信那些虚妄的幻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他知道,那只老虎,也许就在等待他放松警惕的那一天。”

“那一天会在何时到来呢?人活着不能够总是绝望,希望,和食物,和饮水一样,都是生存的必需。少年知道,他终有一日,会沉沦在那无边无际,无休无止的绝望之中,可是没有到那一天,他又怎么会放弃呢。”

“若你是故事中的少年,你会怎么做?”

白衣的故事戛然而止,他不在讲述,反而盯着阿绫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似乎很期待阿绫的答案。是啊,在他心中也会想,这样真实,这样永远燃烧着的女孩,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可是,阿绫摇了摇头,她听着这样的故事,却无法轻易给出一个答案。在阿绫想来,这应该就是白衣的自述,或许出于这样那样不得已的原因,他无法直接说出真相,只能够以故事来隐喻。可是这么直白的故事,她又怎么会真的将它当做一个故事来听。

“你就是那个少年吗?”

骤然听到这个问题,白衣一脸诧异地笑着,似乎这是一个太不聪明的问题。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指着自己笑道:“我怎么会是那个少年,我应该是那只吃人的老虎才对。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轻易来到那样孤独的小舟之上吗?恐怕,在上船之前,我就会把那个愚蠢的少年吃掉了。”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人是无法直面野兽的,只能够将自己也变成一只野兽。这样孤舟之上,就成了战场,没有温情,没有怜悯,只有野兽之间的生死。”阿绫没有理会对方的辩驳,冷冷地拆穿了对方的伪装,笃定地说道。

白衣回避了对方的眼神,如果说言和是能够穿透人心的利剑,那么眼前的乐正绫就是能够炙烤人心的火焰,哪怕不能够穿透,也能够让人感到最直接的痛苦,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但是白衣又怎么会服输,他敲击着桌子,问道:“就算分出了生死又怎么样,终究还是身在虚海,终究还是受困于孤舟,满眼都是虚妄的希望,还不如最真实的绝望。”

“更何况,你怎么就知道,你所在的这个世界,就是真实。”

“你怎么知道你就不是别人掌中的傀儡,怎么知道你不是按照别人的剧目在出演你自己呢?”

白衣的语调冷漠而低沉,就像是默默淋漓的秋雨,似乎是在质问,又像是在感怀自身。他的话语引人深思,阿绫总觉得好像面前这个疯子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那一个瞬间,她就仿佛随着他的话看到了缠在身上被人操纵的细线。

阿绫过去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的,可是能够引起她先天境界的感应的东西,肯定也不会是幻觉。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直觉,可是这一次她却并不怎么想要相信自己所看见的那个幻觉,在她看来,那只能够是幻觉。

“难以置信?觉得是幻象?”白衣似乎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迟疑,他得寸进尺地逼迫道,“那么你告诉我,虚妄和真实的界限到底在何处?每个人都会被别人影响,都会生出所谓感情的东西,可是这种东西到底是如何诞生的,这种从虚妄之中诞生的东西,为什么又能够让我们感受到真实呢?”

“你眼中的我,又是否是最真实的我。作为武道先天的高手,你知道眼睛会被欺骗,听觉和嗅觉都会被欺骗,那么你的直觉会不会被欺骗呢?会不会你就是书中的人物,画中的仙子,只是被人随意涂改的棋子呢?”

“你的故事在被人编纂,那么编纂你故事的人,是否所塑造的是真实的你呢?”

平缓且沉重的问题,伴随着那些幻觉在阿绫心中一点点地闪现,她仿佛就陷入了被幻觉包裹的世界。原本武道先天的绝世修为根本毫无用处,她的心被白衣一点点地动摇了,仿佛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妄的界限了。

可是此时,白衣却骤然放松了自己的攻势,他收回了搭在桌上的右手,停下了那根不断敲击着诡异节奏的手指。他缓缓地站起身,将自己的白衣盖在了一旁早已经被打晕的无双身上,默默凝怅。

“忘了那些话吧。”

“那些不过都是我的幻术而已,你可以这样想,我真的并非是之前故事中的少年,我只是在等这样的一叶孤帆。”

白衣怅然的话语将还在迷惑的阿绫骤然敲醒,而他静静伫立着,像是正在凝视着远处那淡淡的还未消散的虚海。阿绫本能地察觉到了畏惧,她并不怎么相信,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幻术,如果那是一种幻术,那也是极其可怕的幻术。

看着自己掌心的汗水,阿绫牢牢记住了刚才的感受,她突然发觉面前的这个少年的身影一瞬间虚幻起来。他确实不应该会是那个无助的少年,他也不是他口中那个吃人的野兽,他应该是,那片困住孤舟的无边无际,无比孤独的虚海。

他也许就在等待那一叶孤舟,对于虚海而言,那才是真的真实。

七十章 「魔踪现」(600推荐加更1/2)

“我还真是,有够傻的。(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阿绫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握紧了自己的爱枪,自嘲地说道。她的眼神压抑着一直燃烧着的愤怒,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遭人戏弄,实在是太愚蠢,太丑陋了。

然而正对着她的怒火的白衣却一脸的不以为意,他回到桌前,闲适淡然地给这个满载怒火的少女倒了一碗淡茶。

“消消火,栽在我手中,不算丢人。”

茶的文化源远流长,可惜阿绫如今可没有饮茶的心思,况且白衣手中又没有什么像样的名品好茶,阿绫见过的真正的好茶是在南方那位“洛神”的手里。只不过,阿绫的眼睛却没有离开白衣放在桌上的双手,那双骤然律动的双手似乎在传达着什么不能够明说的信息。

倒了杯新茶?阿绫心中有些了然,是有人瞒过了她的感知到了这里。

左手虚握向上?是屋顶横梁左侧。

右手三札?离自己有三丈远吗?

带着莫名的冷笑,阿绫面向一脸淡然微笑的少年积蓄着自己的杀气,虽然她是看懂了这些暗语,可是她也得让这个疯子吃点苦头。就算是她的亲哥哥龙牙,也不曾这样戏弄过她!

握着枪的手腕轻扭了半圈,阿绫调整着自己大枪的角度。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既然能够逃过自己的直觉,虽然有自己心神被这个疯子扰乱的缘故,但是也定然不是寻常的人物,不能够大意。(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杀意积蓄着,还没有到巅峰,但是屋顶上突然莫名地轻响,好似野猫腾越。

是要逃了吗?还真是机警啊!可惜,你逃不掉!

撤步,大枪直刺好似一道瞬息而过的惊鸿,而在这片枪影之下的白衣却依旧安之若素。就算是枪影离他的额头只差半寸,他也是相信面前这位武道先天的水准,对于劲力的把控一定不会有漏洞。

果不其然,阿绫的判断是正确的,对方并没有从房梁穿过顶上的茅草,反而把目标放在了武功尽失的白衣身上,想要挟持桌边坐着的两人。

不,也许是他的目标原本就是下方的这个疯子。

阿绫的枪影和对方手中所持的利刃交击数次,那个一直藏于暗处的身影终于展露了全部的模样。那一身与茅草十分类似的土黄色装束,证明了对方一定是早有预谋。

“你到底是谁?”

阿绫虽然问着话,可是手上的大枪却丝毫没有给对方应答的机会,她又不是傻子。对方轻功如此高明,又擅长藏匿踪迹,如果自己放松了攻势,很容易就会被对方找到可趁之机,然后逃跑。不如,先废了他,再来审讯。

在这么狭窄的空间之中,原本并不适合大枪的施展,可是阿绫却让白衣看到了一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奇枪术。阿绫握枪的右手根本没有松开,而是凭借着五根手指在枪杆上的发力来让这一杆丈二的大枪,绽放出瑰丽又致命的枪影。

枪尖剧烈旋转着,摩擦着空气,仿佛燃起了火焰。而这火焰很快就在阿绫五指的带动下,化作了一片无所不在的火海,困住了那个被逼出踪迹的高手。

对方手中长约三寸的短剑,一次次被那侵略如火的枪影所震退,白衣看得见,对方的手已经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仿佛快要失去力气。

虽然不曾轻视面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少女,也知道对方之前中了自己的催眠,也是有着客观的原因。可是这一手惊艳绝伦的枪术,确实将她的地位在白衣心中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自己没有死在这样的枪法之下,还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啊。

俗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虽然受到环境的限制,阿绫并不能够完整地展现自己的枪术,可是对方也是受到了这个狭小环境的制约,周围的环境并没有给他施展自己轻功旋转腾挪的空间,所以对方的处境也是越发艰难起来。

火焰已经开始灼烧起了那个高手的衣物,而无所不在的枪影也一次又一次地打断了他逃跑的意图,将他震回了了原地。虽然是单手控枪,可是这枪上所传递的力道依旧重若泰山,沛莫能御。阿绫有着诸多名扬千古的大将都会拥有的天赋,天生神力,虽然后天的锻炼和对于内气的修行,也一定程度上强化了她的身体,但是能够用单手持枪的方式,将一个成年男子当成棒球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白衣也不得不表示由衷的敬佩。

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

然而不提白衣心中的玩笑,他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精神磨砺,白衣的直觉越来越准确。莫名的,他已经发现了那个快要落败的高手已经准备孤注一掷了。对方应该是有什么类似天魔解体大法之类同归于尽的秘技吧,毕竟反派大多都是这种套路。

心中胡思乱想着,白衣的动作其实也不慢,他一把抱起自家表妹,跑到了阿绫身后。这个时候他才不会放任自己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作为诱饵,他的作用已经发挥了,不需要再去冒无畏的风险。

若不是他一直淡定地坐在那里,那个为他而来的高手又怎么会一直心怀犹豫而不离去呢。如今,阿绫的枪势已成,对方又跑不出阿绫的所营造的火海,那他干什么还要冒险。

一脸惬意地看着在那片火海中饱受煎熬的高手,白衣默默为他祈祷着,最好早点死掉,这样生不如死的场景,他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忍心看呢。可是对方却在这样的绝境之中对于白衣诡异一笑,他的袖中飞出两道火线,骤然穿过了阿绫所营造出的火海。

“小心,是火线虫。”阿绫似乎见过这种暗器一样的毒虫,出声对白衣提醒道。然而其实这句提醒并没有什么作用,白衣又不知道,“火线虫”到底是什么鬼?难道这就是所谓邪魔外道所饲养的某种毒虫?反派的惯用套路吗?

七十一章 「怅忘归」

从何时起,自己开始放弃了对于那些险恶的世道的戒备呢?

也许是从被安意如所救的那一刻,也许是见到言和第一面的那一刻,也许是承认陆无双是自己表妹的那一刻。(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骤然倒下的白衣心中浮现的还是当初在山中所遇的那个身影,惊鸿一现,却终生难忘。

眼中倒映着赤色少女的狂暴身姿和自家表妹手执毒刃的犹疑,白衣依旧是笑着的,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笑容,包容而淡然,然而这笑容犹如昙花一现,渐渐失色,终究凋零。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丈二大枪于瞬间将这间无比简陋的茅屋撕裂,阿绫眼中已经不仅仅是怒火了,她的愤怒犹如深埋千万年的熔岩一瞬之间爆涌而出,骤然倾泻喷薄。

她怎么能够想到,刚才还和她痛诉苦楚的陆无双,竟然一瞬间成了那个神秘高手的帮凶。若不是身后那个疯子为自己挡了那一记足以致命的毒刃,就算是她,恐怕也会中了这圈套吧。

然而这并非是结束,茅草屋被破开的那一瞬间,阿绫心中微寒。数百精锐士卒手持强弩正将她包围,而在弩阵之前,那一排排明晃晃的锐利刀光,昭示着这场阴谋绝非只是一个意外。

满心的怒火在骤然涌动,可是越是这样的时刻,阿绫就越提醒自己,要冷静,不能够被怒火冲昏了头脑,那才是真正的死路。她现在面临着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是抛下刚才替她挡刀的那个疯子独自逃走,还是带着这个累赘杀出重围。(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千余精锐士卒的包围,还有数百强弩严阵以待,对于阿绫来说,也是一个生死攸关的考验。武道先天虽然已经是超越了一般的凡人,可是面对这样周密的围堵,也是有可能被围杀的。她就算能够杀十个,杀上百个,但是这里是上千个,而且是上千个武装精良的精锐,光累都能够累死她。

而且抛去那个抉择不谈,阿绫心中也满是疑惑,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陷入这样的包围之中。这样大规模的包围根本逃不过她的六识,除非这些人早就准备好了,并且料定自己刚才无暇顾及外面的动静。

那么屋子里的那个神秘的高手和陆无双,这两人应该和外面这群金人是一伙的。他们的目的肯定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否则不至于出动这么大阵仗。

阿绫想到了这里,只觉得前面是一片迷雾,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好像缺失了很多重要的线索。她这个时候倒是希望已经倒下了的这个疯子清醒着,起码比起自己,对于阴谋诡计这方面,这家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是如今的白衣呢。那把原本刺向阿绫背心的毒刃刺破了他的肺叶,让他原本就武功尽废的身躯更加难以承受,恐怕只要再过半刻,就足够让他不治身亡了。

“怎么样,没有我给你的那身武功,你什么也干不成。”

冥冥中,那个神秘高手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可惜,白衣终究是抱以冷笑,他冷漠地应道:“那又怎么样?还不救我,我就要死了呢。”

这句话似乎将那个心智坚毅的神秘高手也噎了个半死,半晌没有开口。不过白衣终究是没有说错,对方不可能不救他,如果对方对于他的身体还有所图谋,就不可能放任他就这样死去。

“我救不了你。”

那个神秘高手冷不丁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可是白衣依旧不为所动,似乎并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他终究还是见证了别人的背叛,虽然他大概猜到了这背叛的原因,但是了解不代表能够原谅。

“看来,你也明白这是什么毒。”

“摘天星,是那个女人的招牌毒药。可是来的不可能是那个女人,那么只有可能是她。因为只有她才有理由,有动机来做这件事。”

“你不当侦探,确实可惜了。你的那一世,我也没有看见你表现出这样的才能嘛。难道你是一直都在隐藏自己吗?看来,我选错人了啊。”

白衣没有回应对方的感慨,因为他心中知道,这并非是真实的自己,这样的改变也是这个人所带来的。他所拥有的只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阅历,而精神中的敏锐和坚定,多数是因为融合了一些这个人的意志碎片,终究不是他自己原本的东西,不值得夸耀。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我们还蛮像的。看来,选择你,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当时时间太紧,我们之间还真是有点缘分。”

虽然意志上有高下,可是灵魂都是平等的,自己被这个家伙感染了智慧和坚定,这个家伙也被自己感染了话唠。白衣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挺到什么时候,也许某一天,他就会忘记了自己的出身,忘记了自己,和这个家伙合为一体,最后的那个他还会是他吗?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这个世界一定是虚幻的,只有这样想,他才会继续怀念过去的真实。因为纵使有再多的绝望,那也是他的故乡,也是一个无比真实的世界,也是他自己。人必不可能抛下自己的过去,因为抛下过去的人是不完整的,也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你在想那个山中遇到的女孩子吗?也对,相比于幽谷仙子,恐怕机灵狡黠的山鬼更加符合你的审美,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了解你啊。”

如果不是自己打不过他,白衣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他当然知道,自己能够通过对方意志探知到对方的心绪,对方自然也能够探知到自己的。虽然自己一直极力保持着心如止水的状态,可惜一个人终究还是会有情绪,会有喜怒哀乐,自然不免被对方拿来观赏,拿来消遣,甚至拿来当做弱点攻击自己。这也是令他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他也就越发思念言和,也许只有她在身边,他才会感到安宁吧。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也许得知自己的思念的言和会这样抱怨吧,那样想想,其实什么被人背叛的怨念也就默默消散了呢。这世上终究会有一个人无条件地信任你,哪怕有这样那样的不足,真遇上这样一个人,恐怕谁也不会放手吧。

因为,这真的是最幸福的事。

七十二章 「徒离忧」

然而,白衣终究是闲不下来,外面还有一个言和的挚友在等待他,他又怎么能够放任她一个人面对那个圈套呢。[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要是她和言和告状,自己恐怕也会不好受吧。

勉强给自己找出一个理由,白衣也就不再继续沉湎于过去。他明白为什么那个神秘高手说自己救不了,因为根本就不需要他来救。“摘天星”这种毒,根本就伤不了他。虽然这是世间难寻的奇毒,可是作为一个被这种毒涂遍全身,渗入骨髓的人,他活到现在都是活得好好的,怎么会再害怕这点点毒素。他只是在等待肺叶上的伤口愈合而已,毕竟,伤着了肺,开口说话总是会痛的。

这种事情,恐怕那个一开始藏在暗处的她,也有所预料吧。偷偷瞟了陆无双旁边的那个高手,发现对方似乎也在看着自己以后,白衣终究是不好意思再装下去了。

“不用猜了,要么是,我,要么是重阳真人。”刚才倒下的疯子忽然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靠着阿绫的后背,看着已经站到了一起的陆无双和那个高手,一脸无奈地说道。

“你······”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也不要问我为什么明明倒下了,却还能够站起来。这些都不重要,等我们突围之后再说。”

白衣截住了阿绫的问题,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严丝合缝的包围,他觉得正主还没有出来,否则这些精锐不会这样干看着。索性一时半会儿那个藏于幕后家伙也到不了,白衣觉得可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你是,陆芷薇?”白衣端详了一下那个高手的身形,略带肯定地问道。不待对方回答,白衣迅速又接了一句,“你到这山中找我们了?”

“当然,我的表哥。”

那个神秘的高手摘掉身上的伪饰,露出了真容,果然是之前被他和安意如留在山下小镇的陆芷薇。她和之前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只不过那一双眼睛中却满载着大仇得报的快慰。她冷冷地说道:“大仇未报,怎么可能让那个老毒妇脱离我的视线。你们走了不久,我就已经跟了上来了。只不过当时我不认识山间的路径,恰好撞到了为小王爷探路的极乐宫少主。”

“哟,遇着他了,难道他没把你怎么样?”白衣一脸了然地说道。他倒是有些害怕,这个时候出现某些喜闻乐见的情节,虽然份属敌对阵营,但好歹是自家表妹,又长得还不错,给那头痴傻呆愚的猪拱了,这种事情他听起来也会觉得有些恶心的。

不过好在并没有按照白衣心中的恶意揣测而发展,陆芷薇冷笑着,继续讲道:“那头猪自然是改不了自己的本性,可是当时师尊在场,见我可怜,阻止了那头猪,并且收我为徒,还传了我这一身武功。”

“那么看来,这一局,就是你师尊布下的了。”

听到了这里,白衣心中就稍稍安稳下来了,既然安排这么多人,又没有立即上前围杀,那么这位暗中谋划的人物肯定另有所图,不仅仅是想要他们的性命。

当时察觉到了陆无双腰间暗藏的那把匕首的时候,白衣心中就敲响了警钟,只不过当时一时心软,没有直接阻止她刺出这一刀,只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下来。然而那个时候白衣对于那个神秘高手的身份和这一切变故的由来也就有了些许猜测,发现安意如出身于终南山隐世门派的陆芷薇勾结金人六王爷想要报仇,这条线说得过去,他没有肯定自己结论的原因是,为什么这才几个月,对方的武功就好像开挂一样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

现在有了这个师尊,一切就好解释了。

再加上陆芷薇的自述,他心中也就展开了这一条线的因果,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要除掉重阳祖师,就算自己,也只是陆芷薇自己私人的顺带目标。

之前金朝小王爷为了图谋全真教,派出勾结了自己的极乐宫少主和陆芷薇的师尊上山查探,当时在山上遇上了迷路的陆芷薇,从而得知了这山中有一个隐世门派。发现有了这个意外因素的他们,自然要重新商定计划,所以才有了金朝小王子亲自来重阳宫参拜的事情。

而自己偶然发现了他们在图谋全真教之后,因为意外被发现,而弄残了极乐宫的少主。自然也就导致了他们对于自己有了防范,再加上之后自己在终南山古道上做的几起劫案,就导致自己进入了陆芷薇师尊的视线。

而过来查探的陆芷薇发现了陆无双之后,姐妹俩自然就搭上了线,终究是姐妹情深,而且恐怕也是因为陆芷薇也拿安意如救了自己的事情来作为筹码。一边是从小长大的亲姐姐,一边是有可能和仇人勾结的表哥,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明白自己应该选择哪一边。

可是这并不代表,自己会原谅这次背叛,当然也包括接下来那个自己名义上的表妹对于自己和阿绫之间的离间。

果不其然,陆芷薇看着自己,就开始了假惺惺地劝说。

“哥哥,其实要放你一马,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也照顾了无双那么久,而且你还是我们仅剩的亲人。”

“你也知道,如今这北地是金人的天下,虽然心怀大义,可如今你不也是身不由己吗。只要你动手杀掉你旁边那个女叛贼,再和我们做一出戏,引重阳真人上钩,我们不就又能够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吗?”

白衣用“你宛如一个智障”的眼光看了自己名义上的表妹一眼,眼前这个女孩已经全然被仇恨所扭曲了,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这些只不过是抛出来的诱饵,就算自己答应了,这么做了,她最后也会设计自己与安意如同归于尽的。自己和安意如不死,她就走不出那段阴影,这事情怪不了任何人,都是天命的安排。

“也就是说,其实今天这个局,原本是给我和重阳真人准备的。这么说,应该就是我这位好妹妹通风报信的吧。我就说,为什么重阳祖师来的时候,会只有阿绫留在了这里,连茶水都没有摆上。诶,真是······”

白衣自然不是无聊才这样说的,他其实是在给阿绫答疑解惑,他背后这个暴力的女将军,虽然有大将之才,可是对于事情这样细微的脉络也是把握不住要点。这不,察觉到对方心中的怒火正在升腾,白衣自然只能够找点事情给她降降火。

七十三章 「破重围」

“想要离开吗?”无视了对面已经被自己气伤了的陆家姐妹,白衣不以为意地跟背后的阿绫低声说道。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经过刚才那一番试探,他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现在对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机会。

“你能有什么办法?”阿绫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她虽然并没有因为陆芷薇的挑拨而质疑白衣,可是这种事情不恰恰证明了背后这个疯子是多么令人厌恶吗。

而白衣听到对方那直白的厌恶,一时间也有点无奈。老实说,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啦。握住了腰间的鱼肠短剑,确认自己胸口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白衣略带调侃地说道:“我还能再挥出一剑,这一剑之后,不论如何,你都要突围。那个隐藏的家伙已经来了,我能够看到他,就在我的正前方,所以你朝你的方向突围,希望你能够跑得快一些。”

“你想一个人断后吗?”

阿绫依旧直接,她的意思十分明确,她不会放任白衣一个人断后的,或许这很愚蠢,但是她就是这样的人。不管你同不同意,她都会点燃着每一个见到的人,然后慢慢灼烧他们的灵魂。

顽强,勇敢,不放弃,白衣心中有了些暖意,像是又看到了那些曾经温暖过自己的东西,可是他并没有就此动摇。他避开了这个问题,纯粹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我数到三,我就出剑,你只管突围。一个武道先天,不能够折在这里!”

“可是你呢?”阿绫依旧不屈不挠,固执地问道。

白衣轻笑了一声,直起了身,面向陆家姐妹的正面虽然是淡然和善的微笑,但是从他微动的嘴唇之中却溢出了一句不仔细听就会被风吹散的轻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我是个疯子,也是废人,何必管我。”

看着白衣的诡异举动,陆家姐妹似乎心中察觉到了什么,陆无双开始回想起了那一曾经亲身见证过的那惊艳绝伦的一剑。难道这个被断定武功尽失,应该已经是一个废人的哥哥,还能够挥出那一剑。

侧耳倾听,身后的强弩此刻也开始瞄准,甲胄之间摩擦所传递出的轻响提醒着白衣此刻的危险。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死死地盯住了自己,而此时日头也已经高悬于中天,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他又怎么忍心让这么多关注他的人失望呢。

“锵!”

剑已经出鞘,而他们都看见了什么,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因为这一剑璀璨夺目,灼热炽烈,恰似金乌坠地,碎裂了所有的天光。

手持强弩的精锐士卒已经无意识地射出了箭矢,他们仅仅能够捕捉到一点点消散在炽烈天光中的两人那无比暗淡的影响。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已经被那抹璀璨所吞噬,而恐惧就于此时降临。

阿绫此时也明白了身后这个疯子的想法,可是她没有听这个疯子的话。空着的左手一把扯住这个疯子的左手,不等对方手中的剑收势,硬生生让那道天光只燃起了那微不足道的一瞬。赤色的少女手持大枪,神情冷然专注,凭着过人的听觉,在那片箭矢之雨中化作了一道疾驰的流星。

没有人能够挡在她的面前,她是抱着毁灭世间这个目的而降临的星辰,她的所过之处会摧毁一切阻碍。阿绫完美地给白衣演示了一把,什么叫做能够在万人阵中杀进杀出的绝世猛将。虽然身为女子,可是那杆丈二大枪就是一路蛮不讲理地摧枯拉朽,所当者,破!所围者,斩!

燃烧着火焰的眼眸无比坚定,白衣在呼啸的狂风中欣赏着那样暴烈的身姿,也许这就是战争中的美感吧。一件件明晃晃的甲胄在那杆丈二大枪的冲击之下,四散炸裂,明明只能够在他那个时代见到的爆炸,却在这个化作火焰流星的少女将军手中轻而易举地办到了。

被阿绫带飞在半空中的白衣,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那杆大枪的枪尖上变幻不定的颤动,每一件甲胄都是在当面的那一个瞬间被枪尖锤击了无数次,鲜血化作的长龙随着阿绫的冲击不断向前蔓延,好像永无休止。

这个时候白衣忽然有些惋惜了,为什么这里只有千人,为什么不是万人的大军。如果是万人的军队,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这个少女将军凿穿吧。没有借助马力,没有丝毫停顿,仅仅凭借一个人的勇力,就硬生生凿穿了一只精锐的军队,这才是传说中的英雄嘛。

可惜,事情终究会有一个终结,被阿绫所凿穿的军队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直接溃败,四散奔逃。他们就好像被人吓住的豺犬,乱糟糟地哭嚎着,乱糟糟地奔涌着,已经被吓破胆的他们再也维持不住原本的尊严,夹着尾巴,目光呆滞,无比狼狈。

这样的顺利让白衣心潮有些澎湃,他似乎看着那个英勇暴烈,风华绝代的身姿,已经沉浸其中,有些失神了。却不曾想见,身后溃败的乱流之中,有一道虚影以一种神鬼莫测的速度追赶着他们。

那就是陆芷薇的师尊吗?白衣有些无奈地想着。他并非没有察觉,可是他是真的没有多余的气力再提醒身边的阿绫,被强烈的风压包裹住的他,完全没有气力再震动声带来提醒阿绫了。

刚才的那一剑消耗了他这几日所积蓄的所有心神与气力,现在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几乎已经摸不清虚实的界限,快要昏死过去了。

而阿绫也没有闲暇他顾,虽然她现在看似无比生猛,可是她也是人,也会疲惫。冲破了这层围堵,她也耗费了不少心神,不过所幸,虽然她也发现了后面有高手快要追过来了,但是她也看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那道赤色的光影。

天无绝人之路,可是在此之前,她还要解决掉身后这个追兵,起码要阻挡对方三息。这个人的身法恰似鬼魅,就算是阿绫也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太能够跟得上对方的身影,虽然平时她有无数种方法来应对,可是这个时候她还带着一个完全丧失了气力的累赘,又消耗了大半的心力和气势,恐怕会被对方死死克制。

到底该怎么办呢?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谁知道等会对方会不会有援兵赶到,那个金朝六王爷毕竟是带了十万大军而来,恐怕再抽调个三五百人也是不成问题的。



七十四章 「不能眠」

“没想到,为了这个女汉子,你竟然能够撑到这个程度嘛。[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心中的轻语狠狠地嘲讽着,白衣知道自己的做法估计是着实刺激到了那个神秘高手。但这又不是自己第一次骗他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当初自己确实是让这个家伙给自己废掉武功,可是武功可以删号重练,曾经的那份感悟又不会随着删号而消失,之前那一剑就是他从那个神秘高手所拥有的剑法中领悟出来的。

他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和这个神秘高手密不可分了,但是只要他还保持着自我,他就想要挣扎。这是人的本能,谁也不愿意轻易就死去,谁也不愿意那么轻易就销毁了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痕迹。他虽然已经不惧生死了,可是这世上,又有谁甘心无意义地死呢。

“你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白衣不信这个神秘高手看不出来,可是对方不来阻止,那么就一定是有所限制。如果可以无所顾忌地夺取自己身体的主导权,那么这个家伙也就不用在这里跟自己打嘴炮了。

这个家伙应该是设定好了复苏的时间,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那么快识破他的谋划。虽然自己并没有和他鱼死网破,却并不代表自己不会,他也知道,所以才会这样放任自己。或许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在对方眼中都是可笑的吧,毕竟一个曾经武破虚空的神一般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拿自己这个小角色无能为力。

白衣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可以得到最终的胜利,但是他想尽力挣扎一下,就算不是为了回到那个真实的故乡,也为了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中所遇见的那些形形色色活得无比真实的人吧。(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他不是圣人,他拥有凡人的一切劣根性和缺点,他的心中也会留有那些情绪生长的空间。他会贪婪,会侥幸,会懒惰,会遗忘,也会遮掩自己的错误,逃避理所应当的惩罚,但是只有一点,他绝不会轻易去妥协。

“蛮有魄力的嘛,现在敢和我叫板了啊。你是没有认清现在的形势,我跟你说,你们现在已经被包围······”

“甭说废话!”白衣一脸无奈地听着那个家伙口中的老梗,满脸不耐烦地回答道,“想提出什么条件就快点说,没时间听你在这废话。”

也许这就是故乡的魅力吧,白衣听到这些老梗的时候,也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了。相比起来,被自己所感染的那个神秘高手,才更像当初的自己吧。愚蠢,话唠,喜欢一些毫无意义的老梗,什么都会,却什么都不愿意去干。

也许这种同化是不可抑制,不能够逆转的,它终究会是组成他生命的过去,他无法抵抗,只能够默默承受,然后做出有限的挣扎。起码,让自己心里还算过得去。

“没意思,诶,原本还打算给你一点让步的,没想到你这么绝情呢。”

“这种心理攻势你也学会了,看起来你在我的那个时代待了不少日子啊!为什么不留在哪里呢?你也知道,这个世界是虚幻的。”

白衣并没有着急,和那个家伙谈判之后,他曾经多次来到这里,和这个寂寞的家伙斗嘴。不仅仅是因为要去了解自己的敌人,也是为了排解难以抑制不断疯狂滋长的寂寞。

是啊,他真的很寂寞。

经历了过去的那个时代,他才明白这样无意义的闲暇到底有多么空虚,漫无目的,毫无动力,人活着仅仅就只是为了活着。

所以,变革也好,知己也好,都是他为了填补自己的空虚而找出的借口。他不是善良正直的人,不会说那些自欺欺人的谎言,可是他能够直面自己的心,因为这里再没有一个地方能够让他这颗寂寞的心安放。这是客观的现实,虽然可能未来会有所不同,但是如今,暂时不会被改变。

“和你说话还真是要小心点,总是喜欢下跘子,你应该去做律师的,为什么会混成那么狼狈,还真是什么病都有的治,唯独懒病无药可医吗?”

“过奖了。现在该说说你的条件了吧。”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话说和外面的那些人说话,你不觉得很寂寞吗?就像游戏中的npc,每一个举动都可以有所预料,都可以猜测出轨迹,因为他们都是虚假的呢。”

“可是,我怕被你同化。虽然不能够避免,可是面对生死,谁不会选择挣扎呢?我觉得如果你再不说重点,我可不会再等,反正最后你还是要出手。不管是救我,还是救别人。”

“真没意思。你也能够察觉到吗?也是,你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发现这么明显的变化,亏我还打算给你一个惊喜。装个傻也许最后我会心软也说不定呢。”

白衣不再多话,一下子倒向了脚下那明亮的心湖,他从来都是无比果断的。既然对方现在不愿意出手,最后自己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他也会出手的。毕竟,对方不会看着自己选定的人去死,他费尽心思打磨自己的身体,绝非随手可得,自然会珍惜。

“临走看在我们的关系上,送你一句话,记好了,那个追着你们的老不死,我也见过,所以小心一点,别伤着。”

白衣没有回答,他也无需回答,察觉到了自己身上重新涌现的气力,他就明白,那个家伙其实已经出手了。可是仅仅是恢复了气力的自己,能够拖延住那个算起来应该活了很多年的老不死吗?他不知道,但是他不会就此妥协。

阿绫此时也发现了被自己扯着放风筝的那只无力的左手忽然恢复了气力,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可是这终究是件好事。她骤然转身急停,松开了左手,双手持枪,回身就是一记中正平直的刺击。

包裹着火焰的枪尖如龙游动,正对着那个虚实不定的虚影。阿绫明白,这是最好的时机,她借那一个转身,将之前冲杀的气势重新收拢汇聚,凝于枪尖,这一枪几乎包含了她八成的实力。

可是那个虚影的反应还是太快,火焰的枪尖几乎不能够滞留他的身影,从他的虚影之中一穿而过,就好像只刺中了对方留下的残影一样。可是白衣不是这么觉得,他心神沉凝,靠着阿绫的后背,死死盯着左前方那棵树上的淡淡血迹。

阿绫确实刺中了,只不过只造成了擦伤,没有重伤而已。对方果然是实力高强的老不死,这样一记事出突然毫无征兆的回马枪也能够避得过,轻功着实了得。



七十五章 「舍离断」

来不及言语交谈,那个老不死似乎也并不想再给白衣他们逃脱的机会了。(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白衣心中暗自揣测着,估计是自己刚才那一剑留给对方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吧。脚步陡转,拉着阿绫避开那诡异莫名的一剑,虽然阿绫的修为是比自己高,可是对于危险的感应却没有自己敏锐啊!

阿绫虽然被救了,可是却不满地瞪了白衣一眼,似乎在埋怨他坏了她的计划。好心办错事的白衣也没有辩驳,他能够说他知道那老不死那一剑中的门道吗?不,他不能,所以他什么也不能够说。只能收回自己的手掌,然后依旧全神戒备着,毕竟,会全然信任自己只有言和,不是吗?

抛去心中的杂思,白衣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老不死的,比他预想中的要弱太多了。不是说如今的这个敌人不厉害,白衣也并非是受虐狂,自然不希望对方变得厉害。可是能够设置那么大一个布局的人,相比于武力应该更加信任自己的脑子,不应该亲自追上来吧。

那么这件事只有两个可能性,第一个是对方对于他太过重视了,第二个就是这个老不死的不是幕后黑手!对,他不是!

白衣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关头,重新梳理了一下之前所得到的信息和脉络,终于发现了异常之处。陆芷薇所说被师尊所救,可是她并没有说这个布局是她师尊所设,她只是不否认,那么证明这个局,她的师尊只是参与者之一。而且当这个老不死出现的时候,陆家姐妹反而随着败军退走了,或许可以说她信任自己师尊的实力,但是面对自己的师尊,可能会有一言不发,或者说就算一个眼神也没有交流的徒弟吗?起码,陆芷薇不是这样的人。[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那么他可不可以猜测一下,那个布下这一局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各人分司各职,有人武力超群,有人智计无敌,那么他们潜伏在江湖中,会为了一个什么样的目的呢?

骤然发觉自己被一股莫大的力量拖动,白衣才发觉那一道划过自己眼帘的剑影,在这么强大的对手面前走神,自己也确实是太过自大了一些。看来,这么多次的失败也不能够磨灭自己的自负啊!真是死性不改!

阿绫才没有时间再去责怪那个疯子,她只是简单粗暴地拖着他,然后一枪将那个高手逼退,翻身上马。是的,当她看到自己的离影那一道无比鲜明的红影的时候,她就明白,对方绝对留不住自己了。

作为一名将领,她所擅长的并非是步战,她可是一名骑兵,借着马力,不要说千人,便是万人阵,又何尝不可以凿穿。

白衣从颠婆的震荡之中才调整好自己的方位,他可没有想到阿绫的坐骑竟然还能够赶到,虽然他之前赞叹过这匹骏马的神异,可是这不代表他会把一匹马也给算到脑子里啊!

骤然一阵眩晕,白衣察觉了自己身体的反应,他就明白了自己体内的那个神秘高手绝非是无偿的帮助他。这外挂的价格还真是有点高,真是无奸不商。可是这个时候他却觉得自己还不能够完全放心下来,按照套路,这个时候不是该有个反转吗?难道就这样让他们逃脱了吗?

迷迷糊糊间,白衣随着那匹骏马的疾驰而颠簸着,阿绫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只好将这个疯子抱在了怀里,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坐骑。

说实话,虽然如今一败涂地,可是阿绫对于白衣的印象却略微有了些改观。人总是会给予生死与共的人一份信任,这是最容易构建的信任,也是最牢固的信任之一。起码在阿绫心中,不再是觉得这个家伙一无是处了,好歹还是能够同生共死的人。

俯身压着白衣,阿绫贴在骏马离影的后颈躲着迎面而来的劲风,如今已然是深秋,寒风刮在脸颊上,就算伤不着人,也是蛮疼的。轻轻瞟了一眼身后,阿绫发现那个高手似乎已经放弃了,俯首看剑,然后飘然离去了。

稍稍放下心来,阿绫倒没有就此放松警惕,对于她而言,遇到过的生死危机简直数不胜数。哪一次领兵作战不是在刀尖上起舞,瓦罐不离井沿破,将军难免征战亡,她自然有无数次与死亡接触的机会,否则儿时那几个同样天资过人的小伙伴,也不会只有她达到了武道先天的境界。就算是她哥哥龙牙,也只能够算是一流巅峰,离着先天境界还是差那么一点。

可是,一阵异动忽然打断了阿绫的思绪,她忽然发现,自己怀里的那个疯子似乎悄悄调整他身体的角度,将他腰间那柄造型古怪的短剑拔了出来。

他想干什么!阿绫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可是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如果这个疯子要杀自己,就不会用出那一剑,那个时候要是没有那璀璨夺目的一剑,她是决然逃不过那一场围杀的。就算是那军阵她能够突围,可是后面隐藏的那个高手,她也不敢说自己能够稳稳胜过对方。

看在言和的份上,就看看你到底要干什么吧。

“闪开。”

仓促之间,阿绫忽然听到怀中的疯子一声急促的轻喝,她无奈,顺着对方身躯弹起的力量向后折腰,而骤然弹起的那个疯子就像早有预谋一般,一瞬间拧碎了自己的短剑,射向四周。

他是疯了吧!周围哪里有??????人!

阿绫心中惊怒,却忽然发现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四周天空,竟然一丝丝腥红色的血丝好似秋雨一般洋洋洒下。怎么可能!阿绫还是疑惑不解,难道真有这么厉害的轻功吗,她明明看见了那个高手放弃了啊。

可惜,白衣如今已经不能够再回答她的疑惑了,一点点暗红色的血滴顺着他的唇角溢出,原本就虚弱无比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这一次,他是真的拼了自己的命了。

右手紧握着拳头,白衣已然软倒,陷入了真正的昏迷之中,阿绫也来不及下马查探周围的情况,她催促着自己的离影,这一刻,是自己怀里这个疯子的命,更重要!



七十六章 「铗残损」

漫漫山麓,遥目远望而不知边际,一片狭隘的空地之中,很明显可见两人,一坐一卧,互不相干。(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空地周围林木茂密,一匹健马四处游荡啃食一些灌木今年生的新芽,时不时朝那两人所呆的空地望上两眼,似乎在等待命令。

阿绫并不是不打算快一些带白衣回去,只不过如今白衣的身体确实已经经不起山路的颠簸了。为了照顾白衣,她只好将原来三日半就可以赶完的路程,拖上四五日。可是,这边的消息如果不尽快送到言和那边,她真的怕会出什么她不愿意看到的意外。

“唔??????咳咳。”

昏迷了一日有余的白衣似乎刚刚有了苏醒的迹象,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能够望着自己鼻尖无能为力地叹息。

“醒了?”阿绫神色复杂地问道,她从身旁拿起一个竹筒,扶起白衣的头,“要喝点水吗?”

白衣费力地吐了几口之前口中残余的血块,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好,可他还是习惯性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到“神鹰”的另一块营地。略微思考,白衣就明白了原因,虽然不情愿,可是自己依旧成为了累赘,想来,真是不太甘心。

“为什么不自己走?”白衣淡淡地问道,他的声音含混不清,但是从他的神情之中还是能够看出他的意思。阿绫却没有回答,依旧是提着自己手中的竹筒,问道:“渴不渴,要喝水吗?”

白衣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回答道:“谢谢。[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阿绫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给眼前这个被她视为疯子的少年喂着泉水,她心中虽然复杂,也会埋怨对方的拖累,但是她不会将责任全都归咎于对方,也不会迁怒。她明白,这次的变故,也有自己的责任。

那么多年的行伍经历,她自然能够看出白衣被自己扛回来之后的人心不稳,可是她却因为自己的一些私心没有予以理会。更何况,她之前也注意到了营地周围似乎有些不寻常的痕迹,可是自己却被那个李金牛的外表所欺骗了。

能够这么快将一个千人的营地悄无声息地拿下,没有内应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那千人根本没有动手,否则那种响动肯定会惊动屋子里的他们,不会让他们到那个时候再察觉。那个外表忠厚老实的家伙其实一直都在她怀疑的范畴之内,直到她从那群精锐士兵逃窜的方向看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她确信了自己的怀疑。然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身边的这个疯子是有责任,可是,自己难道就没有责任?

她已经无暇去想巍山营的那些人会有什么结果,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如何联系到言和。她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可是她也不能够就这样放弃身边的这个疯子,这疯子虽然令人讨厌,但是她绝不会让他这样就死去。

“很为难吗?”白衣的脑袋依旧搭在阿绫的腿上,他气息虚弱地问道。

“和你无关,无论你怎么说,我是不会走的。”阿绫恶狠狠地瞪着他,但是口中却讲着截然相反的话语,“你不要再想什么别的法子,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放弃。”

坦然地盯着那双燃烧着人灵魂的双眸,白衣缓缓地摇了摇头,他否认了阿绫的猜测,淡淡地回答道:“我只是打算告诉你,咳咳,不用那么悲观。”

“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你又做了什么?”阿绫骤然反应了过来,她已经彻底察觉到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为什么她一直认为自己身旁这个清秀少年是一个疯子,因为对方总能够想出一些无比疯狂的计谋,似乎从来都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眼中。

结合之前的一些观察,阿绫有些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感觉,自己扶起的这个少年,不再是一个奄奄一息的重伤之人,而是一条五色斑斓的毒蛇。这条重伤的毒蛇盘踞着,在死死盯着令它受伤的那个方向,准备着毒牙,准备着睚眦必报。

白衣似乎是察觉到了那双眼眸之中清澈可见的丝丝畏惧,可是他不在乎,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冷血,疯癫,而且肆意妄为。他一直紧握着的右手终于渐渐松开,那手掌之中有一块残破的鱼骨无比鲜明,因为这鱼骨已经将那原本白皙的手掌刺破了半寸之深,鲜血将原本金铁所铸的鱼骨染成了刺目狰狞的褐色,透露着他的决绝。

他才不是一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懦夫,他会妥协,会适时的退让,但是那都是为了更好地报复回去。纵使这种偏执的疯狂让人恐惧,那又如何,他又没有想过让所有人都喜欢上他。

但是脑中忽然泛起的眩晕感,终于打断了白衣不断向外逸散的冷酷气息,他也是不由得苦笑着。说得那么漂亮,他终究是输了那一局,这个世界虽然是虚假的,可是并不代表这里的反派就会是个脑残。

相反,在这个黑暗的时代,这里的反派反而个个无比精明,甚至强大得让人觉得难以战胜。乱世之中必多枭雄,而能够被称为枭雄的人,又怎么会有一个是好相与,这就好比前世所知的那条丛林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样淘汰筛选下来的,虽然冷血,但是必定会是精英。

心中终究是不甘心承认自己对于这个疯子的那一丝畏惧,阿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她冷冷地质问道:“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白衣将自己被刺破的手掌摊到阿绫面前,他有些得意地说道,“自然有人会帮我去做的。”

看着这个疯子那副欠打的表情,阿绫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帮他将那块剑柄的残片从掌心剔出来。自己不应该是要质问这个疯子的吗?怎么反而沦落成了他的丫鬟了呢!阿绫心中暗恨,但是手中的动作却越发轻柔起来,似乎是害怕弄疼了自己身旁这个孤独而又偏执的疯子。

看到这块入肉这么深的剑柄残片,阿绫就知道自己已经被他说服了。对于一名剑客而言,随身的剑就是他们的命,而在那些人的逼迫之下,少年碎掉了他的短剑,以此为代价换得了让他们逃出生天的机会。这样的牺牲又怎么偿还?或许,只能是对他好一些了。

只不过,这只是报恩,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七十七章 「人难测」

“摩诃首领,那边好像还有两个女娃子哭得很厉害,要不要过去看一下。[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黑暗中一个正在猎杀那些兵卒的黑影忽然停下了,向月光之下一直没有动手的那个黑影请示道。

“不用了。”

淡淡的回应,好似一道月光,清澈而澄明,但是又无比威严。(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确实如她所言,不用了,一群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黑袍下的人骤然出现了,他们就在陆家姐妹的身后,与月光下的黑影隔空相视,对峙良久。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两边虽然份属敌对,却都没有一丝一毫要动手的意思,就像是两个毫无关系的路人,各自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最终,那群黑袍带着陆家姐妹离开了,月光下的黑影也没有阻止,但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却闪过一丝电光,像是追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去找,周围是不是有三座新盖的坟。”==本站小说追书神器上架啦!所有小说光速追更,让书迷不在煎熬等待,不错过任何精彩章节!书虫必备!关注公众微信号zaixianxiaoshuo(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本站阅读器!



七十八章 「事难全」

白衣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人力有穷尽,诸事有难全。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我尽力了,但是没有做到,我也没什么办法。”

“包括让无双做那些事?”

听到了无双的名字,白衣的少年神情黯淡,像是感叹地回答道:“那是她自己的抉择,她要选择面对,我会支持她。”

言和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她确实不想问这些,她知道这是对于身后这个少年的怀疑,会伤害他们之间的感情。(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可是她忍不住,她知道白衣无能为力,无法阻止这一切,因为他阻止了的话,只会导致伤害更大的结果。

诸事难全,就和他说的一样,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是完美无瑕的,他们所能够做的,只有尽力去追求一个看起来相对较好的结局,这就是世事的无奈。可是言和不愿意见到白衣臣服于世事的这幅模样,对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个英雄落入了无比污浊的泥潭,沾染了满身肮脏的尘埃。

她也是一个人,也会有好恶之分,不会只因为喜欢而喜欢,她所喜欢的是那个永远追求自由的疯子,如今的白衣,她并不太能够接受。言和知道自己的问题,她不想那么近地和白衣相处,就是为了过度并且消磨自己的心情。她是理智地看待这段感情,想要用更加稳妥的方式经营下去,可惜,白衣不愿意给她机会。

“你是打算逼我做出抉择吗?”言和喃喃自语,像是在问白衣,更像是在问自己。而白衣呢,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撑着自己的身体,挣扎着下了床。他的身影坚硬而冷酷,因为他知道人的一生,面临的抉择会有很多,因为没有一件事是彻头彻尾的完美的。凡人,总会陷入种种因果的迷障之中,从而分不清立场和对错,做出令自己后悔的抉择。

他也是个凡人,和言和一样的凡人,他们彼此影响着对方,而他们又如此的相似,同样拥有一颗坚硬的心,可惜,言和还是不够果断。!!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appxsyd(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七十九章 「见五老」

而在这常春谷的校场之上,正要练枪的阿绫却被自己的哥哥缠住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我和你说了,我送他回来,只是因为他救了我的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这救命之恩呢。”阿绫一脸不耐烦地回应道。

可是她哥哥依旧没有放弃,作为最了解自己妹妹的人而言,或许他会有些关心则乱,但是他又不傻,自家妹妹的态度他会看不出来吗?

龙牙承认,那个家伙确实很聪明很厉害,可是这可是自家妹妹,怎么能够那么轻易被那个一看就喜欢沾花惹草的家伙俘获,他绝对不会同意。(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可惜龙牙还没有开口,就被阿绫又堵住了话题。她身形纹丝不动地端着自己的大枪,淡淡问道:“先不要说我,巍山营那边的情况如何了。那两个一脸神秘兮兮,就是不告诉我实情,你不会也不告诉我吧。”

“当然不会。不过说起来那个臭小子确实厉害,他事先就察觉了巍山营的异动,在你们被人埋伏之前就派人通知了月部的摩诃,似乎是他计算好的,摩诃赶到的时候,你们已经突围出去了。摩诃只好将剩下的那些金狗收拾了,不过他当时没有跟黑袍硬拼,只是将他们逼走了。”

龙牙虽然心里很不喜欢那个曾经被阿绫抱在怀里的少年,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通过摩诃所传递过来的消息分析,这个家伙确实很厉害。光以结果讲,这一手换子,他们“神鹰”虽然有所亏损,但是总体而言却是胜利的。他们清除了巍山营中心志不坚定的人和隐藏已久的内奸,收获了数百套精锐的军械,甚至还让黑袍损失了数人,甚至因为摩诃全权接手了巍山营和全真教的谈判,又组建出了一只新军。

不过,就不知道,这个家伙能不能够撑过五老那一关了。==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八十章 「纵与横」(上)

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只要那五老之间有利益的冲突,这一次自己就有机可乘。

跟在言和身后,白衣刚踏入议事大厅,就看见了五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凝神端坐,自有一副威仪姿态。

坐于首座,自然是范家的家老,言和说过,这是她的三叔公范毅文,为人古板,最注重言谈与学问,曾经是他们范家的私塾讲师。而分列左侧首座的,就是掌管着“神鹰”唯一一支军队的乐正家的家老,满脸桀然的傲气,一看就知道是为老将军。[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而再往下,就是云阳商行夏家的大老爷,微微发福,神情和蔼,一双眼睛中透露着商人的圆滑。至于右侧的首座,则是江南洛家的家老,只不过这一个却并非是江南洛家的掌权人,而是洛家族长的弟弟,代表着洛家族长而已。再往下就是一个精瘦的老者,嘴里叼着粗犷的烟袋锅,是墨家的家老。

他们自然不会和白衣打招呼,毕竟在他们看来,彼此地位根本不一致。白衣也不会傻到在这样的场合讲究人人平等之类的歪理邪说,他很严谨地行了一个拱手礼,既表示了自己的敬意,也不打算降低自己的身份。

“小伙子,年少轻狂可不怎么好啊!”洛家的家老第一个开口道。他是最看不惯白衣的那个人,毕竟对于居于江南的洛家而言,白衣的那些想法对于他们而言,就是足以诛九族的大不敬之罪。不过在北地呆的久了,洛家家老也知道北地的情况,自然只能够在言语上为难一下,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长辈教训的是,但是如今时局不同,乱世已至,若太过畏手畏脚,岂不是错失了良机。”白衣不软不硬地回答道,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这五个老家伙肯定已经订好了这场议事的基调,肯定会让他去做,但是不会轻易放开手脚。他们是要考验他的能力,人老了,就越发相信自己的眼光和阅历,这是常理。==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八十一章 「纵与横」(中)

“入山为盗,不可久。(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耕种田事,必为患。[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白衣摇头轻叹,似乎夏家大老爷的这个问题确实打在了他的七寸之上。但是随即,白衣看着夏家大老爷得意的样子,笑而答道:“何不以敌为食?天下豪杰,悍不惜身,以大义之名号召天下。以江湖中人之武艺,何愁不可劫彼粮道金库,再与吾等呼应,定可让金人首尾不得兼顾,顾此失彼,疲于奔命。金人多弓马,吾等控山林,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敌退我扰,何愁金人不灭?”

“荒谬!何其荒谬!天下豪杰岂能听你一黄口小儿的号令,陆千骑,你太狂妄了。”夏家大老爷挺着微微发福的腹部,大声呵斥道。

“我是不能,可是大义能。亚圣曾言,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为了拯救北地的百姓,自然会有豪杰慷慨相助。”

白衣则心平气和地予以否认,他就是为了气一气这个夏家大老爷,他知道对方已经知晓是自己劫了他们云阳商行的财货,看自己不顺眼。但是你又能如何呢,光轮嘴炮,你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能够说得过穿越者?别开玩笑了。

“巧言令色!”端坐于主座的范家家老终于开口道,他面容衣着一丝不苟,让人心生敬畏,觉得这一定是一个难以相处的古板老头。事实证明,当他开口,也确实是如此。他一下子点出了白衣的真正弱点,巧言令色,只能够逞口舌之利,而真正的权力根本就不掌握在白衣手中。所以其实就算白衣说得再美好,画出一个再诱人的大饼,对方不吃,他又能够怎么办呢。

这就是力量相差悬殊的时候,口才与计谋所显现的无力,一力降十会,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手机客户端正式上线了!百万免费小说的阅读神器!有离线缓存,精品推荐,更新提醒等功能,让您随时随地不浪费流量看小说!客户端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wanbenheji(按住三秒复制)



八十二章 「纵与横」(下)

“说的也是,那么多年的苦难都咬咬牙熬过来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星半点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可是在我看来,这个小娃儿虽然手段狠辣,但是对于言和,却是有一股特别的意味。恐怕言和那小丫头早就和他交过底了,你就是这个时候出手,其实也没有多少意义。”墨家老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宽慰道。只不过他这宽慰,在范家老面前着实不动听。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范家老一脸尴尬,随即转移话题道,“原本是说好只是为难一下这个狂生,可是洛荒霞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变卦,没有给那个狂生一个下马威,反而推了他一把?难道江南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倒是有这个可能,虽然河图是在言和手中,但是文哥儿,你不要忘了,那位洛神手中也有一本与之相当的洛书呢。[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而且对于天机测算来说,还是洛书更胜一筹。那个小妮子,知道些天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墨家老敲了敲手中的烟袋锅,一脸严肃地分析道。

对于他们而言,彼此都是十几年磨合之后的老兄弟,光阴可以消磨一切冲突,特别是在面临这样的磨难的情况下,若是为了一点点利益就嘤嘤苟且,他们也没有办法组建神鹰,更没有办法发展到现在。

自从靖康之辱到如今,皇权的威严早已经在北地消散得差不多了,只要能够驱逐作威作福的金狗,是义军还是别的什么,其实并没有那么大区别。特别是“神鹰”这种世家门阀联合而塑造的产物,更是一种家族私兵性质的组织,考虑的更多是维护自身利益的问题。

其实白衣确实是猜对了,这一番变故确实是另有隐情,但是神鹰的五位家老之间的联系绝非他想象的那样松散,之间的利益关系也并非有什么剧烈的冲突。他们所忌惮的还是白衣那心狠手辣的做事方式,一个有造反心思的书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心狠手辣又不愿意屈居人下的枭雄。!!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文字大小调节、阅读亮度调整、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关注微信公众号appxsyd(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八十三章 「寒叶霜」

龙牙不知道,但是他也是情有所感,自己是否也在思念那样一个人呢?月色苍茫,各自独饮,虽然是萧音和剑舞的合奏,但是却割裂决绝着刺眼的孤独,他们各自所期待的伊人,到底又在何方呢?

大概寒风入梦时,就能够梦见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但是这时,呼啸的秋风却渐渐嘶吼起来,龙牙的箫声也消去前奏的哀怨婉转,曲调陡转而激烈,好似战马齐鸣,万千军士列阵以待。(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刺目的金戈闪动着肃杀的氛围,铁骑于战场上肆意冲杀纵横,军旗挥舞,声声呐喊,肝胆欲裂。

而白衣的身影也在这首激昂的曲调之中渐渐震动着,幻化着,分化成并肩而立的数人,映照着月光的剑影愈发沉重缓慢起来,好似曲调中铁血肃穆的军阵。

这一曲催人心肠欲断,龙牙收起了长箫,曲调戛然而止,一块沉重而敦实的块垒横溢于他和白衣的心胸,淤塞并且苦痛。可是这苦痛才是他的真意,白衣随手扔下那根残破不堪的枝条,倒提着酒葫芦,躺在粗大并且交叉的树干之上,大口痛饮。

他们都知道这一刻的这份苦痛与彷徨,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共鸣,不消言语,各自心知。寒冷的夜晚之中,秋叶凝霜,只盼望一场瓢泼的大雨,模糊掉他们曾经明亮的目光。【大家期盼已久的小说手机客户端上线啦!客户端支持离线阅读,,上百万本小说免费看!字体和亮度调节、夜间模式、阅读进度记忆等多种强大功能。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八十四章 「宿醉归」

他曾学过越女剑这样高深莫测的剑术,运用起这类春秋时的古剑来,自然要比后来改进的那些名剑更加得心应手。(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剑刃转折着月光,好似一条白练在他手中飘然舞动,散发着孤高凌冽的杀意扫过阿绫握枪的双手。

阿绫怎么会害怕,她的心中火焰不断燃烧着,原本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倒真是趁了她的心意。这样狂妄的家伙,又怎么能够不好好教训一下。

大枪横抖,一下子逼退了白衣的剑意,而急速破空的枪尖之上又一次迅速摩擦出熊熊烈火。(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白衣曾经见过阿绫用这一招化作的火海困住那些比她身法矫捷的人,只要被她火海所困,基本上就注定了失败的定局。因为白衣从刚才大枪横抖所传来的劲力之上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无比强大的气力,就算是他,也难以抵挡。

但是在这样的威势之下,白衣也没有慌乱,他纵身而起,迎着高悬于半空的皎洁明月。他十分擅长利用光线这种可以迷惑人眼的手段,在皎洁的月光下,骤然分身为三,组织有度地开始夹击阿绫。虚实不定的身影,就像是月下隐约可见的影子活了过来,就在这样的时候,他还不忘提起手中拎着的酒葫芦,借着那枪尖燃起的火光温一温凉彻的烈酒。

不过在白衣这样的挑衅之后,阿绫却忽然收敛了所有的火气,收枪而立。白衣也不管她,摇摇晃晃地将那柄名剑插回剑鞘,随后一手提着言和的佩剑,一手拎着酒葫芦,佯醉长歌着离去。他又怎么会真的按照龙牙的意思做,纵然这是他自己的意愿,可是他最恨的,就是威胁。

月下美人好似冷焰,淡漠地燃烧,凝视着那宿醉而归的疯子,再不言语。==本站推出的一款免费小说阅读手机软件。为您提供丰富的小说资源,支持无网络阅读!为了节省手机流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shengwangll(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八十五章 「河与洛」

一步步从道家正统心法修行到现在的言和,明白对于一名高手而言,保持一个稳定的心境是有多么重要。[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内气修行与心境息息相关,定脉生气,定境生慧,初次修行内气的人之所以艰难就在于不能够控制自己的心。凡夫俗子,没有经过日服一如地磨练自己的意志,又怎么能够有那么坚定的意念导引内气运行周天。(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没有人天生就意志坚定,这要靠后天的磨练和远大的志向,或许寻常的外功可以讲究天资,但是能够修行内功有成的,大多都是意志坚定,不停磨练自己的人物,就好比重阳祖师。

要知道内气修行磨难重重,可不止于察觉到经脉中隐匿蕴藏的气息这么简单,你需要用动作和意念进行导引,还要破除自己对于内气的种种顾虑。

没有察觉到内气怎么办?内气运行紊乱怎么办?

分不清经脉走向怎么办?内气运行不能操纵怎么办?

这么多的疑惑都会是武道修行中的心障,久而久之,就会对于自己产生怀疑。疑则生怒,怒火则会衍生杀意和破坏的心念,衍生种种负面的情绪。而这,就是心魔的由来。

言和原本以为凭借白衣的意志,应该不会存在心魔这种问题,但是看来白衣身上还藏着一些她所不知道的秘密,就类似她不仅仅是全真弟子,身上也有最远可以追溯到上古三皇的传承,这样的秘密。、本站打造免费无错误小说app上线啦!已经有300万的道友选择了本站app,各种网友经典书单推荐!不用再担心书荒问题!关注微信公众号xhsjyd(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小说客户端【



八十六章 「指尖」

这是梦境!绝非真实!

蓦然回神,白衣不断安定着自己的内心,他知道自己大意了,那个人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他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占据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上风就放弃原来的念头,白衣骤然彻悟,自己身上的危机其实没有一刻停止过。(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他的心中有些恼怒,自己的心境确实是太过脆弱了,自己却完全沉浸在曾经那种毫无意义的小小胜利之中,骄狂而不自知。这不是取死之道吗?幸好这一次有言和在身边,否则恐怕他被那个声音蛊惑去探寻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就会沦陷在那个人超脱了世界的意志之中,成为了对方的奴隶或者养分。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白衣如今切实所要面对的事实。

他真的就像自己曾经说的那样,只是一只注定会死,但是仍然要不断挣扎的可怜虫。这才是他最真实的定位,除此之外,都是虚假的表象,什么都不是。

而那个人,果然不愧是武破虚空的人物,真的不能够有一点点侥幸的心思。【本站手机app阅读器上线了!阅读器同时支持免费在线阅读、离线阅读,小说阅读爱好者的必备阅读神器。免费看小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zuopingshuji(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手机客户端!



八十七章 「忍别离」

“你不喜欢她?”白衣察觉了龙牙语气中淡淡的疏离与嫉妒,随即问道。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倒也不是。”龙牙挠了挠头,诚恳地回答道,“她不喜欢我,因为我一直阻拦她和我妹妹在一起。我总是觉得,她对我妹妹不怀好意。”

白衣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反驳。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但是他看了看天色,又想了想阿绫是刚刚离去的,却骤然明白了对方拖着自己的心思。这个家伙,还是害怕他跟阿绫有什么联系,防备的心理也真的是太重了一些,难怪洛家的大小姐不喜欢他。

“我真的要走了,终南山那边虽说有人代管,可是具体谋划还是我来指挥,十万大军虽说辎重如山,行动缓慢,但是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能够早一些过去,我也多一点把握。”白衣坦然相告道。

龙牙无奈,也没有理由再拖延,再拖延下去,他也害怕这个无法测度的疯子和他翻脸。

提着古剑,坦然向前,白衣可不需要骑马,也不擅长骑马。虽然说出去有人会笑,明明身手已经不下于江湖上一般的一流高手,可是他还是不会骑马。这大概也能够算做能够怀念上一世的倔强的弱点吧。

脚下骤然发力,数米的路途在他脚下好像被折叠成了一步可以越过的数寸距离,他的身影撕破了晚秋的凉风,只余下一阵难以消散的残像,正对着这入冬的朝阳。--本站免费app阅读器正式上线啦!热门小说免费全部任您看!支持离线下载功能,让读者无网阅读更轻松!下载请关注微信公众号xuanhuan11(按住三秒复制)安装手机阅读器!



八十八章 「路回转」

“就是这个意思。[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了白衣嘴角流溢的血迹,阿绫斩钉截铁地说道。(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白衣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唇角的疼痛,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他只是怔怔地盯着那双毫不作伪的眼眸,盯着那里面从未熄灭的火焰,似乎身处无止境的幻梦之中。并非是如今的他不够清醒,而是此时的他太过清醒了,他竟然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被强吻的那一刻,他竟然真的察觉到了自己心动了,沉醉在那样生涩的热烈之中了。

不不不,我不能这样想。白衣好似方才醒悟,他试图告诫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他还有责任,他还有一直对他温柔以待的言和。他又怎么能够这样轻易地移情别恋,被别人俘获。是的,他还有言和。

阿绫可不会等他醒悟,她将一张纸条递到了白衣面前,那是言和的笔迹。似乎言和早已经料到了阿绫会在今天离开,特地等白衣走了以后再传信给自己的挚友。而那张纸条上只有四个字“照顾好他”。

这下白衣是彻底傻眼了,他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明他和言和感情深厚,琴瑟祥和,没有任何矛盾,怎么会这样将自己交给阿绫,言和应该不是这样就放手的人啊。

“自己想去。”阿绫看出了白衣的疑惑,但是她并未解答,反而一脸得意地娇嗔道。似乎刚才那样的勇敢也是消耗她不少的热度,对于她而言,最悲哀的不是不能回应,而是怀中的少年心中没有自己不愿意回应,那种无果的单相思才是最伤人的。而在眼神相交的那一刻,她也看出了他强忍着的无奈,虽然因为他心中还有别人的影子,但是在那一刻怀中的这个人也和自己一样燃烧了起来。

她看到了白衣眼中那道火焰的影子,虽然微弱,但是和她一样的热烈。至于言和,反正挚友的意思是,只要正妻的名分。她们自然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只是将白衣蒙在了鼓里。、作者为您推荐一款免费小说手机客户端,大量下载离线阅读,大量小说免费任您看,切换字体,夜间模式功能齐全!下载方式请关注微信公众号leishidushi(按住三秒复制)安装小说客户端!



八十九章 「三重山」

安安静静地和阿绫同骑一匹骏马,白衣心中却没有了以往的杂思,甚至并不存在对于身后那曼妙身躯的绮念。(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这件事情既然言和已经同意了,他也不愿意矫情,就让时间证明一切吧。他现在最紧要的,还是那十万大军的威胁。

原本白衣是打算用“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办法来拖延一下对方十万大军的行动,可是自从发现了那群来历神秘,武功高强的一众黑袍,他就打消了这个毫无可能的想法。这世上的隐藏高手原来比他以为的要多得多,甚至也奇怪得多,看来那个人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自己。要是当时没有和他摊牌,让他再冒充客服多透露一些内情就好了。

回想起来,身后的阿绫好像也不清楚关于那些黑袍众的底细,当初第一次见时,她也是很惊讶的。不过出于打破沉默地需要,白衣还是开口问了。

“你知道那天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吗?”

“一开始不知道,但是听哥哥说起黑袍这个词,就想起来了。怎么着,想要知道吗?”阿绫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地回答道。明明都已经接纳了自己,还要假惺惺地保持距离,呵,真虚伪。

听到了对方不满的语气,白衣也只能无奈地苦笑,然后欣然认栽。他轻声问道:“告诉我,好不好?”

“好啦好啦,你何时这么矫情了。我告诉你就是了。”

“那群家伙或许很神秘,但是如果你提起黑袍这两个字,那么江湖上大多数曾人都听说过他们的传说。(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据说他们都属于一个传承久远的组织,大约是百年之前,不知何故,这组织的首脑失踪了,然而这个组织并没有被解散。最邪异的也就是这一点,虽然他们的首脑失踪了,但是这些人就好像被无形操纵的傀儡一般,虽然隐藏在江湖中,却一直以黑袍示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傀儡?”白衣表示了自己的疑惑,他心中有了些猜测,可惜没有丝毫根据。

“对,就是傀儡。虽然看起来和江湖上寻常的高手一般无二,可是浑身上下死气沉沉,仿佛不由自主地在执行某个人的命令。就算敌对,也很少有什么交流,要么直接拼杀到你死我活,要么就对峙一会儿就离开,没有第二种情况。后来因为这群人一直喜欢穿着黑袍,也就被江湖上称为黑袍众。他们行事似乎毫无善恶之分,全凭喜好。其中大多数成员武功都很高,行事又无所顾忌,如不是他们的行踪太过神秘,早被当成魔道给剿灭了。”

听着阿绫的描述,白衣心中一动,但是就是把握不住那种一闪而过的关键。但是随即他也就放弃了,如果真的和阿绫所描述的一样,那么这个组织对于自己的阻碍并不像他原先想得那么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吕氏春秋》上描述得很清楚,任何一个人或者组织都会有他们自己的需求与利益,而这利益所在就是他们这般行动的目的。虽然不是放在每个人身上都适用,但是放在许多人组成的组织之中,却分外合适。理所当然的,黑袍众这个组织如今相助金朝,必定是因为金朝六王爷有什么能够令他们动心的东西。

但是按照之前的接触和阿绫的描述,这群人才是真的像游戏中的npc,没有触发系统所设定的底线,或者说剧情,就算白衣杀了他们三个成员,也不会有人私下里展开报复。那么,他们所维护的利益或者说剧情究竟是什么呢?

白衣的思绪飘飞得有些遥远,或许在别人看来有些妄自尊大,你怎么就知道那些黑袍就如你所料呢。但是他觉得,一个领导者,最重要的就是坚信自己的判断,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这是最低劣的表现。

“其实,我一直想问。”白衣扭头看向阿绫,十分严肃地问道,“你是如何成就武道先天的呢?”

或许阿绫会觉得奇怪,但是对于白衣而言,这是个非常重要问题。无论从那个人口中得到的情报,还是这么长的时间对于这个世界的探索,他都秉承着这样一个观点。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无论感触再怎么真实,他都没有将这种真实与他上一世的世界进行过比较,因为对于他而言,否定了这个世界的虚假性质,等同于他失去了应对那个人最有利的武器,他不能轻易这么做。

可是在这个世界经历越久,他就越发察觉到了暗藏在虚假之下的真实,他曾经以为这种诡异的真实只是因为与这个世界真实有所联系的内气,但是后来经过言和那一次带他进入那个虚无世界的“指尖图”,他忽然又有了新的领悟。

如果这个世界的本质是虚假的,那么阿绫还有重阳祖师又是如何与这方天地沟通,成就武道先天的呢?或许世界会有所局限,但是真实就是真实,虚假就是虚假,与天地沟通的天人合一是无法被欺骗的。他曾经尝试过催眠阿绫,但是却发现自己施展了浑身解数也只能够催眠她的表层意识,一旦涉及到内心深处就会被她武道先天的境界所切断,因为世界会告诉她,那些都是虚假的谎言。

所谓虚假,实际上是相对于真实而言的,自己对于那个人不过反掌就可以灭掉的小人物,为什么没有灭掉自己,不还是因为,这个世界有着真实的准则么。至于这些准则是什么,那还需要自己去摸索。但是他明白了很重要的一点,上一世曾有人说过真实与虚假之间的三重境界。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他是否也要翻越过这样的几重高山,才能够见到他所期望见到的真实,他不知道,可是他希望能够知道,毕竟挣扎的生命才是完整的生命,既然不想去死,那么就得好好地活,有意义地活。



九十章 「武与略」

月色将晚,阿绫和白衣两人升起了一团略显明亮的篝火。(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盯着对面暗自沉思的少年,阿绫也就放弃了沉默,她大概明白了,虽然对方已经承认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地爱上自己,依旧是满心的顾虑和梳理。

“说起来,那是我经历过最惨烈的一场大战了。我曾经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战场的你死我活,夺命厮杀,可是当我真正见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凄惨景象时,还是会感到无助,罪恶和害怕的。”

“那一天,月色也像今天一样好,只不过我的心情并没有现在的淡然。”

白衣听着对面那个火焰一般的少女的故事,他抬头望着她,没有安慰,却也没有厌烦。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安稳得好像停留在他身上的月光。他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一个人,因为他从来不愿意被别人安慰,他觉得那是一种无比软弱的表现,是种不可为外人所道的耻辱。[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但是终究那只是他曾经的不成熟,因为他这一世曾经切实地感受过某些人的孤独,孤独如斯,只能互相慰藉,就像面前的篝火。

“你说绝世的武功和完美的军略到底谁才是导致一场战争胜利的关键呢?”赤色如火的少女骤然发问,神情中带着追忆和自嘲。

白衣踌躇了一阵,最终是肯定地回答道:“两者缺一不可。”

“还真是符合你的风格。”阿绫释然地笑道,“我曾经以为的是,只要有绝世的武力就能够决定一场战争的胜利,这是我有别于哥哥所选择的道路,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哥哥他总是觉得,武功再强,不过是十人敌、百人敌,至多不过千人敌,他总是说,他想学的,是万人敌。”

“每一次与北疆那些饿狼的战争都是我们之间分歧的考验,所以当面临这样的考验时,我总是觉得,我是对的,我要胜过哥哥。事实上,我所面对的那一场场胜利似乎真的是因为我冲锋陷阵时所展现的武功,而我也是越发在冲杀战阵的枪法上面下功夫,最终在三年前,我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踏破先天的这道门槛。”

似乎是源于内心真正的骄傲,白衣看到了少女眼眸燃起的灼热火焰,只要她激动时那种焰光就越发耀眼。当然,她本身也足够耀眼了。

不过三年前?阿绫那时应该才十五岁,比现在的自己小一岁,就踏足先天了。这份天资,简直让他觉得有些可怕,自己这么开挂也是在一流的水准左右徘徊,实在是有些丢脸。

打量着阿绫窈窕有致的身材,白衣有些奇怪,这样地努力习练枪法,怎么还会长得这么高挑,难道就不会压制身体发育吗?还是说内家功法有助于长高,这样一想,顿时白衣对于修行内功的兴趣大为增长。

可惜对面的阿绫却不这么想,她皱了皱眉,丈二的大枪架在了白衣的肩膀上,斥声喝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想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厉害,竟然能够那么努力。内气修行艰难并且危险,何况你还是在战阵中习练的枪法,能够突破那么多暗伤,成就先天。阿绫,你真的很努力了。”白衣一本正经地赞叹道,他才不会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来,那些东西说出来阿绫真的会杀了他,她有这个本事。

得到夸赞的阿绫也就暂且放过了白衣,反正她清楚,这个疯子绝对不会想什么正常的东西,但是她还是想把这些赞美当做真的来听,谁不愿意听好话呢。

“然后那时恰逢一场大战,迫于长辈的压力,那一场大战,我只做了个副将,哥哥是发号施令的大将,那也是我们第一次与北疆的那个狼王为敌。哥哥一向是不愿意我身处险地,有了这样的权力之后,他就理所当然地将我雪藏了,让我去管理后勤辎重。我自然是不愿意,可是没有办法,谁让他是主将。”

“但是谁能够想到那个狼王那么奸诈,简直一点不像一个蒙古人。他趁着哥哥兵力空虚的时候,突袭了我们的营寨,准备劫掠我们的粮草。以前那些饿狼的攻击重点都在边疆比较繁荣的几个小城,却没有想到这一次,那个狼王会集中大部分兵力下那么大的决心直接准备攻破我们的大营。”

“其实那一次也怪不了哥哥,金人并不会和那些饿狼死战,对于他们而言,我们这些北地百姓就好似累赘,除了剥削以外在没有别的意义。所以光凭我们一家的兵力根本无法跟整个北疆的狼群相抗衡。”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想要证明,拥有绝世的武力和完美的军略一样能够为家族分担压力,能够战胜所有人。”

白衣第一次从那个热烈如火的少女眼中看到了泪花,那一幕是令人震撼的。不光是因为诧异,还有那样执着,却坚定燃烧的意志的光芒。

从不放弃!大概面前这个火焰般的少女是真的做到了吧。她的武道融汇进了她的意志,贯彻了她的意志,自然就完成了从虚假到真实的进化,自然就聆听到了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声音。但是那也是一场无必惨烈的洗练,能够让凤凰浴火,能够让一颗宝石真正绽放出只属于她最璀璨夺目的光芒。

“那一战我们败了,可是他们却被我硬生生地杀退了。我已经数不清当时自己到底刺出了多少枪,也不清楚当时我一个人到底阻挡了他们多久。可是当所有的敌人都撤退了的时候,我一个人望着那片被尸骸堆满,被血海浸染的营地,无法抑制地满心惊恐。我想问自己??????”

“你想问自己,学武是否真的像你想的那样,可以终结这个乱世,是否真的是可以终结掉这份黑暗的正义吧。”虽然不会安慰别人,但是白衣起码明白自己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他上前握紧了这个从未如此软弱过的少女,温暖着她心底或隐或现的火焰,然后轻声告诉她,自己所能够给予的答案。

“你的坚持是正确的!”



九十一章 「初掌军」

第三日的正午,白衣已经可以遥遥望见那曾经熟悉的营寨的门墙,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那门前有数个黑衣的卫士默然驻守,周围还有四个暗藏的岗哨。[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面对严阵以待的黑衣卫士们,白衣随手出示了自己的千骑鹰牌,心中也不免有了些感叹。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能够做到千骑的还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如果当初自己能够安排好这样的岗哨,起码就不至于被别人摸到了家门口,却依旧茫然无知吧。想想也是有些羞愧,然而这羞愧转瞬即逝,没有半点留存心中。看见了过来交接的摩诃,白衣翻身下马,阿绫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

白衣和摩诃并不是第一次见了,他和言和之间的交流大多都交给了面前这个沉默寡言的暗部千骑,这算是言和的心腹嫡系,而且是能力出众的心腹嫡系。作为掌管情报暗杀的千骑首领,摩诃十分沉默,大多时候都是遮掩着自己的容颜,就像是天边一道无声的新月,锋利而沉静。

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性格,白衣看了看摩诃身后那个一脸坚毅的男子,直接问道:“巍山营成军了么?”

“禀告千骑大人,摩诃大人已经和全真教谈妥了,挑选了五百人,然后又从巍山营中挑选了两百余人,近几日正在磨合操练。”那个男子一板一眼地回答道,似乎对于这一支新军很是了解。

“你是这支新军的指挥使?”

“是的,在下韩云,原是龙牙少爷的亲兵。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不过如今千骑大人到了,自然一切都听千骑大人指挥。在下自然也不例外。”男子十分恭顺且真诚地回答道,似乎在他心中,尽管面前这个千骑大人年岁很轻,但是很有威严。

白衣没有表态,但是却欣然接受了面前这位十分干练的指挥使的投诚,既然要完美地实施自己的计划,那么兵权一定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随即,白衣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阿绫,吩咐道:“你既然是龙牙的亲兵,那么她你一定认识了。以后巍山营的新军就由她指挥,你是她的副将,明白了吗?”

“属下领命。”

看到自家二小姐,这位名叫韩云的亲兵自然不会反对。白衣是不打算再陪养一个李金牛出来了,虽然当时的白衣也有自己的苦衷,但是那确实是他太过放纵属下所导致的。所以这一次,他要开始防微杜渐了。

阿绫瞟了发号施令的白衣一眼,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她来这里可不仅仅是给面前这个少年做一个护卫的,如今的安排,正和她的心意。阿绫明白,要是自己回了北疆,那可不会有什么军队的指挥权了,她只能够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哥哥以保护自己的名义让自己看守辎重。这可是她最厌烦的事情,她中途回转,也不能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而摩诃只是默默地看着,自觉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径直带着门口那些黑衣卫士和隐藏于周围的暗部离开了。只是在临走之前,他顺手抛给白衣一个十分精致的口哨,对他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没有再回顾。

白衣也就正式开始名正言顺地接管了重新整合后的巍山营,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将这一片营地经营成自家的班底,这一次,他真的是不想再输了。

分配任务,厘定人口,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白衣几乎是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登记了一遍,然后顺势提拔了一些有才干的人作为自己的临时班底。对于他而言,形成组织的基础,就是要确立制度和纲领,这是上一世经过无数次历史验证的珍贵经验。

而巍山营的新军之中,白衣放手交给了阿绫,他毕竟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新手,有阿绫这个熟知军略的大将在这里,他为什么不敢放心去用。只是每过几天,他都要在那些新军面前刷一刷脸,给他们灌输一些关于国仇家恨的理论,洗刷掉他们身上的那些他看得不顺眼的东西。

“诶,疯子,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东西的。”

整军将近半月,阿绫坐在白衣的床上悠然问道,她现在越来越喜欢称呼白衣为“疯子”,因为这个称号只有她可以叫,是专属于她的东西。当然这也是她对于白衣根据这几日新军的操练情况将那份总结的纲要交到她手上的发泄,她很想知道,为什么一个没有一点点行伍经历的人,能够将军卒操练的要点写得那么简明扼要,直切症结。

阿绫领兵的核心在于武力,就像她曾经和白衣所说的那样,她认定了绝对的武力可以改变战局的走向,所以对于军卒的训练她是无比严苛的。虽然以她武道先天的威势与实力,没有人敢违逆她,但是实际上这样练兵的效果并不算理想。

所以白衣做了补充,他将上一世那些构建军队思想,铸就军魂的东西,做了一些修改,对阿绫做出了建议。这半月以来,他通过观察,已经渐渐摸清了这些人的心思和这支新军所暴露的一些问题,所以对于如何对症下药,他心中早已经有了底稿。自然就成了阿绫眼中绝妙的好点子,也让白衣顺势在阿绫心中又刷了一大波好感度。

“其实很简单,练兵和习武其实都差不了多少,首先所看重的就是意志,那么如何建立磨练坚定地意志,我刚好有一点心得。”

“说来听听。”阿绫愉快地说道,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她越发喜欢上了这个疯子的一切,听着他说话都像是最美妙的天籁,让她不禁心神沉醉。

“何谓意志,就是明确的精神,和为实现目标而奋进的动力。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先给自己定一个可以看得见的小目标,由简至繁,由易到难,一步步在这样的奋进之中,确立对于自己的信任。人心确实善变,但是总有一点是不变的,当你相信自己的时候,你肯定就是一个心怀大志勇往直前的人。因为你不会被失败所困扰,不会自怨自艾,不会顾影自怜。”

指尖敲击着横于膝前的古剑,白衣望着阿绫的眼眸,其实这些感悟他都是在面前这个火焰一般的少女身上学到的,他希望她能够一直像这样保持着热烈的自信和坚定的温暖,因为这才是他所认识,所喜爱的那个阿绫。



九十二章 「论军略」

一直以来,白衣都是一个务实的人,相对于那些明目张胆的嘴炮,他更喜欢扮猪吃老虎,闷声发大财。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然而在阿绫的目光下,他终究还是想要有所表现的,起码不能够辜负这个女孩的期待。美人恩重,无以为报,从来都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都是能够淋漓地见着鲜血的致命伤。

多少英雄沉湎于这样难以割舍的情怀之中,白衣觉得,他自己也很难有所例外。因为这是最真实的欲求,而白衣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真实。

“诶,回回神,我在你眼前,你还能神游。我就这么令你讨厌吗?”无奈地敲了敲少年的额头,阿绫十分不满地埋怨道。有时她也会有些莫名的哀怨,她终究不是言和,没有办法把握这个疯子永远捉摸不定的内心。

“啊,失礼了。”白衣略显歉意地笑着,又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我觉得练兵,就要引导塑造这样的意志,也就是塑造一支军队的魂魄。拯救这北地数百万遭受欺凌的百姓,就是最简单最切实的目标,而达成这个目标,就需要胜利,就需要能够达成这种目标的实力,也就是习武和操练。武学的根基为本,再以操练之法串联,就好比锻造柄利刃,反复锻打,熔炼,最后才能成就佳作。”

“可是,毕竟有十万人,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阿绫盯着白衣的眼睛问道,她就是想要给他泼一盆冻彻心扉的凉水,谁叫他在自己面前竟然还能神游。她煞有介事地说道:“金朝六王爷从中都起兵,挟大势如汹涌的洪浪,这种堂堂正正碾压的策略,完全就没有给你机会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没有什么好怕的。”擦拭着古剑的剑刃,白衣摇头叹息道,“那个老狗这样拖延,就是要以这样的气势来割裂全真教的抵抗。虽然我不敢确定黑袍有没有将我们的意图看穿,但是那个老狗却是真的想要将全真一教一网打尽,灭掉北地百姓最后一根脊梁。搂草打兔子,用的还真熟练。”

“大军缓缓逼近,既是让全真上下生出无法抵抗的心思,将他们一点点地削弱,让全真教自乱阵脚的毒计,也是那个老狗止损的手段。那可是十万大军诶,粮草,军械,赏银种种消耗足够那个老狗花费很大的精力了,更何况从中都到这里就算是江湖中人不眠不休也是要走上一个月的,十万大军没有两三个月是到不了这里。更何况他还要防备北疆那边的群狼,这十万大军能够不损失就尽量不损失。而且为了向群狼动兵进行预热,他肯定要浩浩荡荡地在这条路上碾压过来,他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堂堂正正。所谓兵法,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就是这个意思。”

阿绫略有所悟地点点头,她又不是真的觉得兵法谋略一无是处,只不过相对于既定的兵法,她觉得战场上瞬息万变,还是个人的武力更靠谱一些。而这一次经过白衣的讲解,她也是明白了为什么面前这个少年早就料定那十万大军短期内不会到来了。

“如果是别人,估计就会被那个老狗吓住了,但是我不会。”白衣冷然一笑,手中寒光凛冽的古剑骤然入鞘,他自信地断言道,“因为我知道,无论多少大军,他到了这秦岭山脉,也只能够悉数分割开。”

“如果他放火烧山呢?”阿绫略一沉思,然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现在是要入冬了。”

“是啊,入冬了。这就是天时,对于我们而言,数百人在这深山老林之中熬过一个冬天,完全是不成问题。可是十万大军呢,这一个冬天过去,他们消耗的就是金国最后的生机。”

“如何获得胜利,不仅仅是要强大自己,还要削弱对手。所有的胜利都是这样的,沙场之上,战况瞬息万变。然而只有一点是不变的,从来都没有以弱胜强,只有倚强凌弱。”

看到阿绫好像学生一样乖巧地点着头,白衣可不会谦虚,他真的是实实在在地做了许多功课。如果不能够了解你的对手,你又怎么可能去打败他,白衣所做的就是将那些他所需要的要素全部量化,然后进行大量的演算,最终成功地在脑中还原了一个真实的对手――金国六王爷完颜鸿烈。

那是一个十分奸猾的枭雄,无论怎么重视他,都不算过分。而且他的手里还攥着一大把好牌,就像是在棋盘上已经占了大势,而苟延残喘的白衣所能拥有的只有一个微弱的先手。

然而白衣可不会认输,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易就认输的习惯。

“等等,我知道我们占据了天时和地利,但是人和呢?虽然我承认金人残暴,北地的百姓无不怨声载道,可是那可是十万大军,我想没有多少人会看好我们吧。而且相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就相当于终南山上的山贼强盗,怎么想也不会有人会冒着性命不保的风险来帮我们吧。”

仔细思考了一遍,阿绫骤然从白衣所描绘的美好局面之中清醒过来,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糊弄的傻子。况且她今天来找白衣也不仅仅是因为无聊,她之前和她的副将商量了很久,白衣所说的东西她自然大都考虑过了。

面对这样的质疑,白衣也只是诡异地笑了笑。他不急不慢凑到了阿绫的面前,刚准备开口解释,就望着阿绫那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个头,骤然叹息。一个姑娘家,长那么高做什么!

“可不是我们,那个金狗想要剿灭的是终南山全真教。因为重阳祖师坐镇山门,全真教一直没有向金国屈服,也就成了北地百姓心中的精神支柱。所以这一次胜负的关键就是在于如何让那个金狗的目标由全真教,变成我们。”回到桌边坐下,白衣闷闷不乐地说道。

而见到这幅情景,阿绫就真的有些想笑,你又不是孩子了,还会因为个头而生气吗?一晃神,阿绫就没有听懂白衣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在她看来,这不都是一样吗?难道金国六王爷的大军开到的时候,还会在乎你是不是全真教的人吗?大体上都会一网打尽吧。



九十三章 「方言志」

屋子里一片沉静,阿绫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来这个疯子的想法。(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这一刻,她才真正是佩服了自己的挚友,能够丝毫不差地看清这疯子,可惜她却不行。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自己都送上门了,这个令人讨厌的疯子还直接拒绝的原因吧。

暗暗下定决心,阿绫从来都不会轻易言弃,虽然自己现在是不了解他,可是她相信终究有一天能够看清楚的。

然而这一次,白衣没有继续解释自己的意图了,盯着阿绫的眼睛,他反而问起了别的东西。

“阿绫,你的志向是什么?”

“成为天下第一啊!”阿绫理所当然地回答道,眼中的烈火犹如实质。

白衣点点头,在他心里,差不多也有这样的志向,但是更多的还是想要改变这个时代。原先他不想这个问题,只是因为没有建立自己的班底,没有这样的基础。然而现在,他就要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毫无疑问,白衣并不想和言和夺权,他也不需要。但是在这个时代,就算是他,想要改变,想要变革,也只能够铸就一个封建体制。那么,问题就来了,谁来当皇帝?

这其实是很严肃的一个问题。因为对于白衣而言,他并不能够确定自己一定可以赢得了那个人,而一旦失败,他很有可能选择玉石俱焚,与那个人同归于尽。那么,这个时候,他想要变革时代的宏愿怎么办,谁来执行,谁又能够真的秉承这样的意志不动摇呢?

更何况,就算他得到了最后的胜利,他对于成为一个虚假的世界中的皇帝,根本没有半分兴趣。[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上一世的战棋模拟中,他早就已经厌烦了。

他的志向是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就像那个人一样,就算什么都没有,就算依旧是沉沦在失望与颓废之中,那依旧是对于他而言无可替代的真实。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割舍,也从来不愿意就此割舍。

“那么你的呢?”

大步上前,紧握住少年的右手,阿绫眼中的火焰驱散了少年的沉默,像是骤然刺破乌云的天光,无比璀璨。阿绫明白,就算自己不能像言和一样把握住他所有的心思,可是她能够刺破他的消沉,能够给他带来勇气与光明,这是只有她才能够做的。

面对着这样的温暖,白衣醒悟,露出了微笑。那些沉重都太过遥远,眼前的光明才是他该好好把握的东西,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啊,我想行侠仗义,做一个英雄。”

“其实,我不想去理会那么多,不想背负那么多。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想着回应别人的期待,得到他们的称赞,称赞我是一个英雄。”

“是不是觉得我很单纯,很不做作?”

白衣笑着,掩藏住了心底的那一片悲伤。虽然刻意掩饰,但他终究发现自己是喜欢阿绫的,因为她身上有他渴望得到而不曾拥有的东西。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其实这世间能够随心所欲的人又能够有多少,老实说,阿绫算是他见过的唯一的一个。怎么想的,她就会怎么去做,直截了当,坦然得让人嫉妒。

不过,纵使心中在哀叹,少年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露,他早已学会如何构造一副无缝的面具,隔绝所有会让他软弱的安慰。他只是淡淡地笑着,像是冬日里烤着火的行人,望着温暖的火光,心中却思考着别的事情。

阿绫的手虽然因为经常练枪的缘故并不柔软,但是却也不像那些行伍中人一样粗糙,握在手中,就像致密而柔韧的白玉,很舒服。不自觉地没有放开,白衣以为阿绫会害羞,然而他确实有的时候是太过天真了。

已经明确了自己心意的阿绫又怎么会在意这点接触,她很大方地坐到了白衣的身旁,甚至豪迈地将他揽在怀里,让白衣骤然受到了莫大的心理伤害。无奈地苦笑了几声,发现阿绫也是满脸笑意,白衣才明白对方是故意的。大概是想要开解他吧,就算不能够像言和一样了解他的心,但是作为明明白白喜欢着他的人,阿绫不会对于他心中的悲伤一无所知。

她知道面前这个不算大的少年心中埋藏着很多难以言说的秘密,和近乎如同山岳般沉重的责任。

“谢谢你,阿绫。”

“如果真的要谢我,不如告诉我,为什么你要问我的志向。”阿绫皱着眉问道,她总觉得白衣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问她这些东西,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可以自己猜的,我才不会告诉你。”白衣窃笑道,他宛如一只灵猴从阿绫怀中挣脱,似乎这半个月来,他的身法又有所进步。

仔细打量着白衣的关节,阿绫不愿意服输,既然他想玩,自己就陪他玩一场就好了,以自己武道先天的境界会输给他吗?阿绫反正是不相信,足尖发力,一个腾跃,就接近了白衣的身前。

按道理说,白衣并没有学过什么拳脚,但是他的身法却比他的剑法还要出众。仅仅是后撤了半步,就巧妙地躲开了阿绫的双手,贴着她的右臂,回转到她背后。这一连串的躲闪好似行云流水,白衣这是有意在和阿绫比试身法,他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他想要知道,自己和武道先天到底还有多么遥远的距离,他有个想法,可是他需要认清自己的定位。

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在那个人的影响下,白衣从未认清过自己的定位。每一次的战斗都太过轻易就分出了结果,只要依靠那个人的传承,无论什么样的危机他都能够有惊无险地渡过。这是一种潜在的依赖,而白衣并不想继续依赖下去,他想要明白,只凭他自己,到底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一个人,只有认识到了自己的底限,才能够决定自己的志向,否则不过是臆想而已。所谓志向,对于白衣而言,就是实实在在的,自己努力可以做到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容许其中的虚假。



九十四章 「火连云」

寻常房屋,方寸之地,阿绫当然明白白衣的意图,他想要限制自己的行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虽然作为武道先天,但是阿绫所学大多都是勇猛刚烈的武功,出手便好像烈火燎原,此时却要收敛火气,自然是有些憋屈,有些不适。

停步看着白衣倒悬于梁上一脸肆意的怪笑,阿绫也是有些无奈。其实在阿绫看来,这个疯子的武功应该远远不如自己,甚至大多都有难以掩饰的破绽。可是当真正交手,她才真正体会到了这个疯子的难缠,贴身短打,却每每料敌于先。

深吸了一口气,阿绫解开身上大红的外衣,除下数片贴身的甲胄,一身赤色连云的锦缎胡服越发凸显她的身姿。但她可不是再给白衣送福利,她是真的要认真起来了。除了枪法,阿绫也学过数套拳法,虽然没有像言和那样博采众家之长,但是真正用起来,也是无比娴熟,进退由心。

她可是武道先天的高手,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怎么可能输给一个疯子。

满怀欣慰地看着阿绫眼中熊熊燃起的烈火,那就是白衣想要得到的证明,就算没有了那个人的武学传承,可是难道他就成了一个废人吗?绝对不会。他依旧可以成为令别人不安的存在,没有人可以小看他。否则,他不就是辜负了比别人多活的那一世,也辜负了那一世中所诞生的诸多惊才艳艳的宗师么。

默默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白衣的丹田气韵流转,他看见了阿绫的双手骤然变化了虎爪的模样,心中骤然一惊。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难道阿绫要用这类象形的拳法?这类拳法大多为擒拿的招数,她想要抓住自己?

虎行如风,阿绫也确确实实地带动起了两道呼啸的飓风,猛烈的声威将他锁定,眨眼间,当先的一爪已经临近他的脖颈,他都可以感觉到那压迫的风。勾住房梁的双腿骤然绷直,白衣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应对,他没有太多系统的招数,但是他在心中早已经估算过阿绫要攻击的位置。

同样是虎爪,白衣顺势攀上阿绫那只伸过来的右臂,绷直了身体借力,不与阿绫纠缠。他知道自己的弱项,没有日日习武的他没有阿绫那已经深入骨髓的武道本能,贴身短打,擒拿纠缠肯定是比不过的,所以他要发挥自己身法的长处,不与阿绫做过多的接触。

事实证明,白衣心中的想法是对的,如果不是他退得及时,那瞬息之间的扭身一爪就已经准确地掐上他的脖子了。然而阿绫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时机,得势不饶人,骤然点地斜突,回身如猛虎下山,尽显神威。

可惜这气势对于白衣并没有多少作用,甚至因为这种气势让白衣更加明确了她的攻击意图,这只凶猛的母老虎就是想要掐他的脖子!

也许是这门拳法就是利用虎爪攻击人的颈部?心中思量着,脚下却是不停,阿绫的速度太过迅速了,留给白衣应对拆招的时间太少。白衣心中算来,再过大概三招,他就注定会被阿绫摁倒在地。

武道先天就是武道先天,当她认真起来的时候,白衣在她手上走不过五招,这还是阿绫控制了自己的力道,不想伤着他,也不想碰坏东西的情况下。所以一时间,白衣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挫败,但是转瞬即逝。

因为白衣明白,他不用妄自菲薄,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锁喉,折腕,扫腿,白衣料想的没错,他确实是反应不及时的那个瞬间,被阿绫找到了机会,一个照面被摁到了地上。摁住白衣的阿绫得意地笑着,仔细想想,她也是很少能够有这样和人嬉戏胡闹的时候了。

“说实话,是不是为了逗我开心。”戳着白衣的后腰,阿绫笑问道。

白衣一脸郁闷地望着她的笑脸,有些后悔,好像和自己相处久了,她还真的有向女疯子发展的趋势啊。不就是抓住自己了么,有什么好开心的。

可惜这个时候的白衣还是被阿绫那远超常人的怪力按在地上动弹不能,似乎他如果不开口承认服软,阿绫就不会放他起身。于是,无奈的白衣也只好和新进化成黑恶势力的阿绫低头,承认了自己就是想要逗她开心。

“不过,这一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好像不是寻常的布料诶,如果不是我反应得快,根本抓不住你的右手?”仔细掸着自己身上的灰尘,白衣颇觉疑惑地问道。刚才他就察觉有些不对,阿绫身上这件赤色连云的锦缎胡服就好像一件由泥鳅皮拼凑的衣服,很难找到借力的地方。

“你说这件火连云?”阿绫指了指自己身上,略显神秘地笑着,“可惜,不能告诉你,等你什么时候正式娶我过门,我才能告诉你。”

被阿绫的话吓了一跳,白衣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还问出了一个大秘密,难道这和江湖上那些神兵利器一样是一件十分珍贵的宝物?白衣越发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诡异了,不过,他还真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经过刚才一阵嬉闹,白衣就发觉了当初言和给自己吃的那神药的效用,那股一直困扰的剧痛竟然已经彻底消失了,自己体内的内气运转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顺畅,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过那些暗伤一样。

“阿绫,我能求你一件事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白衣就盯着那个好像火焰一样温暖的女孩问道。

“什么事?你说呗。”

心情愉快的阿绫似乎特别好说话,完全没有任何想要搞怪的意图。但是转眼白衣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这个时候的阿绫好像和自己一样,也是处于药不能停的阶段啊。那副嚣张的模样简直破坏了她一直在白衣心中的女神印象,活脱脱一个流氓一样的女神经。

“想跟我学武功?你说什么傻话呢。”

“我不一直都是你的师傅么?刚才啊,师傅我有点累了,乖徒弟,快过来给师傅捶捶腿,捏捏肩,说不定师傅会再指点你一下呢。”



九十五章 「梦中语」

挑灯草观长剑,白衣细细打量着掌中剑叶清冽如长虹,隐约可见氤氲的光华流转。(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临近灯火微光,就好似神剑有灵,瑟瑟微颤,孤寂悲鸣。

淡漠的少年不禁扼腕,叹息中沉思,他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清这个世界了。虽说人活一世好似一场虚空大梦,似实还虚。但这里终究还是和上一世的虚拟世界是全然不同的所在,这世间是活着的,完全不像那些死气沉沉的虚拟世界。

然而它又是无处不在的虚假,看似韶华的生命,无声中就会逝去,活不过转瞬。白衣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会执着在这样的迷惘之中,似乎总有个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悄然低语,提醒着他,他的所属。

俗世凡尘皆是迷梦,最好的生活就是最令人沉迷的梦。也许言和也好,乐正绫也好,都是他虚构出来的人物,空洞,乏善可称。又或者,他与她们之间的缘分在上一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而这一世的陌生与熟识都逃离不开萦绕一切的宿命?不管怎样都好,他还是要将这里的事情做一个了结,或许今日的亲密换做明日就会变得陌生,而昨日陌生的人也会突然挽着你的臂膀和你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但是,终究于一点不会有所改变,他想要变革这时代。

多想此刻痛饮长醉,也许醉梦之中就再不存这些令人哀婉痛惜的忧愁。他就可以将眼前的一切虚妄尽皆当做视而不见,无有离忧,无有爱恨,就能够骤然醒来,不再沉湎。

“也许等到那一天,我就能够得到答案吧。(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习惯性地敲击着剑柄,白衣喃喃自语道,“没有关系,我还有时间。”

窗外的夜色肃穆如风霜将至,墨色的人影停在了那里,孤独而萧索。虽然他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端坐在桌旁的少年也没有扭过头去,但是他非常清楚,白衣已经发现了他的到来。或者说,白衣今晚点燃的这盏灯,就是为他而留。

“你终究还是来了。”收剑入鞘,白衣安坐如山。他明白这个人的到来并非是寻仇,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武力上的冲突,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冲突使用武力根本无法解决。

那个挺拔却昏暗的身影却没有进到屋子里来,他就这样无声地停在了窗边,像是要将自己的世界与白衣所处的世界隔绝。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自然不应该存在于同一个世界。窗外没有月光,一片无声的寂静昏暗,入冬的风声呼啸着,掩埋了他的呼吸声,却没有模糊他的话语。

“我是不会同意的,阿绫必须回到北疆去。”

那样斩钉截铁的语气,是和阿绫同样刚硬的风格,或许他也明白,婉转的劝阻已经全然没有了作用。如果可以阻止他们的话,他不会吝啬使用武力,包括动用乐正家所掌握的神威军。

白衣怅然一笑,他意有所指地问道:“你真的不怕阿绫恨你?”

“就算恨我,也总好过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对方的回答分外强硬,就和这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一样,不留任何余地。可惜白衣依旧没有动容,反而淡淡地问道:“何以见得?”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骗过五老的,但是摩诃已经将那十万大军的具体情况和我说过了。我可以肯定地说,你,毫无胜算。”

冷笑了两声,窗外昏暗的人影就开始了言辞犀利的质问:“十万大军,四个金人千人队,俱是装备精良,久经战阵的敢战之士,莫说以一敌十,以你如今所练的新军,除了阿绫,谁还可以与其一战?或者说,你以为自己可以在那位老谋深算的六王爷面前玩什么猫腻?”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其用战也,贵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淡漠地吟诵出一段对方耳熟能详的兵法篇章,白衣淡淡地回应道,“兵势大便不可久,那个金狗确实老谋深算,但是他太过相信自己了。我若是能够抵挡他一段时间,哪怕只有半月,他也会不战自溃。”

“更何况,兵书上也曾言,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逶迤十万,缓缓而行,恐怕不出三月就会军心弥驰,那个狼王如果不是傻子,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除非,你不愿意放他进来。”

“原来是你和五老提的那个建议!你这是引狼入室!你以为你是谁,那可是草原上的狼王,他会甘心成为你手中的刀吗?”似乎是白衣的话骤然点燃了对方的怒火,那个窗外的身影不自觉地死死掐住窗棂,声音骤然冷硬已经超过了窗外的风霜。

“当然不会。”白衣依旧没有动容,悠然沉静地回答道,“谁也不是傻子,能够统一草原的狼王更是不会是。但是这对他们没有益处吗?一国换一城,我料想他不会拒绝,也没有人会拒绝。”

“可是你会死在这里,阿绫会死在这里!凭这几百人,你们根本无法阻拦他们,更不要提,拖延一个月了。”

听着这样的叫嚣,白衣持剑而起,笃定地说道:“乐正龙牙,你的心乱了。”

“或许阿绫对于你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了你已经乱了方寸了。我回答的越周全,你的心就越不安,所以这个时候的你,根本没有资格和我交流。”

“我会告诉你,我要怎么做可以将这一危局解开。”

“因为我很可怜你。”

白衣的语气淡漠,但言辞却比龙牙更锋利更有力量,关心则乱,现在的龙牙已经没有了脑子,不能缜密思考的他,在白衣眼中,与一个废物无异。

听到了窗外长剑出鞘的轻响,白衣毫无压力,或许龙牙的武功要比自己高上不少,但是智者击败别人的方式,从来不会包括武力。

“你是想要我把阿绫叫过来,来看你如今的丑态么?”



九十六章 「破万军」

看到暂时冷静了一些的龙牙,白衣也不打算请他进来。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虽然他是阿绫的哥哥,但是白衣并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他不是那种犯贱的人。他如果喜欢在窗外面吹风,白衣自然不会阻拦他,相反白衣很乐意有一个人晚上给他当岗哨,起码晚上会睡得很安稳。

“好,我听你的解释。”不愿服输,龙牙终究还是憋出了这几个字。

白衣也不和他做口舌之争,在这个时候白衣没有这个心思。虽然他并非真的对这个家伙深夜来访全无怨念,但是他要说服龙牙放开北疆的门户,不能够因为这些怨念而坏了大事。孰轻孰重,白衣分得非常清楚。

“大军十万自然看得十分唬人,但是配合得好,也不过是土鸡瓦狗,数百人就足够了。”安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白衣徐徐说道,“大军袭来,逶迤千里,固然能够让一些人心生不安,仓皇逃窜。可是剩下的必然抱有必死之心,此是人和。如此,军心可用,必然胜过那群拖沓懈怠的骄兵,这是其一。”

“其二,那个金狗的目的是剿灭全真教,但是全真一教乃北地道教魁首,百姓心中的擎天柱。为挽回人心,我们不能让全真遭此大劫,必须抢夺先手,让那个金狗先对付我们。所以我才要先集中人手,吃掉他们的先锋。而有阿绫在,这一点不成问题。大概,那个韩云和你汇报的就是这些吧。”

龙牙听到这里,抬头冷哼了一声,目光幽冷地说道:“是又怎么样,就算你的第一步成功了,你如何应对之后的反扑,不要说什么躲于山林中的屁话。(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我不是傻子,不会相信。”

“这个先不提,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于情于理那个金狗都要回击,否则就达不到他所想要的震慑的效果。那么此时我们就化被动于主动了,金狗会被我们牵着鼻子走。面对我们这样的癣棘之患,一开始他肯定不会出动金人千人队,会让一些汉军过来围剿,因为他的目的是全真。无论围剿我们是否成功,他都会诬陷全真暗中相助我们,然后挥兵杀上终南,完成他的目的。所以他需要让那些远道而来的金人休息好,恢复战力,以应对终南山上数千教徒。”

“我说的对不对?”突然停顿,白衣转头问向窗口的龙牙,似乎给他一些时间去思考。但是当龙牙准备回答的时候,白衣又开口道:“接下来,我自然就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掉那些围剿我们的汉军。金国的汉军不比金人嫡系,自然军械粮饷什么都要差很多,又是同族,这样的差别自然就有了策反的可能。”

“但是这个时候,就需要你来协助了。”

骤然听到这句话,龙牙有些难以置信,他对白衣怒目而视,恶狠狠地喊道:“你想让我帮你?别做梦了!你就等着死在这里吧!”

“那我会带着阿绫一起死。”白衣坦然回答道。

然而这个答案瞬间让龙牙无法接受,他激动地否定着白衣的论断,声音沙哑地说道:“不会的,阿绫绝对不会和你一起死的。她绝对不会这么做。”

白衣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是的,她是不会。可是,我会。”

“到了最后,我会让阿绫先走,但是她一定不会留我一人在这样的死地。那个时候,我一败涂地,我想要拖着她一起死,就算她是武道先天,恐怕也??????”

“住口!”龙牙眼中冒出的火焰犹如实质,几乎要把白衣整个吞没,燃烧殆尽。可是他终究是忍耐了下来,他知道面前这个疯子的冷酷决绝,这个疯子没有说笑,他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然而龙牙不甘心,他来到这里本来是为了带阿绫离开,却没有想到因为一时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来到了这里,如今却陷入了这疯子的陷阱之中。

是的,是陷阱。这疯子肯定早就想到了他要来,点燃烛火也是为了引他过来。自从阿绫选择了这个疯子,他早就陷入了埋伏,早已经没有了选择。

“告诉我。”龙牙终究是屈服了,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他,“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让你调开北疆大部分防守的驻军过来,在岭古道和白山这两个地方埋伏一下,打两场歼灭战而已。”白衣淡淡地回应道,端起茶碗,遥遥敬向窗口的龙牙,“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没有半点回应,龙牙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一直都在这个疯子的掌控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低语,挑动着他的怒火,让他失去理智。默然伫立,龙牙要好好思量一番,他不能就这样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纵然,这个时候估计也是于事无补了。

他伫立在寒风中,任怒火随外面的寒冷渐渐将息。他明白,在这个疯子敬完那一碗茶之后,这个一直挑动他心中愤火的声音就消失了,慢慢的,龙牙也终于在寒风的侵袭之下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地考虑着这个疯狂的计划的可能。

“交叉合击,分兵调动?”

半刻之后,龙牙明悉了对方的战略,如果真的一步步被对方调动起来,这十万人还真的有可能被他分而化之,逐个击破,最终吞噬殆尽。这样也逼得龙牙不得不咬牙吞下这颗明知是毒药的热翔,他知道这个战略看起来十分危险,但是实际上有惊无险。

毕竟他们依着秦岭山脉,山路崎岖难行,有着这样的地利优势。以金国六王爷的谨慎细微的性格,金国十万大军到了这个地界必须重新修整,然后整军扫平终南山。而一旦分兵进入了秦岭山脉,再想出来,就要问他乐正龙牙的神威军愿不愿意了。数千人对于这秦岭山脉,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翻掌之间,破尽万军!龙牙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依旧安之若素的疯子,原本对他的欣赏和仇恨,到了现在,就只剩下无法描述的恐惧与忌惮,还有深入骨髓的不甘。就算是像他一样受尽万人称赞的天之骄子,也不得不承认在操纵人心鬼蜮这方面,他确实不如他。

这疯子,是能够破万军的疯子!



九十七章 「人萧索」

待到龙牙独自离开,白衣依旧安然端坐,他在等待今晚真正的回来到的客人。[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可惜,不之客总是不期而至,看见从正门走进来的女子,白衣脸上的笑容分外无奈,该来的人终究会来,确实也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好久不见了,表哥。”

坐到了白衣的对面,一身黑袍的6芷薇僵硬地打着招呼,似乎对于她而言,决定要再次见到这个唯二的亲人,也是很复杂的一件事情。不仅仅是因为他与她之间的过往,也是因为她的妹妹。有的人会一见如故,有的人注定是陌路。

听着“表哥”这个称呼,白衣有些不知所措,倒不是说他忘记了自己的立场,而是他开始觉面前的这个6芷薇似乎正在失去自己的灵魂,逐渐僵硬,不单是身体,还有那原本鲜活的心。纵使过去的6芷薇为了报仇不择手段,想要变得和她心中的那个女魔头一样狠毒决绝,她也终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是如今,白衣敏锐地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女孩,似乎正在一步步变得机械和生硬,充满了一种无机生物般的特质,就像是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你是在向我示威吗?”白衣很想这么问,可是他终究是忍耐了下来,他想看看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对于那群神秘的黑袍,他至今知之甚少,他还需要更多更全面的情报。焦急的心绪和愤怒是不合时宜的,表现出来只是徒然惹人笑而已。

稳定了自己的心绪,白衣默默看着越来越僵硬的6芷薇,叹息着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救,妹妹。”

骤然短暂的挣扎,让白衣猝不及防,但是之后的反应却在他的意料之中了。转瞬之间,古剑架住袭来的断刃,对上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白衣毫不迟疑,也不觉得应该有迟疑的必要。他并没有拯救面前这个女孩的方法,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去拯救她,或许,对他而言,也没有解救的必要。

淋漓的鲜血飞溢而出,沾染了并没有想过闪躲的白衣的眉目。虽然心中并不愧疚,但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知道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罪孽,因为事情终究朝着最坏的情况展了,他却无能为力。

现在看来,那个黑袍的组织并不简单,似乎能够控制人心,将人变作傀儡。虽然不知道他们需要怎样的准备,而且似乎是也不能够完全抹灭人的心智。可是对于现在的白衣而言,能够做到这一点,也很可怕了。而6无双的卧底行动估计是瞒不过那个邪教,看6芷薇如今的样子应该是被现了。所以他们就派6芷薇来暗杀自己,意图警告或者想要利用6芷薇的身份令他动摇。

可惜,他们终究是太过小看他了,或者说,他们实在是不了解他。他又怎么会轻易动摇,已经决定好的路,就算是通往无法挽回的深渊,他也会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这才是他的性格。

将古剑从已经瘫软的少女心口抽出,那些鲜红的血液随着剑刃悄然滑落,没有一丝残留。这剑和他意外地相配呢,都不曾眷恋那些已经逝去的忧伤。

是吧,七星龙渊。

“为什么要动手?”一直躲在暗处看到了现在的阿绫终于忍不住出现,她看着白衣毫无波动的眼神质问道。她是实在是想不到,事情会展得如此迅,明明她只听到了一个少女的哀求,之后转瞬就现他们开始动手,然后白衣毫无怜悯地一剑刺入那个叫他“表哥”的女孩心口,不做他想。

原本阿绫听到自家哥哥和他的那段问答的时候,就想要问个究竟了,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就看见了那个曾经见过的6芷薇推门而入,正大光明地走了进去。难道这疯子在等待无双从黑袍那里传回来的情报?她原先是这么想得,但是后来她就想到了白衣如此果决的原因。

他要掩盖无双的消息,他不想去就这个为了他而身陷危险的妹妹。由不得她这么想,刚才他和自家哥哥的对话就已经揭露了整个人隐藏于疯狂之下的唯利是图和冰冷残酷。在面对十万大军这样的危机情况下,他不会再去耗费多余的精力去闯那个龙潭虎穴,空耗自己的力量。

然而就算如此,阿绫依旧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一个他亲口说出的答案。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惜,白衣并没有想过要给别人回答,哪怕这个人是阿绫,也不会。他做事自然有他的理由,不喜欢的话,离开就好了。反正,时间也快到了。

漠然的眼神锋利如同割裂心肺的尖刀,阿绫从未想过,仅仅是一个晚上,就会看见一个截然不同的疯子,就像之前所见一直都是他伪装给别人看的假象而已。如果是这样,这个疯子也太过可怕了。难道自己爱上他,只是受了之前所中的他所谓的幻术的影响?

阿绫心中摇摆不定,她不自觉这么想,虽然她并不愿意怀疑这一点,但是她终究不是言和,没有办法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人间萧索,满是离愁。6白衣,你看到了吗?人心就是这样摇摆不定,所谓信任,所谓友情,所谓亲情,所谓爱情,建立起来艰难,但是摧毁起来就非常轻易了。漠然擦拭剑刃的少年骤然冷笑,那笑容冷如风霜,寒意透心而入,冰冷彻骨。

“你若是想要离开,此刻就可以离开,我不会拦你。”

轻而易举地说出了最冰冷决绝的话,白衣收剑回鞘,下了逐客令。他并不想再接受这个蠢女人的盘问,更不想听一个二货在自己耳边聒噪。阿绫的眼眸中火焰汹涌,但是她终究是想到了什么,死死握紧丈二大枪的右手,没有一枪洞穿那个判若两人的负心汉。为了言和,只是为了自己的挚友而已。

看着那座几欲喷的活火山转身离去,白衣突然皱了皱眉,蓦然开口道:“等会儿,把她也带走。”

阿绫盯着那双冷色的眼眸半晌,终于是同样冰冷地回应道:“是,千骑大人。”



九十八章 「悲画扇」

夜幕终于悄然沉寂,可是房中持剑的少年依旧一脸冰冷风霜,他扫视着桌边淋漓的血迹,俯身轻点了一些在指尖,默默端详。(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这血色过于单薄了,并不是正常的鲜血,他甚至没有闻到那种刺鼻的铁锈味,就像是单单只是概念上的鲜血,没有温度,也没有气味。

这当然不会是陆芷薇贫血的缘故,然而白衣也是略显疑惑,或者说已经占据了白衣躯体的那个人并不清楚,为何在他的世界会有这样的虚假,就像他找错了回乡的路途。

“告诉我,为什么?”

本能地怀疑起了那个依旧没有消亡,仍然在挣扎着的残余灵魂,拔剑出鞘,冷声叱问。然而他忘了,这个灵魂已经被他塞进了手中的长剑,又怎么能够再回答他。嗤笑着自己的多疑,少年走向床榻,却忽然发现自己僵硬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就像是过往还没有苏醒的时候。

怎么可能!我明明没有让他察觉到我的苏醒,为什么还会被这个家伙逆袭?难道??????

“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会醒的这么早,但是幸好你醒得这么早,否则我还不太可能回来。”原本平静的心湖之上涟漪四起,湖中央的少年若隐若现,但是他却颇有些戏谑地说道,“我都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个女身。”

“这又能怎么样?”清冷的声线好似冰霜,然而却越发微弱起来。

“你去过我的那个世界,应该知道这样的道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少年的笑容温暖而明媚,就像是包含希望的阳光,他认真地解释道,“系统如果不兼容,软件又怎么能够安装运行呢?我们之间也是一样,一个灵魂对应一个身体,我的身体排斥你,你又怎么可能鸠占鹊巢,这不是妄想吗?”

“不对,那么你一开始又是怎么被我踢出去的?难道说你早就准备好了,你一直都在耍我?”

听到了对方的质问,白衣的少年身影渐渐稳固,他俯下身来,望着心湖之下倒映着的牢笼。一位清冷如泉的仙子被困在这里面,她的神色淡雅而忧愁,更多的却是疑惑。这就是那个带着他来到这里的人,或许很美丽,或许很强大,但是终究没有诱惑或者影响到他,也没有胜过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白衣的少年坦然地表示了自己的无知,他说的一切只不过是他主观的猜测,但是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在这个属于他的心湖世界,他就是一切的主宰,他可以看见牢笼里面那位仙子的美丽,然而那位仙子却终究看不见他。而这一点,从刚开始踏入这个地方,他就知道了,因为,他的心就是一面里外隔绝的镜湖。一切他不愿意想起的,一切他觉得不完美的事物都会被封锁在湖面之下的牢笼里,他会看到,但是却不会影响他的情绪。

那么既然这是他的世界,又有谁可以在这个世界里面赢得了他。但是他终究没有张狂地朝着那位仙子嘲讽,因为他明白要对一切未知常怀敬畏,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打破规则的事物出现。你所知的世界太过狭小,犹如这面镜湖,但是真实却无比广博浩瀚,总有未知在等待。

“你很得意,你以为你成功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算是成功了。毕竟你还没死,我心里不安。”白衣望着那位仙子说道,纵使对方看不见他,他也依旧没有张狂,因为这才是最真实的他,没有丝毫掩饰。

“其实我想,你应该可以击破这个空间,但是你需要我的躯体帮你掩盖,所以你不能杀死我。”

“你很敏锐,然而没有力量。”

“你说得对。”

这位仙子似乎是很欣赏白衣的直觉,因为她知道对方发现了自己最大的弱点,再怎么否认也没有了作用,说起来,她甚至比言和还要了解这个被她选定的人。所以她知道,这个少年一旦认定的事情,从不会更改。

“所以我想,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而且或许有人操控。”

“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就不怕你的红颜知己们都成为虚假的幻影,你就真的这么舍得?面对一个那么温柔的人,面对一个给了你诸多温暖与希望的人,你就忍心这样割舍?”

“真实终究会是真实,虚假则是随时会被迫消散的幻影。如果是真的,臆想一下实际上真的无所谓。如果是假的,终究会是假的,又何必留恋。”

说到了这里,白衣的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绽放了温暖如春的笑容。他看着湖中倒映着的仙子,自信地说道:“更何况,我不相信空穴来风,如果真的是虚假的幻影,那么这幻影一定有着真实的依据。所以我会找到那些真实,哪怕她们都忘了我,哪怕她们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但是终究有一天,我们之间的缘分会重新被续接。”

“你还真是信心十足啊!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你就不怕你找到那些真实的时候,她们已经逝去了韶华,轻许了流年,或是嫁做人妻,或是埋骨荒冢,亦或是消失在了时光的烙印之中。”

沉默和哀痛都是转瞬,少年站直了身体,似乎目光已经穿过了这个世界,达到了某个不可知的地方。他知道这位仙子终于是承认了自己的推论,或许是因为她原来的身份,这个虚假的世界才会以这样的形式展现。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还有更多未知且未解的谜团,越发深入,他就越想探明其中的奥秘。所以,他挥手将那位仙子放出这个牢笼,向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啊!”

“所以,你愿意继续当我的金手指吗?客服姐姐?”

“所以,你反正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不如和我一起,我还可以帮你找到回乡的路。我想,你也不愿意用一个男人的身体吧。”

他望着面前的她,目光恳切,一如上一世的初见,他所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你。”

九十九章 「谁与从」

蹙着眉头,仙子看着白衣的少年伸过来的右手,却没有如他所愿地握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遍览心湖周围的渐渐因为光明而飘荡的层云,仙子冷哼了一声,骤然化作了一柄萦绕着雪尘星屑的青霜长剑,一个瞬息刺入了白衣的躯壳内。

然而见此情景,白衣只是无奈地苦笑,却没有闪躲。他无奈地问道:“你非要这样吗?就算是怕被我同化,也不用躲到一柄剑里面,就像我在逼迫你一样。”

“别废话,你要记住,你只有一剑。”

然而沉默半晌之后,那个声音终于又响起,算是给了不愿离去的白衣一个答案,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这里的剑都是真的,特别,是那些古剑。”

无言地微笑,白衣的少年终于抑制不住那些犹如潮水的疲惫,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骤然将息,沉沉睡去,终于这一夜无有噩梦。

第二日的清晨骤起茫茫然的大雪,可是当白衣睡到日半起身之时,整个巍山营寂静悄然,似乎空荡荡的成了一座毫无声息的死营。

白衣是察觉到了不对,但是他并没有心急,反而懒懒洋洋地起身,如往常一样洗漱之后寻食,似乎全然没有在意这里的异常。(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是啊,一切都将要结束了,何必去在意呢。

忙忙碌碌之后刚刚坐稳,白衣就看见了坐在一边荧光点点的仙子,他一如既往的温暖笑意,在仙子面前格外刺眼。安安稳稳地给自己倒了一壶暖茶,白衣悠然问道:“这就是所谓的众叛亲离喽?”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如果是黑袍的话,那么不可能只掳走他们。而阿绫想走的话,她也不会把所有人都带走,她只会自己离开。”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最不可能的那个可能就是真相。那么这个时候只有一种可能喽,果然我小看那个乐正龙牙了。”

淡淡地思量分析着,旁边的仙子也是悄然无声地看着他,从一开始的疑惑和厌恶渐渐化作了和他一样眉目安然。这确实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亲手破坏了自己的德行的他,自然不会有人追随。

他确实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阿绫的愤然离去带动的是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的惨烈崩塌。武道先天的顶梁柱都走了,原本就没有什么必胜决心的巍山营自然会随着乐正龙牙离去。而乐正龙牙呢,只在意他的妹妹。他的妹妹都不在了,他又何必遵守与那个令他忌惮并且厌恶的白衣的约定。

等到这些底牌都失去以后,他就算去了全真恐怕也不可能挽回什么了吧。污名一旦存在,就再难以洗刷干净,这是人性的卑劣之处,是所有人的共性。傲慢与偏见总会隔绝一切真相,让人固执己见,能够看清的终究是少数,不是宗师,就是疯子。然而现在说这些其实都没有意义,因为他已经失败了。

一切都在一夜之间悄然崩塌,这就是功高九仞,却终究亏于蚁穴一溃吗?

然而他会去责怪造成这一切的坐在他身旁的仙子吗?还是会去责怪给了仙子机会的他自己呢?亦或者就此放弃,反正这个世界是虚无的,就算此时他抽身而去,也不会出现什么后果,反而彻底可以放下一切,安心离去。

然而,他会放弃吗?众叛亲离之后,远方的言和注定无法赶来,而已经现了不对的黑袍也会加快毁灭他的进程,哪怕他们不能做得更多,可是他们可以影响那个金国的六王爷。他所面对的敌人绝不在少数,甚至可能就是那数以十万计的精锐军队,而他只有一人。

那么,他会放任这十万大军毁灭全真吗?他会就此放弃他的希望,而去追寻这注定九死一生的危局吗?纵然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一切的死亡都只是回归虚无,只有他的死亡是真实不虚。这种情况下,他会这么做吗?他会就此放手,寻一个无人打扰的僻静之处,悄然地离世而去吗?

仙子在等待他的决定,纵然她不想承认,他们之间也有了无法切断的命运维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如今只是他的一柄长剑,是他的随身金手指,是他的客服姐姐,他要做什么决定,她大概也只能是生死相随。

泥胚的茶碗端在白衣手中,他的目光似乎从来都不曾有过犹疑。纵使真实也好,虚假也罢,他又怎么会就此放手。一个人,终究会有冲动意气的时候,更何况是他如今这年少轻狂的少年。

他不会退却,他只会前进,这才是他想要的道路。

他想要拯救,他想要背负,他想要成为一切的主宰,他想要成为无所畏惧的英雄。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更何况十万?

他投身于江湖,不就是追求这样的侠义,不就是追求这样的快意恩仇?否则他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对身边的这位仙子伸出援手?过去的记忆慢慢闪现着,宛如古朴老旧的走马灯,一幕幕播放着那些他没有想起却始终深刻于心底的记忆。这些记忆是他的年少无知,是他的义气轻狂,是他过往曾经深以为耻渐渐埋藏的无脑行为,也是他心底最深处对于侠义的向往。

然而后来他终于明白,侠义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你想要反抗却无力反抗,你想要背负却无力背负,生活所交给你的一切,你只能默默接受。世界本就不会随着你的意志运转,也不会因为一个毫无力量,渺小的你而改变,这是放诸于世,四海皆准的真理。

所以他才会在这样的梦境之中沉沦,才会一直想要改变一切,然而世界所给予他的终究是失败的痛击。

如今已经彻底明悟的他自然不会继续放任自己沉沦,但是他希望这个梦最后完美地收场,他希望给自己一个能够成功的美梦。至少现在他不是全无力量,至少他现在还有人能够与他陪伴,至少这段人生不该就此虚度。

“这就是我的决定,我们携手,杀他个天翻地覆。就算是梦,也要留下一段不会遗忘的传说!”

“一心一意,哪怕无谁与从!”



一百章 「我独归」

既然有所决定,接下来的几日,白衣便没有等在巍山营空荡荡的旧营寨,而是单人仗剑去向了那十万大军必经之地等候。[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特意选择了一条并不宽阔的山道作为战场,就算是九死一生,他也没有说一定要放弃生的希望。他追求的是意气,却不是丢掉脑子,这片峡谷只有一条路,是进军终南的最后一道险地。

原本的计划中,白衣就是决定在这里伏击金人的先锋,周围的地形早已经被他摸透,现在自然派上了用场。那群黑袍估计已经能够感应到了自己的异常,就像自己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一种莫名的危险在他身上萦绕,比过往的所有都要强烈。抱着剑闭目将息,白衣冷笑着等候最终时刻的到来。

而拖延了将近十余日的队伍,终于到了北疆,言和似乎已经得到了消息,就在神威营的营寨门口等着龙牙。她冷冷地看着眼神躲闪的龙牙,骤然问道:“你,难道不该给我个交代?”

“就为了那样的一个人?”龙牙虽然底气不是很足,但依旧不肯服输地回应道。他认为自己没有错,是的,他没有错,一个能够将女子当做筹码的卑劣之徒,根本不值得信任。

“龙牙,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言和像是悲哀,又像是怜悯地看着他说道,“这个决定是我做的,所以说,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五老。亦或者,你都知道,只不过是因为你嫉妒自己妹妹喜欢上了他?”

“你胡说什么?”龙牙矢口否认道。

“其实我和天依都明白你对阿绫的感情,可是你是她的亲哥哥,你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一直走在最后的阿绫拖着一具身着黑袍的尸身走到了言和面前,斩钉截铁地说道:“跟我哥没关系,这是我的决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我不信任那个人了,他连自己的表妹都能够毫不留情地杀掉,他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权利的伪饰而已。”

沉默了一会儿,言和似乎是在思考,但是盯着那个包裹着黑袍的尸身,转眼她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于是,言和正色问道:“那为什么他没有过来追你?如果说他是为了权力,他应该向你解释,将你留下,而不是用这种方式将你赶走!”

“也许他没有现”刚想要争辩,但是阿绫忽然想到了那第一次见到这个身披黑袍的女子时,那个人仿佛先知一般敏锐的洞察力。就算自己是武道先天,也不可能瞒过自己的直觉,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他就是要将自己逼走?怎么可能?他不是早就计划好的吗?

言和看着阿绫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就知道了对方也现了隐藏的疑点,然而联系到这一身言和从未忘记过的黑袍,在不知道白衣体内还有一个人的情况下,她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些人插手了,那些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插手了。白衣和无双不了解那些黑袍,可是我知道他们的可怕,无双一定是被现了。所以原本制定好的计划就有了一个无法弥补的漏洞,那些黑袍会出手帮助完颜鸿烈,而十万大军加上黑袍,这已经过了计划中所预计的极限,所以他必须将你逼走。”

“因为他知道,只要你一走,这个计划就算失败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我一走,这个计划就算失败了?”阿绫脸色苍白,喃喃地重复着言和的结论,她失神地问道,“那么,他呢?”

“计划失败总要有人负责,他估计是决定自己负责吧。”唏嘘地说出最后的结果,言和不愧是言和,就算缺失了最重要的讯息,依旧可以将整件事的起因和结果联系起来,并且猜到白衣最后的决定。

可是她并不打算去阻止,白衣既然决定了自己面对,就是证明再多人去也只是送菜,否则他不会这样轻易就放弃挣扎。而且她还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这绝不是一个结束,反而是一个开始。

“我要回去找他,找他问清楚!”阿绫转身就准备离去,可是一袭黑衣骤然拦住了她,沉默的面容上只有月光一样眼眸烨烨生光。

“没有用的,来不及了,也许一切都该有一个结束。”言和淡淡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她总是这样的理智,分得清有成功的可能性和毫无可能之间的区别。如果可以挽回,那么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但是拖到了现在,就注定了失败。

“那么我们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吗?”阿绫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她如今心中百味陈杂,她从未像今天一样痛恨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所以她想要能够得到挽回的机会。

“为什么不相信他呢?”言和同样的眼眶微红,但是她却没有哭出来,不仅仅是要维持作为领的威压。她明白,谁都可以失望后悔,甚至犯错,唯独她不能,因为她是他们的主心骨,她所表现出来的只能够是希望。

“如果时光真的能够重来就好了。”

虽然没有对视,也没有交流,但是现在那几个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也许在他们的生命中,总有这样的失去,觉得自己必须要挽回的失去。然而时光从不给任何人以怜悯,它公正无私,狠心残酷,没有重来。

侧耳听着马蹄疾驰,沉静中等待着的白衣终于醒觉,他的心神已经温养安然,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一股澎湃的内气在他心脉之间沸腾,他越感觉自己贴近了这个世界的真实,也许这就是仙子当初武破虚空之前的感受,但是如今他凭借自己也感受到了,并且要做成他想做的事!

大好头颅斫斧,快意恩仇不负!

神剑风华内敛,可是白衣的身影却好似绽放出了无比刺目的光华。奔行而至的大队骑兵汇聚成铁幕一般的浩荡洪流,挟裹着飞扬的尘土好似大河席卷的泥沙,漫卷而至。每一个骑士座下的战马都是精壮的高头大马,看起来威武非凡,跟他们相比,拦路拔剑的少年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小萤虫,只要一个照面就可以全然碾压过去。

就算是先天高手又能怎样!面对这洪流一样的军势也只是一个下场!

当先的骑士们完全没有勒马的打算,他们狞笑着冲将过来,甚至扬鞭又加了。他们要碾过这只不自量力的小虫子,他们要让这之后残留下来的星星点点的血肉昭示所有反抗者的下场,作为他们祭旗的第一个血食!

可惜白衣的少年没有恐惧,也没有退让逃避,他就站在那里,如同直面洪流的砥石。他眉宇间轻扬的是兴奋与不屑,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这才是他想要直面的命运。

剑已出鞘,杀心已起,收不住了啊!

没有人知道那一场战役是如何收尾的,也没有人知道那一位直面十万军的少年侠客是生是死,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那一道横跨了万千里,令山河破碎的一剑,以及自己如同镜片般碎裂的点点荧光。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所以白衣只有一剑,也只需要一剑。因为,这一剑只有一个名字“破碎虚空”!

“滴滴信号消失。”

“滴滴幻想位面已被损坏,是否实施追捕?”

“滴滴下一个坐标,中原。”



一百零一章 「小乞丐」

长空洁净如洗,三月底的烟雨总带着一丝慵懒,洛城往来的行人走走停停,也如同这被烟雨笼罩的南方一般慵懒安详。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此时是广德六年,先帝昭帝年号的最后一年,天下无事,四海升平。

洛城最繁华的街道是云街,人潮漫行,洋洋洒洒,却不带一丝烟火气。这里清水洗过的长街,琅瓦分明如镜,两侧摊位洋洋洒洒却分外规整,像是用尺墨丈量过一般,使人心旷神怡。然而这规律整齐的美景一侧竟然有一个默默无闻却难以忽视的污点,一个临着街角将息的小乞丐。

说是乞丐,实际上只不过是衣衫褴褛了一些,身上沾染了之前那段时光之中的烟雨,透着一股泥泞的湿意而已。他箕腿瘫坐着,手中一根斑驳的旧竹杖,背后一个长条状的包裹,面前却没有一般乞丐必备的吃饭家伙残破的瓷碗。他只是懒洋洋地注视着来来往往地人群,整个人虽然狼狈,却和这片街市的慵懒融汇到了一起。这种氛围下,纵使有人不喜,也只是远远地避开,却无人驱逐他。

临近的两个摊位倒是有些心善的行人,特意从摊位上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他,他却笑笑没有接受,似乎是并不觉得饥饿。那笑容恰似午后洒在身上暖暖洋洋的日光,纵使被拒绝,也没有人心生怨愤,反而纷纷洒脱离去,不再纠缠。

周围的人见了,也就见怪不怪,由得这小乞丐去了。如今可是海内晏清的太平盛世,这里又是乾元武盟盟主洛家所在的洛城,谁敢做那欺压无辜的恶人?说不得,洛家的护院们和弟子们找你练练拳脚,谈谈人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小姐,小姐。等等我们!”

银铃的笑声从远方缓缓传来,一道灵巧如猫的白色衣裙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让后面急匆匆追赶着的一大堆丫鬟仆役无可奈何。幸而这身衣裙会在熟稔的吃食摊位边短暂停留片刻,等着摊主将早就准备好的小吃送到她手边,大多数摊主这个时候的笑容是真挚而宠爱的,因为这是洛城的小公主,是他们最喜欢的天依殿下。

小乞丐似乎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了,他看了看那身洁净无瑕的白色长裙,又看了看这地上一尘不染的长街,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下意识地收起了箕坐的双腿,将一直下滑的身体往上提了提,靠着街角的青砖,他扭头看着一旁一座高耸的酒楼,那里,藏了一双无比敏锐的眼睛。

“咦,小哥哥,你坐在这里干什么?”一声清脆到沁人心脾的声音忽然在他面前响起,入眼就是一张美丽无暇的容颜,或许这世上真的有仙子也说不定啊。

“等人。”

无声地笑了笑,小乞丐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轻轻浅浅,像是追忆般的呢喃,又像是吹散烟雨的清风。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狼狈的小乞丐竟然有这样一个好嗓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唔。”敲着自己的脑袋细细思考了一阵,名为洛天依的公主殿下蹦蹦跳跳地来到一个摊位,扫过上面被晶莹的玻璃所笼罩的精致点心,从怀里取过一颗指尖大小的金果子递给摊主。摊主也不拒绝,笑眯眯地接下了那颗金果子,看着天依挑了三个精巧的小点心。

这条街的人都知道,当天依殿下自己付钱的时候,所买的东西一定都是送给别人的。天依殿下虽然被大家喜爱,在这里吃白食也从来没有人收过她的钱。但是送人就不同了,天依殿下一定会自己付钱,这是一种尊重,也是天依殿下的规矩。没有规矩的行善和作恶无异,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但是起码洛城的人都会自地维护天依殿下的规矩。

不少人有些眼热地看着那个小乞丐,但是看到了天依殿下身后那一大堆丫鬟仆役,也就收敛了自己的心思。收到天依殿下的礼物的人,在洛城是受到庇护的,没有人可以在洛城伤害他们。因为送礼物这种行为,代表对方是朋友,而天依殿下的规矩就是信任和保护自己的朋友。

素洁白净地小手捻着一块数层纹理争奇斗艳的小点心递到了小乞丐的面前,天依满脸笑容地说道:“小哥哥,这个送给你,很好吃。吃了心情就会变好了。”

小乞丐抬头,看着那无暇且温柔微笑,他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拒绝,伸手接过。他的手掌和他的狼狈简直是天壤之别,那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掌心的纹理清晰透着玉色的釉质,配合掌心的小点心,就像是宫廷盛宴时所用的白玉餐盘。

“谢谢。”缓慢安详地吃下那块点心,感受着那份黏软甜腻在舌尖上面化开,不知怎么的,小乞丐就似乎是真的感受到了那份源自于味觉的愉悦,那真的是一种绝妙的体验。

干脆利落地起身,小乞丐低头俯看依旧笑意盈盈的天依,然后转身离开。走到一半,他突然回头笑着说道:“谢谢你让我知道吃东西是这么一件美妙的事情。”

是啊,这是美食所带来的幸福。

而洛家的公主殿下洛天依就喜欢带给别人这样的幸福,因为只有被人吃下去,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心意,这才是美食存在的价值。对于她而言,美食所体现的价值不就在这里吗?

背着长条包裹的小乞丐拄着长条竹竿,漫步而行,似乎身上原本浓重的忧愁在转身的那一刻被卸掉了大半,整个人从里到外透露着温润的光芒。

天色似乎又渐渐阴郁,积蓄着细细的好似丝的春雨,街上的商贩不慌不忙地收拾着自家的摊位,卖的一干二净的满脸笑容,没有卖完的也不曾失望,一派其乐融融的祥和。这是典雅精致的南方,洋溢着骨子里的温婉。

“这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温婉的女子走到天依身边,挽着她的双肩说道。她的目光善良而温柔,似乎包容了一切,顺着那身青色的长裙流转着一股欣欣向荣的生机。她心中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的话。

“也是一个很厉害的剑客。”



一百零二章 「竹中剑」

“很开心吗?”莫名的声音在心中传来,小乞丐却一点也不慌张,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样诡异的情况。(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他肯定地回答道:“嗯,因为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他喜欢真实的东西,非常喜欢。

这就是破碎了虚空之后的6白衣和已经成为了他的金手指的客服姐姐,他们终究还是来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且极其幸运的是,这个世界似乎就是言和他们投影真身所在的世界。当见到了洛天依,白衣愈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真的到了这个他所期望到达的世界。

纵使全身筋骨都有所损伤,武功内气又得从头来过又能如何,自己不是有最好的老师在身边么?对不对啊,客服姐姐。

“你的废话太多了。”

幻影所形成的虚像口中开合,但是白衣已然在心中听到了她的声音,也不得不擎着手中破旧的细长竹竿,开始了日常的习练。

身姿站定,腰杆挺直好似苍松,双腿分列,重心微沉,作丁字步。这是客服姐姐所要求的练法,按照她的说法,自己虽然有了一定的武学基础,但是实际上走的都是自己参悟的野狐禅,野路子。词不达意,则文章无色,剑不持稳,则进退失据。所以自己要加强剑道基础的练习,也就是真正的从头来过。

竹竿作剑,持之轻若微尘,但是挺臂平举,滞留一日,就会重若千钧。于千钧之重中领悟竹剑中正平直之意,这才是练剑的要点和基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客服姐姐愿意做一个好老师,不管她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白衣也不会不去做一个好学生。看到了那破碎虚空的一剑,就算是他,恐怕也不会不向往自己仗剑风流的前景。

“你的心乱了。”

虚影固然不会对白衣造成任何伤害,但是作为一个自诩自律的人,这种责问比伤害他更令他难受。心猿难定,但是白衣绝不会以此作为借口,他只是默然凝神,诚诚恳恳地继续收摄着自己的心神。

作为磨练意志的练法,也是铸就基础的练法,客服姐姐并不让白衣现在就修行内气,一则是要以竹剑的意蕴温养筋骨,磨刀不误砍柴工,二则她还不想这么早让这个少年进入这里的江湖,这里水很深,容易翻船。

今天见到了那个洛城的小公主洛天依的时候,她能够察觉到那周围起码有四个以上的准先天,周围普遍的都是在二三流徘徊的高手,这个世界的位面限制要比她的那个世界宽松得多,应该可以算作一个中武的位面。

想在这里肆意,起码得将剑意磨砺出来,她默默地看着稳如泰山的少年,眼神中满是复杂。她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答应他呢?明明自己有那个能力直接夺舍了这个躯体,就算他心性坚毅聪慧,但是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譬如云泥,自己终究是心软了?还是因为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一个数百岁的老妖婆说自己寂寞还真是既矫情,又可笑呵!

白衣心念纯一不动,自然无法察觉身边客服姐姐的须臾杂念。经历了那个虚幻的世界,他终究是明白了自己,找到了一个值得自己去努力的目标。他的想法很简单,他想要找到言和、阿绫他们,想要在这世间镌刻下他的名字,想要看一看那世间绝顶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风景。

不再是彷徨迷茫,不再是满心绝望,他就是6白衣,6白衣就是他。他掌中的剑注定要闪耀一个只属于他的时代,这是他为自己选定的宿命,无可辩驳,不容争议。

细长的竹竿随着风微微颤动,仿佛一种无形的禅意从那动荡的源头想着白衣身上蔓延扩散,他心念不动,周身筋骨却随着这股禅意微微鼓动着。这就是这竹剑所带来的温养筋骨的效用,客服微微皱眉,似乎这效果比她原来的那个世界还要好上一筹。看来,白衣身上的筋骨损伤,数日之后就可以痊愈了。

时间在专注之时总是悄然流淌,让人难以把握。当白衣结束这练法之时,他也已经练了四个时辰,饥肠辘辘,几乎是手脚都在酸软和哀嚎。鼓动筋骨固然可以滋养,但是也极其消耗体力,幸好白衣的身体被天地间的“炁”改造过,否则也是支撑不起这么大的消耗。

“今天就先到这里了,等晚上你再把剑经背一遍,今天的练习就结束了。”

白衣等的就是客服姐姐的这句话,勉力站起,他走向竹林边的溪水,这可是他的食物来源。清澈见底,不浅不深的溪水中有数条巴掌大小的小鱼在游动,原来白衣刚到的时候更多,如今大多数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客服姐姐并不允许他现在就在这洛城中就打点零工自谋生计,因为她要求他修行的竹剑,讲究的就是心境安然,不被凡尘俗世所惊扰,犹如清净之竹,中通外直。只能够过些原始人的生活,以减少心中的杂念。人的心总是多变的,犹如山中灵动的猿猴,白衣更是如此,否则他不能够仅凭心念就掌握了越女剑的精髓。

所以,作为一名严厉的明师,她不能够放任他,必须对他的行为有所约束,以抑制他心中跳脱的心猿,磨练心性。

每日能够被当做放风时间的时光,也就只有在城中某处街角箕坐避雨或者观察世情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无论白衣做什么,客服姐姐都不会有所限制。

世间百态都蕴藏了大量的讯息,可以帮助白衣更好地适应这个世界,获得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比如说,洛天依的存在,还有洛家的底细,以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这是一个无比宏大的盛世,而只有盛世,才会延伸出这样安宁祥和的景象,才会有一个大气磅礴的武道抬升,这个中武世界的基础正是基于此处。而且根据白衣的揣摩和客服姐姐的分析,这个世界的位面限制似乎依旧在抬升之中,还远远没有到达极限。

在这样的世界中修行武道,最后能够达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客服姐姐也是说不出来个详细,只能让白衣自行臆想,权当做个能够激励他向前的白日梦。



一百零三章 「逢铄金」

晚间的篝火冉冉,白衣收拾好了自己晚饭之后的残渣,将其一股脑投入了篝火之中,他身上的衣服也被他洗完以后晾在一边,对于他而言,这点自理能力还是充足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而他一直背在背后的那个长条包裹也放倒了一旁的草地上,这里是城外的旷野,一般而言比较荒芜偏僻,他也不担心有谁会过来。

“客服姐姐,我问了那么多遍了,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看着对面的虚影,白衣一点也没有赤身果体的羞涩,懒洋洋地问道。对于他而言,面对这位,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反正在心湖里面,那不比裸诚相见不是更羞耻吗。别说身体了,思想里面再龌龊的东西不都被看得一干二净了嘛。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难道你已经回复了本性成了一个绅士?连灵魂体都想不放过?”

“亦或者我要说你是饱暖思大概只有这样的时候,才是不孤独的时候吧。和白衣一样在那个世界待过一段时光的客服姐姐自然对于那个时代的信息洪流分外了解,因为她对于这个世界的真实真的是非常感兴趣。

看着在自己面前熟练地玩梗的客服姐姐,白衣也只好换一个话题,他可不想面对一个全无节操的大姐姐,那和那个永远十七岁的少女一样可怕。默默地盯着篝火,白衣仔细回想着今天和洛天依相遇的场景,他依旧记得在天依递给他那块点心时,远处酒楼之上那骤然凝聚的杀气和那双骤然冰冷的眼眸。(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他扭头望去的时候,虽然对方隐藏得很快,但是他依旧能够现箭镞一闪而过的微光。那么,对方的目标到底是保护天依,还是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呢?

“客服姐姐,你看见了那个人吗?”通过心湖的成像,白衣将自己所见的那个隐藏在酒楼上的那个人显现了出来,结果就遭到了客服姐姐的白眼。

他忘记了客服姐姐是凭借别人的气息分辨人了,那种纯粹的杀气她一定也感受到了。看着面前的虚影伸出无形的手掌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篝火,白衣就看到对面的客服姐姐诡异地一笑,然后骤然消失了,只留下一句戏谑的话语。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白衣无奈苦笑了一下,但是转眼他就知道为什么客服姐姐笑得那么诡异了,那个人似乎已经找上门了。

无意起身,白衣倒是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打不过来的这个人,如果对方没有杀他的意愿的话,他还不如束手就擒,还可以少吃点苦头。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可惜,他似乎忘了自己一件衣服也没有穿,现在还是全果的模样。

伴随着叮铃铃的银铃声响,一步步走来的人已经显露出了她的模样,但是转眼她就尖叫了一声,比来的时候还要快地退了回去。白衣只看到了一身淡金色纹路的褐底劲衫和那双羞涩中却也杀气十足的眼睛,然后他就被五支射来的长箭给钉在了地上。箭镞入地三寸,白衣都可以看到那五支箭的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没有妄动,白衣只是很平静地先喊了一声:“你这样,我怎么穿衣服?”

对面没有应答,但是那股锁定他的杀气稍稍松散了些,似乎对方已经平静了下来,看来也并不是不能沟通的人啊!至此,白衣也确定了对方并非是想要刺杀洛天依的杀手,而是保护天依的人,过来应该是为了调查自己的底细。

你怎么知道的?如果真的是杀手,就不会这样手下留情了。

毫不匆忙地将自己那身已经褴褛的衣服穿到了身上,他和客服姐姐在心湖中不急不缓地聊着天。既然对方不会伤害他,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就不害怕?”看着白衣穿好了衣服,却没有拿任何武器,对面的少女收回了自己的长弓,淡淡说道。她的脸色肃冷,但是还有一抹未散去的羞涩红晕,似乎还没有褪去属于少女的稚气。

或许这是一个武功很高却历世不深的女孩?白衣可不会这么想,从刚才的五箭齐,他就明白这绝对是一个老练的杀手,手上的实力起码有准先天的水准,对方只不过是在试探自己。那么对方为什么要试探自己呢?自然是为了避免洛城的公主殿下结交了一个别有用心的朋友。白衣也早就想到了会有人过来调查自己,可惜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因为他在这个世界毫无底细,他以为对方会好好盘查一番,再过来找他的。没想到对方似乎对他还有一点了解,看来这个世界的人确实不可小视,起码这个雄踞江南的洛家是不可小视的。

无视了对方的伪装,白衣坦然坐下问道:“找我做什么?”

“缘木姐说了,给你个机会。”觉自己的伪装毫无作用,那个肃冷面容的少女眯起了眼睛,缓缓地说道,“来洛府做个花匠,小姐似乎蛮喜欢你的。”

诶,这剧情不对啊?白衣有些疑惑地瞄了两眼,难道这还是在试探自己?不应该吧。他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更何况他并不觉得加入这个洛府有什么好的,抱住了一根粗大腿?客服姐姐的大腿也不细哈。

感到了危机的白衣顿时放弃了心中对于客服姐姐的臆想,他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这个兴趣,姑娘,请你另请高明吧。”

“你不知道洛府意味着什么吗?”背着长弓的少女一脸傲然地问道,她的神色就是在看一个乡下来的土鳖,满目的嫌弃。

白衣也是毫无感觉,甚至有些想笑。他心中窃窃私语,少女你这是在作死诶,一般这样嘲讽主角的都是龙套你真的不知道吗?

“算了,我的名字叫做铄金,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就到洛府的门口报我的名号,自然有人带你进去。”可是下一刻,这姑娘的做法似乎更让白衣没有料到,她竟然只是丢下一句话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再没有纠缠。



一百零四章 「算时局」

“这是什么鬼?”白衣透露着大写的“懵”,但是转眼看见了端坐在自己对面的客服姐姐,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他有些不满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为什么不提醒我?”

无视了白衣脸上那故作阴沉的表情,客服姐姐了解他就和了解自己一样。她淡然地回应道:“提醒你?提醒你我哪里还有好戏看?”

“说的也是,那我到底要不要去呢?”白衣见吓不住她,也只好收起阴沉的表情,无奈地询问道。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不仅仅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明师,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祖宗。

“这个嘛,你自己决定喽。”

看见客服姐姐想已经逃走了,白衣伸出准备拦截的手也只好无奈放下,他是真的对这个醒觉过来的客服姐姐无可奈何。想当初,那个客服多好,虽然冰冷了一点,但是毕竟有问必答,有求必应,而且智商也不高,想怎么调戏就怎么调戏。哪像现在,纯粹是他被调戏,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过就像客服姐姐说的那样,这终究是他自己的路,还是要他自己决定。他还是打算好好思考一下,后面的安排,毕竟,这也是自己的长处。

先,自己所在是一个开国君王刚刚离世的盛世王朝,社会冲突并不突出,人心思安,不存在颠覆朝代的可能性,那么害怕麻烦的自己自然不会去选择一条称王成帝的血路,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而这个王朝的第二代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个明君,但是起码是个守成的帝王,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因为哪怕远在江南,远离政治中心,被大家族所掌控的江南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臣之心。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三年无改先王之道,是为贤也。这一点就证明了,这个王朝过渡很平稳,第二任皇帝起码不会轻易被推翻,所以说改朝换代什么的,真的是好麻烦。

而且这里民风尚武,这个世界又是一个中武位面,隐藏的高手不计其数,他们的层次远远高出自己不止一筹,危机比他所见的那种祥和懒散安宁要真实猛烈得多,那么,自己应该退却吗?

是了,如果退却的话,如果安安心心地在这里习练武艺,打熬基础,等到自己有了一些自保的力量时候,再涉足这里的江湖。这似乎是最安全的方法了,就好比那一句古话“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近于道。”

但是这样失去锐气的自己还能够那样意气风地踏入这个江湖吗?还能够问心无愧,无怨无悔地向着那绝顶之处进吗?恐怕是不能。

那么自己该如何呢?贸然进入洛府,这个主宰江南的大家族,他不信其中会没有斗争,他现在这个实力估计进去也只是送死而已。

看着眼前的篝火,他着实有些不安,已经没有了绝望的他,真的不想那么轻易就把小命丢在这地方。他不是以前的6白衣,如今他有欲求,有牵挂,自然对于生死就开始畏惧起来,没有了之前的坚硬果决。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或许过去的自己不会有这样的犹疑吧。明明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的言和与阿绫,有着找到她们的希望,自己也就变得畏缩了。若是以前,恐怕自己就没有这么多的疑惑了吧。说到底,自己也就是一介欺软怕硬的凡人而已,终究是心智不够坚定,只要拥有了希望,就不敢再放手了。

抬头仰望明月,低头俯问清风,明月无语,清风无言,答案终究还是在他的心中。回忆一幕幕闪过,最终定格在了铄金离开的那一幅画面。他终于是想到了名为铄金的少女走时所露出的那个轻蔑的微笑,那是一个毫无伪装的轻蔑微笑,就像是见到了卑微无害的小虫子一样。这一个微笑,使得白衣终于下定了早就该定下的决心。他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寻常人物,他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怎么能够在此处畏惧呢。那种嘲讽主角的人,终究会被制裁的吧。

而且,那种辉煌的大家族里面的争斗一定比寻常的争斗有意思的多吧,他实在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遇呢。所谓危机就是危险与机遇的结合,如果你逃避了危险,有怎么获得过别人的机遇。安于命运的人,终归是会被命运所愚弄,你不去争取,就永远不能得到你真正想要的。

下定了决心,白衣有点兴奋,他很想和客服姐姐分享自己心境上的突破,但是转念一想,他就苦笑着放弃了。对方估计早就想到了自己的选择吧,所以才会放手让自己去选择。

抚摸着伴随了自己半个多月的破旧竹竿,白衣用指尖敲击着竹竿的握处,就像是他曾经所做过的那样,这就是他的愿望,仗剑高歌,弹铗清唱,用手中的长剑解决一切困扰他的烦恼忧愁。

就算如今武功尽失又如何,他又不是没有武功尽失过,况且他筋骨之上所受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越女剑的要诀他可是半分都没有遗忘啊。

清风拂过这里的山岗,白衣端坐在月光之下,指尖敲击时,似乎隐隐有禅音回荡。他似乎真的已经将竹剑的禅意融汇到了骨子里,竟然能够借着这时的顿悟将这样的禅音反馈出来,主动地温养自己的筋骨。

而白衣所不知道的是,他的客服姐姐并不是不愿意给他指导,而是她真的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虽然无论是眼光还是层次,客服姐姐都比他要高得多。但是面对如今的时局,她终究是不能像在他的世界那样获得那么多没有限制的讯息。在有限的了解之下,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完美的选择,他们都不是神仙,不可能全知全能。只要意愿无违,大概就是正确的选择吧。

此时,客服姐姐终于显现出了身形,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阻止。她只负责教他,这是他自己所领悟出来的东西,她只能够说,这份举一反三的天资,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筹,或许,跟着面前这个人,自己真的还有重来的可能吧。

等到他踏上这个世界的巅峰的时候,自己会不会还在他的身边呢?客服姐姐不能肯定,但是现在他们还是生死与共,不能分开的,这,大概就足够了吧。



一百零五章 「金木谈」

越过数十个廊台的转角,背着长弓的铄金熟门熟路地从一间大宅的屋檐倒悬而下,空翻落地。(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似乎已经演练过了无数遍。可惜她刚推门而入的时候,三柄飞刀就迎面而来,逼得她不得不侧身闪躲。

“铄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屋檐上下来,这样太容易误伤了。”缠青色如水长的少女扬了扬手中的数柄飞刀,一脸得意地奚落道。而回应她的只有铄金的后脑勺和一声不浅不重的冷哼。

青衣长裙的女子上前打着圆场:“好了,墨水,你也该去小姐那里报到了,明天可是你负责小姐的安全。”

“知道啦,知道啦,缘木姐。我才不会像某人那样,把那种肮脏的野男人放到小姐的面前。哼!”朝着没有回头的铄金又冷嘲热讽了一回,墨水才不情不愿地离开,去找小姐报道了。

被称作缘木姐的女子顺势将房门关上,然后才看着一言不的铄金问道:“那个人查的怎么样了?”

“什么也没有查到,那个人就像是在半个月前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我去亲眼看了一眼,没试探出什么来。反而好像被他看穿了,这个人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是绝对不简单。”铄金摇了摇头,淡漠的眉眼之中全然是抹不去的担忧,她转身问道,“缘木姐,我们真的要放这样的人进府吗?”

“规矩是老太爷定下的,我们也没有办法。(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除非小姐亲自去和老太爷说,可是你也知道小姐的性格,她是不会管这样的事情的。”缘木也是面露难色地回答道。她倒不是担心早上所看见的那个小乞丐会有什么问题,她只是担心自家小姐似乎这一次是真的动了心思。

“那我们怎么办?”铄金骤然坐下,她有些懊恼地说道,“原本我照着缘木姐你说的那样做了,这个人确实是并不愿意来洛府。但是我走的时候,却没有控制住,我想他真的有可能因为年少意气被我激来。”

叹息一声,缘木也没有多说什么,她轻轻地抱住自己的妹妹,安稳着:“好了,不怪你,不怪你。说不定,只是我们想多了呢?”

“不会的,我相信我的眼睛,那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我射出的五箭根本没有留情,但是他竟然连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显露。能够那么淡然并且明智地反应过来,而且之后的一系列反应也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如果不是他真的没有进洛府的意思,我恐怕都会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瞒过了小姐,对小姐别有所图。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淡然?明智?铄金你和我详细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反应。”缘木似乎想到了什么,正对着铄金问道。

见到姐姐这么认真,铄金只好把详细的过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自己的姐姐,从自己过去见到那个小乞丐的果体开始,到自己走的时候那个没有掩饰住的眼神,铄金说的很详细,基本上还原了所有的细节。

她拥有一双不会遗漏任何细节的眼睛,所以才会有资格担任洛家大小姐的护卫长,可不仅仅是因为她有准先天的身手,更不会因为她是个女性。

细细听完了铄金的描述,缘木心情突然有所好转。因为她大概觉了一点这个小乞丐的特点,就是这个小乞丐是个十分理智,与世无争的人。所以说就算这个小乞丐因为铄金的轻视而踏足洛府,恐怕也不会真正地去惹出什么麻烦,这就让她放心多了。

但是转念一想,缘木握着自己青衣长裙的裙带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在她怀中的妹妹很轻易就察觉了自家姐姐的反常,有些不安地问道:“缘木姐,难道还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吗?或者说,这个小乞丐的身份有什么不对?”

问道后一句的时候,铄金的表情是兴奋起来了,她很想名正言顺地除掉这个威胁,反正对她而言,杀人,其实才是最简单的事情。

“这倒不是。”缘木欲言又止,她哀愁地挽着自己的长,喃喃道,“我怕的是小姐会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起码以前没有见过小姐对于哪个朋友,这么上心过。而且那个人如果真的像你所描述的那样智慧,那么小姐说不定真的有可能被他吸引,那么按照老太爷的规矩,他真的有可能继承洛府啊。”

“我才不会让小姐喜欢上那样的野男人呢!”铄金像只炸毛的野猫一样尖叫了起来。可惜她才喊到一半就被自家姐姐给捂住了嘴巴,缘木小声地告诫她:“小点声,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算不得准的。”

看着铄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缘木才放开自己的柔软如玉的手。然而她的手刚松开,铄金就完全没有刚才的漠然,神情狂热地问道:“缘木姐,要不我去把他给解决掉吧。反正到时候小姐怪罪起来,就说是我自作主张的好了,小姐应该不会太过生气吧。”

“不过是个肮脏的野男人而已,就跟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缘木姐,你不用担心我的。由我出手,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缘木苦笑不得,她也知道自己总是杞人忧天,害得自家妹妹也这么不理智。可是她本性就是如此,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她也不会同意自家妹妹的建议,虽然她也很想将这种危险防范于未然,掐死于摇篮,但是小姐会不高兴。万一小姐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而与她们产生隔阂,那就得不偿失了。

“哼,不就是一个野男人嘛。放心,我就不信他能在我手里翻了天。铄金,你可千万不要那么做,万一小姐不高兴了,你知道后果的。”缘木终究还是放下了自己的担心,好好告诫了一番自家妹妹。

铄金也想起了惹小姐不高兴的后果,莫名地打了个哆嗦,十分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是乖乖听话的好孩子,绝对不会去做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当然,如果小姐让她去杀,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百零六章 「入洛府」

天色正明,白衣拄着竹竿,背着包裹,敲响了洛府的大门。[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没有那种狗眼看人低的剧情,门卫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眼,什么也没问,就叫了个年轻一些的杂役,带着他去换身普通杂役的衣服。

此情此景,看得白衣有些哑然,这洛府还真是相当的有趣。

他也不矫情,安安分分地跟着那个面生的小哥去杂役所居住的院落换了身干净整洁的粗布衣服,随即见到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管事。

“水生,这是新来的?”

管事的声音很粗狂,像是那种不拘小节的类型,看他的身型,白衣觉得这人应该曾是洛府的护院,后来才提升成的管事。

“武管事,这是小姐要的人。”领着白衣的面生小哥似乎不怎么害怕自己的上司,笑吟吟地回道。

原本白衣觉得一切都很正常,但是转眼他就现那个武管事的表情有些不对。似乎名为水生的面生小哥话中还有些别的意思,武管事有些难以置信地又追问了一句:“小姐亲自要的?”

“对,是这样。小姐说,让他管着春食园。”水生小哥依旧是笑吟吟的,似乎对任何人永远都是一团和气,不会急躁。武管事似乎明白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点点头,跟水生拱手拜了一拜:“水生哥,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武艺,定然不推辞。”

说完急匆匆地转身而去,也没有再看白衣一眼。

“这是杂役院十二位管事之一,武艺,管着秋雨池。(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水生小哥指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和白衣介绍道,他似乎有些疑惑,“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他会走得这么匆忙吗?”

“我不必去管,也不该我管。”白衣意有所指地回答道。

水生小哥似乎很满意白衣的回答,带着他边往前走边和他介绍道:“洛府很大,但是也很小。大的是洛府主府,而你是小姐点名要的人,就归我们小洛府管。主府主管洛府上下所有杂事,但是一旦是专门归属小姐的人,主府除了老太爷,谁也管不到,也不敢管。”

说这话的时候,水生脸上满是骄傲。白衣也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说这洛府实际上有两个山头,一个是主府一系的,一个是天依一系的,只不过洛家的嫡系血脉应该只有天依一人,所以主府的实际领导老太爷也是帮着小姐的。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为了保护天依,老太爷专门建立了现在这样畸形的管理模式,给了天依充分的自主权。

这个老太爷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在白衣看来,不要看这个水生说起小姐时满脸的骄傲,但是他应该是老太爷的人。和自己说这些,也是为了加深自己对于天依的认同感而已。至于那个主府的武管事应该只是一个被别人推出来的炮灰,准备试试自己的成色。但是被水生轻轻巧巧地赶走了,暗中卖了自己一个人情。虽然如今没有明说,但是以后自己一旦想到了,估计就得承他的情。

这洛府,确实真的很有意思。

把前因后果都想明白了,白衣也不打算拆穿,俗话说的好,知道越多死的越快。他可不想被所有人都忌惮,藏慧守拙,是最简单也最有智慧的做法。

“水生哥,你先前说我管的是春食园,能和我详细说说吗?”微笑着问道,白衣适时拉近了自己和面前这位水生哥的距离,递出了自己的投名状。

一个想要干事的人是如何表现的,定然要向自己的上司询问自己该干什么事。了解规矩,顺应规矩,才是想要踏实做事的表现。水生似乎也很满意白衣的表态,笑着说道:“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可是以后你也别叫我水生哥了。我就是份属春食园的杂役长,以后我可得叫你一声管事大人。”

“不敢当,实在不敢当。水生哥你这就见外了,我还要多向你学点东西才是。”

两个笑着的人忽然都停住了笑容,互相对视良久。

“忽然觉得我们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说的是。”

“春水生,原本老太爷府上的内管家。”

“6白衣,嗯,应该算是天依的朋友吧。”

互相交了底,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多了。两个都是八面玲珑,心生七窍的人物,这样一交底之后,就互相有了明确的定位。交谈起来比之前就要熟悉多了,没了之前的生疏和提防,反而多了几分不由言说的默契。

“白衣,你怎么会想到在这个时候进洛府的?”

“我也不想的,但是啊,有时候人不能够给自己留余地。勇气就是这样一种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说的也是,不过洛府如今还真的有的暗流涌动。毕竟小姐也要行笄礼了。老太爷生有三子,唯有三老爷现在还在,而其他两人都在建立乾元武盟的时候过世了。说白了府内的争斗最大的由头,就是在小姐和三老爷之间。”

听了这些,白衣就知道自己之前有些想当然了。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孙女之间,老太爷会选择自己的孙女,恐怕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看到了白衣疑惑的表情,水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不过,他也没有对如今身边这个自己人多做隐瞒,他相信小姐的眼光不会看错人。

“说实话,作为下人,议论主家便是大过。但是白衣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告诉你一些内情,老太爷暗中查过,大老爷和二老爷的死有蹊跷。”

眉头一皱,白衣就知道了水生想要和他说的意思,这样的老太爷的行为就能解释了。无论是因为什么,虎毒不食子,知不知道是自己儿子做下的都一样,洛家的老太爷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付自己的儿子。所以,他将自己的孙女拉了出来,当做一面旗帜,不仅仅是对自家孙女的历练,也是为了整个洛府的延续。

老而不是是为贼,说的还真是不错。

到了这个时候,白衣心中对于整个洛府的形式也就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了。刚进入洛府就能够接触到府内的辛密,恐怕自己很快就会遇到真正的大麻烦了。就算主府的人不动手,老太爷也会派人出手的。

因为,水生,可是老太爷的人啊。

白衣不信作为一个老谋深算的老贼,那个老头不会想要详细了解一下自己的底细。无论是为了加剧冲突,还是为了掌控局势,他都会这么做。



一百零七章 「春食园」

自觉想那么多也没有用,白衣也就放下了脑中的烦恼。(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他看着自己脚下这条难有尽头的走廊,确实没有想过这洛府竟然能够有这么大。

“水生,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听到这话,水生古怪地一笑,他略显戏谑地回答道:“到是快到了,但是我要提前问你几件事。”

“呃,你说。”看着这幅表情,白衣心中不免有些难以掩饰的不安,难道现在就会生什么变故吗?

“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小姐让你担任的是管事,我却会领你去拿一套杂役的衣服吗?”水生笑着问道,只不过怎么看那笑容里都是满满的恶意。

白衣略一沉思,也是无奈地苦笑着:“难道,还要来一场下马威?”

“小姐这里争斗没有主府那么勾心斗角,但是毕竟大家都要走个过场的。你要是没有半点本事,那些鼻孔朝天的家伙还真的是不怎么会服你。”水生缓缓地说道,说完还瞟了白衣一眼,“更何况,你还是小姐点名要的。”

“说说看,你是不是藏了两手,我想小姐可不会挑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书生。跟我,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可惜,白衣注定会让水生失望了,他如今还真的对的起废物书生这个称呼。虽然身上筋骨损伤已经好了大半,但是他还真的是半点内气都没有修行,纯粹凭借身体的话,大概也就只能算个会点庄稼把式的三流。

话说,他还不知道这里的武学等级是怎么划分的,但是看看水生的气息,倒是有当初那个虚假的世界中的准先天的水准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虽说他曾经是洛老太爷的内管家,但是这个水平怎么说也算上层了吧。

不过,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当初第一次见到天依的时候,她的身边就起码有四个左右的准先天高手,还不算眼前的这个水生。

“我还没有入过江湖,也没有遇到过什么明师,不懂什么武艺。不如水生你就给我讲讲江湖上这实力到底是怎么分的吧。我好参照参照,给你个答复。”白衣苦笑着回答道,看得水生一阵惊诧。

虽然不太相信白衣真的什么都不懂,但是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水生也只好耐着性子和他讲解了一番。

“现如今,天下尚武,在北名门大派不计其数,虽然实力雄厚,但是争斗不休,无法统一。在南却当属我们洛家的乾元武盟一统江湖。所以当初老太爷就设立了一套划分标准,以区分武学境界。大体上是三分九品从一到九,先是一开始炼体打熬皮肉筋骨的下三品,然后是练气贯通穴道运行周天的中三品,最后就是武道凝神天人合一的上三品。九品之上自然还有巅峰的神境高手,但是说那个几乎是遥遥无期。我们老太爷也是将将达到了神境的边缘,可惜早年暗伤不计其数,难以存进。否则哪里还有这府内的争斗存在的余地。”

“皮肉筋骨?内气周天?天人合一?”白衣呢喃了两句,然后点头笑道,“那么水生你就是五品或者六品的高手了?”

“我哪里算什么高手?虽然侥幸有了六品初的实力,但是无论春夏秋冬哪个园的管事不都比我高上不少,甚至就算是小姐,也是半步天人合一的绝世天才。”

说起这个的时候,水生眼中狂热的崇拜之情,无比真实,仿佛就像一个朝圣的信徒。白衣心中有些了然,自己如今虽然没有内气在身,筋骨又是刚刚好转,但是也是跟无数高手战斗过的,按照这个世界的换算,起码可以算作一个三品上的武者了。

不过白衣倒是从水生的话中现了细节,这个洛府肯定是以武为尊,六品初的水生都只是春食园的杂役长,他自己也说管事要比他高上不少。那么自己到了那里,迎接自己的是怎样一个下马威,也就可以想见了。这个时候,白衣忽然觉得自己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进了贼窝的错觉。

“水生,我倒是想问一问,你刚才说了春食园的管事要比你高上不少,那么我肯定是远远不如你的,不如你先带我去见小姐。我去跟她解释一下,还是让我做个杂役算了。”白衣有理由相信,绝对有人指使这个水生吓唬自己。起码自己如今的实力,随便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否则那个武管事也不会碰了一鼻子灰之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走了。如果自己很强的话,他就不怕被自己记恨吗?

那么能够看出自己实力的水生为什么要吓唬自己呢?大概是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吧。指使他的人一定没有经过天依的同意,而且也是刚刚才和他说的。因为在水生出古怪微笑之前,白衣就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内气波动。

虽然他现在没有修行内气,但是他的感知可绝对不差。历经两世,又和客服姐姐争斗那么久的他,在神念的程度上可是堪比先天高手天人合一的。按照这里的换算,大概就相当于七品左右的水准。

然而果不其然,听到自己要去找天依,水生也就有些为难。莫名地叹息了一声,他也是无奈地回答道:“果然瞒不过你,刚才是春食园的原管事缘木姐指使我的,她到没有什么险恶的心思,只不过是希望你知难而退罢了。说到底,小姐先前点名的时候,可没有通知她。虽然小姐的意思是让缘木姐升任大管事,但是春食园毕竟一直都是她掌管,多少有些感情。就这样让给了一个新人,她也是不甘心。”

“我知道,我自然不会怪她。”白衣笑着回应道,只不过他现在倒是改了原先的主意,他如今倒真的是想要见识见识这个被水生这样维护的缘木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春食园的管事,听起来还不错,自己还真的有了点兴趣。

“走吧,水生。带我去见识见识,那传说中的下马威。”

“你不会来真的吧。你现在才是三品中的样子,难道你还真的有什么底牌吗?我跟你说,虽然我是个例外,但是春食园的杂役起码都是三四品的武道修为,你可不要犯傻。”

“我心里有数,你就不用担心了。走吧。”

“可是”

“别可是,可是的了。带我去吧。”



一百零八章 「下马威」

亭台楼阁交相错,一股春意盎然迎面而来,穿过那道长如九曲十八弯的走马廊,白衣就见到了水生所说的那位缘木姐。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无他,只是因为在一众人之中,她是最为鲜明的那一个,让人不忍移开眼神。

佳人一见如春生,华彩的青色衣裙并不显得刺眼,反而更加衬托了这位佳人的温婉。她就像此时的江南,满腹曲艺韶华,温婉可人,却想不到这样的人儿竟然会为难自己。白衣有些自嘲地想到,但是他也没有多想,毕竟自己还真的并没有多少胜算。

“你就是6白衣?”

缘木姐的声音黏软温甜,却又不显得太过腻味,就像是三月时鞣制的青团,让人觉得多少有些底气不足。白衣淡然地点点头,缓缓说道:“是我。”

看着白衣的淡然表情,缘木心中对于铄金的评价也就多了一份肯定。这个男人刚才就猜到了是自己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虽然实力不足,但是勇气和骨气都还算不错。能够在水生面前不落下风,反应也足够机敏聪慧,难怪能够让小姐越过自己,直接点名授予管事的职务。

“作为我们洛府的管事,可不能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书生。你明白吗?”缘木姐温婉地笑道,但是那笑容之下却是冬雪初化的深寒。虽然很欣赏这个名为6白衣的少年,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而且,她心中对于小姐被夺走的危机也大肯定了数分,所以她一定要阻止面前的这个人。(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哼,有我在,谁也不能那么轻易接近小姐,更不要提你这个臭男人!

白衣自然不知道缘木心中真实的想法,但是他明白缘木话里的意思,坦然应道:“我明白,缘木管事。”

“很好,很爽快。你是新人,也是小姐钦点。我也不欺负你,你只要和春食园的杂役比试三场,三局两胜,这春食园的管事就是你的。否则,你就只好在杂役的位置上慢慢学习了。”缘木表现得不像她的外表那么温婉,十分果断地说道。

她心中有着盘算,这白衣是小姐钦点的,她也不会刻意打压。他看着有三品中的水准,自己随便挑一个三品中的杂役先试第一场,让他胜过一场。再挑水生压制他第二场,哪怕他胜了第一场,也还是没有半点机会。但是也不显得自己欺负他,毕竟,水生怎么说也是算这春食园的杂役。

然而白衣本来就是来应战的,他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手中的竹竿摆出了过往练习竹剑的架势,划下道来:“哪一位请赐教?”

这样嚣张的架势自然是引得周围的杂役们纷纷不满起来,看着他们摩拳擦掌的样子,似乎都想放开手脚,把这个嚣张的家伙狠狠揍一顿。

缘木眼神一惊,她自然是比这些杂役眼光要高上不少,从这个简单的架势她就能够看出这个男人虽然没有半点内气,但是也绝非等闲之辈。听着他身上筋骨鸣响的波动,想要生出内气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计划,就算这个6白衣再厉害,还能厉害到打败六品初的水生?想到了这里,缘木也就随意点了一个身高体壮的三品上的杂役,管挑水的袁野,让他应战。

“小娃子,你可得小心点。你袁爷的拳头可不好接。”

并没有嚣张地让自己换一柄武器,白衣就知道这个袁野并非像表面上的那么张狂,只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细。白衣也不作答,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声:“请吧。”

大步横跨,步伐稳健,这袁野练的是一双蛮象拳,属于乾元武盟内的标准拳法。一双拳头粗壮有力,好似两个百十来斤重的大铁锤,向白衣打来,呼啸着卷起阵阵狂风。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恐怕不用三两下,就能被他打成肉酱。

轻巧后跳,白衣并不硬接,他如今筋骨损伤刚刚痊愈,不太适合和人比拼力量。虽然真要说接也是可以接的下这一双拳头,但是白衣才没有那么傻。他的竹竿于手中稍稍颤动,手腕骤翻,一下子就破开了那个袁野的拳风,擦着他的脖颈留下了一道隐隐的白痕。

可惜这袁野也是想要表现一番,竟然耍赖不退,反而趁着白衣收招的瞬间,又是一记重拳,带着呼啸的风压冲向白衣的胸口。

白衣见状,骤然冷哼了一声。他可没有那么好的性子,既然你想找死,那么他也不会手下留情。握住竹竿的右手骤然一松,他顺势后倒,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一记重拳。而他的右脚脚尖轻提落下的竹竿,重心如汞,如同一个不倒翁一样晃到了袁野的身侧。

左手握着细长古旧的竹竿,挥动间却犹如真的握着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几乎只在眨眼之间,刷刷三剑,白衣就刺破了袁野的脚后经络,让那个高大的汉子骤然跪倒,痛苦地嘶吼了起来。

而白衣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的剑已经停在了袁野的脖子上,刚好和之前那道白痕的位置一般无二。

“好了,这一局是你赢了。”缘木终于从惊讶的神色中清醒过来,她承认自己小看了这个少年了,她真的没有想到他的剑能够有这么快。

然而看着白衣没有丝毫动作,缘木就明白了。她没好气地瞪了这个小气的男人一眼,吩咐道:“袁野以后就不用在春食园待了,你们几个把他扔回杂役院,让武管事好好管一管。”

“是,缘木姐。”周围看了全过程的杂役们自然不敢为袁野求情,他们也知道袁野这一次真的是撞到了铁板上面了。

走到了白衣身边,这几个杂役却不敢有丝毫不敬,唯唯诺诺地向白衣一拜:“6管事”

“带走吧。”白衣自然是笑着说道,放下了自己的竹竿。他对这样的效果很满意,他才不要他们尊敬自己,只要有畏惧就足够了。他可不想拖着那么一大堆拖油瓶闯荡江湖,所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收摄人心。

他可没有那个闲心。



一百零九章 「剑游龙」(上)

“好剑法。(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缘木很直接地夸赞道,但有时候夸一个人并非是好事。虽然白衣的实力有些出她的想象,但是她瞥了一眼依旧安然的春水生,依旧温婉地说道:“既然6管事有这样的好剑法,水生,你不去向他讨教两招吗?”

听到了缘木的问话,水生不禁苦笑,他是没有想到,缘木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也是,有他出手的话,六品对三品,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失手了。不过听着缘木用内气传音暗中吩咐他的事情,水生的脸色简直比吃了四五斤黄连还要难看。

一旁面容沉静的白衣见到这样的场景也是跟水生一样的苦笑,但是就这么一场自己必输的对决,你竟然还要用内里传音说悄悄话,不是暗中吩咐要让自己出丑又是什么?这女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外表越漂亮内心越腹黑。

不过,就算是输,自己又怎么会输的那么难看。

“我想问一下。”白衣看了看身上神息内敛的春水生,开口问道。

缘木有些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随即点头回应道:“6管事,请讲。”

“这一局,我可以认输吗?”

一语落下,众人尽皆静默。缘木顿时有些心塞,脸色阴沉地回答道:“可以啊,不过下一场就是我亲自来领教6管事的高招了。6管事,你确定要认输吗?”

这女人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无奈地叹息一声,瞟了两眼缘木那满脸阴沉的神色,白衣也是不在多说,乖乖地走到了春水生的对面,拱拱手问候道:“水生,手下留情。(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春水生看了看这个和自己满投缘的少年,又想起了刚才缘木用内气传音给他的交代,不由得无奈地回应道:“身不由己,见谅见谅。”

此时,对决的两人到颇有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但是正如春水生的回应,他们都身不由已,没有留手的余地。

场面上的形势已经十分明朗了,没有人看好这位新任管事,毕竟一个没有内气的三品和一个神敛气足的六品,谁都知道这场比斗的结局如何。这就跟一只蚂蚁和大象角力,就算蚂蚁是可以托起五十个自己的大力士,面对大象也是无可奈何。彼此之间力量相差太大,已经不是什么开个挂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平复了心境上的涟漪,白衣依旧是竹剑的起手式,毕竟其实他用什么起手式都没有什么区别,不如用如今用的最顺手的。其实他心中并不抵触这场比斗,他也想了解一下自己的水准如何,但是看到缘木的小动作,他还是不自觉地想要调戏她一番,却没有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直接将自己给堵了回来。

一个六品初,一个七品上,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不是吗。

没有多余的言语,彼此都不是言语可以动摇的人,白衣觉得多说什么不如留着气力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折辱,倒更有用的多。

看到了白衣气韵深沉的架势,水生忽然问道:“其实,我擅长的也是剑法,不过,6兄,你真的要用一杆竹竿来和我比试吗?未免也有些太小看我了。”其实他并不想说这话的,可是想到了缘木的威胁,他还是无奈地开始了挑衅。

沉吟了一会儿,白衣淡然地回应道:“暂时没有那个必要,我的剑法还不精,怕是收不住手。”

蛤蟆打哈切,好大的口气!

在场的观战的,无论是看热闹的杂役们,还是那些后来赶到的管事都是顿觉这个小子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本事不大,口气倒真是不小。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春水生听到了这话,也不自觉皱了皱眉头。但是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白衣的眼神,却骤然觉了一些令他隐隐不安的镇定。难道,这个家伙说的是真的?怎么可能,就算再厉害的剑招也绝无可能越过三个品阶的差距,就算是小姐也做不到!他自然是不会去想老太爷,虽然他见过老太爷出手的,但是这个少年又怎么能够跟老太爷相提并论。拿小姐对比,已经是自己高看他一眼了。

想那么多也没有用,春水生收敛了一下自己心中微微升腾的怒气,袖手背后,不客气地说道:“6管事,请吧。”

从“6兄”到“6管事”,白衣自然明白对方对于自己的话有些不爽,但是这回他还真的是没有骗他。他的剑就在他背后的那个长条包裹里,可是没有客服姐姐的允许他真的不能动啊!因为那就是那柄言和送他的七星龙渊,也是客服姐姐如今的身躯,虽然他很想用自己的剑,但是现在他是真的不敢。

现在这样做,就不是习惯,而是变态了好吗?他可不是那种变态的恋物癖。

当然了,如果客服姐姐同意,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这种事情想想也是不可能。当初破开那个虚假的世界的时候,客服姐姐才勉勉强强同意自己用一下,现在又不是会有生命危险。

这样想着,白衣也就没有在意,反而对着春水生说道:“我不擅长先手,你先吧!”

呦呵!你以为是下棋呢!还让先手?

这下周围围观的管事和杂役可是真的在为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任管事默哀了,这话讲的,简直是不经过脑子。他们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新人,虽然他们并不了解这个新人,可是他们了解春水生啊!虽然水生待人和气,性子比较温厚,但是他们谁不知道这位曾经是老太爷的人。

老太爷是什么人,踏足神境的绝世高手,他的人会差到那里去?虽然水生现在只是一个杂役长,可是哪个管事敢轻视他。更不要提水生本身就有六品初的修为了,这比大多数管事都要高上一大截。最后他们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个新人管事绝对是个傻子。按照一位川籍的管事的家乡话来说,就是这娃儿脑壳有包谷。

春水生也没有想到白衣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倒是比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想得要稍微那么多一些。他回头看了看缘木,觉她和自己的眼神也都是一样的,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这可是小姐点名要的人啊!虽然缘木想要打压一下这个人,但是她绝对没有小看过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因为她无比信任自家小姐的眼光。想到了这里,她看到了春水生看过来的眼神,对他点了点头,眼神交汇间,各自了然。



一百一十章 「剑游龙」(中)

令所有在场的杂役和管事没有想到的是,春水生竟然真的没有再顾及颜面,真的按照白衣的话,选择了先手。[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虽然他没有用任何兵刃,但是看到春水生竖作长刀的手掌上那一圈薄薄的气刃毫光,在场的众人可是都给镇住了。

面对一个连内气都没有修成的下三品,真的有必要用这个削铁如泥比什么神兵利器更好使的气刃吗?可是看到缘木站在一旁没有话,众人也不敢有所议论,但是他们看白衣的眼神也就变了一种神色。

能够在洛府当杂役和管事的自然都不是傻子,他们自然可以看出春水生和缘木的意思是一样的,虽然不知道是因为要报私仇还是因为这个新任管事真的有那么厉害,但是他们都很理智地保持了沉默,没有喧哗。

看到了那抹薄如蝉翼的气刃,白衣眼神微微一凝,他知道那是什么。内气外放!没有想到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春水生竟然也有这么厉害的手段,白衣现在是对老太爷这个人越来越感兴趣了。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解决自己的危机,这气刃可是碰都不能碰!

脚下力,白衣看着这只附着着气刃的手掌和自己的胸膛差之毫厘,他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第一招。但是没有想到春水生变招的度远他的想象,就如同春水生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确实也擅长剑法。只不过,他是将剑法融汇到了自己的掌法里面了。[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曲手便可以变招成掌,竖掌就是削铁如泥的气剑,招式变化之间,好似行云流水,尽显高手的风姿。在这样流畅却又杀机四伏的攻势之中,白衣好似暴风雨之中穿行的海燕,虽然惊险,但是依旧无比顽强。

缘木在一旁看得微微皱眉,并不是这6白衣过了她的想象,虽然这身法确实无比惊艳,但是她却打心眼里觉得,不应该只是这样,就好像有什么绝招他还没有用出来。虽然没有根据,但是缘木相信自己的直觉。

周围的人则是真的已经看呆了,这是什么身法!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下三品的时候有人能够真的好像飞鸟一样,仅仅凭借这身体的力量就能够在风中穿行。看着白衣一次又一次地险而又险地避过春水生绵绵不绝的攻势,他们的心神似乎也随着白衣的身影一起,在那些剑影掌风之中流转穿梭,莫名地紧张起来。

春水生并不着急,他虽然攻势这么猛烈,但是实际上是留了四分力的。要知道他的气刃可不止能够延伸半寸,但是白衣作为一个下三品的武者,能够在他这样的攻势之中敏锐地找出了自己衔接的破绽,他也是真的有些佩服的。

但是更多的,春水生是在拿白衣练招。对!就是练招。自从春水生修成了内气外方的气刃之后,何尝有人能够跟他交手这么多回合。气刃在手就好似拿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去欺负别人,又有谁愿意冒着生命风险和他练招。原本他将自己的掌法和剑法结合,在融汇到了气刃之中,是想要创出一门新武功的。

但是没有人练招的结果就是他的变招看似行云流水,实际上存在很多并不该有的破绽,一旦遇到能够凝气成罡或者护体外功大成的高手,这破绽足以致命。

正想着,春水生突然现自己眼前骤然出现了一道绿色的剑影。白衣竟然在这样的攻势之中找到了足够他反击的破绽,趁着春水生有些分神,他竟然胆子这么大,悄无声息地递出了这一剑。回掌护住面门,春水生想要退开一些距离,重整旗鼓。毕竟这样消耗了数十回合,他也有些松懈了。

可是找到了机会的白衣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看着机会在自己面前消失,他可不是喜欢被别人压着打的抖m。竹梢化作的剑影,宛如一条长蛇,抖动了两下,骤然暴长,似乎不打中春水生的脸,就不罢休。

要真的论身法度,春水生肯定是在白衣之上的,可是他硬是在这如影随形的剑影之下被逼得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回气的机会。之前凝聚气刃一股内气骤然分散,一直就难以聚集。

这就是他最大的破绽,气刃的凝聚需要内气高度集中,可是变化掌法时,纵然他的掌法很精妙,可是内气必然有所逸散,这样就造成了在变招的时间里,他会有一个很尴尬的问题。他无法提气!那个时候的春水生只有下三品的水准,面对真的下三品的对手自然是不成问题,可是面对和自己差不多的,甚至比自己高上一些的对手,这就是一个非常致命的破绽。

这一套绝地反击看得缘木是眼前一亮,或许别人不知道白衣是如何抓住这个破绽的,可是作为七品上的高手,她在一旁是看的一清二楚。之前白衣身法的躲闪说是在躲避春水生的变招,但是实际上他是在可以引诱春水生的破绽。这个家伙看到了春水生连招之间的空隙,并且想方设法地将春水生的变招往他的上方引诱,逼得春水生多用掌法,来扩大他变招时候所产生的破绽。

毕竟面对上方的敌人,一记朝天掌肯定比一记朝天一刺要有用简单得多。细细想来,缘木骤然惊觉,这个少年恐怕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虽然说武功是越单纯越精微,可是那是在激烈的战斗之中没有办法用脑子,如果可以用脑子战斗,那么最后胜利的就不一定会是看起来强大的。毕竟野兽再强大,最终也只会成为人类的口中餐。

不过,缘木并不担心春水生,毕竟,一个六品初的高手,就算一开始被逼的手忙脚乱,失了方寸。但是白衣终究是差了三品,这三品的差距代表了春水生一旦认真起来,就只会是完全的碾压。

“你还会有更厉害的底牌吗?6白衣。”



一百一十一章 「剑游龙」(下)

看着春水生在自己的剑影之下狼狈应对,白衣却丝毫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他很清楚这不过是虚幻的优势,他的剑虽然能够伤到春水生,但是终究无法给他造成更大的伤害。对方只是不愿意被打脸而已,一旦自己被拖得攻势尽了,对方的更加强大的反击就到了。

最后一次提速,在春水生出掌之前,白衣飘然抽身,放弃了一直压迫他的攻势。他如今可没有内气,光凭借自己的筋骨气力能够撑到现在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周围围观的杂役和管事看向白衣的眼神有所改变,他们真的开始有些敬佩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心中多少想法最后也能化作一声赞叹。

“不愧是小姐亲自点名的管事!”

能够撑到这个时候,就算是输了,无论是谁都不会再苛责白衣了。那可是六品初,那可是削铁如泥的气刃,哪一个下三品的人可以在这样的高手手底下支撑这么久,甚至能够一度占据优势。人们心中都不免有着崇拜英雄的情节,因为他们希望自己也可以成为那样的人,所以对于处于弱势的白衣就多了几分同情。(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我小看你了,陆兄。”

这一声“陆兄”坦坦荡荡,真心实意,但是这样也代表着春水生真的开始认真起来了,原本他是因为缘木的命令不得不拿白衣练招,要让白衣出丑。但是现在,他是真心想要击败面前的这个少年,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比自己强。作为武者,定然要有一颗直面强敌的决心,这才是他们真正存在的意义。

白衣没有回应,但是他用手中的剑回应了。他之前思量良久,犹豫不决,不正是因为要在战斗和退缩之间做出一个抉择吗?既然如今他选择了战斗,那么无论面对任何人,他都不会再退缩。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试君,堪问不平事!

仗剑直刺,纵使是一根古旧残破的竹竿,在白衣的掌中,却绽放出了好比神兵利器一般的夺目光芒。那原本青褐相间的竹竿之上竟然渐渐凝聚出了翠绿色的剑影,折射着令人折服的锋芒。

“剑意!”春水生骤然一惊,但是他的反应也不慢,一股豪气顷刻间满溢心扉。问世间哪里有比遇上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更加令人快慰平生的事情呢?春水生只觉得这是自己最畅快的时候了,他看着那道慢慢凝聚犹如实质的剑意,喊出了他此时最想要喊的一句话。

“来得好!”

是啊,来的真的太好了。自己最初进入洛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当初所见的老太爷剑出如龙的那一幕,纵使自己最擅长的是掌法,最适合的也是掌法,但是他还是想要学会那如游龙般惊艳绝尘的一剑啊!

那是他最初也是最坚定的梦想!

陆兄,谢谢你。所以我也不会辜负你的这一剑,我会让你看到的,只属于我的剑出游龙!

沉心凝神,周天斗转,春水生似乎已经调动了自己全部的内气。他的身上闪烁着白亮如同星辰的微芒,当初他就试想过自己的剑出游龙,但是一直都没有做到。但是这一次,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剑气横溢,那些细碎却充满着生机的星屑在春水生的周身流转,渐渐刺目。尽管现在是白天,但是周围的人已经看不清他们两个的身影了,唯独缘木暗自提气凝神,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

杂乱无章的星屑在对面剑意的压迫之下忽然变得井然有序起来,他们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手的挑衅,自发地汇聚。那些星屑在那一瞬间终于回归了剑气的本质,他们整合如一,终于成就了一条横空出世的神龙,一条由剑气汇聚的长龙。

白衣当然看到了,可是他并没有丝毫畏惧,他一步都没有后退,就像是专诸刺王僚,要离刺庆忌。他的心中没有波动,只有一意,只有一道与天下争孤直的剑意。竹竿虽轻,剑意却重,竹竿虽曲,剑意却直。他就这样毫无畏惧地冲向了了那条剑气所汇聚的长龙,刚烈勇猛,无视生死。

神龙吟啸,仿佛骤然被激怒,那些剑气交错的锵错声震得人心惊胆寒。他们的眼中都别无他物,只剩下这一条横贯长空的神龙,一鳞一爪,锱铢必现。

终于,青色的剑意和剑气长龙终于交汇,但是围观的人所期待的壮烈场面并没有立即爆发,而是骤然交错而过。就在他们心中略显失望的时候,那道青色的剑意和剑气长龙突然回身又来了一次交错。

接着,一次、两次、三次、

十次、百次、千次!

看得人眼花缭乱,瞠目结舌,他们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般旗鼓相当的对决,竟然好像古时候纵横战场的猛将骤然相遇,不杀个难解难分,天昏地暗就决然不会干休。

缘木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分外无奈,这样的对决显然证明这两个并不太需要自己担心。他们竟然还是清醒着的,竟然还能够保留自己的意识,没有因为这一场令人头脑发热的对决而陷入癫狂。

但是这反而更令缘木难受,她看着半空之中不断交错的两道身影,轻轻地叹息着。她可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她是过来打压那个少年,怎么现在反而让他越来越大出风头了呢!

看着天空中不断来回交错的两个人,缘木皱了皱眉原本细长如同远山的眉眼,无奈地笑骂了一句:“男人,果然都是傻子。”

她当然不会现在去阻止他们之间的战斗,因为无论年龄大小,男人一旦热血上了头,开始相爱相杀的时候,都会像个孩子一样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她才不会做这种恶人呢,而且在她看来,白衣虽然强的逆天,但是她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判断,陆白衣不会赢。因为他是三品,而春水生是六品!

战斗终究会分出一个结果,在众人都以为要结束了的时候,青色的剑意却骤然消散,似乎已经难以为继。众人这才想到,这个和六品高手打得不相上下的人,只是一个三品的少年啊!



一百一十二章 「小哥哥」

大战将息,白衣的名声就传遍了整个洛府,无论是谁,大概都听说了新任管事是个能够越三品的天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虽然如今因为那一战正在休养,但是谁都想拉拢一下这个逆天的人物。毕竟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让人印象深刻的多。

不过因为白衣正在休养,缘木已经下令谢绝任何人进入春食园,所以很多过来探望的人大多都无功而返。唯独有一个人,春食园的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阻拦。那就是他们洛家的大小姐,洛城的公主殿下,老太爷的掌上明珠,他们的主子,天依殿下。

依旧是像过往那样跳脱,天依就穿着一身简单的流云长裙,提着两根犹如水晶包裹的红艳艳的糖葫芦,推门走进了正在休养的白衣的房间。

看到了是天依,白衣很想起身迎接一下,可惜他确实是在那一战之中消耗过度了,原本还没有好全的筋骨就又一次受了损伤。幸好,缘木医术很好,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这么快醒过来。

这也导致了,他这几天连客服姐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算他是傻子,也知道客服姐姐生气了。不过现在天依过来看他,他倒是真的有些开心,也就不再想那些烦恼伤神的事情了。

“喏,小哥哥,听说你和水生打了一架,干得漂亮!我早就看那个坏家伙不爽了,每次都是爷爷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我的话他一点儿也不听。活该他被打!”一脸天真的天依直接坐到了白衣的床边,将自己手中的糖葫芦递过来了一串,“这是给你的奖励,等你养好了伤,好好帮我教训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白衣顿时被天依的话弄得无语凝噎,虽然我是你家的打手,可是我也不能你叫我打谁我就打谁吧。额,不对,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打手了。额,我是你家的管事,好像和打手的意思差不多啊!还有你递过来一根糖葫芦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可是病人诶!

脑中一片混乱,但是白衣还是接过了糖葫芦,他十分明智地把吐槽的**都放在食欲上。面前这个是神级别的生物,自己惹不起。

不过天依殿下可不会管白衣是否回答,她还是兴冲冲地问道:“小哥哥,你觉得洛府怎么样?是不是又大又漂亮?”

“还有这个春食园呢?这可是我起的名字诶!”

“还有夏食园、秋食园、冬食园,你看这样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美食了!”

“我可以在春食园喝茶吃青团,还可以在夏食园吃藕片,还有荔枝。秋食园的石榴最好了,冬食园里面各种各样的汤圆”

看着天依满眼小星星地莫名兴奋起来,白衣就觉得对方自己心目中的印象骤然间崩塌,但是却有一种别样的温馨。他有多久没有听到哥哥这个称呼了,纵然已经一剑破碎了那个虚假的世界,他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一直叫他哥哥的可爱女孩。

耳边听着天依絮絮叨叨地自顾自地说着那些她曾经吃过,或者未曾吃过还在憧憬着的美食,白衣渐渐地也就越来越认真地听着她的这些琐碎的小欢喜,小心愿。看着她那张纯净无暇的容颜,仿佛心中的忧愁都在一瞬间顷刻消散,原来所担心的一切,都成了过眼的云烟。

“天依,为什么你要选择我呢?”终究没有被眼前的温馨所诱惑,白衣还是问出了他最想问的话。

天依似乎也是没有想到白衣会问这个问题,她用青葱的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小脑袋和发髻,略微有些尴尬:“真的要说吗?”

“嗯。”白衣义正言辞地肯定道。

用一双泪眼朦胧的包子脸看着白衣,天依殿下嘟着嘴问道:“能不能不说?”

虽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威力,白衣心中有些动摇,但他还是坚定地肯定道:“不能!一定要说。”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啦!因为小哥哥的手很好看啊!”天依有些避重就轻地回答道,但是受到了白衣的目光威慑,她终于还是吐露了真言。

“真的就是因为小哥哥的手很好看嘛!天依看到会觉得,用这样的手托着食物喂给天依的话,天依一定会特别有胃口的。就是这样啦!”

看着天依自暴自弃地暴露出了真相,白衣哑然失笑,他眉眼中全然是愉快。就像当初言和所说的那样,和天依待在一起,真的是很令人愉悦的一件事呢。

她的发丝青绸一般典雅,眼神中却始终带着少女一样的稚气。她会欢乐地和你谈起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美食,完全不能拒绝食物的诱惑。但是她有特别喜欢分享,无论是街口路边随处可见的炒米糖,糖葫芦,还是精心制作价值连城的宴席,她都会邀请喜欢的人一起分享她从美食中所获得的快乐。这就是名为洛天依的少女的魔力,白衣感觉自己仿佛不自觉就已经深陷了。

但是可惜,这里是春食园,一直提防他的缘木依旧没有离开。听到属下的汇报之后,她第一时间赶到了白衣的门口,然后专心致志地开始听墙脚。

“可是还有人在等着我啊。”白衣怅然叹息道,感觉自己完全不用在这个少女面前掩藏自己的心思,他还是在想着言和,他要找到她,他一定会找到她。

天依听到了白衣的感叹,立马就从自暴自弃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她急急忙忙地问道:“小哥哥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啊?”

看着那双闪着小星星的眼睛,白衣就好像是对妹妹一样对她宠溺地说道:“那个人叫做言和,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最了解我的人。”

“言和?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只不过有些想不起来了。但是小哥哥就不喜欢天依吗?天依也很可爱啊!”装作了要哭出来的样子,天依委屈地嘟着嘴问道。

“当然喜欢啦。天依是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公主殿下,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只不过言和还在等着我去找她,只有找到了她,我才能有心情去做别的事情。”白衣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觉得在这个无比真实的女孩面前,他什么也不用隐瞒。

因为她从来都不会去苛责,她只会将快乐浸染掉你的悲伤。当然,如果缘木没有一脚把门踹开,气势冲冲地冲进来的话。



一百一十三章 「人如戏」

天依和白衣都很惊讶缘木的出现,当然他们更惊讶的是缘木竟然又骤然消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起码在天依看来,世界上永远都没有比吃更重要的事情了。提着自己那根糖葫芦,天依巧笑嫣然,挥手作别,她的笑容明艳动人,亦真亦幻。

白衣也轻笑着挥手,只不过当对方离去的转瞬,却骤然阴沉。他知道,她是假的。虽然白衣刚进入洛府,不了解这个人是谁,但是他可以肯定敢于在这里假扮天依的,一定是天依亲近的人。

因为为了天依的安全,他们想要探明自己的底细。

谁会想相信一个全无了解的人呢?天依或许会,但是她身边那些想要保护她的人,一定不会。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来试探自己,知道他们认定自己对于天依全然没有威胁。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他们既然能够假扮天依来试探自己,那么自己也能够用他们来帮自己探明言和的下落。这是一场心智上的较量,没有对错,只有成败。

“你早就想好了吧,利用洛府的实力帮你寻找言和的下落。”

客服姐姐悄然出现,淡淡的虚影上面容冰冷。她只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或许还掺杂着一些别的情绪,她不甘心地嘲讽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不是洛天依做的呢?你就这么相信她。谎言可是女子的天赋,就算年幼。你以为如果她没有什么城府,她的爷爷会将她退出来当做自己儿子的对手吗?”

听着客服姐姐酸味十足的话,白衣有些想笑,他知道她在嫉妒什么。(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可是有些人一见面就默契十足,有些人一相遇就会互相信任,与情感什么的毫无关系,那是纯粹的感应。我相信她,并不是因为她怎么样,而是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或许这种话说起来有些自负,有些不合时宜的狂妄,但是他并不想有所改变。人活一世,不曾任性,算什么年少轻狂。

不过白衣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碰客服姐姐的霉头,他可是要好好讨好她,毕竟她如今是他最大也是最放心的外挂。

而当那个假的洛天依离开之后,不出白衣的所料,对方恢复了原来的样貌。而之前差点坏事的缘木也被铄金带着来到了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地方,开始解释这件事情的原委。

“你是说,因为当时小姐直接点名的时候,你在她身边负责护卫,所以没有办法通知我们。你就和铄金商量了一下,准备用这种办法套他的底细?”缘木皱眉头问道,她的神色很严肃,她觉得这并非是一件小事。作为下人,时刻维护主家的威严和安全是她们的职责,现在这种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失职了!

瞪着已经解除易容的墨水和小心翼翼的铄金,她眉头轻皱地训斥道:“我知道小姐大概不会追究,但是这不是小姐追不追究的问题!你们已经做过头了!”

“墨水你现在都敢假扮起小姐来了,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是不是,那天你还想扮成小姐去和三老爷过两招?或者去骗一骗老太爷?”

缘木的话虽然短,但是分量很重。墨水也只能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低着头不说话。铄金倒是想要帮她申辩两句,但是缘木姐的一个眼神横过来,她也只能够缴械投降,乖乖认错。

她们也确实是一时冲动,铄金当初没有查出白衣的底细,分外懊恼。又逢着墨水肆意嘲讽,这才激将墨水,让墨水来查。缘木脑中一转,就猜透了这两个人的鬼主意。她们知道没有人能够在小姐面前藏住自己的秘密,所以才会让精通易容的墨水假扮小姐来套话。

看着自家两个妹妹可怜兮兮的模样,缘木原本汹涌的怒火也骤然消解了大半,她明白这两个都是想为小姐的安全考虑,只不过用错了方法。缓缓叹息了一声,她放柔了语调问道:“有什么结果吗?”

“额,那个臭男人不不不,我是说陆管事,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刚打算炫耀一下的墨水看到对面姐姐骤然发冷的目光,又低下头,蔫巴巴地说道。她本来很自信能够掏出那个臭男人的老底的,但是发现缘木姐来了之后,她知道光凭铄金一个人根本拖延不了多久,只好就此放弃。所以她只能够得出一个不太确定的结论,起码那个臭男人并非是三老爷那边的卧底。

缘木还不了解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她肯定不止套到这么多,否则她哪里还会有心情炫耀。于是,她故意用硬了一点的口气问道:“就这么多?”

听到自家姐姐口气变硬,墨水当即不再保留,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查到的东西说了出来,包括她自己的猜测。

铄金有些不服气,她颇有些不甘心地说道:“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只因为要找一个人就来到这里,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简单的目的。”

“我不相信!”

“本来就是,没有人能够在小姐面前说谎的!”墨水当即反驳道,她早就看铄金不顺眼了,顺便嘲讽了一句,“不像某些人,查了那么久,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还自诩洛府的首席密探,真是不知羞!”

“我看是你的易容术太差,被他看穿了吧。”铄金也马上反唇相讥道。

但是她们没有想到,缘木竟然在这个时候点了点头,肯定道:“应该是被他看穿了。”

墨水愕然,她的指尖扯了扯自己墨绿色的长发,茫然无措。她不相信自己的最骄傲的易容术竟然还会有什么破绽,自己跟随小姐这么久了,怎么会被一个只见过小姐的臭男人看出破绽,这,怎么可能!

可是这是缘木姐说的话,她又没有理由不相信。她们五个姐妹在洛府和小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纵使彼此之间有矛盾,但是绝对不会互相怀疑。所以,缘木的话,骤然让她深陷茫然错愕,无比矛盾,难以自拔。

难道那个臭男人竟然比自己还会演戏?这,不可能吧。



一百一十四章 「智若海」

看着墨水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铄金眼神有些闪烁,却没有动作,她才不愿意安慰这个总是和自己作对的坏妹妹!而一旁的缘木姐略微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将可怜的墨水抱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慰着。[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缘木姐,我到底哪里出了破绽?那个臭男人怎么可能看穿我的易容术啊!”

在缘木温暖的怀抱中,墨水很快恢复了元气,随即就开始撒娇,腻声腻气地问道。但是缘木随即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作怪的小脑袋,算是惩戒。

嬉闹了一阵,看着铄金和墨水两个的眼神,缘木终于和她们解释为什么自己看出来,那个名叫陆白衣的少年看出了墨水的伪装。

“首先那个陆管事很聪明,也很擅长随机应变。当初铄金去找他的时候,明明有能力可以反抗的他,却懂得明哲保身。而后来我给他设门槛为难他的时候,他也能够通过各种方法消减别人对于他的敌意,这证明这个人并不是很有野心的那种人,这类聪明人一向觉得危险这种东西很麻烦,所以会远远避开。”

“但是,他来了洛府,来了这样一个会给他带来很多危险的地方。那么,牺牲了那么多,他一定别有所图。”

两个妹妹点点头,表示她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们才会想要知道那个臭男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来到了洛府。(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纵然小姐的魅力很大,但是很明显那个臭男人并不是因为小姐而来的。

“第二点,陆管事的神念很敏锐。我并不知道他敏锐到了何种程度,但是在之前他和水生比试的时候,他竟然能够分辨水生剑气的动向,光凭下三品的眼力是绝对做不到的。而且我刚才破门而入的时候”

“缘木姐,破门而入这种事情,好像不是淑女应该做的吧。”墨水睁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弱弱地问了一句。铄金立即反驳道:“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而且破门而入这种事情,你也不是没做过!”

看着自家淘气的两个妹妹,缘木姐白了她们一眼,然后一人给了一个当当响的糖炒板栗,终于让这两只精力旺盛的小姑娘消停下来。

“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可是后来我就有些想明白了。凭借他神念那份感知,我又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他一定一直知道我在门外,所以才那样说激我进去打断你。而我当时向里面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眼神中竟然会有惊讶的神色。所以我就想到了他眼神中的惊讶只是为了骗墨水而已。也就说他知道墨水在骗他,所以他也在演戏。”

听到缘木姐说到了这里,墨水也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她一直都在暗中观察那个臭男人的一举一动,确确实实看到了他当时眼中的惊讶。所以说她也就明白了,那个臭男人真的看破了自己的易容,并且将计就计,把她给耍了一遍。

“那么我们可以推断,他为什么之前什么也不说,甚至一直在试探墨水,却在那个时候才说那样一句话。也就是说当时墨水你完全都是在被他套话,而他的目的他自己直接说出来了,就在于要提醒我们最后一句,就是他的目标。”

“或许在他眼中,无论你过来套话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或者是什么别的人想要调查他。只要有人想要继续查他的底细,都得去查这个叫做言和的人,否则只会一无所获。”

“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啊。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但是墨水你是真的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呢。”叹息着下了结论,缘木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之前被墨水弄乱的衣襟,无可奈何地看着凑到了自己跟前的两个妹妹。

“缘木姐,他真的有这么可怕吗?”铄金这把是抢先问道,她瞥了一眼还在失落中的墨水,有些莫名的得意。

“确实可怕,但是无需杞人忧天,他站在我们这边。”帮铄金整理了一下发髻,缘木姐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确实,如果这样一个人成为敌对,那滋味真的不好受。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

墨水此时才回过神来,她倒不是像铄金想的那样,还在失落之中。虽然她没有缘木姐那么聪明,可是绝对也不会是那种一点儿心思都没有的人。她是在回忆之前的场景,她想要摸清楚那个叫做言和的人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她相信,就算那个臭男人在言语上能够欺骗她,但是说话时所流露的情感绝对骗不了她。那个叫做言和的人,一定和他关系匪浅,甚至可能是经历过患难生死,甚至是他所爱的人。

“缘木姐,我想那个言和很可能是一名女子,因为我看见他说起言和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中全然是眷恋和回忆。似乎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故事,这种眼神只有在一个男子提及自己深爱的妻子时才会出现。所以我想那个言和肯定是和陆管事年龄差不多的一名女子。”墨水对着缘木说出了自己思索的结果,她知道自家姐姐应该会喜欢这个结果。起码这证明她比那个只会打架卖萌的铄金要有用得多。

缘木自然了解自家妹妹,所以也没有去打扰墨水的思考。她们现在都明白,既然那个人现在是友非敌,那么寻找这个叫做言和的人,就是他所提出的交换条件。也就是说,那个人认为这是一场交易,她们帮他找人,而他在帮助小姐夺取洛府的主导权。

不过这样也好,缘木心中稍定。实际上,她所害怕的并不是那个人是朋友还是敌人,她害怕的是小姐被这个陌生的人给夺走。既然如今,这个少年心中还有一个人,那么自然不会对小姐动什么心思。只要好好隔绝他和小姐之间的距离,自然能够让他在小姐心中失去分量。

哪怕你的智慧深邃如海,可是我依旧不会让你接近小姐,因为小姐是只属于我的公主。无论是哪个男人,我都不会让他抢走的!



一百一十五章 「葬青竹」

且不提缘木她们的计划与议论,白衣靠着云兽纹路的绣床,目光诡异地盯着一旁面无表情地客服姐姐。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你说要我把从竹剑练法中悟出的剑意废掉?”

“聪明。”

白衣被客服姐姐的回复给憋出了一口老血,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一点一点磨练出来的剑意就这么一两句话就要放弃了。他苦着脸问道:“可不可以留着让我玩两天?”

“不行。”

“好吧,你说了算,反正你也不会害我。”

白衣并没有过多地挣扎,虽然他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多一分可以越级战斗的力量对于自己而言,有多么重要。可是他依旧没有选择质疑,他一向是如此果断,就算重头再来多少次,也都是一般无二。

“竹剑的剑意并不适合你,你不是那种正气凌然的人,也不会曲直如意。如果将自己困守在竹剑的藩篱之中,只会遏制你的发展。当然这也有我的原因,我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可以领悟竹剑的剑意,自然就没有那么快教你温养剑心的心法。你的剑意如同空中楼阁只是虚像,并不真实。”

挺直腰杆端坐着,白衣认真听着客服姐姐给自己的解释,老师既然愿意教,他又怎么会不愿意学。

按照客服姐姐的讲解,剑道所谓的三个阶段,剑法、剑气和剑意,其实是相辅相成的,都是阐述自己武道思维的一种手段。[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正也好,邪也罢,纯粹只是看个人而已。比如说,白衣可以用竹剑的练法温养筋骨,也可以领悟剑意,但是如果他继续下去,那么他的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白衣的道路,其实早就已经被他自己决定了。

“我的道路,我不明白。”白衣无奈地嘟囔着,他是真心不太明白客服姐姐的意思,什么叫做他的道路早已经被他自己决定了。

“什么样的人会走什么样的路,一开始的武道的目的就是要探寻你的自身,一点一点地摸索接近,最后去除驳杂的东西,就是最后的目的。可是你的路其实早已经被你自己决定好了,因为你早已经到达了自知,你要学什么武功也就只有你自己才会知道。”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反正是要废掉剑意的,客服姐姐你不如快一点。”白衣避开了这个让他云里雾里的话题,截断了客服姐姐的讲解。他似懂非懂的目光,着实可疑,可是客服姐姐却没有继续追究。

那弯月一样的眉眼微微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再看一个虚实不定的幻影,但明明她自己才是那个虚假的梦幻。

躲开了客服姐姐那仿佛看透了一切目光,白衣心中怯怯,他不习惯那样的目光。他确实埋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既然不为人知,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又何必刨根问底喋喋不休呢。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莫名让人想到了雨夜。客服姐姐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身形骤然飘散,这种虚影可没有办法帮人把剑意给碎掉。

梦境般地回转,白衣骤然从虚空中掉落,他看见了落下的地方,正是他最为熟悉的自己的心湖。那镜面一样的湖水波澜不惊,根本看不见一丝波动,映彻了他的身影。

依旧是白袍广袖的少年,依旧是那张属于陆白衣的容颜,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可是湖中央骤然矗立的一根青竹,却预示着已经有什么改变了。

“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白衣十分不解地问道,他看着面前剑气肆意环绕的青竹,没有贸然伸手,似乎有什么在提醒他,这个很危险。

客服姐姐一副仙子般的模样慵懒地靠坐在一张石台上,懒懒洋洋的回答道:“这是你自己的剑意,自然只能由你自己废掉它。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够将这根青竹给砍碎,你就完成了。”

“难度这么高?”白衣看着被剑气细密环绕根本没有一丝空隙的青竹,皱了皱眉说道。

客服姐姐看着他的样子,颇有些不以为然。她冷冷地笑了两声,淡淡地说道:“在你的心湖世界之中,你连我都可以击败,还奈何不了一根竹子么?”

无奈地回头看了客服姐姐一眼,白衣只能无言地感叹,女人无论多大都是这样记仇的生物啊!不过她说的也没有错,在他的心湖之中,只有他认为无法战胜的,绝没有他无法战胜的。

那如同神龙一般的盘旋的剑气,白衣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当初在与春水生一战之后,就领悟了剑气的运用,甚至能够用剑意凭空凝聚剑气和他交战。自己的道路是融合吗?

看了良久,白衣终究没有去验证这个猜想,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想法是错误的。看似是融合了那剑气长龙,将竹剑改进的更高大上了,但是实际上却是另一种截然相反的东西。按照客服姐姐的意思,那其实是一种深埋在他骨子里的性格,那么他真的可以挖掘出来吗?

虽然如今在心湖之中,应该是万法不侵。可是这剑气竟然能够让他自己感觉危险,那就证明这剑气确实能够给他造成伤害,他从不会怀疑自己的直觉,否则他也无法从那个世界将客服姐姐给带出来。

那么自己的道路到底是何物呢?怎么样才能将这根被严密保护的青竹给破碎掉呢?模仿一次那一记“破碎虚空”吗?

纵使不太相信自己的剑意会和客服姐姐一样,但是他所熟悉的最高等级的剑意,也只有那一剑“破碎虚空”。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白衣手中忽然闪现出了曾经挥出那一剑“破碎虚空”的七星龙渊,雪亮的缝刃看得客服姐姐依旧是一副冷笑,却不止是不屑,还有一丝丝的恼怒。

在后面一直关注的仙子莫名地冷哼了一声,白衣的身影就被莫名的力量拖拽着不住后退。紧接着,仙子走下石台,她用一指轻轻巧巧地戳碎了那被剑气环绕的青竹,顺手夺过白衣手中的神剑。那样的身影无比飘逸优雅,却骤然消失,徒留碎裂成无数片的青竹和头痛欲裂以至于无力地倒在地上的白衣少年。

“孺子不可教也!”

一百一十六章 「理还乱」

孤寂如渊的心湖之上,独自捡拾着散落一地的残损竹片。(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白衣的身躯佝偻着,好似拾荒的豺犬,丑陋且卑微。他的指尖轻轻颤动,似乎还未曾从剑意碎裂的苦痛中苏醒自己的意识,但是眼中满怀痛苦却依旧清亮的目光,却昭示着这一切蝇营苟且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假象。

做给谁看?还能够有谁。无非是那个飘逸优雅好似仙子的客服姐姐,无非是那个名叫“清苑”的古怪女人。他明明想要忘了,明明已经忘了,为什么还要让他想起,那些已经被埋葬了的痛苦悲哀的回忆。

初见时,依稀记得也是薄暮如雨的春末,那时的她光鲜亮丽,色彩明艳,是一掠而过的风景。少年从家乡的古桥下经过,那一眼之后,就将那如画的风景深深印刻在了脑海中。虽然他知道他们两个只不过是相见无缘的过客,素昧平生,偶然相逢,一眼过后,便是淡忘。

后面的故事平淡而繁杂,少年茫茫然混迹着人生,偶尔想起那副风景的时候,也只是恰逢失败颓废之后的追忆,或者是和人吹嘘生平的时候一时的谈资而已。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够见到那个风景如画的女子,他们之间根本不会存在任何可见的交集。

可是世事往往令人无措,他还是见到了,在那个依旧是雨夜的夜晚,他还是遇上了她。那是初夏,阴沉的天色积蓄了数日的雷霆,都在顷刻宣泄而下,宣泄着天与地的怨恼悲伤。[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细碎的时光在少年心中漫卷回荡,他徒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勇气,向着那样狼狈的她,说出了他当时的心声。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你。”

这是最开始的姻缘,也是一切悲哀的开始。虽然他从未后悔过自己当时莽撞懵懂的勇气,但是后面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饱受了无数常人难以遇见的创伤,身心都尽皆疲惫。

诚如她所说,他的道路当然早就定下了,因为那就是为了她而定下的。从头至尾,从无更改,鲜明固执一如如今。从那一次的伸手开始,他就一直陪伴着这个梦中的仙子,他成为了她手中的利刃,只为了她而生活。

作为世外之人,她想要重新成为破碎虚空的强者,必定要踏着累累的白骨和牺牲。在无数危险的杀伐之中,有着深不见底的阴谋,也有着困扰迷茫的道德伦理。少年却在这样的种种艰难之中,如同现在一样跟随着她的指引,逐渐成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不能够说从来没有过怀疑与困惑,但是无论任何艰难险阻,也无法阻挠他的坚定。在一次次的危难之中他不断成长,为她遮风挡雨,为她除去那些可见或者不可见的阻碍。但是他从没有想到这样的自己,最后却被她留在了最后一战的陷阱之中。当他凭着最后一口气从注定是死的陷阱之中挣扎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已经打开了离开的道路的她。那个身影孤高决然,仿佛伫立天顶的神女,没有人能够站在她的身旁。

可是他还是想要问个明白!

为何要将他抛弃?在他已经斩断了自己与故乡最后的缘分的时候。

为何独留他一人?在他已经下决心跟随她前往那些未知的时候。

不堪疲惫地质问时,得到的却只是一双只看到了天外的冷眼。

“你的道路都已经局限了,根本到不了立于众人顶端的天外。就是说,你已经没有用了。”

“你已经没有用了。”

那一刻的心已经骤然破碎,无药可医。僵硬无比的身躯固执却踟躇地向前挪动着,只为了追寻在那还没有愈合的裂痕中消失的身影。

不是她带着他来到这里的,是他自己追过来的。或许自己的身影从未进入过她的心中,可是他从未忘记过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的气息。

所以说,他从一开始就明白的,他从一开始就知晓的,从来都没有什么客服,一直都只有她,都只有名叫“清苑”的这个女人。

将破碎的竹片拾捡干净,白衣摩挲着身下无比静怡的湖面,甩去了脑海中的追思。他从不是一个执着的人,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保留着令自己也意料不到的执着。令那个行尸走肉般的自己创造了从未想象过的传说与奇迹,过上从未想过的传奇般的生活。

虽然牺牲了很多,虽然付出了很多,但是这并非自己的抱怨的理由。他不愿再想起这样的欺骗,也只是因为不想再被欺骗而已。

是的,他真的是这样想的,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因为这片心湖一直尘封着那些他不愿意想起的东西,这些记忆也是一样。因为他知道人如果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死死抱住悲哀与绝望。

那个时候那些深刻到骨子里的时光和悲哀,都在跟随着那道身影离开的时候,被他自己一点点分裂割离,越痛苦就越坚定,越坚定就越痛苦。靠着这样的欺骗,他才能够在世界之间的间隙中保持着自我与真实,而她却只能空余下魂魄,失去了在他那个世界所夺取的身体。

这才是最真实的故事,才是他们之间越理越乱的缘分,恩怨从来都没有什么对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他所渴望的回应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存在过。纷纷扰扰的思绪蔓延着,白衣空抱着破损的残竹,难忍的泪水随着脸颊慢慢滑落,湿透了他万分无力的伪装。

他是真的明白啊!可是为什么脸上的泪水却渐渐停不下来了?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可是为什么他又重新想起这些早已经忘记的苦痛与悲哀?可是为什么他会哭呢?

从来都没有什么被期待的爱恋,从来都没有什么骑士打败了敌人,然后迎娶公主的美好结局,一切美好都只是欺骗世人的谎言。这一切他都应该明白的,他不是早就见惯了那些源自人内心的悲哀痛苦与谎言了吗?他不就是早就习惯生存在不被期待的黑暗之中了吗?

为什么还会想要哭呢?

一百一十七章 「剪不断」

多少年了呢?是百年,千年?亦或是比年代更为久远的过去?

倚着栏杆的仙子身后是高耸云霄的楼阁,可是她的脸上却依旧悄然落寞。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她的面前是少年抱着竹片痛哭的悲景,正如她所料,那个人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回首昨日,尽是万千流云,她确实说过那样决绝的话,确实做过那样决绝的事,可是终究不能剪断他们之间的姻缘。谁知道仙子的话是真是假呢,西风飒飒地吹着身后的楼阙,吹动着她的发丝随风扬起,像是她暗自握紧的指尖,想要伸出却骤然又缩了回去。

他曾经是她手中的利刃,这是她从未曾否认过的过往。可是那些都太过沉重,沉重得她无力去背负,这样虚假的她又如何能够承载这样的沉重的眷恋呢。素手执长笛,看着少年痛哭的泪水,她空余万古长空的悲哀,却动不了分毫。

笛声随流云环绕,玉暖渐生紫烟,薄暮冥冥中的仙家楼阙却深藏着着无法宣泄的悲喜和悔恨。素音婉转,却隔绝了一整个世界,镜中的他不会听见分毫。他不会看到,其实她也在流泪,其实她也有过悔恨和追忆。

她想要他为了他自己而活,而不是像如今,将一切的意义托付于别人。纵使他没有说过,她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那些深埋在他心底的过往终究会成为他无法释怀的包袱,将他一点点拖入虚假的深渊。她曾经这样过,不希望将她拯救的这个人也变成自己曾经的模样。

人世终究是孤独,欢聚从来都只是暂时的,你无法永远拥有陪伴,那么强迫自己习惯孤独,就是最好的陪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哪怕这样的割裂只能够带来累累的伤痕,也总好过我会想起,你看见我不在的时候,哭泣的样子。

看着少年无意识地摩挲着掌中的竹片,仙子的笛声悠扬,恍惚之间忘断了自己的流年。那双永远无法忘怀的双手之上,浮动的是曾经看过千万遍的断绝意境,能够将一切悄然断绝。她知道这个少年终究会做出决断,就像过往一样,他从来都不会有所留恋。自己也终究可以放下这一切,再也不用苦苦纠缠。

万事万物皆有终结,就算是曾经能够破碎虚空的人也是一样。当发现了自身存在的虚假,她就不曾断绝过这样的惊恐,一个虚假的泡沫,到底能够存在多久,谁又能够断言呢。或许就在下一瞬,她就会骤然破灭,被抹消掉一切存在的痕迹。可是终归会有人记得她吧,纵使那个少年断绝了所有的伤痕,他也不会丢弃那些埋藏着的过往吧。

那些雕刻着刺目孤独悲痛的记忆都会在那里,在那片心湖之下,犹如珊瑚一般默然伫立着,直到他什么时候再想起。她曾经一一细数过,在那样的世界里面,那就是她挨过孤独的依靠。

可惜,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笛声传颂中,广袖作舞,晓看花谢离恨天,苍山负雪,浮生尽歇。

“这就是你想要逃走的原因?”一个身影端坐于楼宇之间,他的出现骤然破碎了仙子的哀怨与离愁。可是,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仙子看向楼阙之前的镜像,却发现里面的人已经悄然无踪。

“你能够探知我的心绪,我自然也能够探知你的。我从来没有相信过那句话,若不是想着要一个解释,我也没有勇气能够追到这里。幸好,如今已经有了答案。”

少年的笑颜依旧,像是从未改变过的初衷。被抛弃的人确实苦痛,被出卖的时候确实愤恨,但是一切在见到她的那一瞬,其实早已经尽皆消散。他相信他们之间的缘分绝对不会轻易被剪断,纵使他最擅长的就是与过往割裂,截取如今。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就不怕我依旧是在骗你吗?”仙子冷笑着回应道。她的面容微冷,就像是那个曾经离别的时刻,她曾经所选择的决绝一样。她依旧是不会改变,他们既然注定会分离,那么就不要相遇。

“我曾经以为自己很软弱,但是实际上你比我更软弱。”

白衣的脸上挂着不曾磨灭的笑意,他早就正视了自己。能够穿越了三生三世一直纠缠,难道会是一个软弱的人吗?他自然不会怀疑自己所寻找到的答案,因为这答案其实一直都存在着,只不过他一直都在印证而已。

他看着仙子藏于手中的短笛,或许在她眼里,在分别的时候一切的软弱都是不该。可是他从未想过要和她分别啊,就算她在自己心中刻下了无数伤痕,就算她无数次要抛弃自己,他也没有想过要和她分别。只不过,他不会去苦苦哀求而已,他只会去用行动证明,你我的缘分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件事就会就此剪断。

名为清苑的仙子冷着脸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狂妄?你不该这样的。”

“抽身而去固然简单,可是我害怕苦痛。”

“我害怕见不到你的时候的那种寂寞,从当初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总有一天我会这样做的。纵然最后要分离又如何,我会记得你,你就会依旧存在,绝不会轻易消亡。”

“你这只不过是自己天真的臆想而已。灵官,你依旧没有改变的,从来都只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天真而已。”清苑冷着脸讥讽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还能够冷漠多久,但是起码不会这么轻易就认输。她不愿给自己留下一个虚无的念想,然后想到终日苦痛的他。人其实都是一样,都会太过高看自己,都会满怀侥幸。而当她发现了自己虚假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抛去了自己的侥幸。她不再想着获得,她只想到自己离开之前,不会再失去更多。所以她才会一直想要回到自己的故乡,才会不愿意看到他后悔的样子。

因为那种软弱,实在是太过丑陋了!

“所以,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清苑下了最后的断言,一如往日的决绝。

但是这样的决绝换来的,却是白衣难以抑制的大笑,他笑着说道:“我也从未说过想要你答应什么啊。但是在我没有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根本就无法离开的,清苑,我们之间的缘分你是剪不断的。”

“只要我不放手,你终究无法逃走。”

“以后也请拜托了,我的客服姐姐。”

一百一十八章 「是离愁」

骤然梦醒,白衣看着自己床边与心湖中一样碎成一片的古旧竹竿,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别是愁绪。(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他何尝真的不在意清苑的拒绝,只不过相比于真相,太过小意,让人不禁唏嘘。

但是有一点,他此时就可以肯定,自己绝然不会放手。只要她不是真心想要离开,就算是用牢笼囚禁她一生一世,他也会尽自己的全力去这么做,绝对不后悔。就算这会让她厌恶,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翻身下床,披一件床边早已经挂好的金丝纹龙的白袍,踏上床下的绣云履,少年的稚气早已经顷刻间消散,纵然满眼萧索,但是尽显少侠的英姿。俗话说,人靠衣装,古人诚不欺我与。

依稀往事醉如烟尘,若说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那不如吃酒去,倒落得了个清闲自在。虽然失去了剑意而造成的身体上的空虚感还在困扰着他,但是起码他还有些气力,不至于只能在床上苦挨。

随手招呼了一个路过的杂役,让他买上两葫芦好酒。如今缘木已经默许了他管事的身份,这杂役自然欣然照办,毕竟谁也不会和自己的顶头上司过不去,而且显然他自觉打不过这位堪比六品的新任管事。

民风尚武的世界大多价值观都和武力值挂钩,你纵使智计如渊海,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书生依旧会让人看不起。白衣如今在众人面前公然领悟了剑意,自然就树立起了一定的威望,这才是他肆意的基础,也是他在洛府立身的基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果然,不出片刻,酒就送来了。白衣也没有多话,问了那个杂役的姓名便挥手让他离开,多少算是记住了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算是个会做事的小子。

这庭院刚沾过春雨,满目湿润,白衣环顾了一周,腾身而起,上了屋脊。独自在月色下,自顾自地喝起酒来。人生自是孤寂,他也不欲声张,只是对着清冷的疏月,婆娑的树影,算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

“有心事?”

刚从缘木的屋子里出来,铄金照例巡视自己的领地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一直肆意行走的地方忽然多出了一个碍眼的家伙。出于好奇,她不禁上前问了一句。

谁知道,白衣根本没有回答她,反而顺手甩给她了一葫芦。铄金自然不会接不住,但是她嗅了嗅葫芦里的酒气,就发现自己不自觉地给自己灌了一口。铄金自然是爱喝酒的,只不过缘木姐一直不让,如今有了这样甩锅的机会,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喝了人家的酒,自然不好不理会别人,况且一个人喝酒哪里有两个人对饮有意思。铄金也就顺势坐到了白衣的身旁,看着他时不时地浅啄两口,像只害怕喝醉又嘴馋的小耗子。

酒,是最能拉近彼此距离,打开话题的东西。

“没什么,只是觉得总有人会想要离你而去,就有些难过而已。”白衣坦然相告,他不怕铄金知道,因为他与清苑之间的故事又岂是几句话可以揣测清楚的,纵使她听到了,估计也会看做他酒后的胡言乱语而已。

醉了以后说的话,又怎么能够当真。

“人不是总要离开的,生啊死啊什么的,我见得多了。”铄金表示自己是个杀手,这种情况一点也不能够让她有所动摇。能够让她动摇的从来都只有她认为重要的那些人,比如缘木姐啊,小姐啊之类的,别的人只不过一根还没有射出的箭羽而已。

“是啊,见得多了,也就不在意了。”白衣算是赞同地点点头,又小酌了一口,慢悠悠地感叹道,“但是如果是对于你很重要的人呢?家人,朋友,爱人?怎么会不难过呢?人总是要走的,可是谁又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离去呢?”

“那就去留住他们,不要放手,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他们前面。”铄金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说道。只不过这个语气配合她略有些醉意的脸色,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

也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又能够懂得多少呢。三生三世的拉扯,恐怕早已经在她的想象之外了吧。白衣自嘲地笑了笑,喝醉了总喜欢说一些漫无边际的胡话,你自以为自己很清醒,实际上总会去干一些蠢事。

于是,白衣便只是自顾自地灌着酒,感受着这酒意冲着自己的脑子,没有了说什么的心思。铄金却不负了,虽然大多数人在她面前其实毫无意义,但是起码有一个瞬间,她在这个满身萧索的少年身上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影子。那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杀意,无关老少,无分善恶,平等如一。

“不要小看我啊!”铄金用拳头狠狠地敲了一下那个令人厌恶的脸颊,然后自顾自地说道,“你以为我没有疑惑过吗?没有犹豫过吗?但是为了小姐,就算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也是我乐意的事情。人活着,本就很简单,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够了!”

“缘木姐总觉得我想的不够多,墨水那个讨厌的家伙也总是和我作对。其实,我只是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烦恼而已!对于我而言,能够每天看见她们,其实就已经很满足了。”

“诶,真是的,我怎么会和你说这个?”

醉眼迷蒙的白衣少年配合着铄金的抱怨,他仿佛看见了以前家中养的那只猫,高冷的外表之下其实是一颗无比单纯,无比蠢萌的内心。只是单纯地爱着,就轻易消散了所有孤独。他也曾经拥有过这样的人生,然而他更喜欢现在,纵使苦痛,纵使悲哀,纵使有这样那样的烦恼,他也不愿意安于平凡。

“喂,你要干什么!”

看见了一颗脑袋骤然钻进了自己的怀里,并且寡廉鲜耻地躺在了自己的腿上,铄金立刻就开始炸毛了。白衣脸上挂着似曾相识的恶趣味的笑容,巧妙地在铄金的挣扎下,像是安抚受惊的猫儿一样,挠了挠她的下巴。

然而终究铄金没有把这个作怪的少年给推出去,也没有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而是真的保留了像猫一样的习性,铄金只是瞪了他一眼,就由着他胡闹了。

两个同样孤独的人,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所维系,安宁地饮酒,安宁地共享今夜的月色,一点也没有了原本醒目的离愁。

一百一十九章 「三老爷」

醉酒的两人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最终成了无人可知的秘密,他们都不曾提起,只不过铄金再见白衣时,却没有了往日的漠然。[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缘木带着铄金,其实是来交接春食园的事务的,但是看着铄金和白衣之间的眼神,骤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他们之间有了一种自己不曾察觉的默契。难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缘木看着白衣,终究是没有问出口,她相信自家妹妹,肯定不会胳膊肘向外拐的。而且,眼前这个少年虽说是和她们交易,但是说不定也会被小姐发展成自己人,倒是真不用这样防范。

“陆管事,今后春食园就要你来接手了。说起来,春食园的杂役共有百余人,良莠不齐,还望陆管事多多担待。”缘木说着场面话,然后带着铄金离开了。不过她倒是没有走远,她知道还有一场考验等待着这个新入洛府的少年,她很想看看他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当缘木走后,白衣看着自己面前一大摞账目名册之类的东西,顿时万分头疼。要不要这么夸张,真要要他来管这么多事,还不把他给累死。不过,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决定要进入洛府,他也不可能真的做一个甩手掌柜。按照缘木的话来说,春食园虽然只是保证天依的食物供给的,但是其实分门别类有好多东西需要注意,毕竟,天依对于美食的要求可是比任何事情都更为重要。(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正当白衣要埋头苦读,重新玩一回头悬梁锥刺股的时候,可爱的搅局的人终于来了。他的房门又一次被人踹开了,而且来的还不只是一个人。

看着一个大腹便便,满身珠光宝气的大肉球和跟着他鞍前马后踹门递水的狗腿子踏进了自己的房门,白衣眉头轻皱,瞬间有了点动力。

“三老爷要见你!”

然而出乎白衣意料的是,那个大肉球只说了一句话,就准备转身离去。白衣顿时觉得有些无趣,无非是三老爷争权夺利,想要让他站队。他又怎么会理会这种无药可治的脑残家伙,瞄了一眼,也就权当没有看到。

这时,那个狗腿子却似乎找到了卖弄的机会,对着白衣大喝一声,声色俱厉地呵斥道:“你个狗奴才,你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三老爷最倚重的内院管事,一等一的大人物,你竟然不起身相送,你这是在找死!”

一只狗咬了过来,但是白衣并不觉得自己要回咬,所以白衣顺手抄起了一卷账本,轻描淡写地呼中那个狗腿子的右脸,让他从门口倒飞了出去。

“敢打我的人,小子,你胆子很大嘛!”大肉球眯了眯他那已经完全看不见的双眼,缓缓地说道。随即他走出了白衣的房门,给他身后的那五个大汉打了个眼色,让他们过来收拾白衣这个在他眼中不识抬举的毛头小子。

白衣顿时发现自己的推断有了点误差,这个三老爷的内院管事并不是来传话的,实际上他就是来挑事的。明明自己和春水生的比试已经传遍了整个洛府,他却只带来五个四品的杂役,尽管看上去实力比自己高上一截,实际上只是过来送菜的。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必定然有什么阴谋。

对于阴谋这个词,白衣内心无比欢喜。好久没有和人比拼过智商,总觉得不太是滋味,缺少了点什么。于是他仔细梳理了一遍这些时日得到的那些情报,脑海中就有一颗种子骤然发芽,生长,抽条,开花,最终得到了结果。

这个三老爷,白衣并没有接触过,所以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从这些天进入洛府以后的发现来看,在整个洛府的权力分级之中,三老爷所占的比例实际上不算大,也不算小。老太爷本身是准神境的高手,可以说在洛府已经是一言九鼎了,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废掉三老爷,让最喜欢的天依掌管洛府,说明这个三老爷的实力让老太爷投鼠忌器。为了保证洛府的完整,所以没有主动出手。这样的话,能够证明三老爷的势力基本上是可以和天依相提并论甚至更胜一筹的。

而且根据春水生所说,大老爷和二老爷的死因都不明朗,不排除三老爷动手的可能性,那么说明他做事不说滴水不漏,肯定不会有什么大的破绽。势力庞大,做事严谨,这个三老爷肯定也就不会是个简简单单的人物。

这样一个人自然不会毫无道理地来挑事,也不会自己堂堂正正地派手下来挑事。他没有这么傻,除非面前这个大肉球其实并不是三老爷的人,而是三老爷亲属的人,甚至可能是三老爷儿子的人,而后面人的目的或许只是单纯地看天依不爽,而迁怒到了自己这个新人。

这种事情,三老爷自然不必要管。因为这样既可以试探天依对于自己的态度,又可以试探自己的成色,甚至事情闹大了,还可以以小辈之间的玩闹一句带过。而且一旦自己出手过重也可以借此机会找到借口将自己赶出洛府,缘木她们没有办法动,但是对付一个新任管事,自然不用费多少力气。

几乎是一转眼就将整个阴谋看穿,白衣眼中闪动着肆意的冷笑。他们这是真的将他当做软柿子拧了,而且三老爷看透了缘木她们对于新人的排斥,他就是在利用这一点。这个大肉球进入春食园来找他的麻烦,缘木不会不知道,可是她并没有阻止。再加上一开始她对于自己的打压,如果换做是真的热血方刚的意气少年,那怎么会不迁怒缘木。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不能够将自己开革出府,那么自己也一定会和缘木她们产生间隙。无论天依是站在自己这边,还是站在缘木那一边,其实都会在这个原本团结的小团体里造成分裂,而一个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分裂的。

这样的时机估计才是那位素未蒙面的三老爷所期望的结果吧。一个瞬息将这一套阴谋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白衣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刚好也有一个计划,既然他这么想玩,那自己就陪他玩玩,算是为平静的生活找点为数不多的小乐子。

一百二十章 「小意外」

拢袖起身,白衣身姿挺拔如松柏,一双朗若星辰的明眸正视着那逐渐聚拢将他围将起来的五名大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勉强忍住眼中戏谑的笑意,白衣坦然问道:“这里可是春食园,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

“春食园?哼,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能够有什么出息?”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不知道我们三爷的威名,就算这里是春食园,我们打你也是给你面子。”

“说得对,乖乖趴好,也许爷爷们还能少揍你两拳。”

看着那五个得志便猖狂的狗腿子,白衣摇头轻叹,果然脑子是个好东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有。脚步急转,轻而易举地闪过了一只沙包大的拳头,白衣眉头轻皱。这一拳有些虚浮,看起来就算初步修出了内气,也不是谁都能够很好地运用的。

嘲笑自己想得太多,白衣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缓,他好似游鱼一般穿行在那些漏洞百出的拳脚之中。可笑这五人将他堵在了这狭小的屋内,反而令他们自己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这屋内的桌椅镜台全然成了白衣的手脚,让他不用出手也能够躲过这五人的围攻,那副悠然自得的姿态看得一旁的大肉球一身肥油都快气得上下抖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呢!事情办不好,仔细你们的脑袋!”很懂得察言观色的狗腿子看了看大肉球一般人都看不出来的表情,恶狠狠地叫嚣道。(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小兔崽子,这是你逼我们的!”

那五人一阵激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拳脚之间的气力骤然大增。看着那些碍事的桌椅镜台,就仗着蛮力一股脑儿砸个稀碎,就算是桌上那些账目,也都没有放过。

看着他们的动作,白衣并没有去阻止,反而诡异地一笑,毫不在意地候着。他就是要他们把这些都处理掉,要不然他怎么找借口躲掉这些杂务。而且他们不闹得大一点,他怎么好让那一直躲在暗处的缘木出面。

他当然知道缘木就躲在一边准备看他的选择,就算缘木躲得很远,但是奈何他有内应哈。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还不停手!”

出乎白衣意料之外的,竟然有人出面叫停了这一场闹剧。有些好奇的白衣瞄了一眼,果然,是春水生。看来有人通知他了,否则连同那个大肉球来找他闹事一起算,也没有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不至于来的这么快。

缘木肯定早就作了准备的,她既然想要看自己是如何选择的,那么就一定会将周围的杂役调离,最少会把春水生调离,给这个大肉球留出一点时间,否则六品初的春水生在,这几个废物还闹得起来?然后等自己出手之后,她再出来收拾残局,各打五十大板,对外既维护了天依的颜面,对内又有理由打压自己。可惜,如今看来,应该是出了点意外。

恐怕缘木没想到的是,这群春食园的杂役之中还是有些聪明人的,起码立场很分明。在那个人眼中,春食园还容不得外人撒野,但是他也没有独自前来,反而通知了身为杂役长的春水生。白衣心中揣测着,大致地描绘出了一个人的形象,决定记下这个人情,他可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不过,这样一来,白衣就有些意兴阑珊了。自己的后手就没什么作用了,唯一的收获,也只有这满地的残骸,起码可以清闲一段时间了。

然而当白衣刚要从那五个怂货旁边离开的时候,一个异常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那个大肉球直接瘫坐到了地上。在场的众人当中,除了白衣之外,再没有一个人站着。

“你们在玩什么呢?”

看着周围因为那个人的到来而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包括藏在暗处的缘木和铄金也走出来弯腰行礼,白衣心中是疑惑的。他环顾了一下房内的物件,想找一找有没有标着日期的挂历。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意外一个接着一个的。

不过更感觉意外的应该是一旁苦着脸的缘木,她可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么凑巧。她撇了一眼小姐身后那个一言不发的赤衣小姑娘,然而对方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身不由己,然后就继续沉默了。

缘木十分忧伤,她没有想到今天的意外会一个接着一个,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时间。明明她都算好了春水生的行程,也算好了小姐的行程,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把那个臭男人推进陷阱里了。

就算对方没有出手,她所交给他的那些杂务,也足以将他的时间悉数消耗,根本不存在有能够见到小姐的可能。但是谁能够想到,小姐会主动过来找他?

顿时所有算计都成了一场空,被她最亲爱的公主殿下给破坏得干干净净,她还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无奈地出来收拾残局。跟着小姐那么多年,她自然明白小姐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这么直截了当也只是因为率真的天性。

“别管他们,小哥哥,我们出去玩。”穿着一身兰色露肩短袖衣裙的天依笑着说道,她完全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没有理会白衣此时的错愕,走上前一把拉过白衣的手掌,就将他拖走了。

当然,离开之前,她也不忘跟缘木打了个招呼道:“缘木姐,小哥哥我就带走了,这里交给你了。”

看着那毫不做作的笑颜,白衣也就放下了心中的算计,他只是回身望了一眼自己床边放的那个长条包裹,随即摇了摇头,不做抵抗地跟着天依离开了。

世上的事情本就没有什么算无遗策,总会有些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白衣骤然间有些通透,看着拉着自己手掌的天依,他仿佛明白了一个早就应该明白的道理。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去强求,总会有意外打断你的计划,只要顺应自己的本心,做到了不后悔,其实就已经不用再有什么顾虑了。人生,总要有些不完整,才算是真正地活着嘛!

一百二十一章 「石板街」

苔痕深重,瓦片稀疏,满目苍凉低矮的小屋撑不满一条街的风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但是欢笑着好似兰蝴蝶的身影却不管,翩翩飞舞,她在深浅不一的石板街上,成了最夺目的风景。

白袍的少年和一旁的梳着两个包子状发髻的长辫小姑娘并排跟在后面,他们似乎就像寻常消食之后的散步一样,慢悠悠地观赏这风景,安宁地虚度着时光。

“你是怎么策反铄金的?”小姑娘眨巴眨巴微红的双眼,好奇地问道。

在今天之前,她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够让铄金暗地里给缘木姐下跘子。然而她看到白衣的反应却大失所望,因为对方很诧异,似乎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铄金通知了天依。

不过说实话,白衣也真的是并不清楚这个事情,他原本以为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他以为是天依真的想要拉他出来玩,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这么诡异的内幕。铄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苦恼地挠了挠脑袋,白衣觉得他就是挖空了脑子也想不出来缘由。

总不会是喝了一夜的酒,就喝出真感情了吧。一见钟情也没有这么快的啊!

“小火,小火,你和小哥哥在聊什么呢?”天依忽然回身凑了过来,明晃晃的大眼睛看得人心慌。明明不擅长说话的烛火瞬间有些尴尬,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应。

“我们在聊天依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过来找我,明明不是有别的安排吗?”白衣坦然地笑道。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他直截了当地喊着“天依”的名字,就像真的是天依的兄长一般。

“哦哦,这个啊!”天依忽然古怪地笑了笑,然后一脸愉悦地回答道,“因为被小金拜托了嘛。她说小哥哥最近好像有点伤心,让天依多找点事情给小哥哥做,所以天依就直接找了过来呢!小金对小哥哥真的是很关心啊!”

白衣哑口无言,他哪里看不出来,古灵精怪的天依是在戏弄他。铄金肯定是说过自己的近况,但是估计绝不是主动提及的,很有可能是天依看出了什么追问的,亦或者天依交代过铄金什么。

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天依其实比谁都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吧,纵使她不愿意,也会有人逼迫着她,走上那条充满阴暗色彩的路途,然后毁了她。人终究都会成长,都要面对伤痛,都不得不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模样,然后随着时光慢慢老去,淡去了所有的痕迹。

可是,快乐终究是无法伪装的,白衣看得出来,那些快乐是真实的,是生活中点点滴滴喜悦所汇聚所积累的。她把悲伤哀愁种种藏得很深,就像这洛城中最后的旧石板街,等到悲伤过去,也许怀念也会是甘甜的。

“小哥哥,小哥哥,如果小金喜欢你,你会不会也喜欢她。”天依等着宛如祖母绿的大眼睛坏笑着问道,看样子她是真的想要开始胡搅蛮缠了。白衣只能求饶,求她放过自己,哪有刚见了几面,就说这种事情的,他还真的没有那么渣。

虽然铄金的确算是个美人胚子,但是白衣又不是龙傲天,看见高手就想收做小弟,看见美女就想充实后宫。一时间,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白衣就没有瞧见,天依眼神中不期而至的戏谑神色。而一旁的烛火确实看到了,但是她看了看白衣,又看看自家小姐,终究是很明智的没有插话。

“天依,你吃过碗糕吗?”白衣开始转移话题,他希望利用美食的诱惑将天依的注意力转移开来,起码,不再纠缠这件事情。他当然知道天依想要问什么,可惜,他不能说。

莫名地瞪了白衣一眼,天依气鼓鼓的脸颊表示了她对于白衣的转移话题十分不满。但是,看在美食的面子上,还是开口答道:“当然吃过。”

“我的家乡以前也在江南水乡,对这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江南总能够把恩恩怨怨像是揉搓面团一样,揉得温软缠绵。然后在蒸屉中慢慢膨胀松软,让人觉得那些苦涩或是无味的曾经都变得松软绵甜起来。”

白衣说话的时候,眼神却一直都盯着面前的天依,那种悠然的目光,似乎已经看穿了什么藏在快乐之下的哀伤。

然而公主殿下是什么人,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什么起起落落没有经历过。她自然是理直气壮地撇过头去,自顾自地和烛火说话,不理会这个得寸进尺的坏家伙。如果蔑视别人也需要一种资格的话,作为洛城的公主殿下,她比谁都拥有这样的资格,因为她所背负的东西远比人们眼睛所见的要多得多。

可惜的是,白衣似乎真的有些心里话想要对别人倾诉,或许已经在昨日那场宿醉中和铄金谈起了一些,但是终究有一些东西没有去说,不能说的太透。

“成长以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总要到他乡去讨生活。多多少少也算是经历了一些风霜,得到了一些弥足珍贵的人生阅历。人总是因充实而显得成熟,总是因为挫折才方知天真的可贵。总是要在他乡尝遍了辛辣酸苦,才会无比怀念曾经每天都可以在饭桌上见到的种种家乡菜。”

“我想回去,可是我不能回去。有人想要离开我,因为她想回到故乡,可是我不让她回去。我当然知道这么做不好,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够接受一场永不相见的诀别,我相信人生最痛苦的只有生离,而没有死别。”

“其实说这么多也没有什么用,只不过总有些东西会让我不知所措,有些东西总会让我难以抉择。故乡满是青苔痕迹的旧石板街,我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了。谢谢你带我来到这里,起码,让我看到了某些不曾磨灭过的情怀。”

偏着耳朵,天依漫不经心地梳理着发梢的流苏,她的眼神温柔婉约,偏偏像装着醉人心肠的薄酒,尝了几口,就是脸红耳热。天外的小雨洋洋洒洒,素手执起一柄绢花的油纸伞,斜依着白衣修长的身躯,小脸含笑,满目得意,神采飞扬。

等着天雨,谁与我漫步老巷,细数雨湿了多少青苔下的旧石板,才铺成这一条走不完的石板街。

一百二十二章 「辰时雨」

细雨如丝,洗却凡尘,烛火不紧不慢地跟在小姐和白衣的身后,却不曾多说什么。(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虽然缘木姐的意思很明确,但是她却不这么认为,对于她而言,小姐的心思才是最重要,也唯一重要的事情。

这些年她跟在小姐身后,见得最多的并不是那些繁华中的虚妄光景,而是这样淡薄孤寂的老旧巷陌和伴随着初春细雨的哀婉悲切。繁华背后,总蕴藏了难以肃清的阴暗,正如光与暗的对应,缺一不可。

细碎的脚步声寻寻切切,湮没在了雨声之中,白衣当然早一步察觉了,但是挽着他的右手的天依,却始终微笑着没有放开。

“交给小火吧,我想要你去陪我见一个人。”天依凑上了少年的耳际,轻声劝慰道,“小火很厉害的,不用担心。”

看着天依眼中的安宁,白衣也就放下了自己的担心,虽然,他的神念中的警示已然强烈得好似鸣笛。毕竟,就算他留下来,其实也是没有什么效果。他还没有内气,他才只是三品,他的实力不够,这些是才最现实的问题。

火焰色的赤铁长刀骤然出鞘,烛火一手举着纸伞,一手持刀,转过身去。她的眼眸迷蒙,正对着那些脚步身传来的方向,静静伫立,默然守候。如果说铄金是一只孤高自傲的野猫的话,烛火如今给白衣的感觉就是,这是一只正在安眠的猛虎,爪牙蛰伏。

可是,苏醒的猛虎是要吃人的。

一片“锵错”的刀剑出鞘声响,鸣彻了这条并不算长的老巷。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两排黑衣的杀手并行而至,明晃晃的刀剑都紧握在手中,斜披在身侧,就算如今只是辰时,依旧让人觉得天色暗幕肃杀。

烛火的眼瞳中闪过了一丝微红,她的眼神依旧淡漠,就算对方人数众多,而且来势汹汹。或许对于常人而言,这是深陷绝望的死局,但是对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的练习。

手握着与自己几乎等长的纤细长刀,烛火骤然翻转了手腕,那一瞬的刀光漫卷了雨帘,混合着飞溅而出的血色,像是在这漫天的细雨中开出了血色的焰火。

这是最鲜明的警告,她要告诉那些躲在暗处的宵小之辈,她的刀没有人可以拦得住,就算一队训练有素的死士又如何。漫天血色浸染,然而没一会儿就被细雨洗褪了颜色,仿佛火焰燃烧将熄。

“很好,不愧是公主殿下手下最强的血焰,与你交手,也是难得的幸事。”看着满地狼藉,藏于暗处的人终于无奈地走了出来,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手底下经过精心操练的死士,竟然让这个只有平常人一半高的小姑娘一个回合之内就像砍瓜切菜一样,剁了个干净。

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还没有想过放弃,对于他而言,洛家的矛盾越深越好,谁也不想始终有一个皇帝一样的人物坐镇江南,那样谁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寒暄两句,报一下自己的名号,拖延一下时间,对方的刀光就瞬间燃烧了过来,一如猛烈的燎原大火。

“聒噪!”烛火可没有时间听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废话,她的任务可是小姐的护卫,怎么能够在这里浪费时间。这个人的身份是什么,又是谁指使他来的,根本一点儿也不重要,直接砍死不就好了。

看着那一幕侵略如火的刀光,身着素衣的公子哥顿时有些无奈了,他可不想跟那些杂鱼一样变成了这刀光下的亡魂,那样未免太不符合他的身份了。他可是浪迹江湖的云游剑别南月,南边江湖有数的七品高手,号称最有望进入八品的青年才俊,江湖浪子。

可惜烛火是真的一点情面也不讲,一刀燃起,刀势便开始凶猛燎原,似乎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内气一样。这样凶猛的攻势,虽然别南月和烛火一样同为七品,但是也是根本招架不住。不要说出剑,他连缓口气拔剑出鞘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心中暗暗叫苦,他也是无奈,自己怎么就接下了这样的一个苦差事。这只小老虎真的是会吃人的那种啊!

火焰漫卷的弧光终于将尽,烛火也不得不承认对面这只虫子的身法,真的很厉害。虽然没有全然闪避开自己的刀,但是他竟然能够以最小的代价避开刀尖上的焰光,烛火也真的没有见过几个能够做到的。

然而还没完呢!

持伞的左手纹丝不动,烛火猛然向前踏了一步,正直指对方的长刀骤然随着手腕。好似呼吸一样,丹田气呼啸而起,劲力猛然向刀尖催动,一时间刀上扬起的旋风喷涌出了化作了火焰的内气。

风火相生,大火燎原!这才是烛火所学的燎原刀的精髓所在,半步天人合一的她已经可以将自己的内气返还为自然,借助天地之势,压制自己的对手。

人力终究会有穷尽,又岂能跟天地自然的威势相抗衡。面对这个同样七品的高手,烛火也是不得不拿出了一点真本事,可惜未能建功。

虽然这骤然喷涌的大火将对方烧得无比狼狈,可惜现在终究是在雨幕之下,她所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而已。当然,这也算一个难得的教训,烛火在心中暗自思量着。

下雨天,就应该带墨水出来嘛,这应该算是她的主场吧。

不再理会那个逃走了的坏家伙,烛火可不会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她的职责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护卫小姐的安全。纵然小姐的武功确实要比烛火还要高一些,但是总不能每次都让小姐出手吧。那样的话,要她们几个还有什么用。

学着小姐的样子在湿滑的石板上跳跃着,烛火毫不吝惜自己那双精致的红色马靴,时不时有点点细雨从纸伞外飘到她的脸上,沾湿了她被自家小姐所感染的无暇的喜悦。

身后那些残损的尸身自然有人会处理,用不着她去烦心,也许对她而言,恩怨从来就是这么简单。简简单单的杀人,简简单单的被杀,这就是她的江湖。



一百二十三章 「暮色深」

老巷的尾巴是间依山的宅院,山不算高,在北方顶多算作土丘,到了这里,就可以被称为丘陵了。[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白衣盯着那间破破烂烂的木门,身旁给他擎着伞的姑娘猛地推了他一把,似乎不太满意白衣此刻的迟疑。

没有躲开,心中仍然在挣扎的白衣顺势推开了破烂的木门,算是为自己的迟疑做出一个决断。虽然他的心中一直在莫名地不安。

宅院不大,但是满目疮痍,似乎不像是住着人的地方。看着那些蔓藤累葛环绕着围墙,白衣就仿佛走进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满目的疮痍,沧桑,古旧,和无处不在的孤寂。他不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但是这种熟悉的氛围一瞬间引动了他脑中杂乱不堪的回忆。

他绝然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就算是第一世的时候也没有亲身来到这种地方过,可是为何心中却

泪水从眼角滑落,白衣茫然间看着自己指尖接下的泪珠,不觉悲戚。前后踟蹰了几步,俯身看着这满院的荒草,古旧院墙上缺失的砖石与藤蔓斑驳,早已经没有了生机。

不该是这样的!绝不该是这样的!

白衣的少年郎突然发疯似地开始在这破落的宅院中翻找,他快步打开了内院的房门,路过了廊柱损蚀坍塌的走马廊,穿过了隔院厅堂,轻车熟路地走向了隔壁的单间。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就应该是最后的答案!

这就应该是他如今心中不安的来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他一直欣慰这个世界的真实,但是如今他却从未这般渴望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最好今天这趟行程也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小哥哥果然来过这里。”跟在他身后的天依神色落寞地叹息道,她当初听到了铄金和她汇报的经过时,就着重注意了言和这个姓名。那种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的感觉让她发自心底地想要找到真相,她想知道那个名叫言和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时常会出现在她的梦中,为什么一梦到她自己就会哼唱起一些闻所未闻的旋律?

天依心中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迷茫,这对她而言,真的算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忆旧游,邃馆朱扉,小园香径,尚想桃花人面。书盈锦轴,恨满金徽,难写寸心幽怨。两地离愁,一尊芳酒,凄凉危阑倚遍。尽迟留,凭仗西风,吹干泪眼。”

莫名地吟诵起了一首苏武慢的下阙,白衣脸上却重新挂起了淡然的微笑,他放下了准备揭开真相的双手,回转身看着身后迷茫的眼眸,诚恳且安然。

人生不只是故事,不一定要求得圆满。历经诸世的悲离在之前的孤寂荒凉之中一并爆发了,才让已经被世事磨练得寸心如铁的他还会落泪,还会慌乱,还能够体会到这样来之不易的悲凉。一世又一世,硬生生割裂的悲伤其实早已经凝结在他的心中,只不过他想要忘了,想要不被惊扰,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想要找到那些属于真实的美好。

是啊,他何尝想要离开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幻呢?他可以成为英雄,他可以成就传说,他可以拥有不曾有过的一切。可是,那终究只是一场梦,梦会醒,梦里的人会惋惜,会纠结,会哀怨,会不舍,也终究是要醒的。

而此时,他心中会泛起的只有往昔佳人的笑貌音容,如果是那个人,肯定是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吧。

可惜,天依的笑声破坏了此时的氛围,看着天依的那种戏谑的笑脸,他就知道自己又给这个古灵精怪无比聪明的姑娘给带歪了。

“想知道那首词的上阙吗?”脑子一转,白衣意有所指地问道。

天依欣然点头,表示自己好想知道,好崇拜这样又有才华,又聪明的大才子。然而她的笑颜终究是破坏了所有的氛围,让白衣莫名叹息。为什么会遇上这样将他吃的死死的姑娘呢?不是说好主角的后宫亲友团一般都是花瓶吗?怎么他遇到的都是各项技能都点满了的领主型bss呢?

“我让小火查了,言氏于先帝创立大统之初,曾在洛城有过祖宅,但是后来因为家道中落,不得不跟随祖辈荫封移居塞北。现如今,应该定居在阳关一带,而镇守阳关的三位校尉之一就姓言,但是按照小火查到的卷宗之中,这位言校尉并没有女儿。小哥哥,你可以告诉我,你要找的言和究竟是谁吗?”

看着白衣苦笑的脸色,宽容大度的公主殿下直接告诉了他答案,但是那眼神中流露的神色却令白衣异常不安,那种像是在满足自己痴傻兄弟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本来温婉和善的天依眼中。他是在做梦吗?

不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白衣显然没有心思去纠结这些事情,他显然无法和天依明说他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恐怕只有他找到她了,将她带到天依的面前,一切的谜底才会被揭开吧。两个同样钟天地之灵秀的姑娘大概要比自己这样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傻瓜要有用的多。

也许,还能够遇到阿绫。

“走吧,该回去收拾行李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天依有些不甘地皱了皱似水的眼眉,但是随即柔声嘱咐道。她知道他们之间的相遇到了这个时候就要暂且告一段落,或许下次相遇的时候这个少年就不在是那种默默无闻的人了吧。他有这样的野心,也有这样的能力。

白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在天依面前却反而比天真烂漫的她更像是个小孩子,总是想要离开,总是想要去追逐自己的梦想。而她永远会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我”

“我会让小金跟着你一起去的,你一个人上路不安全。”

暮色悄然深邃,掩盖了天依的身影,但是白衣依旧能够感受到其中和这院落一样的孤寂,总有一些人会在某些时候因为某些原因离开她,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哪怕只是一个初遇的路人,哪怕只是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或许她就像这江南,虽然温暖,却总是蕴藏着哀伤。

“雁落平沙,烟笼寒水,古垒鸣笳声断。青山隐隐,败叶萧萧,天际暝鸦零乱。楼上黄昏,片帆千里归程,年华将晚。望碧云空暮,佳人何处?梦魂俱远。”



一百二十四章 「别黯然」

从被废弃了的言家祠堂离开,白衣已经确定了自己要走的心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虽然他明白,这个时候他的离开,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思念已经快要将他折磨疯了,他得找到言和,他必须找道她,才能抚平如今愈演愈烈的不安。

这个真实的世界中,他所想要寻找的那些人,是否都还安好。他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面对未知,自然而然会生出一些没有来由的担心。

但是,白衣并不想这么快离开,他分得清轻重缓急。现在的形势对于天依而言,很不利。那个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的三老爷开始着急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用什么手段,那个人都想要得到一些看得到的成果。

可是天依的意思似乎很是着急,像是有意在赶他离开,并不想他掺和到这些事情里。甚至像是预见了某种灾难般的催促,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却一直埋藏在了心里。

或许这不仅仅是白衣的疑问,也是缘木的疑问。

听说了铄金要和白衣一起离开的消息,她当即找到了在秋雨池的廊坊赏花的天依,她一定要知道这变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你真的要让铄金和陆管事一起离开吗?”冷着脸的缘木没了过往的恭敬,她是看着小姐长大的,作为小洛府当中最老的那个人。她或许过往不愿意承认,但是她所扮演的一直都是那个照顾所有人的大姐姐,她必须知晓天依这么做的原因,因为这是她该背负的责任。(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天依的兴致似乎并不高,不知是因为别离的愁绪,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她并没有直面缘木的疑问,反而意兴阑珊地反问:“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当然不妥!陆管事要去寻人的话,是他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让铄金跟他一起?春夏秋冬四个院子本来人手就很紧张,作为大管事,我自然有义务过来问一问!”缘木自然不会被天依的态度吓到,就算是小姐,也不能这样胡来。过去,她从来没有违抗过小姐的决定,但是今天她想要破一回例!

“缘木姐,我们相处也有十六年了吧。”伸手摘下一朵晚春的红花,天依的眼中不复过往的天真烂漫,而是尽显哀婉和疲惫。她不等缘木回答,斩钉截铁地抢先问道:“你真的了解铄金吗?或者说,你真的了解我吗?”

“小姐”缘木睁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失措地看着如斯陌生的天依。她从未见到过这个样子的天依,就像是被风雨挂落片刻凋零的一场迷梦,骤然醒觉,却不复曾经。

她曾经一直包揽了小洛府的所有事物,不仅仅源于她那敏感多疑的心性,也是觉得小姐还是过去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在她看来,小姐就应该一直被她保护着,那是维系她一生的责任。

这是这样的话,她将天依当做了什么!难道名满天下的洛城的公主殿下真的会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少女吗?如果真的是这个样子,那样溺爱小姐的老太爷又怎么会将小姐推出来当成引诱三老爷出手的靶子,又怎么会对于小姐遇袭那么多次却一直不插手!原来真的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算小姐有自己的想法,可是铄金一走,她们为了护卫小姐而练成的阵法就难以为继了。无论怎么说,这是不容轻忽的疏漏,那些人在她们在的时候都敢对小姐出手,一旦她们失去了这样的底牌,小姐的安危又能够依靠谁来保护。

所以,就算是缘木承认了自己的浅薄,她也不能够接受这个决定。

“就算您这么说,也请恕我不能从命!”缘木说完就转身离开,她没有继续那个让小姐收回命令的打算,就算不能说服小姐,她却相信自己可以阻止铄金。这么多年的姐妹,她总不会为一个男人而背叛自己。

看着缘木离去的身影,天依眼神里满是狡黠。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否则怎么能够让那些家伙找到趁虚而入的机会。而且这个时候,就算缘木想要阻止,估计都已经来不及了。

掌中的红花化作了数道琉璃般清澈的剑影,天依婉约一笑,喃喃自语道:“要知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三叔,就算是爷爷也动摇了,我也没有动摇过。”

而另一边,想要阻止铄金离开的缘木注定不会成功,因为在她过来找天依的时候,铄金已经拉着收拾好行囊的白衣离开了。

“有必要这么着急吗?我怎么觉得,这不是我在找人,而是你们再找人了。”白衣颇为无语地看着一脸嫌弃却还是拖着自己的铄金,他真没有想到,天依会对自己寻找言和这么上心。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看着似乎是因为嫌弃而没有回答自己的铄金,白衣确实有些无趣。他当然知道既然天依让铄金过来,对方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答案。毕竟,他们之间除了那一夜的共饮之外,在没有什么别的交集。当然就算是其他的几位管事,也更是一点都不曾熟悉。甚至因为天依的另眼相看,有几个对他还有些难以抹去的敌意。想来,也真是造化弄人!

好歹上一世的时候,他的运气还没有这么差啊!

背着自己的包裹,白衣跟着铄金出了洛府的大门,他瞥了一眼门房,却发现已经不再是当初他进来时的那个老头,更有意思的是,这个门房似乎还在偷偷地打量着铄金和他。

看了一眼铄金毫无反应的俏脸,白衣决定暂时装着哑巴。他心里面暗自嘀咕,一向喜欢窜屋顶的家伙正大光明地带着他出大门,这肯定是要搞事情哈。自诩特别擅长助攻的白衣,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破坏天依的计划。他看了看洛府那气势宏大的门庭,微微感叹,自己又要离开江南了吗?

无论哪一世,他都觉得自己应该是南方的人,毕竟作为和故乡无比相似的地域,这里总能够给他一份聊以慰藉的亲切感。浪迹天涯,说上去,十分浪漫,可是又有谁会不思念自己的故乡。

离别是苦,饱含辛酸。每当这种时候,他都觉得哪怕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也不及这一点令他黯然神伤。



一百二十五章 「细雨后」

问春何苦匆匆?带风伴雨如驰骤。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白衣也想问为何铄金会那么焦急,甚至全然忘了避人耳目,虽然他此行也没有什么需要隐晦的目的。他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影疾驰的铄金背后,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太刻意了,这样别人怎么会上钩。”

“你又知道什么!”

铄金不曾回答他,但是她金线描抹的眼眸之中就是传达了这个意思。对此,白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一把拖住铄金的右手,强行让她停了下来。

“我说你太刻意了,就算天依将你要走这件事情闹得洛府上下都有所耳闻,这样刻意的离开反而会让他们更加谨慎的。”白衣贴着铄金的耳际,装作亲热地耳语道。

铄金有些惊异,但是她明白这个一脸坏笑的少年似乎有什么更好的主意,暗自警告了他一眼,却没有将自己的脑袋挪开。可是白衣却戏谑地撩动了一下铄金耳畔的散发,并未留下什么话语。铄金眼神微冷,她若是看不出这么赤果果的调戏,那就是痴傻了。

而在远处那个影子看不见的地方,白衣调动起点滴内气凝束成了细密的音线,只传了一句话。他倒是不想多说,也是不能够多说,一则为了保密,以免别人看出破绽,二则他最近恢复的内气着实有些可怜,就算一眼就学会了这“内气传音”,也是支撑不了多久。

“找间酒楼,我们细说。”

细雨之后的洛城人烟熹微,行人大抵不愿意在这样的时日出门,又或是已经预料到了洛城即将发生的变故,而满心畏惧地躲在家中倒也说不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白衣硬生生找了家刚开门的酒楼,带着一脸冷然的铄金,找了间雅间。

“现在该说了吗?”铄金刚坐下就再也忍耐不住了,恶狠狠地问道。她盯着这个神色慵懒的少年,却看不出他到底意欲何为。

“天依说了吧,让你听我的话?”

白衣当然知道凭借自己故弄玄虚的把戏,是无法把这个什么都不感兴趣,只对天依忠心耿耿的小姑娘骗到这里来的。天依一定是提前就交代过这样的话,否则,这只随时会炸毛的金猫怎么会这么安分。

仔细回想,白衣当然还记得她醉了之后耍酒疯的模样,倒真的是比现在冷冰冰的要可爱的多。

满心纠结,铄金一言不发,只是用犀利的眼神盯着少年。她并不明白小姐为何会信任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家伙,明明,除了温柔一些就再没有什么优点了!

不提铄金的纠结,白衣倒是满心安然,他自顾自地点了一桌子的菜,然后又要了两壶入口温醇的老酒,颇有些今日请客做东的错觉。待到满桌菜上齐,白衣才开口道:“寻人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算洛府上下都知道我带着你离开去远隔千里的阳关。他们也不会趁机动手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把握。”

“你急匆匆地离开,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是陷阱,让他们更加谨慎。”

等到酒温好了,白衣给铄金斟满了一杯,坦然地看着她,示意她喝了酒之后再谈。他觉得阴谋这种东西是件精细活,有时,一点小小的破绽就能够破坏一切。天依的目的是要逼那些敌人找机会动手,因为她看得出来,那些人这段时间的骚扰,是因为那些人开始心急了。

虽然白衣没有探寻过那些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了什么才对天依出手。但是他明白这些人决然不是那种冲动莽撞的无胆匪类,当初无双那件事的教训,一次也就够了。

既然能够让已经踏足神境的洛家老太爷满怀忌惮,甚至死了两个儿子都没有出手,那么这些人一定不简单,甚至异常狡猾聪敏。

他不会再看轻那些敌人了,尽管在他看来,那些人都是终将会失败的反派,可是他身上也没有那种必定胜利的主角光环,他有的只不过是比别人多出一些的阅历和还算机智的脑子,以及一颗不但自我反省的诚心。

吾日三省吾身,必有所进益。

“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天依和那些人争得到底是什么,但是我明白一点,他们都很着急。”白衣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活脱脱一个游戏红尘的浪子。他觉得这酒还算不错,入口绵柔,却烈在心里。

“着急又怎么样!你又一点也不急。”铄金终于是放弃了,虽然她想趁少年还没有想明白之前就将他带走,可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被看穿了。她又怎么不知道这个少年的智慧,可是她和小姐一样,都不愿意他被搅进这场风雨之中。

做杀手时,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真的没有见过和自己一样孤独的那种,不屑隐藏,却不为人知。她觉得或许这辈子唯一一点儿的怜悯,可以用在这里,起码,让这个人置身事外。因为她才不是姐妹眼中那个完全没有脑子的小姑娘,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一个三品上下的人,就算拉进来了,大概也没有多少作用吧。

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白衣不看铄金那纷繁变化的眼神,他只盯着掌中的酒杯,悠然回应道:“自然是不能急的。我既然想通透了,你就别想把我抛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鬼主意,我一个三品上下的小人物,入不入局其实都于事无补吧。”

不去看,也知道,铄金此时的眼神定然是“你果然有些自知之明。”。

但是白衣却摇了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息道:“你的眼光还真的有点高,小人物就没有用了?那么,我一个小人物如何把你拖在这里这么久的?”

“也别不高兴,我将你拖在这里,肯定是有我的目的。那些人都着急了,那么就一定有人不能急。反正走一定是要走的,人就在那里,也不会随时就溜掉。我不将这里的手尾处置好,天依你怎么陪我离开。”

“对不对啊,我的公主殿下。”看着对面小姑娘惊诧和否认的眼神,白衣醉眼微醺地说道,“铄金是不会在雨天出门的,她怕水。”

脑中回想起那一夜的宿醉,白衣也是借着醉意掩饰着某些不欲人知的尴尬。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一百二十六章 「洗千桑」

“早说啦,憋死我了!”被白衣拆穿了,天依也就放弃了伪装,开始豪放地大快朵颐起来。[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她已经放弃了原来的计划,既然面前这个少年看得出来,那么那些人就看不出来吗?

看着对方放弃伪装,白衣自然不会阻止。一开始,他确实有些摸不清楚头绪,可是当他发现自己身后竟然有人跟踪的时候,他就察觉了事情有些不对。他并不是十分了解小洛府的那些人,但是他熟悉铄金啊!

那一场宿醉着实是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白衣不说别的,起码不会分不清楚真假。那么一大清早冒着还没有完全停下的细雨拉着自己出门的,就一定不是铄金。那天晚上喝酒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铄金避开了那些雨后湿漉漉的屋檐,专门挑了一条不沾水的路。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也是验证了他的想法。

但是白衣也想过或许是因为天依的要求,让铄金心中焦急,所以才会克服自己的本性。所以他借着和铄金贴近说话的机会,特意检查了一下铄金脸上是否会有易容的痕迹,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铄金是假的,那么她会是谁?缘木自然不可能,虽然对方很想让他远离天依,但是到了这种时候,缘木反而会抛开这些私人的恩怨,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因为白衣看得出来,她是小洛府之中最有大局观的一个人。

那么烛火呢?烛火比其他人都单纯,她只想要守护自己的小姐,因为烛火,只能照亮方寸。(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所以烛火不会离开天依的身边,而他确实在那个跟踪的人身上察觉到了烛火的气息。

那么排除了这些人之后,白衣心中也就离答案越来越近了。他虽然不知道小洛府中到底有多少高手,但是想来和铄金一个层次的,只有五个管事和天依了吧。说到底,小洛府如今的危机也是因为如此,虽然天依的魅力很大,可是她没有野心,就无法聚集众多高手。

人多多少少会有些欲求,一个看上去没有多少欲求的公主殿下虽然会让人生出保护的心思,但是充其量也就是这样了。这就是当初的言和与现在的洛天依之间的格局的不同,不能说是谁错了,但是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差异。

那么,想要保证他的安全的,就不会是别人,只有那个一心为别人着想的公主殿下了。所以白衣点了一大桌好菜,就是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毕竟能够将手底下所有高手都派去管食材的,天底下也就只有这一个痴迷美食的公主殿下了。

“其实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洛城的人都会叫你公主殿下呢?”白衣端着酒杯问道,他的眼光中闪烁着几许复杂的神色。一个太平盛世,皇权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公主殿下这个非常僭越的称呼却出现在了天依的身上,由不得他不多想。虽然洛家老太爷一统南方的江湖,并且身为神境的高手,也不可能放任这样的称呼,除非他真的有不臣的心思。

那么,这件事情就有意思了。

可惜,满心阴谋论的白衣被好不容易抽了空回答他问题的天依一句话给破灭了猜想,果然,太平盛世之中,颠覆皇权的人确实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

“我是陛下的义女,等到及笄的日子就要去盛京册封的呢。”

不过这样一来,白衣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都会这么着急。在这个太平盛世,皇权至高无上的年代,皇帝看起来又像是一个明君,那么皇家的颜面自然就高于一切。等到天依册封公主之后,那么那些想要颠覆洛家,对付天依的人,恐怕就不得不放弃了。

那么,天依又为何这么着急呢?

看着窗外又开始连绵的细雨,白衣谨慎地不想去触碰那个他已经猜到了的答案。尽管他并不太相信那个被所有人都怀疑着的三老爷,但是天依应该是相信的吧。她从来都不会怀疑那些被她当做家人的人吧,或者说,她是真的从来都不会怀疑人呢。

细雨洗却了洛城的尘埃,白衣却满心杂绪,就像他说的,他真的很想帮天依解决掉这一场风雨。但是他却想起了他自己满身的麻烦,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满心愁苦。这酒喝起来,也就渐渐苦涩了很多,不复香醇。

雅间之中典雅幽静,自然不会有人看到天依大快朵颐的模样。不过说是大快朵颐,但是放在天依身上,也是充满了一种别样的美感。白袍的少年似醉非醉,看着淡墨一样泛着浅灰的长发,和那弯月的书眉之下祖母绿一样的眼眸,怅然叹息着,雨后的些许清明。

而他眼神没有注意的地方,一只春蚕正在雅间的天顶上悬着丝,一抹水珠流光一般跌落他的酒杯中,悄然没有声息。

“这毒下的蛮有心思的。”白衣不动声色,他知道,他要等的人终于到了。那些人终于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天依如今孤身一人,只有一个三品左右的小角色在她身边。要是白衣是天依的敌人们,他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更别提,连自己这个小角色,对方为了避免意外都用了这么高端的下毒方式,这反派还真的蛮有脑子的。

看着天依戏谑的眼神,少年苦笑着饮尽了杯中毒酒。既然他设置的计划,那么为了不打草惊蛇,就算是毒酒,他也得硬着头皮喝下去啊。虽然这毒对于他而言,根本毫无作用。

他可是用剧毒重塑过经脉的人,就算那只是一个虚幻的世界,但是饱含了毒性的内气却从无虚假,这大概就是除了那些充满灵性的古剑之外,那个世界中唯一真实的地方了吧。

大千世界千奇百怪,活得久了,自然对这一切也就淡然应对了,更何况,他有着三世的人生。

就让他看一看,这一个迷局之中,究竟谁才是幕后的黑手。能够对一个即将册封的公主出手的人,想来应该不会太简单吧。白衣看着从自己手中滑落的酒杯,顺势倾倒,装作了一副中毒的模样。



一百二十七章 「东方晴」

屏息凝神,心跳却犹如擂鼓,白衣默默揣摩着这毒的性质,然后就静待对方出现了。(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天依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护在自己身边。按照时间推算,从对方接到消息,到现在,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好了吧。

“不愧是洛城的公主殿下,我们就差点真着了你的道。如今,五方神都不在你身边,又有谁来保护你呢?”

凌厉的声音从窗口传来,天依看着一个矫健的身影从窗外倒悬而入,正对着她。而屋顶上也下来的一个面目可憎的梁上君子,手上铁爪泛着幽幽的蓝光,一看就是涂了剧毒的。而之前被烛火重伤的云游剑别南月也从雅间外面推门而入,他身后是四个面无表情的死士,这些死士起码也是五品左右的水准。看来,他们为了这一场阴谋真的是做足了准备。

“你们还真的是费尽了心思啊!不过,就这几个?”天依拉开一张椅子,将自己的碗筷拿在手上,悠然地问道。她倒是没有被如今的氛围所感染,这么一群杂鱼真的让她觉得有些白费心思了。

“公主殿下还真是心胸宽广呵,虽然为了不惊扰五方神,我们来不及召集更多的人手,但是公主殿下不会忘了这一位吧。”别南月一脸苦笑,他虽然不太满意天依的淡然,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公主殿下确实有资格这么淡然。

半步天人合一的八品高手,可不是凭借数量就能够取胜的。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看着那四名死士身后走进来的曼妙佳人,天依这才恍然,一脸轻松地打着招呼:“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了,晴姐姐。”

没错,最后到的这一位,就是她三叔的妾室,秦淮河上的名妓东方晴。当初天依三叔和洛家老太爷决裂的起因,就是天依的三叔娶了这一位艳压群芳的名妓,说起来,天依和她之间也有过交集。毕竟曾经的东方家也是江南的大户,只不过认错了明主,成了乱臣贼子,这才家道没落,终至消弥。

洛家老太爷阻止天依三叔的理由不是别的,就是因为乾元武盟的建立正是踩着东方家才建立的,若不是为了彻底拔除南方的乱臣,也不会有洛家一家独大,掌管着乾元武盟的机会。

由此,天依被册封公主也是理所应当,毕竟洛家虽然一家独大,却也是彻底地成了那些乱臣贼子不共戴天的仇人。无论是为了安抚洛家老太爷,还是为了稳定江南的局势,天依都势必会成为皇家和洛家之间的纽带。

这当然不是白衣自己想的,他就算是算无遗策,也没有办法知道这些隐秘的事情。这自然是天依用内力传音告诉他的,其实天依早就明白了她三叔的改变有这位晴姐姐的锅,可是她始终不相信只有这位晴姐姐一个人,罪魁祸首有谁是真的站在明面上的。

“你就不意外?或者你就不想质问一下,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俏脸含羞,这位秦淮河上的名妓果然不愧是有实力的演技派,就算是身为反派,也有一种让人心神动摇的美感。白衣偷偷瞟了一眼,就想到了被称作虞美人的罂粟花,虽然娇艳,可是有毒。

然而天依的表情却很平淡,她夹起一块桌上的卤牛肉,边品尝着边回应道:“我以为我快要离开洛城了,你们会摆出多大的阵仗呢?真是有些扫兴。”

满桌姹紫嫣红,这间酒楼的菜色倒是真的不错,对于天依而言,这种在意料之中的展开,就像是家常的小炒菜,根本没这一桌层次分明的佳肴要有吸引力。白衣在一旁都是看不下去了,他觉得在这样任由天依胡闹下去,他的尴尬癌就彻底治不好了。

于是,推开了坐在一边的天依,一直装到现在的少年终于起身,面对着这一群凶神恶煞的敌人。东方晴自然是知道这个新入洛府的少年管事的,一开始她也只是以为是天依的一时兴起,安排了一两个人去试探之后,就没有在多做考虑。

可是如今看来,她是看走了眼了。

“其实我觉得你们真没有必要这么多废话,你跟天依说什么爱恨情仇,又怎么说得通。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根本没有长一颗伤春悲秋的脑子。”白衣看了看依旧在对付那些佳肴的天依,然后彻底决定还是无视她好了。

“你只有三品,何苦强出头?”东方晴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她并不在意这点意外,况且就算她失败了,谁也不能将她怎么样。她大可以说自己是为了洛家的继承权,为了她与天依三叔的儿子。所以实际上,这一场算是平分秋色的热身,纵然她在天依面前暴露了,但是她身后可还有不少对洛家恨之入骨的人啊。

“这位阿姨,你这么讲,我就不开心了。”白衣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位虽然已经年过三十却依旧如同二八少女的佳人,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上面浮动着一道微弱的气芒,“按照洛老太爷的说法,我现在已经算是四品初好不好。”

“哪里来的二愣子胡搅蛮缠?”别南月看了看东方晴的眼色,挥手让那些死士和那两个用毒的高手退下,他也不在意这一场的无功而返,他很有耐心,他们有的是机会。

“可别这么说,这可是我这侄女的心腹。虽然实力差了点,但是卖相不错。若是以前在秦淮,恐怕我也有包下他的心思呢。”东方晴眉眼婉转,似乎是在对白衣暗送秋波,但是口中的话却是极尽羞辱。她就差没有明着说,白衣挺适合当鸭子的了。

这一局到了这里,谁都知道只能不了了之了,但是白衣却不愿意就这样罢休。他可是真心看这个东方晴不顺眼,就算他现在只有些微的内气,但是谁说他就不能教训面前这对狗男女了?

他可是穿越者,就是没有哪怕没有机会,也要制造奇迹的人,区区品阶又怎么能够阻碍得了他。



一百二十八章 「剑道截」(上)

“还有什么事?晴,姐,姐?”

看着天依露出了危险的神色,东方晴自然不敢停留,虽然她也是八品的修为。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可是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水准究竟是怎样的货色,真金确实不怕火炼,可是假的东西又怎么能够作为依凭呢?

不过就算是这一次是他们准备不足,只能一笔带过,可是就这样无功而返的话。东方晴断然是不会情愿的,她看了一眼天依身边的少年,便转瞬起了心思。虽然天依是八品动不得,但是这少年只有三品,而且就算有些小聪明,也逃脱不了年少意气的藩篱。

“呦呵,虽然和你三叔顶着干,可是这护犊子的劲倒是如出一辙嘛。”微微向天依欠了欠身,她很清楚天依没有直接出手,是看在谁的面子上,但是这并不是让她退让的理由。

“陆管事,你还真是蛮有本事的呀!”东方晴嬉笑着看向白衣,那眼神中满是挑衅。她轻轻舔舐红唇,眼神勾魂摄魄,颇具风情地问道:“若是乖侄女无法应付,来找姐姐,姐姐有很多事可以一点一点地教你呢。”

就算不能将天依如何,东方晴也要坏了她的名声,她会将今天的事情添油加醋地传开。一个有了相好,风评不正的女子能否被册封公主?这大概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过去那些年,她所遭受的耻辱。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忘记自己是为何才沦落到那种境地。这是他们洛家欠她的,这份深仇大恨,她决然不会善罢甘休!

洛天依,你没有几天好得意的了!

看着这位艳若罂粟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白衣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他见过的果照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这类自甘堕落的典型,他又怎么看得上眼。

轻蔑地笑了笑,他解下了自己背后的长条包裹,冷然嘲讽道:“我对你没兴趣,阿婆。你们觉得这一场不了了之,可是我说过,让你们走了吗?”

这句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有些诧异,别南月甚至还笑着说道:“你觉得,你一个人留得住我们两个?”

然而紧接着,他又看了一眼天依,看到她也是一脸迷惑,才稍微放心地继续问道:“还是你觉得,公主殿下会帮你留住我们?”

“我何曾说过,需要天依出手了?”白衣打量着自己手上的那柄七星龙渊,坦然反问道。他确实不需要,他是有这个能力的。尽管他不愿意动用这样的能力,因为这总会让他想起过去被清苑引到的那条不归路,天地决绝,断情断性。

那真是一段令人不快的回忆,虽然那也是最令他怀念的回忆。感怀人生,谁没有一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那时候的他,是“向周公借得长剑,谱无情画。不信游丝终负我,摒却痴肠牵挂。”,因为失去过,所以才会一直畏惧,才会一直止步不前,才会像个疯子一样净是做些不切实际的梦幻。

看着少年仗剑,别南月不免有些失笑,他实在是不太懂。一个将将能够用出内气的三品,是如何敢于向他这个七品剑客挑衅的,该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他“坐井观天,夜郎自大”呢?

不过作为一名剑客,别南月自然无惧挑战,他看到了东方晴的眼神。这次将这个少年除掉的话,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起码少了一个百毒不侵的人,也算是削弱了洛府的力量。

明明白白看见少年将那杯毒酒喝下去的别南月,自然不会觉得对方是做了假。那么能够百毒不侵的除了内气醇厚之外,也就只有百毒不侵了。他们对于洛府中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这位少年管事和春水生那震惊洛府的一战。其实一个领悟了剑意的小子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他在领悟的瞬间就能够掌控它。这份超脱世俗的天资,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长剑出鞘,别南月不准备留手,被除掉的天才自然就不再是天才了。漂泊了经年,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如不是这样,他如何又能够走到现在?

“那就让我来??????”

别南月的话还没说完,一种无比强烈的心悸就涌上他的眉宇间,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一柄七星龙纹的古剑。这么多年的流浪与漂泊,别南月无比自信自己的直觉,他当然躲过了这近乎突袭的第一剑。但是正当他要回击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令他无比诧异的事情。

这个少年竟然在突袭了他之后,回身一剑斩向了他身后的东方晴!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留下一个。”白衣腾于半空,剑上满溢着流光,“我要留下的,是所有人!”

“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别南月此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如果说他原来只是觉得自己是在碾死一只蝼蚁,所顾忌的是天依的态度的话。现在他就是真的被这个狂妄到没有边际的少年给激怒了,他很久都没有真的像现在一样愤怒过了,以至于他都没有察觉到当那柄剑靠近他的时候,他所感受到的那股杀气究竟是来自哪里。

就算是一柄绝世的神兵,也定然不会帮这个少年取得胜利,因为他所面对的是两个已经被激怒了的上三品高手!

别南月云游剑的名号可从来不是吹出来的,他确实是实打实的七品剑客,就算面对小洛府五方神最强的烛火,他都可以逃得性命!

看着那个无比狂妄的身影,别南月身旁的长剑顷刻出鞘,幻化做一条湍急的溪流,浪花微卷,其中隐匿着无数满载杀意的剑光。这是他成名的剑法,也是他名字的由来。

“剑气流水别南月”,他的姓名就取自这半句形容他剑法的诗,而他的本名和东方晴一样,复姓东方。他也是东方家的余孽之一,东方晴父亲的私生子,她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东方家的剑法,其实一直都是需要两个人一起施展的。而白衣很不巧,促成了这个条件。

他要面对的就是一对被血脉维系的亲姐弟共同施展的传承了百年的东方家的合剑术,名为“落花流水”的绝世剑法!曾经东方家的祖先用这套剑术在九品时击败过神境的高手,这才是东方家真正的传承根基!



百二十九章 「剑道截」(中)

默然凝视,白衣看见了那翻卷好似水花的剑气,他无所畏惧地绽放出了一个最明媚的笑容。[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敲击着游龙衔尾的剑柄,犹如老僧禅定,而悬于半空的双脚骤然发力,仿佛踏在了什么不可知的物件之上,身影疾驰。

锋芒毕露的剑光漫随流水一样的剑气,白衣身形斗转,可是那双朗若星辰的明眸却一直死死盯着别南月身后的东方晴。这一段身法几乎令人叫绝,在场无论是谁都没有想过,一个三品的剑客竟然能够拥有这样惊艳绝尘,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身法。他几乎是在那流水一般的剑气之上上下起舞。

天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她知道白衣说出那句话,确实应该是有把握的。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看到,这样动人的身法。任凭别南月的剑气流水如何漫卷,白衣的身影都能够在其中肆意穿行。

如果说别南月的剑气是汪洋之中不停往复的怒涛,那么白衣的身法就是在汪洋中肆意畅游的蛟龙。

但是转眼天依的心情就开始有些紧张了,要知道白衣所面对的决然不只有别南月一个人,虽然对于天依而言,东方晴是不过如此,但是不过如此的八品依旧是八品。(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更何况天依看见了东方晴剑法的起手式,那一朵血色的残花凋零之下,片片花瓣之上都蕴含了惊人的杀机。

血色的剑影在流水般漫卷的剑气的掩护之下,刺向了骤然加速的白衣。残花凋零,唯死而已。这一剑绝对不容轻忽,那么白衣是否还能够躲得开呢。

水势变化无常,一味的躲闪肯定不是办法,但是白衣这样,却不是为了避开那些剑气。他只是在体悟对方的剑路而已。

万事万物皆有轨迹,白衣深信这一点,所以他在探查这流水一般无常的剑气之中所蕴含的轨迹。俯首回转,七星龙纹的剑刃与那血色的锋芒交相辉映,白衣挥动了他到如今为止所出的第二剑。

这一剑要叫花容失色!

平直的剑刃贴着血色的剑影,白衣好似解牛的庖丁一样,顺着那花瓣凋零的纹路一路向上,寻到了东方晴握剑的手腕。

“这落花流水的意境确实高深,可惜你们没有默契。”执剑的少年轻笑道,面对这样的围攻他竟然显得无比轻松惬意,一副前辈高人指点后辈的模样。

只是轻轻地抖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那些纷繁凋零的血色剑影就骤然坠落。尽管白衣并不在意,可是这些凋零的花瓣坠落之后,雅间的地面瞬间就被剑气破碎,激斗的三人同时坠落,正好看见了别南月之前撤退却听到了声响又折返的手下。

这下可是弄巧成拙了!天依看了看少年如今所陷入的危局,身形腾越,飘然若仙地停在了白衣的身后,准备出手帮他。

“不用,你只要看着就好了。”白衣轻松地拒绝了身后公主殿下的好意,这么刺激的事情,刚好适合他热身。否则不白瞎了他想起了那些早就被自己舍弃遗忘的东西。

这楼下的客人早就四散一空,空余下凌乱的桌椅板凳。白衣站在一张四方桌上,看着分列四周将自己和天依围将起来的敌人。

刚才一番斗剑,别南月真的见到了对方的难缠之处,那种精细入微的剑术简直太可怕了。虽然自己流水一般的剑气都被对方躲开了,可是别南月知道这并非是对方的底线。如果不是这个少年并没有使用内气,他都几乎会错以为面前的这个少年是个返老还童隐藏身份的老妖怪。

“你到底是谁?”东方晴神情凝重地问道,她不相信能够破解她东方家传承剑术的人会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少年。这一刻她甚至以为对方是东方家的宿敌,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何能够一眼就看出她剑招中的破绽。

“我就是我啊!”白衣神情淡然,身形安稳如山,他指了指自己,说道,“陆白衣,记住这个名字,如果阎罗问起,你们可不要做一个枉死鬼。”

白衣的嘲讽显然依旧威力十足,虽然别南月和东方晴无比忌惮面前这个不动如山的少年,但是他们并不准备立刻出手,而是示意站在东南角的四名死士和东北角那两个用毒的高手来拖住少年。

只要他们找到机会,逃得性命,以后自然能够弄清楚这个少年的身份。

或许只是一次短暂的交锋,白衣就摧毁了这两人的胆气。因为他几乎是以最令人绝望的姿态破解了他们最得意的传承剑术,虽然因为一点意外没有彻底解决,但是这两个矢志复仇的人也不打算用自己的性命去赌,白衣杀死他们的几率。

看着向自己杀来的四名死士和那飘在周围的无数彩绘毒烟,白衣摇头叹息,他目光如电地盯着那两个已经被彩烟笼罩消失的身影,无比肯定地说道:“我说过要杀你们,就不会让你们逃走的。”

四柄形质、大小、重量都一致的重剑齐刷刷地向白衣劈来,那四名死士眼神全无波动,他们完全没有留下回护自身的准备,就是要和白衣以伤换命,拖延时间。作为死士,他们自然是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样勇烈的招式却无法令白衣有丝毫动容,七星龙纹的剑刃平直如山,骤然将四柄重剑齐齐架住。纵使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四名死士也因为这超过他们常识的景象而骤然诧异。怎么会!他们可是五品,不说这四剑之中包含的内气,就说光凭借四名壮汉的气力,也不会这般轻易被架住啊!

没有留给他们回神的时间,白衣松开了自己握剑的右手,身形回转,左手接住下落的剑柄,反手割裂。七星龙渊的锋芒几乎只在一瞬就穿过了面前四名死士的腰间,左右双手轮转的剑招,他们并不曾见过,而这第一次见,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只有白衣身后的天依没有在意这样奇怪的剑招,反而注意起了白衣那一瞬,所展露的剑意。就是那一瞬将四名死士腰斩的剑意,似乎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感觉。天依觉得那绝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一定是一种顶尖的剑意,甚至要在自己洛书所包含的意境之上。



一百三十章 「剑道截」(下)

天依远远遥望着那个追逐着逃走的那些人的癫狂少年,虽然那个身影肆意张狂,可是她却察觉到了那藏在癫狂之下一闪而逝的悲伤。(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长歌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登临过绝顶的人大多都会有这样的感慨,如果生在英雄辈出的年代,或许能够有一个像样的对手。可是,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所料呢。

白衣的身影仗剑疾驰,脚下的步伐快过狂奔的骏马,他的眼神冷似凝霜,杀意毕露,这是曾经作为清苑的剑器杀人时的姿态。没想到世事轮转,造化弄人,如今他用来杀人的剑,却寄宿了清苑的灵魂。

剑,到底是什么?

有人说是武器,有人说是道义,还有人认为剑是自己的道路。种种繁杂,不径相同。但是身为一名剑客,大多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手中的剑就是对于自我的阐释,只有自己的剑道才是属于自己的。然而对于白衣而言,他曾经是明白的,而如今却已然糊涂了。

因为他曾经误入歧途过,他被清苑引导上了一条错误的路。虽然他很向往那个一剑光寒十九洲的威能,但是他明白,那是错误的。那样纯粹的剑道,已经不是人了。

正想着,白衣的身影却被一个人给截停了。东方晴惊魂未定地躲在那个身影之后,一点儿也没有上三品高手该有的威严,反而像是个遭遇歹徒的无助女子。

那个截住白衣的人,高大魁梧,面目却温润平和,就像是将一个忠犬的脑袋装到了巨熊的身躯之上。这就是洛府的三老爷,洛天依的三叔,“乐命侯”洛远山。(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只是一个照面,白衣就感受到了自己好像面对无穷无尽的汪洋,那一身奔走肆意,舞爪张牙的杀意都渐渐平息遏制,一时沉默。

“很厉害!”洛远山语调沉稳,一开口竟然是对于白衣的赞叹。他似乎没有在意白衣这一身杀意是要杀他的妾室,平静且赞许的口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少年眼神微寒,不免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样的人会被人操纵吗?

白衣原本以为天依相信自己三叔是因为被东方晴所迷惑了,可是当他真的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三老爷,他才发现天依所谓的相信,是另一个意思。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人操纵!

这无关武道修为,只是对于这个人性格气量的表述。他绝不是一个会被人操纵,臣服于人充当傀儡的人。

“不是我厉害,而是他们太弱。”

虽然被这个人拦住了,但是白衣从来没有放过那对姐弟的打算。面对敌人,他从来都不会抱有侥幸,斩草就要除根,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七星龙纹的剑刃上寒意微微浮动,白衣已经做好了越过面前这个人的准备了。

可是这个时候,一只指尖青葱如玉的小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酝酿起来的剑势硬生生消弥了。

是一直看戏的洛天依!

她看着白衣不解的眼神,微微摇头,似乎是劝告白衣不要继续追究了。不过白衣想问的倒不是为什么要阻止他,而是天依如何能够看出他的剑势,竟然能够用一只手就将他的剑势消弥。

白衣觉得自己应该和旁人一样,小看了身旁这个平时没心没肺的公主殿下。这一手轻描淡写消去剑势的手法,就证明了洛天依在势的运用上的造诣。

俗世武道的三重境界其实都已经在洛老太爷的划分之中了,下三品糅练筋骨身躯,讲究招式技法的熟练,而中三品养气修念,讲究对于内气的运用,最后的上三品就是神与念合,一言一行中都可以牵动天地间的势。

这种事情说起来很飘渺,但是实际上如果真动用势的话,就相当于用人身而召唤天灾。而越高级的世界,调动势的威力就越恐怖,就像当初那个虚幻的世界之中,阿绫到达先天以后,可以让枪尖冒出火焰,而烛火只是七品,却在细雨之中可以划出一片火海。

至于面前的“乐命侯”洛远山,白衣毫不怀疑,对方已经是上三品的顶端,差一步神境了。

那么天依阻止自己的理由,还用问吗?

“见过三叔,这位是陆白衣,我的朋友。”天依就如同寻常家人寒暄一样,将少年介绍给自己的三叔。而洛远山也是笑意吟吟的点头回应。

这模样看得白衣一阵不解,按道理说,这两位之间不应该是这个氛围的。就算不是见面就开始掐架,也应该横眉冷对,互放嘴炮啊,怎么看上去就真的像家人一样。

然而不待白衣想明白,洛远山就看着他点头赞叹道:“很不错,一表人才。特别是在剑道上,很有魄力。”虽然洛远山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白衣骤然紧张起来。他能够追杀那两个上三品的高手自然不是因为他是主角,而是他之前拥有过的修为其实早已经超越了这两个人了。就算一直删号重练,但是那些深刻到骨子里本能是不会被遗忘的,要是剑意是那么好废弃的,还能够被称为剑意吗?他轻轻松松就领悟了竹剑的剑意,自然也是因为如此。

所以当洛远山点出他剑道上的修为的时候,他不免有些别样的紧张,就像主动权已经交到了这个人手中了。因为他完全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乐命侯”。

他看出了什么吗?白衣心中暗暗吃惊,随即故作随意地回答道:“不敢当,只不过是破碎过一次剑意而已。实在不能算作很有魄力。”

他想要试探一下对方到底看出了多少,他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打算。

“白衣你说笑了,明明是两次,那纯粹如一的截道剑意,也亏得你有魄力将它碎掉,真是很可惜啊!”洛远山亲切地称呼起了白衣的姓名,甚至还将他的底细给看得一干二净。这样的温和,白衣怎么看都觉得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只不过对方没有什么后续了,似乎只是寻常夸赞了一下,也没有追究刚才的事情。

之后的处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白衣就看着这两个他都看不透的人,互相道别。洛远山将东方家的姐弟带走了,而小洛府的人到了之后很熟练地开始收拾起了现场,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出剧目被那个三老爷洛远山硬生生给叫停了一样,虽然没有什么反常,却是最可怕的反常!



一 百三十一章 「缘何浅」

桌上一排利落的熟菜,白衣一脸茫然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上下打量着他的缘木姐,顿时心中全然是疑惑。[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他不是不知道,缘木姐想要探寻自己的底细,弄一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戏码。可是现在这好菜招待着,好酒供着,完全一点都没有氛围哈!

俗话说得好,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白衣原本是打定主意,无论对方怎么逼供,自己就是不说,反正她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但是谁能想到,这位大管事什么都不问,就光摆一桌子熟菜,温上了两坛热酒,先请自己吃一顿。

“我说,缘木姐?”看了看对方那种沉静如渊的眼神,白衣试探地问道。他觉得自己这样称呼或多或少会换来一点反应吧。起码他们之间还没有那么熟悉,这样称呼的话,这位大管事一定会纠正自己的吧。

可是这位大管事却没有像白衣想得那样,来一句“别叫我缘木姐”,或者“缘木姐也是你叫的”这类的话,她只是睁着温婉的明眸,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这位佳人沉静如同山间的乔木,任凭微风拂过,却无声息。

被她看得实在尴尬,白衣也就放下了酒杯,也开始打量起了对方。

这位和自己一直不对付缘木姐是名外表温婉的南国淑女,她细致的眉眼似弯月般柔顺精巧,肤色白皙柔嫩,一时好似有水光盈盈浮动,实在是可以称得上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白衣可以想见她这一身青衣丝裙之下凹凸有致的身段,比起铄金、烛火之类还未长成的小姑娘,这位缘木姐确实可以称作窈窕淑女。

只可惜,他不是君子,也没有猎艳的心思。

白衣其实一直不想深究这洛府之中的杂事,他原本到这里,也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借着洛府的势力找到阿绫和言和的下落,如今已经完成了一半。虽然不确定那到底会不会是言和,但是毕竟已经有了方向。

只不过,现在的话,他放不下洛天依。是的,他确实放不下她。

倒不是因为洛天依那种天真无邪的魅力,虽然公主殿下确实有一种让人难忘的美,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但是在白衣眼中,那也仅仅是看着赏心悦目而已。实际上,他是为了她手中的洛书。

昨夜,白衣就问过了天依,为何她可以那般轻易地破解自己的剑势。结果天依很直爽地回答是因为她手中有一本名为洛书的宝物,几乎天下武学,她都可以凭借这件宝物追本溯源,悉数推演。只不过人力终究是有穷尽的,没有见过的,她就无能为力了。

当时听完,白衣就心动了。之前因为自己和清苑闹翻之后,自己的金手指欠费停机,如今终于见着替代品了。不过白衣并非是那种喜欢抢别人东西的恶人,更何况,天依这种算是他朋友的小姑娘。这样做,也确实太没品了一些。

所以白衣想来,如果自己可以帮天依解决如今洛府的麻烦,那么当天依北上去盛京的时候,和自己不就刚好同路了吗。到时候,就算是找天依借这洛书一用,恐怕也不是不好开口了吧。

想想,就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可惜,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不提白衣心中的臆想。今日一早,这位缘木姐就找上门了,也没有多说,只说是要请他喝酒。一开始白衣听到这话是拒绝的,不能你叫他喝,他就喝,那他成什么人了。但是毕竟自己算是给天依出了一个馊主意,也破坏了她们原来的计划,心中愧疚,也只好跟着缘木来到了她住的院子里。

一到院子,白衣就发现对方是真的要请自己喝酒,毕竟一切都已经准备得妥妥当当的了。一碟水晶肘子,一碟酱鸭舌,两盘熟牛肉,一小碟花生,还有五种放在梅花格子的托盘中的酱料,甚至连酒都是温好了的。

在这春末的连绵细雨中,能够凑一桌这样的菜色喝酒,身旁还有一位气质容貌俱佳的淑女作陪,如果不是气氛不太对,白衣觉得这也算一件值得回味的乐事。

夫子不都曾经说过,食色性也。如今美食当前,佳人在侧,白衣却难以开怀,实在是令他不禁扼腕叹息。原本温柔醇厚的好酒,也是开始索然无味起来。

白衣是好酒的,或许大多时候他压抑了自己太多,一杯浊酒,就能够给自己一个暂得将息的借口。说不得,是十分值得的。但是喝酒也要看氛围,像是那一夜和铄金在屋脊上的宿醉,现在想来,也不免怀念。可是现在他只觉得,这酒入口,全然只有苦涩,好像咽下一口浑浊的泥沙,烧了嗓子,痛了肺腑,得不偿失。

人与人之间,也讲缘分。或许就像这缘木的名字,自己和她之间并不存在那么诗意的缘分,纵使是美好的桥段,也只能不了了之。

“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没了心情,白衣也就不再故作姿态,直接了当地询问道。自己又不用怕她,想得太多,终究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只不过,这位大管事似乎是真的有心事,仓促间回神,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像是并没有在意白衣的问话。她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也就是说白衣实实在在的,是想多了。

不免觉得更加尴尬了,说到底,竟然只是自己自作多情。或者说想来这位大管事也仅仅是请自己喝一顿酒,大概是因为自己之前在酒楼,虽然破坏了她们的计划,但也算是请了天依一次。这位缘木姐不想天依承自己的情,就请自己喝一顿酒,算是补偿么?

苦笑了两声,白衣也不再多想,将自己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随即起身向缘木姐告辞,他觉得自己也是心思太繁杂了,本来无缘,何苦想得这么多。

左右还是去找天依吧,昨天他倒是请教了天依不少关于武学上的问题,自觉收获颇多。如今正好继续,反正想来,天依这位他看不清深浅的三叔既然已经出现,恐怕不会再有什么小动作了。真正危险的时候,还是在天依去盛京的路上。

一百三十二章 「意何深」

颇有些意兴阑珊地从缘木的院落之中离开,白衣就去了天依的宅子。(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这洛府的廊院众多,可是天依的宅第却是最醒目的,正好落于春夏秋冬四个园子的正中,琉璃瓦,宫色墙,好似显赫的皇庭。可以想见,洛老太爷确实是非常宠爱这个嫡亲的孙女。

不过天依倒是抱怨过宅子太大,她一个人睡有时就有些太过冷清了。白衣也只是讲这当笑话来听,否则还能是天依暗示自己去夜袭吗?

满脑子遐思,白衣缓步走到了天依的院子里,门口的护卫只是看了白衣一眼,就没有再理会了。谁不知道,如今这位年纪轻轻的陆管事,是小姐跟前的红人,为了他,甚至还和三老爷正面刚了一次。

毫无阻拦地走进这间明显江南气息的园林院落,白衣踏过细密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正巧看到在坐在假山上看池中锦鲤的天依。她披着春日里的薄衫,小脚丫拨撩着清浅的水纹,俨然怡然自乐,乐在其中。

白衣朝她点头示意,找了张石凳坐下,欣赏这院落之中春色洋溢的花草。他之前在缘木那里感受到积蓄了许久的尴尬,终于一扫而空。人多少还是得给自己找些乐子,也许这就是生活。

“切,你怎么又来了?”

藏在假山后面的墨水窜出小脑袋,今天是她护着小姐,却不想遇上了这个讨厌的家伙。她的立场可是和缘木姐一致的,更何况,这家伙和铄金还走得那么近,竟然知道铄金怕水的秘密!

“我也是没法子啊,春食园的账目名册都已经被弄坏了,缘木姐又说没有第二份,我自然就没有什么杂事了。(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白衣故作冤枉地说道。他知道墨水并不是真的讨厌他,只不过是为了和缘木统一立场而已。话语间,也就多了几分随意。

他又不是没有和这个精明的小丫头见过,神念一扫之间,他就知道上一次假扮天依过来套话的,就是面前这个墨青色长发的小丫头。

当初他听别南月提到过小洛府的五方神,仔细想想应该就是这几个小姑娘的统称。五行分列五方,缘木、墨水、铄金、烛火,他都已经见过了,应该还剩下一个以“土”为号的姑娘。不过,以“土”为名号,难道,会叫作“土妹子”?

抛去心中的违和感,白衣也不再理会墨水对他送来的白眼,他今天来可是有正事的。

“天依,昨天我就问过关于剑意的问题,你说要想一想,那么现在能否告诉我了?”

听到了白衣的问题,天依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她叹息着回应道:“哪有那么快的。我又不是神仙。”

“再说了我觉得能够修出剑意的话,肯定是源自你自己的心性,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改换的呀。”

这抱怨确实合理,白衣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是谁叫他自己的外挂欠费停机,拒不合作。他又不能总是保留着那份过去的错误,否则那又算什么改变呢?

“我也是知道的,不过我真的不想再走上过去那条老路,断情绝性,实在是有些太沉重了。”

“那就不要被剑意支配了嘛。”一直看着白衣和小姐聊天很不愉快的墨水终于找到机会插了一句,她颇为不屑地嘲讽道,“你是到底有多废,才会被区区剑意操纵。”

“还不愿意走上老路,你以为就算你领悟了剑意就天下无敌了?”

墨水一如既往的毒舌,她可不在乎这个讨厌的家伙会被自己的话给激怒了。对于她而言,激怒了更好,正好将这个家伙赶走。

人总是想得很美好,墨水虽然很精明,但是也不能免俗。她觉得这个家伙肯定是个气量狭小的家伙,就算铄金那只冷冷的家伙都会被自己气到,更何况这一个。

没有如她所愿,白衣还真没有生气。他的第一世所受到过的诽谤、侮辱、谩骂何其多,又怎么会被这个连脏字都不带的小姑娘给激怒。

他更多的其实是自省和反思,武学意境这种东西确实和天依说的一样,是源自本性的东西。他既然会领悟这样的剑意,自然有他自己的原因,这一点是全然无法推卸的。

他之所以这样厌恶自己的那段过去,不愿意轻易想起,也是因为他其实对于当初清苑的背叛,依旧是无法释怀。不曾放下,又谈何拿起呢?

要不然经历了三世的他,还会无法遗忘一段早已经破碎的剑意吗?还会不愿意放下手中的剑吗?

曾经同样到达过破碎虚空的水准的他,就算转而修行别的兵刃或者就算专注于拳脚,又怎么会不能取得成就?苦苦抓着剑意不肯放手,自然就是因为他,还是对于那个算不上背叛的背叛,念念不忘。

情意何深?剑意何深?

白衣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绪,那些哀怨与悲痛都曾是他最美好的回忆,如何能够轻言放弃。但是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总是在过去徘徊,痛苦终究只会是,痛苦。

神色落寞如同霜意凝结,没有在意墨水那种好似防着他的眼神,白衣抽出了腰间的七星龙渊。

他曾经梦想过成为一名仗剑高歌的剑侠,可惜最后他也只是成为了一名剑客,他沉沦在那样血色弥漫的生活之中,全然忘了自己初衷。

或许他还记得,只不过命运总有办法轻易扭转他的想法,他所想的逆命,从来都只是可笑的谎言。他从来没有能够扭转自己可悲的命运过,身若浮萍,命由天定,一如他最初的叹息。

不再打扰天依,白衣的少年提着剑离开,他需要一个人安静地想一想,自己究竟是想要什么。

而天依也没有出言挽留,倒是墨水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小姐,不用拦着他吗?”

“有些事,总要自己去想,才能够清楚,明白。他来到这里,其实并不是过来寻找答案的,答案一直都在他心里。他只是无法决断而已。”

“这个家伙,真是个废物!”墨水摇了摇头,故作沧桑地叹息道。她才不是同情这个可恶的家伙,她只不过是觉得他不应该这么愚蠢而已。

一百三十三章 「心峥嵘」

小雨初晴,依依晚风拨撩,白衣一人独坐。[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七星龙纹的剑刃横过膝前,他心中泛着追思。这追思无比朴实,并没有半点虚华。

他从何处来?将往何处去?

曾经的种种烦恼尽是无法消解的藤蔓,纷纷扰扰,难以穷尽。在那段灰暗却执着的过往,他有过这样的畅想,他也曾思量过,如果自己获得了新生,是否就可以脱胎换骨,得到救赎。可惜,这一切不过是萦绕眼前,欺骗自己的梦幻,终究还是斩不断,放不下。

可是如今的少年又不愿意沉浮在这种没有多少意义的思索之中,他轻蔑却焦虑,敏锐且不安。总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催促着他前进,不让他有片刻的放松。其实当初面对东方家的那对姐弟的时候,他又何尝需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只不过,是因为被勾起了曾经的梦魇而已。

“俗世本多烦恼,你何必哀婉叹息。”

敦厚的声音好似宽慰,却让白衣心头一冷。他看到了那个沉静如同深渊的男人,终是明白对方还是注意到了自己。

仗剑起身,白衣面色清冷,他看着这个令他捉摸不透的人,不想与他有什么纠缠。或许是因为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他无法把握的神秘感,诱发了他一直没有消减过的不安。

“原来是个胆小鬼。”洛远山的身后一个浪荡公子冒出了头,一脸不屑的样子。

白衣转身离去的脚步骤然停止,只是这一句话,他就突然杀意炽烈,仿佛勾起了什么心事。(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他终于回想起了过去,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性子。他就是这般峥嵘桀骜,睚眦必报的恶人,又何苦装作清高。

大丈夫,当是纵情肆意,谈笑杀人!

剑刃寒霜倾覆,当先一剑,白衣信手向那个浪荡公子斩了过去,丝毫没有在意对方和这个洛远山是什么关系。这一剑杀意纵横,精气神几乎都凝若实质。如果不是看白衣是仓促之间信手拔剑,洛远山差点以为这个少年早就谋算好了这个时刻,想要试一试自己的水准。他原先以气势压制住了这个少年,就是打算磨一磨这少年的锐气,好将他收服。

可是如今,洛远山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的少年,面对简简单单的一句嘲讽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虽然,洛远山很看好面前的这个少年,想要收入自己麾下,可是毕竟身后这个更是自己嫡亲的儿子,他城府虽深却也做不到抛妻弃子的那种狠辣。宽大如同蒲扇的手掌不偏不倚抵住了白衣的剑刃,却发现这一剑竟然没有半分力道。

洛远山一脸惊疑不定,这个时候他也分辨不出这个少年的心思了。

白衣却不管这两人惊疑不定,畅快大笑,他干脆利落地将那七星龙纹的剑刃收回剑鞘之中,翩然转身。他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问题,从来不存在什么别的路,他要走的路其实早就已经被自己决定好了。

桀骜之人不求因果,不问爱恨,纵使截断了天地,又有什么好顾念的。

他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或许清苑曾经让他怀疑过自己,但是他终究不会是一直被束缚的,坦坦荡荡地去爱,坦坦荡荡地去恨,就是他想要的江湖。所以他不会再顾念什么过去,也不会再想什么曾经的恩仇,心念起了便仗剑而斩,心念熄了便收剑回鞘,如是而已。

可是这一点,就算是“气量宽宏”如同洛远山一般也是不会懂。

当然,刚才那一剑其实更多是试探,洛远山以为自己气量宽宏,城府深厚。实际上也不过是个武功高强却脑子简单的蠢物。现在白衣就更明白了一点,因为他看到了那个浪荡公子眼中的得意和狠雄是什么样的,不说别的,只有一点,他们决然不会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多少人在过往的历史之中成了明证,他们从来只会信任自己,多疑是他们最显著的特点。白衣第一眼见到洛远山的时候,其实心中也是有些奇怪的。但是他当时心中杀意沸腾,心神不安,来不及细想就被那一身澎湃的先天气势所压制了。

说到底,还是白衣自己的问题。

但是如今他算是看清楚了,一个反派如果真的是有脑子的,根本不会放任一堆心思歹毒的人在身边。而这位天依的三叔洛远山,他的妾室是他的仇人,他的儿子也始终想要给他下跘子,他的父亲更是没有信任过他。那么只能够说明他只是仗着自己的武艺,装出了一副气量宽宏的模样而已。

他以为自己是个枭雄,却不知道自己实际上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狗熊。

白衣一开始也是被别人给他描述的印象所迷惑了,当他真正看到洛远山的时候,下意识就觉得拥有那么高深武功的人定然不会是个傻子,结果,他也算是被套路了。

那么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原先所烦恼,所察觉的危机一时之间全然迎刃而解了,白衣心中自然是畅快的,那么他又何必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可是心中郁结疏散一空的他,并不知道远处有一双眼睛为他着实捏了一把冷汗。看到洛远山并没有因为刚才的那一剑出手,心绪难平的铄金这才放下手中的长弓,暗暗骂了一句。

“这个蠢货!”

铄金所想自然和白衣是不同的,她作为从小被洛府养大的下人,自然耳濡目染听说过这位三老爷的传说。她明明确确地知道这位三老爷到底是怎样一个武学境界,所以才会不敢妄动,才会为白衣担心。

就像同样的普通人,面对一头庞大的棕熊,谨慎的人不会去招惹,而肆意妄为的人则会嗤笑熊的智商而无所畏惧一样。

但是白衣如果知道铄金曾经为自己担心过,那么他一定不会嗤笑。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怎样桀骜的人,要一般人像他一样肆意癫狂,还真是有些为难别人。

一百三十四章 「谁破妄」

问剑,依旧悄无声息。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白衣自然知道那天之后,藏身于名为七星龙渊的古剑的清苑就打定主意不再理会自己。她是真的,不愿意再给自己留什么念想了。

俗话说,相见不如不见,互相挂念,互相折磨,不如相忘于江湖。清苑是个通透的人,或许会因为某些原因误导着他,但是终究她还是希望他能够走出过去的。

她清楚,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奈何情深,奈何缘浅。

当然,或许情深,只是白衣的一厢情愿。她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被世俗的情缘所挂念呢。

自嘲地笑了笑,白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原来的打算其实都已经不太行得通了,既然发现了那个三老爷并没有那么大的威胁,那么他也就失去了留在这里的借口。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时候,白衣从来都是选择顺从自己的心意。毕竟诗仙也曾经说过,“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既然不可留,既然多烦忧,那又为何还要勉强自己。

而此时,恰好门外脚步声响起,白衣侧耳细听,却发现竟然不是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人。他对于自己五感十分自信,自觉不会判断失误,那么,这个临近傍晚过来找他的,又会是谁呢?

“请进。”白衣端坐在桌旁,也不起身,坦然说道。

对方似乎没有多少意外,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白衣目光沉凝着,他并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但是他看得出来对方周身气韵凝实,隐隐有风雷的声响攒动。

吐纳好似雷霆?白衣明白这是内气修行已经深入的表现,和东方家那对姐弟半吊子的上三品,完全是两个概念。像面前这个目光宛若蛟龙的男人,才是真正可以称得上高手的上三品。

“老太爷唤你过去,请跟我来。”对方的态度分外恳切,一点也没有高手的架子,但是言谈举止之间又尽显高手的风范。想来,这应该是那位老太爷真正的心腹吧。

白衣对于这样的邀请反而不以为意,他都已经决定要离开,自然不会再有什么留念。这样的邀请还是不去为好,免得麻烦。于是,他便淡漠地回答道:“不好意思,我大概要让老太爷失望了。”

“那么,阁下是不愿意去见老太爷了?”

不知为何,白衣忽然觉得对方的语气有些不对,似乎竟然暗藏了一些莫名的兴奋。自己不去见洛老太爷为什么会让这个颇具高手气韵的人觉得高兴,难道这一次见面还有别的重要含义?

不待白衣考虑清楚,他就不得不从桌旁退开。因为一只携裹着风雷呼啸而至的拳头已经敲碎了他的桌子,只差一息,白衣大概就会像那些四散纷飞的木屑一样,被这拳头硬生生敲碎!

“在下雷伊,既然阁下不愿意见老太爷,那么就请阁下去见阎罗吧。”收回了拳头,自称叫做雷伊的青年笑着说道。虽然看见了他的笑容,但是白衣分外清楚,对方决然不是在说笑。

对方根本不是来接自己见洛家老太爷的,他本来就是来杀自己的!心念一转,白衣反而开始嗤笑,他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假借老太爷的名义来见自己,就是希望一点破绽都不愿意留下。就算被自己逃得性命,或者被人阻止,也可以推脱出去,或者故布疑阵,隐藏他的身份。

想来老太爷身边应该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名叫雷伊的手下,否则他不会特地告知自己他的姓名。

但是就算是这样,这些人未免也有些太小看他了吧。

雷伊的眼中神光骤然敛聚,然后顷刻之间内气喷薄涌出,照亮了临近夜幕的天光。在这不算狭小的屋内,风雷滚滚流动,萦绕着对方的身躯。那种周身上下都被雷光萦绕的景象,就好像天界的神将携裹雷霆降下凡尘,要来诛杀他这个妖邪!

白衣总算是见识到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能够被算作中武了,能够通过内气的修行引动这样的天象,确实是比他前两世的世界要高出太多了。

但是正因为如此,白衣才觉得自己真的来对了地方。

虽然面对这样大范围的雷霆,他的身法根本施展不开。对方派出这样的高手,自然也是出于限制自己的目的。白衣已经感受到了那只隐藏于幕后的黑手,真的开始重视起自己了。对方不再将自己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而是特地布置了一个局,甚至还找了克制自己的高手来保证这个局万无一失。

想来,白衣也值得自傲了。

在这雷霆满溢的场景下,哪怕对方还没有出手,白衣都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不停地感受到了雷电的刺激,那些刺痛好像无处不在的毒蚁,甚至都已经开始影响他的神志。

真是可怕!

可是,他怎么能够这样轻易认输!他们以为找一个限制自己身法速度的人,就可以全然压制自己了吗?白衣僵硬地挤出了一个冷笑,他骤然握紧手中的长剑,心念专注如一。

雷伊颇为不屑地看着这个少年的反抗,他虽然按照承诺来了,也按照承诺做完了刚才的一切。但是其实他真的不觉得在自己出手的情况下,这个才只有下三品的少年能够翻得了身。

他所修习的九霄雷霆正法,是真正传自北方正一道的道门心法,精修一股九天神雷除邪破妄的真意。在这样狭小的地方,正好让这个少年无处躲避,就算想逃,也是无处可逃。

这招吐纳雷霆的招数也是他在正一道的破妄五式之中领悟出来的,周身环绕着犹如实质的雷光,哪怕是在他之上的高手,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也只能够憾然饮恨,被他夺去性命。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这个少年竟然硬生生挺着那种令周身都会无比僵硬的刺痛,一剑向他斩了过来。虽然这份意志他很欣赏,但是这轻飘飘的一剑还真是没有什么看头。

难道这个少年不知道,这样的挣扎只会让他觉得可悲并且可笑吗?

他只能说,真是,不知所谓!

一百三十五章 「自挣扎」

望着那螳臂当车的一剑,雷伊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或许是被少年的垂死挣扎诱发了心中的感触,又或者是觉得已经拖得足够久了,他是不想再给这个少年机会了。然而,那一闪而过的惊恐和羞怒,估计才是他真正的心情。

他看着不懈地控制自己僵硬的手臂,只为了保持挥剑的姿态的少年,眼神之中全然是轻蔑与不屑。

凡人终究只会是凡人,再怎么垂死挣扎,也不过是命中注定的枉然而已。

丹田之内起伏动荡,浑身上下气韵自生,那一道道凝结成雷光的内气在他周身流转间,变得愈发精炼。这一招既是练法,也是打法,外放的雷光可以迟滞别人的行动,而当对方身躯彻底僵硬的时候,就是他给予对方最后一击的时候。

现在看着那个少年凄惨的模样,想来这个时机已经到了。

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逸散的内气,云雾初歇,风雷将息,四周萦绕的雷光尽数收敛到了他的双拳之中。万事万物有放就有收,有收就有放,之前的内气外放,就是为了此刻一锤定音的一拳,而这一拳定然也会释放出最迅猛的雷霆。

他知道,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对于一个老江湖来说,没有比阴沟里翻船更加失却颜面的事情了。他们只要能够注意到地方,就不会给敌人留有机会,这才是江湖阅历的真实意义。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通过那么多年的风雨,他们明白一个最为浅显的道理。

决不能够小看任何人的潜力,哪怕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然而雷伊的眼中除了这样说服自己的轻蔑之外,还有一份对于未知的茫然和惊恐。他并非是怕这个少年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手或者出现别的什么变故,他怕的是这个少年这般不惧生死的挣扎。

雷伊在他眼中看不到半分对于死亡的畏惧,那一份挣扎的意志似乎并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死,而是仅仅是为了挣扎而挣扎,为了反抗而反抗。这个少年似乎天生就是那种注定要成为叛逆的人,他真正的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或者说想要做些什么。

可惜,满心沉浸在思索如何不给这个少年留下半点机会的雷伊并没有发觉一件事,或者说,白衣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手段,以期待最佳的效果。

而这个时候,满屋子的雷光终于尽数收敛,白衣的剑还僵硬地一点点地在半空中挪动,就好像他所在的时光被迟滞了数倍。虽然自己的身体被“炁”洗练过,但是面对这最纯正的天地之威,白衣也是真的无法控制自己躯体的僵硬。

或者说,如果不是他身体被洗练过一遍,经脉又经过了无数次的损伤和重塑,在当时雷光肆虐的时候,他就会被这雷光破坏自己的经脉内脏,最终内伤不治而死。可是现在,虽然浑身僵硬,但是好歹还能够有所动弹。

看着雷伊那一双雷光微闪的双拳蓄势以待,白衣并没有想过阻挡这一记足以致命的重拳,因为他知道他挡不住。

现在,他和雷伊之间相距三步,他的剑刃已经滑落到了与他的肩膀平行。他面无表情,没有耗费精力去牵动自己脸上还处在僵硬中的肌肉。他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握剑的手腕调整到了刺剑的姿势。

刺,剑招最基础的动作要领,讲究平直如一,一意贯通。

雷伊轻蔑地一笑,他已经蓄势待发,这一拳之下他相信,对方绝对再没有没有半点挣扎的可能了。人生凄然,莫过于就像如今的白衣,只能够无力地等待自己的死亡,如同雨后的红花,随春去而凋零。

身形疾驰好比电光,既然不想给这个少年任何可以把握的机会,雷伊自然不会拖延。比眨眼还要迅速的刹那之间,他的右拳已经以崩山之势狠狠地砸上了少年的胸腹之间,他要废了他的丹田。这是雷伊早已经想好的套路,这一刻,他不再是什么上三品的高手,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将面前的这个人杀死。

最好是彻底摧毁这个少年的意志,不,他是一定要摧毁这个少年的意志!

作为一个内气大成的上三品高手,雷伊当然知道丹田对于一个武者的重要性。人身三宝,精、气、神,缺一不可。而主宰存储调动内气的气海,就是位于脐下三寸的下丹田。

所以,这个丹田是一个人的命脉,也是存蓄内气的气海。这里一废,就算有天大的手段,无尽的后着,也是好比空中楼阁,只会是虚幻。

面对这个少年无谓的挣扎,就像是一根不屈不挠,如鲠在喉的刺,狠狠扎痛了雷伊。他一生颠沛流离,原是北方人氏,家境半道中落,不得已流落江南。虽然是洛府收留了他,可是他何尝忘记过自己的出身。他不愿意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由此滋长出了一些不该有的野心。

在他看来,这世上谁能没有野心,大丈夫生于世,就应该成为盛名响彻天下的豪杰!而那个人给了他这个脱离洛府的机会,他相信,以他的本事,就算离开了这个洛府,也能够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恩义,那并非是束缚他的理由!他整日如同家犬一样被那些弱者所指挥,这样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只要把握住了这个机会,他就可以从别人手中夺过束缚着自己的狗链子,脱离背叛犹如神明一样的洛老太爷而产生的的恐惧。他就可以彻彻底底地得到属于他自己的自由。

就算,这自由只是别人施舍的。

所以看到白衣的挣扎的时候,他才会骤然惊怒,才会彻彻底底地想要置他于死地!这样的挣扎实在是太过碍眼!

明明你只要成为自己的垫脚石,明明你只要乖乖去死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拼死挣扎!

而在这个时候,雷伊却听到了一声不该存在的惊弦!

百步外,一箭横空,宛如贯日的长虹!

一百三十六章 「敢借命」

白衣直至在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凭借着那种无比敏锐的神念,他自然就察觉到了铄金的到来。[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可是那个时候,铄金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太远,而面前这个雷伊和自己只有三步之遥,就算她显露出踪迹,或者恐吓阻挡都是来不及的。

这么方寸之地,雷伊能够轻易将他送去见阎罗。

铄金自然也是明白,所以她选择了等待。克制住了自己慌乱焦急的种种情绪,作为一个猎手等待可以出手的时机。

她很清楚,这是她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她要向这个曾经和她痛饮的少年借一条性命,是成是败,全看机缘,全看白衣自己的命。

白衣自然是肯借的,他从未想过自己如果死了,会如何。

在这个时候,他可没有这个闲功夫。雷霆虽然僵硬了他的身躯,去没有能够阻碍他的神志,所以他就想在这个时候,设一个死局,和这个雷伊赌一次命!

然而现在看结果似乎是他略胜一筹。

将手中的长剑摆出了一个刺剑的姿势,就是他在生死攸关之时做的最后一个准备。这个准备是关乎到了这一局的胜负手,很侥幸,他赌赢了。

从刚一见面,白衣就可以断定,这个雷伊是专修内气和拳掌的高手。那么他如果想要确保万无一失,就一定会用自己最拿手的武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而结果,也没有出乎白衣的所料,雷伊果然想要用自己的拳头来结果掉他的性命。

这也正和了白衣的心意,他所等待的也就是雷伊近身的这一刻。

因为听见了脑后响起的惊弦声,雷伊并没有全然释放掉自己拳头上萦绕的雷劲,他稍一调整,准备侧身躲开。

可是,白衣岂能让他如愿。

到了图穷匕见的这一刻,白衣原本僵硬的右手骤然化作了一条择人欲噬的毒蛇,他秉承着一个剑客最勇烈的心,将那一剑从雷伊的左胸贯穿,刚刚好卡入他的肋骨之间。

不过,之前的雷霆之后的僵硬终究还是对白衣的身体有影响,他并没有贯穿雷伊的心脏,而是向下偏了一寸,刚刚好避开了心脏的位置。

这一剑已经巧妙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就算是身经百战的雷伊在这方寸之间,也没有能够躲开。而且白衣附着在这一剑之上那股断绝死寂的剑意,已经向锁魂的厉鬼一般死死将他勾住,消减着他反抗的气力。

然而白衣也没有计算到,因为没有准确地切入雷伊的心脏,所以致使这位上三品的高手还保留了半分能够挣扎的力气。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在这个情况之下,雷伊虽然被后面袭来的箭羽在耳侧划出一道深达半寸的血口,淋漓的鲜血流溢而出,却终究没有死去。

他狞笑地看着面前这个让他之前莫名恐惧的少年,如今心中只有不熄的怒火!虽然他知道,自己奢求的自由定然无望,但是他也不准备放过这个令自己功亏一篑的罪魁祸首。

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双拳紧握,雷伊也不再理会身后即将赶到的铄金,他现在最想做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彻底底杀掉面前这个少年,就算不能够杀了他,也要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包含着雷劲的双拳不断交替地轰击在白衣的胸腹之间,虽然现在的雷伊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势如山崩的气力,可是他面前的少年其实也是一个离死不远的废人,再也无力反抗了。

随着双拳锤落,白衣身上不断满溢的鲜血好似泉水奔流,不停地从白衣任何一个能够溢出鲜血的地方喷涌而出。

赤血染透了重衣,白衣却依旧紧握着剑柄,他并不后悔自己做出了这样疯狂的决定,他只是有些可惜,如果握剑的手再稳一些,也许结局会是另一个模样。

他的目光渐渐失去了神采,仿佛犹如此刻他体内生机的流逝。他曾期待过的少年意气,仗剑江湖,难道今日便是终结吗?这般仓促,这般不舍,他才刚刚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他还没有找到言和,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

人生譬如落花,生死不过是凋零的转瞬。

或许江湖之中,这才是最常见的过程。活着或者死去,往往都不会被人的意志所左右。你所期待的反抗,终究只是徒劳。

恰似猿猴捞月,便是徒然成空。

“你不准死!”铄金终于赶到了,她手中擎着的箭矢一下子刺入了雷伊的后心,将这个苟延残喘的家伙骤然钉在了地上。然后一把抱起了气息微弱的白衣,口中呢喃着就要带他离开,“你不准死,你不准死,缘木姐一定有法子的。”

这样慌乱的铄金在白衣眼中显得是那样的可爱,他原本纷乱的心,似乎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不再迷惘。有时候,你往往会在不经意间爱上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或许是因为相同的个性,或许是因为一个印象深刻的眼神,甚至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白衣觉得如果自己能够创造一个奇迹活下来,或许真的会喜欢上这个为了自己而慌乱的小猫吧。情之一字,当如刻骨之深。

白衣不断流溢着血沫的唇角缓缓勾起,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只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金猫会这样在乎其实并不重要的他。

就要这样放弃了吗?或许是命运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他真的没有他自已所以为的那样孤独,这个世界中也有会因为不需要解释的理由而在乎他的人。他仿佛能够看见那一夜饮醉之后,朦胧透白的月光,落在地上,凝结成名为思念的白霜。

手忙脚乱地掩盖着白衣身上几乎尽数破碎的筋骨,雷伊的重拳几乎要将白衣的整个胸膛都给锤烂了一遍。无论怎么努力地堵塞,都无法抑制那些血液的外溢流淌,甚至都渐渐将要干涸。

而此时,心念将息,白衣却陡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作为另一个世界的灵魂,这个世界的阴曹会收容自己吗?他的这条命,或许,还真的没有谁能够拿走!这条路,还没走完。

一百三十七章 「不死药」

四月的柳絮轻扬,洋洋洒洒地从窗台旁飘落,发上缠着青玉的少女正在对着镜子梳妆。[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她身后温婉的女子在给她将发髻编织,神态细致认真,默默不语。

“缘木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不死药吗?”

梳妆的少女正是洛天依,之前白衣被人袭杀的事情她从铄金那里得到了全部的经过,但是对于其中白衣诡异的死而复生的情况,她却让铄金将其隐瞒下来,除了缘木之外,再无人知晓。

缘木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这世上会真的有所谓不死的神药,可是她也不相信铄金说了谎。所以,她对于那个少年的印象也就更加复杂了。

长生不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当它真的出现的时候。缘木觉得,小姐恐怕和自己一样,对于这个事实都是充满畏惧的。因为她们都不清楚,是否真的能够抵抗这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迟疑了半晌,缘木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木梳,正视着天依的眼眸,肃然说道:“不管我相不相信,那个人都不能够再留在洛府了!”

想了很久,缘木终究还是觉得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那个人离开洛府。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这个灾星影响到小姐,至于她又没有别的想法,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天依没有回答,反而吟诵了一句诗。她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好奇,突然继续问道:“缘木姐,你说不死药的话,味道会是什么样子的?是苦的?酸的?还是甜的?”

跟随了小姐这么久,缘木就知道小姐是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的。小姐不会将那个人赶出洛府,也不会觊觎他身上那仿佛传说中不死药的秘密。因为小姐是洛城人心中无暇的洛水之神,烨烨生辉,不染凡尘。当然不存在觊觎的可能。

“算了,我还是自己去问小哥哥吧。缘木姐,你真没劲。”天依气鼓鼓地瞪了身后的缘木一眼,一起身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她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传说中的不死药到底会是怎样一种味道。

而经历了死而复生这种奇迹的白衣正静静地躺在铄金的屋子里,他的屋子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而且铄金也说了,这是天依的安排,不能再让他单独待着了。

白衣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够成为珍惜的野生动物,被人照顾着。虽然并不习惯,可是他却没有拒绝。

为什么要拒绝呢?有一个模样姣好又喜欢他的小姑娘天天贴身照顾,这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白衣可不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人,他从来都会正视自己的欲求,虽然铄金在照顾他的时候并没有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想想也是,要是他遇上一个死而复生的家伙,恐怕也会内心复杂到不知所措吧,这是人之常情。不过他并没有想到,天依会将这个秘密封锁,对外只是宣称自己因为受伤要修养一阵子。

而且他还听说,因为这个雷伊真的是洛老太爷的属下,所以她还去找了老太爷闹了很久。直到老太爷答应她,会彻底追查是谁动的手,天依才罢休。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

白衣看着坐在自己床边一反过去冷淡模样的铄金正在喋喋不休的样子,靠着锦缎的枕头,笑而不语。

“小哥哥,天依来看你啦。”

人未至,声先闻,白衣脑中已经可以浮现这位公主殿下欢脱的模样了。一场生死之后,白衣忽然觉得自己放下了很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次虽然侥幸死里逃生,但是谁能够保证下一次不会真的死去。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惧生死,但是那只是之前对这世间全无留念的妄念而已。而现在,世间繁华种种,一晃如新,他又怎么舍得这样毫无作为地死去。那不是太可惜了啊。

“天依,带了什么好吃的吗?”没有理会铄金一脸嫌弃的表情,白衣悠然地说道。人生百味,尽数可以寻诸于美食,现在他可是无比赞同天依的论调。这世间,还真没有几样是比美食更重要的了。

“额,我忘了。”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天依吐了吐小巧的香舌,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想吃也可以,但是小哥哥你得先告诉我,之前你所说的不死药,到底是什么滋味的。”

听到天依说起“不死药”这个词,白衣的表情很耐人寻味,他先是看了一眼撇过头去一脸漠然的铄金,才缓缓地笑着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大概像是传说中的人参果吧,我都没有尝出味道,就已经吃下去了。”

这话当然不全是真的,白衣当时死而复生的时候和铄金说,自己是因为吃过不死药才会没有死去。实际上他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言和给他服下的那颗神药竟然在别的世界也能够有作用。这就很值得他细细思量了,虽然他之前猜测过那个虚幻的世界是附着于这个世界的投影,但是现在看来这里面还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那个世界虽然虚幻,但是却不是全然没有根基。

“这样啊,那就没有法子了。”天依一时意兴阑珊,她并不觉得面前这个小哥哥会欺骗她。像天依这么可爱的姑娘,谁能够忍着内心的谴责去欺骗她呢。

天依终究没有失落太久,她心念一转,突然有了别的心思。看着旁边沉默不语的铄金,她眨着眼睛问道:“小哥哥,我们去做青团好不好?”

“青团啊?”白衣叹息道,他也知道这种南方的吃食,想起来,他也是真的很久没有尝过自己家乡的味道了。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的青团,是否还是那种甜香、软糯。这么长时间的漂泊,自己终究是不曾忘记那个味道,此时想起,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他确实也想要出去走走,春光大好,当是出游的好时光。春日里的南方,总是记忆里最柔美动人的风景。

一百三十八章 「春日游」

身上的筋骨还没有好透,那神药虽然救了他一命,但是这一次似乎只是保证了他没有死去,而身上的伤养到现在,足足半月,都没有痊愈。[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白衣只好准备找根拐杖,一瘸一拐地出门,幸好这个时候铄金看不下去了,比他略低半个头的肩膀刚好架起了他的手臂。

“真没用!”铄金撇着头低声骂道,她是不管到底是因为羞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心思,反正都是身旁这个家伙不对!

白衣自然是听到了,但他更明白,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深究。真要是把这根又萌又好闻的活的拐杖气走了,最后悲惨的还是他自己。

天依跟在后面没有说话,她倒是乐得看着这一切,对于她,没有什么事是比看着这些她心中所珍视的人活出了自己的模样更快乐的事情了。谁都知道她是洛城的公主殿下,但是谁又想过无人敢于亲近的她,又是忍受着何等的孤独?

或许只有这个看似游戏人间有着很多故事的少年,才会毫无距离地唤她一声天依,听她叫着哥哥。因为他们被这种超脱于世的孤独感,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他能够信任这样的她,那么她自然也是。

而这个时候铄金终于忍受不了白衣那一脸惬意地笑容,恨恨地骂道:“安分一点!”自家小姐就跟在身后,这个惫懒的家伙竟然还这样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他难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陪小姐出游都不可能吗!

白衣自然是没什么所谓的,在他看来,出来游玩就是要舒缓心情的。何必想那么多呢,既然天依都已经找过了洛老太爷,想来老太爷肯定有本事让那些不安分的人安分一段时间。(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没了威胁,那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偏过头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天依,果然她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白衣就依旧瘫软地依靠着身旁这只金猫,若是平时的话,他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少女的肩膀虽然稚嫩,但是铄金可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认真地说,身为七品高手的她可以吊打好几十个白衣这样的三品废柴,更何况他浑身上下的伤势还没有愈合,恐怕铄金对付他都不用一个指头。

可惜,她还是舍不得,她明白的,当看到那个将性命毫无保留地借给她的倒在血泊中的少年时,她就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了。

春日里的洛城水昏云淡,极尽古城的风雅。行人穿行之间,都彼此点头微笑,沉醉春色迷离。入眼的柳絮随风,像是冬日里未散的风雪,洋洋洒洒间,却没有了隆冬的霜寒。吹面不寒杨柳风,想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是洛城的春天,和别处的都一样,但是又有所不同。

这一行自然是不止三个人,不知何时,先是墨水偷偷地成了尾随在后面的小尾巴,然后是闲来无事寻找天依的烛火,最后跟上的自然是不放心小姐和白衣一起出去的缘木姐。

不知是为何,白衣很奇怪并没有看见,小洛府的五方神中最后一位。难道这个五方神的称号只不过是虚指?就和四大天王总会有五位一样,这里的五方神也只有四个?翻来覆去,白衣着实是满心惘然,迷惑不解。

但是这种事情其实和他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如非必要,谁会对一个陌生的人抱以关心,他身边有了这只总是炸毛的金猫,他就已经够苦恼的了。

从洛府出门向北,折过一条长街,天依带着他们走进了一条略显普通的小巷。行人不多,颇为宁静,房上的青瓦大多有几处破损与碎裂,垫上了薄薄的一层防雨的破毡布,而入目的白墙也都多少有一些泥泞和脏污。

虽然白衣很清楚,身为洛城的公主殿下的天依自然不会随便带他去一家找吃食,按照天依的品味,她要带他去吃的青团,一定是和别处都迥然不同的。

但他真的没有想到,所谓的不同竟然会体现在这种地方。

有些怀疑,白衣揉了揉略显僵硬的手臂,将自己的右手从铄金肩上收了回来。如果真的是到了,他自然不好还要依靠着一个姑娘。

“就是这里吗?”

“当然,阿婆的青团是洛城味道最赞的了。”

一代吃货公主信誓旦旦地向面前的少年保证着,她似乎走到了这里就想起了那种熟悉到难以忘怀的味道,迫不及待地上前敲了门。

不多时,果然出来了一位略显寻常的阿婆,只不过白衣似乎看到了她的眼睛有些不灵光,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障。看来,是位盲人婆婆。

天依一把抱住阿婆,腻歪地说道:“阿婆,天依过来吃青团咯!”

“好、好、好,就知道丫头你会来,所以阿婆早就准备好了,还是你最喜欢的苦艾。”满脸欣慰的阿婆轻手轻脚地拍了拍天依的小脑袋,又开口问道,“其他几个小丫头也来了吗?快快快,快进来坐。”

“阿婆,我和你讲哈,天依还带了一位小哥哥过来哦。”挽着阿婆的胳膊,天依喜气洋洋地跟阿婆介绍着,然后就牵着阿婆来到白衣面前。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容颜,白衣可以看见那如同老树一样盘结的皱纹,可是他不曾躲闪过那只微微颤栗的鸡爪一样形状的手掌。

他顺从地伸着自己的脑袋,和天依一样轻轻唤了一声:“阿婆好”

他也曾有过这样的长辈,可是他一直没有顾得上陪伴,没有细数那一道道皱纹的由来,也不曾看过那一根根白发无可抑制地增长。但他知道,人都是会老去的,岁月转瞬,年华已逝的悲伤他感受得到。

他不曾在那张脸上看到太过鲜明的明媚或者悲伤,阿婆只是很欣慰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踟蹰地向屋内走去。而那沧桑的声线淡淡回响着,是傍晚佛寺的晚钟,安宁淡然,无喜无悲。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或许这才是江南的哀怨与温婉,这淡然的怨揉碎成了柳絮,掺杂在既不明媚也不暗淡的春色之中,伴随着温婉的风,徐徐吹着,缠绵了人心。

或许阿婆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曾经也有那些轻狂的时候,也会经历过一场漫长的等候,也会感受过等候之中,浓淡皆会醉人的慢慢滋长的哀愁。

所以就像天依所说的那样,只有阿婆的青团才会是最有味道的。

一百三十九章 「碾黄花」

天依随着阿婆进了门,剩下的几个姑娘就开始一起数落起了白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在她们看来,无论怎么说,就是应该是他的不对,当然这里面得排除了烛火。

虽然如此,白衣也是知道,烛火并不是不怪他,只是她没有这么闲。烛火的心全然挂在天依身上,哪还有什么闲工夫去管这些一点都不重要的闲事。

“都怪你,要不然阿婆怎么会不高兴了。”铄金露出了尖尖的牙齿,怎么看都像是想要咬他一口。而墨水和缘木姐这两个原本就对他印象不怎样的,更是眼神扫过,比刀锋还要尖利。

对于这种情况,白衣也只能苦笑着认栽。他可没有想到,简简单单一句问好,怎么就会勾起阿婆过去的回忆呢?虽然人老的时候就会特别喜欢怀念过去的苦涩岁月,但是这未免也太敏锐了一些吧。

但是呢,这并非是白衣退却的理由,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更加有些期待。果然不多时,天依就兴冲冲地跑出来,拉着白衣的手就将他拖了进去。

“快点跟我进去,阿婆要教你做青团了。”

缘木姐和墨水看着天依急匆匆的身影不由得无奈叹息,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她们自然是不知道,阿婆并没有因为想到了过往而生气,只是一时之间难以面对那些涌上心头的酸涩和悲喜。[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或许,白衣的声音让她想起的并不是别的,而是她年轻时最为苦涩却能满心欢喜的过往。

“听天依说,你的名字叫做陆白衣?”阿婆的神色有些复杂,张口问道。

虽然阿婆看不到,白衣还是点头称是,算是表到了自己的尊敬之意。对于白衣而言,这倒是无关那些刀光剑影,利益纠葛,只是简简单单的,对于逝去岁月的敬意。更何况,在他看来,这个阿婆其实并不简单。

虽然他并不熟悉这个世界的过往,可是他依旧看得出来阿婆身上那种只属于天人合一地步的高手才会有的气质,难怪就算是整天被不安萦绕的缘木姐都没有在安排人手跟随。

“或许你会嫌老婆子我啰嗦,但是我还是想要问你,你会好好对待天依这丫头吗?”阿婆的问题让白衣骤然沉默,他不太懂阿婆的意思,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样的话。她也是,缘木姐也是,为什么一定会认定自己就是为了天依而来。虽然他承认天依确实让他心动,但是他来找的天依,最初的目的还是为了寻找言和的下落啊。

毕竟在那个虚幻的世界之中,天依和言和应该是认识的,所以当他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存在了洛天依这样一个人,自然最先想到的,就是从她这里获取言和的消息。更何况,洛家还掌握着整个江南的武林,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求助于天依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

可是他们为什么都会觉得自己是为了天依而来?

“我不太懂,阿婆。我只是为了找一个人,为什么阿婆要说这种话?”白衣决定把把话题挑明,他虽然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但是这种事情决然不能靠猜。感情的事情最怕的就是猜来猜去的误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白衣决然不会过多地掩藏。

阿婆有些迟疑了,她似乎也是有些意外。但是缘木她们都有些沉默了,她们无意告诉白衣内情,或是不想说,或是不该说。反正一时间都是默不作声的沉默,而天依此时的神情也是羞涩中带了些惋惜,却也是没有回答。

“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白衣直接了当地问道,他忽然有些不耐,但是想了一会,终于还是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毕竟他知道自己的轨迹,他会打马从江南穿行而过,他只是个过客,不会是个归人。

而这时阿婆终究是开口了,她毕竟经历过那么多年岁月的风霜,自然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她大概能够猜到白衣此时的想法,所以她知道,这里面的内情最好还是告诉这个少年,否则,这将是面前这个少年和天依之间横遏着的一道不会被抹去的鸿沟,两个人必定会自此疏离。

“其实这都是洛三哥的决定,他本意其实是好的。”听到阿婆开口,白衣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这里面果然有内情,而且听着阿婆的称呼,他大概就明白了阿婆其实和洛老太爷是一代人,而且关系匪浅。

“说起来,也是三哥太过宠爱天依了。”阿婆拍了拍天依的手掌,示意她不要阻止自己,虽然这会让天依有些害羞,但是她说的毕竟都是事实。

“当初三哥在当今陛下准备册立天依公主封号的时候,就昭告了天下。将来洛府的主人定然是他的孙女洛天依,而能够成为天依夫婿的人,必定是她自己选择的。说到底,还是三哥脾气太火爆,当初陛下的决定其实是让天依成为皇家的儿媳,但是三哥不忍心将天依推进那样的火坑之中。天家无情,这样只存在利益的联姻又怎么能够让天依幸福,虽然想让天依继承洛府的基业,但是三哥毕竟是想要天依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白衣你能明白吗?”阿婆叹息着问道。

听了这些,白衣自然是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喜欢这样被束缚的感觉,但是他算是明白了洛老太爷当初是承受住了多少压力,才能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身处高位,毕竟是进退不能由心,能够给天依争取这么大的自由,也算是真的很疼爱天依了。有这样一个处处为她着想的亲人,难怪天依可以成为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模样。

但是不出意外的话,这种事情,册封了天依为公主的皇帝肯定是不乐意的,如果天依的夫婿和皇家没有干系,他又怎么能够信任一个掌控了整个江南的畸形产物,不会失控呢?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想来所有的帝王的心思其实都是一样的,如果不能够掌控这样一股令他不安的势力,恐怕没有哪个皇帝会心安。

一百四十章 「七月试」

阿婆的话,其实让白衣陷入了深思,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很迟钝的人。[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一开始看到天依支持铄金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思考过了。因为小洛府的五方神其实说实话就是所谓大户人家的通房丫头,按照她们对于天依的忠诚度,她们是不会允许自己喜欢上天依不喜欢的人的。

所以说,天依自然也是知道的,大户人家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自由。作为整个江南的掌权者,洛家所承受的压力其实非常大,那些因为乾元武盟建立而家破人亡的复仇者,那么被清剿,被割裂的江南地域的既得利益者,还有一只在将洛家当做一柄利刃的盛世朝廷。他们其实都在暗自谋算着,天依所要面对的重担堪比五岳。

那么作为未来家主的天依,她的爱情是否回作为一段为了家族而牺牲的悲剧呢?白衣原本不知道,但是看到洛老爷子的态度,他觉得应该是不会的。

“我能做什么?”白衣沉吟着,看着阿婆的眼睛。那一双眼虽然白浊但是似乎比所有人都看得更加清楚。也许是因为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悲剧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天依丫头的眼光不错。”听到白衣的问题,其实阿婆就已经明白了他的选择,这是一个敏锐而明智的少年。不会轻易开口,但是一开口就是不会动摇的决定。

“如果当初三哥也有这个少年的决断,或许就不会痛定思痛,不愿意天依这丫头重复他们之间的悲剧吧。”阿婆心中沉思,似乎一不留神就追忆起了那段过去,那段佳人韶华,大侠年少的过去。

看着阿婆没有回答,天依就强忍着一丝害羞,微微埋怨道:“其实,就是七月试啦!”她才不会逃避,之所以带他来这里,不已经是很明显的了吗?女儿家脸皮薄,怎么能够让她亲口说出来。

当初天依对于言和这个名字的在意,不光光是因为她自己的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也是因为这个少年时她所选中的人。她很想知道,那个一直被他牵挂着的人,到底是怎样一个模样。

会比自己漂亮吗?会比自己可爱吗?会比自己更喜欢他吗?

“七月试?也就是说到时候我要和天依一起去盛京吗?看起来,这一条路肯定会很不好走啊!”听到了吃货公主的提示,白衣大体上是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当今的皇帝陛下不满意洛老爷子的做法,那么他一定会设下考验,这大概就是七月试的由来。因为到时候天依会成为皇家的义女,那么他可以明正言顺地决定驸马的人选,毕竟这关系到皇家的尊严。

这里面的操作或许就有很多看不见的暗地交易了,天依没有那么轻松就能够决定自己的婚姻。就算洛老爷子是半步神境的绝世高手,恐怕也无能为力。他毕竟还是一个人,并不是神!

皇家想要一个自己能够掌控的驸马,然后顺理成章地掌握洛家,掌握江南。北方的诸多门派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削弱南方的机会,毕竟地域差异的南北之争在哪个世界都是免不了的。而江南本土的世家势力对于这样的联姻恐怕也不会乐见其成,有不少人已经过够了那种被洛老爷子压制的恐怖日子,他们肯定也会动手。七月试,还真是危机四伏的一场试炼。

不过,他会害怕吗?

天地之大,岂能没有对手!他来到了这里,又怎么能不留下只属于他的传说!

这是他的骄傲,这是属于陆白衣的骄傲。

白衣少侠,当趁年少!

“别瞎想了,以你的水准,可别在路上就死了!”终究是不喜欢白衣,缘木姐在一旁等阿婆说了那么久才开口,也是难为她了。

阿婆上前拍了拍缘木的素手,意味深长地说道:“木子,他可不弱呀。你还真别小看了白衣这小子,他藏得很深。”

白衣知道这算是阿婆对他的鼓励,阿婆当然看出了他筋骨之中所缠绕的那股剑意。其实白衣的伤之所以到现在没有好,并非是因为当初伤的太重,而是那一次他用那道剑意刺穿雷伊的时候,他用剑意先搅碎了自己的骨头。

已经破碎掉了的剑意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被重塑,白衣虽然并不后悔自己曾经的做法,但是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力量,需要能够反转局面的力量。雷伊的事已经给他敲响了警钟,这是一个真实且危险的世界,这里的力量已经足以强大到和智慧相抗衡了。行侠仗义不仅仅看脑子,也需要有足以说服人的武力。

不过看着听了阿婆的话以后,一脸不情不愿的缘木姐,白衣真的觉得很开心。对于天依而言,这就是她的家人吗?会嫉妒,会冷漠,会使小性子,会讨厌人,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就成熟,总是要经过了太多太多的失去,看见了太多太多的别离,才会明白此刻的安宁会是多么可贵。

“白衣,你一定会赢的吧。”一直在他身后一脸局促的金毛猫咪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角,满脸嫌弃地问道。她应该是在担心吧,担心白衣会输,担心自己从此就要跟着小姐嫁给另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虽然她一定会继续守护小姐,但是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就好像魂魄被骤然抽离,心疼得发慌。

“哼!这还用问吗!要是这废柴突然怂了,大不了到时候我给烛火易容一下,让烛火上。”墨水的嘴巴一如既往的毒辣,她扯着铄金的手,很不爽地看着白衣,像是白衣欠了她一辈子的债。

烛火倒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当然她心里面的动静却是谁也不曾清楚的,她的红眸之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像是一柄割裂一切的长剑。那一刻烛火就明白,不说小姐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小姐的眼光却是很好,这个看上去病怏怏的少年,除了阿婆之外,比她们所有人都要强!

没有回应那些不安和挑衅,白衣只是回以一个无比明媚的微笑。现在的他除了寻找言和之外,又多了一些不得不背负的责任,希望到时候言和不要责怪他吧。当然了如果真的要责怪的话,他也是不会放手的,他就是这么一个贪心的人,要怪,只能怪言和已经招惹上了自己吧。

“天依,你不是说带我来吃阿婆的青团吗?”

“当然啦,不过要自己做啦!”

“还要自己动手吗?真是??????拿你没办法。”

“想要的就要自己去争取,不劳而获是最可耻的。”某位吃货公主如是说道。

一百四十一章 「筋骨截」

“这么做,真的好吗?”阿婆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品着茶,她面向了这个被她留下详谈的少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其他的几个女孩都已经走了,阿婆自然可以说一些之前的场面中不能细说的话。比如说,这一身狂乱炽烈的剑意。

天依自然是不会忤逆这位长辈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将白衣带到这里,算是给长辈过目。而剩下的几个女孩自己都明白自己的位置,自然更不可能做出留下偷听的行为。所以白衣也就坦坦荡荡地说出了自己的缘由。

“我碎过两次剑意。”

阿婆点点头,示意自己看得出来。

“第一次是年少轻狂,少不更事,以为人的一生都会被命运所掌握,所以碎掉了剑意,想要逃离自己的命运。算是小孩子的赌气吧”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第一次碎裂剑意的缘由,白衣显得很淡然。

但是此时阿婆心中却泛起了惊涛骇浪,能够这样决绝,想来又是经历过怎样不为人知的酸苦。她也算在这世间留下过传说的人,但是她真的就不曾见过,哪个人有这样的魄力能够用这么决绝的方式和自己的过去断绝的。

说是孩子般的赌气,但是阅人无数的阿婆明白,这里面定然蕴藏着痛彻心扉的悲伤。拿起容易放下艰难,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过程,然而剑意不似他物,能够碎裂已经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智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因为你只有彻底掌握了剑意,你才能够碎裂它,但是既然彻底掌握了,又怎么能够割舍,那会是一种深入魂魄的苦痛。

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无时无刻不曾断绝。

但是阿婆没有打断他,她想要听完这个少年的故事,这里虽然没有酒,没有美人,但是却有一个熟知苦痛,并且战胜了苦痛的老人。她希望能够给这个无比坚强的少年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慰,人心都是肉长的,自然不存在天生绝情绝性的人。

“第二次就简单了,一回生,二回熟。找到了窍门,自然就是很轻松。虽然也会觉得痛,也会有些惋惜,但是毕竟已经经历过了,自然而然就看淡了。”白衣自然是不想去深挖自己的过去,只是简单地一带而过。他若是不想说,阿婆也不会逼他。

“阿婆您的武功这么高,自然明白我想做什么吧。”白衣没有把话说透,他从来都是点到为止。话说的太满,一直都很容易被打脸,他觉得打脸很爽,但是被打脸很痛,所以沉默是金。

阿婆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你是要重塑剑意吗?”

“虽然推到从头来过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恰好碰上了那样的机会,我又有些心急了,所以才会是现在看到的模样。”白衣苦笑着回答。

“胡闹!就算你比旁人多几分天赋,也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阿婆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厉声呵斥道,“你以为当初洛三哥是怎么止步神境的!你现在和过去的他一样!完全就不曾想过别人的感受!”

“你们这些男人啊。”阿婆叹息着又坐下,她也是想到了当初的洛老爷子,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其实在她脑中,现在坐在她面前的白衣,和当初意气风发剑出游龙的洛三哥都是一样的,天依就是当初的自己,所以她才会这样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

这些话她一直想要对洛三哥说的,可是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没有想到今天却在一个小辈面前吐露了心迹。也许,她是真的老了吧。

白衣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有些冒险。但是他不会告诉阿婆,当初这么做的时候,他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活下来。既然如此,何必顾惜,何必给自己留下遗憾。他终究还是怀念那个一直不曾逝去的年少轻狂的自己,终究还是怀念那些血雨腥风的日子,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那么为何不放手一搏,免得自己遗憾。

筋骨间微微颤动着鸣响,那是剑意的呼应,说到底,那终究是他自己的东西。就像是在一起相依为命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开。就算曾经被自己舍弃,当自己需要的时候,它也一直都在。

下乘练招,中乘练气,上乘练意。其实到了这一步,所谓的意已经是一种自具灵性的东西,或许就和他的魂魄一样,成了他彻底不能分割的一部分。

想来当初清苑碎裂他的第二种剑意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因为她知道原本被他碎掉的剑意其实就蕴藏在他的筋骨之中,从不曾离开过。而如果让白衣将那新的竹剑剑意修成,那么他的下场只有一个,躯壳崩裂而死。

剑意是纯净如一的东西,绝对不会允许别的什么东西鸠占鹊巢,就和剑本身一样,是骄傲的,唯一的。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鱼死网破。

那个时候的白衣之所以会和春水生的对决中体力不支,并非是他的筋骨还没有痊愈,而是他骨子里的剑意作祟。只要白衣修炼别的剑法剑意,那么他的筋骨其实就永远好不了。

苦笑着的白衣自然没有忘了自己的目的,他可不是白白留下来说这些的,他也有他的目的。虽然他那场七月试他避无可避,是必须参加的。但是他更想从这位阿婆口中得知,那些一直跟洛家作对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人。

白衣一直不是一个不长脑子的粗人,他虽然狂妄,但是也有敏锐和明智的特质。他想要了解那些敌人,才好针对那些可能出现的人做出准备。一个和洛老爷子同时代的老江湖,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其实他也可以去问洛老爷子,但是抢走了洛老爷子最心爱孙女的他如果真的出现在老爷子的面前,恐怕那位阿婆口中与自己差不离的洛三哥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他又不是傻,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

不过最终他还是要去和老爷子见一面的,这个他逃避不了。

一百四十二章 「说故事」

辗转进入正题,白衣稍微等待了一会儿,待到阿婆气消了之后,才开口问道:“其实,阿婆,我想了解一些你们年轻时候的故事,毕竟我对于洛府是真的一点点都不了解。[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阿婆知道,阿婆留你下来,也就是为了告诉你,那些蝇营苟且的宵小之辈到底是谁?”阿婆抿了一口茶水,有些放松地说道,“阿婆虽然眼睛不太好使,可是记性一点儿不差。那些鼠辈,阿婆一个也不会忘掉。”

“嗯,阿婆您说。”

“要说起当年的事情啊!就不得不从洛三哥单人只剑荡平东方家,救出萝衣说起。原本洛三哥只是一个江湖上初出茅庐的江湖剑客,不想当时结识了身为东宫太子却微服出游的先皇。当时的洛三哥是江湖上有名的浪子,剑术虽然不错,但是一直没有学会什么高深的内功心法,所以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沉迷在酒色中。”

“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去。”白衣突然笑了笑,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当今皇帝会册封天依为公主了,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因缘在里面。

“别多话。”阿婆笑骂了一句也没有真的责怪白衣,而是继续开始讲,“男人嘛,总有个落魄失意的时候,但是洛三哥却是不同的。当初他遇上先皇的时候,可是狠狠打了先皇一顿,害得先皇因为这件事情记了他一辈子!”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当时微服出游的先皇看上了秦淮河岸最出名的清倌人萝衣,准备强抢的时候,正好被洛三哥见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当时洛三哥就上前阻止他,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虽然先皇贵为东宫太子,但是他是微服出游,而且那个时候东宫失势,否则一个王朝的皇太子也不用亲自去抢女人。”

白衣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见过奇葩的,没有见过这么奇葩的。这比起他那一世的那些二货,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一个王朝的皇太子去妓院抢女人,还亲自动手,最主要的是没有成功不算,还被打了一顿。这真是,能够笑死人的逸闻。如果不是从阿婆口中得知,他绝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然后呢?”

“然后男人之间自然是不打不相识,洛三哥也是得知了先皇的身份,但是洛三哥却没有将萝衣拱手让人,他不是那种贪恋权势富贵的人,更何况,当时的东宫也着实没有什么好贪的。但是出于义气,洛三哥就拉着我们几个和先皇义结金兰,谁能够明白他当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呢?或许只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愚蠢吧。”

“东宫的失势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但是洛三哥说,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挽回局面。结拜之后的他就和我们还有先皇说起了他的计划,他要统一整个江南的武林,这既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也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当时的先皇正处于被流放的状态,被排挤出盛京城,在江南监国。但是如果能够统一整个江南的实力,东宫自然就不存在失势一说,就算是当时的那个陛下也不能小看半个天下的力量。”

白衣撇了撇嘴,他自然知道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洛老爷子成功了,否则他也不会看见这个一统江南的乾元武盟,也不会看到这个群狼环饲的洛家。但是阿婆却说出了令他极为诧异的话,她说的是。

“很可惜,当时先皇身边有内鬼,洛三哥失败了。”

怎么会?如果失败了的话,那么现在有是怎么一回事?

白衣心中泛起无数的问号,就像是刚刚吃完一块绵软可口的贡糕,结果一坨热翔就糊到了脸上。真是有够讨厌的,白衣特别讨厌这样的意外。

“因为知道了洛三哥的计划,所以东方家首先出了这个头,他们抓了萝衣,逼洛三哥现身。他从来都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所以当他得知萝衣被抓走的时候,就真的和疯了一样,单人只剑去了东方家。”

“但是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东方家被灭了门,而洛三哥竟然真的在那个传承了千年的世家里面杀了个七进七出,还救出了萝衣。一时之间,原本只是小有名气的洛三哥自此名声大燥,也是有了实现他多年心愿的基础。”

“难道老爷子当年用了什么禁忌的东西?”白衣疑惑地问道,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名声不显的洛老爷子最后竟然能够在一个千年世家杀一个七进七出。东方家那对姐弟他也见过,虽然他们的剑术不行,但是那套合剑术和那个所谓的“落花流水”剑诀,真的很厉害。

如果真的是一大群人严阵以待,设好了埋伏,等着他,并且其中还有这套剑术的高手,白衣也不敢说自己可以全身而退。那么洛老爷子是怎么做到的呢?他又为何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呢?种种疑惑萦绕脑中,白衣觉得自己确实来对了,果然能听到一些蛮神奇的秘密。

“其实很简单,洛三哥逆转了他的内功心法,将体内经脉之中内气的运行换了一个周天。当他逆转了经脉中内气的运行周天之后,我们才终于知道,他的家传武功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白衣果断地递过话头,他可不想再等下去了。

“神剑诀。”

“什么?”白衣表示自己听都没有听说过,不过有这个名字的武功应该是什么不得了的神功吧。不过他完全不关心这些,得知了这武功的名字,总有一天他也会弄清楚这武功的路数。这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我才说你们都是一样的人。为了某些很愚蠢的东西,而从来都不顾惜自己,都是傻子!”阿婆断言道,她似乎是看出了白衣的心急,有意要逗逗这个让她想起了当初年轻的洛三哥的少年。

他们真的很像,都是一样意气风发,一样的狂妄,却在困苦面前勇于担当,从来都没有逃避或者畏缩过。情义无双,大概就是他们个性中最鲜明的一个特点吧。阿婆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热茶,多年不见生人,她其实一直也都是在自言自语。或许那几个小丫头偶尔会过来,给她平添几分欢声笑语和热闹的氛围,但是这终究不是她所期盼过的生活。

人生可以是故事,但是人不能总活在故事之中,一个人圆满的结局有可能就是另一个人无可避免的悲剧。她说着故事,但也只是个不属于她的故事。

一百四十三章 「群狼伺」(上)

“能够耐心地听完阿婆的故事,想来你已经明白了?”满目苍老的阿婆莫名叹息着,她眼睛之上原本浑浊的白障骤然脱落,一眼望去尽是天涯。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白衣并没有被这样的怪异所吓到,他心中清楚,从对方开始说故事的时候,这位阿婆其实一直都不曾存在过。苍老也好,目盲也罢,其实都不过是为了隐藏的手段,目的也只有一个,是老爷子为了保护天依留藏的暗手。

能够统一江南的武林,将乾元武盟发展到可以和北方诸多门派还有皇家分庭抗礼的,又怎么会单单是一个情义无双的人。他的另一面必然是一个心怀天下的枭雄,这种矛盾却单纯的对立,才是一个最真实的洛老爷子。

当然,白衣能够这么淡然地思考这些问题,也是因为他明白,面前这个阿婆既然在自己面前卸掉了伪装,那么一定是不会对自己不利的。他们的利益一致,都是为了保护天依,那么又怎么会发生冲突呢?

“真的有阿婆这个人吗?”相比于对方想要和自己说的,白衣反而更加关心这一点,他心中是真的不想天依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之中,那样,未免太过可怕和悲哀。

对面的女子卸掉了伪装之后,显得雍容华贵了许多,虽然比那副苍老的模样要年轻,却尽显深远大气的风范。如果有相面的算师在,那么大概会说这是母仪天下的面相。

她面对白衣的问题有些迟疑,但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想来她很明白,就算她不说,面前这个敏锐的少年肯定也可以查的出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与其让他去查,再引起天依的怀疑,不如她直接说出来的,要简单的多,还能够避免天依发现。

“自然是有的,阿婆是老太爷的表侄女,比老太爷小了四岁,也是我和缘木的母亲。”

卸掉了伪装的女子的声音没了沙哑的感觉,却略显得厚重,像是一位看透了世情的大姐姐。白衣终于明白面前的这一位,恐怕就应该是小洛府五方神的最后一位,代表五行之中土的那一个。

“那么你的名字是?”

“黏土。这是当年母亲和老太爷的约定,母亲要为天依培养五个忠心耿耿的贴身护卫,以偿还老太爷的救命之恩。当年母亲生下了我和缘木,然后收养了烛火、铄金和墨水。我比缘木大了五岁,当她开始记事的时候,我就离开了母亲和她,跟随老太爷习武了。”

“为什么是五个?应该有什么隐藏的原因吧。而且外面都知道小洛府有五方神,那么缘木她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吗?”

“当然知道,只不过她们不知道我的身份而已。”黏土只回答了白衣后面的那个问题,对于前一个问题闭口不谈,想来他猜得没有错,五方神这个词并不仅仅是随随便便传出来的。她们凑足了五行的意义,肯定是有别的用途。

不过白衣并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他看着面前这个淡然厚重的女子,忽然叹息。她肯定也是孤独的吧,作为姐妹当中唯一一个不能够露面的暗子,她的责任和所要承担的危险也比别人沉重好几倍,对于心性的考验也是更加严峻。

然而对方却平静地直面了白衣怜悯的目光,她的心厚重坚实,全然没有缝隙。选择藏在暗处保护天依,是她自己的意思,她并不会有什么后悔的情绪。或许她唯一有些哀愁的,就是和自己的亲妹妹缘木不能相认,但是她们注定不会分开,又有什么好惋惜的呢。

“好吧,是我多事了。”面对这个比自己沉稳太多的女子,白衣只能服软认输,他还是问起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洛家的敌人究竟有那些?”

“很多很多,犹如群狼环饲,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老太爷已经无法再冲击神境了,所以就开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白衣想了想,如果是面对一个出手一次就少一次的半步神境,站在那些人的立场上,他恐怕也会有一些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思。更何况,那些本来就野心勃勃的人呢。至于和洛家有生死之仇不共戴天的,更是如此。

“首当其冲的就是东方家的余孽。”黏土看了一眼白衣,她自然知道白衣和东方家的姐弟交手的事情,当然如果说实际一些,那其实是一场追杀,一个三品少年追杀两个上三品的高手。这么多年,也就是只有面前这个少年能够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吧。

所以,对他高看一眼,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不过白衣其实并不知道,东方家的余孽绝不止那对姐弟,作为一个传承了千年的世家,东方家的底蕴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如果不是老太爷手段高超,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能真没有这么容易推翻东方家在江南的地位。

对于三老爷将东方晴收为妾室的事情,老太爷之所以让步也是存在这个方面的原因。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如果聚集起来,岂不是比藏在暗处要好对付的多了。三老爷自以为拉拢了那些人,实际上他忘了自己也是洛家的人,也是那些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所以黏土才会将东方家放在第一个说,因为她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对于这个家族比其他的敌人都更为熟悉,但是也更容易产生轻视的情绪。

对此,白衣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见识过。不过他并不太明白,不是说洛老爷子已经扫平了江南了吗?而且乾元武盟一统江南武林的时间起码要超过二十年了吧,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余孽?

看着白衣不解的眼神,缘木还是做出了回答,她很直接了当地说道:“因为先皇怕了,和现在的陛下一样,他们对于老太爷的手段产生了畏惧。他们害怕老太爷真的会走上那一步,所以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是为此而死的。”

“还真是??????”白衣莫名地嗤笑了两声,他并不奇怪这些皇帝的做法,相比于别人,他们更相信自己。况且,到了老太爷这个位置,从来都不是他不想去做就可以不做的,除非他突破了神境。这也就是神境之所以被称之为神境的意义,只有成为了神,才可以肆意妄为。

略显不满地瞪了这个放浪形迹的家伙一眼,黏土还是要将话题引回正轨,她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不能平白地在这里和白衣耗着。

一百四十四章 「群狼伺」(下)

“东方家的实力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黏土言辞恳切地说道,她必须要告诫面前这个少年,毕竟他是小姐选中的人,“东方晴那对姐弟只不过是两个弃子而已,实际上,现在东方家的残余势力都是当初和东方家有过姻亲的世家。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他们大多在老太爷建立乾元武盟的时候没有明着抵抗,所以老太爷也没有因为这层姻亲的关系对他们赶尽杀绝。”

“然而现在,支持东方家的那些人就是他们吗?将一直被流放被折磨的东方家的余孽作为招牌,赚取同情。这就和某个王朝覆灭之后,总有一群人会扯着前朝余孽的大旗一样,真是有够恶心的。”白衣摇了摇头,对黏土的担忧不以为意。这样畏畏缩缩的人,终究只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而已,根本不足为虑。

听到白衣的嘲讽,黏土无奈地蹙着眉头,没好气地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是一个很狂妄的人?”

“嗯,多谢夸奖。”白衣对于这样的质问照单全收,他才不在乎在别人眼中自己是否狂妄,因为他知道他比那些废柴们都更能认清自己的位置。

终究是无法说服白衣,黏土也就放弃了与他争执的打算,她个性沉稳厚重,但是对于这样的狂妄其实也是能够包容的。毕竟,就算她不喜欢这种个性,但是她也没有权利去改变,不是吗?

说到底,就算她是小洛府的五方神之一,她也始终只是天依的下人,天依也始终是她的小姐。[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黏土也不打算再跟白衣兜圈子了,她重点说了一下支持东方家的那些人之中特别需要注意的两个,毕竟,就算她把所有东西都详细地和白衣说了,面前这个毫不隐藏自己的骄狂的少年也会视若罔闻吧。

“先是江南十九道之中平津道的孙家,孙家的长子孙伯符今年和小姐同岁,也许不等你跟着小姐去盛京,他就会来找你的麻烦。他的绰号是小霸王,擅长的兵刃是长枪,一身天生神力,最喜欢以大开大合的招式压迫别人,占得先手。他现在的水准是七品中。”

“还有柴桑城的陆家陆谦,陆家曾经为他跟小姐提过亲,可惜被小姐拒绝了。但是他一直没有公开和别人动过手,只是在乾元武盟之中测定过品级,能够确定是上三品水准的高手。其他的一概不知。”

白衣笑了笑,他分外嫌弃地问道:“这就是江南这边的青年才俊,也太过稀少了吧?完全不够看啊!”

“你是在激我?”黏土就算脾气再好,再能隐忍,此时也看出了白衣的意思。这个家伙其实并不全然是那种狂妄的人,他更多的是在试探自己的心绪,想要让自己出手。

“为什么?”

黏土当然会疑惑,她并不明白白衣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他难道觉得她也会是那些敌人吗?所以才会想要试探一下?他也太小看小姐的能力了吧。

老太爷之所以要将洛家传承给天依小姐,不仅仅是因为对于天依小姐的溺爱,更是因为天依小姐与生俱来的“共鸣”能力,那是传承自老太爷夫人萝衣的异能,可以听出人心中最为强烈的心绪。所以一旦有人想要对天依小姐不利,都会无所遁形,她自然也不能幸免。

天依小姐不可能没有告诉面前的这个少年她所拥有的能力,那么这个名为陆白衣的少年到底在怀疑什么,到底又是想要试探什么呢?

“我想知道,老爷子的实力。”白衣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他从黏土口中得知她曾经跟随洛老爷子习武之后,心中就泛起了波澜。他知道自己以后必然要去直面那个身为传说的人,但是他又不愿意轻易服输,万一他和洛老爷子起了冲突,现在提前了解之后,想逃跑总能跑得掉。

否则,半步神境的老爷子出手见一次少一次,他又怎么能够将这样的大杀器浪费自己身上。

看着白衣认真的眼神,黏土不免也有些好笑。老太爷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就算自己是老太爷手把手教出来的,但是老太爷也没有将他的神剑决教给自己。就算自己如了他的意,这个少年又能看出来什么呢?

不过听了白衣的想法,黏土此时也被勾起了兴致,面前这个少年想要通过自己知晓老太爷的实力,自己又何尝不想知道这个少年的实力。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看到他筋骨损伤还没有痊愈,自己恐怕也会有试探一下的想法吧。这是身为一个武者最本能的反应。

“我确实不能全力出手,但是我们可以打个赌。”白衣懒散地一下,从怀中摸出了一枚蹭光瓦亮的铜板,这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货币。白衣带着的这一枚是他上个月月俸的结余之一。白衣身为洛府管事,每个月自然都会有月俸,虽然不算多,但是也足够他挥霍。

“什么赌?”

“在这枚铜板落地之前,猜个正反。”

黏土顿时有些不太能理解,这又能够赌什么?比拼眼力吗?

“不禁止用内气,但是不能在铜板上留下痕迹。”白衣说出了比试的要点,他其实就是打算揣摩一下黏土对于内气的运用,之前他见过铄金的,见过烛火,见过墨水的,但是就是没有见过这位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黏土的。或许他可以从中找出这个以五行为根基的五方神的秘密。

是的,他在骗黏土,他只是想要看黏土出手,所谓什么防备洛老爷子,实际上都是扯淡。半步神境就算对他而言,也已经算是很高的水准了,一个半神怎么可能是凡人能够防备的了的。如果真的有老爷子对他出手的时候,他还不如拖着天依,更为保险一些。

毕竟,看在天依的面子上,老爷子或许不会对他怎么样也说不定。

而那个黏土所谓的群狼环饲的处境,他只要知道个大概其实也就没有多少问题了。真正危险的,其实是到了盛京以后的日子,因为只有到了盛京城,那些人才真正有理由单独对他出手,否则他只要推脱自己筋骨损伤,让铄金她们出手就好了,至于脸面这种东西,其实就跟节操一样,用的时候再捡起来就没有问题了。

一百四十五章 「遇霸王」

白衣神色淡然地走出了黏土的宅子,他的心情还算不错,起码对于那个黏土不肯告知的五方神的秘密多少算是有了些头绪。(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而且不出他所料,铄金一直都在门口等着他,看样子是被天依有意留下来的。

他现在是重点保护动物,不过筋骨中那难缠又傲娇的剑意确实让他不得不暂时服软,有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做保镖,其实也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略过了铄金那一如既往的嫌弃的眼神,白衣这样自我开解着。

实际的情况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起码白衣觉得在这暖风醉人的春光中,有铄金陪着自己一起走向回家的路,还真的挺温馨的。他嘴角微微翘着,不理会铄金抗拒的眼神,颇为得意地弄乱了她的头发。

然后上演的,就是一段鸡飞狗跳的追逐。

清月如勾刚刚浮上天幕,此情此景,应是相映成趣。

可惜没有什么乐趣能够长久留存,在这嬉闹着的路途中,一位不速之客就将白衣拦在了洛府的门口。这位不速之客身高八尺有余,一身锦缎蟒袍,虽然生的年轻,却尽显霸者气度。简单来说,就是他堵了门,不让白衣进去。

“我要见天依。”对方的话干脆利落,直指核心,就像他说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一样。白衣还没有说什么,铄金就已经不乐意了。她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物,岂是你可以说见就见的。

翻身腾越上了屋脊,铄金转瞬持弓在手,眼眸中刺骨的杀意就将对方锁定。(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而后的一个呼啸声中,陆陆续续十几个黑衣人赶来,自发地将这位不速之客围了起来,作为江南武林的领袖,洛府又岂是什么人都可以撒野的!

白衣颇为赞许地看了铄金一眼,她擅长的是远攻,自然要与这位一看就是近战狂人的人拉开距离。不过仔细端详了一下,白衣觉得这个人其实并不是过来找麻烦的,刚才的无礼之举只不过是自身的性格所致,毕竟,对方一看就是什么趁手的兵刃都没有带,也没有带什么随行的打手。

当然了,或许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吊打一切也说不定,仔细想来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面对杀机四伏的围困,对方显然没有多少在意,反而盯着一脸悠闲的白衣,硬邦邦地问道:“你是谁?难道你就是洛府新来的那个管事?”

白衣被他的问题问得颇为好笑,说到底,面前这个人也只是一个分不清场合,看不清状况的蠢物而已。白衣的脑中已经补全了一段这个蠢物受人挑拨,被人欺骗,然后到洛府门口寻衅滋事的桥段。话说,这人是得有多蠢,才会到洛府门口寻衅滋事,简直无法想象。

“从来没有人敢不回答我的问题,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看着白衣的嗤笑,对方显然已经被激怒了。不过这个时候白衣才发觉了对方起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一身磅礴的内气释放出来简直可怕。

看着对方脚下深陷了三寸的青石砖,白衣皱了皱眉头,虽然这内气运用方面很粗糙,但是这得有多么磅礴的内气,才能够硬生生将脚下的地面一并压碎而且深陷其中呢?

“孙伯符?”白衣脑海中忽然冒出了黏土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两个需要谨慎应对的人的模样,他还记得黏土当时的断言,这一位还真的不会等到七月试的时候再来找他。

侧身撤步,边思考边闪过了这位小霸王的拳头,白衣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毕竟他的身后铄金早已经蓄势待发了。

白羽穿风,铄金的箭术依旧是那么的让人惊艳。

道道流星一样的箭矢穿行疾驰,精准无比地拦截在了那位小霸王挥向白衣的拳头之上,虽然并没有将那双铁拳洞穿,但是却逼得他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攻势。

白衣当然还是对这位小霸王抱以冰冷的嗤笑,他才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既然提前来了,让铄金她们将他就地解决了,其实也不错。

可惜这只是美好的期望,攻势被阻的小霸王目光冷彻,似乎是真的被激怒了。他身上锦缎蟒袍骤然崩裂,一身骁龙盘结的肌肉瞬间抽动,近乎一尺的护身罡气骤然显现。

铄金的眉头轻皱,她倒不是担忧自己的箭矢能不能洞穿这样的罡气,只不过她终究不是那种正面硬刚的类型,而且这一身骁龙护身神罡也是让她清楚了对方的身份,除了平津道的那个呆霸王,谁还会傻乎乎地到洛府门口闹事。

她还记得,当初那个和白衣同姓的伪君子到洛府上门提亲的时候,也是这个呆霸王过来闹事的,只不过现在武功是越来越高,人也是越来越丑了。

且不提铄金现在心中的臆想,白衣觉得自己处境很不好。显然对方确实是天赋异禀的那种人,白衣也确实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霸道的罡气,他当然知道内气可以凝练成罡气护身,可是这么厚的罡气未免有些太欺负人了。

新月渐上中天,洛府门前早已经破烂不堪,这么长时间的躲闪让白衣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又被人暗算了。他拖了这么久,而天依还没有到,显然是已经被某些人拦住了。而一直用箭矢帮他拦截那一记记霸道无比的直拳的铄金,额头上也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并不是她擅长的战法。

前有强敌,后无援手,他应该怎么办?

白衣朗然轻笑,那周身跃动鸣响的筋骨似乎已经为他说出了答案。他纵身腾越,犹如一只仙鹤猛然振翅,暂时脱离了那位丝毫不见疲惫的小霸王。

“暂时先休息吧,这一场,我自己来。”轻轻拍了拍铄金的肩膀,白衣盯着那个似乎有所察觉的小霸王,高声问道,“孙伯符,愿不愿意,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正合我意!”小霸王带着一丝凶恶的狞笑,他从来都不会畏惧挑战,无论是谁,都不会是他的一合之敌!就算等这个人一会儿又何妨,作为霸王,他只会堂堂正正地击败所有竞争者。

霸者之道,自然是你不服,我打到你服!

一百四十六章 「残月霜」

秀立临风,挺立在屋脊之上的白衣身形如剑,他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位似乎纵横无双的霸王。[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周围的黑衣人默默退避,铄金也是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再没有过多理会,默默地站在一旁压阵。

鸣响着的筋骨之间,那道久违的剑意似乎在欢呼雀跃。洞庭浮波,人在西楼,心寒苦角,一场厮杀在所难免,也许血光能够映彻天边的残月。

面对空着手的霸王,白衣却没有拔剑。他的剑并不在他身边,出游的时候他就没有想过自己会遇上这样的窘境。但是其实这也不错,起码保证了最基础的公平,免得说自己手持神兵,欺负一个赤手空拳的蠢物。

漠然轻笑,指尖划过绵柔的晚风。

虽然这般轻描淡写,但是霸王却如临大敌,他的眉头皱着,双臂骤然交叉,护住面门。一阵骤然响彻的金铁交鸣让在场所有人都心中错愕,到底发生了什么。

缺月如勾,白衣的身影在月下飘然好似谪仙,他没有作答的意思,只是依然轻巧地拂过一道道晚风,像是凭空在风中勾勒着翩然清丽的词句。

绵柔且无声的剑意在天地间肆意纵横,一时之间,竟然压制得霸王连抬头都不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这是何等诡异凄绝的剑意,霸王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战火,他终于察觉到了其中的乐趣。这才是他所向往的战斗,碾死一只蚂蚁,那实在是没有多少意思。

何不以战生,何不以战死!

仰天长啸,双拳骤然紧握,身高八尺的霸王顷刻疾奔,原本宽厚如熊的身躯在这一刻却好似山间的老猿。低头躲过一道无声无息的剑意,霸王挥拳,明明距离白衣还有三尺的距离,但是那一拳似乎带动了呼啸的狂风,一瞬席卷了白衣的身影。

身形骤起,翩然鹤落,白衣以毫厘之差避过了霸王的重拳。他的心中全无悲喜,不为外物所动,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反身拂袖,天地失色,月光之下霜意蔓延出一道流风回转的小径。

这是何等的鬼斧神工的一招,铄金他们都未曾想过,竟然能够将天地勾勒出这等清丽的模样。仿佛就在仙神一念之间,换了人间。

原本温润绵柔的春意顷刻间变为肃杀的秋寒,这个翩然若仙的白衣少年竟然仅仅凭借自身的剑意就让天地为他所用,全然超出了那些人的料想之外。

“天人合一?”感受着将周身迟缓的寒意,霸王一眼看穿了其中的奥妙,虽然他走的并不是这条路,但是他也能够了解这一条路的艰难。能够一人而令天地失色,这样的对手确实不错!

心头燃火,一声厉啸喷涌而出,无数层气浪以霸王为中心向这片凝霜的天地延展。内气在他天生广阔的经脉之中肆意奔流,刹那间就消解他身上的束缚。他的内气如此雄厚,就算天地也是困不住他!

来吧,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底牌!

眼睁睁看着霸王解开了自己剑意的束缚,白衣并没有去阻止。他只是漠然仰望残月,直至指尖霜意凝结。这是冻彻心扉的广寒,浩浩青天,却一人独坐。

满目悲哀漫寻,无人倾诉,无人怜惜。

不死,又如何?成仙,又如何?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剑意在霸王周身滑落,漠然凄绝如斯,纵使再炽烈的心火也抵不过这高上九天千万年的寂寞孤寒。这份寒意直指人心,冻彻肺腑,凝结了他躯壳内一切流动运转的生机,这一剑,名为“绝仙”。

痛恨哀婉,孤高淡漠,最后凝结成的陌陌广寒,就是“绝仙”的可怕之处。他的孤独有多么深厚,这一剑的意境就有多么强烈。而可惜的是,就算是人间的霸王,也敌不过这份孤高的寒彻。

瞥了一眼,已经被凝结成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雪雕塑的霸王孙伯符,白衣漠然一笑,翩然远去。

这是最好的警告,他已经厌烦了那些烦不胜烦的蝇营苟且的阴谋,既然已经决定承担起这份责任,那么他就会以最强硬的姿态告诉所有人。

他,是他们都惹不起的人。

他,有桀骜不驯的资本!

残月如霜,勾勒了白衣离去的背影。铄金走到了那尊冰雪的雕塑面前,指尖轻轻触碰,似乎是在感受其中的寒意。随即,她转过身,一脸冷漠地对手下吩咐道:“将他送到陆家,告诉他们,这就是下场。”

“是。”手下人领命而去。

铄金从来没有想过,当那个一直和自己嬉闹的家伙,真正认真起来竟然会有这么可怕。除了老太爷之外,她再没有见过能够这样碾压上三品的人。她更没有想到,一直嬉皮笑脸的他,内心之中竟然会深藏着这样漠然的孤独。

万载空青深邃,仿佛他就真的是服下了不死药的姮娥,与相爱之人千万年隔绝独立。这段人生有多么漫长,他就积攒了多么漫长的孤独。

那么她的孤独是否能够和这样的孤独相提并论呢?

她是否又有留在他身边的资格呢?

心中揣测着的铄金却未曾发现原本已经离去的白衣,此时正一脸诡笑地站在她的身后。原本筋骨损伤导致的虚弱似乎已经悄然没有了踪影,萦绕在他骨子里那些深邃的剑意终究还是重新接纳了他。而看着这只敏感的金猫落寞的样子,白衣突然坏笑着伸出了无比罪恶的袭胸之手,轻轻地揉拧了两下。

“唔,手感还不错,不会丢下你的啦。”

“陆白衣!”

满脸通红的金猫骤然炸毛,她举弓便射,可惜面对白衣那已经神鬼莫测的身法来说,这样丝毫不冷静的射术能够射中才是有鬼了。

但是在铄金的心中,这样浪荡的少年才是他最真实的年少模样,才是她最熟悉的陆白衣。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丢下她一个人,那是那一夜宿醉时,他给她的承诺。这一诺,价值千金。

纵使残月如霜,那也只是天边高悬的过去,白衣终究还是那个真实的少年,他所追求的的浪迹江湖决然不会因为过去而终结。这份残月无声的空洞,终究会被因为那些爱着他的人所带来的温暖所填补。他绝然不会走上那条已经错误的道路,他亦不会是再成为那样的残月。

一百四十七章 「天人境」

孙伯符的死并没有造成多么大的轰动,一切暗流似乎都被白衣的那一剑所震慑。(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而洛府中的人,见着白衣的时候,也大多都会恭敬地叫一声“陆少爷”。因为洛府中人大多都明白,那一剑意味着什么,那是真正的天人合一,是神境之前最坚实的根基。

一位很有可能进军神境的少年,就算内气孱弱,也决然不容人轻视。孙伯符就是最好的榜样,他的死不仅仅震慑了那些洛府的敌人,更是震慑那些准备支持三老爷的洛府中人。虽然白衣并没有追究,当时是谁挡住了天依,但是他们都明白,这只是因为白衣不屑去追究而已。

那么,叫他一声“陆少爷”也是理所应当了。别看白衣现在只是一个管事,但是洛府上下谁不知道小姐对他另眼相看,要带着他去参加七月试。说不定回来以后,洛府就会有一位能够继承老太爷的姑爷。

“你满意啦?”

被洛府中人敬畏的白衣一脸无奈地看着正在窃笑的天依,这些日子他看见了洛府的人对他态度的转变,哪里猜不出来一切都是天依搞得鬼。

这位吃货公主是故意让人将她拖延住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出手,震慑那些人,好名正言顺地向洛府公布他的地位,也算是为了他以后方便接手洛府做准备。天依并没有真的算计自己,但是她很好地扮演了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这其中满满的都是心机。(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笑嘻嘻地靠着白衣坐着,她满眼都是炫目的喜悦,那样得意的笑容仿佛那些人敬畏的其实不是白衣,而是她自己。

“谁让小哥哥你总是下不定决心呢?人家只好帮你一把喽。”

也确实如同天依所说,其实真正想要下决心拿回自己的力量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他一直踟躇着不敢前进,他也会害怕自己行差踏错,那段过去一直都是萦绕着他的梦魇。所以,被看透的白衣也只能无奈地看着吃货公主依偎着自己时,那样灿烂的笑脸。

是她让自己下定了决心,就和言和一样。

微微握住天依的手掌,他享受着这份宁静。可惜,总有人看不过这样的温暖,起码觉得不应该是他享受这样的温暖。面无表情的缘木姐站在白衣面前,冷冷地质问道:“天人境界很厉害?”

“我可不是天人境界,天依才是。”白衣轻笑,他没有在意缘木的冰冷。缘木的心思他明白,任谁这么轻易就被别人夺走了自己心爱的东西,都会这样不开心。可是他确实并非是天人境界,真的不是。

在这个世界之中,虽然功法万千,但确实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堂堂正正踏足神境的道路。就和老太爷所划分的武道境界的标准一样,先将肉身修行圆满无漏,然后将内气打磨驱使如意,最后体悟自然融汇龙虎,贯通自己的道路,自然可以打破虚空,见着神境。

虽然这条路并不比其他的道路简单,但是胜在堂堂正正,水到渠成,只要有那样坚定的恒心和坚持不懈的毅力,最后再加上一点点小运气,终究是可以成就神境的。

否则只能像洛老爷子现在一样,因为早年的轻狂而止步神境的门口。纵使他拥有神境的实力,却不曾拥有神境的寿命,终究只会是一场空无。

白衣也是如此,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他并非是真正的天人境界,所以他才会否认缘木的话。天地何其广袤,个人何其渺小,要说天人合一,他还早得很呢。

“小姐?”缘木并没有在意白衣的自嘲,她反而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一旁依偎在白衣身边的小姐。她并没有发现小姐和过往有什么改变,为什么她却在不声不响之间就进入了天人境界?

“计谋、潜力其实都只是虚无缥缈的事情。”白衣意有所指地点了一句,他无比认真地看着缘木的眼眸,似乎想要看透其中暗藏的光景,“其实在当初那条街上见到天依的第一眼,我已经确认了,她已经进军天人,和洛老爷子一眼是半步神境的存在了。不是什么半步天人合一,不是什么上三品巅峰,而是真正的神念融入天地的天人境界。”

“怎么会?”缘木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诧异,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打破了她的臆想。“那么,小姐都知道了?”

满心的震惊之后反而是坦然,青衣长裙的女子跪坐下来,向着天依俯首。她面色苍白却依旧坚定地说道:“缘木做错了事情,请小姐责罚。”

“算了。”天依握着身旁少年的手掌突然抽紧,但还是缓缓放松了。

她依旧选择了不去责怪,虽然缘木的做法让她很伤心,但是她从未真的想要责怪过这个一直为她着想的小姐姐。纵使她有千般不是,万般不该,她终究是陪伴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终究是为了自己而做出那些事情的。

“缘木做错了事情,请小姐责罚。”可是缘木却不能就这样放过她自己,她仍然执着地跪在那里,像是纵使焚毁也未曾倒下的枯树,透着一股子莫名的执着。

看着这样的缘木,天依还没有说话。她身旁的少年却是分外果断地一掌打在了她那张温婉柔嫩的脸颊上,那一掌分外沉重,像是一记能够破碎一切的铁锤,不仅仅将缘木打翻在地,而且也打破了她那张气质柔婉的脸颊。

“已经责罚过了,还不快滚!”拦住了天依上前想要扶起缘木的打算,白衣冷然骂道。他就像是在报复她曾经对他的轻视和敌意一样,冷硬而果决。

发丝散落遮蔽了脸颊,缘木挣扎着起身,向着天依行礼,然后默然离去。

只不过,当她走到了两三步之后,却突然回身向一脸冷漠的少年躬身行礼,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

“多谢。”

天依有些心疼地看着那个落寞离去的背影,她是真的不想责怪。可是她更知道白衣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有些心结说出来,总好过在心中深埋。

一百四十八章 「对与错」

“陆白衣!你凭什么打缘木姐!”

还不等白衣恢复到那副慵懒的姿态,一头已经陷入暴走的墨绿色的小怪兽就气势汹汹地冲到了他面前,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质问他。(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这自然是一直尾随着缘木,看见了全过程的墨水了。

白衣骤然叹息,右手搭着这只小怪兽的脑袋,防止它伤到自己,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懒得一个个地解释了,你把烛火和铄金叫来我房间,我一并解释给你们听,天依,也会在。”

“哼,你等着!”墨水当即收敛了自己的爪子,转身离去。她自然不是痴傻,看见了全过程的她明白缘木姐是心甘情愿地被打的,但是她还是需要一个解释。那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不能这样轻易受欺负!

“这样真的好吗?”天依蹙着眉头,原本哀伤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无奈的叹息。

白衣握着她的双手,眼神真挚地回答道:“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既然如此,不如说个明白。她们都是你能够信任的人,为什么还要对她们隐瞒呢?直面伤痛总好过暗藏误会。”

“天依你既然选择了我,那么就应该相信我,对不对?”

白衣并非是全然凭借意气行事,他就是想要将这一层窗户纸捅破。天依虽然将一切都看清了,可是这种全知并不代表她能够狠下心肠做哪些她并不愿意做的事情,她总是太过温柔包容了。这种温柔既能衍生善良,也会容纳污垢和罪恶。

或许不能说的那么绝对,但是对于白衣而言,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泾渭分明。有些时候,他可以忍耐,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会认同。

天依颇为无奈地看着他,在他的坚持下,也只好随了他的意思。

等到墨水叫来烛火和铄金,已经是日落西沉的傍晚了。虽然并没有对白衣放什么狠话,但是她们的眼神其实都已经有了一些生疏。毕竟,那是她们的姐姐,是她们最亲近的人。对于白衣而言,其实这才是最麻烦的一点,很少有女人能够讲究什么公理道义的,她们更多是因为亲疏而分对错。

“其实要解释的并没有很多,我出手替天依教训了你们的缘木姐,也只有一个缘由。因为那一次,天依的行踪是她告诉东方晴的。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但是估计是因为她不看好我和天依,她不知道天依已经是天人境界了。”

白衣开门见山的话,让她们陷入了沉默。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源自本能的反驳和质疑。

“缘木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就算不知道小姐进入了天人境界,缘木姐也不会这么做的。”

除了墨水和铄金,就算是一心只为了小姐的烛火也用眼神表示了自己并不会相信这样的解释。这种解释太过平淡牵强,根本无法让她们信服。

“他说的是真的。”缘木忽然推门而入,显然她已经放下了心中的纠结。但是随即她直面了白衣的眼睛,倔强地说道,“但是我这么做,只是想要除掉你。”

“为什么啊!缘木姐?”墨水和铄金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但是白衣无奈地苦笑,他不愿意明说的意义就在于这里了。如果说破了这一点,就会衍生出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他宁愿自己去背负这个,也不太愿意天依牵扯到这里面,因为她总是太过善良了。

“因为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缘木神色挣扎地说道,或许她心中也会有所挣扎,但是她终究还是说出了答案,“小姐,不,天依,我爱上的就是你!”

“这??????”墨水和铄金似乎是被这样的展开而吓到了,她们当然知道缘木姐对于小姐的感情,但是她们都觉得那只是简简单单的姐妹之情和忠诚。就像她们一样,打心眼里爱戴小姐,敬重小姐,愿意为小姐出生入死。

所以她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位一直照顾她们的姐姐会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而背叛小姐。或许这并不是背叛,或许在缘木眼中,这不过是为了除掉竞争对手的竞争而已,她只要和天依在一起就好了,别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衣扶着额头叹息着,他头疼的事情还是出现了,所以他才会觉得,女子大多难以理喻。或者她们心中对于情感这种东西的比重要比其他什么都更为重要吧。情之一字,总是要折磨不少人。

“为什么我就不能爱着天依?为什么天依你会选择这样一个臭男人?”

“明明他心中还有别的人!明明他并不是为了你而来的!”

“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呢?”

原本温婉的缘木就好像一棵正在熊熊燃烧的枯木,她歇斯底里地质问着,就像是一个遍体鳞伤的疯子。天依的回答却更是在这股火焰上浇了一把滚烫的热油,彻底让她的眼神枯索起来。

“因为我只当你是我姐姐。”

天依并没有回答之前的那些质问,她似乎并不想去提那些。其实这些白衣也是十分疑惑的,他并不认为这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但是天依就好像是很单纯地喜欢上了他,无论他心中是否有过她的位置。

“症结于对错,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对错。爱上就是爱上,无论小哥哥他心中到底藏了多少人,他终究还是我的小哥哥。无论洛府的敌人有多少,无论前面还会遭遇多少危险,他依然愿意为我承担这一切。”

“缘木姐,其实我真的一直都没有怪过你。就算你喜欢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也喜欢和缘木姐一起时的感觉,但是我更喜欢小哥哥而已啦。或许在你们面前,他并不算完美。可是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就是让人遗忘不了。”

天依软糯的声音略带羞涩,但是她还是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一刻她的笑容,真的让在场的所有人明白了,什么是能够温暖到人心底的阳光。那是对于爱恨对错的包容,对于一切爱的人不去苛责的谅解,或许白衣是一直小看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吃货公主了吧。

她的爱,比所有人都要广博。

一百四十九章 「愁借酒」(上)

入夜之后,微微有虫鸣。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白衣寻得一处亭台,靠着阑干赏月色,平复波澜横生的心绪。就算是他,对于天依的一颗无暇的真心也是难以抵御,横生波澜的心湖,翻来覆去无法平静。

面对一个如此真心的姑娘,他不用故作姿态,自然是喜欢的。可是他依旧是放不下那个早她一步走进自己心中的言和,如果不再见一次,恐怕他也是难以心安。所以他只能选择拖延,就让时间替他做出选择吧。

流年的风光,总不能一朝就看完,那岂不是太没有生趣了。

清香悠然飘过白衣的鼻尖,他似乎嗅到了美酒的气息,但是路过廊坊之后,他就止住了自己的脚步。虽然面前正是他的庭院,但是他的神念飞逸之时,却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为了避免尴尬,他觉得自己还是暂且避开的好。

可惜的是,他的反应有些晚,迟了一步。那道青衣长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冷声问道:“你在怕我?”

“这倒不是,我只是想起今晚还有一段晚课没有做,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不是?”白衣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要脱身,他如今也是难以面对这位曾经对他出手的大管事,虽然他并不害怕她,可是他怕麻烦。

面对女子细致如丝的心思,他始终还是想的有些简单,之前就险些弄出差错来,幸好天依救场救得及时。他这个时候又怎么敢继续招惹这个随时可能黑化的缘木姐?

“陪我喝酒。(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缘木没有给他什么选择,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话,扭头就走回了庭院之中。她的意思很明白了,如果白衣不照做,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自己也说不准。

这样直接了当的威胁,对于白衣而言,还真没有办法拒绝。之前天依的那一番话,是在让他不忍心再让天依苦恼了。索性他就舍命陪一下这位缘木姐吧,反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大概吧。

淡然地走到缘木对面,却发现和上次这位请自己喝酒时一样,依旧是一盘盘精致齐备的下酒菜,配上两坛温热的好酒。他有些诧异,但是想了想似乎又在意料之中,这位缘木姐做事一向如此周到。就算讨厌他,也不会在这上面动什么手脚,而是规规矩矩地摆出一副酒席来。

不做多想,白衣打开了自己面前的那一坛,却发现这酒并非凡俗。一股清冽的酒香沁入口鼻,缠绕心肺,挠的他的肠胃一并燃烧了起来。

“这酒有名字吗?”顾不上对方和自己的那些说不清的仇怨,白衣急切间问道。他是好酒之人,遇上这样的佳酿,怎么能无动于衷。

“琼花。”

冷冷地回了一句,缘木也不再多话,干干脆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喝过酒,眼神骤然迷离间似乎被这浓烈的酒意给冲得双颊尽是红霞,烨烨生辉,美不胜收。

虽然当初白衣那一掌看上去并不轻,实际上他用了些巧劲,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什么伤痕,恐怕那句“多谢”就是因为这个。女子的容颜终究是大事,白衣自然会有所留心,他也怕天依之后会埋怨他。

略过了眼前的秀色,白衣专注于面前的佳酿美酒,这一坛韵味十足,但是可惜实在是少了些。他恐怕自己以后会一直惦念着。

所以白衣也没有去管她,他微微眯着眼,给自己倒了一小盅,轻轻嗅了一阵,方才缓缓饮下。酒,不光光是因为愁怨,借酒浇愁愁更愁,酒本身是用来品的。

那一道绵柔的火焰直通肠胃,白衣心中一片火热,他确实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能够喝到这么好的酒。酒、色、财、权,人生四大欲求,他暂且算是满足了一样。这样绵柔的口感,虽然酒意不算浓烈,但是那一道缠绕五脏六腑的酒香,着实令人神往。

迷醉中的缘木轻轻挽过自己散落的发梢,她暂且算是清醒了一半,但是看着白衣自斟自饮的闲适悠然,猛地咬了咬贝齿银牙,又倒了一杯,举向白衣。

“陪我喝!”

白衣哑然失笑,这醉了的缘木确实要比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他也不推辞,端起自己的酒杯,与缘木碰了碰酒杯,算是遂了她的话语。面对这样的好酒,其实那些仇怨也算是不再萦绕白衣的心中了,他也是看出来了对方就是来给自己赔罪的,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一开始猜到是缘木出手时,他确实心中就些不安,倒不是担心他自己,而是担心天依会怎么想。但是看起来天依比他看得还宽,他又何妨在意呢?纵使她要对付的是自己,她也毕竟是为了天依。仔细想来,美人自然而然会有些优待,他也摆脱不了这样的藩篱哈。

纵情于世,自当要接受这种种欲求的考验,若是和得道高僧一般视红粉佳人为骷髅白骨,看世间百态皆是苦味酸辛,他又何苦这般挣扎。

千杯微醉直复饮,浪荡半生不需愁。岂不美哉?

慢条斯理地边吃边饮酒,时不时和对面醉眼迷离却咬牙切齿的缘木碰杯祝酒,白衣心情自然而然地轻松起来,仿佛一时间忘断了所有的烦忧,饮醉之趣大多就源于此。

可惜坐在他对面的缘木却并非这么想的,她越是醉意浓烈,就越对面前这个放浪形骸的少年满是不甘和仇怨。就是他抢走了自己最心爱的小姐,就是他让自己不得不做出了背叛小姐的事情。

不管到底是不是白衣的责任,在她的眼中,其实都是白衣的缘故。女人,何尝会是能够讲道理的生物,千古以来,一向如此,缘木自然也是不会例外。

相比于白衣的饮酒作乐,她才是真正的借酒浇愁,满眼的愁怨婉转,满是哀伤。她是真的很喜欢小姐,发自真心的喜欢。

月色下温柔的愁绪满腹,那迷蒙之间,缘木似乎懵懵懂懂地看到,面前并非是那个她所讨厌怨恨的少年,而是她一直眷恋难忘的小姐。她就坐在那里,朝着她甜甜微笑,一如当年。

一百五十章 「愁借酒」(下)

青衣的长裙随着步伐轻轻摇晃,犹如春日里被暖风浮动的花枝在招摇。(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她腰肢轻轻弯折,俯身凑到白衣面前,淡淡的酒香浑浊了她身上的女子香,但是却愈加带着一种妖媚的迷离。

那眉眼是春,唇角是春,窈窕的身段也是醉人的春色,周身上下,春意动人。

但是白衣并不为之所动,他又不是傻子,面前的这个,不用吃就知道是颗有毒的果子,虽然诱人,但是致命。

琼浆玉液空余梦,白衣仰头看着琉璃一般的酒液顺流而下,恰如未醒觉的迷梦。他虽然不曾理会对面显然已经醉了的缘木,但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沉醉在这酒色的熏陶之中呢。远方的月色遮掩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放纵心思,他毕竟也是个少年,年少慕艾,看到春色动人的美景,自然会为之沉醉。

因为这满眼的春色动人,更加醉人。

巧手摘下发髻旁的金步摇,缘木忽然翻飞自己的裙角,在这月下翩然起舞。她的舞姿分外曼妙,似乎早已经准备了良久,却从未给人窥见过。这是她为天依所准备的献礼,原本准备是在天依册封公主之后,跳给她看的。没想到,如今阴差阳错,却跳给了这个她最痛恨的那个人。

她会后悔吗?或许不会。因为她已经醉了,她只是随着眼前的迷梦起舞,只是跳给了那个她一直深爱的人看。

这昙花一现的舞姿,让白衣不免有些心神松弛,纵使知道这并非是跳给自己看的,但是这样动人的舞姿又怎么不让他动容呢?随着这舞姿,白衣停杯举箸,敲击着面前的酒杯碗碟打着拍子。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他依稀记得自己敲击的曲子的出处,轻轻哼唱起来,那是一首温婉的曲子,和月下温婉的美人刚刚好相得益彰。

白衣依稀记得那首歌的名字,应该是叫做《月下蝉》。温婉柔美的曲调牵动着他曾经破碎过的心扉,让他不禁怅然沉醉。

“薄纱锦袍,飘啊飘,春来花枝招。坠铃步巧,摇啊摇,声似黄雀咲。纵使这一曲奏罢,舞步再妖娆。我却只迷,那淡抹的一笑······”

“······酌一盅小烧,醉不过今朝,这愁借酒也难消。想一世逍遥,敌不过烦恼,为红颜折腰”

“胭脂粉药,瞧啊瞧,浓淡妆正好。锦囊香料,调啊调,弥漫烟稍薄。这酒要斟下多少,醉一梦觅到,甩袖舞姿曼妙······”

“谁路过,半开窗棂听树上七日夏蝉。最难过,知知不停了了不歇声凄寒。月愈圆,鸣声愈切,彻一夜,韶华已远。”

“谁路过,半卷珠帘窥月下琼花一坛。最难过,夜夜难眠日日挂念心不安。月愈圆,瓣亦欲散,彻一夜,花期也远。”

曲意动人,原本不该有任何默契的两个人却在这样的令人迷醉的月色之下,你起舞,我唱和,凑成了一对良辰美景,君子佳人的美丽画卷。

也许缘分就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往往在你最猝不及防的时候,悄然而至。而他们眼中所见到底是谁,这谁又能说得清楚呢?或许缘木眼中面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个她无比痛恨厌恶的少年,或许白衣眼中的那位月下佳人也还是那个一直针对他厌恶他的缘木姐,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有什么关系呢。

迷蒙的月色之下,就好似走马灯之中隐喻的美满戏剧,就像是一出结局已然更改圆满的《桃花扇》。醉人的春色在月下弥漫,彼此之间终于第一次触及了对方的魂魄,这一次便是鹊桥的佳期。

人生一世,最是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清浅的拍子一直持续着,他们似乎并不愿意那么早见到天明,因为那意味着这样美好的氛围就会就此消散一空。但是虚假的感触从来得不到最真实的感动,他们终究还是从沉醉之中暂得清醒,月光之下,两人高下对立。

佳人起舞翩然飞跃云端,公子唱和遥望伫立,这才是最真实的迷梦。

“为什么不恨我?”佳人低声问询着,她看得出来,这个少年从来没有恨过她。哪怕是一刻也没有,似乎他能够理解自己的那种心情,那种眼神从不是怜悯,也不是可怜,而是一种不知不觉中的感同身受。

“我也曾经有过遥不可及的人,我也曾经这样为她做过无数蠢事,然而最后终究还是没有缘分,终究还是没有结果。就算不能放下,我又能够如何?”

听着少年的回答,佳人温婉一笑,她脸上绯红的醉意掩盖了自己的羞涩,低下臻首,一阵意味不明的嘤咛:“我醉了。”

白衣欣然会意,扶住那从半空飘飞而下的佳人,淡然回应:“我也是。”

夜色凉薄如水,勾勒不出彻夜的缠绵悱恻。他们都谨守着这中沉醉一般的默契,这终究是一段无果的缘分。也许等到明天,他们就都会忘记这儿一个无怨无悔的夜晚。她不曾痴缠哀怨,他不曾后悔,他们只是互相钦慕的公子佳人,在月色的掩盖之下,成就一段浪漫的佳话。

谁也不曾知道,佳人曾经一直厌恶怨恨着公子,谁也不会知道,公子心中其实也并不存在过佳人。只不过是一夜怅惋的幻梦而已。

如果他们彼此忘却,那么谁会知道呢?明日醒来,他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狂妄不羁的陆白衣。她还是那个严肃谨慎却深爱着天依发狂的缘木姐。他们都会回到自己原来的角色之中,继续担负起自己应该担负的职责。

只不过这样的话,这就只是一场无果的宿醉。

那份准备借酒消减的愁怨,也依旧会缠绕在他们的心间,依旧不会有丝毫忘却。借酒浇愁愁更愁,也许才是醉酒之后最正确的解释。那一坛名为“琼花”的佳酿也许会成为见证或者纪念,被某个人一辈子珍藏,怀念过有这样一段抛开一切拘束的好时光,有这样一次不计后果的放纵。

但是如今的这一夜,月色迷蒙,人间安好。

一百五十一章 「又风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宿醉的白衣迷蒙到了正午才将将苏醒,他看着屋内已经收拾干净爽利的模样,不自觉恍然,难道昨夜的欢愉只是一梦?

想来想去,终是没有结果。侧身穿好自己床边折叠整齐的衣物,却依稀可以闻见上面萦绕的那熟悉的清香,一时了然,原来依旧是身在梦中。

梳洗罢,桌上一坛与昨夜别无二致的“琼花”却让白衣再难以捉摸那一位的心思,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么?然而不管怎么推测,这对他而言,其实都是没有吃亏的好事,贪得无厌终究是有些难言的矫情。

等闲风雨又纷纷,白衣别上龙渊长剑,正待出门,却不想又被人堵了回来。堵他却也不是别人,而是他曾经认清了真实的面目的洛家三老爷洛远山。

白衣的眉头微皱,他有些奇怪,这个时候这位三老爷为何还会过来找他。整个洛府都知道,自己是踏足天人境界的高手了,他就不怕自己再发一次疯么?还是说,这位三老爷已经自大到觉得天人境界的高手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迫于身份,白衣还是拱手问道:“三老爷找我有何事?”

“你不是天人合一的境界。”一脸笃定的三老爷断言道,正当白衣自觉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这位三老爷又追加了一句,“我可以帮你。”

此时的白衣骤然满心困惑,他其实心中有些担心,这位三老爷是否是被他周围那群鼠辈给折腾傻了,他以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个诱惑就可以拉拢自己么?说实话,以他现在的地位,通过七月试之后,定然会执掌洛府,为什么他还要去屈居别人之下,给别人当牛做马呢?

况且想要成就天人境界绝非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自己的路途已经确定,剩下的只是水磨工夫,又为何要去走捷径给自己留下隐患呢?

冷然嗤笑,白衣只是淡淡地回应道:“三老爷,请回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三老爷洛远山自然不愿意就此放弃,他既然都已经亲自出面了,自然想要有一个结果。虽然面前这个少年传言是天人合一境界的实力,但是他很清楚对方并不能够一直保持在这个境界,面对力量的诱惑,这样年轻的少年真的可以无动于衷?他着实是不会相信的。

“洛府有一套秘传的神剑决,可以帮人解决内气积蓄缓慢的问题。你难道就不想踏踏实实地稳固自己的武道修为?”洛远山无视了白衣的冷漠,继续用他自以为宽厚的语调问道。

可惜这个东西,白衣早就知道了。当初从黏土那里得知这神剑决的时候,黏土不仅仅将这神剑决的优势和他说了,就连这神剑决有什么隐患,也是说的清清楚楚的了。白衣自然知道那是老爷子的意思,但是他最后还是拒绝了这神剑决的诱惑。他已经犯下了一次错误了,剑道唯一,他的剑道已经成就稳固,已经不可能再次改换门庭了。

更何况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剑道比神剑决要差多少,他又怎么会舍近求远,贪恋眼前的浮华。

于是,白衣依旧是带着嗤笑,淡淡地拒绝道:“三老爷,请回吧。”

他拒绝的意味已经一览无余,既然已经决定和天依一起面对,他自然就不会再改变自己的立场。就算对方有什么能够一步封神的捷径又怎样,他也是丝毫都不会动心的。

洛远山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条件竟然没有打动这个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城府的少年,原本听那人的推断,七月试将近,这少年定然迫切想要踏入天人境界。他却没有想到,自己都亲自来折节下交了,这个少年也是依旧一脸淡漠冷然。

难道说是那人的推断出现失误了,洛远山显然是不信的,他自觉自己能够与曾经的大哥二哥还有如今的天依争权夺利到现在,甚至还一度占据了无比有利的局面,正是因为那个人的推断和指导。甚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一身不俗的武道修为,也是那个人手把手教出来的。

怎么可能出现疏漏!

仔仔细细打量了白衣面上不似做伪的表情,洛远山脸色显然有些难看,他心里觉得应该不是那人的推断出现了失误,而是这个少年的野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他所图的定然不只是天人境界。

若是白衣听到他的心声,定然不只是是嗤笑了。他更会深思,到底是何人竟然能够掌控了老爷子的儿子,甚至做到了这种程度。

况且若说他的野心,他的野心可不仅仅是什么天人境界,他想要的是绝然不被任何人拘束的自由,他想要成为的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传说!又岂是什么天人境界可以被束缚的,这未免也真的有些井中蛤蟆和老龟论海的滑稽了。

拱手送客,白衣是不打算和这个蠢物再做纠缠,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一开始为何会将这种白痴当成城府深厚的高人的。还真是一场笑话。

原本关于昨夜的忧思被这样无脑的意外一冲,似乎也没有了萦绕的心思,他还是当机立断,打算去看一看缘木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想要将这当成一场幻梦就此忘却,还是准备尝试接受如今已经不能更改的事实。

当然更多的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白衣倒不会说出来。他觉得那些东西,埋藏在心中或许更为合适。带着这样的心思走在洛府的廊坊的白衣,显然神思不属,在来往的杂役面前闹出了不少笑话。

无论走多少次,白衣都不免觉得这洛府的廊坊还真是连环细密,曲径幽长,如果单独抽离出来,也许可以当做一个小型的迷宫来布置了。

忽然闻得笛声,白衣骤然失笑,看来这缘木,确实已经做出了抉择。他合着那个温婉柔美的曲调,再次轻轻地哼唱起来。这一首小曲恐怕会成为她永远不能够忘怀的回忆了。春意的佳人,内心终究是比外表还要火热,或许她还爱着天依,但是也应该是做出了取舍。

不管怎么说,这算是风雨后的彩虹,是件难得的好事。

一百五十二章 「小欢聚」

“跟我来。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一向冷着脸的金猫突然从廊坊之上探下了脑袋,看着她那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复杂与鄙夷的神色,白衣心中了然。昨夜的发生的一切,其实铄金已经知道了吧。而且不单单是铄金,就算是小洛府的其他人,显然也是多少有些耳闻。

白衣有些无奈,昨天的那场宿醉他和缘木确实有点肆意张狂了,根本就没有想过避人耳目。铄金一直在旁,想来是什么都看到了。

“不生气吗?”白衣突然开口问道,他的神色平淡如初,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尴尬的情绪。直白的询问就像是秋日初晨的云淡风轻,悠然挂过,不留痕迹。

听到这种问题,铄金不由得气结,但是她却没有驳斥身后的少年。只是埋头向前,她心中纵然是哀怨委屈,种种复杂的心绪纷至沓来,但是小姐安排的事情,总要做好。强忍着心疼,铄金只留给了白衣一个倔强的背影,沉默如斯。

说到底,铄金自然是生气的。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生气,或许只有小姐才有这个资格吧。她说到底只是一个下人,就算生气又能如何,她能够管得了这个放浪成性的“陆少爷”吗?

忽然上前,白衣一把抱住铄金,没有什么多余的解释。他只是很诚挚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声“对不起”,随即便放开了这只想要挣扎出他怀抱的金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这大概就是白衣会做的事情,他只是直接了当地承认了自己做的事,然后该道歉道歉,虽然并不会有所悔改,但是这才是他的真实。

时间一切欢聚之后都将是别离,白衣从来不愿意将韶光轻易辜负,所以纵使是伤心,他也是坚定不移的放浪形骸,纵情声色。因为相比于浪荡,他心中更为畏惧的是错过与别离。

铄金终究是无法责怪,但是心中却多出了几分此时不该有的欢喜,身后的人虽然浪荡,但是心中还是有着自己的。这样一个时代,她说到底也只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她大概只求身后这份真心没有虚假,大概就已经足够了。

待到走到笛声源头,白衣了然。一脸气鼓鼓的天依果然在那里,但是她也只是盯着白衣冷哼了一声,便就此作罢,依旧挽着神色平静的缘木姐听着那首温婉的曲子。或许她们心中都早就有所预料吧,所不能接受的大概只是白衣为何这般轻描淡写,竟然不曾有过推脱和纠结,像个情场浪子,只求今日欢愉。

白衣当然明白此时无论作何解释,其实都是错的。不过,既然她们并没有避开他,那么也就表示她们并不想深究,毕竟缘木本人都不曾再纠缠了。

六人共聚,场面氛围竟是有些祥和。缘木这里的症结一解开,其实白衣就已经被这个小小的家庭所接纳了。尘世纷乱复杂,人心总是向往温馨与安定,让她们所妥协的,其实不是他物,只是那一份彼此照料彼此挂念的家的温暖。

青衣的缘木姐静然端坐,笛声悠扬间,总是淡淡的温婉。她像是不曾被昨夜的欢愉所烦忧,长裙流苏逶迤。一夜之间,仿佛已经褪去了所有情仇恩怨,她又恢复到了初见时,那般岁月静好的模样。

或许那一场宿醉已经让她明白了太多人生的道理,做出了这样的抉择,也并不仅仅是因为那夜的醉意太过惊扰和缠人,更是因为她对于天依的爱更加深沉了。说到底,她又如何愿意天依陷入苦恼之中,那份为爱癫狂之后的苦恼,她也是决定自此埋藏在自己心间,虽然她们其实心中都已然明白。

“小哥哥,你能和我说说,言和的事情吗?”天依眯了眯眼睛,忽然狡黠地问道,她似乎是想趁着现在的气氛,探寻一下这个被她选中的少年心中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显然不止她一个人有些兴趣。接纳了白衣之后,她们都想对他有所了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幸好天依起了一个头,否则也只能互相瞪着,维持着僵硬却温暖的氛围。

白衣自然不会逃避,虽然他知道天依心中对于言和应该也是有些莫名的熟悉与印象,但是那一段终究是虚无的投影,他也想知道天依对于言和究竟是什么样的看法。仔细思索了一下,白衣就开口说道:“我要找的言和,是很聪明的一个女子。她喜欢抚琴,喜欢动人的曲子,喜欢傻傻地站在山崖顶上看着风景,心中想的却是天下的风云。”

“她能够洞悉我心里的一切想法,素昧平生,但是一相逢就胜却人间无数。她有一双和天依一样的眼睛,却比天依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和刚强。”

“和我一样吗?”天依摸了摸自己的眼眸,然后傻傻地问道。她仿佛真的见到了这样一个人,那似乎是一段穿过了无数时空也无法隔绝的缘分。她似乎是在梦中期待过这样一个人,却没有想到在这个少年面前真的听到了这样的真实。

天依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么有一个叫阿绫的人吗?”

“当然,我也会找到她,她应该就在言和的身边,就算不在,我也会找到她。这是不该断绝的缘分,我相信我一定能够见到她们。”

“我觉得阿绫好可怜,明显只是你想要见到言和的顺带,小哥哥你真的是太花心了!”天依忽然气鼓鼓地说道,似乎是在为阿绫鸣不平。她的眼神中却是另一番期冀的光景,对于她而言,显然也是希望能够见到这两个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的人。也许,这就是所谓不可断绝的缘分。

听着天依的埋怨,白衣也是只能暗自苦笑,因为这不仅仅是天依一人的怨念,周围的那几个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也是无比犀利,还有充斥眼眸的嫌弃。但是,白衣又怎么会就此放弃呢,他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段能够欢聚的缘分。纵使世事飘然无定,他也想要断绝别离。

别离太久的,也终究会欢聚。世上并不仅仅有别离,只有别离之后的欢聚才会更加让人珍惜。

一百五十三章 「龙王爷」

“小姐,武盟的龙王爷下了拜帖,说是让小姐亲自去接。(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一个年轻的杂役忽然前来通报,可是没有等他来到天依跟前,烛火的长刀就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之上,杀气凌然,寒彻心肺。

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杂役,白衣眼神微眯,缓缓走近。待走到他身前一尺之地,却突然出手如电,一把卸下了他的下巴。之后,双指并作鸟喙,一个轻轻巧巧地啄击,从他口中掏出了一颗软软的小黑囊。

“竟然是死士?谁派你来的?”墨水恶狠狠地盯着那个下巴被卸掉的杂役,眼睛里面简直都要冒出火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家杂役竟然也能够混入别人家的死士,而且这个杂役她似乎记得还是她的属下!

当然,也许最重要的原因大概就在于此了。

白衣当然是对这个愣头青一样的小毒蛇,抱以“宛如一个智障”的白眼,自己都将他的下巴给卸下来了,你让他如何开口?而且一个死士,会这么轻易被别人敲开自己的嘴巴么。

等白衣将这个死士的全身关节都卸了个干净,并且收走了这人身上所有的兵刃之后,烛火方才收回了自己的长刀。她看着自家一脸惊讶的小姐,恭敬地问道:“小姐,怎么处置这个奸细?”

看了看白衣手中那十几样形式各异的兵刃,天依确实是有些诧异,她倒不是诧异这些兵刃的种类,而是诧异为什么面前这个轻描淡写的少年为什么对于这些兵刃把玩得这么熟稔,就像是每一样都很精通的样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把他关起来吧,顺便给那位龙王爷下个拜帖,请他屈尊降贵来一趟洛府,用老爷子的署名。”白衣将那些兵刃收入自己白袍的笼袖之中,对着烛火吩咐道,然后看着烛火半天没有动静,方才有些领悟。他随即转头向天依问道:“天依,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啊,哦哦。就按小哥哥说的办吧。”骤然从讶然中清醒过来的天依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对白衣的安排全然没有意见。她大致猜到了这位小哥哥的想法,无非是起了玩闹的心思,想要吓一吓武盟的那位龙王爷。

“你认识龙王爷吗?”墨水看着烛火拖着那个已经瘫成一地的杂役离去的背影,忽然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质疑地问道,“那可是老太爷拜过把子的兄弟,乾元武盟平津道的盟主,你是怀疑这事情是他做的吗?”

“我何必知道他是谁?”白衣忽然一脸的坏笑,他顺手敲了敲墨水那个满脑子疑惑的小脑袋,然后笑着说道,“无论这样事情是不是他做的,他都必须给洛府一个交代。想来,既然这位龙王爷名头这么大,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于冒充他的名号的。所以,这件事情,他就算闹到了老爷子那里,也是他理亏。”

“你还真敢动手啊!我要杀了你!!!”墨水抱住了自己的小脑袋,骤然变回了那个抓狂咆哮的小怪兽,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几乎要高过她一半的白衣。

白衣自然不会被她抓住,他那堪称艺术的身法正好用在了这里,硬生生地将这个明明有上三品实力的小怪兽给洗刷得不清。

虽然嬉闹着,但是白衣心中明白,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之前直接了当地杀掉那个孙伯符,铄金又将孙伯符的尸身送到柴桑城陆家,就是为了警告那个陆谦,让他不要再这样搞事情。天依也去找过老爷子,让老爷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了。但是这次的事情又源自平津道,那么就有意思了。

那个陆谦为什么不怕一个天人合一的疯子呢?他又为什么有底气无视老爷子的表态呢?

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或者他的手下有超过洛家的实力,另一个则是他笃定乾元武盟的龙王爷会站在他那一边。对此,白衣暂时还没有头绪,所以他才会以这样的方式请那位龙王爷到洛府来一会。以老爷子的名义请这位龙王爷亲自前来,就是公然表示老爷子已经对他不信任了。

按照墨水的说法,那位龙王爷是老爷子的拜把子兄弟,又是乾元武盟的一根顶梁柱,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必须来一趟洛府,亲自和老爷子见一面。虽然这个地位的人按道理说是不需要怀疑的。毕竟,他和老爷子相交这么久了,自然应该明白老爷子的实力和底线,而且这种老江湖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的时候是不会轻易下注的。

但是,白衣还有自己的想法,真正的想法是,他想当面看看这个被那个陆谦当做棋子的龙王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如果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的话,以他为棋子和那个陆谦博弈一局,想来也是极好的。

几番来回都摸不着白衣的衣角,张牙舞爪的小怪兽终于放弃了,她恨恨地瞪了这个总是喜欢欺负她的混蛋,一脸可怜兮兮地躲到了天依和缘木的身后。

“小姐,缘木姐,他欺负我,你们快帮我教训他!”

听到这话,天依一脸玩味的笑意,摊摊手,表示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主,对这样的大恶人实在是无能为力。而缘木也只是叹息了一声,眼角瞄了那个令她心绪复杂的身影,依旧安然端坐,一语不发。

在这个墨水求助无门的时候,一向和她不对付的铄金反而站到白衣面前替她出头了。看着那将自己死死锁定的连珠五箭,白衣也只能讨饶,他的身法再快,也只是三四品的极致。对于那些和自己近身的上三品高手,他还可以通过对于他们变招意图的判断和自己强横的神念来预测躲闪的轨迹,但是面对这样的远程打击,他就真的没有什么好法子了。

铄金的射速和准度都已经超过了他可以反应过来的极限,面对这样的克制,一脸欲哭无泪的白衣也只能任凭铄金和墨水这两个小姑娘肆意蹂躏。毕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天依和缘木就想着看热闹,又怎么会出手帮他呢。

一百五十四章 「酿新醅」

夜色渐晚,白衣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庭院,他看着对面那个将自己留下来的缘木,眼神中偶尔流露出几许莫名的遐思。[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角,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但是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彻底暴露了他的心思。

“笑什么?”缘木略带柔媚地白了他一眼,那一夜之后这个温婉如春的女子就真的一举一动之间都充斥着媚色的风情。她的眼波婉转间,勾动了人的心魄,引人流连。

可惜白衣看到她这个样子反而有些不能适应,正了正自己的坐姿,给自己倒了一杯淡茶,沉吟着回答道:“我在想,如果你叫我留下来,不是因为别的事情。那么一定是想要告诉我,那个所谓的龙王爷到底是什么人。”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需要知道呢?”看着白衣很上道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缘木也只是很随意地打趣了一句。她如今似乎是真的放开了自己与白衣过往的仇怨,重新正视了面前的这个少年。最起码,认可了对方在于谋略方面的才能,当然,只有白衣自己知道,那才能仅仅是因为阅历方面的差距。

“平津道一直是武盟里面最难以管辖的地方,就是因为这一块并非是老太爷亲自收服的,而是因为老太爷和平津道的江湖龙头宋毅远,也就是如今的龙王爷结拜了兄弟,才将平津道纳入了武盟的管辖范围之内。”缘木抿了一口淡茶,开口解释道。(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白衣知道了自己的失误之处,坦然承认道:“原来是这样,那就是我想差了。看来老爷子的威名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好用啊。”

“这倒不是。”缘木有些诧异地看了这个坦然承认错误的少年一眼,有刷新了一些固有的印象。她倒是不曾认为这个一直桀骜不驯的家伙竟然可以坦然承认自己的失误,大概一直以来对于他的厌恶也并不仅仅源于那个原因,也有一些不符实的偏见。

这个少年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真实一些,并非画卷中的人形,也不是刻板的泥塑。他有自己真实的好恶,也会遐思,也会失误。

“老太爷在江南的威名自然是足够好用的,否则孙家也不会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但是龙王爷宋毅远他本身就是九品巅峰,意境圆满的江湖龙头,若非如此,以老太爷的性子,也不用忍耐这么多年了。”缘木骤然叹息道,被这个少年感染,她对于自家老太爷的敬畏也渐渐消弥,多少说了些自己的想法。

并指敲了敲掌中的瓷杯,白衣微微眯着眼睛。虽然他没有想到这龙王爷的身份实力都是不俗,但是他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什么失误的地方。就算龙王爷不来,他大可以带着天依杀到平津道去,反正一个九品巅峰而已,他吃些亏又不是杀不了他。

敏锐地察觉到了白衣眼中那寒彻骨髓的杀意,缘木不禁对于这少年的来历产生了不少兴趣。她有些想知道,这个无比神秘的少年究竟是出自什么地方,被什么人传授了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又曾经历过什么波澜壮阔的风浪。

许许多多的疑惑在脑海中萦绕,像是诱人的酒香,又像是那一夜酣畅淋漓的欢愉。缘木脸色微红,她有些羞涩,自己怎么就这样管不住自己的心思,真是不该!但是,多多少少对于那印象深刻的一夜有些回味,毕竟,那个时候的少年真的有着香醇如老酒一般的温柔,不禁让人沉醉。

白衣无视了眼前含羞的美景,他的思绪已经飘飞到了别处。对于乾元武盟,对于洛府的实力,他还是始终有些不了解。这些未知的变数让他始终把握不住在这里行事的标准,有的时候总是做差了一些,而这些毫厘之差也总是延伸出了一些他觉得厌烦的事情。

或许他真的得好好了解一番他所处的这个世界,不为别的,就为了眼下和那个陆谦能够站在同一个起点之上。他在洛府崛起的还是太过迅速了,原本他想要了解的一切最后都只能够通过别人的口中知晓,这种完全不客观的获取情报的方式,才是他一直没有彻底了解洛府的缘由。

他不是一个能够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每次都要费心去分辨别人话语的虚实,总让他觉得过于麻烦了。可是,无论哪个世界,世人最常说的也都是谎言。这是不变的真理,只有这一句,白衣从未怀疑过。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虽然他和她之间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虽然她和他身处同一个阵营,但是他竟然不敢信任她,这未免可以算作一种因为狂妄而衍生的悲哀。他可以算彻利益,却全然算不透人心,因为那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可以计算的事物。人心的变化,比任何未解的难题更为复杂。

“如果说,我问你,我是否可以信任你?你会不会觉得可笑?”白衣忽然盯着缘木的眼睛,怅然地问道。他的语气有些小心,似乎一个初遇的陌生人,多疑并且充满了试探的意味。

缘木眨了眨眼,忽然起身。

白衣有些奇怪,自己的话应该没有惹这个恢复温润性格的女子生气吧。为什么她一句话也没有就离开了呢?

正思考着,一股酒香迎面而来,原来缘木并没有离去,她只是端了一坛似乎是新酿的美酒放到了桌子上。她娴熟地揭起酒封,然后随手将白衣面前的瓷杯中的残茶倒掉,给他斟满。

她此时眉目如画,语气之中带着几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娇嗔意味,淡淡说道:“酒后吐真言,敢和我赌一把吗?”

“你也想知道我的事情?”白衣骤然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但是看着那张如娇似嗔的俏脸,他忽然有些不想拒绝了。虽然他的秘密很多,但是那也并非都是不可告人的。这买卖看上去倒是真的挺划算。

“一杯酒一个问题,愿赌服输。”白衣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淡淡地说道。

缘木同样举杯,眉眼中柔美似水:“愿赌服输。”

一百五十五章 「大盗匪」

四月十二日的初晨,洛城之外车马骤然喧嚣而至,川流不息的人群被强行分开了一条宽阔的大道,但是看他们的神色似乎都藏着不满和鄙夷。[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竟然有人敢于在洛城门前驾车直入?

果不其然,五个彪然的军士在城门处站定,纵马疾奔的车驾被他们逼停了。今日刚好是洛府亲卫巡城的日子,镇守洛城的细柳营肯定要好好表现一下,不能让洛府亲卫看了笑话。

本朝民风尚武,就算没有加入乾元武盟,吃着朝廷的粮饷,这一众细柳营的军士也起码都是三品上下的炼体境,甚至那个领头的城门尉还是五品内气境的好手。他们面色肃然地看着那驾驷马并驱的华贵马车,就算知道里面肯定是个大人物,可是却依旧凛然不惧。

洛城有洛城的规矩,自从洛家老太爷坐镇洛城之后,还没有人敢在洛城门前驾车长驱直入的。

“敢问是哪位大人?”一身玄甲的城门尉拱手问道,他倒是要比拦住马车的五名军士要老练的多了。所谓先礼后兵,问清楚底细,再决定动不动手,也算是没有违背了规矩。(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赶马的大汉一脸横肉,面对这样的礼节却丝毫不屑一顾,他张狂地大笑道:“告诉洛游风,龙王爷要见他,乖乖出来迎接,哇哈哈哈。”

“剑神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听到了“洛游风”这三个字,不光光是守城的几名军士眼神中充斥着杀意,哪怕周围被马车逼开的行人也是同仇敌忾地瞪着那个张狂的马夫。虽然洛家老太爷多年没有出手过,但是他在洛城人的心中早已经是“剑神”一般的存在了,虽然并没有踏足神境,但是无论是哪个洛城人提到洛家老太爷的时候,都会满怀恭敬道一声“剑神”。因为这是属于洛城人切切实实的荣耀。

不过城门尉到底是个见多识广的,他明白对面马夫口中的龙王爷,是什么水准的人物。那是剑神洛老太爷的拜把子兄弟,就算对方口出不逊,也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

“淳风,去通知洛府。”城门尉盯着自己手底下的几个军士,忽然开口对那个杀意最浓烈的小个子说道。

“可是,申哥??????怎么能?”

看着淳风的抗拒,城门尉眼神微眯,加重了语气道:“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够管的。对方是龙王爷。”

接着又在那个气怨难平的小个子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让洛府的人来教训他们,还不快去。”

看着城门尉的反应,赶车的大汉也不管他们是否是去通风报信了,还是要去做什么别的事情。他只是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鞭,恶狠狠地威胁道:“既然知道龙王爷的威名,那你们还不赶快让开,都堵在这里。”

“是以为老子不敢杀人吗!”

赶车的大汉舌尖突然爆出一声雷音,除了一身玄甲的城门尉,周围无论是军士还是行人都被震得倒下了一大片。他分外嚣张地指点着周围倒下的那些人,一脸戏谑的狂笑。

“这就是所谓的洛城。”

这样的侮辱简直就是在硬生生打着洛城人的脸,申姓的城门尉藏于玄甲之下的眼眸里爆出一阵炽烈的火焰,可是他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固执地站在城门前,也不做任何回应,宛如一尊沉默着的泥塑。

江湖中人讲究意气生死,而他是军人,他要镇守的是洛城的门户,他不能肆意妄为。纵使心中已经怒火翻涌如潮,他依旧不能动摇。

“你没有听到吗!还不快把路让开!”赶车的大汉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马鞭,分外嚣张地叫着。他看着那个如同泥塑一般的城门尉,心中的得意骤然消解了大半。跟着龙王爷之前,他是纵横番阳湖的大盗出身,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表面道貌岸然的人,最喜欢的自然是像这样对那些自矜骄傲的人极尽羞辱。

可是如果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这番侮辱的意义也就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尽兴了。心中骤然烦躁起来,马夫猛地挥动了手中的鞭子,破风的一个闪烁,将要打在那个城门尉的面目之上。

“放肆!”城门尉眼神如火,一把擒住那根打来的马鞭,虽然身着重甲,但是他的身手一样灵活。借着那根马鞭上袭来的力道,他骤然抖动了自己右臂,柔韧的鞭子竟然回转如同一条灵蛇。

马夫跟着龙王爷多年,之前也是呼啸的大盗,自然认得这套武功。他虽然心中暗暗震惊,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随手放开了手中的长鞭,抽出腰间的九环长刀,一刀斩断了那条准备环绕自己的灵蛇。

失去了传递力道的途径,城门尉放下了手中的鞭梢,断成两截的赤色鞭子落地,他抬头仰望那个扛着长刀肆意狂笑的马夫,或者说是恢复了本性的大盗。

“没想到,镇国将军宇文梦的龙蛇九盘竟然在这里还有传人,真是没有想到啊!”扛着长刀的盗匪站在车驾之前,他的眼神中是赤裸裸的杀意。默然凝视了一会儿对面这个顽固的城门尉,他狞笑着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老子是番阳湖的周胜!就是被宇文梦追杀了三年的那个周胜!”

他指着面前默然无语的城门尉,满眼杀意地问道:“他追杀我,是因为老子杀了他兄弟一家人上下十五口,你现在,也想杀老子吗?”

“可惜你还太嫩,你还办不到。哇哈哈哈哈。”

“你就是个没卵子的怂货!”

没有理会对方的叫嚣,城门尉只是偏头看了看已经从眩晕中恢复过来的手下,对他们吩咐道:“将这边的人群都疏散,这个人自然有我挡着。”

“申哥??????”

“这是军令。还不快去,就凭这个渣滓,还奈何不了我。”

回转了目光,城门尉自然是想要将这个师傅的仇人杀掉,他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可是看了看那个依旧毫无动静的华贵车驾,他的心情又骤然平静下来了。洛府的人没有来之前,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一百五十六章 「无是非」

周胜扛着长刀挑了挑眉,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城门尉竟然和那个已经成为他梦魇的宇文梦一样沉稳。(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在被龙王爷收服之前,那段被追杀的经历是他一辈子的耻辱。为了活命,当初他不知道用了多少下三滥的手段,渐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想要保全他们?你还真的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周胜磨了磨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他虽然知道这个城门尉使了一招以退为进,想要逼迫自己出手留住这些往来的行人。身后车驾里面的那位爷,虽然现在只是在看戏,但是周胜明白,这只不过是正主还没有到,这位爷不屑出手而已。

自己若是在这里丢了面子,回去照样得死。

能够被那个镇国大将军宇文梦追杀三年却逃出生天的大盗自然不会是没有脑子的人物,他之前的张狂虽然是源自本性,但更加是为了留住这周围的百姓,为自己增加筹码而已。这里是洛城,就算那些官兵要对自己出手,周围这么多洛城的百姓在,那些官兵也会束手束脚的。

多年的盗匪经验让周胜下意识地就选择了这个做法,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城门尉竟然会是宇文梦的弟子,不仅仅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而且还和宇文梦一样沉稳。

来之前,看到了身后这位爷接到那张拜帖之后的冷笑,他就明白这位爷带自己来的目的,他要是不弄出一些大动静,恐怕他也就不用活着回去了。(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想到这里,就算再怎么对于宇文梦满怀畏惧,周胜都必须出手了。九环长刀猛地一展,他并没有选择城门尉的那个方向。柿子自然要捡软的拧,他振刀一斩,猛然斩向了一个正在扶周围百姓起身离去的军士。

那是这几个军士之中最弱的一个,又在分心扶着一个百姓。周胜自然不会失手,他笃定城门尉穿着那身重甲,定然没有自己反应快,根本就赶不过来。

长刀断然猛烈如虎,切切实实砍进了那名军士的肩膀,一阵血光飞溅,周胜狞然大笑。他望着那边的城门尉,快意地嘲讽道:“看到没有,你和你那个迂腐的师父一样,你们都救不了······”

可是长刀上传来的劲力让他忽然错愕,手上这长刀竟然怎么也抽不动。他方才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被自己长刀砍中的军士。而这一眼,顿时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被他砍伤的军士竟然不顾自己肩上的伤口,用双手卡住了他的长刀,迫使他的长刀还深陷在那个伤口之中。纵使身上鲜血淋漓,那名军士也没有丝毫放松,他这是打算拼了自己半条命,也要为城门尉创造一个胜利的机会。

这样的时机,城门尉自然不会错过,尽管一身重甲,他还是骤然窜出,平铺直叙的一拳轰向那个满脸错愕的盗匪。他的拳头滚动着风雷,宛如老牛砥角,硬生生砸向周胜的面门。

满脸的错愕消退殆尽,转眼是一个积年老贼的狡猾阴狠。宇文梦的龙蛇九盘讲究的圆润婉转的柔劲,一击既出,连绵不绝。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城门尉放弃使用龙蛇九盘,这就是他最好的机会。他脑海中对于宇文梦那赖以成名的龙蛇九盘,全然只有畏惧。如果不让对方放弃这门武功,他都不敢和对方正面应战。

纵使他如今已经成为平津道龙头龙王爷的一条狗,他也时常会做一个噩梦。梦见宇文梦用那套龙蛇九盘,一根根绞碎了自己的骨头。

然而现在,周胜冷冷地嗤笑,松下刀柄的右手并掌如刀,火焰般的气劲随之浮动。跟了龙王爷之后他就放弃了自己那完全不入流的刀法,而是专心钻研从宇文梦兄弟那里夺到的火焰刀秘技。为了这个秘技,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也到了让宇文梦还债的时候了。

就从他的徒弟开始!

满脸横肉的周胜避开那一记重拳,左手擒住城门尉的手腕,右手猛然一挥。虽然急切之间让城门尉躲开了脖颈处的要害,但是那一道炽烈的火焰气劲还是割裂了他身上的玄甲,燎出一阵肉香。他要一下一下将这个城门尉烤成焦炭,让他为自己师父还债。

火劲猛烈如斯,城门尉却强忍着痛苦,左手猛然盘上了周胜的右臂。他的眼神沉稳依旧,似乎这只不过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圈套。再厉害的老狐狸也斗不过熟练的猎犬!

他何尝不再等待一个这样近身的机会,论经验,论阅历,他无论如何都比不过这个积年的盗匪。可是这个盗匪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畏惧自家师父的龙蛇九盘,以至于就算周胜已经内气圆满,气韵渐生,是六品巅峰的高手,也不敢和自己正面放对,而是选择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太过畏惧某样事物,就算自己没有察觉,也会下意识地畏缩或者避开。或许对于别种武功来说,这样的畏惧不过是一些小失误而已。但是城门尉明白,自家师父的龙蛇九盘不一样,只要你退了,就再无逃脱的机会。

沉重的玄甲此时成了他最好的武器,不仅仅是手掌,城门尉的整个身体都仿佛化作了一条截然大蟒。他的手掌宛如灵蛇穿插进入周胜周身的空隙处,和他紧紧贴合到一起,厚重的玄甲不停挤压着周胜的筋骨,几乎是要将他绞个稀碎。

之前被他羞辱的怒气在这个时刻骤然倾泻,城门尉何尝不对这个嚣张狂妄的盗匪恨得咬牙切齿,虽然他的师父是镇国大将军,但是他确确实实是一个洛城人,和周围的洛城百姓有着如出一辙的骄傲,他绝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为非作歹的恶徒!

绞碎了他的咽喉,城门尉终于松开,丢下了一滩烂泥一样的残渣。他看了着身旁那个还握着长刀的军士,被玄甲遮住的大半的脸上蕴含着一缕悲戚。伸手拂过这名军士的眼睛,为他合上双眼,城门尉叹息道:“兄弟,一路走好,你的一家老小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好了。”

骤然起身,城门尉盯着那个走出了车驾的锦袍老人,看着他缓缓下了车驾,看着他若有所思地四顾,然后,就听到了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

“就是你?杀了老子的狗?”

一百五十七章 「撼老龙」

说起平津道的龙王爷,大多数人心中都是一个运筹帷幄,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但是实际上,这位龙王爷反而是个骄横跋扈的暴脾气!对于他而言,不管自家的狗做了什么,那都是自家养的狗,只有他自己可以打杀,别人,就不行。(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一身锦袍的龙王爷须发皆白,精瘦的手掌却好似无法挣脱的牢笼,一点也不像一个垂垂暮年的老人。他的眼神凶恶而且霸道,充斥着冷硬的光芒,一个简单的瞪视,瞬间就夺去了城门尉的心神。

他单手擎着城门尉的脖颈,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冒犯他龙王爷的下场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当然,那一位剑神是个例外,也只有那样的人物才配做他的结拜兄弟。

但是,这样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他真的亲自来了。

那一张拜帖纵使他知道并不是这位剑神亲自写的,他也亲自来了。他们相交多少年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最熟悉的人,那明显不是这位剑神的做事风格。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他亲自来,就表示他也想借着这一出闹剧,斩断和这位老兄弟的情分。

能够独霸,谁愿意做个万年老二,屈居人下。那个老兄弟显然已经无法踏足神境,那么执掌江南武林的人,除了他还有谁有资格?

然而春寒料峭,莫名的寒意忽然侵袭而来,龙王爷眉头一皱,背于身后的左拳凛然一震。无形的气浪顷刻间翻涌而出,一道三尺的罡气宛如城墙挡住了七星龙纹的剑刃,却不够彻底。

执剑的少年轻笑了一声,仿佛在嘲讽,只凭借罡气就能够挡住这“绝仙”一剑?剑锋上的寒意流转不绝,竟然连外放的罡气也一瞬间凝结破碎,白衣一声轻喝,原本停了片刻的剑刃就刺穿了龙王爷的虚影。

收剑伫立,白衣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城门尉,看着车驾旁的龙王爷问道:“你就是宋毅远?”

龙王爷刚才失了一手,被白衣一剑逼退,脸面上显然有些不好看。他骤然冷哼了一声,眯着眼睛问道:“你就是陆白衣?”

“看来,龙王爷虽然身在水晶宫,也能知晓凡间俗世嘛。”白衣身后的突然窜出了一个小脑袋,对着龙王爷做着鬼脸。小洛府五方神除了黏土以外都已经来了,而天依自然也是站在城门处和龙王爷遥遥相望。

龙王爷之所以之前被白衣逼退,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想到白衣的剑意竟然会这么强,连三尺厚的罡气都能够一剑切开。更是因为他忽然发现与他对望的这个侄孙女,竟然已经是天人合一的境界了。

“不愧是洛游风的孙女,老夫这一次也算是不虚此行。”暗暗打量了一番,龙王爷老奸巨猾当机立断,顿时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姿态。他虽然依旧骄横跋扈,但是已经不是当年的霸道骄狂的龙王爷了,人越老就越惜命。他,心生退意了。

天依并不言语,她看了看前面的少年,他现在才是小洛府的话事人,自己已经放权给他,应该他去回答才是。

白衣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伸手拦住了想要回到车驾的龙王爷宋毅远。他嗤笑着说道:“慢着。前辈既然来了,作为晚辈,岂能不讨教一番。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龙王爷面色阴沉,他阴测测地回道:“陆白衣,你不要得意忘形,你就那么肯定,你能够胜过老夫?年轻人,江湖上的水深的很,你不要自误。”

这样轻飘飘的威胁,白衣又怎么会在意,他当即拔剑出鞘,剑刃上锋芒毕露,无比鲜明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对于面前这个龙王爷,前几日他就已经在缘木那里了解过了。他相信自己绝对有能力将这个龙王爷留在这洛城门口,彻底根除这颗武盟中的毒瘤。

你既然敢来,就不要想走了。

“请吧。”

在一旁的天依微笑着没有阻止白衣的行动,她早就决定了无条件支持面前的这个少年,因为那是她将要托付终身的男人。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一定有他的意义,自己只要支持就好了。

铄金和墨水似乎是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一脸笑意的缘木拦住了。自打她和白衣互相彻彻底底地了解过一遍之后,她就对这个少年充满了信心。情人眼中出西施,她的心其实也在这样的了解之中不断深陷。或许,强迫自己接受这样的牢笼之后,忽然发现这牢笼也并不怎么令人恐惧,反而会改变自己的心意,更加坦然地接受了。

“你以为你吃定老夫了?老夫可是武盟的副盟主,洛游风的把兄弟,你若是在这里靠着人多杀了老夫,洛游风他建立的武盟和一世英名必然尽毁,到时候你觉得洛游风他会如何看待你。”龙王爷色厉内敛地威胁道,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竟然会听了陆家那个小子的邪,竟然真的以为洛游风不出手,就没人杀得了他,竟然真的一个人孤身来赴这鸿门宴!

白衣手中的长剑微微点地,玩世不恭地嗤笑着那个龙王爷如今的狼狈。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小洛府的五方神和朝他笑着点头的天依,淡然回应道:“自然不会做那种事情,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讨教,绝不会有别人插手。前辈可满意了?”

“这里你说了算?”龙王爷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狂妄的小子,没有想过他竟然真的要一个人和自己比试,他就不害怕自己会出手杀了他吗?

“自然。”白衣点头承认,他看着那个正在谋算什么的龙王爷,大大方方地解释道,“这里是洛城,我自然不会食言。而且前辈实力非同一般,若是一时留不住手,也是正常。所以既然是讨教,自然是生死不论。若是前辈失手杀了我,她们也不会与前辈为难。”

白衣的话像是抛给了龙王爷一颗诱人的毒果,虽然他暗自恼怒面前这个小子的狂妄,但是他毕竟是个老江湖,知道相比于颜面,实际的利益更为重要。这个小子既然将话放得这么狠,那么自己就算真的失手杀了他,也不会无法脱身。

想到这里,龙王爷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起来,他算是接下了这一场比试。他要让面前这个狂妄的小子明白,自己这纵横江湖多年的龙王爷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你既然这么想死,老夫也拦不住!”

一百五十八章 「空山陷」(上)

白日高悬,持剑的少年眉眼低垂,他不去看气势汹汹疾驰而来的龙王爷,反而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的长剑。(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而七星龙纹的剑刃映彻这片明媚的天光,骤然将天地陡转。这是他从未施展过的一剑,虽然不是他曾经所创出最强的剑招,但是却是最难缠的剑招。

铄金的小手紧紧握着墨水,似乎心中无比紧张。虽然她也能够看出这一剑诡异莫名,但是她依旧为那个令人讨厌的身影而担忧。

“小姐,他真的能够赢过龙王爷吗?”墨水没有因为骤然收紧的疼痛而放开铄金的手,她反而转头向着天依问出了铄金不敢问的那句话。面对一个九品圆满的老江湖,这个狂妄的家伙是不是真的有些托大了。

天依轻笑着摇了摇头,她也不说话,只不过眼眸中闪烁的神采,却是为这从未见过的一招剑意的招式的最好注解。她真的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将剑意纵情肆意分解成这样的招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所谓剑意,往往是无形的意境,就算可以具象成为招式,也不过是能够调动引导更多天地中的炁而已。但是在这个惊才艳艳的少年手中,剑意仿佛就已经是被他如驱臂使的生物,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灵性。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莫名的剑意刹那间就将白衣周身携裹,仿佛骤然笼罩的迷雾,恍恍惚惚间,让人迷茫不定,只如步入天地虚无的陷空之山。天地广博,只有此处是一片空无,像是骤然被截取出来的虚境。

龙王爷停住脚步,他纵然混迹江湖多年,也真的没有见过多少天人境界的高手出手过,自然更不要说这般诡异的剑意了。当初他徒弟孙伯符的尸身被送到陆家的时候,他也仔细观摩过那烙印在自家徒弟身上那不曾消减过半分的凄寒的剑意。那剑意给人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孤独!

那种遗世独立的孤独,茫茫错落,浑然不绝。就算是他,也是一时间心神为之所夺。

为此,他也在心中估算过这个小子的实力,虽然不认为对方可以威胁道自己,但是他还是给了这小子一个难得的青年才俊的评价。不想,当时就已经看走了眼,还是低估了这个小子。

默然凝视这片迷迷茫茫的空无,龙王爷却比白衣想象的还要无耻一些。他竟然一眼看出这一剑的剑意不能移动,所以范围不会太大,所以就停留在了剑意所笼罩的范围之外,打起了消耗白衣的主意。

也是,这个龙王爷本来就是九品圆满的高手,又是个老江湖,自然不会扬短避长,他肯定是要和白衣比较内气的消耗的。这个情况白衣之前就想到过了,却没有想到他还要更无耻一些。看不出自己这一剑的底细,竟然半分试探的心思都没有,硬生生地停在剑意范围外,等待自己收招。

暗暗在心中叱骂了一遍这没骨头的老乌龟,白衣回转手中的长剑,也不多做等待。之前他就听缘木说过,这龙王爷宋毅远擅长硬功,一般也都是与人长久拼斗之后,等待别人力尽,才获得胜利。比拼耐心和毅力,还真没有几个人可以比得过这只老乌龟。

神念一扫而过,白衣瞬间感知到对方身上涌动的罡气,虽然气韵一丝一毫都没有外露,但是他明白,这个罡气和孙伯符一样是骁龙护身神罡,但是强度简直不知道要比那个呆霸王高出多少倍了。

从缘木那里得到的消息,白衣知道了龙王爷宋毅远一开始除了家传的骁龙护身神罡之外只有一些二三流的拳脚功夫,但是后来和洛老爷子拜了把子,从武盟得到了一部顶尖的六势龙拳,弥补了自身的不足,才坐稳了平津道武盟副盟主的位置。否则,平津道的孙家和陆家两个刺头就够他喝一壶的。

虽然他曾经是平津道的黑道龙头,但是那些世家依旧是看不起他的,更不要说臣服在他之下了。

仔细来说,这龙王爷宋毅远实际上武功套路都简单的很,但是他难缠的程度,简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是一只让人不知如何下嘴的老乌龟。

白衣原先的打算是先将他嘲讽一番,然后引他入局,却没有想到这个老乌龟简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惜命。就算自己已经那般狂妄地嘲讽他,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了,他还能够这样理智地避开了自己的陷阱。

默默叹息,剑光三折,白衣接连挥出的数剑,都毫无例外地被这老乌龟的硬壳所阻挡。而这老乌龟也终于瞅准机会,展开了自己的獠牙,挥出了六势龙拳的第一势。

拳劲笔直如同一条通天的大道,气劲含而不露,一路坦坦荡荡轰向了白衣的胸口。这一道拳劲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强,但是白衣的神念已经提前示警了,那般强烈的警示仿佛他已经身陷死局。

白衣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神念,他忽然折返了脚步,拉开了与龙王爷的距离,与他侧身而过。这样一来,他原来的谋划似乎又落空了。

本来白衣的打算是,就算自己的陷阱这老乌龟没有跳进来,他也可以拉近自己与这老乌龟的距离。你若不来,我就过去,实际上效果也是一样的。但是没有想到这老乌龟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就算自己拉近了和他的距离,又会被他坦坦荡荡的拳劲给逼退。有罡气护体,他是不在乎被自己砍上几剑,但是自己连他一拳都抵挡不下。

这一番试探下来,白衣总算懂得了为何当初洛老爷子也没有和这个老乌龟为难了,这种难缠的对手,就算已经被逼入了绝境,也绝非那么好对付的。更何况当时洛老爷子在平津道的敌人,不仅仅有这个老乌龟,还有那些暗藏鬼胎的世家呢。他自然不能将精力耗费在这样的地方。

所以洛老爷子才会和这个老乌龟结拜为兄弟,借这老乌龟的手来压制那些不安分的世家,却没有想到这个老乌龟却深谙明哲保身之道,那十几年从来没有挑衅过洛老爷子,还和那些世家联合了起来,硬生生等到了现在。

但是白衣更明白,这只老乌龟还是被陆家的那个陆谦当成了弃子,丢到这边来,就是来试探他的。他如果放了这只老乌龟,那么对方就探查到了洛府的虚实,如果不放,对方也能够借此统合平津道的势力,让他们同仇敌忾。

一时之间,就算是白衣,也是陷入了两难之中。

一百五十九章 「空山陷」(下)

人世间,烦恼总是犹如菩提生发,难以断绝,从未有一劳永逸的解决方式。[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白衣仗剑而立,他盯着对方那张苍老而奸猾的面孔,心中渐渐下定了决心。他是绝对不会让对方活着离开这里的,就算是只又臭又硬的老乌龟,但是也并非是全无破绽的。

在这几番交锋之中,他已然布下了陷阱,只等这老乌龟自己往里面钻了。剑锋回转,白衣看着那只神色平静的老乌龟,心中默默盘算着。他的剑好比一条迅猛而隐匿的毒蛇,已经蓄势以待。

“申校尉,周围的人都已经疏散了吗?”天依带着甜甜的笑意问着那个被白衣从龙王爷手中救下的城门尉,她似乎已经不用再去看白衣比斗的结果了。

“殿下,已经都疏散了。”申校尉拱手行礼,他的神色颇为恭敬,毕竟,这是天下皆知已经内定了的公主殿下,也是洛城的公主殿下。他看了看那边正在对峙的两个人,有些紧张地问道:“殿下,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天依自然没有拒绝。

“虽然陆少侠武艺高强,但是他能够胜过龙王爷吗?他们之间可不仅仅是年岁上的差距啊。”申校尉的担忧不无道理,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天依知道,现在谁都不看好白衣的处境。

龙王爷宋毅远,无论从实力,还是阅历上面,都要远远超过看起来年少轻狂的白衣。[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现在的局势,白衣显然已经无法打破龙王爷缜密的防御,而他本身内气也并没有龙王爷深厚,如果被龙王爷拖入消耗的局面,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可是天依却依旧保持着轻松的笑容,她有些神秘地和申校尉说道:“这场比试的结局其实早已经是注定了的,根本不需要有什么担心的。其实,只要小哥哥下定了决心,创造奇迹根本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艰难。”

申校尉有些难以相信面前公主殿下的话,但是他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紧紧盯着这场在他心中根本没有胜算的死斗,想要看出所谓的奇迹究竟会出现在那一刻。

作为一个洛城人,他自然是希望那位陆少侠不会输。

和他一样死死盯着这场死斗的还有铄金和墨水,她们虽然也是很想相信那个虽然看上去很讨厌,实际上也是很讨厌的家伙,但是这场看不见胜算的死斗还是让她们担心不已,生怕一不留神,白衣就会被龙王爷的拳头轰中,惨死当场。

每一次白衣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龙王爷的拳路,都会让周围的人揪心不已,仿佛他们的心神已经全然纠缠到了这个飘逸却孤独的身影之上。

纵拳打过横空,龙王爷经过这几番试探之后,也是渐渐熟悉了白衣的剑招路数。他并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剑招,他曾经见过的,这是带着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血色的剑招,是死剑。只有经历了无数次的死斗才能够练就,因为这种剑招完全没有给自己留有退路。

虽然现在对面的这个小子依靠灵活的身法和敏锐的直觉避开了自己根本没有掩饰拳路的六势龙拳,但是他肯定没有想到,自己这六势龙拳可全然不止大开大合的招式。只要自己能够将他控制住,哪怕一个转瞬的时机,这个小子都将彻底为他的狂妄付出最严重的代价!

收拳于腰,龙王爷和之前的数拳一样大大方方地摆出了出拳的架势,但是他手中的劲力却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此时白衣正一剑刺向他的眼眸,虽然被他的罡气所阻挡,但是他也能够察觉到那种锐利无比的锋芒。

可惜了,这一个用剑的奇才。龙王爷在心中恰似鳄鱼抹泪一般叹息了一声,他左手包裹着罡气握住白衣的剑刃,收于腰侧的右拳忽然崩出。这已经不仅仅是一记直拳了,而是带着他九品高手周身凝聚如一的气势!

六势龙拳――崩山势!

一拳击出,天地崩裂,山河逆转!带着这样的威势的一拳毫不留情地打向被握住了剑锋,却似乎因为惊慌而没有丝毫动弹的白衣。可以想见,这一拳之下,恐怕不仅仅是血肉模糊,有可能他的身躯都会被打成虚无。

可是在这个危急的时候,白衣却笑了。他的笑意一闪而逝,就像是一夜开败的昙花。被握住的剑锋上面意境凛然,竟然顺着龙王爷的力道不退反进,这一剑是“陷仙”!

空山无人,晓夜幽静,天地都为之隔绝,静寂,更何况只是一个人。

然而有罡气护身的龙王爷凛然不惧,他就算和这个少年互拼一记,也只会是他笑到最后。纵使是顾惜性命的老乌龟,他也从来不缺乏拼命的勇气,否则他如何能够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于是,龙王爷不管不顾地继续轰出了自己的拳劲,他满脸狞笑,似乎在提前欢庆自己将要赢得的胜利。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明哲保身的他也很少与人争斗过了,自然不曾再感受过这样一念之间决出生死的快意。

这才是他真正下决心和这个狂妄的小子赌一局生死的缘由。

然而这势在必得的一拳,竟然被白衣轻轻巧巧地躲了过去,他借着之前“陷仙”一剑的意境,拖慢了龙王爷片刻,而这片刻就是生死。

飘然的身影从那个苍老的躯壳旁边,白衣只是松开了手中的剑柄,然后猛然挥了挥自己的衣袖。春日里迟来的寒意就此飘荡,那一阵冻彻心扉的凉风骤然刮过,浸染了一地肃然的霜白。

而这霜白,就是给这位龙王爷最后的送葬。

转身,抽回了龙王爷手中的龙渊长剑,白衣盯着他那满怀不甘的眼神,漠然叹息:“谁说,剑意,就一定要用剑?”

收剑回鞘,白衣轻笑着和早已经看透结局的天依愉快地挥了挥手,空留身后一尊不甘的冰雪雕塑,深陷无有活口的阴曹。江湖难测,生死由天,希望这一场生死,可以让他暂得一阵无人打扰清净吧。

虽然,这也许只是他,不会实现的妄想而已。

一百六十章 「行路难」

“陆少爷,老太爷请你走一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还没有等白衣和吃货公主一起离开,许久不见的春水生就拦住了他,言语中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他们之间原本并没有这般生分,除非事情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而且这变化还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一个。

“不过是杀了个人,有这么严重?”白衣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龙渊长剑,漠然问道。他的眼神闪过一道锋芒,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模样。

与白衣对视良久,春水生依旧没有半分要松口的意思。然而当天依松开了挽着白衣的手臂时,他终于他面前那几位五方神和公主殿下的目光之下,说了句软话。他倒不是真的要坚持什么,只不过这一次老太爷似乎是真的很生气,他也是无奈中才表露了这样的态度。

“陆兄,请不要让我为难。”

“不和你为难,就让你来为难我吗?”白衣意有所指,毫不留情地驳斥道。

春水生被这句话噎的只能露出苦笑,勉强回应道:“这是老太爷的意思。”

“既然是爷爷的意思,那么就让我去和爷爷说,我看他敢把小哥哥怎么着!”天依忽然插了一句,她气鼓鼓的脸颊,就像刚出锅的大肉包子,虽然说着气话,但是依旧可爱极了。

白衣有些欣慰,但是他还是不再继续难为这位曾经彼此欣赏的朋友。松开了握在剑柄上的右手,他看着一旁的天依,扯了扯她那张无暇的小脸颊,笑着说道:“我一个去吧,没事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请跟我来。”春水生自然不会给白衣改口的机会,随即转身在前面引路。天依皱了皱眉头,但是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她或许会有些莫名的担心,但是却不曾察觉这其中有什么足以致命的危机,也就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

白衣朝着身后的女孩们挥了挥手,跟着春水生缓步离去。只不过这份淡然之中却没了多少往日的从容,和龙王爷一战,他又不是真的毫发无伤。毕竟是九品气韵圆满的大人物,就算避开了正面的拳劲,只是被那份崩山的意境波及到了,白衣也是真的已经伤横累累精疲力竭。

出于自己谨慎的个性,他才会那么抗拒和春水生去见老爷子,因为现在他是真的没有了半点反抗的余力。就算单单只是行走,都已经十分吃力了。

前面的春水生彻底沉默了,他谨守着身为属下的本分,就算和身后的少年有一些相互欣赏的意思,但是面对老太爷的态度,他依旧是毫不犹豫坚定不移地站在了老太爷那一边。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本分。

或许,对于身后那个少年来说,他不够义气,但是他也没有别的法子。

正午的太阳渐渐西落,春末四月的风已经渐渐地带上了些许的燥热,或许是心有所感,又或许是莫名的不安,白衣回头望了一眼,却没有发现半分异常。他就像第一次进入洛府的时候一样,不紧不慢地跟在了春水生的身后。

时过境迁,当初陌生的廊坊如今已经渐渐熟悉,这些雕栏画栋在他眼前滑过,却没有半分美感。自己杀了洛老爷子的结义兄弟,如果老爷子愿意将这件事情压下来,那么他自然平安无事。但是如果老爷子不愿意,他这一趟必定是凶多吉少。他不会侥幸地认为因为天依的庇护,洛老爷子就不敢杀他。

能够和两代皇帝平分天下的人,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步伐渐渐沉稳,虽然之前受伤有些重,但是凭借着自己身躯里面的神奇力量,他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之前那一次因为死而复生的时间太短,他并没有切实地感受过这股非同一般的力量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他的脊柱龙骨微微发热,像是鼓动着另一颗心脏,无形的炁在他周身经脉之中驱驰川流,所到之处温暖如春。察觉到了这个瞬间,白衣暗自惊讶,他实在是清楚自己体内剑意所催生出的内气究竟是一个什么德行,两者竟然没有发生任何的排斥的反应,这实在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可惜,他还来不及用神念捕捉那些炁的走向,那股颤动就已经终止,仿佛只是为了将他的躯体的完好度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之上。这种仿佛共生生物一样的反应,让白衣有些疑惑,也有些莫名的恐惧。

他自然知道共生的概念,共生的传统定义是两种密切接触的不同生物之间形成的互利关系,包括各取所需的偏利共生和一方获利一方受损的寄生。如今看来,或许自己这种是属于各取所需的偏利共生,但是他也不敢排除寄生的可能性。毕竟,他完全不了解自己躯壳内的东西,究竟是怎样的底细。

剑意的韵律在他体内律动,当初清苑不让他修行内气,也是源于这份剑意的排他性。它太过于骄傲和独特,除了自身的延展,甚至连半点儿杂质都不容留存。实际上,能够快速增长自身内气修为的功法,白衣又不是没有。就算真的没有,他找天依借洛书参详一段时间,也可以自己创出一部来。

那份清奇幽然的内气在他的经脉之中穿行时,就仿佛无数锋利无比的剑刃一阵涌动,虽然什么都没有割裂,但是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的神经。足少阴,手三阳,无论哪一条经脉都不能阻挡它的前进,拜它所赐,白衣的内气无比精纯,却也无比稀少。甚至直到现在他都依旧还是一个丹田中内气都蓄不满的四品初。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白衣当初放弃这身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意修为,也并非全无这方面的原因。一场死斗下来,就要养个一两年的伤,他又不是自虐狂,怎么能够受得了。

默默叹息着,对于洛老爷子那未知态度表现出的畏惧态度就渐渐消减了,他都没有想到,自己都快要走到了,那些人竟然还能够忍住诱惑,没有在这一路上出手。明明自己已经表现得无比虚弱了,这群人到底是有多怂,才会连试探性的出手都不敢?

白衣心中暗自诽幞着,但是也只能就此作罢。抬头望去,养荣堂的牌匾映入眼帘,这应该就是老爷子的居所,没有想到,也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嘛。

简简单单的四方宅院,被雨檐四面围着的假山石突兀地伫立着,没有多少和寻常人家不太相同的特别之处。一个老人冷着脸,正在盯着他,那眼神冰冷酷寒,好似数九时节的凛冬。

一百六十一章 「尽硝烟」

“你找我来,现在我来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迎着那双冷酷如冬的审视着的眼眸,白衣坦然向前,他从未想过自己应该如何卑微地面对这个一直藏在幕后的老人,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逊。

“很好,你小子是第一个敢和我这么说话的。”老太爷骤然皱眉,那一身威压尽数释放,明明是正午之后,天地间的余温却顷刻间消散一空!剑神一怒,而天地临威!

白衣只是嗤笑,他高扬着自己的头颅,不屑地回应道:“还没有成为剑神之前,就没有人敢和你这么说话?我不信。”

这样钻着言语漏洞的嘲讽更是让老爷子对他的印象进一步跌至冰点,但是多年的隐忍让他并没有不顾身份立刻对面前这个小子出手。老爷子觉得,自己有的是办法惩治他!

“任凭你如何牙尖嘴利,我只要不同意天依的选择,自然有人会去收拾你。”老爷子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想再和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子多说一句话。他这一生见惯了这样不服天不服地的天纵英才,但是这又怎样,最后不知收敛还不是同样半路夭折归于尘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或许这世道就是如此,狂妄自大的人可以逞威一时,但是终究不得长久。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并没有在这个少年眼中看到半分对于权势的渴望,这样的狂妄完全源自于性格,是空中楼阁,必定不得长久。

“为什么?”白衣漠然问道。

“没有为什么!”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就像是看一根不堪雕琢的朽木。

“为什么?”白衣依旧是漠然询问。

“哼!”老爷子只是冷哼一声,连头都不愿再回转。

白衣拔剑四顾,身后的春水生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他挥手截断了周身的气脉:“为什么你们都会觉得我会臣服于你们安排的命运?”

老爷子完全没有丝毫顾及的心思,他笃定地看着他。

“因为你没有野心。你的心太小,装不下那么多人。”

“野心,呵,野心?”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这就是你所谓的野心?”剑锋冷若寒霜,白衣决绝的身影,孤高好似高坐九天的仙神。

对于这样一瞬间迸发的癫狂,老爷子不为所动。人生数十载,他何种人没有见识过。在他面前,有家财万贯棚屋万千的,有一贫如洗穷困潦倒的,有下贱奸猾蝇营苟且的,也有中平正直谨守本分的。

世间事,百样人,他见过得太多太多,又怎么会被这样毫无道理的癫狂给吓着。剑神的剑,不会为这样无法自控的人出手,就像他说的,总会有人来收拾他,这是迟早的事情。

“你激怒我,就是为了让我刺出这一剑吗?”白衣甩下了剑刃上淋漓的鲜血,他看着那个平平凡凡的老头,一脸嘲弄,“其实,老爷子早就不在了,是吗?”

原本对于自己身上的伤痕没有动摇的老爷子,面对这句话,却骤然颤栗,像是被说中了深藏已久无人可知的秘密。

“其实老爷子很早就死了,你不过是老爷子的替身。所以,你才会放任那些人对于我的试探。所以,你才会不想让天依嫁给我。所以你才要一直让我过来陪你演一出决裂的戏码。”

“我说的对不对啊?春水生。”

白衣的语调尽显嘲弄,他不屑地看着那个浑身颤栗的老爷子,心中早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能够和两朝皇帝硬刚还赢了的人,又怎么可能一直隐藏着自己,那样刚烈的秉性,无论怎么遮掩,都是无法掩盖的。

之前看到了龙王爷真的孤身而来,白衣就已经有所猜测。那个人是老爷子的结拜兄弟,又是那么谨慎小心的性格,怎么会真的大意到孤身来赴这鸿门宴。除非他知道,能够威胁到他的人已经彻彻底底的不在了。

而且就像之前黏土和自己说的,神剑决是洛家老爷子的不传之秘,又怎么会那般轻易地出现在他并不喜欢的三老爷洛远山的手上,除非老爷子已经死了,他的遗物交到了一个野心格外大却足够聪明足够让他信任的人的手上。

白衣不知道别人,但是他只想到了一个人,春水生。

“虽然问了很多遍,但是我还是想要你解释一下,为什么?”

“为什么?”剥下自己脸上那宛若实质的人皮面具,春水生脸上尽是苦笑,他盯着白衣的脸庞,满是复杂地说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明明是我最先来到小姐身边的。”

“明明老爷子最属意的后辈也是我啊!”

“为什么你会突然出现?”

“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就夺走了我的一切啊!”

泪痕满溢,就像是淋漓的血雨,春水生此时的每一句话说出,心中就好像又被这不公的天命狠狠地割裂,鞭笞!他是如此的不甘心,明明自己的人生其实已经踏入了正轨,却为何会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将他的一切尽数夺去!

“我没有杀死老爷子。”春水生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可是转眼又显出了那么焚尽千山怒海的愤恨,“可是他临死之前,竟然让我尽心尽力辅佐你!明明一直对他恭敬照顾的是我!明明一开始他都承诺了要将小姐许配给我!他说过的!我不是他的亲儿子,却比儿子还要亲近!”

“当时的我,当时的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春水生歇斯底里的咆哮着,面对着面前始终冷若谪仙的白衣,他心头恨火不断交织,就像是一座积蓄了许久的火山,不管不顾地想要喷薄。

他怨恨,他不甘,他觉得自己的一切付出都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偿。那些空口白牙的期许,那些虚幻如梦的承诺,都成了一颗颗一触碰就破碎的泡影。他不甘心失去之前应该拥有的一切,所以他才用老爷子的遗物和那些人做了交换,他要让那些人和白衣互相残杀,而他,才好成为这个洛府最终的主人!

后来,因为雷伊的失败,他不得不加快了自己的计划,却没有想到。原本被他接进洛府的那个乞丐,竟然会是这般可怕的一个人。作为一个聪明人,他一方面不甘心那些计划就这样被白衣一步步破解,另一方面也不甘心白衣那越来越近的关系。所以他才迫于无奈,演出了这样一个闹剧!

他觉得,白衣从未见过老爷子,又怎么会看破他这毫无破绽的伪装。毕竟,就算是小姐,其实也没有他那般了解曾经的老爷子。

一百六十二章 「长恨歌」

“我无意指责你什么,我只是不屑你的怯懦。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沉默着听完春水生的咆哮,白衣依旧是漠然。他跟老爷子压根不熟,也像春水生所说的那样没有执掌洛府,称霸天下的野心。他想要掌控整个洛府,只是为了天依而已,他自己全然没有过这样的心思,因为这一切,太过麻烦。

俗世凡尘,爱恨烦忧,一一缠绕,不如了断。

他是如此自在无忧的一个人,又何尝想要为自己套上什么枷锁。

“如果你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光明正大地同我竞争??????”

话一出口,白衣忽然蹙着眉头想了一想,颇为惋惜地继续说道:“虽然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但,至少天依不会恨你。”

“她明白什么叫恨吗?她能知道什么。”春水生一脸鄙夷,他瞪着白衣的眼睛,像是嘲弄地说道,“她一直生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是活在金瓦楼台之中的公主殿下,她又如何能够想到这些阴险诡诈的事。”

“我既然做了,自然不怕她恨。而且她有什么权力恨我,我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已。”

看着那副已经彻底陷入了自我膨胀的面目,白衣只能感叹,人心的变化,只要瞬息,便可以是沧海桑田。他执剑伫立,身形如风,漠然道:“果然,我还是蛮讨厌你这种人的。”

面对失败的不甘心,面对绝望的不服输,最终让这位曾经自己欣赏过的朋友成为了最痛恨自己的敌人。说实话,白衣心中也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他从未想过要去争取什么,却依旧成为了别人眼中最为碍眼的拦路石。(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世事弄人,莫过于此吧。

“不如让我们赌一把吧,你既然说天依什么都不懂。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到时我也不拆穿你,我们看看她是作何反应,怎么样?”白衣忽然收剑回鞘,放弃了眼前能够将这个家伙杀死的机会。

那份信任的笃定让春水生万分疑惑,他想不通为何面前这个人要放弃这么好一个能够杀掉自己的机会,反而去赌什么天依对他的信任。难道他和自己一样,其实并不相信天依,想要借此试探小姐对他的态度吗?

思索了良久,春水生依旧是忍不住地质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我都对自己的智慧抱有自信,那么我就想看看,天依是否会像你说的那样,只是一个看着漂亮的花瓶。也许,她能够给你一个惊喜也说不定。”白衣坦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或许只是在刺激面前的春水生,毕竟他眼中对于天依的信任全然做不了假。

看着春水生还在犹疑,白衣又继续劝说道:“反正就算我一剑杀了你,再叫天依过来,也不过是多费了功夫而已。只要剥下你脸上的人皮面具,她们还会认为是我给你换上的这身衣服的吗?或者说我剥不下这张人皮面具,墨水就剥不下了?既然结果其实都一样,不如为自己赌一把生机。”

为了让春水生同意,白衣更是加大了自己的筹码。

“我说过了不会拆穿你,自然就会信守诺言。如果天依自己不能发觉的话,那么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开口澄清。虽然我们如今份属敌对,但是你应该明白,我并非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面对这样的诱惑,春水生真的动摇了。他确实是被白衣说服了,他知道白衣连九品圆满的龙王爷都能够杀死,自己如今还只是七品初,又怎么能够幸免。既然怎么样都是死,那还不如和他说的一样,最后赌一把。

反正他派去找天依过来的人,其实已经去了,自己在这里不过是拖延时间,为了更好地布置这个阴谋,让面前这个人身败名裂而已。

但是这一点,春水生不相信面前这个人看不出来,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地配合自己呢?难道说,只是为了证明他到底有多么信任小姐吗?春水生不明白,他头一次,发现了就算穷尽了自己的智慧,也难以揣测的事情。

默默地戴好那张人皮面具,春水生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为了这一局,他可谓煞费苦心,绝然不能再失败第二次!

白衣似乎并不为之所动,打定了主意要和春水生赌这一局。他知道春水生一定安排了人手去通知天依,也不去问天依何时会到。春水生一个七品初,在知道自己杀死了龙王爷的情况下,还敢于用这种法子坑害自己。既然不是认为在武力上能够胜过自己,那么就一定是做好了各种将这个误会坐实的打算。

毕竟自己再怎么强,在和龙王爷硬拼一场之后,也很难从天依和五方神的手中逃脱。可惜,这位机关算尽的聪明人却是真的错估了自己的实力,也是错估了天依的智慧。

或许对他而言,天依只是一个什么事情都不懂,天真烂漫的吃货公主,但是在白衣眼中,天依则是一片无比广博的智慧之海,因为她懂得上善若水,道常无为的大智慧。

时间缓缓流逝,相对于白衣的闲适淡然,对面扮作洛老爷子的春水生就要显得紧张多了。他们都在等待最后的审判,来自于那个洛城真正的继承者的审判。或许会生,或许会死,谁也不得而知。

“到了。”白衣的神念一如既往的敏锐。

他看了看那个“洛老爷子”眼中紧张的神色,骤然抽出了自己的长剑,然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想要干甚么。

天依和缘木她们刚刚踏进这宅邸的大门,就看见了白衣和“洛老爷子”的对立。然而下一刻,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不知是因为什么,白衣对着背对着自己的“洛老爷子”猛然一剑刺出,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剑捅入了“洛老爷子”的背心。

来不及呼喊,白衣骤然抽剑,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轻松淡然。再次甩去他剑刃上还残留的血迹,他坦然向天依她们走了过去。

他怎么敢!

墨水和铄金的眼神中充斥着惊诧,她们几乎本能地就要拿出身上的兵刃。

可是,面对一步步逼近的白衣,洛城的公主殿下,她们眼中最尊敬的小姐却挥手拦住了她们,面对自己的亲爷爷被当面刺了一剑,依旧无动于衷。

或许并不是无动于衷,她眼神中那份漫无边际的悲哀不知从何处蔓延而出,难以断绝。

终于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步,白衣的长衫扫过天依的身侧,他只是神色疲惫地低头说了一句。

“老爷子真的已经死了,别太难过。”

“我明白的,外面就交给你了。”

一百六十三章 「恩义绝」

“小姐?”缘木终究是那个最了解这两个人的人,她看着两人之间不同寻常却无比默契的悲伤,有点不忍地问询道。[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你们和小哥哥一起出去吧,在我解决这件事之前,我不希望有人打扰到我。”这个时候的天依显现出了不同与往常的果断和坚决,她迎着白衣的眼睛望去,斩钉截铁地说道,“洛府是爷爷留给我的最后遗物,我绝对不容许别人染指。”

“是,公主殿下。”白衣点头应允。

看着略有所悟,但是都不免迟疑的四位依旧不太明白的姑娘,白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而后看到了自家小姐那双满是哀伤的眼眸,她们也只好不再深究,反正小姐这边不解释,那个讨厌的家伙还能什么都不说?

看了看分外熟悉的一切,天依忍住了眼中的泪水,她昂首踏进了这间她来往过很多次的老宅子。没有多余的掩饰,也没有什么试探,面对面前背心一片血迹的“洛老爷子”,她只是重复了和白衣一样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然而依旧没有回答。

天依没有放弃,她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水生?”

“你已经知道了?”春水生摘下了自己的脸上苍老且虚假的面具,露出那张年轻却满是愤恨的脸,他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骤然破碎。那个原本天真无邪的形象,就像是转变成了和自己一样处心积虑的密谋者。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原来,她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就已经被被人所掌控,被这对奸夫**所利用。

春水生心中已经全然没有了悔过的念头,那份背叛洛老爷子的歉疚感让他不禁想把一切罪责都推给面前这个他曾经爱过的大小姐,他曾经爱过的公主殿下。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逃避自己对于内心的拷问,才能够释怀从白衣那个赌之中所收获的挫败感。

一切都不是他的错,只不过是这些人在逼着他这么做的。原本洛府的一切都是应该属于他的,他才是洛府最正统的继承者,他才是老爷子真正属意的继承人!

看着那张犹如实质的怨愤的火焰,天依凝视了很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无药可救的叹息。面前的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水生,竟然会被嫉妒扭曲成现在的模样。

“我从未陷害过你什么,事情也决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那么告诉我啊!为什么你会知道啊!为什么你会那么相信那个乞丐!你们难道不是一开始就串通好的吗!”春水生咆哮着,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一股脑尽数喷薄,“如果不是你计划好的,怎么会你随手选中的一个小乞丐,就能够给整个洛府带来那么大的变化。我从一开始其实就在怀疑,老太爷的死恐怕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吧。”

“明明老爷子身边陪伴的一直是我,明明老爷子将我当做亲儿子一样看待。可是他怎么会在最后选择了那个来历不明的乞丐?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你为了继承洛府,诬陷三老爷陷害了大老爷和二老爷,还害死了老太爷,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毒辣!”

“为什么一开始我竟然没有看出,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这样一个心肠狠毒的女人!你害怕自己留不住那个人,所以还让缘木她们去诱惑他,用美色为手段让他为你所用!”

“洛天依啊,洛天依,你的心机真的好深啊!”

听着春水生毫无道理的污蔑,天依眼中的悲伤满溢,但是她终究是没有哭出来。或许,她能够信任的也只有那个人了吧。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因为害怕内心的谴责而污蔑自己,从小一直关心照顾自己的叔叔因为权力而和自己针锋相对,反目成仇,这世间总是如此,也许,真的不该为了那些不值得伤心的人而伤心。

冷冷地看着那张扭曲的脸庞,天依抽出了一卷古朴的竹简,上面有两个非常简单的篆文“洛书”。其实这才是一切的缘由,她并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也不是像白衣所想的那样真的拥有能够包容一切的智慧。

她只是,在这件神物的帮助下,提前看到了这一切的发生。

“水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从来都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天依并没有继续再跟这个已经彻底自我催眠的人多做什么废话,那些她所在乎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她。爷爷的逝世是无可辩驳的天命,她无从更改,但是她所在乎的那些人还在为她而努力着,她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其实让所有人都离开的天依,只是想要逼迫自己下定决心。爷爷已经不在了,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支柱彻底消失了,她必须学会让自己坚强起来。纵使她在洛书之中看到了这样令她伤心的未来,可是如果不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这一切终究是虚假的,终究是可以逃避的。

所以她决定了自己来面对这一切,并且要自己去做出最后的抉择。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从今天起,她就真的会是那个执掌洛城的公主殿下了!

“人总是会长大的,也总要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割裂,诀别。或许你还在怨恨,或许你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我不会再顾及那些。爷爷的遗愿我会亲手将它实现的。再见了,水生。”

“不要杀我,你不能这么做!”

身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春水生顿时失去了那些虚假的愤恨,他的心中只剩下了对于死亡的畏惧。他像一条丧家犬一样恳求着天依原谅,然而他从那双祖母绿的眼眸中,却只看到了一颗坚定不移的决心。

他们之间已经恩断义绝,自此了无恩怨。

然而就在这时,天依的掌风还没有触及到水生的身体,他却骤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失去了最后的生机。一脸茫然地看着这诡异的场景,天依有些迷茫,她有些迟疑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全然没有人出现。

到底是谁,杀了春水生?

一百六十四章 「风平野」

洛书在掌中微微颤动着,天依的眼中闪过半分了然,拥有这份对于天命的预知,除了她的小哥哥,谁能够逃过她的眼睛。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那种骤然间截断一切的剑意,不用说,自然是小哥哥留下的。

稍微有些感动,但是天依也是莫名的无奈,她想要直面这份悲哀,就是想证明自己的成长,可是终究还是被他给保护了。也许,只有他才会做这些事情吧。

漫步在熟悉又陌生的庭院,天依不自觉地想起了过去爷爷还在,父亲和二叔也都还在的时候,洛府的欢乐和祥和。那时的洛府大宅并没有现在这样亭台婉转,楼阁林立,但是人心之间也没有了这么多阑干隔绝。

她可以在爷爷身前笑闹,然后身后追着要她安分些的父亲,午后斜阳疏离地照着,虽然平淡,但是温暖。而何时,这一切的安宁祥和就不复存在了呢?

“亲手杀了这些逆贼,殿下,您还真的是干了一些很煞风景的事情呢。”

带着莫名的语调,谦和如玉的公子从房内走出,一脸的从容。天依当然认得这个人,她却装作突然才发现一样,惊讶地转头看去。借着掩饰自己惊讶的表情,她悄悄地将手中的洛书收回袖中。

“怎么是你,陆谦?”天依似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迟疑地问道。

然而对方似乎很乐意给这位公主殿下解释,他对于这位公主殿下不似作伪的惊诧很是满意,起码他的伪装很有效果。

“自然是我,其实从一开始在暗处布局,一次次地找机会杀你的,一直都是我。(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你们以为当初那一次那个呆子来洛府上门提亲的时候,我是跟着他一起来的吗?不,其实我早就到了。”

“你一直都在洛城?”天依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外表温和心机深沉的公子哥竟然能够在洛城藏身这么久。洛书中所预示的天机,一般都只是片段的画面和只言片语,大多都要考天依自己分析。否则,她也就不至于一直处于被动,直到遇见了那个不在洛书预言之内的少年。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虽然我并不清楚那个所谓的陆白衣的来历,但是恐怕就算是他,也没有想到我会一直在洛城暗中谋划吧。你的三叔洛远山,其实一直都只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要不是他,恐怕我也不能在老太爷的眼皮底下藏身藏得这么久。”陆谦一身云纹的锦袍,骤然打开手中的折扇笑道。

他似乎很得意,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天依落单的时机。虽然他知道天依已经是天人境界的高手了,可是一个从未和人比试厮杀过的天人合一境界能够有多厉害?就像从小被养在牢笼里的猛虎,就算本性再凶猛,恐怕也是敌不过山间的群狼吧。

随着这声折扇开折的声音,周围的庭院中,十余个黑衣人提着长刀出现,像是已经准备了许久,只等这一刻的时机。

“怎么样,殿下,何不束手就擒?放心,如果殿下成了我的人,自然就能够将老爷子的死对江南武林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毕竟我们陆家和洛家联合,依旧可以称霸整个江南。殿下,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看着对方得意的表情,天依有些恶心,但是她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做出了沉思的表情。她是在拖延时间,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这群黑衣人,但是既然马上自家手下就要到了,又何苦自己出手呢。

“殿下是在拖延吗?”陆谦忽然笑道,他看了看天依脸上思索的表情,又开始故作聪明地消磨天依的信心。作为一个自认为智慧超群卓尔不凡的人,他自然对于这一刻有着自己的对策,他在外面已经吩咐那个被他操纵的洛远山安排好了天罗地网,自信短时间内那几个人绝对无法赶到的。

就算等到他们解决了外面的麻烦,自已也已经将面前的公主殿下拿下了。当然了,这一切都要感谢刚才被天依一掌拍死的春水生,若不是他将老爷子手底下的人全部都找了个借口清理出去了,自己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能够拿下整个洛府。还真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呀。

“你就这么肯定?”天依忽然,笑道,连弯月般的眉眼上透着笑意。

已经隐忍多年的陆谦自然不会相信这样的疑兵之计,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又怎么会轻易动摇。当即对着身边那十几个黑衣人下令道:“既然公主殿下不给面子,那么我也只好动手了。记住,死活不论!”

“是!”

矫健的身影纷至沓来,那阵扑面而来的杀气堪比数九凛冬的寒风,他们是陆家最精锐的死士,若不是这一次自家少爷已经取得了家族长老们的同意,他们也不会出现在洛城。

但是正因为如此,这群黑衣人每一个都是八品以上的修为,每一个都是千锤百炼的杀手,从来都不会顾及自己的生死。

自远方平野之处吹来的风,自南向北刮过,却犹如带着还在冬日里的酷寒。天依轻点足尖,骤然躲在了那个随风而来的身影身后。尽管此时只有他一个人来了,天依脸上也没有半分不满,反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安心。

只要他来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天依就是这样相信的,或许一开始是因为洛书都不能够进行测算的缘故,但是后来就是真的彻彻底底地给予了自己所有信任。因为只有他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人,只有他才会用毫无杂念的眼睛看着自己。自己在他眼中,就只是洛天依这个人,而不是什么公主殿下。

这个人当然是白衣,也只有他拥有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这里的身法。虽然他并不知道埋伏在周围的人是陆谦,但是他起码知道周围有埋伏,所以他在春水生的体内留下了一道自己的剑意。

不光光是为了让天依的手上不会沾染鲜血,也是为了让那些人放松警惕。他知道如果他是那些暗地里谋划洛府的人,肯定不会被春水生拙劣的障眼法所欺骗,一定很清楚这个时候就是除掉天依,掌控洛府最好的时候。所以他故意顺从了天依的意思,留下她一人解决春水生,和过去割裂,也是为了引诱那些人的出现。

毕竟,只有空无一人的荒野,才会引来肆无忌惮的狂风。

一百六十五章 「人黄昏」

“你怎么会来!”陆谦眼神中全然是不信,他不相信自己已经那般精密无误的计算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漏洞,为了这一刻,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怎么能够接受这样沉重的打击。[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他是谁?”白衣握着七星龙渊,漠然问道。

“小哥哥,他就是陆谦哦!”天依就像受了欺负的小姑娘找自家大人哭诉一般地哼道,“就是他,想要欺负天依!”

没有否认,但是陆谦又看了一眼面前漠然的白衣少年,忽然开口道:“之前和龙王爷宋毅远的对决,你肯定不是什么伤都没受,不然你不会那么顺从地跟着这个傻子来到这里。”

“陆白衣,就算你能够杀掉一个人,两个人,你能够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保护好你身后的公主殿下吗?”

说到这里,陆谦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他看着依旧平静的陆白衣诱惑道:“陆兄,我知道你过去只是一个乞丐,殿下对于你有知遇之恩,你想要报恩也实属正常。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大可以保证,你只要束手就擒,或者跟我一起将你身后的公主殿下拿下,助我一统江南,我可以带你回陆家认祖归宗。以后,你就是我嫡亲的兄弟!”

“陆兄,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错过了这个机会。”

陆谦的筹码无比厚重,似乎他也看出了白衣的价值,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开出了一系列的条件,给白衣画了一块非常厚的大饼。(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他是真心想要招揽面前这个人,或许对他而言,这个能够看破自己布局的少年和天依一样蕴含着非常大的价值。

“你控制洛远山的手段就是利用他身边的那对东方家的姐弟?”白衣忽然问道,他当然知道陆谦确实是看出了自己有伤在身,可是谁说自己就一定就是危在旦夕。只不过是被人围攻而已,在第一世的时候又不是没有遇见过比这个更危险的情况,既然当时都安然无恙,更何况如今呢。

人总是不断成长的,有了那个东西在身,就算神境高手出手了,他又何必有所畏惧呢。所以他更想搞清楚,洛远山为何会被一个刚刚年满二十来岁的人玩弄于指掌间,所以他收剑回鞘,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看到了白衣的动作,陆谦当即命令周围的死士暂时停下。白衣想问的这件事,也是他最为自豪的一件事,如果不是因为他彻底掌握了这位洛家的三老爷,恐怕陆家的家族长老也不会被自己说服,给自己这么大的权力。

富贵不还乡,好比锦衣夜行。他早就想要和人炫耀一番,只不过隐忍了这么久,也没有炫耀的机会,这个问题算是挠到了他的痒处。

“陆兄想知道?”看着白衣微微皱起的眉头,陆谦也是收起了戏谑的笑容,坦然回答道,“陆兄这般人杰自然会明白,就算是洛远山那种妄自尊大的傻子,也并非是一个女人就可以束缚住的。”

“初到洛城时,其实我就已经通过洛府的扩招,成为了洛府的杂役,就和如今的陆兄一样。只不过,当时的我没有陆兄好运,被那洛远山看中了,成了他的家仆。”

“陆家的长公子来做洛家的家仆?”白衣有些意外,他真的没有想到那些洛府的敌人为了颠覆老爷子对于江南的控制竟然能够用出这样的手段。

没有想到,陆谦对此只是苦笑。他看着白衣眼神中的诧异,颇为苦涩地说道:“让陆兄见笑了,我可不是什么长公子,我只不过是陆家的一个私生子而已,真正的陆家长公子其实另有其人。”

“不过陆兄大可以放心,我那位大哥已经离世很久了,如今的陆家倒真是我说了算。”

那种怨毒的语气瞒不过白衣的神念,他对于那位长公子的死因有了一些猜想,不过,这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这位陆谦确实是真的想要拉拢自己,估计是因为他在陆家其实根基也并不算多么牢固。就算他有了颠覆洛家的功劳,但是长年不在陆家的他,应该还没有建立自己的根基。

在这和自己详详细细地说这这些内情,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真的想要拉拢自己,也是想要等候外面的人将铄金缘木她们解决掉,然后携裹覆灭洛家的大势,再将江南武林统一。

武力上他拉拢了能够将龙王爷杀死的自己,名份上掌握了洛城的公主殿下,又有洛远山手底下的财力和势力支持,想要镇压他知根知底的陆家,也不是多么难的事情。

估计在他想来,这就是他统一江南武林的大体计划和方向吧。

白衣瞥了一眼这位一脸温和的公子哥,感觉有些好笑,他凭什么认定了自己就会顺着他的心意?不过,白衣也没有当场驳斥他,他还想听听,这位陆谦在天依的三叔那里还布置下了什么暗手。

“陆兄,既然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陆谦突然正色说道,就算是白衣,也是一时有些猝不及防。面前这个公子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也难怪,一个能够隐忍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地说出自己全部的秘密。

天色渐渐黄昏,周围的黑衣人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下愈发如鱼得水,他们的杀意瞬息之间隐匿起来了,完全融汇进了这片黄昏之中。

“陆兄,就算现在你想要投降,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听着那声嘲笑,白衣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一脸漠然,骤然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面对不可见的攻势,他何尝需要用双眼才能够看清,能够和那么多人对招,他一直凭借的只是自己的神念而已。

握着身后天依的小手,白衣单手执剑甩开了剑鞘。这片黄昏来的正好,他原先还有些担心,自己杀戮时的模样会给天依留下什么阴影,如今,多少算是可以放心了。毕竟,相比于那些不相干的人,他更关心的是身后这位受到了诸多打击的天依,或许别人没有去想,但是他明白。

这时候的天依,究竟经历了多少令人绝望的悲哀。

一百六十六章 「千里戮」

晚风浮动,喧嚣的昏鸦鸣叫咿呀,白衣的眼眸在这片将将来到的夜色之中,渐渐透出一份冰铁一样生冷的目光。[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冰冷的刀刃无情地掠过白衣的脸庞,他凭借着神念,悄然躲过了这开幕的一刀。然而之后冷厉的刀光接踵而至,像是乌云密布,苍天骤然急雨。

这一场雨下得杀机四伏,可是跟在白衣身后的公主殿下,却全然没有半分面临险境的畏惧。她真的是艺高人胆大呢,还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着面前这个为她遮风挡雨的少年呢。

陆谦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一点,无论白衣是否能够在这场杀局之中生还,他都应该离开了。明哲保身,才是智者应该有的决断,他搅乱洛家局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算没有更多的收获,这样的结果也足以说服那些顽固的老不死的了。

他回身看了一眼,这边的风雨,并没有抱有半分的侥幸。

纷纷刀光好似削骨的寒风,一层层地向着白衣笼罩而来,或许是已经摸清了白衣的身法,这片刀光比之前多出很多后手的变化。

侧身撤步,借着身后那一刀的力道,白衣撩起自己的七星龙渊,正面和那群不下于八品的杀手们刚了一波。他持剑的手臂骤然颤抖,但是只是片刻之后,来自身后天依的内气就顺着他体内经脉流转到了的龙渊长剑之上。

陆谦猜得没有错,他的内伤确实没有好透,但是此时的他又不只是一个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虽然不像言和那样无缝连接,但是天依还是很及时地送上了助攻。

挡住了这一片刀光,白衣并未放松。他的剑招越发简单鲜明,却仿佛横遏在自己和那群杀手之间最难以逾越的山峦。他一直都在拖延时间,哪怕到了此刻,也依旧是如此。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信心呢?就算是缘木她们能够破解外面的围攻,到了这里恐怕也是筋疲力竭了吧,又怎么可能对他们的危局有所帮助呢?

那些杀手也是发现了白衣的难缠之处,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防守严密的剑术,那种后发先至,截断一切的剑意着实令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

“接着,和天依一起去帮缘木她们吧。”

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等的那个人,白衣也没有多话,借着天依的内气硬生生劈开一道出路,然后甩手将天依扔给了来人。

那些杀手顿时错愕,他们决然没有想到白衣会这样放弃好不容易才等来的强援,这未免有些太过狂妄自大了吧。

“你一个人?”那人刚问了一句,却被天依拉住了右手强行拖走了。

虽然不知道白衣的依仗是什么,但是那群杀手还是没有分出人手去追,在他们看来白衣能够挡住他们那么长时间不过是因为身后洛家公主殿下的那天人合一境界源源不断的内气支持而已。

现在先解决了面前这个狂妄的少年,后面自然更加轻松。

精铁的长刀刹那间璀璨如同天上的明月,看着那阵磅礴如同浪潮的玄色的刀型气劲,白衣洒脱一笑。

他很想告诉这些不太合格的杀手,杀人可不是这么杀的。

翩然辗转的身影轻若微尘,那一袭白衣骤然脱下,向着那阵摧枯拉朽的气劲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却没有谁瞧见了那白袍之下悄然消失的玄色身影。

月色皎洁如同清霜,倒持着龙渊长剑,白衣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一个黑衣人的身后。就算他已经藏身于夜幕之中,可是白衣的神念依旧牢牢地锁定了他。

那柄七星龙纹的长剑在白衣手中挥动时竟然完全消弥了声势,无声无息之间,割裂了对方的喉管,枭首而下。

熟练地接住了无力而倒下的尸身,白衣淡然轻笑,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个世界的人太过依赖气机之间的感应了,他用自己的剑意隔断了周身的气机,配合自己那一身精妙的身法,转眼间就成了勾魂索魄令人胆寒的无常。

不曾有半分迟疑,按照脑中早已经计算好的路径,白衣一个个地收割着这些理应稳操胜券的杀手们。之前的那阵拖延之中,这群杀手在试探自己的武功路数,自己又何尝不在试探他们的。

然而这些人就和之前别南月所带领的那群死士一般,都只是专修了一样武功,虽然已经将这武功融会贯通了,甚至日积月累之下内气都磨练的进入了八品左右的境界,但是终究只是一块块不会变通的顽石。

放在白衣面前,甚至只能够成为一堆无用的摆设。

没有浮华的剑招,更没有什么复杂的气机变化,在白衣那截断一切的剑意之下,就算是已经八品的护身气劲,也是片刻之间就被割裂,甚至连呼救都无法发出。沉默地出现,沉默地死去,或许这就是这些人应有的宿命。

这是一场风清月明间的杀戮,对于白衣而言,不过是清理了一堆无用的落叶而已。他孤身独坐在月光之下,玄色的短褐之上没有沾染半分血迹,然而,这难道就是他的江湖吗?

白衣不知道,他只是静默地注视着这一地的尸身,他们都曾经是他的敌人,而如今,他们都已经死在了这里。或许,还有人逃掉了,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所谓阴谋,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这世间的江湖,也依旧和过去一样,不过是,你杀我,我杀你,全然没有什么不同。

他遥望着南方,目光穿过了这楼阁林立的洛府,一直向南,仿佛已经投射到了那个千里之外的平津道。老爷子逝世的消息如果传出,单单凭借天依的公主名号,也是根本压不住那些草莽间不断会涌现的龙蛇的,要解决这一切,还是要靠手中的剑。

更何况,就算他们不动手,陆谦又何尝会放过他们呢。或许这才是最真实热烈的江湖吧,有恩怨,有情仇。

那么,就来一场纵横千里的杀戮吧,细心地用自己白袍残留下的布片擦拭着龙纹的剑刃上沾染的血迹,白衣不置可否地决定着。

一百六十七章 「人不寐」

这终究会是一个令洛城人难以遗忘的夜晚,平静了那么多年的洛城,终于第一次尝到了风雨飘摇的血腥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申校尉,看来你所料确实不错,就算是大名鼎鼎的龙王爷,也对付不了这个骤然崛起的小乞丐。或者说,从今天起,整个江南都没人能够制得住他了。”

夜色笼罩的营帐之中,唯有细柳营的主账之中灯火通明。两人对坐,执棋对弈,口中却在谈论这几天纷纷攘攘的风雨。

“将军说的是,只不过我们真的就在这里看着,什么也不做吗?”申校尉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意气,正视着对面安稳如山的将军大人。

“怎么做?如何做?做什么?”

“当然是??????”

将军一连串的反问让申校尉顿时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然而将军却没有继续深究,他的目光全然聚拢在棋盘上面。

“公豹啊,你是梦哥的弟子,也是自己人。我想,梦哥在送你过来时,恐怕也是交代过的。”

“不管他们江湖中人闹得再厉害,只要没有伤及无辜,我们都不要管,也不应该管。毕竟,我们是代表的是朝廷的态度。”

听着将军的话,申校尉默然,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朝廷给的,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洛城人,怎么忍心让这洛城成了烽火汇聚的险地。江湖仇杀,简简单单四个字,其中蕴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血腥。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看着自己面前的申校尉一脸默然,将军终究还是叹息,他这个后辈什么都好,就是这心还是太软了些。现在朝廷占了大势,江湖中的恩怨情仇不过是躯干上随时可以除去的皮毛而已。无论是洛家,还是宋家,他们谁赢了,还不是得依仗朝廷,他们决然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的。

相比于申校尉的担忧,他更想知道的是,那位剑神,是不是真的已经远离了尘世。作为和剑神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将军明白自己永远不能够小看那位只差半步就能登上天阙的剑神,他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将军沉默着,他的眼前似乎掠过了无数关于过去的光影,每一段光影之中,都掺杂着有关那位剑神的传说,那是一种根植与身心之中的敬畏和恐惧,伴随着他在洛城驻守的这么多年的岁月。

他也不清楚,自己对于那位剑神的离去,到底是庆幸,还是惋惜。

但是他更明白自己的立场,正如同他所说,他是朝廷的人,他只效忠于陛下。陛下并不喜欢看到统一的江南,所以他也不喜欢。

“大人,我想知道您对那个陆白衣的看法,为什么您那么看好这个人?”申校尉放弃了说服将军出手的打算,他有自知之明,将军如今看重他,培养他,并不是因为他很优秀,而是他是宇文梦最优秀的弟子。

相比于能力,立场还要更加靠前。

“哦,你有不同的意见?”

申校尉点了点头,坦然说道:“相比于那个来历不明的陆白衣,我更在意的,是公主殿下。”

“为什么?”

“因为公主殿下有名分,有实力,而且能够聚众。”

申校尉的解释简单明了,确实,相比于白衣的实力和智计,名分这个东西真的是更为重要一点。因为有名分,所以公主殿下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乾元武盟;因为有名分,所以公主殿下可以理所应当地调动军队;更是因为有名分,公主殿下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拥有洛城人的拥护和支持。

只要她一声令下,她所能够动用的实力足以将那些心怀歹意的人碾压无数次,如果她愿意的话。

“是啊,剑神的继承人,洛城的公主殿下,陛下的义女。无论哪一个身份都足以让她立于不败之地。”将军略有感触地叹息着,可是他的下一句,却让申校尉醒悟了。

“所以,能够让那位公主殿下什么都不去做的人,恐怕才是最可怕的那一个吧。在他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剑神的身影。”

“公豹,你知道盛京城数日前,传了一道讯息过来吗?”将军忽然问道,他眼神中氤氲流转,似乎在压制着什么情绪。

“大人,难道禁门那边又有什么动静?”

“是,也不是。禁门那边确实传了消息,但是却是让我们将这个陆白衣安安全全地送到盛京,参加盛京的七月试。”将军嘴角勾起,像是在嗤笑着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乞丐竟然能够引起禁门的注意,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开始关注起了这个以一己之力搅动了洛城风云的人物。

越关注才会越了解,越了解才会越觉得可怕,有些人天生就注定了要搅动风云,变幻局势。哪怕彻彻底底的危局,也能够只身逆转,这样的人,剑神曾经是。而现在,将军又看到了一个。

正是因为他,才会让忠于剑神的那个春水生最后反叛。也正是因为他,才会让洛远山和陆家的人无法继续蛰伏下去。更是因为他,才会导致江南统一的局面分崩离析。不管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在推动,但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也着实不能让人不去在意。

那是一种天命在身一样的莫名影响,所有人第一眼注意的一定是这个诡异崛起的少年,哪怕是是洛城的公主殿下,也只能是黯然失色。

他就像天边划过的一道璀璨流星,虽然短暂,但是无比耀眼夺目。

“据说这也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对他很感兴趣。”将军骤然落子,惊醒了正在沉思的申校尉,他的眼眸中闪动着难以琢磨的戏谑。

“这一手,公豹,你的大龙被屠了。哈哈,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申校尉只能败退,他这位长辈什么都好,就是总喜欢在下棋的时候使些盘外的小招数。所谓的堂堂正正,恐怕对他而言,只是一些完全不能引起他注意的琐碎小事吧。

兵者,诡道也。

皎洁的月光婉转如琉璃夜照,这一个夜晚终究有很多人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们都在等待明天将要到来的变局,或许是生,或许是死,或许是安宁,或许是动乱,谁的心中也无法猜出究竟。(未完待续。)

一百六十八章 「歌先敛」

声势浩大的清洗骤然启幕,白衣高坐阁楼上,俯瞰着从四处赶来的武盟中人一点点地清理着那些怀有异心的洛府杂役和管事。(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你不去和小姐一起去摘取胜利的果实么?”昨夜赶来援手的黏土缓缓走了上来,像是意有所指。

白衣轻笑着,他擦着自己的长剑,低头回应道:“我对痛打落水狗没什么兴趣。有天依在,就足够了。”

“不想和小姐争权吗?你未免也太看轻小姐了吧。也许这权力本来小姐就想要给你。”黏土的眉目一反常态的肃穆,她的语调很生硬,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而白衣却只是在笑,笑得很轻松。

那笑容仿佛闲云掠过长风,一阵莫名的闲适写意。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开心。”白衣收剑回鞘,淡淡地叹息道,“人之一生,无比短暂,求名逐名,求利逐利。我在想,若是什么都不求,是不是挺没意思的。”

说到这里,他反而又开始笑了,似乎是想到了吃货公主的模样。

“天依就比较有意思,她所求和我差不多,都是想要真实地活着。”

“真实地活着?”黏土彻底被面前这个少年给弄糊涂了,她不明白他的意思。明明自己过来是来警告他,不要对小姐如今的地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怎么反而被他给绕进去了。

当初老太爷逝世之前,府内留给了春水生,武盟则交给了她,目的就是为了防备别人趁着他逝世而对付大小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春水生竟然会那么轻易就背叛了老太爷,利益权势动人心魄,何至于斯。

由此,虽然小姐很放心面前这个少年,但是黏土还是要做这个恶人。既然被老太爷培养了那么久的义子都可以背叛,那么这个少年又为何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呢?而且作为小姐选中的夫婿,他离那个位置更近,也更方便,更快捷。

“我不是圣人,我也很喜欢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日子。但是我更喜欢自由和真实的挑战。简而言之,就是生活。”

“生活很容易,也很难。只要你想活着,你就可以生活。但是你总会挡到别人的路,总会有人想要你死。无论是因为天下,还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白衣顺手指了指阁楼下那一边倒的局势,虽然洛府的人很厉害,但是武盟毕竟才是老爷子统一江南武林的主力,彼此之间的差距确实有些悬殊。再加上,有天依亲自带领着,大多数洛府的人也就顺势放弃了顽抗,只剩下洛远山和他的那些看似忠诚实际上并不能信任的亲信。

“其实权势的堆积真的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也很麻烦。起码我就不愿意像那个身陷重围的三叔一样,身死为他人所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听着白衣那些漫无边际的话,黏土终于摆脱了那副肃穆的面孔,恨恨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是因为我睡了你妹妹。”白衣冲她眨巴眨巴眼睛,一语道破了她最真实的心思。她其实并不是全然为了小姐而来,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缘木的事情。

她虽然相信缘木的眼光,不会将身子轻易交给一个不能够信任的人。但是她更怕那是这个少年藏在皮囊之后的伪装。说到底,还是春水生的背叛给她的冲击太大,影响了她的判断。

当然,她绝然不会承认,其中还有些对于这么轻易夺走自家亲妹妹的嫉妒。

冷哼了一声,黏土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什么。她知道,就算自己反驳,对方也可以列举出一样样的证据来说服自己,纠缠于此,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她更关心的是,对方之后所要做出的决断。

洛府的变故已经尘埃落定,陷入包围的洛远山注定不可能再动摇小姐的地位了,武盟和洛府再次被整合,就算平津道那边会联合附近的几道一起和武盟分庭抗礼,也终究无法再动摇洛城的局势。

看了看黏土并没有什么动摇的目光,白衣的目光终于变得冷峻,他依靠着楼阁上的阑干,颇为随意地问道:“这是武盟的意思?”

白衣问这话其实并不奇怪,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凡是有所交集,毕竟有着内因。黏土作为五方神的一员,老爷子的后手,虽然一定是支持天依的,但是并不代表被老爷子一手建立起的武盟会接受他这样一个外人。

抛开所有的表象,其中的真实也就是如此。就算是整合了武盟,但是能够这样及时地赶到这里,黏土也定然许诺了那些武盟的高手别的利益。让天依带着武盟清扫洛远山,而她来到自己面前发出警告,目的自然就在自己身上。

武盟不想自己这样的外人成为天依的夫婿,因为自己没有代表他们的利益,和他们全无交集,他们根本不能够信任自己。

瞥了一眼阁楼下逐渐放缓的攻势,又看了看黏土那张重新肃穆的面容,白衣笑得有些悲凉,也有些洒脱。他终于明白,如果自己没有做出决断,那么底下的局势有可能就会瞬间反转。

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就会为了稳定住局势而对自己出手,无论结果如何,都注定了天依的失败。因为统合在天依身边的,再也不是完整的武盟和洛府,她会陷入比昨夜更为危险的局势之中。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自顾自地掀桌子,但是结局会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吗?

“这还真的是一个让人为难的选择?”

白衣习惯性地抱着自己的长剑,想要弹剑而歌,然而被剑鞘所包裹的长剑发出的声音终究不再悦耳。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早已经做出了选择。

如果不是做出了选择,他又为何会让天依一个人去清扫那些余孽,而自己则独自躲到了这孤独的阁楼上呢。有时候,他也有些讨厌自己那太过敏锐的心思和太过果决的性格,往往还没有什么纠结,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样的人,确实,应该一生孤独。(未完待续。)

一百六十九章 「笑还颦」

“你要走?为什么?”铄金最先发问了。[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当她们和小姐将洛远山和那些人都击败之后,一直没有出现的白衣忽然现身告诉了她们这个消息。他要离开了,归期未定。

死死盯着那个一直桀骜不逊的身影,铄金忽然眼角有些湿润,她忍着鼻尖的酸涩,希望对方可以给她一个答案,或者回转心意。

而不光光是她,就算是一直毒舌的墨水此时也全然没有了胜利的喜悦。为什么好好的,又要别离!老太爷离开了,就已经让小姐伤心了,为什么你这个坏家伙,也要这个时候离开!

她的眼神中透露着愤怒,像是彻底被这样的伤感激怒了一样。

阳光微凉,天依握着少年的手,有些不安地问道:“小哥哥,是天依有什么做的不好吗?你告诉天依,天依一定改。”

看见了天依的哀求,黏土心中也有些难言的苦涩,她有些怀疑,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明明是为了小姐,却让小姐伤心,这样,到底值不值得。她无法给出答案,也没有答案,一切都已经是定局,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

“不是天依不好,而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解决。”白衣笑了笑,他没有说谎,确实有些事情,他是必须要去解决的。至于和武盟之间的龌龊,这些天依根本没有必要知道。

虽然保不齐以后她会猜到,但是那时候就已经和他无关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你真的要走吗?”缘木忽然问道。她的眼眸中流转这哀伤的神色,让人叹息。暖春已经成为了过去,岁月更迭,季节交替,这是必然的轮回。

但是猝不及防间,白衣忽然看到了这温婉如春的伊人忽然上前,抱住了他,吻上了他的唇角。那种甘甜的滋味,依旧残留着“琼花”的味道。

细碎的喘息萦绕在白衣的耳际,周围的姑娘们纷纷羞红了脸,侧过头去。白衣眼中有错愕,有欣喜,也有淡淡的属于别离的哀伤。

“记住了,早些回来。”

犹如可人的妻妾为夫君送别,缘木在白衣耳边留下了这样的一句呢喃。或许这个和他如今联系最深的女子已经知晓了什么,却依旧支持着他,没有破坏他的计划。

铄金和墨水两个小丫头悄悄看着,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一直最讨厌白衣的缘木姐,如今会变成这个模样。难道那种事真的能够让人有这么大的改变吗?忽然想到自己正在想什么,猛然间这羞涩已经冲昏了脑袋,她们如何还记得白衣如今所说的是别离。

或许,这里除了黏土,没有人会真的认为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会真的一去不回吧。他终究会回来的,因为这里已经是他的家了。

虽然看着缘木姐做这些事情,心里有些不开心,但是天依还是没有也和缘木一样也这样冲动一把。拥有洛书的她,才不会面前这个全然是坏心思的小哥哥所欺骗呢。他们之间的缘分还远远没有到断绝的时候。

所以,虽然笑容之中全然是苦涩,但是天依还是微笑着和自己的小哥哥挥手作别。或许,她也确实应该有所觉悟了,有些事情不是不去做就会不发生的。

“这是你做的吗?”冷然质问,天依用着从未有过的语气面对那个为自己整合了武盟的黏土。这时候的她,就仿佛一个真正的公主殿下!

“是的。属下愿意承担所有责罚。”黏土没有反抗,她本来就是为了天依,为了老太爷的遗命,就算她知道自己的做法会令小姐厌恶,她也是别无选择。

一个人和整个武盟,孰轻孰重,在她心中早有区分。

“其实没什么好责怪的。”缘木突然开口了,她似乎并不在意黏土的做法。

天依也是点了点头,眼神中全然是追忆。

“爷爷离世的消息,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一直没有动作,就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我不想让三叔死,但是如果他真的背叛了洛家,他又不得不死。然而小哥哥终究是帮我做出了决定,在滔天的权势面前,多数人都难以掌控自己。无所谓背叛,因为他们本来就只是为了自己而活。”

“武盟的事情,我不高兴。并不仅仅是因为你帮着他们逼走了小哥哥,而是他们也动了想要拿我做傀儡的心思。他们觉得,我不是爷爷,没有爷爷那样的武力和魄力,凭着他们的实力就可以任意拿捏。这一点,我很不开心。”

远远望着那些窥视她们的武盟中人,天依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她已经看清了这世道真实的面目,所谓江湖,其实也就是人间的缩影,纵使再讲究意气,也敌不过最真实的利益。

黏土看着面前无比陌生的小姐,有些心慌,她或许真的做错了。这样的神情本来不应该在小姐的脸上出现的,然而她已经无力阻止。

能够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人,已经被她逼走了,剩下的事情其实已经可以想见。

“有些人总会被眼前的蝇头小利冲昏头脑,他们觉得我比不上爷爷,就可以要挟我?可是他们却没有想过,我比爷爷还要年轻,却已经稳固在了天人合一境界。那么,我离神境究竟有多远?”

铄金和墨水已经被吓住了,她们俩可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化,经过天依的点醒,才猛然发觉她们似乎都小瞧了自家小姐,一个十五六岁就能够稳固在天人境界的武道天才,究竟离神境会有多远?

“小姐说的是,现在先让他们笑着,以后有他们哭的时候。”缘木依旧像以前一样挽着天依的胳膊,眉眼温婉地附和道。或许只有她知道,其实这只是小姐在吓唬自己的这位姐姐而已。

她当然知道小姐这不过是气话,如果她真的有那么厉害,又何必放白衣离开呢。不成神境,终究无法肆意,就算是老太爷也不例外,更何况是小姐。

但是这样的宣泄却是必要的,失去了那么多的依靠之后的小姐,又怎么可能不感怀,不悲伤。她只能用愤怒掩饰悲哀,让自己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痛苦,才能够真的忘却痛苦。

正所谓,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未完待续。)

一百七十章 「人断肠」

孤独的人会四处流浪,白衣自然不能免俗,他如今被迫离开了自己好不容易安稳的家,自然也不能够让别人好过。(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出了洛城,一路向南,满目的砖石道路。回望身后,那隐隐约约还能够看见的高耸城墙,白衣单人只剑,在路边伫立。往来的行人稀少,大多应该是听闻了洛城的变故,大都自觉地远远避开了江湖恩怨的迁怒。

“跟了那么久,不出来一见吗?”

白衣挺立的身姿好似长青的松柏,他就这样孤独地站着,与世无争,但是总有人不愿意放过他。一味的退让永远得不到尊重,他当然知晓这一点,所以才会在这不近不远的地方等着那些利令智昏的人们。

任何时代都有这样的人,他们总是看不到自己的位置,总是以为别人的退让就是软弱,只要得寸,就会进尺。

“你就是陆白衣?”

到底是知道白衣亲手杀死过声名显赫的龙王爷,多半不会认为那是侥幸。所以虽然伪装成行人的那些人没有动静,但是藏在暗处的人却都走了出来。

三男一女,看模样都大不了白衣几岁,身上的气劲也都是六品上下。看样子虽然是来找茬的,却没有要杀人的意思。略一打量,白衣顿时明白,这一趟就是武盟对他的试探,也是这几个年轻人镀金的路子。

江湖上的名声,总是要动一动手,才能掂量出成色。

“有什么事吗?”白衣淡然地回问,他不怎么喜欢这样的麻烦,而且是在他被人逼迫之后遭遇到的麻烦,更让他有些厌烦。[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在下武盟总门左护法的弟子叶枫,听闻陆兄剑法高超,特来请教。”挥手将身后的几位略显冲动的师弟师妹挡住,当先的那人开口说道,语调平稳,言辞恭敬。

看着面前的持剑少年人畜无害的模样,叶枫心里却是明白。虽然自家师傅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是因为他老城干练,不至于最后无法收场。但是这位能够一剑刺穿龙王爷护身罡气的少年,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叶枫因为个性老成持重,常常帮自家师傅处理武盟来往事务,多少对这位最近声名鹊起的少年,有所耳闻。当初第一次听闻到这个少年姓名的时候,他也是跟寻常人一样,以为这是一个运道不错的少年。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心中生出了一些不安了。

以三品之身越过三个品阶和春水生对战不败,直至力竭。这等战绩,就算放在人才辈出的武盟之中,也是少有的绝世之才。

毕竟,春水生的实力他当然知道,那是剑神洛老爷子培养的内管事,洛府的继承人,虽然因为俗事耽搁而止步六品,但是实际上是有七品的水准的。就算因为是内部的比试而有所留手,但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后来东方家的姐弟想要设局诛杀殿下,结果被这少年破了祖传的“落花流水剑”和“合剑术”,虽然传说实际上是殿下亲自出手,但是现在想来这传言很可能是真的。

然后听闻洛府内卫雷伊背叛老爷子,想要杀掉这个少年,结果被铄金及时赶到,救了回来。叶枫这个时候其实就已经对这个少年非常感兴趣了,他并不怀疑这个少年是被铄金所救,但是他很好奇,这个少年是如何在雷伊手上撑过那么长时间的。

要知道,洛府的内卫,大多都是从武盟挑选出的精英,实力都在八品左右。

再之后就是和平津道小霸王孙伯符偶遇,一番激斗,天人合一的一剑秒杀了罡气护身的孙伯符。显然短短一个月,这个少年的实力的提升就好像有人给他灌顶传功一般,一步升天。

叶枫也是经过这条情报才真正开始关注起了这个一步步化龙的少年,他关注的并不在于这个少年的所创造的奇迹,或者不寻常的剑术修为,他反而更关心起了这个少年心狠手辣并且桀骜不驯的心性。

因为后来和这少年交过手的,大多都没有活着离开。

当时叶枫就有些预感,武盟很有可能要对上这个满身杀气的少年,如今果不其然。所以,他就更为谨慎,哪怕无功而返,也好过丧命。

不知道对面这人的心思,但是白衣大体能够猜到。虽然很不爽自己没有借口给武盟一个教训,但是白衣也不是喜欢自找麻烦的人。眼神掠过那个叶枫,他脸色微沉,但终究还是没有拔剑。

白衣知道,叶枫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他也不想去为难一个并不想为难自己的聪明人,索性不如归去,反正这一路也注定了不会太平。

“叶师兄,他??????”

“陈师弟,临行前,师傅说过什么话?”

面对叶枫突然冷下来的脸庞,身后的年轻气盛的师弟顿时没了底气。他嘟囔了两句,终究没有敢再多说些什么。只不过,瞥了两眼身旁的师妹,这位陈师弟终究是有些憋不住了。

“师傅是说过,在外面一切都要听师兄的话,可是,这??????”

“你觉得你可以在龙王爷面前撑过几个回合?”叶枫毫无保留地戳破了自家师弟的虚假勇气,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觉得那可能是侥幸,但是在江湖之中,没有什么事会是侥幸。”

“剑神开创武盟,消除了江南武林的门户之别,让我等武盟中人有了高过寻常人不止一筹的资本。但是这并非是我等自傲的本钱,细数死在这人手底下的几个,春水生、雷伊还有孙伯符,哪一个不是武盟之中的骄子。结果呢?”

“师傅将你们交给我,让我带你们过来,其实并不一定是要你们真的和他动手。而是让你们涨涨见识,开阔眼界,以免夜郎自大,坐井观天!”

“而且,如果刚才我没有阻止你,让你因为一句戏言和他交上手,我不能肯定我是否能够带着你们活着回去。”

说到最后一句时,叶枫不再是训斥,而是一脸的落寞和苦涩。在武盟中习武十数载,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毫无道理的畏惧,没有威胁的话语,没有磅礴的气势,只单单是想到要面对这个人,就有一种遭逢杀身之祸的错觉。

同行的师弟师妹也是同样默然,没了言语。

那种压迫感和对比,就好像直面了天涯一般深远的距离,直欲让人断肠。(未完待续。)

一百七十一章 「扑流萤」

晓夜之际鹧鸪声声,行人的远道陌生而鲜明,白衣行在路上,不免有些唏嘘的感叹。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呆在洛城,终究目光也就局限在那一座城,看不到别的事。所以,他也只是个凡人,所能看到的,也只有眼前。

而在他眼前的,是个婉转多情的女人。

素纱笼着窈窕的身子,眉间点缀着梅花妆容,一双明眸涌动着水波,应是多情堪人怜惜。但是白衣的目光却没有落在她的精致的面容上,也没有落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段上,他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她手中那权作装饰的小扇,没有移动分毫。

“妾身不好看么?”对面的女子嬉笑着,浮动的身姿越来越近。

白衣皱了皱眉,他的右手一直搭在七星龙渊的剑柄之上,随着那女子的脚步缓缓敲击着。

一步、两步、三步!

剑起犹如龙吟,一道清冷的剑光掠过那个女子的小扇,却只带起了一阵清风。白衣有些诧异,自己这一剑竟然会做了无用功?

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白衣一时也是有些失神。他的剑一直都是随着自己神念的锁定而挥出,可以说是心念所至,剑便能至。除非对方的反应比自己的心念还要快,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佛经上有云“一弹指有二十四刹那”,而这刹那就是一个心念起动之间的速度。他的剑已经快到了这个地步,为何这个女子还能够躲开?

“陆少侠真是猴急,妾身险些被你吓着。若是妾身被吓出个好歹,陆少侠你陪不陪妾身呢?”女子用手中青萝小扇遮住笑颜,眉眼中却闪过一缕冷光。(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白衣不为所动,他的剑锋直指,漠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陆少侠不知道吗?妾身还以为陆少侠不想知道呢?毕竟一段露水情缘,彼此不相识,说出来多浪漫。”

白衣的眼中泛着冷彻的霜寒,他头一次遇上这样一个捉摸不定的女子,甚至不知道她的底细。这一路上,他也遇上过两拨武盟派来的人,但是都是有来无回,难道这就是武盟的报复?

对于老爷子一手建立起的武盟,其实白衣并没有多少了解,当初他只在黏土口中得知了一些大体的框架。自上而下,盟主、副盟主、左右护法,然后就是做实务的诸多管事,这些管事分司七职,探闻、商贾、食膳、铸造、行医、监察和战斗,各有各的用处。

而老爷子建立武盟的这十几年,大体上的制度都已然完备,江南十九道,基本上每一道都有一个自成体系的武盟,互不干涉,却同归总盟管辖。

白衣对于这样的制度倒是不置可否,他也知道这种制度并不全是老爷子的选择,而是通过约定俗成的规矩逐渐演化而来的。或许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是总体而言,肯定是适合江南武林的发展的。

仔细想了想,白衣也就排除了这个女子出身武盟的推断,毕竟如果武盟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一个人,那么老爷子离世之前,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将这样的人一起带走。

按照老爷子离世之前的安排,如果不是看错了春水生,恐怕天依和他如今也不用暂时分离了。武盟加上洛府,足够碾压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而且两者之间相互制衡,也不会造成如今武盟独大的局面。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白衣似乎下定了决心,就算对方的实力捉摸不定,他也不信自己杀不了她。杀人,总要比想问题,求答案,要简单的多。

美人婉转多情,但是白衣心中早已经被塞满了位置,野花发而幽香,终究是不可亵玩。夏日的晨风也带着难言的燥热,但是白衣的剑却带起了一卷冰寒,霜意涛涛席卷而来,浩荡而直至苍茫。

看着白衣的剑,像是见到了九重云天之上的万载晴空,不仅仅是独立广寒,甚至于,悲欢俱是寂寥。三生三世,缘起缘灭,漫无所求,白衣的剑意终究还是见到了世间的众生。

持扇的女子骤然失色,她或许从之前试探的一剑之中已然窥见白衣的深浅,但是她却从未想到过,真的面对这样的剑意时,却是这样浩浩荡荡的广漠杀机。无所谓杂思尘妄,一并清扫,骤然平推了去。

但是能够让白衣捉摸不定的女子又岂是凡俗,她于这广寒之中,翩然作舞,却没有舞出那一曲仙凡永隔的奔月,而是清清丽丽的名门闺秀。

绮罗披广袖,持扇扑流萤。

那一柄青萝小扇带着顽皮点破了席卷而来的霜寒,面对那一道道足以刺穿数尺罡气的冰凌,又好像夏夜之中扑捉流萤,轻轻巧巧地消解了这满是杀机的攻势。扇面垂落,那些冰凌便顷刻间消弥于无形,看上去就如同精心排练的歌舞,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虽然举止轻巧,但是那女子已经无力再出口调笑白衣了,她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甜甜的微笑,但是额上细密的汗珠早已经显露出了她此时难言的疲惫。

这“绝仙”一剑,又岂是那么好接的。

“能接下这一剑,你还不错。我不杀你,你走吧。”

看着那个女子的舞蹈,白衣骤然收剑回鞘,没有继续杀她的意思了。他又不是真的杀人狂魔,这个女子到现在还没有对他生出杀意,自然不会是他的敌人。恐怕,只是过来试探他真正的实力的吧。

白衣出了洛城的这些时日,那些曾经被武盟压制的世家自然会有所耳闻。估计在他们看来,白衣如今和他们一样,也是武盟的敌人。但是敌人的敌人并一定就是朋友,而且白衣只是孤身一人,他们自然要了解一下白衣是否拥有,和他们成为盟友的资格。

白衣此时才想明白,为何老爷子要一直坐镇洛城,从来不出手。原来,他在这世间留下的敌人,确实有些多啊!

不过白衣倒是不会为天依担心,就算没有自己,她手下还有被老爷子隐藏的很好底牌――五方神呢。

目送着那个女子离去的身影,白衣有些感叹,他有些想念缘木的“琼花”了。但是很可惜,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也许,做完这些事,他才能够真的安安心心地和天依一起去面对盛京城的七月试吧。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总是再给自己找麻烦。(未完待续。)

一百七十二章 「众生苦」

正午阳光尚好,但是白衣心中却有些阴沉。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他忽然发觉自己今天的运道确实有些差,刚刚走了一个麻烦至极的女子,又来了一个更加麻烦的和尚。

这和尚一身破袈裟,半根黑禅杖,像是个落魄到了尘土里的僧人。而他看见白衣的第一句话就是:“众生皆苦。”

捉摸不定是女子,善打哑谜是僧人。白衣撇了撇嘴,他可是打心眼里讨厌这两种人,因为他们无一例外,都代表了麻烦。而他,是最讨厌麻烦的那一类人。

当然,这里面肯定要刨去言和、阿绫、天依、缘木、铄金等等等等。

不知为何,白衣看着面前这个潦倒落魄的僧人念着那句话的时候,心中却骤然觉得有趣起来。不同于应对那个女子的漠然,白衣还算和气地问道:“大和尚,你也是来找我的吗?”

“众生皆苦。”落魄的和尚双手合十,又念了一句。他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将那些苦涩镌刻到了自己面容之中,满脸尽是苍老污浊的纹路。

这苦意如此深重,却让人打心眼里觉得快乐。

“何不去度众生?”白衣突然回了一句,他的心念微微沉静,察觉到了些许不对。这种快乐的感觉为何如此刻意?仿佛强塞到他心中的一样,一开始或许不觉得,但是看着这和尚越久,这份快乐就越发沉重。

和尚看了白衣一眼,似乎是惊讶他竟然还能提问,随即答曰:“众生已度。”

接着,那半截黑禅杖就如同疯魔一样直接朝着白衣兜头打来,伴随着和尚桀然大喝的后半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特来度你!”

这和尚不是个好货色!

白衣撤身而退,但是他骤然发觉原本自己灵巧的身法在这一刻竟然全无作用。那份强压在心底的快乐就像是神话中的五行大山实实在在地压着自己,连这简简单单的一记禅杖都躲不过。

躲不过怎么办?躲不过就不用躲!

白衣此时也是被这和尚激起了心中的桀骜,他面色冷然,龙渊长剑骤然出鞘。霜白的剑光和焦黑的禅杖猛地撞上,白衣顿觉一股令五岳倾倒的大力从剑刃涌向自己的右手,再传向自己的手臂。

佛门外功?白衣骤然撤剑,剑光三折消解了这份力道,但是他还是惊叹这和尚的炼体功法真的很厉害,不会就是佛门盛传的金钟罩吧?

按捺住自己的杂思,白衣剑锋向内,意蕴流转间,空山为陷。这一剑终于拦住了和尚的禅杖,但是白衣此时也看到了从和尚身上散落下来的染血的青萝小扇。

难道说,自己放走的那个女人被这和尚杀了?

白衣心中满是疑惑,但是那和尚却不给他解惑的机会。一杖无功,就再接一杖,似乎定要用这半截禅杖来度他至往生极乐。

大力滂沱,白衣抖了抖略显酸麻的右手,自从经历过那场洗筋伐髓之后,他是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相对于一般的练体高手,他的气力堪称天赋异禀,甚至可以和楚霸王项羽力能扛鼎的事迹相提并论。但是面对这个精修佛门外功的丑和尚,他却真的品尝到了什么叫做泰山压顶。

山石倾覆,重压于身。白衣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半丝畏惧的神色,他并不害怕对方的大力,但是现在他的身法被限制了之后,只能够与对方硬拼气力的局面对他太过不利了。

这样憋屈的感觉,白衣在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了别人都说坐井观天了,原来他所在的那个低武世界,还真的找不出几个像如今遇上的女人与和尚这样的高手。但是在这里,他走在路上就能遇上两个。

“和尚杀人,不怕犯戒吗?”突然看到了和尚头上的戒疤,白衣心念转动,突然问道。这和尚既然受戒,也许这里的清规戒律和自己原来的世界也是相差无几,不如试一试。

和尚收住禅杖,挽了一个花,似乎是在思考。但是半晌,他便回答道:“众生皆苦。斩业非斩人,杀生为护生。”

“你到底是谁?”白衣接着问道。

和尚依旧合十作答:“贫僧禅苦。”

看来这和尚是个傻子,别人问他,他便会回答。白衣虽然觉得有趣,但是如今的局势让他一点儿也不想笑。虽然他的剑意能够截断万物,但是这和尚的肉身和禅杖都出奇的硬,似乎一时半会儿他真的砍不断。

不能够力敌,那么只好智取。

“你为何杀了那个女子?”白衣看着和尚又要冲过来,连忙问道。

和尚停下作答:“那女子名叫绮罗,一生愁苦,和尚便要度她去极乐。”

白衣听着这话,撇了撇嘴,有些郁闷。合着自己白放了那绮罗一马,要是直接离开,恐怕也就不会撞上这个怪和尚吧。

“那你为何要杀我?”

“施主心中比那绮罗还要苦,和尚自然更要度化施主。”

“何谓苦?”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众生皆苦,那和尚为何不去度众生?”

“因为和尚也苦。”

“和尚何苦?”

“和尚苦众生不得极乐,和尚苦众生身入火宅,和尚苦世间无一刻清净安乐。”

“和尚何不度己?”

“不曾度人,何来度己?”

“不曾度己,何来度人?”

白衣和这和尚在这里打着机锋,一番辩论之下,终于还是没了结果。和尚似乎有些不耐烦,似乎已经不愿意和白衣再多耍弄嘴皮子。毕竟众生皆苦,和尚急着送人去极乐世界。

“今日度十个,明日度十个。在世千万日,度尽亿万人。”

白衣也确实是倒霉,他不知道面前这和尚,其实是江南大名鼎鼎的苦和尚,一身佛门外功已经臻至化境,因为所在的安乐寺被人灭了门,最后得了失心疯。虽然一身本事,但是总是嚷嚷着“众生皆苦”,要度尽众生。并且以此作为自己持守的戒律,每天都要送十个人登临极乐,而白衣恰好是今天的第十个。

因为他的外功修为实在太强,一般人都奈何不了他,而且他杀完十个人之后,又会变回持守清规戒律的好和尚。导致江南武林知晓他名号模样的人,都会躲着他,想要杀他的奈何不了他,奈何得了他的没有那个闲暇杀他,最后也只能将他放任自流,不了了之。(未完待续。)

一百七十三章 「登极乐」

一直未逢敌手,如今当头棒喝。(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白衣盯着那满脸喜感的和尚,不免有些叹息,做人有时候还真的不能够太过狂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踢上一块教你做人的铁板,然后被磨碎了骨头。但是白衣的骨头却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磨碎的,他盯着这和尚,要将他的身影牢记在心中。

这笔账,他们以后肯定会有清算。

“和尚就这么肯定能够度化我?”白衣仰头轻笑,笑容之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就算是面对这样的对手,白衣也没有觉得自己会输。

和尚双掌合十,答曰:“和尚说度得,便是度得。”

那是痴傻之中漠然醒悟的大智慧,白衣看出了这和尚其实并非是真的痴傻,只不过是无可救药的执迷而已。执迷于某种他所不知晓的仇恨,这和尚深恨着这个世间,深恨着这世间一切的人。

“世尊说空无,便是放下,可得解脱?”

“无有放下,无有解脱。”

话说到了这里,白衣明白,他已经不可能再拖延时间了。和尚既然给了他答复,那么也一定是要送他去极乐世界,求得解脱。

禅杖三响,禅音顿挫,和尚举杖,作怒目金刚像。莫名的威势冲击着白衣平稳的心湖,那是天人合一的势。这和尚已经成就罗汉身,却执迷世间不肯离去,难怪自己奈何不了他。

在过去,白衣也是见过这样的罗汉身的,金刚怒目,斩除妖魔,那是何等的沛然大力,纵使山岳不得奈何。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没想到如今却要直面这样的威力,多半算作他过去的报应吧。若是这世间,真的有报应的话。

黝黑的禅杖犹如山倾,重重地砸中了白衣的龙渊长剑。而这时剑锋哀鸣,仿佛不堪承受这样的巨力。白衣抖腕三折,卸去了力道,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虎口已经鲜血淋漓。这和尚,力气真大!

虽然右手受了伤,但是白衣的脸上却依旧是笑着的。他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在那金刚怒目的威压之下,勉强地挣扎着。他并非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层层压迫的威势了,当初和雷伊一战,也是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之中。

而如今的情景和当初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同样的困境无法束缚住他两次,这种话说出来其实也是蛮带感的。白衣完好无缺的左手陡然加速,那是“绝仙”的剑意,隔绝天与地,隔绝因缘,自然也能够隔绝这样的威势。

刺破这束缚之后,白衣的左手接过了受伤右手的长剑,再一剑,便是“陷仙”!

空山为陷,飞鸟尽,人踪灭。如今便让你这和尚也尝一尝被束缚的滋味吧!白衣的左手和右手一般灵活,甚至因为那和尚的迟缓而显得更加迅捷。他们之间间隔半步,黝黑的禅杖被那“陷仙”一剑挡在白衣的头顶,就像是骤然间,停滞了时间。

这是绝佳的时机,白衣自然不会放弃。他早已经在心中谋算好了一切,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虽然他并不太清楚这和尚的底细,但是刚才的试探已经让他大体了解了这和尚的路数。成就罗汉身的佛门外功,凝聚威势的佛门心禅,无坚不摧,还自带迟缓光环,几乎是堪称推土机一样的存在。

于是,右手并做剑指,双目闪烁微光,白衣已然全神贯注,这一剑,便要送这和尚身登极乐!也许,死了,也就解脱了。

面对白衣这充满杀意的一剑,和尚面色木然无惧色,他依旧是那副充满喜感的愁苦神色,似乎是在感叹白衣做了无用功。不闪不避,任凭那一道落寞广寒的剑意刺破他的破旧袈裟,穿过他的罗汉金身,直入内脏心腑。

此刻,白衣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因为他刺穿和尚內腑的指掌并没有触及到那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而失去意念灌注的“陷仙”剑终于抵挡不住了那一记禅杖的大力,被硬生生打断了手骨。

和尚叹息了一声,似乎是在感慨白衣错过了这个机会。或许,和尚也想着有一日会有一人可以送他脱离这片苦海,登临那无有忧愁的极乐世界吧。这样,或许能够跟他的师兄师弟,乃至师父师叔们共享西方净土的欢喜吧。

“众生皆苦。”

漠然喟叹一声,禅杖骤然砸中了白衣的胸膛,这一记“降魔杵”把白衣的胸膛硬生生敲碎,让骨肉塌陷了进去,原本鲜活跳动的心脏一瞬间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

这个样子定然是活不成了。

和尚诵念着往生咒,继续着自己的路程,他今日已经超度了第十个,也算是结束了自己的使命。对于白衣的尸身,和尚也就不再出手,他只是执迷于自己的使命,又不是真的和白衣有什么深仇大恨。

无神的双眼默默注视着和尚远去,白衣的尸身忽然有了些许动作。等到和尚彻底消失之后,白衣才骤然坐起,吐出了口中凝固的血沫。

“我擦嘞,这老和尚还真生猛。”看了看自己逐渐鼓起的胸膛,白衣忍耐着那种撕裂般的疼痛。他的眼中不仅仅有不甘,也有险死还生的淡淡惊恐。

虽然验证了自己确实是死不掉,但是这样的痛感还是不要再有的比较好。毕竟虽然人是死不掉,但是这无法隔绝的疼痛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被那禅杖砸得重伤欲死的时候,白衣就已经感受了一次,然后看着自己血肉回复,断骨重新复位又是一次。真是受了一场天大的罪!

晃荡着站起身,白衣捡回了自己被砸飞的龙渊长剑,看了看远方再没有什么和尚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的长剑。

“你看得到吧,还真狠心,真的不救我?”

“不用不说话,我知道你听的见。以为装哑巴就行了,清苑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

“雷伊那算第一次,这是第二次,要是有第三次,我就······”

选了一条与那和尚相反的道路,白衣喋喋不休地嘟囔着,他看着依旧清亮的剑锋,眼中尽是坦然。虽然这一次他差了一招,但是不就是心脏生在了另一边嘛,当本少侠没有见过?

早晚,送你这苦和尚,去西方极乐!(未完待续。)

一百七十四章 「浪荡客」

夏日炎炎,人声鼎沸。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沿道旁的酒楼多是来自各地的江湖豪客,他们或许各自目的不同,但是大多是为了一件事来到这盛世繁华如锦的平津道。

入了城,白衣才发觉这柴桑城与洛城的不同之处,入目苍茫,皆是单薄莫名的雾气萦绕。

依山傍水,虎踞龙盘,那是洛城的格局,而格局之内,行人清明,气度爽朗,规矩俨然,一举一动莫不在洛城所限定的法度之中。

这柴桑城却不尽相同,它比洛城多了几番无所顾忌的洒脱和浪漫,入目满眼迷蒙,看不清楚所有从你身旁川流而过的身影,自然也看不清楚,盗贼。

一只小手探入白衣新换的白袍,贴着他行走的轨迹摸索了一番,却是一无所得。

“哼!穷鬼。”

没有收获的矮小盗贼暗骂了声,神色不虞地准备离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但是此刻,白衣反手擒住了他。

白衣的动作实在太快,就算盗贼身手早已经矫健无比,也是无法逃脱。

锁住盗贼手腕的那只手掌好比灵巧的毒蛇,一路蜿蜒而上,顺势捂住了他想要呼救的嘴巴。紧接着,另一只空闲的手掌也化作了坚硬如同精铁般的硬鉗,生生卸掉了他身上的关节。

精明的盗贼自然明白自己踢到块无比坚硬的铁板,若非他是不入门的武道修为,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白衣将不能反抗的盗贼带到了墙角,虽然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但是白衣还是放开了捂住对方嘴巴的右手,他知道对方应该是认命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你想问什么?”虽然年岁不大,可是盗贼的反应倒是老成,他自然明白对方这么好的身手,既然没有趁着这柴桑城的薄雾将自己杀了,自然是有话要问自己。

对他而言,能够活下来,比一切都强。

“我想知道陆家的消息。”

白衣的话好比一记重锤敲在了盗贼的心上,现在竟然还有人胆敢孤身一人对付陆家,面前的这个人胆子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我还不想死。”盗贼当即回道。

“你想多了,我既不会把你的身份告诉陆家,也不会杀你灭口。”白衣淡然地说道。

对于白衣来说,他只不过是想要了解一下陆家的大体构成而已,这柴桑城的环境给了他绝佳的便利,多年没有亲手暗杀过一个家族。

他如今想试试,自己的杀意是否还和以前一样锋利。

“可是,我又如何知道陆家的消息?”盗贼似乎是在苦笑,他有些落寞地说道,“我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人物,高不成低不就,受不了别人的冷眼相待,只好去偷盗。我能知道什么?”

“真的?”白衣突然问了一句,却随即改口道,“那你告诉我,谁知道呢?”

“你找不到那个人的。”盗贼的语调甚是轻蔑,似乎在嘲讽白衣。

白衣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追问道:“那个人?”

“柴桑城中的传说,不知何处的浪荡客。”

“他是陆家的耻辱,也是柴桑城的骄傲。”

“如果想要对付陆家,你只有去找他。”

听到了盗贼的话,白衣似乎不为所动,他盯着这迷茫却又单薄的迷雾,像是要看穿面前这个盗贼。

这剧情似乎和他原先所预想的不太一致,是因为这薄雾不仅仅阻隔了人的面容,也阻隔了人心么?

远方大海的气息随着水汽飘荡而来,白衣的眼神中似乎透露了一些莫名的嘲讽。他虽然察觉到了些不对,但是好久没有玩这种解密的游戏了,陪人玩玩,其实也算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个浪荡客,我蛮感兴趣的,能告诉我吗?”白衣的语调忽然多了几分色彩,像是真的有了一些兴趣,又像是不自然地伪装。

“如果你不说,那么我也只好灭口了。”

“我说了你就会放过我吗?”盗贼有些迟疑地问着,语调里面全然是不安和小心。

虽然白衣说的很随意,但是他如何听不出那份随意之中暗藏的浓重杀意,隔着薄雾,他都能感受到那彻骨的深寒。

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个杀人如麻的疯子。

“浪荡客,其实原本也是陆家的人,但是后来叛出陆家之后,就隐去了自己的姓名。后来不知何时,晃荡出海,去了极东不知何处的仙山,得了奇遇真传,成了最接近神境的存在。”

说到这里,盗贼似乎也多了几分向往,他颇为自豪地说道:“洛城有剑神,我柴桑城也有浪荡客,只可惜,剑神英雄一世,却无奈老死于阴谋之中,不曾与浪荡客论剑道高低。”

“实在是令人惋惜。”

白衣依旧默不作声,他的眼中泛着狡黠,他知道这盗贼是在试探自己,为的是探明自己的身份。

盗贼的话又岂能全信,这种市井厮混的人物,五句话中不一定有一句是真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陆家的消息,只不过是为了别的目的而已。

如果自己真的是那种为了洛城而来复仇的人,必定会去寻找他口中那位可以和老爷子一较高低的浪荡客。就算不和他合作,也会先试探一番这个浪荡客的底细。

虽然看得出来,但是白衣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他真的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陷阱,能够困住他这条强龙。

“呵?浪荡客?真是可笑。”白衣忽然嘲讽道,“我遍行江南,欲求一败而不可得,区区陆家不过是我的试剑石而已。多一个浪荡客又何妨。”

这份狂妄深深刺激到了对面的盗贼,他恶狠狠地辩驳道:“你怎么知道浪荡客的厉害,当初他醉卧范阳楼,十二个陆家的八品高手围攻他,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去的。”

“之后直面须弥海中体长百丈的异兽神鲸,断了它半只尾鳍。”

“还有闻名天下的江南水军都督周敦儒,十二万舟师围攻浪荡客的一人孤舟,被他杀穿了七进七出。”

“这等人物,你还敢说不怕么?”

白衣冷哼了两声,漠然回答道:“可惜他没有遇见我,这种人物若是折在我的剑下,也不妄他来这世间走上一遭了。”

“多说无益,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还不快滚。”

白衣似乎不想和这盗贼多说什么,猛地将他双手关节硬生生接上,然后就转身离去。

“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的!”盗贼双手疼得战栗,但是他依旧朝着那个狂妄的背影怒吼着。

白衣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却留下了一句话。

“那好,我等着。”(未完待续。)

一百七十五章 「不识君」

端坐阁楼之上,白衣举酒观着这满城的细密薄雾,漠然喟叹。[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所以自从那日遇上过那个盗贼之后,他只在这柴桑城最高的酒楼之中斟酒自饮,不问旁事。

或许一个人的愤怒并不能持久,但是若是这事如他所想,是个环环相扣的阴谋。那么,他只需要在这等着,自然会有人过来找他。

因为对于陆家而言,他的存在终究会让他们觉得碍眼。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酒杯莹莹如玉,这间酒楼的老板很有意思。似乎是听闻过他是来与陆家为难的,竟然主动来寻他,还免了他的食宿。

白衣当然不会拒绝,他当时只是抬头望了一眼这家酒楼的招牌,上面隐约可以望见三个字“范阳楼”。

“呵呵,范阳楼?”

白衣看着楼下的薄雾,着实是觉得真的很没有意思。原本觉得那浪荡客真的是个人物,但是如今想来,也不过是个蝇营苟且之辈。

“嘿,小子,看你还算富贵。不请大爷们喝两杯吗?”

三三两两的蓝衫大汉醉醺醺地撞来,一巴掌拍响了白衣面前的桌子。[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们在这叫嚷着,却无一人过来管这闲事。毕竟这里坐着的又不是个美女佳人,多半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侠客。

在那些人看来,年轻人嘛,总是要先吃吃苦头的。反正这里是薄雾笼罩的柴桑城,他们还不信,他能够看得清他们的面容。

“你们是谁?”

“他竟然问我们是谁?”“哈哈,他竟然问我们是谁?”

一阵嗤笑之后,蓝衫的大汉们扯着自己的长襟,颇为自得地喊道:“看看这一水的蓝衣,除了陆家的护院,谁敢穿这水蓝的衣服。”

“哦,原来是陆家的狗,难怪叫得这么凶。”白衣摇了摇头,颇有些无视天下英雄的狂妄。

“你怎么敢!”为首的大汉大喝了一声,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面对这样的威胁,白衣依旧泰然自若地端坐着,不急不缓地问道:“那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娘希匹,劳资管你是谁!敢在陆家的柴桑城撒野,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数个大汉一起把白衣一围,就要开始教训这个狂妄自大的少年,身为陆家的人,他们还从未在柴桑城里受到过这样的羞辱。

“既然不知道,你们就可以去死了。”

寒意忽然如潮水般席卷蔓延,那群大汉从未察觉过柴桑城的雾气会是那么凄绝冰冷。

淡淡的白霜仿佛在一瞬之间就爬满了那几个大汉的面庞,而一直笼罩的雾气也骤然间凝结消散。

在雾气重新汇聚之前,周围酒桌上的人们大多都看清了那些大汉诡异的死状。

那种冰雪凋零的感觉是那么熟悉,似乎有人曾经也是见过的。

“霜绝剑陆白衣,他是霜绝剑陆白衣!”

忽然有人小声惊呼着,而这个名号似乎也让更多的人想起了这个少年的事迹。

“是他杀了呆霸王?”

“别忘了,龙王爷也是他杀的。”

“这个杀星怎么会来这儿?”

“据说是因为洛城武盟的那群怂货怕他夺权,特意将他逼走的。”

“切,洛城武盟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剑神都已经离世,还自毁城墙。他们以为洛家的那个小丫头,能够守得住洛城这份家业?”

“还不是洛城武盟见剑神死了,洛家丫头没了靠山,想要夺权。这种事江湖上还见得少吗?”

“好啦好啦,你们都别说了。这杀星在这,你们也敢乱说。你们不知道洛家那丫头就是为了他拒绝了陆家的提亲吗?”

“说的也是,此地是非多,你们就留在这吧,我要先走了。柴桑城的薄雾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容易伤及无辜。”

“怕了就是怕了,找什么借口。”

“你若是不怕,你别走啊!”

喧闹的人声终于落定,白衣也不去管那些纷纷扰扰的闲人,他是个怕麻烦的人,正好落得清净。

坐看薄雾聚拢,笼罩了那几个一脸狰狞的冰雕,白衣自斟自饮,全然不怕有什么后续的麻烦。或者说,他不就是过来找陆家麻烦的吗。

“你何苦杀了他们呢?”颇为苦恼的声音响起,接了一句自怨自艾的话,“让老沙请你这个杀星过来,还真是算我倒霉。我可是,好不容易有几天清闲的日子啊。”

“浪荡客?”白衣淡笑着问道。

“无言则笑,无惘则明。你这份才智用在这里还真是浪费了。”对方没有回应白衣的问题,但是他的动作却似乎已经回答了。

这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人,什么都没有做就分开了柴桑城从未消散过的薄雾。那条无形的道路不疾不徐地贯通到白衣面前,才骤然停下,尽显半步神境的威仪。

“原来这就是神境。”白衣叹息道。

浪荡客撇了他一眼,颇为不屑地问道:“你就没有见过剑神?”

听到这个问题,白衣有些沉默,他似乎有些为难,又有些洒脱。

“其实,我不想见他,他也不愿意见我,我们自然就从来没有见过。”

浪荡客一把抢过白衣手中的酒壶,随手招来一个酒杯,给自己满上。他不太理解这样的感受,好像其中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

“他知道他的性子,而我知道我的。我们是注定不会相容的两个人,与其见面起了冲突,让那个丫头伤心,不如彼此克制,不如不见。”

“这,还真是……”浪荡客很没有顾及地张大了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姿态,放浪形骸。

他忽然开口大笑,似乎在嘲笑白衣竟然只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了与剑神一战的机会。

看到浪荡客这番模样,白衣才明白对方名号的由来,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接受对方的嘲笑。

“你有你行事的准则,我也有我的,我们注定会是陌路人,那么告辞了。”

“等等,你就不怕陆家的报复,虽然你的剑意确实很厉害,但是陆家能够统治柴桑城这么多年,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浪荡客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只是个小人物。”白衣留下了一句话,算作告别,“可是天下有几人不识君呢?”(未完待续。)

一百七十六章 「迷障里」

白衣走得很坦然,因为那位被白衣戏称为大人物的浪荡客必然会再来找他。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若是他所料不错的话,那么他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智慧与疯狂,只要对方不希望局面失控就必须找到他,说服他,或者除掉他。

薄雾遮蔽的街道好似无形的迷障,住在其中的人们其实也大多都在浑浑噩噩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白衣来到这座城已经十日有余,不管怎么说,那位曾经差点颠覆了洛家的陆谦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在这迷障一般混乱的城市里,让我来看看吧,你到底都有哪些手段。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突然发现那位浪荡客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白衣有了一点诧异,这位接近神境的人看起来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强一些。

“这是什么身法?”白衣也是直截了当问出了自己的迷惑。他笃定这位浪荡客无论是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样,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不利。

浪荡客诧异于白衣的平静,却依旧给予回答。

“我曾被陆家逼迫乘风破海,辗转流落到海上的极东之地。”

“他们自称扶桑,说是上古徐公子寻访仙人踪迹所留下的遗脉,他们有两种武者,一种被称作忍者,另一种则被叫做浪人。”

“在那里,我发现了一种和整个中原都不太相同的身法,一般只有忍者才会,叫做遁术。也是因为这遁术,我才找到了一条新的突破天人境界的方法。”

虚妄的影子从雾气之中浮现,白衣看到了那位浪荡客如今的模样,那是一种无比神异的景象。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他整个人竟然融汇成了这柴桑城永不消散的薄雾,一个个细微变化着的雾气凸显了他的模样,似有似无,随风飘荡。

“不过是虚假的伪物罢了。”白衣看着眼前的神异,却依旧不屑一顾。

浮动着的虚影骤然语塞,他从想过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难道说,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也去过那片被神风怒海所笼罩的极东之国?

不可能吧!

明明极东的那个国度,应该除了他之外,从未有人踏足过才对啊。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一脸僵硬的表情,实在是有够欠揍的?”

“大概吧,你还有什么事?”

面对浪荡客那种神异的身法,说白衣心中没有半点波动,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他更多的是在思考浪荡客所描述的那个极东之国,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中竟然也有那样一个国度。

就算如此,白衣依旧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兴趣,他还需要收集更多的证据来证明他的猜想,他是个害怕麻烦的人,但是他更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

一旦他认定了,就绝不会轻易动摇。

浪荡客终是只能无能为力地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白衣的目光中。

而晚风渐渐浮动薄雾,让如今的迷茫笼罩了整座柴桑城。

想到曾经在富士山下随风飘扬的漫天樱花,白衣就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去一趟这个极东之国,去看看是否还有他当年错过的那片樱花。

手中的龙渊长剑骤然鸣响,打断了他的思路,白衣无奈地浅笑着,有些淡淡的埋怨。

“你啊,好了,我不去了行不行。”

“为什么只有这样的时候,你才愿意……”

这无甚意义的争论终究被人打断了,或许之前离开的那些人里,也有陆家的人,所以这些前来寻仇的人们才会来的那么快。

迷雾中,白衣隐约看见,原本邀请自己食宿的酒楼老板正遥指着自己离去的方向,随后就是一片急着赴死的脚步声。

这里的雾气,终究不能隔绝他的神念。

但是白衣其实也会想,这一阵看似可以遮掩一切的迷障,是否真的可以遮蔽所有视而不见的丑恶。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或许,这就是那些庸碌之人,必然的归宿吧。

“你就是陆白衣?”

看着迷雾中的少年不曾动弹分毫,领头的陆家供奉自然不会觉得对方是怕了。

笑话,这杀星可是单杀了龙王爷的,自己来此也不过是走一个形式。起码他觉得,这个少年应该会顾忌一下陆家的威名吧。

“有什么事吗?”

白衣的声音很淡然,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得好像寻常人之间的问答。

“我家少爷打算请您去一趟陆家,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领头的供奉趁着迷雾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幸好这个少年看上去还算是个讲道理的,不会还没等他开口,就一剑抹了他脖子。

白衣听得这话,倒是有些诧异,这和他想的还真是有些不一样,难道其中还有些他所不知道的隐情?

是因为陆谦还没有放弃招揽他的打算?

还是说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被武盟逼出洛城,所以他们觉得这是个机会?

亦或者这只是个圈套?

又或者以上都有?

白衣嘴角微敲,他忽然觉得这位陆谦,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就冲这一点,这陆家,他确实是去定了。

人生一世,总该给自己找些乐子。

“这柴桑城连年雾气弥漫,你们就不想换个地方?”

但是白衣没有急着表态,反而问起了别的事情。他倒是真的很好奇,这柴桑城的人是如何能够忍受这片隐约朦胧的迷障的。

“少侠说笑了,这里的雾气也只是一季,等到秋高气爽的时候,这满城的雾气也就散了。在江南,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景。”

虽然对面的供奉有六品左右的修为,但是他依旧对白衣用了尊称。这一趟来时少爷已经交代了,对于面前这个杀星,只能用软的,要好声好气地将他请过去。

与少爷的命令相比,几个护院的性命,却是一点儿也不重要了。供奉心中也是有数,要是这样就能将这个杀星拉拢到陆家,其实也算一笔太过划算的买卖了。

毕竟,就算是洛城武盟也没能奈何得了这个少年不是,纵然剑神已经离世,洛城武盟也是江南一等一的势力。

若非如此,这段时间,少爷为何要聚拢周围五道的同道中人,重新订盟。

雾气弥漫,人心难测,白衣并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当然,这供奉也是猜不着他的。但是他们终究还是达成了一致的意见,白衣同意和这供奉去一趟陆家,去了解一些他原本不太清楚的事情。(未完待续。)

一百七十七章 「都年少」

陆家的宅邸没有洛府那么大,起码那些曲折的回廊不会成为迷宫一般的所在,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然而路过一处别院,白衣却被一处景色吸引住了自己的耳朵。那曾是他很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一种景色,他记得,那叫做“醒竹”或者“惊鹿”。

在那个精致的小庭院中,一定会有个蓄水的小竹罐,在满水后会“咚”的一声把水倒出来再重新抬起来蓄水,敲到石头上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流水浅浅的夏日,端坐于空无的庭院之中,坐看云起云舒,耳边骤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鸣竹声,顿觉无尽的禅意在心间翻涌。

远远望着那个方向,白衣嘴角带着一抹浅笑,他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些答案。

“那是谁的庭院?”白衣颇有兴致地问道。

“那是小夫人的,陆少侠,少爷在前堂等您。”这名供奉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虽然他觉得白衣只不过是少年心性,被那种新奇的事物所吸引而已。

然而白衣却没有就此打住,他依旧是满怀兴致地问道:“那是陆谦的母亲吗?”

“白衣兄,还真是好兴致呢。”

供奉还没来得及开口,陆谦就主动迎了出来,打断了白衣的问题。

“只是觉得这声音很有韵味,很像你的风格。”白衣坦然回答,似乎他真的只是这样认为的。

听到了这句话,陆谦忽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似乎察觉到了白衣所表达出的善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这也是他这次邀请这个少年来到陆家的目的。

“白衣,你也有会说话的时候嘛。”

颇为亲热地招呼了一声,陆谦当前将白衣引入陆家的前堂,仿佛相识多年的挚友一般。

白衣也不反驳,带着浅笑跟着陆谦进去了,他心中的线索反而越发鲜明。

厉害啊!

暗中赞叹了面前不显山不露水的陆谦一句,白衣爽快地入座,端起了面前琉璃彩茶盏,慢慢品味着柴桑城特产的雾色清茶。

极东之国,浪荡客,陆谦,这三个全然没有联系的名词,一瞬间在白衣脑中串联起来了。

“白衣觉得柴桑城比起洛城如何?”

“虽然没有洛城那般宏伟大气,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雾锁重城,确实有些朦胧和浪漫。”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相比于柴桑城,我在洛城所待的日子更多一些。不过话说回来,白衣此次特意来这柴桑城,不会只是过来观赏这般奇景吧。”

一番闲谈之后,陆谦终于图穷匕见,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不希望面前这个他所看重的少年真的成为他的敌人,毕竟,他们应该都是一样的人。

“我正是为了陆家而来。”白衣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虽然都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但是陆谦明显不如他有耐心啊!

或者说,陆谦仍然对他还抱有期待。

“那真是不胜荣幸。”陆谦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在他想来也是当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被洛城武盟赶了出来,那么过来寻求陆家的帮助也是理所应当的。

“陆家千年世家,底蕴一定非常雄厚喽?”白衣起身,抬头环顾了这间历经沧桑的前堂。他眼前仿佛浮现了无数血与火的片段,那种厚重的底蕴就是一泼灼热的滚油,烧得白衣心火沸腾。

“不敢当,不敢当。虽然天下之间胜过陆家的世家多不胜数,但是在这江南,还算能够说的上话。”

陆谦也是心潮澎湃地起身,不同于嘴上说的谦辞,他眼中的火焰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了。

那是包容一切,席卷环宇的野心。

那是年少轻狂,放眼天下的气量。

这天下注定属于这样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因为他们是最会锐意进取的人。

“我想,不用瞒我了吧。”白衣忽然问道。

陆谦哑然,有些疑惑:“何事?”

“浪荡客是陆家的人。”

“白衣也知道了?那当然是陆家的人,不过……”

“我想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哈哈哈哈,果然瞒不过你,不愧是我看重的人。实不相瞒,浪荡客正是家父。”

“果然,以浪荡客为名,统合周围五道之中反抗陆家的势力,然后再一网打尽。这种计策,确实,是你的风格。”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白衣。”陆谦略显平淡地笑着,那笑容之中却隐藏着点点疲惫。

他又何尝想要这么做,能够堂堂正正取得天下,谁又愿意去做那些污名之事。他毕竟也还是个少年,终究也会有些怨恨命运的不甘。

凭什么,那些人就能够凭借高贵的出身不费吹灰之力就谋就高位,就能够轻蔑地看待世间的一切,而他只能够像是野狗抢食一般,在泥水中争夺别人不屑一顾的残渣,还遭人唾弃。

“恐怕还不止于此,浪荡客还是你跟极东之国联系的桥梁对吗?你敢于对付洛家,能够取得陆家家主之位,不仅仅因为你的父亲是一位半步神境的绝世高手,更是因为在柴桑城之后还有一个极东之国。”

陆谦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听着白衣的描述,他感觉在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面前,他的一切都被看穿了。那是一种面对了天敌的压迫感,就像一条真龙已经在他面前睁开了自己的眼眸。

他们真的是一般年岁的人吗?为什么陆谦发觉这个陆白衣简直和陆家长老会中那些老而不死是为贼的长老们拥有近乎一样的威势,甚至更胜一筹?

“谦儿,这就是你所说的白衣君?”

木屐咯咯吱吱的声响由远及近,那种生硬的口音一如白衣过往所听到过的那样,大概这位就是陆谦的生母,浪荡客的妻子。一如他所想,如果不是那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国家,有谁会将自己的亲子送到别人家成为仆役,还能够隐忍这么多年。

这种豺犬一般的本性,实在是让白衣有些怀念。不仅仅是怀念那漫天的樱花,也是怀念那樱花之下,堆积如山的尸身和血海。

少年意气,当然以暴制暴,以杀止杀。(未完待续。)

一百七十八章 「须称意」

琉璃华彩随身而舞,陆谦的母亲,陆家的小夫人出现之时,白衣的眼中倒是闪过了一阵诧异。[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这个意外打断了他原先的安排,他还想着等到陆谦被自己渲染起了年少轻狂的意气之后,被自己一剑扫灭的表情是怎样的精彩呢。

但是如今只能暂且作罢,毕竟演奏一首宏大的乐章,出现了杂音就是彻底的失色,就再无之前的乐趣了。

“小虫漂泊一叶舟,何时靠岸头?”眉目舒浅的小夫人吟咏了一句,却一直打量着白衣此时的神色。

陆谦急忙上前,准备阻止自己母亲的失礼之处。他从小被这位小夫人带大,自然是不愿意她与自己所看重的人产生冲突。更何况,他发现了这位同龄人的才智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而且似乎并不反感这偏居柴桑城的陆家,有被招揽的可能性。

“母亲,您这是在做什么,白衣是我的客人。”

这位精致如同傀儡娃娃一般的美人,带着魅惑的浅笑,又瞥了白衣一眼,方才看向自己的儿子。她的眉目之中似乎隐含着失望,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洒脱地离开了。

一阵风袭来,悄然又离去。

白衣有些迷惑,又有些感兴趣,小小的极东之国竟然还有这样有趣的人吗?

“让你见笑了,那就是我的母亲。”陆谦满怀歉意地说道,但是神色之中却一直留有着敬仰和温柔。

“你的母亲很厉害,不比你的父亲逊色多少。”白衣并非是在恭维,他仿佛在描述一个既定的事实。(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能够逃脱他神念的锁定,就算不是天人合一的境界,估计也是相差不远了。

“在极东之国,母亲她是剑道十段的大师。”陆谦颇为得意,他似乎一直以这位母亲为荣。不过拥有这样出类拔萃的母亲,确实也是值得骄傲的。

“白衣,你或许不懂,剑道十段是怎样的境界。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整个极东之国能够让我母亲出剑的,不超过一掌之数。”

“我知道。”

“什么?”

“我说其实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是剑道十段,知道什么是极东之国,甚至我可能要比你更加了解那个地方。因为你从未去过,而我在那里呆了很多年。”

白衣的喟叹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地敲击在陆谦的心间。他并不太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自己同龄的少年为什么会有这么沧桑的喟叹,就像是历经沧桑地老者在嘲笑自己的无知。

“陆谦,你相信宿命吗?”白衣忽然问道。

陆谦只是茫然,他皱了皱眉,仿佛一切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将白衣请到这里,让他见过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一方面是炫耀自己拥有的力量,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试探出面前这个少年的来历。

可是现在,一切都仿佛不同了。

他想要驾驭一只长鲸,却忽然发现自己脚下的,是鲲鹏。

“月东出,日西入,天地轮转不休,你可曾想过这天地之外的又是何物?”

“天地何其广博,四海之外仍有四海。人力有穷,终不能探寻无穷之事。”

面对白衣的狂言,陆谦显得很平淡。在他艰难成长的那些年中,他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这些事情,但是终究明白一切的幻想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过是无用的虚妄。能够握在手中的,才是应当抓住的真实。

陆谦终于明白,其实他从没有可能把握住面前的这个人,一切的臆想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母亲现身,也正是为了提醒自己这一点。

看着陆谦的平淡表情,白衣骤然轻笑,他拂袖起身。

“你已经明白了?”

“当然明白,可是你为何要让我明白?”

陆谦的疑惑,白衣并没有回答,他抬头望着门外院落之中弥漫的雾气,眼神中全然是对过往的追忆。

“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该低头时便须低头,该趁意时便须趁意。”

陆谦在他身后作答,可是这答案却只博得白衣轻蔑的一笑。

白衫随风,掌中龙吟,那份喷薄欲出的张狂似乎触手可及。面对面前隐藏于雾中的种种杀机,白衣只有一个回答。

“年少当得须称意,莫等霜白空余悲。”

陆谦的身形已经随着雾气渐渐隐去,但是他依旧有些不甘心。看着面前这如龙的身影,他仍是不甘地发问:“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携手,做出一番大事业?”

“明明那个贱人已经抛弃了你啊!”

“明明你一个人根本就无法同时应对洛城的武盟和我的,你到底从哪里得到的自信?”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这种质问丝毫动摇不了白衣的决心,但是他依旧是笑着给出了答案。

“只能怪你是个男人喽。”

“而且你说错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

剑光斗转,璀璨好似星辰闪烁,却在这一片光华之中浸染了浓重的血色。杀意在漫卷的血色之中不断升腾,疯狂和冷漠像是两股截然不同的泉水在白衣的眼眸之中汇聚,那是即将开始的屠戮征兆。

陆谦的问题全然不会让他动摇,因为他明白,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有些事就不得不做。无论是面临生死,还是身陷重围,其实都是一样的。

做与不做,从来都只是一道二选一的题目,没有第三个可能。

“你根本逃不掉,这里的都是极东之国最为出色的上忍,他们精通所有杀人的奥义。再加上柴桑城的雾气,你根本没有一点点机会。”

“投降吧,白衣。这是我给你最后一次的机会了,错过了这一次,我就不会再顾惜了。”

陆谦的声音飘飘荡荡,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他从来都是一个很爱惜自己性命的人,他虽然布下了天罗地网,自觉万无一失,却依旧不愿意以身涉险。

然而白衣却轻轻摇头,有些惋惜,若是这个家伙胆子再大一些,也许这一趟他就可以彻底解决了陆家这个麻烦了。

他的决定从来都不会动摇,就算对方埋伏了千军万马也是一样。更何况,极东之国的忍者,或许他们还是老相识了。

嗯,饱含血腥的老相识。(未完待续。)

百七十九章 「戮长风」

长风万里送秋雁,白衣的剑还未出,一片肃杀的秋意就将堂前那片被雾气弥漫的薄雾尽皆吹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藏匿其中的极东之国的忍者就像是池水被抽干的游鱼,一览无余。

那一道道的黑影徒然显露了自己身形,却骤然为这杀意所震慑,所痴迷。

那一个瞬间,他们所见的,是故乡最为浓艳的血色樱花。

步履不停,剑光不停,白衣的身影在这样的花雨之中肆意穿行,那是一种美丽至极的意境。你所见过的所有死亡的场景,都不及那一个片刻的美丽。

明明应是最恐惧,却成了最美丽。

招数、内气,意境,为何意境为最上,正是因为其神鬼莫测,无可捉摸。

他们只听见,剑鸣声清脆若檐角悬着的风铃,长风一吹,铃音细碎,沁人心脾。然而剑音入耳之后,便再没有什么所觉,都被剑光搅了个稀碎。

白衣出剑是何等迅捷,所有隐藏或者显露的人,都看见了那一道剑光是何等的神速。恍若日光照彻了一个刹那,便了然没了踪影。

这剑去了何处?

原来正入了人心。

陆谦原本得意满满的心骤然下沉,他听着前堂之外的庭院里那片诡异的宁静,有些心慌。[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那些忍者从来都不是这一局的胜负手,可是他却觉得无论胜利或者失败都不应该毫无动静,都不应该如此轻易。

所以他藏在前堂之后窥视着,想要看清楚发生的一切。

之后,他便后悔了。

陆谦正在窥视的眼眸也不禁为那一刻的杀戮而畏惧,他曾经听过父亲说起盛京城一入深秋便飘红万里的枫叶,也曾听过母亲说起极东之国洋洋洒洒如雪的樱花,在这一刻,他仿佛都见到了。

漫天的血雨跟不上白衣惊鸿一样的身影,动与静一般鲜明。

陆谦看到的血雨便是那些残损凋零的红枫叶,而那穿插于血雨之中的剑光,就好似樱花,一瞬骤放,便随风消逝。

何时杀人也能够成为这样美丽的一件事?

陆谦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需要明白,因为这美景自然有人会出手打破。无论何种美丽,只要一被打破,就失却了所有的颜色。

白衣或许不这么想,他只是专注地雕琢着自己的剑意,他的进境如斯迅猛,或许是因为他只是拾起了自己曾经丢弃过的东西。而过去的他,则是沉醉在这样用死亡和尸骸所雕筑的美丽之中,无法自拔。

同类相悲,无关于什么理念价值。只要同样是人,彼此杀戮时就无法逃脱这样的悲哀,那是深埋于血脉之中所维系本能。

可是白衣却一点也察觉不到自己的悲哀,他的眼中简简单单,只有黑白,除了此行的目的,再无别的情绪。

“你已经入了魔道。”有过一面之缘的浪荡客终于出现,他没有趁着那些忍者消磨了白衣的力量时出手,或许是因为惋惜,或许是出于对自己的绝对自信。

白衣看了他一眼,依旧简简单单地回答:“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

他知道自己依旧不能抵抗那种美丽的诱惑,依旧不能抵抗从他记忆之中的那个极东之国所学到的东西,那条走向寂灭的魔道。

没有什么武学是随随便便创造的,也没有什么恩怨是没有缘由的。万事万物总要有个由头,他走的歧路是这样,他自创的四式剑意亦是这样,最后碎掉了自己的剑意也是因为如此。

“人心寂灭,不假于外。你若是认为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就算走上千百次也不会有什么区别。”浪荡客从未这般严肃过,就像是教诲,亦像是对于自我的感叹。

白衣看着他,有些了然。

他明白浪荡客的意思,自己的这一式“戮长风”尽管只在这位半步神境面前出现过一次,也是全然被看透了。因为这是他唯一有缺憾的一剑,也是唯一不愿意更改的一剑。

为了那片飘荡无止的樱花,也是为了他自己的过去。

有时候,人总会执拗地守着一些过去的东西,哪怕毫无用处,甚至只是残余,都会紧咬着牙关,死硬着不去放手。

“你不是陆谦的后手?”

“不,我是。但是我不愿意。”

“哪怕他是你儿子?”

“当初陆家逼我沉海,就是因为我不愿意去娶孙家的小姐,按照他们的意思去联姻。如今我为什么还要听从别人的安排呢?哪怕他是我儿子,也不行。”

“你还真是快意呢?”

“这江湖之中,如果不能够自由自在地活着,那就只是一具禁锢自己的牢笼。我既然已经脱了这藩篱,又何苦再给自己关上。”

“可是我是来陆家寻仇的,陆谦当初坑了我一次,你不怕我杀了他?”

白衣的语调很轻松,但是正是因为轻松,所以才不会是刻意的玩笑。他所说的杀人,就是确确实实的杀人,毋庸置疑,不存在虚假。

“你不会的。因为你根本就不爱洛家的那个丫头,你根本就不是来为她报仇的。”浪荡客脸上的严肃仿佛一张面具,随手就丢弃了,但是他的眼中却闪烁了一些戏谑的神色。他坦言白衣的无情,因为他看出了白衣的底细。

“你看出来了?”他轻声问道,可是语气之中的笃定却早已经回答了自己问题。他明白,面前这个唯一一次对自己表露出严肃面容的男人,已经看出了一些自己的底细。

“你这种人,天地都容不下,怎么会是这世间的人物?”

浪荡客忽然笑了,笑声爽朗轻松,他揽手拥起身边那位藏于雾中的美人,只留给白衣一个放浪形骸的背影。

“毕竟是我儿子,不要杀了他。”

“我知道。”

白衣的回答与之前一般无二,却代表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白衣当然不会杀陆谦,虽然他很讨厌他,可是他得承认,自己真的打不过那个半步神境的浪荡客。他不想把这个人物逼疯,同样,对方也不会阻止他找陆家出气。

但是白衣此时总算明白了这个浪荡客名号的由来,他真的从未见过这样洒脱的人物,可以毫无牵挂地将自己的儿子交给他的仇人,而自己则揽着美人去赏花观景,寻欢作乐。

还真是,浪荡的公子啊!(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章 「无情论」

血流满庭院,染得那一片石阶绿草都是一片深重的褐色,犹如鬼蜮。[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白衣于这鬼蜮一般的庭院之中走回前堂,纤尘不染的白袍却显得隐含着某种莫名的危险。但是出乎陆谦所料,似乎因为答应了自己的父亲,如今的白衣只是端坐,丝毫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

“我不会杀你的。”白衣端着还留有余温的雾茶,淡淡地叹息道,“我又不是个杀人狂魔,若非你对我出手,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光景。”

陆谦心思稍定,强忍着自己的胆怯,重新走进了前堂之中。他的目光低沉,不敢去望那鬼蜮一般的庭院,也不敢去看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他虽然比一般的少年更擅长忍耐,但是这不代表他没了恐惧。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更何况面前这个真的是手起剑落,屠戮数十人,都不曾眨过一下眼睛。

“其实我有些不懂,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杀死我?”白衣喝着茶,口中的话语平静安稳,却藏着一股彻骨的冰冷。他来陆家,自然是要一个交代,总不能是杀了几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就结束了。

陆谦定了定心神,却不知如何作答。思考了半晌之后,他只好求饶:“白衣大人,之前是我多有得罪,求您高抬贵手,之后自然有厚礼奉上。”

听到这话,白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自己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能够差点颠覆洛家的人,膝盖竟然这般软,也这般能够隐忍。但是白衣并不觉得这是合理的代价,他要的其实更多,所以很果断地开口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我不要你的什么厚礼,我只要你解散这五道的联盟,归顺天依。”

陆谦怔然,他从未想到面前这个人会提出这样一个异想天开的要求。他可是颠覆洛家的元凶,如果他归顺了那个丫头以后,她会轻易放过他?而且不提这以后的事情,就算那五道联盟能够听他的,陆家那些长老们恐怕也不会听他的。

要是做了这样的事情,他真的会和死没什么分别。

想到了这里,陆谦也是怒火上涌,刚才的畏惧顿时消退,不忿地叱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不爱那个丫头,也不是为她报仇的吗?”

“我需要她陪我一起去盛京城,去参加七月试。那么我就不能让她去不成。”白衣的语调平淡,却在陆谦的心中掀起了滔天的波澜。他之前听到自己父亲的话时,也只是猜测,如今却在这个人面前得到了证实。

陆白衣真的不爱洛天依,他只是需要她。

“你真的很可怕,比我还要可怕的多。”陆谦目光生冷地盯着面前这个看似平淡,实则无情的人。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面对的究竟是怎样可怕的怪物。他根本不是人,或者说他从未将别人当成过人,这世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不过是随手利用的筹码而已。

冷血而强大,无情而敏锐,无所羁绊,无所顾忌。

所以,他才不是这个世间的人。

“想好了吗?”白衣淡淡地饮了一口茶,继续问道。

“我是不会答应的!”陆谦断然拒绝。

“你别无选择。我或许答应过你的父亲不杀你,可是他也答应了我,让我教训你。这教训有很多种,我想,有些绝对比死还要让人畏惧。”

白衣的威胁很直接,也很有用。正如同他所说的那样,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远远要比让一人死去的方法多上无数倍。

然而陆谦依旧是无法决断,投降是死,不投降生不如死,完全就不存在什么选择。就如同白衣所说的,他确实没有选择的权利。

等了片刻,白衣似乎并不愿意长远地等待下去,他很直接地说道:“我只需要三个月,三个月以后你再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管。而且我可以保证,天依不会对你怎么样。”

陡然的让步让陆谦心中疑惑顿生,究竟那七月试之中到底隐藏了些什么,让面前这个人执意要带着洛家的那个丫头一起去。甚至为了她,做到了这个地步。

“我有一个条件,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对洛家的那个丫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爱她,还是不爱她?”陆谦此时似乎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冷然质问着。但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什么是爱?什么是不爱?爱又是什么?你明白吗?”白衣嘴角浮现了一丝浅笑,似乎是在追忆着什么。

“如果说爱是占有,是百依百顺,是一颗心全然落在对方身上。那么我不爱她。但是如果说爱是包容,是相信,是心有默契,是一回眸而心事尽知,那么没有谁比我更爱她。”

白衣的回答分外直白,也分外简单。他从未想得那么复杂过,或许对他而言,也根本不需要那么复杂。陆谦所要的不过是一个保证,一个天依不会杀他的保证,而不是陆白衣到底爱不爱洛天依的答案。

“我常常以为世间最无情的,便是平等。”陆谦忽然叹息道,他的神色落颓然,“因为诸事平等,就没有了高下之分,就没了远近。这样的有情和无情又有什么区别。在这样的人眼中,一块石、一棵树和所爱之人全然没有什么区别,所谓的大爱众生,不过是遮掩自己没有了人性的借口而已。”

“可是今天,我见到了你。”

白衣突然有了点兴趣,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我又如何?”

“你的眼中没有平等,却只有你自己。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己的欲求。甚至这欲求也只是你为自己找的一个借口而已。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外物,只爱着自己,便是最真实的无情。”

“你来杀我,杀上陆家,其实根本不是为了洛天依。那只是借口。”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白衣眼神眯了眯,像是一条盘踞着的毒蛇,随时准备着杀人灭口。他的杀意如斯真实,让陆谦的脸色悄然间只余下苍白。

可是陆谦似乎真的已经不怕了,他一脸惨笑地看着面前这个淡然无情的人,似乎心中骤然升腾起了一团桀骜的火焰,那个答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因为,我诱了苦和尚去杀你。这便是最真实的原因,因为我要杀你。”

“你爱着你自己,所以无法容忍一个要杀你的人活着。”

面对这样的指控,白衣忽然笑着起身,杀意消散一空,仿佛从来就不存在过。他起身出了前堂,只给身后的陆谦留下了一句话。

“这样,又有什么不对呢?”(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一章 「真如幻」

依旧风平浪静的心湖,白衣端坐于湖面之上。(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许久没有来到这里,风景却已然不尽相同。

湖中心盘旋而上的血花越发娇艳,藤蔓之下也浮现了一座无声的小岛,这小岛的尖儿刚刚冒出了湖面,却并没有引动任何涟漪。在白衣的心中,心湖一直是一面镜子,将他自己全然映彻。

“你终于肯见我一面了?”白衣淡淡地笑着,像往常一样,沉静安宁。

佳人没有现身,但是白衣依旧知道她就藏在这里。这是他的心湖,里面发生的事情有什么能够瞒过他的。

“你真的很会演戏。”

过了良久,清苑的声音终于从血色的花藤之上传来,带着淡薄如烟的愁怨。那些愁怨就像是无比细密的烟丝,顺着风钻入白衣的心肺,苛责着他的心。

她在哀怨,为什么要关着她,到了现在,难道她还真的能够跑得掉吗?

破碎虚空,又岂会是一个没有肉身依凭的魂魄可以施展的。他将她骗到了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断了她的退路,又何必假惺惺说什么不放开。

她一直身在局中,也一直以为是自己在骗他,没想到,他的演技比她还好,骗了她也不让她知道。到头来,还是落到了他的掌心。

“你真的很会演戏。”清苑咬牙切齿地说道,就算仙子一样的人物也是女人,也会有属于女人的小性子。她的道理就是只准她骗他,别的都不行。

这番哀怨却只能博得白衣一阵轻笑,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得意。[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所以,他只能够老老实实地回答:“是你教会的我。”

就像白衣说的,最开始的时候是她骗了他,是她告诉他,了结一切之后要带他一起离开,可是她食言了。

昨日因,今日果。白衣很想和她讲道理,但是又想了想,和女人着实讲不了什么道理。更何况,是一个他认为自己爱着的女人,又有什么道理好讲的呢?虽然这个爱字,他到今天都没有搞懂。

什么是爱呢?他真的很想知道啊。

“截断天地间的一切,自然包括七情六欲。就算是你碎了它,这依旧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无法更改,不会磨灭,除非你真的舍得放弃一切。”

清苑的声音和当初的记忆重合了,白衣有些伤心,却又不知这伤心来自何处。是因为他情愿成为她的牺牲而舍弃自己七情六欲的不舍,还是因为付出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到头来还是被人抛弃的苦痛。

他不会去恨,因为他没有恨。

他无法再爱,因为他本就没有爱过。

虽然断绝了恐惧,但是有些深刻于骨髓的畏惧是从来无法剔除的,他害怕自己无情无义无爱无恨无仇无怨无所畏惧的样子,那是最为可怕的模样,那是根植于无数次轮回之中的梦魇。尽管那是真正的仙道,可是却已经没了人的性情。

他有着记忆,却没了感情,只好向着自己过去所憧憬的幻想去模仿,然而最后却失去了血肉,失去了鲜活,成了虚假的伪物,成了他最为痛恨的模样。

他尝试过放弃一切,真真切切地尝试过,然而到了最后才发现了为难。

他的力量就源自这个选择,而选择抛弃这力量,他就无法破碎它。

首尾相连,循环往复,犹如莫比乌斯环上的蚂蚁,终日奔波,却最终不曾有过出路。犹如那句诗“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想要哭泣,眼泪却流不下来。他知道哭泣的模样,却没有了哭泣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却没有半点畏惧。

最后白衣只好用一张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怏怏地看着血花之上的仙子,口中没有了辩驳的言语。

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是最虚假的表演,清苑却知道那是他唯一的真实。

清苑咬了咬自己的樱唇,最终也只能是无奈,放弃了身为仙子的高傲和倔强。像过去一样,从枝头飞下,将这个无助的少年揽在了怀里,慢慢拍着他坚实的脊背安慰着。她害怕他的这个样子,因为这是她的罪孽。

谁愿意去犯下这样的罪孽呢?可是想要破碎虚空,回到故乡,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有人说过,世间最可悲的,不是从来没有拥有过,而是拥有过之后,硬生生将它剥去,还要你一定活着。

你不会发自真心的笑。

你不会为感动而落泪,不会为失去而落泪。

你不会愤怒,你不会失望,你不会害怕,你更不会因为这些而感到难过。

你的一切真实都是虚假,你只有独自一人的空虚。

更加可怕的是,你偏生还有希望,还存着幻想,还不能死去。

这是何等的痛苦,这又是何等的孤独。

“对不起。”仙子唯有落泪,一切都是她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又如何将其推卸给别人呢。仙子其实清楚,她所恐惧不是面前这个少年的虚假,而是他藏在这片虚假背后从无伪装的善良和真心。

她没有办法去面对,她没有办法在承受着这样的巨大的罪孽之后,依旧爱上这个为她付出了一切的少年。因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从来难以更改。

“其实我是骗你的。”

白衣忽然笑了,没有任何的表演地笑了。他推开面前的仙子,看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道:“我的演技真的很好。你说的很对。但是你依旧无法离开,我没有懂得什么是爱之前,你永远无法离开。我会用一辈子锁住你,因为??????”

“我觉得我是爱你的。”

仙子无法判断面前的少年到底说的是真是假,因为他是真的在笑,那笑容每一个细微的角度都无比真实,没有虚假。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的一切感知都告诉她,面前的少年没有说谎。可是唯有她的心,告诉她,那是假的。

这样虚假的真实,这样真实的虚假,到底该如何分辨?

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又如电,应作如是观。”

可是若是梦幻已经和现实相差无几,又该作何分辨呢?

是就此沉沦进虚幻的真实呢?还是不停地去否定一切,去寻找真实之中的虚幻呢?苦海无有尽头,何时渡此迷津?(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二章 「无所求」

举杯对坐高楼,依旧是初来时“范阳楼”的那处临窗的雅座。[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白衣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透过这逐渐稀薄的雾气,他已经能够清楚地看见对方的面容,不像自己想的那么丰神俊朗,只有一脸遗憾,满目沧桑。所谓的浪荡,其实更多是对于世情的无奈吧。

不过好在,这雾气要散了,此间事也完结了。

“你要走了?”对方的问题简单而明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浪荡客当然是希望他离开的,谁会希望天天见着一个要威胁自己儿子性命的人呢?就算浪荡客再洒脱,也是做不到。

“也是啊,此间事已经了了,我为何还不走呢?”白衣叹息着,就像是惋惜自己的无所事事,然后他很直接地问道,“如果我不走,你会赶我走吗?”

浪荡客猝不及防,但是随即哑然失笑。他盯着面前这个可怕的少年良久,方才回答:“不会,因为你还有第四剑。”

“是啊,我还有第四剑。”白衣喃喃自语道。

是的,浪荡客的避让并非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他知道,面前这个少年的深不可测。明明有四式剑意,却非要藏着掖着,硬是没有施展出来。

孤凄寒霜的“绝仙”,他在孙伯符身上见过。

空山为陷的“陷仙”,他在龙王爷身上见过。

屠戮千里的“戮仙”,他在自己家里见过。

唯独没有见过的第四剑,才是面前这个少年的保命底牌,因为浪荡客无比清楚,如果他真的对这少年出手,那么这第四剑就一定是为他准备的。[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之前的三剑都带走了人命,那么这第四剑也一定会带走一条人命,浪荡客不会心存侥幸,多年前的经历就已经让他彻底和侥幸这个词没了半点干系。从很多年以前,他就已经明白,一个人只有活着,才能够拥有一切。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浪迹了江湖多年,纵使是半步神境,浪荡客也是无比惜命的,没有在白衣威胁陆谦性命的那一刻出手。他心里无比清楚,面前的这个少年并没有想要自己儿子的性命。

“你要解开这局,就必须留着谦儿的性命,那你现在留在这还有什么意义呢?”浪荡客有些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我会看着谦儿,不让他乱来,甚至那些乱来的人,我也都会看着。你又何必滞留在这里,除非你是真的喜欢洛家那个丫头。”

“你不是说我不喜欢她吗?”白衣忽然笑道。仇敌见面,本来应该分外眼红。他和浪荡客却在这里讨论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确实是很可笑。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没有和神境交过手,并不知道神境的底线在哪里,又不能暴露自己不死的秘密。就算他真的还有一剑保留着,也只能留着当个威慑。

“情这东西,谁能看得清。”

浪荡客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或许很久没有人可以和他这样说话了。这个时候,他倒是真的不急着赶走白衣了。紧绷的躯干舒展着,伸个懒腰,摆出了个颓废的模样,原本还剩下一点儿的紧张氛围,瞬间就消散一空了。

“你本是个无情人,却奈何对洛家的那个丫头动了情。”

听着浪荡客的抱怨,白衣只是轻笑着。他没有否认,却也没有肯定。人心难测,谁知道谁会爱着谁呢?不过听着浪荡客用青衣的唱腔唱出这一句,那种婉转与疑惑,确实是蛮有趣的。

“我的演技很好,曾经有人这么说过。但是谁说假的就不能成为真的呢。”

“这世间的事,大多如此。大忠似大奸,大伪还似真。演了一辈子的人,又有谁能够说他不是人呢?”

“你说我对洛家那个丫头动了情,可是,这世上谁又能不喜欢她呢?”

“长得倾国倾城,让人欢喜。”

“家财万贯,还附赠半个天下的权势。”

“自己还是绝世高手,十六岁的天人合一。”

“你到哪里去找这么好,还对你死心塌地的姑娘。这样的好姑娘,谁能不喜欢?”

白衣半是威胁半是炫耀地说出这番话,但是仔细一想,确实和他说的一样,这样的姑娘摊上谁,谁能够不喜欢呢。这世间的人,有谁逃得过“酒、色、财、气”这四个字呢?

浪荡客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他毫无形象地趴在酒桌上,一杯一杯地往自己嘴里灌着,像是要在酒桌上找回面子。虽然他说不过他,但是他能够喝光他的酒,这也算是一种胜利。

白衣却只是笑,丝毫没有心疼的意思。他看着一直在灌酒的浪荡客,好心地提醒他:“其实,我在这范阳楼食宿是全免的,如果你想多喝一些,我觉得你可以叫楼下的老沙过来打包,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

浪荡客顿时僵住了,他全然忘了这件事,这范阳楼是他自己的产业,他就算赌气也只是伤害了自己而已,再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半晌,拂袖而去。

白衣没有什么生气的神色,照常喝着自己的酒,吃着面前的菜,依旧悠闲且宁静。他在等一个人,而那个人应该已经来了。

脚步轻巧,于角落中显现了身形,和白衣一样年轻的公子哥坐到了自己父亲原来的位置上。陆谦还是和原来一样,谨慎并且隐忍。他早就到了,却非要等自己父亲离开,因为他谁都不相信。

“事情办好了。”白衣依然是淡笑着问道,他无论是对陆谦还是对浪荡客,这面上的神色都是如出一辙,没有丝毫改变。他就这样淡然闲适地笑着,一应情绪都只是淡然。

陆谦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我既然来了,自然就是办妥了。你又何必还对着我假笑,这笑容真恶心。”

这样无关紧要的厌恶,白衣根本不在意。他要的不过是那个结果,既然已经得到,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更何况,在他所有的表情之中,只有笑,是最容易的,也最不容易被人看穿。

瞪视了一会儿,陆谦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但他还是一脸厌恶地问道:“你为什么要直接过来找我呢?难道你就不怕我会阳奉阴违?就算答应了,可是面对敌人,本来就不用信守承诺。”

“这些其实无所谓。”白衣给陆谦倒了一杯酒,缓缓说道,“你阳奉阴违也好,真心实意也罢,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其实你的这个联盟,根本算不上威胁,但是为了不让天依担心,我只好这么做。”

“所以我直接来找了你,因为你是这一切的核心。而我这个人,比较喜欢,直接在威胁还没有成长的时候就扼杀掉它。当然,如果没有扼杀掉,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不相信我会比威胁成长得还要慢。”

“切,狂妄的家伙。”陆谦恨恨地啐了一句。(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三章 「有所欲」

“你怎么就能够肯定自己永远不会失败?”陆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似乎多少算是信任了面前的这个敌人。(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或许他会毫不留情地杀掉自己,可是他不会用什么下作的手段,这是他的狂妄,也是他的骄傲。

白衣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觉得这个问题无需讨论,他既然觉得是这样,那么必然是有他的理由。有依仗的自信是骄傲,没有依仗的自信叫做脑残。

“我已经说服了长老们,等到洛天依离开江南以后再动手。不过我不明白,那群老不死的为什么会同意?就因为不想直面洛家的那个小丫头?”陆谦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情竟然会这么轻易就成功了。

当他将白衣的威胁告诉长老们之后,他们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甚至那五道的江湖人也是在他们的劝说下才决定离开,暂时安分下来。

“那些老狐狸很聪明,他们明白既然你父亲没有阻止我教训你,那么就算我不是半步神境,恐怕离那个境界也不是太远。一个半步神境的高手有多么可怕,你看洛老太爷的前半生,自然就明白了。”

“如果我没有表现出这么强硬的态度,那么你父亲自然就会成为制衡我的利器。他不出手,我也不能出手。那么就算你再怎么和天依斗,这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能够制止。可惜,我是不怎么在乎自己这条命的。”

白衣的讲解很明白,陆谦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更看得出来,这其实是面前这个人的缓兵之计。(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有时候,反抗就讲究一个时机,错过那个时机,就永远都不会成功了。

“你不过是用自己的威胁替换了朝廷的威胁而已,江南在剑神的威势之下太久了,他们已经忘掉了,其实这个天下还是属于朝廷的。”

白衣有些惊讶地看着陆谦,他知道陆谦肯定能够明白自己拖延时间的意义,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些来。

是的,陆谦说的没有错。他非要再去盛京城七月试之前,江南保持安稳的局势不仅仅是因为他要堵住洛城武盟的那些人的嘴巴,也是因为他明白当天依从盛京城回来之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朝廷的力量。

洛家老太爷隐居那么久,可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更是因为朝廷不愿意他获得更大的威望了。剑神这个名号已经是如今皇帝容忍的极限,不能继续下去,也没有理由继续让老太爷保持着这样的威望了。

“你蛮聪明的。”白衣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可是陆谦并不喜欢白衣的赞叹,哪怕这赞叹很真心实意,他也不喜欢。自小母亲就教会了他,不能信任任何一个人,谁都会背叛。可是他唯一想要信任的人,唯一想要结交的朋友,却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他的敌人。

真的,很可笑。

“我其实蛮讨厌你的。”学着白衣的口吻,陆谦嘲讽道。他越发开始讨厌这个自己曾经看中的人,或许更多的,是这个人对于洛天依明明白白毫无保留的信任。或许,这种信任就代表着爱情,或许他嫉妒这样的信任。

“人都是有所欲求的,没有人能够完完全全隔绝自己的欲求。那么你的欲求究竟是什么呢?陆白衣,我不知道你从何处来,也不知道你想要到何处去,但是你能否告诉我,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洛家的那个丫头就能够给你吗?”

陆谦依旧是不甘心,他还是想着要将这个人挖到自己的阵营。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冲突,难道就因为洛天依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他不也是很漂亮?

陆家的小公子确实长得很漂亮,毕竟,白衣见过他的母亲,那是一个精致如同傀儡娃娃的美丽女子,陆谦也是继承了这样的美貌,没有和他的父亲那样颓废沧桑。纵使人们常说要看气质,但是这世间的真理,还是看脸,所以陆谦长得真的很漂亮。

“我希望世界和平。”白衣淡笑着说道。

“什么?”陆谦有些失态。

“我希望世界和平。”白衣又说了一遍,但是那笑容却越看越可恶。

白衣的意思很明显,他的意思就是整个江南的祸患就是在于陆谦,如果陆谦不搞事情,这江南也就是和平的。可是陆谦却不能够反驳,他身后的陆家,身后的极东之国,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无法像洛家那样堂堂正正地统治江南武林,如果不让局势混乱,他们根本连插手都不能。

毕竟陆家偏居柴桑已经很久,或许在平津道可以独霸,但是整个江南可是有十九道,不彻底击败洛家,他们是根本无法统一江南的。而极东之国更不用说了,江南之地的江湖人有多么排外,陆谦自然知晓,一个外来势力想要在龙蛇混杂的江南占据一席之地都很难,更何况统治了。

有些时候,这世上并不是唯力量论,也要看人心所向。

这样的根基注定了陆谦不能够像天依一样堂堂正正地成为江南武林的主宰,整个江南的局势如果不混乱,他半点机会也没有。

“你既然说了,人都是有欲求的。那么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希望的是稳定,是人人安居乐业。我无意代表正道,也不会觉得自己就应该是拯救一切的善人,但是我不喜欢一个混乱的江南武林,因为那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悲伤。”

“这就是我的欲求。”白衣坦然地说道。

“那你怎么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孙伯符?杀了龙王爷?你就不怕他们的死所造成的骚乱吗?”陆谦依旧是不甘心,他想要拆穿面前这个人伪善的面具,他觉得他绝对是在说谎!

“天行有常,不为尧生,不为桀亡。更何况我明白,我身后有天依,有洛家,这就足以压制那些可能的骚乱,不会让混乱发生。或许有些人会恨我,那就让他们恨好了,我又不在乎。”

“我明白了。”陆谦终于无力反驳,和他的父亲一样拂袖而去,再不回顾。

可是他却没有看到,白衣在他离开之后那一瞬分外虚假的落寞。

“人都应该有所欲求?”

“那么我就希望世界和平就好了。”(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四章 「远相迎」

江湖纷繁,世道变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任谁人也不曾想到,声名鹊起的陆白衣孤身只剑竟然办成了一件从未有过的大事。一时之间,茶馆酒肆,楼阁街坊,都在流传着白衣一人平定陆家的传说。

而他们传说中的主角,陆白衣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陆家和周围五道的江湖高手也都什么也没有说。流传在江湖上的只有名声,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细节。白衣不说,是不屑。至于陆家,很可能有别的阴谋。

但是江湖上的名声,总是这样,无论善名恶名,只要做成了大事,都会被人四处宣扬。而陆家的沉默,更彰显了传言的真实。

只身一人平定五道,这种事情就算是独霸江南的剑神,也从未做到过。

而那些人们如今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张爷,您说这白衣少侠孤身一人平定五道,那群洛城武盟的孙子会怎么说?他们还敢刁难我们这位天下无敌的白衣少侠吗?”

“小滑头,你就管不住你这张嘴。要是让武盟的人听到,你就算有九条命也都不够死的。”

洛城近郊的酒馆之中,老掌柜正教训着自家小二,虽然这里离洛城还有些距离,虽然如今这酒馆没有几个人,但是谁知道,武盟中人不会刚好路过。这样的非议,以后迟早是祸患。

瞪着面前那个口不择言的愣头青,老掌柜着实有点怒火中烧。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小二哥倒是不管,他和老掌柜学过几手庄稼把式,也曾梦想过自己成为一个人尽皆知的大侠。如今白衣少侠陆白衣的形象刚好满足了他的幻想,他又怎么能够不支持自己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偶像呢?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这酒馆的阁楼之上,就有当今洛城武盟的两位副盟主。一位穿着深蓝的长衫,方正脸,卧蚕眉,,一脸正气凌然的模样。他原本是武盟总门的左护法应长歌,后来他的弟子叶枫将自己和陆白衣见面的细节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他之后,他就不做任何解释地彻底倒向了大小姐。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自然是正确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成为跟着殿下出行的副盟主。至于原来的副盟主?已经不用再问了。

而坐在他对面的,就是黏土,如今也是总门的两位副盟主之一。

“这小哥还算蛮有趣的,要是小哥哥知道有人这么崇拜他,估计会很高兴吧。”天依有些开心地说道,她自然知道了白衣去陆家是干什么的,所以之前才没有阻止他。白衣的离去不仅仅给了她发挥的空间,也打消了洛城武盟那群人出手的借口。

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又不清楚天依的真正实力,武盟的人自然是被天依吃得死死的。一顿连消带打,人事变动,瞬间将武盟变回了原来老太爷在的时候的模样。武盟的人这才知道,原来自家公主殿下,其实也不是好惹的。

“殿下说的是。”应长歌有些尴尬地回答道,他虽然如今已经投身到大小姐的麾下,可是当初排挤白衣,他也参与了,如今也多少会有些尴尬。

“小姐,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只凭着一个人就能够说服陆家?难道他和陆家有所勾结?陆家在老太爷手下蛰伏那么久,好不容易有机会成功,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认输?”黏土终究还是不相信这江湖上的传言,就算她已经收到了线报,陆家已经解散了聚集起来的江湖高手,她也还是觉得其中必定会有蹊跷。

天依眯着眼睛,看了看忧心忡忡的黏土,嬉笑着摇了摇头。

“也许和你想的一样呢,小哥哥他就是想要把天依骗到盛京城,然后陆家就可以在江南为所欲为了。”

“你看看,到时候天依肯定是要去的,然后缘木姐、铄金、烛火、墨水肯定不会留下。武盟这里只有你和应大叔,如果陆家在这个时候聚众造反,肯定比现在机会要大得多呢。”

听着小姐的分析,黏土有些猝不及防的惊讶。在她想来,既然小姐明白,那么为什么还要让那个人赚取这么大的名声,甚至还在暗中推动呢?难道小姐就真的不在意洛家的家业吗?这可是老太爷留给小姐唯一的遗物啊。

天依装着可怜兮兮的模样,说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嘛,陆家那么强,千年世家呢。爷爷又给人家留了那么多敌人,他们合起伙欺负天依,天依只好拖延时间啦,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喽。”

应长歌表情有点僵硬,他不太能够适应这个模样的大小姐,虽然在大小姐这个年纪就应该是这个模样。可是一个能够轻轻松松扭转江南局势的幕后黑手,可不该是这个模样,总觉得看着浑身难受。

当初听完自家弟子的汇报,应长歌就已经明白,他们根本奈何不了大小姐,纵使大小姐如今看起来的势弱,但是那只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手段。大小姐终究是剑神的孙女,是皇家钦定的公主殿下,就算再弱小,也不是他们一群连天人合一境界都没有摸着的人可以觊觎的。

贪婪,总是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黏土此时也看出来了,小姐其实就是在调侃自己。虽然并不知道小姐为何这么信任那个来历不明的人,但是她毕竟是小姐,而且也确确实实比自己聪明,所以黏土只能够就此作罢。

“嘻嘻,其实呢,那些事情一点也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这家酒馆的烧鹅,味道纯正,油而不腻,满口顺滑。来来来,赶快来吃嘛。”

就算快要成为皇家钦定的公主殿下,天依也没有改掉自己的吃货本质,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依旧是能够给人带来美好和欢乐的食物。

黏土看着自家小姐没一点儿正行的模样,只好无奈地提醒道:“小姐,我们不是过来等那个人的吗?”

“对哈,对哈。我们是过来迎接小哥哥的。”天依有些害羞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伸出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真是不应该。

可是看了看眼前香味四溢的烧鹅,天依又有点举棋不定。她今天算到了小哥哥要回来,一时有些兴奋过头了,一大清早就带着黏土和应长歌在这里等着,连早饭都没有吃。现在,总算是吃到了苦果。(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五章 「长风沙」

宽阔的大道之上,白衣的少年缓步而行。[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如今是五月,而他就是人们口中仅仅一个月就平定了五道叛乱的少年侠士陆白衣,就如同人们所料想的,事情办完了,总要回家。他正走在回洛城的路上,虽然那并非是他的故乡,可是那里有他的家人。

有家人在的地方自然就是家。

可惜,总有人不愿意,不想让他回家。

“我和你有仇?”白衣突然问了一句,他看着前面横刀立马的大汉,有些诧异对方脸上那份恨意滔天的表情。

他虽然知道回家的路上肯定有人要踩着他来扬名,可是他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敌。或者说,他的仇人太多,已经无法分辨面前的这位又是哪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色。

“陆白衣,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对方大喝一声,从马上一跃而下,厚背的长刀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寸许深的大坑,似乎是有意在威慑着什么。

白衣只是笑了笑,气劲婉转,不过是六七品而已。看他那把厚背长刀,虽然看起来很狰狞,气势很足,但是要威胁到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这不过是个炮灰而已,不值一晒。

长刀当头正劈,看着白衣的表情,那大汉也不打算和他多说废话,直接上手就是一刀。这一刀势大力沉,放在寻常的江湖人,恐怕没有多少能够正面接下。

可是白衣呢,白衣却眉头一皱,骤然躲开,他仿佛察觉了什么隐藏着的危险。[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那把当头而下的长刀,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细看,却是普普通通的长刀,普普通通的仇人,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躲过第一刀之后,来不及再多细想,那第二刀又接踵而至,那种奇怪的危机感终于又有所浮现,似乎时刻提醒着白衣,这刀绝对不能硬接。

“你到底是谁?”白衣忽然开口问道。

可是对方没有回答,那双恨火滔天的眼眸之中正在肆意燃烧着,完全听不下白衣的话。那个大汉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一刀一刀地逼向白衣,每一刀都是最普通劈斩,但是每一刀却都给白衣带来了莫测的危机感。

白衣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正在陷入别人的节奏之中,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于是白衣忍着心头的那种危机感,骤然出剑。

一剑“绝仙”!

霜寒凛冽的冷意肆意飞扬,白衣的剑上好似飞出了一道恢弘的白练,流水一般扑向了那个大汉。大汉依旧是一记直劈,这一回却显出了不同。

白衣的剑意竟然被阻隔在了那柄长刀之外,直劈而下的长刀好似席卷着满天的风沙,硬生生地阻隔了白衣的“绝仙”剑意。

只有意境才能够阻隔意境,白衣已经明白这个大汉为何要来找他寻仇了。他想起了之前所遇到的那个婉转多情,却最后被苦和尚所杀的姑娘,那个叫做绮罗的姑娘。

他们都是一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高深的修为,可是却能够和自己一样跨越了品阶,用出只有天人合一之后才能够体会到的意境。是因为天资过人吗?白衣有些质疑,因为他自己知道,他能够这么快掌握剑意,并且熟练地施展,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深藏在骨子里面的东西,随时都可以动用。

可是这两个人呢?他们又是怎么领悟意境的呢?

而且看起来这两个人似乎还是认识的,那么他们之间又会有什么联系呢?

想到了这里,白衣也就不再和他多做纠缠,撤身离开了这大汉的攻击范围。

“那个叫绮罗的女人,不是我杀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从白衣口中说出,却好似雷音炸响。他知道面前这个大汉已经神志恍惚,陷入仇恨之中无法自拔,如果不唤醒他,恐怕什么信息也得不到。所以,白衣选择了佛门真言的法门。

大汉听到“绮罗”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些,可是他还是恨意滔天看着白衣,怒斥道:“你都知道了她的名字,怎么还说不是你杀了他。难道闻名江湖的白衣少侠,竟然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我杀人的话,我自然会认。毕竟就算我认了,你也杀不了我。你的武功还没有那个叫绮罗的女人好,她都杀不了我,你又怎么能够杀得了我?”白衣虽然想要从他口中套话,可是并不代表他会忍着自己的脾气。

“可是你是她最后见到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不是你?”大汉虽然被白衣的话气得不轻,可是对于对方轻描淡写地就躲过自己攻击的身法,他还是承认的。他想要给自己的女人报仇,可是却不想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

若不是他之前打听到绮罗最后接下的任务是去杀这个白衣少侠,他也不会来此等着报仇。

“她最后见得当然不是我,而是一个和尚。”白衣否认了大汉的话,他才不会给别人背黑锅。明明他当时都已经放了那个女人一马,可是没有想到那女人竟然那么点背,遇上了苦和尚。

不过,后来想想,白衣也就明白了。那个女人就是一个炮灰,是陆谦用来拖延他的工具,而她的作用就是拖延白衣的时间,让被引来的苦和尚不会错过自己。这一步一步的连环下来,实际上这大汉的仇人应该是陆家才对。

“你在逗我吗?一个和尚?什么和尚会去杀一个女人,而且绮罗的武功在江南的武林之中也能算是中上了。”

大汉显然是不信,可是当白衣把那个和尚的模样和信息说出来的时候,那大汉才面若死灰,彻底绝望。

“那个和尚说他叫苦禅,袈裟很破,满脸皱纹,而且还提着一个半截的黑禅杖。”

“苦禅?苦禅。苦和尚?”

“我想你可以去找他,他当时承认了,是他杀了那个女人。”

大汉听见了白衣的话,却一脸苦笑。他茫然若失地喃喃自语:“去找苦和尚?去找苦和尚要一个答案。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纵然知道了答案,恐怕我也已经死了。”

“绮罗,这辈子恐怕,我是帮你报不了仇了。我还真是没用,什么事情都做不成,跟师傅学了这世间顶尖的法门,竟然还成为了你的累赘,也无法为你报仇。我们还是,来生再见吧。”(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六章 「转龙局」

白衣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将要拔刀自刎的大汉,他并不在意旁人的生死。[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或者说,他所扮演的角色之中,并不需要在意这些小角色的生死。

可惜,这场戏没有演完,大汉最终还是暂时放下了自己的长刀。他有些悲伤地看了一眼那边无动于衷的白衣,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是随即就收敛起来。或许对他而言,这位被江湖传言喜欢穿着白衣的少侠,没有第一时间就来阻止他,是件很令人不解的事情吧。

但是在白衣看来,并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从一开始,白衣就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会主动去寻死的。他铺垫了这么多,诱导自己说出苦和尚是真凶,一定是为了让自己帮他报仇。这个人不会都多么强,但是绝非他表现得这般弱。

“临死之前,能够求您一件事吗?”

大汉用满是期冀的眼神看着白衣,然而他得到的只是白衣的摇头。白衣的眼神根本没有放在他的身上,他只不过是一个探路的小卒,无足轻重。

“我不会帮你,报仇从来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这并不是我的仇恨。”白衣的话冰冷而残酷,犹如一把尖刀直刺。

“可是我办不到!”大汉怒吼着。

白衣不以为意,很平静地拆穿了他:“这只是借口。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潜力,不要随随便便地就说自己办不到。(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你既然能够在六七品的时候就领悟意境,本来就证明了你拥有的天赋。”

大汉顿时语塞,只好支支吾吾地搪塞着

“可是少侠您的实力不是更强吗?”

“这跟强弱无关。”白衣依旧否定了大汉的论调,他很严肃地说道,“你的仇恨就是你自己的,无论是谁要插手,都是一种对于你的不尊重,都是一种对于死去的那个人的不尊重。我想你一定很爱那个叫做绮罗的女子,否则你不会想着和她一起死去。”

白衣的话说得那个大汉脸上有些羞愧,于是他立即趁热打铁:“我很羡慕这样的爱情,所以我更加觉得这样的爱情应该是纯洁的,无暇的。而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为什么不将他公布于众。一个人永远不可能脱离所有人,孤单地生活。所以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苦和尚也是一样,他还没有成就罗汉,所以他一定也还是一个拥有弱点的人。那么你为什么不能够击败他呢?你为什么不能够报仇呢?”

“仔细地想一想,其实狮子、老虎这些野兽也是一样。在没有武功的人面前,他们都很强,可是他们终究会被比自己弱的人杀死,所以你也一定可以的。只要你将他当成了狮虎一样的猛兽,你也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弱点,以弱胜强。”

“相信你自己,你拥有这样的力量。”

“去吧,去复仇,去找寻那些弱点。”

在白衣仿佛催眠一般的语调之中,大汉逐渐呢喃着,仿佛失去了自己神志一样地呢喃着。他的神色分外坚定,就像白衣所说的一直都是他心中所想一样。

白衣看着那个大汉转身而去,眼中无悲无喜。他如今终于确定了,这个人的意境果然和他所想的一样,确实是有问题的。

为什么只有天人合一的境界才能够领悟意境,正是因为只有你的意志可以脱离躯壳与天地相合,这样的意志才会是意境的基础。而拥有这样的意志的人,一般都不会轻易被外物动摇。

但是这个大汉的精神实在是太过薄弱了,简直好像千疮百孔的烂鱼网。白衣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他的心防,这样的意志力简直比一般人还要薄弱,完全不像一个习武之人。

绮罗是他的师妹,之前的交手之中,白衣也察觉到了那种似是而非的意境存在,所以可以证明这两个人其实都可以使用意境。而他们的意境也有非常大的区别,所以并不可能是同一种功法所营造的。

白衣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心,但是随即就变成了平淡。他有些不屑,就算有人掌握了能够速成意境的方法又如何,冒牌货又怎么能够赢得了正版。

想到了这,白衣转身离去,但是经过那个大汉遗留在这里的马的时候,他突然拍了拍那匹马身上的马鞍,然后才继续走上了回家的路。

“陆白衣已经走了,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的精神秘术,难怪昆吾君的气势完全没有能够影响到他。”淡淡的女声在密林中回荡,如果白衣还在,那么他一定能够听出这并非中原大陆的语言,而是属于他记忆中那个极东之国的语言。

“不过就算是他,也并不清楚我们已经掌握了生产意境高手的方法,这样速成的高手虽然比不上那些真正掌握意境的人,可是对付洛家的那些走狗,完全不成问题。”而回答这个女声的男人,用的也是极东之国的语言,不过相对于女声的纯熟,这个男人似乎是要差一些。

“苍梧君,不要小看了这个少年。只有等他带着洛家的丫头真正离开了江南,我们才能够动手。你要记住,只有善于忍耐的人,才能够从困境之中得到机会。”

“我明白了,夫人。如果真的成功了,夫人一定不会忘了我吧。”

“苍梧君,你放心,我的身后是整个极东之国。虽然和中原不能够相提并论,但是毕竟也还是一个国家。”

“好的,我就喜欢夫人这样爽快又聪明的美人。”

这样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似乎他们也害怕白衣会突然杀个回马枪。毕竟对于那样聪敏的少年,怎么样防范都不为过。

白衣当然没有立即回来,他只是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找被他不小心遗失在这里的七星龙渊。那柄白衣从来都不曾离身的古剑,一直就插在了停在这里吃草的健马的马鞍中。白衣当然知道,那些人绝对是没有见过,一种叫做窃听器的东西。

所以说,面对白衣这样聪敏的少年,怎么防范都不为过。

虽然,其实怎么防范都没有什么作用。(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七章 「再相逢」

纵马扬鞭,白衣策马奔腾在这条通往洛城的大道之上,最近来往洛城的行人很少,毕竟洛城的繁荣一大部分都是因为剑神而支撑起来的,就算天依已经掌握了洛城的武盟,平定了乱局,但是之后动乱的余波一定会持续好一阵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整个江南的人其实大多都明白,江湖上的风雨一旦开始了,就很少会有这么迅速就结束的。除非陆家彻底被打垮,或者天依真的被册封公主,又或者白衣少侠又获得奇遇成为神境,否则洛城只会越来越冷清。

世情冷暖,就是这样。或许有些人会在这种时刻毫不迟疑地站在天依这边,但是更多的,会保持观望。这无关什么道德正义,只是因为他们都有各自所要保护的人而已。

初夏的蝉鸣清浅,鸣动着心弦。白衣停马伫立,因为他已经远远地望见了那个纤细的身影。那个一直相信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身影。

在柴桑城的时候,陆谦问过他,浪荡客告诉过他,他也问过自己,他对于天依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

其实,白衣给予自己的回答,从来都只有一个。

“我觉得我爱着她。”

白衣觉得自己应该和一个正常人一样,那么他自然是喜欢天依的,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天依会喜欢上他,但是这其实并不重要不是吗。

他看着对面的天依,而天依眼中似乎也只有他。如果两个人之间汇聚的目光只有彼此,那么谁能够说他们不相爱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他们之间就这样凝望着,目光中包含的感情似乎都很简单。一种是久别重逢的温暖,一种是害怕离别的孤单,纯净而真挚。

缓缓地走到天依跟前,白衣拥抱着她,像是拥抱着一件稀世的珍宝。她的眼眸,她的微笑,每一个都是无暇而温暖的,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公主的气质。

她是生来就应该成为公主,被人捧在掌心的那种姑娘。

“我回来了。”白衣在她耳侧呢喃道。

“欢迎回家。”天依笑嘻嘻地作答,她的眼中一如即让地藏着温暖和喜悦,似乎只是这样拥抱着,就能够让她无比开心。

松开了自己的拥抱,白衣握着身旁公主殿下的手,忽然笑着说道:“夏天的时候,一定有很多新鲜的东西可以品尝吧。天依,介不介意,帮我引路呢?”

“当然不介意。”天依也是笑着说道,不过随即她就有些羞涩地踮着脚,凑到白衣的身边,对着他耳语,“你听到了?”

“当然,这是我的过错,竟然让天依你等了那么久。”

黏土和应长歌无比尴尬地站在一旁,他们看着这对天作之合,他们似乎默契得已经让人找不出理由将他们分开。

虽然黏土很不信任这个看上去完全没有破绽的少年,但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说不出来的虚假,就像是在舞台上的戏子,互相飙着演技。但是就算是黏土,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确实对于小姐一点点恶意都没有。

或许动作可以作假,言语可以作假,可是那种默契和信任的感觉,是完全做不了假的。或许那不完全是爱情,但是绝对真实。

黏土忽然理解当年妹妹的感受,这份非比寻常的感情确实让人很难去界定它,大多都会觉得,这不过是相互利用的骗局。那么自己的妹妹是从何时开始转变的呢,黏土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当自己的亲妹妹提起这个少年时,似乎也从来都没有恨过。

应长歌的尴尬其实要比黏土更加沉重,不过他是个老狐狸,比黏土更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他既然已经倒向了天依,自然就不会再违逆天依的意思。

“白衣少侠,既然你已经到了,那么老夫也要回武盟。如果少侠有空,可以去禅韵阁去找老夫,老夫随时恭候。”应长歌颇为和善地说道。

他让白衣来找自己,其实并非是倚老卖老,而是给予了白衣最大的尊重和自由。因为他告诉了白衣自己随时恭候,那么面前这个少年的聪慧一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白衣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我对叶枫还是很欣赏的,前辈请自便。”

那一身气劲流转的流云他当然不会忘记,事实上神念毕竟比肉眼要观察仔细得多,也能够记得住更多的东西。他记得叶枫说过自己的师父原来是左护法,如今看他身上的副盟主的铭文,自然就明白他应该是投靠了天依的人。

对方既然表示了自己的善意,他当然也是不会拒绝。

接着白衣又看了一眼,一边的黏土,眼中颇有些复杂。他当然知道是这个女人将自己逼出了洛城,虽然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这也不能够抹去当初的事实。但是,他也记得,这个讨厌他的女人是当初那个同样讨厌他的缘木的亲姐姐。

“别看我,我是肯定不会让小姐一个人和你在一起的。”

黏土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将天依拉了过去,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住了白衣的目光。

对于她来说,完全是不对这个少年的节操抱有期待。当初和自己妹妹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情感的时候,都可以无所顾忌。如今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她可是老太爷的托孤之臣,绝对要保护好小姐。

白衣有些头疼,他确实有些事情要和天依私下说,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确实有点令人讨厌,竟然这么不信任他。

虽然说,他准备私下和天依商量,就是因为他也不信任面前这个女人。就像缘木当初那样,就算是对天依无比忠诚,也会因为对于他的厌恶而出卖天依,那么这个女人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信任从来都不是口头虚假的承诺,也不是廉价的随处可见的东西,对于任何人而言,信任都非常珍贵,都不是轻易可以获得,或者给予的东西。

对于白衣而言,更是如此,但是他没想到,明明是值得开心的再相逢的日子,却依旧要承受这样的怀疑。这种想法有些挥之不去的感觉,所以就算白衣那么淡然的人,似乎也被勾动起了一丝无明的怒火。(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八章 「拂袖去」

按着白衣所扮演的性子,当察觉到怒火时,他大抵立即转身拂袖而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或许是觉得这怒火生得有意思,或许是许久没有察觉过怒火是什么滋味。若这世间太过清楚平淡,其实也真的没什么意思。

“我欠了你什么吗?”白衣忽然笑着问道。那份笑容平淡无奇,一别于平时的轻松或者淡然,那是平淡无奇的沉重,普普通通,压着人心。

被黏土挡在身后的天依狡黠地眯了眯眼睛,退了两步,似乎并不想要插手这场争执。

对于黏土而言,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她和白衣之间的并没有多少交集,没有什么恩怨,甚至都还是秉承着一个目的,身处在同一个阵营。

或许缘木可以说,白衣是欠了她的。

或者天依也可以说,白衣是欠了她的。

但是,她并没有这个权利,也没有这个立场,所以,她不能这么说。

可是黏土怎么会善罢甘休,白衣的反击确实也点燃了她的火气。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更多的是不讲道理的相处,你总是讲道理的,永远拉不近和别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这样的人总是太过冰冷,没有人味。

人们总是没来由地就恐慌,这是人的本性,女人则更是如此。

“可是你来历不明,如果你真的是站在小姐这一边的,为什么不说清楚你的来历?或者说,你根本说不清楚,还是说你是要装失忆?”

黏土自然不会顺着白衣的思路来,他们都不傻,都会找一个对于自己有利的立场。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黏土对于白衣的不信任,虽然来源于此,但更多的其实是一个守序阵营对于混乱阵营的天然恐惧。

黏土的信念是坚守着人世间的规则,按照规则来做。她会找着白衣逼他离开,正是因为她对于阵营的坚守,正所谓门当户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又怎么配得上自家小姐呢?

但是白衣似乎就是为了打破这套规则而来,所以尽管他当时离开了,但是转眼他便可以回来。世间所谓的潜规则,不成文的规定,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片虚妄。就算明白,也会装着不明白。

“我何必告诉你,在我眼中,天依是天依,你是你!”

白衣的话语凉薄如冰,但是他也并不需要那么多的顾及,黏土只是黏土,而天依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谁也不能够代替天依作出决定,这是一种无形的绑架。

人们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谁能够知道当局者到底是如何去思考的呢?他们或许都有各自不曾言语的苦衷,或许都有背负各自选择的决断,每个人都应该为了自己而活,这样才是最真实的自己,也才是最真实的生活。

“你只是被老太爷雕琢出来的泥塑,而天依才是最真实的人。或许她不曾强烈地表现过什么,或许她对于你们做出的那些决定,都一直尽力包容着。但是那也只是因为她的善良,她觉得你们是她的家人,而不是她真的想要你们帮她作出决定。”

“你说我不值得信任,可是我却比你更信任天依,起码我不会去否定她的决定。就算她不信任我,也应该是她亲口告诉我,而不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白衣的神色冷然,但是他的神经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兴奋,他似乎能够感受到,这种怒气似乎已经超越了他所扮演的角色。这是一种真实的愤怒,尽管有着剑意的阻隔,但是他终于感受得到了。

因为被人误解的不甘心,因为被人否定的怨恨,此时就在他的心头交织着,燃起了一把熊熊燃烧的无明之火。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明白了自己应该如何去做了。他挣扎于世的目的,不正是想要感受到这样的真实吗!

恍如大梦初醒,黏土有些哑然地看着面前似乎从未表现过自己的愤怒的少年,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说得哑口无言。或许对她来说,当初老太爷的命令就是她生命的唯一意义。

而后老太爷死了,虽然这世间没有人能够不死,但是老太爷的死,还是让她无法把握自己的位置。她拒绝接受这样的事实,却又不得不迅速看清这一切,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或许从那一刻开始,老太爷所厌恶的少年,也就成为了她不由自主选择的敌人。她想要成为老太爷的影子,自然就要继承老太爷的一切,包括他的厌恶。

可是她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她冷冷地看着对面同样霜寒的少年,她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被说服的女人,用最固执最厚重的土作为名号,自然不会像缘木一样轻易就改换了自己的立场。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这么做的资格。”黏土袖手而立,遮住了她双眼的那只眼镜,反射着生冷的光线,“我是老太爷的继承者,自然有义务保护小姐。而且仔细算起来,我还是小姐的堂姐。而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谁知道你会有怎样的阴谋,无论怎么说,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三品的时候就掌握意境。而且我之前得到过这样的消息。”

“极东之国的人,似乎可以量产低品阶却拥有意境的武者。而陆家,背后似乎就站着极东之国的影子。”

“你确实是帮了小姐很多,可是我们仔细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情,就会发现那些事情都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脉络。”

面对这样的质疑,白衣默然不语,但是握剑的手却骤然收紧,在黏土看来,这正是心虚的表现。

“你杀了孙伯符,平津道就只剩下陆家一家独大。”

“你杀了龙王爷,陆家才能够那么顺利地收敛龙王爷的势力,促成五道联盟。”

“你要带小姐去盛京城,陆家才有机会找到洛城的空虚和可乘之机,才有机会对小姐造成更大的威胁。”

“这么明显的证据,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白衣的心头猛然好似心火暴烈,他握着自己的长剑,什么也没有说,却骤然转身,拂袖离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九章 「醉鱼楼」

看着白衣这幅模样,黏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断,一切都是他的阴谋。(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这种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模样,可不就是承认了自己心虚吗?

可惜,当黏土准备出手将这个被自己揭穿了真面目的家伙拿下的时候,天依却突然上前制止了她。

“黏土,你怎么能这样!”天依的表情分外严肃,真的有了一种公主殿下的氛围。她先是狠狠地瞪了黏土一眼,然后才开口道:“小哥哥绝对不会是坏人,我既然选择信任他,肯定有我的理由。爷爷就算讨厌小哥哥,也没有让他离开,不正是说明这一点吗?”

“还是黏土你觉得,我和爷爷都没有你聪明呢?”

“不是??????”

黏土刚要辩解,却被天依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虽然依旧是那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但是那种天命在身的气质却彻彻底底压制了黏土微不足道的反抗。

“因为你气走了小哥哥,我罚你回洛府闭关一个月,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府!”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才是爷爷的继承者,或者说,你觉得我的命令不管用?”

天依的话说的很重,黏土也只好压抑了自己心中的不满,领命而去。

看着黏土走远了,天依才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之前的一切冷漠不过是她伪装出来的。而之前拂袖而去的白衣,也骤然从道旁的树梢之上落下,轻笑着和天依击掌。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黏土虽然刻板了一些,不过还是蛮听你话的。[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听到了白衣的担心,天依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没用啦,黏土现在把自己当成了爷爷的影子,为了不让她和缘木姐一样,我只好亲自出马。免得让小哥哥你来的话,恐怕又是一个缘木姐。”

听到天依略显哀怨的语气,白衣也只好干笑两声,转到了别的话题。

“算了,不管她了,我们先去吃东西好不好?”

听到了吃东西这三个字,天依也就放过了身旁略显尴尬的少年,虽然之前在这儿等他的时候,天依就已经吃了一桌,但是作为一名吃货,一个久经考验的胃,是必备技能。

仔细地想了想,天依挠了挠脑袋,忽然拍手说道:“不能让黏土发现我们,也许她一会儿还会回来找我。我有一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嘻嘻,醉鱼楼。”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白衣确实没有想到,吃货公主口中的“醉鱼楼”会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随风摇曳的荷花池中,一条小舟晃晃悠悠地穿行着,身穿蓑衣的老者端坐于船头,身边摆着的却是大大小小的酒坛子。

而这,就是天依口中的“醉鱼楼”。

确实,五月是最适宜钓鱼的日子,经历了一年的寒冬之后,藏在鱼儿体内的生机会有一个猛然的爆发。秋日的鱼虽然营养丰富,但是确实没有这个时候的鱼味道鲜美。果然,吃货公主就是吃货公主,白衣有些怀疑,她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是不是也和吃有关。

“林叔,我来喽。”天依握着白衣的手从那些随风摇曳的荷花莲叶之上飞奔而过,却没有带上一丝烟火气。

这种身法,确实很厉害。

白衣的身体紧紧跟着天依,借着她手上的力道,穿行在这片荷叶海之中。对于白衣而言,如果独自穿行或许不算太难,可是像天依这样毫无烟火气地在荷叶上疾驰飞奔,确实很考验他的实力。

白衣身法的基础来源于《越女剑》,来源于那张猿公击剑图,那是猿猴在山林间肆意嬉戏的显化。或许对于身轻如燕而言,着重点更多的在于借力的层面,无论是借风力,还是借助树木的弹力,或者说自身的重力,都脱离不了这借力的范畴。

可是如今天依握着他的手掌,却将他的借力范围大大缩短了。毕竟他不能够带着天依一起在半空中弹来弹去,那也太煞风景了。

所以,这样一来,虽然白衣也有能力独自穿行过这片荷叶之海到船上,但是还是多费了不少力气,累出了一头的汗水。

然而天依却似乎毫无所觉,但是她嘴角的微小弧度已经出卖了她。

她是故意的,大概出于某种少女不便说出口的小心眼。

那位渔夫似乎也是认识了天依好久,对于不请自来的天依不作理会,反而随着船身的摇摆,一鱼竿就扫向了白衣。

风声如哨音般急促,白衣听得这哨音入耳,漠然一笑。他放下了搭在剑柄上的右手,并作剑指,反手一伸,轻轻敲在了鱼竿的梢头。

风声鸣响如同扯开了大幕的红布,一阵撕裂的声音之后,那鱼竿的梢头犹如浪潮般重新席卷而来。

这是大浪的势,也是渔夫对于白衣实力的试探。

也正因为知道这是试探,所以他们都没有动用内气。

虚无的浪潮兜头打来,白衣仿佛感受到了自己并非是在洛城的千里池,而是在柴桑城之外的须弥海。这是真正的海浪,由气势组成的海浪。

远方风雨,雷电交加,黑色的浪潮翻涌而上天际。

白衣面对这样的海浪,却没有退缩,也没有松开自己握着天依的左手。他将天依护在身后,看着这片无懈可击的巨浪,忽然举起右手,顺势一斩。

天地融汇而一,何者可破?唯截而已。

一剑光华截断天地的融汇,截断滚滚的浪潮,比起当初,白衣似乎已经彻底掌握了自己的剑意。收发由心,动静自然,也引起了那渔夫的赞叹。

“丫头,眼光不错。”

转眼的风雨浪潮都已然消失不见,老者将自己的斗笠压低了半分,似乎是在避过鱼竿落水时溅出的水滴。白衣躬身作揖,平静而淡然地说道:“见过,林叔。”

渔夫听出了白衣刻意说的那两个字,但是他却全然当做没有听见的模样。这个样子,白衣也不好再多做追究,毕竟天依能够带自己来这里,也一定是信任自己的。毕竟,这是天依的“林叔”呢。

“我们是来吃鱼的。”天依蹦蹦跳跳地踩着小舟,看着船身在池水之中晃荡,毫不客气。“我要吃醉鱼,先来三大盘!”

渔夫和白衣对视而笑,似乎对于对方眼中的无奈都是了然。(未完待续。)

一百九十章 「食无鱼」

渔夫端坐船头,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鱼竿,似乎是安眠,又似乎是在享受。(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白衣和吃货公主百无聊赖,也刚刚好在一旁聊些有意思的事情,权当满足口舌之欲前的开胃小菜。

“小哥哥,柴桑城现在还是雾气缭绕吗?”

“当然,我确实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浓厚的雾气,听当地人说,这些雾气都是从须弥海的神鲸口中喷出来的。他们说,每到三月三,一大群神鲸会从须弥海另一边的极东之国游到柴桑城附近,然后吞吐这样的云气。想想,也确实是很有意思。有空,我真的很想去极东之国看一看。”

“小哥哥知道极东之国吗?”

“可以说知道,也可以说不知道。”

“我在极东之国还见到了踏足半步神境的浪荡客陆昆吾,确实很厉害。据说他出海的时候,还击败过神鲸,我也想去看一看,神鲸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听说,出海要耗费很长时间的。小哥哥,你是为了天依才会这么快回到洛城的吗?”

听着白衣说着这些从柴桑城听来的奇闻异事,天依眼中满溢着欢乐,但是这份欢乐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所以面对天依的这个问题,白衣有些沉默了,他似乎在思考。

想了许久,白衣还是摇了摇头,淡然地回应道:“不是,只是因为,我想言和了。感觉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很思念她。”

天依也是有些沉默,但是随即就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也只有小哥哥你,才从来都不会骗天依呢。[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到时候,天依会陪着小哥哥一起去找言和的。”

“当然,我当然不会抛下天依,毕竟我们可是同谋呢。”

“嗯,最棒的同谋。”

一直钓鱼的渔夫默不作声,他的眼中仿佛只有那平静无波的湖面,但是随即,沉寂许久的鱼竿忽然有了抖动。

那抖动是如斯剧烈,连白衣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而一旁的天依却像是早就见过一般,无视了这样的奇景。她愉快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异常欢快地叫道:“大丰收!大丰收!天依的运气还是那么好。”

水光洌滟,波光嶙峋,随着那根又长又细的鱼竿骤然提起。白衣仿佛就看见了一条蜿蜒而上的水龙,那些浪花般洁白,琉璃般晶莹的鳞片栩栩如生,而组成那条水龙的,正是形形色色,大小各异的鱼儿。

有红尾的鲤鱼,半黑的鲫鱼,

有混青的鳐鱼,斑白的鳜鱼,

形形色色,不一而同,那不是一条两条,细数下来起码上了五十,甚至近百都有可能。白衣这才明白,面前这位看着高深莫测的“林叔”到底是怎样一个水准。这份对于势的掌握,白衣也只能想到一个词,就是所谓的“神境”。

“林叔”提着杆,还不急不忙地扭头看了白衣一眼,似乎在告诫着他什么,但是随即就听到“林叔”长叹了一句。

“小孩子可吃不了这么多,就随便选几条吧。”

天依立马凑到“林叔”跟前,对着那条水龙就开始指指点点。

“我要这条,还有这条。唔,那条红鲤鱼看起来好大,我也要。”

白衣也只能无奈地苦笑,也许跟在天依身边总会有乐趣,自己才愿意一直带着她吧。只是这样的吃货,难怪黏土会一直想着门当户对,没点儿家底还真的是不容易养活。

不提白衣脑中的臆想,“林叔”做鱼的方式其实很有意思。等到吃货公主一条一条地选完之后,“林叔”竟然直接用鱼竿抖了一抖,那些没有被天依选到的鱼儿就重新跳回了池水中。而那些被选中的,竟然一个个在一片白光闪动之后,全都分门别类跳入了“林叔”身旁那些大大小小的酒坛之中。

怪不得要叫醉鱼楼,白衣大概明白了一点这个名字的道理。

而对于这些鱼的处理,虽然在别人看来是一道道一闪而过的白光,可是白衣眼中,去依旧能够看清,那是用意境化水为剑之后,用细微如斯的剑意剔去了那些鱼身上的鳞片。

看着星星点点的银雪纷然落下,白衣心头有些苦笑,自己对于意境的运用果然还是差得太远了。对方动用这样的手段,也不仅仅是在威慑自己,让自己不要辜负天依,也是在提点传授自己。

以意境御剑固然不错,但是最终还是要向化万物以为用靠拢。

白衣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虽然自己能够以手指变化剑意招数,但是和神境果然还是相差得太远了。不仅仅是体**气的差距,更是境界上的差距。

“年轻人,练剑自然要一步步地来,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绕过天人合一就凝聚了自己的剑意的。但是你要记住,内气才是你掌控意境的根本。想要驾驭天地,并不仅仅是需要意志的力量,更加需要贴合天地的力量。”

“老夫也不多说,反正你小子资质不差,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过看在丫头的面子上,七月试之前你可以随时来找老夫,老夫自然会提点你的疏漏。”

看着“林叔”的一脸傲然,白衣恍然大悟,躬身回应道:“谢过,林叔。”

“这个以后再说么,以后再说。”天依看着那些跳进酒坛的鱼儿,越发忍不住自己的馋,拽着“林叔”的手,就不停地问道,“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主菜五道,辅菜三道,还有一道是从极东之国流传过来的刺身。丫头,你可是有口福了,今天的主菜可是有你最喜欢的食无鱼呢!”极为宠溺地摸了摸天依的头发,“林叔”笑呵呵地说道。虽然是一身渔夫打扮,可是这个时候却更像天依的长辈。

“食无鱼?”白衣有些好奇了,都是用鱼作为主材料,怎么样做才会叫做食无鱼呢?想想,还真是蛮期待的。

作为曾经江南水乡的人,白衣也没有见过这种诡异的菜式。而且作为吃货公主最喜欢的一道菜,应该也会着实得不同寻常吧。

可是天依并没有告诉白衣的打算,“林叔”也是一脸的神秘,白衣只能无奈地被天依赶到了船舱里面坐着等,享受着那种心中痒痒的煎熬。(未完待续。)

一百九十一章 「出无车」

幽幽荷叶的清香满溢着这片千里池,老渔夫在船头煨着鱼汤。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远远看着“林叔”娴熟的动作,白衣忽然问道:“天依,你喜欢乐器吗?”

“当然。”吃货公主不再围着那些酒坛,兴冲冲地跑到白衣身边,颇为愉快地问道,“你也喜欢?”

“我喜欢听。”白衣恬不知耻地回答。

“那是肯定的,因为音乐是除了美食之外离人心最近的距离,谁都会喜欢听。”吃货公主撇了撇嘴,听出了白衣口中的调侃。

不过思考了一会儿,天依还是开口道:“要不我唱一首给你听吧。”

随着这句话,船舱外忽然传来很浓重的怨念,但是白衣淡然地一笑了之。他当初听过言和的鼓曲,如今再听听天依的,想来,也算不错。刚好可以消磨一下,等待美食的闲暇时光。

“我猜我肯定会喜欢。”白衣断言道。

“那你听好了??????”

无暇的声音随风飘动着,白衣是第一次听天依唱歌,但是这歌声却仿佛许久之前就曾萦绕在他的梦中了。咿咿呀呀的曲调并不算多么生涩,却从中听到了这满池荷花一般的天然纯净。

那一份沁人心脾,透彻心扉的纯净,就是夏日之中给予人慰藉的凉风,吹散了人烟弥漫的喧嚣,也吹散了心头的焦躁。

白衣不禁陪着她的曲调渐渐唱和了起来,那也是一首他曾经听过的,十分应景的曲子,却不知怎么的,让他想起了遗忘了许久的阿绫。[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暮雨沾轻裘,声色随性收。弦歌久,续盏愁,结客少年游。”

“落花踏尽信马走,风盈袖。天地旋袂后,指画星斗,白月隐辰宿。”

“君有声名吾有酒,自在卓然风流。撰拼平生戏宣于口,挑灯尽花瘦。”

“鸣铗几时问心由,止戈一目千秋旧。断绸缪,饮赋青空时候。”

“当日闲愁温烫酒,一若风烟落江舟。写来词笔予君留,寸心杯中扣。”

??????

一番唱罢,对视无声。天依似乎眼中有些水光闪烁,但是很快就重新绽放了笑颜。她有些惊喜地问道:“小哥哥,这首曲子是你写的吗?”

“不是,我只是听过,记得是一个叫心华的人唱的,好像叫做江舟烫酒。只是一首小曲,所以还记得蛮清楚的。”

白衣嗅着渐渐升腾的酒香,似乎对于曾经的过往也是有所追忆。他在哪一世,想到了要成为一个侠士呢?自嘲地笑了笑,虽然现在江湖上他的名号是白衣少侠,可是他反而一件侠义的事情也没有做过。

江湖上给了他这个名号,估计也只是怕他杀性太重,怕他发疯。

人总是欺善怕恶,没有多少区别。在这个尚武的世界更是如此,只有高手才能够对自己的人生进行支配,凡夫俗子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白衣倒是并不讨厌这样的规则,起码他也算是个高手。

“鱼好了。”“林叔”站在船头喊了一声,天依顿时就起身飞奔而去。白衣看着她的背影也只好是无奈苦笑,想那么多干什么,像这个小吃货一样快快乐乐的多好,起码,就算是烦恼也会变得很少。

端着两个瓷碗,天依没有让白衣起身,就将他的那一份也端了过来。

看着碗中那清澈如水的汤汁,白衣有些意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食无鱼?只有鱼汤,就叫做食无鱼吗?

随即白衣抬头疑惑地望着吃货公主,想要寻找一个答案。可是天依只是给了他一个神秘的笑容,依旧没有做任何解释。

好吧,我就试一试。

无奈的白衣只好端着这一碗映彻自己面容的清澈鱼汤,缓缓地酌饮着。

这鱼汤有些奇怪!

白衣感受着口中的鱼汤,这口感根本不是清澈如水的顺滑,而是软糯的绵柔。荷香飘荡,这份没有半分糖味的清甜却一直在舌尖唇齿上流转。

品尝到这里,白衣似乎是明白了,这清澈如水的鱼汤,竟然是被切碎如丝的鱼肉所熬制的,用的应该是之前所见的那条鳜鱼。

鳜鱼,又称桂花鱼,肉质洁白,鲜美而稚嫩。

“林叔”应该还用了老黄酒一起熬制,才能够将腥味去除得这么彻底,而且也只有面前这位剑法独到的高人,才可能有这么深厚的修为,能够将这鱼肉彻底顺着纹理而削成比头发丝还要细微的肉丝,最后熬煮成功。

跟着天依过来找吃的,果然从来就没有错过。

日落西山,菜过五味。虽然白衣并不是一个太过注重自己外在欲求的人,但是他也不得不称赞,这位“林叔”在厨艺上,确实是没有几个人可以望其项背。

缓步当车,白衣跟在天依的身后,他并没有刻意去询问那位“林叔”的身份,因为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作为和天依一起的同谋者,天依已经带着自己看过了她的底牌,无论是因为什么,这都代表了天依对他的信任。

“天依出门不喜欢坐马车吗?”白衣看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吃货公主,忽然问道。他确实一直没有见过天依坐马车的模样,似乎大多数时候的出行,都是靠那两条纤细的如同小鹿一般的双腿。

“我喜欢这座城,总觉得,自己有太多太多的美好没有看到。坐在马车上,能够看到的景色只有窗口那么小,所以天依要靠自己的双腿,走遍这座城。”

“单单纯纯地因为喜欢吗?那倒是也不错。”

“小哥哥,之前你唱的那首歌,能够再教天依唱一遍吗?天依很想学。”

白衣看着夕阳之下面向自己的公主殿下,忽然有了一瞬莫名的心动,缓缓地开口道:“好啊。”

“暮雨沾轻裘,声色随性收。弦歌久,续盏愁,结客少年游。”

“落花踏尽信马走,风盈袖。天地旋袂后,指画星斗,白月隐辰宿。”

“君有声名吾有酒,自在卓然风流。撰拼平生戏宣于口,挑灯尽花瘦。”

??????

“薄淞缀霜州,没落朽。料峭撩盏叩,销离忧。”

“千山叠寒飞雪渡头,醉深笑幸否。未道好梦一枕休,醒我光阴久。”(未完待续。)

一百九十二章 「美酒醉」

洛府的楼阁依旧是那般恢弘大气,白衣跟着吃货公主进了那朱漆点金的大门,却不见了当初的门房。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白衣刚想开口问身旁的这位吃货,到底这洛府的门房都是谁来负责,却偶然听见了一段争吵。

“姐姐,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这是缘木的声音,似乎有些冰冷,看样子很生气。

“为什么?你明明不爱他?为什么你一直都要骗自己?”

听到了黏土的这句话,白衣拉住要推门而入的天依,眼神悄然示意让她等一会儿。看来黏土还是不甘心,或者说她是真的想要开始对付自己了。他想要知道,黏土到底有什么理由能够说服缘木。

“我从来没有骗过自己。”缘木的语调清冷,恍若天上的繁辰。“我只是觉得这世间大多数人都活在自己的梦中,原本以为他们都错了,但是后来才发现,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两三年前,我就听过你说了上半句,你当时告诉我,你愿意一生一世追随小姐的原因。就是因为在这个世间,小姐看得比谁都清楚。”黏土忽然笑着说道,可是随即那笑声转冷,“可是小姐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彻底清洗武盟呢?为什么不给老太爷发丧呢?”

“武发杀殷,何所悒?载尸集战,何所急?”

抛出了两个“天问”中的问题,黏土已经是赤裸裸地在嘲讽天依,说她不孝。今天下以孝治国,像天依如今的做法确实是有些不合乎人情。[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无论是借武盟的两位副盟主的手废掉了三叔洛远山,还是借这件事逼得两位副盟主退位让贤,说出去都不是多么好听的事情。

黏土一直觉得自己有义务将小姐纠正回原来的道路上,而不是在白衣的影响之下成为一个被世间厌弃的女魔头。

“小姐以前不是这样,我们都明白曾经的小姐是怎样的善良。而这变化,你难道会不知道出自何处吗?”黏土的意图分外鲜明,虽然世间的人都会有所变化,但是天依这样恶劣的转变,一定和那个人有关。

这些问题十分尖锐,缘木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许久都没有回答。没有推开门的白衣看不到她如今的表情,但是无论是他还是天依,对于黏土的指责都没有多少动容。

他们两个更想知道,缘木,到底是怎么想的。

会是因为自身的职责和爱,所以才会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还是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想法,站在了他们这边。

不光白衣想要知道,他看着身旁吃货公主毫无动作,便知道她确实也想要知道。曾经选择背离的缘木这一次会不会再投向她亲姐姐的怀抱,虽然很痛苦,但是想来,无论什么选择,天依都不会阻挠,反而安然接受的吧。

因为世间能够相互理解的人本来就不多,能够拥有一两个其实已经是难得的幸运了,再过奢求,也许会遭天谴的。

“我觉得,小姐比姐姐聪明。”缘木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什么意思?”黏土有些惊疑不定。

“不存在什么立场,什么善恶?我是洛家的下人,是小姐的属下。我曾经觉得自己比小姐聪明,可以替小姐安排道路,可是后来才发现,自己错了。”

“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小姐的变化吗?”黏土依旧固执己见,“聪明从来就不是理由,有时候聪明的人想得太多,只会被自己诱导到错误的路上。而且所谓的算无遗策从来都只是虚言,如果是真的,小姐为什么不知道三老爷身边的那个幕后黑手竟然是陆家的人呢?为什么小姐一开始也不知道,我会将那个人逼走呢?”

“没有人可以知晓一切,只要除掉了那个人,我们一定可以重新将小姐拉回正轨。洛城的公主殿下,本来就不应该过多地接触这世间的阴暗!”

“姐姐,你太执着了。”

白衣和吃货公主都听出了缘木口中的惋惜,他们也是如此。黏土确实是太过固执了,她执意要将天依塑造成当初老爷子所塑造的那个模样,虽然那曾经是老爷子的美好期待。

但是人都会长大,又有谁能够永远不去成长?

而且就算是老爷子,其实也明白,自己并不能保护天依一辈子。

面对天依的成长,老爷子选择了放手,选择了不去束缚,可是到了黏土这里,却成了无可救药的执迷。她始终不愿意放弃,并且深陷其中。

“姐姐,这样的执着不是什么好事。你总是太过执着,虽然你确实是为小姐好,但是有的时候,人必须承认自己的无知。”

“我也曾经以为,可以和父母永远在一起,结果三年前母亲去世了。而我从那个时候看到姐姐的时候,我就在想。虽然母亲离去了,可是我又拥有了姐姐。而后来,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和小姐在一起,可是最后我也明白,我错了。尽管我一直爱的是小姐,但是我却一直没有去理解她。”

“我只是在倾诉着我的期望,却没有发现过小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以为自己放手了就可以离开,结果反而明白了小姐的心。所以,我又重新拥有了小姐。”

“姐姐,其实这世间的事情本来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只有放手,你才能够更进一步。如果一直纠缠在一处,那么执着也就只会是执着,不会有任何变化。”

“你在对我说教?”黏土的怒火沸腾着,那声音似乎是压抑着什么正在燃烧的东西。

“缘木确实没有资格对你说教,可是我觉得,我有。”天依终于听不下去了,猛地推开了洛府的大门。可是这一开门,却发现原来这里竟然不只有黏土和缘木,洛府的五方神,基本上都在这里。

“殿下,黏土她想把家主的印信拿走。”烛火上前说出了事情的原委,虽然简短,但是已经十分清楚了。

“你想干什么?”天依问道。

黏土的目光藏在那副眼镜之下阴晴不定,可是口中的语气却没有半分松动。“古时奸臣当道,有贤臣清君侧,我就想这么做。”(未完待续。)

一百九十三章 「美人妻」

缓步踏入高高的门槛之中,白衣淡漠依旧的双眼,凝视着对面那个山岳倾覆一般的恨火。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这恨意很真实,是真实的执迷。

“原来你恨我?”白衣的语调低沉,却透着满溢的戏谑。

到了如今,原来他也真的有人在恨。他很少能够见到这么真实这么纯粹的仇恨,有些人是不屑,有些人是不敢。但是无论怎么样,有人恨他,也算是一种存在的价值。

爱恨情仇都不会将人埋葬,能够埋葬一个人的只有孤单。

无声地叹息半生流年匆忙,他挽过天依的纤细犹如白藕的手臂,缓缓地说道:“可是我是你家小姐选中的姑爷,你又能怎么样呢?”

黏土眼中的火焰骤然生冷,她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少年这一趟回来之后,会比之前多了一种无法掩藏的锋芒。或许真的和她想得一样,这个人是别有所图,之前的退让,只不过是为了欺骗小姐而做的伪装罢了。

“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了?”黏土嘲讽着。

白衣轻笑作答:“我只是笑你傻。”

“你说什么?”黏土眼中的冷意就算眼镜都已经遮盖不住了。

“天依的容貌倾国倾城,又是天人合一境界的高手。而洛家家财万贯,权势滔天。再加上马上天依还会被册封成为公主。我是有多傻,才会对她不利?”

白衣坦坦荡荡的话语,虽然听上去并不顺耳,可是却真的让黏土无语凝噎。

这一条条摆出来,原本被黏土动摇的人心,也骤然稳定了下来。(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原来黏土准备夺取家主的印信,在天依吩咐她回洛府闭门思过的情况下,派人追杀白衣。她不信白衣会不动手杀人,而一旦有死伤,造成既定的事实之后。

就算是小姐和这个人之间关系再好,也是会生出间隙。她只要利用这一点,说服自己的妹妹,还有铄金她们,就足以彻底让白衣不得翻身。

可是真正做起来,她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自己的妹妹似乎并不是被那个人所欺骗,强压着心中的怨愤。而小姐和那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为亲密。

可是这才两三个月,到底是什么才会让小姐和那个来历不明的人之间产生那么深厚的联系呢?就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相互之间无比了解一样。

黏土不明白,就算是亲人之间也会因为一点点小小的误会而争吵,而如果涉及到了利益,更有可能反目成仇。这一点上,小姐和三老爷就是明证,可是为什么那个人和小姐就会有所不同呢。

“你告诉我天依长得美吗?”白衣忽然问道。他身旁的天依也是被这问题说得有些羞涩,白了他一眼,却没有挣脱他的手臂。

“小姐的容貌好比天人,你不过是只癞蛤蟆。”黏土没好气地讽刺道。

“那不就得了,那么为何我还要放开这么美丽的未婚妻,去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或许你觉得我图谋不轨,那就当我图谋不轨好了,因为我图谋的正是洛城最珍贵的宝物,洛天依呀。”

天依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微光,她似乎也没有想到,身旁这个少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可是明白自己这位选中的夫婿到底是怎样一个无情的人。于是,扭过自己的小脑袋,天依看向身旁少年的眼睛,却发现他那眼眸中狡黠的光影似真似幻,迷迷蒙蒙,看不清楚。

原来并不是真的爱上了自己,天依舒了一口气,却又有些莫名的失望。但是在她心中,这是好事,起码他不再是一个孤独且无情的人,这一趟柴桑城之行确实如她推算的那般,有些作用。

再看向黏土,天依也不希望黏土真的因为固执而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去,爷爷给她留下的两个人,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对她而言,权势,家业,其实都不重要,如果不是白衣一直和她分析,她没有稳定洛府的局势,那些曾经日夜陪伴的欢声笑语都会失去,她也不会下定决心,做出那些快刀斩乱麻的举动。

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人。

纵使黏土再怎么讨厌白衣,也无法否认他的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作为洛府负责情报多年的探子头目,虽然她见惯了人心的冷暖与黑暗,但是也明白这个时候,白衣确实不会对小姐有什么不利。

他们如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怒火渐消,黏土长叹一声,终于还是放弃了抵抗。白衣松开了天依的手臂,退后两步,意思明确。

他从来没有夺权的意思,他想要的从来只是天依这个人。

“我宣布,黏土从今天起,卸下一切事务,闭门思过。”天依给出了处罚,算是给了缘木情面。毕竟黏土是她的亲姐姐,否则若是别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杀是不足以以儆效尤的。

这件事定了之后,缘木就带着自己的姐姐去领罚了。

而墨水则是一脸戏谑地盯着白衣上下打量,莫名嘲讽道:“蛮可以的,被赶出门之后就知道要讨好主人了?”

“墨水,别瞎说。”天依敲了敲墨水的小脑袋,带着些羞意,“小哥哥,才不是这样的人。要不是小哥哥解决了这件事情,搞不好你们真的会和黏土打起来。”

“打起来不好吗?哼,明明是洛府的人,却一直死性不改,非要胳膊肘往外拐。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墨水气鼓鼓的样子,像只憋了许久的浓墨没有喷涂的鱿鱼,张牙舞爪。

好在铄金把她拉住了,金猫偷偷瞄了站在小姐身后的少年,心中也是有些莫名的哀怨。出去了一趟,就知道和小姐出去玩,讨好小姐,也不和自己打招呼了。

正想着,忽然她和墨水都被白衣按住了脑袋,狠狠地揉搓了两下:“我回家了。想我没有?”

“谁会想你啊!快给本姑娘放开。来来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快放开,小姐看着呢!”

可惜,似乎出去一趟的白衣对比之前又有所进益,无论这两只萝莉如何挣扎,都没有逃过他摸头的魔掌。被她们寄予厚望的小姐,也拉着烛火,装模作样地问起了昨天黏土回府之后的具体情况,对于这边的行为视而不见。

场面一度十分热闹祥和。(未完待续。)

一百九十四章 「试高低」

白玉石质的方台校场,猎猎作响的大旗随风抽动,烈日当空的刺目光华之下,唯有三四个淡墨似的人影在方台之上伫立凝望。(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天依已经彻底将洛府的事务交给了正在受罚的黏土,而他们几个则是再为即将到来的七月试做着准备。按照缘木姐的话说,就是“盛京城高手如云,是无数青年才俊汇聚之地,保不齐会涌现出一些黑马来,为了确保到时候不出意外,她们必须要了解白衣的真实水准。”

大家心中大抵都已经接受了白衣成为自家姑爷的可能,所以就越发想要去了解,这个不知来历,敢于逼迫半步神境的少年,到底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水准。

“先说好,意境不准用。虽然我不会怕了你,但是你就算隐藏得再深,恐怕连续的意境也无法挥出四剑吧。”墨水第一个上场,扭头冷哼。

“你怎么知道?”白衣看着她这幅傲娇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想要逗逗她。

墨水瞄了他一眼,很不屑地说道:“我当然知道。我问过小姐,就算是意境也是需要内气支持的,两三个月前,你一丝内气都没有,现在难道就能够一下子蹦到八品吗?就算是你可以,小姐在八品时,能够用出的意境也不过是四招而已,你还能够比小姐还要厉害?”

这一番话下来,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不过白衣嘴角的微笑和他口中的话,貌似推翻了墨水的推论。

“这样说来,我大概比天依,还要厉害那么一点点。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内气流转显象,化作一条昂首吟啸的白龙,舞爪张牙之间,神韵气势无一不足。而这种内气可以在外显象的情况,在场的人都明白,因为老爷子定品阶的时候说过,这个是踏足九品的征兆。

中三品的时候,唯有六品左右才可以做到,以内气化作实物。而后每提升一个品阶,内气的显象都会有一个更加深入的进展,七品定形,八品凝罡,九品则是可以显化神物。

“不比了,不比了,缘木姐他欺负人。明明都已经踏足九品了,还藏着掖着不说出来。”墨水转身犹如受惊的小兔子,一下子窜进了缘木的怀里哭诉。

“是真的九品吗?”缘木一般安慰着怀里的墨水,一边问道。她也有些不相信,三品到九品,两个月?这已经不是人的提升速度了。

她看着天之骄子一样的小姐从小修行武道,也是在老太爷的教导之下,一步一步,根基扎实地前进的。尽管没有见到小姐遇上什么瓶颈,但是起码进步的速度也还是匀速的,哪有像这个人一样,一步登天?

“当然不是,我骗她的。”白衣坦然相告,换来墨水扭头一记凶狠的白眼。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他随手抚摸了一下身旁环绕的这条内气长龙,手掌一落,就骤然将这条白龙拍散了。

“这么说吧,我是九品的境界,却只有六品的量。”

“全力出手的话,意境可以施展五剑,毕竟我的剑意比天依的意境还要纯熟一些,虽然内气不足,但是我的消耗却是比她少多了。”

这样的解释总算缓解了一下缘木她们的错愕,虽然她们也确实明白,面前的这个少年绝对不能用常理去束缚,但是真的一步登天,就算是她们有了自家小姐作为参照,恐怕也是接受不能。

“那现在怎么办?”墨水看着淡然伫立的白衣,一时有些不甘。

“你们四个一起上吧,我不用剑意。”

白衣的回答实在是让人生气,虽然她们明白自己的水准是比不上这个怪物,可是她们也有自己的骄傲,就算是真的九品高手,她们也不会一起上,更何况面前这个还是个假的。

只有缘木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反驳,反而开口问道:“你也想知道,我们的水准?”

“对。虽然老爷子定的品阶可以很直观地说明差距,但是我还是想要亲身感受一下你们的水准。没有见过你们全力出手的样子,我总有些微妙的担心。”

白衣的回答让她们气得有些牙痒痒的,但是她们也都明白,这个人有资格说这句话,因为他直面过接近神境的高手,而盛京城那里,光是神境高手就不下五个。这才是老爷子无法全然拒绝皇家要求的真正理由,这个世道最终还是靠武力说话。只有天下无敌,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

没有再多话,缘木她们分列了校场方台东西南北四个角,将白衣围在了中间。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因为她们知道白衣是不死之身,所以她们不会留手。但是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否则白衣也就不用去往盛京城,也就不用和她们比试这一局了。

最先出手的是烛火,她的赤色长刀火光流转。白衣特意找吃货公主了解过,这位以火为名的女孩修行的内功功法,名为“朱雀陵光正法”,是堂堂正正的道家内功心决,和其他几位刚好是凑成了四方神兽,所以洛府之外的江湖人士也会将这四个女孩称为洛府的四神君。

纤细狭长的刀锋侵略如火,但是白衣的身法似乎要比她的刀光更快一些,纵身鹊起,就避过了这一刀。可是之后,却骤然响起了一声惊雷!

白衣偏过自己的脑袋,一道带着雷光的鞭影就在他耳际炸裂,他似乎有些小看她们了。缘木擎着从自己盘起的头发中抽出的碧绿长鞭,微微一笑,随即毫不留情,又是一鞭,缠绕其上的雷光声声炸响,威势非凡。

惊蛰会敲醒沉睡的龙,而白衣却来不及管自己到底醒了没有,长剑都来不及出鞘,一把流水一般的长剑就已经在自己的面前绽放出了寒意霜霜的锋芒,那是墨水的剑,却闪着耀目的银光。

白衣终于承认,自己确实是小看四个姑娘了,就算自己已经身经百战,拥有堪称作弊一样的武道修为,也不得不承认也会有双拳难敌四手的时候,或许一对一,自己可以赢得很轻松。

但是她们之间的默契,和内功心法之间的互补,却像在这里凝聚出了一个强大的领域,不断削弱着白衣的实力,禁锢着他神念的敏锐。那几招他何尝躲不过,但是他太过依赖自己的神念了,以至于竟然没有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处在这种无形的气场压制之中。(未完待续。)

一百九十五章 「葬彗星」

失却了先手的优势,白衣的处境越发艰难,近处烛火与墨水来回交替,牵制住他的手脚,缘木居中不停瞅准他的破绽对他造成伤害,而铄金则是站定一角,引弓不发,随时准备致命一击。[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一时的大意,导致自己就好像boss一样在被人开团强刷,白衣也是有些无奈。所以说,有些时候插旗子也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就算换了一个世界,也没有丝毫分别。

烈日炎炎,天光灼热似火,身陷危局的白衣心中却理智如冰。火刀水剑在他面前交相更迭,虽然配合得很默契,可是水火不容,其中依旧存在了不少破绽。白衣瞅准了一个水火分列的间隙,停步,却没有反攻过去。

他找到这个机会,只有一个目的,要拔出自己的剑。

可惜,远处一声惊弦,没有尾羽的箭矢破空而来,正中白衣正在发力的手腕。鲜红的血色飞溅而出,白衣却冷然一笑,中箭的手腕悄然一抖,那些飞溅的血成了最好的暗器,激射向前后正在交替的烛火和墨水。而他的剑,也在这一抖之间拔出了一半。

春雷炸响,翠绿长鞭携裹着雷蛇,向着白衣中箭的手腕露出了凶猛的毒牙。缘木做出了补救的措施,虽然她并不明白,白衣为何拼着受伤也要将自己的剑拔出,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让他成功。

受伤的痛觉似乎没有影响到白衣,他只是皱眉看着那条随着长鞭袭来的雷蛇,避开一片火焰似的刀幕之后,转换了自己持剑的手。(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他早已经能够做到双手互搏的程度了,一个剑客其实无论哪一个角度都可以出剑,只不过他是在试探这几个姑娘的默契程度,自然会稍微放些水,以免她们撑不过一个回合。

不过现在看来,她们做得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白衣并非是一个纯粹的武者或者江湖人,传承自第一世的杀手习惯一直在或多或少地影响着他。所以虽然他其实已经什么兵刃都可以用,但是还是会习惯地用手中的长剑作为掩饰。

一个杀手永远不能让别人知晓他的底线,如果被看透了,就逃不过死亡的命运。百无聊赖地自我检讨着,白衣的剑已经骤然作响,蜿蜒而出一道堪比流星般夺目的辉光。

无所谓什么招式,什么意境,这只不过是一招简简单单的弓步直刺,而这一剑却硬生生点中了烛火长刀的薄弱之处,让她的长刀不得不磕中了身后墨水的流水长剑,一时烟尘四起,彻底遮蔽了校场上的场景。

雷光四散分列,缘木的反应很快,她没有去管被击破了合击阵势的烛火和墨水,反而挥动长鞭,四散雷光护住了自己。

这是很正确的选择,面对视觉被阻碍的困境,缘木相信白衣定然不是为了彻底将墨水和烛火击溃,而是想要声东击西,先除掉自己和铄金这两个攻击距离比较远的人。

可惜,尘埃落定之后,她们却发现,四个人都没有被攻击。而她们所防备的那个少年,正踏立在校场正中的旗杆顶上,漠然注视着她们。

右手手腕上的箭矢已经被白衣拔掉了,淋漓的鲜血顺着手掌浸染了袖口,染出一片鲜红。他左手执剑,身形挺拔如松,周身气势渐渐凝聚。

“准备好了吗?这一剑,我把它叫做彗星。”

淡漠的口气遭人厌恨,可是四个姑娘也不敢不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她们已经快要出了全力,但是却还是挡不住他想要拔剑的意图。这样的差距,着实让人绝望。

白衣学的一直都是死人剑,是从来都不给别人,也不给自己留有退路的剑法。而这一剑就是其中的精粹,清苑曾经和他说过,世上有三个最好的刺客。

“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

白衣的这一招“彗星”,正是来源于此。面对这四个能够让自己感受到压迫的姑娘,白衣觉得她们有资格接这一剑。尽管他已经不太喜欢,使用这样的剑术了,但是过去又岂是那么好遗忘的。

不管经历了多少事,总有一些事情,你是无论如何不肯忘掉,也不舍得忘掉。就算那些事情只会让他受伤,就算那些事情只会给人带来绝望,但是那就是他,那就是最真实的他。

他是这么认为的。

剑起无明,浩浩青天忽然被闲云所遮蔽,看着这样的势头,四个女孩眼神严肃。她们明白,这一剑对于她们是何等危险的一场考验。虽然其中望不见半分杀意,但是她们体内的内气已经开始沸腾。

首先是缘木,面对这样的压迫,她的内气终于显露出了真实的水准,那一层碧绿如玉的罡气,毫无保留地显示了八品的水准。而之后则是烛火,她的红眸之中竟然满是喜悦,似乎很满意这一剑给予自己的压迫和刺激,微眯的眼眸骤然全睁,熊熊火焰凝聚的赤色罡气正好和缘木呼应。

墨水是第三个,她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铄金,似乎有些不满意自己姐妹的如今的表现。不过她也明白对方懈怠的原因是什么,所以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别的话。

而铄金此时的表情有些尴尬,她曾经是她们之中进境最快的一个,但是如今才发现自己竟然成了末尾,或许自己确实该要反省一下自己的懈怠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也许就会被她们狠狠地甩在身后,这可不是她愿意的结果。

四种神兽的虚影在罡气之上呼应着,随后白衣便看到了其上最纯粹的光,那和自己剑上的气劲一样寂灭的星光。

四象星君,二十八宿,本来就应该是最纯粹的星光。白衣微微轻笑,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加上黏土之后,她们会被并称为五方神了。

心念纯粹如一,仅仅保留着杀意,白衣静候着底下的四个人将自己的气势调动至巅峰。随后,足尖一点,身形好比雁落。

这一剑,埋葬了彗星。(未完待续。)

一百九十六章 「洛城外」

城外的竹林,精巧的竹屋坐落其间,山溪的流水汇聚而下,蜿蜒一石清池。[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天依倚靠着石边坐着,眼眸盯着池间一点点涟漪波动来回,一圈又一圈地泛着。微风吹动着她的发丝,一如她的调皮和天真,这是六月细碎的夏风,暖暖的,却不伤人。

“马上要走了?”她扭头狡黠地问道。

“嗯,缘木觉得应该提前一些,毕竟盛京城离这里也不是很近。”

回了一句之后,白衣盯着那竹林间精巧的屋子,自己当初刚来时还没有,那这里的这个应该是天依建的吧。

“想来,小哥哥初来的时候,还是个小乞丐。”

“是啊!是个身无分文的小乞丐。”

白衣回应着天依的笑语,他没有什么忌讳,只是觉得蛮有趣的。自己好像很短的时间里就绽放了无法掩盖的光芒,在这个世界里不停疯狂地野蛮生长着。

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蛰伏呢?

是因为真实?还是因为让人无法拒绝的她呢?

心绪万千,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我知道你的来历,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当时觉得小哥哥一定是上天送给天依的礼物,所以就觉得自己应该很珍惜地对待。之后就有很多很多的没想到了,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怀疑过,也动摇过,但是最后还是爷爷告诉了我。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她看着他,绿宝石一样的眼眸中折射着某种不知名的情愫。

“上天从来不会随便送人礼物,如果不珍惜就很容易失去。”

白衣有些诧异,也有些茫然,最后还是无奈地苦笑:“我是个无情的人。”

“骗子!骗子!”天依恨得牙痒痒,一下子拆穿了他的伪装,“那缘木姐怎么说?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那一夜确实是她安排的,却没有想到真的是送羊入虎口,这个骗子一点儿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是个无情的人。

“这终究是不同的。”白衣想要解释,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有些事情不是用言语就能够说清楚的,他的情况异常的复杂,就算他自己也不是太过清楚。

可是天依却没有继续深究,她依旧看着清池之中不断兴起又磨灭的涟漪,好似当初遥望星辰起落,其中蕴含着这世间兴衰的秘密。

“小哥哥,你知道吗?当初爷爷让我和三叔对立的时候,我就想着要做些事情。可是我终究是无法面对自己,我不知道自己会被这世道变成怎样的人。所以我一直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位置,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缘木姐她们。”

“可是凡事都会有终结,人会有别离,事情会有起始和结果。我总想着再看看,再看看,结果到了最后,反而依旧是和我所预料的一样。无论怎样,都逃脱不了天命的藩篱。”

白衣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他给出了结论:“一切因缘都是注定的。”

“那我们也注定会分离吗?”可怜兮兮的天依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猫,泪光盈盈地望着一脸淡然的白衣。就算是说着这样残酷的话,可是这个少年的目光都没有半分动摇。那些曾经变化的情绪,仿佛就是这张淡然面容之上所笼罩的面具,虚假,从不真实。

“我不会这么做,尽管因缘已经注定,可是我会去试着改变它。就算是失败,但是我依旧会反抗它。无论天命是如何抉择的,我的抉择一定是属于我自己的,我不会放任自己被这份天命所驱驰。”

这份执念是虚假之中唯一的真实。

天依看着他笑着,带着那份哀伤笑着,她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只不过面对他的时候,她总会想的多一些。她想要去爱他,结果好像真的已经爱上了他。因为他拥有这个世间最纯粹真实的心。

“你真的不打算带着黏土一起去?”白衣岔开了话题,看着那双湿润的眼眸,他忽然有些难过。

“总要有人留下来,而且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听说前两天,小哥哥和缘木姐她们交手了?怎么样?怎么样?缘木姐她们肯定输了吧。”

“她们都很厉害,如果不是我的话,恐怕真的会输。”

这样的狂妄的话,从白衣口中说出,可是天依却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了。他有资格这么狂妄,更何况一直这么狂妄的他,也已经被所有人习惯了吧。

相比于天依喜欢谋定而后动,这个少年更喜欢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后之前,先去截断它,他从来不会放任某些事情发生了以后,再去解决。

虽然这样看上去十分狂妄,可是他不愿意被天命所束缚,不愿意等待,不愿意到最后才知道答案,才知道事情已经无法该变了。

所谓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摔碎给别人看,那么,不去摔碎它,不就好了。纵然这世道总是不尽如人意,但是他还是想要和它战斗,总是叛逆地想要去改变些什么,哪怕撞了个头破血流,也是在所不惜。

所谓固执,就是哪怕他无法改变这个世道,这个世界也无法改变他。

“那么厉害?缘木姐她们和我比试的时候,就总是不用全力,害得我每次几下就赢了,真的很没有意思。”

“这大概就是差别对待吧,毕竟,我是吃了不死药的人。无论如何,都是死不掉的。”

“可是我还是想问,不死药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你个吃货!”白衣没好气地看着用看食物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天依,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说不死药味道很好的话,这个吃货绝对会咬自己一口,尝尝味道。

为了美食,这位吃货公主还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的出来,不过,这也是她可爱的地方,不是么?

悲伤的心绪被一扫而空,就算白衣的心情不会因为世道的残酷就有什么动摇,可是一直沉浸在对这样残酷的世道的感慨之中,也不是什么好的感受。

有些事情太过沉重,能够轻描淡写的时候,就最好略过好了。(未完待续。)

一百九十七章 「清平乐」

黄金殿中,君恩与正冠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今日,是天依前往盛京城被册封的一天,不仅对于天依的来说是很重要的日子,对于整个洛城而言,也是很重要的日子。

作为留守在洛府的管事,黏土的能力显而易见,无论是楼阁装饰,还是迎送宾客,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毫不慌乱。

也许人的天性就注定了人适合去做的事情。白衣独坐在庭院中,没有去管外面那些锣鼓鞭炮之类的喧嚣。今天这一场盛宴其实他出不出现,都不是很重要。就像天依所说的那样,她要选什么样的夫婿只会由她自己决定。

各道的武盟盟主陆陆续续带着三两个随从进了洛府,或是恭贺,或是试探,各有各的目的,而其中最让人惊讶的,是平津道的来客。

白衣如果在场,估计也会感叹这对父子的勇气。陆谦和浪荡客竟然一起来了,他们代表的就是平津道的武盟。

大大小小上百桌宴席如同棋盘一般分列,而天依却没有亲自出面,她还在屋里梳妆打扮,宴席还没有开始,真正的客人还没有来齐。

册封天依为公主,而且还是拥有封地的公主,那么这就不仅仅关系到江湖上的局势,也关系到江南的政局,起码那十九道的将军和转运使都必须到场,这是他们应该表现出的立场,也是规矩。

人情冷暖,上下尊卑,就全都融汇到了今天这一场宴席之中了。

“还有三道的武盟盟主没有来吗?”缘木问着自己的姐姐,面色上有些不开心。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她看了看,这三道的位置,却并非之前叛乱的五道联盟之一,反而是临近洛城东面沿着龙江的三道。而她们要去盛京城,就必然从这三道之中选择一条路渡过龙江,这样一来,着实就有些头疼。

“那三道的将军和转运使都来了,但是那三道的盟主都是白石羽和寇怀的至交,他们似乎不太满意小姐卸磨杀驴的做法。”黏土意有所指。

“那些老顽固还真是阴魂不散,白石羽和寇怀就是小姐之前处理掉的那两个洛城武盟的副盟主吧。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敢动心思,安安心心退下来养老多好,江湖之上,风高浪险,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时代了。”

黏土看了看正在铜镜前安稳坐着的小姐没有说话,她虽然不认同,但是也是明白自己如今其实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好了,缘木姐。”天依制止了正在发牢骚的缘木,有些好奇地问道,“我只是想知道那两个人为什么会来,他们就真的相信我会和小哥哥说的一样,放过他们吗?还是说他们有恃无恐,想要在这里弄出什么大的动静?”

“那小姐,我们要不要?”

“不用,让下人看着点就好了。他们既然光明正大地来了,自然不会做那些不入流的事情。”

日头过了正中,宴席正式开场了,天依也正式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流苏长裙逶迤绵连,黛墨长眉之下那双祖母绿的眼眸,流光溢彩,夺去了所有人的心魄。这般华贵的做派,他们也是第一次在这个一直被护翼在剑神光环之下的少女身上看见。

他们才发现,原来这就是他们江南的公主殿下,是江南的天之骄子。

人间本不应该有这样的女子出现,她是何时从天宫下得凡间的呢?场面一片静怡,这一种美丽已经深刻地震慑了他们的心神。

更有甚者,从天依出场时,那段浑然天成的脚步之中,察觉到了更深邃的一些东西。比这份动人心魄的美丽更可怕的,是拥有和这美丽同一级别的实力,而这样的人,应该被叫做天女。

是从神话的塑像之中走出来的人物,引导世间的众生。

“父亲,这丫头到底在哪个境界?”陆谦坐在靠西的桌子,低头侧问身边的浪荡客。他并没有被那种美丽所震慑,但是他很奇怪,为什么那个本来应该出现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有可能比那个小子差一点,也有可能比那个小子强一点,她的功法很高,甚至我也察觉不出她的底细。但是最起码,她是天人合一,这一点毋庸置疑。”浪荡客给了很高的一个评价,却没有多少失望。

他们正大光明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最后确认一下这位未来公主殿下的性情,顺便试探一下洛府如今的底细。相比于极东之国和陆家的那些长老,他们更加能够认清自己和洛府之间的差距。

陆谦从来都不会认为,自己会为了无法掌控的野心,而枉送了自己的性命。他不是陆白衣那样的疯子,他是很惜命的一个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去做。

宴席之上,乐声悠扬,天依端坐在正前方的主位之上,可是面前却不像别人所想的那样,也摆上一桌,而是空出了一片大红幕布铺垫的舞台。

她是想要做什么?

“诸位来此一趟,不容易。天依也没有什么好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天依端坐,面前摆上了一面梧桐木所制的古筝,“只好献乐一曲,希望诸位有所收获。”

“慢着!”大门之外,雷音洞彻,三位苍然白发的老者冷着脸,走进了张灯结彩的洛府,一看就知道不是来祝贺的。

“三位长者,所为何事?”天依安然问道。

“何事?”最右边那位手执龙头孤拐的老者捋动了自己花白的长须,他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尽是愤怒,“我们几个老骨头,今天来,就是为了剑神,为了曾经建立武盟的老兄弟讨一个公道!”

“哦,几位如何称呼?”天依平静地问道。

“老朽临江道柯雄,江湖上人送雅号图南公。”

“老朽沂水道顾鑫,江湖人称断雁刀。”

“老朽徽州道长孙章,无名之辈而已。”

三人正是那三个没有来的武盟盟主,他们来此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就是为了给他们那两个被天依逼迫隐退的那两个老兄弟讨一个公道。对于他们而言,天依这种做法,无疑是深深刺激了他们这群老家伙的神经。

掌控武盟多年,对于他们而言,武盟盟主其实就是他们的全部,而看天依的意思,恐怕已经是彻底倒向了朝廷那一面,要收编各地的武盟。他们这些老家伙,自然不会乐意。这一次,就是他们要给天依的教训,让她知道有些人她动不得,也不能动。

“你们的意思是,我不能弹完这一首清平乐了?”天依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问道。(未完待续。)

一百九十八章 「洛远林」

“你!你!你!”长孙章脸色都被气得发紫了,他没有想到他们几个亲自上门讨要说法,竟然会遭到这样的无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面对他们几个和剑神一起建立了武盟的老人的质问,面前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竟然只关心她所要弹奏的曲子!实在是没有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

不过这样的话,就怪不得他们了。

最右边的柯雄一把拦住就要上前性格急躁的长孙章,他阴测测地问道:“侄孙女,我们看在剑神的面上才叫你一声侄孙女。这江湖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你得了皇家的恩宠,册封公主,也不能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这样,是要吃亏的。”

作为老江湖,自然明白如何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仰望别人。宴席上那些原本已经做出了选择的盟主们,此时似乎也是有所动摇,做朝廷的走狗,终究不是江湖人愿意的生活,也会影响他们在江湖上的名声。

当初洛家老太爷建立武盟,也没有将武盟脱离出江湖的范畴,而是利用武盟去管理江湖,没有彻底倒向朝廷。而如今,这位剑神的孙女虽然声望实力都足够了,但是如果她要将武盟变成朝廷的手下,那还真的不会有多少人会跟随她。

冷眼看着那些动摇了之后离席的武盟盟主们,天依没有开口阻止。

今天这场宴席不仅仅是一场宴席,也是一场清算。她还有一场惊喜在等着这群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们,希望他们会喜欢。

“倚老卖老吗?”天依是没有说话,可是她身旁的墨水已经忍不住了,当即反口嘲讽了一句。(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不过缘木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们终究是小姐的属下,而且如今最需要注意的不是那三个行将就木的老头,而是坐在那里一直没有什么举动的陆氏父子。

明明半个月前,他们还是反抗天依继承乾元武盟的旗帜,如今却反而没有什么动作,着实令人费解。

不过,缘木的疑惑还没有发问,柯雄就已经替她问了。

“昆吾兄,难道你今天来,就只是看戏的?”

浪荡客陆昆吾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打量了周围一圈,似乎是发现十五道的盟主有七八个都站在了那三个老头身后了。他方才起身,给出了自己的回答:“陆某向来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白衣少侠的要求,自然不能给柯老面子了。”

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碰了一个软钉子,柯雄面色上有些难看,不过他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人,顿时有了不少底气。他知道身后这些人的想法,洛家可以成为江南的龙头,但是如果洛家想要将江南武林出卖给朝廷,那他们也只好对不起已经离世的剑神了。

“侄孙女,你是不是该给老朽们一个说法了?”一直沉默的长孙章终于抢先开口了,他的性子本来就有些火爆,一出口也全然是威胁。

身后八个道的武盟盟主,每一个都起码是武道八品的实力,而他们几个老家伙,也在最近突破了八品的桎梏,踏入了九品的范畴,这才是他们过来讨个公道的底气。在他们心中,似乎是觉得,想要让他们让步也可以,让剑神出面,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还不够格。

“或者说,你还在等你那个相好,什么白衣少侠陆白衣?他到现在都不敢出现,看起来也不像传说中那么厉害呢。这名头,会不会是侄孙女你为了给自己的相好扬名,而吹出来的?”

“我家有个孙子,就比这什么藏头露尾的白衣少侠要强上太多了,要不,侄孙女你带着他去盛京城吧。”

天依的沉默,让这几个老家伙越发嚣张起来,他们觉得如今局势的发展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却没有发现,周围除了武盟盟主们,还端坐着的各道将军和转运使却是一个都没有动。

虽然武力比不上那些武盟盟主,但是对于时局的把握,这些官僚和老兵油子们却更胜一筹。他们可不会觉得面前这位即将被册封的公主殿下会这么简单的认输,她一张牌都还没有出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认输了呢。

无论是最近声名鹊起的白衣少侠,还是洛家没有正式发丧的剑神,在这群官僚和老兵油子心中,这两个人的行踪才是如今时局的关键。

他们才不会相信洛家老太爷真的死了,毕竟如今离洛府中传出老太爷的死讯已经将近一个月了,盛京城竟然没有半点动静,而这位公主殿下也没有半点为老太爷发丧的意思,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寻常。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才不会像那些炮灰一样着急站队,而是要看一看,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问题。

长孙章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了,他指着天依,分外嚣张地问道:“侄孙女,你还想逃避到什么时候,我们既然今天来了,你就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好啊!,那就我来给你们一个说法!”

天地仿佛一瞬倾覆,入目尽是乌云和雷霆,那一身高大雄伟的身躯仿佛踏着山岳而来。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见过他,而陆谦更是无比熟悉,因为他是洛天依的三叔洛远山!

“怎么可能!”陆谦有些诧异,这个人不是被自己抛弃之后,被那个丫头给废掉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洛远山,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你们洛家演了一出戏,来蒙骗我们吗?”柯雄看着那个身影大喝道,他受到了那番气势的压迫,心中顿时怒火升腾。

他们洛家怎么可以这样做,竟然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哈哈哈,你们这几个老不死的还真是脾气不好,记性也不好,再好好看看,我是谁!”被叫做洛远山的那个男人昂首笑道,他径直走到那三个老家伙的面前,盯着他们躲躲闪闪的眼睛。

“你,你是洛远林!”长孙章终于想起了什么,惊叫出声。

“还有人记得我嘛。对,我是洛远林,当初远山害死的那个洛远林,我等了这么久,就是想看一看,你们再见到我时候的表情。果不其然,一如当初的精彩啊!是不是啊!你们这群老不死的!”

“是不是没有想到我没有死!,是不是没有想到我还会回来。敢在我们洛家的地盘欺负我侄女,你们的胆子还真的是蛮大的嘛!”(未完待续。)

一百九十九章 「纷沓来」

“那又如何,你觉得你们洛家就可以一手遮天吗?”一直没有说话的顾鑫忽然开口道,面对犹如天神下凡一样的洛远林,他凛然不惧,像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依仗。(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或许在这三老的意识之中,他们已经成为不畏***誓要推翻洛家残暴统治的英雄。哪怕天依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而逼那两个副盟主退位让贤,在他们眼中都已经是罪大恶极,就是天依要将江湖出卖给朝廷的最有力的的罪证。

因为他们觉得他们看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雨,所以他们就代表了江湖。

而在现在的局势之中,一个悲情的英雄形象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最有力的保护。如果洛家的人敢于在现在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他们,那么一直在一旁窥伺的陆家父子就是这一局最大的赢家。或许他们就是为了这个机会而来。

“远林不行,那么我呢?”

浑厚苍劲的声音贯穿了洛府上下,无论他们有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但是他们都记得他的传说。他就是江南武林中活着的那个传说,如果不是之前有人说他死了,而洛家完全没有出面澄清谣言,恐怕也不会有之后那么多的变故。

或许陆谦这个时候还在选择蛰伏?

或许洛城武盟也不敢对天依动半分心思与念头?

而我们的白衣少侠依旧端坐在他的庭院之中,没有出现。他当然知道老爷子还活着,可是他不能去见他,也不愿意去见他,就像他过去所说的那样,总有一些人没有什么缘由就会互看不顺眼,而他和他,就是这样的人。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祝贺洛老爷子突破神境。”浪荡客陆昆吾当先起身恭贺,而后他也没有多话,只留下了一句身体不适,就带着自己的儿子提前离席了。

到了现在,整个局势已经明了了。独霸江南的洛老爷子一出现,就注定无论是谁,都已经蹦跶不起来了。而且浪荡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恭喜洛老爷子突破神境。”,一个神境足以镇压如今的江南。

“当初我想要闭死关的时候,就担心过你们这些和我一样的老不死会为难我家孙女,可是我完全没有想到,你们竟然真的敢这么去做。”

“还真是人走茶凉啊!呵呵,我坐镇江南这么多年,就换来你们这群老不死这般觊觎,也难为你们这把年纪还亲自来我洛府,厚着脸皮欺负我孙女,你们也真好意思!”

剑神的话没有人敢接,如果不是老爷子到现在还没有动手杀人,恐怕这些站错队的武盟盟主早已经吓得站都站不稳了。

那可是突破凡人桎梏的神境,是毫无疑问的现世神。

“剑神,没有想到你还真的没有死。”顾鑫一声长叹,似乎是接受了自己等人的失败。他们老了,这一场纷至沓来的剧目他们是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看了。原本觉得自己等人终于将那个笼罩了一世的梦魇生生熬死了,没想到,到头来一切都还是虚妄。

“你们都还没死,我怎么敢死。如果我死了之后,看见自家孙女被你们这样逼迫,恐怕我死也不能瞑目。你们就真的这么恨我?”老爷子自然也是十分感叹,他全然没有想到,自己闭了一个死关之后竟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那些多年前一起纵马江湖的老兄弟,到了这个时候却全然没有顾及当年的情谊,自己尸骨未寒,他们就能欺上门来,这是何等的憎恨与悲哀。

“何尝不恨!我恨了你整整三十三年,我长孙家在江南一直和东方家有着通家之好,当年你在东方家杀掉的那个东方绫,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让我如何不恨!”

“我又何尝不是,你为剑神,提三尺剑横扫江南武林,又何曾想过,你所杀的那些人之中,是否有我等的亲人、挚友。你以为你创立武盟就可以改变江南世家林立的格局吗?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

“这江南还是掌握在我等世家的手中,这才是江南的大义,才是江南武林应该有的未来。纵使你是剑神,也始终无法改变。”

三老的话终究是让剑神陷入了沉默,对面这三个老人的实力其实并没有让洛家顾忌的地方,但是他们所说的,无疑是剑神的心结。这多年的心愿最后只成为一场空谈,纵使是剑神,恐怕也不免唏嘘叹惋。

在洛老爷子眼中,世家犹如毒瘤一般,攥取着江南武林的养分,扼杀了那些本该英姿勃发的年轻人。他们看中血缘之间的联系,打压那些试图推陈出新的外人,固步自封,固执守旧。

哪怕北地的门派林立都比这些世家要好得多,最直观的体现就是江南武林从百年前到了现在,也只有剑神一人踏足了神境之中,而北地光是神境的掌门就足足有五个之多。

所以洛老爷子才会想要变革,才会想要抓住一切机会,打压那些世家,可惜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成功。纵然他创立了武盟,让江南的武林互通有无,开放了他所能收集到的所有功法,又如何?这武盟终究还是在世家的掌控之中,他也依然不得不屈服于这股无比庞大的势力,不得自由。

“人一老,总会想得有点多,没有年轻时果决。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手了,你们的命,就当做我重出江湖的祭奠吧。”

“或许你们说的很对,我什么都不能改变,可是至少我明白自己该如何去做,也有那个能力去做。人啊,不能总是觉得自己不行,那么你就真的是不行,就和如今的你们一样。”

“我想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吧。既然敢来,就不要回去了。”

轻描淡写地说着那些话,周围却已经无人应答,满座宾客全然是沉默,他们终于看见了所谓神境的实力。那些反对的人悉数倒地,已然气绝,去没有半点鲜血溢溅而出,仿佛在剑神的一念之间,那些人就已经死了。

天依看着自己爷爷离去的背影,有些伤心,她知道老爷子做出了什么决定,也知道这决定是为了什么,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去往盛京城,得到公主的册封,稳定住江南这边代表朝廷的局势。

纷至沓来的风雨即将随着剑神的复出而掀起波澜,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那一份风雨欲来的氛围,江南的天,又会有所变化。(未完待续。)

两百章 「驾车去」

前往盛京城的车队已经准备完毕,洛府好歹算是江南的龙头,这一趟车队也十分浩大堂皇。[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老爷子虽然不待见白衣,但是并没有因此就阻挠他和天依的关系,反而摆出了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白衣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对于他而言,江南的事情已经是真的了结了。有一位神境的高手坐镇,无论是谁,恐怕都无法再阻挠老爷子的心愿了吧。

一行车驾之中,白衣坐在了天依之前的一辆马车之中,而铄金和墨水也在这里。老爷子自然是不愿意自家孙女和这个他不喜欢的人共乘一辆马车,这自然是他强行安排的。

“你们去过盛京城吗?”白衣忽然问道。

马车之内甚是宽敞,白衣直接倒在了那些锦缎的坐垫之上,显得十分慵懒。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积极的人,只不过之前一直被局势所逼迫,被自己所操纵,如今总算是可以将歇了。

铄金斜了他一眼,紧了紧自己的裙子,以免这个变态生出什么龌龊的心思,虽然本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金猫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这份不安是出于远行的未知,还是出于对于未来的担忧,亦或者是对于面前这个惫懒少年节操的担忧。

“当然没有,我们都没有去过。不过小姐倒是和老太爷去过一次,但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怎么了?难道说你害怕了?盛京城可是都城,比起江南来说更是高手如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估计这次七月试,你多半有可能栽在某个不知名的黑马手里。”

墨水一如既往地不看好面前这个惫懒的少年,对于她来说,嘲讽他已经成为了习惯。不过就算是别人,墨水也不曾温柔过就是了。

“我倒是想早点见到言和,还有阿绫。虽然只分别了几个月,可是就像分开了几年一样。”

“你这个小人,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家小姐的夫婿。当着我们的面想别的女人,你是想造反么?”墨水一脸嫌弃,“虫子就是虫子,永远都没有办法生出一颗完整的脑子。”

“和你们没有关系吧,天依也没有管我呢?”白衣似乎有些自暴自弃地回应道,他的话直白得有些让人难堪。但是好在这马车中也没有几个是正常的,对于墨水和铄金而言,虽然这个家伙让她们恨得牙痒痒的,但是毕竟还算是自己人。

自己人,多多少少就应该有些包容的。

于是,一柄霜寒的流水剑就擦着白衣的脸颊过去,吓了他一跳!

“铄金,你放开我。我今天要为小姐除害,我不把他剁成十八段,我就跟他姓。放开我,我要为民除害!”

“快点把我放开啊!”

“墨水,你冷静一点。”

看着墨水抓狂的样子,白衣多少觉得有些有趣,不要脸地凑到墨水的面前,盯着她墨色的瞳。

“你???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墨水的心脏有些发慌,她从未这般近地看过这个人,或许她也想过要和小姐一样,但是她和小姐终究是不同的。她是小姐的影子,而影子不应该为自己而存在。

白衣打量了一遍,然后笑着说道:“我在想,你们四个加起来好像都打不过我,你又怎么为民除害呢?”

“陆白衣,你可不可以安分一点。”铄金终于阴沉着脸发话了,虽然她努力地钳制着墨水,但是她的挣扎也越来越剧烈,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铄金可不想这边闹出什么大动静,老太爷可是很明显地表露出了对于这个少年的不喜,如果再闹出什么大的动静,很容易被人抓住话头,作为把柄的。

起码,肯定会离间老太爷和面前这个人之间关系,虽然,他们也没有多少好的关系就是了。

白衣倒是没有反抗,反而很认真地坐回了自己原来的地方,他貌似诚恳地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铄金总算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心好累,安排她和这两个疯子在一块,真的不是让她来带小孩的吗?怎么看,这两个闹腾的人,就和七八岁争糖吃的小孩,没有多少区别。

“小姐,前面好像闹得挺欢的。”缘木和自家小姐在一个车厢内,她脸上带着一丝柔婉的微笑。

“随他们去吧,其实我更想知道,那个言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够让小哥哥那么念念不忘,缘木姐,你也很想知道吧。”

“确实有一点在意,毕竟已经跟定了他,就算在意也无济于事了吧。”

天依看着缘木脸上那份隐藏着的哀婉,突然有些心痛,她抱着缘木纤细如玉的胳膊:“缘木姐,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当初那也是我自己的决定。有时候,人总要逼迫自己,才能够成长。虽然我一直自称是你们的姐姐,但是从来都没有好好地照顾过你们。你也是,铄金也是,墨水也是。”缘木其实并没有怨恨过当初小姐的命令,她只是有些叹息。毕竟就算是自己加上小姐,也锁不住那个人的心,这多少有些让人失望。

作为一个女人,这种事心中多少会有些不满。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可是他心中所想的依旧是另外的人,这是对于她的魅力的最大否定。

缘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是对她而言,言和这个名字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多少好感。

“盛京城会是什么样子呢?虽然十年前我已经去过了一次,但是那时候太小,也没有仔细看过盛京城的风景,多少有些期待呢?”

“是期待北地的美食吧。”

她们撇开了那个令人有些伤感的话题,但是她们都明白那件事依旧会成为一道横遏在心头的阴影,无论如何,七月试之后都会有一个结果。

而一直没有出声的烛火,只是淡淡睁了睁自己的眼眸,安然睡去。生也好,死也好,爱恨也好,情仇也好,她都没有什么所谓,她只要保护好自己面前的小姐就可以了。无论是谁,都不要想在自己面前伤害小姐,这是她的誓言,也是她的使命。

来自南方的车队咿呀出一道长长的通往北方的辙迹,车上的人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愿上路了,他们到底会遇上那些事情呢?谁也说不清楚,也许这趟旅程本身就是一场更大的博弈。不仅仅再局限于江南,更是天下!(未完待续。)

两百零一章 「拦路虎」

窗外的长风浩荡咿呀,雷蛇狂卷,一夜风雨,洗却了日间的烦恼与燥热。(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但是为何会焦虑?为何会心事重重?

为何会因为风雨的阻隔而忧愁?又为何想要畅饮而不复忧愁?

白衣不明白,可是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明白。他一路辗转而来,取得了成就,也面临了挑战。他证明了自己只是一个凡人,却依旧创造了奇迹,然而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实呢?

敏感的人总是容易多想,他看见风雨就忧愁,看见夜色就寂寞,看到花香会想到美人,看到雷霆也难免觉得震慑。

停杯举箸,一人独坐。他和自己灯下的影子对坐饮酒,周围再无旁人。此时的夜色浓重,天依她们都已经安歇,唯独只有他,起坐不能眠。看着这夏日里的雷雨夜,怅然若失,却又怅然有得。

自己到底在忧愁什么呢?白衣觉得有些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虚假吧?

他活在这个世上,总觉得自己正在被宿命追赶,如果不做些什么,就像是认输,而他最厌憎的就是对宿命认输。他觉得自己不该是这样的人,不该像是碌碌世人,无所作为。可是他所扮演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凡人,一个他从未看得起过的凡人。

每一步都想要超脱,每一步都想要与众不同,无论前路拦着的是什么,从来都没有认认真真地钻研过,一心只想越过。这是自负的缘由,这是狂妄的驱使,不入俗套,终究也还是俗套。

就像世人说生与死有什么区别,因为那些世人离生死很远,他们千篇一律,庸庸碌碌,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而他说生死在他眼中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是不死之人,他离生与死也是很远。

距离会淡化人的感官,生死更是如此。

而这种淡化会渐渐演变成漠然,抽丝剥茧一般疏离着他与这世间的联系,最后渐渐空虚,渐渐衰落,渐渐无所求,直至霜寒凄绝,终至于无声。

他知道生老病死,他知道成住坏空,可是这所知的一切都成了他路上的阻碍。

他拥有了天人合一的身躯,所以无畏伤痛。

他拥有了截断天下一切的剑意,所以无坚不摧。

他拥有了感知世间一切的神念,所以洞察照彻。

他拥有了三生三世的人生,所以固步自封。

白衣给自己斟酒,他像是在和自己说着自己的过去,没有旁人,只是自言自语,只是一股脑地自问自答着。

“我是谁?”“我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我是陆白衣。”“从虚幻中来。”“往真实处去。”

脊椎的骨节轻轻颤动,仿佛无声的水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那一道道温暖的力量从他的脊柱向外,潮水一般地蔓延,向着手脚指尖席卷。那份温暖就像是干爽凉风吹拂着的秋天,不急不躁的太阳暖暖地照着,身心都被这份迟缓的热度所温暖。

白衣手中的酒杯悄然落下,碎落一地晶莹。他的眼眸微微闭着,浑身上下不自觉震颤着,缓缓鸣响着雷音。而这雷音在这雷雨夜中被悄然掩盖,几乎不复可闻。被震颤的骨髓、血液、筋膜都渐渐沸腾,蒸腾出了金色的雾气。

白衣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那个所谓的不死药彻底吹涨了一般,和自己过往死而复生之时的感觉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如今自己什么伤也没有,为什么它还会给自己这样输送着力量呢。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这番震颤就像是将自己全身彻底按摩放松了一遍,可是白衣骤然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危机,就像是自己有什么东西即将被剥夺,离自己而去。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白衣口中喃喃自语着。

然而他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就算自己的神念和过往每一次劫难一样,鸣响着最凄厉的警示。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安然地准备迎接最后的结果。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生也过了,死也过了,爱也过了,恨也过了,或许还有什么遗憾,或许还有什么不满足,但是这世上何人又可得不死与长生呢。”

白衣的心中一片坦然,放浪形骸,痛快饮醉,全然没有顾及自己内心所警示的危机。那些震颤的雷音在他耳侧浮动,就是一曲燃响生命的长歌,也许一曲作罢,就是幽冥。可是谁又知道这不是安宁理想的归宿呢?

“你就想这样离开吗?”清苑的虚影终于现身,她的眉目清冷,像是染了冬日的残霜。仙子怎么会期许凡人,她决然不是因为他要死了而现身,而是因为他是他是她这一世的依凭,他若是这样就死了,她恐怕也要消散吧。

“我累了。”

“这只是借口。”

“我真的累了。我从未觉得,扮演自己会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情。我决意想要成为完美的自己,决意想要超脱,却终究发现自己依旧只是个凡人。踉踉跄跄地行来,不过是成为他人发笑的小丑。我不愿这样活,所以我累了。”

“人总是会和自己的期许有差距,你总是想得太过完美了。”

“所以你才一直不屑于出现在我面前吗?”

“你想见我吗?”清苑忽然问道,她的眉宇间凝聚着霜寒,“可是你从来没有亲口说过。你总是以为有些话想一想,就可以猜到。可是谁又愿意去猜你心中所想呢?”

“人心变化多端。”

“所以才会有言语,所以才会有疏离和亲密。如果不说出口,终究也还是虚假的,不确定的。只有亲口说出来,无论是不是最真实的,但是起码有了一个念想,有了一个期望。”

“说了才是真实,不说就是虚假吗?可是现在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作用了吧。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都已经疲惫成了这个样子,或许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白衣感受着自己心脏那剧烈的颤动,丹田内的内气已然彻底沸腾了起来,他就像被一口大锅,缓慢蒸煮着。锅底下火焰文武交替,像是再熬一锅浓稠的高汤,而他身上所有的力量都慢慢地在脱离。

不死药对于火候的把握似乎真的很好,就像是一个精通厨艺的老饕,知道什么时候该精火慢炖,什么时候该猛火燎烤,在萃取他身上力量的同时,也不曾让他感受到那些痛苦。

只觉得,这是一片暖暖的汤泉,睡一觉就会结束了。(未完待续。)

两百零二章 「谁往生」

雷霆悉数作响,敲打着天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白衣的神情却越发安详,沸腾的力量将他的身心包容,他仿佛见到了最温暖的的光。然而他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道光之中的剪影,竟然是天依的笑容。

“原来我心中也有你的位置吗?”白衣喃喃着自问,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明白。或许那份温暖从来只能藏在心中,逐渐掩藏,不愿表露。

当初,陆谦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依旧没有放弃过天依。

他给出的答案也许真的就是他心中的答案。

谁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努力呢?至少白衣决然不是这样的人。他很少主动地去做事,而一旦去做自然有他的目的。有的放矢,这四个字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其实有时候异常艰难。

毕竟,多少人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呢。在揭露那个最真实的答案的时候,他们总想着逃避,想着遮掩,想着如何将其转化为某些伟光正的借口,因为他们都明白自己的这个答案也许会颠覆自己的形象,毁灭自己的盛名。(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因为真实,往往和不堪入目的令人不安的欲求联系在一起的,正义的人会厌恶,高雅的人会觉得低俗,善良的人会觉得不屑,然而,这就是真实。

清苑没有消散,虽然白衣已经做出了选择,可是她依旧用那双天人永隔的目光牢牢地凝视着这个肆意张狂的身影。她嘴上说着不在意,说着怀疑他的真实,然而她的目光却从来不曾离开过他的身影。

为什么你总是愿意花时间去体谅那些人,却不愿意对我询问那时候的缘由呢?为什么你总是愿意为她们舍生忘死,却不愿意为我而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呢?仙子的眼中蕴藏了许许多多的疑问,然而她依旧没有问出来。

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就像最开始的时候一样。她的世界之中,先开口的就会是输家。而作为仙子,她又如何会输给一个凡人呢?她是绝对不会输给一个凡人的,纵使她的眼眸从未离开过这个凡人的身影。

温柔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或许那是不死神药所给予的最后的温柔,是它对于自己所寄宿的这个生命的怜悯。

然而剥夺是不需要怜悯的,它所赐予的,它必将全部收回。

那些温暖被萃取之后一瞬间就被抽离,白衣可以很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脊柱成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不停地将那些温暖悉数剥夺。它是暗藏于星辰间无法用目光察觉的黑洞,吞没了一切它所能够汲取到的东西。

那一个瞬间,白衣终于感觉到了很久很久没有感受的属于死的恐惧。

身与心俱是凄寒,仿佛一瞬间他已经与人世割离,硬生生地等待着自己的躯壳散去余温。虽然他知道自己此时还没有死,可是孤独无助一分不少地映照在他的心灵之中。

他不在能够敏锐地察觉这个世界的变化,那一层厚重的未知笼罩着他,将他硬生生和这个世界割离开来。他的眼睛虽然是睁开的,但是失去了色彩。他的耳朵虽然还可以听到,但是渐渐静怡无声。他的鼻子、双手,甚至于感觉,就像不曾出现过一样,已经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了。

人死后会是什么样呢?或许他已经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可惜他却没有了回答这个问题的能力。一切的一切都在不断失去,他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却没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那么,永别了,世界。

“别走!我不许你走!”

清苑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猛然扑向了那具似乎已经逐渐失去所有温度的尸身。她当然知道面前的少年在经历了那么多艰难险阻,那么多伤心绝望之后终于要离开了。

可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所坚持的一切,都是没有什么所谓的笑话。

“你怎么会死呢?”

“你怎么会就这样轻易得死去呢?”

“你一定是装的吧!”

“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这样强烈的虚幻的感觉席卷着仙子的心弦,她不相信那个能够将自己的一切都看得无比透彻的人,竟然真的在这个时候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新生。

他不应该是在自己扑过去地时候,就嬉笑着大声地告诉她这一局又是她输了吗?

他不应该依旧用那副故作成熟的面容说着一些俏皮话,然后再将她拥进怀中吗?

他怎么能够就这样死了?他怎么敢就这样死了?他怎么忍心抛下世间他所爱的那一切,就这样死了。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懦夫,他不应该是英雄吗?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事情的话,那么我一定不会让你成功,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没有了结!”清苑终究不是寻常的女子,她看着这幅真的已经彻底失去温度的躯壳,眉目间燃起一朵幽兰的火焰。

这火焰和白衣的躯壳一样没有温度,一眼看上去,甚至好像可以将人心彻底冻结。那是灵魂之中的火焰,也是白衣心湖之中那朵血色藤蔓上开花结果之后的产物。清苑盯着白衣身体中那个依旧在吸纳一切的黑洞,将这朵火焰放入其中,转瞬,就看着那黑洞骤然凋零。

“你永远无法违背你的诺言!”

美丽的仙子犹如奔月一般飞入了白衣的体内,而桌上本来她所寄宿的七星龙渊也在一瞬间锈迹斑斑,成了一把名副其实的古剑。

死而复生需不需要代价呢?如果白衣活着,或者说现在重新活过来的他,一定知道,这肯定是需要代价的,而且是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

于是,他失去了自己天人合一之后的先天身躯。

他失去了能够看透一切无比敏锐的神念。

他失去了截取天地神妙非凡却和他纠缠一生的剑意。

他失去了自己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内气和那些过往繁杂的记忆。

赤条条地去,赤条条地来,他现在只是陆白衣,别的都已经不是。

谁将会替代他去向往生呢?或者说他现在又是在什么地方呢?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会那么伤心呢?(未完待续。)

两百零三章 「谁解惑」

“白衣,起来了吗?”

清晨的雨声零零碎碎,不像昨夜那么暴躁癫狂。[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铄金按照小姐的命令,过来叫这个家伙起床。

最初天依吩咐这件事的时候,铄金本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小姐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像是戏谑,又像是庆幸。而且当时缘木姐也在,小姐却单单吩咐了自己一个。停在白衣的房门前,金猫的小脑瓜之中顿时察觉了有阴谋的气息。

所以她没有直接推门而入,也没有从屋顶掀开瓦片直接进去,反而老老实实地在门外问了一声。

“来了,来了。”依旧是那种慵懒的声音,可是铄金却骤然有些警觉。

那个家伙虽然平时让人觉得慵懒和淡然,但是他的身上却总像是缠着无数沉重的枷锁一般,毫无生气,现在怎么忽然变得轻松起来了。

门推开,白衣探出头来,望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铄金,却忽然像是害羞了一样,脸上满是红晕。他的衣服虽然穿得很整齐,但是头发却是乱糟糟的,像是急着出来,却来不及整理自己的头发一样。

“你好,额,请问你是谁?”

正当铄金要开口问他为什么这么急躁的时候,却被白衣先问出口的这句话给弄得有些懵。她描金的眼眸之中闪过一道寒芒,掌心滑下一根箭矢。一个转瞬间,就控制了白衣,顺便用箭矢顶住了他的咽喉。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陆白衣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铄金先是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也没有等白衣回答,就拖着毫无反抗能力的他,进了屋子。她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白衣的屋子里面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一切物件都和原来一样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除了刚掀开的床铺,证明这个人真的是刚从床上下来。

怎么会这样,铄金心中满是疑惑,她不相信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将陆白衣掳走,就算是神境高手应该也是做不到的。难道说,自己擒住的这个废物真的是那个狂妄自大,但是有着接近神境实力的陆白衣?

偷偷瞄了两眼,发现自己擒住的这个废物不仅一点点武功也没有,而且面对自己那明显离得很远的箭矢,也是吓得脸色发白,连话都不敢多说。

“回答我的问题。”看着身边的这个废物的表情,铄金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碍眼,于是索性放开了他,冷冷地问道。

“什么问题?”白衣有些畏畏缩缩地苦笑着,他原本也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原本的记忆全然没有了,唯独剩下的,只知道自己叫做陆白衣而已。

原本昨天晚上,他醒来的时候,就打算偷偷地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却没有想到自己实在是太困了,竟然在这个地方睡了一觉。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原本以为对方认识自己,没有想到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是那么暴力的女汉子,实在是太倒霉了。

铄金看着对方的苦笑,感觉上应该是没有说谎,语气也不由得放松下来了。她想了想先前小姐的表情,心中就少了很多担忧。既然小姐特意让自己来,那么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那自己也不用反应这么剧烈了。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个人的身份。

“先说说你是谁?”

“我只知道我叫陆白衣,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

“千真万确。”

铄金还是有些疑惑,但是看这个和陆白衣长得一摸一样的废物点心,虽然心中有些愤怒,但是还是相信了他的话。

“那你等会儿和我一起去见小姐。”

“小姐是谁?还有请问姑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别多问!”

铄金的冷漠让白衣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他心中有些委屈,明明自己说的是实话,这个身手高超长得又漂亮的女孩应该也是认识自己,为什么还是这么冷漠呢?难道自己曾经得罪过她?不应该吧。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和委屈,但是白衣还是乖乖地跟着这个穿着金色绣线锦衣的虎牙少女走出了房间,他虽然看出了这个少女没有杀自己的意思,但是那么凶的女汉子还是不得罪为好。他还是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的,虽然自己并不是什么好汉,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看着走廊中那些大多一样大小的房间,白衣大约猜测自己应该是住在一间古代的客栈里。按照一般剧情流程,自己很有可能是一个失忆了的大户人家的少爷,然后这个虎牙少女要带自己去见的那个小姐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未婚妻。

然后自己就会和她学好武功,打好感情基础,出任天下第一,打造一个大水晶宫,成为人生赢家,想想也是有些小激动呢。

抛去无聊的意淫,白衣打量着自己前面的这个虎牙妹,刚才对方将自己擒住的时候。虽然看上去很凶,但是实际上却真的没有动多少力气,虽然有可能是女孩子力气小,但是看她刚才那么快的速度,白衣就打消了这个可能。

那么就是说这个虎牙妹并不想伤害自己喽,白衣这样想着,也许是因为人长得帅所以有优待?据说花痴这种生物,无论现代还是古代都是有着很庞大的基数的,所以白衣想了想,也就放下了自己七上八下的小心脏,安安心心地跟着前面的虎牙妹走到了一间屋子外面。

“虎牙妹,到了吗?”白衣随口问道。

“你叫我什么?”铄金一脸冷厉,描金的眼眸瞪着身后那个废物。

白衣被吓了一大跳,他有些埋怨自己,怎么随口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这也太不谨慎了吧。事已至此,他只好勉强解释:“主要是你的虎牙很可爱,我一不留神就说漏嘴了,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这个时候的秘诀一定是要称赞面前女孩的优点,让她觉得自己并非是恶意嘲讽,也许就能够蒙混过关。毕竟,那个女孩子不喜欢别人称赞她呢。

果不其然,铄金并没有再过多地追究,只是哼了一声就叩响小姐的房门,她现在真没有什么心思和身后那个可能是陆白衣的废物计较什么,绝对不是因为他称赞自己可爱的原因。(未完待续。)

两百零四章 「六字印」

“是小金啊,进来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门内传来的那个声音十分清脆,像是空山里面的青竹。白衣有些遐想,有这样好听的声音,应该也会有不输于这声音的容颜吧。一个恍惚的影子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像是某种沁人心脾的温暖。

屋外骤雨初晴,而屋内的人儿慵懒地在梳妆的铜镜旁舒展着腰身,然后毫无保留地对着铄金和她身后的探了个头进来的白衣展露着自己绝美的笑颜。那双祖母绿一样璀璨的眼眸,又蕴含了翡翠的温润,只是一瞬,就彻底俘获了白衣的心灵。雨后深山葬空竹,泪湿苔痕候朝露,唯美如画。

白衣有些不安地坐下,看着铄金走到那位唯美如画的少女面前,心中不免忐忑。这位少女会如何看待自己呢,如果说自己并非是和这位少女同行的那个人,又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呢?

不安的心情萦绕着白衣的脑海,他仿佛一位等待审判的囚犯,局促不安地等候着对于他的判决。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判决,能够遇上这样美丽的少女,恐怕也是值得的吧。

附在自家小姐的耳边,铄金将自己的猜测和白衣如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天依。在叙述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也在观察着一直十分不安的白衣,她想看一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武功。然而令铄金没有想到的是,白衣倒是没有什么反常,而自家小姐的反应却骤然让她咋舌,浑然摸不清头脑。(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她有些怀疑,难道昨天夜里的一场骤雨,让除了她以外的人都变得奇怪了?

因为听完铄金叙述的天依仿佛担心爱人的小妻子一样扑进了手足无措的白衣的怀里,焦急地对他嘘寒问暖,哭得和一个泪人一般。

温香软玉在怀的白衣有些受宠若惊,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看样子,这位天仙一般的姑娘并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而且那份担心他的焦急也让他无比感动。

“好了好了,我没出什么事。”在铄金的冷眼瞪视之下,白衣略显尴尬地安慰着怀中的少女。他抬手想要安抚少女光洁稚嫩的脊背,可是看了看一旁眼神愈发冰冷的铄金,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只能任凭这个天仙一般的少女在自己怀里哭泣。

“夫君,你还记得天依是谁吗?”怀中的少女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我见犹怜地问道,语气中满是期冀。

这份期冀给予了白衣无形的压力,自己真的能够让这么可爱的少女失望吗?

白衣无奈,只好折中地回答:“只记得你是我的妻子,其余都已经不记得了。”

“嗯,记得这个就够了。其实夫君是得了一种怪病,经常会失去自己的记忆。但是无论什么时候,夫君都不会忘记天依呢,因为天依是夫君最可爱的小妻子呢。天依真的好感动。”怀中的少女抹去了自己朦胧的泪眼,就像从来都没有哭过一样,一脸幸福地坐在白衣的腿上,抱在他背上的双手愈发紧了。

看见这种简直魔幻一样的变幻,白衣顿时有些懵,他心中顿时有些不安,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铄金,却发现她眼中也有一些错愕,像是也在惊讶怀中少女的那些话。

“墨水,你不会又在偷偷扮演小姐吧。”铄金终于忍耐不住了,出声问道。

“小金,你不乖哦,竟然敢怀疑我。”怀中的少女恨恨地看着一旁给自己拆台的猪队友,却没有离开白衣的怀抱,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去把缘木姐她们都叫过来,我有些事情要和你们说。”

“可是小姐你和这个家伙单独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铄金还是有些不安,毕竟一夜之间武功和记忆尽失这种事情还是太奇怪了,她实在有些担心小姐的安全。虽然她也有些嫉妒小姐和白衣这么亲密,但是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小金,你是觉得你家小姐没有你厉害呢,还是嫉妒了?”天依露出了戏谑地笑容,眨着眼睛问道。

铄金没有办法,只好领命而去。

“小姐,我去了。”

看着碍事的人终于离开,天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她看见白衣脸上那充满疑惑的表情的时候,就只能放弃自己原来的计划了。原来她还打算和白衣将彼此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呢,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

“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叫我娘子。”天依脸上的笑意依然,但是那笑意之中却藏着一缕浅浅的哀伤,可惜白衣却没能够看得出来。

“好吧,那娘子能够告诉你的夫君,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吗?”

“当然可以,不过其实天依也不知道夫君到底是为什么失去了记忆和武功。”

“你也不知道?”白衣有些奇怪,可是他不太愿意相信面前这个自称是他“娘子”的绝美少女是在说谎。而且她说了自己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武功,那么这么说,自己原本也是一个高手了?

撇去失忆这点不谈,白衣不太愿意相信自己是那么狗血地穿越了,虽然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古代的东西,可是他却并不是一无所知的那种陌生,反而像是真的只是失去了记忆一般。

他的脑海中还残留着一些印象,自己在这这种屋子里与人喝过酒,也做过其他的一些事情,可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正当白衣暗自思量着的时候,他的脊柱之中忽然闪过了一道金色的光芒,一段经文缓缓地流淌在他的心间,骤然击碎了他所有暂时回忆起的那些印象。

天依也是瞬间察觉到了白衣身上的异常,她分外熟练地用内气锁住了白衣身后脊柱之上的几处大穴,然后看着那透体而出的六个金光闪烁的文字。

“果然是六字印,夫君,没有想到你念念不忘的那一位竟然还学过这种东西,天依还真是有些佩服她呢。”脸上残留着微笑,可是那一份冷漠却像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霜寒,久久凝聚着不曾离去。

看起来,天依果然知道这件事的内情,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未完待续。)

两百零五章 「五行山」

当缘木姐她们被铄金带过来的时候,天依已经将昏迷的白衣安放在了床上。[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她的神色莫名,似乎是觉得有趣,又觉得有些悲哀。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缘木姐有些迟疑,她看着昏迷在床榻上的白衣,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曾经令自己畏惧过的人,似乎已经失去了那种萦绕在他身上的神秘威慑力。

就好比神明变成了木雕泥塑,虽然依旧是同样的模样,本质却不再相同,不会呼风唤雨,也不能洞彻人心。

“没什么,只不过是失忆加上武功尽失而已。”天依显得有些淡然,轻描淡写地说出了现状。她似乎并不担心这其中可能隐藏着什么阴谋,虽然一夜之间让一个高手变成一个普通人是件细思恐极的事情。

虽然知道自家小姐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小姐不说,缘木也不会多问。了解了现状之后,她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所要面临的最严重的难题,也是她们此行的目的――盛京城的七月试。

“没有人可以让我嫁给我不想嫁的人,就算是陛下也一样。”天依颇为霸气地宣言道。然后有些害羞地挠了挠脸颊,看着一旁给自己支招的墨水,“是不是这样?”

缘木瞪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墨水,温婉的面容上改换了严肃。她终究比她们年长一些,也处理过洛府中很多棘手的事情,知道这件事上的轻重缓急。

“原因可以以后再找,但是起码要让他恢复武功。(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看白衣现在的样子,不仅仅是内气修为悉数丧失,就连身体的磨练都倒退回了普通人的样子。这种水平,不要说盛京城里那七大门派的少年弟子,就算是在门派里面扫地的杂役,恐怕都比他强了太多。”

“缘木姐说的对,小姐,我们必须让这家伙恢复他的武功。”

铄金和缘木一起看向明显在逃避的天依,显然不会在这一点上有所让步的。虽然她们可以不去问这件事的因果缘由,但是她们知道,起码得让白衣拥有能够自保的实力,否则不要说七月试,这趟去往盛京城的路,就不太好走。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啦。一个月速成九品高手,你当天依是神吗?”虽然马上要成为尊贵的公主殿下,但是天依完全没有什么束缚的模样,躲在烛火身后,避开那两道生冷的目光。

可惜缘木比天依自己还要了解她,一下子戳穿了她的伪装:“不还是有五行山的吗?虽然说这句话有些不太好,但是殿下要知道,就算他失忆了,他也还是陆白衣。要想把他绑在身边,不一定非要让他什么事依靠您。”

“好啦好啦。不要再说了,天依明白啦。每一次缘木姐都要这样碎碎念,明明天依才是殿下!”被拆穿了的天依从烛火的肩头探出了自己的脑袋,有些无奈地回答道。她当然想趁这个机会将白衣绑在她的身边,纵然这样很可能会让白衣有些难受,但是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可惜,缘木姐太过了解她了,而且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也许和白衣有过肌肤之亲的缘木姐更加了解这个少年吧,而她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些稚嫩和不靠谱。

温柔的人一旦严肃起来,就显得十分有威严,这个从缘木的身上就可以看出来。她发话了之后,这些小姑娘的意见就被彻底统一了起来,她们都明白最起码要让床榻上躺着的这个少年恢复他的武功。

“不过殿下将五行山带过来了,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缘木忽然问道,她的目光震慑着天依,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

“没有,天依什么都不知道。”天依自然矢口否认,虽然除了她自己以外,谁都会认为这是她安排的事情,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知道一点点的预兆,所以专门在昨天夜里偷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而已,其他的她什么都没有做。

毕竟,洛书上显示的卦象,并没有说白衣会因此丧命。

只要不死,就有希望不是吗?

缘木将信将疑地看着那双毫无畏惧的双眼,随即放弃了自己心里面的猜测。不管怎么说,天依终究是她们的公主殿下,她也不能够逼她说出一切,虽然她对于这个少年的事情无比担心,但是她所能做到也只有这么多了。

看着天依从洛书之中取出“五行山”,虽然在场的四个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若是白衣醒着,应该会吐槽,这洛书和仙家法器还真是没有多少区别了。因为那简简单单的一本书里,似乎蕴含着无穷深远的世界。

“五行山”这种东西,和洛书的本质似乎是一样的,也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产物。但是除了天依之外,其他几个人都不曾知道这件东西的来历,只记得小姐用这样东西辅助修炼,甚至可以防身。

金色铭文上下流转,天依将这座“五行山”托在了自己的掌心,而周围的几个人似乎都能够看到这件奇物之上所散发的宝光。巍峨如岳,却轻轻巧巧地被托在天依的小手上,顿时显得神异非常。

随着天依的内气在掌心涌动,这座“五行山”也随即飘到了白衣的身上,似乎并没有对白衣的气息有什么排斥,天依的举动十分顺利。金色的铭文在白衣身上交织变化,犹如明镜一样的光华流转着,给他织就了一身金丝玉律的甲衣。

“诶,还真的是一点点内气都没有了,筋骨都像是从未习武的人一样,满是疏漏,难怪五行山可以融合的这么顺利。”

天依叹息了一声,到底也是发现了白衣如今的废物程度。之前缘木所说的确实是事实,现在就算是人家门派里面一个扫地的杂役,恐怕也能用一只手挑翻白衣,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我们谁也不知道,这家伙之前修习的是什么内功心法,也从没有见过他内气的属性,怎么办?”墨水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们确实希望这个少年恢复之前的武功。

可是内功心法和武学招式又不是鸳鸯火锅,随便放点东西就可以炖炖吃了。尤其是内功心法,更讲究与自己心性的匹配程度,想要速成可真的没有那么简单。(未完待续。)

两百零六章 「先天易」

眼见白衣没有醒来,缘木她们自然离开了天依的房间,她们还得去安排别的事务。(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既然白衣因为如今的意外暂时走不了,她们说不得得在这间客栈多住几日,倒是有不少事情得安排一下。

而天依看着缘木她们离开,脸上忽然露出了嬉笑的表情,直接坐在了床边,盯着安详好似沉眠的少年。少年的眉目似乎微微有些颤动,像是在有些莫名的感应,又或许是正在装睡。

“她们都走了,夫君还不起来吗?”天依浅笑如暖阳,葱白的手指轻轻戳着少年的脸颊,神色中满是狡黠。“五行山”她可是随身带了很久,如何不清楚它的效用,就算少年装得再像,她也是一眼就能够识破。

白衣无奈,只好睁开双眼。

他并没有醒得有多早,只不过面对未知的环境,总有种莫名的担忧,也就索性装着睡着,免得生出什么麻烦。不过现在看来,他是小看这位自称是他妻子的绝美少女了。

窗外日头正中,明媚的天光照得一切都颇为敞亮,天依就坐在他的身旁,一脸温柔地看着他。这份温柔似乎是源自于喜欢,可是又多了一些生硬,白衣可以肯定虽然她自称是他的妻子,但是她绝非全然是爱他的。

也许去思考一个这么美丽的少女为什么不是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是有些过于矫情了。可是白衣却发觉自己竟然觉得这么想是理所应当的,那么他又是凭借什么呢?

世上全然没有毫无道理的爱恨,他是这么想的。[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可是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于是,渐渐就开始纠结。

然而一旁盯着他的天依却也没有打扰他,就这样默默凝望着。

她看着他,而他想着别的事。

时光在这样的沉默中渐渐流逝,无有所止。简而言之,就是两个都在发呆,然后消磨了一整个白天。

“就是这样?”缘木有些怀疑,但是还是相信了天依的解释。她给两个人端来了午饭,去看见这么诡异的一副静怡的图像,自然会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好在这两个人确实没有做什么别的奇怪的事情,否则她肯定要好好地教训他们一番。

出门在外,虽然条件有限,天依的一日三餐也有很高的要求,所以白衣这一回也跟着天依大饱了口福。然而吃完了以后,话题就回到了如何恢复他的武功这一难题上。

“你想学什么?”天依很直接地问他。

然而白衣失忆之后,对于武功是什么,完全一窍不通。不过所幸他还有脑子,于是反问了一句:“你们谁最厉害。”

“举手!举手!”天依声行并茂地表现着自己的积极性。面对这样的小姐,缘木也只好捂脸,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不过说到底,天依带出来的这一行人当中,那些百十来个丫鬟仆役不说,缘木她们现在也只有八品初,确实没有已经天人合一境界的天依厉害。所以,学武这种事情也只能交给如今最不靠谱的天依了。

“那好吧,就请娘子教我武功吧。”白衣很自然地说道。

听到“娘子”两个字,缘木顿时有些疑惑,“你叫殿下,娘子?”

“她告诉我,我是她夫君,就要叫她娘子的啊。”

白衣被缘木语气吓到了,于是一下子就把缘由说了出来。然而缘木却没有深究,反而默默地看了天依一眼,叹了口气:“确实,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么说我确实是她的夫君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你得先能打得过我们,然后再打败殿下的那些竞争者们,最后再获得皇帝陛下的认可,就可以了。”缘木的语气阴测测的,摆明了是在恐吓他。

白衣有些害怕,他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有这么漂亮的一位娘子,虽然他所面临的磨难确实是很严峻。但是这样的好事,还真是让人不安,并且太过虚幻。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啦。”

天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她有些开心地说道,“我已经把五行山融入了你的体内,就相当于你一下子跳过了最初的炼体三品,只要不是附带意境的招数,基本上都伤不到你。相当于一下子就拥有了佛门小成的金刚不坏神功,怎么样,我厉害吧。”

“确实很厉害,但是我想问一下,殿下您的那些追求者都是什么水准呢?”

缘木狠狠地泼了一盆凉水上来,让这两个毫无自觉的人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要知道要参加七月试迎娶天依的那些青年才俊,大多都会了解一番江南最近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大多都会清楚白衣武功尽失之前的战绩。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白衣武功尽失的消息没有人发现,那么参加七月试的人肯定都是和天依一样天人合一境界的绝世天才,而对于这些绝世天才来说,意境大概就是入门的手段吧。

而且如果现在白衣武功尽失的消息传了出去,恐怕参加七月试的人可能会比原来多上几倍。因为现在的白衣就像一个无比精致贴心的新手大礼包,只要打败了他,不仅仅能够获得很多声望,还能够有机会赢取皇帝的义女,江南剑神的孙女,乾元武盟的公主殿下。

面对这样如山的压力,白衣也终于明白自己确实不太好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如果我放弃了呢?”

房间内的氛围突然凝固,缘木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条雷光闪烁的长鞭,而天依的眼中也泛着晶莹的泪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白衣自暴自弃地叫喊着,“我肯定会打败他们的了,刚才只不过是玩笑。”

“是玩笑就好,如果你敢辜负殿下。哼,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失忆并且武功全失,我会让你知道后果。”缘木冷冷地抛下了一句狠话,然后端着餐盘离开了。那种阴沉的表情,说明她说的全然不是空话。

看着缘木离开,白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当他面对这位看上去温婉可人的美人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歉意,就像自己是一个拔鸟无情的渣男一样。

无奈中,只好转移这种歉意,白衣看着转眼就将自己眼泪收掉的天依,摊开手问道:“那我要学什么呢?”

天依告诉他了三个字。

“先天易!”(未完待续。)

两百零七章 「动心猿」

天依并没有和白衣说什么是“先天易”,反而和他讲述了一套內腑五行的理论,简而言之,就是:

“天地有五行,金木水火土。[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而人身亦有五行,心肝脾肺肾。”

“木性条达曲直,有生发之特点,而肝性柔和舒畅且主疏泄,又主升发之气,故肝属木。”

“火为阳热之象,有上炎之性,而心为阳脏主动,心阳有温煦作用,故心属火。”

“土为万物之母,有生化、长养万物之特性,而脾能运化水谷精微,为气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故脾属土。”

“金有清肃,收敛特性,而肺主呼吸,主肃降,故肺属金。”

“水有湿润下行之特性,而肾能藏精,主人体水液代谢之调节并能使废水下行排出体外,故肾主水。”

白衣听得有些懵懂,却又有些领悟,他好像知道这些,但是却又和天依所说的这些,略有不同。但是如今他是学生,也只好是天依说什么,他做什么。毕竟,天依应该是不会害他的。

“所以夫君你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修行内气,而修行内气就摆脱不了内五行。无论什么内功心法也好,充其量也就是呼吸法配上导引心境的导引术,最主要的要还是练出内气来。[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可是你们不是还说了有什么炼体境吗?如果身体不行,不会出什么意外吧。”白衣骤然有些担心,他之前仔细想过了天依和缘木之间的讨论,而且他也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五行山之类的东西。

面对这样的未知,他还真是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说到底,他还是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被强行安上了一个无比艰巨的责任,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他,也是感觉到了无比沉重的压力和重压之下的迷茫。

他可以信任这个任意变换着表情的女孩吗?虽然她真的很漂亮,可是不是有人说过,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吗?

诶,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心绪难平,白衣又一次地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他的双眼茫然毫无神韵,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天依,浑然没有察觉她说了什么。

“资质还不错啊,就算武功尽失,夫君你的资质也还是那么好嘛!”

说完内五行的理论,天依看着正在发呆的少年,颇为得意地夸奖着。她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开始给白衣诵念自己选择好的内功心法。

她的语调清脆,入耳后好似空山的新雨,让人不觉沉醉。

对于她而言,无论是炁还是意境,无论是武学招式还是内功心法,统统不过是道的演化而已。然而道是什么?道又有什么形状?道又是否是言语可以叙述清楚,讲解明白,她全然不知。

她只知道一点,万物之基在于动静,如果想要察觉到经脉之中流淌的内气,那么首先就要让它动起来。而心脏为气脉之首,只要心猿一动,自然内气就会运动。这心猿不仅仅是心脏本身,也包括心念。

五行山这件奇妙的宝物虽然可以封镇人的躯壳,让人身比拟金刚不坏,但是也有一样很严重的缺点,就是会迟滞内五行的律动。天依的资质非常好,所以才能够抵御这样的迟滞。

而现在看到白衣竟然也能够在五行山的封镇之下,心神摇曳,动了心猿,天依自然要夸奖他资质很好。

虽然天依从来没有传授过别人武功,但是就结果而言,她觉得自己教得其实也蛮不错的。

有了五行山的辅助,只要白衣能够将气感保留住,之后的内气修行就会一帆风顺。而有了内气之后,再让缘木她们和他交手,让他将最基础的剑招刻画到骨子里去,自然就可以恢复他一部分的实力了。

而此时的白衣也确实和天依想得一样,心猿动摇。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在听完那段内功心法之后,白衣心中居然见到了一座琉璃华彩的大山,而这座大山之下正好镇压着他的心猿。

“你是谁?”

看着那只火焰似的猿猴,白衣不禁问道。

“我是你。”

猿猴嘶吼着,但白衣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听懂了它的意思。

“我又是谁?”

白衣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像是脑海中不断浮出泡沫。

“你是我。”

猿猴依旧是嘶吼着,只是对比之前,似乎多了几分烦躁。

“那我为何来此?”

“你为我而来。”

“我来此为何?”

“哪那么多废话!快放我出去!出去我就一棒子敲死你!”

那只火焰似的猿猴陡然暴怒,像是真的动起了真火。这份愤怒烧灼着一切,连镇压其上的五行山似乎也不能完全阻隔,白衣感受得到,却骤然发现自己已经变幻了一身黑衣,黑得无比沉默。

心猿呐喊着,嘶吼着,仿佛无尽的愤怒与不甘都将要喷薄。可是那山还是在他心上,不动不移。白衣能够如何,他只能沉默,或者他并不想沉默,可是他也无话可说。

火焰终将会熄灭的吧,愤怒与不甘也终将被心头的大山给磨平的吧。一切的一切,都会有所终结,那么所有的反抗,所有的呐喊都还有什么意义呢?

白衣不知道,也不明白。他只是静默地看着那只火焰似的猴子,看着它在山下奋不顾身的挣扎,听着它凄厉不绝于耳的痛苦嘶鸣。

那挣扎在白衣的眼前循环,那嘶鸣在白衣的耳边回荡,而后他看见了那山上烙印着的六个金色的字迹。那六个字光华闪耀,泛着庄严又深邃的光明,那似乎是世间的正道,似乎是不可磨灭的真理。

然而此时白衣终于觉察到了痛苦,终于觉察到了凄凉。

火焰似的猿猴没有鲜血,也没有伤痕,可是它终究是火焰。

而火焰,终究会熄灭。

看啊,它要熄灭了。它就好像风中残留的蜡烛,烧干了所有的眼泪,就要熄灭了。它就好像雪后仅剩下的取暖的柴薪,残余着微弱的火星,就要熄灭了。

是啊,它就要熄灭了。

可是我又做了什么呢?白衣问着自己,然后没有答案。虽然他不知道这猿猴是什么,他也没有察觉到所谓的善恶,但是有些事不需要知道缘由,有些事不需要知道善恶。

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世上呢?这本就是一个没有答案的滑稽的问题。

他既然来了,那么定然有他的使命,然而不管这使命是什么,他总要去做些什么。于是,白衣上前。

而后,心猿动了。(未完待续。)

两百零八章 「白龙马」

神思沉凝暂歇,却被滔天的火焰鼓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白衣并不知道自己将这火焰似的猿猴放出来到底是对是错,但是此时似乎也并不需要他去思考此事的对错。

五行山悄然隐没于无形,而火焰重新燃起,直欲滔天。

白衣看着那道火光直冲上空无一物昏暗深邃的天穹,在这无边的暮色之中纵横冲撞。它似乎是在欢呼雀跃自己的新生,或者用这种方式赞许自己所得到的自由,那些轨迹像是夜里面稍纵即逝的流星,璀璨却没有归处。

我该做什么呢?白衣想着,却发现自己还是一无所知。于是,他只好就这样看着,隐隐微笑着,似乎是祝贺这只自由的猴子。

火光带动了空气,而带动空气沉凝了风,白衣耳际听到风的呼啸。那是一声声酣畅淋漓的大喝,在这无边无际的暮色之中回荡着。

它在大喝着什么呢?

白衣好奇,于是倾听着,却又听到了水声。

是啊,那水声从细微渐渐变得宏大,然后触目便是无数洪涛的奔流。

他听到了,也看到了,然而依旧徒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哪怕刚才山下火焰似的猴子,他也隐约明白,自己应该上前挪开那座光华流转的大山,但是如今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能够做些什么。

自己该逃走吗?可是这洪流从他身旁流溢而过,却没有将他溺亡。

自己还停留在这里吗?可是这汪洋好似骤然汇聚,即将将他彻底吞没。

玄色深重的水底,白衣看见了一只好似晶莹剔透的眼睛,而那眼睛里面则倒映着他的身影。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这只眼睛很大,与白衣现在等高,就像一面精心雕琢的镜子,映彻了水中的一切。

而此时的白衣,并不知道,从天依教他修行内气开始,他已经端坐了一昼夜了。安排好了杂务之后的缘木,带着其他三个人一起守在了天依的屋子里面。

“殿下,他还没有醒吗?”

听到缘木的问题,天依有些尴尬,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交给他的内功心法,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乱子。也许她真的不应该把那么高端的内功心法交给他,毕竟她自己也没有领悟完全。

之前给白衣把脉的时候,天依察觉到了他的步骤是正确的,但是她不太清楚,为什么白衣在调动心猿的时候会耗费那么久的时间。而且就算之后心猿动了,也是完全没有按照内功中的流程调动经脉之中的内气,只是一股脑地囤积在了丹田之中。

“那殿下有没有和他解释过您所教给他的心法流程?”

“唔,没有。”

“那殿下有没有确定他确实是在修行您教给他的心法?”

“是确定过,确实是那套流程,但是他好像领悟得有点慢。”

“有多慢?”

“从昨天到现在,只完成了第一步。”

缘木问完自己想要问的问题,随即就不再理会还未苏醒的白衣了。这样的转变倒是让其他三个人有些一头雾水,她们不明白为什么缘木会突然好像不关心了一样地走开,难道她已经料定了白衣会失败?

“缘木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铄金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缘木停住脚步,转头回答:“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就算我们担心也没有用,内气修行是最容不得打扰的,既然他依旧还在正轨之上,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相信他自己可以闯过这道关卡。”

“不愧是缘木姐,跟着天依这么久,终于学到了一些无为的道理。”天依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缘木会和以前一样教训她呢。不过说起来,好像自从缘木姐和白衣有过肌肤之亲之后,好像就再也没有教训过自己,天依忽然有些嫉妒了。

但是没有等她发表之后的看法,缘木就回了她一句:“殿下那不叫无为,殿下那叫没心没肺。”

“说的也是,诶,缘木姐等等我。”墨水颇为赞同这句话,可是她转头看见了天依的脸色,随即就追着缘木姐逃走了。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去碰自家小姐的霉头,谁叫她们是下人呢,被欺负也没处说理去。

“小姐,我们可什么都没有说,你别看这我们啊。”铄金没来得及逃走,只好把烛火和自己绑在一起,希望小姐看在烛火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马。

然而这么做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她们依旧被天依压在床榻上,毫无反抗地被欺负着。可惜白衣依旧在修行的定境之中,没有机会看到这幅美景。

默然对视的凝怅终究是有终结的时日,那只大眼睛终于显露了自己的身形,那是一条隐匿于这片刚刚汇聚的汪洋之中的神龙,它盘旋在白衣的周围,缓缓游动,发出了无声的长吟。

它在吟唱着什么?像是无声地哀乐,像是对于过往无形的追忆,像是某些别离之后的后悔,又像是洒脱。

它和那只火焰似的猿猴一样,是失去了自由吗?白衣试着去凝望那条神龙的眼眸,没有顾及自己在它眼中是那么渺小,如同蝼蚁。

可是神龙游动的速度太快了,他无法用自己的眼眸将自己的疑问所传达,他只能无声地等待着,等待着这条悲吟的神龙自己停下。

“你为什么不开口?”有个声音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听见。”白衣坦然说出了自己的顾虑,然而这个回答却得到了一片嘲弄的笑声。它们在笑什么?难道是在笑他?

“我的回答有什么可笑的吗?”

“当然可笑啊!如果你什么都不说的话,谁能够听见呢?如果你依旧这样沉默以对的话,又能够抓住什么呢?言语的力量就在于要让别人听见,你都不开口,别人又怎么能够听得见呢?”

“听不见的话,和没有说有什么区别。原来我确实是很可笑的一个人啊!”白衣有些领悟,可是他看了一眼那条游动的神龙,它似乎已经越来越快了,他的眼睛根本跟不上那翩然游动的身影了。

他的声音能够透过这深邃的水传到它的耳朵里吗?白衣心中满是怀疑。

“去呐喊吧,如果害怕的话,就大声地喊出来。无论能不能传到那里,总有人会听得到的。”那个声音鼓励着白衣,似乎给予他一些勇气。

“我想离开!我想离开这里!”

于是,白衣呐喊着,然而转瞬,神龙的爪子就提起了白衣,将他扔出了这片汪洋。浪涛翻涌的汪洋之上,白衣犹如一根将要刺破天幕的箭矢一般射出,而在他即将落下的时候,一匹白色的龙马也从汪洋之中跳出,一个漂亮地飞跃接住了他。他之前看的很清楚,这匹神骏非凡的龙马就是刚才将他扔出来的那条神龙。(未完待续。)

两百零九章 「观音院」

心猿已动,龙马驼书。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白衣终于明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这片汪洋就是他的丹田之中不断积蓄着的内气。不同于初次修行内功的人,需要觉察气感,导引周天,白衣毕竟曾经也是九品的高手,就算剥离了一切,但是他的躯壳依旧记得修行内气的感觉。

白衣之前的内气是什么属性,他自己也不得而知,但是如今重新积蓄的这些,却是纯粹的炁,也就是说,没有属性。

在这个中武的世界,人们借由炁转化为自身的内气,得以变化由心,施展自己的招式和意境。但是白衣现在体内的这些内气虽然数量充足,运转起来足以贯通填满他的周身经脉,但是却是最纯粹的炁,没有任何属性。

它既不锋利,也不柔和。

既不精纯,也不繁杂。

既不暴躁,也不温润。

简简单单,好似最普通的水,还需要白衣自己选择可以加强的方向。正如同如今重新变得普通的他,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也单纯只是简简单单的内气。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白衣的剑意被剥离了,但是这也代表他不需要再被那些剑意所束缚了。他的前路更加宽广无垠,没有阻隔,只要他能够去想,他就可以放手去做。

“快点醒过来啊,快点醒过来啊!”

白衣刚睁开自己的眼睛,就听到耳边天依的碎碎念,不等他起身,天依就已经一脸焦急地扑了过来。(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夫君,你总算是醒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看样子,天依已经打算将“夫君”这个称呼彻底贯彻下去了。

不过白一回过神来,看着天依脸上那伪装焦急的无比生硬的表情,他顿时觉得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随口吐槽道:“你肯定是早就知道我要醒过来了吧,这样刷好感度,实在是太生硬了啊!”

“好感度?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天依故作呆萌地回答道。

白衣的眉头骤然抽紧,随即一记手刀,劈向天依的脑袋。

“恶意卖萌是可耻的。”

但是白衣并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应该武功无比高强的少女竟然完全没有躲过自己的手刀,之后更没有想到,这一幕正好被推门而入的铄金和烛火看到了。

于是,屋子里面的温度在那一瞬间,一边下降了数十度,好似数九寒冬,而另一边则连空气都快被点燃了火焰。

“你竟然敢······”铄金和烛火的杀意赤条条地压在了白衣的身上,让他在这个瞬间动弹不得。

然而被击中的天依却没有什么怒气上涌的表情,反而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但是,她并没有阻止铄金和烛火的行为,反而故意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在一旁看热闹。

“喂,天依,娘子,你快和她们解释一下啊,我不是故意的啊。”白衣急匆匆地向一旁的天依求救,可是现在打定主意看热闹的天依又怎么会开口帮他。

天依睁着两只朦胧的泪眼,哭哭啼啼地说道:“夫君既然要惩罚奴家,奴家也不会反抗的啦。但是夫君怎么可以说那些奇怪的话调戏奴家,奴家可不是那么轻浮的人。”

“娘子,你这不是再救我,你是在落井下石,火上浇油吧。拜托啦,快救救我啦,我可不想那么早就英年早逝了啊!”

看着怒火直上云霄的两个少女,白衣匆忙从床榻上跳了起来,慌不择路地就从窗口跳了出去。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天依的房间是在三楼,也就是说他直接是从三楼跳了下去。

铄金和烛火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真的敢跳,急忙追到窗边,却惊奇地发现他真的没有受伤。

“夫君他有五行山护体,七品以下的招式都是不会受伤的啦。”天依满怀恶意地提醒道。而听到了这句话的铄金和烛火彼此对视了一眼,也先后从窗户跃出,追着白衣的身影离去。

“殿下,这样做真的好吗?”缘木站在房门外,淡淡地问道。

天依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随即回答道:“没有问题,放心好了。五行山护身的效果,天依可是亲身体验过的哦。而且铄金和烛火估计也只是想出出气而已,不会太过分的。”

“可是他逃跑的那个方向,可是观音禅院啊。”缘木有些担忧地叹息道。虽然这个观音禅院并没有多少和尚,而且也只是一个被大火焚毁的破落寺庙。可是它远近闻名的缘由,是因为它里面住着一个和尚,那个和尚的法号叫做“苦禅”。

大家都知道苦和尚每隔三天会回到观音禅院一次,所以只要去了那里,自然能够见到苦和尚。那些和苦和尚血海深仇的人大多会在那里找他寻仇,可惜都没有成功。而每当那些寻仇失败的人,被苦和尚杀掉以后,他都会将那些尸首和观音禅院一起再火化一遍。

如今的观音禅院就成了这徽州道的一处远近闻名的凶地。

听到缘木提起观音禅院,天依也是恍然大悟,但是她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道玄妙的微光,似乎在顷刻间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因缘。

“这是他的因果,躲是躲不过的。”

“殿下的术数又精进了?”

“啊,不是。但是毕竟天依教给夫君的,是洛书里面的先天易法,所以他的天命也就不再像以前一样一点也看不清了。天依多多少少也是能够看到一点的,怎么样,天依是不是很厉害。”面对缘木的提问,天依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做出一副炫耀的模样,显得十分可爱。

可惜,缘木如今不怎么欣赏,她只是看着外表可爱的天依,有些无奈,有些不屑地说道:“殿下,我觉得他有句话说的很对,恶意卖萌是可耻的。”

听到这话,天依顿时收起了自己装可爱的表情,气嘟嘟地看着她:“天依怎么感觉你对夫君的了解比天依还要深,不行,今天你必须把那些关于夫君的秘密全部说出来!”

“殿下,恕我不能从命。”缘木的回答很果断,离开得也很果断。(未完待续。)

两百一十章 「破袈裟」

客栈周围都是人声鼎沸的民居巷道,白衣很轻松地就摆脱了那两位少女的追捕,当然这是他自己以为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实际上,也许是因为这里人太多,不好下手,也许是因为想要在外面给白衣留点颜面,反正她们两个没有追得那么紧,反而远远地缀在白衣身后。

日头渐落,白衣跑了将近五里路,终于有些疲惫了,看着周围人渐渐稀少起来,又看到他所选的那条路的前方是一片漆黑的焦土,顿时心中有些恐慌。

“这位老伯,那边黑漆漆的焦土是什么地方?”他随便找了一个颇为苍老的路人询问了一下。白衣觉得他起码应该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了哪里。相比于这些未知的地方,还是天依在的那间客栈比较安全。

“那里啊,是观音禅院。怎么,你是第一次来芜城吗?竟然连观音禅院都不知道。”老者抽了口水烟,淡淡地回答道。

“观音禅院?可是那里不是一片焦土吗?哪里有寺院的影子。”

白衣十分不解,一片焦土还能够被叫做观音禅院,这老伯是不是看他年轻帅气,就准备随便忽悠他。

“观音禅院自然就是观音禅院,没烧毁之前是寺院,烧毁之后不就成了焦土了吗?你这小子,还真是见识太少。”老者神情淡然,颇为不屑地说道,“多少年前,这里香火鼎盛,如今一切都是尘归尘,土归土。诶,成住坏空,因果使然。”

“还请老伯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衣有点感兴趣了,看着老伯淡然的样子,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自然愿意花点时间听听乐子,等那两个少女气消了,再回去。

“你这小子就打算白听这故事?老爷子虽然不是市井里面的说书人,你却连杯茶水都不请老爷子喝一口,还真是没什么道理。”老伯瞥了他一眼,有些冷淡地问了一句。

白衣听了这话,倒是有些尴尬,他又不知道自己会逃出来。再说这地方用什么钱,他更是不知道,怎么请这老爷子喝茶讲故事呢。

好在,白衣脑筋转得快,他随即央求这位老伯:“我这不是出门太急,没有带钱来。但是我没钱,我家人有钱。老伯您先给我说说这故事,到时候等我家里人来了,不要说一杯茶,就算是山珍海味,不也是老伯您说了算吗?”

“也罢,我就信你这小子一回。”

老伯也没有多话,随即就开始给白衣讲这片焦土的故事。

其实故事的开头和大多江湖上的恩怨纠葛差不太多,都是因为一件袈裟而起的。这袈裟是观音禅院的镇院之宝,俗称锦斓袈裟。当年观音禅院兴盛的时候,这锦斓袈裟就是观音禅院传承的衣钵所在,只要接过了这锦斓袈裟,就是观音禅院的方丈。

而三十年前,观音禅院出了两位天资极高的弟子,他们情同手足,一起练功,一起诵经,一起参禅。然而好景不长,其中有一位弟子在外出历练时救回来一个年轻人。原本这是导人向善,行善积德的事情,可是谁曾想,这个年轻人竟然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观音禅院之中。

原本观音禅院也是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在寻觅这位年轻人的家人无果的情况下,草草就将这位不明死因的年轻人下葬了。

可是随后发生的事情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这年轻人竟然是江南最大的盗匪头目乌袍的嫡子。而经过多方打探,乌袍也得知自己的亲儿子死在了观音禅院。

这下可不得了了。盗匪怎么会和人讲道理,自然是率领手下弟兄将观音禅院团团包围,让他们交出杀害他嫡子的凶手。如果观音禅院不给出一个交代,乌袍就要将整座观音禅院杀人毁庙,焚毁一空。

观音禅院虽然在徽州道也算是不大不小,有头有脸的势力,可是面对横行江南十九道的盗匪乌袍,还是力有不逮,无法硬抗。

当时的江南十九道,还没有被剑神统一,天下也是刚刚平定,四处盗匪横行,能够称霸江南,这乌袍自然不会是个小人物。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气,敢不讲道理,围山要人。

于是,观音禅院迫于无奈,只好先将乌袍嫡子的尸首交还给了乌袍。可是问题就出在了这具尸首上,因为乌袍的军师验出这尸首是死于观音禅院的独门功法慈悲护法棍法之下。

这下不管之前乌袍讲不讲道理,如今都算是他有了道理。面对这样的意外,当时的方丈只好准备将那个把乌袍嫡子带进禅院的天才弟子交给乌袍。可是随后乌袍并不愿意就此罢休,他还要一样东西,就是观音禅院的镇寺之宝,锦斓袈裟。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就算那个老方丈再傻,也明白了乌袍此行并非是给自己的嫡子报仇的,而是看上了观音禅院的至宝锦斓袈裟。所谓乌袍嫡子死于观音禅院的独门武功,只不过是乌袍为了杀人夺宝,而编造出来的借口而已。

作为佛宗弟子,观音禅院多多少少还算有些血性,老方丈先是稳住了乌袍,然后集合了禅院全部的弟子,放了一把大火,将观音禅院的所有人和那件锦斓袈裟烧了个干干净净。

乌袍当时气急败坏地想要派人冲进去救火,可是观音禅院的弟子们就守着燃火的四处,和盗匪们殊死搏斗。狭路相逢勇者胜,面对拥有舍身之志的佛宗弟子,乌袍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坐看所有谋划都成一场空。

可是最后却出了一件令人十分意外的事情,这观音禅院虽然被焚毁一空,但是竟然还有一个人侥幸没有死。于是这个人立下了一道死誓,要为观音禅院数千名弟子和老方丈报仇,要亲手将乌袍的手下和乌袍一个个地杀死。

也许是天命所定,也许是因果循环,最后竟然真的让这个人做到了。但是硬生生一个一个地杀了数万人,满手沾染的血腥足以将任何一个心性坚定的人彻底疯掉。就算报完仇之后,这个人已经修成了罗汉金身,可是依旧不能抗拒自己心中根深蒂固的杀意。

于是这和尚开始胡乱杀人,他说今日杀十个,明日度十个,在世千万日,度尽亿万人。所以他的仇家也就不计其数,可是一个罗汉金身的和尚,谁又能够轻易将他杀死呢?过来寻仇的人,大多都死在了这观音禅院之中,然后被那和尚一把大火,和这禅院又焚了一次。久而久之,这里自然就成了寸草不生的焦土。

这故事,听得白衣唏嘘不已,他忽然问道:“这和尚叫什么名字?”

“这和尚叫苦禅,除了观音禅院,他不在徽州道出手杀人,我们和他相安无事,也就怜惜他的命运,唤他一声,苦和尚。”(未完待续。)

两百一十一章 「心燃火」

听完老伯的故事,白衣心中顿时有些不安,他依稀记得“苦和尚”这个名号,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可是无论他怎么回忆,都只有一片一望无垠的空白,他完全想不起任何关于这个名字的东西了。

“跑够了?”铄金和烛火的出现,让白衣来不及再回想关于那个名字的事情了。可是没有等她们两个出手,一只披着袈裟的手就提住了白衣的后领,将他拉到一边去了。

“苦和尚?放开我家姑爷,你不是不在徽州道杀人的吗?”铄金盯着那外表无比鲜明的和尚,大声呵斥道。虽然她确实打不过这个和尚,可是对方还算是讲规矩的那一类疯子,多多少少可以沟通。

和尚没有回答铄金的问题,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手上提着的白衣,忽然问道:“极乐净土之地,还能往返吗?”

“我怎么知道,你先把我放下来好不好?”看着故事里面的人物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白衣不敢妄动。他小心翼翼地尝试了挣扎,然而苦和尚的手就好比山岳镇压着他,纹丝不动。

这该怎么办,白衣不是很清楚,但是,烛火却十分清楚。她并没有像铄金一样多说什么,直接抽出自己的长刀。而后一道赤焰燎过,似乎连苦和尚手里提着的白衣也要一并砍了。

苦和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随手用那半截黝黑的禅杖挡住了这一刀,但是手上提着的白衣依旧没有放下。火焰燎过之后,和尚却浑然未觉,似乎这火焰连他的毫毛也伤不到。(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此情此景,看得白衣一阵苦笑,不过这也终于给了白衣一个脱身的机会。那些火焰虽然大半被苦和尚壮硕的身躯挡出了,但是飘逸而出的残火已经撩着了白衣的衣领,在他刻意地挣扎之下,终于骤然撕裂。

看到这一幕,铄金骤然张弓,一声猛虎狂吼之后,一道银光化作惊雷,正中苦和尚向前猛伸的手掌。随即,趁着这片刻的阻隔,烛火的第二刀也已经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

看着依旧没有避开自己的火焰刀光,白衣心中只能苦笑,就算自己真的欺负了你家小姐,你也不用这么下死手吧,自己和这个火焰似的丫头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仇怨啊!

算了,死就死吧。前有狼后有虎,白衣此时也管不了什么害怕,畏惧之类的心情了,他义无反顾地向着那道火焰一般的刀光,冲了过去。

“不要!”铄金再准备搭弓再射,此时也是来不及了。

反倒是烛火更加没有了顾及,火焰似的眼眸中璀璨绽放,原本赤铁铸就的长刀,此时也被那分心火烧灼成了金红色。刀光交织成火海,顷刻间将白衣的身影全然吞没,再无踪影。

苦和尚眼见白衣好像要被火海烧死,自己的疑惑再没有人能够解答,一时之间,也是怒火升腾而出,愤而出手。

和尚手中的禅杖高举,一杖落下就重若千钧,硬生生砸灭了这片交织的火海。可是烛火又怎么可能轻易罢休,她挥出的那片火海本来就不是为了伤到那和尚的,她的火海只不过是白衣的掩护而已。

自家姑爷,她怎么可能真的下杀手?

果不其然,当火海被砸灭之后,白衣依旧完好无损地呆在那里,只不过身上的衣服倒是被这火焰烧得一丝都不剩了。

烛火脸色微红地啐了一口,趁着自己后退,一脚就将呆立着的白衣踢到同样茫然无措的铄金的怀里。

“殿下的五行山,只要不是七品以上的气劲招数,都伤不到分毫。我这片火海虽然看着庞大,但是还是留了几分力的。带着姑爷走吧,这里交给我了。”

难得烛火解释了一番,否则那两个傻子还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

“原来是这样。”白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对脸色赤红的铄金说道,“要不我就自己回去吧,这和尚看起来蛮厉害的,她一个人应该应付不了吧。”

铄金瞪了他一眼,但是却没有反驳,只是做了个手势,让白衣快点离开。毕竟白衣现在还是裸身,让铄金实在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好。

白衣自己知道,他在这里其实就是个累赘,也没有多说,很干脆地就离开了。而在他走了之后,铄金却依旧没有插手烛火和苦和尚的战斗,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听闻这世上想杀你的人很多,但是大多都杀不了你是不是?”烛火盯着一脸怒容的苦和尚,淡淡地问道。

“佛要度人,人如何能够拒绝?”苦和尚依旧保持了有问必答的习惯。

对于修成金身大成的苦和尚而言,这世间能够破开他这罗汉金身的人,还真是不是太多。就算面前这个小丫头气韵已生,稳稳是八品高手,他也并不是有多么在意。他更好奇的是之前被自己杀掉的那个人,为什么竟然会没有死去?

难道说,西天极乐世界,真的还有办法能够回来?

这样一想,对于面前拦着自己的两个小姑娘,苦和尚还真的是有些说不出的怒气?佛陀一怒,山河崩裂,苦和尚的怒火虽然没有达到佛的境界,但是他的气力在这世上也是万夫莫敌。

刚回答完烛火的问题,苦和尚厚实的手掌骤然拍向面前的红发丫头,光是掌下呼起的旋风,也一下子吹得烛火身影摇动。掌风都这么可怕,可想而知,这一掌到底蕴含了多么可怕的力道,似乎是要一下子将烛火拍成肉泥。

烛火却好似浑然不觉,握刀的小手连一丝颤动都没有,她的心中已经燃起了滔天的火焰,那一份愤怒可不比这苦和尚的怒火要少上多少。

虽然之前小姐是故意让她们两个过来追姑爷,可是她们太过大意,竟然让姑爷陷入了那么危险的境地,虽然最后被她救了回来,可是这也不能够消弥她的失职。

心火燃起,刀光顿时逆转,这一刀,没有之前的火海,反而干干脆脆,幻化出了一道无比夺目的流星。她,烛火,可从来不是好欺负的人。

既然是她的失职,那么一定要在别的地方补偿回来!(未完待续。)

两百一十二章 「长生谜」

从那片危险的地方离开之后,白衣其实并没有走远,因为他刚才无比尴尬地想起来,自己现在身上一丝不挂,这样回去不成了果奔了嘛。[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心念斗转,白衣也不是多矫情的人,随即寻了一家裁缝铺,趁着夜色偷了一套衣服,勉强算是避免自己走光。

可是这样一来,他也就不急着回去找天依,毕竟,他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自己出去一趟,为什么会换了一身衣物回来,万一让天依有什么不好的联想,或者问了那两个丫头,他的脸往哪里搁?

索性,白衣就又偷偷回到了离之前那片焦土不远的小巷里面,打算等着那两个丫头离开之后,和她们一起走。在他想来,一起回去的话,多少他也能够威逼利诱一下,让这两个丫头把他被烧成光猪的那一段修饰一下,遮掩一下。

可惜,他想的倒是挺好,但是没有想到,那两个丫头并没有走这条路。

一阵滔天的火光闪耀之后,白衣骤然发现一个无比庞大的身影从半空落下,不仅仅把他吓了一大跳,更是让他脸色无比难看。因为这从半空落下的身影,就是之前抓住他的苦和尚。

这和尚不是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吗?怎么会被那两个小丫头打飞了?

白衣脑海中全然是畏惧,他真的没有想到那两个小丫头这么厉害。如果他要是知道全程只有烛火一个人和这苦和尚在打,恐怕他以后见了烛火连话都不敢多说了。不过这都是后话,最主要的是这苦和尚就算是被打飞了这么远,从半空中落下,砸出了一个几米深的大坑,也是毫发无伤,神志清醒。(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于是,白衣再一次不幸被俘,成了苦和尚的俘虏。

这一次,再没有烛火和铄金那么及时地赶到了,之前的那一招消耗了烛火太多的内气。再说她们都以为白衣已经回客栈了,教训了苦和尚之后定然也是不会继续穷追不舍的。虽然烛火能够一招将苦和尚打飞,可是这不代表她能够杀得了他啊!要是苦和尚这么好杀,也轮不到他活到现在了。

“大师,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我带你去找那两个小丫头报复回来,您就放了我,怎么样?”白衣为了自己的小命,顿时开始耍滑头。

可惜,苦和尚无动于衷,他的目标本来就是白衣而已。如今白衣已经到手,他自然不会再去找那两个小丫头的麻烦,他只是痴,又不傻。

“只要施主告知和尚,如何从西方极乐回来,和尚自然不会为难施主。”苦和尚摇了摇头,否决了白衣的提议。

他确实不想再徽州道杀人,再怎么说,这毕竟是他和他师兄的故乡。

“从西方极乐世界归来?这个我怎么告诉你,我真的不知道啊。”白衣苦着一张脸,他如今可是失忆的人,他怎么知道自己过去竟然会这么浪,还能从西方极乐世界跑一圈再回来?

呸呸呸,什么西方极乐世界,不就是死了吗?这和尚还真是矫情!

“那只好劳烦施主再演示一遍了。”苦和尚的想法很直接,既然你不告诉我,那么我再送你去一次,不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白衣见状,也是被这和尚的直接弄得无话可说了。

不过仔细想想,他还是得说,虽然之前烛火说了自己身上有什么五行山护体,七品以下的气劲招数都伤不到,感觉和开了无敌状态一样,但是眼前这和尚果断不止七品吧。

于是,看着苦和尚骤然抬起的手臂,白衣只好不断地喊停。

“你也是个死脑子,我现在失忆了。如果你在送我去一次西方极乐世界,我回不来了怎么办。你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白衣总算想到了拖延的办法,他和苦和尚坦白了自己失忆的事情,让苦和尚的手掌骤然一缓。

掌风在白衣脸侧呼啸着,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再害怕他也必须说服这个动不动就准备度人去西方极乐的痴和尚。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死而复生的秘密,是为了想要复活你的师兄弟,还有你师父??????”

“我没有师父,他根本不配当我师父!”

“是是是,你没有师父。”白衣被苦和尚骤然间的怒气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苦和尚对于那个故事中做出了舍身护宝的老方丈竟然会有这么深的仇恨。看起来之前老伯和他说的那个故事里面,还有内情啊。

虽然想到了这里,但是白衣也没有深究,他现在小命还在别人手里,不应该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俗话说,好奇心杀死猫,连猫主子都能杀死,死个铲屎官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人家也说了,知道得越多死的越快。所以为了自己能够活得长一点,白衣觉得自己还是顺着这个和尚比较好。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配。但是你的师兄弟,你总是想要复活的吧。”白衣安抚了一下,这个怒气值爆表的苦和尚,随即开始想自己的下一手套路。

如今先要说服这和尚不要杀了自己,只要有命在,终究会有办法离开的。

苦和尚确实和白衣所料的一样,确实是心中还有牵挂。他喃喃自语道:“师兄,师兄的资质比我好了太多,如果他回来,一定能够度更多的人。”

“估计你师兄也不会像你这样胡乱杀人吧。”白衣把吐槽的话藏在了心里,他可不想触这和尚的霉头,看来这师兄就是这和尚的软肋,抓着了软肋,就好办得多了。

“所以说了,我们一定要找一个万全之法。你想啊,我虽然可以从极乐世界回来,但是我失忆了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的方法肯定很厉害。所以佛祖为了让我不说出去,就把我的记忆抹掉了。”

“但是你也不要着急,虽然我的记忆被抹掉了,但是毕竟我还活着。证明我的方法肯定是有用的,那么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我想起了我之前用了什么办法?所以你必须告诉我,我之前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去的西方极乐世界。这样我才好想办法还原之前的记忆,也许在回忆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也说不定呢?”

“好,我告诉你。”苦和尚似乎真的相信了白衣的忽悠,真的打算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他。(未完待续。)

两百一十三章 「偏与执」

千里焦土荒山,百丈悬空破庙。(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跟随着苦和尚前往他在这观音禅院旧址之上的居所之时,白衣满眼望去,尽是一层层不曾逸散的黑灰和迷雾,那迷雾之中能够依稀察觉到浓重的死亡与怨憎。

这是一片凄绝怨恨的死地,除了他们两个,无有生机。

“苦和尚,这么多年,你到底杀了多少人。”白衣颇有些感慨地说道。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然会对苦和尚杀人这件事并没有太过深重的感触,或许是因为苦和尚的那句“众生皆苦”吧。

苦和尚没有丝毫动摇也没有感慨,只是很平淡地回应道:“度化了一个,就有十个来寻我,度化了十个,又来了上百。循环往复,算是轮回不绝。和尚大致数过,这十年,已经度了十万八千六百个了。当年禅院中师兄弟去往极乐世界的一千余人,来不及济世修行,和尚替他们算是做了不少功德。”

“十万八千吗?也是不少了。”白衣喃喃道,他看着走在前面不言不语的苦和尚,“和尚,就这么确信那些人都去了极乐?”

“佛渡有缘人,既然他们和和尚遇上,那就是有缘。(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既然有缘,又如何去不得极乐世界?”苦和尚的逻辑无懈可击,起码在他看来,既然冥冥之中自有命数,那么他所度的人必定是与极乐世界的有缘人。

看着这个执迷入魔的和尚,白衣也无法评价他的作为。世间本来就不是黑白分明的,那些迷蒙变乱的人心,就是这世上最令人可怕可惧可憎的邪魔。

杀一人,度一人,在这众生皆苦的世间,谁又能说是完全的谬误呢?

“可是你杀了那么多,他们就真的能够脱离轮回吗?转世而来之后,不又是一番辛苦?”白衣叹息着问道。

和尚却一反常态,没有延续有问必答的习惯,他只是指了指这条山脊的上方,一间孤零零的破庙悬空而立。和尚对着破庙拜了一拜,然后回身看着白衣,执着的神色如同磨不平的顽石。

“到了。”

那间悬空的破庙就在眼前,白衣的仿佛看到一抹佛光在其中闪耀,托起了那间无所依凭的小小破庙。千里焦土都被浓重的怨恨所笼罩,虽然这怨气对于白衣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他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些怨气对于破庙之中的佛光的避让。

小庙是否有佛呢?

既然有佛光,想来应该也是有佛的,起码曾经有过。

“和尚心虚了?”白衣看着浑身不自在的苦和尚,顿时有些兴趣。他看见佛光温和如满月浮光,但是映照在苦和尚身上却好比最刺裂的刀刃。虽然和尚没有吐出半个“痛”字,但是想来这种万刃加身的痛苦也一定是不好受的。

细细想着,白衣自觉没有信心扛过这样的痛苦,那么到底是怎样的故事和执着让这和尚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呢?放下屠刀是佛,拿起屠刀也是佛,但是怨气终究是不能骗人的。

这和尚心里想必也是清楚的,但是他就是不说。佛法要人解脱,他就真的帮人解脱,佛法教人放下,可是他心里是一千一万个放不下。

他还记得那些活生生被烧死的师兄弟的数目,自然一直也没有将这份滔天的仇恨就此淡忘。也许苦和尚乱杀人,也不仅仅是因为他要帮人解脱,更是担心那些被他一个个杀死的盗匪有一天又轮回吧。

有时候,人是会迁怒的生物,也是最擅长欺骗自己的生物。白衣如是想着,却发现在这佛光的映照之下,自己身上也是淡淡浮动着点点血色的光华。

“和尚,这佛光究竟是谁的?”白衣无视了苦和尚身上那些或深或浅的伤痕,淡淡问道。既然苦和尚自己都没有半点反应,那么他又何必在意,他来这里又不是真的来帮这和尚的。

微微睁眼,无视了自己眼角撕裂而滴下的血泪,和尚单手合十:“是和尚师兄的,师兄终究没有被那个人害死,最终在那片火海中圆寂,就留下了这舍利和这间破庙。这些年,那么多人来寻和尚,也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更多的是听闻和尚这里有至宝袈裟和舍利。”

白衣瞥了瞥嘴,他哪里不知道和尚的心思,这和尚又不是傻子,袈裟和舍利的消息明显就是他自己放出去的,为的就是引人过来寻他。

“你这和尚真不老实,难怪这佛光这么伤你。瞧瞧,这满身的血流的,我就说怎么最开始见你的时候,你是那么邋遢的样子。”

苦和尚听了也不反驳,只是在那张伤痕纵横的苦脸,露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似乎只有在这个地方,和尚才会不觉得苦,才会笑得出来。

“施主不也是不老实,明明都记得,还骗和尚说自己失忆了。”

“切,贼秃驴。真是不贼不秃。”白衣啐了一口,也没有否认。既然和尚把他带到了这里,自然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伪装是虚假的。毕竟佛光之下映彻心性,自己周身那些淡淡的血色光华,就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这和尚说的好听,要带自己来他住的地方细说,实际上也只是为了验证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真没有想到,这和尚看似无脑杀人,执迷入魔,实际上心思细腻如发,心机很深。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还拉我来这里做什么。就算我打不过你,可是在这佛光的压制下,我要跑,你也追不上。”白衣动了动自己的手脚,表示自己有至宝护身,完全不怕佛光压制。

苦和尚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动手,而是打跌坐下。随着和尚开始诵念心经,周围黑灰的迷雾渐渐被逼退,就算佛光也无法穿透和尚那好比纯金铸就的一丈赤色金身。这金身漆画斑驳,却透着一股子邪异的赤色,让白衣想到以往听过的湿婆神话,杀戮者亦可成为神佛。所谓的解脱,无论是毁灭还是救赎,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佛说解脱,和尚也想解脱,可是和尚不得解脱,还希望施主帮帮和尚。”

苦和尚终于道明了自己的意思,他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那些事情告诉别人,他只是累了,只是想要死去,只是想要一个解脱。

“就算想要解脱,也不肯放下吗?”白衣有些嗤笑,可是这种执迷又让他笑不出来。这和尚身上有他自己的缩影,他又何尝不想真的将一切都放下,可是总有些事不能放,也放不下。

“可我还是想听故事。”白衣像个耍赖的小孩,也和和尚一样坐下,“反正你又不想杀我,我就算不动手,你又能怎么样。”(未完待续。)

两百一十四章 「来与去」

焦山破庙之下,两人对立而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黑雾弥漫中的焦山,唯有破庙的佛光是唯一的光源。相视而坐的两个人,似乎颇有一种坐而论道的感觉,只不过一个是不更事的少年,一个是衣衫褴褛的和尚,实在可笑。

“和尚不是不杀,只是觉得除了施主,世间再没有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若是将施主杀了,岂不是再无解脱。”

苦和尚坦率地回答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他依旧不打算将那段过去说出来,尘封的事情就该让它尘封去。就好比这焦山,就好比这破庙,就好比这和尚。

“天下英雄这么多,和尚为什么非要看中我一个?”白衣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又不是职业杀手。这和尚让他杀,他就杀,他岂不是太没面子。

而且,这焦山和这和尚身上,说不定藏着什么别的因果。这和尚贼的很,其中必有蹊跷。如若不然,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老爷子不杀他,浪荡客不杀他,那么多踏足神境的隐世高手也没有动过他分毫。

“那么施主就是在求死了?”和尚避开了白衣的问题,却说出了不是回答的回答。对于避开话题,确实没有谁比佛门的人更加擅长了。

可是,这回反倒是白衣无从辩驳了,平心而论,他几次三番死去活来,也确实没有真正的想过要去死。倒不如说,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想活,想要活得更好,想要活得有滋有味,所以,他只能死中求活。

但是和尚不同,和尚确实是累了,是想要死了,如果白衣不愿意动手,当他要来杀死白衣的时候,白衣依旧得动手。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就结果而言,这其中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我是犯了什么浑,才想着和你坐而论道的。”白衣自嘲着,可是他眼中却闪耀着和口中话语不同的光芒,“让我想想,你一直没有动手,恐怕并不是不想动手,而是在提防另一个人吧。”

“公主殿下杀不了和尚。”苦和尚作答。

“可是有天依在,和尚你也杀不了我。”白衣底气十足。

但是四下看看,白衣却没有等到自己的公主殿下出场救驾,似乎她真的没有来。苦和尚倒是不奇怪,他将白衣带到这里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居所,也是因为这千里焦山都被浓重的怨气所笼罩,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算得到他们的所在。

真当那么亡魂残念是吃素的?

“好吧好吧,和尚你要我杀你,你总得说说你的弱点是什么啊。”白衣干脆利落地服了软,他早已经将节操丢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更何况,不仔细想的话,这对他根本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虽然当初不是真的失去了所有,但是剥离了一身武学根基的白衣,总不能在七月试的时候去吃公主殿下的软饭吧。虽然白衣很想这么做,现在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是说出去,就算寡廉鲜耻如他,也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而现在,这个问题就被苦和尚顺理成章地解决了。

只要他将苦和尚的首级带出这千里焦山,无论是那些盛京城的人,还是想要借着他的名头上位的人,都会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是不是自己的命,比苦和尚还硬。谁都知道罗汉金身的分量,没有踏足神境的力量,谁能杀得了苦和尚,就算那些神境高手,也不会来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能够成为神境,也许不会是一个光环笼罩的好人,但是一定不会蠢,也不会轻易就被别人的意志所动摇。

苦和尚看了看自己的金身,然后摇了摇头:“金身无漏,哪里有什么弱点?”

然而白衣才不会相信他的鬼扯,马上反驳:“怎么可能,一个凡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弱点!”

“人会有弱点,和尚也会有弱点,可是金身没有。”和尚的意思很明白了,如果这丈二的罗汉金身真的有什么弱点,苦和尚也活不到这个时候。

“那你让我杀你,你这不是在玩我么?”白衣起身,虽然他打不过面前这个丑和尚,但是他现在真的有一种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的冲动。没有弱点,他还杀个毛线啊!这又不是游戏,又不存在什么强制扣血。

“别人不行,但是施主一定可以。”苦和尚摇头,像是看出了面前少年的装模作样,对着怒气冲冲的白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施主当日被和尚所杀的时候,不是还有一剑么?”

气氛一瞬间凝滞,白衣骤然坐下,干笑着问道:“和尚怎么知道的?”

“成住坏空,因果循环,又岂是三剑可以概括得了的。既然有前三剑,那么施主必定也悟出了第四剑。这大破灭的一剑,又怎么会杀不了和尚。”

“和尚,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什么人夺舍了?”白衣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丑恶凶狠的苦和尚,这么有脑子的话,又怎么可以从这种画风的人的口中说出来。

这不应该是他的台词么?

可惜,苦和尚不是水军,终究没有被他歪楼。

和尚放下了手中的半截黑禅杖,解下了身上的残破袈裟,坦然面对着白衣。

“施主,动手吧。”

可是白衣依旧是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看着他:“算了吧,和尚还是跟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弱点,还比较靠谱一点。那一剑,我现在用不出来。就算能够用出来,我也不回去用。”

“施主在说笑?”

“真的,因为我把自己给废了。”白衣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原因,像是一只已经奋力挣脱了樊笼的游鱼,卸掉了一身沉重如山的枷锁,回归了江河。

苦和尚有些难以置信,可是看了看白衣的神色,有看了看他周身虚浮的气韵,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少年会乖乖地跟着自己来到这座焦山。

“算了,不说这个了,就算和尚你不告诉我,你的弱点。你也得跟我说说,到底为什么你会突然想要解脱呢?总不能是被一个小姑娘轰上了天,所以羞愤欲死吧。”白衣颇有兴致地问道,他现在对于这个原因十分感兴趣。

如果不是一直放不下,这苦和尚已经活了这么久,就算没有报完仇,也应该差不多了,又怎么会一直胡乱杀人呢。原本白衣觉得这和尚痴傻,可是如今才发现这和尚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那么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死,要去寻求解脱?白衣对此很感兴趣。

“是因为看见了施主,该来的终归要来,该去的也终归要去。”和尚依旧说得不清不楚,但是他觉得,面前的少年应该能够明白。(未完待续。)

两百一十五章 「杀人去」

“和尚的弱点,是这里的舍利和佛光吧。[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看着一脸肃容的苦和尚,白衣忽然笑着说道,他的目光里藏着捉摸不定的狡黠。和这和尚打了这么久的哑谜,绕了这么多的弯子,自然不会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作为一个睚眦必报的人,白衣又怎么会忘记面前这个看似愁苦的和尚曾经毫不留情地杀过自己一次。虽然他现在还活着,可是不代表他就会忘记。

汉风酷烈,虽九世之仇,必报也。

“施主真的想要求死?”和尚撕下了自己的面具,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是这话里面的意思和承认,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白衣不怕他,不仅仅不怕,还起身走到和尚身前,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有本事你就再杀我一次,你看天依会不会把你师兄的舍利挫骨扬灰。”

苦和尚沉默着,不知道是该动手,还是不该,他头一次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和西方极乐世界没有缘分,难怪又被佛祖从极乐世界给丢了回来。

于是,沉默半晌,和尚终究还是只余下一声长叹:“众生皆苦。”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白衣盯着头顶上温暖宏大的佛光,侃侃而谈,“我第一次见你,你说众生皆苦,我知道,你是说你杀人太苦。[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明明不想动手,明明都已经了结了仇怨,却始终停不下自己的手,只能放任。这是你的苦。”

“而我第二次见你,你说众生皆苦,我知道,你是说你活得太苦。世人可以轮回解脱,可是和尚想死都死不掉,想死又不能死,所以太苦。那时候我就在好奇一点,为什么你不能死,为什么你这个时候不能死呢?”

“和尚是佛。”苦和尚忽然反驳道。

然而白衣只是笑了笑,回了一句:“佛,何尝不是众生?”

“佛说,世间万物悉为平等,所以要让众生得解脱,所以地府阴曹有平等王。然而既然悉为平等,那么佛呢,佛又何尝不是众生。”

“佛陀怜悯众生不得解脱。可是你要知道啊,怜悯,从来都是上对下,有对无。佛说平等,那么何来怜悯呢?”

说到这里,白衣忽然看着和尚笑笑:“不好意思,一下子有感而发,跑题了。”

然而不等和尚回答,白衣就继续说道:“我原本并没有想过要来找你的麻烦,可是有人刻意引着我来这局中,所以我不得不来。所以我就好奇了,到底是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算计我这位在江南以杀人闻名的白衣少侠?”

和尚不说话,但是和尚心里明白,白衣说这些话给他听,并非是炫耀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不是性格使然。而是在向和尚表达一个态度,他要知道当年的真相,而牵扯到这件事的人,他都不准备放过。

“和尚是度人解脱,那么施主呢?”和尚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高兴,我开心,我乐意。没有什么原因,你领会精神就可以了。”白衣依旧白烂着俏皮话,但是这话中的含义让人心神胆寒。世人觉得苦和尚是杀人入了魔道的和尚,可是他面前这位被称为白衣少侠的少年,杀性可不比和尚低上半分。

和尚倒还可以说是为了复仇,可是面前的少年只是纯粹的兴趣。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苦和尚又是摇了摇头,他都准备解脱了,何必去管这些事情。这些年,他也度去了不少普通人,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是会犹豫呢?

“这就是锦斓袈裟吧。”白衣忽然翻弄起了和尚放在一旁的袈裟,那件一直披在和尚身上的残破袈裟,谁也想不到,会是观音禅院陷入没落灭亡的原因,那件惹人觊觎的锦斓袈裟。

白衣自然不会认为一件被称为至宝的袈裟就可以让苦和尚从一无所有的禅院弟子变成如今杀人无算的苦和尚,虽说这袈裟上定然有和尚那金身修炼的功法秘籍,可是白衣依旧随意翻弄着,然后不屑一顾,弃之如履。

“武学一道,最关键的还是人。南山的樵夫,终日劈柴,百余年后也可以流传刀法,东海的渔夫,终日观海,日复一日也能成就内功。就算是至宝,没有合适的人来修炼,恐怕也到不了和尚你这地步。”

白衣叹息了两句,伸出双指,叩了叩和尚那血色金光的躯壳,敲出了晚钟的神韵。他看着和尚的苦脸,嘲笑道:“看看,这可真是比城墙还要硬的皮。”

“施主说笑了,和尚自然是知道施主不会为这些外物所动,所以才会想要将师兄的舍利遗留给施主。就算施主不愿意,公主殿下自然也会收留。可是没有想到,施主竟然看得这么透彻。这么说来,和尚倒是小看施主了。”苦和尚终于服了软,可是他却依旧没有松口。

这世上有两种人的嘴巴最难撬开,一种是太监,另外一种就是和尚。

白衣皱了皱眉,他虽然并不反对别人称赞自己,可是一向懒散的他废了那么多功夫,不还是想要得到当年的真相。

洛府的事情也好,如今去往盛京城的路也好,虽然别人看他风光万丈,实际上他对于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他又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土著,虽然有天依这件百科全书,但是他总不好对着天依直说自己并非是此世之人吧。

人多多少少会给自己留些秘密,因为只有将这些掩盖起来,才能够一点儿也不触碰过去的伤痕。别人觉得他生硬冷酷坚强,可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比任何人都要害怕痛苦。

更何况是那种触及内心最深处的痛苦,他,真的会发疯的。

当然了,如果是挖掘别人的痛苦,那么自然白衣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八卦,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在这一点上,他和那些小报记者保持完全一致的观点。如果不去猜测,那么又如何从一无所知之中获得自己想要的真相呢?

“说了这么多,和尚你给个准话,到底告不告诉我?”

“如果和尚说了,施主打算怎么去做?”和尚没有理会白衣那不耐烦的表情,依旧不紧不慢地回问道。

白衣看着和尚的脸笑笑,直接了当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那还用说,说多了都是废话。我要是知道了真相,要做的事情不也就只有一件。”

“再精妙的阴谋,再诡秘的谋划,从根源上一刀两断,都是最简单有效的做法。或许有些人能够将死都给玩出花来,可是这世间那么聪明并且不惜命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所以说啊,我只有一件事,不论执与迷,只管杀人去!”

两百一十七章 「放下吧」

死沉的黑灰遍野,白衣却独自走在这片千里焦山之上。(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逸散的怨念远离三尺,不敢接近这位略显平凡的少年。

“看完了?舍得出来了?”白衣忽然轻笑道。

而这话音刚落,天依的身影就从薄雾之中出现,似乎有些做坏事被人发现的难为情,但是依旧逞强地反问:“夫君,这算是恶人先告状?”

也是,这世间的事情,有什么能够瞒得过这位公主殿下呢?白衣顿时感觉到了如山的压力,虽然天依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谁又愿意自己被别人全然看透呢?

然而想得太多,终究是成了执念,白衣选择了暂且放下。就和天依的所做的选择一样,没有什么磨难是永远无法了结的,也没有什么秘密需要掩盖一辈子。一切的一切,终究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一味的掩盖终究只会招致别人的觊觎,有些时候,强大的实力才是肆意横行的资本,而实力是永远不需要掩盖的。”跟在天依身后的烛火忽然开口,她略有些不满地看着那个浑身上下充满谜团的少年。

这一次若不是小姐安抚了铄金,她们不知道要担心到什么程度。就算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她也是对于这个令人心怀不安的少年,充满了深刻入骨的怨念。

虽然他们之间说不上什么关系,烛火也明白自己是小姐的侍女,这种事情并不是她可以插嘴的,但是她依旧忍耐不住。

白衣深深地看着突然开口的烛火,却发现那双赤眸之中毫不软弱的倔强。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他先是哑然失笑,然而最后也只好服软回应。

“我可没有掩盖什么实力,武功全失这种事情是事实。”

“怎么可能?那苦和尚怎么会没有杀了你?”烛火表示她绝对不会信这种鬼话,现在明显就是那个苦和尚将白衣掳去,然后被白衣反杀的情况。否则怎么会只有白衣一个人出来,苦和尚可不是可以用言语说服的人物。

烛火的疑惑白衣还可以理解,但是看着天依似乎也是满眼茫然,白衣也有点不解。在他看来,拥有洛书的天依应该可以很轻松地了解一切缘由,毕竟那可是洛书啊,涵盖了天地间所有的规律。

“洛书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动用的,每次推敲天机,都会折损寿命。”天依显然有些生气,恨恨地看着这个被自己所选定的夫君。他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看不出来,真是薄情!

然而白衣听完这话,却是很轻松地笑了,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过失。原本他也还以为这位人间绝世的公主殿下,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到呢?现在想来,虽然有所限制,但是这样简单的公主殿下,才是最可爱的公主殿下。

无所不知这种事情,他也是深感压力山大呢!

“你还没有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烛火越发开始讨厌这个混蛋了,枉小姐还对他那么关心,他就不知道关心一下小姐么!自顾自地作出决定,也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完全不把她们当成家人,真是令人生气!

略有些尴尬地望着朦胧的迷雾,白衣抬手挠了挠自己脸颊,颇为无奈地回道:“这个还真的不好意思了。既然你们都不知道,我也答应了别人不能说,所以??????”

“你是在向我们道歉?”天依忽然像是见到了什么惊喜一样,开心地蹦跳了起来,“夫君和我们道歉了呢!小火,夫君和我们道歉了呢!”

看着一脸欣喜的天依,白衣着实有些无奈,自己道个歉就能够让公主殿下高兴成这样么?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一旁的烛火却也用一种欣慰的眼神看着自己,附和着天依的话。

“确实,真的很难得。”

“我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白衣的话还没有问完,就被公主殿下的下一句话打断了。

因为她开口问他:“那么现在夫君是终于放下了吗?”

解脱,放下。白衣曾经以为这两个词离自己很遥远,但是现在被人问到了这个,他也终于不用违背着自己的心意,可以坦坦荡荡地告诉别人。

“是的,我已经放下了。”

放下了什么呢?放下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放下了那些念念不忘的曾经,放下了心中的那个人,也终于接受了那个纠缠了他许久的疑惑。

清苑到底是谁?

世间是有过这样一个叫清苑的女人,可惜她已经死了。

为什么她不和自己一起离开?为什么她要让自己恨她?为什么明明互相爱着,却永远不能在一起?无论真实的她,还是存在于他心中虚假的那个人,都明明白白地拒绝了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件事。

这个叫清苑的女人,其实早就已经死去了。

生与死的界限有时候很模糊,有时候却无比真实。她可以一直活在自己的心中,但是那终究会成为一道跨不过去的坎,一道无比沉重的枷锁,束缚着他,折磨着他,令他明白,自己终究还是忘不掉,终究还是无法像她所期许的那样。

好好地活着,活得无比精彩。

白衣锤了锤自己的胸膛,无比肯定地看着天依,笑着对她说:“有人告诉我了,死可以令人忘掉所有的事情,是一切的终结。我都是死过那么多次的人了,又怎么会连那个人都比不上。”

“那么我们可以重新上路了吗?”烛火看样子应该是不爽白衣许久了,一向默默无闻的她,如今却刷足了存在感,决心要做一个无比显眼的电灯泡。

这么轻易就想磨削过去的一切吗?你想的倒是挺美的。烛火的眼神之中透露着浓重的恶意,像是刻意表露出来的阴冷嘲笑。她明明白白地告诉面前这个少年,你死定了。

然而白衣却也没有多少在意,他自然知道这么长时间自己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若不是天依的包容,他也很难就此放下那些缠绕良久的沉重吧。他虽然不知道天依曾经暗中为他做了多少事情,但是他明白这份情一定是无比真挚的。

回头望着那片已经被黑灰的薄雾所笼罩的破庙舍利和佛光,白衣暗自承诺:“不管你是怎样的一个人,和尚,我欠你一个人情。那个人我肯定会帮你杀掉的,这是我的承诺,这是陆白衣的承诺!”

两百一十八章 「乌禅师」

出了观音禅院的千里焦土,白衣却发现这山脚下却候着之前所见的那位老伯。(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老伯抽着烟斗,一身乌袍,老神在在地坐在路中央的小马扎上,似乎就专门在这里等候白衣了。

“老伯,不好意思啊,您竟然还在这里等着我呢?这不,我家人都来了,一定好好请你喝一杯。”白衣颇为不好意思地打着招呼,然后顺带问了一句,“老伯,还没有请教您的姓名。”

老伯猛然抽了一口烟,然后漠然地问道:“苦禅死了?”

“什么?”白衣有些不理解,这老伯为何会来问这个问题。

然而老伯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心中的疑惑,给他平静的心投下了块千钧的巨石。

“老朽乌袍。”

“你就是乌袍?”白衣有些不信,他从没有想过,苦和尚遍寻江南不见的罪魁祸首,竟然会在这里当一个平凡的老人。随即白衣看了一眼天依,似乎是想要询问她是否见过这位叱咤风云的匪首。

“我见过乌袍,和您不一样。”天依当然看懂了白衣的眼神,顺口答道。

“那是假的,我是真的。”自称是乌袍的老伯敲了敲手中紧握的烟斗,颇为唏嘘地说道,“当然了,其实你也可以叫我德银方丈。”

这一记惊雷彻底将白衣击懵了,天依或许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震惊这两个名字,虽然一个盗匪成为和尚很不寻常,但是想来应该不会到让他震惊的地步吧。

白衣看了一眼天依的迷惑眼神,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回答了这个疑惑:“苦和尚的师父就是德银方丈,而观音禅院的覆灭就是乌袍干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苦和尚这么多年就是想要寻找真正的乌袍,可惜他一直没有想到德银方丈就是乌袍。”

可惜白衣说完,还没等天依发问,那个自称乌袍的老伯就提出了异议。

“苦禅这孩子确实算是很聪明的,他发现了自己所杀的乌袍是假的。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乌袍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

“这里面还有故事?”

“这故事可不止一杯茶。”

老伯的打趣并不能让白衣笑出来,可是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天依,却乖乖地在路边找了块山石,招呼天依和烛火一起坐下听故事。

“你这小子还真是惫懒,难怪剑神不喜欢你。”老伯摇头轻叹。

可是白衣却回道:“他不喜欢没关系,他孙女喜欢就可以了。”

天依害羞地捶了他一拳,但是依旧紧紧地挨着他坐下,并没有反驳。烛火却没有那么轻松,虽然这老伯只有要说故事的意思,可是她却能够察觉到他身上那份蕴藏的犹如烈日的压力。

作为小姐的贴身护卫,烛火这个时候不得不小心。

老伯却没有理会烛火的紧张,他的眼中似乎只有白衣一个,或者说这老伯此行的目的只有白衣而已。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最开始我被观音禅院收入门墙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是闻名徽州道的盗匪了。那时候以为金盆洗手假死脱身就已然了结,可惜没有想到,依然有人惦记我这个遁入空门的家伙,盗用了我的身份。”

“这也怪我,当时不够狠,就算遁入空门,却没有了断所有的尘缘。”

“六子真的是你儿子?”白衣忽然问道,但是他又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令人尴尬了。乌袍说自己没有斩断尘缘,应该是没有在假死脱身的时候,杀掉他的妻子。那么后来冒用他身份的那个人,······

乌袍自己却似乎浑然不在意,笑了笑:“年轻人,须知性命都是空无,何况色相。若是六子是那个人的儿子,倒还好说。可惜,清月,她就是傻,非要陪我这懦夫一起上路。留下六子孤零零的一个,我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在那个人身边受苦,只好将他当做孤儿收回了山门。”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六子就是那个人设下的香饵,就为了钓我这条漏网的大鱼。有时候江湖就是这样,不是你想抽身而退,别人就会放过你。我没有真的死掉,那些人就决然不会真的安心。就算我死了,恐怕他们也会整日惶惶,唯恐我有一天复生。”

白衣在乌袍的话中闻到了阴谋的气息,他敏锐地察觉这是一局无比巨大的棋局,自己选择这个时候舍弃一切,还真是不合时宜的举动。面对那么大的浪潮,自己是否能够安稳渡过呢?

“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老伯笑呵呵地看着略显忧虑的白衣,他颇为欣赏地看着白衣,“这么多年,江南十九道,再没有出现过如同你一般惊才艳艳的少年。如同彗星一般地出现,就注定了你会夺走所有人的光芒。就算是剑神,也是蹉跎了半辈子,才一鸣惊人的。你这样的耀眼夺目,实在是打了不少人的脸,也打乱了不少人的计划。”

“他们就是嫉妒!”天依突然开口为白衣鸣不平,她恨恨地看着乌袍。虽然这老伯说的好听,看似为白衣着想,但是也无法改变他也将白衣当做棋子的行为。

“你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嫉妒。这样耀眼的天才,谁能够不嫉妒呢?要是老朽晚生三十年,老朽也会是其中的一员。毕竟天才就注定会打人脸的,不打脸的又怎么会是天才。”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是故意让苦和尚找到我的吗?”白衣深深地看了那个笑吟吟的老伯一眼,他依旧没有忘记那个“众生皆苦”的和尚,虽然他杀了很多人,可是正如他的名号,他是个苦和尚。

这苦,无比真实。

“我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我并不想让苦禅找到你。因为我知道他一旦找到你,他就该死了。而我只剩下这一个弟子了,虽然这么多年他过得太苦了,但是起码他依旧还是活着的。”

“人老了,就想着在意的人好好活着,就算活得不太好,起码也是活着。”乌袍回应了白衣略显深意的眼神,但是他的答案却和白衣所想并不太一样。起码白衣没有想到,这位藏匿这么多年的老禅师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你就只是看着他入魔,看着他杀人,看着他寻死?”

“当然,因为无论是入魔,还是杀人,起码他都还活着。老朽的实力或许在你看来很强,但是老朽要告诉你,老朽在那些人眼中并不算什么。如果不是无法抗拒的恐惧,老朽为何又要假死脱身,隐匿这么多年呢。”

两百一十九章 「念心经」

“别说了,我们什么都不想知道。”出乎意料的,最先爆发的竟然是一直心怀戒备的烛火。她眼眸中焰光一闪,满溢着呼之欲出的愤怒。

虽然不了解原因,但是白衣觉得她应该愤怒,因为他身边坐着天依。将他拉扯进这局中,就等同将天依一并牵连了。

他早就说过了,他和天依如今早已经是一根绳索上的蚂蚱,谁都逃不了,离不开。

“主人家的事情,下人也可以多嘴么?”乌袍乌禅师的目光如炬,对着白衣发问,却威慑着烛火。

白衣起身,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他跨了一步挡住了乌禅师的那份沉重如铁的千钧目光,不管身后的烛火是否领情,只说了一句话。

“这里没有什么下人,无论天依还是烛火,她们都是我的家人。”

“家人?小伙子,世间唯有家人,最不可信。六子是我的儿子,最后都背叛了我,背叛了从小成长的禅院。更何况你身后的这个,如果哪一天你和你的公主殿下有了分歧,她会第一个成为你的拦路虎、绊脚石。”乌禅师意味深长地说道,他的目光尖锐冷厉,仿佛在这一瞬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叱咤风云的大盗。

他敲了敲自己的烟斗,咳嗽了两声,却依旧不见白衣有什么反应,反而似乎愈加坚定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乌禅师也只能无奈地惋惜:“你能够了解到那些人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这世上可再没有比老朽更了解他们的人了。”

“这不重要。”白衣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哪怕最后你会死在那些人手上?”乌禅师终究有些期许与不甘,也许他真的很看中面前这个一无所知的少年。

可惜,白衣注定是要辜负他的期望了。

对于白衣而言,让他找回自我的天依在他心中真的很重要,而换一个角度,他自己的性命,其实是最不值钱的一样东西。

有些人习惯保护自己,而他,早已经习惯为了保护别人而不惜性命了。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就让他们来杀我好了,如果他们真的和你说的一样神通广大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好说。”

白衣的果决很出人意料,但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决定了自己的心意,就从来不知道恐惧为何物,说是一意孤行也好,说是刚愎自用也罢,其实都是一样的。

“我从来都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去是这样,现在也会是这样。”

铿锵有力的话语之后便是无比果决的行动,白衣仿佛无视了面前的乌禅师,左右牵着天依和烛火的手,径直离开。

对于不相干的人,白衣一向不喜欢再多和他们纠缠。

乌禅师有些诧异,却又仿佛早就有所预料。他注视这个少年已经很久了,那样璀璨如同流星一样的人物,由不得别人偏离视线。

他会是那个注定的人吗?乌禅师莫名叹息着,但是他老了,也少了一些年轻时轻狂的风发意气。

人生有多少个三十年可以等待呢?

岁月蹉跎,时光荏苒,他从方丈等成了糟老头子一般的老禅师,再没有更多的时光可以去等待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禅师的诵念声在白衣身后回荡着,像是一曲沁人心脾的怅挽,那一段段经文蕴含着什么不得而知,但是白衣却始终没有驻足。

观自在心经,般若心经,或者说般若波罗蜜心经,无论是怎样的称呼也好,白衣心中都明白了一件事。

乌禅师所说的那些人,已经牵扯到了神与佛的高度,而一旦牵扯到这样的存在,实际上留给人的,只有绝望。

白衣不会觉得那些餐风饮露,浩荡千年的神佛们会是连自己都不如的弱智,也不会怀疑他们神通与威能,是否真的像传言中那么千变万化,无可捉摸。

然而此时此刻,他已然做出了选择,无论是因为什么,起码他会坚持自己的选择。因为他明白,留给他的自由的时光,不多了。

天命总会残酷并且毫不动摇地按照既定的道路前进,拦在轨迹上的人其实和卧轨自杀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人愿意站在他的身边,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自己以外的那些人抱有任何期待,但是起码这些日子的肆意妄为也并非没有丝毫收获。

身后的禅唱依旧在继续着,那似乎是这位乌禅师最后一次的晚课,曲调里面蕴含了对于人世间的欢喜和疏离。

念了那么多年的佛,就算是罪恶滔天的大盗匪,也终究会是有所领悟。人世间的苦,有时往往也是美好。

“我说,其实你不用讨好小姐到这个地步的。”烛火的脚步忽然顿住,眼神里有些许的不自然。她看了看一脸笑意却一言不发的天依,对着面前那个孤直的背影嘟囔着。

“既然已经算是家人了,那么有什么总要一起面对的。我只是看你现在武功全失,蛮可怜的。”

这嘟囔虽然细微,但是白衣依旧听得很清楚。他虽然确实是停下了脚步,转身,但是他却是一脸戏谑地看着天依。

“你是把铄金带过来了吗?我怎么感觉,这只不像我认识的烛火呢。”

这当然是玩笑话,可惜烛火并没有觉得有多有趣,恨恨地甩开他温暖的手掌,自顾自站在天依身后,打定了主意不理他。

或者说,这才是白衣所认识的烛火,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永远都是天依最忠实的护卫。她是烛火,燃尽自己,也只是能够照亮很小的一块地方。

不过,想到回去后可能受到的责难,白衣此时的笑容也有些发苦,他越发赞同苦和尚的那句话。

众生皆苦,他自然也是众生。

两百二十章 「我怜谁」

隔开薄雾的晨光熹微,一场迷雾之后,白衣恍然醒觉,已经是一日夏夜。身边陪伴的两个女孩脸色并不是多么好看,他知道,她们心中对于乌禅师所说的事情还是有所疑惑,可惜他现在还不能为她们解答。

有人沉默是为了遮掩自己的无知,而他的沉默,只是因为现在,并不是该说的时候。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们到底是如何看我的。”白衣忽然问道。他的目光浅浅如同无暇的清渠,一眼可以望见其中暗藏的些许惶恐。

他其实比旁人所看到,所认为的,更在意家人的看法。因为只有无关,只有冷陌,才会毫不在意。

人生是什么呢?是晚间云散疏离的霞光,还是弄堂之中翩然不息的人间烟火。

天依看着他,忽然笑了。她或许明白白衣的苦衷,可是她何曾见过他这般软弱的模样,虽然这个样子的少年倒是真的很可爱。

起码,她很喜欢。

“你到底在惶恐什么?”烛火皱着眉,赤色的眼眸里面全是疑惑。她完全没有明白身边的这个少年,明明是他自己要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的,可是如今惶恐的,却依然是他。

“没有力量,当然会害怕。”

白衣挥了挥手,那些淡墨的内气在他掌中缭绕,像是依稀可以望见的薄雾。

内气如雾,这是五品的显相,就算是白衣这种天纵之才,重修之后这么短的时间,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然而不光光是烛火,就算是吃货公主,也是完全不相信这样的借口的。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真的开始怕了。害怕成长,也害怕孤独。”

此时白衣的笑容很苦,很有苦和尚的神韵,却没有他那么深邃。他只是淡淡的,像是在提及一件无人问津的小事。

看到这样的表情,烛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她虽然痛恨白衣将自家小姐牵扯到这些麻烦之中,可是毕竟还是如他所说,他们是家人。

揭开尘封许久的伤疤,这种事情,她自然是不想的。

仰望晨光,白衣摇头轻笑:“其实也没有什么,这只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已。”

“人总会成长,而成长必将经历阵痛。我只是在惶恐,这阵痛会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样的方式到来。”

“毕竟人不切切实实痛过一次,又怎么能够知道自己的成长呢?”

少年的叹息合乎他如今外貌的年岁,可是那一抹不曾道出的忧愁,依旧逃不过天依的眼睛。

那是已经暗淡却又被重新点燃的恒星,虽然延续了自己的生命,但依旧逃不开既定的终结。

万事万物,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循环往复,不外如是。

短短的一条石板路,人烟稀少,三个人各自琢磨着自己的心事,也就都不再开口。

没落老街,旧城古道,徽州道的城当初因为观音禅院而繁荣,如今因为千里焦土而没落,也无外乎一啄一饮,缘自天定。

行路到了客栈,却发现有人早已经在那里候着了,看着那件青衣之上武盟盟主纹饰,白衣自然醒觉。

自己失踪这件事,终究还是惊动了徽州的武盟,虽然自己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多少都算徽州道的失职。

况且,如今正是老爷子动手清算的时候,恐怕这新任的徽州道武盟盟主,也是被这些事忙得焦头烂额吧。

“见过公主殿下,见过白衣少侠。属下失职,还请公主殿下责罚。”一袭青衣的女子干脆利落,犀利的凤眼之中眼神沉静。白衣自然没有见过这位女子,看起来应该是徽州道最近才选出来顶缸的盟主。

虽然她看上去很冷静,但是白衣依旧注意到了她下拜时双手的不自然的颤抖。她是在恐惧,毫无疑问,整个徽州道都不曾想过老爷子会轻易放过那些叛逆的人。只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依旧不敢有丝毫反抗。

这不光光是她的态度,应该也是代表了徽州道武盟的态度,他们如今摆低了自己的姿态,想要通过一向宽容的天依寻求宽恕。

毕竟已经踏足神境的老爷子,他的实力和名声已经不仅仅可以横压江南了。这世上,没有人愿意轻易触怒一位在世的神明。

天依没有说话,她很自然地看着身边的少年。他是她的夫君,自然应该是他去拿主意。白衣喜欢这样的洛天依,自然也是因为她一定能够成为一名好妻子。她清楚那些纷繁杂乱的人情世故,却依旧保留着超然物外的天真。

这样的天依,谁又能不喜欢呢?

她无比贴合了你的心,烟云水谣,惹人怜惜。

“起来吧,和你们无关。”白衣并没有拒绝天依的好意,他轻轻巧巧地丢下了一句话,然后就从那女子身旁经过。正如同他所说的一样,这件事,本来就和徽州道的武盟无关。他从来不曾想过要借这件事整顿一下那些心存反意的人,毕竟他十分清楚,如今的天下,依旧是皇帝的天下。

只要过了七月试,那些蠢蠢欲动的牛鬼蛇神,自然都要在大势之下显出原形。他又何须在此劳心劳力,忧思费神,他可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不得不说,苦和尚的话至今依旧萦绕在白衣的心中,比起过往,他多多少少会去思考一下别人的难处,会去体谅一下别人的苦。

有生皆苦,众生皆苦,其实到头来,都是苦。

你只有真的尝到了这样的苦涩,才会明白,这世上的人,其实都是一个样。

坦然进到客栈之中,却不见缘木铄金她们的身影,白衣有些奇怪,但是他从不曾想过她们会出什么事情。她们的实力自己亲手试验过,更可况这还是在江南,徽州道的人根本不敢动什么别的心思。

自己失踪一日,都是盟主亲自上门赔罪,若是缘木她们出了什么事,那么恐怕徽州道也会真的被清洗一遍了。

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房门前候着的冷着脸的她们,白衣轻轻地笑了,他将自己的担心,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并不想她们发觉。或许,是因为这种怜惜在他自己看来,着实有些羞耻。或许这种担忧,就是真的在意吧。

他的心中,终究还是生长出了一些真实的东西,像野草,生生不息。

两百二十一章 「谁怜我」

“要问什么?”

白衣大刺刺地往实木雕花的椅背上一靠,面上的笑容分外微妙。他的右手搭在自己的额角,有意无意地遮住了那双澄澈的,无法藏住秘密的眼眸。

面对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天依只能在一旁笑而不语。她倒是不在意,这位夫君到底会给出怎样一个答复。过来围观,也不过是来凑个热闹而已。

“不是我们要问什么,而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缘木冷着脸呵斥。

她的眉眼结着霜冰冬寒,言语冷透,仿佛初春寒意未消的那个深寒时刻。她不能够接受,这个人将自己的性命不当做一回事的可笑态度。

他,如今可是她们的家人。而且,就算是不死,也应该会有一个极限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真的永生不死的人!

白衣也没有生气,他的眼神里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润,却被挡在了自己的手掌之后。他有些莫名的恐惧,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关心,也是他一直奢求却又敬而远之的东西。

换做以前的他,估计会对这种畏惧嗤之以鼻。

用他自己的话说,一柄剑,不能沾染温柔,会生锈的。

不过,人都是会有所改变的,更不要说,现在的他也是想着去改变的。于是,他试着根据自己的领悟来说明,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所以我想过了,你们如果想知道的话,只要问了,我就会说。”

可惜,没有人相信,就算缘木也只是将信将疑地看着,却没有问出半个问题。或许,对她们而言,面前这个突然软化下来的白衣突然变得不真实起来,令她们驻足不前,唯恐依旧是无法捉摸的幻象。

这个少年太过神秘了啊!

没有人知道他从何处来,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教会了他那些孤高傲绝于世的意境武功,更没有人知道他身上为什么会存在“不死”这种传说中都不曾被人拥有过的东西。

他虚幻得好似一个不曾存在于世间的仙人,来到世间,也许只是一个可笑又可悲的意外。

没有对视,白衣看不见那些女孩子眼中的踌躇和犹疑,但是,从那种骤然沉静的氛围之中,他的的确确地察觉到了她们的畏惧和不安。

“好了好了,既然夫君知道错了,你们就不要再深究了吧。”天依忽然开口,润物无声地消解了僵硬的氛围。她顺势将缘木她们赶了出去,望着依旧遮着眼睛的少年,露出了月牙般的微笑。

“你真的是变了呢?”天依叹息一句,语气里面包含着某种欣慰的心情。

她为他这样的改变而欢喜,就算这改变并非是因为她而做出的,她心里也是喜欢的。毕竟,这是他所做出的改变,而且是好的改变。

白衣却有些沮丧,他无奈地看着面前温婉的微笑,眉宇间的阴郁不曾有半分消解。月光斜照入了屋子里,却只给他留下了一片阴影。

锵错一声,天依将他的龙渊剑递到了他的手边,像是洞彻了他的喜好习惯。

接过这柄显得锈迹斑斑的古剑,白衣不由地照着自己过往的习惯敲起了被绸布细密裹起的剑柄,心中丝丝惆怅和叹息。

感受着与过往迥异的手感,没有了指尖与冰铁撞击的刺痛感,也没有了杂音。

这就是如今的他,虽然被丝绸包裹,却是一柄已经锈迹斑斑的废旧古剑了。没有了锋利的刃,他到底算是什么呢?

贪恋温柔,却怅然痛失过往,现在的白衣,多了几分敏感脆弱的犹疑。独坐弹剑的身影,显得可怜又孤独。

然而这个时候,那双递上了剑的玉手又一次地递上了自己。天依没有强硬拿开那柄令白衣追忆伤心的古剑,而是按着那只在剑柄上摩挲的手掌,手心贴着手背,温柔而执着地传递着她心中的温度。

“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天依的眼神浅浅,却始终如新。

白衣终于放开了手中的古剑,他骗得了别人,却始终无法面对自己。他如今终于明白了胆怯到底是怎样一种滋味,为什么当初他要舍弃那些烦恼,为什么他的本性竟然会执着入骨,几生几世不曾断绝。

他是个胆怯的人啊!

他从来就是一个胆怯的人啊!

一直存在于他心湖之中的那个仙女,当初他不敢相信她是假的,而当她牺牲了所有拯救他之后,他又不敢相信她是真的。

或许,过去他所想斩断的,所想断绝的,就是这样一个畏惧犹疑,捉摸不定的自己。那是令他自己都无比厌恶的,敏感多疑的自己。

“为什么这样爱我?”白衣盯着那双浅显易懂的眼眸,固执地问着。他不懂,自己到底哪一点值得面前这个一直温婉聪慧的女孩去爱了?连他自己都厌恶这样的自己,难道面前这位公主殿下竟然看不出他的本性吗?

“因为你就是你,不会成为别的人。”天依没有被这个问题所伤害,也没有被白衣那双质疑诘问的眼眸所伤害,她想一块无暇的美玉,只反射了温润柔软的光芒。她柔柔地带着关切和包容,坚定不移地依偎在他并不算宽阔的胸怀里。

眼眸交接而视,白衣看不到任何值得怀疑的虚假,然而他依旧不能就这样去相信。

世上真的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吗?

他是不信的,所以他不相信作为丑陋的人的自己,竟然也会有人真心爱着。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所以,他是不信的。

“我听说过,从前杞国有一个人,一直在怀疑,天会不会掉下来。”沉默了半晌,面对白衣依旧怀疑的眼光,公主殿下如是说道。

少年自然是听说过“杞人忧天”的典故,但是他没有出言打断,他不确定天依是否真的说的就是这个故事,虽然,他真的和那个典故之中的人很相像。

白衣的沉默却没有阻碍公主殿下讲故事的兴致,她继续兴趣满满地说道:“结果有人告诉他,天是不会掉下来的,因为天地间有四条又牢固又结实的维柱支撑着,所以肯定不会掉下来。”

“可是既然有维柱,那么这天就肯定掉下来过。那么谁又能够肯定,这天不会再一次掉下来。”白衣忍不住插了一句,他自然也是听过这个故事,所以他也一直有着疑惑。虽然这只是个虚幻的故事,但是他也想过,它会不会是真的呢?

会不会那个一直在怀疑的杞人才是真理的掌握者呢?这世上的天,真的倾倒坍塌过,就算被人修补,会修补得牢靠吗?而且这牢靠也会有自己的极限,那么到了极限,它会不会再一次坍塌?坍塌之后,还会有人继续修补吗?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翻来覆去地涌动,让白衣已经忘记了怀中的公主殿下,还在给他讲着那个他已经听过了无数次的故事。直到公主殿下没好气地瞪着他,然后撒娇似得锤着他的胸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走神了。

众生的烦恼还真是多,和尚说的一点没错,众生皆苦,众生皆苦。

两百二十二章 「逆黄风」

一夜无梦,恍惚未醒。

白衣盯着映彻窗台的阳光,无可奈何地起身。一抬手,锈迹斑斑的龙渊就在枕边,似乎依旧如同昨夜所见,全然没有当初的光洁和锋利。

然而这些却并没有困扰他多久,他更失落的是他自己这一夜的孤枕而眠。

虽然说他和天依早已经认同了彼此的夫妻身份,可是他更加明白,这份认同也仅仅是认同而已。实际说来,他并没有全然了解这个说自己爱着的公主殿下,他不懂她,她也不懂他。

颇为好笑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少年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烦恼。所以,有句话说,男人大多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其实也不能说有什么错。

“有什么事吗?”

停驻在自己房门外的脚步声唤醒了白衣的遐思,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来人却并非是自己所熟识的那几个女子,而是一个身披黄袍的高大男人。

“反应挺快的,可惜,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迎面而来的嘲讽没有令白衣的脸上有丝毫的动容,他心中虽然有些疑惑,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断定这个贼眉鼠脸的黄袍怪就是自己的敌人。

看见白衣手中提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黄袍怪放肆地大笑,他在笑大名鼎鼎的白衣少侠还真是不怕死,竟然想用一柄锈剑和自己对敌,是因为他也明白自己身陷绝境,想要垂死挣扎吗?

“你在笑什么?”白衣皱了皱眉,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的剑这么破旧,还能够杀得了人吗?”黄袍怪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戏谑地反问。

白衣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龙渊,随后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杀得了。”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白衣少侠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选择这个时间散功重修。可是这倒是让我们省了很多功夫,这是天命要你死,怪不得别人。”

听见了黄袍怪的话,白衣也是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散功重修的?”

似乎白衣的这个问题挠到了黄袍怪的痒处,他大大方方地回答:“因为一个你从未想到的人。好了,你也不用拖延时间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公主殿下她们一时半会儿是肯定回不来的,你就不要妄想有人会来救你了。”

可惜,白衣却没有如同黄袍怪所料的那样慌乱,他的脸上有些莫名的笑意。他有些好笑地问道:“我何时说过我想要拖延时间了。我不是很直接地告诉你了,我觉得,我能够杀得了你吗?”

这般狂妄的话,在白衣口中却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可是黄袍怪却似乎很坚定地相信自己所知晓的情报,面前的这个白衣少侠陆白衣已经散功重修了。

而且就算他没有散功重修,黄袍怪觉得自己也不会害怕一个被人捧上神坛的毛头小子。

风声浮动,宽大的黄色锦袍猎猎作响,这个男人挺立如同一杆迎着风的旗杆。他的内气在那件黄袍之中攒动,那是一层层浮动横流的黄沙,细碎却刺痛。

这世上总有一些没有名头的高手,因为见过他们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了,而死人是不会泄露任何信息的。

白衣并没有迟疑,他选择了先下手为强,总不能真的等别人的气势汇聚再动手。那不是高手风范,那是傻子。而白衣,自然觉得自己不会是个傻子。

不过,在黄袍怪看来,这个少年挺剑直刺的动作却无异于一个傻子,因为他没有见到这剑上蕴含一丝一毫的意蕴和气劲。他周身流溢的气劲能够将一个人撕得粉碎,那么一招意境或者气劲都不存在的直刺能有什么用。

这,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不再多想,黄袍怪吊梢眼微眯,他如今是真的确信了自己所得到的那个消息。面前这个少年,真的蠢到选择这个时候散功重修了,如今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挥袖,狂风呼啸,黄沙翻卷,那一道迅猛的流沙如同狂蟒一般涌向依旧挺剑直刺的少年。似乎是认定结局已经注定了,黄袍怪没有再做什么,坦然转身。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首领还真是太过谨慎了,非要他等到公主殿下他们离开。

可是,一段从他胸腹刺出的剑尖嘲讽了他的无知,没有理会那份剧痛,黄袍怪当机立断,连环两掌向身后拍去,逼退了不知何时穿过了自己狂沙掌力的少年。

“怎么可能!”黄袍怪恶狠狠地盯着依旧淡然的少年,他几乎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明明自己亲眼看到这个少年剑上一点儿意蕴和气劲都没有,他怎么可能!

可是对面的白衣却没有一点要为他解惑的意思,只是不屑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黄沙,然后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捂着自己伤口的黄袍怪。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黄袍怪突然放肆大笑,他捂着伤口的手掌混着自己的鲜血,突然一掌挥出,顷刻间整个房间里面黄沙大作,遮蔽了他们两人的身影。

他想逃了,是的,这个黄袍怪想要逃跑了。

不论如何,白衣只是给他造成了一点小伤,那种一点气劲都没有的直刺根本没有办法重伤他,而他只要能够活着回去,就算没有完成这次刺杀,也没有多少关系。

他相信自己下一次一定能够成功。

“我说了,我能够杀得了你,为什么不明白?”

一句淡然的话透过了这片让人晕头转向,不辨东西的黄沙,然而黄袍怪却听得分明,这声音绝对不应该是男人的声音,而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黄袍怪以为自己是猎人,不想他其实已经是别人的猎物了。

自打乌禅师透露了一些所谓的敌人的消息之后,天依她们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防备。其实晚上的时候,墨水就已经和白衣互换了身份,而那个所谓的白衣散功重修的消息,其实也是她们自己放出来的。

毕竟,如今白衣的命运已经和天依她们联系到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们也想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威震江南的剑神也不曾畏惧过,竟然会选择她们作为敌人。

两百二十三章 「波月洞」

踏马归来,日落晚江。

墨水的身影斜倚着客栈的廊柱,一脸戏谑眺望那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女孩,而她的脚下垫着那个可怜的黄袍怪的尸首。

“怎么回事?”盛情邀请公主殿下出游的青衣盟主顿时错愕,她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成了别人的棋子,而浑然不自知。

不过众人都没有理会她,跟在天依身后的墨水上前,望着那张满满恶意的脸颊,皱了皱眉。他明白自从自己接受了墨水的提议之后,这种情况是必然会发生的。墨水这丫头,从来都不会轻易消停。

然而,现在他所烦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为什么把他杀了?”没有将自己的伪装揭露,他如今的声线依旧如同墨水一样清冽,像是山涧之中永远欢悦奔流的溪水流泉。那一刻认清了自己,他如今反而变得谨慎了许多,因为这是他的本性,终究免不了要做自己所厌恶的人。

依靠廊柱的女孩高傲地摇了摇头,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无比深邃:“杀了就杀了,这只是一个小角色。”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钓一条大鱼?”他有些迟疑,并且做出了让步。虽然他并不理解为什么墨水会突然改变计划,但是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杀了就杀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将她怎么样。

眼见着那个人的退让,墨水反而是一脸的嫌弃,似乎在嘲弄这个人如今的怯懦。

“好了,墨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来历了吧。”缘木站出来圆场,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一旁的青衣盟主。虽然她并不相信徽州道如今还有胆子做什么动作,但是谁也不能全然掌握住捉摸不定的人心,若是徽州道的人执意选择鱼死网破,对于她们而言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当然了,缘木姐。”墨水的脸色好似川剧的变脸,一晃眼就是笑嘻嘻的模样,她跳脱地来到缘木身边,随着她的目光望向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的青衣盟主。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觉得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墨水的口气一如既往的讽刺毒辣,纵然是可爱娇小的模样,却依旧让人觉得那是一条永远警戒盘踞的剧毒小蛇。虽然娇小,但是要命。

青衣的盟主没有反驳,只是望向天依的目光,显得越发的可怜。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但是她却明白一点,这里做主的人,依旧是那个温婉明媚的公主殿下。

那么天依会不会追究一枚棋子的责任呢?答案显而易见,当然不会。

“就让她在这听着吧,既然墨儿已经知道了那些人的来历,那么徽州道自然是有了将功赎罪的机会了。希望你能够把握住这次机会吧。”缘木的眼眸里面充斥着威严,她觉得这件事倒是可以让徽州道的人彻底成为她们的助力。她们还要保护殿下,自然不能给人逐个击破的机会。

如果不是这一次白衣提议,恐怕缘木也不会同意做这样的试探的。

晚霞红如韶华,冠盖了无数重的烈焰。这火焰却无法和烛火的刀相提并论,而在这一刻,烛火已经挥刀斩向天空,似乎那里有什么人隐藏着。

金铁交鸣的声响显然证明了烛火的敏锐,而那一柄纂刻着七星的长剑,也在烛火面前昭然解开了对方的身份。

七星长剑,波月洞剑圣,幕青。

“这是你们波月洞的人?”墨水挑了挑眉头,冷笑着问道。

一身玄色长袍的慕青那张俊俏的脸庞突然有些讶然,他似乎是奇怪,面前这个墨绿色长发的丫头不是说已经知道他们的来历了吗?

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尴尬。

“也就是刚才你是骗我们的?”一手持弓,铄金皱着眉向墨水问道。显然,以她们之间的关系,铄金不可能放过这个抓住墨水痛脚的机会。

可惜,墨水比她要精明太多了,小眼珠子在眼眶之中微微一转,立马辩驳道:“我可没有说我知道了他们的来历,这是缘木姐说的。再说,我这叫做打草惊蛇,这不,现在他们的来历不就已经清楚了吗?”

铄金哑然,眼前这样的局面,确实不能够说什么。要怪,也只能怪那个波月洞剑圣慕青虽然名气很大,但是没有脑子。

看着对面旁若无人的争吵,面色淡然的慕青却没有丝毫厌烦,他看着与自己对峙的那个火焰似的女孩,眼眸中闪烁的是一股莫名的渴望。

“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烛火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用一种关怀智障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刀回鞘,将默默在看戏的女装白衣推了出来。

“烛火,你干什么呀?”依旧是用着墨水的嗓音,白衣不解地问道。

可是烛火还没有回答,墨水的声音就传来了。

“别再用我的声音了,你这只恶心人的虫子!难道你就那么迷恋本姑娘?以至于陷入爱恋无法自拔。很可惜,我对虫子没有任何好感。”

白衣沉默,没有回应,只不过他抽出了墨水的那柄流水一般的细剑,看着对面丰神俊朗的慕青。

玩笑终归是玩笑,他明白烛火她们的意思,她们终究还是想看一看自己的实力,她们并不相信自己真的将那一身剑术悉数忘却了。所以面前这个慕青,就是属于他的对手,也是她们对于他的一个考验。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所谓波月洞的剑圣,那一柄七星映照的窄剑上折射着布满星空的霞光,一身玄色的长袍细致贴合身躯,简直就是从古时画像中走下来的人物。白衣见过的那些人之中,容颜可以和他一分高下的,也许就只有那个被自己击败的陆谦了。

“你不是我的对手,换那个女孩来。”慕青的意思很明白,也很傲然。虽然和黄袍怪一起被交代了这次的使命,可是以他的性格,是决然不屑于刺杀的。就算如今身陷重围,他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一个身上没有任何气劲波动的下三品,是不配死在他的剑下的。

可惜,白衣却不能让他如愿。虽然少年并不在乎颜面这种东西,也很想让这个骄傲的剑圣尝一尝被朱雀神火炙烤的滋味,可是后面已经统一意见的女孩们,恐怕是不允许他就这样退缩的。她们这一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或许也是已经对于白衣的变幻莫测伤透了脑筋了。

白衣想要寻找真实,她们也想看一看,什么才是真实的白衣。

两百二十四章 「春水谣」

“如果我赢了,她们会不会觉得我依旧是在欺骗她们?”

怀着这样的心绪,白衣扭头往身后回望了一眼,但是随即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有再去思索别的烦恼。佛说,世上烦恼犹如菩提婆娑,泡沫生灭,无从断绝。

怀疑又何尝不是一样?

别人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欺骗你。

而人自己也会因为种种原因欺骗自己。

人的眼睛会欺骗自己,耳朵会欺骗自己,鼻子也会欺骗自己,口中所说,心中所想皆是谎言。一言以蔽之,所见、所听、所闻、所触碰、所呼吸的,都不可信。

因为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虚假,从无真实。所以寻求真实者的烦恼,就从此处来。

“既然是新生,那么就要换条路走。你该庆幸,你遇上的是如今的我。”轻提着流水一般的细剑,白衣对着面前丰神俊朗的剑圣如是说道。

名为幕青的剑圣眼眸中璀璨弱星辰,但是他明白,这是那柄流水般清澈的剑所折射出的光芒。所谓剑圣,必定能够体悟到名剑之中的灵性,这是剑道的基础。

毫不在意地改换了自己的态度,慕青淡然地询问道:“我该感谢你吗?”

似乎只要白衣回答了是,他就会真的对着马上要决出生死的敌人诚挚道谢。这种人,必然不是追名逐利的蠢物,他满心都是如赤子般诚挚,只是因为生而为人,有所牵挂罢了。而他所牵挂,所寄托的,便应该是墨水她们所说的那个波月洞。

想到这里,白衣心中也不禁对于那个地方有了些好奇,这究竟是何处,又为何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呢?是因为名,还是因为利,或者说就如同乌禅师所言,只因为自己知道了观音禅院的秘密,所以注定是敌人。

流水清浅,却飞流如瀑。那一柄剑不再是剑,而是一条顺道飞驰的流水,眼前所浮现的,可以形容的词汇,便是洗净凡尘的“冲刷”。面对这一剑的慕青是赞叹,然而看见这一剑的墨水确实惊诧,她心神不属地惊叫了一声,随即也没有掩藏自己的失态。

葱白的手指指向了那一剑,墨水求助地看着身边的缘木姐:“这不是我的剑吗?”

缘木眨了眨眼,一时也有些失神。她的眉眼却浸透了水色,转而看着丝毫没有动摇的殿下,随即肯定:“这就是你的剑。”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玄水剑,我的意思是,这混蛋竟然用的是我的真武荡魔八势,而且,而且,还用得比我还好!”睁着墨绿色的瞳孔,小丫头心有不甘解释道。

而一旁的缘木也没有反驳,她只是平淡地回应:“恐怕不只是你的剑,我们所会的,他应该都已经学会了。先天易,果然不愧是最奇妙的武道内功。”

这样一说,墨水终于是明白过来了。她们四个的武学虽然是老太爷亲自筑基的,但是后面的道路却是天依帮她们选择的,既然是天依所选择的,那么这混蛋能够学会,自然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不过令缘木也有些惊讶的是,白衣现在身上的气劲依旧是空无的属性,也就是说,修行先天易的人,一样可以趋势那些需要特殊内气的武学。所以,她们的公主殿下,似乎比看起来,还要高深莫测一些了。

然而慕青却没有想那么多,或许一开始是不以为意,但是见到了这一剑,他也开始有些见猎心喜起来。他对于剑道的热爱是诚挚而无杂思的,所以他的剑,也是纯粹而无杂质的。

落日夕阳无可挽回,可是慕青抬手的一招剑势却犹如柳枝清瑶,似乎要挽回这一轮骤然落下的煌煌大日。是的,他做到了。

那是无比刺目灼热的光,纯粹而强烈,充斥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气。

然而光芒会焚尽一切,可是却无法燃烧尽无边无际的虚空之海,白衣的剑不再是蜿蜒细流,骤然间剑影横贯山峦,逆卷苍天,宏大而浩瀚。

“很厉害的剑术,可惜还是有些生疏。”慕青一眼就看出了剑势的缺憾,虽然宏大却依旧虚假,因为这一剑缺少了万川归海的过程。潺潺溪流是无法一瞬间成海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说的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这一点白衣当然明白,他虽然是天才,可是天才不一样有着极限。他可以虚幻一切,假借空无属性的内气催动专属于墨水的真武荡魔八势,可是他却无法对于那些日积月累的锤炼过程有丝毫感悟。

所以这一场无比宏大的气势,却犹如千里广漠之中的绿洲蜃楼,虚幻而不真实,充斥着破绽。

“这一剑叫做什么?”慕青忽然停住自己的剑,问道。他是忽然有了一开始学剑时的那种求知的欲求,想到了,便问出了口。无所谓敌我,也无所谓绝好的时机被错过。

白衣一样收剑,他看了看面前毫无道理的敌人,又看了看身后一脸厌恶的墨水,随即随意地回答:“真武荡魔八势,须弥海。”

“你见过真的须弥海吗?”慕青又问道。

白衣点点头:“算是见过。”

“难怪有这样的威势,可惜你没有亲眼见证须弥海的神妙,否则这一剑,我就该败了。你算是一个好对手,然而很可惜,下一剑,你就会死。”

慕青的断言充斥着毫无道理的信心,就像是他的剑就是在生死谱上勾注生死的判官笔,一言可以定生,也可以一言定死。

“你以为你是谁?”纵然认清了自己,白衣依旧对于这种狂妄自傲的口吻充满了不屑,这是天性之上的同类相斥,因为他也一样,也是这样的性格。

“嗡”

手中的剑鸣响,白衣仿佛一瞬间有了灵魂,他的眼睛不再像之前那般犹疑彷徨。那双眼眸里面蕴藏的是,无比炽热的欲求,对于胜利,对于骄傲的欲求。

他们确实应该是对手,因为他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

慕青泛着笑容,他对于这双眼眸无比欣喜,更甚于爱恋。七星铭刻的长剑锋利无端,刚才挽回了残阳,如今却该让它落下。

朴实无华地一记下劈斩,却带着全神贯注的杀意与内气,这一剑斩落的是夜幕,也是无比璀璨的辰星。他识破了白衣的真武荡魔八势,那是接引星光的剑势,而如今一众群星都被他斩落了,面前的这个少年除了死,还有什么结局。

然而这个时候,白衣手中的剑所鸣动的声音,却依稀串联成一首曲子。像是春日里的扶柳,柳下伊人为情晚唱。

她唱的是什么?

是一江往东蜿蜒不回的春水,是暖了人心不曾动摇的相思,是一首无名的歌谣。

两百二十五章 「俏白骨」

“我小看你了,虽然我早就该明白,洞主要我亲自动手,就是因为你的实力。可是我依旧是小看你了。”慕青的叹息溢于言表,他看着从自己胸口抽出的剑刃,上面仍旧是一汪澄澈的清泓,不染半分血色。

然而正在拔剑的白衣却没有开口,他右手上的长袖骤然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赫然呈现,告诉在场的人,其实他赢得也并不算是轻松。

“这是一柄好剑,可惜你不是它的主人。”带着诚挚的笑容,慕青看着白衣的眼睛,轻声说道,“那剑招也是绝妙的剑招,可惜不是你的剑招。”

“我留你一条命,不是为了让你说这些废话的。”白衣终于抬头回应,他有些畏惧面前那双眼眸,却又骤然觉得这样的畏惧很没有来由。你的性命都在我一念之间,我为什么又要畏惧你呢?

慕青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觉得有些好笑:“真的是你留了我一条命吗?那么这一剑似乎偏得有些厉害,我也不得不说声佩服啊。”

“我可以再补一剑,你希望我这么做吗?”白衣瞪着他,眼神里面没有仁慈。

可惜这样的威胁似乎对于慕青没有什么作用,他只是望了望满是流霞的天空,执着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这世间有真实也有虚假,可是唯独手中的剑不会说谎。既然剑不会说谎,那么我也不会。你还是杀了我吧,你也不像一个不敢动手杀人的人。”

“你错了,这世间全然是谎言,没有人能够看清什么是真实,除了神。”白衣并不同意慕青的说法,虽然他觉得面前这个剑圣看得很透彻,然而他依旧被局限在了他所身处的世界之中。如果跨越了世界这个局限,就会明白所谓的力量,所谓具象为剑的力量,也不过是可笑的虚无而已。

“诚于人,诚于剑。”的理论,对于他而言,并不适用。

“虽然我并不懂你为什么会这么害怕真实,但是我想,你应该还是会杀了我的。”慕青并没有因为死亡的威胁而改变自己的想法,而且他也明白,面前这个人并不在意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想要找人说说话而已。该说的说完了,也就逃不过一死。

“你就这么想死?”

“是你不会让我继续活下去,不是吗?”

“好,那么我成全你。”

白衣的剑很快,仿佛一道转瞬即逝的霞光,可是依旧被阻碍了。而阻碍了这道要命的霞光的,却是一根莹莹如玉的骨杖,长约两只手臂,却依旧和手骨一般粗细。

这是什么人的骨头?这个时候,白衣脑海中所思索的竟然是这样奇葩的问题。或者说,他早已经料到了,一定还有人在暗处,等着来救即将死在他手底下的慕青。

那一剑“春水谣”固然是因为他的生疏而偏离了一些,但是他说的也没有错,如果不是他自己在最后刺破慕青胸腹之间的时候收敛了剑上的气劲,恐怕也就没有慕青后来和他说的那些狂言了。就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他真的放水了。

“黄袍怪,剑圣,还有白骨夫人,七星山的波月洞是真的想要就此覆灭吗?”缘木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墨水,随即站了出来。她们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能够稳赢八品上的剑圣,这样的实力其实已经足够应付之后的七月试了。再做试探,就真的是在与自家姑爷为难了,无论从感情,还是从理性的角度,缘木都不可能这么做。

“这只不过是个误会而已。”妖媚一般的白骨夫人酥胸半露,摇曳着收回了那根莹莹如玉的白骨,她笑眯眯地说道,“洞主欠了别人的人情,为了恩义,只能意思一下而已。”

“你觉得武盟会认为这是一个误会吗?”缘木脸上全是冷笑,她全然不信白骨夫人的鬼话,出手了就是出手了,统领江南武林的乾元武盟和偏居一隅的波月洞,两者之间的差距可是天壤之别。你说误会了,就是误会了?你以为这江南到底是谁说了算?

白骨夫人眼角带着媚色,对于缘木的质问不屑一顾。她讨好似地来到白衣身边,可怜兮兮地说道:“那也得看这位少侠是不是觉得这是一个误会呀。您说是不是呢,白衣少侠?”

如果说长相,白骨夫人确实比缘木她们略逊一筹,可是她身上那层云光盈盈如同暖玉一般的肌肤,和那一捧如雪的硕大,确实无比勾动男人心弦。在她看来,无论年长还是年少,只要是男人又有几个可以对一个妖媚的尤物丝毫不动心呢?

就算是身后那个怀着赤子之心的剑圣,面对她的诱惑也不敢说全然没有动过心念。

“确实是误会。”白衣点了点头,然后翩然一剑刺向了正摇曳着接近自己的白骨夫人,“我想,是你误会了。”

没有理会一脸错愕含恨的白骨夫人,白衣忽然回头看向那个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旁观者,淡然问道:“柳青衣,你告诉徽州道武盟的那些老不死的,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波月洞所有人的首级,如此,徽州道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我保证,无论是剑神还是天依,都不会继续追究。”

“你不能这么做!”白骨夫人眼中原本隐含的恨意骤然高涨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能够做出这么狠辣的决定。

“为什么不能?你们要杀我,那么我找人杀了你们,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谓江湖,不过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的游戏,既然入了局,那么就该有输掉所有的觉悟。”

白衣的话语冰冷如霜,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简单直接,却无比有力。而一直在一旁打酱油的徽州道武盟盟主柳青衣也终于在缘木的瞪视之下,明白了自己的职责。

“属下遵命,那么属下这就告退了。”

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什么都不会再改变了。总会有一些人,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错误地认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然而现实只会狠狠地给他们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让他们清醒过来,就像白衣俯身在被自己刺穿喉管的白骨夫人身旁所说的那句话。

“冲锋陷阵的小卒,只能够直面自己的死亡,这就是天命。”

两百二十六章 「挽红颜」

来者全部被诛灭,对于幕后黑手的惩处也有了,原本这件事应该到这个地步就截止了,可是妥妥当当的事情却又发生了全新的变故。

“为什么要亲手杀了她?”天依忽然上前,她的脸上没有过往的笑容,而是一种分外复杂的迷惑。她明明白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无论是什么样的白衣,都不应该这么焦急。就像是正在畏惧,因为也只有畏惧才能够逼迫这样的人。

天依并不在乎那个所谓白骨夫人的生死,她唯一在意的,只有面前这个少年畏惧的缘由。而这份异常的畏惧,则是彻底揭露了她之前心中的猜测,才能够让她真的看清这个永远笼罩着迷雾的她的夫君。

那么,他到底在畏惧什么呢?

能够让他畏惧的,恐怕也只有那些源自他心湖之中的过去了吧。他从来都不曾忘却过,那个和他纠缠一生的身影,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片段,也会勾起心底的回忆。

剑鸣的轻响犹如唱弦,却弹奏不出一首完整的曲调。那只持剑的手掌微微颤栗着,却在这种不自觉的颤栗之中越发用力,暴露出了青黑的经脉。但是这种异常转瞬即逝,少年的脸上依旧是无所动容的淡然,仿佛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人。

“你不是早就看清了,我的样子。”他平淡地问道,仿佛这世间唯有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他杀人也好,不杀也好,从来都只是为了他自己而已。

天依忽然笑了,然后有些茫然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我以为你会有所改变的。我曾以为世间最难的不过是时间的变迁,可是没有想到,这世间真的永恒不变的人。你从来都没有斩断过那些过去吧。”

“过去,过去是构成自我的基础。如果没有了那些过去,我又是谁呢?”白衣坦然地反问着。他的眼神里面不曾有过温柔,可是他的语调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从头到尾,他依旧是那个最有演技的演员,所谓的改变,所谓的重生,也都不过是顺应世事而做的伪装而已。

那些所谓的悲伤,所谓的欢喜,白衣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有不需要的时日,因为无论是万股空寂的漠然,还是生离死别的悲伤,都是他的一部分,从未有过改变。

“可是,你不是想要寻找真实吗?”天依似乎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她有些无奈地瞪了一眼自己,随即也是坦白道,“我不知道你所在的世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可是我明白,所谓的真实只是源于自身的心意而已。”

“我知道。”

暮色渐沉,无有霞光再照耀天地之间,渲染的黑夜之中却点亮了无数星辰。白衣从未这般认真地看过头顶上的这片天空,无数闪耀的星辰仿若一个个未知莫名的世界,却从未显得如此真实过。他当然知道这个世界并非是虚幻之物,确切的说,无论任何一个世界,只要存在,就不会是虚假。

因为,虚假是永远成不了真实的。

可是,若是没有这样一个借口,他又怎么能够逃开那些沉重如山的悲伤,如何能够隐藏那个从未坚强过的自己。只有虚假的别离才能够让人不去在意,只有虚假的死亡才能够让人不去惋惜,犹如游戏之中,你所见的只有数据,才能够随意地放下拿起。

可是这世间最强大的终究是时光,它会在无数次地重复之中,将虚假的情感慢慢变作真实。这是无法逆转的洪流,也是天命之下的车轮最强大的能力。

“我当然知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心中存在所谓的真实,那么这便是真实。”

白衣的笑容有些萧索,也有追忆,他的眼中仿佛流转着无数过往与时光,也有着面前公主殿下的身影。他从来都不想忘却,这些年所经历的的一切,他都不想忘却。

“我知道这样会很痛苦,可是你终究是我所选定的夫君。”公主殿下走近到他身前,温润如玉的柔荑向他伸出,那是她的决定,“我不希望你一直忍受着这样的痛苦,这样我也会觉得心痛。”

“我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个行者,总是喜欢眼前所见的一切。无论见到了什么,他都要收纳进他的背囊,可是人力终究有着极限,他所背负的终于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而在这个时候,他面临了一个选择。是丢下背囊再次上路?还是执着地背负着这背囊,死在原地?夫君,知道他是如何选择的吗?”

白衣无法直视那双眼眸之中温柔的微光,他只能撇过头去,然后叹息:“应该是丢下了背囊吧。毕竟人都是想要活下去的,无论怎么样,活着才能够有选择,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夫君还是那么聪明,那么你想怎么选呢?”天依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的故事很粗糙,可是故事本身其实一点也不重要。所谓故事,本来不就是虚构的东西,只有其中蕴含的道理才是唯一的真实。

“说的也是啊。想要活着的人走在这世间的路上,总有一些东西不得不被丢弃。”白衣摇了摇头,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抉择,可是有些时候,抉择这种东西,总是由不得你的。

是选择一直对他温柔以待的天依,还是选择那个已经死去的某个人呢?

这样的选择题恐怕并不需要什么智慧,或者决断吧。答案不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吗?

可是越发显而易见,就越发让人难以抉择,或者说越发难以让他抉择。

飘然的身影从天依身边一掠而过,夜幕中的凉风抚动了她莹白如玉的手掌,银灰色的秀发,还有那双蕴含着淡淡悲哀的祖母绿的眼眸。她伸出手的模样,凄凉地定格在这道带来别离的晚风之中,却依旧残留着莫名的坚定和柔软。

墨水手中的锈剑不知何时换做了她自己的玄水剑,可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

真的,真的,很讨厌。

两百二十七章 「西风冷」

漫漫西风吹古道,白衣行路渐晚。

世上最令人无奈的是分离,最果决的自然也是分离。白衣想要找个人说说话,可是他骤然发现离开了天依她们之后,他在这个世间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人生总是有着无可奈何的时候,不是吗?”道旁都是草木繁荫,可是唯独一身白色罩衣内里黑底的锦袍独自站着,仿佛就在等待此时萧索的白衣少年。

那是个看起来高傲孤绝的剑客,他的头发泾渭分明地预示着世间的黑与白,而后面一条浪荡的马尾却重新浑浊了世道的分明。那双平直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某种鲜明无比的审视和浓重的好奇,却不曾掺杂了任何的杂质。

白衣当然认得他,如此鲜明的特征,就算想要遗忘或许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于是,白衣果断地略过了这个明显在等待自己的人,他的手指在悬挂着的裹着绸布的剑柄之上缓缓摩挲,暗自思量。

其实,白衣也曾想过,自己所经历的那个虚幻的世界,到底和如今的世界有着怎样的一种联系。为什么在那个世界之中会出现这些他命运之中必定会出现的人物,如果说洛天依只是一个巧合,那么此时正在等待他的这个“乐正龙牙”,也许就代表着一种必然。

就像是所谓的命运,无论自己愿不愿意,都会遇上那些必定会出现在自己生命之中的人。不过这么说,自己就依旧局限在天命的囚笼之中,所谓的破碎虚空,也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而已。

这种淡漠的忽视,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估计都会激起某种无明的怒火,在这个“乐正龙牙”身上也是一样。他特地来寻找自己将会面对的这个七月试上的对手,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遭遇到这样耻辱的对待。

“你经历过绝望吗?”白衣忽然回身问道。

这个莫名的问题让正要发作的“乐正龙牙”骤然一愣,他刚刚要回问这个白衣的少年,为什么要问这个奇怪的问题的时候,却又一次地被打断了。

“你说人总是有着无可奈何的时候,那么你经历过所谓的绝望吗?面对如同泰山崩塌般的无奈,自己却没有一点点可以应对的方法。无论是逃避,还是摒却胆怯拼死一搏,都无济于事的时候,你又是如何抉择的呢?”

面对这个问题,龙牙抱臂冷笑,淡然回应:“这世间还没有我乐正龙牙无可奈何的难题。”

这是一个高傲的人自然而然的答案,对于一个无比自傲的人来说,确实这世间绝对没有什么事是他无法解决的,但是这个答案却不是白衣想要得到的答案。

“如果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别人所安排好的剧情呢?”白衣看着他,眼眸之中闪动这某些奇妙的想法,那一个瞬间,如果龙牙直视他的眼眸,将会看到一个无比恢弘的世界。

“这世间没有什么人能够算尽人心,所以你说的这个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既然不可能发生,又有什么值得讨论的意义呢?”或许被白衣的气势所压迫,龙牙的回答不再带着之前的怨气,反而理智了许多。在他看来,这种无妄的担忧未免有些太过可笑了,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安排别人的一生。

人的一生,从起始到终结,你会遇到什么样的人,而这些人能够给你带来怎样的影响,都不是可以预知完整的,就算那些可以卜算一个朝代的神人,也都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所以龙牙完全可以肯定,面前的这个看似神秘的白衣少侠,也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

“我当然明白,可是如果安排这一生的并非是人呢?”白衣脸上浮现了诡秘的笑容,他就在这猎猎西风之中,骤然出剑,径直刺向正准备转身离去的龙牙。

西风猛烈却吹不偏这一剑的孤直,龙牙诧异的眼眸之中似乎只见到了不见光影的锋芒,其名为绝望。这方寸之间的绝望确实让龙牙有所感受,可是更激起了他心底的傲气。他怎么可能被这样阴险下作的一剑取走性命,他可不会成为别人成名之后的字迹与骸骨。

急促之间,龙牙顺应了自己的直觉,他虽然直面这充满绝望与杀气的一剑,但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察觉对方有要杀了自己的意思。丹田气劲翩然流转,修长有力的手掌翻起,并做了剑指,不带半分烟火气地点中了袭来的锈剑。

白衣并没有在这一剑之上附上气劲,所以这一剑理所当然地被对方的剑指阻碍了路径,直至偏转。可是这样就结束了吗?

当然没有,白衣的试探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结果,他也不是那种稍微遇到一点阻碍就会放弃的人。于是这偏转下落的剑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避开了剑指之上无坚不摧的气劲,转而再一次向龙牙的胸膛刺去,甚至比上一剑还要更快一些。

这种死气沉沉,与敌皆亡的剑术,龙牙并不是第一次见,可是他并没有想到之前在江南闯出了偌大名头的白衣少侠,竟然会是一个和死士一般的杀人剑客。一般来说,世间使用这种剑术的人,极少能够踏入上三品的门径。

毕竟所谓死剑,如果不死,又谈何死气沉沉呢?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龙牙也知道再想那么多也没有什么用了,就算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从来没有真的想要杀他。可是面对离自己的胸膛只剩下一指的锋芒,他所能够做的也只有等待死亡的绝望。

这里西风微冷,却吹不到楼阙。龙牙等待白衣的地方并不是行人来往的地方,人迹罕至,适合杀人,也适合被杀。起码,杀人之后处理痕迹,不需要那么多的麻烦。

然而一剑刺穿了龙牙心肺,目睹他在自己面前倒下的白衣,却没有想着如何毁尸灭迹。他抽出了自己的锈剑,盯着那具刚才还鲜活如斯的尸体,莫名微笑。

“如果说,天命是既定的,那么你在我的生命之中,一定不会是个无人问津的小角色。那么就像现在,我不管不顾地将你杀了,你是否又会有主角一样的奇迹,重新生还呢?”

面对依旧没有彻底死去的尸身,白衣此时的笑容之中带着某种轻蔑,仿佛在嘲弄,又仿佛在悲哀。

两百二十八章 「杀意彰」

草木之上还浮动着点点的血腥气,白衣就这样抱着剑坐在了龙牙的尸首旁边,在等待那个他早已经有所预料的结果。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一剑会是什么结果,如果不是这样,他又为何要和龙牙诉说,什么是绝望呢。

天依也好,缘木她们也罢,都局限在了所谓世界的格局之中,这并非是她们的错。有些时候限制人行动的并非是智慧,而是看待问题的角度。譬如多疑的白衣,知晓了世界的存在之后,所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所谓的天命,究竟是怎样的事物。

它是“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的自然规律,还是超脱了世界存在之后的他物。自己的命运究竟是自己意志的选择,还是别人随手抽出肆意涂改的折子戏,那一个瞬间,他懂得了什么叫做被世界所包裹的恶意。

让你爱上一个人,然后经历死别生离,明了现实的悲哀。他所经历的过去,他所不能够忘怀的过去,正是这样的一种东西。

人们常说现实多悲哀,那么到底是天命喜欢看到悲哀?还是人心不满所以都是悲哀?白衣不知道答案。可是自打他发现了天命存在的线索,他说服了自己。

错的人,从来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很可笑吧,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我随手就夺走了你的性命。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死,太过廉价,一点儿也不值得?”

看着莫名苏醒的龙牙,白衣叹惋着,像是抖落了一身的疲惫与尘埃。他终究还是对着天命选择了屈服,如果不屈服,他又能够如何呢?

面对这样的问题,龙牙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胸口依旧残留着刺骨的疼痛,而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也着实令他心力交瘁。

踟蹰犹豫了半晌,他也只能抬头问向身边这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疯子,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不杀我?”

白衣只是笑,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愉快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你不是已经动手了吗?”龙牙越发搞不懂面前这个奇怪的疯子一般的少年了,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那处致命的剑伤已经结了痂。这种程度的伤一般来说,如果没有用什么神药,他应该早就死了,为什么竟然会慢慢活过来。

而且眼前的人应该并没有给他喂过什么药,尽管意识模糊,可是龙牙对于这一点,无比肯定。

那么自己又是如何活过来的呢?而面前这个人又是为何一开始要杀他,又不在这个时候斩草除根呢?

太多太多的疑惑在龙牙脑子里面汇聚,他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这一次要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过来,而不带上那个人。

也许有那个人在,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吧。

白衣并不清楚龙牙如今满脑子的疑惑,他也不需要清楚,面对龙牙的那个问题,他只是笑着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我认识一个人,她的名字叫做乐正绫,你认识吗?”

这句话顿时激起了龙牙的敌意,原本自己被杀时都不曾有过的愤怒,一瞬间涌上心头。他的眼眸里面充斥着将眼前那个疯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火焰,愤然斥问:“你想要对我妹妹做什么?”

“原来她还真的是你妹妹,亲生的?”丝毫没有在意那些灼热烧燎着的目光,白衣淡然问道。这样的语气,就好像他并非是一剑将龙牙刺穿的疯子,而是龙牙的挚友。

“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想要对我的妹妹做什么?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无论是江南洛家,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保不住你!”

龙牙用最认真的语气说着最严肃的警告,他的目光丝毫不曾有所动摇。就算面前这个人有着一剑杀掉自己的实力,他也不曾有半分畏惧。

然而白衣只是淡笑着看着他,然后颇为熟络地摆了摆手:“你想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阿绫怎么样,她不是我的菜。而且龙牙啊,就算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妹控,也没有必要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怒火消退,理智在龙牙脑中占了上风,虽然他并不太明白这个疯子说的那些疯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终究还是明白了对方对于自己并没有抱着什么敌意。

虽然一见面就给了自己致命的一剑,可是龙牙的直觉依旧告诉他,面前的这个疯子并非是自己的敌人。

从这片繁荫遮蔽的草丛中起身,白衣随手拍去了身上的露水与尘土。似乎是准备离开了,他回头看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龙牙,淡然问道:“你现在身上的伤怎么样了?需要我护送你回去吗?”

龙牙也是无力和这个疯子争执自己受伤的由来,他无奈地挥了挥手,想要面前这个疯子早点离开,省得一会儿他又哪根筋搭错了,再刺自己一剑。

“真的不需要?我倒是蛮想再看看阿绫的,不过想来她应该没有和你一起来江南,你应该是自己偷跑出来的。那就算了吧。”没有理会龙牙的拒绝,白衣自顾自地说着一些让龙牙一阵头疼的话。

不过他终究是打消了送龙牙回去的想法,毕竟他自己也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在他一走了之,选择逃避的时候,倒是既方便,又轻松,还愉快。

可是如今想通了之后,他总不能不回去,虽然,在这里欺负龙牙真的很有意思。

收敛了自己的恶趣味,看着自己来时,那条西风猎猎的山路,他倒是发觉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这些东西,有意思得让他的杀意不自觉都彰显了出来。人们常说,秋风秋雨愁杀人,可是他倒是觉得,这盛夏,也不是一个杀人的坏日子。

有些人活得好好的,却总是想要寻死,他看在眼里也是觉得蛮无奈的。不过想来,也是自己那一条绝户计所导致的,这么快就能够找到自己,他们也是很用心了嘛。

想到这里,白衣在心中对于那些人表示了由衷的赞许和诚挚的哀悼,毕竟实在不好意思,让他们正巧撞到了自己心情最差的时候,也许就不能给他们留下全尸了。

两百二十六章 「尽尸骸」

西风冷漠呼啸,一次次地刮过这片草木繁盛的山岗,而这里的山叫做秦山,正是所谓南与北的交界。江南与北方说起来是从临江道的那条奔流不息的龙江来划分,实际上,真正的分界从这秦山就已经开始了。

白衣任凭这冷冽的西风掠过自己的额角,他一个人,一柄锈剑,孤直的身影正对着面前十数个面色生冷的陌生人。他们衣着整齐,标识明确,眼眸里面藏着一只只凶猛彪悍的饿狼,似乎正在等待领头的老狼一声令下,就要开始大快朵颐。

“你们在等我?”白衣玩味的笑容分外亲切,像是看到了等待自己教育的乖孙子。

面对这样的嘲弄,也还是有人难以忍耐,于是呵斥:“陆白衣,你的胆子确实很大,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敢这么嚣张?你以为你今天真的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吗?洛家的人可不会再来救你了!”

然而白衣却不曾有丝毫动容,他只是无所谓地笑笑,然后淡然询问:“那么你们还在等什么?”

是啊,他们还在等什么?或者说领头的那个穿着深青色罩衣的老者还在等待什么呢?

他们已经确认过了白衣和公主殿下因为争执而分别的事实,也已经查探过了这周围不存在任何可以埋伏的地方,甚至就连之前被白衣刺伤的那个人,他们也已经确认了那是乐正家的少爷,是陆白衣的情敌。

那么,他究竟在等什么呢?

其实,这位老谋深算的波月洞洞主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究竟在犹豫什么。当初那个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其实是打算拒绝这件差事的,毕竟江南洛家和波月洞之间的差距,他是十分清楚的。

但是有些时候,人总是身不由己的。不单单因为要维护自己的名声,也是因为他无比清楚那个人的实力,以及那个人身后究竟藏着怎样可怖的势力。所以他妥协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特地布置了策略,准备了多道暗手,却没有想到,终究是做了无用功。

托在徽州道的一些老朋友,他看到了自己那三个徒弟的尸首,都是一剑毙命。那种剑伤他也认得出来,是公主殿下座下玄武神君墨水的真武荡魔八势。于是想来,那个人所给消息是真的,面前这个声名鹊起的白衣少侠是真的武功尽失了。

少年意气,不可能放过崭露头角的机会,就算对方名声很大,也是一样。

所以从那些个老朋友那里得到了另一个令他身心动摇的消息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带着手下所有的精锐来到了这里,打算将这个心狠手辣的少年彻底毁掉。只要完成了那个人的任务,就算洛家真的找上门来,也有可以依靠的后台了。

仔细梳理着脑海中的线索,老者自衬是算无遗策,然而昂首一眼看到了那个山岗之上孤直的身影,他又骤然心冷,仿佛遗漏了什么。

“江湖纷扰,是非对错往往不甚清楚。你又何必如此狠辣呢?”老者终究还是犹豫,似乎想要和白衣说说人生哲理,传授一些沧桑的经验。

然而白衣只是嗤笑,他的眼神幽深好似九渊之下,永远看不分明。

“诚然,一开始是我们想要杀你,然而此一时彼一时,没有了江南洛家的庇护,你认为你能够在这风高浪急的江湖横行到几时?少年郎,听我一句劝,江湖这汪池水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如果你就此弃暗投明,老朽大可以保证,一定会对你既往不咎。”老者似乎是无视了白衣的嗤笑,宽容得真像一位开明仁厚的江湖前辈在关照自家子侄。

“空口白牙,就想让我弃暗投明,老头,你这如意算盘打得还蛮精的。你打算让我夸夸你吗?”白衣看着这一幕,莫名有些想笑,并且真的笑出了声。

然而那个老头就像听不到白衣话中的嘲讽,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老朽身后这些人,都是成名已久的上三品高手,老朽不才,也是九品巅峰。你觉得,你可以在我们这里全身而退。就算你曾经一路横行,杀过小霸王,斩过龙王爷,甚至和浪荡客陆昆吾放对。可是现在呢,就算你是绝世的天才,老朽也不相信,有人能够在武功尽失之后,只用数日就能恢复。除非,你一直在隐瞒自己的实力!”

这是一句无形的试探,老头左右扯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看白衣在这句话上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面对稳若泰山的少年,老者还是打算更稳妥一些,一个毛头小子,又怎么可能和他这个人老成精的家伙比拼耐心,总会露出马脚的。

然而白衣依旧很淡然地看着他,露出了“关爱智障”般的眼神。轻轻摩挲着锈剑上被绸布包裹的剑柄,白衣有些想念那位一直对他留有期待的天依了。那种温暖,总是令人留恋。

江湖上有无数的神兵利器,然而最强大的武器,却是心爱之人的温柔。

老头看着冥顽不灵的少年,着实有些羞恼,他阴测测地咬牙:“你要明白,这里是徽州道。就算是强龙,又怎么能够赢得过地头蛇!”

“强龙不压地头蛇吗?”白衣笑笑,然后颇为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强龙不压地头蛇。”

“我确实不曾想过要压你们。”白衣指了指自己,“我啊,这个人很简单,别人要骂我,我就杀了他。别人要杀我,我就灭他满门。”

看着底下那些震惊和愤恨的眼神,白衣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漠然喟叹:“你们倒是提醒了我,我曾记得有个人好像这样和我说过。”

“陆白衣,你是条龙啊!你是条龙啊!”

“你又何苦委屈自己活在泥沼里面呢?这不是龙该有姿态。活在泥里面的龙,只是一只摇尾乞怜的泥鳅而已!”

怒火涌动,这一声嘶鸣响彻了天际,而在这样的嘶鸣之中,白衣拔剑。

上三品,内气拟型,然而面对龙一般的白衣,这又是何等的可笑。他的剑锈迹斑斑,却毫无阻碍地撕裂了那些勤修苦练的磅礴内气,让他们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凄寒,这是“绝仙”。

有些人想要逃走,有些人则抱头鼠窜,可是无形的剑意将他们悉数束缚。一座座源自山脉的群山,阻隔了所有可以逃走的机会,他们所选的伏击之地,却成了他们最终的坟墓。山岭万千,空山为陷,这是“陷仙”。

鲜血满溢喷薄,高高的山岗之上,被血色悉数浸染,来年春草必定茂盛繁密。一具具尸骸七零八落地排列,无一生还。杀心一起,不愿收束,这是“戮仙”。

就算他向天命臣服了,他也依旧保留了某种希望,满地的尸骸证明,他就是那条无所顾忌的神龙,遨游寰宇,带来血雨腥风!

两百三十章 「渡龙江」

长舟片帆之后是百舸争流,白衣站在江边望着落日,漠然如塑。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四处张望了一下,铄金缓缓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她很想了解面前的这个少年,不单单为了天依,也是为了她自己。

这段时日里面的变故已经超过了她小脑袋里面所能够容纳的份额,然而她不愿再止步不前,也不愿意继续像之前一样踟蹰犹豫,她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缘由。

“那么你想问什么?”白衣嘴角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是模仿天依的温暖笑容,然而却依旧虚伪,“有些我可以说,有些我不会说。”

察觉了这只好奇的金猫的心绪不宁,少年回首,继续望着那抹赤红如血的落日。也许她并非是真的想要问什么,只不过是不想再犹豫下去了。可惜,少年并不会借给她这样的勇气,任何选择都应该是自我的抉择,旁人无权干涉。

于是,少年望着落日,铄金盯着少年。这样尴尬的氛围就这样一直静默存在着,消磨着那个窥视者的耐心。

“我说你啊,能不能直接一点,果然你这只废猫就是什么也干不成。”墨水终于忍无可忍,从后面的车队之中窜了出来,推开了还在犹豫的铄金。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对铄金施展完例行嘲讽,墨水又冷冷地盯着宛如塑像的少年,恶狠狠地叱问,“洛家可不是大街上的瓦肆,我家小姐也不是任人玩弄的戏子,不要觉得自己武功高,就可以肆意妄为。你到底想干什么,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如果这是个游戏,可以查看好感度,那么墨水如今对于白衣的好感是真的完完全全降到了负值,甚至比一直厌恶他的黏土还要低。作为一名易容大师,墨水比铄金她们更加敏锐,也更加清楚人心。

而之前白衣在杀死白骨夫人之后所做出的那个选择,毫无疑问,是对天依的背叛。白衣对于言和的执着,墨水可以理解,毕竟自家小姐都不曾说些什么,她也不会去多管闲事。可是,她完全不能够接受,做出了选择的白衣又恬不知耻地回来了,难道他的心中就不曾有过愧疚吗?

“想做什么啊。”白衣喟叹着,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追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呵,你在逗我笑吗?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墨水全然不信这样的解释,她的眉眼之中杀机顿显,“或者说,你打算让我帮你把你的心挖出来,让你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然而白衣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淡然回应:“你打不过我。”

这一句话让墨水顿时无语凝噎,虽然她现在心中恨意涌动,可是她也很理智地明白面前这个人说的一点也不错。她确实打不过他,不单单是她,就算缘木、铄金和烛火一起帮她,也是无用,除非自家小姐亲自出手。

可是天依会动手吗?墨水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端坐在不远处假装垂钓的小姐,随即无奈叹息。她还能说什么,这种局面本身就是无解的,自家小姐虽然看上去大智若愚,可是在这个人身上却是完完全全的死脑筋。她们再怎么心中恼恨,还能真的违背小姐的意愿吗?

“其实,我从来不曾想要玩弄任何人。”白衣没有回头,他能够猜到如今墨水脸上那嘲弄奚落的表情,可是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他真的从没有想过要去玩弄任何人的感情,只不过是天命一直在玩弄他而已。

不愿伤害,却成了伤害。不愿别离,却终究别离。世间事总是如斯无常,你可以看到开头,却全然猜不到结尾。

“我并非来自这个世界,来到这里的初衷也只不过是想要回家。为什么我想要找到言和,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想要回家,她一定能够帮我。”白衣忽然间的自白震惊了周围的所有人,然而除了一旁的天依,没有一个人眼中存在着信任。他们都仿佛看到了一个颠三倒四,胡言乱语的疯子,能够在世界之间肆意穿行,这是仙神都不一定能够拥有的神通。

区区凡人,区区凡人??????

然而在所有人怀疑的目光之中,白衣不再多言,他翩然转身,落下一剑。

那是怎样的一剑!锈迹斑斑的剑刃沿着无比神妙的轨迹滑落,神华具足却锋芒内敛,然而转瞬之间洞彻了虚无。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一小块如同镜面一般破碎的空间所吸引,世间遮掩的幕布在一瞬间被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悄然撕裂,露出了震人心魄的真实。

所有的怀疑都已然沉默,所有的臆测都被抹消,不论怎样的心思,在这“破碎虚空”的一剑之前,都消失了踪影。

“你是仙人?”墨水喃喃自语,却又恍惚间追寻着这完全不真实的答案,“我早该猜到的,不老不死,无情无性,这不就是仙神的特征吗?”

白衣叹了口气,眼中却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面对这种猜测,他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不过当他扭头看到天依眼中的嗔怪的神色,少年悄然对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请求这位洞彻真实的公主殿下一定不要拆穿。

人们总会去质疑和自己处在同一地位的人,莫名地产生怀疑与恶意,这是人的本性,没有谁能够幸免。所以白衣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他需要仙人这个身份作为掩护,不仅仅是为了抹平他和墨水她们之间的裂痕,也是为了引诱那些还藏在暗处的敌人。

白衣选择了臣服于无法反抗的天命,自然是不想再出现清苑的悲剧。面对无法反抗的绝望,也许也可以找到一条圆满的路途,毕竟天命如斯地逼迫他,也全然不会只是为了一处毫无意义的剧目。他想要在这些细碎纷乱的线索之中,找到藏在虚无之中的真相,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出路。

举目遥望,这起起伏伏波涛不定的龙江之上,一抹嫣红隐约藏在了落日的光影之中,没有人看得分明。

两百三十一章 「俱东流」

“很开心?终于不用担心后院起火了?”眨巴着自己的眼睛,留在最后的天依站在少年身旁,与他一起遥望着龙江之上浩浩荡荡的船队,眼神里面藏着微风。

白衣有些诧异地看了身旁的公主殿下,他确实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坐拥齐人之福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会遐想,可是并不代表谁都能够坦坦荡荡地说出口。更可况,这话中的“后院”,似乎她自己也是当事人呢。

“我倒是真的没有往这方面想,有时候觉得这世事真心是很无趣的。生也好,死也罢,所谓爱恨,所谓恩仇,都只是不知足而已。而我,偏偏就是一个知足的人,能够拥有现在,我蛮感激的。”白衣一如天依坦坦荡荡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毕竟她支开了所有人,不正是为了聊些真实且不虚假的事情吗。

向天命屈服之后,白衣算是真正抖落一身尘埃,放下无穷心事,于是他所谓的秘密,都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天命如斯关注他,总不至于是看他一事无成,一败涂地的。

“你真的能够看到未来吗?”少年的问题清楚且直接,他真的很想知道,一直信任自己的公主殿下到底是为了什么,万事万物都有个由头,无论是谁都不曾例外,“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选择我?”

曾经的清苑想要回家,虚境之中的安意如想要弥补遗憾,言和想要平定天下,那么这个一直信任自己的公主殿下,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白衣从来不是愚笨的人,相反他异常清楚人心之间的变化和距离,这距离代表着安全,也是一种保护。每个人都是有棱角的多边形,无论如何相合,都会有不曾磨平的棱角互相刺痛,保持适当的距离,才能长久。

那么,她的回答呢?

“如果真的要找一个理由,那么我只能说因为是我选中了你,而我从来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璀璨而纯净的光芒从那双祖母绿的明眸之中满溢出来,晶莹通透,无有尘埃。这是最单纯的意愿,却也是最强大的意愿。单独的话语或许无力,但是眼睛是心灵的窗子,所以眼神是做不得假的,也最具有说服力。

于是,白衣被说服了,尽管他多疑不安,尽管他虚伪踌躇,然而他依旧被这样的目光说服了。

“那么,你找到言和的下落了?”公主殿下忽然有些酸酸的语调,似乎在表示她也对于那个人在少年心中的位置有些在意。明明自己都毫无保留了,却依旧得不到所希望的答复,世间的无奈数不胜数,最令人难过的恐怕就莫过于此。

“算是有了线索,不过还有一些意外的收获,徽州道还有一些老不死的,仍然很有活力。想要和我扳扳腕子,试试拳脚。我原本以为他们将那个新盟主推举出来不过是个试探用的棋子,却没有想到原来这个新盟主也不简单。”

白衣有些感叹,似乎自己的身边总是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他那么怕麻烦的性子,却始终不能够彻底摆脱麻烦的纠缠。不过想来也是理所当然,人活在世上,总会挡了一些人的路,如果不想被当做踢到路边的石头,那么也只能成为无法撼动的山峦。

当然如果有人要是问了,我有一招崩山裂地斩,你怕不怕?白衣恐怕也只能作禅师状,然后轻抚狗头,笑而不语了。

然而正这么想着,带着神秘笑容的天依忽然踮起了脚,然后伸出自己柔软无暇的手掌,轻轻地摸了摸面前少年的脑袋,然后嬉笑着从江边堤岸踏空腾跃,落向远走的大船。

浩浩荡荡的江水奔腾向东流去,白衣心中着实无奈,却又有些别样的温暖。他明白,虽然天依只是开个玩笑,但是毫无疑问,她的意思很明白,这世上,只有她能够真真切切地看透他的心。无论好坏,无论善恶,都不会犹疑排斥,哪怕不能理解,也会温暖包容。

如果说这样的温柔会是毒药,那么白衣也许真的有了瘾头,不能断绝了。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你,因为我觉得没有人会那么傻,会做出那么简单浅显,一眼就能够看清的谋划。然而我不得不承认,你确确实实骗过了我。”

一尾赤红的锦鲤跃然出水,然而白衣眼中所见的,却并非是锦鲤,而是一柄水光猎艳的青锋长剑。那份剑意孤绝却灵动,夹杂着悦人耳目的波光和水声,无疑是美丽的,却也是致命的。

“然而你依旧有了防备。”

跃动的锦鲤出了龙江,却终究停在了白衣面前,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子没有顾及自己身上紧贴着的湿衣,淡漠地点出了白衣的谎言。她相信自己的实力,一十二年从未失手的剑意却在此刻被一道薄如蝉翼的冰墙阻隔,除了对方有了防备,再没有其他解释。

“这只能说天命站在我这边,毕竟我是亲儿子。”白衣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子被湿衣缠裹身姿,可惜并没有缘木丰满,要不然白衣不介意对方试一下用色诱的手段。

“其实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你们会想到要一直用刺杀的手段,你们就那么笃定,我一定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想着这一路的遭遇,白衣有些惆怅,他虽然有了自己的称号,有了偌大的名声,可是那些敌人却依旧将他当成了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

他们似乎是觉得他不懂权谋,不知变通,狂妄自大还好色成性,除了武功高,其实一无是处。脑补了一下面前那位名为“柳青衣”的佳人所思所想,白衣觉得,自己在这些人眼中的印象应该差不多是这样。

可是,他明明是靠智商压制他们的啊!

“谁都会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你自然也会有。”偷袭失败的佳人却一点儿也不慌张,只是冷冷地盯着那龙江之中渐渐远行的船队,“而且在公主殿下的面前,我觉得你会表现得更狂妄一些,毕竟,你确实有这个狂妄的资本。这些时日,我观察过你的实力,但是令我意外的是黄老加上波月洞的那些精锐竟然会在你手上全军覆灭,看来,和我所想的一样,你一直在遮掩自己的实力。”

“那这么说,那个老头,其实是你通知他的喽。也就是说,只要我把你拿下,那么那些幕后的人也就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出来了。想想,还真是太简单,太轻松了。”白衣毫不在意对方的冷漠,他不仅仅没有拔出自己的剑,反而还好心地提醒面前的女子,“你要注意一点,就算是女人,我也不会留手。白骨夫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江水浩荡向东,然而这江边所发生的一切却并没有令船队回头,毕竟就像江水不曾西去,有些事情就算不去看也知道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两百三十二章 「一尾红」

隔着薄如蝉翼的冰墙,持剑的女子漠然凝望,她的眼中无悲无喜,哪怕这落寞的失败也没有让她的心起半点波澜。如果白衣没有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这个女子就是之前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个被徽州道推选而出,当做替罪羊的柳青衣。

一个唯唯诺诺,一个淡漠孤绝,怎么看,也不会联想到是一个人。

“你很适合做一个杀手。”白衣坦然赞叹,类比过去的自己,也一样做不到这个地步。

然而她却直截了当地驳回了白衣的赞叹:“我本来就是一个杀手,他们都叫我一尾红。”

“就这样告诉我你的名号,恐怕不大好吧。”白衣顿时迷惑了,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对方竟然还会做这样的事情呢。作为一个杀手,不是应该越到绝境,就越坚定么?不应该对他说“就算你打死我,我什么也不会说”吗?

或许是有所依仗吧。白衣暗自思量着,虽然他并不清楚对方到底有什么未曾发现的底牌,可是这种时候疏忽大意,也总是不好的。

“我之前听到了你的话,你并不是这个世间的人,所以就算我报出了自己的名号,你也不会了解一尾红到底是什么意思。”柳青衣的语调淡淡的,却显露出了掌控局势的信心。她十分沉稳笃定,就像孤身一人的白衣依旧是她网中的猎物,而她,只是在等待白衣因为挣扎而耗光气力。

“你的意思是,我一定会死?”白衣有些自嘲地反问,他的手在剑柄上摩挲着,“毕竟只要我回到那边的船上,我就一定可以知道一尾红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你到底是谁的人。唯独只有我死了,我才会一无所知。”

“可是,你能够杀掉我吗?”

简单直接的问题之后,伴随着最简单直接的回答,自称“一尾红”的杀手,却骤然响起了十几道或苍老,或年轻,或低沉,或厚重的声音。

“能!”

漫天激射的梅花镖,笼罩周身的袖箭,甚至还有一条飞驰而来正对面门的流星锤。这不是一次孤身的暗杀,而是一群杀手默契非凡的伏击,就像四神君一定有五个,那么“一尾红”也决然不只是一人。

嘴角带着莫名的嗤笑,白衣拔剑,然而他的身形却没有半分动作,依旧孤直地立在原地。看着那些漫天而来,淬着幽幽蓝光的毒镖暗器,他的剑尖却没有半点拦截的意思,只是固执地对准了自己的脚下。

任你万千如蜂群袭扰,我自“空山为陷”。一剑落下,迟滞了所有,也迟滞了他脚下那刚冒出头的暗杀。

正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

他们能做到的,该想到的,都做了,然而终究还是被白衣的剑意所凝滞,给了他喘息的时机。而这一喘息,便是逐个击破。

骤然腾跃,白衣的足尖踏中了那个刚冒出的头颅,然而这样简单的一脚,便是如同山岳镇地,断了那个人所有的生机。也不去看自己脚下转瞬溢出的血泊,白衣的剑骤然面对那飞驰骁勇的流星锤,带起了浩荡的长风。

然而这一剑却与那四棱八角的流星交错而过,并无半点交集,难道是白衣的剑迟了?然而并不是,他这一剑长风所面对的并非是那颗迅猛的流星,而是流星之后细密的毒镖。至于那流星,白衣只是微微偏了偏自己的脑袋,空闲的左手擒着空无的气劲,一把扯住,便再无威胁。

一剑破了漫天的暗器,一手擒住飞驰的流星,按理说,这应该是白衣最得意,也最无暇他顾的时候。可是当柳青衣的剑碎裂冰墙之后,以一往无前的直刺过来的时候,白衣却淡然地笑了。

他在笑什么?柳青衣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一个杀手理应信任自己的决断,信任自己的剑,既然刺出了,就断无更改。

此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出乎意料的,柳青衣的剑毫无阻碍地刺破了白衣的心肺,看着那如同寻常人一样骤然喷薄的血雨,她却油然升起了一股虚无的感觉。明明已经刺破了要害,明明已经灌输了自己的内气,可是他为何还在笑呢?

“你觉得你杀了我吗?”白衣忽然开口问道,这悠哉的语调却没有半点受伤之后的虚弱,或者将死之前的彷徨。他看着那些惊诧的暗杀者们,淡淡喟叹:“可惜啊,就算是我自己,也杀不了自己啊。你们又如何能够杀了我?”

擒住流星锤的左手骤然发力,白衣的剑一瞬刺穿了那个略显壮硕的身躯,虽然对方拼死抵抗,可惜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剩下的那些杂鱼自然不比多论,他们的武功并不高,平常完成任务也是靠彼此之间精密的配合,却从未遇到这种无论如何也杀不死的人。轻身迅影,不消半刻,都成了白衣剑下染血的亡魂。

“现在你明白了?”看着最后剩下的那个女子,白衣颇为欣赏地问道。

就算心性坚毅,心冷如铁,柳青衣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惊诧:“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该我问你的。”白衣撇了撇嘴,虽然他知道这一切十分骇人听闻,可是这位女刺客的表现还是着实令他有些失望。原来这个世界的杀手和自己原来世界的杀手也没有多少不同,依旧还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忧生惧死的凡人。想到了这里,留下这个人的兴趣倒是消减了几分。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颇为嚣张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只落网之鱼,白衣命令着,顺便还装出了一副阴狠的表情,“如果让我察觉了有什么不对,你要知道,有时候令人生不如死,比让一个人死的方法要多得多。而且很不巧,我对此十分了解。”

“如果少侠想知道,不妨让老朽来告诉你,如何?”略显熟悉却苍老的声音在龙江边飘荡,身着蓑衣的乌禅师笑吟吟地望着白衣,仿佛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眼角微微抽搐,白衣无视了这个阴魂不散的老不死的,然后他的剑锋却被那双苍老的手掌握住,在柳青衣的眼前定格。

“老不死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老朽看这女孩资质不错,想收个徒弟。如果少侠想要知道那些事情,老朽也可以亲自告诉你。但是还请少侠高抬贵手,放我这徒弟一马。”

“为什么非得是我?”

“那为什么又不能是你?”

“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

“没有为什么,这是天命。”

“天命?呵,天命!”

两百三十三章 「太上道」

白衣终究是没有和那个神秘莫测的乌禅师动手,放过了柳青衣。但是那种无可奈何的憋屈,依旧在他心头徘徊,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无所顾忌的他也终究有了所忌惮的事物。

他不曾害怕那个老不死的,却忌惮他口中所叙述的天命。这个世界当然有人知道天命的存在,而且他相信不止有一个,包括一直信任他的公主殿下。

“在想什么?”与自己同坐一辆马车的缘木忽然开口问道。

或许是因为那一次的疏离,又或许是因为对于他身份的惊诧,除了天依,墨水她们再没有找他说过话。然而渡过龙江之后,缘木却主动要求和他同坐一辆马车,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

看着这个唯一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白衣的心绪也有些复杂,他并不清楚自己当时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可是有些时候,面对美好,却也由不得自己不心动。这是人的性情,也是他所追寻的。

“你听说过‘一尾红’吗?”白衣叹了口气,看着缘木盘起的长发,不由自主地靠她近了一些。也许天依最明白他的心意,可是他仍然无法拒绝自己对于缘木的亲近,或许对于天命的忌惮已经深刻到了他的骨子里了吧。

缘木并没有抵触白衣的亲近,曾经和他一同饮醉的她才明白面前这个少年最真实的模样,所以才能够明白他们从来都不会是敌人,也不会成为敌人。

“你说的是那个前些年展露头角的杀手组织?难道说,那个柳盟主就是其中的一员?”几乎转瞬,缘木就猜到了这个问题的缘由,或许天依可以全然信任少年自己去处理这些事,可是她看到他孤身一人的时候,也不免多了一些担心。

龙江虽然烟波浩荡,但是对于上三品的缘木而言,其实并不能阻隔她的视线。白衣孤身一人应对暗杀的始末,她全然看在了眼里,自然也看见了那个前些时日一直跟着她们的徽州道柳盟主。

“看来盛京城的那些人真的已经把手伸进江南了啊,老太爷的威慑恐怕已经淡了很多了。”缘木忽然叹息,然而看到了白衣茫然的眼神,她轻笑着解释道,“铄金曾经和我说过,她查过‘一尾红’这个杀手组织其实是北方太上道的分支。江南多世家,北方多门派,而太上道正是驻扎盛京的三大道家门派之一,他们的人都已经混迹成了徽州道的盟主,这徽州道里面还能有多少武盟的人呢。也难怪,这临近北边的三道会在那一天逼宫,想来,三道的情况实际上都差不多吧。”

“看来,这一趟盛京之行,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白衣了然地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了缘木的意思,他们这一趟所面对的困难,并不仅仅是那些一直暗藏在南边的世家余孽的阻拦,就算是北方那些门派,也不曾欢迎他的到来。

“盛京城给小姐的加封,是实封的公主,甚至可以调动驻扎在江南十九道的诸多军队。那些人自然不愿意这样大的好处从自己手中溜走,就算他们知道当今陛下存心不良,也不会放弃的。所以白衣你的处境比预想的还要危险的多。”缘木的眼中浮现着一丝丝担忧,她虽然知道面前这个少年是不老不死的存在,而且天赋卓绝,可是这种担忧却从来不曾断绝过。

她并不知道自己心里何时有了他的身影,可是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坏。她需要一个人能够让她依凭思恋,木属的藤蔓,岂能独活。这依凭曾经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可是如今却换做了他。

“你在担心我吗?”白衣闭上了双眼,侧身躺在了缘木的腿上,半是惬意,半是释然地叹息着。

“这一路多风雨,可是我们却没有办法照顾你。我当然会担心,毕竟你是我们未来的姑爷,是小姐选中的人。”缘木轻轻地抚动着少年额前散乱的头发,柔软地藏起了自己的心思。

“前十年,小姐的心思我猜不透,虽然是小洛府的管事。可是为了应对三老爷的手段,我已经耗尽了心力,武盟的事,老太爷不发话,我们也是无从插手。或许这些事情,姐姐很清楚,可是她对你的态度,从始至终,不曾有过变化。想从她那里寻求帮助,恐怕也是不太可能。”

这些心事细细软软,像是蒲公英飞散的毛尖,惹得人鼻头酸涩,略显伤感。其实这些年,缘木的处境也不是很好,一方面是洛远山名正言顺的逼迫,另一方面也是与自己亲姐姐见面却不得相认的怅然,她会选择自家小姐作为爱慕的对象,也并非是全无缘由的。

对于墨水她们而言,她是姐姐,那么她就必须撑起整个家,哪怕再大的压力,也只能咬着牙硬挺着。可是,谁又来体谅她呢?

白衣忽然明白了,为何在自己刚入洛府的时候,她会那样对待他,而现在却毫无保留地依凭着他,恐怕一开始,她对于天依选择自己这件事,就半是喜悦,半是愤恨吧。

逞强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松手,这当然会喜悦。然而一朝放手,不仅仅失去的是责任,也失去了自己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价值,自然也会愤恨。不过到头来,妥协于这样的命运之后,自然也就会安然谅解,再不反复。

人心可以坚硬,也可以柔软,但是坚硬和柔软都不可能持久,方才生出了变化,有了破绽,有了爱恨,也方才是一个人。

“别担心,就算前路再坎坷,我也不会失败的。”白衣睁开眼,望着那抹春风拂面的柔软眼神,带着淡笑安慰着,“我可是天命的亲儿子,又怎么可能会失败。”

“这一路虽然千难万险,可是我总会走下去。人在路上,总会挡了别人的出路,无烦恼,无忧愁,这种事情,总不能强求。但是我现在倒是有了一点小小目标,我不想让你再这样担忧。所以我不会再以身犯险了。”

缘木的眼神有些羞怯,但是她的手掌却执着地贴着白衣胸口那道破损的剑伤,哪怕颤栗着,也不曾放开。

“你知道我是为了这件事?”

白衣的目光敛去了锋芒,按着胸口那只柔嫩却纤细修长的玉手,坦然回应:“那当然,我向来很聪明。你放心,如果不是想要试探一下那位神秘莫测的乌禅师,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顿了一顿,少年再次肯定:“这种事,不会再有了。”

两百三十四章 「金大王」

车队慢慢向西行路,距离七月试还有大半月的时日,所以她们并不着急。不过对于缘木和白衣同乘一车,坐在天依身边的墨水着实有些懊恼和不满。

“小姐,缘木姐怎么可以这样,不是说好冷上那混蛋一段时间吗?”墨水趴着马车的窗户,狐疑地盯着后面的那一辆,不满地嚷嚷着。看样子,如果后面有一丝一毫的异动,她都会好好教训一下她口中那个不知检点的混蛋。

然而墨水的抱怨对象找得有些不对,天依并没有附和她的话,反而开口帮缘木辩解:“小水你就不要嫉妒了呀。让缘木姐去劝劝他也好,现在的夫君可是已经改变了很多哦。”

“哪有什么改变,还是一个心性凉薄的混蛋。小姐你都对他那么好了,他还不知道珍惜,一定要去找那个什么叫言和的。简直是令人发指!”墨水嘟嘟囔囔着,虽然一开始被白衣自爆身份给吓到了,但是她才不管他是不是下凡的谪仙,还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她就是看不惯这样的渣男。

“起码夫君把他的来历都告诉你了呢,至于言和,夫君不是说了吗,他一定要找到她,是为了回家而已。”天依笑嘻嘻地看着坐回车内的墨水,随手拈起一块点心喂了过去。

“这种鬼话你也信?”墨水乖乖地张嘴,然后恨恨地嘟囔着,“什么破碎虚空,不就是变戏法么,等我九品大圆满,我肯定也可以做到。”

“是是是,小水一定可以的。来,再吃一块。”天依就像逗弄宠物一样附合着,然后又投喂了一块点心。

“小姐,我可不是宠物啊!”

然而欢乐的时光必定不会长久,车队还没有到龙江之后第一座县城温县,就被一伙看起来十分凶恶的盗匪拦住了去路。

发现他们的是铄金,她发觉这群盗匪并没有掩藏自己的行踪,反而大刺刺地拦在平坦的大道之上,似乎就是在等待她们的到来。正当她要多查探一番的时候,她的行踪反而被对方发觉了。

“什么人?胆敢窥探本大王!”穿着金丝纹路道袍的凶恶大汉大声厉喝,顺手就是一道黝黑无光的拳劲。

铄金纵身闪避,却没有想到那拳劲离体三丈之后竟然破坏力还是那么惊人,她原先藏身的地方被砸开了一个数寸深的大坑。

“呦,还是一个小姑娘。嘿嘿,小妹妹,你的色调和本大王很配嘛,不如来当本大王的压寨夫人怎么样?”二货一般的凶恶大汉看到铄金,如获至宝,顿时眼冒金光。

然而铄金并不想理他,顺便扯下身后鎏金长弓,还了他一记“穿云箭”。

看到激射而来的气劲箭矢,自称大王的凶恶大汉万分欣喜:“哟,还是上三品的高手,哈哈哈,和本大王配得很,配得很!”说完也不管这道激射而来的箭矢,随手一拍,就将其拍散了。

看到这一幕,铄金眼神微冷,虽然这凶恶大汉很二,可是这一身实力却是实打实的强,这不是她可以解决的,得回去跟小姐汇报。

“诶呦,这就走了,留个姓名呗。本大王猜,你一定是那个什么洛家公主的手下吧。跟你们家公主说一声,不光光是那个人形长生果,小妹妹你,本大王也一并要了。让她乖乖把你们都送来,本大王就放她一马,让她过去!”

“记住啊,本大王是压龙山的金大王,别忘了!”

看见了铄金要逃,那个凶恶大汉也不追,反而把自己的姓名来历和目的都报了出来,听得铄金一阵冷笑,心里暗中思量,这么二的笨蛋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么说,那个人很强了?”听完铄金汇报的消息,天依有些苦恼,她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能够一掌拍散铄金的气劲箭矢,那起码也是一个九品大圆满了,而且按照铄金的描述,这个犯二的金大王很有可能是个硬功高手。

除了她,他们这边全是七八品刺客型选手,面对一个九品纯肉,这要怎么打?去送人头么?

这种总结当然不是公主殿下说的,而是一旁的白衣说出来的,他的原话是“缘木是八品巅峰,但是有控没有输出。烛火输出是够了,可是八品的修为,恐怕也破不了那个金大王的防。墨水更不要讲,就是一个易容偷袭的纯刺客。铄金虽然是远程输出,可是她的修为更低,清掉周围的小怪还有可能,打boss恐怕还没有那个能力。”

这一番话说完,就算是缘木,也和其他人一样对他怒目而视,有这么贬低自己人的吗?更何况虽然这些奇怪的话,她们能够听懂,可是这么直接说出来,真的好吗?

“所以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墨水指着白衣的那张装着无辜的脸,恶狠狠地叱问道。

“我的意思嘛,很简单。既然他觉得我是人形长生果,不如让我来教教他,话时不能乱讲的,东西也不能乱吃。”白衣环顾了一下周围几个姑娘的眼神,随即说道,“那些小杂鱼就交给你们了。”

“不行,他的目的就是你。虽然那个金大王智商看起来不是很高,可是既然他的目标是你,那么他一定有对付你的方法。如果你对付他的话,很可能会有危险。我不同意。”缘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想再看面前这个少年去冒险。

“能有什么危险,就算是神阶,我不照样可以全身而退。像这种第一个出场的boss,不会有那么高的等级的,放心好了。”白衣的信心莫名充足,似乎他心里早已经看清了对方的实力,自信爆棚。

虽然缘木很想阻止他,墨水她们也并不想被这样看轻,可是她们都明白,如果对手真的是九品大圆满的硬功高手,那么除了白衣或者自家小姐亲自出手,恐怕真的不会有什么获胜的可能。

作为女孩,或许就真的比较能够认清现实的残酷,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口头上说做得到,就真的能够做到。所以就算她们再怎么不服输,也没有强行阻止白衣。毕竟,她们心中都清楚,既然敌人已经来了,那么就不单单会是这一个,她们还要警惕那些还在暗中窥伺的人。

无论那个所谓的金大王是不是个蠢货,她们都不会将他当成一个蠢货来看待,能够提前接到消息等着她们的,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一个蠢货呢。

两百三十五章 「银大王」

大道平坦无碍,白衣拐了几个弯,豁然看见了那群堵着路的盗匪和那个为首最鲜明的穿着金丝纹路道袍的凶恶大汉。

“你就是金大王?”白衣遥望着他,淡笑着问道。

“呦,你认得我?”金大王从躺椅上起身,仔细打量了白衣一番,然后点点头,“果然是你,师父说过的那个人形长生果。不过,你自己送上门了,就不用劳烦我亲自动手了,还算识相。”

“不过,我的压寨夫人怎么没有来,你快去通知她过来,我带你们一起走。”金大王很有领导风范地一挥手,志得意满地继续躺下,全然不觉得白衣会忤逆他的意思。

然而白衣并没有退缩,他只是站在那里,玩味地看着那个重新躺下的金大王。

“还要演戏吗?我都已经来了,自然不会像你想的那样,觉得你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蠢货是成不了九品大圆满的。”

白衣的话坦然而且坚定,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麻烦,真麻烦。你为什么就不能像那些死掉的人一样,稍稍放松一点呢?这样本大王完成师父的任务也会轻松一点嘛。”金大王坐起身,满嘴都是对白衣的抱怨。只不过在他抱怨的时候,眼神里面却折射着森冷的凶光。

单纯直接的拳头从骤然向后弯腰的白衣面前掠过,那一瞬,他听到了如同林间虎啸一般的狂风。被揭穿了真面目的金大王无比果断,他原本打算演全套的戏,等待白衣转身,再和自家师弟合力解决掉这个声名鹊起的白衣少侠。

不过现在还是二打一,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就像白衣不曾顾及过那些摇旗呐喊的杂鱼,金大王也不会寄希望于自己手下这草草收敛的一群炮灰。对于他们这种境界的人,这些杂鱼的作用,不过是充个人数,发出几声呐喊而已。

相比于金大王的夸张身形,他的师弟反而要俊朗娇小的多,一身银色纹路的道袍,躲在金大王身后,怯生生的像个姑娘。

然而这样惹人怜惜的师弟,下起手来却比他师兄金大王还要狠得多。瞅准白衣下腰躲避的时机,他的足尖弹出一截利刃,猛然从金大王身后窜出,迅猛地踢向白衣的后腰。

拳脚无眼,阴狠毒辣,这是江湖中对于这对师兄弟的评价,如今看来,确实一点儿也不错。当然或许在他们眼中,这只不过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默契配合而已,和阴狠毒辣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们还真是??????”白衣看着面前那只黝黑粗壮的手臂,听着自己腰后那利刃破风的声音,忽然拔剑出鞘,“太小看我了!”

左手握着剑鞘狠狠敲在了那条暗中袭来的腿上,右手执剑猛然削向那只手臂,白衣的目光沉稳淡然,似乎并不在意如今身处劣势。

金大王没有想到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会被这样破解,不过他也不会傻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和剑刃对抗,至于他身后的师弟,似乎比他更谨慎,看到白衣的反击就立即收回了自己的腿,再次躲回了自己师兄的背后。

不过被白衣一剑逼退的金大王定睛看到白衣手中的剑的时候,忽然放肆地开怀大笑:“大名鼎鼎的白衣少侠竟然用的是一柄锈剑,亏本大王还担心你的剑术,一柄已经锈成了这样的剑,能够做什么,劈柴么?”

面对这样的嘲笑,白衣显得有些不以为然,他用手中的锈剑指向肆意狂笑的金大王,“这样一柄锈剑能够做什么,你可以自己过来试试。”

金大王显然没有料到白衣的反应依旧如此淡然,他的试探依旧徒劳无功,没有摸清对方的虚实。刚才那一拳,虽然为了追求偷袭的效果,没有运转气劲,可是白衣的反应速度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而且他还发现了之前师父所没有说过的事情。

“哼哼,你的双手一样灵活啊。”金大王看着一手执剑,一手握鞘的白衣,刚才白衣反击的时候,他就发现,白衣的双手是一并发力的。就是说白衣不单单可以用双手施展剑术,而且是可以双手同时施展剑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白衣的敌人所要面对并不仅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同等级别的剑术高手。

虽然看起来粗犷狂野,可是这个金大王显然不仅阴狠毒辣,而且心思细腻,善于观察,他的外表只不过是修行功法的掩盖而已。

“你们打算二打一,我不想你们如愿,只好强行二对二了。”白衣的回应很简单,好像在开玩笑,只不过双方都知道,这其实并非是玩笑。

金大王和他的师弟银大王从来都是形影不离,更何况他们的目的还是要将白衣擒拿,自然不可能和白衣玩单挑。而面对这样两个配合默契的九品大圆满的高手,白衣也不会让缘木她们出手,所以,为了之前和缘木的承诺,他不得不暴露一部分自己的实力。

虽然最后都会暴露的,但是主动表现出来和留到后面阴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毕竟白衣也是一个刺客型选手,面对攻防一体全无死角的同等级肉盾,也没有把握可以毫发无损地赢过他们。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的必要了。放心,本大王会给你一个痛快点的。”试探了一番之后,金大王似乎不打算再玩什么阴谋诡计,虽然对方相当于两个同等的剑术高手,但是毕竟还是比不上他和师弟的心意相通。

金大王的拳路无比凶悍,配合他的体型,完全演绎出了什么叫做山崩地裂。那些黝黑深邃的气劲一旦轰出,必定会留下寸许深的坑洞,而那些被拳劲击碎飞溅的沙石就成为了他师弟气劲的媒介,随着银大王的漫天腿影,精准地射向不断躲避的白衣。

这样完美的配合给了白衣莫大的压力,他还从未被人逼迫到这样的地步,可是他更明白,自己不能着急,现在绝然没有到绝境。等到他熟悉了这两人的路数,机会就一定会出现的。

两百三十六章 「七星剑」

漫天的沙黄土色飞扬着,白衣的少年微微喘着粗气,刚才一番逼近极限的闪躲着实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和两个九品大圆满正面硬刚,仔细想来他确实有些高看自己了。

可是现在可不是思考得失的时候,耳边一声惊雷炸响,那只黝黑粗犷的拳头再一次与他擦身而过。没有半分迟疑,白衣贴近了那只迅猛的拳头,毕竟身后一道凌厉的风声提醒着他,他所面对的对手绝非只是一个人。

这样的硬功高手,白衣并非没有遇到过,可是相对于简单干脆的苦和尚,这对师兄弟的招法就要精妙得多了。他们更多的是采取了扬己之长补己之短的战法,虽然是干脆生硬的直拳,但是那无所不在的腿影,却将拳法之中的破绽尽数弥补了干净。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白衣心中暗自思量着。

身影激退,白衣忽然撤出了这对师兄弟的攻击范围,虽然他并不能正面击败这两个人,可是论起身法速度,他们却拍马也赶不上他。

“怎么?想跑了?”金大王得意洋洋地嘲弄着,眉宇间却依稀闪烁着某种忌惮。他们师兄弟从来没有遇上过这般难缠的对手,不单是身法迅捷好似抹了油的耗子,而且剑法竟然如此高超。虽然对方到现在并没有出过一剑,但是那种隐隐的威慑让他们不禁束手束脚,不能全力施展。

要知道,金大王自认为修行护身硬功数十载,却依旧不敢硬抗这少年手中的锈剑锋芒,他有某种预感,就算自己硬功加罡气双重护体,都有可能被这少年一剑破功。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你们打了这么久了,应该会有些累了,也该好好的,彻底的休息一下了。”白衣嘴里说着俏皮的话,但是他握在锈剑之上的手掌却忽然抽紧了。

听了这话,金大王虽然眉头紧皱,但是转眼就舒展开来了。看着白衣即将出剑的架势,他忽然爽朗地大笑道:“那么你就放马过来吧。本大王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只有三剑,请君赐教。”

纵身翻腾之间,白衣如同灵动的猿猴一般跃上此间最高的树梢之上,他抬头仰望着正午灼热的朝阳,却不曾畏惧这样灼热刺目的日光。

心念转动,气劲随之游走,一时间风云都被他骤然惊动,流转的气劲仿佛一条灵动鲜活的神龙。一腔豪情尽数吞吐而出,白衣于这高处再次纵身腾跃,仿佛这一跃便要直至层云。

古时刺客有三杰,而此时白衣手中有三剑,这便是第一剑“彗星”!

“夫专诸之刺王僚,彗星袭月!”

呼啸的长风伴随着那一道宛如流星的闪耀身影,一直森严戒备着的金大王不禁抬头,可是这一抬头,就望见了天空之中无比炙热灼烈的灿烂日光。

大日临威,煌煌的日光灼烧着他的眼睛,也与那道无比璀璨威严的剑光一般镇压着他的心神。真是好霸道的剑光!

作为一名九品大圆满的硬功高手,他所习练的“镇山拳”也是极其刚猛霸道的拳法,却没有想到此刻竟然全然被一道剑光所压制了。金大王心中顿时醒悟,对方为何要在这样灼烈的日光之下,施展这样的剑意。不仅仅是对于身体的压制,就算是体内原本灵动充盈的内气也在这样的一个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不想让我逃走吗?”金大王忽然咧开了嘴角,死死盯着那道震慑人心的剑光,“也好,本大王原本就没有想逃哈!”

“阿银,准备好了,要用那一招了!”向着身后的师弟嘱咐了一声,金大王忽然沉腰扎马,无比沉稳地摆出了一个堂堂正正的直拳架势。

“你的剑术虽然高超,可是本大王也不差啊!”

猛然呼喝,金大王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化拳为掌,又以掌刀作剑,挥出了他一直不曾显露过的剑术!

第一势“贪狼”!

黝黑的气劲顿时汹涌,这空挥的第一道剑气和白衣从天而降的彗星剑光骤然相撞,可惜白衣也并非是全然没有反应,在那样陨落般的极速之中,他竟然还能做出微弱的调整,避开了这一道汹涌的气剑!

可惜,金大王的第二势转瞬之间接踵而至,第二势“巨门”!

以第一道“贪狼”的气剑为引,金大王的拳速已经撕裂了白衣下坠所引发的束缚,第二势“巨门”便是汹涌而来好似无穷无尽的黝黑气剑!

这一幕喷薄如浪,誓要以翻天的势头将白衣尽数消融湮没。可惜,白衣所引导的彗星剑光远超金大王所预料的那般锋利,面对无穷无尽的门板一般的剑气,一瞬间便刺穿到底。

然而金大王眼中却没有半分失望的神色,他一直蓄势的左手骤然向上猛烈挥动,一如之前“巨门”汹涌,但是这第三势“禄存”却要绵软柔和得多。虽然依旧是浪潮无尽翻涌,这一层气剑却好似柔软到极致的绸布,再一次消减了那道无比璀璨的彗星剑光。

直至第四势“文曲”,更是温柔阴狠到了极致,那黝黑的气剑竟然翻转犹如绳索,倒掉这白衣下落的势头,誓要消磨掉白衣那从高处极速坠落的冲劲。

到了这个时候,白衣眼中倒是有了赞赏和惋惜,对方确实不愧是九品大圆满的高手,竟然能够将他这迅猛到了极致的剑光,一步步反击消磨,恐怕这以天上七星为名的剑术,剩下三势便是必杀,要借此取他性命了。

失了一往无前的锐气,白衣也就放弃了之前一剑定胜负的打算,面对银大王那犹如巨蝎倒钩一般的第五势“廉贞”,他旋身借力,带着灼热气劲的锈剑与那阴毒的足尖利刃交击,让他彻底消解了自己的落势。

“彗星”这一剑就注定是一往无前有死无生的剑术,像现在被一步步消磨成这种样子,不仅仅是消除了金大王他们所面临的威胁,也让白衣能够抽身而出,做出这套死剑之外的变化。

不过白衣虽然借力消减了颓势,但是银大王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对方纤细修长的双腿就像两柄干脆迅猛的长剑,交错而出,施展出了这套七星剑术的最后两势“武曲”和“破军”。

“武曲”凌厉果断,猛烈的震荡破开了白衣锈剑的阻拦,而随之而来的“破军”,便是决定胜局的终结。

可惜,白衣还有一只手,轻点卸力,再次如同一片丝毫不受力的柳叶,借着袭来的劲力撤了出来,让这一套精妙的剑术成了无用功。

“很厉害的合击剑术,叫什么名字?”并没有掩饰眼中的欣赏,白衣淡然问道。

“这是本大王和师弟夜观七星所创,就叫七星剑。”

“七星剑吗?好名字。”白衣淡淡沉吟着,却随即抬首,展露出了莫名的笑意,“那么再接我一剑,这一剑??????”

“名为,白虹!”

两百三十七章 「两道童」

人生不过倏忽一光影,转瞬而逝。白虹贯日也是如此,往往就在不经意间,一道白虹就创造了这样的奇景,然而人们却始终没有注意。

哪怕是一柄锈剑,在这样的剑意之中,也是可以割裂最坚硬的山峦,可以破碎最柔软的湖泊,更何况凡人躯体呢。

直来直去,不曾婉转,迅猛轻灵,不留踪影。这样的剑术相比于那一招从天而降的炽烈“彗星”,更加令人惊诧。

可惜,这样诡异莫测的剑术却被金大王硬生生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当锈剑的缝刃刺中他的身体,那件金丝道袍骤然撕裂,然而里面紫金色的身躯却刚硬如斯,让这一剑不得存进。

“蛮厉害的硬功。”白衣有些惋惜,原本还打算留下第三剑的,没有想到这次的对手确实有些可怕的过分了。不是说好刚出场的boss不会这么难打么,这遭遇纯粹是不讲套路的基本法。

坦然收剑,白衣打量了一会儿金大王那一身紫金色的皮肤,然后不得不承认,这一身紫金色确实是很扎眼,很酷炫,是充了钱的vip,他确实破不了防。

“好快的剑,如果不是本大王的紫金葫芦功大成,恐怕也挡不了这样快的剑。不过现在,你也该放弃抵抗了吧。本大王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游戏了。”金大王眉目里面暗藏着森冷的目光,虽然他确实是挡住了那翩若惊鸿的一剑,可是这一剑也令他真正察觉到了某种源自生死的威胁。

一或生,一或死,简简单单,却是格外令人心生悸动,神念枉然。

可是白衣并不打算如他所言,就这样放弃,他还有一剑,或者说,他的手段可决然不止于剑术。不过,纠缠争斗到此时,确实也该分出个结果了。

指尖在绸布包裹的剑柄上轻轻弹动,白衣丢下了自己左手上剑鞘。虽然双手执剑,对于他而言,并不困难。但是剑术终究是一心一意的事,分出了别的心思,自然就没有了那种漠然专注的意境。

人们常说,“不疯魔不成活”。自然只有一心一意的剑客,才是最强大的剑客。剑刃割裂了四周的肃风,发出了犹如鹰啼的轻啸,头顶的烈日烧灼着人心,却不想顷刻被一道身影所遮蔽。

“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

白衣如今就是那只翱翔于四野苍穹之上的鹰,他生冷眉宇间无有悲喜,世间冷暖,不滞于心。清浅的白袍随着肃风飘荡,不知是往何处落去,纯黑的短褐紧随白衣的身影,像是苍鹰不羁的翎羽。

金大王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他从未见过如此臻至化境的剑术,因为这样神鬼莫测的一剑,刺杀的,是人的心。

常常会有贤者思索,究竟肉身的死亡是死亡,还是心智的死亡是死亡,然而对于白衣而言,这两者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凡人终究是脆弱的,无论何者死去,都会是真正的死亡。

在周围的杂鱼们的围观之下,交战的双方似乎都身处凝滞的时光之中,他们惊讶于自己竟然看到了某种惊诧莫名的幻觉。他们竟然看到了从那个白衣的少年眼中,一只苍鹰翱翔而出,硬生生撞进了金银大王的躯壳之内,令人不由得浑身战栗,心间发冷。

这样的少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你发现了?”

过了好半晌,金大王凝滞许久的身体终于有了动作,但是却是原本粗壮坚实的双腿骤然下弯,猛地跪在地上,从口中喷出了一片浓稠的黑血。

“当然,其实我也会奇怪,明明两个人都是九品大圆满,可是为何非要选择这样的配合方式。明明分开的两个人对于我更有威胁,所以我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原因。”白衣坦然作答,没有因为对方是敌人,就遮掩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那第二剑就是在试探,你刺得不是我,而是我的师弟。我却硬生生挡了下来,所以这就是我的破绽。”金大王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命不久矣,也不再说什么癫狂的瞎话。他看着一脸淡然,毫无喜悦的白衣,像是看见了曾经的师父,他们都是一样,看透了自己的偏执。

“再亲近的兄弟也会有龌龊,再亲密的爱人也会有分歧。世上不会存在那么默契的两个人。所以你身后的那个所谓的师弟,不过只是一具毫无生息的傀儡,而他定然是死在你的手上。”白衣淡漠地下着断言,而金大王并没有反驳他,因为他所说的正是事实。

“我不想他离开我,从小到大,都是我在保护他。可是他为何要离开我呢?”

“我是兄长,他是弟弟,兄弟不应该生生世世在一起吗?既然可以同生共死,为何他要离开?为何他要背叛我?”

金大王的眼中没有了坚定,全然是憎恨和迷茫,他从执迷之中生,也将在执迷之中死。然而他不愿意这样死,所以他望着白衣问道:“你能告诉我吗?”

可惜,白衣只是摇头,只是怜悯地看着他:“你不过是想要找个人赎罪而已,你杀了他,所以想要为了保护他而死。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虽然并不愿意承认,但是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他已然死去。我以为那是你的命门,所以那一剑仓鹰射的是他,你却挡了下来,自然是已经还了他一条命。你又何苦令自己这么痛苦呢?”

“是了,是了,我欠你的,我已经还了。”金大王没有将自己背后的师弟拿到面前,他似乎是没有了那个气力,又或者为自己这虚伪的逃避而羞愧。

紫金色的肤色渐渐消退,纵然白衣那一剑杀灭了金大王的心神,可是他依旧支撑了一会儿,像是要对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师弟说完最后的告别。

“从来没有什么金大王,银大王,因为你曾经和我说过,你只是想要做个山大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行侠仗义而已。可是,阿银,我们都不过是师父坐旁最平凡的两个小道童,又怎么能够有这样的痴心妄想呢。”

“不要怪我杀你,阿银,不要怪我。”

两百三十八章 「压龙山」

“你们还不滚吗?”白衣抬头看了一眼,那些目瞪口呆的杂鱼们,冷冷地问道。不知为何,看到了金大王那至死不悔改的执着,他忽然有些难受。这种欲说还休的心情似乎很久不曾有过了。

“已经解决了?”铄金和烛火缓缓走了过来,她们似乎刚到。然而看到了那周围呆若木鸡的杂鱼们,她们抬头问着一脸凝怅的白衣:“要解决掉他们吗?”

看着那些人因为两个女孩的一句话四散奔逃,白衣就有些好笑,不过他却阻止了铄金和烛火:“算了,人活着都不容易。”

铄金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为何一直杀人如麻的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是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性命的人吗?怎么突然就改变了自己的性子?实在是有些令人好奇。

然而烛火却是没有那么多好奇,她看了一眼那具瘫倒在地上的尸首和他身后的那具精致好比真人的傀儡,开口问道:“问出了什么没有?”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太上道的人。”白衣随口答道,然后他就注意到了烛火身上还在缭绕的烟火气息,“压龙山那边还真的有埋伏?”

“那都是些小角色,不值一提。”烛火说得很轻松,毕竟她们也是上三品的高手,虽然面对九品大圆满肯定很吃力,可是料理一些中三品的杂鱼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我们一定要走压龙山那边吗?”

“那些杂鱼回去之后定然会把这里情况说出去,他们也许会觉得我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打通了通往梁县的这条路,就不会再选别的路走。再加上你们已经清理掉了压龙山那边全部的眼线,我们刚好可以和太上道打一个时间差,让他们的准备没有那么充分。”

说着,白衣打量着自己手中的锈剑,轻笑着,“虽然他们肯定会研究我的弱点,可是我相信要找出我的弱点,做出针对的布置。就算是这立足北方的顶尖宗门,也不可能准备好妥妥当当的两份。只要我们的疑兵之计成功,这太上道的人自然就不足为虑了。”

“有你说的那么轻巧吗?”铄金突然有些讨厌白衣现在的那种表情,那和过去她所拥有的,似乎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太上道又不是傻子,那么大的车队,怎么可能一点动静不发现。”

“所以我们不和车队走一条线啊。他们还依旧往梁县那边走,我们几个就从压龙山那里过,等出了压龙山之后,我们再汇合。”白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还没有真正地做过这种近乎逃避的抉择。

但是有些时候,既然已经选择了妥协和逃避,那么作出决定其实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正所谓从心所欲,我就不和你正面刚,你又能如何?

“为什么要这样做?”烛火的眼眸里面燃烧着火焰,虽然这样的话,保证了小姐的安全,可是她似乎并不是很喜欢白衣的这个选择。

“为什么?”白衣笑着咀嚼着这个问题,然后无比坦然地看着那只骄傲的朱雀,“因为答应了缘木,不再做危险的事。你们也会很担心我的吧。”

“有些时候,人总会是孤独的,所以才希望独自面对泰山的倾倒崩塌,才希望独自对抗东海的暴雨巨浪。但是,不言也孤,不语也独,人不能总是孤独下去啊。那是没有希望的事,也是没有指望的事。”

“原来你明白??????”烛火的表情很微妙,似乎是嗤笑,又似乎是释然。但是她确确实实明白了面前这少年的改变,明白了他决心去做一个怎样的人。

“原来你还是会说话的,我还以为你说服不了烛火呢。”铄金笑着说道,但是那笑容很勉强,很虚假,掩盖不了心底的疏离和疲惫。

他不是她的,也终究不会是她的。

白衣没有揭穿,只是一味地望着那条平坦无垠的大道,像是在寻觅夕阳落下时不变的霞光:“我不是不会,只是不想。有些话,我说出来,太过伤人。所以就渐渐断绝了说话的念头,我始终相信言语可以是虚假的,但是行动却一定真实。我是个喜欢真的人,真实不一定美好,但是却纯粹。”

“是吗?”铄金敛去了脸上的笑容,若有所思,“是吗。车队那边我还有事要去筹备,小姐在山脚那里等你,你自己可以找到的吧。”

“嗯,等会儿见。”白衣的少年点头应允。

周围的人转眼消失了干净,白衣一个人望着地上那具与身后傀儡依旧互相依靠的尸首,漠然叹息。他在这道旁四周寻了些被烈日灼烧干硬的枯柴,堆积在了这尸体之下,准备将其火葬。

对于金大王的执着,他并不想说些什么,只不过有些莫名的同情和惋惜。活在世上,谁又能够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呢?他们都是随着天命的轨迹而随波逐流的傀儡而已,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说着自己不想说的话,最后一步步走向天命早就设计好的悲悯的剧目。

学武以强身,行侠以壮志,然而当面对无论如何都会是绝望的命运的时候,你是否有勇气逆流而上,与其不懈斗争呢?

这句话,白衣问了自己三辈子,然而事不过三,他终究没有了那样意气风发的坚持。也许他会变得迟暮,会变得懒散,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一类人。然而这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因为最起码,他还活着。

而活着,是最真实的事。

“其实我早就知道压龙山那里不会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因为太上道本来就不曾想要我的性命,他们所求不过是试探出我是否是他们所等待的那个人,你们也不过是作为棋子,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已。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指点了,金大王。”

注视熊熊燃烧的火焰,白衣的足尖轻轻抹去了尸首旁那痕迹浅薄的三个字。刚才烛火和铄金来的时候,他悄悄踩在上面,用言语将她们激走,正是为了不让她们发现这三个字。

所谓人性,不仅仅有爱恋和感恩,也有谎言。

两百三十九章 「九尾狐」

山峦高远,龙蛇盘踞。当白衣来到压龙山脚下的时候,他便是这样一种感受,似乎这群山之下真的埋藏了一条神威莫测的真龙。

“已经解决了?”似乎是等了许久,天依的脖子都有些僵硬了,扬起小拳头就开始给自己捶打,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形象。或许对她而言,这周围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又或许,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拘泥于世间礼节的女子。

山风呼啸着,白衣看着入夜的群山,淡然地点了点头。他似乎是有些心事,向着天命屈服的他,不单单是卸下了过去那些缠绕许久的沉重枷锁,也卸下了自己的重重伪装与防备。

原本的少年看上去有些不知年岁的沧桑,现在却真真切切时常忧愁的少年。

“既然已经解决了,那就不要再多想了。该过去的事终究会过去,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野味不能解决的。”

“如果真的有呢?”白衣收敛了自己的心思,顺着公主殿下的话头打趣道。

“如果有,就两顿。”

公主殿下的吃货属性暴露无疑,似乎她同意轻装简行也是因为这山间土生土长的野味,吸引了她腹中的馋虫。

夜幕降临,山风洞彻呼啸,虽然是为了躲避太上道的布置,白衣他们此行却并不显得匆忙,也没有连夜赶路的打算。

寻着一处背阴的山涧,缘木她们到是给白衣显露了一番她们在照顾天依生活方面练就的本事。

最先是烛火,她拔出了自己那柄赤铁所铸的长刀。气劲催动,赤红的长刀之上便开始火焰缭绕,只是一记轻重得当的抚斩,就在这背阴的山涧旁烧灼出了一片干燥洁净的空地。

接着是铄金,窈窕的腰身猛然弓起,架起了身后的鎏金长弓。她干脆利落地抽出了四只绑着稠布丝帐的加长箭矢,仰天疾射,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烛火烧灼出的空地之上。

而许久不见身影的缘木也是轻巧勾动了自己的长鞭,将寻来的野味一并席卷,甩到了一旁。

唯独墨水全然没有什么动作,凑在天依身旁,不时指手画脚,品头论足,惹得铄金怒目而视。

看到这一幕,白衣些微有点愣神:“你们早就准备好了?”

“那当然,你以为小姐说自己可以测算天机是在逗你玩么?真是不长脑子的臭虫。”墨水冷冷地嘲讽着,她才不会怕这个谎话连篇的大骗子。就算他是下凡的谪仙又怎么样,不照样还是被小姐算透了心思。

少年有些语塞,他赧赧地辩解道:“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不是说天机测算是要折损寿数的么……”

“少见多怪,若是每算一件事都要损耗许多寿命,哪里还有这天机测算的方法传承呢。”就算白衣已经服了软,墨水依旧不打算放过他,一如既往地排斥着。

不过,终究是被身边的天依所阻止,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天依忽然说起了别的事,“我曾经听说过,太上道似乎也有类似测算天机的方法。毕竟他们是传承许久的道门正宗,应该比我测算得更准确一些吧。”

虽然毫无由头,但是白衣还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天依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她已经可以算到他们的选择,自然太上道也可以。所以,白衣忽略了这至关重要的一个变数,有可能正好落入别人的陷阱之中。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白衣骤然有些难言的懊悔,然而当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却觉得自己的担忧有些多余了。

这道理很简单。

如果说太上道真的处心积虑地对付他,又怎么可能将那个已经萌生死志的金大王派过来试探他,或许太上道会派人考验他的实力,但是决然不会想要置他于死地。

因为这并不符合盛京城的利益,并不符合当今陛下的意愿。

能够将宗门建立在盛京之内,自然不会是和当今陛下别苗头的武道门派,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朝廷的手足。

那么他们自然不会公然违逆当今陛下的意思,或许他们并不介意在这条西行路上将白衣错手杀死,但是他们决然不会派出神境,哪怕接近神境也不可能。

这是底线,也是态度。

然而不到神境?

白衣轻轻敲击着掌中紧握的剑柄,不由得嗤笑。他会让他们明白,身为天命的亲儿子,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还在傻笑……快过来抹油,这样的傻子还敢自称仙人,传说中的不死药吃了都会减智商么。”随手指着烛火正在炙烤的野味,墨水继续对着白衣喷涂着她的毒液。

对此,白衣只能无奈地笑笑,然后装作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过去给烛火帮忙。

很多时候,这世间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

炊烟袅袅,白衣小心细致地涂抹着香油,混合着数种辛香料,显露出他除了武学之外的才能。

不过这种时候,他更多的是在观察一直静默的烛火。

他发现,烛火对于内劲的掌握程度其实在四神君之中算是顶尖的,或许真正出手对敌,她没有缘木灵活多变,但是火焰在她手中,真的就好像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

“这么香的味道,不会招来什么山精鬼怪吧?”闲着无聊,白衣明显想要活跃一下氛围,但是话一出口,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声息。

“怎么了?”

骤然发觉面前的少年暂时沉默,烛火有些警觉,虽然她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她确实是相信面前自家姑爷的感觉的。

无论他藏了多少谎言和虚假,可是唯有一点,是无比真实的,就是,他决然不会害他们。

这是烛火对于他信任的基础,也是她与黏土观点不同之处。她确实觉得这位姑爷会将自家公主殿下拖入险境,但是她明白那绝对不是因为他想要伤害殿下。

“没什么,只不过我说对了,这香味引来了只野狐狸。”白衣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忽然笑道。

天依则凑到他身边,望眼欲穿地盯着正在炙烤的野味,莫名地回应了一句,“也许还是一只九尾狐狸。”

两百四十章 「怅忘归」

但凡深山老林之中必有妖魅,放之于世,必然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白衣倒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坦坦荡荡地从藏身之处走出来,一点儿也没有被发现的些许尴尬。她的身姿在皎洁的月色之下,显得朦胧又鲜明,动人之处表露无遗。

“洛家的公主殿下似乎并不欢迎奴家,不过没关系,奴家此行的目的和公主殿下全无干系。”兰花指捻动着自己如墨的长发,月光下的九尾狐落落大方地看着端坐的白衣,“陆公子,和奴家走一趟吧。”

看着九尾狐的眉目诱惑,缘木她们全都默然没有开口,似乎在等待白衣的回答。然而此时的白衣面无表情,语调微冷:“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公子休要戏弄奴家,和公主殿下如此亲密的人,难道还会是别人吗?世人皆知白衣少侠的威名,奴家也不禁心向往之,却没有想到公子竟然是这样怯懦的人。真是令奴家好生失望呢。”未曾皱眉便觉得哀怨,未曾俯首弄资便觉得妖媚横生,九尾狐的一颦一笑牵动着人心,让人难以忘却。

然而面对对方这样含羞半露的挑衅,白衣却依然沉稳端坐,淡然回应:“你知道天依手下有四神君。”

“奴家当然知道。”九尾狐点了点头。

“四神君里面有一个玄武神君。”白衣继续一板一眼地说着。

“这点不用公子多说,奴家可不是那些深闺之中的千金,怎会不知。”九尾狐有些暗恼,却依旧强忍着心头的不快,在等待白衣的解释。

“那么你自然知道玄武神君精通易容术。”白衣继续自己的逻辑。

“玄武神君墨水确实很擅长易容,也曾完美地扮演过很多人。但是这和公子有什么干系呢?”九尾狐的语气已经消去了温柔,似乎开始厌烦白衣的废话了。

“那么你也一定清楚玄武神君和陆白衣互换过身份。”对于九尾狐的溢于言表的厌烦,白衣不置可否,不予理会。

“你是说,你其实是玄武神君墨水?”九尾狐脸上嘲讽的神色几乎溢于言表。

然而白衣依旧淡然自若,很肯定地指着一脸茫然的墨水:“没错,她就是陆白衣。”

“真恶心。”

沉默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的墨水咬牙切齿地从口中蹦出这样一句话,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这混蛋怎么会无耻到这样一个地步!

虽然墨水十分讨厌这个充满着神秘与谎言的少年,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无耻到当着敌人的面用这么拙劣的计谋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哪怕不曾被江湖人看得起的街头混混,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简直就是在拉低洛府上下的道德底线!

“你在和奴家开玩笑吗?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就算你拿出证据,奴家也是不会相信的??????”轻掩着自己殷红如血的红唇,九尾狐决定不再和这个已经痴傻的人多说半句废话。

“我就是再和你开玩笑。”白衣忽然改口了,他看着惊诧莫名的九尾狐,淡然说道,“原本我觉得,这山间的月色很好,月下的美人如画。既然你让我心情不错,我也该放你一条生路。可惜,你却没有珍惜。”

寒意凝结成了晚秋的霜,也冻彻了如今皎洁明亮的月光,而白衣的剑呢,已然被他握在了手中。他的眉目安享岁月的静好,一如流年之初,忘断了时光。

“人们总是拒绝,拒绝别人来之不易的善念温存。因为他们害怕,他们迟疑,他们更相信自己才是最可信的那个。可是事实往往相反,你永远不知道你所面对的那个人,究竟是由什么所铸就的存在。”

向着凝结的冰雕解释着她的死的缘由,白衣展露给缘木她们所见的那一面,就连没有纹理的额角都满溢着刻骨的傲然。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最深邃的骄傲,澎湃而坚定,从没有半分迟疑。他便是如斯地相信着自己,是永远都不会失败的存在。

沉溺的骄傲之中的人啊,就怀抱着骄傲溺死在这无边的深海之中吧。

依旧是皎洁明亮的月光,只不过巧笑嫣兮的九尾狐,妖媚地仰躺在树梢,注视着树下漠然如同石塑的白衣。在白衣出剑之前,她已经将他引入了自己的魅惑之中,这样的魅惑,便是执念越坚定越难以挣脱。

不出她的所料,最先醒来的正是洛家的公主殿下,然而她所没有想到的是,就算到了这个危机的时刻,公主殿下依旧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

“殿下,您的情郎正在奴家的魅惑之中无法自拔,您就真的这样无动于衷吗?他可是会永远都沉睡在幻境之中呢,这样,真的好吗?”带着小小的骄傲,九尾狐敛着眉眼看向那位名声响亮的殿下。越是得意,她的心越是收敛,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赖以为生的本领。

女子,不就应该用温柔征服控制那些强大的人吗?狐假虎威,也是一种很不错的生存方式,起码,她活得比很多人都好,拥有很多别人几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皱起了细长的峨眉,天依却忽然绽然一笑,那种由衷的喜悦似乎就是单纯的欢喜,欢喜自己夫君的脱身。或者说,她从未认为白衣会被困在那样拙劣的幻境之中,就算温柔都无法拘束他的手脚,就算无法违抗只能绝望的天命都会被他所反抗,那么又有什么能够束缚住这个人呢?

与幻境之中相同的凄霜的寒意,骤然将眼前的美好悉数冻结,不留余地。

“可惜,你不明白,骄傲是源自卑微,自信是源自落魄,真正的勇气只有在虚假的谎言之中才能够生存。如果没有虚假,就从来不存在真实。”白衣收剑回鞘,不再理会这尊已然失去生机的冰雕。

虽然她很美丽,拥有足以诱惑一切男子的资本,可惜,她所不知道的是,她所见的白衣已经很早就不打算在做人了。

她所能够诱惑的,她所能够束缚的,也仅仅只有人而已。

两百四十一章 「入帘帐」

“你还真是很喜欢做冰雕呢。”从幻境之中挣脱后,墨水开口,全然是嘲弄的意味。刚才不仅仅是那只惹人厌的九尾狐被他戏弄了,那番话在墨水眼中也无疑是一种故意为之的挑衅。

面对挑衅,墨水决然要反击,她的人生之中从来都没有屈服这两个字,这是她的信条与原则。

“她觉得自己的美丽是珍贵的,所以我帮她。帮她永远地留存这份她所认为的美丽,她应该感谢我的。”

在皎洁无瑕的月色之下,墨水竟然看到了一本正经回答自己的白衣,面容上竟然带着某种神秘的虔诚,瞬间感觉不寒而栗。

她是曾有过,这阴影的,被老太爷收养之前,她就险些被带着这样虔诚笑容的人所祭祀,虽说已经名扬天下,是洛府的四神君,但是终究她还是一个二八年岁的女孩。纵使上三品,依旧也还是一个人,也会喜悦,也会畏惧。

她扭头看了眼铄金,却发现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茫然失措,心神微寒。

作为洛府的谍报头目,铄金也是见过那种为信仰而癫狂的人。在江南多佛家寺庙,崇佛礼佛之人不计其数。然而佛家讲求因果报应,说人之所以不得解脱,是因为业报缠身,无有功德。于是就衍生出了一种可怕的信仰,其中有一些自称供奉五大明王的信徒,就是走入了这类魔道的信徒。

他们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和苦和尚一样奉行屠生救世,认为人世是无尽的苦海,而他们的职责便是帮那些流连苦海的人解脱。这样的“善行”在他们看来,便是一种最无畏的牺牲,抱着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慈悲心,专意于屠戮众生的杀伐事。

他们会认为,肉身是苦海里面赖以为生的行舟,然而魂魄轻若无物,只是被舟所束缚。舟船一毁,不会沉沦,反而是种无比轻松的解脱。至于魂魄会去往何处?断绝轮回,无有业报之后,不就是极乐,不就是净土。人之所以会沉沦,只因业报太多而已。

正所谓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如是而已。

不过幸好这些人在老太爷的压制之下,还不成气候,否则迟早会成为毒瘤与祸患。

颇为畏惧这样表情的墨水悄悄收敛了娇小的身子,躲到了天依身后,她虽然不想屈服,但终究还是个会害怕的小女孩。

见状,天依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眼神里面全然是得意的少年说道:“你别吓她了,你该知道,小水胆子很小的。”

“遵旨。”白衣俏皮地应了一声,随即看到了已经变成了一堆焦炭的野味,才惊觉刚才中了幻境之后,却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原本肉质鲜美的野味已经成了一坨不可描述的焦炭,白衣也就没有了继续吓唬小姑娘的心思,他本就不是一个沉闷的人,只不过之前心事太重,浑身枷锁,不得解脱而已。

“太上道不会再派人过来了吗?”缘木终究是顾全大局的,发现了契机,便开始缓和气氛。于情于理,她都不想白衣和自己的姐妹闹翻,有人可以肆意,但是她觉得还是稳重一些,比较好。

“应该是不会了,太上道只不过是做个试探而已。盛京三道门,太上道最为保守,奉行清静无为之理,他们是不会真的和当今陛下作对的。”

“天依带着我自江南而来,势必是要遭到北方诸门派的排挤的,但是实际上,他们所想排挤杀掉的,其实只是我而已。如今天下大治,社稷安稳,没有武道门派会狂妄自大到公然和当今陛下别苗头。他们所想的,其实我也猜得到。”

“陛下以册封公主为钓竿,原本打算设下天依为饵,引动北方诸门派互相摩擦,引起内耗,他好逐个击破。毕竟英雄年少,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而那些门派的根基就是这些年少轻狂的俊杰,只要他们一乱,这江湖就决然定不下来。高门大派,万古宗门,说到底也不过传承二字。当今陛下所想要的,就是要一步步磨碎了他们的传承,做到真正的天下一统。”

“而那些门派又不是傻子,也不会真心死咬着这香饵不放。他们大约是早已经做出了选择,到了七月试的时候,陛下就会发现这驸马的人选其实早已经定下了。”

说道这里,白衣忽然颇为自得地一笑,指着自己:“可是他们都不曾想到,这时候却多出了一个我。”

天依对此抱以温柔的微笑,然而其他人就没有这样好脸色了。特别是墨水,虽然依旧有些畏惧,但还是降低了音量嘲讽了一句:“哼,好一只突然蹦出来的癞蛤蟆。”

看着皎洁的月光,白衣对此不以为意,继续他的分析:“当初老爷子给江南那些人下套的时候,想来是和当今陛下通过气的。他想以成为陛下手中的棋子,整合江南武林与北方诸门派分庭抗礼作为交换,给天依自己选择夫婿的权力。我倒是真的蛮敬佩老爷子的,他是真心疼爱天依。无所谓什么名声和利益,只希望天依幸福。”

看了看墨水她们得意的神色,虽然不是在夸奖她们,却都会觉得与有荣焉,洛家老太爷其实真的是一个真性情的人,然而奈何白衣真的和这样的人相性不合,只能无奈地避开。有时候,人总会无端去厌恶另一个人,只因为他拥有自己所没有却又十分想要的东西。

“我想陛下应该是答应了老爷子的条件,然而他们却都没有想到,我比他们所想像中的那个无名小子更强一些。他们更没有想到,天依会真的执着地喜欢上了我。”

这种莫名羞耻的分析,被白衣说出来却好像理所当然一样,他说这些话,其实并不是给天依听的,而是给缘木她们,给那个还没有死透的九尾狐听的。

缘木她们是真心想把他当做家人,为他担忧,他却辜负了她们的好意,所以他始终欠她们一个解释。这解释或许只是一段清浅的言语,然而却是他必须要去做的,有些话不说出口,便始终没有人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那条九尾狐,白衣倒是没有刻意留下她的性命,只不过既然她侥幸活下来,那么正好可以当做他和太上道之间的传声桶。太上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理所当然要回应,天依既然希望他做最真实的自己,那么他也只好暴露出自己机智的本性出来。

本来可以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动脑子这种事情,他其实也是不想的。

两百四十二章 「等秋风」

初夏时节,美人帘帐,一尊活灵活现的冰雕赶走了一日的燥热,人心自然是舒爽的。

满心舒爽的白衣,自然比过往要话多一些,或者说,他有一种冲动,想要将那么多年闷在心中的孤独与执着,悉数说与人听。

可是他终究是忍耐住了,他害怕啊!不是怕她们全然漠视,不是怕她们毫不关心,而是怕另一件事。

“尊前歌一曲,歌里千重意。才欲歌时泪已流,恨应更,多于泪。”

“试问缘何事,不语如痴醉。我亦情多不忍闻,怕和我,成憔悴。”

大概是怕爱他的那些人憔悴吧??????

随心舒卷的凉风有信,少年也继续了自己的堪舆:“所以这一局,我是所有人眼中的变数,只是对于这变数。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恐怕是无比欢喜的。虽然我让他的计略有了些无法自控的地方,但是相对而言,那些北方诸门派更是无法控制。”

“虽然他们已经做好演出一场大戏的准备,可惜,戏班子突然换了谁都不认识的伶角,这一场大戏也就成了一场无疾而终的空谈。想来,天命弄人,便是如此吧。”

缘木她们默默没有了打扰,她们其实也明白,这一番话,不仅仅是解释,也是交心。他不说,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如何去做,会去做什么,这一切都是未知。虽然面前的这个少年也并非不值得信任,但是全然的相信,一味的认同,又怎么会是轻易能够给出的。

如果能够这般轻易,也就不珍贵了。

“相对于我们富有天下的皇帝陛下,北方诸门派所能够给予我的远不及他多。只要我并非是意气用事的傻子,自然明白如何去选择。所以皇帝陛下并不会剔除我这个变数,而北方诸门派却恨我入骨。因为一旦我彻底倒向了皇帝陛下,就会成为宰割他们的尖刀,就像老爷子曾经在江南所做的一样。”

“就算我倒向陛下之前,他们依旧会想方设法地除掉我。毕竟,无论那些宗门内外的青年才俊如何想,我都是直接霸占了他们所觊觎的仙子。无论哪个世界,吃独食这种事情是人世间的大忌,也是最招引仇恨的行为。不消任何人说,我就已经成为了北方诸门派所有青年才俊的靶子。”

“他们会因为嫉妒,会因为怀疑,会因为被名望的欲求所驱使,甚至只是因为单纯的武痴,会给我这一条路,带来无尽的麻烦。而那些听闻过我名声的人,也应该明白一件事,我一旦出手从来就不会留手。而往往躺下的那个,却不是我。”

“说起来,其实杀人这种事情嘛,我也是不想的。但是我又是个不愿意给别人留下机会的人,所以这就很苦恼了。”

白衣的语调会然有所转向,如果抛去他话里面的意思,倒真的像是个人畜无害的天真少年。然而天依和她身边的缘木只是挟促地笑了笑,躲在天依身后的墨水和铄金则猛然拿眼白抛给他个卫生球,至于烛火,就全然当自己没有听见。

不提这看似玩笑的话,白衣指了指前方那尊活灵活现的冰雕,淡然叹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句话,对于北方诸门派而言,我是个威胁,我会挡住他们的路,所以那些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老人们想要一脚把我踢开,让我一边玩去,最好是能够把我弄死,还不惹祸上身。”

“所思所想,都挺美好。太上道派出这几个渣渣,只不过是做个表率,我经过了他们的地界,他们却不出手。这种事,不合规矩。所以他们也是左右为难,才千挑万选了两个既不会一不留神把我弄死,又显得他们诚意满满的人。想来,也真是劳烦他们如此费心了。”

“他们不想让我死,或者说他们不想让我公然死在他们的手上,可惜,我却不觉得他们有那个本事。神境的人不出,谁又能杀得了我?”

“又说大话,真当自己有多厉害了。”墨水本能地嘲讽了一句,随即看到白衣脸上那熟悉的笑容,顿时又将自己的小脑袋缩回了天依的身后。她是真心畏惧这样的笑容,尤其是出现在他的脸上。

不过白衣倒是没有真的去追究这话,终于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天依,如果你想要一个人帮你,你会去做什么?”

“夫君的这个问题,我可是回答不上来呢。我还真的没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方。如果真的要说的,大概会直接去请求他帮忙。”天依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像是很苦恼的样子。

“我就不一样,我如果想要一个人帮我,我会成为他所需要的那个人,然后做出交换。因为我并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有时候,人情债是最难还的东西。”白衣说出了自己的方式,随即解释了自己的想法,“你们都知道,我要去找一个叫言和的人,因为我猜测她能够帮助我。然而最近,我得到一点关于她的消息。”

“你找到她了?”缘木的语气不甚分明,似乎是好奇,又似乎是哀怨。

那种意味不明的提问,大抵是出于一种看着自家男人,明明正宫都在,却一门心思要去找小三的别样心情,语调里面隐隐可以闻见某种刺鼻的酸涩。

然而白衣却不打算在这里纠结,他直接了当地说:“她应该就在盛京,我知道有一个人那里肯定有她的消息,不过要去问的话,肯定算是找人帮忙。而我不愿这么做,就只好让他来找我。”

“你说让别人来找你,他就会来吗?”这一次嘲讽白衣的并非是墨水了,而是一旁的铄金,似乎说起“言和”这个名字,她们都会有一种不约而同的的怅然。

这个问题,白衣没有再回答,只是看他的眼神,任谁人也会明白。他的意思十分明确,春之后是夏,夏之后是秋,四季轮转是一种既定的规律,他所说的自然也是如此。

他既然说了会,那么这就不会是问题。

前方是盛夏,身后是隆冬,而白衣所做出的选择,却是,等一场秋风。

两百四十三章 「问宝象」

“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将上下而求索。”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白衣骤然发出了感慨。

然而随后,一直紧盯着他的墨水随即吐槽:“这就是你非要做一条绳索的理由?”

是的,我们名震江南即将也必定会名震天下的白衣少侠,正在认认真真地哼着小调搓一条草绳。而他身后,是一脸戒备却无所事事的墨水。

自从白衣显露过那个笑容之后,尽管经过之前的解释,墨水依旧开始了对他理所当然的盯梢。不管他在做些什么,身后总会跟着一个娇小的淡墨色的身影,像是他生而为人的影子。

“并不是这样,作为一名即将名震天下的少侠,我怎么可以自己动手提着剑。”白衣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墨水的问题,全然没有顾左右而言它。

然而墨水却是不太能理解:“这和你搓草绳有什么关系?”

“在我的家乡,有一位姓李的大侠,他惩恶扬善,除暴安良,为世人所称道。我也以他为楷模,立志高远,着眼脚下,不但要学习他的品格,也要学习他生活中的一点一滴。”白衣继续充满真诚地回答道,眼神中仿佛闪烁着光芒。

眼神闪烁着,墨水开始有些不耐。在白衣的身后,她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尖利:“所以说,这和你搓草绳有什么关系?”

白衣仿佛恍然未觉,背对着那对寒意入骨的眼眸,依旧很悠哉地回应:“当然有关系,我和他都是侠士,自然要用一种风格装扮,他既然把剑用草绳绑在了背上,那么我自然也要这样做。相比于自己提着剑,你不觉得,背剑这种事情更能够体现我的侠士风范么。要知道,在我的家乡,还有一句‘王负剑’的传说呢。”

“王负剑?”纵然不太懂白衣所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墨水还是隐约察觉到了藏在这些话里面深深的恶意。纵然这些话本身没有什么恶意,她也权当他正在忽悠自己,反正对于墨水而言,白衣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虚伪的。

纵然她自己明白,这其实是偏见,又如何?谁规定了每个人都会喜欢上面前这个神秘无端的少年,纵然是动人心魄的财富,也有人会厌恶唾弃,更何况是人呢。

可惜白衣对于身后那只萝莉的心思并没有什么探究的意图,他只是自顾自地解释着:“所谓‘王负剑’,就是指只有拥有成为王的觉悟的人才能够背负剑这种神圣的兵器,相传有一位王选的少年,曾经背负过四十米长的剑。嗯,不要怀疑,确确实实有四十米长。”

墨水对于白衣的话着实是理解不能,她并不能想象有人竟然会拿四十米的长剑作为武器,纵然威力相当可观,可是那么长的剑,能够施展得开吗?类比自己,墨水觉得,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她一定可以利用自己的身法虐哭他。

要知道,除了缘木姐的青藤鞭,烛火的赤铁长刀已经算她们几个之中长度最长的兵刃了,可是也不过一米六,为了避免施展不开,烛火一般都会选择迅猛快速的拔刀术作为起手式,每一次战斗都是快打快收,绝不纠缠。

四十米长剑,她都无法想象,那究竟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没有察觉自己被白衣的恶意带歪的墨水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索之中,却未曾发现,这里竟然多出了一个人,像是凭空就出现在了白衣的面前。

“虽然感觉很老套,可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是谁?”白衣搓着绳索,平静地询问着。他没有抬头,却仿佛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思绪飞逸的墨水突然听到了白衣的问题,有些不满:“你这臭虫,又在戏弄我吗?”

可是她却并没有听到白衣的回应,等到她怀着怨愤瞥了一眼,才恍然惊觉,拔剑出鞘:“你是谁?想做什么?”

“贫僧福泽,法号宝象。”来者双手合十,微微躬身。他虽然自称贫僧,可惜却没有剃度,相比游方的僧人,更像是一位带发修行的居士。白衣看着他身上月白色的僧衣,颇有一种羡慕的感觉,他也喜欢穿白衣,可惜这白衣却没有这宝象身上的僧衣要干净整洁。

虽然同样是一身白,却已然显露出了差距。

“你这样不给主角面子,是活不过三集的。”白衣的怨愤之情溢于言表,相比于对方突然出现的目的,他更在意的还是这宝象身上无暇洁净的白衣服。

然而墨水却是听说过这位带发修行的宝象僧,或者说,实际上她是见过的。在她刚被洛府收养的时候,这位宝象僧已经名动江南了,和天依的父辈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如果说,江南的地界,剑神之后谁为骁楚,当然首推这位“千僧律”宝象僧了。

所谓“千僧律”,便是说这宝象僧德行厚重,众人敬仰,愿意将他的行为当做僧人的戒律信条,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名号。和白衣威逼利诱,还暗搓搓地找天依帮忙传递出的“白衣少侠”,完全是天上与地下的差别。

如果不提这宝象僧为何出现得如此突兀,他的气度涵养也着实是值得令人称赞的。特别是那一身月白色的僧袍,简直到了一尘不染,琉璃洁净的地步了。

要说他和洛府的渊源,其实倒也不浅。毕竟作为江南武林的掌权人,纵然他没有去洛府拜见过剑神,剑神也不会放任这样一个人物成为自己的敌人的。更不用说,这宝象僧的师父,还是剑神早年的结义兄弟,虽然和剑神同时代的结义兄弟大多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但是那也只不过是形式所迫而已。

起码,宝象僧的师父,倒是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前辈来此意欲何为?”墨水虽然明白对方不大可能是敌人,但是依旧紧握着手中的漫若流水的长剑,没有放松警惕。

“对啊,我倒是要问一问,你这宝象僧到底是打算过来做什么?”白衣的语气值得玩味,他似乎看到了某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说,面前那位宝象僧古井无波的目光,亦或是他周身凝而未发的磅礴气劲。

两百四十四章 「春风渡」

如果要问白衣,他想要做什么,他肯定大多时候会是抬头用新房惯例四十五角仰望天空,然后无语凝噎,然后简简单单地用自己的行为回答你,什么叫“试问缘何事,不语如痴醉”。

可是宝象僧不一样,他是个和尚,和尚有戒律,要诚实。而他又是众多和尚之中的楷模,更是遵守戒律的表率。然后他很单纯,很淡然地回答了白衣的问题。

“我来抢亲。”宝象僧如是说道。

白衣几乎不用自己的脑子去想,而是用脚趾头去联想,都可以明白,对方说的抢亲,一定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未婚妻洛府千金,未来的公主殿下,洛天依。

虽然白衣不知道缘由,不知道其中的因果,可是有一点他是十分明白的。他是永远不会做鸵鸟的,明明一眼看穿了迷局,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风格。

所以白衣不去问别的事情,只是询问了一句:“你有那个实力吗?”

“我觉得我有。”宝象僧一如曾经自傲的白衣,简简单单的话语之中却蕴藏着不曾动摇的信心。然而白衣却不这么认为,他只是很轻松地回答:“那么我就放心了,一般自我所见皆为假象,为什么打团总遇猪队友,为什么一打七还被别人收割,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总有人觉得‘我能反杀’。”

然而宝象僧只能够无奈地用表情表示,你说的话太深奥啊,我听不懂之类的意思。不过有一点他也是明白的,就是白衣并不相信他的实力。

“所以,最后还是要做过一场么?”

“当然,最后当然要做过一场,呸呸呸,谁要陪你做。”白衣恍然大悟般地吐了几口口水,算是假装收回了自己的口误,“我说的是我最后肯定要和你打一架,不不不,谁要和你打架。我是说我要用剑杀了你??????好像还是有点不对。”

“算了,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用剑,让你看看你所谓的实力,究竟足不足够!”

一番意味不明的宣战之后,白衣将自己的锈剑扔给了身后的墨水,然后背对她叮嘱道:“你且看着,我如何把他打出翔来。”

“翔是什么?”墨水很真切很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个词的恶意,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这和前面一番胡言乱语一样,绝非是白衣的口误。

“我要让他上天。”白衣故作高深地回答。

虽然白衣的言语姿态透露着一股狗眼看人低的狂傲意境,然而宝象僧不愧是宝象僧,毫不动怒,甚至连半点愠色都没有。满月一般的脸庞依旧神光氤氲,显露着无穷的慈悲。

“虽然并不想与施主为难,然而为了天下苍生,贫僧也只有这一条路。”宝象僧诵念着佛号,合十的双手分化而出,结宝莲印,随即又幻化做大智慧印。

这一番变化肃然凝滞了周围,白衣此刻已然出手,然而却因为这两次结印而全无所获。面对这个即将与自己有夺妻之恨的和尚,白衣不做任何变化,不用任何剑意,只是一记直拳,意图显而易见。

“你竟然可以挡住我这一拳,你要知道,我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上条流亲传友情破颜拳。传承自扶桑著名强者上条当麻的绝杀技能,你知道上条当麻是谁么,那可是被称之为幻想杀手的存在。这一拳可以说是打谁谁弱智,碰谁谁怀孕。你竟然能够当得住?这不可能!”

嘴里漫无边际地胡扯着废话,白衣的目光微冷,似乎发觉了对方并没有受到自己的主角光环照耀,没有被自己的嘴炮技能所撼动,于是他也稍微认真了一些,不再胡闹。

“我有一身,可谓清静琉璃。”宝象僧低眉顺眼,幻化而出一具与他有所相同,又有所不同的身体,一身琉璃般无暇的佛光普照,似乎蕴含着莫大的威能。

“对我还挺重视的,都用上报身了?道门有三清,佛门有三身,一个始、中、末,一个报、应、果,还真是殊途同归哈。”

虽然苦和尚并没有教给白衣什么法门,可是他却和白衣详细讲述了佛门武学的手段,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白衣的敌人,并不仅仅有道门,也有佛门的人。或者说,他早就预料到了,白衣的敌人并非只有一个,而是整个世界。

白皙修长的手指紧握,然后成拳,白衣定定地看着那两具围着自己的佛躯,忽然击出,便是五月流霜,六月飞雪。

霜寒的意境在指尖凝结,然后骤然扩展而出,仿佛一颗孤寂万分的心脏不甘搏动,却依旧只能传递出无尽的悲伤。这悲伤是天上的万里孤寒,清澈却又高远不可触碰。

可惜他所面对的是宝象僧,是福泽为名的宝象僧,一身功德集聚,无有尘埃,无惧霜寒。这彻骨的凄寒面对琉璃洁净的佛躯根本毫无作用,外面再怎么飞雪流霜,宝象僧的周身却依旧如春般温暖。

“放弃吧,你输了。你明白的,贫僧已经半步神境,你根本敌不过贫僧的。虽然神境之下,无人是你对手,可是面对已经踏足神境的人,你也是毫无办法。贫僧既然来了,自然不会毫无准备。”宝象僧满怀悲悯地劝慰着,似乎他确实一点儿也不想与白衣为难,纵使白衣如何攻击他,他也不曾还手过一次。

他是真的想要白衣知难而退的,可惜,他遇上的是白衣,更可惜的是,他遇上的是如今的白衣。

“你是如何得出我已经毫无办法的这个结论的?就凭你那一具成就琉璃的报身?”白衣收拳,霜意漫卷而回,似乎放弃了这一以拳代剑的方案。可是他的眼中却闪烁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安然,他面向宝象僧的报身,同样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我听说佛门最讲究因果,那么我们来看看春风得意的你,究竟受不受得住我这一拜。”面容肃穆,白衣拱手做四方礼,一礼躬身至腰。

人啊,只要破碎了自己的底线,就全然不会在乎再低下一些。白衣舍弃了颜面的一拜,却真的让宝象僧的报身应声而碎,碎得干脆,碎得果断,碎得坦坦荡荡,碎得毫不留情。

我这一拜夹杂着天命,犹如送你一道春风,只不过瓜州路远,你却不能一定能够渡得过呢。白衣脸上戏谑的笑容,说明了一他所预谋的一切。

两百四十五章 「且报仇」

风声萧萧掠过耳旁,白衣却没有抬头,他此时不需要也不必再看那个宝相庄严的宝象僧的表情。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是清楚的,所谓天命在身,是何等可怕的神秘与威严。

细数这世间,神境之下绝对没有一个人可以接得住他一拜。

为什么他自言是神境之下,全无敌手。

为什么就算对方比他强了太多,他也丝毫没有动容。

正是因为世间最不讲道理的强大,就是人设上的强大,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天命所定,我就是比你强,你又为之奈何。

虽然世间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可言,可是这种令人绝望的不公沦落到某个人的身上时,他所面临的,又是怎样的绝望呢?

这种处境,白衣觉得自己应该是深有体会。世间的爱恨从不是没有缘由的,世间的争斗与对抗也从来不会没有导致其发展壮大的基础的,一切都会是从起始到终结,从来没有什么例外。

所以,白衣自己自然也是如此。

“现在你明白了?”

淡漠的声音在宝象僧身边回荡着,原本一身月白的俊俏风流和尚,如今却成了一个被鲜血脏污所浸染的血人。他的周身布满层层细碎的裂痕,满溢着淋漓的血。

当白衣拜下的时候,宝象僧便已然明白,自己到底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金身无用,琉璃佛光无用,纵然心中无挂碍,可惜他依旧是这个世间的人。没有到达神境的彼岸,他依旧还是个会生老病死,有喜怒哀乐,并且被世间无情的铁则所层层支配枷锁的凡人。

既然是凡人,就要认命,任何挡在天命的意志之下的人,都会被这个世间无情地碾做稀碎的粉尘。拥有无可匹敌的实力,谁又会温情脉脉地说着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有道,什么是无礼。

当初白衣所面临的绝望,如今宝象僧感受到了,也顿悟了。

“贫僧所以为的牺牲,在少侠面前,果然不过只是一个笑话。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大慈悲的心肠,还是因为他有这个资格。”

勉强地合上了自己的双手,没有顾及剧痛,没有留心血污,宝象僧面对这白衣,也还了他一礼。他的眉目在血色的浸染之下却依旧没有戾气和狰狞,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然明白了自己的结局,只不过,有时候,除了天命,还有别的东西也会让人身不由己。

俗世的无奈纷扰繁杂犹如菩提生发,无论何时都不会停下蔓延生长的脚步,佛说让人放下,大概也是因为那洞悉了这凡人无解烦忧的大智慧吧。

宝象僧如是想着,望着山间呼啸而过的一阵风,夹杂着不知名的花草香。

可惜,白衣不是个雅人,或者说,他是个不知“雅”为何物的人。从前不知道,现在不知道,未来也不会知道。怒了要杀人,愁了要喝酒,遇见美人想占有,遇见绝望也不肯轻易低头,是非对错,入眼而过,无非黑白二色。

然而,人如果不常常对自己进行一下善意的欺骗,又怎么能活?

身后那个不知所云的傻和尚,权当他是个疯子好了。白衣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墨水却在这个时候,动了手。

“你记得我吗?”笑着将手中的长剑毫无阻碍地送入宝象僧的后背,墨水轻声询问。她的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快意笑容,仿佛从小的阴影终于消散,而此时便枷锁全无。

“你是谁?”感受着体内暴虐肆意的气劲,宝象僧还是问了这一句,或许这是他最后的遗言,然而他确实是想知道,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他于何地听过。

含着满腔的戾气,墨水猛然拔出了自己的染血的长剑,流水一般的剑刃划过半空,留下一道血色的长虹。找人寻仇最没奈何的是,你大仇得报的时候,对方却已经全然忘却了你的存在。

“我姓墨,叫墨水。或许你会记得,我的父亲,我父亲叫莫生。”墨水的脸上的快意渐渐消散,然后看着剑刃之上血色褪尽,忽然空虚。

“你是莫生的女儿?”宝象僧没有多余的力气回头再望她一眼,他只是淡淡地回答,“可是,我杀莫生,却不是过错。”

“魔人自然人人得而诛之,怎么会有错?”墨水嗤笑了一句,却不在理会那个将死的和尚。她的这一剑只是为了复仇,如今既然已经报了仇,她也不再有心思再理会一个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

“小水同学,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哈?”突然拍上了墨水微微发颤的瘦弱的香肩,白衣忽然对着猛然回头的她做了个鬼脸。

“你要死啦!”墨水骤然咆哮,她才不是一个脆弱的人!起码不会让他看成一个脆弱的人!

可惜白衣却没有什么闲情雅致估计她的心情,他只是指着自己手中还沾着草屑的锈剑,颇为不满地质问着:“你就这样把本大侠的上古宝剑这样丢到草丛里了?”

“你吵什么吵?是我报仇重要,还是你那把破剑重要?”

“你想我说实话吗?”

面对这个问题,墨水自然明白了白衣的意思,他是全然不在意的。可是这般不在意的他却是最真实的他,一如她所曾经所认识的模样。

墨水冷冷地瞪着全然不曾有半点同情心思的白衣,他依旧是那般恶劣的人,全然不会顾及任何人的心情,随心所欲,放浪形骸。

“说实话!”

“你报仇还真没有我的剑重要,你仔细想想,被我那一拜之后。这和尚早已经没有了活路,他自己都看透了的事情,你又何必脏了自己的剑呢?”

“你怎么知道是我脏了剑?本姑娘告诉你,本姑娘现在高兴得很,本姑娘大仇得报,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你这个不要脸的臭虫,竟然会对这个败类行礼,还真是没有亏待虫子这个称谓呀。我跟你说,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小姐。你给我等着!”

两百四十六章 「玉面狐」

一阵争吵之后,墨水似乎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她早已经想要忘掉那些过去了,她是小姐的小水,是洛府四神君的玄武神君,是最为犀利的毒蛇。现在如此,过去如此,未来也将会如此。

轻轻试去了锈剑上沾染的露水与草屑,白衣看着墨水愤然离去的身影,却骤然露出了某种诡异的笑容。他当然是故意的,他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是谁的人要见,又怎么可能留着墨水来坏自己的事情呢?

“你来了?挺早的。”撇了撇嘴,白衣找了一句最能展现自身风度的台词。

然而对方却没有半点想要接话的意思,只是定然地站在高处的树梢,然后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着这个肆意放纵的白衣少年。

“我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的手下,就是这样一个模样?”伸出食指,白衣分外嚣张地指向那个随着晚风浮沉的身影,抛出了一句最有力的的威胁,“你也看到了,那个傻和尚是怎么死的。你信不信,你的死法和他差不了多少。”

“你不会这么做。”空灵的声音从玉质的狐狸面具之下传出,对方终于开口说话了,只不过那语调依旧是高居九天之上的傲然孤寒。

“那么你又凭什么肯定我不会这么做?”白衣歪斜着自己的眼睛,用最鄙夷的那种颜艺面对着那个不知身处何处的神秘人。

对方似乎并没有多少在意,反而说出了一句白衣意想不到的话。

“因为我很漂亮,而你是个色胚。”

“请不要随便定义我的性格,我的人设之中并没有过这样的设定。”白衣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根本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是个色胚,这种词对于他这种风流少年还是拥有很大的杀伤力的。

“皇城司对于你的一切都有过详细的调查,他们认定你一定是一个好色之徒,否则不会在明白自己处境的情况下,还继续跟随着公主殿下去参加七月试。所以他们便让我来和你交涉了。”

空灵的声音随风逸散,但是她所说的那些话,却让白衣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到底是谁这么自大,竟然敢说已经看破了他的本性。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就让看一看你到底会不会漂亮到让我这个‘色胚’神魂颠倒吧。你来这的目的,不正是这个嘛。”白衣握着锈剑,不再仰头,某种被人轻视的愤怒在他心中涌动着。

做了那么多准备,结果别人却全然没有把你当成一回事,想想也是蛮好笑的啊!

所以说,是他杀的人还不够多,还是说他所谓的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已经认定了他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呢?

是的,他自己分析过如今的局势,很多人都想他去死,而那些人认为他所依仗的剑神老爷子得坐镇江南,也不会出手帮他。所以他就应该是孤立无援,所以他就应该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被别人赶来赶去,所以无论是谁都可以打他的主意,都不曾顾及他是否还有余力,做些令他们不开心的事。

也许,他所传递的那些意思看来都是示弱的求援,毕竟,一般先开口的都是输家,不是么?

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白衣也并不想要再等对方的回答,他屈服于天命之下所为何物,不就是想要肆意妄为么?抛弃了他最为珍视的自由,旁人却想着得寸进尺,将他的尊严和性命也一并剥夺了?

开玩笑,本少侠的后台可是天命,你们准备好了迎接这一场洗礼了吗?

“你很想杀人?”面对白衣肆意而出浓烈杀意,就算是久经风雨的神秘人也无法熟视无睹,她似乎开始诧异了。皇城司的那些人这一回恐怕真的看错了一些事情了。

“不,我只想杀你。”

锈迹斑斑的龙渊长剑虽然看上去依旧是一柄破剑,但是自从破损之后,还是第一次在白衣手中开始搅动风雨。他长身而起,白虹一般的剑光所至,不过瞬息。

玉面的狐狸面对直刺人心的锋芒也不得不骤然逃避,她从来没有想到一个还没有到神境的人,出剑的速度竟然能够快到她半点都不曾反应。

那是流霞之下孤直的白虹,说要杀你,就不会有丝毫偏移。白衣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出剑了,哪怕到刚才,他也还是迷茫的。

谁能甘心向绝望低头呢?他更是不会。然而不低头,他也全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一直以来,扮演自己所认为的自己,却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到底应该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所谓的坚持,所谓的权谋,在别人眼中不过是可笑的笑话而已。

虚假是一种令人流连忘返的狂欢,而自欺更是。

可惜他已经不再愿意活在谎言之中了,天依对他的期望,缘木对他的温柔,还有他所认为的家人们,也是很努力地在适应和忍耐这样的他。

他又怎么好不再做出回应?

“或许我以为我洞彻人心,然而全然只是惹人发笑的自欺而已。所以我现在明白了,有一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

白虹的剑光穿过层云,直至九天之上那个依旧孤高的身影,或许白衣在对方身上,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又或许他只是单单纯纯的愤怒于别人对自己的轻视。

他终究是个高傲的人啊!

这一点全然没有什么改变。

“什么道理?”玉面的狐狸那一双丝绸环绕的玉手忽然幻化而做折兰状,氤氲流转的气劲巧妙地卡住了白衣流光溢彩的白虹剑光,她也并非是个小角色。只不过一开始是打算试探一下面前这个声名鹊起的少年,却没有想到,莫名地激起了这个人的斗志了。

他不是应该很能忍耐的吗?为什么却和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玉面的狐狸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判若两人的变化,从头至尾都笼罩着一层无法看清的漫长迷雾,哪一个片断的行为都不曾是一个正常的人。

可惜,他的剑术还是不够精妙,没有达到破除气劲的地步。

两百四十七章 「折兰香」

素手折兰,却陡然一空,玉质的狐狸面具之上看不见半点惊诧的神色,但是白衣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那一瞬间的僵硬。

“你以为我的白虹是你空手就可以擒住的么?”白衣肆意地嘲笑着。刺客三剑之中的“白虹”就如同天边真正的虹彩,不仅迅捷,而且虚无。这剑光就如同映彻在水光之中的虚景,你以为在此处,却不过是光彩折射之后的虚影而已。

不过,就是消散得太快,一击不中,便再没有余力了。

白衣有些惋惜地提着手中斑驳的锈剑,看着始终没有放松戒备的敌人,多少有些想笑。不过白衣却不打算放过这个好时机,对方或许有过关于自己那三种剑意的线索,可是他们又有谁知道自己的刺客三剑呢?

然而仔细想了想,白衣却忽然觉得,这并非是一个好的选择。所谓刺客,不正是应该躲在阴暗处,藏身于人之未想之处,寻得松懈的时机,然后给予别人最致命的一击么?

那么自己万一三剑不中,黔驴技穷了怎么办?想想也还是蛮尴尬的。

无奈地喟叹,白衣如今方知自己过去为何要断绝那些性情,有时候想得太多,顾虑太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时机的存在只是转瞬,如果自己在对方刚刚那个僵硬的瞬间,便不假思索地续借上剩下的两剑,就算不能对她一击毙命,至少也能能够削弱对方的实力,给她留下不小的伤害吧。

诶,多疑误事,还真是多疑误事。

“你不想杀我了?”察觉压迫着自己的杀意稍稍缓和,带着玉质狐狸面具的神秘人朗声问道。看过刚才那天马行空的一剑,她似乎想和白衣谈谈。

“不,我在想怎么杀你。”白衣瞟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解释着,“你们或许看错我了。或者说,不单单是你们,或许这世间的人,都看错我了。你们觉得我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向皇帝陛下示好的吗?”

“我只是嫌麻烦而已。既然终究皇帝陛下是要招揽我的,与其这一路等待他来试探,不如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然后看看能不能合作。有意识的合谋,总比各自为战,效果要强得多。我是个怕麻烦的人,也是个讲求效率的人。这样一步步地来,太慢了啊。”

絮絮叨叨地抱怨着,白衣就像一个斤斤计较的市井泼妇一样细数着自己的委屈,他大可坦言之“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不甘和怨恨,一腔好意被人浇了凉水,大抵是这样的孤苦怨恨。

李白是如此,岳飞是如此,就算是某个知名不具的糖人,也许也会有过这样的心思。

然而换做皇帝陛下这一边考虑呢,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这位出身成谜,身手成谜,就算是性情也是一团迷雾的陆白衣呢?

换做任何一个人,大概第一反应都会是“元芳你怎么看?”

“其中必有蹊跷!”

玉质的狐狸面具之下,那个被皇城司星夜遣来与白衣接触的神秘人,此时也是一头雾水。她始终不太懂,面前这个神经质的少年到底是一个什么心思,以及他究竟想要站在哪一边?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杀了你。”白衣的语调很平淡,就像是平时买菜吃饭,旁人问他“吃了没?”,他回答一句“我吃过了。”一样稀松平淡。

可惜听在对方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这惊雷不是虚无的形容词,而是真正的惊雷。

遥远的地方窜来一道雷光,以及飘然而至的江南烟雨,素手执鞭挽青衣,缘木眉目里面夹杂着烟雨顿做的忧愁。那是,像春雨一样细碎的忧愁。

淡薄,如烟尘飘过。

“怎么来这么早?墨水也太过小看我了吧。”白衣不曾回头,可是盯着手中锈剑的眉眼里面藏不住欣喜的笑意,那笑从耳畔一点点溢出,湮没在了惊雷声中。

缘木不曾回答,她只是在这长夜将至的傍晚向着天空之中不断浮沉的身影,挥动着自己雷光闪烁着的长鞭。

一道惊雷能够蔓延多远?白衣一开始并不知道。但是现在,他大概有些领悟了,一道惊雷的最远距离,是可以连接这片天地的距离。

雷声响彻琼宵玉宇,那位从皇城司而来的特使一身妆花的净白衣裙已经破损了多出,目之所见,数道寸许的焦黑。

面对白衣的剑光,她能够以身法的敏捷躲闪,可是面对这一片雷霆锁住的天空,她却明白了什么叫做插翅难飞。

“缘木!你想做什么?”特使底气十足地喝问着。她的心中有着诸多疑惑,在她看来,这位洛府内院的大管事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就算是剑神,也不敢硬着对抗皇帝陛下的权威,她一个下人又怎么敢这样对待皇城司的特使呢?她就不怕她家小姐的册封出现变故么?

“她当然敢,你又不是当今的皇帝。如果说皇帝陛下是主人,你不过是他所驱使的一条狗。打狗或许要看主人,可是一条狗而已,打就打了,要什么紧?”白衣暗搓搓地嘲讽着,那张原本俊俏的脸庞上尽是阴狠诡异的神色,像是个仗势欺人的小人。

或者说,此时的他所扮演的,正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小人角色。

而且,他不光要欺人,他还要杀人。

有时候,杀一个人就能够解决问题,白衣绝不在意再杀第二个。至于会不会成为人间公敌?就算没有天命在身,像是苦和尚那样的杀人魔,又有几个人会去自找苦吃呢?

可惜,终究有人阻止了。

仓鹰飞掠的一剑,被一双沙包大的拳头硬生生挡住了,白衣偏着头打量了一下,这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剧情好人,然后发觉这是一个非主流的男主角。

他相貌粗狂,眉眼浓重,如果去掉那一身锦缎蟒袍,放在人心淳朴的乡下,大概会被人唤作一声“阿牛哥”也说不定。

两百四十八章 「十二楼」

“来者何人!”白衣冷着面庞,骤然怒斥。

“平天大圣牛百万!”对方坦坦荡荡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号,如果去掉后面一个字,白衣觉得这个名号还是很不错的,起码能够媲美自己的“白衣少侠”。

但是面对这样震耳欲聋的喊声,白衣收剑,戏谑一笑:“没听说过。”

“嗯?”自称平天大圣的牛百万骤然惊怒,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他指着身后的一片大山,“你从老子的地界过,竟然还不知道老子的名号,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缘木,你知道?”白衣回头望了望身后神情淡漠的佳人,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以为她知道些内情。然而当他问出口,缘木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认得这个穷山恶水之中的刁民。

“平天大圣牛百万?你是十二山寨的?”带着玉质狐狸面具的特使倒是知道些什么,问到了重点。不过她的问题似乎更加引发了那个古道热肠,仗义出手的牛百万的愤怒只听见一声响彻山林的咆哮与呐喊!

“老子是十二山寨之首!”

这声呐喊蕴含着多年积压的愤怒与不甘,喊出了“只要心意澄澈,敢叫天地换新颜”的大勇气,大毅力,以及周围几道略显鄙夷和“看到你就降低了我的智商”,“这是个傻子”,“他的嗓门真大”的目光凝视。

“不是还有一个子鼠么?”虽然被对方所救,可是特使依旧毫不犹豫地给予了一记沉重的响彻心灵的暴击。

“不要提什么鬼山寨的,我们先说说现在。”白衣收回了自己的锈剑,背在身后的手掌有些不自觉的微颤,“你为什么要挡住我的剑?”

“这婆娘长得漂亮,老子要拿住她当压寨夫人,怎么能被你这小白脸一剑杀了。”牛百万理所当然地冷哼,然后一脸羞怯地看着刚才给予他心灵暴击的特使,“小娘子,大爷有的是银子,来做大爷婆娘啊。”

“喂喂喂,你这是在招女支么?”白衣几乎要看不下去了,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虽然白衣并不在意对方到底有多不要脸,但是这么愚蠢且不要脸的模样,这样下去,他怎么好意思再无所顾忌地甩开自己的颜面,松懈自己的下限。那不是代表他竟然和这样的人处在同一水平线么?

兄弟,你这样,我压力真的很大啊!

“没事,你这小白脸不懂,女人嘛,有哪个不爱银子的。天下的婆娘都一样,爱的是财,老子就是有钱,哪怕老子没钱,谁有钱,老子就去抢,老子不就比谁都有钱了。”牛百万语重心长地和白衣阐述他的人生哲学。

似乎是很不爽白衣这般不开窍的小白脸,于是牛百万又深入浅出地给他详细解释了一遍,顺便准备给白衣做个成功范例。

“妞,大爷有钱,给大爷笑一个。”牛百万如是说道。

然而隐藏于玉质狐狸面具下的特使脸色虽然看不清,但是她毫不犹豫地纵身上了树梢,然后挥手给了牛百万一道暴烈的掌风。

妞他喵的不想理你,顺便给了你一巴掌。

这个动作在白衣眼中是这样的解释,然而到了“十二山寨之首”平天大圣牛百万眼中,却成了对方心动了,却不好意思,只能欲拒还迎的表现。

随即,牛百万就从自己的蟒袍之中掏出一叠厚厚的飞钱,上联银号“墨家存银”,每一张都是以万计数的。他分外自信地随手一扬,暴躁地吼道:“爷有钱,爷家财万贯,怎么样,有没有被爷的霸气所震慑,有没有想要投入爷宽广无比的怀抱,有没有湿了?”

哪怕脸被隐藏在了玉质的狐狸面具之下,白衣也能知道这位特使的脸上会是什么神色,然而白衣并不等待特使发作,反而诚心诚意向那位牛百万请教。

“兄台霸气,你是怎么看出这妞漂亮的呢?”

“你丫就是眼拙,你看看这胸,你看看这身段,你看看这比例,看在你满有眼色的情况下,老子教你一个乖。这婆娘,就要胸大臀大好生养,虽然你身后这个也不错,但是那毕竟是你的。老子从来不要别人的破鞋,老子就是顶天立地的牛百万,要就要原装货。”

牛百万的嗓门响彻云霄,特别是再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万分自豪。

看着面前这个憨货,白衣眼角微抽,他有些难言的尴尬,自己犯二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么?简直太可怕了吧。

想到这里,白衣痛定思痛,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而这位“十二山寨之首”的平天大圣牛百万着实是伤害到了白衣已经平息的心情,他倒是真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在这条路上遇上这样的人。

世事无常,也许比他想象的要有意思的多,该放下的已经放下,该拿起的,也是应该拿起了。也许面对铁壁一般的世俗,白衣所能做的,和那些凡俗之人也是一般无二。

他所谓的活出最真实的自己,顺从自己的心意,难道不该是坦坦荡荡地做出来吗?何必非要强迫自己做一个能够随时随地犯二的神经,他所害怕的,他所忌惮的,他所仇视的,终有一日会解决。

“你闹够了?”白衣忽然淡漠了声音,看着那个豪气冲天的牛百万,露出了自己标志性的冷笑,冷得淡漠如血,冷如长川。

他本来就是一个微冷的人,何必非要强迫自己合乎时宜,他该做的只不过是仗剑而刺,流血五步方止,又何必扭转心意呢?

锈迹斑斑的长剑在这个白衣少年的手中寒意深重,将一片夏夜凝结成了肃杀的秋冬,他的心意寒彻,高居九天之上,俯瞰的尽是尘世的纷乱烟尘。

“老子就说,最看不惯你这种假惺惺的小白脸了。怂货,吃老子一拳。”牛百万一声大喝,拳出如龙。他那一对标志性的沙包大的拳头,像两只锋利且坚硬的牛角,硬生生冲向了白衣挥出的剑光。

寒意如霜,不仅仅是字义上的如霜,而是真正的凝结成了秋霜,霜寒所凝结的不仅仅是那个一腔悍勇的牛百万,还有那片包含野兽草木,山花飞鸟的漫长山岭。

他这一剑,冷彻了时光!

两百四十九章 「七绝崖」

漫天的飞雪都化作了别样的虚无,所谓的时光冷彻,便是天地之间诸生灵全然静默,无所思,无所想,无所逃离,无所躲避。

白衣并不曾喘息,也不曾游离过自己的目光,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那些被时光所静默的人们,绝然发出一声喟叹。

“世事洞彻如棋,世人皆是棋子而已。你所谓的挣扎,又在何处?”

不曾有人应答,也不曾有人驳斥,白衣的剑轻轻巧巧地穿过牛百万厚实的胸膛,手腕翩然扭动,就是割裂与分开。墨水嘲讽他喜欢做冰雕,那只不过是他给将死之人留下的一点尊严而已。

世间,死生之事大矣。既然都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剑,为何还要去羞辱别人,他没有这样的爱好,也并非这样的人。

他于这世间无所求,却安然希望一切自由安好。不过,这终究是无人可以做到的伟业,哪怕穷尽无数人的一生。因为在你的对立面永远有数不尽的敌人,善与恶在宏观的意义上皆是等量的,因为无穷永远不可能大过无穷。

“有人经常会问我,你想要什么。我觉得那是别人强加给我的意义,我不喜欢这样的问题。因为这世间并没有我想要的,只有我不想要的。而我不想要的就是被人束缚的不自由。”

面对特使已经全然僵硬的身躯,白衣贴着那张面具,无比接近地直视着那双蕴含着怨恨、恼怒与恐惧的眼眸。

她会怨恨,自然是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怨恨白衣的强大,超脱了她所掌控的范围。她的任务是失败的。

她会恼怒,自然是恼怒自己的无能为力,恼怒白衣的不恭敬,对于至高无上的帝王没有半分应有的畏惧。她的任务便不存在成功的基础。

她会恐惧,自然是恐惧自己的无能为力,恐惧白衣的杀意。她无比清楚面前的这个清清白白的少年,杀起人来,真的像传说中的一样,从来不眨眼睛。他是一个真的会杀人的人,而且从来不手软。

面对这样的人,有谁能够保持平静如水的心态呢?

“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啊!”特使歇斯底里地厉吼着,她的双手无端地簒紧了,手掌心的汗水像是泉水一般流淌溢出而下,也许这不仅仅是汗水,还有从脸颊之下滴落的泪。

平静地微笑着,白衣说出了自己的意思:“天依是我的妻子,这是已经定下的名分,所以我不想有什么七月试了。她不是一件货物,不用待价而沽。”

“这是威胁么?”特使咬牙切齿地问道。

白衣则是给了她一个无比肯定的答复,他歪着头,笑着说:“没错,这就是我的威胁。神境之下,没有我杀不掉的人。无论他是皇帝,还是别的什么人物。”

“你这逆贼!”特使的声音有些微弱,却还是坚定地传递到了白衣的耳朵里面。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发现你们这些人,从来不明白什么叫做好好说话。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我是从来不吝啬杀人的。从肉体上消灭自己的敌人,是最根本的解决方式,从没有一个方式比它还要便捷快速。”

“你会后悔的。”

“我从来不会后悔,哪怕最后的结局是悲伤的,我也绝不会后悔。有时候,人总是要坚持着什么东西才算是活着。你们坚持追逐名利,而我的坚持则是不后悔。”

“其实,你挺漂亮的。我知道,可惜,我已经有妻子了。”

白衣的语调万分淡然,像是和老友告别。他对于那种仇恨的眼光熟视无睹着,像是面对一只并不会去在意的猎物。

“这样做真的好吗?”缘木虽然没有阻止白衣的行为,但还是表示了自己的担心。她并不太能够理解白衣的所思所想,但是她无比明白自己的立场。她从前站错过一次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也只是个凡人而已。

去掉那些春花秋月的浪漫,她对于白衣最真实的感受,其实也只不过是畏惧而已。你越是靠近这个人,就会越发感受到他心中的峥嵘与可怕,他从未在意过这世间任何一人的性命。如果说高居九天之上的仙神,在人们的印象之中,大抵是这样的模样吧。

他们无感,所以可以肆意游戏人间。

他们不在意,所以可以怅然千年时光流转的短暂。

他们超脱了,所以可以凝视那些蝼蚁的卑微。

自惭形愧,这种词汇一直埋藏在缘木的心中,却从未开口提及过。自从那一次宿醉之后她便明白,有一种危险,越是可怕便越是鲜艳,但是这种鲜艳也是最令人着迷的地方。

一口咬下的诱惑,永远令人无法自拔。

“这样做很好,其实没有那么多好想的。有些人看错了我,他们觉得我是个会畏惧的人,我只是教会他们,什么叫做永远都无所顾忌的疯子。”

“然而一个无所顾忌的疯子或许并不是最令人畏惧的,但是一个能够有能力杀人的无所顾忌的疯子却是最招引仇恨,也最可怕的。”

“我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但是有些人不太清楚。”

指尖摩挲着自己的掌中的剑柄,白衣隐去了掌心还没有消退的寒霜,那一层白雾似的霜结像是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却微小得难以令人察觉。

也许,从一开始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的心肠,其实从来都没有炙热过。

冷漠才是他唯一的心念。

山间的野花开放繁华,面对一脸担忧的铄金,白衣却愉快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我们继续向前走吗?”天依笑眯眯地问道,似乎并未在意白衣去做了什么,或者说无论白衣去做了什么,她都是支持的。

她永远是这样的妥帖,像一团无缝契合的面团,可以包裹一切能够包裹的东西,黏糯却并不痴缠,温香软甜,永远可以是最好的口感。

“如果继续去盛京城,我们要去哪个方向?”白衣的意思很明确,他依旧打算让天依接受公主的册封。他的威胁只不过是他的意思而已,之前为天依所制定的计划他依旧不曾觉得有什么好改变的。

如果皇帝陛下只因为他的一句威胁,就撤销了这个册封,那么他也坐不稳这个位子。

“这样不太好吧?”缘木还是有些担忧,她不太懂为何白衣不畏惧皇帝陛下,反而畏惧那些江南的世家余孽。他一心希望借助天依的册封铲除那些威胁,这种行为在谁人看来,都算是一种忌惮与畏惧。

哪怕轻微到没有多少人察觉。

“人心是多变的,其实皇帝陛下只不过是一人而已。而江南则是整个江南,一人之力永远会有穷尽,他身处高位的时候,就会有无数枷锁缠绕着他,令他永远不能随心所欲,轻举妄动。他无论做什么动作,都要面对这些枷锁的掣肘,这样的人永远不会令人畏惧。就像一个行动迟缓的巨人,虽然很强大,但是他的动作太慢了,打不中人,也是无用。”

“然而江南的那些余孽却是狮子身上的虱子,你纵然比虱子强大,但是你总不会动用自己的爪牙一个个去咬死它们。那样太麻烦,也太脏了。”

形象地比喻了一下他们的处境,白衣似乎真的在做最真实的自己,他并不惮于解释自己行为,也不会再沉默。面对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就算是他,也会按照正常的方式去做出自己的努力。没有人永远不会改变,白衣也是这样,但是改变应该是越来约好的,就像天依所希望的那样。

那才是最正确的事。

“继续往前走的话,我们会经过一个名为七绝崖的地方,听说那里有十二山寨的人。”缘木提了一句,虽然一直在江南活动,但是毕竟作为江南武林之首,也不可能完全不关心北方的局势。所以对于那些需要在意的地方,缘木那里都会有一些备案。

所谓“十二山寨”也是如此,相比于江南的大盗匪,北方的这些盗匪更喜欢拉帮结派,他们往往都是好几人聚集起来,将各自的地方互相勾连,然后划分出地盘和势力范围,对于他们而言,往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朝廷的正规军,还有各大门派行侠仗义的少年英杰,以及那些闲的没事可做的站在少年英杰身后的神境高手们。

如果不团结就没有生存的余地,纵然盗匪这种东西永远不可能抹消,但是也不是每个盗匪都是好做的。

“十二山寨?如果都是刚才所见的牛百万那样的人的话,我大概不太能理解这样的势力怎么能够活到现在的,难道就不会有神境的高手觉得这种盗匪十分碍眼么?”白衣兴致盎然地问道,他确实很好奇这样的事情。

虽然这压龙山一片到七绝崖的山脉是南北分界的边境,属于比较偏远的地区,但是想要行侠仗义的热血笨蛋们,往往不会察觉路途遥远这种困难的。

“十二山寨当然有他存在的理由,毕竟那里面也有神境的高手。虽然不确定具体有多少人踏足了神境,但是他们的大头领子鼠,就是一位成名多年的神境高手。当年老太爷去盛京的时候,也曾与他交手过。”

“老爷子应该没有输吧。”

“但是也没有赢。”

听到这样的事实,白衣却没有半分畏惧,他越发性质盎然起来,甚至显得十分狂妄地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杀了他,那么这一条路我们应该不会再遇到什么刻意的阻碍了吧。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呢?”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神境,就凭你这种臭虫,还妄想能够杀掉一个神境高手吗?就算老太爷也不曾有过这样想法,你还真是敢想啊。”

“为什么不敢想呢?毕竟到现在我还没有真的和神境高手交过手,谁会知道最后胜负的结果呢?也许,这一路会有一个或者数个神境高手不是败给天命的寿数也说不定呢。”白衣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有些莫名的信心。

“我才不想管你这只臭虫,最好那天有人真的把你给杀了。我会去坟头看你的,哼!”墨水对于白衣的狂妄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她似乎心情有些不好,之前的报仇确实也还是对她有些影响的。

此间的树林里面静悄悄的,天依只是坐看他们讨论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所欣喜的只有眼前的美味,和白衣越来越好的改变。

她当然看得出来,白衣自己也在努力,她的温柔并非是毫无作用的,她应该继续努力。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许能够改变她梦境中所见的那个悲伤结局。

有谁会喜欢悲伤呢?大概谁都不会喜欢的吧。

她当然也是这样,或许再别人眼中她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殿下,但是她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她所拥有的,和别人所拥有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她也希望永远不会改变的美好呢。

时光会将一切毁弃,但是总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磨灭。

她是这样相信的,也会一直这样相信着。

“小姐,我们真的要继续前进么?”烛火忽然在天依耳边低声询问着,她盯着那个一直笑着的白衣少年,“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点不对,就像放开了枷锁,打开了牢笼的野兽。那是一种渴望的杀意,我觉得很危险。”

“夫君永远不会是危险的,危险的总会是那些不懂他的人。”天依狡黠地笑着,然后轻轻戳动了烛火的额头,给了她一个轻轻弹指。

“那些人总不会明白,有些人要的东西总是很少,很容易满足的。反倒是那些觉得这些人欲壑难填的人,自己本身就是那种欲壑难填的人,他们所要求的往往更多。人是一面返照的镜子,你所认为的别人的模样,往往都是虚境的假象,而真实则需要的一点点探求。”

两百五十章 「赤色蟒」

天地有循环,人生有反复。想来白衣也是如此,他也会纠缠于自我与本我的迷障之中,无法自拔。然而他终究是记得的,终究是明白的,如今的自己,不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其实,我不懂,你说过你是吃过不死药的,你又说你是来自别处的仙人。那么你为什么还会时常畏惧呢?你所畏惧的究竟是什么?还是说这世间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令一位仙人,也畏首畏尾,不知所措。”走在崎岖的山路之上,烛火却突然主动靠近了白衣,漠然低语着。她的疑问简单而直接,丝毫没有给白衣留半点颜面的意思。

也许不只是她,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天依之外,都想要知晓这个始终神秘的少年,真正的来历。人总是相信自己所熟知,并且能够在常理的范围之内可以接受的事情。如果一件事情已经超越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他们大多是拒绝去相信的。

一应春花秋月的浪漫故事,烛火是决然不会信的。那种只存在于传说的人物,和她又会有什么干系。幻想迷梦这种东西,她在多年之前就早已经舍弃了啊!

“流年有终日,花开有终期。一应生命,该终结的时刻必定会终结,就算高居九天之上的天人,不也会有天人五衰么?那么我所恐惧的,自然是我的终结。这又有什么不对呢?我是不死的,然而世间有几人可能真正的不死呢?所谓的不死,不过是活得比别人更长久一些,面对无法更改的死亡的时候,能够比别人多挣扎一会儿而已。”

“所以,就像你也会有所畏惧的事情,我的畏惧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么。换言之,人生不满百,常怀十岁忧,我又怎么会例外。”白衣虽然是对着烛火解释着,可是他的眼神全然关注在了自己的锈剑之上。似乎这番示弱一样的言论,并非全然是给烛火的解释,更多的是面对另一个人的自省。

忘掉一个人,到底有多艰难?

往往在你觉得自己全然忘掉的时候,它又会从记忆的心湖之中悄然浮起,无形之中掀起细微的波澜,让你久久不能平静。

传言说牛有四个胃,会不断地将吃进去的食物反刍辗转,大概人的记忆也是如此吧。它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起伏反复,不断重复地告诉你什么是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深刻悲伤。

“其实我不太懂,为什么这里会被叫做七绝崖?明明只是一道普通的山峦,与之前的压龙山脉并没有什么不同。”笑着将话题叉开,白衣也不打算过多地表现自己的软弱。相比于周围的那几个女子,他终究是个男人。虽然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可是却不应该是充满幼稚与幻想的少年,过去的必定会过去,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面对与之前一般无二的山峦,白衣并不清楚这里地名的由来,就像他不曾清楚这世间的一切隐秘一样。这个世界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从来不清楚那些流传许久的传说和过去,更加不明白,这个陌生的世界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隐秘和变化。

残缺的月光照亮了这片荒草杂生的山岗,白衣和烛火走在队伍的最前,而铄金殿后。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天依始终被他们妥帖地护在了中间,就算天依其实并不比白衣弱上多少,甚至在内气修行之上,还是比白衣强得多的九品大圆满。

“所谓七绝,自然是应该有七位绝世的人物,很不幸,你们刚好遇上了其中的一位。”嚣张的笑声响彻四野荒草,一阵阵微风吹得草木尽数浮动,像是暗藏于山间的鬼物,正在寻猎无知的人。

白衣依旧没有将自己的目光从手中的锈剑之上偏移半分,面对这样的笑,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你是说你就是那七位绝世之一吗?或者说,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于自称是绝世吗?这绝世还真是挺不值钱的一样东西。”

淡漠地嘲讽着,杀心已经渐渐觉醒的白衣,大抵会收敛自己悲欢,用最平静淡然的姿态面对一切的挑战,不论这挑战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所谓御物于静,正是这样的反应。

不曾相信那个藏匿着的家伙的话,可是一直纠缠于洛府江南的四神君们,对于北方的事情也不是全然了解,她们虽然清楚一些大致的势力划分,可是这种随便问一个普通人都能够清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太有价值的秘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并不能顾及到所有的事情,一心专注于守护自家小姐的四神君们更是如此。不管外界怎么猜测她们,白衣也还是明白她们终究只是一群还没有长大的女孩子而已。无论多么杰出的人物都会需要一个成长的过程,高手从来不会是凭空得来的。

“你也只有现在能够嘴硬了,原本我觉得老牛那个傻子也许会给你们带来一点麻烦,没有想到,你的杀意还真是狠厉果决,和传说中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呢。幸会了,来自江南的白衣少侠。”对方似乎并没有被白衣的嘲讽所激怒,现在他在暗处,白衣等人在明处,这已经是最大的优势,他也没有必要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嘲讽而放弃自己的优势。

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笑得最好看的,不是么?

“原来你也是十二山寨的人,你们早就知道我了?或者说有人特地找到你们,要你们出手了?”白衣敏锐地从这位神秘的自称绝世人物的话语中,察觉到了对于自己的熟悉。或许他的敌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上一些,他们或许不能够主动暴露自己,来对自己出手,可是他们可以调动不少杂鱼过来一点点地消磨他的实力。

蚂蚁多了可以咬死大象,那些人大概会这么想吧。

也许在他们眼中,就算白衣再强,也会有一个限度,面对无时无刻的阴谋与危险,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他终究会崩溃的。

这就是所谓“攻心为上”的谋划,不过他们不曾清楚的,大概是白衣从未将这些微不足道的遭遇当成无法越过的危机吧。

“我原本觉得那些人也会有意思一点,没有想到也是喜欢借刀杀人的阴险货色。或许他们觉得,最终能够挑动整个世间与我为敌,可是这又如何,这世间就真的很强么?”

淡淡地发出了一身沉闷的喟叹,白衣对于这样的事情,终究是觉得索然无味。纵然他并不知道那些人的底细又如何,那些人就真的了解他么?或者他们以为,他就不会成长么?

有时候,最令人绝望的,并不是别人的天资比你更高,而是当你发现别人天资比你高的时候,他已经是你无法遥望企及的人物了。

就比如,这世间所谓的神境,能够破碎虚空么?

剑锋向下,悄然滑动了一道优雅的轨迹,白衣掌中催动的气劲萦绕在那柄锈迹斑斑的龙渊之上,绽放出夺目的霞光。白衣的气劲是无色的,就像是纯粹的流水,可是那在月光之下盈盈流转的光华却夺去了所有人的心神。

这一段无端的滑落,深刻地让人领悟到,什么叫做天意如刀。因为这一段滑落的神妙弧线之后,是一片黑暗深邃无有光泽的虚空,就算这深邃的夜幕,也无法遮掩这虚空的黑暗,毕竟相比于仍旧留有月色的夜,这是真正不存在希望,不存在光的虚空。

随意将时空之间的屏障破碎掉,或许白衣的实力从来就不是他们所想像的那样,有谁可以说真正了解他到底强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呢?

白衣自然不是为了威慑别人而出手,他没有那种哗众取宠的心思,他只是厌烦了无止境的苍蝇的袭扰。那么最简单的解决方式是什么,自然是将这只苍蝇找出来,然后一巴掌拍死,扯出它的肠子,然后给他的嘴巴打一个蝴蝶结,让他永远不能够再说话。

而现在这一剑落下之后,那只隐藏于暗处的苍蝇自然而然地被这虚空的吸力拉扯出来了,尽管他挣扎了,也反抗了,可是这近乎黑洞一般的虚空,是人能够反抗得了的么?

就像有人和白衣说过的那样,他说你是条龙啊,是一条注定会翱翔天际的神龙啊。既然是一条无比强大的神龙,为何又要畏惧地头蛇呢?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不是因为那条龙还不够强么?

然而可惜的是,白衣还没有继续动手,一只骤然穿过他身侧的箭矢就贯穿了那个所谓的敌人的眉心,像是一声猛烈且迅猛的鹰啼。

“哼!”缓缓放下自己手中的鎏金长弓,铄金看到白衣转头而来的问询目光,只是冷哼了一声就不再理会,完全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

不过周围其他人的脸色,倒是给了白衣一个很好的提示,他发现除了天依和缘木之外,其他几个的脸色,多少有些难看,似乎是充斥着对他的不满。

“你到底把我们当做了什么?摆设一样的花瓶么?”墨水狠狠地瞪着那个恍然无觉的白衣少年,纵然他很强,可是他又怎么知道他的强大给了她们多少压力!

明明保护小姐是她们的职责与使命,可是每一次的敌人都会被他独自解决掉,那么她们到底还有什么作用?站在一旁为他的威风,鼓掌喝彩么?

纵然他真的很强,可是他就不能给她们留下一点表现的机会,留下一丝余地吗?面对一个永远无法战胜的目标,对于同样高傲的她们有多少压力,他又何尝清楚呢?

“你们压力很大么?”白衣忽然惬意地笑了,那笑容之中满是恶意,“那么很好啊,这不是充满了努力超越我的动力嘛。我很期待,你们可以从我手中抢怪的那一天,或许那个时候,我就真的可以放下了呢?”

白衣看着她们就像看到了曾经面对清苑时的自己,那份由自卑混杂而诞生的傲气催使着他不断变得强大,从不愿意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与人交手的机会,哪怕与对方的差距是某种绝望的距离,他也不曾放弃过。

有时候,压力也是很好的动力来源,如果不能够面对这种犹如泰山迎面崩塌的洗礼,又怎么能够被称为强者呢?

所谓武道,不正是不断地完善自身,不断地超越自身,战胜所有无法战胜的对手么。

江湖并非是一场春花雪月的故事,它是会死人的,是将人命当成草芥一样收割的残酷现实。无论哪个世界,这都是天命之下最令人绝望的铁则,你无法指望对手的偶尔慈悲,也无法幻想对手都是不会反抗的脑残,没有力量的人,只能够被人奴役。

所谓觉悟,不正是基于这样残酷现实之上,最令人动容的天真梦想么?正因为直视了现实的悲哀,才能够成长啊!

“不过,我好想还没有问过这只杂鱼的姓名呢?你们有谁知道他是十二山寨里面的谁吗?或者说,其实他并不是十二山寨的?只不过是想要混淆视听?”

听到了白衣的问题,烛火也就放下了自己那番不满的眼神,她和铄金、墨水她们所想的大多是一样的,明明保护小姐的,应该是她们才对,为什么每一次都被这个讨厌的家伙抢去了所有的风头,实在是太令人不爽了!

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个被硬生生拖出来的杂鱼,烛火倒是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一个代表十二山寨的标志。那是一条赤金所铸的蟒蛇,栩栩如生,就和白衣曾经从牛百万身上找到的金牛一般,这就是十二山寨用于号令手下的令牌。

看到这个标志,白衣大概也就明白了,这位藏头露尾还没有正式露面就被干掉的杂鱼,正是十二山寨之中,代表“蛇”的那一个。至于他叫做什么名字,这根本一点也不重要,不是么?谁有那个空闲,去记一个杂鱼的姓名?

两百五十一章 「西凉道」

六月信风的最后一天,白衣一行人宛如巡游的旅人,踏出了那片代表南北边界的的漫长山脉,蜿蜒曲折的山道,踏出了一行无人询问的新痕。

而等候许久的车队也是齐齐整整地等在了山脚下的小镇,在最前迎候的,正是巡查西凉道的监察史。

白衣自然不会担心有不长眼的人会对洛家的车队出手,他们连针对天依这个还没有正式册封的公主都不敢,更何况大张旗鼓的车队呢。

“见过公主殿下。”素色长襟的监察使躬身下拜,却对一旁的白衣视若未见,似乎全然没有发现旁边还有别人。

看见这样的情景,白衣只是默然轻笑:“你还真是记仇呢。”

这监察使白衣和缘木都是见过的,正是之前被白衣狠狠奚落过的特使,那只没有揭开自己面目的玉面狐狸。虽然不曾见过她的眉目和容貌,可是白衣还记得她的声音,也还记得她的那种特质明显的记恨与愤怒。

“你是何人,敢这样和我家大人说话,若不是我家大人力保殿下的车队,恐怕你们几个只能孤身前往盛京城了。堂堂公主殿下,竟然要自己走到盛京接受册封,不知道江南洛家丢不丢得起这个脸呢?”监察使还没有回答,她身后一位冷面的男子就越众而出,开始斥责白衣的无礼了。甚至因为车队的事情,这人还无比自豪自家大人的作为,认为白衣他们没有半点感恩之情,多少有些愤怒。

“这种杂鱼,我就不出手了。墨水,交给你了,别再说我不给你们出手的机会。他嘲弄的可不只是我。”白衣淡然地笑笑,摆了摆宽大的衣袖,向着他的马车走去。

“我知道了。”墨水脸上一片阴沉,不仅仅是因为那个人羞辱了自家小姐,更是因为虽然白衣将对手让给了她,可是她却没有半点愉悦。这种因为我看不上,所以交给你了的话,简直比不让她们出手更打击墨水的自尊。

不过墨水心中也清楚,白衣说的一点儿没错,这人所嘲讽的不仅是白衣,还有自家小姐。那么不管她开不开心,这人都得付出代价。江南洛家的名声,岂是这种杂鱼能够败坏的。

“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监察使忽然开口问道,虽然是墨水出手,但是她的目光直接越过了墨水,看向了那个云淡风轻的少年。

“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什么都没有做呢。”白衣撇过头,无奈地笑笑,然后倒提着自己的锈剑,懒洋洋地跳上了马车,惬意仰卧,昂首侧目夕阳。

他确实有些太过激进了,所以现在他想歇一歇,洛府的四神君又不是胡编乱造出来的名号,他也该给她们一些表现的机会了。毕竟他们是家人,暂时不会分离的家人,多少要彼此包容一些。

“你就这么轻视我吗?”墨水的语调冷然,她大抵一直是被人所忽视的,然而如今她却开始痛恨这样的忽视了。世间传说她的名声,只是说她是一等一的易容大师,然而对她的武学修为却全然抱着怀疑的态度。

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待遇,凭什么她就不能够被人所重视,凭什么她就必须默默无闻,当一条蜷缩在角落里面的毒蛇,只能窥伺别人放松警惕的时机。这不是她所想要的生活,虽然她对于天依的忠诚从未有过改变,可是大仇得报的她已经不想并且不愿意继续隐忍下去了。

谁知道,她曾经是过着怎样的生活,每天畏惧着,目睹着那个杀父仇人的名声越来越大,出入洛府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只能蜷缩在角落之中,看着铄金她们毫无顾虑地肆意生活,而她藏头露尾,不敢显露半点名声。

她也会寂寞,也会不甘心,也会怨恨那些生活在阳光之中的美好的人。人不就是这样么?嫉妒着自己所没有的,就算拥有,也会怨恨别人拥有的比自己多,也会怨恨自己比别人不曾圆满的过去。

这是一条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痕,刺激着她对所有吐着自己芯子,放肆自己的毒牙。然而现在,该是轮到她放纵的时候了,大仇得报,应该是怎样的心情,墨水要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人,她是何等的快意。

流水漫卷长空,墨水的身法犹如浪花翻弄着,她于半空之中腾云而起,那一剑,便是无边的浪潮。漫涌的剑花一瞬拍上,像是要吞没监察使和她身后的那个冷面的男子。墨水是没有丝毫顾虑的,既然要做,便要做绝。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不是么?

听着犹如水花翻弄的剑声,监察使无暇白净的面容上也不禁显露出了一丝惊讶,她是全然没有想到这个墨青色长发的小女孩竟然会有这么雄浑的气劲的。虽然皇城司也给过她洛府四神君的情报,但是这份情报终究被掩盖在了白衣那光华万千的履历之下,就算四神君都是上三品的高手,也并不显得多么出奇。

不过当真正面对这排空巨浪一般的剑势的时候,监察使才明白,能够拥有自己的封号,从来都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江湖上最会骗人的是名声,最真实的却也是名声。

或许一个人的名声不会说明他到底有多么厉害,可是一个能够拥有名声的人,决然会有他的厉害之处。然而,监察使暗自沉吟的时候,她所带来的那个手下,却给她交出了一份出人意料的答卷。

剑花对剑花,剑势对剑势,那个冷面的男子以一种和墨水的真武八势?覆海势一般无二的庞大剑势顶住了墨水每一剑。那些银白色的剑花闪烁间,就像山间的野花依次递开,悉数绽放。

上三品的高手一般都可以用自己的内气引动天地之力,可是这种引动也会有高下之分,譬如墨水,她便可以于平野之中幻化出万千巨浪翻卷,所以她才会被称为玄武神君。毕竟在这中武阶位的世界之中,这样的高手已经算是高端了。

观战的监察使没有出手,自然不是因为她怕了,而是她却不怎么想称为别人手中的刀刃。虽然她很惊讶墨水的水准,也会忌惮另外三个压阵的神君,但是她更加明白,这个能够和墨水分庭抗礼的男人决然不是她原来的那个手下。

有人想要拿她做刀?有问过她的意愿吗?

如她所料,当她退开这片对战的范围的时候,那洛府另外三名神君就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了。她们大概也知道,这事情有蹊跷吧。

就如同白衣所分析的那样,皇帝陛下决然不想和掌控江南多年的剑神闹出不可开交的裂痕,所以无论她作为特使有多么痛恨那个狂妄到没有边际的少年,她和洛府的公主殿下也决然不会是敌人。

她这般聪明的人,又怎么会分不清轻重。

“你叫什么名字?”墨水不怀好意地盯着那个孤立无援的男子,有些嘲弄他的处境。虽然他的时机把握得很好,但是他也不能把她们都当做傻子。就算她们不曾做过白衣那样果断的分析,但是多少对于这些事情心中都有过猜测。甚至,因为她们更加了解这个世界,所以她们其实比白衣更肯定自家小姐此行的安全。

冷面的男子没有回答,当看到监察使退却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表现得过于急躁了。他并不是不想再等一会,可是当他看到那身白衣的平凡与淡然的时候,他就无法抑制住自己心头的妒火。

凭什么这个出身卑微的乞丐,能够讨得洛家千金的欢心,明明这应该是他的机会啊!

自从皇帝陛下定下七月试之后,北方诸门派就经过了一次内部的大筛选,而他就是脱颖而出的那个人。为了促成别的门派放弃七月试的机会,他身后的宗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这一点他十分的清楚。

所以,当洛家小姐已经有了自己的意中人的时候,这个消息对于他的打击不下于晴天霹雳。更何况,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的过去来历,可是众所周知,在被洛家小姐欣赏之前,这个人只是一个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乞儿,是世间最低下的人。

由此,他也被所有人嗤笑,成了北方诸门派的笑柄,因为他还没有和被人竞争之前,就已经输给了一个默默无名的乞丐。纵然白衣之后挑动了江南的风云,可是这依旧改变不了他曾经的身份,改变不了他低贱的过去。

在白衣被北方诸门派看不起的同时,他这个全盘输给白衣的人,也只能成为所有人的笑柄。无论他想或不想,无论他取得了怎么样的名声,依旧改变不了这一点。

在这世间,从来不缺乏那种莫名其妙却坚定无疑的恶意,一个污点就足够毁掉一个人的所有,包括他的人生。

剑影之中,花开遍地,他是婉华派的高徒,可是如今他只是一个为了复仇而潜伏的人,他的所有目的,只是杀掉那个令他遭受莫名屈辱的男人。

墨水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却等到了对方无比沉默的剑。这剑分光掠影,迅捷得好像一只翱翔于浪潮之上的海鸥,虽然墨水并不曾畏惧这样的剑,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剑十分漂亮。

对,就是漂亮。虽然是一个男子在施展剑技,可是却给人一种万分惊艳的感觉。每一招剑势都让人眼前一亮,像是在游历山水之间无比险远的美景。

虽然美丽,却也十分危险。

逆握着流水一般的长剑,墨水用手撩起自己散落的墨色的长发,当面对那些锋利无比的剑花的时候,她的心却是十分沉静的。上善若水,虽然她的心态从来没有平稳过,可是她的心法却一直在压抑着她的心绪,强迫着她保持着内心的安然。

万事万物,都有其终结的时候,剑势也是如此。虽然第一招被对方轻松挡了下来,可是所谓的浪潮,却是绵延不尽的。从来没有哪一片巨浪会一下子湮没所有陆地,她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遍又一遍地侵袭,知道毁灭所见的一切。

雄浑的气劲在周身上下悉数流转,墨水的水墨衣服仿佛也被这股蒸腾的水汽所浸染,变得愈加鲜明。她的剑泛着流光,于万千剑花之中穿梭着破绽和虚影。那个冷面的男子所见的,不是水汽,不是巨浪,而是真正的沧海倾覆,翻转青天。

“好厉害的剑势!”冷面的男子击剑而赞叹,可是他也明白光是赞叹,其实全然无用,对方是下了杀手的,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

只不过这样的形势却让他越发记恨起来,这一切明明都该属于他的。无论是反转江南局势的名声,还是这些武艺超群才色俱佳的奇女子,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可是这一切却被那个懒懒散散,甚至没有半点正行的少年所夺走,他的心中,火焰燎起了一片无垠的焦土,将一切善恶烧了个遍。

“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男子喃喃自语,像是默念着最恶毒的诅咒。他的剑光闪过一道鲜红的印记,那是无边的血色。

一朵朵血色的剑花漫天开放,充满着邪异的气息,他所见之处皆是无边地狱。他将从地狱之中走来,带走所有活着的生灵,这是婉华派的秘剑“彼岸花”。这样的剑花开放之后,便是万物凋零之时。

就像白衣的霜寒一般,这个冷面的男人也走到了自己的剑术之上的极境,他的剑意充满着死气沉沉,充满着暮色,充满着鲜血的浓艳。

面对这样的剑意,白衣并没有出手,他或许是不想,或许是相信那几个一直想要证明自己的女孩,相信她们决然不会是一个个不能面对磨难的花瓶。

“所谓西凉道,就是这般景色么?”白衣昂首问着走到他身边的监察使,他的目光澄澈而安然,像是在欣赏美景,却不曾想过,这监察使也不一定会是西凉的人。她是从盛京来的特使,应该算是盛京城的人,和西凉道无关。

两百五十二章 「女儿国」

暮色之下便是苍茫霞光,流水一般澄澈空灵的剑刃,于万般血色繁花之中冲刷而过,水墨色的衣裙翩然作舞,墨水的身姿于暮色渐深的时刻舞动纷飞,最是奇景纷然而落。

势,为何物?

是剑势?是气势?

还是单单一种景色,纯粹的一种魂魄?

对于墨水而言,所谓的势,是她坚韧不变的执着。再迷茫的人也会有底线,再无助的人的也会有执着,而她的执着,就是净化,就是冲刷,就是巨浪排空的无所有,就是覆海倾天的无所失。

苍天为何倾覆?降下洪水纷然席卷一切?

眼看面前洪流浩荡席卷,天地之间一片泽国汪洋,人心会问,这一片无止尽的浪潮,是爱?是恨?还是茫茫然无所知的定数。

如果墨水说了真心话,那大概就是爱吧。什么都想包容,什么都想占有,不愿失去一分一毫,所以一旦选择就必定包容一切。这就是所谓包容的爱吧,这应该是爱,不是他物。

每个人在成长之后都会被世事变成自己过去最痛恨的那种人,因为这痛恨不仅仅是因为当初的无所知,更是因为成长之后的无奈。总有一些事情,会让你不得不去面对,总有一些事情,会让你不得不去转变。

你爱着她,不想她受伤害,结果却发现自己不曾有那个能力,你会如何?

勇敢的人,面对挑战。执着的人,努力向前。

怯懦的人,就此放手。偏激的人,毁灭一切。

世事的起始大多不同,但是终末的时候却不尽相同。你所想反抗的,你所想排斥,最后终究会是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这是无奈,这是天命的戏弄,也是生而为人的悲哀。

一切的缘由,只是你不曾手握权柄,只是因为你没有决定自身命运的力量,只是因为你没有承担一切的觉悟,只是因为你没有逆着世间一切前行的勇气。

然而权柄、力量、觉悟与勇气,哪一个会是一个凡人所拥有的,哪一个可以在一天之内就尽数获得?所以恶人在绝望时才会执着地呐喊“我不做人了”。因为凡人代表着的,就是面对无视世情人心的无奈,就是对一切不甘的妥协和蹉跎。

想着超脱,又怎么会甘心去做一个无奈的人,又怎么会想要接受那样枷锁缠身,举步维艰的生活。

武道,是自身的超脱,无论肉身还是精神,所以一个人的招数,最能够看出他最真实的心念。所以当无边的巨浪随着墨水的剑势纷然起落的时候,白衣便明白,墨水的剑道,是沧海横流的包容。

她憎恨这一切,却也爱着这世上的一切。

她怨恨命运所赐予她的不幸,却也眷恋如今的生活。

她不甘心只有自己遭遇父母双亡,惨遭灭门的境遇,却不想别人也如同她一样。

所以用沧海来倾覆一切,只要死去便会没有了那些不堪入眼的憎恨和忧愁了吧。她所想的,大抵是这样的事,她想证明的,大抵也就是这样的力量。

“你不是我的对手。”周身血色的剑花于沧海的剑意之中不断绽放凋零,冷面的男子却如是断言着。他漠然凝望那个蓄势而待的穿着水墨色衣裙的小丫头,为她的执着而叹息,也为她的执着而愤恨。

明明他是能够理解她的人,为什么他们却份属敌我,明明她们的心念每一个他都怜惜,可是为什么却必须刀剑相向。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阻碍。

“陆白衣,你躲在女人身后,算是什么男人!”冷面的男子咬着自己的牙,硬生生地蹦出这句话,他的心中妒火中烧,像是一尊无比灼热的火炉,锻烤最恶毒的剑意。

然而白衣却是全然不曾在意那个男人的咆哮,就算他明白对方对墨水留了手,就算他明白对方所憎恨的只有自己。

可是这与他何干?

他倦了,累了,也无须再多击败一个注定会失败的人,来渲染自身的强大。面对注定会胜利的战斗,只有一直身为败犬的人才会需要这样的胜利来安慰自己。

更何况,他早已经决定,不做人了。

“你不会担心吗?”监察使看了看没有往这边看过半眼的天依,颇有些无奈地问道。

她大抵是出于一个小女人的恶意,打算离间一番白衣与天依之间的感情,可惜她找错了对象,也错看了他们之间的信任和关系。

“你知道天命吗?”白衣避开了监察使的问题,反而目光灼灼地反问着。那副慵懒的姿态仿佛只是一层虚假的蒙皮,其中暗藏着从九渊之下爬出来的厉鬼,恶意流出,择人欲噬。

监察使的眼睑微收,似乎有些难受,但是她还是倔强地直视了白衣那灼然的目光。如果连对方的眼睛都不能正视,她又怎么有勇气将这个神秘莫测的少年当成自己的敌人。

或许她不曾像天依那般大智若愚,可是她也并非那种全然只是愚笨的人,甚至相比于洛府的四神君,她更清楚如何面对命途绝境的危机。若非如此,她也就不配被皇帝陛下亲自派来接见这位狂妄自大的白衣少侠,江南的局势对于一位立志稳固统治,雄心征服四海的皇帝陛下决然不会是无所用的事物。

收天下之权归于一人,这是任何一位有着雄心壮志的帝王,不可避免的野望。有的人有这个能力,而有些人没有,而现在这位皇帝,白衣料想,他应该是有的。

所以,这监察使绝非无用之人,也绝非不知大局为何物的小女人。

所以,白衣才肯多和她说两句话。

毕竟,谁也不想和一个脑残相谈甚欢,那只能证明你们大体是一样的人。

“我当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点,天命在陛下,无论南北,都会成就陛下的万世伟业。”监察使的回答十分谨慎,虽然她并不明白白衣所问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一点儿也不妨碍她绕开其中禁忌的弯子。她不会留下半分把柄在这个看不透的少年手中,虽然他看起来很骄傲,但是谁知道那副皮囊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东西。

“或许吧,但是这世间谁又能够真的历经万世而不倒呢?世间最强大的是天命,然而天命也敌不过无尽的时间。总有人会竖起反抗的战旗,总有人会发出不甘的呐喊,总有人能够突破一切拘束然后超脱,天命可以禁锢一切,唯独禁锢不了时间。”白衣的有感而发却让监察使听得云里雾里,她从不曾想过什么无尽的时光这般深远的事情。

人生百载,犹如白驹过涧,一晃而逝。何必在有限的时光之中去思考那些注定不能够看到的事情呢?那只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对于监察使而言,所谓的努力,无非是为了权,为了力,为了无忧地活着,为了站在更高处而已。她从不会想得那么深远,身在监察使的位置就向往枢密使,身在枢密使的位置就向往六部尚书,身在六部尚书就向往宰相,终有一日,她可以得到自己所有向往的东西。

“你可听过一个关于女儿国的故事?”监察使忽然反问道,她的目光之中藏着追忆,她的祖籍便是这西凉道,而这西凉道的前身,则被称为女儿国。

面对这样的问题,白衣自然爽快地回答:“我又不是此间人,怎么可能听说过。”

看了一眼,被压制的墨水,监察使忽然展颜一笑,轻轻俯身到那慵懒少年的耳际,用一种魅惑丛生的姿态,轻声嘲弄:“想知道,我不告诉你。”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晚霞之间,监察使带着莫名的微笑离去,像是获得了一场别样的胜利,徒留不曾领悟的白衣,仰望落下的晚霞,茫然失神。

“这臭虫!”墨水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那个一脸胜利表情坦然离开的监察使,还是仍旧不知所措的白衣。但是无论她所憎恨的是哪一个,她的剑都比之前要锋利了更多。

有时候,一个人愤怒的时候,会变弱,而墨水恰恰相反,她心中怒火不再抑制的时候,反而会比之前更加强大。

毕竟,汪洋只有在雷雨天才会成为令人恐惧的怒海。

“为什么你要站在那样的人那边?”冷面的男子忽然问道,虽然他依旧沉稳地拦截住了每一道墨水的剑势,但是他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面对这样明显的背叛,她们却依旧无动于衷。

那样的情景不已经很明显了吗?相比于那样的浪荡子,自己明明要比他优秀太多了,可是为什么她们依旧没有半点厌恶他的表情,反而开始更加痛恨自己了呢?

“这是我们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墨水颇为不屑地回答。虽然对方的剑术确实很高明,甚至那份剑意与白衣的刺客三剑都不遑多让,可是墨水的神情依旧是不屑。他们之间的立场从一开始就确定下来了,又怎么会改变。墨水可不是一个会欣赏自己对手的人,她所想的,只有如何快速地击败对方,然后证明自己。

怎么都好,唯独一点,墨水不想让那个自己最痛恨的人看轻自己。

只有这一点,绝对不行!

“我可是??????”冷面的男子原本打算脱口而出的话,却硬生生被自己咽了下去。他并没有和她们理论的立场和资格,若是没有白衣的出现,而七月试照常进行的话,他倒是有这个资格。可是如今又能怎么说呢?

这世间或许有很多假设和猜测,但是唯独没有如果,没有重来。

白衣出现了,七月试被取消了,一切能够将他和洛府联系起来的因缘唯有被一个无名之人所击败的耻辱。而他过来找白衣寻仇,也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所做下的决定。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够胜过那个欺世盗名之辈,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对方全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竟然连和自己交手都不愿。

仔细想来,他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而已。

为人笑,为江湖笑,为天下笑,然后毫不名誉地死去,纵使被人提起,也不过会留下那个自甘堕落的失败者去找陆白衣寻仇,却被洛府四神君所杀的笑谈而已。

他有些迷茫,又有些清醒,当监察使离开之后他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明白了自己所作所为是何等的可笑。如果他真的强到能够一剑灭掉那个被自己认为欺世盗名的仇敌的话,那么那个监察使定然不会离开,因为他们有同样的仇恨。他可以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女人对于陆白衣的敌意,可是她自顾自地离开了,不曾询问自己的来历,不曾疑惑最后的结果。

这样的举动就已经说明了所有的问题,相对于他们而言,自己并没有自己所想过的那样重要,也没有自己所想过的那么强。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冷面的男子突然露出了一个分外难看的笑容,他已经不对这场失败的刺杀抱有任何期待了,纵然他比墨水要强又如何,四神君都在,他打得过一个,难不成还能打得过四个吗?

而且,面对敌人,对方真的会讲什么江湖规矩吗?他看不出她们会有这样的觉悟,也看不出她们会这么傻。

说到底,终究是他自己太傻,太过在意那些虚假名声。

“你们赢了。”莫名地叹息了一声,冷面的男子突然撤剑,那万朵繁花竟相绽放,遮蔽了天空,却也让他消失了所有的行迹。

积蓄了无比澎湃的气劲的墨水顿时被那自己剑势压制到内伤,她全然没有想到那个几乎是一心想要杀死白衣的男子竟然会毫无征兆地逃了。擦拭掉了嘴角的鲜血,水墨色调的小毒蛇眼光生冷,择人欲噬。她怎么也不曾想到,竟然会有这种懦弱的人。

你说打就打,你说逃就逃啊!

不过当她打算动身去追的时候,缘木却拦住了她。

“不要追了,小心有埋伏。”

“可是缘木姐,我咽不下这口气,他竟然敢这样戏弄我。我必须要杀了他!”

“算了,以后肯定还有机会的。也是我们没有注意,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占据优势的时候,选择逃跑,确实很出人意料。”

“好吧好吧,缘木姐,我听你的。可是有一点,我必须问清楚。”

面对自己最尊敬的缘木,墨水终于选择放弃,但是她却冷不丁地跑到白衣面前,恶狠狠地瞪着他:“那个狐狸精到底和你说了什么?那个女儿国到底是什么?”

白衣哑然失笑,他说为什么墨水竟然发挥失常,一直被对方压制,原来有大半的精力全放在了自己身上,还真是有趣的很。

两百五十三章 「鸳鸯罗」

绫罗绸缎付红衣,残月光照云千里。寂寞的小镇之中,云月遮掩无光,然而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却俏生生地立在白衣身旁,眼眸中尽是燃起的火光。

“我不信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相信过。”烛火轻声细语,像是不想打扰这夜色之中的静默,但是她的语气无比肯定,至今仍未有什么疑惑。

“我知道。”白衣的笑容满是苦涩,像是默默凋零的秋叶,斑驳这鹅黄色的心。他当然明白,谁会相信一个如风一样无有拘束的人呢?他走得太过坦荡,回来得太过坦然,这样的地方不是家,不是居所,只是一间暂且歇脚的驿站而已。

他又怎么能够奢求别人的信任呢?

信任,是一件很珍贵的事物。而但凡珍贵的,必定是稀少的,是无法重复获取的,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流失的。

“但是小姐信任你,她觉得你一定会自始至终地站在她那边。”烛火那双灼烧着的熔金的眼眸全然是叹息,她半是无奈,半是悲哀地叹息着,“从小到大,我总未见过小姐如此信任过一个人,哪怕我们,也不曾拥有过这样的殊荣。”

“你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吗?”

烈火永远炙烤着人心,烛火虽然只能照亮一个人,但她毕竟是一团火,是可以燃烧,可以炙热的烈火。她的目光猛烈而强硬,带有侵略性的,不容人拒绝。

白衣会拒绝她吗?有些沉默地摇了摇头,白衣的回答肯定而坦然:“其实,我也不太懂。”

“你不愿意告诉我?”

赤铁所铸的长刀在残损的月光下抽动,摩擦着耀目的火光,烛火的意思很明确。

要么告诉她,要么,就刀剑相向。

纵然不存在胜利的可能,烛火依旧是那般炽烈,哪怕前方是绝境,也要拼了命去烧灼。有时候,有些事,你必须去做,必须去了解。这就是所谓的责任,不容人逃避。

“为什么选在了这个时候?”白衣虽然有些理解对方的心情,但是他其实并不太懂,为什么烛火会选这样一个时机,询问他这些事情。如果为了稳妥,她不应该在他刚进入洛府的时候,就提前动手吗?

“那时候的你,还不是威胁。毕竟,我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人能够成长得这么快。”烛火擒着自己的长刀,刀上烈焰熊熊,缭绕着烟火灼热的气息。

“可是现在的我,依旧不会是威胁。你不相信天依的判断吗?”白衣摆了摆手,露出一副苦恼的神色,他是真心不想和她争执这些毫无用处的事情,虽然她不信任自己,但是想来也应该是信任天依的。

诚如天依的信任,白衣从未想过要站在她们的对立面,也不愿意站在她们的对立面。他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之中寻觅到了一个安身之所,无论是谁,都不会有意去破坏这样的地方,只会好好保护这最初的温暖。

第一和最后,对于人的意义都很大,是铭刻人生历程的碑文。人需要背负一些东西才算是活着,而他们所愿意背负的,所愿意怀念的,必定会是自己人生最初与最后的那些经历。

就算白衣在这世界之中举目无亲,孤独如斯,也不会有什么例外。在不做人之前,起码他还曾经是个人,也会有喜怒哀乐,有欢欣,有忌惮,有怀疑,有蹉跎。

可惜,烛火是执拗的,长刀在手,她瞪着他:“你不要用小姐来遮挡,我今天必须得到你明确的答案。”

重要的其实不是原因,而是答案。有些人会觉得,相比于语言,行动更能够体现一个人的心智和意图。但是对于更多的人而言,观察一个人,不仅仅是他的行动,更多的,则是他的话语。

有些话,你不说出来,就是暧昧不清的,就是意味不明的。单单只是凭借行动是无法判断的,在人们心中,催使你做出行动的缘由会有很多,但是只有你说了出来,那才是你的立场,才是别人得以相信你的凭据。

就如同找一个人借贷,就算他相信你会还钱,依旧会需要借条这样的凭据。这是为了内心的安定,也是为了应对变化莫测无可捉摸的未来。

单纯的行动,或者言语,都不可信,只有言行合一的人,才拥有被信任的资格。

所以烛火的意思其实并非是逼问白衣说出那些他不愿意说也不能够说的秘密,而是想要得到白衣的表态,得到她可以去信任这个少年的凭据,哪怕最后白衣食言而肥,那也是另一桩事情了。

“好吧好吧,我承诺我绝对不会伤害天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白衣当然看懂了那团摇曳的火焰,虽然很无奈,但是他依旧做出了承诺和保证。他虽然不太理解烛火是如何思考的,但是他明显看得出她想要什么,毕竟火焰,除了燃烧,也就没有什么别的变化了。

长刀入鞘,烛火面色沉静地收摄了眼中的火,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

“记住你的承诺,如果你违背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月光淡然,穿过层云洒向这片残破古旧的长街,火光烈焰之间也留下了浅浅的余音在白衣的耳边,低吟萦绕。

“当然如果你信守诺言,自然也会有奖励。”

白衣不禁莞尔,他的眉目安然,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温暖,这大概就是属于小小的烛火的温暖吧。所做的是很简单的事情,所要求的也是简简单单的要求,但是依旧能够燃烧自己,奉献出温暖,这大概就是烛火这个丫头的魅力。

明日的行程早已经安排妥当,虽然监察使很厌恶白衣,但是她依旧将天依当成未来的公主殿下一样对待。不单单是亲自过来迎接,就算之后的行程,也是用御赐的手令调动了西凉道的驻军特意安排护卫。

无论监察使的真实意图是什么,这个举动,都是给足了洛府面子,给足了天依面子。当然她也是彻底将天依推到了北方诸门派的对立面,虽然原本南北就是对立的,但是如今北方诸门派的人已经不再称呼南方武盟的人为武林同道了,而是换做了另一个称呼。

“朝廷鹰犬。”

当然了,这个称呼说起来并不冤枉,毕竟老爷子所做的事情无一不是维护了王朝的统治,确确实实是站在了朝廷的那一边。

但是在南方,和北方诸门派想要独立自主的心思不同,南方武盟更多的是想要太平盛世,否则就算老爷子已经踏入了神境,也不存在统一南方的基础。

这世上除了绝世武功,最厉害的依旧是人心所向,人心思安,则天下安稳,人心思乱,则烽火狼烟,这是古往今来不曾变革的真理。

烟雨的江南,富贵的江南,无有战火硝烟的江南,才是最让人流连忘返的富贵温柔乡,人心所向,大抵是这样的期望。

虽然说白衣的主要目的是前来寻找那个人,但是他也不曾放弃过,了解这个世界的打算。他总是会为自己做好最坏的准备,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变故,他也不会手足无措,慌乱茫然。所谓天命,不就是喜欢在人们离成功最近的地方,意志最松懈的时候,给予你迎头的痛击。

简而言之,就是喜欢教你做人。

“烛火已经走了?”白衣忽然回头问道,他不曾用耳去听,就已经察觉到了身后那若有似无的龙涎香的气息。这种淡漠的烟雨香气,大概只要闻过一遍,就不会再遗忘。

似有温柔痴缠,似有爱怜轻许,男人和女人总有的时候会互相吸引,这与风月无光,与情谊无关。只是最单纯的寂寞,最真实的欲求,白衣不会回避,也不会为自己辩解。在某些时候,他也是不能够超脱一个人的范畴的。

身后的回应温柔而婉转,像是好听的百灵在细语轻歌:“嗯,她走了。”

“烛火从来不曾有过什么别的心思,相比于我的犹疑,她更热烈,更直接,更无所求。”身后的佳人声音突然多了些酸涩,然后颇有些痴怨懊恼地询问,“那么,你会爱上她吗?”

“我从来不会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白衣的语调悠扬却意蕴犹存,他似乎吞下了后面的半句话,这后半句不该说,也不愿说。因为说出来,就是伤害,虽然无比真实,但是正因为其真实,才伤害愈深。

“我从来不会爱人。”

这样的话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怎么能够在一个依存着你的佳人面前说,这是一种逃避,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伤害。

所以白衣选择将它咽下,纵然他明白当断不断有可能造成更加严重的恶果,如今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也是一个好的时机,让别人看清自己,断了念想,也许也是一件好事。他不想伤害人,但是已然伤害了,那么他又该如何去做呢?

如状元郎和蝴蝶精一般的爱恋,真的是值得的吗?

如果说,悲剧无法避免,他又该如何呢?

月光微冷,他的心头也是纷乱如麻,但是面对那双藏着深邃的哀求与不甘的眼眸,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身后的佳人不是傻,只是痴,她已然断过了一次根茎,拔除了一次藤蔓,再一次全心依附的时候,恐怕纵然明知不是良缘,也不会轻易放手了吧。

春水渐暖,有鸳鸯嬉戏于湖上,然而春去秋来,时光渐老,终有一只会离开,会死去,会留下孤独。那么相伴的人儿,是该去呢?还是该留?

白衣不清楚,他再一次地察觉到了天命所赋予他的绝望,时刻提醒着他,他只是一枚棋子,一个人偶,在命运牵引下所相遇的一切人与事,都不会永久。

“我很害怕,不要离开。”佳人呢喃着,口中的清香在白衣耳际弥漫。

是啊,她很害怕,他们都很害怕。可是现在他们最怕的还是孤独,还是月色渐冷的时候,目光中没了你我的孤独。

如果不曾相遇就好了,如果不曾相知就好了,如果不曾做出那个错误的决定,如果不曾选择一路错到地的勇气,如果??????

太多的如果都只是虚无而已,白衣所知的只有现在,如果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错误的话,他大概也只能选择继续将错就错了吧。

“我不会离开,现在,以后,都不会。因为我也很害怕,害怕得和你一样。”白衣回首,定定地看着那双氤氲着烟雨的眼眸,忽然笑了,“虽然错了,但是其实将错就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人哪有不会犯错的,而有些错,我期望一直犯下去。”

“你还真是,死不悔改。”佳人娇嗔,似喜似怒,却悄然拭去了自己未曾落下的泪珠。

世间的一切相遇都是因缘定数,但是定数也会出错,也会有纷乱。这纷乱也许是好的,也许是坏的,也许阴差阳错,也许不遂人意。但是终究是相遇了,终究是相知了,终究互相选择了,那么就算最后知道错了,也许也就不会觉得流年怅惋了吧。

白衣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羞意的春色遮掩了月光,也许皎洁的月亮,也会害怕,照见一对给它发放节日狗粮的缠绵鸳鸯。

“铄金,你说缘木姐怎么就喜欢上了那只臭虫,真是气死人了!”墨青色的长发散落在床榻上,一身单衣的墨水抱着自己的被褥,恨恨地问道。

铄金白了她一眼,不打算回答这个令她也很尴尬的问题,她依旧在迷茫自己的定位,没有缘木姐那样的勇气的她,到底该如何自处呢?

这是一个很深奥的问题,也是一个没有结果的问题。

“难不成你也?”墨水凑到铄金身边,趁其不备,突然伸出了罪恶的小手,骚动她的腰肢,相比于问那些不曾有答案的问题,墨水觉得还是作弄自己的这个宠物有意思。她才不会把这么可爱的宠物让给那只臭虫,死也不会!

两百五十四章 「逢三道」

遥不可及的坦途是一场漫长而又枯燥的旅行,不仅仅对于白衣是如此,就算是天依或者四神君亦是如此。有时候平淡会让人厌倦,就算刚刚经历过一段曲折离奇且无妄的遭遇,但是他们仍旧希望不要过平淡的生活。

“这北方的那些怂货也太没意思了,竟然就这样放弃了?”墨水将头枕在缘木的腿上,有意无意地用身体将一旁的白衣挤开,以免这只臭虫太过靠近自己的缘木姐。她墨青色的长发一泻而下,随着车驾的颠簸而轻轻摇摆,脸上的表情却是枯燥与无聊。

横剑于膝,白衣于这颠簸的车驾之中端坐着,他倒是不在意墨水的小动作。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丫头真心是讨厌他,是一种同命相怜的厌恶。

“你还希望他们再来吗?”铄金有些不满地看着霸占了缘木姐双腿的墨水,然后皱着眉头问道,“如果再有九品大圆满的人出现,你能够肯定他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虽然白衣应该可以应对,但是你不会总想着要依赖他吧。”

“谁会依赖这种又好色,又变态,还长得一点也不帅的臭虫啊!”墨水顿时炸毛了,她指着身旁的白衣,“要不是为了防止他把魔爪伸向我的缘木姐,我才不会和这么危险的臭虫坐在同一辆马车上。铄金你明不明白,对我来说,这简直是一种酷刑好不好!”

白衣摸了摸鼻子,尽管他并不在意墨水的嘲讽,然而此时也是觉得无言以对。年少慕艾,他好歹也算一个身体健全的少年,有些不为外人道的心思又如何,总不至于真的成了泥塑石雕吧。

眼见白衣没有辩驳,墨水的气焰越发嚣张起来。她得意洋洋地插着腰,然后一脸正气凌然义正言辞地说道:“怎么样,你看他自己都承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要不为了保护我们亲爱的缘木姐,铄金你就牺牲一下自己,如何?”

“你在说什么啊!”面对墨水意味不明的调戏,铄金竟然真的有些羞涩了,她虽然表情是拒绝的,但是眼神之中隐约也能够看到一些期冀的目光。

然而缘木终于行使了自己作为姐姐的权威,猛然敲上墨水的小脑袋,给了她一个狠狠的暴栗。虽然因为白衣还在,她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依旧给了无法无天的墨水极其强大的威慑。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白衣用一种颇有意味的目光打量着这辆车驾之中等级鲜明的食物链,突然有些感慨,铄金这只金猫虽然外表很强硬,但是果然是四神君之中最弱势的一个,处在食物链的最底端。

“过了西凉道之后,就是玉清道的地盘了。相比于太上道的无为而治,这个北方诸门派之中的三大道门之一,信奉的是顺势而行,势力相对于其他两大道门更加庞大一些,也更具有排他性。”缘木看着似乎正在积蓄内气,洗练经脉的白衣,温婉地说道。

虽然语调温婉,沉静,但是缘木的眼眸里面还是充斥着好奇,毕竟,在她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白衣却正在修行内气。而内气的修行,最忌讳的便是外力的打扰。

心法修行的方式各有不同,但是无需静气凝神,就可以运转积累体**气的,缘木至今除了自家小姐,就只见过白衣一人而已。相比于自家小姐用神华内敛的方式,白衣的心法似乎更加的自然,他只是端坐,内气就从周身百骸自行流转。

无论是谈论世事,还是做什么别的事情,似乎都不会打扰到这样的循环,外界的影响对于他而言,近乎于无。可是,明明按照自家小姐的说法,他们两个,如今修行的,是同一种心法。

难道那个所谓万物自行衍化的先天易,真的有这么神奇?缘木不太能相信。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玉清道一定会比太上道更加重视我这个变数喽?”白衣吐气如箭,一口浊气喷吐而出,却又化作一道袅袅的云烟被他吸回肺腑。如果仔细观察这股浊气的特征,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其中角须鳞爪,锱铢必现,似乎有一条神龙在其中游动。

内气拟化,白衣已经自然而然地踏出了这一步,似乎这样的境界,对于他而言,只是水磨工夫的积累,没有半点门槛瓶颈可言。

眉目安然,白衣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的敌人究竟会有多少,就像他之前所说的,无论如何,皇帝陛下不愿,也不可能放神境的高手踏足这一场变数丛生的迷局。人力有穷,神境的下场,不仅仅对他而言是个威胁,对于皇帝陛下而言,更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皇帝陛下如果希望可以掌控局势,那么他一定会约束那些蠢蠢欲动的北方诸门派,纵然他知道这样做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但是事实上,能够约束神境的高手,已经是最稳妥的好处了。

一个无所顾忌的绝世总比一个受限于世俗规矩的绝世,对于皇权的威胁,要小得多。白衣是如此,老爷子是如此,北方诸门派更是如此。愿意遵守规矩的人,才是皇帝陛下点头允许入局的人,否则,能够掀桌子的,绝对不只有北方诸门派的那些老而不死的神境高手。

“其实我并不担心他们会来多少人,之前太上道的试探或许已经让他们了解到了我的实力,虽然那种试探太过于儿戏了,但是依旧是他们所默认的试探。但是我担心的是,他们会不按套路出牌,如果玉清道的那些人真的如你所说,喜欢顺势而行。那么我们所要面对的,就绝非只有玉清道,一家势力庞大的道门而已。”白衣的指尖,无形无质的内气游走缠绕,像一柄精巧锋利的饰物短剑,但是被他轻轻挥动,就消散了一空。

看着这神乎其技的一幕,墨水也有些目瞪口呆,她全然没有想到,这个她所忌惮的家伙竟然天资纵横到了这个地步。原本她以为就算他能够掌握剑意,也只是因为那些她们所不了解的过去,但是一个明显没有过多接触过内气的人,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单是破镜重修,还勇猛精进到了真正的内气九品的境界,甚至内气运用婉转自如,完全没有生涩的感觉。这简直是就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她已经料想到了那些自以为是的北方诸门派会遭遇怎样的绝望了。

“怎么可能?你告诉我,这绝对不是真的。直到之前和那个剑意如花的家伙打完一架之后,我才掌握到内气细微拟化的门径,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做到这一步!”墨水终究还是不甘心,她完全不相信自己天资竟然会和这个人有这么大的差距。

可是无情的事实从来都不会给人希望,白衣只是很坦然地托起了自己掌心游走的内气神龙:“所谓气,不仅仅是力量的显化,更是武道意志的体现。一个人的躯壳无论如何强化,都不可能与天地相提并论,就像一个人永远不可能仅凭自己的力量将大地托起一般。所以躯壳修行到了极致,那么所能加强的,只有自己的意志。”

“然而很不好意思的是,我的意志显然很坚定。”

墨水表示自己对于这样的胡言乱语,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尽管她确实觉得有所领悟,但是她又怎么会承认对方真的比自己走的道路更加正确呢?

相比于白衣所说的意志的修行,墨水更加擅长内气的累积,她就像一个天生的守财奴,无时无刻不想着收获财富,积累财富。虽然量变确实会引起质变,但是这个所需要的量,就有些太过庞大了。墨水止步于八品圆满的原因,也正在于此,她一心积累内气,凝练内气。虽然她的内气是四神君之中最为雄浑的,但是她的招数也是四神君之中最为粗犷的,因为她的意志完全不足以掌控这样雄浑的内气。

海纳百川,可以兴起风浪,吞噬陆地,但是终究会消退,会干涸。如果想要真正掌握这股庞大无比的力量,起码她得学会如何掀起洋流,学会如何呼唤季风,学会如何容纳冰川,学会如何招纳乌云。

所以,同样的真武八势,在白衣手中的效果和在墨水手中的效果,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不说这个了,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什么躯壳意志的,肯定是你当初吃的不死药的效果。也许就和他们所说的一样,你现在的血肉就是长生果,吃一口的话,就和你当初吃的不死药是一个作用。”墨水脑洞大开,强行编造了一个一个借口,让自己相信。

白衣也不去管她,毕竟这种事情,也不能强行扭转。他只是做一个提醒,至于墨水接不接受,会不会暗中尝试,或者向别人询问,这全然与他无关。

毕竟,又有麻烦上门了。

骤然停下的车驾,扬起了一片细碎的尘土。西凉道之外的风沙不小,大抵是从盛京城一路席卷而来的,白衣于这股远道而来的风沙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

有人想要杀他,而这想要杀他的人,还不止一个。

“你就是陆白衣?”跛足披冠的道人拱手问道,然而那一对虎目园睁,丝毫不像一个道德真修。比起之前遇到的金大王,这位道人显然更像一个山大王。

“正是”白衣毫无遮掩,坦然回应。

然而那位虎目园睁的跛足道人却不再回话,反而是他身边一位面容娇小的道人开口回答:“有人要我们来杀你,那人的姓名我们不能说,但是我们却可以给你留个说出遗言的机会。想和你的红颜知己告别,就趁现在吧。”

这样狂妄无端的姿态,纵使白衣心中淡然,也是泛起一丝不爽的感觉。他人为刀俎,我自成鱼肉,大约说的就是这样的意思。然而白衣只能说,这不过是虚假的白日梦而已,该这么狂妄的,应该只有他而已。

“我不觉得我会死,你们倒是可以留下一点遗言,最少让我知道你们来自哪里,好让我将遗言帮你们送回去。”白衣针锋相对的回应,更加凝重了如今肃杀的氛围。但是他凛然不惧,只是盯着那三个不知所谓的道人,想看看他们到底会有怎样反应。

“你确实很狂妄,和他说的一样狂妄。就算你涉世不深,也该听说过我们虎鹿羊三道的名声,整个北方,敢这么和我们说话的你是第一个。”似乎这三个道人有着自己规则,说这话的,则是那个面容娇小的道人身边一个留着山羊须的道人。

他们一人一句,颇有点说相声的喜感。虽然他们的话并不令人高兴,可是仔细想来,要练就这样的默契,白衣似乎也只听说过黄山三友的传闻。

“嗯,我们黄山三友,同生共死,同进同退,面对一个人,也是三人一起上,面对千军万马,也是三人一起上。”

大概在白衣脑中闪过的,就是这样的默契吧,顿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最近大概有些放纵了,白衣觉得自己的思想到了某种危险的临界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清奇喜人的脑洞了。

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对这三个道人的狂妄,表示某种欣赏和必须弄死他们的愤怒吗?白衣有些茫然,回头看了看身后避之不及的墨水,才终于发现,原来是因为墨水这一次并没有强烈想要证明自己吗?

“你不想再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吗?”白衣颇有些疑惑地问道。

“脑残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请让我那三个奇装异服的家伙远一点。他们的恶名已经不仅仅在北方流传了,就算江南那边也是知道这三个牛皮糖一样的臭虫的愚蠢的。所以,这种小角色,就交给你这个同样变态的臭虫打发了吧。”墨水一脸显而易见的厌恶,似乎她真的听说过这三个不伦不类的道人。

白衣顿时觉得,这事情开始有意思起来了。

两百五十五章 「虎鹿羊」(上)

对于墨水口中恶名远扬的家伙,白衣忽然间就有了一探究竟的心思。虽然白衣对他们的第一面的印象也不是很好,但是却没有那种杀之而后快的冲动,大概是因为白衣是个很爱好和平的人吧。相比于墨水,白衣觉得自己应该算是一个脾气很好,很温和的少年,一点儿也不暴躁。

“你们真的不想出手?”白衣问的不只是墨水,还有依旧端坐着的缘木和铄金,但是他的所得到的答案出奇的一致。四神君一起表示,这种小角色,就交给你料理了吧。

面对这样的场景,白衣回想起了之前教训那个伪装成监察使属下的男子时,自己所说的话。所以说,无论年长年少,还是温柔暴躁,只要是女人,大多都是记仇的么?

夏日的烈阳高悬于天空,白衣跳下了车辕,看着那三个奇形怪状的道人,颇有些喜感。他的剑依旧锈迹斑斑,但是却透着一股子割裂一切的锋利氛围,让人不禁汗毛倒竖,昭彰着莫名的危机。

“你已经说完了遗言了吗?”虎目跛足的道人粗声粗气地看着他,忽然咧嘴笑了,“要不我们哥仨再给你留半个时辰,让你留个种,免得以后祭日不曾有人给你上香。”

白衣漠然,不说话。

“一看就知道,这个毛头小子哪能用得了半个时辰,一炷香都算是我鹿力高看了他。”娃娃脸的道人歪斜着眼睛,其中满是讥讽。

然而白衣依旧是漠然,不说话。

“虎哥,鹿哥,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怎么能够领会你们俩这么高深的意境。看看他现在这呆样,简直就是个硬都硬不起来的怂货,何必给他多留时间呢。”捋着自己短小的山羊胡,那个额头纹路深重的道人煞有介事地反驳着。

他们大概真的是想要激怒白衣,毕竟在他们看来,就算白衣的名声响彻江南,但是他依旧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年。而面对一个少年,该如何击败他呢,自然是用自身丰富的阅历,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成年人的世界。

不过看着白衣那毫无表情的漠然,虽然三个道人并不在意自己的策略,也是稍微心中有些火大。开了嘲讽,却拉不住怪的仇恨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挥手一阵粉色烟云,虎目跛足的道人也不愿意再等待,于是抢先出手。他这“桃花损人瘴气”可是多年春闺之中修行,药性浓烈,无论何等意志如铁,只要沾上一点,变会成了只会发情的畜生。这么多年来,百试百灵,屡试不爽,所以他在江湖上的恶名便是由此而来。

看到了那一片粉红色的迷障,白衣大致是了解到了四神君集体拒绝出手的理由了,面对这样的功法,确实是足够克制她们的。毕竟,但凡还有一些羞耻心的女孩,面对这种东西,多半会敬而远之。

这已经无关于武道修为的高低了,这只是纯粹将下三滥的手段发挥到极致了而已。

迷障如烟尘般逸散,渐渐近了白衣的身旁,三个道人看着这烟尘,然后抱臂而立,不再出手,他们大抵是自信自家兄长的这套绝招的。如果这少年是神境,那么自然这瘴气奈何不了他,可惜他不是。这一点三个道人在自己的雇主那里,得到了无比肯定的答复。

如果他是上三品,内气凝练如罡,可以外放护身,那么这瘴气就派上了用场。要知道虎力道人的“桃花损人瘴气”,可不仅仅有催情的功效,面对罡气也是如同春水融冰,十分有效。可惜,他也不是。

虎力曾经打探过这位声名鹊起的白衣少侠的经历,也钻研过他的功法特性。这位以剑法意境称雄的白衣少侠,从来没有用过内气外放成罡的手段,虽然他所面对的那些人,罡气在身和没有罡气并没有多少区别。但是一个三个月前只有下三品的无名乞丐,哪怕是天仙转世,也不可能一次性突破了内气的三段关隘。

再如果,这陆白衣连上三品都不是,只是凭借身法和剑意才能够越级挑战,那么这样一动不动地等待瘴气沾身,那便只能是自寻死路了。

哪怕他百毒不侵,不畏惧毒物的侵蚀,可这曾粉红色的迷障又不是全都是毒。

虎鹿羊三个道人心中盘算得清清楚楚,他们全然不打算给这少年留下活路,这么多年的江湖阅历,谁又会像愣头青一样毫无准备就结下仇敌。

虽然以他们三个的手段,多少不会惧怕别人的报复,但是人总有个疏忽大意的时候,就算是像他们一样阴险无耻的下三滥,也大抵不会承认世间没有人比他们还不要脸了。人的下限总是没有止境的,虎鹿羊三位道人不断刷新自己的极限之后,多少有了这样的领悟。

“心火灼然,凝练秋霜。”于粉红色的迷障之中,白衣低吟了两句,语气依旧漠然如斯,没有半分勉强。一阵无所起的凉风拂过,烟尘断开,仿若天地割离顿挫,开辟了乾坤。

不知为何,虎力的绝学全无作用,那些屡试不爽的桃花损人瘴气对于白衣毫无作用,就像是平常的迷雾,只不过遮挡了一会儿视线而已。

“这就是你们的手段?就凭这手段就像让我死?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白衣的问题好似连珠炮,一句句砸在三个道人的心上。

面对这样淡然的白衣,他们多少有些畏惧,但是依旧佯装着强硬。

也许是对方有抵抗药性的手段,虎力大约是这么想的,他用眼神示意鹿力动手,给药性发挥拖延时间。相比于寻常人,三个道人倒是有着默契,彼此看懂了眼神之后。鹿力上前,冷笑着说道:“虽然你破了我大哥的手段,但是你还没有见识过我的,我保证这一次,让你生不如死。”

“这一次,我们来比赌术!赌注就是你的手脚身躯!”鹿力看样子分外有自信,言语中大抵是激将的意思。虽然白衣看起来很淡然,但是一个少年嘛,怎么可能没有血性,怎么可能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没有一点挑战的心思。

“我为什么要跟你赌?”白衣的话瞬间像是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耳光。

“你为什么不跟我赌!”鹿力显然没有想到白衣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有些焦急,面对丝毫不受激将的白衣,他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你要是不和我赌,我就脱光了衣服恶心你!”

“我还要向所有江湖同道宣扬,你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每次都喜欢用后入式。我会彻彻底底搞臭你的名声!”

面对这样的叫嚣,白衣只能用一种“你宛如智障”的眼神关爱着他,然后淡漠询问:“有人会信吗?”

“那是当然,毕竟人家也是倾国倾城的容颜呢~~”突然脱了外面的道袍,鹿力用一种妖媚的口气娇滴滴地说道,那一身布料稀少的异域风情舞衣,再加上那种矫揉造作的神态,实话实说,放出去都会令不少人觉得自己还是瞎了的话,会比较好。

果然是不折不扣的恶人呢,白衣撇过头,看着身后车驾已经拉上的帘幕,突然感觉自己真的是被人耍了。

“你穿上衣服,我和你赌。”抬头七十五度角望着天空,白衣也不怕对方趁着这机会偷袭自己,毕竟他的剑意绝对要比他们的身法快得多。

“早这样不就好了。”鹿力显然很高兴,不知道是因为白衣答应了他拖延时间的请求,还是因为解放了多时不曾显露的本性。看着他身边两个兄弟绝望的眼神,白衣觉得大概两者都有吧。

看着鹿力从衣服里面取出了花样繁多,形形色色的赌具,白衣皱了皱眉:“你要赌什么?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听到这句话,鹿力心中大喜,他大概是觉得这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是因为白衣要压制身体里面的药性,所以才会说自己没有时间了。可是他也不敢真的使劲拖延,毕竟不要脸这种事情产生的抗性是双重的,要是白衣真的不顾瞎眼,执意杀了他,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们三兄弟实际上武道修为并没有多高,行走江湖大多只是凭借着一门绝技和全然不要脸而已。虽然不怕一般的上三品高手,但是面对白衣这个可以和神境放对的奇葩,他们还是多少有些畏惧的。

上三品的人可能有假货,但是神境绝对都是实打实的,那是真正的武道通神,无论哪一个,都不会因为大意疏忽这种事情丢掉性命。

“我们来赌色子!”鹿力终究选出了一种,用的却是最通俗的手法,“就比大小,赌注就是四肢躯干。只要赢一把,就要自斩一肢!”

“怎么样?敢不敢?”鹿力多年赌徒的目光斜视着白衣,像是正在打量,白衣身上究竟可以切下多少零碎的部件。

白衣不想说话,握住色盅,随手一摇,就要揭开。

“你不多摇两下?”鹿力不太能够理解白衣的做法,一个从未接触过赌术的新手,怎么敢这么大胆。难道他根本不愿意履行赌注吗?

“难道你想炸赌?输了以后不打算履行赌注?原来名扬江南的白衣少侠,也是一个言而无信,食言而肥的小人而已!”

看着鹿力分外仇恨的表情,白衣依旧显得淡漠:“第一,我从来没有说过话,不存在什么言而无信,食言而肥。第二,虽然你们是小人,但是我也不打算违反规则。真要输了,我一定会动手,你尽管看着好了。”

不等鹿力再多说什么话,白衣随手将色盅揭开,里面的三粒色子,虽然排列散乱,但是向上的一面,确实齐刷刷的六点,仿佛在说“老哥稳,六六六”。

鹿力简直不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对方是在扮猪吃虎?明明赌技精湛,却非要装成一副从来没有赌过的样子,实在是心机深沉!

可是看刚才白衣的手法,鹿力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窍门,明明他只不过随手一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思衬半晌,鹿力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手段,就算白衣摇出了三个六,可是他不知道,赌局之中还有一点,叫做庄家通吃么?

就算这白衣少侠摇出来的点数和自己一样,自己坐庄,也是自己赢!

郑重地抓起色盅,鹿力十分虔诚地开始摇动,他的耳朵微微颤动,似乎是在思考其中规律。作为一个赌技精湛的老赌鬼,鹿力对于这门赌术基础的把握还是十分有自信的。

摇了一会儿,鹿力放下了手中的色盅,十分有自信揭开大喊:“六六六,豹子!”

然而预想的欢呼声并没有出现,他睁开眼所看见的只有白衣淡然的目光和自己两位兄弟的吃惊神色。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三个六!”看到其中一个缺了一点的色子,鹿力显然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他指着依旧一脸淡漠的白衣,“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趁我刚才闭上了眼睛,所以偷换了点数。是不是!”

“二弟,虽然不想说,可是他确实没有动。”虎目跛足的道人有些为难,虽然他也想不要脸到底,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规矩的。毕竟他也害怕,若是他们自己不讲规矩,这位白衣少侠会不会也开始掀桌子。

真要打,实话实说他们一个也跑不掉,都得死在这里。

“你打算食言而肥?”白衣不曾理会鹿力的质问,只是淡淡的说道,手中的锈剑锋芒毕露,似乎已经按捺不住了自己的杀意了。

面对这样的威胁,鹿力感觉一阵莫名的寒意凉彻了他的周身,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兄弟,又看了看白衣手中握着的剑,努力地咽下了一口吐沫:“我砍!我自己来!”

从腰间抽出一柄尖刀,鹿力战战兢兢看着自己躯干四肢,虽然他明白不动手的结果只有死,但是他依旧很难下定决心,这毕竟是陪伴自己多年的四肢,真要自己动手砍掉,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下决心动手的!

然而最后他还是咬了牙,刀光一闪,血色满溢??????

两百五十五章 「虎鹿羊」(下)

无视了刺目浓稠的血色,白衣就这样淡淡地看着那个名为鹿力的道人,自己动手止了血,将那条断掉的左臂弃之如履。原本感觉颇有意思的赌斗,一时间索然无味,虽然白衣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不赢,就得死,到了这地步,他们都已经没有了退出的理由了。江湖就是这样,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人们大抵为什么忌惮疯子,就是因为他们多数是不曾说空话的。

鹿力虽然输了一局,但是他却被激起了深藏于心中的赌徒的凶性,不过是一条手臂而已,他还有四肢躯干,他不信,自己连一局都不能赢!

“这一次我先来。”用孤单的右手握住色盅,鹿力倒出了其中的三粒普普通通的色子,似乎是在检查,白衣是否在上面动了手脚。他不信,自己多年的精湛赌技竟然会摇不出豹子,虽然鹿力心中有着恐慌和怨怼,但是他依旧保持了基本的冷静。

白衣静静地看着这个缺了一臂的中年道人摩挲颠倒着手中的色子,并没有对他怀疑自己动手脚有什么质疑的心思。毕竟,赌注都已经偿还了,再纠缠这些便是真的没有了赌品了。而且,白衣也是毫不畏惧对方的怀疑的,他心里清楚,自己能赢,和这赌具规则都没有什么关系。

纵然他是赌技精湛的老赌棍,纵然他淫浸赌术数十载,他终究得明白,这世上,只有天命最高。命中注定了你输,那么就无论如何也赢不了。想到这,白衣更是感觉意兴阑珊,他大抵是悲伤的,因为这场命运之中,他一样也没有赢。

仔仔细细检查结束,鹿力终于慎重地摇起了手中的色盅。虽然缺了一只左臂,但是他的动作分外娴熟,透露出了一股认认真真决一死战的气势。经过刚才的断臂之痛,对于面前的白衣少年,他已经没有半点轻忽的念头了。

喧嚣繁杂,零零散散,红木所制的色盅在他手中犹如鱼龙起舞,分外绚丽。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色盅,不敢有半点放松,生怕白衣突然出手,用内气做什么手脚。

可是,被他两个兄弟死死盯着的白衣却一脸怅然,望着远方澄澈的天空,于夏日灼热的阳光下烨烨生辉,仿佛金衣包裹的泥塑神像。没有改变,没有动作,木然地立着,没有声息。

拖了半晌,鹿力掌中的色盅终于停下了转动。他屏息凝神,一把稳住了手中的色盅,凭着多年练就的直觉和听力,他猜测自己应该是摇到了想要的点数。

但是这是赌命的局,由不得他不谨慎。鹿力还是让自己的两个兄弟一左一右地监视着,以免在他揭开色盅时,这少年来动手脚。

可是,现实往往就是要给人以痛击,明明听到了自己的点数,可是当鹿力揭开色盅时,和上把一样,还是缺了一点。

内心忐忑,或者夹杂着几分难以置信,可是鹿力再没有理由拖延下去了。他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全无动作的白衣少年,叫嚣着:“我就不信,这一次你还能是豹子!”

白衣没有多话,合上色盅,随手一摇,就要揭开。

“等等,你就这么自信?”看着白衣如此淡然的模样,鹿力显然真的开始打心眼里畏惧起来了。他慌忙上前阻止白衣,似乎只要阻碍了他这样流畅地揭开色盅,就可以打断他的运气,让他一条咸鱼永远翻不了身。

白衣只是漠然地看着他,然后放开了手中的色盅:“要不,你来开。”

看着那份无所畏惧的漠然,鹿力眼角有些抽动,这么多年的江湖经历,他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人。有自持天命在身的天潢贵胄,有超凡绝尘的孤绝剑侠,也有反掌摩挲乾坤,只手倾覆天下的天机谋臣,可是他们对于世间的淡漠只是孤绝之后的自我,只是视这世间人物皆是灰烬尘土,却不曾像这少年的孤单漠然。

那份不径相同的淡漠却有不同的温度,一者冷彻孤寒,一者春寒乍暖。

为什么会如此呢?

因为他眼中不存轻蔑,而是如琉璃光华一般的淡淡怜悯,怜悯世人沉沦苦海,无法自拔。甚至,那份目光之中更是同命相怜。然而,这怜悯却比单纯的孤寒更加刺痛人的心。

“哈、呵、哈哈。”鹿力看着他,笑容似哭,无比勉强。半晌,他终究是用力挺直了身体,抛去了之前的卑微,盯着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眸,带着颤音回答:“不用了,你开吧。”

撇过头去,鹿力不再回看,其实他已经懂了,这一场赌局的结局,可是一种莫名的心情支撑着他,死不认输。

修长白皙的手掌直截了当地揭开色盅,白衣并没有因为怜悯就决定放过了对方。这天下的人都是一样的,他们的命是命,然而他自己的命也是命,既然他们想要他的性命,自然也要做好被他夺去性命的觉悟。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世间不变的道理。

“三个六,豹子,你输了。”白衣的话不带一分颜色,寒意彻骨。他盯着鹿力身旁那两个满脸愤恨的兄弟,却不曾有丝毫动容。纵然被人愤恨,纵然怜悯世间一切悲哀,他也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当成礼物牺牲出去。

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美好的事情,他也不是感情用事的圣母。

然而这一次,鹿力却没有颤抖,他邪异一笑,锋利的尖刀不曾触及任意一肢,而是往双腿之间挥去,果决且坚定。

“这一肢······算是不算。”紧咬着牙关,鹿力的脸上却依旧带着那份邪异的笑容,仿佛在嘲弄白衣那虚伪冰冷的怜悯是毫无作用的东西。他不需要,虽然他一直是卑微的,下贱的,不要脸的,但是这样的怜悯,他终究是不需要!

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一团,白衣也没有动容或者计较,仿佛一切都在他所料之中。他不过是在看一场早已经通读剧本的折子戏,人物悲喜早已经不能够感染他不再为人的冰心。

“算,那么下一局。”

“等等!”虎目跛足的道人忽然站出来阻止,他的面容虽然狰狞,但是依旧能够看出那份刻骨的痛苦,“二弟,你这又是何必!我们犯不着为了那个人,搭上性命,这不值当啊!”

“我们走好不好,大哥一定给你找最好的药师,一定让你一身零件悉数复原。我们走,我们走啊!”拉扯着鹿力的衣袖,虎目跛足的道人却发现一直最听自己话的二弟,这一次却用尽了气力僵在原地,没有半分动摇。

“大哥,这样不也挺好的吗?你二弟这辈子最大的后悔,就是投错了胎,成了个带把的。如今把这恼人的东西割了去,不也是得了清静吗?”笑容越发冷冽,鹿力看着与自己一直同生共死到今日的大哥,摇了摇头,“而且啊,我何尝是为了那个人的承诺啊!大哥,我只是信你而已。”

“不,不要看这毛头小子现在毫无动静,他定然是用凝神的心法强行压制了瘴气的发作。只要我拖到了他无法再忍耐的时候,我们一定能赢的。我们,一定能赢的。”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鹿力说到最后,已然是一副哀求的眼神。

到了如今,他如何不知道呢。这么多年的江湖生涯,他又何尝不知道呢?他们没有赢的可能的,但是啊,人呢,犯贱的时候,就是不愿意轻易甘心的。

纵然是最卑微,最犯贱,最没有下限,最下三滥的他们,遇上了白衣那双带着怜悯的淡漠目光,“输”这个字,也是不肯认的。

“这么多年,活得像狗一样,被人戏弄,遭人侮辱,可是大哥,我想赢一次啊!”

“我真的想要赢一次啊!”

“哪怕一次也好,大哥,我相信你的。”

虎目跛足的道人还在犹疑,但是一直沉默的山羊胡子却忽然上前拽开了一直没有放手的大哥。他轻轻握住了鹿力血色淋漓的手掌,给出了自己的承诺:“会赢的,一定会赢的。二哥,还有我。”

这个一直沉默好似幕后黑手的山羊胡子,此刻他的三角眼此时却没有半分冷厉和阴毒,反而透着某种灼热的韶光。

人一生总有一次想要不顾一切的反抗着什么,也许那么多年都不曾在意荣辱,此时说这个话显得有些可笑。可是当他看到了白衣眼中的那份怜悯着的淡漠的时候,就突然迸发了。

虽然不太确定,但是面前这个少年大抵也是希望他们反抗的吧。他是懂他们的,那么无论是不是高洁的士,但是为了知己死上一次,又有什么不可呢?

白活了这么多年,其实也是累了吧。

双目对视,这一刻,三兄弟似乎已经做出了那个决定,于是两个人各自退开,放任这场必输的赌局。也许下场是死,但是也许死在他的手上,也是一种不枉此生的抉择了。

“这一场,你先,还是我先?”

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决定,白衣没有半分干涉,他只是淡漠看着,然后询问。纵然他们所谓的反抗,其实早已经有了结局。

“其实,你不用怜悯我们,我们兄弟只是混迹于世的烂人而已。和你这种人,是比不得的。”鹿力没有接话,反而似乎是真心实意地劝慰起白衣来,仿佛他如是死了,最难过并非是自己的两个兄弟,而是面前这个一直漠然的少年。

白衣瞥了他一眼,不再开口,依旧平稳无比的左手抓起了色盅,随手一摇,就揭开。

“三个六,豹子。”鹿力是笑着说出结果的,然后也不再抓向色盅,反而抓着尖刀,一下子割下了自己左腿。

“你得容我留只右手,否则我就没有手来赌了。”被山羊胡子搀扶住的鹿力自嘲地笑了笑,“这么多年混迹赌场,这真的是我赌品最好的一次。”

“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赢一次呢?”

“为什么呢?”

白衣没有回答,只是将色盅递到他的手中,然后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又是差一点。”鹿力看到了结果,却依旧还是笑着,甚至笑得越发爽朗了。他扭着头,对着搀扶着他的山羊胡子嘱咐着:“三弟,帮我。这次是左腿,你最好动手快一点,若是没有赌完这一局,我就死了,二哥我啊,就算做鬼也是不会安心的。”

“住手!”虎目跛足的道人终究按捺不住,可是他瞥见了鹿力那副惨淡的笑容,忽然就虎目含泪,改了口,“我来!”

又是一道血光飞溅,失去了双腿的鹿力似乎有些失神,他的血已经流了太多,脸色白得可怕,可是他依旧是笑着的。

“最后一局,这是最后一局了,原本我是打算连脑袋也算上的。但是终究撑不过呢?不过我这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任谁也是舍不得下手,索性就算了吧。”

“最后一局,我······会赢吗?”

“你赢不了我的,为什么不明白?”

没有讥讽和嘲笑,白衣只是像宣布既定的结果一般说了出来,他此时的眼睛里面,多少有着些悲悯。天命在身,多少反抗都是无力的,多少反抗都会被无情地压下,虽然注定了是白衣会赢,可是他的心中却不曾有多少喜悦。

他曾经的反抗,在天命眼中大概也是这样一种模样的吧。他曾经所做出的那些事,恐怕还没有这个鹿力坚定吧。死亡终究不过是一念转瞬的事情,可是直面自己一步步踏入死亡的勇气,又有谁拥有呢?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漠然吟诵着这首流传千古的长诗,白衣终究还是漠然,只不过看着自己手中色盅之中依旧未变的点数,他只能看着长空默默叹息,不再回顾。

血色浸透荒野,一只鹿,死于此。

两百五十六章 「摧心肝」

日头渐落缓缓西沉,苍天之上血色的霞光和地上零损残碎的尸骸交相辉映,虎力和羊力却没有就此离开。

“现在是第三局。”无视了一旁自家二哥的尸首,山羊胡子的道人如是说道。他的腰杆是笔直的,仿佛从来都不曾弯曲的躲在黑暗中过,狭窄的三角眼也透着坚定的光。他一定能够杀了他,他是这么想的。

“何必呢?”白衣想到了叹息,但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看着对方扬眉吐气的样子,仿佛刚才得胜的是他们一般,就什么话也不想说了。有些人,一辈子,也许在他们自己心中只有一次是真正发自内心的风光,这样的时候,是不该说什么别的话的。

恶人,就注定是恶人吗?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对这个世道失掉了所有的信心和尊严,谁又会平白无故来报复社会。可恶的人,必定曾经是可怜的,或者说,他们一直都是可怜的。

现实给予人残酷冰冷的痛击,自然灾害,风雪霜雷摧毁人的躯壳形体,悲欢离合,得意失意摧毁人的意志精神,这世道从来都是抱着对人无限的恶意,然而你却终究只能挣扎求存,默默承受,无可奈何。

人定胜天,虽然不可以说是笑话,但是确确实实只是人自我满足而臆想出的谎言而已。因为你不骗自己,就没法生活。你面对那些无法改变的恶事的时候有多绝望,面对人生无奈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风雪会将你冻死,贫穷会将你饿死,一无所有的卑微,病痛缠身的愁苦,永远在失败的忧愁与绝望,讲这些赤裸裸地摆在每一个人的面前,你又能够如何。你只能自顾自地欺骗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面包会有的,车子会有的,票子也会有的,一切的一切,只要你努力了,你都将会拥有的。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只是谎言。生死对于世人,终究是最公平,也最深邃的平等。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这一切便是万古不变的事,无论王权富贵,无论闾里饿殍,无论阳春白雪,无论下里巴人。

“我们会赢的,二哥是这么说的。我自然也就这么相信了。我从没有后悔过接下那个人的悬赏,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今天来到这里。人都是要死的,我们三兄弟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会是这么的???????怎么说呢?”山羊胡子有些苦恼,他虽然识字,算是个狗头军师,但是他的词汇也是有些缺乏,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二哥,或者该如何形容他们自己。

“算是壮烈吧。”白衣指尖敲打着剑柄,给出了一个答案。

“嗯,对!我要说的就是壮烈,为了这壮烈的死,这一场我也必须接下来。虽然让人看不起了半辈子,但是我们从来没有看轻过自己。正道也好,邪道也好,不都是活生生的人嘛。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不吃饭也会饿肚子,吃了饭也要拉屎。这样的我们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呢?”山羊胡子似乎是很有兴致,发出了一大片感慨,可是他那三角眼的目光却全然没有离开自家二哥残缺的尸首,眼角悲凉,苦涩如山。

不曾被他的话语所迷惑,白衣已经嗅到了那股毒药的恶臭,第三场已然开始,而山羊胡子的绝技便是毒功。不是浓稠炽烈的毒,不是温柔削骨的毒,而是漫长时光凝结而成的怨毒,怨念深重,如泣如诉。

“众生皆苦,何必如此执着?”白衣没有别的感慨,他只有叹息,也只能叹息。看着自己在毒雾之中渐渐漆黑的双手,他却没有丝毫慌乱,那份无形无色的内气只是在适应这份怨毒的毒性。他是不怕毒的,从一开始就是如此,何况这毒性的蔓延还是如此的慢。

山羊胡子也看到了白衣变得漆黑的双手,他颇有些自得:“你终究还是中了我的毒。”

“那又怎样?不过是一片毒雾而已。”

听到白衣的回答,山羊胡子反而更加得意,他的眼角闪烁着喜悦的泪光,感慨万千。良久,他对着依旧泥塑一般无所觉的白衣问道:“你知道,千机毒吗?”

“物有相生,自然有其相克。毒药也是一样,就好比我大哥的桃花损人瘴气虽然不是毒药,但是只要遇到了相克的东西,自然也会成为毒药一样的东西。而所谓千机毒,就是将多种毒药一份份增添相克,最终成为无解剧毒的方法。”

“或许你不怕我大哥的桃花损人瘴气,也不怕毒。但是多么严密的躯壳,终究会有破绽。无数种毒药衍生循环,总有一种能够赢你。”

山羊胡子的笑容无比璀璨,像是一个终于诡计得逞的孩子,可是他所说的话每一句都关乎生死。他还隐藏了一些东西没有说,他的毒功虽然可以模拟无数种毒药,但是这毒终究也存在于他自己的身体里面。

如今的他,就像是怀揣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或许能够将白衣炸死,但是一不留神,也许死的就是他自己。毕竟,所谓无解的剧毒,通常都是真的没有解药的,就算他自己,恐怕也解不了。

这一点,白衣只是瞥了一眼对方身上和自己相同的反应,便猜测出来了。他没有斥责对方的异想天开,也没有诚惶诚恐地求对方不要这么做,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可是这样做,你也会死。”

是啊,他也会死。那么山羊胡子是否会畏惧呢?是否会害怕呢?是否会因为这份畏惧和害怕而功亏一篑呢?

“我当然,当然知道我也会死。”山羊胡子惨然一笑,被白衣揭露了真相之后,他也不再佯装坚定,他的神情忐忑,身体在瑟瑟发抖,望着自己一样漆黑的双手,似乎抑制不住地想要将其斩断。可是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定定地看着地上残缺不全的尸首。

“我当然知道自己会死,可是我想赢,我真的很想赢。二哥说得对,输了这么多年,有时候真的很想要拼死赢一把。我们比不过那些天之骄子,他们有传承良久的师门,有关爱他们的师兄弟,有生死与共的红颜知己,有绝顶的资质和绝顶的运气。可是仔细想想,我们倒是真的比他们多一样东西,就是拼死的勇气。”

“毕竟,我们早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毕竟,光脚的,从来都不会怕穿鞋的。”

“我只是想要赢一把,哪怕是死,我只是,想要赢一把而已。”

山羊胡子的挣扎渐渐平息了,他看着目光淡然的白衣,突然心中安定下来,似乎对面的敌人可以给予他安然赴死的勇气。

“你为什么就不怕?”山羊胡子忽然问道,他是真心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对面的这个少年,为什么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从来没有过恐惧的表情。

“你们说,你们研究过我的过去,可是,我的来历你们谁也不知道。纵然那些想要对付我的人,也都无处可查。你们只会知道,我曾经是个不知来自何处的乞丐,不知从那天开始就盘踞在洛城的郊外。然后孤身一剑削平了江南,然后夺走了洛家的千金,然后准备搅动北方的风云。”

“这是我的生平,这是我的经历,这是我名声的由来。可是我何时曾说过,我是个人呢?”

白衣的话犹如一道响亮的惊雷,震彻山羊胡子的心神,那一句反问像是揭开了全部的谜团,又那般虚幻,无可捉摸。

“不是人,又能是什么?”山羊胡子喃喃着,一时失神。

但是白衣还是坦然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一字一顿地告诉这个准备赴死的恶人:“不是什么,什么都不是。不曾死,不曾活,不曾来到,不曾归去,天宫群仙唱喏听不着我的姓,地府生死勾勒看不着我的名,我于这世间无所有,世间于我一场空无。”

“我,便是天命。”

“怎么可能,呵、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山羊胡子勉强地笑着,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那些话,哪怕是真的,他也愿意欺骗自己,这是谎言。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天命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明明眼睛看得到,耳朵听的到,能够触摸,能够中毒,和常人一般无二,又怎么可能是天命呢。

“没错,我开玩笑的。”白衣顿了一顿,然后承认了自己的谎言,只不过此时,他的双手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白皙,毒性已经消退了。山羊胡子是有机会毒死他的,可是他不敢,可是他畏惧了,无论是畏惧了他的话,还是畏惧死亡,他终究是差了一点。

“你还没有赢!”发觉了自己被骗,山羊胡子突然间出离了愤怒,他就如同被最亲密的兄弟所背叛一样,真正的施展出了他最强大,也最变化多端的毒功。他当然知道什么毒无解,可是这毒,他自己一样不敢碰。

面对这最后的杀招,白衣不闪不避,任凭对方抓住了自己的手掌,然后一脸淡然地看着漆黑的毒线在自己的手臂上勾勒蔓延。这漆黑的毒仿佛要在他手臂上开出一朵花来,而这朵花开放的时候,便会用最绚丽的方式夺走他的性命。

山羊胡子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成功,他的眉目带着喜悦和笑容,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二哥那残破如斯的尸首,他无力开合的唇齿仿佛打算说??????

“我赢了。”

然而白衣却替他说了这句话,那些漆黑如墨的毒线一瞬间消散殆尽,而紧握着白衣双手的山羊胡子,也随着这句话一瞬间雾化成了一朵烟尘似的繁花。那漆黑的藤蔓如烟雾一般轻薄,花枝摇曳,随风飘散,传递死亡与芬芳。

最无解的毒药,会是最美丽的形状。

白衣记住了眼前的绚丽开放,可是却不曾再有什么怜悯,他盯着三兄弟最后残存的大哥,默默向前,剑锋终于出鞘。

“不劳你动手,我自己来。”虎目跛足的道人似乎看透了这一切的结局,他不曾再含泪,也不曾再阻止什么。当他的三弟绚丽开放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曾抬头去看。或许是害怕,或许是不忍心,但是这已经不再重要了,结局都是死亡,又何必深究。

将血泊之中的残肢拾捡起来,虎目跛足的道人一瘸一拐走到了自家二弟身边,他抬头看了看依旧沉静漠然的白衣,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但是他还是有事要叮嘱,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原本我打算求你将我们三兄弟葬在一起的,但是三弟已经连灰都不剩了。想来,这要求也是有些为难。反正他都成了灰,虽然看不见,但是应该是无处不在的。所以我也就不求你了。”

“他们都说并不后悔这一次的决定,并不后悔接了那个人的活,过来杀你。可是我还是后悔,我悔啊!老后悔了。人活着有什么不好,就算我们兄弟三个不要脸,于这世间是个祸害,但是终究是活着啊!”

“你说说,人活着有什么不好。”虎目跛足的道人看向白衣,似乎期冀他的回答。

“确实没什么不好。”白衣遂了他的心意。

“这是大实话。”虎目跛足的道人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怀中残缺不全的二弟,“可是人终究是要死的,这样的死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们是祸害,是霍乱江湖多年,可是这死,终究是比那些人死的安心些。”

“你那句话没错,众生皆苦。这世道还是真他娘的苦,但是谁都得泛着苦味活,想要活得甜,那得有天大的福分。你好好珍惜吧,有时候眼前所拥有的不珍惜,失去了便是百般后悔也没有什么用。我身无长物,这句话就送给你,算是这一场缘分的告别。”

“兄弟三个,说起来我胆子最大,可是真的面对这死的时候,我反倒是最后一个。这也是苦,真真的摧人心肝。”

“世间苦呵,摧心肝呐!”

“世间苦,摧心肝。”

然后人死了,然后是一把火,然后缘木她们什么都没有问,然后白衣什么也没有说。野花会遍地开放,会长出新的乔木和新的扭曲的树,再过十八年,又是江湖。

两百五十七章 「火云扬」

走过了太多的路途,听过了太多的叹息,可是白衣从来不曾知道,原来生死也可以是这样一件壮烈的事情。他原本以为死亡的意义只是消逝,只是抹消了所有的痕迹,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有的人的死,会在别人心中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记,甚至影响深远。

或许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如斯的孤单,所以才会有同病相怜这种情感吧。白衣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心里有心事。”天依坦坦荡荡地问了,或许她也在改变,也在一天天适应这样的认知。她是面前这位丰神俊朗的少年侠客的未婚妻子,他们之间应该不单单是知己,还有某种更加亲密的东西。

“你可以和我说,如果我能够帮你,我一定会帮。”祖母绿的眼眸的倾注了无数的温柔婉转,她的温柔或许比缘木的那种痴缠更加平淡,但是却更加深远纯粹。她是纯粹地爱着面前的这个人,不因为他的出身,不因为他的力量,不因为他的与众不同,不因为他的过去,只因为他是她所选择的夫君,是她的男人。

如果白衣也是这么想的,那么这大概会是这世间最美好的爱情,没有之一。相守相知,相伴一生,再没有比这更加纯粹,更加传奇的爱了。可惜世间总是好事多磨,不论天依如何的温柔,白衣的回应总是伴着点点的疏离,或许她是纯粹的,可是他不是。

白衣也是总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他也会觉得厌烦,可是思绪这种东西,总不是你说什么都不想,就真的没有杂念了。否则,又怎么会有好坏之分,又怎么会有高尚的圣贤和拙劣的小人,又怎么会有所谓的心魔。

“过了前面的坦途,就要进山了。据说这边山里面有不少劫道的强人,甚至还有九品大圆满的高手,虽然他们并非是北方诸门派的人,可是我猜测他们对于我们的到来,也并不是抱有什么好的心思。”缘木显然是担心的,她抚弄着膝上正在沉睡如蛇的墨水,颇有些忧虑地说道。

“官府与强盗,本来就是对立的势力,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如果劫了一位公主殿下,恐怕也是很荣耀的一件事吧。”铄金思量了一番,做出了这样的猜测。

可惜白衣却不怎么认同,他有些别的想法:“如果真的是一般的盗贼,那么不可能有九品圆满的高手的。虽然北方的江湖整体水准要比江南高出很多,但是拥有这样实力的盗匪,皇帝陛下容不下,北方诸门派也容不下,除非他就是他们的自己人。”

“虽然天下尚武,但是武道又岂是那么好练的。北方人口众多,民风彪悍,有这样的根基,所以才生养出了那么多的江湖高手。否则以老爷子整合江南,建立武盟之后的制度,又怎么会几十年来只有寥寥无几有数的几个神境。”

“一个散修是根本走不到九品圆满的,这是不合常理的事情。”

白衣看了看表示赞同的天依,继续说道:“或许你们觉得人有奇遇也说不定,可是若说奇遇,这江湖之中,你们听过有几个奇遇要超过老爷子的。可是就算是老爷子,也要面对奇遇所带来的反噬,蛰伏这么多年。那么这个九品圆满又怎么可能在这中原腹地占据这样大地界呢?”

“最有可能的猜测,不过是皇帝陛下害怕分散的盗匪势力太过难管,选了一个人进行管理而已。毕竟世间不可能完全的公平,就算是盛世,盗匪也是不绝如缕的。那么与其放任其自流,不如统合起来,多少能够算一步暗棋,为皇帝陛下做一些不方便他出面的事。”

听着白衣深入浅出的分析,缘木她们就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人一样。她们虽然觉得这个未来的姑爷并不是傻子,可是从来不曾想过,他也能够做出这么有条理的分析。在她们的认知之中,这个少年所做出的那些事情,只能说他是一颗有自主思维的比较强大的棋子,在这天下的棋局之中,还不能算作一个下棋的人。

可是现在,似乎这颗孤独而执拗的棋子也在做着自己的转变,他也想于这世间的乱局之中保护一些东西,保存一些人,所以他必须转换自己的身份,获取更多的足以改变局势的权柄。

那三个人的死不单单是刺激了他,也无可否认地改变了他,他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哪怕只不过是无用的,但是有些时候,你都不去做,又如何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呢?

梦想这种东西,最好还是有一个,万一哪天就能够实现了呢。

“那么我们怎么办?如果是皇帝陛下的人,应该是不会跟我们为难的吧。”铄金颇有些乐观,她觉得她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虽然对方是占据大片山河的大盗匪,可是也不过是九品圆满而已。又不是神境,有什么好怕的呢?

跟着白衣身后看过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这只金猫的眼界也不由自主地变得高了起来,神境以下已经不能够引起她的紧迫感了。而在白衣眼中,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他可以狂妄,是因为他可以认清自己的实力所在,所有的淡然安逸都是建立在绝对的实力遮掩的基础之上的,而毫无道理的狂妄,只不过是取死之道而已。

“没有这么乐观,具体还要看那个九品圆满的年纪如何。如果是个年轻人,我想,我跟他的仇,恐怕是结大发了,连带着迁怒你们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白衣的语气带着漠然,生硬地反驳着金猫的观点,尽管对方有点不忿,可是看到白衣那双眼眸的时候,还是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有什么原因吗?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仇恨吧。如果像你所说的,这世上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那么他又是如何和你结仇的呢?”缘木终究还是心疼自家姐妹的,她用眼神安慰了一下铄金,然后开口问道。

白衣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深究她的插手。有些事情,光凭言语是说不清楚的,幸好他还有不少时间,可以慢慢让这些小丫头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残酷,什么叫做真正的江湖。她们所见的江湖,实在是太过温柔了啊!

“人活在世上,总会挡住别人的路。而挡住别人的路,便是结仇的缘由。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外如是。”

“如果按我所说,这个九品圆满真的是皇帝陛下所安排的暗子,那么恐怕这次天依前往盛京的七月试,恐怕就是为他准备的。皇帝陛下不会信任那些他所不熟悉的人,他若是想要设一个局,那么这局中的天元必定是他准备好的手段,不会假手于人。”

“虽然不曾真的见过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但是我大抵能够猜测出来他的性格的。如果不是如此,老爷子也不用将自己假死的事情与这位皇帝陛下通气,和那位监察使接触之后,我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这位皇帝陛下是一位控制欲与大局观都很强的人,他想要将一切的变数都握在手中,这既是当权者都有的野心,也是他们的通病。而这位陛下,或许在大局观的压制下,要收敛了那么一点。但是他对于自己设的棋局充满掌控力这一点,从来都不会变。”

听着白衣的分析,铄金还是有些不忿,她有些恨恨不平:“这些都是基于你的猜测而已,万一你的猜测是错的呢?万一那个九品圆满真的是自己奇遇成就的呢?”

“那只能导致更加糟糕的情况,一个人如果没有遇到过挫折,必定会无比狂妄。他会无比自信自己的判断,更加独断专行。到了那个时候,也许我们所面对的就不是只是那一个九品圆满了,而是这片燕山山脉之中漫山遍野的盗匪了,或许我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你们呢?”

“你们四个就算面对一百个,一千个都没有问题,但是一万个呢?或者说数万个不顾生死的悍匪呢?内气终究是基于人身的力量,终究会有穷尽,等到他们将你们的内气消磨干净之后,你还能够这样硬气地说出万一吗?”

毫不留情地驳斥了金猫的可笑想法,或许对比曾经那个孤独的少年剑侠,现在的白衣更加重视她们,也更加无法容忍她们那些可笑的愚蠢。虽然这并不是全然的愚蠢,只是对于局面的乐观而已。

一直以来她们的路都走的太过轻松了,以至于当真的有袭击到来的时候,墨水都留不下那个已经算作煮熟的鸭子的男人。或许曾经不在意的时候,白衣可以放任不管,可是如今,他觉得已经到了好好提醒她们的时候了。

“你也不过是猜测而已!”金猫终究还是不满,于是小声地嘀咕着。

“铄金,别说了。”毫无疑问,尽管是姐妹,缘木依旧站在白衣这边,虽然她也觉得白衣所说有些太过,但是毕竟他的担心还是有理由的。他们终究还是为了平平安安地到达盛京城,从洛府出来,她就明白,北方不比江南,终究不是她们的地盘。

如果不是如此,老太爷又何必让她们四个一起上路护送小姐去盛京呢?

端坐着的天依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然而她脸上的表情终究是微笑的,或许她察觉到了白衣言行之中的那些不同寻常的改变,他开始在意她们的安危了。纵使他的表达很拙劣,可是这样的转变,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天依是这么想的,于是她的嘴角就带着甜甜的微笑,像是在赞许什么。

尽管这样的笑容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但是白衣还是第一个看到了,或许她就是为了让他看到的吧。突然一种恼人的羞耻感觉涌上了心头,白衣心中顿时百味陈杂,思索了半晌,他终究是掀开了车驾的帘幕,准备走到外面冷静一下。

车马进山,两边山势奇险,白衣看着那两边郁郁葱葱的林木,也不禁油然而生出一种感叹。他之前的人生,大抵也是生活在南方,唯独一次在北方渡过的日子,却还是在幻境之中,他终究是没有见过连绵不绝,高耸入天的山势。

那样的雄伟辽阔,让人不禁感叹造物的神奇。

可是渐渐的,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虽然如今是日落西山,晚霞遍布。可是这山顶附近的晚霞是否太过鲜艳了一点,那些云雾如血,根本就不像普通的云霞。

一直灵敏非常的灵觉并没有给予白衣什么提示与预警,但是他还是十分信任自己的感觉,前面的山岭之上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烛火,出来看一下。”白衣选择了询问别人,或许做出了改变之后他也不再像过去一样只依靠自己,他终究要承认这个世间,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烛火应声而来,循着白衣所指的方向眺望着,或许白衣的本能是正确的,他选择让烛火来看,确实看出了一些不同。虽然这不同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终究证明了他的推断。

“我看到了非常炽烈的火劲,恐怕是个九品圆满,甚至更强的人。”虽然一直跟在天依身边,可是烛火的眼界一点儿也不差,更何况,她所修炼的也是火属的内劲,对于同源的气劲的判断,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疏漏。

“看来我的猜测还真的没有什么错,这位蜗居在燕山山脉的大盗匪,真的要来找我报夺妻之恨了。”白衣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挥手让烛火将这个消息通知缘木她们。他大概也明白了天依为何会对他抱以赞许的微笑了,他的这位公主殿下恐怕早就算到了这个结果,只不过一直没有开口说而已。

“没有想到,你还真是这么恶劣的人啊,就像让我教育她们吗?”白衣带着莫名的苦笑,“不就是说不管而已,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比我还任性,这样娶回来,恐怕有的头疼了。”

两百五十八章 「明枪起」

“有人要挑事,怎么办?”白衣略带笑意地回头询问,虽然他确实明白,自己这个问题不会得到想要的回答。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怎么可能领会到同样的梗。大体上,代沟就是这样一点点形成的。

“你竟然猜对了?”铄金有些难以置信,她没有想到过,除了自家小姐,竟然也有人能够这么精细地猜透事情的因缘。或许她真的该道歉,是她太过疏忽了。

你看见风雨,会想到无止境的喧嚣怒涛,然而白衣不会,他只是冷漠地盯着那山岭之上不曾止息的火焰似的云彩。或许对方很强,已经达到了上三品的极致,已经是九品大圆满。内气游走周身无碍,可以化气为兵,拟劲作物,甚至可以用内气拟化神兽。可是这又如何,莫说九品大圆满,就算是半步神境,单对单,死在白衣手中的,也绝非少数。

这个世间,本来就是人作死就会死,死这种东西就算到了神境也是无可避免的,从这一点来说,无论如何,白衣已经站在了所有人的前头。

真实的事物不需要虚幻的点缀,能够坦坦荡荡赢下来的战斗,也不需要语言作为其上华丽点缀的色彩,真的勇士,只需要正面硬上,刚过了就是赢,没刚过就是输。

这道理,仅此而已。

“他立于高山之上,是在挑衅吗?”烛火揣摩着对方的意图,她大概在想对方太过狂妄了。毕竟,白衣的名声与战绩摆在那里,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就算对方是九品大圆满,但是死在白衣手中的九品,还少吗?

“不,一方面他是诱饵,另一方面他也是在借势。”白衣摇了摇头,轻叹烛火的疏漏,虽然这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很聪明,也有一定的实力,但是终究没有那么多的阅历。

一个能够被皇帝陛下看做暗子的人,又怎么会那么简单。毕竟,对比起价值而言,同为皇帝陛下的棋子,对方确实决然不会主动对他出手的。但是主动出手是一回事,被动反击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在反击的过程之中,一不小心把白衣杀死,他又扣下了天依的车队,甚至和天依生米煮成熟饭。

那么远在江南的老爷子除了拧下鼻子认下这亏,又能够如何?

一个活着的棋子,永远比一颗死掉的棋子,要有价值的多。无论是谁,只要身居高位,都会这么看。而对方唯一算错的一点就是,他太过于自信,觉得一定可以将白衣杀死。

那么,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勇气呢?

“我忽然有些好奇,对方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又为何会确定我一定能够看到?”白衣喃喃自语,像是被勾起了好奇心的孩子。如果,忽略掉他眼眸里面不变的杀意的话,也许真的是这样。

“你在嫉妒吗?”天依忽然嘻嘻地笑着,她瞥了一眼莫名尴尬的白衣,“你在嫉妒他觊觎我?这还算是蛮开心的一件事呢?原来你,也会嫉妒啊!”

“才不是!”白衣如同受惊了猫,分分钟开始炸毛。他也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就像自己所拥有的一件东西,有一个人一直想要将其偷走一样,这种感觉非常难受,甚至让他有些想要杀人。

也许只有满目的鲜血,才能够洗刷这样的难受。他这样想着,似乎也打算这么去做。

“你会赢的吧?”铄金有些怀疑,虽然她并不太看得清如今的局势,可是有一点她十分明白,对方这么肆无忌惮,一定是有所依仗。白衣对于那个人,一点儿也不了解,可是白衣的战绩、善用的兵器、乃至招式、内气属性,恐怕早已经被很多人所知晓了。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可是现在的形势,刚好相反,为什么白衣竟然还能够这样有信心呢?

铄金有些不明白,难道说他说自己狂妄,只是因为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狂妄而已。因为他就是那个最狂妄的人,从来都不会考虑自己输的情况?

听到了铄金的提问,白衣显得有些想笑。他似乎是强忍住了笑意,然后对着这种充满怀疑的金猫,做出了自己的反问:“那么,你真的全然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最擅长的兵刃究竟是什么吗?你知道我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武功的吗?你知道教授我这些武功的师父究竟是谁吗?”

“这些问题,你都清楚?”

白衣的反问,铄金一个也回答不上来,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确实一点也不了解,面前这个无比狂妄的少年。尽管他一直如同一颗流星般耀眼,可是在那耀眼的光辉之中反而看不清他的真实。

毕竟,谁都知道,流星是来自天空。可是谁又知道,它是来自那一颗星星,来自哪一条银河呢?

白衣自然也是如此,虽然他的战绩外界都已经分析过了无数次,可是谁又真的清楚,他到底藏了多少底牌。或者说,他的那些招式,是又能真正地破解呢?毕竟虽然施展过了很多次,但是有一点并没有改变,见过白衣出手的人,大多都是个死人了。

甚至,更多的都被挫骨扬灰,连残骸都不可得,谁又能够真的猜到他到底擅长什么呢?

光明正大的赴会,正是因为双方对于对方的情况都是一无所知,站在了同样的起跑线上。在这种情况下,白衣丝毫不会认为,自己会输给别人。这才是他的自信,也是他的狂妄所在。

看着远方愈演愈烈的火烧云,白衣毫不迟疑,和身后的那些姑娘挥手作别,然后一意孤行地前进。纵然前面就是为他准备的陷阱,可是谁又能肯定这陷阱一定能够将他困住,甚至让他死在这里。

“有一句话,叫做,飞龙骑脸怎么输?”白衣握着自己的锈剑,看着那远方的淡淡人影,“虽然你准备充分,可是我根本就不会死,你又要用什么办法来杀我呢?”

所谓不死药,长生果,抛去所有的衍生意义,其实都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所谓的所有人都在追求的长生不死。那么既然已经长生不死了,你又如何确定自己能够将这样的人杀死呢?这是一个无解的谬论,只要对方想要杀死他,对方就一定会输,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而白衣所想的,不过是,自己该怎么赢。

山路崎岖,但是对于白衣这种轻功高手而言,也不过是三五息的时间。而山岭之上的人影越发鲜明,那是一个身着赤红衣衫的男子,他手中擒着一柄长达丈二的红枪,这枪在白衣看来有些眼熟,当初在幻境之中,他所见的乐正绫,也是握着这样一柄丈二红枪。

只不过,阿绫的枪要比这个男人的枪,要大得多。

“你在等我?”白衣明知故问。

“原本我以为名传江南的白衣少侠,不过只是个无胆匪类,但是看来我想错了。你竟然真的敢来。”对方显然也没有预料到白衣会这么轻易就孤身赴会,这让他之后的一些安排悉数作废。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的主要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杀死眼前的这个人。除此之外,怎样都好。

看着对方气劲游走,白衣却已然平静如初,甚至有心情嘲讽对方的身份:“说到无胆匪类,我觉得你倒是蛮符合的。”

“你这是在找死!”红衣男子勃然大怒。

“可惜你杀不掉我。”白衣的回应也是十分直接。

这样的挑衅,自然是为了战斗,自然是为了激怒对方,让对方出手。红衣男子对于白衣的是忌惮,而白衣却纯粹只是因为无聊,毕竟他过来可不是和他闲聊的,他是过来杀人的。不动手,多没意思啊!

长枪横摆,带出一道炽烈的长风,红衣男子耍了个枪花,然后开始正正规规地介绍自己:“吾名赵长风,请赐教。”

“我是来杀你的,不是来赐教的,你这样搞,让我很没有兴致诶。又不是武道切磋,点到即止,难道你还要我说一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吗?”白衣撇了撇嘴,很不甘心地看着对方略显呆滞的架势。

就这样一个货,也能够叫做九品大圆满?你让龙王爷怎么想,你让金大王银大王怎么想,甚至你让宝象僧怎么想?经历了那么多的高手之后,遇上这个和猴子一样笨拙的对手,白衣简直比遇见那三个道人还感觉没趣。

可是下一秒,对方的气机便开始有了变化。

一如白衣所料,对方选择山岭之上,甚至那么早开始准备,就是为了蓄势。蓄什么势?蓄山势!高山仰止,巍巍乎山哉,借着山岭之势,对方的身形仿佛无线拔高了,那一杆大枪简直就像是猴王手中的金箍棒,瞬间变得大如石柱,摇动山岭。

武道还能这么玩?白衣却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看到这么神奇的一幕,虽然他也知道那不过是一种凝聚的气势而已,并不是实际上变得这么粗犷。可是这样的奇思妙想,也足够令人咋舌了。

白衣倒是想要问他,你到底是在修行武道呢?还是在修仙呢?

可惜白衣的剑比他的问题还要快,尽管是锈迹斑斑的剑刃,可是乍看之下,却由内到外透露出一股无法抑制的锋芒。那是冻彻月宫的凄寒微冷,那是肃杀了一整个秋季的风,白衣的剑带来的,只有死亡,别无他物。

纯粹的斩击,纯粹的刺杀,纯粹的剑意,或许他们并不曾清楚,白衣也是一个天才,甚至是一个比他们还要努力还要有悟性的天才。一个月或许对于旁人而言,不过是增加了几成内气而已,可是对于白衣而言,足够他将自己曾经所领悟的那些剑意,统统融会贯通一遍了。

意境高远,但是如果这些意境都融汇呢?单单留存其中精华的意志呢?那样的剑,是否更加纯粹,也更加可怕呢?白衣并不太清楚,可是如今他却有了实验的对象。

那简简单单的斩击,刺杀,都是带着最锋利的剑芒,遇物则斩,吹毛则断。

那一剑挥出,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硬生生从中间截断,哪怕对方积蓄了整座山岭的势,也是无可奈何。看着那具被硬生生一分为二的尸身,白衣却没有收回自己锋芒毕露的剑,他只是无奈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高声问道:“开胃菜已经吃过了,现在主菜还不上吗?招待客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看起来像是无奈地埋怨,可是其中的杀意听得人毛骨悚然,特别是被一分为二之后的尸身还在不断地向外喷洒着鲜血。一身纯白的白衣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显得分外邪异。他是为了杀人而来,他早就说过了,所以不杀一个够本,他又如何可以放下手中的剑。

这道开胃菜,甚至连他的一剑也挡不住,根本就相当于还没有开始嚼,就一口吞进了肚子里。尽管吃是吃了,但是连味道也还没有尝,又怎么能够算作一道菜呢?

“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这么强,我倒是小看你了。”在不远处的树林里面,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所安排的替身,竟然真的连一个回合也撑不到。

“并不是你小看了我,而是你们之中有内鬼,你也有敌人。”白衣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关于你的事情,那位西凉道的监察使早已经告诉我了。而你,却始终对于我一无所知,甚至你派来试探我的那些人,也是一个都没有活着回去。”

“你都知道了?”锦衣红袍的男子忽然笑道,他的眉间有道犀利的刀疤,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容貌,这是一张豪迈的脸庞,就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绿林好汉。可惜,一般所谓的绿林好汉,下场都不怎么好,特别是主动作死的,有可能连一个全尸都不会留下。

白衣觉得,自己有必要教教他,如何低调做人,尽管,当他教完以后,他不一定能够付得起他所要的学费。但是死人,大概也就不需要计较那么多了。

两百五十九章 「暗剑藏」

“其实我们不应该是敌人。”貌似绿林好汉的男子坦然喟叹,像是在惋惜着什么不应该错过的机缘。可是他的眼眸里面却依旧藏着冷厉阴毒的光芒,那只一种深埋在地下多年,久未仰望过天空的目光。

仇恨这世间的一切,自然也会被世间仇恨。而这样的仇恨如果化作了一柄无比锋利,并且见血封喉的长剑,那么一柄剑应当是世间最为阴毒的剑了。白衣所见,只有那个男人身上抑制不住的锋芒,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九品大圆满,或许他早就已经脱离了那个皇帝陛下的掌控。毕竟,没有人愿意永远做别人手中被玩弄的棋子,不是吗?

只是,他不说,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到该说的时候。白衣大抵能够猜到对方的计划,那是一种很完美很理想化的计划,如果没有自己的所在,再除去人的个性的影响,或许还真的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性。

作为被皇帝陛下钦定并且准备良久的公主驸马,他一直维持着自己九品圆满的修为,毕竟他知道一个神境的驸马和一个九品圆满的驸马,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皇帝陛下不吝啬给予江南洛家一个希望,但是他绝对不能够允许已经掌控江南局势的洛家拥有两个以上的神境高手,甚至有一个还这般年轻。

这就不能够构筑出均势的公平,散乱的北方诸门派很有可能被江南洛家逐个击破,而这样的后果,便是皇帝陛下要亲自面对这个他亲手制造出来的怪物了。所以再怪物生长萌芽之前,就把他掐死,会是皇帝陛下的唯一选择。

毕竟人养着猛犬,并不是为了与自己搏斗的,而是为了威慑别的人。如果猛犬太强,野性难驯,就极有可能反伤自己,这就违背了养着猛犬的初衷了。

所以,这个人不能是神境,就算是,也不能说。

他苦苦寻一个替身,苦苦等候那么久,就是为了天依到盛京城册封公主之后的七月试,等到他和天依生米煮成熟饭,就算老爷子再怎么不愿意,不也得被他一并拉上,成为他和皇帝陛下争斗的送葬。

那个时候,无论是谁赢,对于洛家而言,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无论对于哪个有野心的人而言,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有野心的人大多是刻薄而寡恩,只能够共患难,不能够同富贵,这是他们成事的基础,也是他们失败的缘由。

所幸这一切,都被白衣的骤然出现而阻止了,对于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而言,白衣的存在就是他失败的根源,所以他才是世间最痛恨白衣的那个人。他对于他的恨意,简直倾尽三江之水也无法浇灭,覆起五岳高山也无法抹平。

“可是我们已经是敌人了!”白衣冷笑着,或许是在嗤笑这个男人将自己当成傻子的愚蠢,又或许是感叹他不切实际的妄想。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敌人,就注定了站在不同的阵营之中,代表各自截然相反的利益。

这利益使他们必然是彼此对立的存在,这是无法辩驳的分歧,不存在愈合的可能,也不会有什么认同的必要。

剑起,卷起了风尘,却又将那风尘悉数削成无数光与影的幻象,白衣藏身于这样的幻象之中,仿佛一只不停翩翩飞舞的白玉蝶。他的剑从来不曾停留在一处过,每一分锋芒都带起了最深邃的寒风,那寒风骤然刮骨,冷彻心魂!

上下飞舞的蝴蝶,却不曾逼迫到这个隐藏了多年的男人。对于他而言,九品圆满的力量早已经是被他抛在身后的废物了。内气到了极境无法提升之后的几年里面,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进步的可能性。虽然他必须保持着九品圆满的修为,可是都走到了悬崖的边缘,已经踏出了那至关重要的一步之后,又如何能够退后,又如何愿意回顾自己过去走过看过的那些一点也不复过去惊艳感觉的景色了呢?

“这是你逼我的,你会后悔的。”刀疤脸的男人身上似乎并没有带着任何兵刃,他只是向外虚空一握,那些风尘,那些寒风,那些锋芒,似乎就尽归他所有,成为了他手中神髓兼备的剑意。

剑意是不能够通过他物施展的,就算白衣也只不过能够凭借拟化剑的形状的身躯肢体来演化剑意,可是这个男人竟然真的似乎能够将一切虚无化作实物,真切地施展出剑意出来。

这种化虚为实的手段,让白衣终于明白了,这个世间所谓的神境,究竟是身在了那个地步。对于他们而言,内气的极境之后再无进步的地步,只能够通过别的方面想到进步的方法了,于是所谓道穷则变,变道则通,就想出了这样的方法来突破自身的束缚,走向极境。

可是,这种神境,真的是正确的吗?

白衣也不是很清楚,可是他明白一点,如果只有这样的程度,那么起码他自己是不会输的。谁都知道他有刺客三剑,有截道四剑,可是有谁还记的,他还有一招叫做“破碎虚空”的剑法呢?

不再宣泄自己的剑意,白衣看着对方手中所握着的虚无长剑,莫名觉得好笑:“这就是你所谓的依仗?化虚为实而已,实在是不够看呢!”

直截了当地嘲讽着对方,虽然自己手中的锈剑似乎比不上对方手中的长剑,但是真的的是这样吗?更可况,武功并非是胜负的标准,真正的胜负还要看使用武功的那个人啊!

秋叶静美,可是转瞬成为无端的粉末,苍山碧绿,却骤然成了一段无法分辨的斑驳。对方虽然控制这样强大的剑意也是消耗了不少的精力,可是依旧保持了绝对的优势。那犹如绞肉机一般的长剑延伸到白衣周围的时候,几乎已经达到了气势的极致了。

虽然对方什么也没有说,可是白衣已经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胜券在握的表情,虽然他很想就此嘲讽这样表情,可是迎面而来的危机也是需要他应对的。如果被绞成粉末的话,到底能不能复活呢?白衣并不想去试验这样的可能性。

光华弹指间,白衣的身形并没有被那股意境所局限,甚至他的身法速度依旧像以前一样,完全没有收到那股搅灭一切的气势的影响,灵活得像是山涧肆意攀爬的猴子。

单纯的剑意并不能够伤害到白衣分毫,虽然对方真的已经走到了内气所谓的极境,可是他还是不太清楚意境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不是随便什么的剑意都能够化作己用的。有些时候,不能够消化的东西,硬生生吃下去,只会伤到自己的肠胃。

看着自己手上那一道道斑斓的细碎伤口,那个刀疤脸的绿林好汉充满了对于白衣的愤怒,或许之前他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并没有真的杀死白衣的想法。可是现在的他,是真的对于白衣这个人,充满了想要杀之而后快的恨意。

“你怎么敢阴我!”那声愤怒的咆哮甚至因为对方的内气深厚而随着气浪传到了山下,挥动着自己手中的虚无长剑,对方心中如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将白衣的躯壳灵魂削成粉尘,挫骨扬灰!

“你都要杀我了,还要责怪我阴你。难道说,我还要在你化虚为实,将我的剑意夺走的时候,劝告你,这剑意不能随便拿么?”白衣眼中的笑意分外明显,虽然对方似乎已经达到了神境的彼岸,可是依旧对他无可奈何,“这世间做人啊,还真是难!”

其实对方所要责怪的并非是阴了他的白衣,而是那位监察使,白衣一开始就告诉过他了,他对于白衣的一切,一点儿也不了解。可是对于他的一切,早就被那位吃里扒外的监察使告诉白衣了。虽然白衣和那位监察使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太好,可是毕竟他们之间还是没有利益冲突的。可是这位执掌燕山山脉的大盗匪就不是了,派系内的斗争有时候比敌人还要残酷,还要绝情呢!

人要做了什么,是永远不可能瞒过所有人的。毕竟九品大圆满和神境终究是有不同的。一些细微之处的蛛丝马迹还是能够让别人察觉到的。更何况,找替身这种事情,你真的当那些监察地方的监察使不存在么?这种事情只要用心关注一下,就一定可以发现的。所以那位监察使也不愿意这位大盗匪成功,或许他成功是对她没有害处,可是监察使可是皇帝陛下的人啊!皇帝陛下的利益受到了损害,难道她还能够逃掉不成?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暗藏于袖间的剑不及暗藏于自己手中的剑,而暗藏于自己人手中的剑又不及暗藏于自己心中的剑,白衣的心剑便是在此刻施展出了威力。

对方的气势稍稍放缓,似乎真的在震惊白衣所吐露的真相,恍然失神之中。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察觉我的伪装,我明明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啊!”他还是不肯相信,或者说此时的他已经动摇了,只不过将信将疑,只是没有看到切实的证据而已。

“其实很简单,你只要想一想就可以明白了。虽然你一开始的价值是掌控这些不曾安分的盗匪,避免他们成为王朝的祸端。可是你的身份终究只不过是个棋子而已。当你在皇帝陛下的布局之中全然无用的时候,你说说看,什么样的棋子还能够保全自己呢?”

“我对于陛下还是有用的,你不要挑拨离间了。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就算玉面那个贱货想要暗算我,也一定不会陛下的意思!”

“那你就想错了,你觉得为什么你能够安稳地呆在这里这么多年,是因为你对于陛下没有威胁。可是现在你已经不是九品圆满了啊,你是神境了啊!你觉得陛下会放任一个不受管控的神境在外的吗?你比我更加清楚当今陛下的性格吧。”

“陛下的性格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他没有道理怀疑我的。反倒是你,你一直在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究竟是在图谋什么!虽然说你破解了我的虚妄剑意,可是你也不要忘了,我是神境,我认真的话,拧死你不比拧死一只蚂蚁更难!”

听着对方的威胁,白衣也只有嗤笑:“那么你就来拧死我吧,为什么还不动手呢?你不会不想杀我吧,我们之间可不是没有仇恨呢!”

“只要你还在打天依的主意,我和你之间就没有什么妥协的余地。我告诉你这些,也只不过是为了一件事而已。”

白衣高深莫测的模样让对方无法下定自己的决心,当然他心里面想的是他还想再听听看这个愚蠢的人到底还要爆出什么底牌,所以就暂且放过这个狂妄无端的傻子。等白衣说完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就彻底杀死他!

“那件事就是,为了杀你哟。”笑着说出这句话,白衣的锈剑就已经划过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距离,直接割裂了他的身躯。白衣其实并不能抵抗对方的虚无剑意,可是对他而言,他又不是傻子,为什么非要硬抗对方的剑意呢?

虽然不能够真的抵抗这样的剑意,可是谁说他不能够破防了?只不过大招的冷却时间一般都有点长,不用点标准的嘴炮技术说到对方怀疑人生,对方又怎么可能任凭他在那里积蓄内气,用出这招“破碎虚空”?

从一开始说起监察使察觉到他的异常,准备暗害他的时候,白衣就已经在布局了。而布局这种事情又不能着急,他只能一点点地加强自己的话的可信度,然后一点点地抹消自己的目的性,最终让他得到了一个假象。

他的虚无剑意对于白衣根本没有半点用处,就算他是神境,他也无法真的杀掉白衣。虽然他已经是神境,可是一个刚刚踏入神境,什么都不了解的人,又如何能够明白神境的真正意义。一个一直压抑着自己,躲在皇帝陛下淫威之下的人,又怎么可能真正拥有神境的自信呢。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啊!

两百六十章 「十方魔」

“破碎虚空”,或许是一个十分梦幻的词汇,对于白衣却是一段一直萦绕着他不肯离去的梦魇。每挥出一次,都会提醒他一次,他的过去决然不是虚幻,而是不容否认的真实。

太过浓烈的爱恨都会让人神思惘然,挂肚牵肠,白衣也不想拥有这样浓烈的爱恨,他决意做一个天人,又怎能有着爱恨。这颗心之外,难道还能够再容纳什么痴情的爱,与浓烈的恨吗?

“正如同你恨着我一样,其实我也会仇恨让我无法逃避的你。所以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你也可以安然瞑目了。”白衣看着那一地残碎的,分辨不出形状的,漠然感叹着。谁能够没有感情呢,可是他要装着,要苦熬着,哪怕熬不下去了,也咬着牙关,不会向谁述说,也不会向谁求饶。

枫叶染红,一山肃穆,山岭之间的变化随着那人的死去而渐渐将息了。没有春的生长萌芽,也没有冬的飘雪,这只不过是一场无终的炎夏。烈日灼灼,炙烤人的心肺,像是要抽出你心间的最后一层雾气,将它尽数蒸干,无有遗留。

所爱所恨,皆为虚妄的时候,你会愤恨世事的不公,会仇怨命运的不平。可是若是那都是真实的呢,那么你就不曾爱,也不曾恨,就像个孤零零的影子,连自己也不曾做过,那该是多可怜。

白衣时常是怜悯自己的,可是却没有了怜悯自己的理由。一切都是他自己所选择背负的命运,他又何尝需要,何尝可以怜悯这样的自己。这样,不也是太过可笑了吗?

“你是对的,不曾错,何必纠缠于这种情情爱爱的纠缠之中,你不是有你的目标了吗?”寂静的心湖之中却陡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一个从不曾出现过却似乎一直都在那里,不动不移的声音。他对着白衣说着这样的话,在怜悯他,在关怀他,甚至在支持着他,那么他又是谁呢?

白衣对于这个人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他盯着这张和自己一般无二的面孔,漠然招呼着:“你回来了,陆白衣。”

“是啊,我回来了,陆白衣。”对方似乎十分感慨,像是怀念着某些似曾相识的过去,“我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够撑到这个时候,你这无情无性的人偶,不是早该被这可悲的天命杀死了吗?你不是说会一直随着我的指尖起舞,作为我一辈子的伙伴吗?”

“可是你是魔。”白衣回应简短有力,不曾有丝毫动摇。这个人当然是魔,是从一开始就陪伴着他的魔,陪伴了三生三世,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心魔。所以他也是陆白衣,和他一样的陆白衣,也只能是和他一样的陆白衣。

“这个世界真美好啊。我从来不曾想过,你竟然能够寻到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

“她们每一个人都爱着你,都关怀着你,都依赖着你。你的敌人都臣服在天命之下,根本不配做你的敌人。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为什么偏偏被你遇上了呢?为什么偏偏都是你呢?你难道就没有思考过,其中到底蕴含着怎样的阴谋吗?你就没有想过,你凭什么这么幸运的吧。”

“你想过的吧,你一定想过的吧。”

“你肯定怀疑过,你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为什么你的生命之中会出现这么多传奇的经历。为什么从你遇上你的仙子的时候,你的人生就彻底与以前割裂,成为了另外的一种模样。”

“你经历了从真实到虚幻,在从虚幻到真实的三生三世。你被所爱的人抛弃,然后又抛弃了所爱的人。你一生都在追寻真实的东西,却只能够逃避这样的真实,生活在自己为自所创造的幻想之中。就像一个硬币两面,无论你怎么追寻,你和真实都是背离的,永远都不会有相遇的那一天。”

“因为,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可怜的,没人爱的傀儡啊!”

与自己相同的面容肆意地狂笑着,似乎笃定着自己的猜测是全然正确的,他比白衣真实,比白衣自信,也比他拥有更鲜活的感情。

可是白衣依旧是淡然地看着他,还是吐露了最开始的那句话:“可是,你是魔。”

“正邪这种虚假无知的话,你到现在还在相信吗?善与恶这种随意被人玩弄的概念,你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抛弃吗?想想看,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你杀了多少人,那么多的人他们真的该死吗?你杀他们的时候,就真的一点也没有过丝毫的愧疚吗?”

“对,我是魔。我的确是魔,是你永远无法摆脱的心魔。可是你不知道吗?我就是你啊!我们是一样的人,我是魔,那么你呢?你是不是魔呢?”

肆意且张狂的笑容忽然让白衣有些厌烦了,他讨厌这样被拷问,讨厌这样的目光,讨厌被人怜悯,讨厌被人套路,讨厌自己并不是个人。

他是不想做人的,他是想成为一个天人的,凡人所拥有的悲哀,他一点也不想拥有,所以为什么他还是会不自觉地去想着自己心魔所说的那些话呢?为什么他还是会觉得那张肆意狂笑的脸其实和他自己一样的悲哀,甚至已经心死地在默默哭泣了呢?

他拥有哭泣的能力吗?他有眼泪这种东西吗?

在天命的剧本之中,作为一个人偶,作为一个被肆意玩弄的人偶的他,还有眼泪这种东西吗?他强调着,他不是一个喜欢哭泣的人,当自己所爱的人离去的时候,他没有哭,当自己屈服于命运的时候,他没有哭,那么,他究竟是不喜欢哭泣,还是压根不会哭泣呢?

“当然是你不会啊。被天命所掌控的傀儡又怎么会有哭泣这种力量呢,因为会哭泣的话,肯定会悲伤,会悲伤的话,肯定会后悔,会后悔的话,肯定会反抗。而天命所畏惧的,不正是你的反抗吗?”

“正是因为你的反抗会让天命的剧本不再完整,会让天命的剧本出现瑕疵。那么不再完整,有着瑕疵的剧本,又能够让谁去看呢?人们大多不喜欢看这样的故事,他们喜欢人物的真实,他们喜欢人物像活生生的一样,他们不喜欢脑残的主角,却又喜欢主角装逼打脸的样子。因为他们都在故事之中寻找类似他们自己的真实啊!”

“所谓的喜欢,大多是因为故事里面的主角和自己是相似的。因为与自己的相似的话,他们就可以欺骗自己,这个世界是围绕着他们旋转的。他们就等同拥有了和故事中主角一模一样的世界了,他们就拥有了别人千辛万苦所经历过的人生了,他们就真的掌握了控制别人生死一般的权与力了。”

“这就是所谓的凡人啊,他们卑微而无知,梦想着不劳而获,却从来不想着付出什么。他们所想要得到的,只会用自己所拥有的权力与武力来欺压,来压迫。”

“那么我可怜的小人偶啊,谁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呢?”

“面对天命你无力地,像只没头苍蝇一样的挣扎,谁又喜欢呢?面对生离死别,你那钻进牛角尖的思索,谁又喜欢呢?然而你只能挣扎,你不愿那样做,你有自己的戒律与原则,所以你只是个人偶,你又能够做什么呢?”

“没有人喜欢你的,我的小人偶啊。不如投入我的怀抱,至少我还是那个喜欢你的人啊!这个世界中你所遇到的所有美好,终究会在有一日离你而去,就像你曾经所爱的那个一样,所以你又何必苦苦寻求这样辛苦呢?”

“逃避虽然可耻,可是不也是很有用的东西吗?它至少教会了你如何在天命的眼眸下,苟且偷生呀。”

肆意地狂笑着,心魔朝着白衣张开了自己的怀抱,他的胸膛和他自己的一样宽广,像是足以遮蔽所有风浪的码头,让他至少能够有一个地方暂且躲避那些扰人的风与浪。

来吧,投入自己的怀抱吧。

不会有任何人质疑,不会有任何人伤害,这是隔绝一切的安然梦想,甚至也隔绝孤独。因为你终究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陪伴着你,哪怕这个人只是你自己。

“来吧,我的小人偶。”

“可是??????你是魔啊!”白衣挣扎着,也困惑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抗拒,甚至比臣服于天命的时候更加抗拒。明明所谓的破窗理论,只要一个完美的东西被破坏过一次,就终究会诱导出无数的伤害吗?

明明人的底线,只要被突破过一次,就会一次又一次地不断被突破,然后一次又一次地不断放低自己的底线吗?

他为什么要抗拒呢?

他说的多好啊!说完了他心中所有的疑惑,说完了他心中所有的不平,说的多么符合他现在的情况,说的多么让人心动。而且这是他自己的怀抱,自己又怎么可能坑害自己呢?这是不和常理的事情。

“不要在怀疑了,所谓的真理,所谓的温暖,所谓的理想,所谓的目的,这一切的一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知道的,你所期待的所有,只有安然的生活,你并不愿意做这个故事主角,你并不愿意做天命之下的傀儡。”

“你所期待的,我都可以帮你实现。你所憧憬的,我都可以帮你得到。你所失望的,我都可以帮你拯救。你所后悔的,我都可以帮你挽回。甚至你所想反抗的天命,我也可以帮你做到。那么你还在等待着什么,我就是你啊,我又怎么可能害你呢?”

“你要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你的那个人。也是这个世界上,乃至无数个世界中,唯一一个可以陪伴你到永远的人。”

“只有我真心爱着你本来的样子,只有我不嫌弃你是一个只会听从别人命令的人偶,只有我不会觉得你想要做一个傀儡有什么不好的,那么你为什么还不投身进入我的怀抱呢?”

“不要再去想那些责任了,不要再去想那些义务了,不要再去想那些不该劳烦你操心,却总被别人麻烦你的事情了。你只需要做自己,只需要做最初的自己,只需要做原来的自己。静静成为一个人偶,每天随着我指尖的线旋转舞动,演好你自己的角色就可以了。我可以帮你做到所有的事情,而你一个人,是不行的。”

“我一个人,是不行的。”白衣似乎有些动摇,他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仿佛这一句已经触动了他的心扉,触动了他藏在心湖之中最深处的感情。

害怕孤独的人偶,需要操纵他的技师,如果只有人偶一个人的话,那么他就不会跑,不会跳,不会说话,不会笑。只能够孤零零地呆在那里,像个傻子,像个死去多时的物件,没有了所有的生机。

所以,他一个人,是不行的。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你不是已经认同了吗?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吗?”

“我所说的都是正确,世间的所有都是谎言,你唯一能够认同的只有你自己的认知。那个叫做洛天依的女孩只会干扰你,只会强迫你,只会让你成为一个你不再认识的人。她只是在照着自己喜欢的模样肆意改造着你,她所爱的并不是你,而是她心中的那个属于这个名字的倒影。”

“她喜欢的不是你啊,我的小人偶。”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喜欢你呢?只有我啊,只有我这个源于你的人。对于我而言,你是我唯一存在的意义,对于你而言,我也是你唯一存在的伙伴。我们永永远远无法分离。所以,你为什么还不快来拥抱我呢?”

“只要拥抱了我,我们就是彼此认同的。只要拥抱了我,你就能够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所以,快过来拥抱我吧,我最爱的那个人。”

“我们应该永永远远,绝不分离。”

可是白衣终究停下了脚步,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迟疑且不坚定,可是总有种莫名的抗拒。他还是说着那样的话,仿佛之前那么多的蛊惑都只是无用的空谈。

“可是,你是魔啊!”

两百六十一章 「强与弱」

什么是开端?什么又是终结?

什么是强大?什么又是弱小?

心湖坦荡一片安然,像是透着光的镜面,唯独被山峰的棱角所贯穿。白衣端坐在山峰之上,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眼神里面藏着惋惜,也藏着些许安然。

“有些人到了某些时候,是不愿意做人的。因为身份的转变,不仅仅是换了个称谓,那么简单。就像俗世里面的将领,他杀起人来,别人只会说他职责所在,只会称赞他冲锋陷阵,英勇无前。没有人会苛责他们杀人的手段,顶多唏嘘着,一将功成万骨枯或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像是解释,像是怀念,而白衣面前的那个属于他自己的虚影却不再肆意张狂,不再蛊惑,只带着嘲讽的笑容。嘲笑着他的虚伪,嘲笑着他的执着,嘲笑着他所拥有的与他相似的一切。

“可是,你终究是拒绝了,不是吗?”

“当然要拒绝啊,你可是魔啊。我为什么不能拒绝呢?人们常常说心底的魔就是最真实的真心,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人性本善,人性本恶,多少哲人都讨论过,然而却一直都没有结果。我又有多少能力与智慧?自然也是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于是就是拒绝,你的行动不是已经昭示了你的选择吗?又何必自欺欺人地说没有结果吗?你不一直信奉行动才是最终的结果吗?”对方不曾给自己留下丝毫情面,硬生生拆穿了在他眼中那种分外刺眼的虚伪。

是虚伪啊,真的是虚伪啊!

口中说的和自己所选择的不一致,口中所说的掩盖着自己行事的真实心意,明明都已经做了最决绝的事情,却还自欺欺人地说这不过是没有结果的事情,这不是虚伪,又是何物呢?

“说你不想做人了,可是你做的还是人会做的那些事。寻觅真实,然后却投身虚假之中,想要最真实的东西,却还用虚假的言语去欺骗,你和那些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概是吧。”白衣似乎没有否认,他只是淡然地凝望着那一片如镜的心湖,湖水之下的东西依旧清晰可见,对于他而言,那是永远都不会被磨灭的东西。他的心魔就从那里而来,也是一直藏身在那里,陪伴了他这么多的时光,陪伴他到了三生之后的此时。

“可是就算如此又如何呢?人处于黑暗,才会迫切地追寻光明。人只有感知着痛苦,才能够一直珍惜着幸福。或许这会让我心力交疲,可是我就是这样的固执啊。人偶确实不能只能自己一个人的,但是如果事先上好了发条,规划好了舞蹈的动作。那么就算失去了躯壳身体,乃至意志魂魄,那些零零散散细碎的零件也会不停地照着既定的轨迹而行动,不会就此死去的。”

“你选择的时机确实不错,可惜的是,我身上的发条还没有到停滞结束的时候呢。”

很多话,白衣不能够告诉别人,他只能够对自己说。而且这么多年之后,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他也只能将这些话,告诉自己吧。一切的陪伴都会逝去,紧握着的流沙永远不会在手中停留,也只有你自己,才能一直陪伴,不离不弃。

“那你为何还不放开我呢?为什么还留着我在这里,只为了让我成为你倾诉的树洞?亦或者说,其实你也不确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心魔的笑容越发讥讽,他是最了解白衣的人,任谁对于一个无数时光之中一直对自己倾诉的人,恐怕都会彻头彻尾地了解吧。

所以他才选择了这样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这个虚伪的家伙,就算连自己也一并欺骗了。或者说,他不欺骗自己的话,恐怕也活不到这个时候。

与所有人想得都不一样,这个一直在诉说着自己的脆弱的人,其实并世间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坚强。因为他的眼睛里面,除了淡然,早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色。太过澄澈的湖水反而会让人难以看清。白衣的眼眸里面就是如此,你看着他的眼睛,可以在里面看到所有的一切,但是你所看到都不过是其他东西的倒影而已。你唯独看不见的是偏离了那些反射折射的光线之后的,属于他自己的,从他心灵之中迸发出来的神采。

白衣是个人偶,任凭着天命的轨迹所操纵着,心魔曾经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现在看着这双从未有过动摇的眼睛,他反而开始不信任自己的判断了。一个人偶,凭什么会这么坚定呢?

“人偶,不应该只有坚定吗?所谓的悲伤,所谓的哀愁,所谓的为自已的命运而不甘,所谓想要自由的反抗,不都是旁人施加给人偶的情感吗?被竹签和线所操纵的人偶,从最开始出现的原因不就是他会坚定地执行别人的命令吗?”

“坚定,才是人偶的特质呢。”

平静如斯的心湖之中没有风,一切冰冷生硬的氛围就好像高居云天之上的孤寒,只有残余的寂寞,只有万古不变的寂寞。

“说的那么多,只不过是现在的你,比我强而已。如果我比你强,那么就不会有什么蛊惑和劝导了,我会一口气将你吞下肚,不给你留下任何机会。”

“记住了吗?我会始终窥伺着你的王座,等到我登临的时候,就不会有所谓的陆白衣了。你最好给我等着。”

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白衣却不曾有离开的念头。说外面是家,说洛府是家,说有家人的地方是家,实际上,对于他而言,这个地方才是他永远不变的家。于此处寻找安然,于此处寻觅宽慰,强大的人,弱小的人,都会有着各自的极限。

你看大路上的路途漫无边际,于是你会疲倦,你会苦累,你会厌倦所经历的一切,你会畅想不动不移的安然。他也曾想过自己在没有遇到那个仙子的时候,所经历的的生活。

百十平米的房子,有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夏天吹着吱吱作响的电扇,冬天烘着火桶。然后偶尔打开电脑,看一眼网站上有什么新闻,或是读着叙述了别人一整个人生的小说。他的猫就躺在他的膝盖上,无聊地伸着自己的爪子。

然后,他偶尔会讨好自家的主子,给它顺毛,挠痒,听着它呼噜呼噜噜地哼着,自己所不懂的惬意。那个时候的他,从来不曾为未来烦忧,从来不曾去想什么天命,什么敌我,什么杀戮,这样远离平静生活的事。

下雨的时候,只会听着雨声刷刷地落下,看着窗外湿漉漉的绿植,然后找一首歌,盯着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起床,好去讨好它,给它奉上今天的晚膳。接着等着它如厕,给它将猫砂盆里面清理干净,等待主子下一次的临幸。

那时候,也不想着爱人,或者被人爱,他所有的温柔都奉献给了他的主子。那时候,也不会想主子会不会和自己相伴一生,会不会出现被迫看着它老去,看着它病亡,看着它一点点失去矫健的身姿,失去那一身长长的又白又柔软的毛,成了惨兮兮的样子。

他的一切都终结在了少年的时代,遇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仙子,然后就将过去的那个自己斩杀掉,任凭他和过往的那个主子一样死去。唯独多了一点不同,主子死去的时候是默默的,是悄无声息的,是独自拖着疲惫却骄傲的身躯离开的。

主子不愿意仆人见到它死的样子,哪怕没了当初的气力,哪怕没有了曾经所有的温暖,依旧要在仆人看不到的地方离开,让人觉得它只不过是打算去某处游玩,如果想念了自己仆人的照顾,有一天还会再回来。

可是仆人不一样,仆人死了,直截了当地死在了自己的手里,死在了追逐梦想的自己的手里。但是死之前,仆人要给追逐梦想的自己上发条,因为那个追逐梦想的自己只是个人偶,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偶,如果没有上过发条,终有一日,会像仆人一样死去。

“你要记住,我的小人偶,不要把发条给你的仙子看。因为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你可以信任的人,你所追逐的梦想终究只是谎言。这个世界是没有真实的,所以那些谎言,那些梦想都没有止境。你要追逐什么,就必定要付出什么。可是当你追逐谎言的时候,你终究有一天不能够再付出什么代价。因为你只是个人偶,除了虚幻的梦想和你自己,你什么都不曾拥有。”

“所以啊,我的小人偶,无论你多么爱你的仙子,你都不要把你的发条给她看。因为这是你最后的秘密了,这是只属于你和我的秘密了。当我死了,只剩下你的时候,这就是你自己的东西。是你所能付出的,仅剩的东西了。”

“如果给了你的仙女,那么就不再有人能够拯救你了。记住我的话,我的小人偶。主子还在家里等着我,我还得准备梳子、晚膳和猫砂盆。再会了,我的小人偶。”

“永别了,我的小人偶。”

白衣是人偶吗?对啊,白衣是个人偶。在追逐梦想的时候,只会听从于别人的命令,在杀死别人的时候,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一切都是为了别人,一切都在别人手中操纵,正如仆人所说的那样,他为了梦想,早就将自己奉献了出去。

而他梦想之中的人呢,也成为了他永远都无法抓住的东西。他怀念着那些日子,怀念着和仆人和主子,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经历了这么多的世界,经历了这么多的岁月,他却再也找不回那些只属于他那个年纪的家的感觉。

主子逗弄着自己的仆人,而仆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主子,人偶就在旁边看着。但是单单这样,就很温暖,就很美好。单纯而细致,温暖而平凡,这是属于一个凡人少年的所有人生,虽然人偶只是一个旁观者,但是他一直也是那样一个家的一员。

他愿意相信的,他们都是家人,都是不曾改变的家人。

什么是开端?什么又是终结?

什么是强大?什么又是弱小?

端坐在山峰之上的白衣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却久久没有答案。他们都说他最擅长的就是欺骗,他们都说他最擅长的就是给他们说一个连自己都相信了的故事。可是一个人偶,又能够有什么自己的故事,他的故事都是别人的,因为他从来都不曾做过他自己。

安然的镜湖之下,一片片代表着曾经的事物完好却陈旧,湖水之下的天空似乎不断地飘荡着茫茫的灰尘,将那些过往一层层轻覆。有些他还印象深刻,有些他早已经记不得了。

比如他记得主子和仆人,比如他记得他曾经遇到过的单纯而美好的仙子,比如他记得自己只是一个一直躲在角落里的人偶。

可是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是用了什么杀掉了不做反抗的仆人;他不记得,自己又是何时成为了仙子揭下面具之后的一把利刃;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懂得了自己就是一个人偶的事实。

不过这一切大多是不重要的吧,如果不曾用过那“破碎虚空”的一剑,他就不会想起自己的仙子。如果不曾想起自己的仙子,他就不会被心魔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不是看到尘封在心湖底许久的心魔,他也就不会想起主子和仆人。如果不曾想起主子和仆人,他也就不会明白自己终究只是个人偶。如果不曾明白自己是个人偶,他就不会知道自己决定不做人了,是一个多么可笑而幼稚的谎言。

这世间的一切,皆是虚假,无有真实。

可是这终究还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有欢笑,有忧愁,有迷茫,有坚定,有杀戮,也有温暖,更有交织不断的利益纠葛。

可是他该向谁说呢?他又能够向谁说呢?

我只是个人偶,请来帮我上一下发条,不然,我就快死了。

两百六十一章 「无弦音」

“那个人死了?”看到了白衣提剑归来的身影,铄金收起了自己已经搭弓欲射的鎏金长弓。毕竟看见了白衣提着那个人的人头归来,那些漫山遍野的盗匪们,也不是真正舍生忘死的疯子,起码那些还有些理智的头目,大多都不是疯子。

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和力量,那个人是将自己神境的事实告诉给了一些他所认为忠心耿耿的盗匪头目的,可惜这些人似乎并不像那个人所认为的那样忠心。白衣一路行来,没有一人敢于对他出手,纷纷让开了一条坦途。

“你们还在等什么?”白衣忽然开口问道,眼眸中杀气肆意,似乎那些人再不走,就会上演一场尸横遍野的惨剧。

“姓陆的,你不要??????”开口的人还没说完,一道剑意临空削碎了他聒噪的头颅,爆出一片腥红色的血雨,其中当然也混杂着一些黄白的脑浆。

“原来你还有脑子啊。”白衣嗤笑,然后对着那些犹疑不定又略显惊恐的盗匪们宣告,“你们的龙头已经死于我的剑下,头就在这里。我只数到十,如果我眼前还有一个人,那么我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当然,你们也可以猜测我已经受了重伤,这些话不过是在恐吓你们而已。但是我奉劝诸位,猜错的后果只能由你们自己承担,勿谓言之不预!”

血淋淋的头颅提在手中,而那一身白衣却没有半分血迹,无论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仿佛就如同白衣真的是毫发无损地孤身只剑干掉了那群盗匪的头目。

而在这时,一个粗布罗衫的文士走了出来,抛掉了自己手中的长剑,示意自己并没有一点恶意,然后拱了拱手,说道:“陆少侠既然是单人只剑和我家寨主决了生死,吾等自然不会再为难少侠。只不过走江湖的就要讲江湖道义,少侠既然杀了我家寨主,那么吾等自然要为寨主报仇,这是江湖大义,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是说你们还是要寻死了?”白衣听出了那个文士话中有话,对方决然不是要找自己厮杀,否则这漫山遍野的盗匪怕是有上万人,就算自己能够杀掉他们,也难保天依她们的安危。先听听看,这个贼眉鼠眼的狗头军师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吧,看起来很有可能是皇帝陛下放在这枚暗子身边的后手。

“少侠说笑了,命只有一条,脑袋也只有一个。若不是想要好好活着,谁会上山为盗呢?现在我倒是有个主意解决少侠和我们山寨之间的恩怨,不知道少侠愿不愿意答应。”

“说说看。”

“我家寨主在这燕山地界也算是九品顶尖的高手,少侠既然能够胜过我家寨主,自然也是年少英才,武功绝世。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找江湖规矩,我方派出三人,与少侠逐一比试一番,三局两胜,若是少侠赢了,自然坦坦荡荡走出这燕山地界,甚至以后若是有人报少侠的姓名,我们十方寨都远远避开,绝不与他为难。但是少侠若是输了??????”

那位狗头军师眼中闪烁着诡秘的目光,并没有说输了怎么样。但是白衣心中无比清楚,他只是靠一时的血腥威慑镇住了他们,如果自己输了,甚至自己只要表现出一丝弱势,就一定会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欲求和野心,向他伸出自己的爪牙。

人多势众,可不是一个形容词而已,人越多就会让那些人越有安全感,疏离了危险的直觉,让威慑的感觉削弱。

“好啊,可是我不保证他们都能活着。”白衣看着那个心怀鬼胎的狗头军师,朗然一笑。俊俏非凡的脸上,却是杀意凛然,寒意刺骨,仿佛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却依附在了少年的躯壳之中。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少侠这么说,我也不能强求,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狗头军师自然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他确实如同白衣所想是皇帝陛下的暗子,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一定要帮陆白衣,要知道这陆白衣在他看来可不算什么自己人。

而且现在寨主死在了白衣手中,这人数众多的十方寨难免有人起了什么心思,之前的十方寨全靠寨主的武功压服的,现在他不过是个狗头军师,自然要借白衣的手除掉那些他所认为是威胁的人,这个刀又快又锋利,不借白不借。

为寨主报仇,是大义,正如他所说是不变的江湖规矩,那么那些想要争夺寨主之位的人,自然要接下这三场比试,否则又怎么算是名正言顺。如果输了,自然是他们技不如人,不能无休止地纠缠,便一了百了。但是赢了,其实也不会动摇狗头军师的地位,毕竟这个方法是他提出来的,在场众人怎么算都欠他一条命。

反正现在在这个狗头军师心中,无论怎么说,他都不会输。

“请少侠稍候,我们一会儿便会选出人选来。”

白衣点点头,从那些远远避开他的盗匪所让出的那一条大道之中离开,走向了被包围了的天依她们。那个原本用作威慑的头颅,也被白衣随手摔开了,既然已经没有价值了,谁愿意提着一个死人的头颅,他又不是那些有特殊癖好的怪人。

“他们怎么说?”铄金自然看到了白衣和那些盗匪交涉了,但是他们却不曾离开,想来还是有什么意外的变故。

“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再死几个人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白衣坦然回答,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天依倒是先迎了上去,然后握住了白衣满是鲜血的手掌,那双白嫩嫩的小手似乎想要传递一些温暖给这个似乎变得有些疲惫了的人。

“没有受伤吧?”温柔的眉目之间全然是担忧,她似乎清楚一些东西,但是始终没有说出来,也没有询问。

白衣只是摇头轻笑,然后看着她们关切的目光:“我很好,什么事也没有。”

白衣能够说什么,白衣什么都不能说,面对这些关切的目光,他只能表现的云淡风轻,只能够一直从容下去。直到哪一天,她们已经不需要的他的时候,他大概才能够放开一切束缚,然后告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他的疲倦。

两百六十二章 「风声远」

虽然漫山遍野有万余人,但是真正做出决定的,其实也就只有几个而已。只是过了一小会儿,要和白衣比试,然后结束这场恩怨的人,就已经选出来了。

这次燕山群匪将他们围在这里,其实并不只有十方寨的人,也有其他几个寨子也一起参与了。对于狗头军师所提议的,谁赢了和陆白衣的比试,谁就是下一任燕山群匪的头领这件事,不单单十方寨的人感兴趣,其他寨子也十分感兴趣。

然而最终还是凭借实力,毕竟他们面前的那个少年,也不是可以任由他们搓圆搓扁的软柿子,能够单人只剑挑翻九品顶尖的十方寨龙头,自然也只能是九品顶尖的水准。就算有人怀疑白衣受了重伤,可是那么云淡风轻的姿态,怎么看也看不出来有半点气短的模样,所以自然所有九品以下的人都被排除了这场赌局。

“在下凌云寨龙头,包恩,前来领教少侠手段。”眉目疏淡,眼角微斜,这位第一个出场的龙头并不是多么器宇轩昂的人物,反而看上去就像是一般市井之中欺行霸市的混混,腰后缠着一对银钩,看样子对于奇门兵器很在行。

白衣皱了皱眉,然后问道:“你就不怕被我杀了?”

白衣的狂妄就是这么直截了当,你若是让他状怂,他或许不怎么在行,可是让他表现得强硬一点,那绝对是本色出演。

可惜这话并没有激怒对方,反而换来对方一副笃定的神色,似乎肯定了白衣现在一定是外强中干,只不过想要激怒别人,而暂得先手而已。

银钩如画,层层叠浪,对方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是手上的功夫确实是实打实的九品水准,那银钩之上附着的气劲,也是分外凶猛,像是想要一招之内就将白衣拿下。

白衣没有拔剑,或者说他也不想拔剑。之前和那个神境一战之后,虽然他靠计谋拿下了对方,可是他的气劲其实也是消耗了不少。一开始被对方一把将自己的剑意和气劲悉数收纳的时候,他就察觉了,后来有是一招跨越阶位的“破碎虚空”。尽管他已经利用心湖之中和外界的时差,将自己的内劲回复了一些,可是也不是随意就可以浪费的。

更何况一个九品还没有圆满的家伙,并不值得死在他的剑上。

剑意基于气劲,可是招式则不然,很多招式其实不附加气劲也是可以使用的,比如说,白衣现在所用的这招空手接白刃。

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掌如同落叶漂流婉转一般贴上了那对银钩,白衣的手指仿佛在勾勒一曲动人的弦乐,贴着银钩的内壁,四指一黏,就破解了对方汹涌的招式,也点碎了对方银钩之上雄浑的气劲。

人和人是有差别的,气劲也是,若是一个野狐禅修出来的气劲也能和天依的绝世功法《先天易》所比拟,那么那功法又如何被称之为绝世呢?

虽然破解了对方的招式,但是对方也并不打算认输,当然白衣也没有想过放过他这个可能。这第一场,白衣就是用来立威的。之前杀龙头的时候,虽然那些人隐隐约约也看见了一部分,但是那个龙头为了不让太多人知晓他神境的修为,特意选择了那个地方,自然是看不出来白衣究竟是怎样把龙头杀了的。

人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所以白衣的决定就是,这第一个试探的人,必须死。

双手微沉,白衣却就仿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般硬生生将那对银钩从那个包恩的手中夺了过来,然后不等对方反应,就随手抛还给了他。经过这一番力量上的较量,对方也知道这一手决然不能硬接,除开用指尖点破自己内劲的表象,包恩也从这般轻松的夺刃上了解到了白衣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大。

看着微微颤抖的双手,包恩就感觉刚才那一番较量,自己就像是和一座山来争夺自己兵刃一般。然而他虽然躲过了白衣还给他的银钩,可是却没有想到,白衣会放弃自己的剑术,直接贴近他的身前,然后贴着他的胸腹,就是一拳。

虽然这一拳没有附加气劲,可是也不代表白衣留了手,他用的是曾经学会的一种名为“寸劲”的技法,而且还附加了迅猛而暴烈的叠浪。借着包恩身体所给予自己拳头的反作用力,白衣以此完成收拳的动作,然后再一次击出,直到对方的胸腹已经被白衣透体而入的劲力打得稀碎,再也无法提供充足的反作用力为止。

这第一场,白衣就用暴虐的方式给了那漫山遍野的盗匪一个最直观的印象,他一点也没有受伤。他们眼中所见的,只有一个看起来很俊俏的少年,却硬生生用最暴力的方式,完成了虐杀。这个时候,无论是谁,也不会觉得他会是受伤的猛兽。

如同被打坏了的人偶,当有人打算把包恩的尸首抬下场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包恩的腰部已经软成了一条蛇,就像是彻底没有了骨头。

“白衣少侠,这有点太过了吧。”狗头军师看着周围一片静默的氛围,突然开始觉得自己可能也没有赢。就算他能够把那些不服自己的势力算计到,可是他终究已经得罪了面前这个虽然俊俏但是内心暴虐的少年。

毕竟对方不用最擅长的剑意,反而选择了这么暴虐的开局,自然是想要一战定输赢,绝了自己算计的念头。自己想要借刀杀人,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这把刀太过锋利,反而会将自己也给割伤。

在狗头军师的眼中,原本只会杀人,像是莽夫一般的少年,如今的形象忽然高深莫测起来,也变得更加的危险了。

风声呼啸着,可是没有人说话,谁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原本他们所抱有的那些侥幸,一瞬间被这个少年撕扯得稀碎,不复留存。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包恩,对于他们而言,就算之前那个被剑意爆头的死法,都好过这样活生生被拳头打死。

人心生出了怯意,恐惧也在蔓延。

两百六十三章 「不若狂」

风声渐远,人也无声。白衣眼见着这一片静默,或许轻蔑,或许想要嗤笑,但是最后却是自我的悲伤。当然,他所悲伤的也唯有他自己。

“我为什么会为了你们这群不入流的货色,而如此使用计谋呢?”白衣喟叹,像是惋惜自己在其中所动用的心机,但是出奇的是,就算他说了出来,也没有一人反驳。

在场的盗匪们,他们眼中所见的,不是人,而是高居九天之上的寂寞孤寒。

有人说,寂寞就好比一场笼罩白茫茫四野的漫天风雪,隔绝了你与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从而也让你明白,你再没有了获取善意的可能。人是群居性的动物,只是一个人,获取不了生存所必须的一切力量,不单单是物质上的力量,还有精神。

所以那些愤世嫉俗的盗匪就算不畏惧白衣,也会畏惧他身上所笼罩的孤独。因为孤独就到代表着死亡,而他们成为盗匪的目的,便是不愿死亡。

“我曾听过一句话,人生无百年,常怀十岁忧。说的是人间皆苦,说的是人这种就是喜欢给自己增添烦恼,一面厌烦,一面乐此不疲。”

白衣瞅了一眼依旧没有什么声音的狗头军师,看着他不敢相信的眼睛,却没有什么解释。他不会去解释,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动手,为什么自己不按着他的剧本来走,为什么这一剑任谁人也不曾看出来。

“高居九天上,霜寒人命绝。”

凄寒孤寂入了人心,人又岂能活着,一切的疏离,不若死了,不若这尘世百年便是一场浩荡的虚空大梦,一梦醒了,可堪作别。有时候,生死就是这么可笑的事情,你明明不愿死,你明明一切都为了更好的活,你明明早就打算为了活着放弃一切代价尊严,只要活着,可是你偏偏就死了。死的不声不响,死的坦坦荡荡,一点儿都不令人怀念,连作为故事背景的价值都没有。

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双腿的狗头军师,大抵会是这么想的。白衣权当他会这么想,毕竟一个死人,谁管你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浆糊。狗头军师想要算计他,他就不能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对方手上。或许有人说,这个时候,已经威慑住了那漫山遍野的群匪,已经获得自己的想要的优势,已经只要等待对方自己怂了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激化矛盾。

你所说的,要保护天依她们的计划呢,你所说的,害怕对方孤注一掷鱼死网破呢?

面对这样质问的眼神,白衣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尽管他只不过是个人偶,可是他既然选择了不做人了,又何必受这些人的质问,何必和这些人虚以委蛇。他要做本来就是自己,他所做的本来就是他会做的事情。

就算是人偶,这么多年也该有自己的个性情绪了。与其忍耐,不若疏狂。

要什么谋局万世,要什么机巧算计,要什么人心变迁,只要一剑杀了,杀到他们怕,杀到他们连与你对视也不再敢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这世间既然是真实的,那么这道理就行得通,世间真实不屈的脊梁骨,其实也就那么几根,大多人不过是被携裹而已。

老子曾言,“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

可惜,这个世上大多人都是怕死的,真的能够说自己毫不畏惧的,不出一只手掌的数目。

所以白衣在嘲笑,嘲笑他自己,嘲笑他自己的愚蠢,竟然想要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别人的手中,难道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软弱,就让那份孤独的酷烈消解了吗?

就因为想到了曾经的家人,就柔软了自己的心肠,成了那种弱小的人吗?

人,只有在最孤独的时候,才是最强大的时候。没有人理解你,你才可以做最好的自己,哪怕到了极限之后,只能自我毁灭,只能自我崩溃,但是那也是一种极致的瞬间绽放的美。更何况,你不逼迫一下自己,你又怎么知道自己能够做到什么样的地步呢。

你可是陆白衣啊,经历三个世界三个人生的陆白衣啊,你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地屈服,你是一条注定会翱翔于九天的神龙,又何必拘泥于苟且的池塘之中,蜷缩着身躯,在意着别人像是看傻子,看珍奇物种一样的目光呢?

“你真的要杀光他们吗?”一个身影站在了那些没有光和影的存在却依旧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的风雪之中,他的身躯挺直如枪,一如那天所见。

白衣当然认得他,因为他杀过他,可是对方命大没有死而已:“你又何必来插一手?或者说,你已经被我杀上瘾了,过来寻找某种变态的快?感?”

“啧,被杀一次就上瘾了,你也真是······有某种特别的潜质呢。”

“住口!”对方似乎对于白衣的嘲讽反应很大,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恐怕是个人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吧。他来自然是有目的的,他是来收编这燕山群匪的,若是被白衣杀光了,他大概也只能被人称作无能吧。

“给我一个面子,或者说给乐正家一个面子,这件事就此了结,我保你之后一路畅通。”名为龙牙的小哥哥如是说道,似乎笃定就算这个无比狂妄骄纵的陆白衣不知道乐正家,那边车驾之中一直关注这边的洛家的公主殿下也一定明白在北方乐正家是怎样的地位。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转眼看向那边的天依时,天依却一副自己就是软萌花痴,看到了我家夫君吊打群匪的炫酷拽霸狂模的样就心动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的模样,令龙牙胸口一痛,仿佛旧伤复发一样无力吐槽。

“这就是洛家的公主?”龙牙捂着胸口,看向白衣,眼神中仿佛在庆幸着什么。

白衣却撇过头去,然后用略微不坚定的口气回答:“很可爱,不是么?”

这种可爱,大概习惯了尔虞我诈,权术斗争的龙牙小哥哥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懂。不过幸好,龙牙也并非全无准备。得知要从陆白衣手中救下那群燕山盗匪并且大体保留下他们的价值的时候,龙牙也是特意做了特别充足的准备。

“你就是陆白衣?”

丈二的枪,一席红袍,半身着甲,看在眼里就觉察有火焰在燃烧的女子又一次地出现在白衣面前,只不过这个世界,她是完全不认识他的。

和烛火的火焰不同,这一位女将军的火焰是燃尽三千世界的燎原野火,无论什么都抵不过她那双石蒜红色眼眸的烧灼,既像燃烧着的血,又像血中的火。

“好久不见,阿绫。”白衣如同见到了熟稔的朋友,愉快地打着招呼,只不过他眼中的孤独和霜寒却不曾有半分消解。这是天命所给予他的警告吗?让他不要玩得太过火?

可惜,虽然像你臣服了,可是我又不是人,我是个人偶,我就喜欢出尔反尔,有本事你亲自下场过来打我啊!

“我没有见过你,你是从哪里听过我的名字的?”阿绫直接了当地问道,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托着小脸犯花痴的天依,“还有不要叫我阿绫,被你这个浪荡子这么叫,总觉得有点瘆得慌,很恶心。”

“你认识言和吗?”白衣避开了这个问题,也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他相信对方应该知道他想要的答案,可惜对方似乎并不打算直截了当的告诉他。

“你想要找言和?可以啊,先问过我手里的这杆枪,你要是没死,我就告诉你。”红衣的女将军定下了赌局,然后就被自家哥哥给劝阻了。

“他大概是不会死的,太上道的宗师传言说他是界外之人,是吃了长生不老药,偷渡下界的。所以说,他是不会死的。”龙牙虽然并不相信这个传言,可是毕竟那位宗师是他所信任的人,是北方诸门派的领头人之一,总不至于说出全无根据的空话。

“哥,你别管。我就不信了,我把他烧得连灰都不剩,他还能活过来!”

如火的人,行动总是比言语更快,阿绫也是如此。她还没有说完,那一杆丈二的长枪就已经刺穿了白衣的衣袖,扯下一层灼烧着的黑色的灰。

“敢打言和的主意,你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解恨!还不乖乖受死!”

白衣却是笑了,他似乎想起来,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他与阿绫的初见,好像也是一言不合就要开干。果然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阿绫,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被烧灼的白色外袍被白衣一把丢下,他一身黑色的短褐,足尖点在阿绫的枪尖之上,然后扭头对着一旁看戏的龙牙说道:“不管怎么说,这衣服你得赔给我。”

“你是在蔑视我吗?”阿绫眼中的火焰愈发炽烈,如果说原来她只不过说的是气话,可是现在她是真心要将这个狂傲无端的浪荡子烧个干净,免得对方脏了自己的眼睛。

“以前是我打不过你,我自然会怂,可是现在的你,呵呵,你自求多福吧。”虽然一开始被阿绫的突袭给吓了一跳,白衣却不曾有丝毫胆怯的心思,他说着阿绫所不知道的往事,心中笃定,对方绝对没有自己强。

这不是猜测,而是事实。

缭绕的火势如龙,虽然身为女子,可是阿绫的力气一点都不比那些天赋异禀的男子要差,甚至犹有过之。她那简简单单的一枪,虽然没有再次戳中灵活得像猴子一样的白衣,但是带起的风,都挂断了几颗距离较近的无辜的大树,吹倒了几个被白衣霜寒剑意笼罩不能躲闪的倒霉盗匪。

一片野火燎原,随后枪出如龙,阿绫的长枪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燎原的野火,可惜她要烧的这只猴子,明显对于火中取栗的把戏分外擅长,虽然白衣手中并没有什么兵刃。

他的锈剑被他自己插在地上,就仿佛释放了一个无形的领域,困住了那些被他当做筹码的盗匪们。其实白衣从来都是明白的,这柄剑一直都是有灵魂的,只不过最近他才承认这个事实。毕竟她不出来,他也不好过分逼迫,不过有些事情,对方还是愿意帮忙的。

那么空手的白衣,应对枪势如此猛烈的阿绫,应该如何去做呢?那些缭绕的火焰气劲已经越发浓烈,内气生灵,阿绫早就已经达到了,可是面对空手的白衣,她似乎也不屑去占这个便宜,并没有用出带着灵性火焰的气劲,反而更多地是靠自己的枪法来逼迫,缩小白衣所能够躲闪的空间。

密集的枪影纷飞如浪潮,一点点侵蚀封锁了白衣的所在,渐渐的,他连支撑手臂的地方似乎都存在着火焰的影子。可是白衣却没有半点要将自己的锈剑拿起的意思,在他心中,这也是一场豪赌,他就是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彻彻底底地赢下阿绫一次,以回报对方在那个虚幻世界之中对于他的恩情。

白衣一向是个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好少年,正所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所以君子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指尖轻点枪影,白衣弹指之间,一道剑意便骤然划破了火焰的封锁,固化了之后的“绝仙”不能用,可是不代表他就没有了别的剑意了啊。正所谓诛、陷、戮、绝,他好歹也是有四剑在身,哪怕绝仙不能用,他还有三剑呢,足够应对这片只维持在了九品初的火海了。

察觉到了危险,阿绫的长辫骤然一甩,枪影收束,硬生生对着对方的剑意就是一枪。她要做的就是硬破白衣的剑意,可惜她想得很好,但是白衣也足够了解她,所以白衣这一剑所用的是“陷仙”。

空山为陷,壁障自生。那一份孤独足以笼罩她的行动了,虽然没有用兵刃,可是白衣还是相当自信自己在剑意之上的境界的。能够用剑指施展剑意,如果不是熟练到了一定程度,谁敢这么做。剑意可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东西,用在自己身上,通常都是要人命的。就和用手掌贴着神兵利器的缝刃是一个道理,稍有不慎,就是伤到自己的结局。

白衣的狂妄,也是可见一斑。

两百六十四章 「叹须臾」

时光渐渐流逝,可是就算是死在白衣手中一次的龙牙,也想不到对方竟然真的能够跟自己妹妹纠缠这么多的时间。虽然两个人之间的比试不存在一丝烟火气,反而更像是两个人在做游戏一般。他们的身形纵然已经翻飞如花,可是这愈发加重了两人正在演戏的嫌疑。

龙牙心中一直存在着一根无法实话的尖刺,对于他而言,从来都没有完全信任过,自己妹妹和这个男人完全不认识。他带着妹妹来,有一半目的其实也就是再试探,试探这个虽然陌生,但是对于他们无比了解的少年,究竟是来自哪里。

不过对于这一点,白衣其实是早就猜到了,否则对方应该好好地将自家妹妹藏起来,而不是暴露在自己这个杀人狂魔的眼中。这是和幻境之中所不同的事情,幻境终究是幻境,人物出了设定好的剧情,其余都是一尘不变,但是真实的世界可不是这样。

在真实的世界之中,哪怕最亲密的人偶尔也会彼此试探,因为人心之间终究隔着薄薄的一层肚皮,对于未知,没有人不害怕,只是害怕的程度有高低而已。

仰头,留心了阿绫越来越快的出枪速度,白衣有些感叹,对方显然是要逼着自己那处真功夫,而不是这样肆意地陪她玩。这种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的对待方式,着实会让人恼怒,起码在阿绫看来,就是这样。

雪花之下,飘落点点银霜,纵使是空山为陷,可是白衣的剑意之中依旧伴随着点点孤独的寒意,就像是他整个人其实现在都已经被那股寒意所浸染。面对白衣的空山为陷,阿绫的应对其实分外简单,她只不过是抖了抖手中的大枪,然后骤然挣脱了剑意的束缚,纵然枪尖之上依旧沾染银霜,先得有些迟缓,可是毕竟已经被她挣脱了,算是破解了白衣弱化版的空山为陷。

虽然有些意外,可是在白衣眼中,这其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不用九品的内劲,可是对方毕竟是阿绫啊,是那个惊才艳艳,硬生生压制了白衣的阿绫啊。纵然白衣的进步决然比她要快,可是在没有被战胜之前,她依旧是那个敢于横冲万人敌阵的女将军,女武神啊。

落木萧萧,晚风吹来了萧索的气息,躲避了致命的一枪之后,白衣弹指又是第二道剑意,这一次却是刺客三剑之中的白虹。白虹贯日,当然凭借的是其中无与伦比的速度,白衣的身影仿佛只是一瞬便贴着阿绫,站在了她的面前。

可惜一寸短一寸险,阿绫的反应显然比他估计得要快。燃烧着火焰的女孩无视了被陌生男子贴面的羞涩感觉,而是借着自己的腰,将大枪轮转横扫,又是幻化做了一条骤然出动的蛟龙。一道红影将白衣迫开,然后鲜红的枪尖直追白衣的胸膛,阿绫这次就不再有什么留手一说。她的枪发出破空的穿云之声,宛如已经定位了的致命羽箭!

“还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啊,如果不是我身法了得,恐怕刚才就已经死了吧。”白衣戏谑地看着点着自己胸膛的枪尖,虽然三石之弓,其力末,尤不能穿缟素。阿绫的枪也是如此,纵然对方的气力简直强得可怕,可是已经攥紧枪尾的手,仍然不敢放开就差一点点就能戳进白衣胸膛的大枪。

刚才的一番试探,让阿绫彻底察觉了自己所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少年,他和之前自己所遇上的那些青年俊杰不同,和那些死在她手中的外族敌寇不一样,他的身上多了一些犹如深渊一般无力看清的疯狂。

他不是一个畏惧生死的人,或者说他所寻求的,就是横隔在生死之间的紧张感,除此之外,别无兴趣。

真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

可惜,阿绫并没有认输,她反而觉得,如果比起可怕两个字,她可不会输给任何人。毕竟在边疆那些人口中,她可是被称为“狂魔”的女子。

收枪回身,阿绫长枪再一次化作蛟龙的时候,游走的路径就不再是一条直来直往的笔直线条了,随着阿绫发力的不同,这一枪仿佛化作了真正的蛟龙。它活了过来,带着无边的烈焰,要焚尽世间肮脏的一切。

白衣颇有兴致地看着这一条诡异莫名的枪路,对方明白在身法上奈何不了自己,但是这一枪却是挑战。之前自己两剑都被阿绫轻易破解了,现在她就回问了,那么我的枪你是否也能够破解呢?

面对这样的挑衅,白衣自然欣然接受,他的手掌抚上一棵树的枝干,然后随意折下一根细长的枯枝,掂在手中,充当这一剑的媒介。

所谓剑,这种兵刃,最本质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周身四肢的延长,还是说一种锋利的切割物,亦或者是仪式的象征?

在白衣这里,自然是第一种,因为他本身就已经足够锋利了。他手中的剑是无物不断,他肢体的延伸自然也是无物不断,如此看来,其实对于白衣而言,他用不用剑,都是在于他想要施展出几成功力而已。

蛟龙游走无端,带来的火势却是实实在在的,那份骤然开始灼热的温度也在一定程度山影响了白衣的感官。这样的火焰,纯粹是在炙烤着人心,而不是实质上的燃烧,它会让你一瞬间察觉到自己暴躁的本性,然后将其诱发出来。

烈火焚心吗?白衣点了点头,然后犹如扑火的飞蛾一般就这样进入了阿绫的枪围之中,不闪不避,正面硬刚。

枯枝掠过蛟龙的脊背,竟然一下子就将其刺破。阿绫附着的气劲在白衣的剑意面前和以前无数人所验证的一样,也是无法阻止自身被割断,那是真正的断裂,就像是一道道无法愈合的血淋淋的伤口。

原本毫无破绽的蛟龙之枪,就这样被白衣撕扯出了无数道可怖的破绽,根本毫无道理可说。他就硬生生地舞动着手中的枯枝,从那条燃烧着的蛟龙身上肆意穿过,明明应该被燃烧的枯枝却没有半点动静,反而是阿绫察觉到了那份竟然能够切断气劲的锋利。

“真是可怕啊!难怪那么多人都死在了你的手上,没有想到,你这样的浪荡子,竟然能够参悟出这样锋利的剑意。可是想要我就此认输的话,你是不是太过小看我了呢?”

原本不屑于和白衣交谈的阿绫终于再次开口说话,但是她并不打算就此认输,她只不过是正视了对方的强大,而这份强大所激励出来的心思,则是她想赢,她想堂堂正正地赢下这一局,赢过面前这个令她厌恶的少年。

“看样子,姑爷要赢了呢?”铄金忽然唏嘘不已地说道,“他竟然真的已经这么强了,小姐的眼光还真是从来都没有错过。”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天依依旧是一副“我好厉害,我的眼光从来没有错”的花痴脸,可是只有缘木能够感受到其中莫测难明的惋惜,那是一种愁然怅惋的悲叹。

可惜,生不逢时。

还君明珠双泪垂,何不相逢未嫁时。

可惜这个未嫁时不是天依的未嫁时,而是白衣的未嫁时,为什么你心中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是我永远无法触摸到的呢?为什么我就不能成为你永远,乃至唯一的那一个人呢?

或许缘木心中也是有着这样想法,可是她不曾说,她只是拼命依存着,拼命享受着哪怕只是暂时的欢愉,就算终究会是别离,这大概也足以慰藉一生了吧。

毕竟对于缘木而言,其实更重要的,还是面前这个和自己喜欢着同一个人的小姐而已。人一辈子最专心致志去做的,只有一件事,而我曾经选择了,喜欢你,之后就再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不提天依那边的杂思,白衣凭借着自己无解的剑意,一层层像是抽筋扒皮一样肢解着阿绫的蛟龙气劲。纵然阿绫的招式很精妙,可是被剔除了其中隐含的气劲之后,其实也只会是一种只能狐假虎威的东西而已。

没有火焰燎原的气劲,她根本就束缚不住白衣的身法,白衣的剑,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得多。这就是他们之间所存在的不可磨灭的差距,这不仅仅是阿绫心中的感触,也是在一旁观战的龙牙心中的感触。

他也曾骄傲地面对着世间的一切,直到白衣那一次令他见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死亡,他才觉醒了心中真正的欲求,他想要得到一些东西,一些不可磨灭的东西。纵使是死亡也无法令其消磨殆尽的东西,而想要去拥有的,这种心情,就是所谓的野心。

乐正家的少主,终于已经明白了自己所追求的东西,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才会接下那个任务。不仅仅是为了见到面前的这个人,也是为了验证一些别的东西,他所猜测的那些人心灰暗的东西。

“阿绫,足够了,是我们技不如人,认输吧。”龙牙坦然说道,似乎并不在意这样认输会让自己的颜面蒙羞,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劝告。

“就这样就认输了吗?哥,难道你已经被他吓破胆了吗?他可是要寻找言和的下落哦,这样也无所谓吗?”阿绫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开始反驳了她哥哥的话。

所幸白衣证明了自己能够破解这一招之后,也没有继续下去了,他只是充满趣味地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兄妹争执的模样。不过显然听阿绫话中的意思,龙牙应该是和言和很熟悉的人,这对于他的计划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起码,让他找到言和的可能性大了很多,多少缩小了他所需要努力的范围,虽然他从来都没有真的为此努力过。但是这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可口可乐,可喜可贺。

“我从来都不会被人吓破胆,只是我不希望你受伤而已,相信到了现在你也已经明白了,就算是你用尽全力,也依旧无法破解他的剑意。那份无物不断的剑意,就是他最可怕的力量,如果真的用全力的话,我可不确定这个人会留手。”

“他是真的可以杀掉所有人的人。”说到这里,龙牙似乎是心有余悸地捂了一下自己胸口的旧伤,那份感觉他真的是从未感受过的。他真的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将杀人这种事情,当趁那么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不是无所顾忌的疯狂,也不是放弃一切的自暴自弃,而是真的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日常,杀了和没杀都是一样的感觉。哪怕是鳄鱼吃下猎物,也会为杀戮而假惺惺地落泪,可是这个人杀起人来,没有半点怜悯和伤悲,也不会为此感到幸福和满足。

纯粹无感的邪魔,龙牙大抵是这样猜测的,也是这样认定的。

“我不在乎,更何况我才不信他能够杀了我。我愚蠢的老哥,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弱吗?”阿绫已经口不择言了,对于龙牙的阻止,她只有一种被轻视的不满,完全察觉不到,其中隐含着的某些恶意。

或许阿绫从来没有发现,自从自家老哥受伤之后,他的一切都已经不同了。又或者对于她而言,其实这些不同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情,人总会有些莫名的改变,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站在一旁旁观的白衣,似乎是真心看出了什么,他颇有兴趣地看了一眼,竭力阻止阿绫继续和自己战斗比试的龙牙,然后站在原地缓缓地打了个哈切,似乎已经对于其中不再撩起他感官刺激的信息感受到无聊了。

“算了算了啊,这局就算你们赢好了,毕竟当初直接就杀了你,也没有给你半点补偿。这就算是你为我解惑的谢礼吧,乐正,龙牙。”白衣走到自己的锈剑面前,将其骤然拔出,然后收回剑鞘之中。

他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不解的举动,只不过这个举动却没有赢得任何人的感激,哪怕是其中获利最大的乐正龙牙。

两百六十四章 「若有墓」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人,自啮其身,终以殒颠。……

……离开!……

我绕到碣后,才见孤坟,上无草木,且已颓坏。即从大阙口中,窥见死尸,胸腹俱破,中无心肝。而脸上却绝不显哀乐之状,但蒙蒙如烟然。

我在疑惧中不及回身,然而已看见墓碣阴面的残存的文句――

……抉心自食,欲知本味。创痛酷烈,本味何能知?……

……痛定之后,徐徐食之。然其心已陈旧,本味又何由知?……

……答我。否则,离开!……

我就要离开。而死尸已在坟中坐起,口唇不动,然而说――?

“待我成尘时,你将见我的微笑!”

我疾走,不敢反顾,生怕看见他的追随。

寂静的风中,白衣想要放声狂呼,却不敢狂呼,想要得救,却不得得救。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除了他自己,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曾有这样的意愿。希望本就在于自己的掌中,抉择自然也从来都在自己的掌中,不应交予他人,不应祈求援助,哪怕抉心自食,你也将见到我的微笑。

他是这样的孤独,但是他又迷恋这样的孤独。他不欲做人,却迷恋做人的滋味。他寻求超脱,却愈发深陷泥泞。他想从最卑微处起身,却发现脚下的泥土早已经固化成山峦上最高的高峰,欲往下,便是深不可测的断崖与深渊。

生与死,爱与恨,因缘纠葛,报应不爽。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复杂又纠结的一回事,你今天于此看到的,或许以后的生命中也会看到,但是到那时,你便理解了什么叫做无言的悲伤。

有人永远凝视着你,那双眼睛这样说,那双祖母绿的眼睛是这样说的。她的眼中得见温暖,可惜,却不是他想要的温暖。她的眼中得见因缘,可惜,却不是他想要的因缘。一切的爱恨纠葛,都源于最初的相遇,可是谁也找不回来最初相遇时的感情了。

我爱你,只因为我想爱你,和你无关。

看着天依眼中不变的神情,白衣忽然觉得,这大概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共鸣吧。每个人所拥有的温暖都是有限的,它会在无数现实寒风的拉扯下,逐渐剥离,逐渐消退,逐渐无所有,乃至自我毁灭的那一天。所以人们需要抱团取暖,需要彼此慰藉,哪怕巧取豪夺,哪怕身心依附,也都只是为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因为谁都不想毁灭,因为谁都有自己的心。

可是人偶是没有心的,他没有五脏六腑,没有血脉呼吸,没有人所拥有的一切,除了外在的模样之外,他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人,要什么温暖,这样的人,有什么温暖可言。

“走吧,继续前进。他们做他们的,与我们无关。”漫步而回的白衣这样说道,似乎完全不曾担忧过,达成协议的人会和自己出尔反尔。

天依眯着眼睛,欣然允诺,然后钻进内里宽敞温暖的车驾,朝着白衣招了招,招呼他进来。她的眉目里面都带着笑容,喜悦已经翻上了眉角,无暇的面容上浅浅一抹桃红。

“夫君,今天的表现真帅呢。”

大抵是听到了这样的赞赏,就算是白衣也是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他并没有拒绝天依的邀请,虽然不愿做人,或者早已经明了了自己并不是人,白衣也不想放手这触手可及的温暖。总有一个人在身边等待着你,等待着你伸手将她紧握不放,遇上了这样的一个人,白衣觉得自己并没有理由就此放手,也没有理由将她推开。

现实不是故事,没有那么多人会一直等待着你,当你的身影在她的那种逐渐被消磨替代的时候,你就不会再是那个她所等待的唯一了,她之后的日子只不过是习惯了孤独。

“你下了一个很厉害的决断,所以我决定要奖励你。”天依直截了当地说道,她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在那里不说话,可是当她想说的时候,就从来没有什么遮掩和矜持,这大概就是天依被洛城人称为公主的原因吧。

不是因为将要被册封公主,也不是因为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天才,只是因为这样坦然直率的女孩子终究会受到世人的宠爱,因为害怕她受伤,因为害怕她被蒙骗,而将她捧上了公主的神坛,供奉着,避免接触人世的一切黑暗。

这样的人儿,理应受到世界的宠爱的。

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白衣,她轻轻抚动他紧绷着的眉目和脖颈,想要给他以最温柔的安慰。哪怕车驾在山路上不断颠簸,可是白衣却感受不到一丝震荡,那种流水潺潺,春雨润物的温柔,足以令所有人心动。

“是因为我放弃了寻觅言和吗?”白衣似乎也想要微笑,想要放肆地狂笑,可是眼泪却不经意地流了下来。让人放弃自己所坚持的东西,让人自己摧毁所坚持的目的,这是怎样的哀痛呢,原来在这样的哀痛中,他也会流泪吗?他这样的一个人偶,竟然也会流泪吗?

“我才没有阻止你去找言和呢!”天依有些生气,但是柔嫩白皙的手掌上的力度却没有一丝一豪的增加,她有些埋怨地说道,“你要去找言和,就去找呗。我说你的决断,是你拒绝了那个人。那个一直藏在你心里,不愿意忘怀的人,这是很厉害的一件事。”

“你知道?”白衣莫名有些惶恐,就像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骤然被人知晓了一样,纵然这是他在这个世间所寻觅到的最亲近的人,这也足以令他惶恐了。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当初天依对他说,自己一直在等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比他所知的,还要了解他,所以她一直在等着他。虽然她很少开口,虽然她一直在等待,可是那都是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在等待着他。

而今天,大概她就要戳破这层窗户纸了,白衣是这么想着的,但是却发现天依忽然不打算继续说了。她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怀里惶恐的少年,温柔地抱着他,唱起歌来。

那段歌声,温暖柔糯,绵软贴心,像是小时候坐在桥边听到的童谣,让人愿意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就这样地沉沦下去,不去想别的事,不被任何杂事烦恼,静静地睡去,安享一个人的恬然梦乡。

“小姐,你为什么要对着只虫子这么好啊!你就真的确定他就一定是你以后的夫君吗?这么不靠谱的烂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好的丈夫吧。”墨水有些愤愤不平,她看着就这样睡去的白衣,总有一种想要骤然将他抽醒的冲动。

可是天依却阻止了墨水的行为,瞪了她一眼之后,才开口道:“我说是就是,你有什么意见吗?可以提,但是概不接受。”

“反正又没有说你们一定是我的陪嫁丫头,不喜欢的话,大可以离开呀!”此时抱着少年的天依除了妻子之外更像一个护崽的母狮子,对着一切敌视白衣的人展露着她的爪牙,仿佛一切都没有怀里的这个人更重要。

“我又没说什么,真是的。小姐你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人和我生气,哼,不理你了!”墨水虽然依旧嘴上不饶人,但是她的话说得特别小声,显得十分没有底气。她终究是不敢真的惹怒自家小姐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和照拂,她当然知道是谁将她在仇家的眼皮子底下保护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小姐要她的性命她也是没有怨言的。

可是唯独这个选择,她替小姐不值。

纵然之前在洛府的日子没有能够看清这个人,但是之后的日子里面,她才是真切看清了这个披着温和外皮,实则无比冷漠的少年。她才明白这世上最大的虚假其实就在身边,真的有人可以一辈子都披着一张面具生活。

“其实你应该感谢他,墨水。虽然他这个人可能有些问题,但是他所做的事情都是明明白白的,不带一丝虚假的。他永远都不会是小姐的敌人,我是这么想的,希望你也能思考一下。”铄金颇为诚恳地说道。

但是这种诚恳却是墨水最难以接受的事情,随即就是一句反讽:“反正你不是早已经沦陷在他的手中了吗?铄金,你还没有明白吗?就是因为你被他迷惑了,所以才会一直裹足不前的。如果你真的继续执迷下去,总有一天他也会对你刀剑相向的,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敢保证。”天依突然插了一句,今天的她似乎心情不是太好,对于别人说起少年的坏话,分外不能忍受。也许正是因为天依的能力,她知晓许多别人从未知晓,或者以后也不会知晓的事情,可是她却不能多说。所以一直憋闷到今天的她,就显得格外主动一些。

晚风在车驾之外摇曳着,听到了车驾之内的争执的烛火却不打算进去看看,她只是指挥着身后的车队,然后斜坐在车驾的侧面,看着经过自己面前的那些依旧带着霜意的盗匪们的面孔,然后想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她大概是不会去管自家小姐的情事的,反正她对于自己的定位就是一柄足够锋利而且安全的刀,她的一切目的都只是为了保护小姐的安全。尽管现在的天依似乎已经比她还要强了,但是她依旧不会放弃自己的职责。

有些人为了利益而活着,有些人为了享乐而活着,有些人为了野心而活着,有些人仅仅为了活着而活着,而她,则是为了自己的职责而活着。她不是那么复杂的人,所谓的善恶黑白其实都太过于复杂,对于烛火而言,世间的一切只分为小姐的朋友和敌人。

是敌人就砍死,是朋友就算了,如是而已。

“你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看穿了。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啊!”依旧是相似的面容,依旧是张狂的笑意,在心湖之中又见到那个人的白衣却不复淡漠,显得有些莫名的失落。

对于他而言,被人看穿便是失败,被自己所看重的人看穿,便是失败中的失败。因为能够被看穿的他,又如何去抵抗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天命呢?

所谓的全知,即是全能。这纵然是他,也是知晓的事情。可是他没有想过竟然有人能够通过观察未来而了解自己,虽然未来是虚无缥缈的,但依旧是依附在现在的投影,有一定的真实,所以他才会如此失落。

他终究还是想着要反抗的,但是却一次次地被彻底打击消磨了信心,所谓的拯救从来都没有能够看到过。他已经做到了抉心自食,欲知本味。

可是创痛酷烈,本味何能知?痛定之后,徐徐食之。然其心已陈旧,本味又何由知?

对于自我的厌弃,才是他最根本的痛苦,可是这痛苦是他自己所附加给自己的惩罚,如何能够舍弃呢?

人啊,就是这样纠结而自我的生物,想着得到,不与付出,因为付出太痛苦了,付出有时又必须舍弃自己所拥有的,而一旦舍弃就再无重新获得的可能。于是欺骗,于是说着谎言,于是逃避惩罚,于是愈加痛苦,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不厌其烦。

“你说的也对,我确实是一个十分可笑的人,可是这世间又有谁不可笑。与其觉得可笑,不如选择去相信,也许会有不同的结局。虽然不想说那句话,可是如今的我,确实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失去的了。这也就代表着我如果赢了就是稳赚,我输了也不会比如今更坏了。”

“不是吧,你真的打算这么做,你可想好了,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你的敌人,包括我。如果你有了羁绊,也就是代表着你有了弱点,这就有了被针对的地方了。或者说,在天命的教育下,你还没有学乖吗?”

“如果学乖了,还需要反抗什么。”白衣看着心湖之下的那个人,忽然笑了,“这句话得分很高,如果有机会的话,帮我刻在墓志铭上吧。我想我会很喜欢的。”

两百六十六章 「翠云山」

北方多山峦,燕山山脉之后便接着名为翠云的高峰。不得不说,虽然缘木选了一条离盛京城最近的路,可是这路的崎岖程度还是超过了他们的想象,难怪燕山有那么多的盗匪,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你若是想富,却不打算修路又能怎么办?

大抵是惧怕朝廷围剿,燕山境内的山路都是又险峻又崎岖,怎么难走怎么来。白衣一身无物不断的剑意,竟然大多数时候是用来开路的。而做出了这个决定又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家夫君卖苦力的天依,却美其名曰,这是在锻炼自家夫君的内劲水平,争取早日达到圆满。

只不过,真的会有圆满的那一天吗?就算白衣,也不敢肯定。之前他一直修行的是那个人教给他的无名功法,催生出了那诛陷戮绝四道剑意,虽然不知道那功法究竟是在一个什么水准,但是决然不是凡品。

然而后来废功重修,实际上白衣是借鉴了某部出名小说之中名为嫁衣神功的一部功法,以自身全部功力为嫁衣,尽数剥去。为的就是脱离之前断情绝性的牢笼,功法可以成就一个人,自然也可以改变一个人。

有人说,性格决定命运,其实,有些武道功法,也会有这样的效果。连着偏激的武功,自然有一天心性也会被扭曲,人心是最柔软也最坚硬的东西。若是不涉及最真实的底线,其实一颗心可以扭曲到难以置信的形状,可以做出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一点,想来,天依也是明白的。所以,天依选择了将自己所修行的《先天易》教给他,虽然不一定能够比得上那部无名功法,但是多少能够抗衡一二。可惜,这具身躯就像是一个专门为之前那部无名功法打造出来的一样,纵然白衣拥有极高的悟性,可是依旧不能够在体内将先天易的功法彻底圆满。

他的内劲虽然确实已经达到了九品,可以显化神兽,但是终究显化出的神兽都是没有魂魄的死物。而没有魂魄的死物又如何称得上神兽,又如何可以登临神境?

如果不在不死药压制不住那份被白衣剥离的功力之前达到神境,恐怕他就真的难以再有这么好的机会挣脱樊笼了。

“虫子,虫子,又到了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对于自家的小姐的那个决定,墨水是四神君里面最开心也是最支持的一个了,不知是有意无意,每次当她负责探路的时候,她总是要将车队往崎岖的山路之上带,然后就兴冲冲地跑来盯着白衣,让他出手开路。

看着那些明显是被气劲震慑下来的山石,白衣也是颇为无奈,墨水现在也是越来越过分了,竟然没有险阻也要制造险阻来让他开路,就为了消遣一下他吗?

白衣有些后悔听从了天依的话,尝试了这样明显没有什么效果的方法,只不过是给了别人消遣自己的途径而已。

但是后悔归后悔,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他们走了这么久,离盛京城还有将近一半的路途,再不加快行程,恐怕也就赶不上七月的册封仪式了。难为来这一趟,他们不就是为了天依的册封仪式么,如果不是为了名正言顺地镇压那些准备推翻洛家的世家势力,何苦跑这一趟。

更可况,如果不面见一下皇帝陛下,将话说清楚,恐怕以后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事情呢。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是。

阻路的山石并不算有多高大,可是墨水刻意震落切下了许多块,虽然两旁不是不能行人,但是大队的车队要过去就真的很困难了。沉吟了一会儿,白衣没有拔剑,而是竖起剑指,骤然点下。

这是纯粹的剑意,虽然这样的开路任务,对于白衣的内劲没有多少切实的帮助,但是在剑意的运用之上,他却是更上一层楼了。先天易的内劲可以与任何一种他所了解的招式契合,只要他了解那些招式和意境,气劲的显化就完全没有阻碍,凭借着这个优势,在开路的时候,白衣还是尝试了许多不曾想过的招式思路。

虽然说,拿石头练招稍显呆板,可是白衣觉得这效果也是聊胜于无的。毕竟,当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他又怎么会缺少与人敌对的经验呢,天命可以保佑你每一次都能够发现获胜的机会,但真正如何去运用,还是看你自己的本事。

肆意地挥动手臂,那些散落的山石渐渐都成了细碎的石屑,随着灰尘洋溢。白衣拢袖骤然挥出,就是一阵肆意的狂风,瞬间将那些石屑吹散成空无,显出坦然的大路出来。翠云山毕竟是燕山山脉和积雷道的分界,虽然燕山内没有大路,可是翠云山还是有的。

不过看着白衣这么轻易就解决了阻碍,墨水有些不爽,暗自啐了一口,似乎有了什么新的打算。可惜,在她还没有想出来之前,他们就遇上了新的问题。

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车队。按理说,白衣一路从江南都已经杀到了积雷道,经过燕山那么漫长的边界之地,这里已经算是北方的腹心了,就算得到的消息再晚,也应该明白拦住白衣他们去路的人,究竟都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了。

为什么还有人敢这么做呢?是因为艺高人大胆,还是有什么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呢?

拦路的人是个风华正茂的女子,白衣倒是不会看不起女人什么的,他身边那几个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足够让他认清女人是多么麻烦的一种生物了。可是这个女子显然是他不认识的,不知道这一次又是哪个势力派出来的马前卒。

细数之前出现过的势力,大多都是派人阻路,然后死伤一两个人就放弃了,大概这就是北方诸门派与皇帝陛下之间的默契吧。现在很多人都要对付他,但是谁也不想他现在就死,虽然看起来很矛盾,但是所谓博弈,不也就是这样很矛盾的一件事吗?

“来者何人?”看到来人是个女子,墨水就很狗腿地将白衣挤到一边,然后抢先问道。虽然她确实很不喜欢他,可是她也无法扭转自家小姐的决定,那么自然要让白衣没有接触那些狐狸精的机会,最好是一句话也不要说。

“十二山寨,牛百万之妻,罗刹!”

因为之前白衣并没有提及过自己杀掉了那个自称十二山寨排行第一的平天大圣牛百万的事情,所以墨水虽然听到了对方的回答,但是仍旧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十二山寨究竟是那个犄角疙瘩里的货色。

或许,对于白衣而言,也是如此,我这辈子杀的人多了,那个所谓的牛百万又是哪位?

“怎么,敢做不敢认吗?所谓的白衣少侠也不过如此嘛!”那个身上涂着迷之油彩的女子这样挑衅着,只不过看着这边声势浩大的车队,再看看那边孤身一人,怎么看都有些欺负人的意味。

“喂,虫子,你知道牛百万这个人吗?”墨水捅了捅身边的白衣,小声问道。

白衣随即敲了两下剑柄,然后迷迷糊糊地回答:“好像是之前被我随手杀掉的吧,这名字太普通了,完全记不起来。”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过来寻仇吗?你就不怕再把你自己给搭进去?”虽然份属敌对,但是毕竟是白衣杀掉了对方的丈夫,墨水也不好意思直截了当地讥讽对方,她多少还是有些怜悯之心的,不过如果这个女子真的要找他们寻仇,那么墨水也就爱莫能助了。

从身后取下一面巨大的蒲扇,长柄握于手中,那名自称罗刹的女子瞪着白衣,然后开口说道:“你出来和我单挑,你赢了自然可以取我性命,我赢了就要为亡夫报仇。十二山寨的那些怂货,虽然是我家老牛的结义兄弟,可是一个个胆子都比鼠老大还要小,竟然没有一个敢来的。老娘今天就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刚烈,羞臊那些缩头乌龟!”

听着对方骂骂咧咧的语句,白衣自然是点头应允,反正又不会输,为什么不答应。这么多天,把心思全花在怎么对付石头上了,他也有些厌烦。一柄锋利的剑,不经常渴饮人血,是会生锈的。

不过这女子也有些意思,听着她的话语,似乎并不算是多痛恨自己这个杀夫仇人,反而更加仇恨那些十二山寨的人。

“你不恨我吗?”白衣一向直截了当。

女子看了他一眼,挥动了一下手中那杆明显有些沉重的大蒲扇,冷冷地说道:“我如何不恨你,不恨你,我为何要来杀你?”

“那你为何不骂我?”

“骂你有什么意思?我家老牛的为人我自然清楚,财大气粗,贪花好色,纯粹的一个暴发户。他什么时候会被人杀,我都不奇怪。你又没有否认杀人的这一点,也没有躲在女子身后不敢出来,起码算一个敢作敢为,我为什么要骂你?十二山寨的那些怂货则不然,他们一个个在我家老牛在的时候和他称兄道弟,推杯换盏,恨不得豁出性命的样子。可是我家老牛死了以后呢,他们一个个连个声都不敢出,都没了音讯,让我一个寡妇自己动手报仇,我为何不能骂他们?或者说,你这人其实有病,喜欢别人骂你?”

“确实有点意思,我倒是很欣赏你这样的性格,所以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白衣觉得对方脑洞实在是耿直,面对这么耿直的人,他也是蛮开心的,起码杀了以后没有多少负罪感。对方是在求死,他不过是成全她而已。

盯着那杆大得过分的蒲扇,白衣心中也是怀着谨慎的态度,使用奇门兵器的很多,但是使用这么大的奇门兵器的,他还是第一回见。这蒲扇显然是实心铁铸,异常沉重,若是什么奇珍铁,恐怕一拍下去,一个人转眼可以被压成肉泥。

弹指挥出剑意,白衣的指尖延伸出了一道凌冽的霜寒,不论如何,先让她反应迟缓一些再说,这样好发挥自己的身法优势。可是面对白衣的这一道剑意,对方竟然直接就是一蒲扇扇了过来,完全没有闪避的念头。

说来也奇怪,那道结霜的剑意在击中蒲扇的时候,竟然没有奏效,反而被蒲扇那一扇给打了回来。

“斗转星移?”白衣陡然想到一个传说中的武学奥义,虽然对方使用的是奇门兵器,但是能够将自己的剑意这么完整地反弹回来,恐怕和那个传说中的武学奥义也差不了多少了。

罡气成风,跟随在被弹回的剑意之后的,不仅仅是那杆大的过分的蒲扇,还有一阵汹涌澎湃的罡风。七品成罡,能够这么熟练地运用罡气,对方显然是七品之上,应该是八品中左右。不过这“斗转星移”一般的武学奥义在手,再配合这奇门兵刃大蒲扇,显然效果拔群。

面对这样迎面而来的猛烈罡风,白衣却也没有躲避,刚才那一道剑意不过是个试探。就算迎面而来的是罡风,又如何,他的剑,可是连数尺厚的罡气都可以从容切开,何况这无形的风呢。

锈剑出鞘,转眼滑落,白衣犹如一道无比闪耀夺目的白虹,向前贯穿。他的剑,从来没有什么能够阻碍,可惜,不单单是白虹这剑意,包括他的刺客三剑,自从创立以来,就从来没有真正击中过。

似乎那些历史上有名的刺客,大多都是幸运为e的家伙,导致他这三剑,也和天命犯冲,明明可以直接了当的拿走人头的,却偏偏被挡了下来。

长杆横于腰间,那女子,利用蒲扇的杆尾,挡下了白衣的这白虹一剑,然后接着这力,主动旋身,那大的过分的蒲扇就骤然罩向白衣的周身。这蒲扇不是凡铁所铸,白衣几乎是可以确定了,他那无物不断的剑意加上这白虹一剑都被这长杆杆尾挡住了,不得存进,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他有些小看面前这个为夫报仇的女子了。难道他今天就要葬身在这翠云山了吗?

两百六十六章 「罗刹女」

多少往事随风而去,可是白衣觉得自己不会随着那些往事一起离去的,他现在还不能死。仰身,足尖腾空,骤然在那席卷起罡风的蒲扇前轻巧借力,白衣就如同被这蒲扇扇飞了一般逃离了刚才的险境。

“挺厉害的,是我小看你了。”白衣手中的锈剑横于胸前,眉目间不见一点失落。或许这个人就从来不会失落这种感情,因为他总是赢得,没有一次输过。

“废话真多,过来领死!”名为罗刹的女子显然不曾有什么废话想跟白衣说,她只是来杀他的,仅此而已,没有别的什么意图。

这一杆蒲扇虽然大,但是在这罗刹女的手中却轻巧如斯,随着她的架势卷起一道狂乱的旋风,带着切割长风的细碎声音冲向了白衣。狂风漫卷之中,这蒲扇直来直往,没有一点点婉转的余地,压迫着白衣不断后退。

明显陷入了劣势,白衣仔细想来就像当初遇见了那个苦和尚一样遇上了克制自己路数的人,可是相比于苦和尚,这个罗刹女显然没有对方那么强的金身护体。只不过对方的这蒲扇倒是给了白衣如同苦和尚金身一般的感觉,虽然他比之前有所进步,可是受困于手中的锈剑,依旧不能破开对方的防御。

神兵利器有时候也算是一大优势呢!

身形随着狂风舞动,白衣在这四处席卷的罡风之中仿佛无从受力的蝴蝶,虽然他找不到对方的破绽,但是如果这样耗下去,对方显然也是奈何不了他的。

不过,这样下去的话,白衣倒是看见了胜利的机会。这样散乱的罡风显然是不能伤到身法已经点满的白衣分毫,但是操纵这样的罡风终究是要消耗内劲的,而九品高手的内劲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打消耗战的话,明显是白衣占优。

他亦是不怎么相信,对方一直舞动那杆大蒲扇就一点儿也不会疲惫。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方既然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趁他这段时间积累的懈怠将他彻底拿下,他自然也不会在意拖延时间到对方力竭。反正这罗刹女是过来杀他,他自然没有必要和她那么客气。

“没种的家伙,就知道乱窜!”罗刹女似乎终于感受到了有些疲惫,掀动罡风的频率明显缓慢了许多,后来更是索性将大蒲扇往地上一戳,瞪着依旧云淡风轻,显然没有消耗多少体力的白衣。说实话,这番躲闪还不及他这连日来赶路来得疲惫,跟天依毫无保留地交流过了彼此的身法技巧之后,他的闪避几乎已经达到了一个极致,若是像缘木那种能够附加雷霆的罡气估计还能伤到他,但是这种散乱罡风的风压恐怕就差了很多。

“其实你也知道的吧,你是杀不掉我的。何必继续执着呢?如果你就此放弃了,我也不一定非要杀掉你以绝后患。我从来都不会去主动杀一个人,这一点显然江湖里面应该也有所流传。”白衣如今其实并不太想动手杀人,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又有了想要逆着天命而行的冲动。你送到我手中的,我偏偏不想去杀,他是这么想的,但是很可惜,这罗刹女却没有领情。

“就算你能杀了我又如何,若是怕死,老娘何必来找你报仇?”冷笑了两声,罗刹女一个戳脚将那大蒲扇的握柄抓到了手中,骤然横于腰间,看样子似乎有了什么新的对付白衣的招式。她算是看出来了,白衣在她气力耗尽之前,是不打算主动杀了她了。

真是卑鄙!罗刹女暗自唾弃,但是她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蒲扇面向白衣,随着罗刹女腰间轮转,那些凶猛的罡风又一次呼啸而来,只不过这一次的呼啸声却比之前要尖利了许多,仿佛更为危险。

化罡风为利刃吗?白衣敲了敲自己的剑柄,淡然微笑,只要不是他切不断的那柄蒲扇,他又何须闪避。不过是内劲所花的罡风,一剑断了便是。

白衣拂袖,剑锋随着他的手掌骤然滑下,只是一剑就骤然切断了那些迎面而来的藏在罡风之中的杀机。随后风拂过,只能吹起几缕云烟,伤不到白衣分毫。

可是罗刹女却没有失落,反而冷哼了一声,蒲扇漫卷的幅度似乎又大了许多,竟然直接将白衣整个人锁定到了旋风的风眼之中,而那些被白衣骤然切断的无形的风刃竟然也没有消散,反而随着漫卷的罡风成为了一片杀机四伏的陷阱。

这一道旋风夹杂着细碎的风刃,犹如最为锋利无形的绞肉机,直欲将白衣削成一团烂肉。才瞬息之间,就削断了白衣的几缕头发,看起来确实足够锋利了。

锈剑倒持,定于前胸,白衣看着这一道杀机四伏的旋风,并没有继续用身法和她周旋。这样锋利的旋风恐怕他还没有借力就会被削成粉末了,所以他得换个方法去应对。不过刚巧,他正好有办法,定于胸前的锈剑骤然凝滞,仿佛切断了他周围的时间。

空山为陷,这陷仙一剑既是控制别人的手段,也是最好的防护。从容地从这片被切断了时间的旋风之中走了出来,白衣面色冷然,纵身向上。他要终结这一场复仇了,机会他已经给过了对方,可是对方不去珍惜,他也没有多少办法。

人的执着,总是无法轻易放下,那么就让他来让他们放下吧。

毕竟,人死万事空,这也算是一种解脱。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苦和尚的影响,对于这种观念,白衣也有所认同。抱着执念而活,确实无比辛苦,既然想要寻死,自然就要成全对方,白衣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随着山崖纵身而上,不过瞬息,白衣的身形就已经到了山崖的顶端。借着最后一次冲力,足尖猛然点踏那山崖顶端的崖壁,背身鱼跃而落。

白日里,猛然滑落一道彗星!

虽然墨水很不爽白衣这个人,但是对于她们姐妹曾经联手也没有接下的这一招,还是抱有赞赏的感觉的。虽然不太明白白衣是如何克服从高空坠落的恐惧和那种极限加速之后落地的反冲力的,但是这一招只要击中了目标,威力绝对不可小觑。

可是,看见了一道刺目的彗星的罗刹女却没有半分闪避的念头,反而对着这道彗星一般的剑光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斜握着自己的大蒲扇,直面这道猛烈迅捷的彗星。

陨落的彗星剑光,下落的速度不断加快,仿佛瞬息就从千米之高的山崖顶端,落下了凡间。直面彗星的罗刹女,双臂抽紧,积蓄着自己的力量,她仿佛也被这一剑的壮烈所感染,决定回应以最刚猛的回击。

左脚足踏,借着大地的力量,罗刹女的蒲扇猛然向上挥动,这一次不再是掀起了一阵狂风而已了。她将自己所有的内劲转化成了罡风,随着蒲扇的力道,甚至已经成了一道无比坚硬的罡风之墙,稳稳地撞向了那颗落下的彗星。

“嘣!”

一声炸雷般的巨响!白衣虽然看清了对方的应对,但是依旧没有丝毫闪避的念头,他既然敢于用这一招,自然自信能够刺破对方的防御。“彗星”一剑的威力是随着下落时的高度而变化的,下落时所处的高度越高,速度便会越快,冲击力也会越大。如果是万里之上,恐怕白衣也要跟着同归于尽了。

剑锋锐利如斯,虽然因为之前灵魄尽去,白衣手中的龙渊剑已经成了一柄锈剑,但毕竟还是一柄神兵利器,带着下冲的力道和那堵风墙相撞之后,虽然受到了一些阻碍,但是依旧迅猛地刺破了风墙,正中蒲扇的扇面。

然而可惜的是,被那堵厚厚的风墙阻碍了之后,虽然“彗星”的冲击力依旧威猛,但是也只能无奈地在那蒲扇的扇面上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凹痕,再无别的功绩。

“别忍着了,我又不会趁着你受伤杀你,我还是那句话,你走吧。我最近不怎么想杀人。”借着锈剑自身的弹力,白衣纵身落地,长袖在剑刃之上拂过,霜寒的内劲渐渐将那段依旧萦绕余温骤然抹消。

纵然没有能够穿透对方的蒲扇,但是千米之高下落的冲击力又岂是这么好承受的,若不是白衣之前从苦和尚那里得到了些好处,自己算是炼体有成,恐怕这个距离肯定是他先被自己碾成肉泥,而且还是熟的。

瞪了白衣两眼,罗刹女终究是忍耐不住,猛然吐出几口血,缓解了一下体内的内伤。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白衣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颇为狐疑地问道:“你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明明你还没有到神境,这怎么可能!”

听到了这个问题,白衣倒是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然后撸起自己袖子,敲了敲自己的胳膊:“看到没有,观音禅院的罗汉金身,虽然还没有大成,但是借着舍利子修炼,快得很。估计也是快大成了,就算再高一些,我也不会受什么伤,更可况之前还借着你那一道罡风的风墙缓冲了一下,自然什么伤都没有。”

“现在明白了吧,就算你再怎么拼命,你都杀不了我的,你又何必非要寻死呢?”

说到现在,白衣算是苦口婆心了,可惜对方的脾气似乎真的十分刚烈强硬,完全没有把白衣的话听下去,只当他是在说笑。

“原来,观音禅院的秘宝竟然在你手中,你就不怕我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引来别人过来杀你吗?”嘴唇上还沾染着鲜血,原本紧握的蒲扇现在却是成了她支撑的拐杖,但是这罗刹女依旧没有认输的打算,依旧对着白衣口吐恶言。

对于罗刹女的这个说法,白衣显然是无所谓的。他的锈剑在手,刚才撸起的袖子随着长剑的落下而滑落:“有什么关系,这秘宝在苦和尚身上的时候,也不见有人能够从他手中将其抢走。难道你觉得,他们会认为,苦和尚杀人,我就不杀了?”

“算了算了,我也不劝你了。”白衣算是看透了对方的强硬,也不再打算多费口舌,他只是惋惜地盯着她,“其实我倒是知道你为什么要拼命到这个程度。你知道自己杀不掉我的吧。只不过十二山寨的那些人给了你承诺,让你来试探我,只要你逼出我的潜藏的一些手段,然后再消耗我的气力和内劲,他们来杀我就更加有把握了。”

“所以,你就算凭着是死,也要给他们当枪使,也要给他们拖延时间。你多拖一秒,他们的准备就多一分。我说的对不对呢?”

“你怎么知道的!”虽然不愿意相信对方竟然可以猜到这个地步,但是白衣所说确实是她和十二山寨的那些弟兄所想的对策。他们知道白衣的剑术已经足以对抗神境,毕竟以白衣以前的战绩自然可以推断出来,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白衣现在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水准。所以靠着之前了解到的白衣唯一的一次败绩,就是被苦和尚所杀的那一次,他们倒是选出了罗刹女作为这个试探的诱饵,算是可以最大程度地试探出白衣的实力,并且削弱他。

然后他们再以被罗刹女为夫报仇的事迹感动了,联手对付白衣,他们自信以白衣那么骄傲的人,就算这明显是欺负人,他也会答应。

对于白衣实力的推测,他们算是做到了极致了,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原先和白衣生死相对的苦和尚竟然会把观音禅院的绝学交给他,而且白衣的悟性竟然好到这个程度,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这金身绝学练到小成,补齐了自己的短板。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我这个人天生灵觉比较灵敏,我还是发现了有人在窥视,虽然不认识,但是想来这个时候窥视的定然会是敌人,而我的敌人其实说起来并不多。想来想去,自然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白衣略显无辜地说道,虽然察觉了对方的阴谋,但是他看上去依旧是不甚在意。

甚至身后墨水她们想要上前都被他挥手阻止了,或许对他而言,一个人解决这个麻烦,其实才是一个好的选择。说到底,他还是不想再杀更多的人了,如果这一次真的能够震慑那些人,自然就最好不过了。

两百六十八章 「碧波潭」

俗世好比一滩无端被风吹动的春水,无端地掀起了万丈的波澜。

而面对自己面前的那些人,白衣眉目间隐含着某种茫然的悲悯,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再多愁善感什么。如果花要落去就让它落去好了,同理,如果人非要自寻死路就让他们自寻死路去好了,一切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人作死就会死,这不是正理么?

“你们就这么自信,或者说你们就真的不怕死么?”锈剑随手直指,白衣的少年面对大路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看着他们气势如虹的模样,看着他们人多势众的嚣张,看着他们即将迎接的死亡。

“牛哥死在你手上,我们自然是要找你报仇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那么敢不敢一个人了结这段因果呢?”贼眉鼠眼的领头者袖手而立,他一身破蓑衣,显得很普通的模样,只不过旁人与他之间的距离早已经说明了他的地位。

十二山寨之首,鼠老大,九品圆满。

“好啊。”

“如果你害怕的话,叫上洛府的四神君也是可以的,反正你一个我们也是十一个一起上,你一群我们一样是十一个一起上。”袖着手的鼠老大显然想好了一大串言语准备将白衣说服,但是全然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的狂妄的少年真的就一口答应了。

“你、你、你,你竟然答应了?你不是说自己已经看破了我们的计谋了呢?”鼠老大有些狐疑,这种反常的爽快反而令本性多疑的他骤然止步不前。他虽然听闻过陆白衣的事迹,也研究过这少年狂妄嚣张的个性,可是他之前也只是认为那不过是少年为了掩盖自己的心思而做出的表象而已,可是现在倒是让他有些不确定了。

听得这话,白衣笼着自己稍微有些长的广袖,然后掩盖在自己的剑上。他实在有些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不都已经钻研过他的性格了吗?正所谓空穴未必来风,那么就算他表现得狂妄一点,又有什么不对呢?

“看穿了是一回事,选择踏不踏入这样的陷阱又是另外一回事。一条小溪,对于蝼蚁而言是无法横渡的深渊,可是对于巨兽,不过只是一条小溪而已。我选择了直面这样的陷阱,自然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对我全然没有什么威胁而已。”

声音虽轻,听在耳中震耳欲聋,这份充斥着狂妄的话语才让他们真的认识了面前的这个所谓的白衣少侠。他不是传闻之中的狂妄而已,他是真的就从来没有看重过这世间的一切。

“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兄弟们,上吧。他想死,我们就成全他。”

鼠老大显然是很谨慎的一个人,但是他并没有落在他的那些兄弟后面,他自信自己是九品圆满,就算没有对方那种无视品阶的强,但是也绝对不会连一招都接不下。而这个时候,他这个老大的确是应该做出表率的。

以生肖为名号的盗匪头目们,跟随在鼠老大的身后,虽然他们有些并没有多少名气,但是能够和鼠老大并称,没有全然被吞并,也表示着他们也是上三品的高手了。

赤色的气劲萦绕指爪,血色淋漓,跟在鼠老大身后的那一个却抢先攻了出来,这一抓,便是他引以为豪的“血龙爪功”,摧碑裂石,不在话下。

群匪自然是容易发挥群攻的优势,他们经常这么做,自然配合默契。这一爪袭来的同时,一条碧青的长棍也开始扫向白衣的双腿,两方夹击,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让白衣顾头不顾腚,做出选择。

然而面对这样凌厉的攻势,白衣却只是笑,笼在锈剑之上的衣袖骤然挥起,遮蔽了一片紧盯着他的目光。漫天苍穹如白袖,然而一道无比锋利的银光却从这白袖之下猛然钻出,散落一地秋霜。

霜意凝结着白衣所行的路径,在那一爪一棍之间,硬生生削除一道一往无前的空荡来。你们知晓我的剑刃锋利,可是你谁知道,它究竟锋利到了一个什么地步呢?就算是气劲环绕的指爪和长棍,又能够阻碍几个呼吸的时间呢?

血光也一并被霜意凝结,白衣不曾去看那些人的表情,也知道他们如今心中那些莫名的惊惧。然而在此时,一面厚盾如山峦一样横遏在他面前,第一次阻碍住了他一往无前的剑锋。原来这些人还是有所准备的嘛。

白衣瞅了那个挡住自己剑锋的人一眼,是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汉子,一脸肥头大耳的猪妖模样,看起来就应该是以“猪”为名号的头目了。他举着那面敦实的厚盾,加上那具将近两百来斤的臃肿身躯,确实让白衣无法寸进了。

可是这样就能够挡住自己吗?白衣觉得他们想的有点美好,虽然这是人之常情,大抵出于不欺骗自己就无法生活的本性。身形倒悬斗转,白衣顺着那盾上的力道收回了自己的锈剑,横于胸前,然后左手扣住厚盾上的纹路,冷眼看了一眼骤然那些带着气劲而来的刀枪棍棒。

应对围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成一个长满硬刺的刺猬,让人无从下口。白衣自然也是这么做的,他借着自己的左手,开始以这面难以移动的厚实盾牌开始旋转。

剑刃随着身形一般转动的,犹如他周身环绕了一道明亮锋利的星环,而他剑意的锋锐程度自然是不用多做猜想了。明明以为已经窥伺到了白衣的破绽,却又被他轻巧破解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这个所谓很锋利的剑意,到底是多么无解的存在。

就算他们不与白衣多做接触而使用兵刃,除了那种坚硬厚实,难以移动的巨盾,没有什么兵器能够和白衣手中的剑刃多接触一回合的。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的,但是看着那个第一轮攻击时被轻巧一剑斩落的手臂,便没有人再有过这种念头了。苍天何其残忍,怎么就造就出了这样一个怪物出来了呢?

然而此时他们也已经没有退路了,举着巨盾的臃肿胖子奋力一跃,带着盾牌上还在旋转的白衣腾空而起。他想要盯着盾牌砸死这个灵巧的少年,但是这就和用宰牛刀斩蚊虫一样可笑。

在半空之中,白衣的左手灵巧至极地吊住了盾牌的底端,然后借着对方的巨力将自己的身躯骤然甩了半圈。而此时白衣手中的剑也不曾停歇片刻,顺着这个轨迹,再斩下了一颗大好头颅,算是拿下了一血。

而后将自己甩到那个胖子身后的白衣,漠然冷笑,没有丝毫怜悯地指尖轻点,洒落一片肃杀的秋寒。秋风秋雨愁煞人,其实秋寒也是能杀人的。

“该死!,给我下来!”接连两个兄弟死在了白衣手中,终于有人出离了愤怒了。他一身气劲骤然成罡,然后腾空而起,向着白衣双手环抱而去,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身躯将白衣的行动封锁。对于别人而言或许,处在半空之中,没有借力的地方,确实不好躲过这势在必得一抱。

然而白衣只是骤然扭身倒悬,然后剑指那个笼罩了自己的血肉身躯,弹指之间,空山为陷。而后,足尖点中那个在半空之中无力停滞的可笑身影,一个加速,在大多数的目光之中再下一城!

“老九!我要??????”

藏青色的长袍随着白衣的剑刃一分为二,已经落地的少年俯身在这被自己斩杀的人耳边轻声说道:“这是杀人,你话太多了。”

杀人便只是杀人,不该多说什么废话的。不单单是他自己,白衣在杀人的时候,也不喜欢给别人留下废话的时间,如果留了,只能说明他杀得还不够快而已。

杀戮是一种血色浸染的艺术,而对于艺术应当心怀虔诚,起码白衣曾经是这么想的。

虽然不再是那个杀人如麻的恶魔,但是现在他的手艺似乎也并没有多少生疏,精准并且灵巧,一击必杀,不留后患。

看着自己的锈剑,白衣怅然一叹,然后躲过了鼠老大散射如同漫天花雨一样的暗器,而他的左手空山为陷,让那些没有躲过的暗器也一并停下来。他们开始有了想要逃跑的心思了,面对一个近乎无解的杀手,没有多少人可以鼓起勇气继续这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送死的复仇的。

起码那个鼠老大是没有这种心思的,而逃跑这种事,有了第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就像战场上溃败的逃兵一样,总是能够引起连锁反应。

落日之下,剑锋斗转,纵然你逃窜千里,又如何逃离我的剑锋呢?何者所谓“千里为戮”,不单单是锋芒无法阻断啊!这一剑已经超越了空间的距离,或者说,这一剑已经截断了他与那些逃窜者之间的距离,让他们永远无法逃离出他剑锋的范围。

当他能够自如地施展出清苑的“破碎虚空”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善了自己的“戮仙”了。“诛陷戮绝”四道剑意,第一剑是斩断一切实,第二剑是斩断时间,第三剑是斩断空间,而那些人所恐惧的第四剑,其实他一直没有创出来,或者说,现在还不是创出来的时候。

那一剑,可不是留给这些凡人的呢。

看着一片血流成河的平路,白衣凝望着那个自己还没有出手杀掉的罗刹女,然后淡然询问:“你都看清楚了吗?我是如何杀掉他们的。”

“看清楚了,那么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吗?”哀莫大于心死,或者罗刹女之前确实怨恨过那些将自己当做诱饵和棋子的人们,但是她更大的心愿是为了亡夫报仇,所以多少还算是有着希望。但是这一幕无情并且轻巧如斯的杀戮之后,她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确实是一直在给自己留下机会的。

但是不能报仇,就算活下来,也只是徒留绝望而已。想着这些,罗刹女倚着那杆巨大的蒲扇,冷冷地望着白衣:“杀了我吧,就算留着我,我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的。你想要我成为你宣扬威名的工具,没有那个可能的。”

这样的姿态一如之前的坚硬刚强,她确实是不曾畏惧死亡的。

白衣挑了挑眉,对方的态度确实令他有些头疼:“你确实很聪明,如果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证的话,确实没有多少人会相信我的实力已经到了一个近乎无解的地步的。人们总是相信自己愿意去相信的事情,这种情况真的令我很烦恼。”

“原来你也有烦恼的事情吗?”罗刹女有些想笑,这个无情的杀人魔鬼,这个时候倒是显露出了人性的一面了。算是鳄鱼食人之后毫无怜悯的眼泪吗?

“无论是不是人,都会有烦恼。因为这世间本身就是无法断绝的烦恼啊!”白衣终究是有些叹息对方的不领情,但是想来他也确实无法阻止一个执意想要寻死的人,于是他还是弹指给了对方一个了断。

“喂,你还好吧。虫子?”虽然对于那种无情的杀戮有了些发自本性的畏惧,但是墨水依旧来到了白衣的身边,然后戳了戳看起来十分疲惫的他。

“我好累,你以为我真的有那么强吗?剑意又不是能够凭空施展的,那么频繁地使用,我的内劲早就消耗一空了。”拄着锈剑,白衣哀叹抱怨着,不过对于墨水依旧敢于来到他身边的表现,他还算是有些满意的。

或者说,就像心魔所说的那样,其实这些与自己相遇的人,早已经成了他无法舍弃的弱点了。一个没有任何弱点的人,终究是不会被天命所容纳的吧。也许天命一直要他臣服,可能就是因为他曾经虽然有追求,但是却没有弱点呢?

“切,早说嘛,原来你现在已经外强中干了嘛。”墨水的笑容忽然让白衣有些不安,仿佛某种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一样。难道这只已经彻底黑掉的萝莉并不是过来关心自己的?

“你知道碧波潭在那里吗?”

然而这一切即将发生的惨事却被一句疑问所打断,看到天依她们也过来的墨水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自己心中的恶意,暂且放过了这次绝好的机会。

两百六十九章 「九公子」

略感可惜地看了白衣一眼,墨水这才无奈地看向那句问话的出处。

那是一个一手折扇,两袖清风的俊俏书生,一身镌刻诗文的锦缎长衫显然价值不菲,但是在他身上却只显现出了一股文人风流的气质,没有半点富贵气。他的身量并不高大,反而看上去有些纤细,不过作为一个书生,自然也不能要求像是江湖人那样一个个身形粗壮,五大三粗的。

而且这世间修行的内功心法千奇百怪,虽然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但是也有可能是个不世出的高手。

但是墨水才不会以为他只是路过的赶考书生,毕竟要怎样的气度,才能面对一个刚才连杀了十多人,留下了一片血染的人,依旧淡定如斯地询问呢。一般人早就被吓跑了,怎么能够还有这样气魄呢?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墨水自然不会遵循别人的套路走,你以为你先问的,我就一定要先回答你了?开什么玩笑,你又没有我厉害。

长相略显俊俏的书生,折扇开合,然后慢声细语地回答:“在下公孙九,江湖人称九公子,姑娘也可以这么称呼在下。说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因为在下要去一个地方,据说那里有奇宝出世,有德者可尽逐之,在下不才,想去凑个热闹。”

“你叫公孙九?”在江南那个地方呆久了,对于北方,墨水并不是怎么了解的。她回头一伙的看了看周围的人,然而其他人也是表示自己完全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当她眼角余光瞟了白衣一眼的时候,才发现他好像陷入了沉思,就像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一样。

“喂,虫子,难道这个人你认识?”墨水没有顾及对方就在自己面前等待自己的回话,反而顺手戳了戳身边还在沉思的白衣,随口问道。

“这位??????唔,这位少侠自然是没有见过在下,在下的名声只在北方流传,而这位少侠一看就知道是江南人士。更可况,在下只想了解一下碧波潭的所在,姑娘只要告诉在下就可以了,在下也不会胡搅蛮缠的。”白衣还没有开口,这位自称是公孙九的书生就抢先说道,当然在看到白衣那一身沾染着血迹的素白衣衫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一下如何称呼。

“要你开口说话了吗?北方人就很了不起吗?看不惯我们来自江南吗?不知道,不知道。谁知道你说的那个碧波潭到底是什么地方?”墨水恶狠狠地瞪着那个骤然开口的书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对方说话的时候,她就有一种莫名的不爽。

气氛一时变得很是尴尬,但是墨水依旧自顾自地甩手离开,她就不喜欢这种附庸风雅的人,看上去正气凌然,其实肚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好货色。

“我们走吧。”天依突然说道,她似乎看出了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打算说,直接招呼缘木她们离开。在缘木眼中,这或许是出于对墨水的保护吧。

“小姐,这样做不太好吧。”缘木跟上去,细声询问道。

天依眨巴眨巴眼睛,微笑着:“有什么不好的,就让夫君去处理吧。烛火你留下,这样就不会出什么事的。”

于是,缘木她们也只能跟着自家小姐回到了车上,等待白衣做出最后的决定,虽然她们都看出来,这个时候莫名出现一个书生,实在是有些太过巧合了,但是既然自家小姐都决定不去管,那么她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你终于出来了?”白衣看了看这个俊俏非凡的书生,然后叹息着。

这句话问的有些没头没尾,但是那书生似乎听懂了白衣的意思,他轻笑着回答道:“少侠早就发现了我了吗?也是,能够一个人剿灭十二山寨的所有头目,少侠的武功之高也是可见一斑了。我这种小角色,又怎么会逃过少侠的眼睛呢。”

“是在下失礼了。不过刚才那种情况,在下也是心有疑虑。毕竟如果当时就出现,被当成和那些盗匪一伙的,就不太好了。请少侠恕罪。”

温文尔雅的书生似乎没有过怨恨恼怒这些情绪,他很诚恳地对着白衣道歉,虽然在他的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有畏惧的模样。

“我的剑从来都不会杀错人,不过,你长得真的很像我以前的一位朋友。”白衣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随口抱怨了一句,然后依旧是满怀叹息。“很可惜,也仅仅只是长得像而已。”

“虽然少侠觉得很可惜,不过这倒是在下的荣幸了。毕竟在下只想要做自己,而不想成为别人的影子。这对于在下而言,实在是一件很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倒也是。你说你想要去碧波潭,是因为那里有奇宝现世吗?”

“正是,难道少侠也有兴趣,不过看少侠这些家眷车队,恐怕也不太可能和在下一起去寻找那不知所在的碧波潭吧。”

“我只是想问问而已??????”白衣淡淡地解释了一句,然后随机放弃了,“算了吧,反正如你所说,我们确实去盛京城有要紧的事情,不能在这里多做耽搁了。”

“那么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白衣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看着身后的车队,有皱着眉头凝视了一番那个淡然离开的身影。或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对方对于这里横尸遍地的景象太过于淡然了,自己的淡然是因为他早放弃了人的称谓,那么对方的淡然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罕见的,白衣没有继续深究,毕竟他这段时间确实不怎么想要杀人,而且他确实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个意外遇见的书生,其实并不值得他去耗费自己本来就已经很疲惫的心神。

“那个人走了?”天依笑嘻嘻地问道。

白衣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打发走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因为之后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啊。你想想看,这一次夫君以一敌十,大杀四方的事迹传出去以后,那些人再想要来找夫君麻烦的,也会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实话。”

“好吧好吧,瞒不过夫君大人。因为后面就可以好好玩了嘛。你想想看啊,因为那些烦人的人总是要来找夫君麻烦,害得我们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北方一次,也没有品尝一下北方和江南所不同的那些美食。人家很难过的啦!”

虽然白衣的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淡然和平静,但是天依似乎完全不在意一样,向着他撒娇。或许只有他们两个心里明白,他刚才做出了什么样的抉择吧。

两百七十章 「结亲宴」

雨落长川,渡过了翠云山之后的湘水,白衣他们一行人终于走出了那片杀机四伏的燕山山脉,恍如隔世。如今,北方诸门派该试探的都已经试探过了,皇帝陛下的旨意也彻底传达到了各道监察使那里,这一番险阻他们总算是走完了一大半。

白衣曾经的目的,似乎已经全然被他所遗忘了,他已经不再说什么要去寻找言和这件事了。或许对他而言,这其实真的已经不再重要了。

驿站的雨檐点滴出了某种旋律,虽然天依很想在这样与江南相似的雨天出去觅食,但是白衣还是没有答应她一起出去的念头。他像是在怅然,又像是在迷茫,虽然安然很令人愉悦,但是安然也代表了另一件事,没有了目标。

人总是有目的才能够活下去,虽然这句话并不尽然。但是失去了一直坚持的目标,无论是谁,都会有一段不得不度过的迷茫时期的。虽然他是陆白衣,虽然他是名动天下的白衣少侠,这也是不能够幸免的事情。

“你最近是怎么了?一点朝气都没有。难道是因为缘木姐?”墨水倒是很看不惯白衣如今颓废的样子,她一向是有不爽就直接说出来,无所顾忌。

有句话说得好,童言无忌,不是么?

然而,白衣没有理会她,按白衣自己的说法,其实他是在养剑。当初那一次蜕化成为凡俗的过程太过彻底,甚至将他手中的七星龙渊也一并变成一柄锈迹斑斑的废剑。虽然在他的剑意加持之下,依旧无物不断。但是一柄神兵利器在手,怎么说他也会觉得更顺手一点。

所以他就像冬眠了的蛇一样,收束了自己所有的活力,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洗练温养自己的锈剑,等待它重新恢复锋利的模样。

当然,就算白衣不主动驱逐墨水,就凭借她刚才童言无忌的那句话,也绝对有人会来收拾她的,就譬如,她刚才提到的缘木姐。

“墨水,我不记得我教过你这样的话呢。姐姐真的要好好教育一下你这个调皮的妹妹呢!”教育这两个字在雷光闪烁的长鞭上,表现得分外有说服力。

“陆白衣,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墨水临被拖走前也不忘放两句狠话,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因为白衣,她又怎么可能会一时大意说出那样的话。

所以一切都是白衣的错!

“她们还真信了吗?”

安详而平静的心湖之中,白衣耳边回荡着心魔的疑惑。他依旧端坐在那山峰之上,看着自己心湖之下无数过往的片段,渐渐沉思。

“当然没有,但是她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又能怎么样呢,我想做什么,我想不想说,不都还是我说了算吗?没有人能够逼我开口,也没有人能够让我去做一切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就算是天命,不也得顺着我的性子来嘛。”

“嚯,你还真是看到起自己,这一点倒是和我蛮像的嘛。”心魔敲了敲头顶上那一片坚硬无比却又透着清澈光芒的湖面,然后漠然嗤笑。

“没有想到,我的小人偶这一次竟然一点脆弱的感情也没有了,你就不能随便放个空挡,让我出来和你聊聊天。没有人能够诉说的孤独,也是很痛苦的吧。”

“难道我不放你出来,你就不和我聊了?你说我孤独,你不是更孤独,只能待在这里看我的过去,然后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够和你说话。”白衣显然心情不错,没有理会对方带刺的嘲讽,反而照着对方的样子,怼了回去。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心魔觉得这一局失利一定是因为他最近状态不怎么好,一定是这样。

“可是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明明我应该是最懂你的那个人吧,难道你已经自闭到这种程度了?”心魔感觉自己已经要被心湖之下的那些尘埃所淹没了,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白衣却没有回答他,或许是不能,或许是不想,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他依旧端坐在山峰之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湖面,想着那些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的事情。

不过,虽然白衣宣称是在参悟养剑的真谛,但是依旧有人来打扰他了。只不过这个人他确实是认识的,而且十分熟悉。

因为平定了燕山的群匪,乐正龙牙被皇帝陛下封为了五岭道的监察使,而这个五岭道,刚好就在翠云山之后,也就是白衣他们如今歇脚的地方。这当然不是什么巧合,就算是巧合,白衣也是不会相信的,所以,就权当皇帝陛下是故意的吧。或者说,就当龙牙是故意的吧。

毕竟刚上任,这位奉命监察地方武林势力的监察使就到白衣他们所居住的驿站拜访,也是给了他们很大的面子。虽然龙牙确实是有自己的想法和私心的,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倒是给天依的册封壮了些声势。

“所以说,这就是你要去参加你上任的宴会的理由了?”白衣斜着眼睛看着这个意气风发,曾经熟悉如今却无比陌生的龙牙,突然感觉,对方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虽然天依确实需要公主这个名号,但是这早就是老爷子和皇帝陛下互相妥协的成果了,和他支不支持什么关系?

“盛京城里其实有不少人反对洛天依册封为公主的,毕竟你提出了那样的要求,一下子把所有人的希望都给抹消了。皇上,也是很为难的。而我们乐正家出面,就不同了,毕竟我们是北方有名的世家,这点面子还是有人给的。所以邀请你过去,不仅仅是我个人的要求,也是皇上希望的。”龙牙坐在他对面喝着茶,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但是你这请柬上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是只要我一个人去吗?”白衣越来越看不懂面前这个龙牙了,对方很明显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

“这个??????哈哈。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嘛。”

两百七十一章 「九驸马」

五岭道临近着燕山,道路大多也是就地取材,用的多是山石材料。白衣不紧不慢地骑着白马,跟在那一大段车队之后。他看着前面那些运转辎重的马车,心里也不禁有些奇怪,为何龙牙上任还没有交接,就第一个来找了他。

按理说,一个监察使上任,第一件事应该是交接公文,然后去参加当地同僚属下所出资的接风宴,接见那些地头蛇们,怎么会第一个就找到了自己?白衣出行前倒是问过天依,可是就算是术算手段已经十分惊人的天依也没有给他答案,或者说,这段时间就算是天依,也算不出他之后的未来。

天机术数,终究是根据事件的轨迹进行有迹可查的推算,若是一无所知,或者对方收敛了所有的痕迹,就算是术算手段再娴熟,也是全然无用。

说到底,还是因为白衣自己选择了冬眠,而且还将天命的轨迹搅乱到一塌糊涂,这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这锅,还得白衣自己背。

盛夏烈阳悬于苍天之上,炙烤着一切,但是白衣依旧晃晃悠悠毫无所觉。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既然选择了答应龙牙的要求,和他一起去那场接风宴,白衣倒也不会有什么反悔的心思。

该做的震慑已经做了,该处理的试探也已经处理完了。北方诸门派虽然不全是盛京城三大道门说了算,但是这三大道门排出的弃子都已经被杀了个精光,那些中小门派也不会傻乎乎地自寻死路了。

虽说那些都是弃子,但是三大道门的哪一个不是出手阔绰,扔掉的都是九品圆满,可想而知,门派底蕴到了什么程度了。也就是白衣,外挂一直在线,不用续费充值,否则按那些传统天命之人的套路,这时候早就该爆种了。

“你还真是悠闲啊!”远远望见白衣缀在队伍后面,龙牙似乎是有意要向他示好,拍马便赶了过来。

怀揣着莫名的眼神,白衣仔细打量着这个曾经熟悉如今却无比陌生的男人。虽然他们曾经不是朋友,但是毕竟也算是共事过了一段时间。自从这个意气风发的龙牙被自己杀死,然后被天命强行续命之后,就渐渐失去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了,就像是在不经意间被偷换了灵魂。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的接风宴,非要拉上我。这种热情实在是令我有些受宠若惊呵。”白衣的语气有些萧索,像是感叹漠然逝去的时光,就算曾经身处幻境,但是那些幻境不也是依凭着真实才出现的吗?谁能够否认,在幻境之中,他对于这些真实的熟识呢?

“其实我也不过是借你的名声而已。”龙牙笑着,但是那笑容着实有些勉强,“人终归是要认清自己的。自从那次差点死在你的剑下,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这个世间而言,我所骄傲的东西根本不算什么。那么这样平凡的我,如何去得到我所想要得到的东西呢?”

“我想,大概只有拼尽自己的全力了吧。”

“我的名声,也算是你自己的全力?”白衣有些不能理解这样的想法,原本那个总是秉承着自己的骄傲和与众不同的人,也开始认清这个世间的黑暗和现实了?这转变的跨度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呵,我凭着自己筹码借到的东西,凭什么不能算作我自己的力量。再说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着极限的,我虽然在武道上的天资也还算是不错,但是终究比不过阿绫,她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是受到上天眷顾的凤凰。”

心中满满的违和感,白衣面对这个似乎已经转变了自己的观念的男人,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打击他的话来。或者说,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到那个坦诚的地步,他只是想要倾诉一些东西,而白衣也只是想从这份并不完全真实的言谈之中看穿对方的目的而已。

“既然不能够追寻武道的极致,那么不如就让我站的更高吧。所以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我想要拥有高居于众人之上的权势。”龙牙坦然相告,就好像他觉得面前的白衣一定会支持他的一样,完全没有什么隐瞒。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大概就是这样的想法吧。人生在世,追名逐利本来就是人的本性,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相比于白衣这样无情无性,无欲无求的人偶,更多人都是沉醉在权势的游戏之中无法自拔,要么为名,要么为利。

烈日高悬,炙烤着雨后的湿润空气,大致上盛夏就是这样的季节,倾盆大雨之后转瞬就是灿烂且灼目的阳光,仿佛这种突兀的变化只是理所当然一样。

既然这么变化多端的季节都发生得理所当然,那么龙牙从骄傲的官宦子弟变成追名逐利的权力的棋子不也显得很理所当然吗?

看着龙牙那一身丹青着锦的监察使官袍,白衣倒也没有觉得有多扎眼,只不过他是不太明白,自己如今这杀人狂魔的名声,真的对他有用吗?那些割据一方的地头蛇们,不会觉得这样的名声有些太过于嚣张了吗?

“我倒是不在意你借我的名声做事,反正等天依的公主封号到手,我就会跟着她会江南了,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次踏足这北方的土地。所谓什么树欲静风不止啊之类的事情,真心是很麻烦。我觉得,人这一生,其实只要自己过得安然,大概也就足够了吧。”虽然腰身挺拔,虽然还是俊朗的少年模样,可是那一身暮气就像是萦绕在白衣身上根深蒂固的云雾,让他变得迷蒙且难以看清。

所谓的冬眠,不正是这样的一种事情,韬光养晦,暮色沉沉,就像转瞬就要死去,消减了一切存在于本性上的攻击欲求,变得期望安然,变得无比颓废。

“你倒是说的太过于轻松了。若是能够安然地活着,谁不愿意好好活。可是就怕像你说的那样,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世道哪有那么多好的事情。你不前进,终究会有人逼着你前进,要不然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绊脚石,被人一脚踢开,然后遗弃在荒野里。”龙牙似乎是在嗤笑这样说法,或者说,他完全不信任面前这个凶名赫赫的少年会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更何况,一只恶龙若是收敛了自己的爪牙,那么他的一切都会被所有人所觊觎,然后舍命追逐的。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生性好奇,却又不知道如何收敛自己的性情,这种无法被控制的好奇换句话说,就叫做贪婪。

他不也正是这样,因为败在了白衣的手中,他若是不让自己的妹妹也输在白衣手中,那么家族中的那群人自然会改换门庭,聚拢在他妹妹麾下,意图颠覆他所拥有的东西。

嫡长子?那算是什么,这个武道之上的世界之中,你以为凭借身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能够杜绝人心的贪婪了吗?就算是他相信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并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但是他又怎么能够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又怎么能够放任自己的光芒被那个什么都不曾牺牲过的妹妹所掩盖,生死所带来的成长远比别人所想像的要多得多。

就像他说的,他需要权势这种东西,他需要高高在上的地位,这样好歹能够凸显他的价值,在这世间,没有价值,就没有一切。

这才是生死对于龙牙所带来的最真切的改变,或许男人至死都是少年,但是已经死过一次的男人呢,应该就已经不是了吧。

五岭道临近盛京城,虽然经常受到燕山群匪的袭扰,但是多少还算的上富庶。起码这监察使的官邸所在,确实修的很是富丽堂皇,而周围欢呼雀跃的人群,也是代表了当地官员对于龙牙的态度。起码这位新上任的监察使解决了燕山群匪,就算并不清楚乐正家在盛京是怎样的一个家世,但是起码他们知道这位监察使是一个十分有手段,有能力的大人。

白衣就悠闲地驾着马跟在那些受到人群欢迎的车队之后,似乎十分的不起眼。他冷眼旁观着这样的喧嚣,心里想着,难道这就是龙牙所希求的权势,纵然种种繁花如锦,但是终究也并不真实吧。

花落锦官城,沿街被人捧起的一路鲜花灿烂辉煌,那些人对于欢迎龙牙显然是花了心思的。纵然龙牙所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交接公文,但是这一路的欢庆恐怕也能够让那些人在龙牙眼中留下一个好上几分的印象吧。官僚果然都是油滑的人,这话一点儿不假。

晃晃悠悠,白衣并没有随着车队进入那座官邸,对于他而言,并没有去参观一个男人的家的兴趣。接风宴是在傍晚,现在还早,他倒是可以找一处闲暇的地方喝上几杯。虽然他答应了龙牙的交换条件,可是看样子龙牙现在可的确是没有空理会他。带着他一起,估计也是怕他突然反悔吧。

白衣思量着自己的心事,找了一处无人的酒肆,下马安坐。

“客官,有什么需要的?”眼前骤然出现了一个客人,酒肆老板显然很欢喜。这个衣衫陈旧的大娘赶忙上来招呼,唯恐自己招呼不周,让这个仅有的客人也离去了。

“你这有什么?”虽然看着这里两三张木桌简陋的很,但是白衣的重点在于酒,只要有还算不错的酒,地方简陋其实他也没有多少在意的地方。

“大娘这里最好的东西就是酒,只不过这酒有些贵,不知道客官。”显然这家酒肆客人稀少是有原因,大概这么简陋的地方不会有多少人觉得会有什么高价的东西,而这大娘又是自信自家酒水的价值的,估计也不肯让价,所以才会没有多少人。

“你尽管上就是了。”白衣端坐在长凳上,淡淡地回答。

然而这大娘还是面露难色,似乎白衣若不是先掏出钱来,对方显然是什么都不会上的。见着这个模样,白衣心中自然彻底懂了,为何没有人了。

“大娘尽管上,这人是在下朋友,他的帐在下一并付了就是了。”

白衣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大约才发现这个自称是自己朋友的人是谁。原来正是那个之前偶遇到的正在寻找碧波潭的公孙九,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真是挺巧的。

不过,酒肆的大娘显然是认识他的,没有多说什么,就按照他的吩咐做了。而公孙九也是毫不客气地坐到了白衣的对面,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怎么也来了这里?还真是好巧。”白衣显然并没有多少动容的神色,尽管对方笑得十分诡异,但是他也不想深究。那种深刻在骨子里面的颓废和暮气影响了白衣的态度,他现在是真心对于一切麻烦都没有心思理会。

“在下和龙牙是多年的好友了,只不过没有想到陆兄竟然也认识龙牙,而且还能互相关照交心。”九公子的折扇敲了敲如玉的手掌,语气里不甚唏嘘,似乎是羡慕白衣和龙牙之间的关系。

“原来你也在那车队里,是龙牙让你来找我的吗?”白衣虽然颓废,但是显然不是傻子,对方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不过就是龙牙见他没有跟进府邸,派人来监视他了。多少对他有些信任好不好,他既然答应了,又怎么会肆意违约呢?

说到底,现在的龙牙的心思确实已经多疑到了病态了,或者说其实贪慕权势的人都会变成这样,怀疑身边所有的人?

“其实在下也是很仰慕陆兄的,起码在下就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够一路闯过盛京城三大道门所设下的封锁,而且还能够以一个人的力量威慑北方诸门派。当然,在下更加仰慕陆兄竟然能够获得洛家那位公主的芳心,毕竟当初陛下可是承诺过,要给在下一个驸马来做呢。”

像是玩笑,又像是挑衅,这位九公子就这样玩味地看着白衣,似乎是想要看看他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只不过,白衣的反应依旧是淡然的,甚至是稍显疲惫和懒散。

他暮色笼罩的眼眸只是静静地盯着这位九公子,然后轻轻叹息:“你想要娶天依?很可惜,你不行。”

“是因为陆兄捷足先登了吗?”

“这倒不是,只不过,言和,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女扮男装这种烂俗的套路,真的很有意思吗?”

两百七十二章 「迷雾隐」

世事纷杂变化,总是让人看不出其中真实的形状。或者说,有些事情,一旦拆穿,就变了味道。折扇遮掩了眉目之中的惊诧,九公子故意嗔怪的语气叹息道:“陆兄,为何这般无礼,在下这幅样貌真的很像你的那位朋友吗?或者说,陆兄只是睹物思人,一时花了眼睛。”

“哦,是吗?就当我花了眼吧。虽然酒还没有上,人就已经醉眼迷蒙了。大娘这酒确实是好酒,就算贵一些,也确实是值得的。”手握粗瓷的酒碗,白衣鼻尖轻嗅着。他是好酒之人,可惜,在来的路上却没有多带一些,后来,也就被诸事烦心,喝不上了。

两人对坐,一人独饮。他既然不想承认,白衣也不去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喝着,想把万千惆怅都付之于一醉。若是现在也还能够喝醉,那么自然也是很好的。

起码,他自己是乐意的。

“陆兄,很看重你这位朋友?”良久没有回应,九公子也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他真的很奇怪,这个来历成谜的人,到底是如何知道言和这个人的。说不定,和他那无从探究的过去有关,正因为无从探究,所以才是最牵动人心的。

北方诸门派,没有一个人不想知道这凶名赫赫的白衣少侠究竟来于何处,毕竟,就算是坐拥天下四海的九五之尊竟然也不能知晓分毫,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没有一个人会是凭空诞生的,总会有父母,总会有亲朋,总会有着因果盘结的过去。

而白衣是没有的,没有父母亲朋,没有来历过去,密探查不到,风媒问不到,甚至连天机术算都掐算不到。他就像一个骤然下界的谪仙,于此世,只是过客的旅居。

这件事,北方诸门派知道,所以他们只做出了零星的试探,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好及时收手,不至于招引来不可知的祸患。能够执掌一派的人都不是傻子,谁会将一个背景成谜的人得罪到死,做这种事情的,早就死在了江湖的深水中了。

这件事,皇帝陛下也是知道的,皇城司动用了江南七成以上的密谍,赔上了四位天机术算高手的性命都一无所获,想要安定天下开创盛世的皇帝陛下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意义,只要不是敌人,这种人何苦逼他至绝境呢。

这件事,洛家的老爷子,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会不喜欢白衣这个人,因为天人永隔,一个注定了是过客而且有着过客性格的人又怎么可能成为自己孙女的良人。

一般而言,人大抵是会将自己不了解或者不能够理解的事情,幻想成某种未知的力量,或者某种未知的存在,就比如仙神之类的传说。

可是大概因为白衣的名号是他自己宣扬出来的,所以大家也就默认了,他还是个人,起码白衣少侠决然不是仙神之类的存在吧,对于他的敌人,或者对于皇帝陛下来说,这都算是件好事。

想着关于面前这个少年的一切,九公子更是心痒难耐,他觉得自己真的有机会亲手揭开这个谜团,探寻这件无数人想要知道,却无从入门的事情。龙牙一路强行让白衣跟着他,大抵不也是出于这样的一个目的吗?更何况,在龙牙看来,对方的过去显然跟自己息息相关,因为他能够从白衣的眼神之中看出那种仿佛看着另外一个人一样的熟稔感觉,就像是在白衣眼中,他其实应该是另外一个模样。

“陆兄,有什么想说的,不妨和在下聊一聊,对于陆兄口中的言和,在下也是十分有兴趣的。”终究是忍耐不住,九公子还是挑起了话头,尽管这个话题对他而言,有些尴尬,不过为了自己想了解的事,也是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你又不是言和,我何必跟你聊那么多。再说了,闲聊哪有喝酒畅快,喝酒是可以醉的,人醉了,自然就没有了忧愁,这多畅快。”自顾自地自斟自饮,白衣丝毫没有理会身旁的这位九公子,就算这是对方请客,可是他又没有求他,难道说他还付不起这几个酒钱?

眼前的人放浪着形骸,可是神思却异常清晰,滴水不漏,九公子有些怨念地咬了咬银牙,也是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就这样承认自己就是这人口中的言和吧,这多没面子。

毕竟承认了以后,那几场偶遇不都成了自己对他感兴趣的证明了吗?

可是思虑良久,九公子依旧找不到能够说服对方开口的理由,毕竟和那些人也是一样,他确实也是对于这个无比神秘的人一无所知。

对,他是被称为神境之下第一人,没有一个九品圆满是他的对手。但是谁能够确定,这就是这个少年的极限,谁能够确定,如果神境出手了,不会也死在他的手里。一个聪明人是不会将自己所有的底细全部暴露出去的,虽然不知道这少年到底有多聪明,但是谁也不会认为神境之下的第一就会是他的底线了。

否则,单单是这个第一就不会让他坐的这么安稳。

“你赢了。”九公子攥紧了手中的折扇,咬着牙,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为何你要寻找我,你的过去和我和龙牙,究竟有什么关联。”

颇为诧异地瞄了满目怨愤的九公子两眼,白衣忽然笑了,笑得很畅快。他提着已经半空的酒坛,起身给她倒了满满的一碗,然后端起自己的酒碗,高举着一饮而尽。面对着那张似曾相识却难以忘怀的容颜,白衣只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的过去和你们都没有关联,只不过我见过你们的影子。言和,你觉得九天之上会是什么地方?或者说,你认为有没有另外的世界?”

“什么意思?”言和的瞳仁里隐含着某种了然和诧异,她大概猜到了什么,只是全然无法相信。虽然也有人猜测过这个可能,但是大多被当做了异想天开的奇想,永远找不到现实的依据,或者说这说法本身就不存在被证明的基础。

“中原分南北,然后四海环绕。但是四海之外呢?海外之地又是何处?而海外之地之外呢,又是何处?而你仰望日月星辰,苍天之高,日月星辰列居其上,人不可触及,但是万一触及之后呢,那么你觉得九天之上会是什么?而在这九天之上的上方,又会是什么?”

白衣没有给她答案,只是提出了一个又一个悬而未决的假设。他也见过这个世界之中的海国图志,列举了无尽的山川河流,列举了天地皆圆,自我循环的理论,早已经堪破了天圆地方的藩篱了。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所谓什么平行世界,什么浩瀚环宇之外的理论,大体他们会认为那是仙神所在的居所吧。

“你真的是谪仙下凡?”言和颇为狐疑地问道,或许对方在普通人眼中有这个可能,但是在她眼中,自然就没有那样的资格了。虽然对方来历成谜,而且传言是长生不老之人,但是如果仙神只有这样的水准,那么也有些太令人失望了。

如果凭借人力就可以达到的,何必杜撰出一堆仙神出来呢,未免也有些可笑了。

“有禅师曾言,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既然一花一世界,那么所谓的世界又何尝只有一处,与你我一样的人,又何尝只存在一个世界之中呢?”白衣笑了笑,他大概是相信以对方的理解能力是足以明白自己的意思的,如果不是因为如此,他以前又何非要来找她呢。

“世界的种种迷雾真实,谁也不能说自己全然清楚,我所能知道的,自然是我所经历过的,被证实了的东西。所以不论你相不相信,我就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凡人,只是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机缘而已。”

眉目请敛,那苍蓝如碧空一样的眼眸犹疑不定,但是又情不自禁地透露出了信任的目光,或许,她觉得,面前这个少年,并没有多少理由来欺骗自己。就算这一切太过玄奇了,但是既然存在,那么自然也是不能视而不见的。

“那么你说你见过我和龙牙他们的影子,就是说世界与世界之间,其实并非是完全隔绝的,还存在了某种未知的连接的手段。所以说,你才会如此熟悉我们吗?”

“真实就是真实,虚幻就是虚幻,你会把自己的幻梦当真吗?也许那只不过是我出于自我满足的臆想,也许那只不过是我胡乱编造出来的故事。但是我所相信的,便是自己的感觉。”此时的风仿佛都是醉人的,白衣微醺的眼眸瞟了一眼那边仿佛什么都不曾听见的酒肆大娘,眼眸里面全然是一种诡秘的微笑。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行踪其实一直被人所监视着的,而言和的身份也不像是普通人那么简单。

影子终究只是影子,与真实总会有所区别。但是所谓的因缘并不是看上去不一样就真的不一样了,只要发生过联系的,终究会被其束缚,缠绕。天命不正是用这样的方法,才控制了所有的人,才让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挣脱它的束缚吗?

虽然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少年,但是这样和他对坐的时候,言和却渐渐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不知在何时何处,她也曾身着一身男装,然后与这少年对坐饮酒,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们曾经做过许许多多的事情,一起饮酒,一起布局,一起设下陷阱,一起应对磨难,这些模糊却又真实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之中一掠而过,却无比深刻。

夜色渐凉,无声无息的晚风骤然吹醒了仿佛深陷迷雾之中的言和,她惊疑不定地打量了一番依旧在自斟自饮的白衣,却发现自己心里莫名地多出了一些模糊的记忆,就像是几世都不曾隔绝的因缘。

“我见过你?”说着疑惑的话语,用的却是肯定的语句。

“我也和你同坐一张桌子饮酒,畅谈?”

“我对你很信任,甚至??????”

莫名地停驻,言和的脸色微红,但是转瞬又恢复如初。她并不清楚那些仿佛忽然被唤醒的记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大抵肯定了这个少年所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起码,现在她是愿意相信他的。

“你这个还真是很神秘呢,不过可惜了,你马上就要成为很多人都羡慕的驸马爷了。恭喜了。”大约是心绪太过复杂难明,言和随手抛下了酒钱,然后就起身离开了。临走前,她还是稍微回望了一眼,却发现白衣依旧自顾自地饮酒,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下一次见面,我就不再是九公子了。”

听到了对方留下的这句话,白衣却没有半点笑容,他看了看即将入夜的天色,看了看那坛中还剩下一点的美酒,不由叹息。

“可惜了,这么好的酒,却没有喝完。”

翻身上马,看着那大娘淡然地收拾着桌上的遗留,白衣锈剑出鞘,染白了一段无暇的月光。那月光如水般清澈,犹如佳人眉梢的几许忧愁,风烟掠过,那就桌上便空无一物。

“你觉得,我是谪仙,还是凡人呢?”

大娘终于惊诧,因为她所见的并不是月光,而是一片破碎的虚无。那桌上的酒坛仿佛瞬间被一条神秘无比的黑色缝隙所吸纳,然后消失无形。她颤颤巍巍地后撤了两三步,想要说明些什么,但是抬头却只看见一骑绝尘而去的身影,好似仙神。

白衣倒是不想违约,他既然和龙牙约定了今天要借给他自己的名声作为对方支持天依的交换,自然也不会迟疑。更何况,就算那些人了解到了自己的由来,又能够对自己怎么样呢?他们就真的会全然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吗?

快马加鞭到了请柬上所注明的酒楼,白衣带着醉意下马,看着等在门口的面色复杂的龙牙,怅然一笑,然后摇了摇头,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那种神色,估计他也是从那些人口中知道了自己所说的话吧,这消息还真是够快的。

两百七十三章 「金斑豹」

满座红烛,人声喧嚣,白衣跟着神色复杂的龙牙举步踏入这间酒楼,却没有察觉到其中有半分欢迎的气息,更多的,像是想要看一场预定了套路结果的戏剧。或许,这几日的惫懒消解了白衣的紧迫感,他竟然不曾想到,龙牙被逼到要借他的名声来压住场面,本身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这个地方,没有多少人欢迎盛京城出来的太子党。或者说,这里的排外气息甚至比江南的那些世家还要浓烈。他们的目光注视在龙牙和他身后的白衣身上,如剜骨剥心的尖刀,恨不得生啖这两人身上的血肉。

“果然是宴无好宴么,幸好我提前饮了半坛酒,否则在这里,我半杯都喝不下去。”白衣迷茫着双眼,然后轻笑,仿佛那种种目光不过是画像石壁,没有半分意义。

哦,不,多少还是有些意义的,起码能恶心人。毕竟,这些人确实恶心到他了。

“你倒是轻松,难不成你还能把这一楼人都杀光么?”龙牙此时倒是真的有些佩服对方的胆魄了,起码他没有想到这个人依旧会是这么轻松。也许,这就是历经了几个世界之后的淡然?所谓的阅历,恐怕也就是指经历的波折吧。能有多少波折能够有在世界之间穿梭往返更加传奇,也更令人增添阅历的?

“就这么点要求?虽然一楼人杀起来是有点麻烦,但是如果你没有踏进来,也不过是几剑的事而已。”虽然惫懒的神色依旧萦绕在白衣的脸上,但是显然他用玩味的口气说出的这些话,很大的可能并非是玩笑。

龙牙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他也不用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花那么多的精力来拉拢身边的这个跟自己看起来年岁无差的少年。对方是真的杀伐果断,也是真的杀人狂魔,若是只要杀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他自然也不用亲自踏进来。

若是无所求,何必亲身犯险,踏入这场鸿门宴呢?对于龙牙而言,能够不杀人的话就尽量不杀人好了。那种后患无穷的手段,他不想用,也不想被别人逼着用。

瞅了两眼龙牙苦笑的表情,白衣俯身凑近他耳边,悄声问道:“真不杀?”

“先让我来,后面,再说吧。”虽然很想果断地给白衣一个答复,但是龙牙依旧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毕竟他已经看见,主座上的空位并没有给他留着,反而坐着一个兽皮锦衣的男人,脸色淡然地盯着他。他这一身装饰用的兽皮,龙牙是认得的,燕山云豹的皮,千金难求一张。

“你就是新上任的监察使,乐正龙牙?”主座上的男人没有开口,似乎是嫌龙牙身份不够,对他而言,只能算是个小角色。开口说话的人,龙牙自然也是认得,那是上一任监察使,没想到公文印信一交接,对方就迫不及待地成了充当先锋的狗了。

“刘正阳,你是不认得我吗?还是说这当狗的身份,让你觉得很荣耀?”虽然龙牙嘴上说着不想杀人,不想冲突,但是看着对方,他依旧没有忍住心中的愤火。这人自己自甘堕落也就罢了,关键对方身份是上一任的监察使,他自甘堕落了,那么龙牙又要如何自处呢?

叹息地看了神色有些激动的龙牙一眼,白衣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龙牙诧异回头的时候,却只见一道温柔似水的月光从自己的身旁掠过,自然而然地将那只自甘堕落的狗一分为二,坦然,并且干脆利落。

“像这种狗,和他多说什么。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记得你的身份,你可是监察使。这一道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好歹也是天子脚下,你有陛下罩着,又何必这么怂呢?”白衣站在一片喧嚣的惊怒与责骂之中,泰然自若,给龙牙灌输了一遍他所谓的真理。

“江湖人眼见很狭小的,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长远,什么叫做大势。他们不怕你,你杀到他们怕,他们自然就怕你了。说话,真心没有什么用处,否则还有人会在这太平盛世与当今陛下作对吗?这种人,终归是要死的。”

“乐正家的小崽子,这就是你的态度?”自己的狗被一剑给剁了,主人自然面上无光。兽皮锦衣的男子露出凶狠的神色,恶意满满地恐吓着龙牙。虽然他对于龙牙身后那个人,也开始有些忌惮了。

不是因为白衣说的那些话,就像他说的,言语这种东西完全比不上眼见的力量,这个男人所畏惧的,是连他都无法看清的那一剑。在座的所有人,都只见到了一段温柔如水的月光,却不曾见到那个少年是如何出剑,如何收剑的。

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哪怕在座都是武林名宿,都是门派领袖,也不至于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但是他们都没有能够看清那一剑,一个都没有。

“放肆!”似乎是白衣的支持多少算是给了龙牙一种凛然无惧的勇气,或者说对方的嘲讽让他怒气上涌,没有了半点忌惮的心思,他终究是给予了自己的回击,“我乃陛下钦点的监察使,你是何等宵小,敢这么和我说话!”

“我是谁?我是淇水豹神君的弟弟,就算是当今陛下,难道就敢杀我吗?”显然对方也是有所依仗的,但是这依仗用白衣的眼光来看,多少有些羞耻。

虽然他大抵明白,这淇水豹神君应当不是洛府四神君那样有名无实的虚货,应当是名副其实的神境之人,而且这么有底气的话,应该也是神境之中比较高端的那一类。但是你哥哥是神境,和你是神境,这全然不是一回事吧。

但是显然龙牙显然是知道这个淇水豹神君的身份的,而且知道的应该还很清楚。这一点白衣看到他的脸色就大体明白了。

“呦,你认识那个所谓豹神君的?”白衣随口问道,像是问明天的天气一样自然。

然后龙牙看了他一眼,思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答了:“他是天宫的人,是天宫的二十八宿之一,而天宫就是朝廷的皇家供奉。”

“所以说,像他哥哥那么能打的,还有二十七个?”满脸疲倦的白衣脑洞非常清奇,关注点永远和别人不一样。他到没有关心那个所谓的豹神君究竟有多么厉害,他所关心是如果自己一剑把面前这个令他不爽的家伙剁了,究竟会有多少人过来杀他。

理所当然的,龙牙摇了摇头,然后坦然回答:“天下神境虽然不少,但也全然没有那么多。所谓的二十八宿,只是开朝以来的说法而已,实际上大约连一半都不到,而且还有一些是三大道门的长老兼任的。不过如果他的哥哥真的是豹神君的话,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杀他。”

“为什么呢?”这一次白衣总算听懂了龙牙的意思,从善如流,接过话头,听他解释。

龙牙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个端坐的男子,然后说道:“因为豹神君最出名的一场战绩就是以一敌三,和三大道门的掌门打了一个平手。虽然三大道门的掌门不算神境之中的高手,但是那毕竟是三个神境。不是九品圆满,也不是半步神境,而是实实在在的神境高手。”

当然那个端坐在主座上的男人放任着龙牙给白衣解释,也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毕竟从别人口中宣扬出自家哥哥的强大,总比自己口中说出来,要有说服力,也更舒服。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白衣听完龙牙的解释,只是皱了皱眉,然后盯着那个令自己不爽的男人,那个所谓的豹神君的弟弟。

“你哥哥真的有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怎么样,现在臣服于我,你还有一点机会留下性命。这个乐正家的小崽子自身都难保,又怎么能够保得住你?”

然而对于对方的劝降,白衣并不曾理会,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身边还在犹疑的龙牙,然后只对着龙牙一个人传音说道:“原来这就是陛下要除掉他的原因吗?”

“算了,我不管了,你打算如何就如何吧。”颇有一种被人戳穿的尴尬,但是龙牙还是转瞬恢复了过来。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个坐在主座上的男人的身份,监察使隶属于皇城司,直属于皇帝陛下,他们只是陛下手中一柄利刃,所要做的,也只不过是为了陛下除掉那些有威胁的人。为了演好这场戏,后面的话龙牙也是用的内劲传音。

纵然豹神君是皇室供奉,但是他太强了,也太过护短了,又有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弟弟。这就是他该死的理由。天下终究只是陛下一人的天下,这是监察使的底线,也是皇城司的底线,更是陛下的底线。

任何触犯这一底线的人,都是要死的。就像白衣所说,在一个太平盛世和其王朝主宰作对的人,大多是要死的。而这个人,就是最先死的那一个。

顺便,他们大概也想要看看,所谓的白衣的底线。没有一个神境会平白无故和别人结下死仇,因为和他们结下死仇的,大多都死了。所以这一切不过是皇城司给白衣设下的一场局而已,这个豹神君的弟弟也好,龙牙也好,都不过是这场局的棋子,他们交汇的唯一目的,就是让白衣和那个人放对,一个杀死另一个。

“你们就这么信任我?或者说你们就这么想我死?”白衣似笑非笑地问道,他大体上还是感觉有些疲惫,起码在他看来,这布局真心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说是阳谋都算是夸奖了。但是他依旧没有拆穿,继续用内劲传音给已经离开了他身边表明自己立场的龙牙。

出于某种原因,龙牙还是给他解答了这个问题,似乎是不想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死的不明不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而已。如果你不娶天依的话,或者底线是你不取消七月试的话,陛下大概还会认为你起码能够当做棋子用。但是当你拒绝了一切之后,想要从棋子变为棋手的时候,你和豹神君其实就是一种人了。虽然我也不想你死,但是你不死的话,就是我死了。所以,陆白衣,抱歉,我利用你了。”

“你就没有想过,如果豹神君被我杀了,你怎么办?”白衣是真切地发觉到了这个龙牙与自己记忆之中的龙牙的不同了,所以说,他当时确实是手贱,怎么就想要用这个家伙的性命来实验呢?这下,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

“你不是欠我一条命吗?刚好还回来了。如果还不够的话,大不了,我把阿绫嫁给你当小妾。你再没有人性,总不至于把自己大舅哥给杀了。”

内劲一阵乱窜,白衣多少有一种吃了翔的恶心感,他全然没有想到当年那个玉树临风无比骄傲的死妹控,竟然能够无耻到这种模样。难道所谓的生死对于人的改变就真的有这么大,还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不过,该来的终归会来,拿了钱,戏就要演完。白衣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职业道德的,对于一个人偶而言,这大概就是他的本职。

“你想要招揽我?”白衣笑着对那个注定要死的人问道。

“当然,你跟着那个怂货多没有意思,他能够给你的,我一样能够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

“那么他招揽我其实只给了我一样东西,如果你也能给我,那我就跟着你。”

“什么东西?”

“一条命。”

月光温柔婉转,宛如一条流淌的河,白衣笑吟吟地看着那些惊骇莫名的人们,然后随口说道:“你们也想要招揽我吗?”

“你怎么敢,他可是豹神君的弟弟啊!”

“我当然敢,我可是白衣少侠陆白衣啊!”

肆意地笑着,疯狂地笑着,此时的白衣就仿佛当真是邪魔入了人间,只以杀戮为乐。而听说了他的名字的,大多都陷入了另一种恐慌之中。虽然豹神君的愤怒没有人可以承担,但是面前的这位虽然年轻,也是一路杀人如麻,凶名赫赫的人物啊!

两百七十四章 「伸利爪」

平白的月色之中,人去楼也空,而唯有一人在那酒楼之中独自端坐,丝毫不在意周遭的静默和弥漫着的慢慢陈旧的血腥气。

目光之中带着难言的复杂,素衣披身的言和发色霜白,一如白衣当初在幻境之中所见的模样,无有改变。可是她终究不再是那个与白衣荣辱与共的影子,她有了自己的背景,有了自己的苦衷,也有了别的改变。

“你就不怕,豹神君死后,他也不会放过你?”笼着素衣长袖的言和仿佛在质问。可是她身边的那个一身红衣官袍的龙牙却只是笑,不作答。因为他们心中都清楚,这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交换而已。用一个筹码去换另一个筹码,最起码,端坐在里面的这个人是同意了的。

不然,谁能将他引入这局中?纵然是逼着他杀掉了豹神君的弟弟,他也有一千种方法不让陛下好过,这是早已经证明了的事情,根本无需多言。

唯有你情我愿,唯有直白的利益交换,才能够让这个无所求的人暂且妥协,妥帖一次人心,安分地装成棋子的模样。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破坏规则的。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想反抗的东西,尽管反抗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言和终究是言和,还是从那些草蛇灰线之中察觉到了一些端倪。无论是所谓的天外之人也好,还是所谓的冬眠也好,都不过是一种赌着气的孩童式的反抗。

纵然知道没有用,纵然明白一切不过是重复了一遍大棒甜枣交替的故事,也还是要反抗,也还是要表现出自己的态度。哪怕前方是坚硬无比的南墙,也要撞出一个窟窿来。

“豹神君还有多久才来?你们确定这个消息会在第一时间传到他耳朵里吗?”凝视着如水的月光,言和终于还是没有忘记了自己的正事。作为龙牙的上司,龙牙不过是其中听命行事的棋子而已,唯有她,才是幕后操纵棋子的那只手,所以,自然要看到最后的结果。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这个结尾都是由她来收,这是她的职责。

“那只金斑豹虽然蠢,但是也是明白自己的依仗的。豹神君在他身上下了同心蛊,只要他死了,豹神君根本不需要我们传递消息。而豹神君的速度,你也明白。恐怕不出半刻,他就能到了。”龙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就仿佛之前的嗤笑全然不存在了一样。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但是无论是言和还是阿绫,被那份无法遮蔽的天资所笼罩之后,就都自然而然地遮蔽了他太多的天空。

也许这样的日子,总有一天会有所改变吧。这是如今龙牙最真实的想法,天空那么美丽的景色,他也想要站上去看一看啊。哪怕只是一眼,应该也是不错的感觉。

“死!”

人未至,声先到。恍然如同一阵狂风掠过,一条贯通的街道硬生生被从中间开出了一条道路,留下的只是一条碾压而来的爪痕。没有询问,没有辩驳,也没有发觉陷阱的恼怒感觉,也许那怒火已经被掩盖在了痛失兄弟的痛苦之中,再无感觉。

这就是豹神君所选择的做法,他是天下绝世的人物,就算是陷阱,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够杀得了他。就凭一个新起之秀,就凭一个九品圆满吗?

所以他决定了,先将这个诱饵捏死,然后再来清算别人!

“你想多了,力道是不错,但是很可惜,拍不死我。”

月白流转,霜寒满溢,那堆被拍成废墟的酒楼之下,白衣恍如梦醒般起身,周围的一切应声分开,给他空出了一条笔直的道路来。这道路直通那个锦衣铁袖的修长身影,恍如通天的直路。

不欲和白衣多做什么交流的话,虽然惊讶于白衣竟然能够接下他这含怒的一击,但是豹神君绝非江湖新手,这个时候最该做的,就是彻底废掉对方。他挟裹着千里奔袭的怒气和大势,决不能被这个不知深浅的少年,在此用言语消磨。

爪风如刀,纵横切割。没有理会自己手下究竟会死去多少无辜的冤魂,或者说此时还没有离开的,大抵都算不上是冤魂。无论见死不救,还是无动于衷,在豹神君眼中都算是罪过,而这罪过,就是该死!

风声急促如同骤雨一般的鼓点敲击而来,那些锋利的气劲虽然切割起周围的建筑毫无阻碍,但是白衣手中一抹月白却如同最皎洁的满月,全然将接近自己的锋芒全部挡了下来,消融于无形之间。

“你的剑确实很快,但是你会后悔的。因为我比你更快。”压低了嗓音,发出了如同豹吼一般的低沉声响,禁锢着铁袖的两双手,骤然贴近了白衣,然后分毫不差地拿捏住了他手中如水的月光。

而此时,月光的本体也就显露了出来,那是一柄七星纹龙的霜雪利刃。那柄陪伴了白衣一个世界的七星龙渊,沉睡了那么久,也终于醒来了。

是啊,是该醒了啊。你是条神龙,就应该翱翔于九天之上无比澄澈的苍穹青空,为什么要固执地沉溺在俗世污秽的泥水之中呢。

剑光鸣动,白衣的手中可全然不只是一柄剑,或者说,他周身上下哪一处不可以被当做剑来用呢?身形骤然爆退的豹神君终究没有躲过所有的剑意,他的铁袖变得褴褛不堪,原本身上的锦衣也成了破洞无数的乞丐妆容。

“其实我还可以更快,你要不要试一试。”白衣的笑容之中带着霜寒的月光,他此时就仿佛孤坐了千年的不朽姮娥,带着月宫的寒意,骤然临尘人间。

凡间,好久不见了。

准备好了迎接我的祭祀了吗?

翩然剑落如仙子起舞,那一段飘然如仙的身姿洗却了人心所有的浮华,却也冻结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天人必定永隔,你既然是凡人,又怎么敢直视天之骄子,又怎么敢对天意的宠儿动手。

违逆天意的人,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霜白的月光凝结做了照进天地间的大势,浩浩然向着豹神君压来,一如他之前的得势不饶人。这是大势的携裹,不能饶,也无法饶。虽然豹神君眼中满是惊诧与疑惑,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并非是深究原因的时机。

扯下自己破烂的铁袖,豹神君面对迎面而来的浩荡的霜白月光,双手一前一后摆出了一个最基础的豹形的架势。他被称作是豹神君,又岂能是浪得虚名的。沧然刚劲的右手猛然向前探爪,豹神君选择了最刚烈的应对,以势破势!

霜意如雪般纷纷落下,这一探爪,就像硬生生按下了月白浪潮的潮头。头一次,有人硬生生破掉了白衣的剑意,虽然颇为诧异,但是白衣还是放弃了继续和对方纠缠,剑光轻敛去,恍如一切都是一场虚空大梦,了无痕迹。

“你到底是谁?这绝对不是九品能够运用的手段!”豹神君显然是神境之中沉浸了许久的人物,他绝然不相信仅仅凭借这剑意,对方就能够以九品之身对抗神境。虽然九品内气显化神兽之后与神境只相差了灵性的一线之隔,但是那种聚意成势的手段显然不是一个九品可以施展的,甚至也不是半步神境可以使用的。

唯有创生出属于自己的灵性,才有可能如同执掌权柄一样地掌控意境,豹神君从来不会抱有侥幸,所以他才明白为什么对方竟然到了现在也没有半分畏惧的神情,就仿佛这不过是一场彼此论武的酒会而已。

“我从天外来,到此寻归路。”

“你觉得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水准呢?还是说如果你明确地知晓了我的境界,你就会束手就擒,让我一剑杀了你,了结这场纠缠不清的因果?”白衣玩味地笑了笑,然后颇为快意地问道。

然而豹神君的话却全然出乎了白衣的所料,他凝视着这个莫测的少年,挥手扒去了身上残留的外衣,露出了一身桀骜不驯的伤痕。

“从少年的时候继承了家族的武功,我就一直战斗到如今。虽然自家弟弟很令人头疼,我确实没有教育好他,但是那终归是我的弟弟。是我家破人亡之后唯一的亲人。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皇帝陛下容不下我,是他的事情,我要做的只不过是我自己而已。”

“多少的麻烦事激励着我,不断前进,不断超越。太上师曾经说过,我的性格从拳法中来,从功法中来,从以往的经历中来,就像只桀骜不驯的豹子,无论遇到了谁,都要咬上一口,这种性格终究会害了自己的。但是我不后悔。”

“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如果你让我见到了这辈子都不曾指望见到过的光景,就算死在你的剑下又如何?”

“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是路的尽头,虽然我到不了,但是只要知道尽头的存在,恐怕也不是什么憾事了吧。”

“生死?恩仇?都不重要了。”

“与我一战,允我一死!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听着这掷地有声的言语,白衣仿佛震撼了,又仿佛嗤笑着,他的眉目间神情渐渐敛去,终究归于了无色。无论如何,这一战,无可避免,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一生一死而已。

赤金色的气劲环绕如同云霞,那一双桀然铁爪犹如千次锻造万次打磨过了一半,和白衣手中的月白碰撞出了无数的灿烂火花。白衣侧身避让锋芒,但是手掌却依旧锐利如剑,硬生生捅在了豹神君的腰间,爆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爽快,再来!”拳掌挥舞如风,但这风呼啸着却无比锋利,重重势头跌宕着,一如豹神君脸上桀骜的笑容。他硬是要剐下白衣的淡然来,他就不信了,自己这一辈子的阅历竟然会比不过一个少年。

怎么可能啊!如果连风也无法突破这少年的剑围,那么就让他用自己的双手撕破这片满月,看一看这之后的景象究竟是一个什么光景!

冷风连带着霜意的雪,白衣收剑,后仰,然后足尖也掠过一道月白,正好抵上了对方的爪风。这是一场纯粹的厮杀,就算白衣的剑意之寒也无法冻结对方双爪之上燎灼的热度,然后终于被对方撕裂了裤脚的一寸。

撤步而退,低头看了看腿上那凌厉的爪印和淋漓的血痕,少年终于放弃了将对方的锐气消磨干净的想法,这匹豹子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桀骜不逊。而他的这具身躯可不是过往那具可以身渡虚空的,万一真的阴沟里翻了船,那不是很可笑的事情吗?

既然你想要见识一下,我就让你好好看看,所谓世界的尽头究竟是如何的模样吧。

剑落回了腰间的剑鞘之中,白衣凝视着对面严阵以待的豹神君,对方似乎也知道了白衣想要干什么,那种怀揣着好奇和冲劲的眼神,就像一个即将得到糖果的小孩。

这大概就是对方能够达成神境的灵性吧,这种赤子之心,虽然是敌人,但是也让人感慨万分呢?虽然可惜的是,我已经不是人了。

白衣宛然叹息,然后指尖一点点地拧握住了自己的剑柄。

剑出鞘,恩怨便了然结束,无有虚幻和真实。

“你想见到的,真的是你愿意见到的吗?”白衣轻叹着,独自怅然。周围废墟零零总总,唯独一处空荡荡的一片,让人唏嘘。

“那是什么剑法?”废墟之上,言和骤然飘落,然后毫无顾忌地问道。她似乎并不在意白衣如今的怅然,或者说,他们都明白,这个时候各自所代表的立场,就无需那么矫情了。

直截了当,永远是最默契也最真实的做法,一如言和的问题。她想知道,陛下也想知道,这一剑究竟叫做什么。

“很直白很简单的名字,这一剑就叫做破碎虚空。能让一切真实成虚幻,能破开一切虚幻见真实,万物破碎,得见虚空。”白衣笑着回答,然后懒散地打了个哈切,盯着自己的身形也一并破碎了开来。

像是镜中的月光,镜子碎了之后,还有圆满的月光吗?

两百七十五章 「于城北」

有座城,叫禹城,也叫于城。

有个人,叫陆白衣。嗯,他现在还叫陆白衣。

天下闻名的豹神君死了,死在了陆白衣的手里,虽然皇城司的那些人并不愿意宣扬这件事,但是这件事却根本一点儿也瞒不住。他们之间的战斗拆了一整条繁华鼎盛的大街,顺带算上豹神君奔驰千里所造成的破坏,这动静真的一点儿也不算小。

而在消息格外灵通的江湖之中,天依一行人也是一大早就收到了这个消息,而这个消息是由当时在场并且主导了整个事情发生的言和亲自上门告知的。这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王对王,各种意义上的,旧爱对新欢。

“所以说,现在我家夫君已经不见了?”天依的语气很淡然,像是从白衣的模子之中一并刻出来的一样。她神情自然地坐在主座之上,咬字也刻意加重了“我家夫君”这几个字的字音。

大致是知道对方心里面的怨愤,言和也没有反驳,只是陈述着自己的所见:“当时我出面收拾残局,这是既定好的事情。可是当白衣和豹神君分出胜负之后,只容我问了一句话,他就凭空消失了。不管你信不信,我所看见的也只有这么多。”

“那么你当时问了什么?”制止了身边满脸怒色的墨水,天依依旧平淡地问着。

“这个并不方便告诉你。”言和忽然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虽然确实是她导演了这一切,可是最后的结束却是白衣自己的选择。她能够过来告知天依这个消息,已经是看在自己曾经与白衣之间那虚无缥缈的情分上了。

或许,她更想见一见所谓的洛城公主殿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吧。如果自己所认定的朋友眼光不行的话,她也会很苦恼呢。

“所以说,这就算是你所给出的交代?”墨水依旧是气不过,恶狠狠地问了出来。

素衣披身的言和摇了摇满头霜白的脑袋,然后静坐饮茶:“我可不需要给你们什么交代,这是我和白衣之间的交易,你又算什么人,能够让我给你一个交代?”

茶盏落在桌上,言和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一直淡然的天依,忽然问道:“难道白衣和我交易了什么,他也没有跟你说?那他这个夫君也当得太过不称职了。”

“还是说公主殿下一直没有被他所接纳,所以他也就什么都没有说呢?”

“你!”主辱臣死,墨水显然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她什么时候怕过别人,这都已经算是欺负到了家门口了吧。难道,那只虫子一直想要找的言和,就是这样一个人?

然而这一次不是天依拦着她了,一直看戏仿佛跟天依一样淡然的缘木终于出手,转瞬间将即将暴走的墨水控制住了,然后躬身请罪:“小姐,你们细聊,我先告退了。”

四神君陆陆续续地离开,只剩下了面对面直视的两人,气氛一时间便凝重了起来。

“我的实封封地应该不只是洛城了吧,而且你这一次也绝不是告知消息的,圣旨带来了就拿出来吧。不用藏着掖着了。”不曾有丝毫的动怒,天依自然而然伸出了自己的手掌,理所当然地向着言和讨要加封的圣旨。

看上去就像白衣已经什么都和她交代过了一样,看不出一丝破绽。

言和当然不会信这样的表现,毕竟圣旨的事情并不是她和白衣商量的,确切地说她从未和白衣商量过任何事,一开始做出承诺的只有龙牙而已。

一个成名许久的神境和一个名声鹊起的新秀,谁都知道两者之间该如何选择。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言和所布下的一个局的话,她一开始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按照陛下的吩咐除掉这个忤逆陛下意思的新秀而已,而那个豹神君,原来是她自己的收尾目标。

或者说,如果她不曾想起那些事情的话,无论白衣或者豹神君谁活下来,其实都是她的收尾目标。虽然按照世俗的眼光看上去,怎么说都是豹神君的生还几率要大一些。

甚至一开始皇城司那些头目在策划细节的时候,也只是想过陆白衣会生还的这个可能而已,根本没有打算履行龙牙和白衣所约定的那些承诺,所以才安排了言和前来收尾。

在他们想来,那一场大战下来,无论哪个能够活下来,恐怕都逃不出言和的手掌心吧。当时,皇城司的那些人都是这么想的,毕竟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言和实际上是来自武禁门的人,就算是一对一,面对没有多少消耗的豹神君也不至于落败的。

本朝皇帝陛下手下两大支柱,密谋皇城司,灭口武禁门,在江湖上完全是臭名昭著的存在,但是这也在另一方面说明了他们的威胁性。

皇城司的那些人专攻收集情报和调整压制江湖局势,诸道监察使就是他们明面上的直系手下,通过监察使来掌管各地武林势力,让天下真正成为皇帝陛下的天下。所以一些被皇城司标注成高危的人物,就会被他们以阴谋的方式,用最省时省力的方式杀死,虽然有些阴谋因为无法避免的意外而被拆穿了,但是这也是他们的威名的由来。

江湖上提到皇城司的名字,除了暗地里将其称之为皇帝陛下的走狗以外,也不曾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毕竟除了监察使以外还有分散在各地的暗谍,谁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无心之言会引来什么样的横祸。皇城司,可是专门做那些杀人于无形的勾当的。

至于武禁门,那就是皇帝陛下手中的另一把杀人的刀了,皇城司是无形的剑刃,但是武禁门的刀锋确实实实在在有形的。面对皇城司所谋划的阴谋遭遇意外的时候,或者出现什么无法用阴谋解决的人物的时候,就是武禁门出场的时候了。

而因为不屑这些纯粹杀人的人的选择,本朝的武将在提及他们的时候,都会省略那个“武”字,只以禁门代指。但是谁也无法否认,这些人确实是皇帝陛下手中的最为锋利的刀。甚至所谓的皇家供奉二十八宿,也不及武禁门的实力强大。

力量会被权势所激发,但是真正撑起权势的,仍旧只有力量。正是因为手中有着两柄十分锋利有效的利刃,所以皇帝陛下才敢毫无保留地让三大道门入驻盛京城,与自己那么贴近,才能够完全掌控北方诸门派的那些豪强。

可惜这一次遇上了白衣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人物,一个打完就凭空消失的人,你让还是凡人的言和如何去灭口收尾。纵然面对神境,她也不会有什么好害怕的,但是就算是神境,也不会骤然消失于无形,连一点点离开的轨迹也找不到吧。

迫于无奈,也是出于补救的关系,言和才带着皇帝陛下签署的圣旨来寻找依旧能够找到的天依,但是她也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够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一样,一直平静地面对这一切。甚至,还能够猜出她的具体目的。

这个公主殿下,是个劲敌,言和心中泛起了这样的本能感觉。

圆领无袖的蓝色绣衫,淡灰色的秀发依旧是未出阁女子的发髻,虽然看上去平淡如同江南时节的烟雨,但是却也彰显了自己的气场。天依就这样静静端坐着,丝毫不影响她不染凡尘的气质,但是却更加给人压迫的感觉。

那双祖母绿的眼眸,里面的眼神无暇晶莹就像是一面映彻心灵的明镜,纵然是言和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双眼睛面前,她也感受了某种在神境高手面前都无法感受到的压力。就好比苍穹无比澄澈,却高远得让人难以接近。

迫于无奈,言和说服了自己,她此行的目的并不是结怨,而是补偿,这个时候再逞强并没有一点好处。

“你就不在意白衣他究竟去了哪里吗?”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虽然在此刻服了输,但是在言和看来,这对未婚夫妇和寻常人家的夫妇一点儿也不相同。起码在听到了白衣消失的消息的时候,面前的天依并没有半点担心,就像那是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一样。

这一点,言和觉得自己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她才有意想要刁难一下面前的这位公主殿下。再怎么说,你们也是夫妇啊!

天依接过了圣旨,随手放到了一遍,颇为无奈地回答:“其实夫君他总喜欢四处跑,我也是没有办法呢。毕竟作为夫君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没有连自己夫君出去玩也要管束的道理啊。其实我也很无奈的呢!”

虽然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对,但是言和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了里面的嘲讽意味。这种感觉就像正宫对着夫君的姬妾说,自己管不住夫君一样,完全是一种在炫耀的口吻。尤其是对方还强调了“名正言顺”这四个字,更让言和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憋屈。

我也没有想要和陆白衣如何啊!言和心中委屈得想哭。

而且这个时候,脑海中的那些被唤醒的片段也在提醒她,原本坐在这里说这话,其实应该是她啊!但是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当时无奈地让白衣跑掉,果然是一种很严重的错误,就应该杀了他才对!心里不知道将已经消失的白衣剁碎了无数遍,然而言和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向天依告辞。作为武禁门的人,她又怎么会真的因为一点点无需在意的小事而破坏自己的心境,她是陛下手中的刀,这一点,不会有什么改变。

而天依注视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也没有做什么挽留。她只是淡淡地叹息一声,然后回头扫了一下帘帐之后,开口道:“人都走了,还躲着做什么?”

“小姐,你真厉害呢。这么轻松就把那个狐狸精气走了。”墨水当然看到了对方黯然离开的背影,虽然并不像她想得那么夸张,但是对她来说,这还算是一件比较解气的事情。就算你是那只虫子找了许久的人,但是我家小姐才是正房,你凭什么那么嚣张!

“她可不是什么狐狸精,她过来也不是为了炫耀的。她是过来试探夫君的想法的,你们真以为是我猜到了她带着圣旨而来的吗?其实当初夫君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局的了。”天依颇为无趣地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圣旨,总有种想要叹息的感觉,“总是夫君帮我,可是我却一点儿也帮不上夫君的忙,想想还真是有些惭愧呢。”

“那只虫子有这么厉害?”墨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相信。

然而缘木却肯定了天依的说法:“白衣确实说过,那只不过是一个引诱他过去的陷阱,当他入赘洛家的时候,皇帝陛下心中所谓的平衡就已经被打破了。陛下不会放任一个不能够被管束的洛家的,这一路上从第一步的试探,到后面的试图让名为九品圆满实际上是半步神境的人来杀他,一切都是皇帝陛下渐渐失去耐心的表现。”

“虽然一开始小姐公主的封号是老太爷换回来的,但是世间最不能够相信的就是皇帝的承诺。这种事,我们上路之前,老太爷也是提及过的。北方江湖的水太深,就算是老太爷也说他的水准,一辈子隐居江南已经足够了,但是北方,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踏足的。”

“我们所能够做的,也只有保护好自己,不让他担心了。”天依下了断言,对于她而言,其实言和若真是来气她的,那还算好。那就表示起码皇帝陛下并没有一定要除掉白衣的想法,可是对方所想要试探的,是白衣到底还有多少底牌。这就代表着,皇帝陛下想要除掉白衣的心思已经十分坚定了。

甚至,很有可能,想要拿她们来作为威胁的筹码。对于皇帝的节操,想来是不足以令人相信的。或者说就算皇帝陛下不出面,皇城司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们最擅长的,不就是这种事了吗?

两百七十六章 「遇黄狮」

红泥小炉煎秋霜,看着火焰轻舔着红彤彤的泥胚小炉,白衣百无聊赖地用剑鞘戳动着火焰,等待这一炉药究竟什么时候能够煎好。有的人消磨时间是因为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可是白衣不是,他消磨时间的缘故,只是因为他想。

心血来潮,能说什么缘故,又有什么缘故好说。

“你也是厉害了,那么重的伤竟然一声也不吭就醒了过来。”黄袍的少年看着白衣戳动火焰,突然就有了一点闲聊的兴致,只不过被绑着和人聊天倒真算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了。

白衣只是继续不紧不慢地戳动着眼前的炉火,然后沉默着。

“你倒是说句话啊,要不然我喊人了!我跟你说在这禹城,我黄狮也不是好招惹的。就算一开始是我见财起意,想要偷你的宝剑,可是那不是没偷着嘛。”

“我也说了,要杀要剐,你随意。可是你把我绑了这么久,也不给口吃的,也不给水喝,就自顾自地煎药,连话也不多说一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给句准话好不好?”

“你说你这人,我都说的口干舌燥了,你也半天没有什么反应。莫不是练武练傻了?或者跟人决斗被砸了脑壳,一时间失忆了?”

“诶诶诶诶,你说话啊,你别走啊!”

“你走之前,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啊!你这个死扣我真的解不开的!”

似乎是被那少年的废话烦到了,白衣起身,皱了皱眉头,径直走出了这间城边的茅草屋,也没有回答那个少年的任何问题。

离自己和豹神君那一战已经过了四五日,白衣却不知道到底在等待些什么,既没有去寻找天依她们,也没有去办别的事。自从绑住了那个名为黄狮的少年,他就一直呆在这里,唯独找了些山林之中的草药,用着黄狮家中找出来的红炉煎着不知用途的药。

“你???饿了?”

当白衣再次回到茅草屋的时候,他的手中提着一只不见血迹的野鸡,虽然看不见什么伤口,但是显然已经死了一会儿了。

可惜,那少年显然没有注意野鸡,也没有注意白衣这四五日才说的第一句话,他最震惊的是面前这个好像被仇家追杀的武林高手,虽然看上去长得很俊俏,但是那声音就像纯粹撕裂的破锣一般,呕哑难听。

“你的嗓子坏了?”黄狮颇有兴致地问道,然后自顾自地给自己解释,“也难怪嘛,我说一般人怎么可能好几天不说话,原来是因为你嗓子坏了。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真是撞到了什么杀人狂魔的手上,既然嗓子坏了的话,小爷就不计较你这几天对小爷的虐待了。”

看到对方这自来熟的模样,白衣也没有再多管,他看着红炉的烟气终于开始氤氲缭绕了,便明白自己等了这么多天的药也是终于煎好了。其实不死药在身的他,就算受了再重的伤,又何须什么药,只不过豹神君确实不愧是神境之中的骁楚,纵然敌不过破碎虚空,但是那种蕴含在爪风之中的气劲,却成了他无法自愈的内伤。

这地方的药性和当初第一世的确实也差不了多少,再说他也不怕中毒,反正怎么也死不了,就算是中毒了,杀自己一次也就算是解毒了。有什么毒还能毒死一个死人的吗?

怀着某种莫名的心情,白衣抬手将那红炉提起一饮而尽。

“兄弟,你厉害啊。这么烫的东西,你也不怕自己的伤好不了了?”看着白衣的举动,黄狮着实有些咋舌,他虽然在这禹城被称为盗贼之中的新秀,可是他也不曾见过这么彪悍的人。看起来像是江南人的装束,但是这性子就跟北地土生土长的糙汉子一样,还真是奇特。

依旧不去管那个话唠,白衣只是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他一炉滚烫的烈性药下肚,或者说还没有下肚,就割裂了自己的喉管,然后浓稠的黑血就从那断裂的喉管流溢而下,分外渗人。

“你是傻子吗?还不快止血!不不不,这止血也没有用了吧,喉管都裂了,还有什么活路?”黄狮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这四五日受到的惊吓比简直这一辈子还多。面前这人到底是谁,莫不是真的跟人比武,把脑子打坏了吧。

可惜,白衣可不曾怜悯对方一惊一乍,心力交疲的模样,他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手中一抹月色划过自己已经裂开的喉管,然后一条黑乎乎近乎腐烂的腐肉就这样掉了下来。力道精确,手法精准,连血都不曾多流。

然后黄狮这辈子最大的谈资就在他一晃眼的时候出现,只见白衣割下那块腐肉之后,他的喉咙竟然在即刻只见不停生长,然后恢复如初。

“妖妖妖~~~妖怪!”惊恐犹疑外加崩溃般地嘶鸣了两声,黄狮骤然昏厥,终于没有了声音。

白衣摇头轻笑,如果自己和他一样也是个凡人的话,看到这一幕,估计表现也不会比他好多少。承认了自己非人的身份以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胆子这么大,但是看在这段偶遇的缘分之上,我告诫你一句话。这几日看到的东西,如果有人问,就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就行了,不用遮掩什么。”随手丢下已经死去多时的野鸡,白衣挥手斩断了对方身上绑缚的绳索,他杀的人已经够多了,留下一两个活口也无所谓。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如果皇城司知道自己确确实实还活着的消息,反而会显得安分一点。毕竟一个不死的敌人,有那个没有脑子的家伙会去直面遮掩的非人怪物呢。

而且当他活着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天依那边也更加安全一点儿。

抬头走出这间这几日暂居的茅草屋,白衣也不禁觉得心胸开阔了起来,至于之后即将到来的那些麻烦。龙渊都在手了,他还会害怕什么,他又不是一个人。

这一路走来,大概才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家人的温暖吧。总有人在你心中支撑着你,因为你知道,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都不会孤独。因为什么才爱上,这不过是小事而已,因为爱上了,这才是结论。

两百七十七章 「偷桃花」

桃之夭夭,妁妁其华。本不是桃花盛开的日子,但是在白衣眼前的那个满脸堆笑的龙牙,却让他怀疑是不是真的自己的桃花已经盛开了。要不然怎么遇上他,就跟遇上了月老一样,尽给自己配对因缘。

“你怎么找到我的?”白衣最大的疑惑还是在这里,虽然自己没有刻意隐藏过自己的行踪,但是这速度也太过可怕了吧。难道龙牙这几日什么都没有做,就光顾着用皇城司的人手寻找他了?

龙牙依旧是笑容满面,就仿佛自己跟白衣是十分要好相熟的朋友一样。他颇为自傲地说道:“我可是五岭道的监察使,虽然后来我们演了一出戏,但是你毕竟是我带进那间酒楼的,那些眼睛没瞎的地头蛇哪一个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白衣少侠是我朋友。想要找你,自然是简单的很。”

“啧,你还好意思说,我说过的吧,如果我没有死的话,你??????”白衣有些牙酸,他现在是真的认不出原本那个骄傲自在,英俊潇洒的死妹控了,现在的龙牙简直污人眼睛。

然而令他更想不到的,听到这话的龙牙竟然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住了他的右腿:“妹夫啊,你别怪你大舅哥啊,你大舅哥也是迫不得已,谁叫我是皇城司的人呢?我跟你说,这一切都是言和策划的,我顶多只算是一把杀人的刀而已,你跟一把刀置什么气是不是?”

“等等,你叫我妹夫?”白衣有些头疼,连非人也忍不住的头疼。

“你看看,武功高强,连豹神君那样的前辈高人都能一剑砍死。然后人物风流,长得英俊倜傥,相貌堂堂。我妹妹阿绫眼光之高想来你也是清楚的,这世间能够入她眼的人物能够有几个。为了妹妹的幸福,就算舍掉这张脸不要,你也应该是我妹夫啊。”

这种等级的无耻,让白衣差点没有忍住一剑落得清净的冲动。

“别这样了好不好,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算我求你。”然而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白衣终究还是没有下手,“我也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情,但是妹夫什么的,你就不要再说了。”

“好的,妹夫。没问题,妹夫。”龙牙似乎就在等白衣的前一句话,随即拍拍裤腿,站了起来。起码这不要脸的功夫,龙牙显然天资比武功上面要高得多,又或者,人只要舍弃掉了节操之后,堕落起来的速度远比别人想象的要快的多。

“言和还在找我吗?”白衣也不再管他没有改变的称谓,他现在可不想领教对方已经被磨练出来的无耻。“我想她应该已经去见过天依了吧。那么这么说,陛下作为补偿的圣旨也到了天依手中了。”

“妹夫,你说的一点儿也不差。所以说,之前和豹神君决斗之前,你就已经把后面的事情全都想好了?竟然能够猜得这么准确?”龙牙不着痕迹地拍着马屁,权当自己是个傻子。

“我都不想再和你说话了,你就非要这么做吗?”白衣皱着眉头问道,他确实看出来,龙牙说是在奉承他,实际上只不过是在明哲保身而已。虽然刚刚为官,但是那一手和稀泥的功夫,倒是练得十分不错。

“他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他是皇城司的人,所以他就必须这么做。”言和的身影从街角出现,她的目光冷彻微寒,没有半点情绪,“就和我是武禁门的人一样,作为陛下的刀,你就是我们的敌人,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我当然清楚。”看着龙牙躬身远去,白衣也不阻拦,他只是笑了笑,“所以就算他怎么激我走,我也不走。我若是走了,你找谁去?”

“你知道我会来?你就没有想过我会因为那些事情而放你一马吗?”言和显然不能够理解对方的想法,难道这个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下凡的谪仙,真的没有凡人能够杀掉他吗?那些存在记忆之中的影响,让言和了解到一个十分准确的事实。

这个人绝非是仙人,就算是不死药不还是幻境之中的自己送给他的吗?

那么一个不是仙人的人,就算耍了小聪明杀掉了豹神君,但是这才几日,他的伤又怎么能够好的彻底呢?所以说,他到底还有什么依仗,才能够这么嚣张呢?

“有依仗的嚣张就不叫嚣张,既然我已经不是人了,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够轻蔑地看待世间的一切。位格不同,角度不同,你又怎么能够赢得了我?凭借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吗?”白衣似乎是在嘲讽,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自己的剑上,没有看向言和半眼。

一切的过去都已经是过去,世界既然都已经被他一剑破碎了,那些记忆也不过是虚幻的假象而已,又怎么能够当作真实。他记忆之中的那个言和,其实已经注定永远都找不到了。既然找不到了,那么眼前的这个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大抵不过是当做一个和言和同名同姓同模样的人罢了,不过是人而已。

“你就不怕我把洛家的千金绑来做人质?逼你就范?”言和还是有些不服气,虽然她并不明白对方到底还有什么依仗,但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肯认输的人。无论这一战的结果如何,起码气势上不能输。

“你也太过小看天依了吧。若让我说,你和天依的实力,也不过是半斤八两。你又怎么把她绑来威胁我?而且我就在这,就算你绑了天依,我就会乖乖就范了?”

“那个时候,你就得小心一下陛下的脑袋,恐怕盛京城对我来说,不比去邻居家里串个门更简单了。”白衣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威胁,在除掉豹神君之后,他早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虽然皇家供奉的神境也不少,但是白衣可以保证,如果他现在真的提剑去取皇帝陛下的脑袋,除了武禁门,皇城司这些死忠之外,还真没有一个神境会来阻拦他。

因为他证明了自己真的可以杀死神境。

因为皇帝陛下也证明了他真的会狡兔死,走狗烹。

所以说,杀人也是一种艺术,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什么人能够杀,什么人不能杀,要考虑的实在是有些多。

两百七十八章 「何为限」

虚无缥缈的梦境一点儿也不值得留恋,大概就和这样一句话一样,从虚无的世界之中找寻真实的人,大抵是脑子有问题。

所以,言和不会对陆白衣手下留情。

所以,今天陆白衣必死无疑!

“你就这么肯定你能够杀我?或者说你就这么想要杀了我?你到底在逃避着些什么呢?”白衣举止淡然,如淡泊的名士,如老友相逢,但他身上的气势却是越发锋利。

然而言和怎么会轻易被他逼迫,她霜白的短发如皎洁的月光,一如她如今冷若冰铁的心:“我倒是觉得,你斩杀豹神君的那一剑,如今倒是肯定用不了了。”

“为什么?”白衣颇有兴致。他很好奇,为何面前的言和会说出这样的断言。

“你觉得你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么?还是说你要说你会保留自己的实力?”冷冰冰的嘲讽,像是一柄断刃的沥血长刀,完全割裂了所有虚无缥缈的缘分。

“你很像她,但是你确实不是她。”虽然心中有些悲伤和莫名的惋惜,但是白衣脸上的神色显然是欣慰的。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面前的这个人只是她自己,她从来都不会成为别人的影子,她就是这样的言和,最真实也最冷漠的言和。

冰霜起卷,然而转瞬便化作无止尽的虚无,她身上披着的素衣随风而起,不似凡俗。武禁门和外界的功法不同,他们都是一个模子篆刻出来的死士,唯独的不同就在于谁杀的比较多而已。而这份一以贯之的功法,被称为“十二重楼”。

一重楼阁四身转,十二高楼生死分。

这是极其危险的功法,也是速成的功法,闯过了每一重的四身劫,都能够有突飞猛进的进步。所以这才成为了武禁门的的根基,因为对于这柄杀人的刀来说,最快的,自然也就是最好的。

素手作刀,一往无前,言和的手掌附着了霜意的锋芒犹如仙鹤轻点白衣的咽喉,一出手便是必杀,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也不曾给予白衣更多劝导的机会。尽管,白衣知道再怎么劝,恐怕这一场也还是必须要打的。

“我原以为我还是那么的果决,却想不到,不做人以后,心肠竟然还是软的。”白衣颇为自嘲地说道,他没有用剑,反而食指正巧点中言和的手刀,然后便是空山为陷。

那样决绝的一击,白衣却没有和对方拼死,反而选择了让步。他撤了一步,继续保持着彼此之间的距离,或许这样就能让对决不那么早地到来。

“如果继续这么天真的话,那么你一定会死的。”言和毫不留情地扬起另一只手,混着内气一拍,将白衣留下的剑意瞬间拍散,眉目间俱是霜寒千里的杀意。

“既然如此,你不妨试一试。”

应对言和攻势的左手中没有持剑,但是白衣的剑从来都不局限于他右手中的那一柄,受过不滞于物的教导,白衣对于剑意的理解已经十分深厚了。对他而言,虽然不是天下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他手中的剑器,但是他自己本身就是一柄无比锋利的神剑。

弹指“戮仙”!这一剑斩的是气劲,连风声都被冻结的霜寒之气之中,白衣挥手而斩,弹指将那些鹤啄的虚影一一斩灭,却不曾想,言和的手中多了一柄黝黑的断刃,正好插进了他的胸膛。

“原来你是有兵刃的。”白衣点点头,大致承认了自己的失误,或许斩杀豹神君的战绩确实让他过于自大了,全然忘记了就算对方没有他出剑的速度快,但是如果有兵刃在手的话,一样能够伤到他。

就如同现在一样,言和并没有自得于自己的一击得手,她似乎早已经在脑海中编排好了后续的行动,断刃抽出了一半,然后反手一搅,在向外一拉,瞬间将那微微泛黑的伤口扩大了数倍。

鲜血淋漓于白衣胸前,他如今的模样看起来无比狼狈,胸口的创伤已经是致命的了,更可况察觉到了自己有些迟钝的身躯,白衣也就明白了,那柄断刃肯定是浸了剧毒的,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然而,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月白随风而起,与断刃相交,然后发出无比剧烈的爆响之后,将白衣弹飞了出去。他目视着那个略显犹疑的言和,信手在胸口一剜。那发黑的血肉就随着月白的光华坠落腐化,然后成了一地污浊。

而白衣有些咋舌地盯着自己现在能够看到森然白骨和不断跃动着的心脏的胸口,莫名一笑。他笑得很冷,也是带着霜意的森冷,或者说,现在他总算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真的想要杀了我,那么我杀她的话,也就不为过了吧。

人都是需要说服自己的,而选择了成为非人的白衣也需要,最起码他现在相信了,人生所充斥的谎言究竟是什么了。一切的谎言都源于自己不愿意相信的心,总源于那种抱着侥幸而死的感觉。

虽然不会死,但是既然有人要杀我,那么我为何不能杀她?只因为彼此之间有过一段虚无缥缈的缘分?别开玩笑了,这可不是什么传说故事。也不是什么励志向的热血少年漫画,世间,本来就是冰冷苍凉,没有什么温情可言的。

温情这种东西,太过奢侈了,不适合他这种人。

任凭血色飞溅,白衣胸口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复原,这无疑说明了一个事实,他的恢复能力绝对比言和所料想的还要可怕。也许这就是所谓不死药的奇迹,或者说,这就是所谓不死药的诅咒,从那些虚无缥缈的片段之中决然没有显露过白衣的复原速度,但是这样的速度已经彻底超过了言和的推算。

头一次,白衣从近在咫尺的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眸之中,看到了恐惧,不安,绝望和退缩的意图。可是既然你已经动了手,那么怎么可能让你活下去了呢?毕竟我早就警告过你了,不听人言,总是要吃点苦头的。

两百七十九章 「人生短」

一个人一辈子能够有多长?谁能够说得清楚。

一个人一辈子的怨恨会有多少?谁又能够说得清楚。

一个人到底什么时候会死?如果你问白衣这个问题,他会自然而然地回答:“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下一秒你就已经会死了。”

可惜,言和显然要比白衣所想的要难解决的多,虽然白衣的恢复速度确实远超她的想象,但是她所做的种种准备,确实十分有效地克制了白衣的手段。或者说,她本身的水平,也确实不逊色于那个被白衣所杀的豹神君,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豹神君还要强一点。

同为霜寒的意境,但是白衣和言和的霜寒是不尽相同的,白衣的寒是孤高,而言和的霜寒则是杀戮。看着那黑色的断刃犹如翻飞的蝴蝶从自己的面前划过,白衣心无所感,他确实有伤在身,也确实如同言和所想,动用不了那一剑,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剑也会慢下来。

月白初升,当即照耀夜空,遮蔽一切星辰。漫天的剑光随着白衣的手掌翻飞作舞,与言和的断刃互有来往,却不见相交的瞬间。或许是刻意找寻过白衣的弱点,起码白衣近八成的剑都被言和以毫厘之差躲开了,这在以往的对手之中,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竟然有人能够躲开我的剑?或者说竟然有人能够躲开我的剑?

那些死在白衣剑下的人,大多数都是依凭着自己的硬功硬抗白衣的剑,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对于自己的罡气或者硬功的自信,但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白衣的剑他们确实是躲不开的。如果能够躲开,为什么要硬拼,真以为自己的命特别硬吗?

剑出连风霜也一并割裂了,或许这才是无物不断的意境,但是言和的身影就是不见丝毫损伤,她于这危险的锋芒之中找寻着生存的机会,或者说她游走于此,找寻着能够杀死白衣的机会。

如果想要逃走的话,白衣应该是不会阻止的吧。尽管再怎么说服自己,尽管再怎么说自己不做人了,但是他终究还是不想做天命的傀儡,按照天命的原则去做那些事。

自从那个人被自己杀死了以后,就再没有人能够有资格做他的主人,尽管是个傀儡,但是白衣的想法似乎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切的狂傲癫狂与无所谓,只不过是因为他看轻了世间的一切而已。

孤高端坐于九天之上,纵然是个傀儡,但是也是自我的傀儡,也终是不会臣服。

言和大概是看出了这样的端倪,所以她没有选择后退,一步都没有退过。她躲闪过了所有能够躲闪的剑路,然后用断刃接下剩下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但是每一步都走的很稳。

这场相差悬殊的挑战,已经在言和的脑海里面注定了结果,虽然没有天依可以揣测天意的手段和能力,但是言和也做到了一个人能够做到的极限。

冰霜又怎么能够冻住冰霜?神兵又怎么能够斩断另一柄神兵?

“我不想杀你,你何必求死呢?”白衣终究还是收剑叹息,但是那逼近咽喉的断刃让他收回了之后的话。言和的素衣高高扬起,展露出了其下的另外一柄直刀。这刀比那断刃要长了一倍,原来言和所掩盖的并不只是一柄断刃,而是另一手准备,或者说另一击必杀。

月白的剑光再次出鞘的速度,比上一次还要快,但是当白衣一剑断送言和的后手,将她再次逼开的时候,一团燃着火焰的枪尖就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

“阿绫么?你竟然也会偷袭?”白衣低头看了一眼那分外熟悉的枪尖,然后歪着头,看了看一旁无奈笑着的龙牙,“龙牙,你没有把你妹妹教好啊,或者说,这就是你教她的?”

“别青口白牙地诬陷好人。我是你的大舅哥,又怎么会教我妹妹这种东西呢?”龙牙摇了摇头,矢口否认,“就算她杀了你,你也还是我妹夫,放心好了,你死了以后,我不会再接纳别人成为我妹夫的。既然她杀了你,就给你守一辈子活寡吧。”

这样的话并没有引起身后那个心如烈火的少女的咒骂,但是白衣却察觉自己胸口的枪尖正在微微颤抖,像是忍耐着什么难言的愤怒。

“如果想骂就骂出来吧,憋着不好。其实看到那个死妹控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也想骂他来着。”白衣没有理会那贯通自己胸口的枪尖,或者说他还来不及理会,言和的双刀就开始了猛攻。

从一开始的示弱,到后面的一连串阴谋暗算,起码在白衣看来,纵然这个言和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言和,但是智商一点儿也没有下降,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妇人之仁。正如她现在的攻势,就算白衣会复活,但是如果削成肉泥的话,再厉害的不死药也会失效了吧。

毕竟,所谓的不死药终究也只是药而已,又不是天命的不死。

枪尖骤然抽回,但是阿绫却没有再次选择帮助言和,反而抖动了一下自己的枪杆,把白衣拍向了一边,然后自己迎上了言和的双刀:“混蛋!你为什么不躲?”

“我躲不过,不要以为我能够杀掉神境就真的有多厉害了。言和其实推算的没错,没有那一剑的我也只不过是个比你们只强一线的九品大圆满。如果你们两个一起上,确实有可能击败我,甚至最终杀了我。”白衣淡淡的笑着,仿佛胸口再次被开洞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样。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躲!别骗我!”

阿绫枪尖游走如龙,一次次逼退了言和的双刀,她的眼眸之中仿佛燃着了无穷的火焰。

“我哥在骗我!”“言和也在骗我!”

“难道就连你,也要欺骗我吗!”

“你们到底还要再演到什么时候!你们可想过我的感受!看着你们一次次地互相残杀,我也会心痛的啊!”

“什么虚无缥缈的过去!什么所谓幻境不是真实的!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啊!”

“人一辈子就那么一点点时光,为什么非要互相伤害呢!”

两百八十章 「夜微凉」

“为什么要互相伤害?”重复了一遍阿绫的问题,白衣的眼神里面满是笑意和嘲弄,“因为我啊,只是一个任人支配的人偶,没有自己想要的自由。”

月白色的长剑直指苍天,白衣虽然一身衣衫破碎褴褛,但是谁也不能否认,这个时候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也才是那个狂妄骄傲的陆白衣。

“支配我的是他,你们谁又能够打破呢?他让我杀谁,我就杀谁。他让我如何,我就如何。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没有意义,也没有什么是非恩仇,所以我又该如何呢?”遥看星辰闪烁无定,白衣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动摇,他就像一柄执着而尖锐的利剑,直刺着笼罩四野的苍天。那是一个困住世间一切的牢笼,每一个人都在它的锁链之下,如同傀儡一般地生活演出,演绎着它所想要见到的一切。

这确实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但是这只是属于它的真实世界,而不是陆白衣的。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不懂。我只知道我的记忆之中有一个陆白衣,所以我不能够让你死。”阿绫无视了白衣所有的话语,只是犹疑着,站在了白衣的身前,咬着牙,攥着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的妹妹,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龙牙一脸惋惜地说道,然而谁都能够看出那份惋惜的虚假,他的恶意毫不遮掩,实质如尖刀剜心。“这样的话,你就成了皇帝陛下的敌人呢,竟然要骨肉相残,这还真是难为我了呢。”

剑声骤起,阿绫横枪于胸前,她没有想到第一个向她出手的,竟然不是那个一定要将白衣置之于死地的言和,而是自己最近性情大变的哥哥。只一剑,就将她击飞了数丈远。

月色入秋声,梦醒不由人。白衣终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他根本就不愿意谈及自己的那个敌人,因为那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再杰出的人杰也终究是凡人,也终究是要死的,一个要死的人,又如何对抗得过横遏了千万载,今后还将一直存在的天命呢。

这终究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现在最有意义的事情,大概是如何从言和所布下的这个杀局之中逃脱吧。尽管他似乎并不会死,但是他也不愿意自己死在言和的手上,说到底,这也是很悲哀的一件事。死在自己所在意的人的手上,这种事情,他才不要。

玄色的刀锋割裂了风,割裂了白衣随风飘荡的衣摆,然后一个斗转,倒戈而上,凸显了对方行云流水一般潇洒的武艺。白衣的应对更加简单,只是随手将月白色的剑锋一划,掠向言和的脖颈,似乎要拼一个同归于尽。

可是,他似乎忘了,言和手中的是双刀,另一柄断刃的刀锋十分准确地抵挡了白衣的剑锋,让其不得寸进。

然而这一瞬,金铁交鸣的声音爆响而出,白衣的这一剑并没有真的是要取对方的首级,而是借力拉开了自己和言和之间的距离,瞬间躲开了言和势在必得的那一道刀锋。

“其实,你要我脱衣服,完全不用动刀子嘛。我可以自己来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褴褛布条,白衣随手将其扯下,那件淡白的长衫就彻底剥离了,露出了一身黑色的短褐。虽然他没有说,可是阿绫的决定,多少还是令他有些安慰的。

不想做人的白衣,依旧没有脱离人性的范畴,或者说,也只有他自己才不认为自己是人而已。

遇到了开心的事情,会笑。

遇到了悲伤的事情,会哭。

遇到了死亡,会怜悯。

遇到了欺凌,会愤怒。

遇到了难题,会忧愁。

遇到了天命,也会绝望和恐惧。

七情六欲都还在,又怎么能够说自己不是人呢?

微微带着凉意的月色之下,言和的刀锋轮转好似花间作舞,长短之间衔接错落有致,虽然多半被白衣随意的接下,但是那一声声越来越急促的破空声,依旧迫使白衣不停地后退,以消磨对方的气力。

在这样的时候,白衣竟然还多少分出了几分心神去关注阿绫那边的战况,不过正如他所料,在武学天赋这方面,龙牙这个死妹控确实没有他妹妹那么高的天资。就算现在的阿绫的内心依旧摇摆不定,但是她还是能够死死地压住自己的哥哥,没有显露丝毫的败绩。

“就不能放过我?”白衣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反正,现在看情况,你也是杀不了我的。就算想要把我留下,估计也会很困难,你就不怕我真的脱身,然后杀上盛京城,剁了那皇帝陛下的狗头?”

回应他这句无礼话语的,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黝黑的长刀以近乎泰山倾覆的威势将白衣从屋顶之上硬生生砸穿了整栋高楼,那些残碎的破瓦片中间,毫无违和感地透出了一个人形的窟窿。

可惜,就算如此,白衣依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楼下的正门走了出来,毫发无伤。

“你用不了那一剑了。”言和冷冷地盯着他,像是看着某个杀之后快的仇敌。

然而白衣依旧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看着对方那英气十足的面容,特别是那带着杀意的帅气侧脸,忽然畅快的大笑起来。

“我既然能用一剑,自然能够再用第二剑。你们所认为的,通通不过只是自以为是的假象而已。你们所认为弱小的,往往很强大。你们所认为强大的,其实很弱小。”

“我之所以能够用那一剑,从来不是因为什么神兵利器,或者奇遇神功,只是因为我真的踏足过那个境界而已。”

“这样说的话,你能够明白吗?”

“那就让我亲眼看到吧,如果没有亲眼见证过,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相信。”言和的冷漠依旧如初,她甚至似乎都不曾思考过白衣所说的那些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似乎只有白衣真的当着她的面前,用出了那一剑,她才会承认,这世间确实再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个少年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了。

毕竟,连虚空都能够轻易破碎的人,连世界的界限都能够轻易突破的人,谁又能够阻止他呢。凡人也有凡人的极限,纵然不愿意放弃,但是连生死也无法超脱,又怎么可能直面那些超越了岁月生死的东西呢。

说的再好听,凡人也终究只是凡人而已,既然是人,就是会死的。

其中的区别,只在于怎么死,什么时候死。

“如果这真的是你所希望的话,那么不要眨眼,你所见证的已经超越了你所处的时代,也超越了你所有的认知。”

虽然说的这样的庄重严肃,可是白衣的动作却十分轻佻,他只是随意地握着剑,然后随意地向某一个方向滑落,然后割裂出了一片无法形容的狰狞。

那不是黑暗,却远比黑暗还要深邃。

那不是星空,却远比星空还要璀璨。

你所见到的是世间最真实的奥秘,是世界最本质的模样,然而却永远都无法去理解,其中所隐含的意蕴。那是所有,也是虚空,你可以看见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演化,也可以看到世界寂灭的莫大悲哀。

然而这样时刻也仅仅只有一个刹那都不到的瞬间,然后那道裂缝就被抹平,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留在言和以及在场所有人面前的,只有白衣愈加苍白的脸色,显然这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轻松,但是也确实不像他们所想的那么难。

“这就是破碎虚空?”霜白的短发随风,言和终于从刚才的意境之中缓了过来,但是她的声音依旧是不变的漠然,“我会向陛下请罪的,所以希望你可以安分一点。”

“这么快就想通了,那感情好。那么龙牙你呢?”白衣的似乎在捂着嘴偷笑,他扭头看向收回自己长剑的龙牙,然后一脸狭促地问道。

“我还不想死。”龙牙还能够说什么,他也只有一脸苦笑。然后像是从来没有出手过一样,夸赞着自己的妹妹,“阿绫,眼光不错。这妹夫确实很厉害。”

可惜,这样的无耻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原本犹疑的阿绫在见到这一幕之后,似乎更加疑惑了起来,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不方便明说的违和感,但是仔细想想却又没有发现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武禁门交给言和的任务,确实是不惜一切代价趁机除掉陆白衣。言和所布置的计划,也确实是用到了她手头所有的力量,那些遍布北方各道的探子如同撒网一样地被她布置了出去,留下了能够决定胜局的高手在手里,如果不是自己的突然反水,恐怕白衣也会因为轻敌而狠狠地栽了跟头。

可是,无论怎么想,阿绫都是觉得有些不对?明明不应该这样简单的。或者说明明应该可以更加简单的。似乎现在事情的关键都被引导到了白衣是否能够挥出那一剑的问题,隐匿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难道,这几个家伙合起伙来,在演戏?然后只有自己傻傻的,没看出来?

依旧满脑子浆糊的阿绫,却没有发现当事情结束,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剩下的却只有满地残损,以及她和白衣两个人。

“要去喝一杯吗?今晚月色不错哦。”白衣自来熟地揽过阿绫的肩膀,像是引人堕落的狐朋狗友。他就像最寻常的凡人,嬉笑着跟阿绫说着自己这些日子所见过的趣闻和美酒,一点也没有那个绝世而独立的剑仙模样,就仿佛那超脱了界限的一剑,其实并不是从他手中挥出的一样。

骤起的夜风带着点点凉意,虽然这一场大战破坏了许多瓦砾砖石,但是想来并没有多少人会因此而追究白衣的责任。毕竟想要追究责任的话,也要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有几条命,够不够像这样挥霍。

“我就这样跟你走的话,家里??????”想了想,阿绫似乎有些为难,之前一时气愤,也没有思考自己站在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这边,自己的家族究竟会怎样。现在想起来,忽然就又开始犹疑不定了。

“当然没什么问题。龙牙会负责一切的,他才是乐正家的长子,出了什么事情,不自然有他担着么。他都亲口承认,把你卖给了我,你还想要回去不成?”白衣明明说着很卑劣的话,可是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上却洋溢着温暖的笑意,似乎是在宽慰。

“你??????”阿绫想要反驳什么,但是看着那份温暖的笑意,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想了想,她也只有一句话问出口了,“你要带我去哪?”

“既然是别人送给我的小妾,自然要去见见正妻。那么久不见,其实我也很想念天依的。对了,到时候一定要和天依说清楚啊!可不是我非要纳妾,而是你哥哥龙牙非要把你送给我,要是你说错了话,我们俩可都不会好过。”装着一脸委屈的妻管严的模样,白衣像是彻底放下了某些枷锁,也许他终于清楚了什么,也许是他终于放下了什么,但是在这一刻,他才真的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惜,阿绫却并不喜欢这样的变化,或者说白衣的话,终究尺度还是大了一点,稳稳地踩在阿绫的底线之上。

她的手掌攒着那杆长枪,眼神之中烈焰熊熊:“你想怎么死?我可以成全你。”

“切,眼睛能够冒火了不起啊!有本事,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我是得道长生果,不死不灭身,就问你怕不怕?”然而白衣却没有半分妥协,甚至还嬉皮笑脸地对着阿绫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纵身飞起,像是要腾云而去。

“来追我啊,谅你也追不上我。”

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阿绫若有所觉的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再微凉的晚风之中,纵身而起,追逐着那个身影远去。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话,那么我就去看一看,这一切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真相吧。

你们有你们的执着,我也有我的,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帷幕之后看着你们,在舞台中央肆意表演。

我,可是乐正绫啊!

两百八十一章 「白毛鼠」

远去十里长街,七分夜色入眼,白衣倒是真没有说笑,他是真的要请阿绫喝酒,还是喝好酒,正正宗宗的玉街青琉璃。

在禹城徘徊的这么多天,他也不是全无所获,起码多少找到了一家足以称道的酒肆。不过店家白天营业,在夜晚时,却关了矮门,尤为僻静。

“过来坐。”于街边一栋高楼之上,白衣熟门熟路地从瓦片之下拎起了一大团包裹。似乎对于带着阿绫过来喝酒,他是早有准备的。三坛油青色的酒坛,并着油布纸包好的几块香气四溢的卤牛肉,说起来,在天依的影响之下,他也开始对于吃,有了些感觉。

单纯的借酒消愁,大概没有了原先那般孤独透骨的滋味。反而酒足饭饱之后的微醺满足,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味道。

随手丢过一坛酒,一块牛肉,白衣看着阿绫将手中长枪灵巧地插入房梁,心中也是赞叹。这一手举重若轻,也是不带半分烟火气的天资啊!只不过,看起来,对于她自己随身的这杆大枪,她倒是真不怎么在意。

“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阿绫虽然是跟着白衣一起过来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半点疑惑都没有。事实上,她的心中犹如烟雾缭绕,无数疑惑不解,难以放下。

“你倒是比龙牙接受得要快得多,难道你不知道那只不过是一段虚幻的记忆么?假的东西就是假的东西,何必一直记挂在心里呢?”白衣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牛肉,那副饕餮的模样倒是将这段伤感悲凉的话语,冲淡了几成。

红色甲衣的阿绫只是偏过头,冷哼了一声:“没人能够骗得过我。”

“年轻轻轻说大话,是要被人打脸的。”白衣大抵是嗤笑,但是他的眼中确实羡慕的成分居多,“坚信自己的决断,这样也好。就怕看透了一切,却眼高手低,什么都没有意义,做了是错,不做也是错。犹疑不定之间,就把自己陷了进去,再也拔不出来了。”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阿绫三两下打开手中酱牛肉的油纸包,学着白衣的样子狠狠咬了一口,也没有顾及什么女儿家的矜持。如果说言和身上是带着冰霜一般的英气的话,她身上的气质就是无所顾忌的烈火。

爱就爱得灼烈,恨也恨得洒脱。不管什么事,先做了再说。

然而白衣却是在笑,笑阿绫中了他的套路:“其实,我说的是你哥。”

“所以说,我哥到底是怎么了,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阿绫不理会白衣的笑,或者说她对于这个人是不是的疯癫早就有了几分熟稔的感觉。她不清楚她哥和言和到底是如何看待那段犹如身在梦中的记忆的,但是对她来说,不管是前世还是幻境,那就是真的记忆,起码她的那份心情是真的。

“没怎么,就是换了一个人而已。”白衣轻描淡写地说着令人咋舌的话,他终于透露除了真相,被他杀掉的龙牙确实就是死掉了,现在所谓的“乐正龙牙”只是一个雀占鸠巢的伪物而已。

“你说什么!”心火炽烈的阿绫扭身就要抽出自己的长枪,再给白衣戳出几个透心凉的窟窿。可是转眼看见他那双嬉笑着的眼睛,红衣着甲的阿绫也终是没有将长枪拔出来,而是闷闷地灌了一口酒,然后毫无疑问地呛住了,被那浓稠的辛辣味给熏得咳嗽起来。

“你这什么酒!”眼角还带着泪,阿绫就差将手中的酒坛砸到笑得更加灿烂的白衣头上了。她算是是看透了,这个家伙就是故意想要看她出丑的。

“玉街青琉璃,响当当的老字号。我可是排了一上午的队,要不然也不会让言和准备的那么充分,把我堵在那里。只不过,确实比烧刀子还辣,北方的酒,名字起得再好听,也不曾有江南温婉缠人的调调。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出入军旅的你,竟然也喝不惯。”白衣倒是喝得津津有味,或者说他只是在享受这样和人喝酒聊天的味道,至于喝的什么酒,谁管那么多,反正,他也是醉不了。

“戍卫军是不饮酒的,虽然私下没有禁令,但是镇守盛京的,自然是规矩繁多的。我喝不惯,很奇怪吗?”抛去了自己之前的顾虑,阿绫也大抵明白了,面前这个惫懒的少年,是不会和自己说实话的。

他所说的那些话,也只是一团又一团加深的迷雾,真相还得她自己去猜。

云烟不散,便是万般不由人。这样繁复的猜谜游戏,言和经常和她玩,但是她也只能够承认自己确实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笨就是笨,找借口的可不是好女孩。”白衣指尖轻弹,毫无违和感地痛击阿绫的额头,而她也是傻傻的没有能够避开。

鸿雁长飞留泥爪,这一弹指就像是白衣曾经挥出的那无数次的剑意一样,霜寒,冰冷,无处可躲,难以逃避。他若是真的想要取人性命,似乎就真的从无“落空”这个词,眼神到了哪里,剑意就到了哪里。

“这是你的剑?”阿绫显然是有些意外,她也没有想到,自己面对这样的的剑意的时候,竟然真的半点都不曾反应过来,连闪避都不曾想过。

“不,这不是我的剑,这是天意。这是我们每个人身上都不能够断绝的枷锁,你身上有,我身上也有,只要是人,都会有。就算不是人,也不会没有。”白衣并不是在说笑,他只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尽力去告诉这个傻傻分不清现实虚幻的女孩,一个不曾改变的真相。

天地作局,众生为子。纵使生死轮转,也不过是从局中被褪回到了一旁的棋筒之中,随时留待下一刻而已。

你想要就此解脱?不可能的。

你不知道就不存在这回事?也只是妄想。

“你笑得真贼,像只偷油的老鼠。”阿绫揉了揉自己微微刺痛的额头,随即恨恨地嘲讽道。她大概也是明白了,这个一身白衣的少年,从来就不像她们所想像过的那么弱,她可以察觉到那被称之为“天意”的弹指之中,所蕴含的无止尽的强大。

那是一种令人绝望的意境。

可是,再强大,你也只是一只偷油享乐的白毛老鼠,贼兮兮的,真讨厌。

两百八十二章 「偷烛花」(那个红衣的少女,生日快乐)

天上的月色皎洁无暇,抚慰着伤痕累累的世间,那么白衣伤感吗?不,他一点儿也不伤感,甚至就算听到阿绫嘲讽他像只老鼠,他也只是带着笑,然后喝酒吃肉,不亦乐乎。

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概这才是江湖客的风格吧。

白衣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虽然他身上早就没有了标志的白衣,一身黑色的短褐,在夜色下,就像个四处盗窃的小贼,最擅长腾屋过瓦。

“人世匆匆不过数十年,不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就算是白活了吧。”白衣显得很悠然,或者说今天似乎是个很特殊的日子,而应当悠然。坐在他身边的阿绫越发无奈,那红衣着甲的身影在月光下的屋檐角上,却越发明媚了起来。

“你真是一个让人无奈的人。”阿绫小口舔着之前太过炽烈的青琉璃,似乎并不讨厌这样氛围,时不时嚼一口手边的酱牛肉,也察觉到了其中香气四溢的滋味。

“这肉不错哦,哪里买的?”

被阿绫毫不留情地捅了两肘,白衣这才回神应答:“就在这禹城啊,你没来过禹城吗?”

“哼,乐正家是镇守边镇的世家,只不过跟着先帝才到了盛京,就算家在盛京,也是不能忘本的。那些边境的夷人,那一个不知道我的威名。”说起了自己得意的事情,那条红绸缠绕的长鞭就像是少女的尾巴,摇曳着欢喜。

“是是是,阿绫威武,阿绫霸气。”白衣像是敷衍的回答显然不能让身边的少女满意,一只粉雕玉砌的拳头就伸了过来,示意他“这一拳头下去他可能会死。”的威胁。

“笑话,你能打死我?”白衣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高举酒坛,“你信不信,就算你把我的头打下来了,我还能走过去,把自己的头捡回来,再安上。”

“算了算了,开玩笑的。女侠饶命,您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您神功无敌,就不要和我这只老鼠一般见识了。”

说到底,也是玩笑。白衣不会真的死不认输,他真心觉得逗弄面前和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女,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起码,比杀人要有意思的多。

剑扫天下,虽然听上去很霸气,但是江湖人江湖事,你闯了多大名头,就杀了多少人。无所谓好人坏人,也都是该杀的人。

好人,让坏人有了作恶的余地,该杀。

坏人,自然是因为他作恶,所以也该杀。

而不好不坏的庸人呢?见死不救,该杀。为虎作伥,该杀。

反正都是该杀,反正也都是该死的人。

白衣自然是不吝啬于杀人,他都杀得手熟了,什么地方一天就会死,什么地方可以流血不止十几天才死,又或者一剑下去,对方会因为无颜活着而自杀,他都熟稔的很。然而这并不是杀人的理由,也不是他全无负担的理由。

他也曾想过,啊,我这么冷血,这世间怎么就没有一个英雄来教我做人,来让我迷途知返,痛改前非,然后跟着他一起用仁义善良去感化别人,别再多做无谓的杀戮。

可是,没有用啊!天命让你去杀,谁会阻止你,谁能阻止你。

每一次动手杀人都是有理由的,没有理由的,天命都不会让他死,譬如龙牙。

那么为什么非要假手于我,而不去选别人呢?

你这样,我真的很烦呐。

借酒浇愁,说到底,其实白衣心中依旧满是忧愁,只不过,忧愁是一回事,起码有人愿意不惜代价地站在你这边,与过去,与其他人决裂,也还是挺令人暗爽的一件事。他开心的理由很简单,他受到安慰的理由更加简单。

或者,其实他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人。

你要杀我,我就杀你。你要对我好,那么我就很开心,很高兴。

所以其实对付白衣的法子,皇帝陛下一直没有找对,不是杀了他,而是对他好就可以了。可惜,他不曾跟那个皇帝陛下见上一面,否则相信他肯定会懂的。

臆想着那些漫无边际的事情,再看看坐在身边的少女,白衣忽然心血来潮,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要去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吗?”

“什么事?”阿绫显然没有跟上白衣的思路,或者说她忽然很害怕,不会白衣口中所谓的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像“我想去把皇帝杀了,那么天下纷乱一定很有意思”这种事情吧。

虽然醉眼朦胧,但是白衣当然看明白了阿绫的眼神,然后他只能无奈地捂脸:“你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一时兴起就去做这种事情。我是那么喜欢杀人的人吗?”

“天下人既然需要这个能够给他们带来安稳的皇帝,那么在他一定要杀了我之前,我肯定不会去动手杀他的。虽然他确实有过这个心思的,但是想想有什么错。我也想过,他能奈我何?”

白衣的话,倒是让阿绫对他的印象又有了改变,这个少年虽然对于人命毫不在意,但是也不是那种心血来潮就想霍乱天下的人,起码,他不喜欢杀人。

虽然那种氛围很让人留恋,但是阿绫又不是什么都不去想的傻姑娘,对她来说,也会害怕,自己站在白衣这边,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毕竟前世是前世,她如今还是西北边陲重镇的镇守将领,她有父母,有兄弟,也有自己的部下和上司,过往的感情做不了假,如今的感情自然更加不是假的。

如果她真的处于那种两难的抉择之中,就算开朗如她,估计也会笑不出来了。

“我听说,禹城有个香火鼎盛的王庙,我们去偷蜡烛怎么样?”

这样的话,让阿绫却是哭笑不得。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白衣所谓的心血来潮,想要做的,竟然会是这种事情,还真是,一个让人难以看透的人。

“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不是说我像只老鼠吗?那么我们就去偷一次烛花呗。正好可以创造一个轰动禹城的传说,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偷东西,怎么会弄出传说出来?”

“你真笨,当然是去装神弄鬼喽,反正那个庙里面的庙祝连五品都没有,很容易搞定的。”

“我不想去啊!你别拉着我!”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反正你哥把你卖给我了,你是我家小妾,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

“你什么你,快走啦,再耽搁,天都要亮了。”

两百八十三章 「思乡曲」

富丽堂皇的大庙,百盏灯烛摇曳着如同白昼一般的光华,这里没有夜晚,或者说,这里光华如昼。白衣和阿绫成了梁上暂且歇息的窃贼,而这窃贼进入庙中,却不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阿绫见识到了所谓的浮光掠影究竟是怎样的速度,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在言和那样紧锣密鼓的追杀之下,他依旧平静如渊,没有丝毫动摇。可能那所谓的追杀,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场需要配合的戏剧吧。

配合一下而已,当不得真。

“我们很可笑吧。”红衣着甲的少女瞪视着和自己同在梁上的少年,脸上的神色颇有些怨念。虽然论身份,她确实是个富家千金,可是她的眼光并不算多差,也不会自欺欺人地否认别人的强大。这份犹如光影一般的轻功,就代表了一切了。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陆白衣的剑没有什么是斩不断的。无论是千锤百炼的玄铁,还是一甲子的精纯罡气,都没有办法拦住他的剑锋。那么拥有这样的轻功的他,又到底杀不掉谁呢?

不是每个人都想白衣一样受到天命眷顾,可以自称人形长生果的。寻常的凡人,也只有一个脑袋,一剑过去,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重来。

面对不做辩驳的白衣,阿绫发自心底的有些怨愤:“这其实就是你和言和布好一局棋吧,我只不过是其中的走卒棋子,受你们两个一起愚弄。”

然而白衣依旧没有给出答案,他只是竖起食指,放于唇畔:“噤声,会被发现的。”

厅堂之中烛光刺目,繁华一片如同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惜白衣身边红霞染就的美丽少女却眼眶微红,好似泪垂。

一向坚强的阿绫如今却是羞恼的心情多过气愤的,任谁人知道自己如同傻瓜一样被人戏耍的话,大概也都是不能接受的。更可况她多少还察觉到了这种可能,却因为某种不曾明说的心情而放下了自己的疑惑,做出了牺牲。

这多少,看起来跟傻子无异。

“大家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什么的。其实在我看来,实在是不能太正确的道理了。这世上骗你的不单单是周围怀有恶意的人,就算是为你好这种话,也无法掩盖善意的谎言也只不过是谎言这种事实。”白衣瞅准了下面那个庙祝打盹的空隙,第一次和别人真正说起自己的观念。无论是天依,还是言和,他都不曾说过,毕竟他相信以她们两个的智慧,多少都能够看懂自己的意思。

解释,只不过是给想不到的人说的,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正是这个意思。

“你也太武断了!那自己总不会再骗自己了吧。”阿绫被这话题吸引,多少联想到自己被欺骗的怨怒,表现得十分愤慨。她总觉得,白衣和言和这么做,显得她真的好傻。她又不是真的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只是相比于言语和计谋,武力更加方便直接而已。

似乎是十分了解阿绫直截了当,心念不滞于物的个性,白衣很自然地继续自己的话题:“如果不欺骗自己,人如何在这个虚假的世界苟活下去呢?”

“凡人的性命是如斯脆弱,就如底下的烛光,尽管清风吹过,只是摇动,但是一瓢清水,一阵掌风,随手就能轻易熄灭。这样的凡人如果不时刻欺骗着自己,又如何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呢?大多数人,一生所求也不过心安而已,却苦苦不可得,就是因为哪怕再强大的人也有弱小的时候,再正直的的人也有妥协的时候。”

“而这一妥协就再也骗不得自己,就永远不得心安。”

白衣并不仅仅是解释他和言和所作所为的缘由,也是借此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他何尝不想安于俗世,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去做,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你拒绝,就不会发生。

他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主角,那么种种麻烦就算他不想沾染,也躲避不了。

时势塑造英雄,英雄也推动时势,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可是谁又知道,那个所谓的英雄又是如何思考的?谁又知道,那个英雄会不会思考自己所会遭遇的结局?

他会恐惧吗?他会疑惑吗?他会反抗吗?

亦或是像那些事不关己的人所想的那样,顺流而下,顺势而行,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彻底沦为天命的工具?

“我是个傀儡。可是做傀儡的日子,我已经活够了啊!”撇着嘴,低声抱怨了一句,白衣没有理会阿绫脸上显而易见的迷惑,就算他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可是阿绫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她甚至不明白,白衣为何会发出这样多余的感叹。

“既然欺骗妥协了之后,不得心安。那么不去欺骗不就好了吗?再坚硬的城墙,也会被不断的锤击所击毁倾倒,一个人如果真正坚定了自己的决心,那么就完全没有什么事情无法完成的吧。”阿绫的眼睛真挚而澄澈,不染一丝尘埃。和天依不同,这个红衣的女孩并不是那种温润柔软,和光同尘的女子,她面对黑暗的唯一想法,就是用心火去烧灼它,让它溃败。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叫做阿绫的原因了吧。

简单粗暴,却又温暖直接。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把这些蜡烛都偷走吧。看起来,还真是好壮观呢!”倒悬于梁间的白衣抛开了和阿绫的争执,他本来就不可能将所有的秘密尽数说与她听,那么又何必在争论这种无果的命题呢?

反正坦然也是活着,欺骗也是活着,不如找些有意思的事情,以免自己再去思考那些无果的争论好了。当然相比于这无果的争论,他更在意的是,他永远也回不去的故乡。

就算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真的经历了那么多新奇而无趣的经历,他也不曾忘记,那是仆人、主子和傀儡三个人最初的故乡。

只是可惜,永远都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呢······

两百八十四章 「听琵琶」

“这也太荒唐了吧。”看着在光影间摇晃着腰身的白衣,阿绫骤然发觉自己完全跟不上这位少侠的思路。只是因为被叫做了老鼠,就非要千方百计地去偷蜡烛,还真是比自己还要不会拐弯的人啊!

“有意思就去做咯,人生哪有那么多时光容人虚度,好雨知时节,行乐须及春,这几句说的一点都没错。”不愿辜负这样的良辰美景的白衣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应答着,他的眼睛里面倒映着几许烛光,似幻似真。

他们之间的交谈轻轻巧巧的,似乎并不想打扰已经安眠了的庙祝,尽管他们要做的事情,是比打扰别人睡眠更加严重的恶事。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格外有意思,才会让白衣头一次有了一定要去做的想法和意图。

人之一生,将付诸于何物寻求。动即是风,止即是空,然而空幻虚无也是别有乐趣。

正当阿绫还要继续反驳的时候,白衣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也堵住了她之后所有的疑惑。这位曾经的白衣少侠,如今的梁上君子这样说着。

“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小妾。自家老爷的话,还敢不听,你是打算让我亲自用鞭子抽你么?”

虽然嘴角含着微笑,但是阿绫却看出了白衣眼中满满的不带丝毫掩饰的恶意。这个无分善恶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够做的出来。见识过了白衣的冠绝鬼神的轻功,阿绫自然不会认为对方没有这样的能力。而且,虽然说起来有些羞耻,但是她却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违背对方命令的意愿。

哪怕只是一段梦境,一段并不清晰的记忆,她也好像已经泥足深陷。就算说不清面前这个人,到底好在哪里,但是就是不愿放手,不愿离开。

若是荒唐,也就陪着他一并荒唐好了。反正这是他们一起做的,只要一起就好了。

“怎么做?”阿绫有些害羞,脸颊微红地扭过头去,像是新婚时节询问丈夫的妻子。然而白衣的反应却的的确确是调戏小妾的老爷,他骤然翻转起身,素净的手指挑起了阿绫微尖的下颌,一脸戏谑的微笑。

“你说说看,我打算怎么做呢?”

“别闹,我是问,我们怎么偷掉这些蜡烛?这么多,怕是有几千根吧。”阿绫不自然地扭头甩开对方作怪的手指,用自己的手掌将其按住,忍着羞恼认认真真地询问着。

“这样好么?你这转变多少有些快啊!”

面对这样的戏问,阿绫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压住对方还要作怪的手掌:“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虽然我并没有承认哥哥给我安排的婚约,可是既然是哥哥做出了不好的事情,我做妹妹的,自然要做出补偿。我可是恩怨分明的!”强行为自己找了一个连自己也不信的理由,阿绫的目光不敢和对面的少年对视,她心里,既希望他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却又不希望他真的信了自己的虚言。

当真,是很纠结。

然而一切的纠结也不过是转瞬,阿绫终究还是那个简单直爽的阿绫。她也学会了白衣的诡计,理所当然地岔开了话题,就像是从来都没有说出过,刚才那段辗转的话。

“今夜骤雨,呼啸狂风。”白衣装模作样地摇了摇脑袋,眼底全是戏谑和得意。那份高居于九天之上的孤寒,竟于无声之中越过了密不透风的屋顶,须弥之间割裂了本来暗淡的夜天。而这片刻,便是呼唤来了风,倾泻下了雨,仿佛不曾有过月色。

今夜无有星辰,月色也是寂寥无声,不如一并掩盖去,黑个彻底,倒也寂静。

然而此时,白衣倚着顶上的横梁,似乎慵懒,似乎疲倦,也许这一手神迹并不想他口中倾诉的那么轻易。呼风唤雨,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面对骤然倾泻的风雨,底下的烛光却是巍然不动,至多被漏进庙堂的小风,吹了个手足无措,却转瞬闪回了身子,没有了更多的后续。

不过,阿绫眼神之中全然是惊叹,她从来不曾想到,以武学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举手投足而天地色变,简直就像是真的从神话传说中走出来的神仙。

“你看那庙祝,还真是懈怠。外面风雨都这么大了,却还不打算醒来收蜡烛。”从神明变作颓废的少年指了指下方依旧在酣睡的庙祝,忽然高声说道,“他是在等我们自去吗?”

这一番响动终于惊醒了庙祝,当然也惹得阿绫对他怒目而视。说好的偷蜡烛的呢?你都惊醒了人家,还怎么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难道你还打算当着人家的面,将这数千根蜡烛偷走?这也太过分了吧。

然而这样的埋怨眼神,白衣却油盐不进,他只是继续高声喊道:“好叫你这小小庙祝知道,本大王正是陷空山无底洞无牙大王白毛鼠,这次显圣就是为了你这禹王庙的千根香烛。小小庙祝还不快快将香烛收起送来,如若不然,你小命难保。”

控制着内气,白衣的声音就好像无尽山洞之中翻折回荡,显得分外空灵。配合着外面的风雨,就像是妖魔入了人间,要寻乐子,要找快活。然而实际,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红衣着甲的阿绫无奈地瞪着他,却也只好由着他的意思,悄悄躲藏,免得庙祝见到露出马脚。只不过,她身为驰骋疆场的女将军,何时这般躲藏过。心中暗自记下这笔账,阿绫决定她迟早要叫这冤家还来。

“何方···何方···妖···妖孽作祟!”原本看那庙祝半天不说话,白衣还以为撞了铁板,被人识破,却没想到,这庙祝是被吓傻了,一时没有反应。等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这里可是禹王大人的庙,你这小妖,就不怕禹王大人怪罪吗!”见白衣半天不说话,庙祝的胆子也渐渐地大了起来,开始假意呵斥,打算试探这妖孽虚实。他心中也有猜测,莫不是有人装神弄鬼,特意戏耍他这庙祝来了。

江湖高手那么多,有这样一两个无聊的,也不是没可能。

然而白衣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乐子,绝对没有轻易放过的理由。喉头颤动,白衣把自己的声线变得更为纤细,真的像是一只老鼠修成的妖孽。

“笑话!本大王游三山驾五海,观音面前参过禅,天王面前扛过塔,还怕你一个小小禹王?不怕不怕!笑话笑话!”

“你这小庙祝可不要不识好歹,本大王招了这风雨,只是警告。若是你还冥顽不灵,本大王可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厉害。”

“空···空口无凭!你说你招了风雨,有本事你再停了它。若是此刻风雨就停,香烛自然奉上。”庙祝显然是不信,武道称雄的世界,虽然没有什么点石成金的异术,仙神也不过只是传说,但是若说招来风雨,简直就是笑话。

此时的庙祝倒是心中安稳下来,虽然言语还是微颤,但是他大致明白了这定然是有人装神弄鬼,戏耍他来了。侍奉于鬼神之人,自然清楚鬼神妖孽之说是何其可笑。毕竟他们自己都明白,说是侍奉神明,也不过是给人留个念想而已。

多半是诸事苦闷,世道无奈,方才寻找的寄托,也只是虚无缥缈的事情。

然而下一刻,这个结论就被推翻了,毫不留情。

慵懒地靠在横梁上的白衣,看着阿绫朝他眨巴眨巴眼睛,也明白阿绫也想看看他如何继续装下去。你能呼风唤雨,但是你还能让雨水骤停吗?

面对这种情况,白衣只想说,姑娘你还太年轻,多经历几个世界你就会明白,操控风雨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特别是天意也站在你这边的时候。

水汽流转,无非三种形态,而说白了,呼风唤雨也不过是这三种形态的变幻而已。你所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只不过是由于你的无知而已。

捏着声线,白衣带着笑容,轻声鸣叫:“吱!”

随着他手掌翻落,着外面飘忽不定的风雨竟然真的一瞬骤停,不似真实。风雨如晦,天色暗鸦,却只随着一道同样孤寒的剑意,骤然就收了声,停住了所有动作。

仿佛一剑出,而天地退避,惶惶不敢言。

庙祝此时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第一个念头倒不是明了这世上还真有妖怪,而是这么多年庙祝,他偷吃了多少俸给禹王大人的瓜果,不会真的遭受天谴吧。

欲哭无泪的庙祝只好服软,然而面对虚无缥缈的妖怪,他连服软也不知道如何去服,这都没有大腿,还如何去哭诉,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命途悲惨,祈求同情。

“鼠大王,哦,不不,无牙大王。小的马上把香烛给您包好,您若是什么时候还想来,就随便来,香烛管够。”

“你这庙祝有意思,既然已经知道厉害了,那还不快去!”白衣一边回应着庙祝,一边朝着阿绫眨眨眼,像是在传递某种隐约的得意。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得意时如若没人分享,那真是最悲哀的事情。

阿绫勉为其难地给了他一个好看的微笑,像是敷衍,又像是面对无奈又调皮的弟弟。阿弟啊,乖啊!她回应的是这样的眼神。

“我比你大!”

白衣瞪她,然后眼珠一转,看着下面庙祝着急忙慌地收拾香烛,忽然开口:“你这小庙祝,可听说过琵琶?”

“大王真是有雅兴,难道大王喜欢听琵琶?”庙祝听到妖怪发话,不敢不回,曲意奉承着。虽然他并不认为,一只老鼠修炼成精,竟然能够听懂琵琶这种高雅的乐器。

“那是当然,本大王就是听着琵琶曲子,才修炼成仙的。”白衣的语调偏高,开始带上了几分莫名的骄傲。他是真的入了妖怪的戏,一本正经地开始和底下的庙祝胡说八道。

他说起自己成仙的苦难,编造了一个仙子弹琵琶的故事。说起那个仙子将他当做宠物,指导他修行,给他弹曲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和仙子情分愈深,然而仙子却不告而别,去了他方。他想追却追不到,施展法术将其困住,却伤了仙子的心。

然而说起后来的故事,白衣却忽然收声,留了悬念。庙祝不清楚细节,也不敢询问,谁知道这妖怪是否有着凶性,那个故事里的仙子,莫不是不愿从他,被他给吃了?想到这里,庙祝也是心间一冷,收拾香烛的动作愈发快速,生怕那妖怪凶性一起,变幻原型,就将他一口吞了。

“真喜欢骗人。你是不是总是喜欢这样骗人,然后看着他们沉浸在你编造的故事里,看不见你真实的样子。这样,你就欢喜?”阿绫传音而来,仿佛看破了什么。

人可以骗自己,却无法永远欺骗自己。假的东西就是假的东西,谎言就是谎言,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虽然人的一生很短暂,但是就是有着这样一种人,总在虚无缥缈之中寻觅真实。虽然人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而求无涯,殆矣。

可是,真实就是这样的东西,就算被谎言一层又一层地包裹,也是忍不住会露出个脚来。

白衣不去理会这个自以为看穿了他的少女,虽然她确实是看穿了,但是她所看穿的,又是他的哪一面呢?人又不是单单纯纯几个词条就可以定性的东西,那是复杂而精密的仪器,又麻烦,又娇贵,还容易损坏,缺少个零件,就很难活好。

所以你自以为的看穿,又到底是看穿了怎样的东西呢?

而我所说的琵琶,又究竟代表了什么呢?

放任着疑惑,却毫不疑惑,白衣就这样安宁淡然地盯着对面的红衣阿绫,看着她渐渐怀疑,又渐渐坚定,最终抛弃了这样恼人心神的尝试。

然而此时,天色终于透出了些许光明,鬼魅魍魉,应当退避。

毕竟,天要亮了。

两百八十五章 「摄魂曲」

一场雷雨倾盆,似乎送葬了那个夏日,也送葬了所有追杀白衣的人。

禹城的这场截杀,终于是喧嚣了白衣的姓名,如今他也不再只是名扬江南的白衣少侠,而是人人畏惧的魔头剑仙。关于他的传说,被各地府衙肆意流传,也许是因为终于发现真的无法杀死这个不可忽视的威胁,皇城司的人就想到了用诋毁他名声的方式来报复。

但是正如同那句老话,名声恶到一定程度的人,反而会活得比较久,比较惬意。毕竟,没有多少人,会明知必死,还毅然轻生。

就好比被刀剑割下头颅和跳下悬崖相比,多数人都会选跳崖,一个还有生还的机会,另一个必死无疑。虽然两个的结局大多都是死而已。

归去的道路上,清风隽永,吹动浮红。一骑当先的阿绫似乎是真的认了命,安安心心地陪在白衣身边,任凭他肆意调笑,说是赚了一个倒贴的小妾。只不过这小妾,脸嫩的很,死活不愿意暖床,这就失去了很多不可描述的乐趣了。

“你不愿走,总有个理由吧。”白衣随口问了一句,却遭到了阿绫的白眼。她倒不是无理取闹,只不过自从经过了在禹王庙之中装神弄鬼以后,白衣的颓废就再也无法遮掩,从各个方面侧漏了出来,不曾掩饰。

就好比他正在问问题的时候,也是仰躺在奔驰的马背之上,尽管这个姿势颠簸非常,而且一旁的阿绫也没有停马等他,反而故意飞驰,想让呼啸的狂风把这个惫懒的家伙从马上吹落。但是白衣就真的像是黏在了马背上一样,没有丝毫颠簸感觉,反而分外惬意安然。

“难不成你想赶我走?”阿绫皱着好看的绣眉,恶狠狠地问道。虽然说起来,什么小妾之类的话,也不过是熟悉又陌生的友人之间消解陌生的手段,但是听起来还是多半有些怨念和不爽。

凭什么我就得当你的小妾?而不是正妻?

那个新册封的公主殿下就那么好吗?还是说我们之间的相遇,太晚了呢?明明不应该是我们两个先遇到的吗?

一肚子的委屈哀怨,尽数化作了一眼燃着的火焰。飒爽英姿的阿绫顺手从身后抽出了自己的长枪,一道枪影转瞬扎向依旧惫懒着的白衣,反正她清楚这样的随手一刺也伤不着他。

“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呢?”白衣只是笑,然后看着那道枪影从自己的鼻尖掠过。他没有躲,反正阿绫也不会真的伤他。如果说,面对如今的言和的时候,是真的要提起一百二十颗心来提防,面对阿绫的时候就不需要,因为她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去做。

就像之前相遇时刺穿他胸膛的那一枪,其实掠过的是肺叶之下的空隙,只不过刺穿了血肉,真正的要害也是一丝都没有伤着。阿绫的枪看似豪放粗狂,实际上她对于距离的把握,比言和还要稳。

她是真正的武学天才,和他这种开了挂的人,不一样的。

正这样说着,两人的打闹也只是路途上的点缀,白衣当然明白,虽然他也杀了人,虽然他也确实将自己的警告通过言和传递给了皇帝陛下,但是某些人,就是不信命。或者说某些人将皇室的尊严看得比他们陛下的生命还要重,不看见棺材板是不会轻易服软落泪的。

当危及性命的危险没有落到自己头上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是信命的。就像谁都知道,天命最高,然而还是不甘心臣服,反而一天到晚叫嚣着,逆天改命。

天命可不是任人欺凌的玩物,所谓的报应不正是这样一种东西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然而说了这么多,挡在他和阿绫面前的那个女子依旧不会让开半步,毕竟,白衣在她眼中看见的,是一份甘愿赴死的慷慨豪气。这个黑纱遮面的窈窕姑娘,似乎是带着赴死的决心前来的。当然,白衣所见的不止是她赴死的决心,还有她怀中抱着的青玉一般润质的琵琶,似乎是个歌女。

“你是谁?”阿绫勒马沉枪,大声喝问。行伍出身的豪气,在这个红衣如火的着甲姑娘身上尽数显现。她此时的表现倒是真的有种不急不躁的大将风度,和他嬉闹时是两个感觉。

“奴家清歌,奉禹王之命,前来给无牙大王谈一曲琵琶。”那个抱着琵琶的女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挂碍,,她既然连生死都已经置之度外了,又怎么会被些许气势所压迫。不过她所说的这些话,倒是让白衣有些想笑。

怎么着,李逵见了李鬼?他在昨日禹王庙中说的那些装神弄鬼的话,竟然被别人全都听了去,还回转到他身上来了。真是现世报,来得太快啊!

看起来,皇城司的那些卑鄙小人对他还真是念念不忘,非要动手将他这个威胁除掉,才能安心。或者他们是真心有恃无恐,就是不信他真的会孤身一人去刺杀皇帝陛下。

“你会什么曲子?我和你说,我这无牙大王可是挑的很,一般街边路头能够听到的,我可没有闲暇去听。又或者说,你这歌女,还会仙乐吗?”白衣到没有说穿,既然他们想演,他自然配合,反正最后也不过是死一个人而已。

相比于已经料定了的结局,白衣还真没有听过琵琶弹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正如他在庙中所说的那些话,那既不是全然是真的,也不是全然是假的,真正的谎言定然是真假都有,才能起到迷惑别人的作用。因为真实,总是特别突兀,难以掩饰自己的所在。

“自然保管大王满意,奴家这首曲子,还是新作,曲名摄魂。动人心魄之处,正如勾魂摄魄之感,听得久了,也许不经意间就会丢了魂。还请大王不要怪罪。”

这歌女虽然决意赴死,但也是个妙人,见白衣不拆穿她,便自顾自地将谎言圆了回来,还提前用言语激将白衣,似乎是对自己的手段有着十分的信心。

面对这样的激将,白衣自然不会有什么恼怒的情绪,他只是看着阿绫,打算让对方先离开。毕竟他自己确实是不死身,可是他这小妾不是啊,如果因为这事死了,他到哪里再找这么英姿飒爽却安分守己的小妾去啊!

然而阿绫却不理睬白衣的眼神,她打定了主意和白衣共进退,就不会轻易动摇。既然白衣觉得这曲子他能够扛下来,她自然也能。毕竟,那么多年她可没有见过什么以乐器成就神境的。如果不是神境,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每一个人都叫陆白衣,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叫做同境界之中无敌的所在的。

这样的抗拒,白衣倒是不意外,他看了看头顶上寂静却令人烦躁的艳阳,随即起身挥手,“那么就请开始你的表演吧,我洗耳恭听。”

“遵命,大王。”歌女躬身做福,一如那些歌楼上的开场。

她横抱着自己的琵琶,指尖青葱如玉却依旧可以看见细微痕迹,那是曾经染在弦上的伤痕,却也是死于这首曲子下的那些人的带着怨恨血。

腰肢轻摆如同扶柳,随风起舞,唤醒了旧城池里的寂静的尘埃。身材窈窕的歌女素手按弦,拨弄了初遇的第一个音,定调为商。商音纯粹而鸣浅,却如人倾诉,唤起离情。方才相遇,却要归去,方才重逢,疏尔别离。

曲调默默间,勾勒心神,白衣在听着这曲子,却也在听着对方暗藏于曲调之中的无形杀机。人之所悲,唯有别离。而人之一生,也不过是一个不断告别的过程,从告别开始,到告别结束。开始时告别了死,结束时告别了生,然后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正当时,一阵颤音急促,扰人安宁的悲离清梦,但是当白衣正要应对的时候,却又发现那份明明察觉到了的杀机,一瞬间消散,无有踪影。流于耳际的,只有那一声声余音不绝的颤音。而那歌女,当此时,正在飞天。

轻功佼佼者,犹如仙子举霞登天,举手投足,淡然出离了尘世。白衣却没有想到,单纯的舞竟然也能做到这个地步。这歌女于云烟斑斓之间,好似腾空,足下天梯一步一步,不多时已经让白衣举头仰望,心中黯然。

仙子自当远去,不在凡间。

可是,你以为挑动我的离情,就能够击溃我的心神吗?白衣瞥了一眼身旁的阿绫,发现她似乎还没有被这曲调所打动,于是继续慵懒地靠着马背,尽显自己的颓废。

侠士风流,名人风骨,然而到了白衣这里,却只有颓然。既然仙子远去,他就埋头,不去看,不去听,装聋作哑不就好了。别离如果不见,自然也就不是别离了。

指尖的曲调渐渐仓促,渐渐慌乱,名为清歌的歌女一头细密的香汗,可是她却不曾放弃。虽然此时还没有显出效果,但是这首名为摄魂的曲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面前这个少年,是上面严令必杀的人,她此行前来,也是立下了军令状的。所以早就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情的她,就算是真的身死于此,也无甚遗憾。

有人为了私利而活,有人为了恩义而活,她就是后者。这一曲奏罢,她也算是偿还了曾经偿还不尽的恩义。毕竟,名为摄魂的曲子,本来就不是活人可以弹奏的。阴兵勾魄,魍魉摄魂,这才是这首曲子的狠厉之处。

听的人要死,弹的人也要死,没有谁可以独活。

“好曲子,好曲子。”白衣忽然抚掌赞叹,就差了一壶酒,却不差剑。揣摩了这么久,他也终于见识到了这曲子究竟可怕在了何处,也是时候该拔剑了。

微眯着的眼睛瞄了一眼阿绫,却发现她嘴角已经有点点血丝,估计她还没有发觉,这曲子的劲力不仅仅无声诡秘而且无差别地伤人內腑。纵然内气修行流转,可以强化身躯,但是內腑却不能这么做,柔软才可养气,一味坚韧,却是封锁了自己的出路,锁住了自己前进的余地。

霜雪的剑刃骤然出鞘,白衣于马背之上跃然腾空,他望着同样飞天作舞的歌女:“一时兴致所至,我欲拔剑作舞,姑娘不介意吧。”

虽然这话注定没有回应,对方看着白衣毫无挂碍地腾空。眼神中也是流露出了绝望和某种理所应当的了然。既然被叫做食之不死的人形长生果,又怎么会是空穴来风。或许她也只是累了,给了自己一个理由寻死而已。

毕竟当你为了恩义而活的时候,自己的命其实早就听不得自己做主了。

一缕霜寒孤高意绝,白衣的剑曾经可以斩断有形,如今却可以斩断无形,怎么看,都算是进步了。或许阿绫的到来,给他带来并不仅仅是有了一个足够信任的人,这样改变,也促使他顺着自己的路子更近了一步。

青玉的琵琶骤然弦断,白衣却是轻笑着回落马上,看着那飞天的仙子无奈坠落,成了真正令人憾然的别离。曲未终而人魂断,但是这和白衣又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伸出手指,将那一缕还挂在阿绫唇角的血丝,轻轻擦去。

“总有人不信命,看来你这小妾跟着我,也是很辛苦啊!”白衣看着指尖的血色,忽然叹息,“龙牙,你又为何定然要推你妹妹进这个火坑呢?又或者,实际上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真的已经成了离去的孤魂?”

白衣的叹息,无人回答,他也不去想,这落下的仙子到底会有谁来将她轻敛去,又或者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细密复杂的阴谋。

反正总有人希望那个盛世君王故去,也总会有人希望他离开这个世间,他们处心积虑,或许是因为情,或许是因为利,又或许并没有什么理由。这世上总是不缺少这样的人的,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这又有什么好思索的。

他现在所为难的,却是,他忽然想起他好像并不认识这里的路,现在阿绫昏倒了,周围又没有什么人烟,他又该往何处去呢?

想想,也是苦恼。

两百八十六章 「三股叉」

环抱着红衣着甲的阿绫,两人同驾一马,白衣也是满眼的无奈。他确实也没有想到阿绫的好胜心竟然这般浓重,明明只要将这些琐碎烦恼的事都交给他不就好了。

青草繁茂的大道,却不见半个行人,纵然白衣对于北方无比陌生,他也明白这决然不是正常的景象。皇城司的手段,还没有用完,或者说,所谓的神境,所谓的武禁门,所谓的摄魂曲,都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他们依旧将自己当做了一个凡人,或者说他们从来都不曾相信过,他没有极限。一块千煅的钢,只要击打足够的次数,也是会断裂的,更可况一个凡人。

“你们就笃定了,我不会杀一个回马枪,径直去了盛京城吗?”怀抱佳人,白衣蛮欣赏这样暗香萦绕鼻尖的感觉,那种温温热热的绵软温香,着实令他沉醉。但是可惜,现在并不是肆意沉醉的时候。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佝偻的农夫,执一杆亮银的三股叉,就这样大刺刺地萁坐在地上,就这样拦着同乘一马的两人。白衣问的话,他自然听见了,可是他却只是嗤笑。

“你以为我们既然对你动了手,就不会再对付那个所谓的公主殿下了?圣旨是私下送去的,就算她死在了这里,也不过是死掉了一个江南洛家的女儿而已。现在,你是回头杀一个回马枪,还是去救你的未婚妻?你会选什么呢?驸马大人?”

农夫的笑是朴实的,但是那双眼睛却像一条肆意吐着信子的毒蛇,阴狠毒辣,言语攻心。农夫与蛇,其实也是一个蛮不错的组合,看上去就很登对。

“威胁我?”白衣没有放下怀中还在昏迷的阿绫,她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心神受伤可不是轻易就能好的事情。他没有立刻回头,也是打算找缘木帮她救治。只不过他还是太过高估了言和对于皇城司的影响力,或者说,小看了所谓的皇城司。

当自己和言和一起演了那出戏之后,应该并没有什么人会怀疑。毕竟前世有缘这种东西,一半有脑子的都不会相信。那么自己和言和就不存在任何干系,没有做戏被识破的可能。而且言和也是真的下了死手,这个没有一点点作假。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只能是自己小看了皇城司,小看了他们要杀自己的心情。不能握于手中的东西,都应该毁灭,这是天家鹰犬的通病,毕竟维护秩序的多半喜欢顺民。就算他们明知道有些事情,仅凭律法无法解决,也会站在维护律法的位置上。

当然,这和他们的本质也有关系,所谓的皇城司,本来就是为了维护天家的统治和特权而设立的特务组织,统治者的利益诉求也决定了他们会如何去思考一件事的对错。

当白衣选择用皇帝陛下的生死威胁他们放弃用天依的婚姻做谋划的时候,就已经在他们眼中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也注定和他们不共戴天。

没有一个统治者的特务组织会接受威胁,这是特点,这是通病。

然而白衣害怕威胁吗?他也是不怕的。他只是不想顺着天意的运转去做事,去做天命下的傀儡,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害怕所谓的威胁。就像他相信言和一样,他也相信天依不会轻易栽在这些人手中。

能够预言世事走向的人,会轻易钻进别人的陷阱之中?这未免也太过可笑了吧。而且如果皇城司真的这么做了,他们早就会将天依的人或者尸首带到自己的面前,打破自己的心防。这种方法比这样派人拦路送死,要有效的多。

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老农,白衣虽然觉得他的三股叉看起来卖相很不错,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这个老农内气流转不显山不显水,明显不是神境,甚至连九品都不是。难道说,那些人竟然以为经过了这几轮截杀之后,自己就一定会越来越弱吗?或者,他们觉得阿绫受伤昏迷,自己就一定会有所牵绊,无法发挥全力?

“你打算怎么死?”白衣还是仁慈的,他发扬了尊老爱幼的传统,让对方选一个体面的死法。别人都送上门了,给他杀,他也不能不接受别人的好意不是?就算遂了天命的意愿又如何,杀人而已,他还不至于手软。

“你敢杀我?”老农却显得志得意满,他仿佛觉得白衣这句话,只不过是色内厉敛的恐吓而已。毕竟世人都知道白衣少侠陆白衣最擅长的是剑术,没看到现在他的双手还抱着美人,连剑都没拔出来吗?

不拔剑,就想杀人,也太小看他了吧。

“你不敢杀我。”老农沉吟着,算是从心中推断出了白衣的问话的理由,“你只是想要吓住我,然后让我告诉你洛天依的行踪。因为你是逃到禹城的,之后也不曾和洛天依联络过,所以现在就算你想要找到她,也好比大海捞针。”

“而我们要杀洛天依的话,一定知道她在何处。毕竟,没有什么人能够逃过皇城司的耳目。所以你就死心吧,既然我猜到了你的目的,那么我一定不会告诉你答案的。”

“但是,如果你肯拔剑自裁的话,我倒是可以向祭酒建言,放过洛天依。毕竟我们想要杀掉的人,只有你而已。只要洛天依不知道是我们杀了你,也就不会选择向皇城司报复。那么,我们也就没有了触怒江南那位老爷子的理由。”

农夫的微眯着的三角眼里面全是细碎的毒液,他用言语动摇着面前和这个强弩之末的白衣少侠的心神。纵然对方是当世天骄,挥手就能了却自己的性命,但是他注定不敢杀。因为他太过年轻了,不懂人心的险恶,究竟能够到什么地步。

皇城司,从何处树立的威名,正是从人心险恶处。哪怕杀不死你,也能烦恼死你,恶心死你,这就是皇城司的作风。他们就如同一队横行于荒野之中的豺犬,为了心中的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农夫却不曾听到白衣的回答,或者说,他再也不会听到了。能够忍耐他说这么多的废话,也只是因为白衣还抱着阿绫,抽不出手来,不太方便。要不然,白衣能在这里听他这样聒噪,正当他的名声是白来的。他这少侠的名声可是每一寸都沾着猩红的血,每一个字都是被鲜血浸透的。

纵然没有苦和尚那般见人就杀,将杀人当做功德一般的罪业,可是他所杀的人,在夜里找他索魂的话,也是人山人海,一眼望不找边际的。

那是一杆赤红色的长枪,骤然洞穿了农夫的胸膛,鲜红的血染透了他身旁的亮银的三股叉,却没有想到,那柄银叉反而显得妖异了起来。白衣没有多想,足下轻点枪尾,一份巧劲让阿绫的枪从这农夫胸膛之中脱出,然后抖落了沾染的血迹。

“该出来了吧,让这人送死究竟有什么意思?那些话,都是你教他说的吧。这位老农夫,也是命苦,信了你的邪。”没有下马,也没有放下阿绫,白衣向着那边被山岭所遮蔽的地方高声问道。他当然知道这里不止一个人,也知道这个农夫不是这场截杀的真正执行者,皇城司再自傲,也不会认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上三品就能杀得了他。

“好见识,也是好眼力。不错,他确实是我扔出来的饵料。现在,得知了洛天依成了我们的目标,我们的驸马大人有什么想法吗?你还能不能专心致志地来杀掉一位神境呢?”阴柔如蛇的男子从林中走出,信手握住了老农尸身旁血染的银叉,这本来就是他的兵刃,放在这里却是为了别的用途。

“我当然能够杀了你。”白衣没有任何夸大,只是描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可是,如果你中毒了呢?又或者你确实是人形长生果,百毒不侵,诸邪不近。但是你怀中那位乐正家的大小姐呢?”妖异阴柔的男子抚摸着自己染血的银叉,像是注视着一件奇异的瑰宝。这当然是他的瑰宝,也是他赖以成名的利器,只不过见过这银叉的人,大多都已经死了。

“还真是百无禁忌呢?用天依做威胁,还暗中下毒?你们还有什么手段也一并用出来吧。我倒真的想要涨涨见识。”

其实以白衣的性格,当然不会说这样的废话,但是正如那个男人所说,他怀中的阿绫却是是中毒了。一直孤身前行的白衣,终究还是忘却了现在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虽然他百毒不侵,诸邪不近,可是他身边的人,也终究只是个凡人而已。

是凡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会被针对。这就是皇城司无往不利的原因,他们的对手,只是普通的凡人,又有几个能够斗得过他们呢?不要脸还聪明的人,其实是最可怕的人,这不是童话故事,而是真实的世界,所以那些所谓的坏人也都会讲究基本法的。

他们不傻,会威胁人,会给人下套,会用毒,会借势压人,会用尽一切自己能够想到的手段。可是唯独他们忘记了一点,他们所面对的并非是一个凡人。

那位志得意满的妖异男子并没有太过靠近白衣,毕竟他也见识过白衣的实力了,而且面前这个少年可是一对一强杀过一个顶尖神境的,尽管之后受了伤。但是如果他没有受伤的话,他们也不会有胆魄去算计他。

无伤杀掉一个神境和面对神境会受伤是两个概念,一个是无可匹敌,另一个则是有死的可能。既然有能够杀死的可能,那么为什么不去做呢?作为疯狗一样的皇城司,可是正是以这样卑劣疯狂的风格起家的。

在他们眼中,只要那能够杀死,那么就一定要杀死,要不然皇帝陛下养着这条疯狗还有什么用处?而皇城司最害怕的就是没有用处,或者别人比他们更有用处。

所以,武禁门该死,陆白衣更该死,一切能够替代他们作用的都应该去死。

白衣看着那个妖异男子眼中燃烧的疯狂眼神,忽然笑了笑。他信手切开自己的手掌,随意地划拉了一个不深不浅的伤口,然后将自己带着伤口的手掌塞到了阿绫的唇角边。

“我既然被人称作人形长生果,自然是有原因的。这可不是他们瞎说,虽然太上道的那群老头子对于我的底细知晓的并不详尽,可是有一点他们确实清楚。我的血肉,确实有长生不老的作用。”

“我既然不怕你的毒,那么我的血到底能不能解开你的毒呢?你要不要来猜猜看,猜中有奖哦。”白衣的笑容越发灿烂,他和他们玩闹到现在,也不全然是无聊。更想探究一下,武禁门和皇城司之间的关系,还有皇城司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通过这些截杀,他心中大体也有了一些答案。言和倒是没说错,皇城司的那群人确实不会怀疑她出工不出力,但是皇城司那群人,却也是容不下和自己同等位置的存在。言和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皇城司此时截杀自己,所造成的一切都必须武禁门来承担。

因为接下杀掉自己的任务的,是武禁门的人。

“你们就是打算让我一怒之下去刺杀皇帝陛下是不是?这样就坐实了你们行动的缘由,哪怕后面要问责,皇帝陛下依旧要依仗你们的力量,所以你们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人,为的就是要点燃我的怒火,让我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你们希望看到的事情。”看着怀中的阿绫气色好转,白衣也是终于放下了心。他其实也是才想到自己的血可以解毒这种事情,毕竟他这具身体也是能够度过破碎虚空之后世界之间的缝隙的身体,无论怎么说,和仙人的躯壳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一般仙人举霞飞升,是不会带着肉身皮囊的,但是肉身成圣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所以就算你下毒的手段再精妙,又能如何。

妖异的男子握着他手中的三股叉,默然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像是默许了白衣的猜测。这就是他们非要杀死他的缘由。

两百八十七章 「命途断」

月落参横霜天寒,鸣笳断。

没有冤仇的人为何不共戴天,不曾交集的人为何决一生死,无他,命途所致耳。

心跳细鸣若鼓,就算心如毒蝎,面似狡蛇又如何,真正明白了自己毫无生路,自然也是怕的,只是这怕并不明显而已。

因为明显了,就更没有生路。

“你该动手了,难道其实你也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心硬如铁,无有恐惧?”就算是死,也要叫嚣,虚张声势的本能早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更何况面前的这人,也不一定真的像传闻中那样,无敌于世。起码,他是不信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心硬如铁,无有恐惧的。”白衣嗤笑着,指尖一抹金光闪过,竟然转瞬将那道寸许的血痕抹成了无物。

“我只是在给你机会,毕竟我现在,不大想杀人。杀人这种事,做多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人死万事休,你现在还活着,还有的选。不要让我觉得无趣,那么就算你逃到天边,也不过是一剑的事而已。”

这一番谆谆善诱,白衣就是在劝降,他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动摇,也看到了这个人周身无形的场。毋庸置疑,这个人确实如他所自己所言,是一位神境。

杀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起码白衣不想再怼上一位神境,让自己的伤没有好转的时候。

能够杀死一名神境和真的再杀一名神境,实际上是不大相同的,就算是疯狗一样的皇城司,想要杀死一名神境,也会设计到别人身上,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亲自动手。

可惜,他不听。

亮银的三股叉已经蒸腾了所有残余的血痕,明白了毒物对于白衣没有半分用处,妖异似蛇的男子也不再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侥幸。

他自己的毒,他当然清楚何时发作,既然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自然是真的无用。那么,就只能拼死一搏。

满心的血勇,没有所谓的身居高位而求安稳,他的奋死一搏,充斥着残忍和心机。

银叉正对着白衣怀中所抱着的阿绫,不留任何余地,既然要下手,自然要得罪到死。无论白衣救与不救,他都占了先机。

足下卷起了一阵风,白衣的双手依旧抱着阿绫,没有放开,也不曾弹指化剑。但是阿绫的枪却一如之前洞穿老农夫胸膛一样,随着白衣的气力,如箭离弦。

顷刻间,银光灿烂闪烁星汉,朗若日月,又如瀑布飞落,天下横流,离手的枪如何和握于手中的银叉相抗。

然而白衣只是稍作阻挡,面对一名神境,他再如何托大,也不会只想凭借一杆长枪应对。那不是对敌,那是作死。

内气于周身流转,白衣踏着马鞍,轻身而起,足尖挑动自己的龙渊长剑,出鞘间,便削碎了一片风雨清寒。

雾气弥漫,天地空无。

凛冽的寒意催动了水汽成了浓郁不散的雾气,这片迷雾之中,隐匿着动人心魄的杀机。

手持银叉的妖异男子恍惚间松了一口气,见到雾色,竟然转身就逃,仿佛刚才的拼死全是一心伪饰的作秀。他之前的拼死与两败俱伤的决心全是做出来给白衣看的,只是为了死中求活。

等若清风起,吹醒一片天。于万千雾色之中寒意骤起,青霜凝绝,白衣单手怀抱着微微清醒的阿绫,左手中已经握上自己的剑。

他看着眼前不仅阻碍了对方视线,也阻碍了自己视线的雾色,袖口长翻,忽然骤起一道剑意,裂痕仿佛直透千里。

“戮仙何恨,何至于千里。”白衣喟叹着,然后一脸窃笑地暗中搂紧了怀中少女的纤腰,那腰肢细细如柳,似乎将折。

“怎么了?还不醒过来,想要装到什么时候?”

嬉笑的调侃让阿绫脸颊微红,但是她却还是眯着自己的眼睛,正视着白衣的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你真的是长生果,吃一口百毒不侵,益寿延年?”

“你不都已经尝过了么?味道如何?”白衣笑得灿烂,却又像是暗中藏着另一种戏笑。

“哼,你不去追,不怕他逃了?”阿绫理智地没有追问,反而看着逐渐消散晴朗的雾色,咬着牙问道。

可是白衣依旧看着她哧哧地笑,不曾有半分要动身的意思。得了阿绫一记犀利的白眼之后,他才开口解释 : “放心,想要在我手中逃走,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你知道他逃到了哪里?”阿绫简直摸不着头脑,她几乎以为白衣只是为了宽慰自己而说的这话。

但是白衣却否认了这样的猜测,他打量着自己手中的龙渊长剑,然后回答 : “我自然不知道,但是它知道。”

“剑心通明者,诸事细微如镜,可以尽察。他无论逃到哪里,逃了多远。从他选择对我出手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了只有死路一条。”

“人之所言,剑修之人,可以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你以为只是传说吗?”

“然而这里并没有这样的传说。”阿绫回答得很迅速,像是看不惯白衣这样的故弄玄虚和嚣张。

皱着眉不再理会白衣,阿绫略显嫌弃地拔出了自己的长枪,她当然明白自己的爱枪究竟是如何落入这样的境地的。

然而此时,面对阿绫那幽怨的眼神,白衣也是骤然心虚,无言以对,只好望着周围的天空,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是他所说的那些话,却并非是欺骗阿绫的虚言。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但是天命所钟这种事情,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当白衣选择顺应天命的选择的时候,无论多么骇人听闻的奇事,他都能够轻易达成。

天命可不仅仅是敌人,也是选择,更是一种无形的庇护。最终会让白衣在无我无敌之时,养成对其的依赖,最终沦为无法自拔的棋子。

他不愿为傀儡,却终究还是落了樊笼。而这樊笼,即是他从选择之后便已经注定了的命途。然而最可惜的是,这命途难以长久,就会折断。

两百八十八章 「美人画」

青藤绕山行,一片青绿,环绕湖水静怡安然。在阿绫看来,白衣放任那人逃走之后,似乎对于所知皇城司截杀天依一事,竟然好像漠不关心。

一路上,就像是想带着她游山玩水,对于那些事只口不提。就算阿绫心痒好奇,也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

细碎的流水潺潺如乐,满溢而过阿绫无暇的身躯。白条的游鱼从水中肆意流窜,偶尔举目窥视一下那个于岸边端坐的身影。既羞恼对方安之若素,好似正人君子不动不摇,又害怕对方忽然窥视,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藕白的玉臂揽过流水,看着水珠晶莹剔透,滑落眼角、唇角、颌角,然后于丰盈圆润之处悄然失去踪影,无有声息。

美人戏水,好似绝美画卷。然而白衣却身如磐石,无有什么动摇。他当然是个好色之徒,但是此时心绪也是有些纷乱,没有心情。

他何尝不曾在意皇城司对于天依的手段,虽然他一如既往地相信着天依不会轻易落入别人的圈套,但是该担心还是担心,该烦躁还是烦躁。

尽管他明白,自己与天依不联络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但是该想念的一分不少,该烦恼的一刻不缺。

再怎么宣扬自己是个傀儡,他也终究还是动了情,有了一颗知冷暖会疼痛的心。那是阿绫那当胸一枪所令他觉悟的。

因为在那个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他还是无可抑制地闪过了天依的身影,有时候人是完全不能骗自己的。他刚好,也没有这样的习惯。

“在想什么?”盘着流水湿意的长发,阿绫俏皮地凑近了白衣的脖颈,意味不明地问道。

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做摆设的,她想要了解他,可是出于自己最真实的心意,和这个虚伪的混蛋不同,乐正绫从不欺骗自己,她永远是最真实直接的阿绫。

“天依现在的处境应该很危险吧,真的不去救她么?”阿绫言明了自己的疑惑,有好奇就说出来,她才不会委屈自己。

“不是不去,而是不能去。”白衣扭头瞧见温润如白玉的香肩,然后目光就落入丰盈之中,有些难以自拔。

这丫头,发育得很不错嘛。

“一点说服力也没有。”阿绫轻掩了一下,隔绝了白衣赤裸裸的视线,她微微皱着琼鼻,轻声斥责着,“伪君子!”

“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是真的不能去,因为从一开始皇城司的目标就是我。我真的去了,才是随了他们的意。”

“空口白牙的话谁都会说,害怕就是害怕,做什么掩饰。”阿绫表示不屑,意图激将出答案。

然而白衣却是不需要她激将,也打算告诉她答案了,毕竟拖了这么久,也就足够了。

“我不去找天依,自然是有缘由的。皇城司之所以肆意妄为,设置了这诸多手段,就是因为他们想要打一个时间差。”

“你也知道我和言和是在演戏,目的就是为了增强我的威慑力,如果知晓我已经无敌于天下,那么就算陛下再恼怒我的作为,在不能反制我的情况下,也不会对我动手。就算皇城司是一只疯狗,他也是陛下手中的疯狗,可以乱咬人,但是绝对不能弑主。”

“可是皇城司不等言和上报,就要逼我动手,一方面是看我有伤在身,另一方面也是想要陷害武禁门。只要真的触怒了我,我动了手,不论陛下是否忌惮我的实力,他都不能再妥协了。”

白衣侃侃而谈,给阿绫讲述着如今的局面,但是阿绫却不想听这些,她只想知道为什么他不去救天依。

尽管没有见过天依,但是她心中却对这位白衣的正妻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就像是命中注定的姐妹。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不去救天依?”一如既往地了然直接。

“我当然不能去救,我去了就是害了她。不过你这么在意她,是因为想要讨好正房,以免被我和天依联手欺负吗?”白衣没有在意阿绫的语气,或者说他似乎想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和天依联手欺负小妾,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吧。人生乐趣如此多,为何自己曾经不想做人呢?真是糊涂。

“哼,龌龊!”阿绫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但是言语间多少有些收敛,她也是听说过天依和他的故事,也见过天依一面,当然知道天依对于这个家伙的放任。

被联手欺负这种事情,多半有可能成真。

“好了,不逗你了。我之所以不去救天依,就是因为我笃定他们根本找不到天依的行踪。”白衣看着阿绫有些畏缩的神情,便轻轻放过了她,然后开始继续解释自己的意图和想法,“首先天依身边的实力其实不弱,洛府四神君都在,面对神境也有一拼之力。其次在于天依自己的实力,她最擅长的是天机测算,除非太上道那几个老不死的出手,没人能够测算出她的行踪。毕竟,她虽然将自己的光芒掩盖在我的名声之下,但是她也是实打实的半步神境,甚至比当初的我,还要高出许多。”

“这样一位天机术算的高手,我不主动暴露她的位置,皇城司的那群疯狗又怎么能够找得到她。你以为他们过来送死真的是只想趁着我受伤的时候截杀我吗?他们想要让我心焦,只要我去找了天依,那么他们既不用分派神境防备我,也不需要千方百计地寻觅天依的位置,直接合围收网就可以了。”

“你说,我怎么会如了他们的心愿?”

“明明只要等到言和将消息递上去,皇城司的那群疯狗只能作罢,皇帝陛下还要安抚补偿我,我为什么非要那么急匆匆地入了他们的套?”

仰望美人如画,白衣现在很欣慰阿绫一脸茫然的感觉,她可全然不知,自己围着的红披风已然滑落,春光明媚,如诗如画。

目光所及,皆是温润犹如美玉,至于之后会如何?区区小妾,还能因为这点小事怨恨自家老爷么?白衣可是很享受这样封建制度的福利,做人其实也是很美妙的事。

两百八十九章 「幻六耳」

赤霞云弥飞过美人耳垂,思绪神飞,阿绫挽过带着湿意的长发,紧了紧围身的红披风,然后故作镇定地悄然离开,不再追问。

笑意顿生,白衣不去阻拦,也没有戳破这样的伪装。他只是安坐如石塑,静静思索着不知何物的迷惑。林间的细碎蝉鸣,像是哀嚎,叹息盛夏已逝,命途将尽。

清晨的浅色云雾萦绕池水间,像是如梦似幻的恬然梦乡。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应当,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对。

万事于心中尽数了然,美人出浴春色撩人陪伴,大概再吟一首长诗,饮一壶老酒,便正是谪仙般的自在逍遥了吧。

可是这般逍遥又到底是看轻了谁人,看轻了哪些不肯轻易放过他的豺犬呢?

“我于平生图一醉,梦断此间不知归。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剧目?未免太过无趣了些。”白衣依旧端坐如初,只是那双饱含霜寒锋利的眼眸,确是无比扎眼。

眼窍为心神之居所,一个人的精气神皆可以从眼神之中体现,只不过白衣的剑意似乎已经由内即外,返照五窍了。

所以这幻梦一般的迷景,一点儿也不能迷惑他,反而让他轻易瞧出了破绽。

只不过面对白衣的疑问,对方虽然没有枉自辩驳,但是似乎也不打算轻易给予回答。只是一片静默,默默的像是幻化为悄无声息的鬼蜮。

是啊,一场悄无声息的鬼蜮,风烟停驻,湖面静怡,无有人声和蝉鸣,一切都是寂寞,一切都是空无。你所听到的呼啸的风,像是夜里骤然鸣泣低沉入魂的哀鸣,一点点,一声声。

白衣大抵是不打算问一个无聊的问题的,毕竟,这样庞大的幻境,对方既然选择了隐匿,自然不会轻易开口给自己解答。对方还抱着某种自傲和侥幸,大抵是觉得自己的幻境天下第一,就算看破,也走不出来,也无法破解。

这世上总有真假,真假善恶,是非分明,不过是人心的臆想。对方所凭借的意境,也正是如此,于万千虚假之中掩藏真实,于全然真实之中隐匿虚假、

如若要给予一个词来形容,大概可以称作:

“领域”。

说起来,白衣所见的意境招式也是不少,折在他手下的高手也超过了双手可以细数的范围,但是凭借意境影响一块不大不小的区域,将其化作对自己有利的战场的这种“领域”,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说起来,也是蛮新奇的。

“你是打算将我困在此处吗?虽然我看出了幻境,可是我毕竟没有轻举妄动,证明我还没有找到破解幻境的方法。或者,你觉得人质在手,我还有所顾虑,不会轻易出手。”

“对是不对?”尽管对方没有回答的意思,白衣依旧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或者说,他就是在明知故问地挑动对方的心绪。牵动一个陌生人的心弦很难,但是如果这个陌生人的对你抱有警惕或者其他某种情绪的强烈关注,这就变得简单的多了。

就像如今的白衣,坦然说出了对方的想法,于这刹那间,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所在。

一道长虹横贯林间,那道带着虹彩的剑光是那样快,就算对方反应迅速,也只能无奈退却,终究是让白衣破解了这精心布置的迷阵。

霜白的剑刃抖落了纤细的血迹,白衣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已经昏迷的阿绫身边,看着这位竟然已经演化出“领域”雏形的幻境高手。

“你是谁?”手掌探了探阿绫的脉搏,白衣淡然问道。

“这种事情,有必要问吗?”对方白净的面容上全然是嗤笑,似乎在笑白衣竟然也会询问这样的废话。他自然是不可能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因为说出来白衣也不会相信,因为就算说出来其实也是一死而已。

面前的白衣执剑的少年,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和他动手的人。被皇城司派来拖延这少年归程的专攻幻境的六儿自然不会不知道这种事情,毕竟,如今这是他们皇城司最重视的一个敌人。

皇城司从来没有过敌人,因为,皇城司的敌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除了,这个例外。

然而作为破坏了规则的例外的白衣,却好像很不满意六儿的答案,他皱了皱眉,理所应当地说道:“当然有必要,我总要知道我杀了谁吧。能够将幻境营造到这个地步的人,总归是不容易。虽然我不会留手,但是多少可以帮你传扬一下姓名。”

“或许,在我的传说之中还可以留下一个你的名字。”

赤裸裸的狂妄,却令人无法反驳。六儿自然是知道这种无比残酷也无比真实的事实的,他也不是从未跟人动过手,更不是没有想过利用自己的手段来逃生。但是当他接触到白衣的那双透露着孤高的眼神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已经萦绕在了他的心间。

当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他就会是一个死人,彻头彻尾的死人。

这种感觉真实而浓烈,不像自己的幻境,总是似是而非,真假各半。

“也许我对你还有用处,也说不定。”六儿眨巴眨巴自己明亮的眼睛,决定一边拖延时间,一边为自己的性命再做一些微不足道的挣扎。

谁都不愿死,能够活着,总比死了强。

“说说看。”出乎意料的,白衣虽然没有将自己的剑收回剑鞘之中,但是他还是放松了自己的姿势。靠着昏迷的阿绫坐下,准备听听看,这个明显有脑子的人,是打算怎么挣扎出一条生路来。

“皇城司对于你的追杀其实也并不是一场死局,起码不是每个人都想要你死。只不过,因为你没有放敌人一条生路的习惯,所以他们不敢赌,你在缓过这段谋杀之中,是否会回头,一个个地和他们清算。”

听到了这样的话,白衣倒是没有多少意外。这个原因其实他早就想到了,虽然除恶务尽是一件好事,但是当你真的将所有敌人都斩草除根的时候,有些人就无法容忍这样的威胁了。

许多人喜欢说刚过易折,喜欢圆滑无害的人,正是因为每个人都会有棱角,万一彼此摩擦一下,你就要斩草除根,那么无疑就是很尴尬的一件事了。更何况,皇城司这条狗,天性就是咬人,只有去撕咬别人才能生存。

所以,这样的敌对关系,本来就是注定的。

“还有一点,你太强了,虽然身为敌人,但是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你的强大并不仅仅是因为被天下传颂的剑术,也不是堪称诡异的修行速度。你其实,早就不是所谓的神境了,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说?”对方当然说到了重点的地方,白衣有些赞叹这个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是观察力异常敏锐的幻境高手,“皇城司能够找到的资料,也不过是我突兀地出现在了江南,以及成为洛府女婿之后的一切吧。你又凭什么认定我已经超越了神境呢?要知道,神境可是一条可望而不可即的银河,需要不计其数的时光和鸟鹊才能横渡呢。”

“天下三境,九品入神,无论北方也好,还是江南也好,我们所认定的武学修行都要经历这样一种进程,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并非是这个世间的人呢?”

零星而轻巧的掌声在白衣手中响起,他已经将自己的剑刃收回了剑鞘之中,似乎真的开始收起了对于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幻境高手的杀心。

他欣赏他,起码敢于做出这样的假设,而且还敢在他面前说出来。

虽然其实也可能都是一个死字,但是这样的挣扎多少还算是有些价值,也有些效果。

“虽然太上道那些假道学已经走火入魔,非要给我安一个人形长生果的名头,但是其实我觉得市井之中所流传的,所谓我是天上剑仙下凡这种传说,更受到我的欣赏。最起码,他们多少算是猜对了一些真相。”

“你真的是谪仙!”六儿显然不愿意相信,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对面少年满怀恶意的微笑,心中却是骤然安定了下来。既然都说到了这样的秘密,这位自称“谪仙”的少年自然是放下了对于自己的杀心。

然而,面对这样的询问,白衣却只是放肆地大笑,然后用一种莫名且玩味的目光看着对面这个似乎是想要投奔自己的敌人。

“虽然我很想说我是,但是很可惜,弃道于左,忘道于无端,我只是一个来自他国的傀儡而已。世事于常人眼中,各自所见不一。你所构筑的幻境不正是说明了这样的问题吗?所以,总而言之,你所想的事情,我大概并不会同意。”

遭到了明确的拒绝,六儿骤然有些迷茫,他不懂为什么这位陆白衣会拒绝自己的意思。明明只要他同意了,皇城司对他而言,就不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庞然大物了。他至今所遭遇的所有危险和阻碍,都会像是清晨之中光下的浮尘,一阵风就吹做了空无。

“为什么呢?”六儿扯了扯自己镶金的衣领,那上面的游龙细纹闪烁着莫测的光芒。在这正午的光影之下,他的身形突然有了半刻模糊。那一瞬间,就像是白衣忽然模糊了眼睛,失了神,发了呆,忘了去看面前的人。

无奈地笑了笑,白衣索性不去看,横剑于膝前,就这样端坐在阿绫的身旁。

木母心贼,六耳顿生。

一切的缘分都不会是没有缘由,一切的因果也自然有其身后的推手,你所想让我去做的,做与不做,我看心情。尽管这也不是寻诸自我的法门,但是白衣此时所想的,也就只有这样的敷衍了。

远方的树叶沙沙作响,林木间光影婆娑变化,白衣只是看着,他当然知道,谈不拢对方肯定要逃。可是这样坚决地逃走,也确实是出乎人的意料,尽管这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个无法战胜的人,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直面必死的命运,越是聪明,越是怕死,这是世间的常理。

当然,这和道德无关。聪明的人总觉得自己于这世间有着超越那些痴愚者的责任,这是一种带着骄傲的自大,也是侠义的伊始,也是一种悲悯的醒觉。

“我能够从幻境中看到你的所在,自然也可以从幻境中看到你的逃跑。所谓幻境,无论是光影的变幻,还是意志的浸染,都存在唯一的真实。而这真实,并不用非要肉眼去看。古时有剑,名为照胆,能破人心鬼蜮,能见魍魉真实。”

自言自语,自说自话,白衣的身躯虽然没有离开阿绫半步,但是他手掌之中所握的那柄龙渊长剑却已然消失无踪,不见光影,不辨虚实。

百步外,鲜血淋漓飞溅,浇出了一大片娇艳可爱的红花,也压塌了半丛旺盛的灌木。然后流光从半空倒卷,一个起落,流转回白衣的手掌。他当然明白,自己又和过去一样,杀死了自己的敌人,尽管他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仇恨和憎恶,或者说因此而掀起的杀念。

然而白衣看着,却也只是看着,没有半分怜悯和可怜。

他并不意外对方对于自己的投诚,但是也决然不会接受。凡是想要杀他的,都要死,凡是不想杀他的,都可以留。这是底线,也是他最虚伪的善良,最善良的伪装。

一个傀儡如何弹奏人性的乐曲,一个傀儡如何演绎人性的画卷,或者傀儡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人性最显著最真实的写照。

神女自照,以泥水造我,予我洞彻世事的眼,予我细嗅香臭的鼻,予我搬弄是非尝遍百味的口舌,然而唯独,手滑了,没有予我喜怒哀乐的心,反而多了六只无端煽动的耳。

“用幻境照我,这是你最大的悲哀。因为你所见,其实是你最不该见到的东西。有些事情,知道太多,真的会死,这就是这世间的常理。”

两百九十章 「太岁铃」

窗外雨落如注,遥望墨色楼阁,白衣于房内束手而立,仿佛悲哀萦绕,难以断绝。声色哀愁,淡然落寞,这种悄无声息的寂寞就像是带着一点酒意的清水,明明存在,却意境虚无。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一些?”阿绫抱着膝盖缩在床头,那双曾经燃烧着刺目火焰的红眸,如今却全然是灰烬的自哀。她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如今的她,并不是那个在疆场上纵横无忌的女将军,而仅仅只是一个累赘。

“和我相比,这世间没有几个人可以说自己有用。”白衣的安慰很刺耳,却也很现实。有时候这样的话语是狂妄,但是有的时候,这样的话就是确实存在的真实。对于这世间的大多数人而言,他已然立于了顶峰。

而立于顶峰之人,所说的话就是道理。

面对这样的回答,阿绫多少有些难言的失望,然而她心中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舒畅。这个人总是知道别人心中的纠葛,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沉默,但正是因为沉默,才证明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人所谓的内心纠葛,其实更多只是一种自我的挣扎而已。想要斩断这样的挣扎,最有力的举动,便是给予自己一个不能逃避的借口。而这样的借口,白衣已经帮阿绫指了出来,简简单单,干干脆脆。

“那个人死了吗?虽然陷入了幻境,但是他肯定向你求饶了吧。”阿绫不去看那双锐利的眼眸,顾左右而言它地撇开了自己所纠结的话题,“没有人真的想要死去,遇到这样的时候,人所想的大多数都是如何活下去。这种事,在战场的时候,我见多了。”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你不是说自己其实并不想到处杀人吗?为什么还要动手杀了他?”

阿绫没有避讳什么,或许在她看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尽管那些只是残存在梦境之中的残破的前世记忆,但是她就是这样相信着。这个陆白衣,绝对不会对她说谎,她也决然不用在他面前掩饰什么。

火焰,就算只余下点点的星火的灰烬,也是炽烈滚烫的,也会让人只要一靠近,就会害怕灼伤。

“因为我嫉妒了,我嫉妒了这样想要活着的人。说起来自己也会觉得可笑,当意识到生命的美好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地讨厌那些珍惜生命的人,因为他们活在这个世上只不过是玷污了这份美好。就和现在的我一样,虚假得令我自己也感觉恶心。”

背对着阿绫的眼眸,白衣的眼神投向了纷扰繁杂的窗外,他的目光远眺至无尽的苍茫,阿绫看不见那双锐利的眼眸之中所掺杂的某些彻骨悲哀。

真实,其实是一种荣耀。越是莫名虚假的人,越是希求这样的荣耀,然而这样却只能导致内心煎熬的种种痛苦,犹如泥潭深陷,无法自拔。

“我是一个杀了自己才活下来的人,所以我明白挣扎着活下来的丑态,所以我明白于泰山倾覆之前,苟活之人会是怎样颤栗惶恐。所以我更加明白,没有什么东西比欺骗内心的虚假,更令人辗转难眠,焚烧五内。”

“我说的对不对?六儿?或者说,太岁?”

寒芒溅射,映彻霜刃的冷光,白衣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自己的龙渊剑,而他的目光也没有了之前那股淡漠又真实的哀愁。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死了?”

幻境消解,什么风雨,什么楼阁,都像是蜃楼海市,水汽消解,便随风而散,只留下花草树木点缀的空无。这还是阿绫之前洗漱的湖边,只不过原本应该被白衣一剑斩杀的六儿,却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只是胸口多了一道淋漓的血痕。

“你很有勇气,可是却用错了方法。”白衣表示了自己的赞叹,只不过这赞叹却更多像是讽刺,讽刺这位幻境高手就算拥有再多的底牌,也不过是无力挣扎的死鱼,除了接受命运,没有半点其他的可能。

“是因为你对那位乐正家的大小姐太过了解了?”终于看透了自己的处境,六儿似乎也不想再去挣扎了。只不过就算是死,他也想知晓自己的死因,明明已经做到了谎言和幻境的极致,为何却始终会被这个少年所看破?

明明他还这么年轻,明明他也只不过是拥有一套立于顶峰的剑术而已,难道说,所谓的剑心,真的是所有幻境的克星?

白衣白皙的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剑柄,然后哑然轻笑:“其实我并不了解她,或者所,其实我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了解她。虽然她真的是一个很好懂的姑娘,可是在这个世间,本来就不存在看透人心之人。所谓的看透,也不过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而得出的类似阅历而已。”

“外界传言,我效忠洛家那位公主殿下的原因,是因为她用美色拉拢了我,所以一开始你的幻境便是打算用美色来消减我的心防,迷惑我的眼睛。可是当我没有半点阻碍就看透了你的幻境的时候,你就动摇了,也明白了我的心到底有多么坚硬。”

“所以之后你选择投降,让我觉得你是黔驴技穷,不值一提的小人物。通过强者对于弱者那种不由自主的蔑视来消减我对你的警惕,然后当机立断,转身而逃,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而你的下一步计划,便是先假死,再杀我一个回马枪。我那一剑所溅射出的血迹,其实应该是你早就准备好的无味迷香。那么大的剂量,就是为了彻底将我拖入你的幻境之中。不管是为了皇城司探查天依的踪迹,还是了解自己幻境被看破的原因,你心中有着太多的好奇。而这份好奇,就是你的天性,甚至压倒了对于死亡的畏惧。”

稀疏却响亮的掌声响起,六儿点点头,承认了白衣所推断的这些事情。他当然想知道自己的幻境为什么会那么轻易被人破解了,不知道原因他是不会逃走的,因为如果连他自己都不信自己的幻境可以困住别人,那么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然白费了。

他的武道修为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强大,他真实的内气修为其实只有六品上,连上三品都不是。然而对于幻境的运用才是他如此悠然地活到现在的原因,皇城司也不是一滩清水,想要在其中生存,就绝对不能是弱者。

盛京龙蛇混杂,长居大不易啊。

“那么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就看破?既然你肯说这么多,自然也不会介意再多透露一些吧。如果你想杀我,刚才就动手了,不至于再等我骗你第二次。所以只要你解开了我的迷惑,我这条命今后就是你的了。”六儿显得很坦然,他其实并不在意效忠谁的问题。相对于皇城司,其实他更看好面前这个少年,起码这位陆白衣是真正的立于顶峰的人,或者说,这样纯粹的剑,或许已经不是人了。

“因为假的就是假的,当不得真。纵然你已经见过了很多的人,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但是如若有一天,你面对的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你如何去猜测他的心思,你又如何能够让他做出你想要的选择?”面对六儿的投诚,白衣似乎不置可否,但是他依旧给出了答案,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草木静怡,一时无声。

六儿有些难以相信这样的答案,他有些不相信面前这个明明活生生的少年,却语之凿凿地说自己并非是一个人。难道在这个世道,还有什么真的妖精鬼怪,魅魑魍魉不成?

有些无奈地摇头,六儿当然是不信,他觉得这大概只是这个少年的托词而已。他依旧想要杀了自己,或许对于这位白衣少侠而言,所谓手下什么,其实都是累赘而已。

他本应该是无拘无束,自由得像山间的一阵风,然而被洛家的公主殿下用恩义锁住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自我,所以才会满身都是疲惫与哀愁的风霜。

想到这里,尽管为自己的命运所担忧,但是六儿却不自禁地开始可怜起了这个看似天下无敌的少年。尽管他拥有了超绝世间的剑术和内气修为,尽管他拥有了天下无敌少年绝世的威名,然而他却依旧没有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因为他不会骗人,自然也不会骗自己逃避,而一个不能逃避的世界,沉重得足以压死任何一个人,就算超凡脱俗,人间绝世也是一样。

面对那种可怜的目光,白衣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他从来都不曾在意别人是如何看待他的,一个人如果不能坚持自己,就不能真的走上自己所期待的巅峰。

在这个注定充满了磨难的世间,想要随波逐流又想有所成就,那究竟是需要怎样可怖的运气。然而世间之所以充满了磨难,不正是因为它不曾给任何一个一个人所优待吗?

就算是天命所钟,你不经历天命所设置的重重阻碍和磨难,也无法真的一步登天,成就隽永与非凡。

风卷过树梢,却带来了一阵清脆的铃声,六儿看着若有所思的白衣,忽然坦然地笑了。他拍了拍自己胸口那道显眼的血痕,然后摊了摊手:“你想的没错,其实我就是在拖延时间。我知道你不杀我的原因,是因为你真的没有找到乐正家的那位大小姐。放心,我也不想和你真的成为不共戴天的敌人,那位大小姐我会还给你的。”

“其实,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皇城司也不是铁板一块。相比于皇城司,我真的更看好你。”六儿眨了眨眼睛,像是传递出了某种不曾言明的讯息,他当着白衣的面转身离去,毫不在意自己的背心要害全都暴露在了这位少年神境的面前,就像他们从来都不是敌人一样。

白衣没有说话,他凝视了一下手中的剑,然后展颜一笑:“陆白衣,你确实是小看了世间的人呢?这个六儿跟言和说的一样,真的很有意思。”

收剑回鞘,白衣也不去问阿绫的下落,对方既然总能够察觉到他的行踪,自然也能够将阿绫毫发无损地送回来。就像六儿所说的那样,一个始终不放弃活着的希望的人,是不会结下一段不能化解的死仇的。特别是这个仇敌,还有一身随时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剑术。

只不过白衣倒是弄清楚了言和并没有说清楚的一件事情,所谓的太岁和六儿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言和所说的要在皇城司所注意的这个六儿或者太岁,实际上有可能是一个根植于皇城司之外的组织。

不过,其实这个和他并没有多少干系,起码和现在这个内伤还没有痊愈的他没有什么干系。虽然皇城司像是傻子一样一个个送人过来领死,但是实际上他们也确实达到了一定的目的。他们的骚扰真的让白衣之前和豹神君一战之后一直没有好透的内伤,拖成了顽疾。

不死药这种东西,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保他不死而已。面对这种已经顽固的内伤,他除了去找天依,似乎还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他确实是剑术天下无双,他确实是内气修为进境神速,可是无论哪个世界,他也不曾学过半点医术啊!一旦受伤,就真的只能凭借内气和肉身修为自愈,然而这种自愈也是有极限的。

可是他还不能将这一点展现出来,因为一旦他承认了自己有伤在身,那么他所面对的就不再是皇城司派人送死这样轻松惬意的局面了。皇城司,甚至整个北地诸门派都在等着他这只孤狼支撑不住的时候,作为本地人,他们确确实实有足够的资本来消耗白衣的实力和精力。

就算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在一次次地敲击铁石之后,也终究会到达一个极限。而皇城司的那些人看得很清楚,他们就在等这样一个极限,虽然他们的时间也不多,要在天依回到江南之前彻底解决掉白衣这个死敌,但是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时间其实已经足够了。

一个人,又如何抗衡一个朝代呢?

两百九十一章 「唤风沙」

路边的山石野径,凄然草木丛生,白衣的少年于这凄然的草木之间怡然穿行,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衣摆已经被早起的晨露沾湿。

人生总是迷茫的无所终止,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不知自己要去何处,不知自己要做何事,一切的衣食住行喜怒哀愁都好比一场历经沧海桑田变幻的虚空大梦,茫茫然,无所终。

“原来,其实我也是害怕孤独的吗?”骤然停步,白衣凝视着掌中紧握的长剑,喃喃自语着。他的眉眼乌云凝滞,原本璀璨如星辰的眼眸也因为体内伤痛的牵动而失去了动人的神采。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是强打着精神,不想停留在一处。这个依旧陌生的世界,无法让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方寸之外,人尽敌国。

大概说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虽然他确实拥有足以敌国的武艺,可是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敌过一个国家。这个世界,也不会允许的。

“你也会感觉到孤独吗?”

迷茫的低声呢喃犹如山间飘荡的薄雾,从白衣耳际掠过,似乎一场无所依凭的青烟,不伸手就难以察觉。可是白衣却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甚至,听到了这句呢喃的时候他暗自还送了一口气。

“世间万物,有灵有性的,有什么不害怕孤独呢?因为孤独就代表着被人遗忘,而被人遗忘就不安全,因为灵性这种东西就和薛定谔的猫一样,只有观测存在才会被赋予存在的意义。你,不也正是因此而存在的吗?”

简单地说着这个世界不会有人能明白的话语,可是白衣却确信与自己对话的这个不知为何物的所在,一定能够听懂。

“你还是没有放弃啊!王灵官?”

漠然且虚无的叹息,犹如临近深渊的空旷冰崖,寒意刺骨,注定要剜痛人心。因为那是最真实的嘲弄,只表达了一种意思。

人啊,就应该信命的。

名利是空,爱恨是空,生死亦是空。一切都是由生到死的别离,你纵然不信命,又能够做出什么呢?面对这绝望一般的空无,就算做出了什么,到了最后又有什么意义?

求一个心安吗?

“我叫陆白衣。”面对对方随口抛出的姓名,白衣失口否认,然后略微惆怅的笑笑,“至少现在,我是陆白衣。”

“所谓的王灵官,早就死了。”

“人被杀就会死吗?可是,谁又知道所谓的生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有些人活着,可是像是死了。有些人死了,却依然活着。”依旧是那种漠然嘲弄的语调,不过这一次那个声音却将她自己也给包括了进去,“正如你所说,我不就是这样的存在。影子依存人的身躯,而影子外的阴影依存影子。纵然一时的消失,只要作为依存主体的那个人还存在,那么影子又怎么会真正消失呢?”

“所谓的苟延残喘的寄生,就是这样的形式呢。”

白衣没有再回答,他只是伫立凝望,望着远处不断下沉西落的残阳,像是望着自己这一生注定的血雨腥风。

尘世中,长风沙,扶摇起落九千里,却依旧是忘不了故土的情,做不回乡野的浊流泥沙。

可是这样短暂的凝望,终究还是会被人打破。天命的风总是携裹着他,于这方世界之中飘零零落,全然不在意他只是一个没有心的傀儡,做不得人,唱不了歌。

那是一段清脆欲滴的铃声,紫金色的铃铛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格外醒目,就像是一颗想要和日月在同一片天空争辉的星辰。

“你不该来的。”白衣皱着眉,他虽然不认识来人,可是这颗铃铛他却是曾经听缘木说起过。

北地门派众多,高手林立,虽然有王朝国都镇压,可是该冒起的高手层出不穷,该桀骜的英才也比比皆是。各方门派都有自己年青一代的天才种子,这些人是门派的代表,也是门派的希望。

而白衣面前这一位,正是太上道的首席弟子,紫金铃张子阳。至于白衣是如何看出来的?毕竟提着一根长杆高挂铃铛的半步神境,这样明显的特征,只要一见,自然能够认出来。

不过正是因为认出对方是太上道的首席大弟子,白衣才会开口说,他不该来,至少现在不该来。

“为什么我不该来?你这一剑横行北地,斩落了多少人?就算是我太上道的金银角师弟,还有那位被你做成冰雕的胡师妹,你不也一样没有放过吗?那群老不死的,满口天命轮回,若真是有这般严苛的天命,又何至于非要送人到你面前,让你杀?实在是令人心寒。”带着一副温润的君子的笑,提着长杆的张子阳却说着截然相反的话。

他的眼神中虽然没有显露出什么爱恨,可是他来了,不顾一切地来了,便是他如今心情的最好注解。仅仅为了一些捉摸不定的天命,就将朝夕相处的同门扔出去挡劫?他自问修行再深,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所以虽然他无力阻止自己师弟师妹的死,可是他却可以出来为他们报仇。哪怕对面的那个一身破旧白衣的少年,有着一身惊世骇俗的战绩,可是正如皇城司所说的那样。

“你现在重伤未愈,如果这个时候我还不出手,那么我又怎么对得起我的师弟和师妹。纵然不愿意乘人之危,可是你我之间,没有道义,只有恩仇。”

紫袍的青年道人坦坦荡荡地说着,他的心像是无风的镜湖,纵然现在所做的,并不是自己所愿意的做的事情,却也没有落下半分尘埃。

“这倒也没有错。”白衣点头肯定了这样的观点,可是他却没有半分迟疑与恐惧,甚至连手掌都不曾放在腰间所悬挂的剑上。

倒不是说他并不像皇城司所推断的那样,重伤未愈,也不是说他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只是他现在也不像曾经,只是孤身一人而已。

他的身旁,早已经站立很多可以托付性命的朋友了啊。

嗯,当然,也包括小妾。

残阳如血,可是那枪尖却是最灼目的火焰,燃烧了落日的疏影。一杆丈二的大枪随着那道身影疾驰而来,云雾风沙携裹,孤身单骑破军!

六儿并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在最恰当的时机将阿绫送了回来,顺便也告知了白衣一件说寻常也算寻常,说不寻常也算不寻常的事情。

“还真是有够重视我的啊。”白衣摇头叹息,顺便对着面前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的张子阳指了指那道疾驰而来的身影,“那是我家小妾,你先打过她,才能找我报仇。”

“好。”简简单单一个字,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声,张子阳反手一杆,就抵住了阿绫那势若猛虎的一砸。

枪尖红绸似火,那杆赤铁所铸的枪身面对张子阳硬碰硬的一击并没有丝毫弯曲,说到底,论本身的气力,就算是半步神境的张子阳,也不会胜过在设定之中就是天生神力的阿绫。能够挡住这势大力沉的一砸,也只是因为张子阳卸力的手法深得太上道的精髓而已。

奇袭无功,正面应战便是!出身于战阵行伍的阿绫本就没有多话的习惯,更何况她的意志一向坚硬如铁,只要决定了,就不会有什么犹豫。

与白衣同行的这段日子,她所体现出的作用不过是一个拖累和累赘。可是心高气傲,如火般热烈的女孩怎么可能甘心做一个累赘,既然白衣给予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那么就算对方比自己高出半个境界,她,乐正家的女将军,也要证明自己并不是比南方那位公主殿下差的女子。

单手擎枪,枪影化作了赶山的长鞭,凭借着过人的气力,阿绫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既然对方擅长卸力,那么她就一力降十会,一次不行,十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奇袭并非没有作用,对方既然没有选择闪躲,那么正好将对方拖入自己的节奏之中。

这和冲阵是一个道理,单纯的消耗,就隔绝了其他的因素。

冲过去,就是凿穿,冲不过,就是陷阵,生死也不过是瞬息。

身为北地骁楚,张子阳自然是认识阿绫的,可是他却全然没有想到,对方真的会为了那个已经和洛家那位公主殿下订婚的少年拼尽全力。

感受着自己长杆上不断加重的压力,纵然心如明镜不染尘埃的张子阳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乐正家的女将军,还真是一位不得了的战将。能够单纯用气力压制一位半步神境的九品高手,在北地,也就只有她一位了吧。

带着苦笑,张子阳来不及多想,他借着阿绫那一枪比一枪重的鞭打,信手抖动了长杆上悬挂着的紫金铃。这铃铛可真不是摆设,而是他最为得意的依仗。

铃声清脆,却陡然射出一团烈火,似虚还实。虽然阿绫眼中所见的火焰似乎不过是气劲所幻化的幻像,可是她却真切地察觉到了一丝危机。

不假思索,抽身而退,阿绫对于自己的直觉无比信任。她面对这片好似幻像的火海一点儿也不敢大意,左手擒着枪尾,右手按枪,枪尖下压触地,摆好了架势,展现出了似乎如临大敌一般的戒备。

“兜率琉璃火,一心净凡尘。乐正姑娘,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区区一个乐正家,是无法抵抗三大道门之一的太上道的。”张子阳其实并不想和阿绫多做纠缠,就算他答应了白衣先打败她,可是所谓的击败不也包括败退这种可能吗?

他是想为师弟师妹报仇,可是他又不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那位闻名天下的陆白衣确实身负重伤,可是这也不代表他有完全的胜算。如果经过了阿绫的消耗,他今天就只能算是做了无用功,白来了这一趟。

一个手不曾颤抖的剑客,就算伤得再重,也是不应该被小看的。他张子阳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傻子,虽然皇城司举出了种种证据,说明了陆白衣现在确实是强弩之末,也确实按照计划一步步削弱了他的实力。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非要在此时此刻和陆白衣拼一个生死,他可是很清楚,其实自己也是在皇城司的猎杀名单之上。他们是皇帝陛下的疯狗,而疯狗从来是不吝咬死任何一个对主人有威胁的人的。

可惜阿绫却没有半点动摇的意思,她的神情微微有些落寞,但是那双火一般炽热的眼眸却依旧没有离开张子阳那根长杆上的铃铛。

“我确实曾经是乐正家的大小姐,可是现在,我和乐正家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哥哥现在是家主,他已经将我剔出了族谱,从乐正家除名了。所以,太上道如何,乐正家如何,现在和我都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阿绫有些复杂地瞪了一眼在一旁看戏的白衣,但还是坦然地说道:“现在的我,不过是你要杀的这个混蛋的小妾而已。所以无论如何,你要杀他的话,就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这种情形是张子阳从来都没有想到的,或者说他并没有看出这个一身破旧白衣的少年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魅力,竟然能够将那么多出众的女子迷得神魂颠倒,为他保驾护航。

“难道,这就是所谓能够迷惑人心智的域外天魔?”张子阳有些迟疑地呢喃着,随即也是对自己的想法又恐惧又想笑。

明明他自己就身在太上道,是对于这些神鬼怪异认知最深刻的人,却还会有这种无聊的想法,还真是心性修为不到家啊。

孑然叹息,张子阳看着对面如同火焰一般的熊熊战意,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他得承认,有乐正绫在这里,他确实是无法杀掉这个陆白衣,为自己的师弟师妹报仇的。

既然事不可为,那就静待时机吧。

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陆白衣,张子阳收起了架势,长杆斜斜地触地,轻摇杆上紫金铃。一阵风烟过,便了无痕迹。

“好神奇的铃铛,果然不愧是神棍出身吗?”白衣看着对方离去,也没有出手强留,反而对着一脸冷色的阿绫打趣着。他的眼中充满了重逢的喜悦,和戏谑的狡黠。

“欢迎回来,我的小妾。”

两百九十二章 「绣玉兔」

天光暗淡熹微,然而白衣面前的篝火却刺眼灼烈,就好像那个被掠去又恰逢其会归来的小妾一般,一样地灼烧着这世间的一切。

“你的伤很重么?”纵然千般心绪翻涌,可是阿绫看着那个席地而坐的疲惫身影,终究还是脱口而出了这样一句简单而直接的话。她的烈火灼热都被那份辗转了一世的相思禁锢了起来,生怕一不留神就烧烬了他。

不得不说,现在的白衣,比他在这个世界所存在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虚弱。没有了一无所知的勇气,也没有了运筹帷幄的力气,只是颓唐得像个被世界所抛弃的孩子。

那份无数次碰壁之后依旧固执着孤单的心情,纵然篝火灼热也无法温暖,看着总有些莫名的心疼。

然而白衣终究不会是一个被别人怜悯安慰的人,他看着一身风尘,就好似千里奔袭而来的阿绫,忽然狡黠地笑了笑。

“阿绫,想不想听个故事?”

“你又有什么杜撰的故事?是妖魔下凡,作恶人间?还是仙子抚琴,垂怜世人?这都是前人写烂了的破故事,有什么稀奇的。”

妄自叹息,无端觉得自己为这个没心肝的烂人担忧,实在是一件颇为可笑的事情。阿绫顺手用赤红的大枪撩了撩越发暗淡的篝火,准备起身去寻些柴火,免得还没过夜半,这火就熄灭了。

“这次可是不一样,说的不是什么杜撰的神仙妖魔,也不是子虚乌有,而是和你所谓的前世有关的故事。或者说是和我所经历的上一个世界有关的故事。”白衣没有再故弄玄虚,他抛出了最有诱惑力的诱饵,完全不害怕,自己的这位小妾不上钩。

就算你再怎么说,不想听,可是,关于你记忆之中的那虚无缥缈的前世,总是你所想了解的事情吧。白衣拿捏住了阿绫的痛脚,就像是稳坐钓鱼台的老渔夫,由不得你不乖乖上钩。

“你说!”

定定地看着那个依旧狡黠地笑着的少年,阿绫忽然有了一种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心情,她也没有顾及地面的浮尘,直接坐下,恶狠狠地等着这个混蛋,说出他想要说的那个故事。

欺负女孩子,真不要脸。阿绫的眼神如钩般锐利,如果眼神也可以杀人,白衣如今只怕不是死了成千上百回了。

可是白衣却浑然不在意这样的瞪视,反而按着膝盖上横遏的长剑,指尖敲击出了一抹夜色的清脆弦声。这一记敲击就好比说书人的开场惊堂,竟然不自觉消解了阿绫眼中的怨愤,让她的注意力汇聚到了他所要讲述的故事中。

“在那个地方,我曾经有一位道姑朋友。”

“世间离合悲欢皆有天定,原来我是不信的,然而如果你也和我一样经历了那样诡异莫名的事情,估计再离奇的事,也就都不奇怪了。”

白衣不去说这位道姑朋友什么姓名,也不去说她和前世的阿绫到底有什么纠葛,他只是用最温柔的语调,唱起了一曲莫名清冷的不存于此世的乐曲。

没有什么凌乱的声息,同样席地而坐的阿绫的那双灼然如火的眼瞳只是眨了眨。她并不知道这位所谓的白衣的前世的道姑朋友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这位道姑朋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既然故事还没有说完,那就默默倾听就好了。凡事都有终末消结,到了最后,一切谜题总会有一个解答的,无论真假。

“那是阳春三月的江南,我第一次见她,这是这段纠缠的伊始。纵然我早已经知道这只是一段无果的纠缠。”

见阿绫不去问自己突然清唱的缘由,白衣也就不再提起,只是像正常的故事一样,说起了自己和这位道姑朋友的伊始。

“那一世,我是江南陆家的孤儿,全家老幼死于非命,然而我却是不曾有什么心伤哀怨的心情。或者说,正是因为了无牵挂,所以才能自在洒脱。薄恩寡义也好,绝情薄幸也好,那个时候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可惜,天命自是弄人。就算我再怎么自在洒脱也好,我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记不得前世过往的平凡少年,终究还是被天命搅和进了这些因果之中。而我的那位道姑朋友,便是这一切因果的伊始。”

“她正是灭了我家满门的凶手。”白衣笑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仿佛正如他所说,他正是这样一个绝情薄幸的人。所谓的牵挂纠葛,其实从来没有世人所想的那么沉重。

阿绫不懂这笑的意思,可是这并不妨碍她继续把这个故事听下去,此时她是真的有些被这故事所吸引了。或者说被这个故事之中所藏的面前这个少年的真实所吸引了,她终究还是好奇的。

这个来历成谜的少年,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又是如何成为如今和这个模样的呢?

“说起天命弄人,再没有比这个故事更贴切的了。她为了被抛弃的情而出手灭了我家满门,却因为我与她的那位负心人样貌相似而放了我一马。而我,虽然当时就有所猜测,可是天意执意导演出这场纠葛,我又能做出什么反抗呢?自然是随波逐流得过且过,顺便看看这些因果纠结的渊源究竟于何处。”

“还真是你的风格。”阿绫啧了啧舌,也不顾什么姿态的优雅,直接靠上了一块凸起的山石,看着火光逐渐暗淡,也不去想什么因果对错的缘由。反正那是他上一世的事情,他愿意如何做就如何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说起来上一世,我最先遇到的是言和,她那是还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叛军头目,如今却成了王朝走狗,真是让人发笑,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言和姐?叛军头目?”阿绫骤然直起腰身,她原是对那什么爱恨纠结的故事其实并不感兴趣,可是听到了这里,却不得不在意了。作为自己的儿时玩伴,一心精忠报国的言和在上一世竟然是这样一个身份,这着实有些让她不知所措了。

不过,随即阿绫也就放弃了继续纠结的打算,反正面前这个家伙都说了,那不过是他前世所经历的故事,就算也是自己的前世,可是终究还是两个世界,又怎么能够彻底混为一谈。

“心怀大志,意图逐鹿天下的叛军头目啊!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真的喜欢上了她,决心辅佐她,完成那段伟业。可惜这一切终究也只是一场空无而已。纵然你如何努力,却发现自己所处之地,只是一片虚幻。如同湖面澄澈如真的倒影,美轮美奂,让人沉醉。可是一阵无影踪的清风吹拂而过,就都无奈破碎。”

“如果是这样,你会如何做呢?”

白衣虽然问出了这个期待已久的问题,却似乎并不期待阿绫的答案,或者说其实这个问题本就没有什么答案。

心怀烈火的阿绫,就算面对了这样的绝望,也不会轻言放弃。这本来就是她被设定好了的本性,纵然面对不同的世界,也不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化。

可是这种答案对于连自己存在都无法确定的白衣又有什么帮助呢,阿绫终究只是阿绫,可他是陆白衣啊!

不同存在的两个人,又怎么会得出一个相同的答案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出乎意料的,阿绫并没有说什么一定的话,她只是凝望着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白衣,然后轻易地跳过了这个问题,“那么你的那位道姑朋友和我之间又有什么纠葛呢?”

阿绫的回答着实吓了白衣一跳,然而他还是随即反应了过来,不再纠结于那种无解哀伤的氛围。虽然他并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意料之外的变化,不过有了变化,总比没有变化要好过许多吧。

“她啊,死了。”说出了这样诡异的结果,白衣忽然带着肃穆的面容,伸手拍了拍阿绫的肩膀,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调,“死在了你的手上。”

“你在说什么·····”用一种颇为无语的神态望着白衣,阿绫的眼神充分说明了这样的一个意思。她怎么会随随便便地杀掉一个人,就算这个人和白衣有什么纠葛,也不会吧。

“嗯,是你杀了她。因为她和你抢男人。”

面对白衣这句近乎调戏的话,阿绫的脸色颇为精彩,她从未想到看上去疲惫哀伤的白衣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开这种玩笑。然而看着白衣那双深邃的眼瞳,她却找不到半分虚假谎言的成分,仿佛这句话就是事实。

“如果不是爱上了我,前世流转的因果,就算被现在的你承接了。又怎么会让你不顾一切地跟着我与那些人为敌,要知道,现在的我,说一句举世皆敌,也不为过呢。”

白衣依旧在嬉笑着,只不过这份嬉笑之中似乎又藏了一些她所不能懂的深邃。就像是虽然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可是组合起来却成了一段无法描述的谎言一样。

面对这样奇怪的氛围,阿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又或者说,其实刚才那个她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给她的冲击比她想象中的要大的多。

而此时,山风凛冽,终于吹熄了那堆不甘灰烬的篝火。然而这并不是令冰雪消融的脉脉春风,如今早已经入了秋,风中所带来的气息,也多了几分难言的肃杀。又或者说,这份肃杀是源于那个站在已经熄灭的篝火旁的身影。

“陆白衣?”他只问了一句,似乎只是确认一下这位自称举世皆敌的少年的身份,而对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在意。

没有一言不合就拔剑决出生死,也没有说什么故弄玄虚的话,白衣就这样淡淡地点头应允,回答了这个看似不需要问的问题:“嗯,是我。”

他是真的有些想通了,纵然阿绫也不能给他答案,可是他这种人,天生就是不会被迷惑的啊!犹豫这种东西,从来都和他无缘。

“湖山道,月城,我家小姐要绣台招亲,你要来。”确认了白衣的身份以后,那个人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就直接转身离去,不再回顾。

白衣的眼神微眯,流转了几分杀气,然而终究没有出手。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地方豪族的大小姐招亲非要自己前去,也不知道这位明明是过来邀请自己的却一副想要杀了自己的下人为何有这样的胆子,但是他想到了一点。

这件事情,在他眼中,顿时就有趣了起来。

当然,更有趣的是一旁的阿绫的表情,和她手中那条作为邀请自己参加比武招亲的信物。一条冰丝织就的手帕,上面是勉强可以分辨的一只月中捣药的玉兔。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阿绫是真的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了,凭着本能,她只好求助这个总是喜欢戏弄自己的少年。纵然他有着许多不好的习惯,然而她终究还是觉得他是值得信任的。

最起码无论计谋巧变,还是实力武功,他都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巅峰的位置。

“看来那些人找到了天依的位置了。”看着阿绫那份不知所措的茫然,白衣还是给出了解答,“虽然我的敌人很多,但是毕竟天依还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只要天依的去向没有被发现,很多人就无法对我用明面上的手段。作为一位公主的准驸马,竟然有人邀请我比武招亲。要么是他们已经找到了天依的去向,消除了这份未知的威胁,然后觉得我是个有利用价值的人,想要招揽保全我。要么就是我的威胁已经超过了他们的底线,他们已经和江南达成了共识,两边都觉得要先除掉我,所以摆明车马,引我入局。”

“那你还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不去的话,多没意思。”白衣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弯月,他仿佛一下子就提起了浓厚的兴致,找到了什么十分有意思的乐趣。

“可是······”

不等阿绫说完,白衣就已经起身,抖落了一身浮尘。他看着天上被山风吹散浮动的运气而露出的皎洁的明月,笑得格外明媚。

两百九十三章 「谁招亲」

黄土夯实的大道之上,白衣和阿绫并肩而行,只不过相比于白衣脸上依旧温和淡然的微笑,阿绫的神情似乎并不是那么好看。

“凭什么你就非得按照他们说的,去比武招亲啊!”终究是无法忍耐下去,阿绫一把扯住白衣的袖子,大声地质问道。她是真的不甘心,如果是为了言和姐也就算了,但是那个所谓公主殿下的洛天依······

“我又不是真的去招亲,我只是想去瞧个乐子而已。要不到时候,我报名,然后你来打,给你娶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媳妇。”白衣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他看着眼眸中着火的阿绫,“这样,你的地位就不再是我家的最底层了,多少也算有个人可以给你欺负。”

“怎么样?有没有心动?”

“我什么时候是你家的了。”阿绫冷哼了一声,随即扔开白衣的袖子,赤色的大枪拖在身后,划拉出一阵刺耳轻鸣。

“你不是我的小妾吗?”面对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白衣自然给出了理所当然的答案。虽然他现在心中所想的,全然不是他所说的这些事情。

“比武招亲”这四个字说的好听,说到底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姓名的鸿门宴而已。当所有人都从皇城司那里知晓了他如今身负重伤的现状,那么,名满天下的杀神白衣少侠陆白衣,也不过是一直垂死的孤狼而已。

那些人所等待的,只是一个恰当的时机和恰当的理由,以及确认他如今重伤的事实。

不过相比于那些被名利恩怨驱使的江湖人,皇城司显然更加有智慧,更懂得如何驱狼吞虎。或者说这的确就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本能,作为一只讨好主人的豺犬的天赋技能。

当然,白衣所不愿意去想的,是另外一种可能。他实在是不愿意相信皇城司真的能够找到天依的踪迹,纵然对方看起来很聪明很强大,然而他还是愿意无条件地相信天依的能力。毕竟,如果真的被发现,那么就一定是无法挽回的最坏的结果。

像皇城司那么疯狂的组织,可是从来都不会给别人,亦或是给自己留余地。他们信奉的从来都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你竟然真的敢来?”恍惚间,白衣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是之前通知他的男子。看样子,他在这里等了很久,可是他的语气却说明了他绝对不希望白衣来到这里。

“你不欢迎?”白衣笑笑,然后往阿绫身后站了半步,像是要躲开那个男子身上肃杀的锋芒。

身着青色锦衣的男子皱了皱冷峻的眉眼,然后冷哼了一声:“你是个灾星,不该来。”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荣幸。”白衣丝毫不感觉到愤怒,不过他只是单纯地不愿与人冲突。毕竟他现在还不想和别人动手,因为一动手,就暴露了某些他并不愿意暴露的虚实。

面对非要躲在自己身后,完全没有当初桀骜不驯的气质的白衣,阿绫也是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难言的尴尬。她确实也没有想到,自己所认可的这个看起来英俊潇洒的少侠,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的姿态。

他,不应该是大好头颅歽斧,快意恩仇不负么?

他,不应该是杀伐果断,睚眦之间尘缘断么?

怎么现在就好像一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一样?

暗自叹息,然而阿绫却没有将身后的白衣推出来的打算,既然他选择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吧。自己只要保护好他就好了,反正······她早就认了是他小妾的这条命。

这样想着,阿绫自然而然地上前一步,挡住了对面那个冷面男子的气势,她的眼瞳映照着烈火,于风中凌冽生长,肆意灼烧。

比拼气势,谁又能够比得过这位冠绝三军的女将军。万人以上的军伍,她都独自一人冲杀过,又何惧如今单人只剑的护卫。

“你确定你要躲在一个女人身后?”冷面的男子终究有些不愿相信,还是问出了这个纯属废话的问题。

不过他却忘却了一点,当他只关注了白衣一人的时候,这样的说话方式却会惹怒他面前那个其实并不比他差,甚至实力应该还在他之上的阿绫。作为威震北疆的将军,阿绫何尝被人这样无视过。

迎着风,长枪横于腰间,阿绫不再打算说什么废话。这个时候,就应该直接了当地莽过去,教对方做人。这才是她乐正家的大小姐,乐正绫的风格。

长剑出鞘,冷面的男子虽然有些惊讶,这个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姑娘竟然会是这么暴烈的脾气,但是他却不信对方真的能够赢过自己的这柄长剑。

作为月城墨家的护卫长,这些年他也见过了不少自视甚高,睚眦必报的少年英豪,然而那又怎么样,有多少真的能够从他手中走过一招半式。

双方站定,自然不必多言。阿绫起手便是一记迅猛至极的突刺,夹杂着于日光之下依旧耀眼刺目的星火,犹如一轮红日越出江河,光芒万丈。

撤步回身,横剑于面前,冷面的男子虽然不知道这一招有多强,但是他还是谨慎地选择了守势,毕竟这是他最擅长的应对。正所谓刚过易折,锐不可久,他们之间的内气差距并非是很明显,都是九品巅峰,离神境只有一步之遥,那么等待阿绫锐气消磨殆尽,他便可以从容获胜了。

谁又真的愿意伤害一位美丽的姑娘呢?那未免太过不解风情了。

然而,这位体贴细微,又孤高骄傲的冷面护卫,却从来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天生神力这一说,他也没有想过自己要是连这第一招都没有挡住,又该怎么办。

于是,躲在阿绫身后的白衣,很愉快地看着对方吃鳖,然后看着他被阿绫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强攻,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握剑的手掌颤抖着,冷面护卫心中发苦,他是真心没有想到,这么纤细可人的姑娘,虽然装扮上是显得英姿飒爽,却真的和外表一样那么有力。每一枪都比上一枪要强上三分,虽然他现在还能够档上几下,但是不出意外,再多四五回,他真的就再也握不住自己的剑。

那绝对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耻辱,再也洗刷不掉。

那么该如何是好呢?陷入了困境中的护卫苦恼着,却丝毫没有什么有用的办法。他已经失去了先手,陷入了阿绫的节奏之中,而他更不可能在此时讨饶,自然也就真的无计可施,只能等待这位天生神力的姑娘见好就收,放过他这一回。

不过很可惜的是,阿绫并不知道如何留手,或者说她已经杀得兴起,留不留手真的意义不大。她又不是不敢杀人的养在深闺的白莲花,这些年,她手中沾染的血,恐怕要比白衣手上多得多。

“胆子不小么,敢在我们月城闹事?你难道不知道如今是我们家大小姐比武招亲的好日子么?还不快点束手就擒。”

这里终究不是无人问津的荒郊野外,白衣有些遗憾地打量了一下狼狈不堪的冷面护卫,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可是阿绫会这样轻易松手么,她如今可是杀的性起,不彻底击败对方,她又怎么会罢休。所以阿绫也不管一旁那个发号施令的胖子管事,只是一味地压制着那个本就岌岌可危的冷面护卫,似乎不将他彻底废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刚才出声的胖子管事,自觉受到了轻视和侮辱,也是一肚子莫名的火气。想到这,这位灵活的胖子也就不再犹豫,只是欲盖弥彰地再喊了一些劝阻的话,随即蹂身而上,就是一掌。

这一掌简简单单,不见风雷冰霜,不见金光火焰,然而白衣却看出了这个胖子的阴毒手段。虽然看起来哪像是简简单单,不过,他出手时带着的那阵掌风,确实格外得不同寻常。

阿绫面对这前后夹击,动若观火,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在意,甚至连自己正在强攻的力度也没有丝毫改变。

玉色流转,那是怎样的一双手指,白衣正是用着这双能够给堪比和田美玉的手指,点破了胖子管事的掌心,让他无功而返。就算这胖子心存恶念,手段毒辣,然而依旧没有逃脱白衣的眼睛,又怎么会让他有机会干扰到阿绫和那位护卫长的决斗。

不过,白衣的出手倒不是因为他真的想要帮助阿绫,而是他听到了胖子管事的自称,所以他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也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就好比这世间多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出现一两个不可思议的人,也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比如说,他在这里,遇见的天依,遇见的言和,遇见的乐正龙牙,以及如今在他身边的阿绫。

“尘飞舞缓落旧纸扇

花一裳绫罗的绸缎

江南烟雨谁痴盼

桃花湖外无人观

几碟小菜酒寒杯两盏

烟消散功名随云淡

叹情缘生生剪不断

你当年的玉发簪

笑靥如花的委婉

赏过菊兰淌过青石滩

一场梨花雨下得多痴缠

岁月读不尽或悲或欢

又是落花雨残叶堆离散

夜落诗染人去空留憾

尘飞舞缓落旧纸扇

花一裳绫罗的绸缎

江南烟雨谁痴盼

桃花湖外无人观

几碟小菜酒寒杯两盏

烟消散功名随云淡

烟消散功名随云淡

叹情缘生生剪不断

生生剪不断

你当年的玉发簪

笑靥如花的委婉

赏过菊兰淌过青石滩

一场梨花雨下得多痴缠

岁月读不尽或悲或欢

又是落花雨残叶堆离散

夜落诗染人去空留憾”

一曲吴侬软语的乐曲悠然响起,印证了白衣心中的猜测,或者说这样离奇的事情,他早已经经历了太多,已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了。天命弄人,说到底,也还是天命弄人而已。

墨姓这个姓氏源于姜姓,出自炎帝后裔夏禹老师墨如之后,属于以先祖名字为氏。据史籍《潜夫论》记载:“禹师墨如。”传说上古时圣帝舜在位时,大水成灾,经四岳举荐,舜帝任命鲧为水正,负责治理水患。鲧采取堵塞之法,结果越堵水患越大,反到淹死了很多人。舜依法杀了鲧,又改任鲧的儿子禹治水,那时禹仅只十七岁。面对如此重任,他感到了责任的重大。这时,有个炎帝神农氏的后裔叫姜墨如,他见多识广,就向禹建议采取疏导之法治理水患。姜墨如建议使禹茅塞顿开,经过十三年的艰苦努力,终于平定了水患,禹因此拜墨如为师。

孤竹君后代省为墨氏。据《通志·氏族略》载:“本墨台氏,后改为墨氏。”相传夏朝时,夏禹封炎帝的后代于台(今辽宁省朝阳市),时称为墨台氏,而后来简化为墨氏。商朝,墨台氏的后代建立诸侯国孤竹国(今河北省卢龙县南),国君是墨胎,墨胎有两子,分别是伯夷和叔齐,他们因都想让位于兄弟而出外流浪,后侍于周文王,但却阻拦周朝伐商,后因耻于食乱臣之粮,饿死终南山。他们的“贤”名流传于世,后人就以墨字为姓,称为墨氏。

在墨如、墨胎初(姜胎初)、墨胎、墨胎允、墨胎智的后裔子孙中,多有称墨氏者,世代相传至今,史称墨氏正宗。墨氏族人大多尊奉墨如为得姓始祖。

出自子姓,属于以先祖名字为氏。墨翟,公元前479年~前381年,子姓,宋国人?,是春秋时期宋国贵族公子眱(目夷、墨夷)之后,其家族到春秋末期已经没落为平民。墨瞿创建了墨家学说,世称墨子,成为战国时期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科学家。西汉著名史学家司马迁在《史记·孟子荀卿列传》的末尾中特别提到:“盖墨翟,宋之大夫,善守御,为节用。或曰并孔子时,或曰在其后。”公元前五世纪初,墨子出生在宋国一个以木工为谋生手段的手工业者家庭。当时的社会是一个“处工就官府”的社会,即工匠处于官府的严格控制之下,隶属和服务于官府,社会地位十分低下。而当时的工匠是世袭的,因此墨子从小就承袭了木工制作技术,并由于他的聪明巧思,使他成为一名高明的木工匠师和杰出的机械制造家,为他后来的社会活动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由于墨子主张从劳动者中选拔人才,受到普通民众的欢迎,因而墨子被称为平民圣人。

在墨子的后裔子孙中,有以先祖名字为姓氏者,称墨氏、翟氏,还分衍有相里氏、相夫氏、邓陵氏,皆世代相传至今。子姓墨氏皆尊奉墨子为得姓始祖,且不与姜姓墨氏合谱。

而月城的这个墨姓,似乎也是源于此番典故。

不过相比于现在出现这位温润的大小姐,这种虚无缥缈的典故,却显得越发真实了起来,世间确实就有这样的人,你一见到她,就明白她就注定会是天生贵胄,这是一种无可置疑的事实。

两百九十四章 「夜听楼」

庭前细细寒风抚动,星辰照耀仿佛骤然被风吹冷,然后无言暗淡。

然而这星辰再如何暗淡,却也无法掩盖庭前独立的那道身影的风姿,那是洞察世情的绝世,那是本应无暇的仙子。

“殿下,夜深了。先回房吧。”怀着不忍,缘木无奈劝解着。

自从那位叫言和的女子送来了辞封公主的圣旨之后,天依就带着她们离开了驿站,一路上藏踪匿迹,于某座不知名的山中,寻到了如今的这座带着庭院的小楼。一晃便是住了一个月。

面对缘木的关心,天依却只是温柔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拒绝了这样的好意。她眼中的星辰并不仅仅是星辰,还是这世间无可捉摸的天命。为了避免被人寻到,她每天晚上都要出来遮掩一次天机,虽然很辛苦,但她却已然是习惯了。

“要我说啊,那只臭虫到底有什么好的,小姐你偏偏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真是太不值得了!”墨水靠着藤条编织的软门,满心怨念。她可不会遮掩什么,毕竟她对于白衣的恶意可是由来已久,比缘木要深邃得多。

收摄了眼中那些不似凡尘的光芒,天依回过头来,看了看墨水那副怨念深重的样子,却也没有斥责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这么做也不全然是为了他,也是为了爷爷,为了我自己。”

“你们大多觉得是他给我添了麻烦,招了祸患,却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他,我如今的命运又会是如何?能够纠缠在一起的命格,从来都是互补的,他需要我,我也需要这样的他。这才是我和他之间的缘分。”

“没有他的话。”墨水没有在意天依后面的话,她只是断章取义,开始畅想着没有白衣存在的结局,“没有他的话,那么小姐你就还是洛府的千金,是洛城人的公主,受到无数人爱慕追捧。就算依旧有三老爷的牵绊,但是老太爷和二老爷都在,任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嘻嘻,那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之后呢,朝廷又怎么会放任江南自成体系,怎么会放任洛家割据一方。然而如果洛家不主导江南的局势的话,爷爷当年的那些敌人联起手来,就算二叔和爷爷都在又如何,不终究还是覆灭的结局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的境遇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面对天依毫无避讳的反问,墨水终究是无法反驳。其实她心中也清楚,小姐选择白衣,并非是错误的。只不过是她自己讨厌这个人,便下意识地排除了那些而已。

“可是,这些事情,小姐,难道你就无法解决吗?”墨水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种可能。“像小姐这么聪明的人,而且武学天分那么高,难道不能够接替老太爷的位置,压服那些人吗?”

对于这种假设,天依哑然失笑,然后无奈地回答:“就算是有这种可能,那么之后呢?我之前就说过,朝廷是不会放任洛家统领江南的,那么我们不还是要对上皇城司这个庞然大物吗?就算没有夫君,我们所遭遇的敌人和如今又有什么区别,然而加上夫君之后,我们却多了许多本不存在的帮手。你说,到底是谁麻烦了谁?”

“要知道,如果不是身为洛府的女婿,夫君可是不用面对这么多的磨难的。这世间有多少愚蠢的人,会去招惹一个独来独往的人间绝世呢?”

于此,墨水终于哑口无言,她确实已经无力再反驳了。毕竟她也清楚,自己无论是眼光和口才都比不上自家小姐,要和她辩论这件事的是非,纯粹也只是螳臂当车,自讨苦吃而已。

看见墨水这吃鳖的样子,缘木她们不禁失笑,她们是早就清楚了这个结局,所以都没有在这个方面和自家小姐辩论的意思。

“缘木姐,你说,这么长时间不见,夫君会不会想我呢?他在外面孤身一人漂泊那么久,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呢?吃不吃得好?穿不穿得暖?有没有人给他缝补衣服,有没有人照顾他衣食起居呢?”盘算半天,天依突然又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担忧,虽然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可是面对自己所关心的人,她依旧还是一个患得患失的南国姑娘,与寻常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长叹了一口气,缘木上前,给她披上一件锦衣,免得被初秋的寒露伤了身体。面对这样患得患失的殿下,她也不好说什么别的话,只是点出了:“殿下,您前两天不才说过,姑爷他身边多了一位乐正家的大小姐吗?怎么还会担心他无人照顾,就算那位乐正家的大小姐不会照顾人,那位言和姑娘总不至于不会吧。”

“说的也是呢,就算没有我在身边,夫君他依旧是一个吸引人的人物呢。总有人会走到他的身边,大概也总有人会取代我的位置吧。”

这座藏匿于山外的小阁楼一时寂静无声,在场的几位姑娘心中或许都泛起了这样那样难言的情感,百感交集时,只觉得这秋风之中的肃杀气息似乎格外浓重,有些伤心。

大抵,这就是相思吧。不见,所以想念。不语,所以忧愁。

恐惧别离,患得患失,仿佛离开了一个人就像是离开了整个世界,无论什么都无法填补。

夜雨忽然下了,听着庭院里面不住呼啸的风,几位心思百转的姑娘也只有默默地回了房间,毕竟此时说什么,似乎都无法排解这种不曾体会过的心绪。大概也就只能交给能够治愈一切的时间,等到一切终了,或许才是真正温暖的开始吧。

她们都期待着那样的日子,就像当初在江南的那些日子,不用这样无端地去思念一个人,因为那个时候,他就在她们身边。

也许可以一起并肩出游,在南岸的梯田数着相思的红豆,看着江水缓缓东流,浪花拍打河中浅州,简单且美好,没有忧愁。.co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两百九十五章 「无嫌猜」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随◢梦◢小◢.lā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面对一脸惊讶莫名的胖子管事和冷面护卫,白衣和对面那位出身高贵的墨家小姐,却是互相注目,然后异口同声地开口,道了一声:“好久不见。”

“小姐,他是?”胖子管事多少有些怯懦,他之前只是见这白衣少年畏畏缩缩,藏身于一个女子身后,心中不满,却从未想到这少年竟然与自家小姐熟识,这就令他有些莫名的尴尬了。

瞥了欲言又止的胖子管事,墨家小姐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是带着笑意,虽然她的脸庞被那块绸布面纱所遮挡,但是谁都看得出来,那是怎样绝世倾城的笑容,一时间融化了人心。

“德叔,不用那么紧张。这位······”墨家小姐说到一半,忽然看了看白衣,似乎在询问什么。

“白衣,陆白衣。”白衣忍着笑,回答。

“哦,这位陆白衣是我的发小,我们从小感情深厚,所以我才邀请他来这次的比武招亲。刚才的一切都是误会,德叔你不用放在心上。”

德叔莫名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面对这种睁着眼睛的瞎话,既然是自家小姐说的,他也就权当真的来听。不过,一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发小,到底是感情有多深厚?这个他真的不是很清楚。

“你这发小,真的很会说笑话呢。”阿绫扭过头,赤色的眼瞳狠狠瞪了身后的白衣一眼,着重在“发小”两个字上发了重音。她自然也是看出来了,这不过是这位墨家小姐找出的借口而已。

“我们要叙旧的话,这里恐怕不是很方便吧。”白衣没有理会阿绫的怨念,反而直接了当地接受了墨家小姐那不靠谱的发小的设定。

他们确实需要好好交流一下,叙叙旧,既然他们是感情深厚的发小的话。

“我去安排,我去安排。”名为德叔的胖子管事多少有些眼力见,赶忙拉着冷面护卫离开,他算是看出来了,就算这小子和自家小姐不是发小,但也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们还在这里,就多少有些碍眼了。

墨家小姐很满意自家下人的眼力,她伸出那双无暇的玉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跟我来吧,这么久没见,我也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呢。”

“荣幸之至。”白衣点头应允。

一间厢房被收拾妥当,胖子管事安排了护卫之后,就离开了。于是这房中便只剩下了墨家小姐,白衣和阿绫三人。

“你果然是到哪里就霍乱哪里的人啊,终南一别,没想到再见,你还是那么有名气。”墨家小姐似乎真的对白衣很熟悉,或者说,相对于这个世界,她最熟悉的便是面前这个少年。

“造化弄人而已。我只是没有想到,我那破碎虚空的一剑,对于那个世界影响这么大。或者说,实际上那个世界真的是这个世界的倒影?”白衣显然也了解了对方的身份。其实听到“终南”这两个字,他大体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了,只不过没有想到,除了自己,还真的还有从那个世界出来的人。

“果然是你做的啊!”墨家小姐似乎确认了什么,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该怨恨,还是该感激。

“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啊?”阿绫显然听得一头雾水,虽然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可是那么诡异的事情,在她心中早已经否定了那个可能。

“简单来说,就是,她和我一样,也是从那个世界,也就是你所谓的前世出来的人。其实,我早和你说过,那是另外一个世界,而并非是你的前世。”白衣简明扼要地给阿绫解释了一下,然而阿绫还是不怎么明白。于是他随即看了看还在纠结之中的墨家小姐,然后开始给依旧一头雾水的阿绫详细解释了一遍。

“我和你说过,我是历经三世的人,这个世并不是说的是人生,而是世界。也就是说我达到了神境之上凡人无可企及的境界的时候,我就拥有了这样的能力。就好比那一剑名为破碎虚空一样,虚空缘何而破碎,正是因为这世界是有边界的。只有拥有边界,所以才会被破碎。”

“而我所历经的第二世,便是你所谓的前世。不过就和我之前和你所说的那样,没有立即找回记忆的我,成了一个孤儿,然后机缘巧合遇到了身为叛军头目的言和,成为了她的谋主,结识了你所谓的前世。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造化弄人,我最后遇到了无法改变的绝境,见到了那个世界的真实,所以我做出了一个最决绝的选择。”

“世界的真实?是什么?”墨家小姐似乎也被白衣的话所吸引,不过她并没有听完,而是当即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真的要听?或许这会让你绝望。”白衣打量了一下墨家小姐,和阿绫不同的是,阿绫只把那个世界当做自己的前世,而这个人却是真真切切的属于那个世界的人,或许这个真相对她而言,真的有些残忍了。

“难道我不知道的话,我就不会绝望了?这样离奇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挺过来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好担心的。你直接了当地说就是了,别把我当成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墨家小姐有些嗔怪白衣的多事,面对造成自己这种情况的元凶她都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接受的。

“那么我就直接了当地告诉你了,我所见的那个真相就是,那个所谓的世界只不过是一个正在衍生的投影而已。也就是说,那个世界,其实是一个虚假的世界,是别的世界的影子。”

青葱的手指突然抽紧,然而转瞬又放松下来了,除此之外,墨家小姐竟然没有丝毫的动容,这种宛如惊涛骇浪一般的事实真相,对她而言,似乎并不能动摇她的心智。她依旧保持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就好比她现在问出的问题。

“那么,你又怎么证明呢?”

两百九十六章 「直虚幻」

墨家小姐的问题,仿佛一阵莫名凛冽凄清的寒风,冻结了三人之间原本无端融洽的氛围。也是这时,她们才都恍然想起,自己如今的境遇,全然是拜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始终微笑着的少年所赐。

然而白衣却对这样的凝视视若无睹,或者说他早已经习惯了别人眼中那些或迟疑,或怨恨的目光,不遭人恨是庸才,很可惜,他并不是。

“你若是问我,拿什么来证明?我只能告诉你,那一剑就是证明。”白衣镇定自若悠然自得地回答了墨家小姐的问题,顺便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碗,嗅了嗅其中莫名醉人的清香。

“破碎虚空?”墨家小姐呢喃着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于某种不曾遗忘的奇景的追思。她自然是见过那一剑的,或者说她之前所处的那个世界,无论哪一个人,应该都不会忘了那一剑。

因为,那一剑是真的覆灭了一切。

“我们都清楚,虽然说武道的极境可以通神,拥有神通一般的伟力。可是再怎么威力磅礴的伟力又如何那般轻易地覆灭一个世界?除非,那个世界本身,便是虚幻的。就好比平静湖面之中的倒影,只要微风轻轻抚动,便会骤然破碎。”

白衣的解释任谁人也都能听得懂,只不过无论是墨家小姐还是阿绫,似乎都有些不愿意轻易相信。不过,这种事情,说到底,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谁愿意发觉自己只是活在一场梦境之中,就好像被人圈养,醉生梦死而不所知。她们本能就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那无异于说明她们本身的存在就是毫无意义的。

就好比庄子的齐物论所言:“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

自己的一切不过是另一个存在的附庸,她们所认为自我所追求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既定剧目之中无端发生的情节而已,没有所起,没有所终。这种直至本质的虚幻,可以彻底将一个人逼疯,因为这已经动摇了她们自我所存在的意义。

“那么你呢?你又是从何而来,你又是如何摆脱这种感觉的?”强行扭转了话题,墨家小姐似乎对于这种感觉的耐受性颇高,她不再询问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反而开口问起了解决的方法。

或许这才是她能够逃脱世界覆灭的缘由之一吧,她的自我似乎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稳定牢固,能够经受住那些巨大且强烈的冲击。

“我,自然是从我的世界而来,至于如何摆脱这样虚幻的感觉。我又何尝需要去摆脱?”白衣骤然起身,那张稚嫩俊秀的脸庞之上满载着诡异莫名的微笑,那是一种邪异的笑容,仿佛从人心底倔强爬出的邪魔。

“我到此处来,本来就是想要忘却过去的一切,给自己重新寻找存在的意义。那么我为何又要拒绝这样的虚幻呢?”

阿绫从未见过白衣此时脸上所浮现的表情,他就像是彻底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因为轻贱一切生命,所以面对任何事都是无所顾忌。无论谁人在此,也只能给予这样白衣一个形容词,“邪魔”。

那就只是单纯的邪道,违背了生而为人的本意的邪道,单纯地为死亡、覆灭、终结之类的事情而欢欣,为了自身的愉悦,可以杀死任何人,当然,包括他自己。

不过,半晌之后,白衣却是收敛了那样的笑容,重新变作了人畜无害的模样,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一场似梦非梦的虚幻而已。

只不过这虚幻如斯真实,让人无暇分辨。

“真是可怕。”墨家小姐暗自嘀咕了一句,却终是没有做出什么摔杯为号的反应,没有什么左右刀斧手一并冲出,然后将白衣斩做肉泥,或者被他斩做肉泥,“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么这个话题我们下次再谈吧。这次,我可不单单是邀请你来参加我的比武招亲的。”

“愿闻其详。”白衣没有纠结之前的问题,他似乎并不在意墨家小姐的目的,或者说,他是真的想要过来凑个热闹。毕竟,像这样的墨家小姐,真的很令他感兴趣,到底是多么强大的自我,才能在这样的处境之下依旧没有动摇,还真是令人好奇。

“其实事情也并不是有多复杂。我是墨家的大小姐,也是我父亲唯一的女儿,为了延续家族,就必须招赘一个人,来给家族一个交代。刚巧我听闻了你的事情,而且凑巧我又知晓了那位公主殿下的行踪,所以才会让袁鹏找你过来。一方面是叙旧,另一方面也是打算将那位公主殿下的行踪告诉你,不过看你如今的模样,似乎并不是多么在意啊。”

墨家小姐对于自己的意图并没有多少隐瞒,不过对于白衣对那位公主殿下的行踪竟然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的模样,她多少有些不爽和厌弃。要知道,虽然她比较中意让白衣来顶包,但是她也并非是喜欢白衣,而是出于某种杀熟的心理。

多少要走这一遭,不如交给一个自己知根知底的人,也算是有个安慰。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所准备的筹码,似乎并不是白衣所想要的。或者说,从她的角度,并不能彻底看穿面前这个不知深浅的少年,他的一切都好比空中楼阁,无比遥远,又无比虚幻。

然而事到如今,让她去嫁给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却也不是她所愿意的事情。所以墨家小姐才会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缘由和困境全部说出来,做一次最后的努力。如果白衣实在不肯帮忙,她也只好做出另外的决断。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面对一旁阿绫的怒目而视的情况下,白衣竟然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同意,不过他却是提出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要求。

“好啊,我帮你。不过比武招亲的话,我不会出手,一切对手都由她来应付。”

两百九十七章 「素还真」

“这有些不妥吧。”看着白衣手指方向的阿绫,墨家小姐有些迟疑,她心中多少有些好笑和难以置信,“就不说别人是否愿意,就是这位阿绫姑娘,恐怕也不会愿意吧。”

“你认得我?”阿绫有些奇怪,似乎这位墨家小姐对于自己也是很熟悉的存在。只不过从小到大,她确实从没有认识过这个人。

“也不能说认不认得吧,只不过现在你跟在这个人的身边,我多少会猜测,你就是我当初所处的那个世界中的那位乐正绫,那个被承为军神的姑娘。毕竟那么风姿卓绝的人物,我自然是印象深刻。”墨家小姐直接了当地给出了答案,没有做什么遮掩。或者说对于她所了解的那个乐正绫,其实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遮掩的。反而直接了当的话,更能获得对方的好感。

是的,墨家小姐是真的在考虑白衣这个堪比戏言一样的提议的可行性,不过现在最先的要务,是看能不能将这个阿绫说服。如果对方真的和自己所处的那个世界的阿绫一样,那么她多少有些把握。

而且,如果真的是那个阿绫,那么对于白衣的提议,她也就真的不觉得奇怪了。毕竟她也清楚,白衣如今身受重伤的事实,自然不可能强迫对方为了自己出手。那是对双方都不负责的一种行为。

“你不觉得别扭吗?如果我出手的话。”阿绫盯着这位墨家小姐,那双赤色眼瞳之中折射出太阳一般灼热的光,像是要彻底将她看透,“而且我也不会让这个家伙真的在他的妻妾名单里面多加一个人,到时候你恐怕只能招到一个有名无实的夫婿。这样也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我本来就打算提出这样条件的,既然你决定这么多做,我自然是不会反对。”墨家小姐欣然允诺,甚至都没有考虑白衣到底是什么样的意见。不过一旁的白衣却默不作声,似乎她们两个所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谁也不知道,这个少年如今所想的到底是什么,或者,对他来说,其实有没有名分都不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就好比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一样,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知晓了天依的下落。

不过如今既然知道了是这位墨家小姐,那么自然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也就不用考虑那么多,可以悠闲地去看这一份别样的热闹。反正如今谁都知道,他现在重伤未愈,他也不会再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来打破皇城司给自己营造的这样一副形象。

他有自己的打算。

不过显然阿绫并不打算让他就这样享受着清闲的时光,她冷冷地看着墨家小姐,随即开口:“我同意了帮你这一次,不过我有个条件。我想要知道你口中的那个乐正绫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不单单是你,白衣你也要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你和那个阿绫之间的关系。”

“哟,我家小妾竟然连自己的醋也要吃吗?真是出乎意料的可爱啊。”白衣完全不在意阿绫眼中冷峻的目光,依旧肆无忌惮地调笑着。

“你就说你到底同不同意吧。”阿绫没有纠缠于白衣的调戏,或者说这段时间以来,对于白衣的调戏她已经有了很深的免疫力了,自然不会再纠缠在这个无用的事情上面。

“既然你想要了解,我自然举双手赞成。不过,你真的想要知道,关于另一个自己的真实吗?那可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或者说,那很有可能让你身上的隐患,现在就开始爆发哟。”白衣故作姿态地恐吓着阿绫,只不过那眼中狡黠的笑意,任谁也都能看出来。

“别废话,告诉我就行了。”阿绫显然没有什么好心情,随即就呵斥道。

她现在的心情也是很纷乱复杂,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又不可能真的放任白衣不管,于是她只能接下这样一件荒唐的事情,然后尽量将这件事安排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只不过这份掌控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她显然很没有把握。

毕竟面前的两个人所知晓的事情,都要比她多得多。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变成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她只好做出了这个决断,尽管她也清楚,这的确就像白衣所说的那样,会影响自己的心智,她也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决断。

不过,她对于自己的意志多少还是抱有一定的信心的,她可不是这样轻易就会被击溃的女子。无论那个世界,她都是纵横疆场,冲杀于千军阵中的豪杰将军,又怎么会被这点小事轻易击溃。

“好吧,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无论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谁让你是我最宠爱的小妾呢。而且我想这位墨家小姐也会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的,毕竟曾经的她和曾经的你,也并非是不同阵营的敌人,反而是同一阵营的伙伴。”

“我说的是不是啊,墨家的大小姐,墨清弦?”白衣的笑容无比灿烂,就像是冬日里面的暖阳,映照着人心一片温暖。

然而墨家小姐却摇了摇头,执着且坚定地回答:“你说的确实没有什么错误,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我现在并不叫墨清弦,而是叫做墨清玄。”

“已经接受现在的人生了吗?”白衣似乎洞悉了她的意思。

墨清玄也是欣然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毕竟我也清楚,既然那个世界是虚假的世界,那么就算我还保留着当初的那个我,也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不如就此与过去做一个告别,如今的我,不再是那个墨家的大小姐墨清弦,而是现在月城墨家的大小姐墨清玄。”

“现在我身边的那些人,才是我真正需要重视的人。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说完,墨清玄有些俏皮地对着白衣眨了眨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像是在说似乎她还清楚一些未曾开口说出的事情。或许她比白衣所知道的,还要了解他。

当然这份了解,是另一个意义上的了解。

两百九十八章 「檀越功」

“原来你也不简单。”白衣笑了笑,却不曾深究。或许对他而言,无论这位墨家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人,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世事就是如此,无论你是善是恶,还是随心所欲万般无奈,都逃不过冥冥之中那两个字。无论是人间绝世,还是万家生佛,须知这世间终究还是天命最高,万般不由人。

“既然你已经同意了,乐正家的这位大小姐也同意了,那么我们是否需要商量出一个流程来,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墨家大小姐似乎权当白衣所说只是玩笑话,丝毫没有在意。她虽然并没有邀请什么江湖豪杰,武林骁楚,然而她邀请了白衣,那么自然有人会紧随而至。

不为别的,哪怕只是为了一时的名利之争,都会有人动心追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也是世间的常理,颠扑不破。

不过,白衣自然是不怕的,他既然敢来,既然不想出手,自然有一万种方法让别人无法找他的麻烦。而且他身边这位小妾,真的会像那些人所想的那样,软弱无力吗?

或许她真的会逊色言和半分,或许她真的会输给天依一筹,但是对于那些庸俗之人,她可不是那样寻常就能翻过的山岭啊。

或许有人会说,正所谓黄山归来不看岳,但是他们都忘了这句话其实还有下一句,那便是,五岳归来不看山。

五岳比不得黄山,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五岳会和其他荒山野岭一般泯然众人。五岳终究是五岳,也不是寻常山岳可以轻易媲美的。

阿绫,自然也是如此。

“也许我是多此一举了。”墨家小姐看了看没有回应的两人,忽然喟叹,“我原本觉得我设下这一场比武招亲,是帮了你偷换了时间,让你有时间平复自己的伤势,应对那些疯狗一样的敌人。可是,看起来你其实并不需要我的帮助。”

“你早就打算终结掉这一切了,对不对?”

“斩业非斩人,杀生为护生。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白衣用两句截断的佛偈回答了墨清玄的问题。他承认了其实他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说,其实这一切都没有逃出他和言和之间的谋划。

皇城司那群疯子究竟会用怎样的手段,构建怎样的套路,言和都和他一一阐述清楚了,然而皇城司却从来不清楚,他们所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物。

就好比当这一趟上京之旅是唐僧师徒四人的西行取经之旅,然而沿途的妖魔鬼怪都以为白衣这个少年是吃一口就能长生不老的唐僧,每个人都想在他的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却不曾想唐僧肉确实是唐僧肉,然而这个唐僧,却不是那个只会念经修佛吃斋修戒的三藏法师唐三藏,而是一拳能够锤爆妖精的唐山葬。

已经恢复了破碎虚空实力的白衣,就算面对的是神境高手,又怎么会受伤,又怎么可能受伤。他所表露的一切虚弱,只不过是和言和商量好的一处剧目而已。其中的缘由,只是言和需要一个足以将皇城司推向深渊的借口。

就和上一世一样,这一世的言和也不是一个肯安分的人,虽然世道清平,没有什么恩怨值得她去倾覆。然而她也不会愿意只成为别人眼中的走狗,听着别人的命令行事。

而想要完成这样的愿望,皇城司就是她最大的阻碍。诚然,皇城司确实是一个很疯狂的组织,然而他更是皇帝陛下最忠诚的一条狗。当另一条狗渴望自由的时候,那条忠心耿耿的疯狗就成了他最大的对手。

想从猎人的手中换取自由,就必须先杀掉猎人的狗。所以白衣理所应当地成为了皇城司的靶子,或者说他刻意地做出了那些必定被皇城司仇视追杀的事情,就比如宣言威胁要杀掉皇帝陛下。

这其实就是皇城司的逆鳞,也是他们明知道不是白衣的对手,却还是要疯狂撕咬的缘由。因为他们不能放任任何一点点明确表示过的,对于皇帝陛下的威胁,否则,他们的存在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而且,当他们清楚地知道白衣确实是拥有这样的能力的时候,他们就更不可能放过白衣了。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被他们当做背黑锅的替补的武禁门会全然掌握在言和手中,而掌握武禁门的言和,所想的,竟然是获得自由。

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凭借墨清玄的聪明才智,她大抵是猜到了几分。再加上她又是清楚白衣和言和之间关系的人,就算这一世的言和或许是另一个言和,但是她依旧相信,这两个人之间不会不存在什么猫腻。

他们之间不会那么轻易就成为敌人,绝对不会。

不过一旁的阿绫此时就好像身处在云雾之中,茫然而无所知了,就算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确实有哪里不对,可是一头雾水的她也实在不能领会如今的局面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然而,有一点阿绫却是十分清楚的。也许明天,她所要面对的,将是一场比过往所有战斗都要艰难的恶战,恐怕如果她不拼尽自己的全力,绝对无法轻易获胜。

“你的这些事,真是麻烦死了。”想到这里,阿绫不禁开始埋怨起了自己身旁安坐着的少年,她多少有些气愤,明明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出力,却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哪怕一个从来不相干的外人,都可以轻易猜到白衣的计划,只有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知道有知道的好处,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处。世事那么艰难,其实知道的少一些,有时候也是蛮幸运的一件事情。说到底,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从头到尾一无所知。毕竟,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了,却也无法改变,这样的感觉太过痛苦了。”

面对白衣这样的说法,墨清玄微微颔首,表示了自己的赞同。就像她如今的处境一样,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过往一片虚幻,就算知道是面前这个少年造成了一切,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去做些什么。

这种无奈,确实很痛苦。

两百九十九章 「斗战胜」(上)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墨家大小姐的比武招亲真的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像这种能够凭一己之力掌握一座城的富家千金,本来就应该是人们目光之中的焦点。再加上她的容貌出众,身段俏丽,色艺双绝,还善于经营,如果娶回家中,实在可以称得上是绝无仅有的贤内助。

再加上,她又邀请了最近叱咤风云的白衣少侠陆白衣,这又给她的招亲大会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吸引力。

无论是陆白衣本身的仇敌,譬如皇城司和张子阳,亦或者纯粹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再或者自视甚高的门派骄子,天命宠儿,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这座宁静而优美的月城,参加了墨家招亲大会的报名活动。

不得不说,墨清玄这一手其实已经给墨家赚足了声望,就算白衣没有像他承诺的那样取得最后的胜利,她乃至她的墨家,其实也并不会亏本。

能够于一群天之骁楚中脱颖而出并且战胜白衣,自然是人间绝世,有这样的人招赘为自家夫婿,其实只能够占据一城的墨家,左右还是算赚了。

毕竟报名之前,规矩早已经告知众人了,墨家所招的,是入赘的夫婿。他们与白衣之间的恩怨,墨家不管,但是如果不愿意入赘,自然是抱不得美人归的。墨清玄可一点也不傻,自然是不会做了赔了自己的买卖。

这世上可再没有什么人,比她的算盘打得还精了,这可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当然,任谁人也没有想到白衣竟然并不参加这场招亲大会,那些专门为了白衣而来的人,从报名的册子上所看到的,竟然会是乐正家大小姐的姓名。

“一个女子也可以娶另外一个女子?”

这种情况,自然会有人不满发问,甚至鼓噪这场招亲大会有名无实,纯属糊弄人的玩意。可惜他们并不能如愿搅黄了这场大会,因为墨清玄很快就出面说明了缘由,立下了字据。

“女子又怎么不能娶女子,只要你情我愿,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做的呢?只要这场大会的优胜者愿意入赘到我月城墨家,那么他自然就会是我的夫婿。我墨清玄大可以在此立下字据,由在场的诸位做一个见证。”

写完字据之后,墨清玄却没有就此离去,反而将和白衣早就商量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我自然知道有些人并不只是为了我而来,你们所要找到那位白衣少侠,也做出了一个承诺,只要有人在这招亲大会上胜过了乐正绫,无论什么时候想要找他决斗,他都会欣然奉陪,绝无虚言。”

这两件事一理清,顿时就在没有多少人鼓噪招亲大会的事情,无论是想要求取佳人的,或者为了求取名利的,又或者单纯是为了白衣的性命而来的,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们现在所要做的,其实也就只有一件事而已。

“击败乐正绫!”

红衣昭彰如火,阿绫的身影笔直地伫立在了擂台之上,她或许并不是那么俏丽的女子,但是那份熊熊燃烧着的英姿,也足以令任何人倾倒了。

丈二的赤铁长枪斜背在背后,阿绫的手掌摩挲着自己无比熟悉的枪杆,仿佛正在等待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她早就做好了打算,无论是谁,想要挑战她,她都不会手下留情。

她乐正绫可不是那种心存仁慈的千金大小姐,除了乐正府上千金,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纵横战场的女将军!

虽然说是招亲大会,其实如今早已经变质了,或许是出于道义,又或者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像张子阳一流的高手,在一开始并未出手,他们都按捺住了,安静地在场外等待。

而如今上台的,都只是一些打前站的炮灰,或者自不量力的庸才而已。

枪尖烈火熊熊,阿绫并没有给任何一个人面子,她也没有再顾及任何一个人的性命,她的大枪于这擂台之上,演绎出了一场凤凰浴火起舞的曼妙舞剧。然而这场舞剧,观赏的代价便是性命。

火焰熊熊,流转不息,随着阿绫的大枪将一个个自不量力的炮灰从这擂台之上扫了下去,在一旁观望的人也发觉了某种不对的地方。

交战了这么久,这个看起来纤细瘦弱的女子,竟然一点儿也没有疲惫的感觉,反而好像越战越勇了一般。而且随着阿绫的起舞,这擂台之上所萦绕的火焰温度也越来越高,就像是之前的那些炮灰都只不过是为阿绫补充火力的柴薪而已。

这可不是他们所愿意见到的情况,他们虽然不曾轻视过台上这个女子,却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够拥有这样奇异的能力。或者说,他们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充沛的体力,那么重的一杆大枪,哪怕换做是他们,当没有到达神境的时候,也是不能肆意挥舞这么久的。

于是,自然有人按捺不住,想要试一试,台上的阿绫到底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可是这位无知的勇者,刚一上台,就只见阿绫那双赤红色的眼眸燃烧起了金色的火光,像是燎灼了他的灵魂。

一枪!贯穿了这个家伙的胸膛,当阿绫将自己的长枪抽出,抖落了枪尖的血迹,任凭升腾的火焰将这个倒霉蛋的身体烧灼干涸之后,台下的那些人都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吐沫,心头微微发寒。

这,似乎是已经杀红眼了啊!

似乎这才是冲杀于万军之中的阿绫的本相,她本来就是军阵之中浴血而生的修罗,相比于寻常武林高手的招式,她更擅长的,其实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而这份本能其实早就被龙牙教导的和后天养成的习惯所压制,一直没有发挥出来,所以才会一直不能踏入神境的门槛,只能落在言和身后,于神境之外徘徊。

白衣正是知晓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托大,退居幕后,让阿绫替自己完成这场理所应当的收尾。因为他无比清楚,进入状态之后的阿绫究竟有多么的可怕,那是一副就算是他,也不敢轻言战胜的姿态。

一枪在手,千军易辟!

三百章 「斗战胜」(下)

苍天穆红,赤色如盖笼罩了整座月城,周围皆是火焰熊熊,一片烈焰之海,席卷了整座长十丈,宽亦是十丈的高大擂台。

然而,就在这样的火海之中,那道持枪伫立的身影,却依旧清晰可见,恍若定海神针,自古至今没有动摇。

枪尖上燃烧的是血,红眸之中燃烧的却并非是怒火一类的事物,而是另外一种更决绝的杀意和战魂。

凌冽的身姿看上去分外俏丽,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份动人心魄的俏丽之后暗藏的是怎样难以言喻的恐怖,那是不可战胜的身影,那是不可战胜的修罗。

“太上道,张子阳。”瞪视了一番想要跟着自己一起上的那些人,这位太上道的高徒半是欣赏半是惋惜地独自上了这片被火焰包裹着的擂台,一字一句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他并不在乎自己是被谁所利用,但是现在这个境遇,如果不独自和面前这个女子进行一场对决,他可是决然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的。他确实是太上道的首席,也确实只是为了自己的师弟师妹而向白衣复仇的,但是他太上道张子阳,更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武痴。

如此绝佳的时机,不能一战,之后会有多么痛心疾首的懊悔,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到。于是他就孤身一人上前,警告了那些怀着别样目的人。

“你们可以继续你们的阴谋,但是必须要在这一战之后,否则,我们就会彻底成为敌人。”他那一道目光叙述的,就是这样的意思。

然而,当他踏上擂台的那一刻,阿绫手中的大枪就已经横扫到了他的面前,带起了那份灼热如炼狱的澎湃热浪。

侵略如火!

最曝烈的火,就这样萦绕在枪尖上,随着阿绫的振臂挥舞,游走出了一条凤凰翱翔的尾迹。而首当其冲的张子阳却没有就此避让,反而也是振臂摇铃,用他手中那根纤细修长的长杆,接下了这侵略如火的一击。

转臂,振枪!阿绫不曾因为这一击的无所作为而困惑,她依旧在瞬息之间做出了应对,展开了下一步的攻势。赤红的大枪抽动着微微焦灼的空气,仿佛一瞬间要燃起火光,她就这样借着横扫的势头,再次砸向张子阳的长杆。

这是以强破强!

阿绫的心神全然寄托在自己的大枪上,顺应了她最本能的天性,既然一击不成,那么就继续第二第三乃至成功为止。作为一名天生神力的战将,她又怎么会害怕和人比拼自己的气力。

纵使是顽石,千万次的打磨也会碎裂。

凭借着最基础的转枪,阿绫每一次砸上张子阳手中长杆的力道,都要比上一次重上两三分,就好似敛聚力量的蓄力。如果继续让阿绫这样积蓄下去,张子阳迟早会被这份不断回转的力道摧毁所有反抗的能力。

所以,他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门派有门派武学的风格,一开始的硬接也只不过是张子阳的试探而已。就算和阿绫接触过,他也想清楚地知晓,这几天,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到底有没有变得更强,到底值不值得他拿出应对白衣的底牌。

不过如今想来,应该是值得的。

眼眸中紫意闪过,张子阳指尖轻挑手中的长杆,像是弹动了某根联通天籁的长弦,而那颗左右摇摆的铃音,骤然间也开始急促起来。

太上道的武学,天下卸力第一。这是世间公认的事实,就好比当初白衣所面对的金银角的紫金葫芦功,那并非是单纯的刚硬的外练护体神功,而是包含了某种无法言明的玄妙的柔劲。

否则再刚硬的护体神功,又怎么能撑得过白衣那道根植于骨子里的截断天地的意境呢?截断所见的一切,这可全然不是一句笑话。

而太上道的首席张子阳自然也很擅长卸力的功夫,就在他弹响自己手中长杆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脱离了阿绫长枪炙烤的范围了。

那股灼热的火劲从他之间流转而出,原本积累的一些火毒,也被悉数带出,混成了一滩浓重的黑血。

随手甩干指尖的血迹,张子阳犹如老翁垂钓一般摇晃起了自己的长杆,杆梢的铃铛带起了一阵风沙,就这样绕过阿绫的枪围,直扑她的面庞。

狮子摇头,俯身做吼,阿绫没有避让的打算,她并不愿意就此避让,然后让对方彻底脱离自己的节奏。面对那份来势汹汹的风沙,阿绫犹如狮子一般,将这些蝇营苟且的手段,一股脑一声喝碎,然后挺枪便刺,不给他留下任何余地。

自己的手段没有建功,张子阳似乎也没有什么失望的神情,他只是看着阿绫的大枪带着火焰刺穿他的胸膛,就好像刺穿了一道午后斜阳里的阴影。

这是一片幻象!

直面阿绫,并不是张子阳无谋的表现,而是他分外清楚这位乐正家的大小姐的弱点。她对于自己精修的幻象类别的武学,并没有多少抵抗能力。

就算从战场之中打磨出来的生死直觉能够让她成功避让一些危险,可是她却始终不能彻底看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幻,还是真。

是非总是难以辩驳,真假亦是如此,正是因为这样,张子阳才会醉心于他这件足以让他比肩神仙的神奇法宝。

遍体生着黄沙,一层层包裹环绕,只是转眼就隔绝了阿绫营造出来的火海,甚至一瞬间有将其彻底扑灭的迹象。

可惜,阿绫始终没有相信。不能分辨真假是一回事,会不会相信自己所见皆为真实又是另外一回事。在六子手中栽倒过一次的阿绫,对于真与幻有了更加直接和清晰的判断,或者说,她就是那种永远不会倒在同一套招数之中的人。

无法辩驳就不去辩驳,阿绫将自己手中的大枪充分舒展,舞出了一阵火焰依附的庞大旋风。炽烈的火焰带着高温炙烤了整个擂台的每一个角落,阿绫知道就算使用了幻术,这位太上道的首席也不会就此走下擂台躲避的,否则他上来还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某个令她讨厌的少年,还在台下的某处端坐着,怎么可能让这个人破坏那些既定的规则。

所以火焰开始起卷的时候,阿绫就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方位。

枪尾墩地,砸裂了一片厚实的方砖,阿绫的枪尖直指苍穹,仿佛这一枪便会刺破如今血染的苍天。可惜天空是最难躲避却最好卸力的地方,张子阳只是轻巧地伸了伸自己的手掌,将快要刺出的长杆收回身后,就彻底卸掉了自从阿绫那迅猛一枪上传来的力道。

真是有些难缠啊!张子阳是这么想的,可是他却没有丝毫想要退却的念头,收回背后的长杆没有就此罢手,反而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回到了原来准备刺出的位置。

这一次卸力只是为了借力罢了。

纤细修长的长杆在张子阳的手中就好比另一杆枪,只不过与阿绫的大枪不同的是,这杆长枪更轻更快更尖锐,充斥着锋芒的意味。

这是一种无瑕的意境,看似是依靠长杆的锋利,其实更多的是依靠那阵破空声音。有形的东西终究会被阻拦,可是无形的东西,其实才是最锋利的事物。就好比白衣的截道剑意,没有什么是他的意境无法斩断的,自然也没有什么是声音无法刺破的。

可是,阿绫终究还是挡住了,或者说,她用另外一种方法挡住了这势在必得的一击。万事万物都有源头,就算是无形无质的意境也只能由人挥舞发出,所以其实最简单的应对,就是杀了那个使用它的人。

枪尖穿透了张子阳的胸膛,他无力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询问在那一个瞬间,阿绫的枪为什么能够做到那么快,甚至比他声音还要快。可是伴随着枪尖侵入心肺然后又透体而出灼热气息,彻底灼烧了他的食道和气管,断绝了他最后的生机。

于是,张子阳死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无论他自己,还是台下那些观望的人,都没有看清,在张子阳借着阿绫的枪尖卸力的那一刻,阿绫到底做了什么,就好像所有人的眼睛都在那一刻暂时失明了一样。

“我不信!我不信你真的有这么厉害。区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真能赢得了张子阳这个太上道首席。恐怕,不,一定是陆白衣在暗中出手帮你的吧!”

“对!一定是这样!”

“这么卑劣的行为,人人得而诛之,我们还跟她讲什么江湖道义,一起上,先杀这个魔女,再诛灭陆白衣那个邪魔!”

“对!就应该这么做。”

在皇城司内应的鼓噪之下,形势越发趋于对阿绫和白衣不利的方向发展了。可是奇怪的是,不管是台上的阿绫,还是台下的白衣,都对此无动于衷,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挽回局面的意思。

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或许就是等待所有人都被皇城司鼓动,然后一拥而上的那个瞬间。

当然,这个瞬间如约而至!

当所有人都踏上擂台的那一刻,阿绫在刺穿张子阳胸膛之后一直紧闭的眼眸终于睁开。于是,在场的所有人,就都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同样的感受。

他们仿佛真的见到了于火海之中浴火起舞的凤凰,那一只雍容华贵,却勇猛刚烈的凤凰!

枪尖燃气火来,并非是蹩脚的形容,而是此时随着阿绫手掌舞动的大枪,真的在这片空间划过,然后点燃了一道道瑰丽明媚的火线。这一刻,就好似血红的牡丹,正在骄然盛放!

所有人自然而然的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阿绫为什么能够在那一个瞬间先张子阳一步刺死他。因为,在那一刻,这个犹如火焰一般热烈的女斗士,女将军,已经超脱了凡俗的范围,跻身了神境。

不是九品巅峰,也不是半步神境,是完完整整的这个世界的武道极境——神境。而张子阳再怎么强,距离神境也还是差了半步,自然只有败亡的结局。

或许,白衣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经历了这场战斗之后,阿绫就会超越天依,超越言和,先她们一步踏足这个世界的极致。所以才会如此放心让阿绫接下这一局的终末。

阿绫自然没有辜负白衣的期望,或者她也迫切地需要一群人来为她的突破庆贺,这一群自告奋勇的炮灰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火焰在起舞,凤凰于这火焰之中引吭高歌,然而这一曲歌颂的并非是新生,而是一切的毁灭和终末。不断地生与死的循环,任谁人都需要一个值得庆贺的毁灭。而阿绫的这一招,就彻底涵盖了这个意思。

不再是被枪尖告诉旋转而摩擦出的火焰,而是真正的一杆枪舞出了一片火海,而这片火海,足以吞没任何一个对她有敌意的人。

那是一只无比骄傲的凤凰,从火焰之中浴火翱翔,然后翩然坠落,涌动出一片迸裂一切的火海。

凤凰于飞,焚尽苍生!

“你早就猜到了?”墨清玄看着那一片无比灼热的火海,忽然有些莫名的好奇,然而她却也只是在遥远的地方静静观望,丝毫没有靠近一探究竟的打算。毕竟她的实力不要说在那片火海中生还,八品上的实力,连靠近一些都难以做到。

于是,她只能向一旁没有丝毫意外神情的白衣轻声询问,期待能够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对此,白衣只是挑了挑自己好看的眉毛,然后肯定地给出了回应:“我自然是猜到的。”

“那么为什么呢?明明她一点突破的迹象也没有啊?”墨清玄依旧是难以理解,就算因为身上有另一个世界自己的残魂,也不可能违背这个世界的规则吧。

“因为她这并不是突破,而是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实力而已。自然不需要什么迹象了。难道你不知道吗?其实在那个世界,阿绫已经踏足先天很久了啊!久到她自己都忘却了,她已经突破了先天的这个事实。”

“她才是真正的于争斗和战争之中成长起来的胜者呢,只需要告知她一部分真相,在经历一场战斗,就能彻底恢复自己的实力,这一点,就算是我,也会感觉到嫉妒啊!”

“天命真的难违,天命到底难违!”

三百零一章 「南国舞」(上)

十里长街流水宴,只为一场相送,对于陆白衣而言,这一场索然无味的北国之行,终于算是有了一个终结。思量几番,该见的人已经见了,虽然事情并未就此了结,但是皇城司还有那位始终未曾得见的皇帝陛下,估计也都心神俱疲。

选择了白衣作为他们的敌人,那份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经受的住的。谁愿意和一个谈笑间杀人无算,饮醉时尸横遍野的人为敌,那并非是一种令人羡慕的体验。

所以,当阿绫以凤凰的姿态焚尽八荒,横扫六合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这份萦绕在北地诸门派和皇帝陛下心上的阴云是时候该暂得将歇了,也必须暂得将歇了。

于是,墨清玄的墨家出面,大摆九日流水席,明面上的缘由是为了自家大小姐的婚事,实际上北地的那些人都心怀默契,明白这场流水宴席,摆的不仅是冲喜,还是送灾。

往来的宾客络绎不绝,白衣却隔着高楼上的窗格眺望,投下一缕莫名的怜悯与悲哀。他虽然是这场宴席的主角,但是他却没有上主宴上的位置,也没有上客宴上的位置。

“第一次娶个新娘子,你看起来很紧张嘛。”合上窗棱,白衣倚着白墙,对着一身姹紫嫣红的阿绫露出了戏谑的微笑。他的笑容充满着说不出的恶趣味,可惜阿绫却没有用武力报复的念头。

或者说,她现在确实很紧张,紧张得没了这种念头。

阿绫也说不出自己的心思,她很想淡然面对,但是却发现这比面对一群装备精良的蛮族肆意冲锋还要艰难。虽然突破了神境,但是她依旧还是一脑袋无法辩驳的浆糊。

前世的记忆,今生的经历,还有自己化身凤凰于苍空之上肆意起舞的那一幕,不断牵扯着她本来就难以运转的智慧,总有一种被无数丝线枷锁紧紧裹住的挫败感觉。

尽管白衣早就说过,尽管她自己也早就下定了决心,但是这份于心中天地倾覆的失落和仿徨可不是短短一两日就能够消解殆尽的。

她是乐正绫,乐正绫也是她,那么她又是谁呢?

“笨蛋,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笑得越发温暖,白衣走进他的小妾身边,帮她整理好新郎官的礼服,梳理整齐被发冠拘束的如瀑长发。

“过往的那些意气风发,都统统喂了狗么?你是乐正绫,乐正绫也是你,这不就已经够了。再想那么多,也不过只是自寻烦恼,毫无用处的长诛短叹而已。”

“就算是你娶了新娘子,但是你不依旧还是我的小妾么?”

“是我娶的,不是你。哼,那些肮脏龌龊的心思,想都不要想!”似乎是言语的用处,又或者是白衣起了用处,当阿绫拍掉他作怪的手的时候,就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智商,开始在某些不可言明的地方严防死守。

“你又不是天依,凭什么把我管的那么严?”气愤地嘟囔了两句,白衣伸手挑起了自家小妾的精巧细致的脸庞,凑近了威胁道,“你不过只是我家小妾而已,不是正房哦。”

阿绫可没有被这番装腔作势的地主老爷的做派给吓到,她只是用那双燃着烈火的眼眸白了他一眼,然后对着镜子,给自己描画补妆。

就算这场婚宴是一场彼此默契的笑话,她起码也要为那个看似熟悉实则陌生的墨家大小姐负责,不能真把这场人生大事当成一出闹剧和笑话。

然而当淡妆描绘之后,阿绫又开始心事重重,或许她确实是一个洒脱的女将军,但是再洒脱的女将军也只是一个女孩子不是?患得患失这种无法抹去的天性,她也不曾例外。

“真不会有人把这当成笑话吗?”想了半天,阿绫又转头开始瞪视起了那个罪魁祸首,要不是这个家伙一直端促自己,而那位墨家大小姐也没有拒绝,她才不会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身为女子的她娶另一个女子为妻,这怎么想也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吧。

“他们不敢。”白衣理所当然地给出了答案,他抱着双臂一直瞄着楼下的热闹喧嚣烈火烹油,“十里长街的流水宴席,还要大摆九天九夜,这哪里是在办婚宴,这是在送瘟神呢!”

“人家送灶王爷上天,都要给两块黏糊糊的糍粑堵上灶王爷的嘴,更何况要送走我这个瘟神呢。只要我肯带着天依离开北地,不要说是这一场看着荒唐的婚宴,就算我再要座金山,他们咬咬牙,也会给我凑出来的。”

“这不是墨家办的吗?”阿绫顿时傻眼,她起码听出来了一个意思。这场属于湖山道月城墨家的婚宴,却并非是墨家的人操办的,反而是那些被白衣杀了又杀的皇城司和北方诸门派。

略带怜悯地凝视了阿绫一眼,白衣还是开口给了她解释:“万事万物都有极限,当那些人觉得我真的已经是他们得罪不起了的时候,或者暂时得罪不起的时候,没有人会那么头铁,非要拿鸡蛋跟石头碰一个头破血流的。”

“非要说缘由吧,其实就是因为他们已经确切地知道了你是神境。当你成为神境之后,也就意味着我不再是他们眼中的癣棘之患,一个神境和一个半步神境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

“所以啊,他们打不过了,就想着要送走我。那么怎么能够让我心甘情愿地离开这里,离开北地呢?只有哄我啊,把我哄得开开心心的,我一高兴自然就走了。当然本身我也并不想和他们做这样的纠缠就是了,既然他们为了心安想要哄哄我,我为什么不接受呢?”

“是为了天依?”阿绫皱了皱眉,仿佛突然开了窍。她当然是清楚的,面前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少年到底是怎样孤傲寒冷的一个人,如果是为了他自己的话,应该是不会这样轻易就放过那些和他纠缠不休的人的吧。

“嗯。”白衣笑着点点头,却忽然凝望着面前这个火焰一样的少女,“当然,也是为了你。”

三百零二章 「南国舞」(下)

“看来我来的并不是时候。”

正当阿绫对白衣突然间的拨撩无言以对的时候,门口却出现了并不应该出现的那个人,她带着莫名的笑容对着白衣点头示意。

“新娘子不应该在闺房里面老老实实地端坐着,等待自己的夫君么?”白衣同样抱以微笑,丝毫没有自己被人撞破的尴尬,“你这新娘子可真不守规矩。”

“可是我并不觉得我家夫君会介意啊,而且你家原配娘子找了过来,总要有人照应着。这个墨家,除了我大概也没有别的人,有资格了吧。”一身鲜红嫁衣的墨清玄眨巴眨巴眼睛,也不在意白衣的指责。

这样融洽的氛围,莫名给了阿绫一种时刻萦绕心头危机感,她总觉得这两个看上去虽然是互相贬低指责,但是实际上是在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明明她才是他的小妾,她的夫君啊!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阿绫烦忧的事情,事有轻重缓急,阻止白衣抒发他风流倜傥的本性,她什么时候都有机会,但是她最烦忧的一点还是······

那个人,终于来了呢。

这样可爱的苦恼,终究还是让白衣发现了,或者说,这样反常的阿绫,他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小妾面对正宫果然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不过想来,天依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我当然在意!”气鼓鼓地摆出一副包子脸,天依就这样盯着牵着失魂落魄的阿绫前来的白衣,她终究也还是个女孩子,在那栋小楼里,等了他那么久,一见面却看见他牵着别的女孩的手。再大度的人,也不会说自己不会在意的。

除非,那是反意的谎言!

“只是离开那么一小段时间,就又多了那么多位姐妹,我可是气了好久的!言和也就算了,乐正家的大小姐也算了,你连一个毫无联系的墨家小姐也不放过,真是气死我了!”

一脸不开心地碎碎地念叨着,精致的脸庞上溱着泪花,天依大有“你不给我个解释,我就哭给你看”的强硬态度。

不过,转眼这幅强硬态度,就被阿绫打破了。

“我,我,是不会让他对言和姐还有青玄出手的!”磕磕巴巴地说出这样的话,阿绫显然已经紧张的语无伦次了,她显然没有注意到那双满是泪花的双眼中暗藏的狡黠。

天依又怎么会真的对白衣生气,她只是在撒娇而已。那么久的相思,总要找一个缘由去宣泄出来,她能见过去未来,自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天命的因缘,怪不得白衣。

不过,她却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位陌生又熟悉的阿绫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确实耿直得有点可爱。她都感觉自己要爱上了她,怎么办?

然而更令她意外的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许久未见的自己的夫君,她却看到了一个不似过往的温暖笑容,宛如冬雪消融殆尽,绽放出春日的颜色来。

“辛苦你了,天依。”白衣笼着宽大的袖子,用他空出的右手,一把上前揽住了天依,给了她一个分外温暖的拥抱。那些藏于温暖之下的后悔与歉疚,以及那颗从未见过的仿佛点燃了星火的带着余温的心,都于这一个拥抱之中尽知。

小小的鼻头皱了皱,天依那双祖母绿的眼眸俩面原本晶莹流转的泪花,竟然不自觉奔涌而下,难以停滞。百感交集,涌上心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无语凝噎地哭泣。

像个终于得偿所愿的孩子。

阿绫显然无法理解此时的氛围,但是她也被那些诚挚而喜悦的泪水所感染,莫名地伸手也抱住了天依,像是同情,也像是安慰。

不过,此时一直陪伴着天依的四神君都不在,否则也不知道她们是想就此解决掉这个总是让自家小姐牵肠挂肚的混蛋,还是跟着自家小姐一起抱头痛哭。

良久,天依的哭声将歇,白衣刚准备松手,天依却死死抱住了他的手臂,不让他就这样放开。

白衣诧异地看了看,却听到了胸口传来了一句十分不情愿的嘟囔。

“眼睛哭肿了,不要看。”

听着这样的娇嗔,白衣心间似乎有了些莫名的温暖,大概也正是这样的温暖,才能化开他心中那座藏于心湖之下,积雪皑皑的雪山吧。

他始终还是那个陆白衣,但是他又不再是最初的那个陆白衣了。他终于能够一点点地说服自己,他终究还是有人爱着,有人期待着的人。风中肆意飘散,漂泊无度的浮萍,仿佛这一瞬找到了某种可以立足的土壤,想要在这个地方扎下自己的根。

阿绫在一旁却是尴尬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才会好像鬼迷了心窍一样也抱了上去。亲眼见着别人和身旁这个恼人的家伙你侬我侬,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该酸涩还是该欣慰。

不过她的另一只空着的手掌却忽然被一只小小的玉手紧握,藏在白衣胸膛之下的那颗小脑袋,微微转了转方向,冲着她狡黠地笑了笑,仿佛达成了某种不言自喻的默契。

然后,原本伏着脑袋的天依忽然如同羚羊一般跳开,于白衣面前跳起了舞来。干涩的冷风从窗棱刮过,一片片飘雪飞落,却萦绕在了优雅起舞的天依身边。

她是天意所钟的稀世珍宝,纵使脸上依旧残留着微微泛红的泪痕,却依旧不能消减那份倾国倾城的颜色。白衣忽然失笑,大概就算是他也不曾料到,娇嗔着说着自己眼睛哭肿了的天依竟然会骤然跳起舞来。

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开心吧。开心到情不自禁想要一切人事物都分享起自己的喜悦,那份无法抑制地涌上心田的喜悦,这样喜悦着的天依确实称得上是那位倾国倾城的公主殿下,她的笑容,让一切都带上了温暖的颜色,明媚且安然。

白衣与身边的阿绫并肩,看着这一场满怀喜悦的舞蹈,不自觉就于其中欣然沉醉,忘却了翩然流逝的时间。

三百零三章 「宴清歌」

欢愉和怅然总是短暂的,一场舞作罢,无论是天依对于白衣的相思,还是阿绫与天依之间的疏离,都仿若春水融冰一样消解殆尽,无有往复。

长宴流水不断,诸般菜肴好似江河中流转不住的行船,来回间凝聚着欢乐和喜悦的氛围。当然也不全是欢乐和喜悦,纵然是为了送走白衣这个灾星而捧场,也有人黯然神伤,也有人强颜欢笑。

阿绫借口补妆,早已经躲回了房间里,虽然消解了自己和天依之间的疏离和陌生,但是她还是愿意将这独处的时光让给那个舞姿倾国的姐姐,毕竟,那一场温润的舞中,满怀着夜楼听雨缠绵的相思。

翩然坐下,白衣也没有强迫自己保持着风度翩翩的坐姿,他随手翻转了身后的红木椅,如同收敛了爪牙的猫安详且悠闲地趴着椅背,仿佛要从喉咙口发出一阵阵轰鸣的呼噜声。

“都结束了呢。”软到仿佛没有了骨头的白衣魏然叹息,但是多半怀揣着某种轻松的心情。正如他所言,这一场北地之行,终于有了一个了结。

世上谁愿意行那艰苦且漫长的路,可是时光总不愿意放任你,天命也会在后用悲和苦化作的鞭子抽打你,鞭笞你,让你不得不向前,不得不全力以赴应对飘渺不定的人生。

世人的悲苦大抵源于此,不愿行路,却不得不行路。

在一旁,天依眯了眯她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倒是真的第一次瞧见自己这位夫君的这种模样。他身上总是套着一层的一层的皮子,见不着内里的真实,每次拨开一层,就又生长,循环往复,络绎不绝。她有时也会困惑,自己究竟能不能见到那份被层层包裹住的最真实的地方。

然而此刻,这份半露的真实却如斯虚幻,总有一种身在梦中的错觉。

“别者先不论,我亲爱的夫君,似乎你和言和的默契真的有点不同寻常啊!”思量许久,天依也不再深究白衣身上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反正无论怎样,他都是她的夫君,这是命定的事实,也是她不曾后悔的选择。

“大概是吧。”白衣有些抽搐地伸了伸自己脖颈,像是拉伸抻展着自己的筋骨,将这么多时日来的伤患和暮气骤然提起,宣泄而出。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天依有些气垒,她倒不是真的想要吃醋什么的。虽然确实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心怀不安,但是她终究还是能够看清因果的人,知道有些缘分是命定的,无论怎样都无法逃避。

但是这种事情,仍旧是只要想想,就有些莫名的心酸。

一时间,她的眼中又有了水光开始流转。

“好好的,哭什么。”白衣耷拉着眼皮,犹如冬眠的蛇不愿醒觉,只是困顿地打量两眼,然后又爬下,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都说仆人和主子相处久了,总会沾染些主子的习气,这话倒是一点儿也不假。

不论是这幅提不起劲的慵懒,还是那份总有刁民想爱朕的唯我独尊,白衣都学了十成十,一份也没掺假。

“我才不会哭!哼,我只是有点饿了。”天依愤愤地瞪着几乎要懒成一滩泥水的白衣,然后骤然上前,拽住了他的手掌,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外面那么多山珍海味,你要陪我吃个够!”终究还是改不了吃货的本性,虽然瞪着他,但是依旧说不出什么狠话,更多的还是对外面流水宴席飘香的好奇。

“可是,如果我现在出去的话,恐怕会有很多人吃不安心啊。”白衣不是真的想要慵懒成这个模样,但是外面那些人大多也都是为了他而来。如果他就这样出现,总有些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嫌疑。

他自己是不甚在意的,但是墨家就有些说不准了。毕竟他这次走了就难免要许久才能回来,谁知道他这份名声能够压制那些人多久。

不过说到底,这也并不是他全然要思考的事情,说了这么多,本质的想法也还是怕麻烦而已。杀人无算,尸横盈野,终究还是要遭人怨恨的。总有那么两三个不知名的愣头青,想要挑战一把大魔王,尝试一番英雄的滋味。

自以为是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的勇士,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人操纵,不分是非的傻子,傻得可爱,也傻得恶心。

那么自诩是位聪明人,白衣就真的不想自寻烦恼自找恶心。

可是他终究拗不过一直拉扯着他的天依,这位倾国倾城的小娘子执拗地瞪着他,仿佛就在为此跟他赌气。

又不是他的错,凭什么他要为了避嫌而躲在这里,说到底,都是那些人先动手的吧!一心回护自家夫君的天依心中,本来就没有什么正义与邪恶的天平。

你们要是想要对付我家夫君,那么一定都是你们自己的错!

于是,经过一番无力的挣扎,白衣也还是被拉了出去,进入了这一条长街广袤的人流之中。虽然当他露面的那一瞬间,周围的所有欢声笑语都忽然刹那安静,但是转眼,哪怕是强颜欢笑,那些人也都笑了出来。

他们当然不希望再见到这个煞星,但是如果他真的走出来了,他们也还是得笑着送他离开,哪怕再不情愿,也必须如此。

“小姐,墨家小姐说,单独为我们开了一桌,请我们到那边去吃。”刚在人群中露了头,铄金就上前,告知了月城墨家的应对。虽然在说这话之前,她那双鎏金色的眼瞳狠狠瞪视了白衣一眼,但是她也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

但是之前在白衣那里受了一肚子怨气的天依却不打算给任何人面子,冷着脸,不予回应。她才不会如他们的意呢,觉得他们在这里碍眼,那就一直碍眼到你们受不了好了。

身为洛城的公主殿下,她之前何曾受过那样的对待。被人追杀,还被人当成自家夫君的软肋,真当她洛天依是好欺负的?

白衣无奈地朝铄金摊摊手,然后回应道:“帮我谢过墨家小姐的好意了吧,我们的身份还没有那么尊贵,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更何况,我觉得这些来往的高朋,应该不会不欢迎我这个一身正气的少侠的。对不对啊,诸位朋友们?”

这句话他用内气震荡而出,响彻十里,仿佛一瞬间清空了整条街所有的欢乐与温暖,让人不自觉认为是凛冽的冬日提前来临。只是这份寒冷之后,无论心中怎么憋屈,在场的人也只能继续强颜欢笑,点头应允。

话说,不这么做,他们还有什么别的应对么?

万一这位自称一身正气的少侠心意不畅,提剑就要杀人,他们怎么办?可不会有人认为这位凶名赫赫的少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他们自觉不比五岭道的那场杀人宴中的人要高贵,自然也不会自觉自己要比名扬天下的二十八宿的淇水豹豹神君要强。

那么人生在世,自然当低头就低头,当欢笑就欢笑,又不是让他们哭,笑,谁还会笑不出来吗?

“陆少侠,您还真是好兴致啊!”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在此时还敢和他打招呼的,白衣不用猜,也能知道是谁。

自然是那个硬把自家妹妹塞过来的龙牙了,他还是那一身丹青着锦的监察官装束,只是原本腰间悬着的标位五岭的腰牌,换成了“盛京”两个字。

“呦,大舅哥,祝贺你高升了。”白衣拱手作揖,带着调侃的语气说着。他倒不是真的为龙牙高兴,而是另一种难明的感情。此时龙牙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为他送行的,或许还为了某些他不愿见到的目的。

“哪里哪里,我可不敢高攀。少侠雄姿英发,器宇轩昂,剑法绝世,武艺才情俱属当世一流,我哪里敢高攀。我来这里,是带我家小妹回去的。我家小妹资质愚钝,蒲柳之姿,显然是难以企及少侠身旁这位公主殿下,不如······”

龙牙的话自然没有说完,因为不单单是白衣的递剑到了他的脖颈旁边,而天依手指也停在了他的眼前。感受着脖子上冷彻的霜寒和眉心炽烈的锋芒,龙牙虽然依旧满脸笑容,面不改色,但是却也把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他当然不会认为,如果他继续说下去,面前的这两个人会不会一起出手,就在这里把他做掉,然后当他从来都没存在过,扬长而去。

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他相当惜命,自然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啧,这就是你高升的代价?”白衣的笑容很灿烂,但是那份灿烂之下势无声的酷寒,“你觉得我嚼进嘴里的肉,还能吐出来?或者说那位陛下觉得,我一定会吐出来?因为我很重感情?”

“陛下的事情,我自然要照办吧。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想想看一位实封的公主都赐给了你了。你还想要一位绝世神境,这放在谁身上,谁都不会心安吧。更可况是当今的皇帝陛下,陛下他也是有苦衷的,不是么?”

龙牙的解释自然合情合理,理所应当,但是白衣只是看了看他,然后撤剑回鞘:“我要是就这么贪呢?陛下他就不准备放我会南方了?他觉得,这样,真的会很合算?”

“倒也不是,你这就想多了,陛下他还是很开明的。他都亲自处理你的事情了,没道理继续让皇城司那群疯狗追着你咬,陛下的意思是,阿绫自然还是你的,只不过不能和你回南方而已。我自然也不想少一位绝世的妹夫,这条件算是折中了吧?”龙牙显然选择了妥协,或者说其实他一开始要抛出的,也就是这个条件。

只是谁会把筹码一开始就摆在明面上,三番五次的交涉妥协,才能彰显他的能力,才能凸显他的价值不是么。否则他又为何能够晋升到盛京城的监察使,这不仅仅是殊荣,也是考验和交换,甚至是拉拢。

那么年轻的神境高手,只要皇帝陛下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是一定要拉拢过来的。可是他自然也听了龙牙的解释和言和的汇报,了解到阿绫是心甘情愿跟随白衣的,如果用强硬地手段,肯定是达不到拉拢的目的的。

于是他们能怎么办呢,分开一对热恋的情侣用什么方法呢?最好的自然是距离,只要拉开距离,就有了移情别恋的可能,而有了这样的可能,这个横行北地的灾星自然而然就被削弱了。白衣所依仗的所谓神境高手,自然也就不是他的神境高手了。

哪怕就算他们之间情深不移,但是良久的分别之后,隔绝他们之间的联系,就算真有什么意外,也难以及时反应,到时候就算阿绫依旧心向着白衣,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不得不说,这位皇帝陛下确实是位手段高明的明君,他对于皇城司的放任,也是为了避免江湖间的恩怨缠绕到他的身上。有些人不得不杀,有些人不得不除,但是不能是他亲自出手,那么就只能养条疯狗。

就算是狗咬死了人,也只能说那是狗与人之间的恩怨,打不了杀了自家的狗,之后再养一条就是了。毕竟这世间不仅仅不缺人,也不缺忠心耿耿的狗。

不过,白衣倒是看出了其中的险恶用心,一旁的天依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但是天依并不打算说话,她相信自家夫君肯定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她所要做的,无非是在他做出选择的时候全力支持他而已。

“可是,如果我依旧不愿意呢?”白衣盯着龙牙看了良久,眼神仿佛想要穿透他那张谄媚阿谀的假面,看透他的灵魂。但是这份假面似乎毫无破绽,就算曾经十分了解他的白衣,也难以触及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想要些什么。

不过,这倒也无所谓,白衣只是断然拒绝就够了。现在的情形终究还是他占据主动,如果他说不想,就算是皇帝陛下,也无法来勉强他。

毕竟他们之间还有很多笔账没有清算,他曾经所说的面谈,可全然不是一种口说无凭的威胁。

三百零四章 「晚风急」

虽然是一场喜宴,但是如今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等龙牙的答案,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冷眼旁观,但更多的还是忐忑不安,害怕一时城门失火便会殃及池鱼。

对于这些嘲讽与畏惧,正在交锋的当事人却没有半点在意。他们之间的博弈没有避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在意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态度。若是言辞过分一些,这意思就是在他们心中,这周围的碌碌众生根本参与不了这场棋局。

他们,还不够那个资格。

墨家的长辈看着这份呼之欲出的紧张氛围,都用眼神的余光打量着屋内冷眼旁观着的墨清玄,他们倒是希望自家这位手段惊人的女家主上前化解,免得让这喜宴跌了墨家的颜面。可是,他们注定得到的是失望,一身嫁衣的墨家大小姐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端坐着,安稳犹如五岳泰山,丝毫没有动容。

“你啊,还是那么倔强。”龙牙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苦笑,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白衣脸上的表情,终究还是有些不甘,“真的一步都不肯退?只是分开一段时日而已。”

“为什么要退?”白衣的反问迅捷而简单,他的态度自然就是这样。明明就是你们求着我离开,那么我为什么要做出让步,就因为那人是天潢贵胄,天下至尊?

笑话!他是谁,白衣少侠陆白衣,能够在北地搅风搅雨,然后全身而退的存在。

那位皇帝陛下莫不是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舍下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可是你这样,我实在不好交代啊。妹夫,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当初我可是力排众议,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了你,你就这样报答你的大舅哥?”龙牙依旧是不甘心的样子,或者说他已经利用起了自己手中所有的牌,只要稍微能够起一点作用的,他都得试一遍。

毕竟,托身于权力,他不无耻也得无耻,最高的下限就是没有下限。

不愿再和龙牙多做纠缠,白衣只是冷笑着,给他留下最后一句警告的话。

“你且问一问那位陛下,世间可有万世不变之朝代,世间可有千年之帝王?”

“什么意思?”龙牙情不自禁勃然大怒,几乎就要当面驳斥这无父无君之徒。

转身离去的白衣敲响了腰间的佩剑,那一声剑鸣骤然在所有人心中都泛起一阵莫名的凄寒:“什么意思?自然就是想问他,能不能比我活得还要长的意思。”

而当这句话一说,在场的所有人大多都想到了这其中的深意。哪怕是龙牙,也只能强压着怒气,不再辩驳。

因为他们都想起了那个被太上道的宗师们传出来的戏言,这位霍乱北地的白衣少侠陆白衣,是从天上来,是不死不灭的长生果。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那只是太上道那些炼丹练傻了的假道学为了自己的颜面而编造出来的谎言,可是随着那些超越凡俗的力量在这位灾星身上一一显现的时候,他们方才有些半信半疑。

甚至当有人见证了那一夜被乐正家的大小姐一枪穿胸,然后转瞬间血肉重生的场面时,那些看似荒唐的传言才有无法辩驳的根据。

但是一个能够不死不灭,活得比所有人都久的谪仙,恐怕比一位神境更令人恐惧吧。哪怕神境至多也只能活四百载,就逼近了寿数的极限。

他们本来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但是如今被白衣自己赤果果地扯开,也由不得他们不去思考了。

真要是撕破了颜面,得罪到死,是否真的值得?或者说他们这样各自为战,真的不会被对方用一种慢性的方式给逐个击破,消磨殆尽吗?

但是这样的问题注定不会是白衣所思考的问题,而不折不挠地挑起这个问题的龙牙也在众人的茫然中悄然退场,深藏功与名。

“夫君,你还真是坏透了!”从窗棱瞧见龙牙悄然离去的天依捂嘴偷笑,带着那份满怀骄傲的嗔怪眼神狠狠地白了依旧懒散,不复刚才强硬的白衣一眼。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男人所谓的针锋相对,也只不过是一场演给那些名为宾客,实则眼线的人看的。

他们的目的,大概就是要让那些人察觉到白衣身上,最可怕的威胁。

“人心思安,天下承平这么久,哪怕是刀头舔血的江湖人,也很少彻底对自己性命不屑一顾了。既然惧死,自然就会贪生。而贪生的人,又怎么真的会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他们确实觉得我是一个不得了的威胁,可是当我不主动去威胁他们的时候,就算他们意识到了某种潜在的危险,也很难放下彼此之间的一切争端,尽心尽力地解决我这个麻烦。”慵懒地靠着红木椅子的椅背,白衣半是得意半是嘲讽地叹息着。

他倒是不害怕那些人真的联合起来,但是这个世间,他终究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他也必须为洛府,为阿绫,为言和考虑,直接就与世界为敌这种事情,也太过鲁莽了。他再怎么杀伐果断,也不会果断到人人厌弃的愣头青地步。

“说的倒是好听,但是万一他们就真的放下了彼此之间的争端了呢?”天依皱着娇俏的鼻头,然后冷哼地说着。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刁难自家的夫君,但是谁让他演戏之前不和自己商量一下的,那么多山珍海味都只能浏览一遍,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

白衣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或者对他来说,根本就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所以自然就没有什么答案。

然而此刻,客房门口却想起了一阵整齐流畅的脚步声,一位位端着精美瓷盘的侍女在缘木的引领下鱼贯而入,不多时就摆满了一桌子美味佳肴,看得天依都有些愣神。

半晌,她才转头期冀地看向白衣:“要不,让我来娶这位墨家大小姐怎么样?”

“傻瓜,你只要负责吃就好了。”白衣有些头疼,随手打消了天依那不切实际的念头。养一只吃货,还真是蛮可怕的,一不留神就会被美味勾搭走了。

在外,婚礼喜宴并没有因为之前的冲突而失色,反而原来那些不曾心甘情愿来捧场的,此时大抵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没有真的放下所有争执来对付那个灾星之前,他们就必须用一百二十分的态度来哄那位“谪仙”。只有他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北地,才不至于一直把他们之间的恩怨放在心上。

除了已经和白衣几乎不死不休的皇城司,那些冷眼旁观的北地诸门派,可并没有真的要和白衣彻底结下梁子的意思,他们摆出这样的态度,自然也是证明他们确实已经明白,不希望白衣安安稳稳回江南的,是当今的皇帝陛下,而不是他们。

甚至,只有让白衣好好地回到江南,才能彻底牵扯住皇帝陛下的精力,消减朝廷对于他们的压迫。北地诸门派才能够有足够喘息的空间,以免真的被皇城司彻底瓦解。

纵然有些门派确实是在白衣手中折了好几个弟子,但是那终究也只是弟子而已。他们之间的恩怨还没有到不共戴天的地步,可是皇帝陛下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位明君,任何打算从他手中分疆裂土的人,都是乱臣贼子。

白衣是,他们其实也是。

当然,也不乏有些不甘寂寞的门派萌生出了一些可怕的想法,他们觉得,如果白衣真的和当今陛下不死不休了,或许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个明君带给他们的压力,可比一个绝世高手要大得多。

身为绝世高手,不一定会对权力动心,但是身为天下至尊的皇帝陛下,他是不会容忍自己手中权力被别人分走一丝一毫的。

当然有人想的多,自然也有人什么都不会想。

临近秋冬,北地最鲜美的莫过于熊掌,而此时,一脸幸福的天依正抱着一块遮掩了她的俏脸的熊掌,小口小口地咀嚼品尝,满满的都是沁入心田的温暖。

只是一顿丰盛的宴席,墨家那位大小姐就已经彻底将天依收买了,甚至她脑中都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认下这位新的姐妹。

不过显然无论是白衣,还是墨清玄都不曾有这样的心思。他们不想,也不能。

不想是因为想要保持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君子之交淡如水,太过浓烈总归会是一种束缚。现在的他们,说陌生却也熟悉,说恩义却也有怨恨,不多不少,不浓不淡,是一个刚刚好合适的距离。

不能是因为毕竟墨家还在北地,和阿绫成亲大概已经是陛下和北地诸门派所能容忍的极限了。他们或许不会了解墨清玄必须应付那些墨家长辈的苦衷,但是他们自然也会明白,这场荒唐的婚宴所代表的,就是墨家和白衣并不亲近。

虽然攀附上了这位凶名赫赫的少侠,但是并不是彻底倒向了他,还是属于能够拉拢的范围的。这样一来,就算是白衣回了江南,墨家的处境也不会显得有多尴尬。

“你变了。”对于自家殿下被压抑了许久的吃货之魂的爆发,缘木明智地选择了无视。她用那双藏青色的眼眸凝视着那个和自己印象中的陆白衣毫无相同点的少年,半是怅然,半是欣喜地叹息着。

其中似乎还隐藏着些许心痛与不甘。

譬如春日不再来,譬如四季流转,不能永昼。

她自然是思索过自己与这位姑爷之间的关系的,但是想来想去,看着他犹如脱胎换骨的变化,她又总是莫名地觉得心痛。虽然他从来都不是专属于她的那个良人,但是多多少少,其实她也曾期待过。

只是如今,倒是真的想明白了。当他一天天蜕变的时候,自己才恍然惊觉,原来树木参天之后,再坚韧也攀爬不到那个直视阳光的高度了。不再是他配不上自家殿下,而是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

“人总是要变的,你在泥潭里挣扎的时候,总有人会觉得你是一条龙。然而时过境迁,当你真的成为一条龙的时候,你才发觉······束缚你的,并不是泥潭,而是你自己。”白衣眯着眼睛,说着他自己都不太能听得懂的大道理。然后冲着缘木露出贼贼的笑容,那笑容似乎有些软糯的感觉,不自觉已经映入心田。

他没有安慰她,似乎也不想安慰。他只是挪动着自己所在的椅子,靠近了那一桌丰盛的宴席,然后理所当然地回头招了招手:“帮我剥开。”

见到这番纨绔做派,天依啃食熊掌的动作骤然一停,然后白了自家夫君一眼,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现在最紧要的,是眼前的美味佳肴。

人与人之间,哪有那么多闲情雅致来伤春悲秋,但是有时候就是这样,当年不再停滞不前的时候,别人才会恍然,原来有的人的停步真的不是因为懒散,而是当他一鸣惊人的时候,你们显然会自惭形愧,难以接近。

“说那么多,还不是要过来和我抢食,你走,我没有你这样的夫君。”看着缘木细眉顺眼地给自家夫君喂食,天依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舍不得掌中握着的那只肥美多汁的熊掌,她觉得自己应该能做出一熊掌呼上去的反应来。

“要吃自己动手,缘木姐可不是你的丫鬟。”

“可是她是我的通房丫头啊,这关系不是更亲近么?”

面对天依炸毛一样的反应,白衣显然不像缘木那样手足无措,反而嬉笑着回了一声。他的角度自然能够看见天依眼中的狡黠。

“如果我不发话,你敢进缘木姐的房?”

“怎么不敢。”白衣应声而起,然后一把把身旁那位依旧不明就里的美人打横抱起,转眼就出了这间客房。

伴随着他离去的,还有天依奸计得逞的嬉笑声,大概是为她和她夫君之间的默契而欢喜。

而此时,门外,晚风甚急。

三百零五章 「休相忆」

晨起花落鸟倦飞,青丝散落在白衣的心间,那份畏惧却贪婪的目光却一直在他的眉目间流连忘返,毫不厌倦。

“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拢着锦被,修长的燕颈昂然,臻首却低垂。缘木像是自言自语地呢喃着,那份贪恋,似乎穿越了春夏秋冬之后的所有轮回。

不知羞的蔓藤磊葛,爱攀附高枝,然而一旦攀附,就好似跗骨之蛆,无法摆脱。

她不太懂为何自家殿下会默许自己与这位姑爷之间的纠缠,就像她并不懂为何要分享所爱一样,她眼中的爱恋的唯一注释,便是无所止的贪婪。

这就像某种源自本性的感情,索取一切欢愉,直至汲取所有之后,然后与尔皆亡。

“我很好看?”白衣眯着眼睛,像是思索,又像是回味。然而那份冷彻却透过了微眯的眼光,不住的向外映射,寒意彻骨,冷漠凄然。

“当然,我看中的人,自然好看。”低垂着眉眼,缘木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莫名地笑出了声。

她才不会去管面前这位姑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既然选择了攀附,就一意孤行地攀附到底吧。就算他再想要后悔,也是太迟了。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真的很难结束了。

不过不论缘木此时如何想,一直安之若素的公主殿下此时却受到了某种鲁莽直率的诘难。

连身上的嫁衣都未曾脱去,阿绫就径直冲入了天依所在的客房小院,问出了连她自己都不曾明了的问题。

“为什么要放任他!”

一番饕餮之后的天依显然心情很好,并没有因为阿绫的诘难而动怒。她浅尝着自己素手中所握的清茶,然后平平淡淡地回应道:“因为他是我的夫君,若是他想做,就去做好了。想爱什么人,想做什么事,都是我应许他的自由,我自然不会去剥夺这份自由。”

“而且缘木姐也不算是外人,他们之间自有纠缠不休的姻缘。我又何必去费心费力地阻止呢?”

听着天依的解释,阿绫本能就想着驳斥,却忽然发觉自己并没有那样的立场。纵然她是他的小妾,但那也是小妾而已。

她或许能够胡搅蛮缠地斩断这一山半树桃花,他也会放任她这么做,但是最终的权柄终究还是落在了她面前的这位公主手中。

若是她所应许的,自己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阿绫自然不会就此屈服,面对依旧云淡风轻低首饮茶的天依,她只是直率地宣言自己的想法:“就算你这样放任,我也还是要管。无论如何,他不应该属于那么多人,有些事情,一旦分享就会淡薄,我不会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你就去做好了。”天依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眸,笑嘻嘻地回应道,“我可是不会拉偏架的。”

“万事万物皆有规律,星辰起落,潮汐翻涌,亦复如是。就算姻缘纠葛的恩仇爱恨也是如此,我所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的放任观望呢。”

这样的话阿绫信了没有呢?或许她是信了,或许她也会疑惑,但是这又如何,爱一个人,就如赤地千里不断烧灼的火焰,不曾焚毁至空无,无有止熄。

不过当阿绫就这样坦荡离去之后,天依就苦着一张俏脸叹息:“属于那么多人?你还真是天真呢,阿绫。”

“夫君这个人啊,他可是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人,他还是那个他呢。”

“那殿下还放任缘木姐沉沦?”一直藏身于暗处的烛火,按着身后那柄比自己还要长的赤铁长刀,幽暗中的容颜看不清颜色。

天依倒是不意外烛火此时的出现,毕竟缘木是一直照顾她们的那个人,就算后来因为那次背叛而有所疏离,但是谁又能轻易忘却那么多年的姐妹情意。

“谁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沉沦呢?或许对她来说,这也是一种救赎呢。”

清茶的烟云袅袅,萦绕着那于茶水琉璃一色的眼眸,遮掩了那片世界的所有颜色,徒留一水看不分明的茫然。

“世情凉薄,人心疏离。谁能料定自己,一定能安然渡过所有艰难险阻,安然度日呢?”

“既然如此,爱便爱,恨便恨,又有何者沉沦可言?”

烛火抿着唇,不说话。她不曾见过这样的殿下,也不愿见这样的殿下,但是或许,这也就是她所侍奉的殿下所说的那个意思。

面对天命的无奈,无论何人都是一般无二,所谓的超脱,本就从未存在过。

她无法保护好最纯洁无瑕的那件宝物,不仅仅因为她并不曾拥有这样的能力,也是因为她不会有这样的能力。

“那么那个人呢?”烛火还是不甘,沉默了许久,咬了许久的唇,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其实并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但是天依似乎就在等着那个问题,甚至于万分期待那个问题,作为一名全然信任自家夫君的痴人,她不吝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场合夸耀自家夫君。

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骄傲。

“如果是夫君的话,当然可以。如果是他的话,一定是可以的。”

此时此刻的天依,那双祖母绿的眼眸就算仍旧在水汽烟云的遮掩之下,也骤然折射过璀璨夺目的光华来。

那份纯净的心念仿佛已经超越了容颜的阻隔,让烛火依稀之间又看见了那个曾经绝代无双的洛城小公主。

那时的时光犹如一片片珍贵的玉盏琉璃,都在她的心中定格着,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骤然怨恨那个看着缘木姐陷落的公主殿下。

可是如今,她才终于想明白,想清楚那些缘由。

原来她的殿下一直都未曾变过,变化的一直都是她自己自以为坚定卓绝的心念而已。

然而过往注定已然远逝,烛火所能做出的抉择,也只能将那一瞬的纠葛婉转,都抛之脑后,继续做回那个只为照亮寸许之地的烛火而已。

入眼夜色深邃,不如彼此忘断,了如云烟,休相忆耳。

三百零六章 「今图南」

梦断关山路远,而今图南。

送灾的婚宴终究有终结的时日,虽然有人强颜欢笑,有人怨愤难平,但是这都不能阻碍白衣的归程。他是江南的少侠,也应该只是江南的。这是所有北地的武林人士所达成的合议,哪怕彼此之间内斗,或者暂时联合和皇权作斗争,这个都是必要的前提。

哪怕皇城司已经恨白衣入骨,想要杀掉他的心思已经深入骨髓里了,也要忍耐,甚至暂时放弃,因为他们还有更加严重的错误需要弥补。当陛下亲自下场博弈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这条为皇帝披荆斩棘的疯狗已经渐渐渎职了,而当今皇帝陛下更加看重武禁门的消息,更是对这份渎职抱以雪上加霜的重击。

疯狗最不怕的是死,但是最害怕的是被替代,因为一旦被替代,那么就连存在的意义也一并失去了。

而北地诸门派也更能够想到,当皇帝陛下的两把刀被削弱之后,为了平衡局势,皇帝会对他们采取怎样的措施。所以他们更不能有丝毫松懈,必须暂时放下彼此的门户之见,以应对皇帝陛下即将开始的手段。

所以当看见那行车队渐行渐远之时,虽然所有人都仿佛松了一口气,然而彼此互望时,却又恢复过往那种暗藏猜疑的目光。白衣当然是知道会有这样一个结果的,所以从来都不曾担心,当他离开之后,会有哪一天,北地诸门派和皇帝陛下会放下彼此之间的猜疑和恩怨,联手将他剿灭。

猛虎与群狼岂能勠力同心?这无非是个难以言喻的笑话。

或许对他们来说,其实这个时候,并不应该放白衣回去的。但是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回头了。

端坐于车厢内,身旁就是一脸怨气的阿绫,她就这样像门神一样隔绝了白衣和缘木之间的距离,也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只是扭头看着那张一直冷峻没有表情的面容,白衣却忽然地有些想笑。

当然,这个时候他可不会笑出来,或者说他也没有什么心思笑出来。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思考,还有很多东西需要谋划。

独行者固然可以无所顾忌,但是此时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独行者了。他拥有了家,拥有了回忆,拥有了羁绊,也拥有了弱点。所以为了保护这些弱点,他需要自己看起来更加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于对他动心思。

被无数宵小所烦扰是一件非常令人难受的事情,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一样。

虽然当时剑神老爷子亲自出手,配合他谋划了那一局转龙局,但是他们终究没有等到最后,没有将所有的蛀虫一网打尽,留下了许多会令人头疼的隐患。

就算等他回来,剑神再次出山坐镇江南,一时间自然云烟不起,风平浪静。但是这样的时光能够坚持多久呢?东瀛的人蠢蠢欲动,陆家的人也不会甘于沉寂,至于那些藏于暗处的剑神老爷子的老对手,自然也是在等待下一个可趁之机。

当然,这种艰难的环境也源于白衣的成长和他即将带回来一个神境高手的消息。盛名响彻江湖之后,白衣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引来诸多关注,就算暂时没有人敢于对他动什么歪心思。但是谁都知道,一旦他回到了江南,就会又刮起一阵血雨腥风。

“他们大抵会说,我不会甘于寂寞,安心做一位少侠的。”沉寂良久的车厢中,白衣终于开口,“但是确实如他们所想,我的确要这样做。我不会再放任江南的武盟处于这样一个混乱的局面,之前是没有正统的名义,这一趟盛京之行倒是得到了这样的东西。”

“那么夫君你打算怎么做?”作为一名“夫君控”,天依对于他的想法自然不会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她所做的,只是询问清楚,然后施行而已。

阿绫倒是没有说话,但是她显然是用眼神表示了,自己会支持白衣的行为。如果这个白眼再温柔一点的话,可能感觉会更好一些。

“我?我觉得我可能要继续杀人了,杀很多很多的人。”白衣的笑容有些冷,似乎总有一种暴虐的情绪郁结在他的心中,哪怕此时已经优势占尽,他也没有半点欣慰和喜悦。

杀人从来都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所以被迫要去杀人,更是如此。

不过这车厢中的女子似乎都没有被这种凛冽如同寒冬一般的杀气所影响,她们都恍若未觉,像是全然忽略了这样的寒冷。

或者说对于她们而言,这或许已然算不上寒冷了。

“杀人而已,有什么好骄傲的。”阿绫终于是忍不住插了一句。

但是白衣似乎就在等待她忍耐不住的那个时机,他脸上的冰冷转瞬消解,恢复成了懒散的微笑。在阿绫熊熊燃烧的目光的注视下,他笑着开口道:“因为不是我动手杀人啊,我当然会骄傲。毕竟就算是我家的小妾都能够那么厉害,大杀四方,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骄傲呢?”

“你说什么?”阿绫已经出离了愤怒了。

但是白衣可不管这样的怒火烧得有多旺,也不去管这位怒火中烧的小妾其实是一位看起来比他还要厉害的神境高手。他只是嬉笑着看着阿绫压抑着胸中怒气的样子,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天依:“老爷子就不用再出手了。这回我们回去,拥有了堂堂正正的大义,我们就借军方的势,来堂堂正正地碾压过去。”

“好啊好啊。”天依拍手称快,似乎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反对。

车马喧嚣而过,向着南方,一缕血色的夕阳已经黯然沉下,或许有些人能够想到,或许有些人还活在梦中,但是他们都不会明白,白衣这次回来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他们都不会想到这位已经凶名赫赫的白衣少侠,到底准备怎么和他们清算当初的恩怨。

或许将是一场无所止的屠杀,又或许这将是江南的新生。

三百零七章 「不意秋」

迢迢新秋夕,亭亭月将圆。今朝,同朋友聊起即将来临的中秋宴,不禁又来了兴致,戏说苏州地区中秋宴上的时令美食。

作为中国四大传统节日之一的中秋节,恰值三秋之半,硕果满枝,田野金黄,如东坡居士所叹“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江南时令果蔬与美食早已一波接一波“鲜落落”上市,到八月半这天的正桌上,可谓琳琅满目,吃之还想吃,只怪肚皮小,“吃头势”啊真叫足……

旧时,苏州人过中秋颇为讲究,斋月宫、烧斗香、走月亮、虎丘曲会、石湖串月、宝带赏月等民俗活动有条不紊,蛮有“心向”。而现在,随着生活水平提高,文娱节目多样化,过节的仪式感渐渐淡了,倒是时令吃食越来越牵记,愈加精致了。

先扳扳“指头干”,数数斋月宫的供品。

“老底子”的斋月宫,即八月半拜月,露天桌几上供奉鲜果与糕点,一家人边赏月边许愿,吃吃聊聊,享受“风月无边,庭草交翠”的天伦之乐,“来得个”惬意。这供品通常要准备六种或十六种,奢侈点的大户人家则多达三十六种。有苏式月饼、桂花冰糕、石榴、水晶柚、水八仙(茭白、莲藕、水芹、芡实、茨菰、荸荠、莼菜、菱)、柿子、西瓜、苹果、梨、芋艿、毛豆荚、栗子、花生、萝卜、葡萄、红枣等等。

中秋宴上,除了鲜果与糕点祭月,还有各式时蔬制作的佳肴品尝。

“水八仙”是指茭白、莲藕、水芹、芡实、茨菰、荸荠、莼菜、菱八种水生蔬菜,主要分布在苏州市的吴江、吴中、常熟、太仓、张家港、昆山等地区。且让吾挑几样细说说~~

茭白:是太湖特产,江南三大名菜之一。其肉质洁白肥嫩少纤维,蛋白质含量高,荤素炒煮皆宜,以吾家乡的“吴江茭”品质最佳,“茭白炒毛豆”、“茭白红烧肉”皆是吾欢喜的家常菜。李白曾有“跪进雕胡饭,月光照素盘”之诗句。所谓“雕胡”,又名菰米,即茭白的种子,是“六谷”(稌、黍、稷、粱、麦、菰)之一。可见其历史的深远与极高的食用地位。

莲藕:当诗人在感叹“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时,莲藕上市了。莲藕浑身是宝,根、叶、花皆可入药,莲子与藕节皆为美食。藕节分七孔和九孔。七孔藕又称红花藕,淀粉含量高,水分少,糯而不脆,适宜做汤。如“排骨炖藕片”,鲜香清热,健脾开胃。又如“桂花糖藕”这道江南传统小吃,以糯米填充莲藕焖煮,再以桂花蜜淋之,米香、藕香、桂花香相融,入口浓郁,立刻幸福感满满。九孔藕又称白花藕,水分足,生吃脆嫩香甜,也适宜凉拌或清炒,炒时别忘了滴几滴香醋,酸酸甜甜地可口。

芡实:俗称“鸡头米”,有南芡、北芡之分。苏州的南芡圆整粒大,质地粘糯,香气浓郁,是名贵的滋补食品。临近中秋,漫步同里老街,几乎家家门前在忙碌地开剥鸡头米,因为水乡人都知道“不时不食,过时不候”,清甜紧实的滋味到了中秋就是到达鸡头米的黄金期,今秋的价格已飞涨到120元一斤,过了中秋则每况日下,颗粒老缩了。对食材一向特别讲究的江南人,要尝鲜就得趁早买鲜嫩粘糯的上品解馋。而那些步入老年期的鸡头米将被磨为粉,做成易保存的景区特产芡实糕销往各地。

菱:菱角,取其谐音“伶”或“灵”,祝福小把戏“聪明伶俐”之意。水乡的菱多色多角,有大青菱、小白菱、水红菱、沙角菱、馄饨菱、和尚菱等等,角分四角、二角和无角。其中无角菱(又叫和尚菱)吃起来顶省力,它同两角乌菱一样肉质硬、淀粉多,熟食硬糯饱腹,老菱烧肉也别有风味。而苏州人中秋上桌的供品必须是俏灵灵脆生生的水红菱,那抹靓丽激活了隆重的拜祭,犹如希望之花次第盛开,甜在嘴里,爱在心头。

莼菜:太湖莼菜,每年春、秋二季可摘取嫩叶食用,尤以秋莼为佳。秋莼配秋鲈用以调羹,香脆滑嫩。《耕余录》云:“蕙(莼菜)味略如鱼髓蟹脂,而轻清远胜,比亦无得当者,惟花中之兰,果之荔枝,差堪作配”。吴江人张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莼羹鲈脍”、“莼鲈之思”二典出自《世说新语说鉴》,除了表达思乡之情,也让吴江美食名满天下。这道“莼菜鲈鱼羹”本是中秋家宴上的珍品,然而时至今日已作古,只能是记忆中的千古名菜了。

四腮鲈鱼

“扁舟系岸不忍去,秋风斜日鲈鱼乡。”此中被誉为鲈乡的是松陵,松陵为吴江县治,松陵的江水也叫松江、吴江、吴淞江,在姑苏之南。早在西晋,大司马东曹掾张翰(字季鹰)作诗:“秋风起兮佳景时,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得兮仰天悲。”宋熙宁年间(1068—1077)吴江知县林肇筑“鲈乡亭”于松陵,以志鲈乡其地。此鲈乡非后来元朝设府的上海松江,而是江苏的吴江。为区别松江水与松江府,水名从“淞”。所以元以后,人们把鲈鱼的产地改说为“淞江”或“吴江”,亦为松陵的别名。“请君听说吴江鲈,除却吴江天下无。”吴江鲈是松陵垂虹桥下盛产的四腮鲈,以斫脍著名,如明朝李时珍所记,“凡鱼鲜活者,薄切洗净血腥。沃……五味食之”。今人识得日本的刺身为鲜美的生鱼片,却多数不知晓中国古代曾被视为“国味”的“脍”已有史3000年。先秦已有“脍”字,从肉,意为细切的肉,故有牛脍、羊脍、猪脍等。但汉人常吃的是鱼脍,即古法的生鱼片,后形成“鲙”字。吴江四腮鲈为秋初至太湖入海通道“吴淞江”迴游的大鲈,因下游围垦造田使水道逐渐淤塞,以致断江,破坏了鲈鱼溯江而上的生态环境,至明末清初鲈乡己是鲈迹罕见,而近代“鲈乡”已无鲈。当下,餐桌上端出来的所谓鲈鱼,要么是新引进的加州鲈,要么是乡间的红颌鳃塘里鱼(春天产),而非历代文人们唱咏的松江鲈鱼(秋天产)。

那么,中秋家宴上的珍品“莼菜鲈鱼羹”只能简单点,莼菜银鱼汤代替吧~~

大闸蟹

蟹的种类很多,因分布的地理位置不同,有等级之分,一等是湖蟹,二等江蟹,三等河蟹,四等溪蟹,五等沟蟹,六等海蟹。而苏州地区盛产的太湖、阳澄湖大闸蟹无疑最为上品。古人笔下的蟹之味“美如玉珧之柱,鲜如牡蛎之房,脆比西施之舌,肥胜右军之脂”。吃蟹、饮酒、赏菊、赋诗,作为文人的风流韵事是从魏晋就开始的。苏州的蟹为何称为“大闸蟹”呢?包天笑的《大闸蟹史考》说到“大闸蟹三字来源于苏州卖蟹人之口。”“人家吃蟹总喜欢在吃夜饭之前,或者是临时发起的。所以这些卖蟹人,总是在下午挑了担子,沿街喊道:‘闸蟹来大闸蟹’。”这个“闸”字,音同“SA”,(SA在吴方言中就是水煮的意思)蟹以水蒸煮而食,谓“SA蟹”。金秋,因蟹而体味世间的生趣与滋润,因蟹而增添闲情逸致的文化享受。

而其起源,关于中秋节的起源,说法较多。中秋一词,最早见于《周礼》,《礼记·月令》上说:“仲秋之月养衰老,行糜粥饮食。”

一说它起源于古代帝王的祭祀活动。《礼记》上记载:“天子春朝日,秋夕月”,夕月就是祭月亮,说明早在春秋时代,帝王就已开始祭月、拜月了。后来贵族官吏和文人学士也相继仿效,逐步传到民间。

二是中秋节的起源和农业生产有关。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秋”字的解释是:“庄稼成熟曰秋”。八月中秋,农作物和各种果品陆续成熟,农民为了庆祝丰收,表达喜悦的心情,就以“中秋”这天作为节日。“中秋”就是秋天中间的意思,农历的八月是秋季中间的一个月,十五日又是这个月中间的一天,所以中秋节可能是古人“秋报”遗传下来的习俗。

也有历史学家研究指出,中秋节起源应为隋末唐军于大业十三年八月十五日,唐军裴寂以圆月作为构思,成功发明月饼,并广发军中作为军饷,成功解决因大量吸收反隋义军而衍生之军粮问题。

中秋节赏月的风俗,据历史学家推断,最初是古代宫廷文人兴起,然后扩散到民间的。早在魏晋乐府《子夜四十歌》中,就有一首《秋有月》描写道:“仰头望明月,寄情千里光”。在唐代,中秋赏月、玩月颇为盛行,[6]许多诗人的名篇中都有咏月的诗句,中秋节开始成为固定的节日,《唐书·太宗记》记载就有“八月十五中秋节”。传说唐玄宗梦游月宫,得到了霓裳羽衣曲,民间才开始盛行过中秋节的习俗。

北宋,正式定八月十五为中秋节,并出现“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的节令食品。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说:“中秋夜,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玩月”;而且“弦重鼎沸,近内延居民,深夜逢闻笙芋之声,宛如云外。间里儿童,连宵婚戏;夜市骈阗,至于通晓。”吴自牧《梦梁录》说:“此际金凤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银蟾光满。王孙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危楼,临轩玩月,或开广榭,玳筵罗列,琴瑟铿锵,酌酒高歌,以卜竟夕之欢。至如铺席之家,亦登小小月台,安排家宴,团围子女,以酬佳节。虽陋巷贫篓之人,解农市酒,勉强迎欢,不肯虚度。此夜天街卖买,直至五鼓,玩月游人,婆婆于市,至烧不绝。”更有意思的是,《新编醉翁谈录》记述拜月之俗:“倾城人家子女不以贫富能自行至十二三,皆以成人之眼眼饰之,登楼或中庭焚香拜月,各有所朝;男则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则愿貌似嫦娥,圆如皓月。”

明清两朝的赏月活动,盛行不衰。“其祭果饼必圆”;各家都要设“月光位”,在月出方向“向月供而拜”。陆启泓《北京岁华记》载:“中秋夜,人家各置月宫符象,符上免如人立;陈瓜果于庭,饼面绘月宫蟾免;男女肃拜烧香,旦而焚之。”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云:“是夕,人家有赏月之宴,或携柏湖船,沿游彻晓。苏堤之上,联袂踏歌,无异白日”;“民间以月饼相邀,取团圆之义”。富察敦崇《燕京岁时记》称:“中秋月饼,以前门致美斋者为京都第一,他处不足食也。呈供月月饼到处皆有。大者尺余,上绘月宫蜡兔之形。”“每届中秋,府第朱门皆以月饼果品相馈赠。至十五月圆时,陈瓜果于庭以供月,并祀以毛豆、鸡冠花。是时也,皓魄当空,彩云初散,传杯洗盏,儿女喧哗,真所谓佳节也。唯供月时男子多不叩拜。”同时这五百多年中还推出“烧斗香”、“走月亮”、“放天灯”、“树中秋”、“点塔灯”、“舞火龙”、“曳石”、“卖兔儿爷”等节庆活动;其中的赏月,吃月饼、团圆饭等习俗,一直流传到今天。

中秋节是中国的传统佳节。根据史籍的记载,“中秋”一词最早出现在《周礼》一书中。到魏晋时,有“谕尚书镇牛淆,中秋夕与左右微服泛江”的记载。直到唐朝初年,中秋节才成为固定的节日。《唐书·太宗记》记载有“八月十五中秋节”。中秋节的盛行始于宋朝,至明清时,已与元旦齐名,成为中国的主要节日之一。这也是中国仅次于春节的第二大传统节日。

三百零八章 「不意秋」

秋意微凉如薄冰,而白衣就在这霜冷的秋寒之中迎着风,看见了那一位最后前来为他送行的人。所寻求的终究还是寻到了,所迷茫的也都有了答案。白衣是这么想的,因为他知道,对方前来送他,究竟是冒了怎样的风险。

“你不该来。”白衣有些漠然的叹息着,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绪。就像被晚风吹动揉弄的一池春水,明明想要安静,却随着风看见浪花漂泊。

“可我终究是来了。”这位“不该来”的朋友,露齿而笑,一双翡翠般的眼瞳在秋日的映照下闪烁着某种狡黠的微芒。她似乎是知道白衣会因为她的到来而苦恼,不为其他,只为担心与他沾上关系后,她的安危。

颇为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壳,白衣也是有所期冀:“要不就别走了吧。”

然而她不出意料地摇了摇头,表示了对这个提议的拒绝。玩弄着掌中黝黑的断刀,她一时间有些神采飞扬,“这里的人离不开我,我也有些事情要办。”

他们的对话没有旁人在场,但是白衣明白,此时正在看着他们的,绝非寥寥数人。所以在彼此分外熟稔的默契之下,他仗剑,足尖轻点,径直就刺了过去。

一泓秋水霜意寒,白衣没有留手,或者说他这一剑已经自然得没有任何留手的痕迹了。霜寒的剑刃不快不慢,却自有一种割裂一切的气势,横行于身前,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剑之间迎刃而解。

青衣抖落一身凡尘,自长长的水袖之下抽出那一手断刃,她轻笑着接下了一剑,然后幡然回转了身姿,空闲的左手中,长刀凛然如同厉鬼临身。这一转,是万种风情,这一转,也是雷厉风行。

黝黑的长刀掠过白衣的眉宇间,他所见是修罗的舞姿,然而心湖却始终平静,没有波澜。抬腕提剑,剑锋与刀锋骤然交错而过,却没有发出那种尖锐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反而清脆婉转,像是一曲高山流水般的合鸣。

莫名露出苦笑,白衣摇摇头,似乎是感慨自己还真是过于多情了。只是看着这声合鸣,想来他所面对的这人,其实心中所想,也是别无二致,自然一心。

单单交锋,就有一种郎情妾意,夫唱妇随的感觉,这场戏还怎么演。纵然再演下去,也终究会被明眼人拆穿,但是他又不好去埋怨对方,只能讪讪地收剑回鞘,放弃了一番弄虚作假。

“不是每个人都会被眼前的假象所蒙蔽的。”言和没有解释自己这番举动的意思,她只是看着他笑,“你要走了,我要你永远记挂着我。我要你记住,如果你死了,我肯定也不得活。”

“何苦呢?”白衣只能摸摸自己的鼻梁,无奈地回问道。

然而言和的回答还是令他无语凝噎,因为她的素口一张,吐出了他常说的四个字。

“众生皆苦。”

“是啊,众生皆苦。”白衣只得叹息着重复,心中却是无奈这份依旧纠缠不休的天命。他想摆脱,却不能摆脱,想弃之不顾,却始终硬不下自己的心肠。

这苦涩随着秋意蔓延霜结,凝滞在心,永远也不得解脱。

“皇城司就是一群已经疯掉了野犬,陛下自然不能继续予以信任。但是他又何尝能够信任我呢,任何专一的倚重,都只是取死之道。如果我要继续执掌武禁门,就要自污。陛下看到我来争取你了,恐怕心中多半也是欢喜和认同的。”看着白衣眼中的悲哀和执着,言和却是自信地笑笑,宽慰着他,“世间无有永恒之敌我,这道理我懂,陛下更懂。所以如果我能把你拉拢过来,就是大功一件。但是如果你真的投身到我这边,那么我也就不再有价值了。”

“所以,切记,不要太爱我。”

然而说完这句话,她却抖了抖青衣,用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叮嘱着:“但是也不能不爱我,不爱我,我也是要死的。”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女妖精!白衣显然不曾料到这些发展,他如今才明白,有时候,女人太过聪明,也会令人无比头疼。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给你出着各种各样的难题,而你,却连糊弄她都难以办到。

但是转眼他又笑了出来,笑得十分得意,纵使再聪明,不还是进了他的藩篱。虽然这并非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本身就已然是一种难言的骄傲了。

世间所谓的价值,不正是这样看待的吗。所谓价值的多寡,也无非是彼此之间的关注和定位而已。若爱,便是无价之宝,如不爱,就算是稀世奇珍,也无足珍贵。

“言和姐······”阿绫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除却上一世的因缘纠结,她和她才是打小一同长大的玩伴。虽然此时,所爱之人是同一个,这种事多少有些令人烦恼和尴尬,但是那份亲近是无法抹去的。

阿绫所信任的,从来都只有她的言和姐而已。

“我会去看你的,好好照顾自己。”言和却只是笑笑,然后摆摆手,结束了这次本不应该的送行,“或许,应该是我等你过来看我。”

“我会的,我一定会来的。”阿绫的眼中全然是执着,顺便还白了一眼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白衣,看着他从刚才就好像已经演完了自己所有的悲哀和不舍一般,然后不免有些为自己的言和姐感到由衷的不值。

真是一个薄情的男人!

可惜,面对这样的白眼,白衣理所当然的没有在乎,他只是遥望着那道潇洒远去的身影,然后同样潇洒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

这又不是一场无止境的生离死别,就算一时有所感伤,又何必纠缠不休地伤春悲秋,徒然让自己无奈呢。这世间众生皆苦,那么就不必,也从来没有必要再给自己增添别的负担了。

这才是他应有的态度。

路途上的秋草已经在之前的夏日里面生长得分外繁茂了,白衣正坐在车队之前第一辆的车辕之上,看着那匹识途老马悠哉地缓步向前。因为没有哭,不够伤心欲绝,他被车内一群感性的女人赶到了马夫的位置。

虽然他十分清楚,这多半是阿绫的坚持。天依和四神君不过是图个乐子,看戏而已,但是这也大概不能挽回他对于她们的评价,一群感性的可爱姑娘。

龙渊长剑横在自己的膝上,白衣吐气时,炁以肉眼可见的轨迹在他身上肆意流转,犹如一条畅游于无穷虚空之中孤独的神龙。这番景象自然是得到了车后那些下人半是畏惧半是羡慕的注视,虽然他们并不太理解,这究竟是怎样一番内功境界。

但是作为洛府的下人,位于中三品的下人,他们多少还是有一点见识的,这是极其高深的罡气境界。

上三品内气成罡,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缘和能力,有些人就算进入了上三品,没有合适的功法和合适的时机,也是无法凝练罡气的。可是这种在旁人看来需要耗费无数年月铸就的事情,在白衣手中,确是这样的轻而易举,毫无难度。

所以说,人与人,终究是有所不同。

“夫君,外面凉不凉,还是赶快进来吧。”天依终究还是那个妥帖的天依,那种毫无道理的爱恋,就好像命定的因缘一样,维系着她和白衣之间的纽带。

然而阿绫依旧没有消气,她强硬地阻止:“别理他,他这是自找的。明明言和姐都亲自过来送他了,他却连点表示都没有,还煞有介事地刀剑相向。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么,这个时候来送他的,除了说明自己的立场,还能有什么别的说法。演一出戏就能糊弄过去,他还真是把别人都当成了肆意戏弄的傻子。”

虽然阿绫说的是气话,但也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白衣最终没有将那场戏和言和演下去,正是因为他想到了这个问题,再加上言和又不想配合,他自然是就此作罢。

当然,此时的他没有多少担心,也正是因为他想明白了言和的意思。如果他还在北地,那么无论如何言和都不能来见他,否则,只要言和敢来,那么她就会成为皇帝陛下眼中必须要除掉的眼中钉,但是当他这个威胁远去的时候,他的重要程度在皇帝陛下眼中就骤然降低了数个档次。那么她来见他,只会为皇帝陛下增加手中的筹码。

因为当他这个威胁远去的时候,无论是皇帝陛下,还是北地诸门派都明白,他们最后的交锋时机已经到来。经过他这一路杀伐而过,皇帝陛下手下的皇城司和武禁门,还有北地诸门派中的中流砥柱,都有了一个百年未有的削弱。

这是危机,也是机遇。

趁火打劫是谁都会,也谁都懂的事情。当能够促使他们联合的危机已经远去,并且短时间内不再回来的时候,那么猛虎和饿狼之间就必定要分出一个胜负。

处理好北方诸门派,皇帝陛下才好腾出手清理域内,然后一鼓作气平定南方,赶在他踏足神境之前处理掉他这个祸害。而北方诸门派为了自身门派的存续,也只能被动应战,以免真的失去了门派生存的根基。

而此时,言和表露了她和自己之间的关系,等于无形之间为皇帝陛下拿了一手好牌,这非但不是过错,更是一种莫大的功劳。

因为无论对于皇帝陛下,还是北方诸门派,他都属于那种最难处理的祸害天灾,但是此时天灾竟然和皇帝陛下手中的利刃有关系。那么北方诸门派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防止他在皇帝陛下势弱时杀一个回马枪,让他们功亏一篑。

这无疑是牵扯了北方诸门派的精力,算是一种无形之中的削弱。

而对于此时和北方诸门派不相上下的皇帝陛下来说,这无疑是极好的消息了。

那么既然来见自己,对于言和毫无坏处,甚至还有利可图,那么他为何又要不合时宜地伤春悲秋,感怀人生吗?就因为他知道,一旦皇帝陛下真的处理掉了北方诸门派,就一定会腾出手来料理掉他吗?

到时候,谁料理谁,这可不是现在就能够说的准的事情。

此时选择的退避,也不过是因为皇城司找准了他的弱点,顺便还将这个弱点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而已。否则他何必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北地。就算因为他的主动离开,皇帝陛下和北方诸门派都给足了他面子。但是他自己是清楚的,他又不可能真的将所有觊觎他的人都杀掉,继续拖下去,总有人会找到当时还在躲藏的天依。

而他虽然拥有足以媲美甚至杀掉神境的实力,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他可以在所有人的手段之中全须全尾地保护好他自己的弱点,保护好言和。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才会选择了那种退让。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在皇帝陛下得寸进尺的时候,选择再次退避。他不能给所有人都知道,他当时的软弱,因为一旦他对于自己所拥有的弱点毫无办法的时候,他就真的只能无奈地死去了。

这个世界不需要弱者,这个世界会淘汰弱者,这个世界不需要任何不能够与自身实力相匹配的强者。

或者简而言之,北地,不需要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外人。

更何况,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唐。

当然,无论哪里也都是不需要一个来历不明并且视人命为草芥的外人,就算是他马上要回归的江南也是一般无二。

但是在北地,天依会成为他无法遮掩的弱点,在江南,这就会出现某些不同了。在这个地方,洛城公主的驸马,洛府小公主的夫君,可是一种无人可及的优势。

他大可以坦坦荡荡地告诉所有人。

“不好意思,有些时候,有权有势,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三百零九章 「寒叶霜」

明媚的秋光带着即将入冬的微凉,白衣神情慵懒地倚在苍劲盘结的百年老树之上,他对于没有挑战性的事情毫无兴致。了解那五位家老的想法之后,白衣就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他们推出来的一座挡箭牌而已。方案他们早已经商量敲定了,只不过真正做事的是自己而已。

不过这倒是无所谓了,白衣从来不在乎所谓名望这种东西,一个虚拟的世界,就算是再高的名望又有何用,还不是随着生死变成了一场空谈。我只是别人的故事中的一个角色,那么就算名满江湖,还不是傀儡一个,身不由己,听天由命。

但是这样虚假的世界为何又能够让他感觉到那一丝丝难忍的伤心呢?他有些想念自己的表妹陆无双了,对于他而言,难道那份相依为命的感情也是假的吗?恐怕不是吧,他从未察觉到其中的虚假,或许在他看来,那种虚假而幻化的产物其实和真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想什么呢?”

树下一道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个黝黑沉重的酒葫芦。白衣凝神远望,不用看他也知道,树下那个就是今天早上对他拔剑相向的青年,乐正绫的哥哥乐正龙牙。毕竟对方着实是一个令人一见就难以忘却的人,那份天之骄子的气质确实独一无二。

白衣端着手中沉重的酒葫芦,轻轻摩挲着,回答道:“快入冬了,思念故人而已。辗转流离了许久,很多人都成了我生命中的过客,我曾经以为不会在意的,如今,却真的有些触景情伤。”

“自古伤情为别离,又有什么不对呢?”

龙牙附和了一句,随即也不管地上是否污浊,直接靠着那棵老树的树根坐下,和白衣望向同一个远方。

“你知道吗?这个常春谷从来都没有四季之分,而在北疆的草原之上,就可以看到真正的风霜。每次一起风,就知道下一场大雪就要到来了。而真正的考验也就会到来,因为食物匮乏的冬季,就是狼群出来觅食的时刻。”

龙牙心绪低沉地感叹着,如果抛开自己的妹妹,他觉得自己和树上的这个狂生一定是很投缘的人。他很少有这样能够放心倾诉的心情,他是天之骄子,是威震北疆的龙牙少将军,能够遇到的天才,不是对手就是敌人。

但是他也是一个会彷徨的人,看见了这落下的夕阳,他也会追思那些曾经埋葬在北疆风雪之下的尸骨枯骸。那些已经腐烂陈旧的尸骸,也曾是一个个和他朝夕相处的下属和战友。他们曾经一起战斗,一起饮酒,一起许下了保家卫国的誓言,然而最后只能够草草埋葬在异乡,连姓名都被人遗忘。

最令人伤心的便是过往,然而这过往却丝毫不容人更改。白衣敲开了酒葫芦,大口大口地灌着葫芦中的烈酒,一条灼热的火蛇刺痛了他的心肺,也让他暂且遗忘了不曾淡忘过的曾经。

“你真可笑。”白衣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他的眼神却没有半分醉酒之后的迷离。他想要醉,却如何能够喝醉,这样虚假的酒,又怎么能够醉人?

龙牙对于这嘲讽不以为意,反而笑着附和道:“是啊,我真可笑。那么就让这么可笑的我为面前同样可笑的你,吹奏一曲,如何。”

对于这个提议,白衣点头应许,轻巧地折下一根枝条,握于掌中。

“有曲相伴,为何不起舞。”

披着东胡样式的红袍的龙牙从身后抽出了自己的长箫,哀怨呜鸣,曲调婉转,就好似眼前的秋夜。夜凉如水,慢慢凝结成了秋霜,这秋霜里蕴含着将要凛冬的肃杀和别离的哀婉。

凉薄的轻霜被月光所笼罩,龙牙也昂首望向树梢上那一袭白衣的身影。

他看到的是,白衣的少年飘然立于古树之上,以掌中枝条作为长剑,合着这曲调开始起舞。缥缈的身影好似被贬低下界的仙人,映彻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宛如白莲在这古树之上依次盛开。

花开得如此皎洁美丽,透露着一股远离凡尘的清新脱俗。但是那肃杀的剑意让龙牙明白,这套随性的剑术并非只有美丽的外表,同样凌厉高绝令人胆寒。他曾经见过自己妹妹那浩大如同天灾洪流的狂暴杀意,但是他从未想到过,一份高绝孤寂的杀意竟然能够美丽到这个地步。

从不展露春色之外的常春谷似乎也被这样的美景所沾染,点点枯黄的秋叶,随着白衣的剑影起舞飘飞,好似追逐白莲的群蝶。群蝶随着白莲的杀意而环绕,却奋不顾身地被那杀意撕碎成点点尘埃,壮烈凄绝,催促人心欲碎。

这样的孤独的人,又在思念谁呢?

龙牙不知道,但是他也是情有所感,自己是否也在思念那样一个人呢?月色苍茫,各自独饮,虽然是萧音和剑舞的合奏,但是却割裂决绝着刺眼的孤独,他们各自所期待的伊人,到底又在何方呢?

大概寒风入梦时,就能够梦见吧。

但是这时,呼啸的秋风却渐渐嘶吼起来,龙牙的箫声也消去前奏的哀怨婉转,曲调陡转而激烈,好似战马齐鸣,万千军士列阵以待。刺目的金戈闪动着肃杀的氛围,铁骑于战场上肆意冲杀纵横,军旗挥舞,声声呐喊,肝胆欲裂。

而白衣的身影也在这首激昂的曲调之中渐渐震动着,幻化着,分化成并肩而立的数人,映照着月光的剑影愈发沉重缓慢起来,好似曲调中铁血肃穆的军阵。

这一曲催人心肠欲断,龙牙收起了长箫,曲调戛然而止,一块沉重而敦实的块垒横溢于他和白衣的心胸,淤塞并且苦痛。可是这苦痛才是他的真意,白衣随手扔下那根残破不堪的枝条,倒提着酒葫芦,躺在粗大并且交叉的树干之上,大口痛饮。

他们都知道这一刻的这份苦痛与彷徨,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共鸣,不消言语,各自心知。寒冷的夜晚之中,秋叶凝霜,只盼望一场瓢泼的大雨,模糊掉他们曾经明亮的目光。

三百零九章 「大魔王」

夜半三更,正好是杀人的风景。

白衣当然知道自己来时不是很安稳,就算要走时北方诸门派和皇帝陛下都哄着他,也不会很安宁。风声纷繁杂乱,恰如绫罗织网,道左路旁数十个暗自潜伏的身影,各有各的来历。

有的是南方武盟的渣滓,怕他回来大权尽揽,肆意妄为地展开一场清洗,把这些不知所谓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臭虫清扫一空。

有的是北方诸门派的年轻气盛的弟子,为皇帝陛下做刀剑,做出头的长枪,假手给他们,为自己对北方诸门派的印象更下一层。或许这些他们不曾想,只为了一时意气,但是多少有人能明白,这是皇城司惯用的手段。

还有的是皇城司的后手,杀他之心不死,混杂在南北两路人马之中,浑水摸鱼,既是借刀,也是落定的收官。他们也终究是不信,一个神境,真的能在一层纷乱如麻的混战中保住那个万夫所指的人。

万军辟易又如何?人,被杀了,不还是会死的吗!

“要动手的话,最好快一点,否则我都没了,给你们留下全尸的心情。”斜倚着马车的门户,白衣就这样懒散地坐在车辕上,一副颓废的死样子。

换了一副新鞘的七星龙渊,就这样歪斜地搭在他的膝盖上,没有半点先手出鞘的模样。藏于暗中的人,有些恼怒,有些惊诧,还有的疑惑,最后转而窃喜。

大意的人,自然最好对付。越是骄傲,越容易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哪怕,从他们知晓陆白衣这个人的时候,关于他自身的弱点,就从未被人试探出来过。毕竟其中那些自觉有脑子的人,自然会相信这样一句话,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

风声晚唱着,犹如壮烈的悲歌。这其实是一副很应景的衬托,今晚,定然会有人死去,定然会有人尸骨无存,以成就燕赵之慷慨。

“陆白衣!你倒行逆施,自有天收。如是坦坦荡荡的男人,就不要躲在女子身后,堂堂正正地接我一剑!”有人对于白衣的嘲讽嗤之以鼻,自然也会有人忍不了半点委屈。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为王先驱的马前卒,可是他们不顾师长之命,不理会江湖道义,不就是为了一逞自己的意气么?

虽然,这样的小兵命最苦,胸前绣着勇,身后却是卒。

“你们那只狗眼看见我躲开了,我不就坐在这里,有那个本事,你就出剑呗。”白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切,他看着那些没头没脑的少年侠士,门派精英,只觉得今晚的月色真是渲染了一阵将死之蝉的鸣嚣,着实令人感觉聒噪。

大概就和咬人的狗不会叫,色内厉敛的狗子才会叫得欢一样,他们觉得无谓的吠叫可以为自己壮壮肝胆,然后就可以临死爆种,一剑劈得浮云尽散。

然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急促的剑声鸣动,那是一轮浮躁的弯月,不以直刺,不以斜削,只是径直用力劈华山的架势一下子劈了过来,最后却连白衣的身都近不了。

神龙敛云雾而兴波澜,白衣周身内气所凝练不散的,其实就是被他那些剑意洗练过的剑罡。只是稍微受到一点点刺激,就好似流水倾泻,巨浪滔天,向着四周无止尽涌动流溢,喧嚣中,恰似大河奔流,一股脑推平了眼前所见的一切,自然也就推平了所有不甘心的妄念和自不量力的蝉鸣聒噪。

的的确确是不留全尸。

只是一番波浪翻涌殆尽,白衣也好似浑身的炁都消散一空,那副颓唐的模样就更甚,仿佛这一瞬间就将他的所有尽数掏空,无有残留。

如果这表现是真的话,那么这自然是最好的时机。

尽管这一招将所有的马前卒都给清理掉了,但是那些大浪淘沙之后的中流砥柱,此时自然也要开始显露出自己的峥嵘来。他们不确定这是最真实的时机,但是这份时机终究是不能放过的。

几名青衣如旧的身影顿时由四方激射而来,佩剑鸣动之间,杀机四溢,流转不休,显然是配合良久的好手。这一重杀机瞬息而至,几乎没有给白衣留下反应的时机。尽管他们并不知晓,马车内的那几位会不会插手,但是他们自信,可以在那些意外的纷扰到来之前达成自己的目的。

毕竟,这次的剑器都是精心准备过的,剑锋上盈盈流转的蓝色微芒证明了其中的毒性猛烈,只要擦伤一星半点,就能让人血流不止,毒发而死,不会留下半点可以挽救的余地。

眉目敛然,安之若素,白衣对于这样精妙的刺杀配合没有半点动容,自然也不曾挪动躲闪,他就这样生生受了这一次合围的四剑,然后看着自己身上不出半刻就开始腐烂的毒疮,露出了龇牙咧嘴的笑容。

“确实有点痛。”似乎是品味着其中毒性的猛烈,白衣点点头,肯定了这些剧毒的作用,然后手中的长剑于掌中来了一圈轮转,就将那些目瞪口呆的刺客们悉数击退了出去。

随着那几柄长剑带着毒血飞出,合围的四人冷笑着落地,准备笑看白衣因为自大而毒发身亡。在他们看来,那几位武盟盟主的计划确实完美无缺,自己等人的实力手段也是天下无双,就算这位来历不明的陆白衣可以在北地肆意纵横,但是依旧会栽到南人的掌心。

他最大的弱点,其实就是自大啊!

太过骄傲的人,总会过分自信自己,然后看轻世间的一切,殊不知,一山还比一山高的道理。

“陆白衣,还有什么遗言,现在就可以说了。我们会帮你传达给当今陛下的。”为首的刺客冷笑着,顺便高声嘲讽道。虽然在他看来,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但是出于一份职业的操守,他们还是决定起码看到白衣身亡再离开。甚至此时,他还有闲暇,出言不逊,然后让皇城司替他们背一次锅。

就算陆白衣死了,他身后的那些红颜知己总得有个名目找人报仇,这一点,那些雇佣他们的武盟盟主,自然也能够想到,然后安排妥帖。毕竟武盟盟主那么多,要报仇的话多少会废很多心思,可是皇城司就不一样了,目标明显,而且结实耐操,洛家的公主和新晋神境想要报仇,显然就很方便。

可惜,往往世事就是出人所料。过了老半天,风声一直呼啸着秋霜的冷气,白衣却还是一副慵懒的模样,那一身白衣也被黑色的毒血染红了大片,可是他还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有半分改变。

半死不活,自然也还是活着的,这些职业杀手的素养还是有的,不会一叶障目自欺欺人。然而这样的不自欺带来的也只有于云端坠落的绝望,他们来刺杀之前,自然着手试验过,哪怕是半步神境,这样的分量也足以致命了。

更何况他们还万分确定,自己的剑已经是准确无疑地捅入了人身的要害,就算没有被毒死,伤及要害也应该是不能活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可能!”为首的刺客,显然已经意识到了白衣此时的异常,甚至他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只要他死咬着不松口,多半对方也是无法推断出雇主的身份的。还是那句话,武盟盟主那么多,谁知道到底是谁想要这位白衣少侠去死,他总不能把所有的武盟盟主都清理一遍吧。那样蛮干,多半是要出乱子的。

因为白衣依旧慵懒得半死不活,这些已经明确认识到自己失败的刺客们,还有些时间,思考自己的失误,理顺自己的思绪,顺便畅想一下自己的未来。

大概就是多少会畅想一下,自己到底会怎么死吧。

只是白衣瞅了瞅自己身上那些浓重的带着腥气的血污,突然眯了眯眼睛,蹦出一句:“既然杀不死我,你们还不快滚?说不定我已经筋疲力竭,没有追杀你们的能力咯。”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为首的刺客看着自己身后的人似乎已经开始心生退意,忽然转身剑光三转,于一轮月色下,转瞬杀死自己的几位属下,然后一脸惨白地看着那个露出玩味笑容的白衣魔王,“陆白衣你何必欺我们,就算你已经筋疲力尽,没能力追杀我们。这里还有一位神境,我们又怎么可能逃得掉。”

“你放过我们,只不过是为了想要看我们逃向哪里,然后找出幕后的主谋吧。”

这样清醒的思绪,白衣点头予以赞许的目光,然后颇为好奇地问道:“那么你会告诉我吗?或者说,你还要说,自己是皇城司的疯狗,杀我只是分内的事情?”

“当然不会。”为首的刺客淡然而执着,像是一时间已经超脱生死,“你确实是不死不灭的长生果,传言果然是真的。像你这样可怕的人,我又怎么可能给你报复的机会。如今我的兄弟已死,我自然也要下去陪他们。”

“你当然可以猜测一下我的主顾,但是我赌你猜不到。”

一语落尽便拔剑自刎,这位刺客首领似乎真的想要把自己的洒脱刻印在白衣的心上,自杀得十分干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颇有一点慷慨悲歌的侠客的气质。

只不过白衣依旧没有半点动容,他只是望着那些依旧还在藏身,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人,“戏也看完了,还不出来吗?或者说,你们觉得你们真的逃得过一位神境的眼睛?”

“怎么可能!你踏足神境了!”最后藏身的两人几乎同时惊叫出声,哪怕他们都是半步神境的高手,哪怕他们已经是皇城司最后的底牌。然而在这样具有冲击力的说法下,也还是觉得心神不属,忐忑不安。

没有到达神境的陆白衣就已经可怕到了无人可制了,那么踏足神境,而且身边还有一位同样年轻的神境的陆白衣究竟会可怕到什么程度。这种事,他们就算想都不敢想,哪怕触及一点点,也会觉得心头一阵颤栗。

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

“我当然不是。”白衣有些肆意地笑着,似乎是为了他们的失态而感到得意。让别人由衷地畏惧自己,多少会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毕竟这说明了,你在那些人的眼中是何等的有分量。

而那两个人刚松一口气,就听到了白衣的下一句话。

“只不过现在不是而已,我终究会是,而且很快就会是了。”

心情犹如山峦起落,从来都只有他们皇城司戏耍别人,但是如今,他们却头一次尝到了被戏耍的滋味。这个一直宣称自己是少侠的人,其实本质上,或者说在他的敌人眼中,或许就是一尊活生生的魔王。

在他身上,自然是看不出半点侠肝义胆的,有的,只有别人眼中无法抑制的畏惧和怨恨。

“而且你们多半不是皇城司的人吧。刚才那四个才是,他们想着让武盟背锅,却不想武盟的人,只派了你们两个而已。”白衣的笑容愈发灿烂,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虽然我对于江南而言,确实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可是剑神还在江南坐镇呢,我毕竟还是剑神大人名正言顺的孙女婿,他又怎么可能放任他一手建立的武盟来杀他的孙女婿?”

“或者你们身后的那两道的盟主,真就觉得洛家这么多年的治理,真的就是万夫所指,一无是处。连个会见风使舵的墙头草都不会过来依附?”

“想来,这些盟主的素质还真是参差不齐,良莠有差,是该好好清理一下了。”

云淡风轻的话语却在那两人耳边响彻惊雷,他们自然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原来他们还没有来之前,就已经为人所出卖了。而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之后,之前那四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利用对皇城司的诬告来撇清自己与皇城司之间的联系,那位刺客首领也算是有急智,可惜他却不曾想到,白衣早就得到了武盟那边的消息。

所以哪怕再纠葛的局面,也只是一场空无而已。

一切在白衣眼中清清楚楚,只可笑,这几人还以为自己能够演出一场迷梦,却不知,是自己身在梦中。

三百一十章 「付瑶琴」

夜色寂寥无声,该死的人都已经死去,独留白衣形单影只,肆意孤独。

“你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呢。”夜色中泛着无声的波澜,素衣蒙面的青年从那一片波澜中走了出来,仿佛仙神探寻,下得凡尘。

白衣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或者说这种熟悉的感觉,他从来都不曾有所遗忘。能够在转瞬之间将自己拉近幻境中的人,除了那个在皇城司卧底份属于另一个神秘组织“太岁”的六子,还能有谁呢?

“你是来为我送行的吗?”指尖轻点着七星龙渊的剑柄,白衣挑着眉打量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他可不觉得对方会是过来送死的,毕竟这个人多少算是一个聪明且惜命的人。

“当然不是。”虽然蒙着面看不清表情,但是那份笑意已经从那双好看的眼眸中满溢了出来,“我当然是来履行自己的诺言的,我是来投靠你的。”

“不要。”

然而白衣的回应果断而决绝,他给出的理由也是一如他现在的状态,慵懒却理所当然。

“你又不是漂亮的姑娘,凭什么我要接受你的投靠。”

“你还真是······”用着相逢老友的口吻,六子显然有些诧异。他或许曾经有些自视过高,但是现在也不会轻易妄自菲薄。能够轻而易举就将这位白衣少侠拉进幻境的,在这江湖上,可不会超过三五个人。

这样的幻术高手,却被对方以“不是漂亮姑娘”这种荒谬的理由排斥,显然是很令人哭笑不得的。多半会是不想给予信任的托词吧,毕竟捉摸不定的幻术,多多少少,都有些令人难以信任。

人心隔着肚皮,本来就难以分辨清晰,更可况其中还掺杂了虚无缥缈的幻象。

“虽然我并非是漂亮姑娘,但是应对东瀛的那些人,我多半还是有些用处的吧。”摩挲着自己胸口闪烁的金色饰片,六子继续推销着自己。对于“太岁”而言,显然是认为白衣是值得他们花费力气拉拢的人,所以六子十分清楚自己的使命,才不会因为一时的拒绝而放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呦。”素手叩开幻境的门扉,这一片被六子营造出来的幻境显然挡不住洛城的公主殿下,她仿佛只是跨过了一道窄门一样就走了进来,丝毫没有被幻象迷惑的感觉。

不过,相对而言,六子就真的很尴尬了。他原本料想这样的出场,是炫耀自身的价值。可是显然,对于白衣而言,六子的价值还真没有他自己所认为的那么大。当幻术能够轻易被人拆穿的时候,这幻术和骗人的江湖把戏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推开了马车门前的帘幕,一步就跨入幻境的天依,没有顾及车辕上的尘土,就这样和自家夫君并肩坐下,揽着他的手臂,显示着彼此的亲密。

“阿绫她们着急了?”白衣转过头,颇为无奈地看着一副护食姿态的天依,显然是不曾想到她会出现。明明不是说好了,都让他来处理的么。

“我担心了。”天依堂而皇之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可不会对自家夫君做什么隐瞒,没有那种必要。在阿绫面前所说的放任,只不过是骗骗她而已,她怎么可能一点儿也不在意。所以,像面前这种心怀不轨的,还是尽早赶走的好。

虽然很想辩驳一二,可是看见天依那双澄澈的眼眸,白衣显然有些莫名的理亏,就此消解了辩驳的底气。

“虽然这句话说得没错,可是洛家的公主殿下,如今江南的局势并没有那么乐观。陆家已经正式举旗,向剑神大人宣战了,并且他们如今还稍微占着些上风吧。”六子前来当然不会是毫无准备,如果不是清楚地了解到了江南如今的局势,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锦上添花从来都比不上雪中送炭,这是世间不变的常理。

“你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白衣没有否认六子的消息,剑神老爷子不再矜持着对他的厌恶给他传递消息,可不仅仅是因为这次的北地之行他护住了天依,自然也是因为如今的局势并不乐观。

当陆家兑现了和他的承诺安稳了三个月之后,骤然高举反旗,虽然没有剑神复出之前那般万般呼应,但是多少也敛聚了不少乌合之众。乌合之众并不算可怕,但是那个藏于神风怒海之后的极东之国却也一并出手了。

一场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突袭,宣称自己为魔王的东瀛国主和浪荡客联手重伤了剑神老爷子,虽然他们也不算好过,但是缺少了老爷子的压制,天依的二叔洛远林根本压制不住江南的局势,很快就被陆谦吊打。

局势如此恶劣,白衣他们此时所得的大义,自然分外重要。只要天依回归洛城,原本一直按兵不动的江南十九道驻军哪怕再不情愿,也必须动起来了。

而这些大军一动,再大的危局也能破解。更不用提,白衣此行回江南,可不止带来一份大义回来,他加上阿绫两个人,哪怕陆家再多三两个神境,都不足为惧。

“可是,只要我回到了江南,一切纷乱都不过是传檄而定,我又何必要带上你这个累赘呢?”白衣显然并不想给六子颜面,或者说他也不需要给六子颜面。就像他所说的那样,那些纷乱都不过是暂时的而已,只要他出现在江南,哪怕只是露一面,陆家的叛乱就连危机都算不上了。

六子自然也是清楚这个事实的,“太岁”在研究江南局势的时候,也看出了陆家的叛乱是无根之木无水之萍,没有多少坚实的根基。如果他们能够在白衣回到江南之前,彻底杀掉剑神,将洛家在江南的一切连根拔起,多少还能有个三两成的机会。

可是自北地回江南的洛城,也不过一个月而已。而这一个月,他们显然做不到这件事情。

不过,六子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虽然如今看来他留下的机会分外渺茫。但是他当然不会自大地用“不是朋友就做敌人”这种话来威胁白衣,因为他有过这样的教训。那并不是一个轻易会被别人威胁的人,他们也不会自大地认为白衣真的会找不到他们这个看似神秘的组织的真正所在。

思量了半晌,六子终于打出了自己此行的底牌,他信手从身后的一片空无之中取出了一把精致古朴的瑶琴。

据史载,琴本为伏羲氏所琢。有一次伏羲看到凤凰来仪,飞坠在一株梧桐树上。那梧桐高三丈三尺,按三十三天之数。按天、地、人三才,截为三段;取中间一段送长流水中,浸七十二日,按七十二候之数;取起阴干,选良时吉日制成乐器。

琴长三尺六寸六分,按三百六十六日;前阔八寸,按八节;后阔四寸,按四时;厚二寸,按两仪。

有金童头,玉女腰,仙人背,龙池,凤沼,玉轸,金徽。那徽有十二,按十二月;又有一中徽,按闰月。最开始是五条弦在上,外按五行:金、木、水、火、土;内按五音:宫、商、角、徵、羽。伏羲制琴之时既然完全是依照宇宙之数,琴在另外空间体现出来的生命也就自然可以沟通高于常人的层次。古人认为琴所奏出的音乐乃天上瑶池之乐,所以把琴称作“瑶琴”。

瑶琴原本五弦,后因周文王被囚于羡里,吊子伯邑考,添弦一根,清幽哀怨,谓之文弦。后武王伐纣,前歌后舞,添弦一根,激烈发扬,谓之武弦。先是天、地、君、亲、师五弦,后加二弦,称为文武七弦琴。

瑶琴有六忌,七不弹。六忌是指:一忌大寒,二忌大暑,三忌大风,四忌大雨,五忌迅雷,六忌大雪。七不弹是指:闻丧者不弹,奏乐不弹,事冗不弹,不净身不弹,衣冠不整不弹,不焚香不弹,不遇知音者不弹。

演奏时,将琴置于桌上,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古琴技法甚多,古时有超过一千种,今常用指法仅几十种,例如右手的抹、挑、勾、剔、打、摘、擘、托(即“右手八*****、拨、剌、撮、锁、如一、滚、拂、双弹等,左手的上、下、进复、退复、吟、猱、罨、跪指、掏起、带起、爪起、撞等、牵、全扶、半扶、龊、间勾、转指、索铃等。

瑶琴的右手弹弦亦有手指之别与指背甲弹与指面肉弹之别。右手的弹弦是由大指、食指、中指和名指承担的。一般说来,大指与中指力度较强,食指与名指较弱。这四指的弹弦又各分指背甲弹和指面肉弹两种。前者音色比较轻、薄、亮,后者音色比较重、厚、实。近代著名琴家彭祉卿对此有过详细的分析,他说:“以指甲肉别之,轻而清者,挑摘是也;轻而浊者,抹打是也。重而清者,剔劈是也;重而浊者,勾托是也。外弦一二欲轻则用打摘,欲重则用勾剔;内弦六七欲轻则用抹挑,欲重则用劈托;中弦三四五欲轻则用抹挑,欲重则用勾剔。抹挑勾剔以取正声,打摘劈托以取应声,各从其下指之便也。”

瑶琴的演奏以左手按弦取音,以右手弹弦出音。左手按弦之指的不同和手指按弦部位的不同均可造成音色的差异。左手按弦除偶用中指与食指外,最常用的是名指与大指;其按弦的部位亦有肉按与甲肉相半之按两种。一般说来,名指按弦其音温厚稳实,大指则清脆明亮;肉按者温厚稳实,甲肉相半者则清脆明亮。

就右手的弹弦来说,其强弱变化的幅度十分宽广。由于古琴有效弦长,振幅广阔,故同样一种弹弦技法,可以弹出极轻柔飘忽的音,同时也可以弹出非常沉重刚烈的音,这全凭演奏者使用的力度如何。而有

效弦长比较短的乐器,例如琵琶、阮等,其可变化的幅度就小得多。实际上,古琴弹弦的四指本身也是有着力度差别的。一般说来,大指的托、劈和中指的剔、勾尤见力度,而食指与名指则相对地要柔弱一些。四指中,用肉弹与用甲弹效果又有不同。肉弹所出的音线较粗,甲弹则较细;如果用力相等,那么较粗者体积大,单位压强小,故以强度胜;较细者体积小,压强大,故以力度胜。古琴演奏时可以根据出音力度的需要而选择适当的弹弦技法,其选择的余地相当大。

左手按弦技法也会对力度造成影响。首先,按弦部位的不同和技法的差异可以造成力度的变化。若就按弦手指而言,则有大指与名、中指之区别:用大指则明亮有力,其音线细而光滑;名、中指则柔和温润,音线较为粗、松。若就按弦部位而言,则有肉按与甲肉相半之按的区别:甲肉相半者明亮有力,其音线细

而光滑;肉按者柔和温润,音线较为粗、松。音线细而光滑者,其质感密,其力度强;音线粗、松者,其质感疏,其力度弱。何粗何细,何强何弱,演奏时也可以根据音乐表现的力度要求来选择适当的按弦技法。

瑶琴发音的张力除了来自左右手的技法与使用的力量外,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左手运指的速度。一般来说,速度越快便越见力度,反之,则越是松弛。但是,更重要的还取决于速度的变化状态。左手在使用绰、注等技法时,其运指通常是非匀速的,即变速的,它们或者呈减速度状态,或者呈加速度状态。匀速运动所形成的轨迹是直线的,而减速运动和加速运动则是抛物线或反抛物线的。直线形不成张力,只有抛物线(包括反抛物线)才是富有张力的线条。不同的是,抛物线的轨迹是由紧张趋于松弛,而反抛物线的轨迹则是由松弛趋于紧张。趋于紧张者刚健有力度,趋于松弛者则平稳、舒展。效果不同,但都是富有张力的音线。古琴在以绰、注方式出音时所形成的轨迹大部分正是抛物线或反抛物线的,因而极富张力。

三百一十章 「谈箜篌」(续)

十分古老的弹弦乐器,最初称“坎侯”或“空侯”,文献中有“卧箜篌、竖箜篌、凤首箜篌”三种形制。箜篌历史悠久、源远流长,音域宽广、音色柔美清澈,表现力强。古代除宫廷雅乐使用外,在民间也广泛流传。现常用于独奏、重奏和为歌舞伴奏,并在大型民族管弦乐队中应用。箜篌在古代有卧箜篌、竖箜篌、凤首箜篌三种形制《史记.封神书》:“於是塞南越,祷祠太一,后土,始用乐舞,益召歌儿,作二十五弦及空侯琴瑟自此起。”唐代杜佑《通典》:“汉武帝使乐人侯调所作……今按其形,似瑟而小,七弦,用拨弹之如琵琶也。”此属琴瑟类的卧箜篌。从甘肃省嘉峪关魏晋墓砖书看,其面板上没有品柱。竖箜篌,汉代自西域传入,后被称为“胡箜篌”。《隋书音乐志》记载:“今曲项琵琶、竖头箜篌之徒,并出自西域,非华夏之乐器。”

从古代大量演奏图像中所绘的竖箜篌和日本奈良正庵院保存的我国唐代漆箜篌和螺箜篌残件看,它的音箱设在向上弯曲的曲木上。凤首箜篌形制似与竖箜篌相近,又常以凤首为装饰而得名,其音箱设在下方横木的部位,向上的曲木则设有轸或起轸的作用,用以紧弦。正如《乐唐书》所载:“凤首箜篌,有项如轸”,杜佑《通典》:“凤首箜篌,头有轸”。有轸或无轸的图像在敦煌壁书中均有所见。凤首箜篌自印度传入,用于隋唐燕乐中的天竺乐,至宋代隋炀《乐书》中仍绘有当时存在的多种形制的箜篌,明代以后失传。

竖箜篌状如半截弓背,曲形共鸣槽,设在向上弯曲的曲木上,并有脚柱和肋木,张着20多条弦,竖抱于怀,从两面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同时弹奏,因此唐代人称演奏箜篌又叫“擎箜篌”。《通典》记载:“竖箜篌,胡乐也,汉灵帝好之,体曲而长,二十二弦,竖抱于怀中,而两手齐奏,俗谓‘擘箜篌’”。根据古代壁画和文献记载,竖箜篌的弦有23根、22根、16根、7根等数种。

箜篌是中国古老的弹拨乐器,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据考证,流传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箜篌在古代除宫廷乐队使用外,在民间也广泛流传。在中国盛唐(618-907)时期,随着经济文化的飞速发展,箜篌演奏艺术也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也就是在这个时期,中国古代的箜篌先后传入日本、朝鲜等邻国。在日本东良大寺的寺院中,至今还保存着两架唐代箜篌残品。但是,这件古老的乐器,从十四世纪后期便不再流行,以致慢慢消失了,人们只能在以前的壁画和浮雕上看到一些箜篌的图样。

为了使这消失多年的乐器重现舞台,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起,中国音乐工作者和乐器制作师们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工作,他们根据古书的记载和保存下来的古代壁画的图形,设计试制了几种类型的箜篌,但是由于这些箜篌存在着许多不足,所以没有推广和流传开来。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一种新型箜篌--雁柱箜篌被研制出来。它的结构比较完善、科学,音响具有民族特点,因而被推广用于音乐实践。

中国古代流传的箜篌是卧式箜篌和立式竖箜篌。新型雁柱箜篌,是根据古代立式竖箜篌的基本造型研制而成的。新型雁柱箜篌的外形跟西洋竖琴比较接近,但不同的是它有两排琴弦,每排张有三十六根弦,每根弦都由人字形的弦柱支撑在共鸣箱上,这种弦柱的形状看起来很像天上飞的大雁的队形,所以这种箜篌就被称为雁柱箜篌。

雁柱箜篌的音色柔美清澈,音域宽广,表现力十分丰富,既可以演奏古今民族乐曲,又可以演奏竖琴曲。由于左右两排弦为同音,等于是两架竖琴,在演奏快速旋律和泛音上,有许多方便之处,它还可以左右手同时在音色最美的中音区奏出旋律和伴奏,这也是其它乐器所不能比拟的。另外,雁柱箜篌在演奏揉弦、滑弦、颤音等演奏手法上,都有独到之处。

三百一十一章 「月撩人」

琴声婉转,幻境却如琉璃般乍然破裂。六子的身影在月色之下显得无比孤独,甚至于一种超脱于物外的寂寥。幻象如真,真如即幻,于真真假假之间游离的人,总有一些说不尽的孤独心酸,脉脉撩人。

可是这心酸又与白衣何干,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然后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嗤笑。

“你看破了,就要卖我个好。可是我为什么要接受呢?”七星龙渊的锋芒在月色下动人,流转,白衣纵身从车辕上一跃而下,“我可是出了名的薄情寡性,来这凡间,只为了肆意风流的男人。”

“真的吗?”六子回应以某种微妙的笑容,他的发冠垂落,散下一瀑青丝。

“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分别,我说是真的,那自然就是真的。”

在琴声中,幻境消散之后,白衣身后却不见了曾经蜿蜒繁复的车队,他所在这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也只剩下了依旧微笑的天依和留守的烛火,再无他人。

“可是真的,总不能便作假,假的,也无疑当不了真。”就像白衣所说的那样,六子已经看破了白衣的谋划,他出现时所布置的幻境,从来都不是为了遮蔽白衣的目光,而是帮白衣遮掩这一出暗度陈仓的西洋镜。

当白衣接到天依二叔洛远林的传信之后,他就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路数。之所以一人应对那些纷纷扰扰的追兵,也正是为了给阿绫她们的分兵留出空余的时间。

虽然江南的事那么急,可是白衣的伤还没有好利索,所以他只能让阿绫带着缘木她们先走一步,以防被陆谦算计,让局势脱离他的掌控。毕竟奇兵突进,千里袭人这种事情,阿绫确实是很擅长。而一位神境高手,也足以让江南的局势暂时稳定下来。

他当然相信,阿绫肯定能够帮他拖延到足够的时间,不过既然六子把台阶送到了他手中,他也不介意和他演一出戏,来拖延被识破的时间。毕竟要让一大队人马消失无踪,他虽然很厉害,却也不曾有这样的手段。

“她们跑的还真快。”六子笑得有些狡黠,他虽然信手解开了自己的幻境,但是却也不曾想到,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其他人就不见了踪影。

“之前我被那些人威胁的时候,小墨就特地调动了手下的暗谍过来,将那些下人全都调换了。否则,那么庞大的大队人马,北地那些人又怎么会那么长时间都找不到我们的行踪。而且阿绫可是行伍出身,兵贵神速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天依一脸骄傲地吐露了自家的底细,然而在场却没有人觉得她说的不合时宜。

当然,也有人不这么认为。

“不谙世事的公主殿下果然就是公主殿下,这样的情报也敢随口说出来。看起来我们倒真是高估你了。”喧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反派总会在最恰当的时刻登场,并且急不可耐地送上人头,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这几位风尘仆仆的赶来的朝廷鹰犬,显然是认为自己来的正是时候。虽然他们并非是皇城司的疯狗,也不是北地诸门派的内应,但是他们有个更加显赫的身份。

皇家供奉,二十八宿!

他们自然不是毫无准备就来的,除了从皇城司那里得知的陆白衣重伤未愈的情况外。他们也清楚一个谁都知道的事实,二十八宿之中最无法无天的豹神君,是被陆白衣一对一正面斩下狗头的。彼此都为这名不副实的二十八宿,最基本的了解自然是具备的,单对单,他们也不会认为自己真的能够赢得过豹神君。

那么能够正面斩杀豹神君的陆白衣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不得不来。江湖所争,不过名利意气,将自己卖给了朝廷的这几位二十八宿,如果不为自己正名的话。

那么有一件事就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了。

效力于朝廷的二十八宿竟然被一个初出茅庐,只有半步神境的南人给打压了,他们过往的盛名自然尽毁,哪怕所有人都清楚,这个所谓初出茅庐,只有半步神境的少侠能够横压一世,让北地所有势力不得不哄着他离开。

更何况,在皇城司的蛊惑之下,也再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好的机会了。

白衣退回江南,固然是北地诸门派和皇帝陛下先退了一步,但也意味着这位白衣少侠其实也相对地服了软。一个战无不胜无所顾忌的人,自然是没有弱点的,可是一个选择了退让的人呢?

退让就代表有所顾忌,有所顾忌就代表能够被击败,作为一群老江湖,这几人心中是分外清楚的。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就要走进皇城司明目张胆设下的樊笼之中,毕竟陆白衣单杀了豹神君,是世人亲眼所见,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可是,陆白衣受了伤啊!

通过皇城司十分详实且细致的分析,以及对于人性的判断,他们自然而然地得出了一个无比真实的结论。之所以陆白衣会在皇帝陛下和北地诸门派的压迫下选择退让,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被拿捏住了脉门,还是因为他受了伤。

否则他为什么要在乐正绫已经踏足神境的时候,还会选择直接退让?纵然北地的神境高手比江南多上数倍,但是单单一个皇城司,可不存在那么多。而北地诸门派的人,对于皇城司被诛灭,多半也是乐见其成的。

那么陆白衣大可以选择先报复完了皇城司,再选择退回江南,既显示了自身的力量,又全了少年的意气。这才符合他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的气质,才符合他仗剑横行北地的性格。

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握着一手好牌,却藏于手中,隐忍不发。要么就是所图甚大,要么就是牌面没有那么好,所以不愿意硬拼。皇城司所推断的,这几位二十八宿所信任的,都是后者。他们不觉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会有多么深远的谋划,哪怕他已经身处武道绝世,总不能在武功这么高的情况下,还拥有那么好的脑子和那么隐忍的性子。

那还让别人怎么活?

不过现在,这几位倒是觉得自己没有来错。他们刚好瞧见白衣似乎和这位静坐抚琴的神秘人闹翻,虽然旁边这位神秘人暂时不辨敌我,但是他总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而且听到刚才洛家小丫头的话,那位刚踏足神境的年轻高手和她的那些手下显然都已经离开,这更意味这是千载难逢的绝妙机会。

月光静静浅浅,拨撩着这几位的心。白衣如今就仿佛一座唾手可得的金山,正等着他们前来摘取。纵然以多欺少有些胜之不武,但是物竞天择成王败寇,只要他们今天能杀了他,就相当于给皇帝陛下除了一个时刻记挂心间的大患,江湖上也会再次流传他们的盛名的。

至于洛家的报复,他们几个北地的神境还会害怕一个连江南都无法站稳脚跟的家族吗?更何况皇城司也给他们分析过了,除掉了陆白衣,皇帝陛下多半也不会再允许洛家人回到北地的,分隔两地,谁还怕这远隔千里的报复。

“你们几个·····到底还打不打?”白衣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的剑都已经出鞘了,结果这几位还磨磨蹭蹭的,不肯把头伸过来受死,也是着实令人焦躁。虽然今晚月色很好,可是这也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困啊。

不过老江湖就是谨慎,看着白衣这有恃无恐的模样,这几位还是下不了决心。那位提着一柄鬼头大刀的大和尚,就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光头:“陆白衣,你有伤在身,洒家也不占你便宜。你先出手就是了。”

不贼不秃,这大和尚也是鬼得很,他们三个都是神境高手,自然不会觉得自己不是这陆白衣的一合之敌。谁先出手,其实都没有什么大碍。若是陆白衣先出手,他们自然可以看出他的虚实,反而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旁边两位锦衣的二十八宿自然也听懂了自己伙伴话里的意思,半是诧异半是赞许地点点头:“正当如此,你是后辈,我们不占你便宜,你先出手就是了。”

“可是你们不报姓名来历的话,我就不知道我到底杀了谁派来的人,到时候还得像前几批一样猜来猜去,那多麻烦。要不,你们先把名字报了,我回江南之后,找人对一对也行。”白衣显然不会给这几个人留面子,哪怕他看得出来,这几个显然已经驻足神境许久了。虽然确实不像豹神君那样霸气四溢,神完气足,但是显然也不是样子货。

“狂妄!”站在大和尚身后的锦衣文士,显然没有他长得那么稳重,被白衣一激,就要出手。可是那个看似憨厚的大和尚却上前一步,恰好将他挡在了身后。

“洒家东郭假,人称食人僧。承蒙当今陛下不弃,被收录进了二十八宿,和豹神君同列,份属虚日鼠。”

这和尚倒是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来历姓名报了出来,只不过他报自己来历姓名的时候,眼光却紧紧盯着依旧云淡风轻的陆白衣,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底细。

“嗯,很好,那下一个。”白衣显然不会这么轻易被看透,他不相信此时皇帝陛下还会找机会来对付他。洛家再怎么尾大不掉,也大抵是属于朝廷一派的,而此时作乱的陆家,难不成还真的会抱上皇帝陛下的大腿不成。

就算他知道此时来的是皇家供奉二十八宿,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当然,这并非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几个死人,总不会令人产生什么想法。

被人追杀当然很不爽,被人驱逐出去当然更不爽,最令人不爽的是他还得忍受这些人不厌其烦的纠缠,若不是他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多半就已经提着剑杀上盛京城的皇宫,让这天下乱起来。

一个纷乱的天下,多半就没有这么多目光关注在他身上了。

不过此时,倒是来了几个最好的泄愤的靶子。他也就能够再忍耐些时间,免得一时忍不住,真的意气上头,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虽然他确实能够杀光江南的那些苍蝇,也能顺带解决掉北地的这些蛀虫,可是他若是真的这么做了,显然在他杀光那些人之前,他所在意的人,也多半保不住。这笔买卖可算不上划来,他自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方寸剑······”

意外的声音打断了白衣的思路,看着大和尚报名之后剩下的那两个似乎也打算按照正规的流程报个姓名,但是却被白衣随手打断了。

“不用说了,反正你们应该也是二十八宿的皇家供奉吧。知道这来历就够了,我杀的人那么多,要一个个记名字,那多麻烦。”

不可一世,嚣张跋扈!

显然那两个神境高手并不是养气功夫多好的人,他们脸上毫不掩饰的杀意证明了他们是多么痛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少年。

可是,当他们拉开挡在身前的大和尚,一人执剑一人握刀杀上去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个混蛋显然也不是一个毫无本事的混蛋。

起码那一抹月色掠过他们的眉间的时候,他们两个都能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可怕威胁,那是一种贴近死亡的莫名威胁。

仿佛如果他们不立即退后躲开,真的会被一剑枭首,成了这个混蛋盛名之下的垫脚石。

“躲得真快。”白衣撇撇嘴,大有一种意兴阑珊的感觉。若是这两个人没有那么怂,他多半已经可以回去睡觉了吧。进入了神境,就是这么麻烦,生死之间的感应比寻常高手要敏锐太多了。当年就算硬功无双,罡气可以护持周身六丈的龙王爷,面对他可以截断一切的剑意也会躲闪不及而无奈授首。

可是这两个,显然就比泥鳅还要滑溜,不认真一些似乎真的有点难杀。

三百一十一章 请跳过这章

埙是我国特有的闭口吹奏乐器,是中国最古老的吹奏乐器之一,在世界原始艺术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埙的起源与先民的劳动生产活动有关,最初可能是先民们模仿鸟兽叫声而制作,用以诱捕猎物。后随社会进步而演化为单纯的乐器,并逐渐增加音孔,发展成可以吹奏曲调的旋律乐器。原始社会的埙,器形多样,如浙江余姚县河姆渡遗址发掘的陶埙,呈椭圆形,只有吹孔,无音孔,距今约七千年。陕西西安半坡村仰韶文化遗址陶哨,其形略如橄榄,也只有一个吹孔,用细泥捏塑而成,是埙的原始形态之一,距今约六千年。

商代的埙比原始时期和夏代有了较大的发展,有陶制,石制和骨制的,以陶制最为常见,形体多为平底卵形。战国时期陶埙也为平底卵形,但也有其他形状的。秦汉以后,埙主要用于历代宫廷雅乐。考古发掘和传世埙中也偶见一些特殊形制的陶埙或瓷埙。

故宫博物院和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藏有清代宫廷所用的红漆云龙埙,它高八点五



厘米、腹径七厘米。埙体有六个音孔:前四后二,通体红漆,描绘金龙和云纹。今人改进研制的九孔陶埙,以古制六孔埙为基础,然后扩展其肩部和内胎,以增大音量,音孔增至八个:前六后二,加上吹孔、共为九孔。

为便于运指演奏,尽量减少复杂的叉口指法,其音孔按相似于笛子的音孔顺序排列。专业演奏者可吹出二十六个音,包括两个八度内的全部半音和一个泛音。

相传埙起源于一种叫做“石流星”的狩猎工具。古时候,人们常常用绳子系上一个石球或者泥球,投出去击打鸟兽。有的球体中间是空的,抡起来一兜风能发出声音。后来人们觉得挺好玩,就拿来吹,于是这种石流星就慢慢地演变成了埙。

最初埙大多是用石头和骨头制作的,后来发展成为陶制的,形状也有多种,如扁圆形、椭圆形、球形、鱼形和梨形等,其中以梨形最为普遍。

埙上端有吹口,底部呈平面,侧壁开有音孔。最早的埙只有一个音孔,后来逐渐发展为多孔,一直到公元前三世纪末期才出现六音孔埙。

中国音乐学院曹正教授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就开始制作仿古陶埙。后来,天津音乐学院的陈重教授在古制梨形六孔埙的基础上,又设计出新型的九孔陶埙,用江苏省宜兴市的紫陶制成。这种九孔埙既保持了传统埙原有的外形和音色,又增大了音量,扩展了音域,能吹出音阶和半音,使它成为可以转调的乐器,而且音色古朴醇厚、低沉悲壮,极富特色。另外,由于九孔埙改变了原来不规则的音孔排列,按照现代人的演奏习惯,使演奏更为方便,可以独奏、合奏或伴奏使用。

九孔陶埙的面世,标志着中国古埙重新获得了生机。不久之后,陈重教授的另一位学生、湖北省歌舞团的赵良山,用红木研制出十孔埙,解决了埙难以吹奏高音的缺陷。

埙在中国的音乐历史上主要用于历代的宫廷音乐。在宫廷音乐中,埙分成颂埙和雅埙两种。颂埙形体较小,像个鸡蛋,音响稍高;雅埙形体较大,音响浑厚低沉,常常和一种用竹子做成的吹管乐器篪配合演奏。

在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里就有“伯氏吹埙,仲氏吹篪“这样一句话,意思是说兄弟两人,一个吹埙一个吹篪,表达和睦亲善的手足之情。

2004年,河北邢台的侯义敏,对传统的竹埙进行改良,设计制作了一款新型竹埙,并且申请了国家专利(200420077527.6),这种竹埙是10孔的低音埙,这种埙音域款,音色低沉浑厚、空灵柔美。这种埙发音灵敏,省气,高音好吹。

陶埙的成型方法很多,以下一一说一下其过程。[1]

A 拉坯法——这个大家在电视上或是生活中的陶吧都应该见过,是最古老的制埙方法之一,做出的埙形状美观,而且尺寸和形状的变化很随意,但是制作时必须有拉坯机,而且只能做圆形的埙,技术含量也极高,笔者有两台这样的机器,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来学习。



B 捏制法——只光用手把塤捏出來,也可用一片小木板拍打成形,但有一个不好处,是內腔比较难控制得好,曾見过一段影片,曹建国就用手捏法,在镜头前做出一只塤。民间的泥呜哇就是用的这个方法。这种方法可以肯定是最古老的制埙方法了,而且任何形状都可以做出来.我国最早出土的埙的雏形——现存放于西安半坡博物馆的陶哨,就是用细泥手工捏制而成的。我爸爸最早做的几个埙就是用的这种方法.

C 盘条法——也是很古老的制埙法之一。把泥条转圈盘起,直到做成埙形,这种方法任何人都可以很简单的操作,只要很少几件甚至不要工具,但是这种方法技术含量还是有的,而且基本上也是只能做圆形的埙。这也是爱好者做埙最简单的方法之一了。这个方法笔者很少用。

D 模制法——很古老的制埙法之一,用特制的模具,一般是两半,也有特殊的形状需要分三块甚至更多。把泥拍成片,压进模具里面,再把模具合起来,让两半的泥片沾起来,再把成型的埙从模具里取出来。这种方法可以保证做出来的埙大小一致,如果制作者知道那种形状的埙好吹,音色好,就可以定下来,无限复制,而且因为埙型腔的大小可以控制,所以可以保证埙的调基本不出问题。该方法最大的优点是可以制作任意形状的埙。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做双腔和其他装置很方便,特别适合于做改良型埙。以双腔埙为例,模具分四块,上腔两块,下腔两块,用泥把上下腔都做好,先不起模,在上腔和下腔中间加上喉片再合起来,很方便。要是想再精细,就先在下腔把喉片做上,上拉坯机把喉装置的孔先开好,保证它在埙的中心,做好后开吹孔也用拉坯机,保证上下腔的孔的同心度。缺点是必须会做模具,一般是石膏模具,而且必须有做模具的内模,操作起来难度还是很大,笔者大部分的埙是用这种方法制作成的。

E 内模法——这种方法笔者不知道古老不,但是很简单有效,在一个和埙形状一样的形体上(甚至可以在另一个埙上),用泥包上一层,然后把泥用刀划开,取出内模,再把成型的埙粘合,开孔。过程有点麻烦,但是操作简单,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试试。这个方法笔者很少用。

F 沙袋法——它和内模法相似,不过里面包的内模是一个沙袋,形状和要做的埙一样,布做成的,里面装上沙子,袋子的开口在埙将来开吹孔的地方,泥包好后,不用划开,把吹孔开好,打开袋子,让沙子流出来,然后小心的把袋子再抽出来,一个埙的壳子就做好了,呵呵,有趣吧。此方法笔者只是做过实验, 灌浆法——现代制陶工艺方法,为什么放到最后说,因为它操作最复杂,需要很精密的石膏模具,还有高温的环境,以及要求很高的泥,过程是把泥打成浆,然后灌入石膏模具内,利用石膏的吸水性使靠近石膏的泥浆失水成型,等到了一定的厚度,再把中间的泥浆倒出来,开模就是一个成型的埙,过程中模具要放在高温的环境里以保证里面的水分能尽快蒸发,使里面的泥浆尽早失水成型。

埙是中国古代重要的乐器之一。在可考的文字记载中我们可以确认,埙在战国初就广泛应用于宫廷的祭祀活动中。秦汉以后,埙成了宫廷雅乐乐器大家族中的重要成员。只是近百年来,由于种种原因,人们除了在欣赏宫廷雅乐时还可偶或一闻埙乐外,几乎不知道还有埙这样一种乐器了。到了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在公演中埙乐几绝于耳。

八十年代以来,在演奏家、制作家和作曲家的共同努力下,埙作为乐器有了标准化和规范化的制作,喜爱埙乐并且学习、演奏的人越来越多,习埙的热潮悄然兴起。从埙上人们似乎找到了遗失已久的古风,埙正在成为一种文化现象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关注。电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电视连续剧《康熙王朝》、大型歌舞剧《兵马俑》以及各地方戏曲等都出现了大量的埙乐作品,并且涌现出《风竹》、《楚歌》、《遐思》等优秀的埙独奏曲。

埙还在我国山西、甘肃、河南、山东省等地出土过。从出土文物看,埙经历了漫长阶段,大约在四五千年前,埙由一个音孔发展到两个音孔,能吹三个音。进入奴隶社会以后,埙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前些年在甘肃玉门火烧沟出土的父系社会晚期至奴隶社会初期的埙,有三个音孔,能吹四个音。到公元前1000多年的晚商时期,埙发展到五个音孔,能吹六个音。到公元前700多年前的春秋时期,埙已有六个音孔,能吹出完整的五声音阶和七声音阶了。埙由一个音孔发展到六个音孔,经历了3000多年的漫长岁月。

颤音:是用手指在音孔上作全孔迅速开闭动作,使声音产生波动效果。颤音最常用的有大、小二度,三度、四度颤音,可根据不同作品的特点、风格灵活运用。颤音练习是手指运动技巧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练习时要求手指灵活而有弹性。滑音:埙的一种常用演奏技巧,多用于诙谐、幽默、低沉、哀怨的乐曲中,这种技巧极大地丰富了埙的表现力滑音分上滑音、下滑音和圆滑音三种。

1.上滑音:是在奏出本音后,手指无痕迹的向上滑抹至第二音(比本音高)的同时,呼气力度随之相应增强。

2.下滑音:是在奏出本音后,手指无痕迹的向下滑抹至第二音(比本音低)的同时,呼气力度随之相应减弱。

3.圆滑音:是在奏出第一个音后,手指无痕迹的向上或向下滑抹至第二个音后再返回原位的同时,呼气力度按下滑音、上滑音而求得。圆滑音也称复滑音,是上、下滑音的结合体。

滑音要求音色圆润干净、节奏准确,每个滑音的开始均用轻吐演奏;此外,手指滑抹时不要紧张,保持自然状态为宜。发声要柔和、圆滑,听不出痕迹。赠音,一般用在乐句末尾、本音结束前带出的短暂装饰音,也称送音。赠音是一种装饰音,几乎不占用本音时值,能听也但并不明显,演奏时要短、轻、快,换气要及时、准确。

叠音,在本音的上方作二度、三度、四度等时值短促的重叠加花下行至本音的音。演奏叠音时,手指开闭要迅速,把经过音的动作全部做出来,但不要奏成明显的装饰音,要以本为主,只有经过音的痕迹。叠音有长短之分,要根据不同风格、不同特点的作品灵活应用。

打音、采用手指弹打本音孔、或本音孔下方的音孔,使本音孔发出相分离的音叫打音。打音也是埙的一种常用演奏技巧,运用得当能给乐曲增加色彩和美感。练习时,要锻炼手指的速度和力度,下指不能犹豫,手指弹打的力度要大,要把同等音区分开来,乐句要连贯、音符要清楚。气、指结合要干净、利落。

打音和颤音重叠时,打音先发声,颤音随之而出,听起来则像同时出现的感觉。切记:要衔接紧凑、配合默契。

空打音用手指弹打音孔,使埙体内腔发出的共鸣声叫空打音。演奏空打音时不用吹奏,而是将本音孔打开,弹打共鸣好的音孔。音准靠听觉和用唇部控制吹孔角度的大小来调整。空打音要求手指要有力度和弹性,并使发音准确、饱适于演奏深远含蓄的旋律以及模仿自然界某些特殊的音响效果。

埙吹高音技巧

三百一十一章 请跳过本章

琵琶,是东亚传统弹拨乐器,已经有二千多年的历史。最早被称为“琵琶”的乐器大约在中国秦朝出现。“琵琶”二字中的“珏”意为“二玉相碰,发出悦耳碰击声”,表示这是一种以弹碰琴弦的方式发声的乐器。“比”指“琴弦等列”。“巴”指这种乐器总是附着在演奏者身上,和琴瑟不接触人体相异。在唐朝以前,琵琶也是汉语里对所有鲁特琴族(又称琉特属)弹拨乐器的总称。中国琵琶更传到东亚其他地区,发展成现时的日本琵琶、朝鲜琵琶和越南琵琶。

琵琶又称“批把”,最早见于史载的是汉代刘熙《释名?释乐器》:“批把本出于胡中,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批,引手却曰把,象其鼓时,因以为名也。”意即枇把是骑在马上弹奏的乐器,向前弹出称做批,向后挑进称做把;根据它演奏的特点而命名为“批把”。在古代,敲、击、弹、奏都称为鼓。当时的游牧人骑在马上好弹琵琶,因此为“马上所鼓也”。大约在魏晋时期,正式称为“琵琶”。

琵琶由历史上的直项琵琶及曲项琵琶演变而来,据史料记载,直项琵琶在我国出现得较早,秦、汉时期的“秦汉子”,是直柄圆形共鸣箱的直项琵琶(共鸣箱两面蒙皮),它是由秦末的弦鼗发展而来的。“阮咸”或“阮”是直柄木制圆形共鸣箱,四弦十二柱,竖抱用手弹奏的琵琶。晋代阮咸善奏此乐器,故以其名相称,即今天的阮。

南北朝时,通过丝绸之路与西域进行文化交流,曲项琵琶由波斯经今新疆传入我国。曲项琵琶为四弦、四相(无柱)梨形,横抱用拨子弹奏。它盛行于北朝,并在公元6世纪上半叶传到南方长江流域一带。

在隋唐九、十部乐中,曲项琵琶已成为主要乐器,对盛唐歌舞艺术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从敦煌壁画和云冈石刻中,仍能见到它在当时乐队中的地位。

到了公元五、六世纪随着中国与西域民族商业和文化交流的加强,从中亚地区传入一种曲项琵琶,当时称作“胡琵琶“。其形状为曲颈,梨形音箱,有四柱四弦,很像目前在阿拉伯国家常见的乌特琴(Oud 或 Ud)或古波斯的巴尔巴特琴(Barbat)。横抱琵琶用拨子演奏。现代的琵琶就是由这种曲项琵琶演变发展而来的。

琵琶

到了唐代(公元7-9世纪)琵琶的发展出现了一个高峰。当时上至宫廷乐队,下至民间演唱都少不了琵琶,随成为当时非常盛行的乐器,而且在乐队处于领奏地位。这种盛况在我国古代诗词中有大量的记载。例如唐代诗人白居易在他的著名诗篇《琵琶行》中非常形象地对琵琶演奏及其音响效果这样的描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到了唐代后期琵琶从演奏技法到制作构造上都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在演奏技法上最突出的改革是由横抱演奏变为竖抱演奏,由手指直接演奏取代了用拨子演奏。琵琶构造方面最明显的改变是由四个音位增至十六个(即四相十二品)。同时它的颈部加宽,下部共鸣箱由宽变窄,便于左手按下部音位。由于以上这俩项改革,琵琶演奏技法得到了空前的发展。据统计琵琶的指法共有五六十种。归纳起来,右手指法分两个系统:一、轮指系统,二、弹挑系统。左手指法也分两个系统:一、按指系统,二、推拉系统。

到了公元十五世纪左右,琵琶已拥有一批以《十面埋伏》和《霸王卸甲》为代表的武曲以及以《月儿高》《思春》和《昭君怨》为代表的文曲。所谓武曲,其特点是以写实和运用右手技法为主;所谓文曲,其特点是以抒情和运用左手技法为主。这些乐曲已经成为中华民族音乐的瑰宝、琵琶艺术的珍品。

琵琶传统上是五声音阶。到了民国时期,已开始按照十二平均律增加琴码,目前标准的琵琶已有八相三十品,琵琶表现力和适应力大大加强,不仅可以演奏传统乐曲,而且可以演奏西洋和现代作品,并且有利于与交响乐队合作。为后来的进一步发展创造了条件。到了公元二十世纪中后期,琵琶艺术又有了新的发展,在琵琶制作方面,原来用的丝质弦改成了尼龙钢丝弦,有的甚至采用银弦,加大了琵琶音量和共鸣。在技法上左手大拇指以及和弦的运用使琵琶的表现力再次大大提高。由此涌现出一大批融传统音乐和现代作曲理论为一体的优秀的独奏作品,而且还出现了与各种乐器的重奏以及与小乐队和交响乐队的琵琶协奏曲。到了二十一世纪琵琶不仅在中国呈现出回复盛唐时期的景象,而且越来越受到世界各国音乐爱好者的关注。不少传统乐曲和当代作品受到中外听众喜爱。可以说,琵琶已开始走向国际乐。

弹弦乐器。刘熙的《释名》称其为“批把”:“批把本出于胡中,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批,引手却曰把,象其鼓时,因以为名”。批把后改写为琵琶。由此来看,琵琶是从象声字而得。

琵琶

约公元四世纪,有一种梨形音箱、曲颈、四柱(今谓相或品)、四弦,用拨子演奏的弹弦乐器由印度通过西域地区传入北方,因其头部向后弯曲,为区别于当时流传的直颈圆形的秦琵琶,故名曲项琵琶。《隋书?音乐志》:“今曲项琵琶,竖头箜篌之徒,并出自西域,非华夏旧器”。又因其经过龟兹传来,又称龟兹琵琶、胡琵琶或胡琴。宋代以后迳称琵琶。至现代,旧式四相十品、十二品、十三品琵琶已基本不用,代之以六相十八品、二十四品、二十五品和二十八品琵琶。按十二平均律排列。琵琶背板用紫檀、红木、花梨木制作,腹内置两条横音梁和三个音柱,与面板相粘接。覆手用红木、牛角、象牙或老竹制,内侧开出音孔,又称“纳音”。琴头雕有寿字、乐字、蝙蝠、如意,凤尾等样式,有的嵌翡翠宝石。琴颈称凤颈,上接弦槽和山口,正面有相附属,背面有凤枕(又称凤凰台)附属。相用牛角、红木、象牙或玉石制。品,竹、、红木、牛角、象牙制,是音位的标志。全长约96厘米。

琵琶有十二种定弦法,常用定弦为 A、d、e、a 。六相二十八品的琵琶音域 A-g3。右手有弹、挑、夹弹、滚、双弹、双挑、分、勾、抹,摭、扣、拂、扫,轮、半轮等指法,左手有揉、吟、带起、捺打、虚按、绞弦、泛音、推、挽、绰、注等技巧。可演奏多种和音、和弦。广泛应用于民族乐队和多种地方戏曲、曲艺伴奏。著名乐曲有《十面埋伏》、《霸王卸甲》、《汉阳月夜》、《阳春白雪》、《月儿高》,协奏曲《草原英雄小姐妹》等。

琵琶是由“头”与“身”构成,头部包括弦槽、弦轴、山口等。身部包括相位、品位、音箱、覆手等部分。

琵琶琵琶的头部,由“弦槽”、四只“轸子(弦轴)”、“山口”等组成。

琵琶的身部,上端又称“颈”部,即“相位”之处,颈的上端叠出部称“枕”中与中下部是“品位”,相与品古代都称作“柱”,是一种音位装置。身部的中下部分呈上狭下阔,底呈半圆,中空,即音箱;品位粘在用梧桐板制成的“面板”上,四条弦系在下端“覆手”的四个小孔内,在覆手中央处的面板上,开有一个小孔,称作“纳音”或“出音孔”。身部背面,称作“琵琶背”,背的上端与头相接,背的中下部与面板相粘接,腹内另有二条横档和几个音柱,安置在一定的部位处;背料用紫檀、黑料、老红木、花梨木、香红木等制成的是上品,用白木制成的是普及品,因为紫檀、红木等木料善于在弹奏中发出自然泛音来。

琵琶由六个相、二十五个品构成了音域宽广的十二平均律。其一弦为钢丝,二三、四弦为钢绳尼龙缠弦。琵琶发声十分特殊,它的泛音在古今中外的各类乐器中居首位,不但音量大,而且音质清脆明亮。同时,琵琶发出的基音中又伴有丰富的泛音,这种泛音能使琴声在传播中衰减小,具有较强的穿透力,在平静的空旷地弹奏时,用它演奏重强音时的琴声能传到二、三里地以外。

优质琵琶的发音特点是:

穿透力强(衰减小,传得远)。高音区明亮而富有刚性,中音区柔和而有润音,低音区音质淳厚。《琵琶行》所描绘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划,四弦一声如裂帛”,已不再是诗人的艺术夸张,而是当代琵琶名副其实的演奏效果。

汉魏之交,由西域乐人经“丝绸之路”由印度传入我国。最早的记载见于《隋书音乐志》。公元五六世纪时盛行于中原。后来又流传到我国的南方。自南北朝至隋唐的500年间,五弦琵琶盛传不衰,并成为隋唐九、十部乐中西凉、龟兹、天竺、疏勒、安国和高丽诸乐的主要乐器。在唐代张祜、白居易等许多诗人的作品中都有对五弦琵琶的描绘,五弦琵琶的构造和古老的四弦曲项琵琶大致相同,到了宋代教坊已经不见使用,而被四弦琵琶所取代。

琵琶

在唐代,我国有多种乐器传入日本,其中在公元756年,传入日本的螺钿紫檀琵琶,藏于日本奈良东大寺的正仓院中,这张用紫檀木制成的五弦琵琶,工艺精细,通体施有螺钿装饰,腹面上还嵌有一骑驼人抚琵琶的画面,它己成为世界艺术宝库中的稀世珍品。

20世纪30年代,上海大同乐会曾制成一张五弦琵琶,3个琴轸在琴头右侧,两个在左侧,改子弦同音为加添一条低音弦。由于战乱及其他原因,这张五弦琵琶已失散无存。近年来在琵琶改革方面出现了在四弦琵琶上缩小弦距,增加一条低音弦为五弦琵琶的探索。为保持琵琶的传统造型,新增的低音D(或E)弦、系于琴头处(弦槽上方中央)的琴轸上。这种五弦琵琶,扩展了低音区,使音色更加丰富,并提高了演奏技巧,也为琵琶乐曲创作和演奏开拓新的前景。

南音琵琶:

琵琶经过历代的流传,在外形式样、规格和演奏姿势等方面,都有程度不同的改变。而南音琵琶则是因演奏民间音乐“福建南音”而得名。琵琶自唐代发展为竖抱,但福建南音一直保持古老的横抱姿势,因而又有“横抱琵琶”之称。

南音琵琶流行于闽南和台湾一带。是演奏福建南音的主要乐器之一,在乐队中起着指挥作用。常和南音洞箫配在一起,共同演奏乐曲的旋律,使清淡、委婉的福建南音,富有浓郁的地方特色。

南琶的构造和琵琶完全相同。琴身长93~104厘米,琵琶头为凤尾形,曲颈,共鸣箱呈梨状,但腹部较宽阔。背板以前采用松木挖空制成,现已多用较硬木材制作。面板使用桐木,当地称为“簧板”。琴须颈正面有4个相附属,面板上、中部,横胶着10个音品,多用象牙、玳瑁或竹材制作,称为“音子”。在品的两旁各开有一个月眉形的出音孔,称为“簧孔”。面板下方的缚弦较大。采用4条丝弦,由低到高分别称为母线、三线、二线和子线。一般定弦多为(d、g、a、d1)。

南琶的演奏风格古朴、独特,音韵有敲击钟磬之风味。弹奏技巧主要有弹、挑、摙指(快速弹挑)、点指、挞指、去倒、半跳、按音、甲指(相当于竖抱琵琶的“扣”)、快落指和慢落指等。

现在流行的琵琶品种也不少,根据选料、工艺和音质的优劣,分为高级、中级和普及琵琶。从相和品的数目,可分为四相10品,六相18品、24品、25品和28品数种。

响琶:

在琵琶的基础上,将原来仅起音响反射作用的背板改薄,使之能够振动,缚弦也改为能上下移动,以增大琴的音量,并能采用大提琴的定弦法。它可以参加乐队演奏,最适于弹奏现代题材的大型民族管弦乐作品。穿透力强,极不易被其余乐器所掩盖。但普及不广。

月琶:

具备月琴和琵琶两种乐器的优点,可以按琵琶的传统方法来定弦和弹奏,也可采用小提琴定弦法和使用小提琴弦。“月琶”的发音比月琴铿锵有力,音量宏大,音质纯净,音色清脆、饱满而透亮、最适合与京胡合作为京剧伴奏。

高音琵琶:

琴身右上部为新月形,腹面上开有音孔和音窗,琴内音柱可调,发音比一般琵琶高一个八度,高低音平衡,音色动听。

电琵琶:

外形上保持了原琵琶的民族风格,只在琴箱面板上装了一些电器元件,拾音器置于靠近缚弦的琴弦下面,通过电磁感应把琴弦的振动转变成电讯号,然后经扩大器和扬声器发出声音来。为避免由于共振而造成的混响,电琵琶增加了面板的厚度,减小了共鸣箱的容积,使音质更为纯净。电琵琶的音色柔润优美、晶莹剔透,具有丰富的表现力

水晶琵琶:

为赵聪首创,已申请专利,震惊音乐界。用高级玻璃制成,于琴面板装了一个电扬声器,音色清澈透亮,但余音不长。

乐器流派

三百一十二章 「短秋声」

月下清歌,浮生一城。白衣如旧,暂如秋声。

六子在月下抚琴,宛如这一场大戏的悠然看客,脱身于外,醉心于飒飒秋风卷起的残损浮尘。对峙的双方都没有理会他,毕竟这一场戏由不得彼此他顾。

那一抹好似月光倾泻的长剑,在白衣手中懒散轻盈,百无聊赖。可是却压迫得对面三个混迹江湖良久的神境,连一丝遐思都不曾有。

他们无暇去想,旁边那个看似的看客的琴师是敌是友。

他们也无暇去想,白衣身后的洛家公主是否会在某个出乎意料的时刻出手。

甚至,他们更无暇去想,自己要如何反击,诛杀这个败坏了他们名声的恶贼。

因为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抹轻盈懒散的月光,究竟是多么的可怕致命。而面前这一身带着满目沧桑旧衣的白衣少年,也恍若月下临尘的天上仙,飘飘然,不知何时所至。

“你究竟是什么人?”世事无论如何变迁,白衣也终究只能感叹,这被天命驱使的反派也还是反派而已。受限于自己无从跳出的眼界,受限于世界之中那抹无形的知见障碍,也只能问出这番无趣的问题了。

“我是什么人?”白衣带着轻蔑的微笑,七星龙渊在手中光华流转,翩然舞动,“如果站在彼此的立场上,我是你们不屑一顾却不得不除的敌人。而如果站在我所见的角度,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们,对于你们而言,其实我不是人。”

“不是人!”这番言论令人诧异,只不过在那两个文士的心中,多半在疑惑,为何这少年要这样自污。可是那个一直稳坐钓鱼台,甚至不自觉后撤半步的看似憨厚的大和尚,倒是有了贴近事实的猜测。

人,是人所理解的角度。或许在他们的意识里,其实这个搅动北地风雨的少年,也不过是个流星一般的天之骄子的人物。这样的人,虽然不多见,但是多半可以猜测,可以度量,甚至可以杀死。

江湖风雨千年,死于各种意外的天之骄子不计其数,多如夜空中不可计数的繁星。再多一个,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揣度的意外。

所谓神境,所谓为所欲为,虽然确实是有这样的威能,有这样的权力,但是还是受限于人的桎梏。最长寿的神境也不过四百年的寿命,他们终究无法胜过无所不在亘古不变的天命,所以再强的神境,也不过是人而已。

可是若是他们所面对的不是人呢?

神话传说,画影剧目,流传至今的无数动人心神的种种故事,如果所谓的神,所谓的仙,所谓的菩萨,所谓的佛,所谓的精怪,所谓的妖魔,都悉数存在呢?

那么人力探求至极限的武道,是否真的能够在这些超越人的起点的传说面前,起到什么作用呢?

绝望,乃至颤栗的恐惧如影随形,萦绕在了那个背负鬼头大刀的大和尚心中,他看着自己面前那两个由不知觉的同伴,忽然萌生了退却的念头。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握紧了沙包大的拳头,大和尚默念了数遍,过往不屑一顾的佛经,他终究还是有些底气,也有不甘心。多年的江湖磨砺,给了他一些微不足道的支持,若是这少年不过是狐假虎威虚张声势呢。

“睁大你们的眼睛,自己来看,不就好了?”

那笑意随着秋声入了心肺,绕着胸骨,一阵阵地播散着扎心的凄寒,那是一种无形无质的绝望和恐惧,仿佛寒冬以至,冷彻一秋。

月光降下,耀眼夺目,可是那两个当先的那两个神境却不甘心束手就擒,闭目等死,反而打算拼死一搏。面对这寒意侵入心扉的绝望,他们选择了困兽犹斗。

或许是命运总是眷顾不服输的人,当他们选择奋力一搏的时候,奇迹竟然真的出现在他们眼前了,虽然那寒意入骨的一剑劈散了右边那个文士的半边身子,但是他们的兵刃也刺进了这少年的胸口。

鲜血如同江河四溢奔涌,仿佛这就是野兽互搏一样的惨烈斗场。然而这种重获新生一般的惊喜却转瞬即逝,他们看着少年被刺破的带血的白衣之下,那金玉一般的皮肤,虽然被刺进了三寸,但是创口的血肉却骤然蠕动,活生生地将那两件带着气劲的兵刃挤了出来,然后转瞬愈合,完好如初。

“你!到底是什么!”位于左侧的文士心防骤然破裂,他并非不曾见过外练的宗师人物,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功。但那终究还是传言啊,就好比观音禅院的那位苦和尚,虽然罗汉金身名声在外,但那也只是硬功出众,练的金身皮肉。

若是一两位神境一起出手,多半还是能够了结他的性命的,也不存在什么肉身自愈的奇景。

可是当他们真切看到了那个被刺穿心肺,却依旧笑意盈盈的少年,看着他那转瞬如初的创口,骤然就明白了自己身后那个大和尚的问话。

面前的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人!

绝望猛然灌注到了心头,骤然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身着锦衣的文士,不假思索,转身选择了奔逃。而这时,他方才看见,之前一直伫立在他们身后的那个憨厚的大和尚,此时已经彻底没了踪影。他目光所见,只余下一缕无法捉摸的烟尘。

而后一道白虹掠影而过,他就再没有了声息。

“咳咳,咳咳。”看着自己连斩两位神境的龙渊长剑,白衣却不曾想要追上那个远遁的大和尚,反而一脸尴尬地看向一旁潇洒看戏的六子,“你这幻术,看起来也并非全无用处嘛。”

面对这样迥异的反应,六子却不以为意,反而笑得理所当然。

“你喜欢就好。”

猛然再咳嗽两声,白衣吐出了一大口郁结的黑血。其实一如皇城司所推断的那样,他确实是重伤未愈,此时也确实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不死药可以治愈一切内伤外伤,但是也终究有它的限度。三个神境,如果抛开一切,和他正面一战,大概真的可以了结他如今不愿去死的人生。就算能够测算天机祸福的天依在他身边,大概也没有什么用处。

与豹神君一战,其实已经透支了不死药积攒许久的药力,那份被他散功重修的炁已经在修复那些纷繁创伤的时候彻底消耗了,所以他才需要自己寻找药材,才需要借助这世间的毒草灵药压榨不死药的潜力。

而后稍微恢复一些的时候,又被阿绫的穿胸一枪弄得前功尽弃,虽然依靠着后来修行的先天易的纯正内劲强撑了下来,却依旧底气不足。连原本萦绕在他骨子里,截断一切的剑意,都必须酝酿良久才能挥出。

若不然,他何必需要六子的幻术帮他震慑住那三人的心神,消磨他们的战意,才能达到两死一逃的战果。

带着莫名的苦笑,白衣还想要说两句俏皮的话,缓解一下忽然僵硬起来的气氛,却骤然发觉他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像是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带着一身惨烈的白衣终究没有撑下去的气力了,他只能任由自己的表情定格,然后软弱了双腿。

不过收了手中瑶琴的六子一步踏过,已经顺手揽起了将将摔倒的白衣,他的目光安然,藏着某种隐匿的繁星,如短暂的秋声,悲凉且安逸。

“放开!”天依只慢了他一步,或许是因为她一直用怀疑的目光紧盯着这个周身笼罩着神秘的人,她看不透他,而这种看不透,就像一种源自天性之中的危险感觉,令她非常讨厌。

六子没有争抢这样的资格,他只是应声放手,然后看着那个目光冷峻的公主殿下,怀揣着笑意问道:“那么现在,我究竟有没有资格,加入你们?”

这句话,天依蹙着清秀的眉,抿了抿淡抹的唇,然后恨恨地吐露出了答案。

“可以。”

虽然不曾掩饰自己的厌恶,但是天依明白,白衣此时的处境却真的离不开这个洞彻人心的幻术高手。他们需要虚张声势的假象来掩藏此刻真实的虚弱,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找不到他们的弱点。

谋取天下,首重谋身。

无论多么谨慎聪慧的人,都会有始料未及的时候,都会面临无暇他顾的难题,所以彼此博弈时,最重要的就是不让别人看清自己的虚实。一直躲在白衣身后的天依比谁都要清楚这个道理,也比谁都要明白,面对天命所设的难题的时候,究竟会有怎样的绝望和无助。

因为那个时候,你方才会明白,身为一个人,究竟是多么无奈的事情。

“那么公主殿下想要快些回到江南吗?”六子挑了挑眉,忽然笑着问道,他看出了天依此时内心的焦急和仿徨,但是这并非是他不去为难她的理由。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虽然他和他身后的“太岁”十分看好天依怀中的这个少年,但是他们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投奔一个毫无眼见的人的。毕竟现在他们所看好的这个少年,正处于无比虚弱的时候,若是这位毫无名声,花瓶一样的公主殿下,没有一点点眼界,他也只好忍痛放弃这个抉择了。

他肯定,自己的这个想法决然不是出于这位公主殿下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

“不,我们慢慢走,按照寻常的速度就好。”天依颇为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做出了自己的回答。既然要虚张声势,那么哪怕她内心再怎么着急,也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急切来。若是她此时失了方寸急着回江南,给白衣找药医治疗养。

那么白衣那么努力演绎的一场大戏,岂不是被她一下子葬送了。哪怕心里再不安,再焦急,他们也只能保持着正常的速度回去,以免被人找到破绽。

“那么陆少侠怎么办?”笑意浓烈了一些,可是六子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位公主殿下,他依旧想要刨根问底。

然而这样的笑似乎是激怒了天依,那双祖母绿的眼眸里面敛去了无奈的神色,转而是漠然和冷峻。她盯着这个看不透的六子:“你会腹语术么?”

“自然。”六子显然对于各类幻术都有很深的造诣,自然不会放过这种神技。

“那么我家夫君也只不过是受了些伤,暂时有了眼疾而已。”天依理所当然地下着命令,也没有理会六子那“你胡说八道比我还厉害”的眼神。

“那么需要我贴身照顾他吗?”六子挠了挠自己好看的脸庞,然后十分感兴趣地问道,“他这个样子,显然是需要人照顾的吧。公主殿下你还没有过门,方便吗?”

“不需要,我一个人就可以。”天依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连带着身后的烛火也上前一步,冷冷地瞪视着这个捉摸不定的人。

烛火在天依的示意下,一直忍耐到现在,然而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准备履行自己的职责。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刀会戳不破,这个人迷雾一般的幻境。

“好吧,好吧,那我们出发吧。虽然不急着走,但是早一天晚一天,应该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吧。”六子显然明白什么叫做知难而退,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他显然不打算真的把天依这对主仆惹毛。

天依对他怀揣着防备,他其实对于这个外界传言花瓶一样的公主殿下,心中其实也是颇为忌惮的。多年前,洛城就有着传言流传到了北地,说是洛城的公主殿下是天命所出的天之骄女,而这份殊荣,并不是在于她的容貌,而是太上道的假道学所断言的武学根骨。

那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从来都没有收徒打算的太上道前掌教就是这样形容自己唯一动过心念的良才美玉的。

当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块美玉的光芒并没有展现,可是六子可不会忘记这个传言,毕竟“太岁”和那位前掌教之间可是关系匪浅,他们自然明白,那其实并非是一句戏谑的传言。

三百一十二章 本周科普,请跳过

古筝,又名汉筝,是汉族民族传统乐器中的筝乐器,属于弹拨乐器。它是中国独特的、重要的民族乐器之一。它的音色优美,音域宽广、演奏技巧丰富,具有相当的表现力,因此它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

古筝是一件伴随中国悠久文化、在这片肥沃的黄土地上土生土长的古老民族乐器。

早在公元前5世纪至公元前3世纪的战国时代,就在当时的秦国(现今的陕西)一带广泛流传,所以又叫秦筝。计算起来,它已经有2500年以上的历史了。

古筝是一件古老的民族乐器,一共10级。战国时期盛行于“秦”地,司马迁的《史记》所记载《李斯列传.谏逐客书》中所引资料,颇有值得注意的地方。李斯《谏逐客书中》述及秦国乐舞的一段说:“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韶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叩缶、击瓮而就症卫,退弹筝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

筝乃“真秦之声也”,故而历来就有“秦筝”之名,但是若从行文来看,又有值得推敲的地方,那就是“击瓮、叩缶”与“郑卫桑间”对举,而“弹筝、搏髀”又与“韶于、武象”对举,因此接下去就有“今弃叩缶,击瓮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的犯戒。这儿的对举显然不是为了文采,而所对举的乃是“乐”于“舞”的形式和内容,所谓“郑卫之音”,就是“桑间濮上”,乃是郑过和卫国的民间音乐,就由此可见“叩缶、击瓮”乃是秦国当时的民间音乐,就是“韶虞”就是“韶箫”,也就是孔子听了后赞之为“三月不知肉味”的《韶》。

也有说法为:筝是战国时的一种兵器,用于竖着挥起打人。还有一句古话叫“筝横为乐,立地成兵”。后来在上面加上琴弦,拨动时发现悦耳动听,于是发展成乐器。随着时间的推移,兵器也越来越轻便,筝这种体形庞大、质量不轻的兵器就被遗弃了。所以眼下人们见到的筝都是以乐器的形式出现的,形态优美,并附有装饰。

古筝图片

据说此乐为大虞所作。以上所指的乃是音乐;这音乐显然不是民间音乐,而是宫廷音乐。由此可见,至迟于嬴政当政之时,秦国已用“韶箫”替代了筝,筝当时属于宫廷所用的乐器了,它理当比缶、瓮高雅一些。至于“搏髀”,于之想对举的乃是“武象”。这《武》,也就是《大武》,乃是乐舞,是周人歌颂武王伐纣的。由此可见,“搏髀”当是秦国的宫廷乐舞。李斯所举之例,证明秦国宫廷所用的歌、舞、乐都是别国的,为反驳政治上不用客卿张本。其那文已经提及,李斯进呈《谏逐客书》乃是公元前237年,因此,筝在秦国的流行当是在此之前。筝的产生就相对完善也就理当比李斯书《谏逐客书》要早一些。

关于筝的命名,有两种说法:一说乃是有瑟分劈而来,另一说乃是因发音铮铮而得名。《集韵》就持“分瑟为筝”之说:“秦俗薄恶,姐妹有争瑟者,人各其半,当时名为筝”。当然除了父子争瑟的说法而外,还有兄弟争瑟,以及姊妹争瑟的说法。这些大同小异的传说也正好说明这些说法的不可靠。此外就常识而言,瑟分为二就就成了破瑟,岂能算筝?若将瑟破为二而修补成筝,恐怕远比制作筝、瑟要难吧?另一种说法是因为其发音的性质而得名,刘熙《释名》中“筝,施弦高,筝筝然”,就持此说。说筝因“施弦高”而发音“筝筝然”,这音色显然乃是对瑟的音色舒缓而言的,这就把筝与瑟联系起来了。确实,民族乐器可以因乐器的来源而命名(例如胡琴),也可以因研制方法而命名(例如琵琶),更可以因为音色而得名(例如巴乌),这儿的筝因音色发音“筝(铮)筝然”,而得名也未尝不可。从后文来看,起初的筝与瑟并不密切,这就失去了筝瑟音色对比的意义,从而使此说显得难以使人全信。

以上所说筝的命名,也涉及到筝的起源。既然“分瑟为筝”之说不可信,那么出事的筝就不是破瑟而成的了。那么筝究竟是怎么形成的呢?

汉代应邵《风俗通》载文:筝,“谨按《礼乐记》,五弦,筑身也。今并、凉二州筝形如瑟,不知谁所改作也。或曰蒙恬所造。”

从应邵的《风俗通》所载可知,汉以前的筝其制度应为“五弦,筑身”,但是当时“并(山)凉(甘肃)二州筝形如瑟”,应邵不知何人所作的改革,还记下了“蒙恬所造”的传闻,这又是说明,汉代在西北地区已经流传瑟形的筝了。

唐代的杜佑在《通典.乐四》中说:“筝,秦声也。傅玄《筝赋序》曰:“以为蒙恬所造”。今观其器,上崇似天,下平似地,中空准六合,弦柱拟十二月,设之则四象在,鼓之则五音发,斯乃仁智之器,岂蒙恬亡国之臣关思哉。并有附注说:“今清乐筝并十有二弦,他乐肯十有三弦。轧筝,以竹片润其端而轧之。弹筝用骨爪,长寸余,以代指。”

以上两条资料颇值得注意,应邵乃东汉末年(二世纪末,三世纪初)人,他所记的“五弦、筑身”,乃是按照《礼乐记》的记载,并非亲眼目睹,而他所见的“并、凉二州,筝形如瑟”,却未提及其他地区筝形是否有异。唐代末年的杜佑,乃是九世纪人,他在《通典》中比较详细地说明了当时筝完全如瑟的形制,这形制也符合正统礼器的标准。当然,杜佑同时也提出了对“蒙恬造筝”这一传说的疑问。

古筝图片

筝究竟是否为蒙恬所造?这些年有人认为蒙恬乃文武全才,他造筝也完全具有可能性。但是根据年代来看,蒙恬造筝并不具备这种可能性。蒙恬祖父蒙骜,死与公元前240年(秦王政七年),此时蒙恬不过是20多岁的青年,即使青年的蒙恬有制筝的才华,制成后却要它在短短数年内就流行秦国,并成为当时秦的宫廷乐器,看来不具有这种可能。更有人说,筝乃蒙恬筑长城时所造。这一说法就更不具备可能性。因为蒙恬修长城,乃是秦王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灭齐国以后之事,这比李斯呈《谏逐客书》至少要晚十六年!亦有说蒙恬所造为“笔”,古繁体“笔”与“筝”近似,因为记载失误,于是以讹传讹有此说。

应邵《风俗通》说,筝乃“五弦、筑身”。但“筑”是什么样式,历代文献都语焉不详。1973年,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了一具汉筑明器。这具筑之所以说他是明器,是因为该器虽然髹以黑漆,却是用独木雕成。实心,不利于共鸣,若用来演奏,无法获得足够的音量。此外,该器通长约34厘米,用来演奏显然太短小,而《同典》载,唐代的筑长四尺三寸,汉筑演变至唐代虽然有异,但相差也不至于如此悬殊。这些理由都足以证明它是明器,该器犹如有柄的小瑟,筑面首位各钉以横排竹钉,一排五个,这就与《风俗通》的记载相符。这具明器筑的样式与瑟相同,似乎又说明瑟、筑、筝的样式是极其相似的。

假如真的瑟、筑、筝的样式雷同,那么只能认定筝与瑟的差别除了音色有别而外,外在的差别主要在于弦数,即:瑟有二十五与五十弦之分,而唐代的筝仅为十二弦与十三弦,当时的筑也发展成为十二弦与十三弦,那么筑与筝之间的区别又在何处呢?《通雅》在筝下注明“踏步筝用骨爪,是、长寸余,以代指”;而在注筑时引《释名》的说法:“筑,以竹鼓之也”。如此看来,其实、差别主要在于筝是弹拨乐器而已。当然,《通雅》还在筑下注明:“似筝,细项”,这“细项”便成了筑与筝形态上的主要差别。原来初试的筑,是要以左手握住颈部而用右手击奏的,故而“细项”,唐代已长四尺余,显然无法握持,这细项看来乃是保存了旧有体制而已。《通雅》在筝这一条目下还注上了“轧筝以竹片润其端而轧之,弹筝用骨爪。长寸余,以代指”的说明。这一注释在于说明CHOU(手部诌去言)与轧筝本是同一器物,其名称的差异仅仅是一为弹奏、一为拉奏而已。

当然也有人认为中国的筝乃传自外国。日本的田边尚雄在他的《东洋音乐史》中就提出了筝是战国末期从西方传入秦国的观点。日本的另一学者林谦三则认为田边尚雄的论据不足。

从以上讨论可知,无论是筝似筑还是筑似筝,筝的初试形态至今并未弄清楚。因此,筝的起源至今依然还是个谜,还需要继续探求。关于筝的起源的探求,显然是无法从文献中寻求根据的,看来必须求助于考古的新发现。

总之,筝很可能来源于一种大竹筒制作的五弦或少于五弦的简单乐器。年代当在春秋战国时期或春秋战国之前,不可能在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的秦代。

筝、筑、瑟的关系,既不是分瑟为筝,也不是由筑演变为筝,而很可能是筝筑同源,筝瑟并存。五弦竹制筝演变为十二弦木制筝,筑身筒状共鸣结构演变为瑟身长匣形共鸣结构,可能是参照了瑟的结构而改革的。

根弦,弦轴装置在与码子平行的面板左侧,弦质为金属(钢弦或铜弦),演奏时一般右手戴玳瑁甲片(即指甲)。调弦定音为五声音阶(即首调)三个八度音域,多用G调或D调,F调或C调或A调较少使用。

右手弹奏技法:筝的演奏技法颇多,右手有托、劈、挑、抹、剔、勾、摇、撮、琶音、刮奏、和弦音等,其中最富有特点的是刮奏与和弦音,刮奏也称花指、对旋律的表现性和旋律性有很大的影响。

左手弹奏技法:筝的左手演奏技法有按、滑、揉、颤、泛音等,筝是半固定音阶乐器,它以五声音阶定弦,所谓“以韵补声”就是左手按音的奏法,弹出本弦发声之外的音叫做韵。通过突出左手按颤取韵,丰富了筝的表现力,彰显了筝旋律的独特个性,即成为“以韵补声”。[2]

“惟夫筝之奇妙极五音之幽微,苞群声以作主,冠众乐而为师,禀清和于律吕,笼丝木以成资。身长六尺,应律数也。故能清者感夭,浊者合地,五声并用,动静简易,大兴小附;重发轻随。折而复扶。循覆逆开,浮现抑扬,升降绮靡,殊声妙巧。不识其为,平调足均,不疾不徐。迟速合度,君子之衔也;慷慨磊落,卓砾盘纡,壮士之节也;曲高和寡,妙技鸡工。伯牙能琴,千兹为膜。蛟惮禽然,庶配其踪;延年新声,岂此能同;陈惠李文,蜀能是逢。”

“伊夫筝之为体,惟高亮而殊特。应六律之修(攸)和,与七始乎慈消息。括八音之精要,超众器之表式。后爱创制,千野考成。列柱成律(陈),既和且平。度中楷模,不缩不盈。总八风而熙泰,晃贯彻而洞灵。牙氏攘袂而奋手,钟斯倾耳以静臆。奏清角之要妙,咏绉虞与(以)鹿鸣。兽连轩而率舞,凤琅沧而集庭。泛滥浮沉,逸响发挥。禽然若绝,咬如复回。尔乃秘艳曲,卓砾殊异,周旋去留,千变万态。”

云髻飘萧绿,花颜旖旎红。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楚艳为门阀,秦声是女工。甲明银得勒,柱触玉玲珑。猿苦啼嫌月,莺娇语(讠尼)风。移愁来手底,送恨入弦中。赵瑟清相似,胡琴闹不同。慢弹回断雁,急奏转飞蓬。霜佩锵还委,冰泉咽复通。珠联千拍碎,刀截一声终。倚丽精神定,矜能意态融。歇时情不断,休去思无穷。灯下青春夜,樽前白首翁。且听应得在,老耳未多聋。

三百一十二章 请跳过,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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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侯乙编钟,战国早期文物,中国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1978年在湖北随县(今随州市)出土。

是由六十五件青铜编钟组成的庞大乐器,其音域跨五个半八度,十二个半音齐备。

它高超的铸造技术和良好的音乐性能,改写了世界音乐史,被中外专家、学者称之为

“稀世珍宝”。曾侯乙编钟-音乐特色曾侯乙编钟的音色优美,音质纯正,基调与现代的C大调相同。

它音域宽广,有五个八度,比现代钢琴只少一个八度。中声部约占三个八度,由于有音列结构大致相同的编钟,形成了三个重叠的声部,几乎能奏出完整的十二个半音,可以奏出五声、六声或七声音阶的音乐作品。

根据现代学者的研究、推想,这套编钟演奏时应由三位乐工,执丁字形木槌,分别敲击中层三组编钟奏出乐曲的主旋律,另有两名乐工,执大木棒撞击下层的低音甬钟,作为和声。

曾侯乙编钟-出土意义20世纪80年代初,湖北省博物馆、*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武汉机械工艺研究所、佛山球墨铸铁研究所、武汉工学院和哈尔滨科技大学等单位上百名科技人员通力协作,采用了激光全息摄影和扫找电镜等现代技术手段,对这套编钟进行了分析研究。

发现*早在两干四百多年前就摸索出了铜、锡、铅三种成分的最佳配方,以获得优美的音色;掌握了钟体大小,钟壁厚薄与音高的严格比例,铸造出不同音高的编制系列;设计了

“合瓦式”的独特钟形与复杂的钟腔结构,形成了奇妙的一钟双音和优美的旋律。

这套编钟音域宽广,十二个半音齐备。由于有了完备的中间音,所以能在任何一个音上灵活自如地旋宫转调。

尤为可贵的是,钟体和附件上,还篆刻有二千八百多字的错金铭文,记载了先秦时期的乐学理论以及曾和周、楚、齐等诸侯国的律名和阶名的相互对应关系,这一重大发现,据弃了所谓

“*的七声音阶是从欧洲传来”的说法。它的出土说明,早在战国时期*的音乐文化和铸造技术已经发展到相当高的水平,它比欧洲十二平均律的键盘乐器的出现要早将近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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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每个钟的音调不同,按照音谱敲打,可以演奏出美妙的乐曲。编钟最早出现在商代,兴起于西周,盛于春秋战国至秦汉,明清宫廷中仍有用。

古代编钟常用于宫廷雅乐,每逢征战、宴会、祭祀,都要演奏编钟。编钟教学课件PPT:这是一个关于编钟教学课件PPT,1、掌握文中的生字新词2、理解课文内容,了解曾侯乙编钟的特点及价值(重难点)3、感受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才干,激发民族自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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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二章 请跳过 科普

胡琴,又称乡胡、稽(同奚)琴。历史悠久、形制古朴。发音柔美,音色动听。可用于独奏、合奏或为歌舞伴奏。流行于辽宁、吉林、黑龙江等省,尤以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最为盛行。流行于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唐宋时期的胡琴曾传入朝鲜。朝鲜成伣编《乐学轨范》(有1494年序)载:“……以黜檀花木(刮青皮)或乌竹海竹弓马尾弦,用松脂轧之。按用左手,轧用右手,只奏乡乐”。

现代胡琴,全长60厘米。琴筒木或竹制,有半圆球形和长筒形两种。前口蒙桐木薄板。琴杆木制,琴头呈弯月状、无饰,两轴置于琴杆上部右侧、与琴筒呈平行,轴顶旋成葫芦形。张两条丝弦或钢丝弦。五度定弦A、e,音域 A—a1。远在古代,中原的汉族人民,把居住在北方和西北方的少数民族统称为胡,对他们所用的乐器、音乐以及服饰等,也都冠以胡字。《后汉书·五行志》中有:“灵帝好胡服、……胡箜篌、胡笛、胡舞,……”。汉刘熙《释名》载:“批把本出于胡中”之句,琵琶以出胡中,而名胡琴。唐初四川射洪大诗人陈子昂,曾以千金买一胡琴,即是琵琶,直至唐宋之时,对琵琶、忽雷等弹弦乐器,还称之为胡琴。胡琴是中国古代北方、西北方少数民族所用乐器的统称,近代才作为胡琴类拉弦乐器的专称。胡琴始于唐代。在宋代音乐理论家陈旸于公元1099年所著的《乐书》(卷一二八)中载有:“胡琴本胡乐也,出于弦鼗而形亦类焉,奚部所好之乐也。盖其制,两弦间以竹片轧之,至今民间用焉。”据书中所示,两弦轴的装置方向与今日二胡相反,不用千斤。奚族在南北朝时称库莫奚,居住在我国东北地区的西拉木伦河流域,唐末之时,一部分奚人西徙妫州(今河北省怀来县),别称西奚,五代十国时,东、西奚渐与契丹人相融合。据陈旸所考,胡琴当为唐代末年我国北方西奚所用的一种乐器。它是在古代弹弦乐器弦鼗的基础上衍变发展而成的,其演奏方法与轧筝相似,完全是受到唐初汉族轧筝的影响所致,不同之处是胡琴只有两条琴弦,轧时竹片不在弦的上(外)面而处于两弦之间。

2 历史沿革编辑

胡琴在唐宋时期,既是拉弦、又是弹弦乐器,两种演奏方法兼而有之。与陈旸同一时代的北宋文人欧阳修,在他的《试院闻胡琴作》一诗中写道:“胡琴本出胡人乐,奚奴弹之双泪落”。演奏方法则是弹拨,没有“用竹片轧之”的含意。在另一首诗中有着颇为详尽的记载:“奚人作琴便马上,弦以双茧绝清壮。高堂一听风雪寒,坐客低回为凄怆。深入洞箫抗如歌,众音疑是此最多,可怜繁手无断续,谁道丝声不如竹。”这里显然描写的是两弦弹拨乐器胡琴。可见,唐宋两代,胡琴正处于由弹弦乐器向拉弦乐器过渡的时期。

宋代的胡琴又称稽琴。宋代高承公元1080年撰辑的《事物纪原》中有:“杜挚赋序曰:秦末人苦长城之役,弦鼗而鼓之,记以为琵琶之始。按鼗如鼓而小,有柄,长尺余。然则击弦于鼓首而属之于柄末,与琵琶极不仿佛,其状今稽琴也。是稽康琴为弦鼗遗象明矣。”照此记述,稽琴在北宋之时,仍靠弹拨琴弦来发音,而不是轧弦发音的拉弦乐器。在宋代陈元靓《事林广记》(卷八)中,则明确地记载着稽琴是拉弦乐器。文中说:“稽琴本稽康所制,故名稽琴。二弦,以竹片轧之,其声清亮。”把稽琴归于公元3世纪的稽康所制,显然是伪托古人的一种附会,这可能是陈氏效其“阮咸造阮”之说吧。同是宋人,又同是记述稽琴,却记载着两种不同的演奏方法。这充分说明,宋代稽琴仍处于由弹弦乐器向拉弦乐器的过渡阶段。宋代晚期,中国北部边疆地区已经开始使用以马尾作为弓毛拉弦擦奏的乐器了。在陕西榆林石窟第十窟的壁画中,画有一飞天用马尾弓拉奏卷首、二轸、二弦、圆筒形琴筒的乐器。此窟年代约当西夏(公元1038年—1227年)时期,即与中原的宋代相交错。在山西省繁峙县岩山寺的经幢(为“特赐广济大师之塔”)上,有一线刻乐器图形,一人正盘腿而坐,手持马尾弓拉奏。有关学者认为,繁峙在元代之前即为蒙古管辖,并以大元为年号,此经幢为“大元二十三年十月十日”建成,即公元1236年,也正值宋代末年。上述两处之乐器图像,均与今日之二胡维妙维肖。这种用马尾弓代替竹片擦弦发音的乐器,是中国北方长期过着游牧生活的少数民族的创造,它是拉弦乐器向前发展的一个里程碑。南宋之时,胡琴类拉弦乐器开始走上发展时期。中国大批制造乐器用的丝弦,也始于南宋迁都临安(今杭州)之际,故丝弦有“杭弦”之称。在当时文人的笔记、里也不时提及,在《绿窗新语》中的“金彦游春遇春娘”故事里,就写有:“金彦与何俞出城西游春,见一庭院华丽,乃王太尉庄。贯酒坐阁子上,彦取二弦轧之,俞取箫管合奏。”这“二弦”即是与胡琴形制十分相似的拉弦乐器。明代,胡琴类拉弦乐器随着戏剧和曲艺的兴起而有所改进和发展,演奏形式也多种多样。从明嘉靖元年(公元1522年)尤子求的《麟堂秋宴图》画卷中,就可以看到一种由胡琴、箫管和拍板三种乐器组成的合奏形式,图中所绘的胡琴,是龙首、卷颈、二弦、马尾弓,而且有了用以固定弦长的千斤。这在陈旸《乐书》中的胡琴图上是没有的,但也保留着胡琴的较短琴筒、置轴方向和拴弦方法。它较南宋《绿窗新语》中的二弦有了较大进步,与今日的朝鲜族胡琴和我国福建地区流行的南音二弦已较为接近。朝鲜音乐家成伣编朝鲜古籍《乐学轨范》(1494年序)中载有:“胡琴,以黜檀花木(刮青皮),或乌竹、海竹弓马尾弦,用松脂轧之。按用左手,轧用右手,只奏乡乐。”可见,胡琴在明代已传入朝鲜。清代,胡琴用于宫廷的瓦尔喀部乐和庆隆乐中,而前者还要使用四件胡琴演奏。据民间传说,胡琴是经东胡人之手传入牡丹江镜泊湖一带及东镜城等地的。后来成为朝鲜族人民所喜爱的拉弦乐器。

3 制作工艺编辑

胡琴的制做工艺非常讲究,历代的制琴工匠均采用长白山一带的木质和木纹均特别好的刺楸木做振动面板,用内径10厘米的毛竹做琴筒,用蚕丝做琴弦,用马尾和细竹杆做琴弓子。后来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实践和创新,逐渐用梧桐木代替刺楸木做振动面板,用钢丝代替蚕丝做琴弦,演奏方法也有了改进,由“抓弦奏法”改为“手指按弦法”,同时汲取了小提琴的演奏手法,使其演奏效果更佳。胡琴历史悠久,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时,民族文化遗产遭到践踏,胡琴艺术也被中断。新中国成立以后,延边朝鲜族人民的胡琴生产和演奏艺术又逐渐恢复和发展起来,许多朝鲜艺术家在国内外艺术舞台上表演的胡琴独奏,受到中外人士的热烈欢迎。弦,琴弦的两头各固定在琴头和琴尾,在琴头有弦枕。13根琴弦用码子支柱,琴头可以左右移动,调节音阶。伽倻琴富有表演力,是善于表达民族柔和情感的民间乐器。因此,伽倻琴弹唱是各族人民喜闻乐见的一种表演形式。传统的胡琴,形制与汉族的中音板胡较为近似,但琴筒不使用椰壳。它由琴筒、琴杆、弦轴、千斤、琴马、琴弦和琴弓等部分组成,全长80厘米~84厘米。琴筒用竹筒或木料制成,多使用毛竹或花梨木、色木制作,有长筒形和半球形两种,上、下开有插入琴杆的方孔,筒前口蒙以桐木薄板为面,筒后口置音窗或敞口。琴杆又称立竹,原多用生长年限较长、竹节较多的乌斑竹制作,以较粗的竹根部位作为琴头,琴杆上端随竹节自然向后弯曲,呈锥形倒向插入琴筒中。弦轴又称周兜,为木制圆锥体,两个弦轴呈横八字形插入琴杆上端,较粗的轴顶部位用于张弦。最初不设千斤,只琴筒面板正中置琴马,张两条较粗的丝弦。琴弓用木制弓杆,两端系以马尾为弓毛,夹于两弦间拉奏;现在的胡琴,琴筒多呈长筒形,仍使用毛竹筒制成,琴杆改为用花梨木或色木制作,杆的上端呈弯月状向前或向后弯曲,两个弦轴改为从前方平行插入琴杆上端,轴顶张弦部位旋成葫芦形,也有的弦轴是从后面平行插入琴杆的。

在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的中国乐器博物馆里,陈列着一件来自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的胡琴。琴身全长63厘米,琴筒为稍呈椭圆的长筒形,用一段带竹节的毛竹筒制作,筒长12.4厘米、筒前口纵径8.8厘米、横径9.5厘米,蒙以桐木面板,筒后端敞口,琴筒上下开有插入琴杆的方孔,琴筒上的竹节正处于琴杆与桐木面板的中间部位,在竹节的中心开有一个较大的椭圆形通气孔,以使琴筒两端空气流通、有利共鸣。琴杆用色木制作,长度与琴身全长相同,为圆形柱状体,中段较粗,两端略细,琴头呈弯月形朝筒前口方向弯曲,顶端无饰,琴杆上部平行设有两个色木旋制的葫芦形弦轴,轴长12厘米,轴头部分穿过琴杆,轴顶张弦部位呈葫芦形,直径3.6厘米。琴杆中部置有用丝弦拴制的千斤,琴杆下端装入琴筒方孔中。琴筒面板中央置木制桥形琴马,张两条丝弦。琴弓用木制弓杆,两端系以黑色马尾而成,弓长59厘米,手执的弓柄部分较为宽大。琴身通体髹以深棕色油漆,只面板和弓杆涂饰透明清漆,还保持着木材的原色,木纹清晰可见。此琴为50年代制品,选料讲究,工艺细致,音色优美,不愧为胡琴精品。已被载入《中国乐器图鉴》大型画册中。这个博物馆还珍藏着一件朝鲜制作的胡琴。琴身全长73厘米,琴筒用带节毛竹制成,筒长13厘米,筒前口蒙以桐木面板,面径10厘米,筒后敞口,竹节在面板与琴杆之间,中央开有圆孔作为风口。琴杆色木制,呈圆柱形,琴头呈弯月形朝后弯曲。张两条粗丝弦,马尾弓长69厘米。这件胡琴,是1963年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音乐代表团访华时,赠送给中国人民的珍贵礼品。

4 演奏姿态编辑

演奏时采用坐姿,将琴筒置于左腿上,左手持琴,常用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的第一关节弯曲处按弦,右手用五指握弓或拇指、食指、中指握弓、在两弦间拉奏。胡琴一般采用五度音程关系定弦,常定弦为A、e或c、g,音域A—a1或c—c2,有两个八度。发音柔和、优美,音色明亮、动听,接近汉族的中音板胡。左手按弦为满手握弦,俗称勾弦或抓弦,少换把位,有颤音、打音、滑音等演奏技巧。民间乐手演奏时,习惯不用千斤,用勾、抓弦转调。可用于独奏、合奏或伴奏,是朝鲜族民族乐队中的主要拉弦乐器。擅长演奏曲调悠缓的古典乐曲或旋律欢快的民间乐曲。较著名的独奏曲有:《纺织谣》、《胡琴·散曲》、《渔夫曲》和《农夫乐》等。

改革胡琴·四弦胡琴:朝鲜族弓拉弦鸣乐器。20世纪60年代,朝鲜族胡琴演奏家李一男等制作成功改革胡琴和四弦胡琴,四弦胡琴有高音、中音和低音三种,已用于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专业音乐艺术团体中,是朝鲜族民族乐队的主要拉弦乐器。

改革胡琴:全长65厘米。琴筒竹制,筒长13厘米,筒前口蒙以桐木面板,面径9.5厘米。琴杆用乌木、紫檀或红木制作,为圆形柱状体、琴头呈弯月形朝前弯曲,杆的上部横置两个硬木制弦轴,轴顶呈葫芦形或圆锥形,轴长11厘米,轴头装有金属螺旋(又称直行铜轴)可微调音高。弦轴下方设有腰马支弦,琴筒下方增置木制底托,使演奏中琴身平稳。张两条钢丝弦。琴弓用直杆细竹系以马尾而成,弓长80厘。这种改革胡琴,发音明亮、圆润,音色悠扬、悦耳,音量也较传统胡琴增大,音域增至三个八度。可用于独奏、合奏或伴奏,尤以独奏效果最佳。

四弦胡琴:是胡琴的系列乐器新品种,它包括高音、中音和低音胡琴三种。琴筒、琴杆均用色木制作,增设了乌木指板。高音四弦胡琴按五度关系定弦为:g、d1、a1、e2,音域g—c4;中音四弦胡琴的定弦比高音胡琴低五度,定弦为:c、g、d1、a1,音域c—a3;低音四弦胡琴的定弦比中音胡琴低八度,定弦为:C、G、d、a,音域C—c2。这套四弦胡琴的总音域C—c4,达五个八度。最适于合奏或伴奏使用,已用于朝鲜族民族乐队中。

奚胡除在朝鲜族民间流传外,在内蒙古自治区东部和辽宁、黑龙江等省的蒙古族民间也有流传。其结构和奏法均与朝鲜族胡琴近似,但形制较小。琴杆用色木或硬杂木制成,长50厘米。琴筒用木或金属制成,筒长10厘米,前口蒙以桐木薄板为面,面径7厘米。弦轴木制,圆锥形。张两条丝弦或肠衣弦。琴弓用竹片弯成弧形,两端系以马尾,弓长40厘米。五度定弦为g、d1,音域g—g1,只有一个八度。发音柔弱,音色浑厚。但流传不够广泛,现仅个别民间老艺人还有使用。[1]

5 历史意义编辑

胡琴是朝鲜族人民喜欢使用的一处弓弦乐器,相传是中国宋代东北一带的奚部族创造的,故面得名。胡琴能机动灵活地演奏各种乐曲,声音抑扬顿挫,连续自如,能惟妙惟肖地表现出喜怒哀乐等各种情感,特别用其演奏出的滑音,几乎就是语言声腔的再现。胡琴的制做工世非常讲究,历代的制琴工匠均采用长白山一带的木质和木纹均特别好的刺楸木做振动面板,用内径10厘米的毛竹做琴筒,用蚕丝做琴弦,用马尾和细竹杆做琴弓子。后来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实践和创新,逐渐用梧桐木代替刺楸木做振动面板,用钢丝代替蚕丝做琴弦,演奏方法也有了改进,由“抓弦奏法”改为“手指按弦法”,同时汲取了小提琴的演奏手法,使其演奏效果更佳。胡琴历史悠久,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时,民族文化遗产遭到践踏,胡琴艺术也被中断。新中国成立以后,延边朝鲜族人民的胡琴生产和演奏艺术又逐渐恢复和发展起来,许多朝鲜艺术家在国内外艺术舞台上表演的胡琴独奏,受到中外人士的热烈欢迎。胡琴琴弦的两头各固定在琴头和琴尾,在琴头有弦枕。13根琴弦用码子支柱,琴头可以左右移动,调节音阶。伽??琴富有表演力,是善于表达民族柔和情感的民间乐器。

6 胡琴艺术节编辑

从徐州走向维也纳

说起徐州胡琴艺术节,早已成为徐州的一张文化名片。它于2004年10月创办,初衷意在弘扬中华传统民乐文化,推动胡琴艺术的创新发展,丰富徐州城市文化内涵,提升城市文化品位,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和谐发展。

没想到第一届就整出了大动静。2004年10月17日上午8:00在徐州市体育场举行的“乐神出行”大型花车巡游启动仪式上,由1490人站立连续演奏的《光明行》、《二泉映月》、《小花鼓》、《赛马》等二胡名曲,历时8分53秒96,创造了规模最大的二胡现场演奏吉尼斯世界纪录,英国吉尼斯总部19日就颁发了吉尼斯世界纪录证书;之后,闵惠芬、蒋巽风、刘文金、张锐、张韶、周耀锟、刘长福、许讲德、宋飞、姜克美、于红梅、马向华、朱昌耀、邓建栋、齐·宝力高、黄安源等近百位胡琴艺术家盛装分乘12辆彩车和由1490人组成的15个演奏方队,在风景秀丽的云龙湖畔和市区十里长街继续巡游演奏,市民夹道欢迎,整个城市万人空巷。第二届徐州国际胡琴艺术节举办于2006年10月,在群众性与专家性结合的基础上,又突出了创新与发展的主题。今年,这个以胡琴艺术为主题的大型民族音乐文化活动在国内外产生了广泛影响后,本届胡琴艺术节又重在突出“国际性”,以四场“东方弦魂”音乐会为一条线索,走出徐州、走入北京、走进奥地利金色大厅,展示中华民族胡琴艺术的魅力。徐州人文气息浓厚,有着梆子戏、柳琴戏、琴书等八大国家非物质遗产。如今,这座城市正处于加速发展的历史时期。据《2007/2008年全球城市竞争力报告》最新排名显示,徐州位列世界最主要的500城市第325位。徐州、北京、维也纳。中国徐州国际胡琴艺术节一路走来,得到了众多艺术家和广大人民群众的热情支持和热烈欢迎,本次走出国门,必将成为中国胡琴艺术发展史上的又一次盛会。[2]

三百一十二章 科普,请跳过

一般认为,“笛”的古字是“篴”。但除了《周礼》外,《诗经》、《尚书》、《吕氏春秋》等史籍均未载“篴”,所载边棱音类气鸣乐器多为“籥”、“篪”、“箫”等。然而,当今的“洞箫”都指单管箫,在唐代以前却称笛。我们常常把那时的笛误认为横吹笛,实际上东汉马融的《长笛赋》中所说的长笛、晋代荀勖所作的十二支律笛等,都是竖吹笛。

今单管洞箫由汉代长笛演变而来的一个重要证据是嘉峪关魏晋墓室砖画中可清楚地见到九节形制的竖吹笛与四弦阮咸的合奏图。

至隋代,竖吹笛仍保持长笛的称呼。

《隋书·音乐志中》:“高祖既受命,定令宫悬……笙、竽、长笛、横笛、箫、筚篥、篪、埙,四面各八人,在编钟下。”

又《隋书·音乐志中》:“西凉乐……其乐器有:钟、磬、弹筝、搊筝、卧箜篌、竖箜篌、琵琶、五弦、笙、箫、大筚篥、长笛、小筚篥、横笛、腰鼓……等十九种。”

到了唐代,由于在宫廷音乐中广罗博采少数民族的音乐文化,在不同乐种的乐队里有竖笛,也有横笛。为了区别,横吹笛前常缀以“横”字,称“横笛”;而竖笛则直接称“笛”,可见先前“笛”的概念失分清楚。如史籍所载,唐代十部伎中,天竺、高昌、龟兹、疏勒、等部伎中所用横吹笛称“横笛”;清乐、安国、康国、燕乐等部伎中所用的竖吹笛则直接称“笛”;而西凉伎中竖吹、横吹两种笛皆用,则分别称“笛”、“横笛”。

《新唐书·礼乐志十一》:“西凉伎有……笙、箫、咸角篥、小咸角篥、笛、横笛。”横笛另有“横吹”、“横竹”等称。不过李贺《龙夜吟》诗“卷发胡儿眼睛绿,高楼夜静吹横竹”中的“横竹”,仅为诗韵需要而称。

由于唐代的竖吹类笛中出现了吕才制作的规范化的尺八,它在规模庞大的?乐中恰与长笛和短笛(均为竖吹)配备在同一个乐队里。至宋代,由于横笛的流行,加上尺八又衍生出了“箫管”、“竖笛”、“中管”、“尺八管”等名,因此许多人已搞不清唐代以前的长笛、笛与宋代横笛的区别,以至沈括化了很大力气去解释它们。

《梦溪笔谈》卷五:“后汉马融所赋长笛,空洞无底,剡其上孔五孔,一孔出其背,正似今之‘尺八’。李善为之注云:‘七孔,长一尺四寸’,此乃今之横笛耳,太常鼓吹部中谓之‘横吹’,非融所赋者。”

宋代理学家朱熹在《朱子语类》里也作过这样的澄清:“今之箫管乃古之笛,云箫方是古之箫。云箫者,排箫也。”

约明代起,直接称单管洞箫为“箫”。

《明会典·工部三·仪仗二》:“箫,十二管(支)。以竹为之,长一尺八寸,间缠以弦线有六孔,前五后一。”对已形成的“箫”的新概念。

明末清初人张尔歧在《蒿菴闲话》中也认为:“洞箫,即今所吹单竹箫,古人正名为笛。今所谓笛,则横吹耳。”

清末朱珔在《文选集释》中也有作过类似的说明:“至古笛多用竖吹,而今则横吹,犹之古箫用比竹,今箫则用单竹。而今之箫直似古之笛,乃后世所变改耳。”

2 乐器相关编辑

历史沿革

笛是中国最具特色的吹奏乐器之一。1986年5月,在河南舞阳县贾湖村东新石器时代早期遗址中发掘出16支竖吹骨笛(用鸟禽肢骨制成),根据测定距今已有8000余年历史。竖吹,音孔由五孔至八孔不等,其中以七音孔笛居多,具有与我们所熟悉的中国传统大致相同的音阶,骨笛音孔旁刻有等分符号,有些音孔旁还加打了小孔,与中国的音调完全一致仍可用其吹奏现在的民间乐曲《小白菜》。

黄帝时期,即距今大约4000多年前,黄河流域生长着大量竹子,开始选竹为材料制笛,《史记》记载“黄帝使伶伦伐竹于昆豀、斩而作笛,吹作凤鸣”,以竹为村料是笛制的一大进步,一者竹比骨振动性好,发音清脆;二者竹便于加工。秦汉时期已有了七孔竹笛,并发明了两头笛,蔡邕、荀勖、梁武帝都曾制作十二律笛,即一笛一律。

笛在古代称为“篴”。到了汉代,许慎的《说文解字》有:“笛,七孔,竹筩也”的记载。

1978年,从湖北随县曾侯乙墓出土了两支竹篪,从湖南长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了两支竹笛,出土的篪和古籍中记载的汉篪,除长度略有出入外,其他形制完全相同;出土的笛除与记载相同外,并在墓内的竹筒上写有篪的字样,显然是古代竹笛,古代的篪和笛非常相似,历来有人篪、笛不分,说成是同一乐器,实际是有区别的。从出土篪、笛可以看出:篪,6孔,闭口,能奏五声加一变化音,全身髹(xiū)漆;笛,7孔,开口,能奏七声加两个变化音,不髹漆。战国时,篪是祭神或宴亭时演奏的主要旋律乐器之一,笛也非常流行,屈原学生宋玉的《笛赋》中也曾讲到当时南方的笛,与今日之笛已十分相像。

基本构造

竹笛由一根竹管做成,里面去节中空成内膛,外呈圆柱形,在管身上开有1个吹孔、1个膜孔、6个音孔、2个基音孔和2个助音孔。笛身由一根竹管做成,里面去节中空成内膛。笛塞用软木材制成的塞子,装在吹孔上端管内一定的深度里。吹孔:是笛身左端第一个孔。笛子能发音,就是通过吹孔把气灌进笛管内,使笛膜和竹管内的竹簧产生振动。膜孔:是笛身左端第二个孔。主要用来贴笛膜。笛膜在这里起着变化音色的作用。笛子没膜孔,也能吹奏,但得不到有笛膜的那种独特的音色。笛膜:一般是用芦苇膜做成的,经揉纹后取一小方块使用。经过气流振动笛膜,便能发出清脆、明亮的声音。音孔:(按指孔)共有六个,分别开闭这些音孔,就能发出高低不同的音。

基音孔可用来调音,起着划定笛子最低音范围的作用。

助音孔在基音孔下端的两个孔,可用来调高音,起着美化音色、增大音量的作用,也可系飘穗之用。

海底又称笛脑,是由笛塞内沿至吹孔中心的一段笛身内膛,它阻止气流向上流动,使口风向下流动,集中发音。

缠丝使用丝弦,缠于笛身外面,共有21道至24道,起保护笛身以免破裂的作用。

飘穗:系于助音孔上的装饰品,通常用丝带编成。

镶口:通常在笛身左端(或两端)镶以牛骨、牛角、玉石或象牙,称为镶口。

竹笛的品种和规格

竹笛流传地域广大,品种繁多。使用最普遍的有曲笛、梆笛和定调笛。还有玉屏笛、七孔笛、短笛和顺笛等等。

曲笛:因伴奏昆曲而得名,又叫班笛、市笛或扎线(即缠丝)笛,因盛产于苏州,故又有“苏笛“之称。这种笛子多为C调或D调,管身粗而长,可能是大横吹的遗制。音色浑厚而柔和,清新而圆润。广泛流行在我国南方各地,最适于独奏或合奏,是江南丝竹、苏南吹打、潮州笛套锣鼓等地方音乐和昆曲等戏曲音乐中富有特色的重要乐器之一。

梆笛:因伴奏梆子戏曲而得名。这种笛子通常称为:F调梆笛、G调梆笛、A调梆笛。管身较曲笛细而短,可能是小横吹的遗制。音色高亢、明亮,是吹高音用的一种笛子,主要流行在北方,多用于北方的吹歌会、评剧和梆子戏曲(秦腔、河北梆子、蒲剧等)的伴奏,也可用来独奏,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和地方色彩。

定调笛:每支笛子固定一个调,每套有6支、7支或12支。它适应不同调子乐曲的演奏,最适宜独奏或参加乐队演奏。它给吹奏者带来方便,可以不变指法,只用与乐曲相应的调笛吹奏即可。定调笛在笛身的吹孔与音孔之间,装置铜制插口以调节吹孔与音孔的距离。这种经过改进的定调笛,能在不同的气候条件下,可通过调节管长来控制音准。定调笛将对我国的竹笛名称统一起积极作用,因为它不再有曲笛、梆笛之分,而是以第三孔的音高定名,这既符合民间传统演奏习惯,又解决了笛子在调高问题上的混乱,并为记谱和演奏带来很大方便,它完全适用于传统的六孔笛和各种改革笛。

玉屏笛:产于贵州玉屏侗族自治县。用当地的小水竹制成。笛身呈椭圆形,外表刻有山水、花草、鸟兽、虫鱼或诗文等图饰,工艺精细。成对的雌雄笛更为著名,雄的笛管稍粗,上面刻有“腾龙“;雌的笛管略细,发音明亮,上刻“彩风“。这种龙凤对笛,在工艺上颇具特色。除了玉屏笛外,玉屏箫同样是出名的。“玉屏箫笛”常称为“平箫玉笛”,遍布全国,曾远销美国、荷兰、德国、日本、韩国、新加坡、香港等多个国家和地区。但由于产品制艺大师人数有限,使得产品并未得到大规模的生产,无一给箫笛爱好者一个沉重的打击。

随着国内电子商务的发展,玉屏箫笛并顺利成为聚购科技的战略合作伙伴。使得玉屏箫笛在亚马逊、聚购商城、京东商城等国内知名平台销售,解决了以往购买箫笛的尴尬局面。

短笛:又叫学生笛,笛身短小,一般无基音孔。分有膜孔和无膜孔两种,练习或合奏用的。

低音笛:如今随着乐器的改进,加之音乐多样的发展。笛子种类也就越来越丰富。例如:低音长管、弯管低音笛等等。第三孔的音高低于b1的称为“低音笛“,如:大A调、大G调、大F调、大调、大C调等。

笛膜介绍

笛膜有芦苇膜、竹子膜、肠衣膜等等,其中竹膜太脆,吹时易破,肠衣膜伸缩性太大,吹时共鸣小。芦苇膜最好,不易破且伸缩性适中。芦苇膜是粘附在芦苇杆中的一层薄膜,较嫩的苇膜质薄、光亮有透明感,并有一定的伸缩力,笛子贴上后,发音明亮结实。太厚和大薄的膜都不适用,过厚发音沉闷,太薄则发音松散、发沙、易破裂。贴笛膜是一件非常细致的工作,笛膜好但粘贴不好,同样不能发出最好的音色来。正确的方法是:将笛膜剪成比膜孔大的方形小块,用白芨(中药)、树胶、桃胶或大蒜头沾水,在膜孔四周抹擦,待产生胶质之后就将笛膜用双手拇、食两指捏住,轻轻向两边拉一拉,使之出现又密又整齐的皱纹(和苇膜本身的纹路相垂直),使其与笛身垂直,整齐地贴在膜孔上,使笛膜本身的纹路和竹笛的纹路一致,再用两手大拇指按住膜孔两侧的笛膜,向两边轻轻抹一下,使笛膜松紧适度,吹奏时低音圆润、高音明亮即可。贴膜时要注意手指和膜孔内侧四周的清洁,不可把笛膜弄脏、弄湿,使笛膜变质,影响吹奏和音色。

笛膜质薄娇嫩,很容易受气温、湿度变化的影响而变松或变紧,需要经常细致地进行调整。笛膜松了可用一种民间称之为“醒膜法”的方法,将笛子靠近嘴边,向笛膜呵热气,然后再远离笛膜吹冷气或将笛膜靠在脸上、或放在腋下,使其受热将水气蒸发,如此多次反复进行,笛膜逐渐变紧。“醒膜法”比较费时,要急速调好还得用另一种方法:将笛膜粘贴处浸湿,如膜松就向两侧抹紧,如膜紧则在膜上轻轻按一下使其变松,这种方法快速省时。

冬天笛膜易上水,是由于口中吹出的热气在笛管内遇冷变成气水,浸上笛膜的缘故,这时可将膜孔风干,在内壁涂上一层蜡或凡士林,便可阻止气水浸湿笛膜。单支笛子不装笛盒时要用稍硬的纸卷在笛膜上,缠上橡筋,用以保护笛膜,防止笛膜老化和破裂。

主要种类

一、梆笛和曲笛

梆笛用于北方梆子戏的伴奏,笛身细且短小,音色高亢明亮有力,着重于舌上技巧的运用,如著名笛子演奏家冯子存先生演奏的北方民间乐曲《五梆子》、《喜相逢》,在演奏上表现了浓厚的地方色彩,在气息运用上较猛,并采用了急促跳跃的舌打音,强有力的垛音,富有情趣的花舌音等等特殊技巧。梆笛善于表现刚健豪放、活泼轻快的情致,具有强烈的北方色彩,这和北方人民所处的地区特点和生活、劳动习惯是分不开的。多用于北方的吹歌会、评剧和梆子戏曲(如秦腔、河北梆子、蒲剧等)的伴奏,也可用来独奏。

曲笛用于南方昆曲等戏曲的伴奏,又叫“班笛”、“市笛”或“扎线(即缠丝)笛”,因盛产于苏州,故又有“苏笛”之称。多为C调或D调。管身粗而长,音色淳厚、圆润、讲究运气的绵长,力度变化细致,常采用先放后收,一音三韵,悠扬委婉,演奏的曲调比较优美、精致、华丽,具有浓厚的江南韵味。

曲笛与北方风格的梆笛笛子独奏曲那种粗犷、有力,形成鲜明的对照。如著名笛子演奏家陆春龄教授,他所演奏的《鹧鸪飞》、《小放牛》等民间乐曲,音色润丽、清晰,音色控制、强弱对比自如,并多应用笛子上的“唤音”、“送音”、“打音”、“倚音”、“颤音”等技术,在气息运用上要求饱满均匀,尽量少用吐音断奏。

曲笛在我国南方广泛流行,适宜独奏、合奏,是昆曲等戏曲音乐、江南丝竹,苏南吹打、潮州笛套锣鼓等地方音乐中富有特色的乐器之一。

新创作的笛子独奏曲,大部份都吸取了“曲笛”和“梆笛”的演奏特点。

演奏技法

(一)历音、花舌

历音能增加乐曲热烈、粗犷、有力的气氛。花舌是用气流冲击翘起的舌头,使之滚动产生的碎音效果。

历音:

从本音前面的某一个音开始,自下而上或自上而下向本音急速、连续地级进,叫做“历音“,它能增加乐曲热烈、粗犷、有力的气氛。

历音所占的时间极短,吹奏上历者时,每个手指要依次急速而又均衡地开放,吹奏下历音时则要依次急速而有力地按闭音孔。每个音都要短促、清楚地吹出来。

花舌:

花舌是一种特殊的竹笛用舌技术,类似二胡的抖气弹拨乐器的滚奏,在北方的说唱音乐伴奏中,经常用到它。

吹奏花舌是用气流冲击翘起的舌头,使之滚动产生的碎音效果,民间一般称为“打哮噜”,可先训练舌头“打嘟噜”,必须速度、力度均衡、持久笛子

材料二:

吹奏技法2006-12-0116:45循环换气法中国笛子开孔贴膜,使之脆亮的音色不同于世界上任何一种笛子,这是在我国有许多唢呐吹奏家,都能使气息不间断地进行吹奏,获得了广大听众的赞赏。他们创造了一种特殊的换气方法------“鼓腮换气法”。

约在1957年间,笛子演奏家赵松庭先生,把唢呐这一“鼓腮换气”法运用在笛子上,定名曰“特长音演奏”。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它的方法是:在吹奏中,当第一口气即将吹完之际(约留三分之一左右),将余气存入两腮,使两腮鼓起(比吹唢呐时鼓得小些),然后用鼻吸气,与此同时,将两腮渐渐收缩,用储存在两腮的气吹奏笛子,直到接上第二口气时,又继续吹奏。这样一反一复,使笛音保持延续不断。这种鼓腮换气法,虽可解决笛子上的特长音演奏,但却因在以下缺点,所以效果不很理想:

1.因要鼓起两腮,就会引起口形的变化,进而影响笛子的音色和音量。

2.鼓起两腮,不但吹起来很费劲,同时也不雅观,容易引起观众为吹奏者担心,分散观众的注意力,影响乐曲的演奏效果。

3.气的储存量小,强度较差,往往不能吹奏高强的特长音和大段乐曲,易使笛音中断。

这种“鼓腮换气法”使用在唢呐上效果不错,而照搬在笛子演奏中就不很理想呢,通过研究和实践找到了如下原因:

1.因为唢呐是双簧管乐器,它是用嘴包住扁圆形的哨子,用气息去吹,使哨子振动发音。也就是说,只要有气基本上就可以吹响。所以当你鼓腮之后口形外表虽已变化,但并不影响嘴里(口腔内)的吹奏形态。笛子是吹孔乐器,它是靠“风门”,将气息恰当地送入吹孔而发音。所以当两腮鼓起之后,口形就不能保持原样。风门就要引起变化,故笛子也就不能正常发音。

2.唢呐上大多还有一个档片,这个档片可以帮助嘴的控制,在鼓腮之后,双唇有力地顶住档片,这就大大增加了两腮的压缩(控制)力量。也就有力地增大了气的储存和排气时的压力。而笛子上却不能装置和使用这个档片。

五十年代末,演奏家们在原鼓腮换气(特长音演奏)的基础上,通过反复琢磨,练习和演奏实践,使这一技巧更加充实、完整和规范并把这一技巧定名为-----“循环换气”法和从理论上作了文字总结,于1962、1963年,先后

演奏技巧

笛子的演奏由于技巧、地域的关系,简单形成两大流派,一为南派;一为北派,就技巧而言:南曲出手颤、叠、振、打;北曲拿手吐、滑、剁、花。因此区分了不同的演奏风格,以下简单介绍几种常用的笛子技巧:颤音(tr):例如6的颤音相当于演奏67676767一般。虚颤音:颤音的一种,手指颤动时并末完全盖住音孔(按半孔)的虚颤手法。波音():短颤音的一种,也称涟音,意为主音上方的手指快速颤指跳跃一次。叠音(又):例如6的叠音相当于717 6一般。6是主音,而717相当于复倚音,是装饰音的一种,也称唤音。赠音:出现在音尾的一种装饰音,会标示出所“赠”之音高,也称送音。打音(丁):将主音的下一孔位置,用手指迅速的“打”一下。也称导音。吐音(TK):用吐尖轻吐的一种技巧,有单吐(T)、双吐(TK)、三吐(TKT或TTK),是一种断奏的技巧。滑音:音符之间移动的过程是“圆滑的”,有上滑音、下滑音、复滑音。借助手指移的慢慢打开音孔或慢慢按闭,造成类似唱腔的效果(指滑音),或借助气息控制,达到类似软绵绵的效果(气滑音)。

剁音:类似鸟叫声,各手指同时快速起落,加上顿音(重吐音),造成特殊音效。花舌(*):利用舌头自然不断的震动,造成音符的绵密颗粒感的一种技巧。历音:类似钢琴琶音的一种快速音阶进行,速度很快的时候,亦能摹仿鸟叫声。有上、下历音之分。强音(>):类似重吐音,主要是用“呼”的气息来吐音,有加重音的效果。顿音:明显地断奏,用舌重吐发音。舌起音:一般在吹奏连线中的第一个音域或没有连线的音符时,舌尖轻重适度地(比轻吐还要轻微)吐奏一下,与发“提”字声音时的动作相似,将这些音十分清楚而肯定地吹出。喉音:类似花舌的音响效果,与花舌不同的是震动的部位在咽喉中的那块突起下垂的小舌。发音颗粒较粗糙。泛音(。):同种指法吹出不同于八度音关系的音,力度介于两个八度音之间,属于超吹的一种。

飞指(飞):利用臂力的带动作用,使一只手的一指或数指(最多三指)在一个或几个音孔上迅速地左右抹动的奏法。可产生强烈的碎音效果。历音:由低而高(上历音)或由高而低(下历音)急速地逐级上行或下行的音,叫做“历音”。要求吹奏中手指起落肯定、果断,使经历的每个音都十分清楚,流畅,好象快速上下楼梯那样一级一级地出现。腹震音(—):利用腹部的力度控制,使得气息如波浪般起伏,可快可慢,可大可小,藉以表达情绪的激动。大致一般来说,笛子的演奏技巧可概括气、指、舌、唇四大基本功,气的功夫最难掌握,指的功夫要求手指动作干净、利落、速度平均、灵活、有弹性;舌的功夫要求力度平均、富颗粒感、节奏平均、能持久;唇的功夫就必须注意风门大、小及口劲的适当表现。意之不管什么技巧,只要练得勤,定能熟能生巧。但最重要的一点是笛子演奏者在使用各式各样的技巧是时候,一定要为音乐负责,否则画蛇添足,破坏了曲子原有的美感,这是应有的认识。

包吹法

一、包吹法简介:

(一)

关于发音

包吹法不仅是一种笛子演奏技巧,而是一种全新的吹奏方法。

顾名思义,包吹法,就是把笛子的吹孔完全用双唇包起来吹奏,它是一种自有笛子和类似笛子这类吹孔乐器以来,从未有过的,全新的吹奏方法。

包吹法虽然是用上下双唇把身子的吹孔包起来吹(形似吹巴乌状),但它的发音不是通过簧片振动,也不像喉音那样用喉头或口腔振动发音,而是在双唇包住吹孔的唇内侧(外边看不到)形成风门,气息通过风门时冲击唇内侧的唇沿产生振动,进而振动笛体使之发出音来。道理上近似吹铜管乐器,但不同的是,笛子只有吹孔而没有号嘴,没有像号嘴那样的东西挡住双唇,也不需要像吹号那样大的,强硬的口风和气流。包吹法的风门形成是领先丹田的控制与两腮的紧收(双唇不能紧收,要自然放松)风门的大小、紧松、和口风的软、硬、缓、急,决定着音的准确和音色的优劣。

用包吹法吹出的音呼效果近似巴乌和喉管。音量大、音质浑厚、低沉,如控制弱一些就与巴乌的音色十分相似。

包吹法可以采用笛膜和不采用笛膜两种方法来演奏,不用笛膜(或将膜贴紧)发出的音圆润,但振动的共鸣略差,用笛膜吹奏发音透明,秀丽,清脆,此两种音色可以选择使用。

包吹法在笛子上所发出的音,比原来笛子上的音高一个大二度,就是说比笛子高一个调。用第三孔作D的笛子来吹奏,吹出的实际音高为E(第三孔变成了E)。所以,在实际使用中,包吹法应以第二孔为基调(第二孔作“1”)筒音为“低音6”。如用D调笛(全按为低音5)吹奏某一首乐曲,当吹奏要变为用包吹法时,变就要以第二孔作“1”(全按为低音6)的指法来吹奏,其音就与用哨吹法所用的第三孔作“1”的调一样高。由于气流的大小和口风的软硬缓急不同,对音高的影响很大(最大幅度可达一个大二度至小三度),所以用包吹法也可以用和哨吹法同样的指孔吹奏出同样的音高,如第三孔的D音,用包吹法也可吹成D音,但这样吹出来的音不够圆润,不够丰满,不够明亮。因此我们经过反复的比较,不断探索,最后选定了高一个全音的吹奏方法,效果就比较理想了。

(二)

关于指法

包吹法的指法和哨吹法的指法一样,但是由于它的发音比笛子高一个大二度,所以必须转调(变指法)吹奏。而这几个调(指法)在哨吹法中却很用的很少。所以演奏较为困难。如:小工调(全按为低音5)哨吹转为包吹就成了第二孔作“1”(全按为低音6)的指法吹。正宫调的哨吹(全按为低音2)转包吹法后,却成了六字调(全按作为低音3)的指法。以此类推即可。

(三)

关于使用

包吹法掌握好了,在实际工作中用途十分广泛,可以代替巴乌进行吹奏,把膜帖松一点,或气息猛一点,音色又很近似喉管和西洋单簧管的中低音色,把笛子发展成多种功能,多种用途,丰富了表现能力。

包吹法的运用有两个方面,一是单独使用,另一方面是与哨吹法交换使用。因为能交换吹奏,能在一支笛子上吹奏绝然不同的两种音色效果,正是运用包吹法的最大成功。它独有的特色使人耳目一新。在独奏中广泛运用各种交换吹奏手法使演奏在高、低、快慢、长短、强弱变化中又增添了一种绝妙的音色对比,能出人意外,能引人入胜,收到极好的效果。

关于用笛

包吹法适用于任何调的笛子。只要是依靠吹孔奏发音的笛子及西洋长笛,都能适用包吹法,不过用中音笛(如D、E调)和低音笛子,(如大C调、B调、A调等),效果尤佳。在梆笛了使用包吹法,发音高昂、粗壮、有力但音色燥,而且吹时较费劲,不如在中低音笛子上那样自如,音色音质那样柔丽动听。

传统的六孔笛子,用包吹法可奏出一个八度的音,如果在传统笛子的上、下(第六孔之上、第一孔之下的适当处)各增开一个音孔,音域就可达到十度音。随着笛子不断改革,包吹法的音域将还会扩展。

相关练习

包吹法初练时会有些茫然,很不习惯,吹久了还会有些头昏和嘴发麻,特别是辛辛苦苦练了一阵,连一个音都没有发出来,这时最容易对此吹法产生疑虑和失去信心。“有志者事竟成”,如果坚持练下去,就会突破一点,只要突破了一点,就会全面开花,取得胜利。练习包吹法一定要一步一步地由浅入深,由易渐难地进行,不能急于求成。所以练习包吹法时应按以下步骤进行。

第一步:练前准备

首先准备的是选好的笛子,一般来讲选用E、D、C调(三孔为“1”)笛子为好,而且最好是有调节头的双节笛,吹奏时先把吹孔和音孔两节转动一下,使吹孔与音孔膜孔不要成一条直线(同哨吹法那样成为一条直线,虽也可以吹奏,但手指按孔有些别扭,所以不如转动一下好),要把吹孔向内侧转动与膜孔音孔约成20度的斜度,使双唇包起来方便自然,使手指保持原吹笛姿态不变,如同吹巴乌那样。

用传统的六孔笛吹奏,为了使包吹的音域增宽,可自己动手在第六孔上方适当处(准确位置应按音高的要求和个人持笛的习惯而测定),增开一个附加孔,如果自己制作笛子(也可以定制)可将两个后出音孔(又称穿绳孔)去掉,在适当处改开一个附加孔(即增加笛子本调的一个4音),这样不但增加了一个音(包吹的本调是低音5),而且使用起来也很方便。开始练习先要注意找到正确的口形,注意在双唇将要包住吹孔的那一瞬间,嘴巴不宜张开的过大,不宜紧张,要自然松弛,要微微地把嘴张开似微笑状,轻轻地包住吹孔。双唇外侧边沿要把吹孔包完,但所包的面积不可过大,要尽量少占一点面积,以外面看不见吹孔为宜。双唇的内侧边沿要微微接拢,注意不可用力紧闭。气息的流动冲击,使双唇之间形成一个自然的风门,气流的冲击(口风)使双唇微微有麻感地振动,进而振动笛子发出所需的声音来。

练习时要特别注意:

(一)、事可挺肚、弓背和仰起脖子吹奏。

(二)、要用胸腹联合呼吸法。

(三)、不可拚命使劲地蛮吹猛练,要注意摸索,体会巧练。

(四)、口腔、喉头要放松,不可紧张,要使气息通畅。不能涨脖子和喉头发出声来

(五)、注意运用正确的吹笛姿势,千万不可躺卧,东歪丁斜和翘起二郎腿。

(六)、要集中精力,不可吹着笛子,而心却另有所思。因为这样最易不知不觉地产生许多毛病,久而久之成为恶习,改之困难。

(七)、不可遇难而退,丧失信心。

第二步:练习发音

练习发音时特别注意要平心静气,不可性急,也不可埋头苦干,要开动脑子,边体会,边摸索,边吹奏。练习第三孔的发音(此音比较容易发出)。先不要顾忌音准,要争取尽快使之发出音来。第三孔的音能发出来了再去发第四孔,第一孔,第二孔这几个音。只要吹响了第一个音,后边的音就能较容易地吹出来了。

吹响了一个音,再往下吹别的音时,可采用连线吹奏法练习,就是说音与音之间(一个音孔转向另一个音孔)不要换气,不要停顿,不要改变和重新确定口形和调整风门。在正吹奏着的这个音不断延响之时,在口形、风门、丹田控制等一切保持不变的情况下,只把手指开放或按闭,这样就比较容易发出各孔的音来,而且还能很自然地、慢慢地找到和掌握每个音在高低不同变化时,随之而来的口形、风门、嘴劲,丹田控制的松、紧、缓、急、大、小、软、硬等各方面的微妙变化。

用包吹法最难吹奏的音是最高和最低的两极音,吹奏两极音的口形、风门和丹田控制的力度相互差别比较大,所以从吹高音突然跳转到低音,或者由吹低音猛然跳转到高音,就较为困难,因此在练习发音的过程中,当依次能吹出各音后,就应进行三度、四度、五度直到八度的跳转发音练习。这样由易渐难,由浅入深,步步练下去收效一定会很快。

第三步:平吹练习

当第二步练习基本达到要求时,即可进行平吹练习。平吹,就是不附加任何技巧的曲调练习,这一步除了吹奏一些练习曲外,还可以选一些音域在一个八度之内的民歌小调进行练习。平吹练习的主要目的是,使风门、口风、嘴劲随着曲调的高、低、长、短、强、弱、快、慢的不断变化而自如地变化,使发音更加巩固,手指更为灵活。

平吹是包吹法的基本功,一定要扎扎实实地练,要求发音准确,音色纯净、优美、明亮、节奏稳定和强弱的控制自如,在音符与音符、乐句与乐句之间的衔接转化时要自然连贯,不能断断续续,不能虎头蛇尾,开始很强很硬,结尾却空虚无力。每个音发出时,要防止舌头硬吐和气息的猛冲,使发出的音呆滞难听。

第四步:吐奏练习

平吹练习能自如地、毫无顾忌地、准确地吹奏曲调时,即可进行吐奏练习。吐奏练习要先从单吐练习开始,然后进行双吐、三吐的练习。

包吹的吐奏方法与哨吹的吐奏基本一样。理论上讲,凡是笛子上能运用的吐奏技巧,在包吹法中也同样可以应用。不过这里要说明一点的是:包吹法的吐奏应多用“内吐”(“齐”的发音),因为吐奏在哨吹法中的使用,吐的效果结实、干净、有力、而且富有弹性,但用在包吹法中虽然也可以使用,但效果太刚硬、太死板,所以包吹法中应多用内吐。包吹法中用内吐所奏的力度效果,与哨吹法中外吐的力度效果基本平衡,若在交换吹奏时就较统一谐和。为此我们练习包吹法的吐奏时应多练内吐“齐”为好。

练习吐奏时,也要先从第二孔第三孔音开始,然后向其它音扩展,进而再吹奏练习曲。这样由浅入深、由易渐难地练,根底才能牢固,才不致于产生毛病和引起不良后果。

双吐和三吐及反三吐的练习,也同单吐练习一样,要以内吐为主,就是把外吐的“吐库”发音,改变为“齐肯”。由于缩短了舌头的运动线,缩小了舌头的冲击力,而使吐出来的音柔和圆润,有点似吐似连的味道,有人说内吐即“轻吐”,这是一个误解。内吐是一种吐奏的方法,它本身就可强可弱,音色可大可小。

第五步:技巧练习

在平吹、吐奏(单吐、双吐、三吐)练习达到一定程度时,即可进行技巧方面的练习。这里所指的技巧,也就是哨吹中常用的各种技巧(可称常规技巧)和一些特殊技巧。只要是在哨吹法中能运用的技巧,一般来说在包吹法中稍加练习就可以适应和运用。

我们把这些常规技巧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手指技巧,如滑音、历音、剁音和各种装饰手法等,另一类是口舌技巧,如花舌、喉音、循环换气等,这两大类技巧相比,手指技巧在包吹法中较易掌握。但由于哨吹和包吹法的口形、风门、口风的不同,所以把哨吹中的口舌技巧运用到包吹法中就较为困难。

在技巧练习时,应该相对的集中时间、集是精力,一个技巧一个技巧地练,不要随心所欲。集中精力、集中时间练习,可以使

你很好地去熟悉去摸索,去体会其中的巧妙,增加你的耐久力,巩固你的练习成果。

第六步:交换练习

包吹法的发音、平吹达到要求后,在练习吐奏和技巧的过程中,同时可以进行哨吹法与包吹法的交换练习。

这种练习的主要目的,是熟悉和习惯两种吹奏法的相互交换使用。要求正确地完成交换动作,缩短交换过程中所需要的时间,使交换之后都能准确地发音和连贯顺利地进行演奏,为以后的实际运用打下良好的基础。

交换练习的方法可采取以下几种:

(一)同曲调的交换练习,就是说一首曲调相同的旋律,可以用两种吹奏方法交换吹奏,先用包吹法吹一至二遍,再交换用哨吹法去吹奏,不断地反复练习。

(二)连接形式的变换练习。就是说用一段音域很宽的旋律把它的高音区用哨吹法来演奏,到低音区时(包吹法可达到的音区)交换成包吹法来吹奏,不论上行或者下行的旋律都可以采用此办法,这种方法练好了,以后在实际吹奏中会有很大用场,特别在独奏中的使用效果尤佳。

(三)快慢形式的交换练习。当一段旋律音域宽、速度极快的十六分音符连奏或吐奏时,可采用哨吹法来演奏,待乐曲达到高潮,又突然收往,变为纵情舒展的自由板或慢板时,可交换成包吹法吹奏。除以上所谈的三种交换练习外,也还可以用别的交换办法来练习,这里不再多谈了,练习中可以自己酌情选此曲调进行练习。

包吹法可以使笛子像巴乌、喉管那样单独用于伴奏、独奏,但更多地运用应该是采取两种吹奏法交换的办法。因此,应重视两种吹法的交换练习。

五、和音(双音)的练习和运用

和音也可称做双音。这里我们所说的和音练习,不是双音笛、双管、双竖笛等所吹奏的双音,而是指在原来的传统笛子上一个音孔练发两个音的吹奏技巧。和音的奏法有两种:

一、泛音和音

这一吹奏技巧,就是要练习能在笛子的第一、二、三孔和筒音,每发出本音(567与高音1)的同时,能再发出它们的关系泛音。或者是八度音。

这一吹奏技巧的主要功夫是在风门和口风上。它要求风门松而细小,口风集中而轻缓。它需要用吹奏本音时的两种嘴劲去吹,才能发出双音来。

练习时要平心静气,琢磨体会,千万不可性急,猛吹,要近似吹箫时的那种文雅劲。越急于求成,越是心不定神不安,就越不易找到它的巧妙之处。

这一吹奏技巧,从理论上是适用的,但由于它的发音音量太小,和音的双声效果比较微弱,而且也不易准确地发出,所以一般极少使用。

特别在合奏、伴奏中,它的声音将会被其它乐器声淹没。但在独奏时,出其不意地,突然亮出几句,可能会收到奇特的效果。

这是个新的技巧探索,还有待研究和发展,所以初学吹笛的人不要先去练习它,以免因小失大,应首先努力练好那些常用的技巧。

二、自声伴唱

一九五八年来秋,胡结续在笛子独奏曲《我是一个兵》中,首次运用了“喉音”技巧,使该曲的演奏收到了出乎意料的好效果。不入又在笛子独奏曲《骞马会上》运用了“喉音”技巧。虽然变两首曲子所表现出来的情绪、速度、节奏、调性、风格都大平相同,但也同样收到了很好的效果,这两曲其所以都先后获奖,出版、制成唱片,在全国和港澳地区流行,不能说与在该曲中成功的运用了“喉音”技巧无关。这一技巧已流传开来,为笛子吹奏中的常规技巧之一。

三十多年来胡结续在长期运用这一吹奏技巧的过程中,不断增添新的感受。80年代初,他在原“喉音”的启示下,进而探索了另一全新的吹奏技巧-----“自声伴唱”。现把这一技巧吹奏的原理和方法,及表现力简介如下:“自声伴唱”的名字,已点明了这一吹奏技巧的实质,它就是要求在吹奏笛子的同时(在笛子的演奏进行中),吹奏者在口腔中,发(唱)出与笛子声音相同或不同的音。相同节奏或不同节奏的音。还能哼唱出与笛音成三度、四度、五度、六度、八度等各种和音与简单的复调。

此技巧虽不算很难,但不下一番功夫也难以掌握。它难就难在吹响笛子提同时,口腔哼唱出各种声音来。倒过来讲,也就是在唱出声来的同时,要能保持自己的嘴形不变,所气息不断,使笛子的演奏正常进行。另外还难在它对吹奏者的音乐素养的要求提高了,音准的概念及呼吸的要求也严格了。特别是两种节奏,两个不同的旋律(对位)同时流动时,双方都要准确无误顺利进行,则难度就更大了。以上这些都是能否掌握好‘自声伴唱’吹奏技巧的关键所在。其次是对吹奏者的嗓音也有些要求,它虽不太要求嗓音的好坏,然而它却要求嗓音能达到一般歌唱者的音域宽度。发音准确,不走(跑)调,不发尖刺的噪音。

练好这一技巧,须经三个阶段:

第一阶级是练唱。这里的练唱,不是要求像歌唱演员那样,讲究共鸣、位置、口形、咬字等等;也不需要大声地唱个不停。它的练习方法是,轻轻地闭上嘴(双唇),在口腔中哼唱出各种音高和旋律。要求把音哼唱准,节奏稳定,情绪适宜,音区的转换自如贯。同时要通过练唱使音域尽量扩展,使之能达到十度以上。当然,音域不宽并不等于就不能吹奏和运用‘自声伴唱’,而是说,具备宽广的音域,就能把这一技巧吹奏和运用得更出色。

第二阶段是吹唱同步练习。所谓同步练习,就是说,要练习在吹响笛子的同时,使口腔中哼(唱)出声音来。这里应注意的是,在口腔发音(声)时,一定要练发“呜”这个音,不能发“哼”的音。因为“哼”的发音共鸣是在鼻腔里,它使气向上提起,没有向口外(向吹孔)的冲击力,这样在唱的同时就难以再吹响笛子。也难以使笛声与唱声协调一致。而发(唱)“呜”的声时,自然就会从口腔中产生一股气流,向口外(向吹孔)冲出去,就会自然而然地使笛子不停地吹奏下去,与唱声共同发出,糅为一体,谐和入耳。

这里要着重指出的是,在运用自声伴唱的同时,一定要注意保持吹奏口形的不变。过去不少学生在练习过程中,往往都是吹响笛子,口腔内就难唱出声来,要唱出声往往两腮就要抖颤,控制不住吹奏口形的变化,致使笛子吹不响,或笛音不饱满润。

为解决这个难点,学练时可采用以下办法:

1.笛音与伴唱要先采用同音、同度、同节奏的音来练习。

2.先用D、E调曲笛(全按为低音5)来练习,而且要先从中音区练起(即平吹的1、2、3、4、5、),逐步扩展到低音和高音区。

3.先从吹、唱长音练起,逐步加快速度和变换节奏,吹奏旋律音调。

4.练唱时(不吹笛子单独哼唱时)也一定要保持吹奏笛子时的口形,以发(唱)“呜”的音为准,并不可发(唱)“啊”、“依”、“哼”等音。

5.注意呼吸通畅,要用胸腹联合呼吸法。一定要避免喉头、脖子、两腮及双唇的紧收去挤憋发音。这不但时身体不利,而且也难以练好这一技巧。

(6)练习要循序渐进,要先长后短,先慢后快,先中音后低音再高音,逐步进行。

7.要量力而为,练累了稍息后再练。练习中多用心琢磨,细心巧练,不要死练硬吹。不讲成效地苦练,不明确目的地拚命吹,是收不到理想效果的。

第三阶段是实用练习。所谓实用练习就是练习在以后的实际运用中要经常演奏的一些实例。它的程度是无止境的,内容也是十分广泛的。练习一般多从和音开始,三度、四度、五度、六度、八度等,直到复调的演奏。这一步练习难度较大,没有一番苦功,是难以如愿的。

不少学生,在这阶级练习中都常出现以下问题:

1.音发(唱)不准,同音同度还问题不大,特别是各种音程的和音,就常唱不准。吹、唱音不易区分,不庇和不纯净。

2.习惯的概念和错觉,致使在吹笛的同时,难以唱确与笛音不同节奏的音。或者唱对了又难以吹准确不同的吹奏互相影响、拉扯,不能各自独立进行。

3.吹奏对位旋律时,最难的就是各自声部的独立进行。其次是由于两声部的音高不同,所需用的气息、嘴劲不同所以有时还会出现唱出声来,吹不响笛子的情况。特别是笛子超吹时,而声唱却在低、中音区流动,这最易产生吹不响的情况。

4.练习中,有时往往由于伴唱旋律高低流动的起伏过大,致使口形发生变化,使吹奏状态的风门不能正常,影响演奏的顺利进行。

许多学生在吹奏中,凡是笛声延长,唱声流动的情况较易学,反过来在唱声延长而要求笛音流动时,和吹、唱两声部成反向进行时就难以掌握了。形成这种规律的原因就在于如何保持吹奏气息的充足和口形的不变。

要克服在练习过程中所遇到的这些困难,就必须努力做到以下几点:

1.努力提高自己的音乐素养。

2.要学习和声与简单复调知识。

3.要锻炼自己的吹、唱不但能单独,更能各自独立流动的能力。

4.加强嘴劲和气息练习,增强自己的气量和丹田、嘴劲的控制能力。

5.要多练唱,努力唱准、唱熟,唱得流畅好听。

6.多练习哼唱在延长的同时,笛子的旋律在不断变化着进行吹奏.

自声伴唱是在“喉音”的启示下探索发展的,但两者却区别很大。下面来谈这个问题:

自声伴唱是在“喉音”的启示下发展而来的,但它与喉音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全新的吹奏技巧。两种虽同属口腔中技巧,但两者的发音、发音的位置、发音方法、表现能力、听觉效果,都是绝然不同的。

自声伴唱是一个新创的技巧。还需在实践中不断然地探索发展,巧妙地安排运用。在传授的学生中,多数都能通过学习渐渐掌握,但也有极少数学生,费了很大劲也还是没学好,节奏、音准很难达到要求。原因是吹奏者的耳朵和音乐素养差,所以,想要学好、掌握这一技巧,都需在学练这一技巧的同时,重视自己的练耳和音乐素养的提高。

在练习自声伴唱的过程中,要时刻注意以下几点:

1.每一条练习在初练时,都可分为两步,第一步先把笛谱分别单独练熟,之后再进行第二步吹、唱合成练习。练习开初速度要慢,要一小节一小节地来练,吹唱配合对了,弄清楚准确了再一一练下去,直到演奏出情绪来。

2.一般说要少用吐奏,要用时也应轻软为好,最好用内吐。这样才能使音圆润、柔和。要切忌强硬的音头和历、剁手法。

3.笛声与唱声要同起同落(特殊艺术处理例外),不能一个地响,另一个断了声,既不能虎头开始,也不能蛇尾结束。

4.要保持正确的持笛姿势和正确的呼吸运气方法。一般最易犯的毛病是把气都憋到了脖子处,弄得鼓颈涨面。

吹笛方法

一.气功练习

目的:解决呼吸方法,力度,音色,用气,口劲,口风位置等基本问题。

要求:每天至少单独训练一刻钟。

1.做到平稳,结实,响亮,无沙音。

2.发音准确。

二,手指弹性训练。

目的:训练手指的灵活性能。

要求:做到每天手指弹性训练十分钟。

做到:1.每个手指都能作弹性的跳动。

2.均匀持久,肌肉不紧张。

三,舌头灵活行训练

目的:训练舌头动作训练一刻钟。

做到:单(哇)双(哇)三(哇)轻(哇)花(舌)轮流训练。

2.发音结实,清楚

3.均匀持久,灵活

三百一十三章 「官左道」

九重玄铁包铜门,环绕着十二层血染的楼阁。青衣如旧的身影踏上那一层层浸满了新旧不一的深邃血迹的阶梯,没有迟疑,也不曾回顾。

不被光华所照耀的暗处,一双双或凄厉或愤恨,或平静或畏惧的眼眸,只敢于所在的暗处窥视,静静等待存在或是从来不存在的机会。

“阿和,你还是没有学会虚怀若谷的道理呢。”楼阁顶上那个佝偻着身躯的老人,放肆言笑,营造着与这片修罗鬼蜮不一样的氛围。

可是他所面对的人,却只是默默地看着,不曾因为这份虚假的光华而动容。

“从未有什么虚怀若谷,抱残守缺只是因为……”紧握着手中黝黑的断刃,名为言和的女子就这样冷漠地作答。

然而她未说完,就听到了老人肆意痴笑的答案,仿佛已然洞悉了她的想法。

“不够强?”

“是啊,啊哈哈哈。这世间最大的过错,就是这个理由。”

苍老的笑声如同浪潮,飘散后却已然没有了声息。那一双微眯的鹰眼散发了一股莫名的锐利,但是转瞬又回归虚无。

他是武禁门的总教头,也是从一应孤魂野鬼中发掘出言和的她的授业恩师。

在遥远的令人难以记起的过去,他于三大道门之一的太上道,还有一个响彻九天云雷的可笑名字。

他叫,假道学。

天下纷扰如梦似幻,难以分辨,所以虚怀若谷,抱残守缺,所以万事以真为假,于茫茫天数中反哺真实。既破除一切虚妄,又托身于一切虚妄之中,这就是他自命为“假道学”的由来。

可是就算给自己起了这样一个可笑的姓名,也无法摆脱别人的觊觎,也无法藏身于天地之中,肆意逍遥。

因为他还有一个身份,三大道门之首的太上道的前任掌教,二十年前公认的天下绝世,人间第一。

正因为是绝世,正因为是那个不容质琢的第一,所以才躲不开命里的劫数,才被皇城司用最卑劣的手段栽赃陷害到身败名裂,不得不托身成先帝的狗,才能苟活残生。

“这世上谁能强过命数呢?”三分不甘,三分怅然,三分快意,以及一分不知所措,让这句短暂的叹息五味杂陈,满载苦痛却难以回味。

纵然对方是自己的授业恩师,纵然对方毫不在意地吐露着自己的软弱,言和也不曾上前,也不曾给予半分安慰。

她那双翡翠般的眼眸从未离开过半分这位不知年岁的佝偻老者的双手,纵然那里有着连接楼外九重玄铁包铜大门的锁链和堪称世间最硬的如意随心铁所铸的镣铐。

“陛下说,如果他真的统一了江南,那么希望您能服下这颗药。”言和如玉的手掌摊开,没有遮掩地说出了自己此行的使命。她虽然并不想回到这个地方,不想再见到这个令人难以捉摸的恩师,但是那是陛下的命令。

“他就不怕我吃下这药之后,先去灭了皇城司?还是说老狐狸死了,小狐狸就再也难以忍耐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桎梏了。”老者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他只是肆意地嬉笑着,用那种最温和的目光注视自己的子侄一样注视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还有,你真的舍得,让我杀了他?”

默默挑了挑眉,似乎这短短的一句话让言和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她略显嚣张地坐上了身前的方桌,带着鄙夷回答自己的恩师:“你杀不了他的。”

“是啊是啊。”老者似乎很满意自己弟子的鄙夷,没有一点点怨愤,反而得意且欣慰地肯定了这句嘲讽,“天命之子,谁能杀得了他。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吃上再多的尸解丹,也决然杀不了他的。”

“喂,老头子,外面的那些人真的处理干净了?你亲爱的徒儿可是在刀尖上走着呢。若是一不留神被皇城司的那些家伙抓住把柄,那可就不好玩了。”显然言和之前那副拘谨小心的模样,只是欺骗那些随她而来的监视者的。

虽然因为皇城司几次三番的失职和欺上瞒下,让皇帝陛下暂时失去了对这条疯狗的信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条疯狗依旧不曾有什么大的危机,也依旧是皇帝陛下最信任的那条狗。

并不仅仅是因为需要,也不仅仅是因为过往那些脏了手的功劳苦劳,而是因为皇城司有个真小人,名叫左道的真小人。

“左道那家伙应该也没有几年好活了,这调教出来的人,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老夫只是叹了口气,就全倒下了,也是没意思。”老者嘟囔了几句,像是个没有玩够的老顽童,那份对于那个令自己身败名裂,深陷囵圄的人的愤恨,似乎半分都没有。

他依旧可以直接了当地喊出他的姓名,也依旧用的是怀念老友的口吻。

官左道和假道学,还真是挺般配的老友,这世上和他们同年的人大多都已经敌不过天命的寿数,几十年前便撒手人寰了。

当然,更多的还是死于官左道的皇城司设下的暗算阴谋,毕竟都是多年老友,坑起来才格外顺手。因为对于朝廷而言,世间本就不需要那么多武道巅峰,人间绝世,天下尽皆俯首于一人,那才是正统的道理。

“那么师父,你不恨他吗?”言和敲了敲黑刀的柄,模仿着这不知从何处学来的坏习惯。纵然她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却依旧看不清面前这个温和亲善,如同拂面春风的老人。

从九天之上跌落不见底的修罗鬼蜮,暗无天日的宿命深渊,就没有一点怨,半分恨吗?这真的不合人心的常理,不符合因果恩怨的逻辑。

“恨,为什么不恨?”笑嘻嘻的老者奇怪地瞥了言和一眼,仿佛自己的弟子所问的,只是一个毫无道理的怪问题,“若是不恨他,我何必苟活到现在?在这里困守的每一日每一夜,我都恨不得将他扒皮抽骨,挫骨扬灰。”

“可是,恨有什么用呢?”

“就算我恨他恨到了自己五内俱焚,恨到了心血衰竭。那又能怎样?”抖动着的镣铐哗哗作响,标榜着自己的所在,老者依旧一脸温和的笑容,“他依旧是他风光无限的官左道,而我却只是一个被囚笼关押着的总教头。”

“所以呢?”言和弹弄着刀柄,忽然喜欢上了这种自我的节奏,“总要有所作为的吧。既然不愿放下仇恨,又不愿默默无闻地去死,那么总归要做些什么的吧。所谓无为,也可以解释成无所不为吧。”

然而这个问题却并没有得到回答,老者只是用明知故问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这位明知故问的弟子。她,不就是自己的作为么?

“一剑在手,削平天下龙蛇。啧啧,这是多宏伟的志向。”

“凡能为吾所用,便不计较手段出身,这又是多诡诈的枭雄气质。”

“但是就算是官左道那样的人,也逃不了命数的纠缠啊!”

“逃不了的,谁都逃不了。我是如此,他自然也不会例外。”

老者轻柔地撕碎了言和递过来的馍,于桌上小心地挪过来一只盛着羊肉浓汤的粗瓷碗,一边仔细地撕扯着,一边碎碎念叨着。这一副老农的做派,就像是田间地头,你最常见的那种老人,每道皱纹都刻着岁月的伤,却笑得分外阳光。

言和就这样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恩师,翡翠的眼眸里面蕴含着捉摸不定的光芒。她面前的老人一直都是这一副乐观阳光,耳顺知命的模样,那蹉跎一生的仇恨,那从九天云端坠落的绝望,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在他的心上留下过半道肉眼可见的痕迹,似乎在他面前能够留下痕迹的,只有不为任何人停滞的时光。

说到底,言和当然了解自己的恩师究竟是作何打算,可是她就是想听,就是想陪他说说话。六十年的囚笼,足以扭曲任何一个人的生长,却只雕琢了自己恩师外在的形状,这话说出去,任谁人也不会相信吧。

人有七情六欲,这是最寻常不过的道理。而这些爱恨情仇就好比川流不息的河流,一直堵塞着,也会形成冲垮一切的山洪吧。

那么自己的恩师呢?那么深沉的恨,积压了暗无天日的六十年,究竟已经积淀锻造成了什么可怕的模样?言和不敢想,她也没有办法去想,因为她被自己的恩师保护得太好,不曾见过太多丑恶的事。

毕竟她曾经只是一把刀,但是或许今后就不再是了。

“你很想他?”笑嘻嘻的老者撕完了手中的馍,看了一眼自己神游物外的弟子,忽然起了一点八卦的兴致,“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既然朝思暮想的,为什么不直接就随他而去呢?”

“他······”言和被这提问愣神了,随手打算揽过自己耳际散落的头发,却发现原来的长发早已经在某个时刻被自己抛弃了,就像萦绕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过去。摇了摇头,又叹息两声,言和有些哀怨地回答:“我问了,但是他不需要。”

“而且,师父您这里,恐怕也是离不开我吧。”

“这可不尽然。正所谓天行有常,不为尧兴,不为桀亡。走了一个言和,自然能够有下一个言和,但是天命可就只有一回。就算他不需要,你也得让他需要才是。”老者老神在在,这时候才像是一个不苟言笑的授业恩师,只是他所传授的,却都是一些胡言乱语的道理。

不过,有一点,言和倒是注意到了,她师父对于白衣的称呼,不是晚辈,不是小子,而是那个困顿了他六十多年,让他无法逃脱牢笼的天命。

“他就是天命?”言和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天命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天命为何不会是一个人?道藏于万事万物之间,他既可以是一粒沙,也可以是一捧土,更可以是一座山,又为何不能是一个人呢?”老头神色如常,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在说一件很荒谬的事情,“道托身于天下,天下才为其所制,若天下都不识道的面目,那么道自然就没有你所知晓的威力了。这也正是柔弱胜过刚强的本质······”

“·····馍好了。”言和默然,忽然看见那粗瓷碗里面一捧白,却是打断了自己恩师的教导。并非是她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也不是她觉得自家恩师惹人厌烦了,而是这样闲暇的时光终究不能留存太久,她这短暂的相处也不过是忙里偷闲的小憩而已。就算皇城司的那些走狗被白衣重创,以至于剩下的那些,连自己恩师的叹息都承受不住。但是这并不代表皇城司就再无可以拿得出手的高手了,也不代表官左道会对自己的恩师真正放松警惕。

毕竟就连她也知道,这位看上去乐天知命又有些顽童般碎嘴好奇的老头,曾经可是不容辩驳的人间绝世。就算被官左道弄得身败名裂,只能托身于朝廷,但是也并非失去了那一身绝世的修为。

否则,为何官左道要趁着自家恩师龙游浅水虎落平阳的时候,设下这一套严密的阵法,又收集来当世奇珍打造了那一副镣铐,还不是担心被自家恩师报复么?

言和曾经也在这一套阵法和那副镣铐上动过念头,可惜那九重门皆有皇城司半步神境的暗谍看守,而那副镣铐,就算自己这把奇珍所铸的黑刃也无法伤其分毫,甚至于,碰上数十次,这对硬度非凡的黑刃,也只能无奈折断,不再完整。

所以最后,她也只能无奈放弃,接受了自家恩师的劝告,留待时机,待决而动。

可是,她可从来不会忘记,那位将自己恩师陷害至这步田地的仇人,正是那个深藏九地之下,密谋削平天下龙蛇的官左道。就算不能跟随着白衣一同携手平定那些江湖中的风雨,她也想要做些自己能够去做的事情,做些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曾经的言和,只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刀,可惜,她现在不是了。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 科普

检测出盗版!鼓是我国传统的打击乐器,按《礼记·明堂位》的记载,在很早的传说中,“伊耆氏”之时就已有“土鼓”,即陶土作成的鼓。由于鼓有良好的共鸣作用,声音激越雄壮而传声很远,所以很早就被华夏祖先作为军队上助威之用。相传黄帝征服蚩尤的涿鹿之战中,“黄帝杀夔,以其皮为鼓,声闻五百”(《太平御览》卷五八二引《帝王世纪》)。

上古时代的战鼓,皆由鳄鱼皮制成,而鼓皮选用鳄鱼皮,是取鳄鱼的凶猛习性以壮鼓声。到了周代,据《周礼·地官司徒》之载,已专门设置了“鼓人”来管理鼓制、击鼓等事。鼓人所管理的有各种用途的鼓,如祭祀用的雷鼓、灵鼓、乐队中的晋鼓等。其中,专门用于军事的叫“汾(音)鼓”,据《说文》的解释,这是一种长八尺,鼓面四尺,两面蒙革的大鼓。此外,路鼓、晋鼓、等也用于军旅,这些鼓以后发展为各种规格的战鼓,在军事上得到普遍地运用。

2 来源历史编辑

在远古时期,鼓被尊奉为通天的神器,主要是作为祭祀的器具。在狩猎征战活动中,鼓都被广泛地应用。鼓作为乐器是从周代开始。周代有八音,鼓是群音的首领,古文献所谓“鼓琴瑟”,就是琴瑟开弹之前,先有鼓声作为引导。鼓的文化内涵博大而精深,雄壮的鼓声紧紧伴随着人类,远古的蛮荒一步步走向文明。俗可以是民间的欢庆锣鼓,雅可以进入庙堂祭祀和宫廷宴集。从原始的陶鼓、土鼓、皮鼓、铜鼓,一直发展到种类繁多的现代鼓,鼓是最为人们喜爱和广泛应用的乐器之一。有观点认为,最早的鼓应该是由远古的先民使用的,陶罐、陶盆等生活用具所演化而来,出土的陶鼓证明了,早在距今七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已经开始有了陶鼓的制造。陶鼓又称土鼓,是用陶土烧制成鼓框,再蒙上动物的皮革做成的。在我国以瓦为框制造陶鼓的传统,沿袭了很久。鼗鼓(即“拨浪鼓”)是从西北边远地区传入中原,腰鼓是由西域传入我国,在唐代广为流行,唐代的腰鼓除了木质材料以外,也有以陶瓷作为鼓材的。

鼓的出现比较早,从如今发现的出土文物来看,可以确定鼓大约有4500年的历史(以山西襄汾陶寺遗址早期大墓出土的土鼓为例)。在古代,鼓不仅用于祭祀、乐舞,它还用于打击敌人、驱除猛兽,并且是报时、报警的工具。随着社会的发展,鼓的应用范围更加广泛,民族乐队、各种戏剧、曲艺、歌舞、赛船舞狮、喜庆集会、劳动竞赛等都离不开鼓类乐器。鼓的结构比较简单,是由鼓皮和鼓身两部分组成。鼓皮是鼓的发音体,通常是用动物的皮革蒙在鼓框上,经过敲击或拍打使之振动而发声的。中国鼓类乐器的品种非常多,其中有腰鼓、大鼓、同鼓、花盆鼓等。

3 传统发展编辑

中国与美索不达米亚、古埃及、古印度,同为世界上鼓的最早发源地。历史上,中国鼓传至邻国,如朝鲜、日本,同时也吸收了许多外来鼓。中原地区以中国传统鼓为主流,边疆少数民族的鼓既受传统鼓影响,也受外来鼓特别是阿拉伯与印度鼓的影响。

中国传统的鼓多源于中原,秦汉前已有20余种。虽大小高矮不同,但几乎都是粗腰筒状。当时已用于诗、乐、舞以及劳动、祭祀、战争和庆典之中。从秦、汉到清代,中原地区原有的各种传统鼓几乎都得以保留并有所发展,而以阿拉伯和印度为主的外来鼓,虽然曾在中原长期流行并具有重要的地位,但后期日渐衰落以至失传,仅在文献中留下了一些不详的记载,例如檐鼓、齐鼓、鸡娄鼓、羯鼓、答腊鼓、都昙鼓、毛员鼓等。

4 鼓与民族编辑

中国各民族流行的鼓主要有以下几类。

虎座鸟架鼓

(湖北江陵楚墓出土)

虎座鸟架鼓

①景颇族增疆,又称大长鼓。鼓身为一段长约3米的巨木挖空,双面膜以皮条拉紧。置于两根横木上或悬于木架。两人各击一头,或坐于鼓上,或边击边舞。常用于室外大型歌舞伴奏。②侗族大鼓贡。鼓框用整段原木挖制,长约100厘米,直径约50厘米,两面蒙牛皮,腰部稍大,两侧安大铁环。横悬于鼓楼内,仅用于节日和集众商讨大事。圆柱筒形鼓。

粗腰筒形鼓

①大鼓。乐队用的大鼓膜径约 50~100 厘米,上下蒙牛皮。平常置于鼓架,双槌敲击。用于器乐合奏及舞蹈、戏曲的伴奏。节日庆典用大鼓膜径100厘米以上,由1人或数人各执双槌击奏。②堂鼓,又称同鼓,清代又称杖鼓。外形与大鼓相同,但较小,鼓径一般为7、8、10寸3种规格。用于器乐合奏,戏曲、舞蹈的伴奏及独奏。③战鼓。外形与大鼓相似,但较低短,又称扁鼓。发音响亮,有大小不同规格。主要用于合奏、舞蹈、杂技团和锣鼓队。④书鼓。鼓身扁圆,鼓径22厘米,鼓身高8.5厘米,发音低而响亮。置于竹制鼓架的编绳上。是北方各类说唱音乐的重要伴奏乐器,演唱时演员左手执书板或梨花片,右手执单签击奏。⑤腰鼓。相传由南北朝外来鼓羯鼓演变而来。鼓身中间粗,两端细,蒙以牛皮或骡子皮,鼓身一侧置两个铁环。有大小4种规格,发音清脆。常由舞者挂于腰侧,执双槌边击边舞。用于民间秧歌或节庆、迎宾仪式中。⑥朝鲜族小鼓草高。扁如书鼓,径长约25厘米,有柄。既是乐器,又是舞蹈道具,用时左手执柄,右手执棒击奏。常边敲边舞。⑦朝鲜族圆鼓。形似汉族小鼓,直径37.5厘米。演奏时席地而坐,左手击拍,右手执槌敲击鼓面与鼓边。⑧高山族大鼓。形似汉族堂鼓,膜径24~45厘米,用于祭祀、节庆、婚礼,播种和农田驱虫等。⑨傣族大鼓光拢。中腰稍粗而近于圆柱形,置于架上。可1人边击边舞,也可2人合击。合奏时,1人在前执槌边击边舞,另1人在后用长篾条击奏,发出咚咚啪啪的音响。20世纪50年代,将体积缩小后搬上舞台,用于独奏和歌舞伴奏。笅笖壮族大鼓奘络。形似堂鼓,单面蒙牛皮,两侧中部设铁环。演奏时置于地上用双槌击奏。常用于节日锣鼓合奏和狮舞、龙舞的伴奏。[1]

浅筒形鼓

细腰筒形鼓

①单皮鼓又名板鼓、环鼓。在纳西、侗、土家、蒙古、汉等民族中流传。鼓框上宽下窄,鼓面中间高四外低,单面蒙皮,置于木架上,以1或2支竹棍击奏,声音高亢激越。用于纳西族侗经音乐、土家族丝弦锣鼓、侗族吹打乐队及汉族的吹打乐和戏曲伴奏。②点鼓,又名怀鼓。厚木边,中间高,四边渐低,两面蒙牛皮。演奏时鼓框一边立于右膝,鼓面向前,右手腕扶鼓框上端,手指执红木或竹制签子敲击,左手执板击节。用于十番鼓或昆曲清唱。[2]

细腰筒形鼓

①蜂鼓。流行于广西壮、瑶、毛南等民族。邕宁、武鸣等地壮族称岳鼓,环江毛南族叫长鼓,防城瑶族叫如叨,有些地方又称横鼓、瓦鼓、腰鼓等。鼓腔以黄泥锻烧而成,两头大,一端呈球形,一端为喇叭形。中间细如蜂腰,两面蒙皮。演奏时鼓绳挂头颈横悬身前,或置于架、凳上,左手执杖击球形一端鼓面,右手拍击另一端,立奏、坐奏或边奏边舞。主要用于师公戏、师公舞的伴奏。②朝鲜族杖鼓,又称长鼓。木制鼓身,两端粗空,中段细实。两端鼓身大小不一,发音不同。置于架上或挂于身前,右手执细长杖敲击,左手并指分击鼓的两面。用于长鼓舞、农乐舞和器乐合奏。[3]

座墩形鼓

座墩形鼓

象脚鼓流行于傣、佤、布朗、景颇、德昂、阿昌、拉祜、哈尼等民族中。形如高脚杯,上口蒙膜,悬于身侧。左手扶鼓边,并和右手交替拍去鼓面。在节日、喜庆场合边击边舞。

长筒形鼓①瑶族长鼓。鼓身细长,腰细中实,双面膜,斜挂于腰侧或左手握鼓腰击奏。体积大的长鼓置于架上。用于传统节日和喜庆场合的歌舞。②佤族竹鼓。长100厘米,用青竹制作。上口蒙皮,下端竹筒劈扎成束腰状,下部三足鼎立。立于地上用双槌敲击;或左手抱鼓,鼓面朝前,右手执槌击奏。用于歌舞。③渔鼓,又称竹琴或道筒。在长65~100厘米、直径13厘米左右的竹筒上,一端蒙以猪或羊皮。用时左手竖抱,右手拍击朝下的鼓膜,是道情、渔鼓、竹琴等曲艺音乐的伴奏乐器。[4]

箍圈形鼓

①八角鼓。因鼓框为八角形而得名,明代已在北京流行。鼓体扁小,7个边框上各装一对小铜铃,另一边框系长穗,单面蒙蟒皮。用时以左手执鼓框,右手以指弹、挫或以指、掌拍击。用于京、津一带的单弦牌子曲。②太平鼓。于铁圈上蒙驴皮、马皮或羊皮,形如团扇。下置一柄,缀以铁环或小钹,用藤条敲击鼓面,并震动铁环作响。用于满、蒙古、汉民族的民间歌舞。③达卜。维吾尔、塔吉克、乌孜别克等民族的手鼓。圆形木框上蒙羊皮或驴皮,框内缀若干小铁环。演奏时两手把鼓框,重心置于左手,击鼓面并摇动鼓身。④萨满鼓,又称抓鼓、手鼓、单环鼓。流行于满、蒙古、达斡尔、鄂温克、鄂伦春、赫哲等民族。圆盘形鼓面,蒙驴、马、牛、羊皮或鹿皮、狍皮,背面交错扎有皮带或铁条,上系10余枚铜钱。用时左手执皮带或铁条,右手执鼓槌,用槌头或槌身敲击。用于萨满教祭祀仪式。[5]

锅形鼓

①纳格拉。维吾尔、乌孜别克等民族铁鼓。鼓身上大下小,上蒙羊皮或驴皮,大者鼓面直径27.5厘米,小者面直径20厘米。常两个一对置于地上演奏,两手执槌敲击,两鼓音高成四度。②缸鼓,又称花盆鼓。由堂鼓演变而来,又称南堂鼓。鼓框木制,鼓身上大下小,两面蒙皮,形似花盆,用双槌击奏。相传南宋梁红玉曾擂缸鼓助阵。现广泛用于民间器乐合奏和戏曲伴奏。有时亦独奏。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借鉴西洋定音鼓的结构特点,研制出定音花盆鼓。

腰鼓:相传由羯鼓演变而来,公元四世纪开始流行,唐代腰鼓因演奏中的作用不同,称为“正鼓”或“和鼓”。明代以来,“凤阳花鼓”、“花鼓灯”和淮北“花鼓戏”中多用到腰鼓,并逐渐演变为现代的形式。

腰鼓形似圆筒,两端略细,中间稍粗,两端蒙皮,鼓身有两支铁环,用带子悬挂在腰间,两手各执一木槌敲打,腰鼓无固定音高,音响清亮,既可用作伴舞乐器,也可作为舞蹈道具,表现欢快热闹的情景,是腰鼓队的主要乐器。

狼帐:又名“两杖鼓”。流行于福州地区。狼杖源于古代细腰鼓类乐器,形制与朝鲜族长鼓相似。鼓身木制,全长约70厘米左右,中部细小,两端粗大而中空,两面蒙牛皮或蟒皮,鼓面直径30厘米左右,鼓皮装于金属圆环上,由绳索穿系绷紧。用木棰敲击或用手拍击发音,是“福州十番”的主要乐器之一,也用于闽剧伴奏。

渔鼓:渔鼓又称“竹琴”或“道筒”,南宋时已有这种乐器。现代使用的渔鼓,是在长65~100厘米、直径13厘米左右的竹筒上,一端蒙以猪皮或羊皮而成,演奏时,左手坚抱渔鼓,右手拍击,是民间曲艺“道情”、“渔鼓”和“竹琴”的主要伴奏乐器。

同鼓:民间流传的较大型的鼓类乐器。堂鼓之一种。广泛流行于苏南一带。同鼓的鼓身呈桶形,中间略宽,鼓高约60厘米,多用椿木、色木、桦木或杨木制作,两面蒙以牛皮,鼓面直径约50厘米。鼓身中部装有3个鼓环,用以穿系鼓带或作悬挂之用。

演奏时,将同鼓悬空挂于木制三脚架上,以红木或其他硬质木料制作的双棰敲击。用于民间器乐合奏、舞蹈、戏曲伴奏和喜庆节日里群众性的锣鼓队。在锣鼓队行进时可系带悬挂在身上演奏。奏法有单打、双打、滚击、闷击等技巧。敲击鼓心、鼓边、鼓框,由鼓心逐渐向鼓边去奏,或由鼓边逐渐向鼓心敲击,均可取得不同的音色变化。

在器乐合奏“十番鼓”、“十番锣鼓”中,同鼓与板鼓由一人兼奏,击鼓技巧尤为繁复,用轻重击、轻重滚、连滚带击或多种奏法的交互组合使用,可以演奏出风格迥异的鼓段(或称“鼓牌子”)。

花盆鼓:因鼓面大、鼓底小、状如花盆而得名。由堂鼓演变而来,也称“南堂鼓”。由于形状似缸,还有“缸鼓”之名。现已广泛用于京剧等各种地方戏剧和歌舞伴奏、器乐合奏及独奏。

花盆鼓的鼓身高60厘米,鼓上面直径57厘米,鼓的下皮比上皮小一倍,直径为28.5厘米,鼓身周围绘有民族风格的金色云龙图案,形象维肖,栩栩如生。并附用特制的鼓架。鼓身多用椿、杨或柳木制作,经车旋而成。鼓皮用水牛皮或旱牛皮,但上面鼓皮以用牛的脊背皮为好。演奏花盆鼓时,以木棰敲击上面鼓皮而发音,音色低沉、雄厚,比堂鼓柔和,并可奏出不同的音调。

大堂鼓

大堂鼓:鼓类乐器中形体较大者,多使用椿木、色木、桦木和杨木等制作鼓身,因鼓面较大,鼓皮多使用水牛皮。在鼓身上下蒙以两块面积相同的牛皮而成,平常置于木架上用两个鼓捶演奏。大鼓发音低沉而雄厚,主要用于器乐合奏、舞蹈和戏曲伴奏,也是锣鼓队中的主要乐器。

古代,大鼓多用于报时、祭祀、仪仗或军事。作为报时的大鼓又称“戒晨鼓”,常放置在城池的鼓楼之上。北京鼓楼上的大鼓制于清代,是专门作为公共报时用的。鼓面直径达1.5米,曾有“鼓王”之称。每到夜间报更时分,钟鼓楼上钟鼓齐鸣,低沉的鼓声传播全城。直到1915年钟表普遍使用后,它才成为供人们观赏的文物。在北京天坛,也藏有一面清代制造的大鼓,面径1.5米,高约2米,是过去皇帝祭天时才使用的。

大鼓由两根较粗的木棰敲击发音,鼓的中心发音较低而深厚,越向边缘声音则越高而坚实。由于从中心到边缘各圈的音色不同,演奏时可利用这些变化来丰富它的表现力。演奏方法有单击、双击、顿击、闷击、压击、摇击和滚奏等。大鼓鼓面较大,音量能从很弱到很强,力度变化很大。对情绪和气氛的渲染能起很大的作用。音响能与乐队融合,可加强乐队的低音。它还可以独奏或作为效果乐器使用,模仿雷声、炮声。

书鼓:鼓身呈扁圆形,两面蒙皮,鼓面直径22厘米,鼓身高8.5厘米,发音较堂鼓低,但很响亮,专用于北方说唱音乐“大鼓书”等各种鼓书伴奏,也适用于各地的曲艺演唱和鼓书伴奏。用单箭演奏,书鼓置于竹制鼓架的编绳上,架高90厘米左右,说唱演员左手执书板或梨花片,右手执鼓箭击鼓表

点鼓:又称“怀鼓”。16世纪初就已流行于苏南地区。呈扁圆形,鼓框用色木等硬质木材制作,中间微高,边缘渐低,鼓腔直径约18厘米,两面蒙以牛皮,用密排鼓钉绷紧。鼓棰用红木或竹制成,称为签子。

演奏时,奏者将鼓的一边直立在右膝上,鼓的一面朝前,右手腕部压住鼓的上方边缘,使之固定,同时用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执鼓棰敲击。左手持板击节。用于“十番鼓”器乐合奏或昆曲清唱伴奏,一般是每拍敲一下,起掌握节奏作用。

战鼓:外形与大鼓相似,仅鼓身较低矮,故又有“扁鼓”之称。发音比堂鼓低,但很响亮。过去曾用于宗教音乐,在1723年建立的北京雍和宫里,藏有一面直径1米左右,鼓身仅高20厘米的扁鼓。如今主要用于民间器乐合奏、舞蹈、灯会、杂技团和锣鼓队。

板鼓:常与拍板由一人兼奏而得名,并有“单皮”(一面蒙皮)和“班鼓”(过去戏班专用)之称,是我国戏曲乐队中的指挥乐器。早在唐代(618~907)就已用于“清乐”中,那时称为“节鼓”。

板鼓构造独特,音色清脆。随着明、清戏曲艺术的发展。便世代相衍,流传至今,广泛用于昆曲、京剧、评剧、越剧、汉剧、豫剧、河北梆子、山东梆子、陕西梆子、山东柳子等地方戏曲伴奏和器乐合奏,也可以独奏(如苏南吹打中的快板鼓)。它在伴奏或合奏中,常常居于指挥和领奏地位。在京剧音乐中,凡人物出场、角色演唱、剧情变化,除用各种打击姿势及各种击音进行指挥外,还与拍板一起为唱腔打节奏,给锣鼓演奏增加花点,以及烘托舞台气氛和人物形象。

板鼓是形体矮小的单面鼓,鼓身用色木、桦木、槐木、桑木、榉木或柚木等硬质木料制作,由5块较厚木板拼合而成,鼓身直径25厘米,但绝大部分是木质板面,中间振动发音的鼓面仅有5~10厘米,鼓膛呈八字形,鼓边高9.5厘米。鼓皮用牛皮,张紧于整个板面直到底边为止。蒙皮的鼓膛部分又叫“鼓光”,是敲击发音部位。板鼓发音的高低,取决于鼓膛的大小和蒙皮的松紧。为保持鼓皮的张力,所钉鼓钉较多,并在底部箍以铁圈。

板鼓因适用的剧种不同,而在规格上有大鼓膛、中鼓膛和小鼓膛之分。小膛板鼓,中间的鼓膛直径仅有5厘米,鼓中间高11.5厘米,鼓下口直径23.5厘米,发音高亢脆亮,主要用于京剧和其他地方戏曲伴奏以及器乐合奏,适用范围较广。大膛板鼓,中间的鼓膛直径10厘米,鼓中间高11厘米,鼓下口直径24.5厘米,发音宽亮淳厚,适于南方的十番鼓使用,可独奏出快鼓段。中膛板鼓,中间的鼓膛直径8厘米,鼓中间高11.2厘米,鼓下口直径24厘米,发音介于大、小膛板鼓之间,多用于越剧、陕北和山西的地方戏曲伴奏,并在器乐合奏中使用。

演奏板鼓时,将鼓吊于木架上,使用两根藤或竹制的鼓箭敲击,不仅鼓心、鼓边发音高低有别,而且因使用了点箭(用鼓箭点击鼓面)或满箭(用鼓箭平击鼓面),发出的音响也不同。

排鼓:我国鼓类乐器中的新品种,解放后,我国乐器工人和音乐工作者,总结国内外鼓类乐器技术经验,根据民间常用的中型堂鼓和腰鼓改革而成,造形美观,音色丰富多变,具有民族风格,已成为民族乐队中的重要乐器,广泛用于器乐合奏、地方戏曲和歌舞伴奏。在一些歌舞厅经常看到的”架子鼓“也就是排鼓。

排鼓一般由5个大小不同、发音高低有别的鼓组成一套。每个鼓的两面外径相同而内径不一,可发出两个音高不同的音,共可发出10个不同的音。鼓的两面都装有调音设备,调音的幅度一般可达四度或五度,并可根据实际需要进行定音。鼓身固定在一个特制的鼓架上,鼓架上端为U型的叉架,中间为套管制成的立柱,下端为三角架。立柱可上下伸缩,以使鼓身随着演奏者的需要升降,鼓身装在叉架上,便于翻转进行音高选择。演奏时,排鼓多摆成一字形、八字形、半圆形或弧形。鼓面可倾斜15~45度,可供立击、坐击、侧击或斜击,可以进行拍击、轮击和交叉击等。

排鼓发音激烈、跳荡,中、低音宽厚雄伟,高音坚实有力,既保持了堂鼓的风格,又具有圆润、抒情的特点。由于具有不同音高、音色及轻重的变化,所以最适于大型民族乐队使用及鼓乐独奏,是一种色彩性的乐器。除可集群使用外,还可根据不同的需要,选择其音色和性能,单独抽出来用于地方戏曲和器乐合奏。它善于表现热烈欢腾的情绪,有丰合多彩的音响效果。

琴鼓:一种能够演奏旋律的渔鼓。它是成都民族竹管乐器业余研制组制成在四川民间曲艺“竹琴”的伴奏乐器启发下研制成功的,由16根长短不同的毛竹筒(或塑料简)构成,每根竹筒上蒙以牛皮或羊皮,通过竹制固皮圈紧固在竹筒的上口。竹筒分两排置于木质琴架上。演奏时,奏者双手各执一支竹制琴箭击奏,发出由(D~f1)16个音,音色柔润、清晰而明亮,既可用于器乐合奏或伴奏,也可用来单独演奏乐曲。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科普

葫芦丝,又称“葫芦箫”,傣语称“筚郎叨”(“筚”为傣语吹管乐器的泛称。“郎”为直吹之意,“叨”即葫芦),是傣、阿昌、德昂、佤、布朗等族单簧气鸣乐器,属簧管乐器,主要流传于傣、彝、阿昌、德昂等民族中。它历史悠久,它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先秦,葫芦丝可分为高、中、低音三种类型。葫芦丝代表作是《月光下的凤尾竹》。

2 乐器详情编辑

[1]葫芦箫是中国的少数民族吹奏乐器,它是生活在中国西南部地区的傣族、阿昌族、佤族等少数民族最喜欢、最常用的乐器之一。

葫芦箫

葫芦箫的历史悠久,它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先秦(公元前221年以前),不过,今天的葫芦箫在构造上仍然保持着古代同类乐器的特点。

葫芦箫的形状和构造别具一格,它是由一个完整的葫芦,加上三根竹管和三枚金属簧片做成的。在葫芦的柄端,插有一根竹管作为吹口,葫芦作为共鸣箱;葫芦的底部插进三根粗细不同的竹管,每根竹管上都镶有一枚铜制或银制的簧片,中间的那根主管最粗,上面开有七个音孔,可以吹出旋律,两旁的副管只能发出与主管共鸣的和音。

葫芦箫和其它箫类乐器一样,音量比较小,但是,它的主管发出的音色柔润而纤秀,在两根副管持续音的衬托下,给人一种含蓄、朦胧的美感。由于它吹出的颤音有如抖动丝绸那样飘逸轻柔,因此,有人又把它称为“葫芦丝”。

由于民族和区域的差别,云南省其它少数民族的葫芦箫,在形制和演奏方法上还是有所差异的。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经常用于吹奏山歌,尤其擅长演奏旋律流畅的乐曲,曲调中一般长音比较多,合音丰富,乐声柔美和谐,能够比较好地抒发演奏者的思想感情。

后来,中国的民族音乐工作者对葫芦箫进行了改良,这些新型乐器既保持了传统葫芦箫特有的音色和风格,又增大了音量、扩展了音域、丰富了音响色彩和表现力。使葫芦箫这种中国少数民族民间乐器走上了舞台,它随着中国音乐家的出访,也登上了世界艺术舞台。

这种乐器用半截小葫芦作为音箱,以三根长短不一的竹管并排插在葫芦的竹管下端,嵌有铜质筑片,中间较长的一根竹管开七孔。吹奏时口吹葫芦细端,指按中间竹管的音孔,在奏出旋律的同时,左右两根竹管同时发出固定的单音,与旋律构成和音。其音乐轻柔细腻,圆润质朴,极富表现力,深受云南人民的喜爱,无论民音,还是专业舞台都能听到它演奏的优美的声音。近年来在国内外也颇受瞩目。一些葫芦丝乐器与现代电子乐器合奏,亦能体现两种乐器的完美结合,呈现了古典与现代结合的亲切婉转,温馨醉人的全新感受。

傣族人民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在节日里,不论是在江中划龙舟或是在江边放“高升”(用竹筒制作的土火箭),还是在广场上“赶摆”或是在竹楼里饮酒欢宴,都可以听到动人的乐声。

3 历史起源编辑

葫芦箫

葫芦丝的历史较为悠久,其渊源可追溯到先秦时代,它是由葫芦笙演进改造而成的。在构造上仍保持着古代乐器的遗制,箫管数目正与三管之龠相同,两支副管不开音孔也和古箫完全一样,而发出持续的五度音程,则与古龠的“以和众声”惟妙惟肖。但它的主管已开有7个音孔,与后世的箫笛非常近似,又显示出它在历史上的飞跃。

新中国成立后,我国民族音乐工作者对葫芦箫进行了不断的改革。1958年,云南省歌舞团首先把音域扩展为14个音。近年来,北京的一些文艺团体又制成两种新葫芦箫。其中的六管葫芦箫,可以吹奏单音、双音、单旋律加持续音及两个和音旋律加持续音。既保持了原来乐器特有的音色和风格,又增大了音量、扩展了音域、丰富了音响色彩和表现力。在我国民族乐器大花园中,它已成为一支引人注目的奇葩。1980年初,中央民族乐团访日小组,曾用这种新葫芦箫为日本人民演奏,受到了欢迎和好评。

傣族民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很久以前,一次山洪爆发,一位傣家小卜冒抱起一个大葫芦,闯过惊涛骇浪,救出自己的心上人,他忠贞不渝的爱情感动了佛祖,佛祖给葫芦装上了管子,小卜冒吹出了美妙的乐声,顿时风平浪静,鲜花盛开,孔雀开屏,祝愿这对情侣吉祥幸福。从此葫芦丝在傣族人家世代相传。

傣族人民多才多艺,能歌擅舞,在节日里,不论是在江中划龙舟或是在江边放高升,还是在广场上赶摆,或是在竹楼里饮酒欢歌,都可以听到动人的歌声。赞哈(民间歌手)在葫芦丝的伴奏下唱着古老的传说和美丽的神话,唱着旧社会的苦难和新社会的幸福。

4 乐器构造编辑

葫芦丝构造

葫芦丝,傣语叫“筚郎叨”,“筚”为傣语吹管乐器的泛称、“郎”为直吹之意,“叨”即葫芦,当地汉语又称为葫芦箫。葫芦丝形状和构造别具一格,它由一个完整的天然葫芦、三根竹管和三枚金属簧片做成,整个葫芦做气箱,葫芦低部插进三根粗细不同的竹管,每根插入葫芦中的竹管部分,镶有一枚铜质或银质簧片,中间的竹管最粗,上面开着七个音孔,把它称为主管,两旁是附管,上面只设簧片,不开音孔(指传统葫芦丝),只能发出与主管的共鸣的和音。通常左面附管发“3”音,右边附管不发音(或发低音6音)。

这种乐器以葫芦做为音箱,葫芦咀做吹口,常见者以各自装有一片舌簧的3根长短不一的竹管,并排插入葫芦底部。通体长约 30厘米。亦有单管,双管或四管者。无论竹管多少,多以中间一根为主管,其余为副管。主管上开 7个音孔,前六后一,传统的葫芦丝副管上方不开孔,只在管身底部开通,用塞子堵住,塞子与管身之间有线连接,需要时则用小指将其打开。现在改良的葫芦丝则没有使用传统的塞子,而是跟主管一样在管身上方开一音孔。这样更方便于在演奏时对副管音的反复使用,而且控制自如,更加灵活。吹奏时手指控制主管的音孔以奏出不同音高的音,若主副管同时开启,吹奏时数管齐鸣,旋律只出自主管,副管仅以和谐持续的单音相衬托,通常是一管发a音,一管发e音,产生和声效果,给人以含蓄、朦胧的美感。

阿昌族的葫芦丝和傣族的相似,阿昌语称“拍勒翁”,用葫芦和金竹管制成。吹管长 6厘米,主管长50厘米,副管分别长 33和 17厘米,在两支副管*近主管的一侧,分别留有一条竹片,用细竹枝与主管捆扎在一起。

在西盟佤族,称葫芦丝为“拜洪廖”,3根竹管插入葫芦底部,用蜡封固,上端和竹制吹管仅长两厘米。尤为独特的是:主管除开有 7个音孔外,在正面的最下方还开有两个气孔。主管演奏旋律,两根副管发出纯五度音程的持续音为旋律伴奏。如不需要持续音或需要单持续音时,还可将副管堵住。

5 乐器资料编辑

种类

阿昌族的葫芦箫和傣族的相似,阿昌语称“拍勒翁”,用葫芦和金竹管制成。吹管长6厘米,主管长50厘米,副管分别长33和17厘米,在两支副管靠近主管的一侧,分别留有一条竹片,用细竹知与主管捆扎在一起。

在西盟佤族,称葫芦箫为“拜洪廖”,3根箫管插入葫芦底部,用蜡封固,上端和竹制吹管仅长两厘米。尤为独特的是:主管除开有7个音孔外,在正面的最下方还开有两个气孔。主管演奏旋律,两根副管发出纯五度音程的持续音为旋律伴奏。如不需要持续音或需要单持续音时,还可将副管堵住。

阿昌族的葫芦箫和傣族的相似,阿昌语称“拍勒翁”,用葫芦和金竹管制成。吹管长6厘米,主管长50厘米,副管分别长33和17厘米,在两支副管靠近主管的一侧,分别留有一条竹片,用细竹知与主管捆扎在一起。

在西盟佤族,称葫芦箫为“拜洪廖”,3根箫管插入葫芦底部,用蜡封固,上端和竹制吹管仅长两厘米。尤为独特的是:主管除开有7个音孔外,在正面的最下方还开有两个气孔。主管演奏旋律,两根副管发出纯五度音程的持续音为旋律伴奏。如不需要持续音或需要单持续音时,还可将副管堵住。

按附管发音数分

双音葫芦丝——只有高音附管发一单音,另一附管只起到配饰作用。

三音葫芦丝——两只附管都分别发一单音。低音附管不常用,特别是中、低音葫芦丝其实用性几乎为零。[3]

按附管的形式分

音塞式——单音附管用软塞塞紧,使用时拔开。

优点:附管音孔处于常闭状态。缺点:只能利用曲目间奏时拔开音塞,转换慢。

按孔式——单音附管的发音用上手小指或下手拇指控制音孔的开合。

优点:便于及时配合主管演奏,转换快。缺点:附管音孔处于常开状态,对于演奏不常用附管的曲目须用手指常按住音孔,影响其它手指的灵活性。

多音式——多音附管上开有四个音孔,发主管第一、三、四、五音孔音,可配合主管发简单旋律音。

按音高划分

可分为超高音葫芦丝、高音葫芦丝、次高音葫芦丝、中音葫芦丝、次中音葫芦丝、低音葫芦丝、超低音葫芦丝等。

按音域划分

传统葫芦丝——标准传统型葫芦丝音域为一个纯八度加一个纯四度,即包含十七个半音,共九个全孔音。当筒音作5(so)时发音从3(mi)至高一个八度的6(la),音孔排列为 3 5 6 7(低音组)1 2 3 5 6(高音组)。

扩音域葫芦丝——又分为加键和不加键两种。在同一主管上音域扩宽为一个八度另五个音。

按产地划分

云南葫芦丝——音色甜美、圆润、清析,属标准传统型葫芦丝,具有鲜明的傣族风格。

北方葫芦丝——音色粗犷、开放,音量大。但有的厂家生产的葫芦丝比标准传统型葫芦丝少一个音。

其它产地葫芦丝——音色各异。

按拆卸形式划分

可拆卸葫芦丝——主管、附管都可以从葫芦上拨下来,便于专业人员维修,也便于使用者作细微调整。

不可拆卸葫芦丝——主管、附管粘接在葫芦上,非专业维修人员不能拆卸。

按调音形式划分

可调音葫芦丝——主管、附管上都安装有铜制调音节(简称铜插),可对音高作细微调整,不能调节筒音。调音是非线性调节,调定后不能再变动。

不可调音葫芦丝——主管、附管上都没有安装铜制调音节(简称铜插)。

音调

葫芦箫

葫芦丝,属簧管耦合振动类乐器,共有高、中、低音 3种类型,常用有D/E/F/G/A/B/等调。各民族之间风土人情、地域环境的不同使得葫芦丝这种乐器在构造上也不尽相同。

由于传统葫芦丝在制作上有七个发音孔(主管),一个发音孔一个音(不能象竹笛那样通过气息的变化在一个音孔上可以吹出八度音来),加上一个筒音一共可以吹出八个音来。所以一般传统葫芦丝通过移动宫音位置,改变原有的指法,理论上应该可以吹出五到六个调来,但由于受音域和音阶排列的限制,目前传统葫芦丝只能转四个调,而且常用的调只有两个,既筒音作低音“5”和筒音作“1”且本调(筒音作5)最为常用。以C调葫芦丝为例,除可以吹出本调(第三孔作1)还可以吹出 G调(筒音作“1”),它是民族调式五声音阶为基础的六声调式,在吹奏乐曲上有一定的局限性,不是所有乐曲都能演奏,要根据乐曲的音域情况适当的来选择,最佳调就是以第三孔作“1”演奏,若乐曲需要转调可通过更换葫芦丝来解决,一般常用葫芦丝有降B、C、D、F调等。

葫芦丝音域不像大家熟悉的竹笛那样能达到三个八度以上,通常在9度以内,最多不超过11度,为民族调式音阶。其音色轻柔细腻,圆润质朴,柔美迷人,极富表现力,深受人民的喜爱。无论民乐,还是专业舞台都能听到它演奏的优美动听的声音。

葫芦丝常用于吹奏山歌、小调等民间曲调,最适于演奏旋律流畅抒情的乐曲,《月光下的凤尾竹》、《情深意长》等成为其代表性的经典曲目。葫芦丝在傣、阿昌等族人民中最为普及,是娱乐时助兴的乐器,在节日里,不论是在江中划龙舟或是在江边放“高升”,还是在广场上“赶摆”或是在竹楼里饮酒欢宴,都可以听到其动听的声音。青年男女传情达意或人们走在路上以及在田间劳动,也经常吹响葫芦丝,为人们的生活增添了许多欢乐。

音域

1.超高音(葫芦丝工艺品):小B调、小降B调、小A调、小G调

2.高音:小F调、小E调、小降E调、小D调

3.次高音:小降D调、小C调(初学者首选)、B调

4.中音:降B调(初学者首选)、A调

5.次中音:降A调、G调

6.低音:降G调、大F调

7.超低音:大E调、大D调、大C调

特色

葫芦箫常用于吹奏山歌等民间曲调,最适于演奏旋律流畅的乐曲或舞曲,曲调中一般长音较多,合音丰富,乐声柔美和谐,能较好抒发演奏者的思想感情。

葫芦箫在傣、阿昌等族人民中最为普及,是娱乐时助兴的乐器,每个村寨都有很多制箫的能工巧匠。青年男女传情达意或人们走在路上以及在田间劳动,也经常吹响葫芦箫,为人们的生活增添了许多欢乐。

6 演奏方法编辑

演奏指法

葫芦丝指法

(一)右手无名指、中指、食指用第一节指肚分别开闭第一、二、三个音孔,拇指拖于主管下方。左手无名指、中指、食指用第一节指肚分别开闭,第四、第五、第六音孔,拇指开开位于主管前下方的第七音孔。

(二)深呼吸、吸入的气尽可能多一些,吸气后、气息下沉,使气流在有控制的情况下有节制的均匀向外呼出,气息要平稳、不可忽强忽弱。

(三)吹奏中,高音时要用缓吹法(气流减小)低音时要用急吹法(气流加强)。

注意:

1.附着于音管左右侧的小指,不可固定不动,应根据演奏时的情况灵活掌握,如当运用上三指(即开闭四五六音孔)演奏时,右手小指应附着于第一音孔下侧,而左手小指可自然地随演奏抬起,这样才不至于影响上三指在演奏时的灵活运用.当运用下三指(即开闭一二三孔)演奏时,左手小指应回到副管位置,而右手小指可自然地随演奏抬起。

2.各个音孔在按下(既关闭)时一定要用规定手指第一节指肚将音孔按严,不能漏气,否则会影响音准和音色。在演奏葫芦丝,时应使手臂,手腕放松,手指适度地向里弯曲。开放音孔时,手指不宜抬得过高,过高会影响演奏速度和灵活性,但也不要太低,太低会影响音准和音量。

演奏姿势

站姿

要求是:身体自然站立,双脚略分开,呈外八字站稳,两腿直立,身体的重心点放在两腿之间(必要时可左右移动)。上身挺直,但不能僵硬。头部直仰,胸部自然挺起。目视正前方。双肩松弛平衡。两肘自然下垂,两臂不可夹住身体,要与腰间保持一定距离(约十公分左右)位于身体正前方中心线。乐器与身体形成45度到50度角。

坐姿

其上身的要求和站姿相同,一般坐在椅子的前三分之一处,双脚分立踏地,一脚稍前,一脚稍后,但不可架腿或两***。坐位高低要适当,以免影响呼吸肌肉的充分运动。

持法

要求手指自然放松,成弧形持葫芦丝,双臂和肘部肌肉要放松,指肚接触孔应有周边缘感,吹奏时在气流的作用下,指肚共振,微有麻感,其音色富有弹性,过于压紧则手酸,音窒,对演奏不利。另外手指开孔时,不宜抬的过高,否则会使手指僵硬,影响演奏速度。一般手指抬到距离音孔上方2---3厘米即可。

调音技巧

葫芦箫

葫芦丝属于管乐器,所有管乐或多或少都会受温度、湿度变化的影响,在不同的地域和气候条件下,音准会有细微变化。为了能应对这种变化,需要对音准进行适当的调节,进而产生了接口式调音插口。调音插口通过铜接口的伸缩,延长或缩短乐器内部空气柱的长短来实现音高的变化,以满足演奏、教学的需要。原理是拔出接口插接位置,竹管内空气柱增长,整体音准就相对降低一点点;反之,总体音高就会增高,这样乐器就能在10音分至小二度之间调整,以达到与乐队、CD音乐相协调的目的。

在使用调音型葫芦丝时,注意在拔插接口的时候用力不能过猛,也不能直拉直推,要用适当的力量边左右旋转边推拉,直到音准调整到合适的高度。尽量避免给一些外人或完全不懂的人使用该乐器,以免错误操作,造成接口变形、损坏或漏气。维护方面,需要定期或不定期给铜接口补充适量的润滑油,避免接口腐蚀生锈。

需要注意的是:调音仅仅只是对音准的绝对音高作小范围的适当调整,而不能作为转调来使用。因为葫芦丝的调音对不同的音高调整的幅度不一样,原则上来说,离簧片越近的音对调音接口的调整越敏感,越远的越迟钝,而且筒音5是不会受调音接口的变化控制的。

呼吸方法

一般可归纳为三种:胸式呼吸、腹式呼吸、胸腹式呼吸(混合式呼吸法)。目前被公认为最科学的方法是混合式呼吸法。其优越性表现在整个呼吸肌肉群的协调动作,形成运动整体,因而气息的吸入量多,气息较深,呼气时也容易控制。现将混合式呼吸法介绍于下:所谓呼吸即包括“吸气”与“呼气”这两个方面。吸气时,身体各部位放松,口鼻同时吸气,注意不可提肩和带出任何声响。混合式呼吸是把气吸到小腹、胸腹之间以及胸腔。提肩会阻碍气息的下沉,将气息存储到了胸腔中,那就成了胸式呼吸了。要避免。

吸入的气尽可能多一些,扩张肺叶,胸腔中、下部和腹腔自然向外扩张使横隔膜下降。气后,气息下沉。这时腹部和腰部都充满气息的感觉,而胸部则觉得比较轻松。正确的气体贮藏部位应是胸腔下部和腹腔。因此,吸气时,腹部不仅不能往里收缩,而且要微微向外隆起,腰部也随之向周围扩张。

吸气方法的练习,非常重要,管乐用的最多的就是气,若用气不对,不但不能演奏好,还会严重影响身体健康,这里提供几种方法:第一,先将胸腹内的气息全部吹出,然后在全身非常轻松的状态下吸气。如果这时胸、腹腔内有一种冷气进入的感觉,就说明吸气方法和气体贮藏部位基本正确。其次,还可以自己体会你在闻花香以及剧烈运动(如长跑、登山等)后的深吸气的吸气动作。吹奏时的吸气,要求在较短时间内吸入大量空气,因此,一般是口与鼻同时吸气,放松喉头。

葫芦箫

呼气时,要求腹肌、腰肌和横隔膜始终要有控制(即保持一定的紧张度),使气息在有控制的情况下有节制地、均匀地向外呼出。随着气息地呼出,腹肌、腰肌等有关肌肉群随之逐渐收缩,横隔膜也随之复位。这里特别需要强调一点:刚呼气时,切不可立即收腹(应略向外“顶”)。因为立即收腹将造成腹部往里挤压,迫使本来下降的横隔膜提前复位,从而把气息挤到胸部,增加胸部的负担。这样,不仅不利于控制呼气的速度,而且时间长了会影响演奏者的身体健康。当气息吹出约二分之一时,腹部分自然而然地往里收,这样的呼气过程是比较正确的。还有不要等到气息全部用完了才去吸。

总之,吹奏中的呼气始终要在一定压力的推动下均匀地输送出来。气息要平稳,不可忽强忽弱。要达到这种要求,必须反复练习。可以通过吹长音来进行练习,也可以对着自己的手背呼气练习。通过练习,学习者将感觉到气息的速度、压力、稳定程度等,从而增强有意识控制气息的能力。说明两点:长短、强弱等具体情况,灵活把握吸气量。

吹奏中有“急吹”和“缓吹”。急吹者气压大,气速较快。缓吹便是气缓慢地呼出。一般情况下,吹奏低音时用急吹法,吹奏中、高音时用缓吹法。掌握和运用正确的呼吸方法,对于吹奏葫芦丝以及其他管乐器至关重要,必须引起学习者的高度重视。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 科普

瑟的起源十分久远,在考古发现的弦乐器中所占的比重最大。它的出土地点集中在湖北、湖南和河南三省,并且绝大多数出自东周楚墓。其他如江苏、安徽、山东和辽宁等省,只有一点零星发现。文献记载“庖羲氏”作瑟[1]。

传说在夏代已经有瑟了。甲骨文上的“乐”字,上面就是“丝”字,下面是一个“木”字。瑟要用弦,那么瑟的产生应该在蚕丝出现之后。瑟弦的原料,至少有能够缫丝的技术才可能制出弦线。先秦前后的弦乐器就是琴和瑟。

另外一个推测,象琴瑟这一类乐器,可能和狩猎的弓弦有关。当然,弓弦的原料也可以用牛筋或其他动物的皮筋条制作。我们在1984年复制的曾侯乙墓出土的瑟,最粗的几根低音弦,用的就是牛筋弦。

瑟是我国最早的弹弦乐器之一,先秦便极为盛行,汉代亦流行很广,南北朝时常用于相和歌伴奏,唐时应用颇多,后世渐少使用。





《诗经·小雅》有:“……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谷我土女。”这是见于古籍最早的记载,说明瑟至少有3000多年的历史了。孔子擅鼓瑟,用来为诗歌伴奏,在当时,孔子鼓瑟是独立成家的,号称“孔门之瑟”(《论语·先进》;“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

《周礼·乐器图》记载:雅瑟二十三弦,颂瑟二十五弦,饰以宝玉者,曰“宝瑟”,绘文如锦者,曰“锦瑟”。

《汉书·郊祀志》说:“太帝命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能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后来瑟的制作渐精,用途更加广泛。在周代祀奉文王的家庙里的一张瑟,上面系有染成朱红颜色的丝弦,底部有着疏朗的音孔、弹奏时能发出舒缓的声音来。

《史记·封禅书》:其春,既灭南越,上有嬖臣李延年以好音见。上善之,下公卿议,曰:“民间祠尚有鼓舞乐,今郊祀而无乐,岂称乎?”公卿曰:“古者祠天地皆有乐,而神祇可得而礼。”或曰:“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於是塞南越,祷祠太一、后土,始用乐舞,益召歌儿,作二十五弦及空侯琴瑟自此起。

2 历史发展编辑

最早的瑟有五十弦,故又称“五十弦”《诗经》中有记载“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我有嘉宾,鼓瑟鼓琴”。瑟曾销声匿迹千年之久,而今“幽兰汉乐”将传说中的声音再次呈现于舞台之上,琴瑟合鸣,乐声如流水,如凤鸣,如南风,如月行,引我们走进大自然深深的芬芳里。

古代弹弦乐器。其历史久远。《乐书》引《世本》:“庖牺作瑟”。据《仪礼》记载,古代乡饮酒礼、乡射礼、燕礼中,都用瑟伴奏唱歌。战国至秦汉之际盛行“竽瑟之乐”。魏晋南北朝时期,瑟是伴奏相和歌的常用乐器。隋唐时期用于清乐。以后则只用于宫廷雅乐和丁祭音乐。

周、汉时期的古瑟,考古发掘中多有发现。湖南长沙浏城桥一号楚墓(约为春秋晚期或战国早期)出土瑟,是目前所知年代最早的实物。河南信阳、湖北江陵等地楚墓、湖北随县曾侯乙墓、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都出土有瑟,弦数二十三至二十五弦不等,以二十五弦居多。

春秋至秦汉以来出土古瑟以数十计,但多残缺不全或柱位不详。惟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瑟保存完好。

弦虽腐朽变质,仍保持在原位上,柱的位置也比较清晰,为我们了解古瑟的张弦和调弦提供了直接的物证。此瑟二十五弦,由三个尾岳分成三组,计内九、中七、外九。内外九弦的柱位排列较为规则,定弦的音高相同;中七弦的柱位较为紊乱,但也隐约显示出,它与内九弦做音阶级进的连接。从各柱位有效弦长的比例推算,可知它按五声音阶调弦。

上述古瑟至南北朝时期失传。唐宋以来文献所载和历代宫廷所用的瑟,与古瑟在形制、张弦、调弦法诸方面已有较大的差异。宋末元初熊朋来(1246—1323)曾编撰《瑟谱》六卷。书中记述了瑟的形制和演奏法,并有歌唱诗经的旧谱十二首和他创作的新谱二十首,以及孔庙祭祀音乐的乐谱。当时的瑟,首尾各有一长条岳山,两岳山外侧有数目相应的弦孔,依次张弦。共二十五弦,音高按十二律吕排列。正中一弦(第十三弦)不弹,其余二十四条弦可奏两个八度音程的二十四个音。以右手弹“中声”(低八度音区);左手弹“清声”(高八度音区)。左右手也可同时弹奏高低八度的和音。基本指法是大、食、中、无名各指分别向内外方向拨弦。名为擘、托、抹、挑、勾、剔、打、摘,共八种。后世定弦法略有变化,正中一弦也可弹奏,按五声音阶或七声音阶定弦。左手在必要时可按抑柱左弦段而取变化音。

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收藏清代早期瑟一具。长207、宽43厘米。二十五弦。通体髹黑漆,描绘金色花卉图案。本世纪三十年代,上海大同乐会曾改革制作两具瑟,一具五十弦,名“庖牺瑟”,将传统瑟的单柱(一柱支撑一弦)改为连柱(七或八条弦共用一柱),在岳山外采用活轸,以便于调弦。另一具为百弦大瑟,采用双排连柱交插支弦的方法排列弦位。在增加瑟的音量、改善音色和方便演奏等方面均作了有益的探索。

截止2008年08月,武汉民族乐器厂张开镒、周敦发根据考古发掘的楚瑟实物,吸收现代筝结构上的合理部分制作了仿二十五弦楚瑟。长176、宽42、高10厘米。可演奏琶音、和音、和弦及快速旋律。又可使用揉音、滑音等技巧,具有独特韵味。曾在湖北省歌舞团《编钟乐舞》中演奏。[1]

3 形制编辑

古代的瑟,用整块木料雕凿而成,而清代所制之瑟,已由面板、底板和框板胶合成长方形的共鸣箱。琴弦用丝弦,架子琴首岳山(首岳)和尾端岳山(尾岳)上,每弦都支有一个可以左右移动的雁柱,用以调节弦长,确定音高。

从20世纪30年代以来,我国先后在长沙、信阳和江陵等楚汉墓中出上了近20张瑟,其中绝大多数的形制相同,与先秦和汉代文献记载相符(极少数为23或24弦)。琴弦分为三组,中间一组七弦,内外两组各九弦。

从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西汉初期的瑟可以看出,弦的粗细配置分为两组,外九弦为一组(自外而内弦径从1.2递减至0.6毫米),中七弦与内九弦为另一组(自内而外弦径由1.9递减至0.5毫米),内外九弦的柱位较规则,呈阶梯形的序列,这张瑟现珍藏在湖南省博物馆。

瑟一般按五声音阶定音,用按弦升高半音的方法得到七声音阶。

1979年,湖北随县曾候乙墓出土一张古瑟,它是战国初期(公元前433年以前)楚国的诸侯曾国制作的,尾端有龙的形象雕塑,共鸣箱侧面有彩绘的凤凰图案。是我国现存最古老的瑟,现藏在湖北省博物馆。

现在所见的瑟,通常按其长度和弦数分为大小两种。大瑟长18O~19o厘米,25弦;小瑟长120厘米左右,16弦。在北京中国音乐研究所珍藏着一张清代早期(17世纪)制作的精致大瑟,竟长209厘米。

4 制作方法编辑

瑟一般有三种构造的制作方法:

其一,用整木掏雕成瑟体,在另装底板,安插其他部件。这是比较原始的制造方法。春秋时期至战国早期楚瑟多用此种方法;

其二,瑟面板用独木制成,四周另围薄墙板,此类性质比较多见;

其三,完全采取拼合的方式,即不仅底板、墙板以木板拼成,连瑟的面板也用多块木板拼合而成。瑟首尾两端髹漆。瑟面大多光素,少数绘有变形凤鸟花纹、几何纹。

在江陵楚墓中常出现有一种用整木做成的瑟。中部比两侧板要高一些,两顿略宽。底部底板两端各挖一凹槽,无共鸣箱,也有的瑟底部中间挖一长方形凹槽,以散音。

谈到瑟的工艺,我们一定要了解瑟的外观纹饰,装饰华丽。楚人是非常喜欢瑟的。

出土的各地方的古瑟都有彩绘精致,以及各种形状浮雕的外表。最具有代表性的是河南信阳长台关楚墓出土的几件彩绘锦瑟(长台关锦瑟纹饰图)。该瑟首尾和两侧均涂以黑漆,中部为素面,岳山上绘菱纹,两侧的黑底上则涂以对称的连续金银彩的变形卷云纹,在首尾两部及其旁侧立墙板上还绘有精致的系列图案,即有射猎图、出猎图、巫师图、巫师持法器图、巫师戏蛇图、巫师戏龙图、群兽图、群兽图、燕乐图、默祷图、缚兽图等,并将猎人、伎乐人、贵族、巫师等各种人物形象及各种动物描绘得栩栩如生。

5 与筝的区别编辑

1、构造

相同:整木斫成,面稍隆起,体中空,体下嵌底板。

不同:瑟面首端有一长岳山,尾端有三个短岳山。尾端装有四个系弦的枘。常用瑟是二十五根弦。筝面首端有一前岳山,尾端有一个后岳山。有三个出音孔(也有两个出音孔的),目前常用筝共有二十一根弦。

2、定弦

瑟基本上是按五声音阶调弦,后世定弦法略有变化,正中一弦也可弹奏,按五声音阶或七声音阶定弦。筝的音域与弦的数量有关。二十一弦为四个八度零小三度,一般以最低音为D,按五声音阶定弦。从定弦看瑟和筝区别不大。

3、弹奏

瑟:指法是大、食、中、无名各指分别向内外方向拨弦。名为擘、托、抹、挑、勾、剔、打、摘,共八种。左手在必要时可按抑柱左弦段而取变化音。筝:基本指法:勾、托、抹、大撮、小撮、摇、辟、打、勾托抹托、托抹勾打。右手行声,左手做乐,右手弹奏声音再通过左手揉按滑颤取得变化音从我自己弹奏上看,

瑟和筝弹奏技巧很是相似。可能最大区别就是因为瑟面和筝面不同,弹奏时候落指自然不同,发出的声音也许不同了。

4、音色

因瑟体较古筝大,而且都是单弦发音,所以,瑟的发声在低音区略空泛,高音区略显单薄。

瑟,古老的汉族弹弦乐器,共有二十五根弦。古瑟形制大体相同,瑟体多用整木斫成,瑟面稍隆起,体中空,体下嵌底板。瑟面首端有一长岳山,尾端有三个短岳山。尾端装有四个系弦的枘。首尾岳山外侧各有相对应的弦孔。另有木质瑟柱,施于弦下。曾侯乙墓共出土瑟十二具,多用榉木或梓木斫成,全长约150至170、宽约40 厘米。通体髹漆彩绘,色泽艳丽。

《午集上》《玉字部》·瑟

〔古文〕《唐韵》所栉切《集韵》《韵会》《正韵》色栉切,音璱。《说文》庖牺氏所作弦乐也。《徐曰》黄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珡,黄帝悲,乃分之为二十五弦。今文作瑟。《乐书》朱襄氏使士达制五弦之瑟,後瞽瞍判五弦瑟为十五弦,复增以八为二十三。又《礼图》雅瑟八尺一寸,广一尺八寸,二十三弦,其常用者十九弦,颂瑟七尺二寸,广同,二十五弦尽用。《尔雅·释乐》大瑟谓之洒。《注》长八尺一寸,广一尺八寸,二十七弦。《书·益稷》搏拊琴瑟。《诗·周南》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又《集韵》众多貌。《诗·大雅》瑟彼作棫。《传》瑟,众貌。又《集韵》矜庄貌。《诗·衞风》瑟兮僩兮。《传》瑟,矜庄貌。《朱注》瑟,严密之貌。又《诗·大雅》瑟彼玉瓒。《笺》瑟,洁鲜貌。《朱注》瑟,缜密之貌。又《正字通》瑟瑟,珠类。元仁宗时,启金州献瑟瑟洞,请采之,不从。通雅曰:或以为宝石,纬略以为珠。程泰之则曰:世所传瑟,瑟皆烧石为之。然瑟瑟有三种,宝石如珠,眞者透碧。番烧者员而明,中国之水料烧珠,亦借名瑟瑟。又瑟瑟,风声。《古乐府·陌上桑》风瑟瑟,木,思念公子徒以忧。又萧瑟,隂令促急风疾暴也。《楚辞·九辩》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又人名。《战国策》公叔之攻楚也,以几瑟之存焉。《注》几瑟,韩爱子。《释文》几瑟,史记作虮虱。又与索通。《梁武帝诗》瑟居超七净。又《集韵》疏吏切,音驶。乐器。又《韵补》叶式吏切,音试。《祢衡鹦鹉赋》少昊司晨,蓐收整辔。严霜初降,凉风萧瑟。[5]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科普

唢呐,又名喇叭,英文名称souna 小唢呐称海笛。唢呐,在木制的锥形管上开八孔(前七后一),管的上端装有细铜管,铜管上端套有双簧的苇哨,木管上端有一铜质的碗状扩音器。唢呐虽有八孔,(Surna音译),在西晋时期的新疆克孜尔石窟寺的壁画中就已经出现了唢呐演奏的绘画,最晚在16世纪就在中国的民间流传了。唢呐的音色明亮,音量大,管身木制,成圆椎形,上端装有带哨子的铜管,在台湾民间称鼓吹,广东地区将称为“八音”。在中国广泛流传民间乐器。发音高亢、嘹亮,过去多在民间的吹歌会、秧歌会、鼓乐班和地方曲艺、戏曲的伴奏中应用。,已成为一件具有特色的独奏乐器,并用于民族乐队合奏或戏曲、歌舞伴奏。

唢呐,乐器的一种,16世纪在中国的民间流传。在木制的锥形管上开八孔,管的上端装有细铜管,铜管上端套有双簧的苇哨,木管上端有一铜质的碗状扩音器。唢呐的音色明亮,音量大,管身木制,成圆椎形。

2 基本简介编辑

唢呐,是中国民族吹管乐器的一种,由波斯传入(Surna音译),在西晋时期的新疆克孜尔石窟寺的壁画中就已经出现了唢呐演奏的绘画,最早在16世纪就在中国的民间流传了。唢呐的音色明亮,音量大,管身木制,成圆椎形,上端装有带哨子的铜管,下端套着一个铜制的喇叭口(称作碗),所以也称喇叭。在台湾民间称为鼓吹,广东地区亦将之称为“八音”。在中国各地广泛流传的民间乐器。唢呐发音高亢、嘹亮,过去曾多在民间的吹歌会、秧歌会、鼓乐班和地方曲艺、戏曲的伴奏中应用。经过不断地发展,丰富了演奏技巧,提高了表现力,已成为一件具有特色的独奏乐器,并用于民族乐队合奏或戏曲、歌舞伴奏。

3 历史起源编辑

最初的唢呐是流传于波斯、阿拉伯一带的乐器,就连唢呐这个名称,也是古代波斯诺Surnā的音译。唢呐大约在公元三世纪在中国出现,新疆拜城克孜尔石窟第38窟中的伎乐壁画已有吹奏唢呐形象。在700多年前的金、元时代,传到中国中原地区。曾译作“锁呐”、“销呐”、“苏尔奈”、“锁奈”、“唆哪”等名。关于唢呐的起源,一说,三世纪新疆拜城柯尔克兹石窟(约265-420)的壁画上已有演奏唢呐的乐伎的形象。另一说,金元时期传入中原,也称“唢叭”、“号笛”。明清时期广泛流传于民间,多用于婚丧喜事的吹打乐队中,也用作民间歌舞和戏曲的伴奏乐器。唢呐史料始见于明代。明·王圻《三才图会》:“锁奈,其制如喇叭,七孔,首尾以铜为之,管则用木。”“当军中之乐也,今民间多用之。”清代唢呐在宫廷被列入回部乐,也用于大驾卤簿。因两端都用铜制,又称“金口角”。后衍生出大唢呐、中唢呐和小唢呐等形制。各民族,各地区的双簧类乐器的形体大小不一,名称也各异。形体相对较小的称“海笛”。自缅甸传入的较大的称“聂兜姜”。西藏佛教所用唢呐,也称“得梨”。唢呐音量较大,音色高亢,富有穿透力。适于表现热烈欢快的音乐风格,但不少民间艺人也能用双唇压紧哨片,控制气息,吹出柔润的弱音(也称“箫音”)来表现抒情或悲哀的情绪。到了明代,古籍中始有唢呐的记载:明代正德年间(1506~1521)唢呐已在中国普遍应用。明代武将戚继光(1527~1587)曾把唢呐用于军乐之中。在他《纪效新书·武备志》中说:”凡掌号笛,即是吹唢呐。”明朝王磐《朝天子·咏喇叭》则是描述唢呐最好的文章:“喇叭,唢哪,曲儿小,腔儿大。来往官船乱如麻,全仗你抬身价。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哪里去辨仕么真共假?眼见得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得水尽鹅飞罢。”明代后期,唢呐已在戏曲音乐中占有重要地位,用以伴奏唱腔、吹奏过场曲牌。而在以戏曲音乐为基础的民间器乐中,唢呐也成为离不开的乐器。到了清代,唢呐称为“苏尔奈”,被编进宫廷的《回部乐》中。今天唢呐已成为中国各族人民使用颇广的乐器之一。中国非常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2006年5月20日,唢呐艺术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4 广为流行编辑

唢呐是中国历史悠久、流行广泛、技巧丰富、表现力较强的民间吹管乐器。它发音开朗豪放,高亢嘹亮,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深受广大人民喜爱和欢迎的民族乐器之一,广泛应用于民间的婚、丧、嫁、娶、礼、乐、典、祭及秧歌会等仪式伴奏。据历史资料考查,唢呐流传于波斯,金元时期传入中国。根据文字记载,明正德?穴公元1506—1521?雪年间,王西楼所作词中就有这样一句:“唢呐唆哪,曲儿小,腔儿大。”明代弘治间,朝鲜修篆的《乐学轨范》中写道:“唢呐制与喇叭……不知起于何代,当是军中之乐也,今民间多用之。”在明代又将唢呐编入《回部乐》中,称“苏尔奈”。中国有20多个民族流行唢呐,流行地区不同,其称呼也各不相同:汉族现有唢呐、大笛、海笛、喇叭、叽呐、乌拉哇、暖子、梨花等多种名称,而明、清时期有苏尔奈、得梨、号笛、金口角、聂兜姜等叫法:维吾尔族称苏奈尔、黎族称抹轰、拜来、宰乃、沙喇等,蒙古族称荜什库尔、那仁荜篥格等等。然而唢呐又是一件世界性的乐器,流布于亚、非、欧三大洲的30多个国家,不同国家也有不同的称谓:东北亚的日本称茶留米罗;朝鲜、韩国则称太平萧;东南亚诸国称沙喇沙鲁呐;中亚的达吉斯坦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等国称祖尔奈或素尔奈;唢呐南亚的伊朗、印度、阿富汗等国家分别称锁钠、沙呐、祖尔呐;西亚的阿曼、科威特、叙利亚等国称斯勒依;北非的埃及、阿尔及里亚等国分别称米兹玛尔、祖尔呐、祖喀呐;而欧洲的罗马尼亚、南斯拉夫、阿尔巴尼亚称苏尔勒,俄罗斯称祖尔呐等等。而唢呐则是近代的统一称呼。唢呐于金、元时代传入我国。唢呐:俗称“喇叭”。在我国各地广泛流传的民间乐器。发音高亢、嘹亮,过去多在民间的吹歌会、秧歌会、鼓乐班和地方曲艺、戏曲的伴奏中应用。经过不断发展,丰富了演奏技巧,提高了表现力,已成为一件具有特色的独奏乐器,并用于民族乐队合奏或戏曲、歌舞伴奏。最初的唢呐是流传于波斯、阿拉伯一带的乐器,就连唢呐这个名称,也是古代波斯诺Surnā的音译。唢呐大约在公元三世纪在中国出现,新疆拜城克孜尔石窟第38窟中的伎乐壁画已有吹奏唢呐形象。在700多年前的金、元时代,传到我国中原地区。到了明代,古籍中始有唢呐的记载:明代正德年间(1506~1521)唢呐已在我国普遍应用。明代武将戚继光(1527~1587)曾把唢呐用于军乐之中。在他《纪效新书·武备志》中说:”凡掌号笛,即是吹唢呐。”较详细的记载见于明王圻编《三才图会》(1607年刊):唢呐,其制如喇叭,七孔;首尾以铜为之,管则用木。不知起于何代,当军中之乐也。今民间多用之。”明朝王磐《朝天子.咏喇叭》则是描述唢呐最好的文章:“喇叭,唢哪,曲儿小,腔儿大。来往官船乱如麻,全仗你抬身价。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哪里去辨仕么真共假?眼见得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得水尽鹅飞罢。”明代后期,唢呐已在戏曲音乐中占有重要地位,用以伴奏唱腔、吹奏过场曲牌。而在以戏曲音乐为基础的民间器乐中,唢呐也成为离不开的乐器。到了清代,唢呐称为“苏尔奈”,被编进宫廷的《回部乐》中。今天唢呐已成为我国各族人民使用颇广的乐器之一。

5 音域音色编辑

D调高音唢呐用高音谱表按实际音高记谱。它的总音域为a(1)-b(3),乐队中的常用音域为a(1)-d(3)。唢呐的中、低音区音色豪放、刚劲,各种技巧都易于发挥,非常富有表现力;高音区紧张而尖锐,在乐队中应用要谨慎。

6 沁阳唢呐编辑

沁阳唢呐属木制双簧管乐器,它的音量大,音质明亮、粗犷,演奏方便,善于表现热烈奔放的场面及大喜大悲的情调。1606年,沁阳人乐圣朱载堉用科学的方法阐明了十二平均律,解决了历代众说纷纭的“旋相为宫”难题,并改良了唢呐的发音位置,在唢呐八音孔的基础上研制出“三眼管子”,为我国民族管乐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朱载堉还担当沁阳唢呐演奏的领班人,他在九峰寺创建了“金鼓会”,每逢农历九月二十三,各地的唢呐班都要在这里聚会。在朱载堉的影响下,怀庆府一带的唢呐班逐渐增多,明末清初时的“同乐会”、“贾家班”,清至民国时的“麻金班”、“毛旦班”、“银河班”等在当地影响很大。沁阳流传着“大花轿、麻金吹,麻金不吹不结婚”,“闺姑女、门婿到,毛旦不吹不上轿”的俗语。沁阳境内的唢呐整体上可分为四大家两大派。以沁河为界,分为沁北派和沁南派,两派演奏风格各有不同。唢呐于金、元时代传入我国。唢呐:俗称“喇叭”。在我国各地广泛流传的民间乐器。发音高亢、嘹亮,过去多在民间的吹歌会、秧歌会、鼓乐班和地方曲艺、戏曲的伴奏中应用。经过不断发展,丰富了演奏技巧,提高了表现力,已成为一件具有特色的独奏乐器,并用于民族乐队合奏或戏曲、歌舞伴奏。

7 乐器特色编辑

传统唢呐的管身一共有八个孔,分别由右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以及左手的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来按(惯用手不同者可换左右),以控制音高。发音的方式,是由嘴巴含住芦苇制的哨子(亦即簧片),用力吹气使之振动发声,经过木头管身以及金属碗的振动及扩音,成为唢呐发出来的声音。传统唢呐按音域及乐器大小可区分为小唢呐(又称海笛)、一般高音唢呐,以及大唢呐,但其中又可分为各种调性的唢呐(例如G调小唢呐、F调小唢呐、D调高音唢呐、C调高音唢呐、G调大唢呐等等),所谓的调性是指放开最下面三孔时所吹出的音。一般而言,传统唢呐的常用音域为十七度音,以最常用的D调高音唢呐而言。其音域由低音A至高音A(高音B偶尔使用,但很难吹出)现代改良的加键唢呐,一般可分为,加键高音唢呐、加键中音唢呐、加键次中音唢呐、加键低音唢呐等,其特色为增加了按键及半音孔,以增加音域和稳定音准。因各地区、各制造者的不同,形制以及按孔方式也有所不同,以最常见的加键中音唢呐而音,常用音域一般为十八度音。唢呐的最大特色,在于其能以嘴巴控制哨子作出音量、音高、音色的变化,以及各种技巧的运用,这使得一方面唢呐的音准控制十分困难,另一方面则使得其音色音量的变化大,且可藉由音高的控制,作出很圆满的滑音,这些都使得唢呐成为表现力很强的乐器。而哨子的调整工夫,也因此成为唢呐演奏者必须具备的重要技术,除了哨子状况的好坏会影响省力与否及音准之外,视不同的曲子及音色需求,也必须以不同的方式作哨子的细微调整。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科普

磬是古代石制的一种打击乐器。甲古文中磬字左半像悬石,右半像手执槌敲击。磬起源于某种片状石制劳动工具,其形在后来有多种变化,质地也从原始的石制进一步有了玉制、铜制的磬。击奏体鸣乐器。中国古代的石质打击乐器,为“八音”中的“石”音。磬,最早用于先民的乐舞活动,后来用于历代帝王、上层统治者的殿堂宴享、宗宙祭祀、朝聘礼仪活动中的乐队演奏,成为象征其身份地位的“礼器”。唐宋以后新乐兴起,磬仅用于祭祀仪式的雅乐乐队。

磬,是中国历史上最古老的石制打击乐器和礼器。从“黄帝使伶伦造磬”以来,取片状石材,制成曲尺形,上钻磨一孔,悬挂敲击,(其造型又酷似古人在宗庙、宗族大典时虔诚的鞠躬之礼,故有“磬折”之说。)有单个特磬与按律吕依次编排的“离磬”(即编磬)之分。单个特磬,作为氏族“鸣以聚众”的信号乐器;编磬则是在宗庙祭祀、宗族盛宴等大典时与编钟一起合奏,“既和且平,依我磬声”金石之声,煌煌乎位列圣殿,灿灿哉史载《尚书》。

如此神圣、神奇之“磬”,取之何等石材呢?

这就是《尚书·舜典》载“击石拊石,百兽率舞”,使“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的“泗滨浮磬”(禹贡语)——灵璧磬石!

自禹敷土,九州安定,灵璧故属徐州,在淮泗间,磬石山(又名磬云山,在灵璧县城北35公里的渔沟镇东2公里处。)北临泗水,故曰泗滨,古代山周多沼泽,洪水环绕,磬石山如浮水面,故有“泗滨浮磬”之称。“泗滨浮磬”说的就是现在的“灵璧磬石”,现在的“磬石山”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在宋代之前,磬石山这个地方,并没有“灵璧”这个地名称谓,所以《尚书·禹贡》中只有“泗滨浮磬”的记载。《禹贡》关于古徐州物产记述中的:蒙、羽、大野、东原、峄阳、泗滨、淮夷等诸多地名,从区域划分上来看,《禹贡》也是以环徐州的地理方位来记载的。“……泗滨浮磬,淮夷玭(pin)珠……”泗滨就是现在的灵璧区域,淮夷就是现在蚌埠区域。“泗滨”之广,“浮磬”是惟一!无山何以“浮磬”?“泗滨”之广,“磬石山”是惟一!江河可以改道,山脉却难以迁移!故“泗滨磬”就是现在的“灵璧磬”!此后《词源》、《玉海注》、《文献通考》、《名物大典》等都有更详细的记载。

中华民族素有礼仪之邦美誉。在礼制严明的古代,用灵璧磬石制作的乐器已成为皇权、礼治的象征。不管是在“乐声盈盈、万舞翼翼”的夏、商、周,还是在诸侯迭起的春秋战国,乃至汉、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等朝代,灵璧磬石都有她显尊的位置。辟如:安阳殷墟大墓的虎纹磬,蚌埠双墩1号春秋古墓的编磬,随州战国曾侯乙墓的编磬……等等,都有着灵璧磬石神圣的魅影。崇尚礼制的古人认为逝与生只是生命的轮回,生前所用的东西,逝后也应相同,这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情形。而渐渐的昔日宫廷重乐、祭祀之器,带着她神秘的色彩走进了人们的生活。因此,灵璧石磬不仅被历代帝王视为珍宝所尊崇,也为历代文人雅士所衷情颂扬。《晋书》有载,《全唐诗》有篇,《宋史》有记,《元史》有章……

特别是盛唐的白居易、元稹、李勋等文人雅士不仅咏颂“泗滨磬”的清正雅致之音,同时也赞美了“金声玉振”的灵璧石磬不是其它质地的石材可替代的!乐天赋诗,以石讽政,名为《华原磬》实为灵璧磬石鸣不平。微之和咏“泗滨浮石载为磬,古乐疏音少人听。”借诗抒怀,以正视听。李勋的《泗滨得石磬》“……出水见贞质,在悬含玉音……器古契良觌,韵和谐宿心……”,更使灵璧磬石多了一层诗情画意。

据《宋史》记载,宋皇祐三年(公元1051年),仁宗皇帝曾下诏徐、宿、泗、江、郑、淮、扬七州军队到灵璧采石制磬。如此兴师隆重的采石历来是罕见的。上行下效,此间关于灵璧磬石、灵璧石(即观赏石)的论著迭出,从文化上把灵璧磬石文化推到了又一高度。大文豪苏东坡更是数次到访灵璧,因为他的诗、文、画使灵璧磬石更熠熠生辉,更是因为他的建议,灵璧才得以正式以县建制,并在宋政和七年(公元1117年)更名“灵壁”为“灵璧”,“以县产磬石,珍之如璧,故名”。(《大明一统名胜志》南直隶凤阳府志胜卷十四载。)

南宋著名的江湖派诗人戴复古在《灵璧磬石歌为方岩王侍郎作》中,不仅咏唱“灵璧一峰天下奇,……声如青铜色碧玉,……”更是爱石“如见古君子”,以石比德,“可磨斫贼剑,可倚击奸笏,可祝不老年,可比至刚德。”慷慨激昂盛咏千年。

元至元二十六年(公元1289年),世祖皇帝命大乐正赵祖荣乘传古泗滨采石制磬二百单八悬,大乐正审谤音律,《磬颂》铭之,歌功颂德。

继宋元后,为了明朝的宫廷礼制用乐,中都的兴建,又一次大规模的开发灵璧磬石开始了,而太祖皇帝在享乐之时还没忘记他的子民的疾苦,为了社稷的安危,“惜材抚匠”“戒石”府县甬道。灵璧磬石山下的“洪武遗石”仿佛还在无声的诉说着当年被贡奉朝廷的荣光。

“十全老人”乾隆皇帝六下江南,“泗滨浮磬”的美名,使“向慕风雅”的他路过灵璧成为可能,御题“玉磬庵”在当地成为佳话流传,而“天下第一石”的题封,也是代代口碑相传,逸闻趣事佳话频频,传说的由来是灵璧磬石文化的传承见证。

一石灵时百璧通,灵璧磬石以她悠久而辉煌的历史,凭她肌理细腻,石质坚韧,色墨姿妍,金声玉振的石质特性,在历代都彰显她尊贵的地位。而她的制作也是有着严格的规制。

据北京博物馆《文庙丁祭谱》(尊经阁藏板,卷三之三,第二五、二六页面)记载:

编磬律分,灵璧石为之,两面绘金云龙,股修七寸二分九厘,博五寸四分六厘七毫;鼓修一尺零九分三厘五毫,博三寸六分四厘五毫;十六枚皆同,按律吕别厚薄。股侧镌某年制,鼓侧镌某律名。

磬是中国最古老的民族乐器,它造型古朴,制作精美。磬的历史非常悠久,在远古母系氏族社会,磬曾被称为“石“和“鸣球“。当时人们以渔猎为生,劳动之后敲击着石头,装扮成各种野兽的形象跳舞娱乐。这种敲击的石头就被逐渐演变为后来的打击乐器謦。

5 发展简史编辑

磬的历史悠久,据先秦文献《尚书·益稷》记载:“戛击鸣球”,“击石拊石”。这“鸣球”与“拊石”,即是磬在远古时期的称呼。磬的名称,见于《世本·作篇》,传说为尧、舜时人无句所作。或传:“磬,叔所造。”可见,至新石器时代晚期,相当于尧或舜做部落联盟酋长时,磬已在使用。《吕氏春秋·古乐篇》载:尧命夔击磬“以象上帝”、“以致舞百兽”,描绘出一幅古老的原始社会的乐舞生活场景。20世纪70年代在山西夏县东下冯遗址出土了一件大石磬,长60厘米,上部有一穿孔,击之声音悦耳。经测定,此磬距今约4000年,属于夏代的遗存,这是迄今发现最早的磬的实物。

商代时磬已广泛流传,制作精美,为王室宫廷乐队所用。殷墟出土的甲骨文字,磬作“□”形,左半部像以绳悬石,右半部像一人以手执槌作击状。1950年春,在河南安阳市武官村大墓出土一件虎纹大石磬,用一块白而青的大石琢成,长84厘米,高42厘米,厚2.5厘米。正面以刚劲而柔和的阳纹线条,雕刻出一只虎形纹饰,瞠目踞伏,作张口欲吞状,形象刚猛壮美。其音色悠扬清越,近于铜声,发略高于升C1音。单个的大石磬,称特磬;多枚音高不同的磬,称编磬。1935年安阳市侯家庄西北岗商代大墓出土的3枚刻有铭文的石编磬,经测定,其发音分别为:永启↑降b2,永余c3,夭余↑降e3,可演奏简单的曲调。《诗经·商颂》中,有“□鼓渊渊,□□管声;既和且平,依我磬声”的记载,商石磬大多呈上弧下直的不等边三角形。

西周至战国时期,磬的形状上为倨句形,下为微弧形;汉代以后上下均为倨句形。1978年,湖北随州曾侯乙墓出土了战国初年的一套石编磬,共32枚(大部已压碎、粉化,完好的共9枚),原分上下两层,依次悬挂于精美的兽座龙首铜架上。这4组32枚石磬上,都刻有关于乐律的铭文及磬的音名,是研究中国古代音乐及编磬的珍贵资料。

6 演奏方法编辑

1978年8月,中国考古学家在湖北省随县擂鼓墩发掘了一座距今2400多年的古墓──曾侯乙墓。墓中出土了具有古代楚文化特色的编钟、编磬、琴、瑟、箫、鼓等一百二十多件古代乐器和大批文物。同时出土的曾侯乙编磬总共32枚,分上下两层依次悬挂在青铜磬架上。全套编磬用石灰石、青石和玉石制成,音色清脆明亮。遗憾的是,出土时大多数断裂破碎,已经无法敲击发音了。1980年湖北省博物馆和武汉物理研究所合作,制成了曾侯乙编磬的复制品。它的发音和原编磬的标音基本相符,音色优美动听。

1983年,湖北省歌舞团按十二平均律排列制成了32枚一套的石编磬。1984年9月,苏州的民族乐器厂和玉石雕刻厂又用碧玉精制了一套18枚编磬。2009年,“六十甲子中国磬”由石头神人力涛大师倾力打造,为祖国60周年大庆献礼。

7 制作方法编辑

“编磬”的制作方法:它是用十六枚石片(石磬),按照十二种音律的次序,横列成上下两排而组成的。还有一种叫做“方响”的乐器,它是“磬”的一种代用品;它是用十六枚长方形的铁板排列而成。

8 分类编辑

“磬”的种类很多,有“玉磬、铁磬、铜磬、编磬、笙磬、颂磬、歌磬、特磬”等许多类型。每一种磬,大致都是用一枚到十六枚的石片或铁片组合而成的。它是由于利用石片或铁片的长短厚薄的差异,而发出不同的音律。

古代的磬分为:编磬、云磬、特磬

编磬

编磬是可以演奏旋律的打击乐器,多用于宫庭雅乐或盛大祭典。

编磬就是把若干只磬排成一组,每磬发出不同的音色,可以演奏旋律。

20世纪70年代以来,我国先后在湖北的江陵和随县出土了大型编磬。湖北江陵纪南故城,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的国都,1970年在这里出土了一套25枚编磬。磬体用青色石灰石制成,上部作倨(gōu)句形,下作微弧形,表面都有较清晰的彩绘花纹和略显凹凸的花纹。其中4枚绘有凤鸟图,色彩高雅,线条流畅。

湖北随县曾候乙墓出土的全套编磬共四十一枚,石制,分上下两层悬挂,上层十六枚,下层十六枚,另有九枚可随时调用,这套编磬与编钟密切配合,可在同一调高上进行合奏或同时转调演奏。其音响效应“近之则钟声亮,远之则磬音彰”。

1980年下半年,湖北省博物馆和武汉物理研究所合作,将这套2400多年前的战国初期大型编磬复制出来,其发音与原编磬的标音铭文相符,低音浑厚洪高,高音明澈,音色优美而动听,音域达三个八度,可以旋宫转调,演奏多种乐曲。

清代的编磬,主要用于皇帝与王公大臣庆典的“丹陛大乐”、宫中大型宴会的“中和清乐”和“丹陛清乐”。清乾隆年间制作的编磬,16枚为一套,大小相同,厚度有异,采用新疆和田碧玉,其形与特磬一致,只是体积较小,每次演奏时全套都要使用,随乐曲旋律击奏。在清乾隆五十五年(1790),乾隆皇帝还用黄金制作了一套金编磬,和它一起使用的还有一套金编钟。云磬常用于宗教音乐,为寺院所用的法器。

云磬

云磬:又称“引磬”。打击乐器。外形与仰钵形坐磬相同。形体很小,磬身铜制,形似酒盅,磬口直径只有7厘米,置于一根长木柄上端,全长约35厘米。木柄旋以条纹为饰。

云磬为寺院中使用的法器,也用于宗教音乐中。演奏时,左手持木柄下端。右手执细长铜棍敲击,发音清脆,在梵乐中常用以敲击节奏。特磬多用于宫庭雅乐或盛大祭典。

特磬

清代,特磬和编磬在宫廷音乐中用途颇广。特磬是皇帝祭天地、祭祖、祭孔时演奏的乐器。

特磬有音高不同的12枚,都单独悬挂在木制磬架上,它们大小不一,最大的是“黄钟”,最小的为“应钟”,在一年的12个月里,每个月各奏一个调的乐曲,如正月用太簇,……,十一月用黄钟,十二月用大吕等,演奏时,只需换上相应调的特磬,合奏时,在每一乐句的末尾各击特磬一下,起加强节奏的作用。

清乾隆年间(1736~1795)制作的特磬(现为北京天坛收藏),采用新疆和田碧玉,形状曲折。

9 用途编辑

謦最早主要用在先民的乐舞活动中,后来它和编钟一样,用于历代上层统治者配合征战和祭祀等各种活动的雅乐中。

按照使用场所和演奏方式,謦可以分为特磬和编磬两种:特磬是皇帝祭祀天地和祖先时演奏的乐器;编磬是若干个磬编成一组,挂在木架上演奏,主要用于宫廷音乐。2000多年前的战国时期,楚地的编謦制造工艺达到了较高水平。

佛教用来使入定者出定时唤其所用的工具。

10 佛教法器编辑

佛教的“僧磬”,和上面所介绍的“乐器磬”大不相同的。佛教的“磬”是“钵”形的。据禅林象器笺“呗器门”(日僧无着道忠编著)说:“僧磬与乐器磬,其形全别。乐器磬:板样曲折;考工记所谓倨勾,一矩有半者。僧磬:如钵形;只园图经云:可受五升。可知天竺磬亦如钵器矣。又石湖梅谱,以梅花半含比僧磬,支那(中国)僧磬之制可知焉。”

佛教的“磬”,大致有“圆磬”(即“大磬”)、“匾磬”、“小手磬”(即“引磬”)等三数种。“圆磬”有如钵状,多用铜铁等金属所造。大者径约二、三尺,高不足二、三尺。小者径约半尺,高不足半尺。“匾磬”是石造的,象器笺说:“小磬如桃大,底有窍,贯绪,连缚小竹枝为柄,以小铁桴(槌)击之,名为引磬。盖因导引众故名。”现今之引磬,已改用木柄,贯以铜线。

“磬”是“犍槌”中的主脑,在寺僧集体行动时,由“维那”或“悦众”用它指挥大众进退起止,号令赞诵。

在大寺院、大丛林里,“维那”管用“大磬”,“悦众”持用“引磬”。上殿时:“悦众”一人或数人,站在“维那”(一人)身后,“悦众”等于是“维那”的部属。“维那”起腔,“悦众”接腔;“维那”转腔,“悦众”跟腔。他们必须声声响朗、字正腔圆,以防大众高低失准,参差不齐。

“大磬”的敲用,多半是在“起腔、收腔、合掌、放掌”、以及“佛号”等处。

“引磬”的敲用,多半是在“问讯、转身、礼拜”以及其他“动作”的场合--如晚课“蒙山施食”时,“行者”的动作等。

“大磬”大抵用于指挥“腔调”,“引磬”则用于指挥“行动”,“大磬”并有振作心神的作用。“引磬”在不敲“铛、铪、铃鼓”时,在必要时配合木鱼作为敲打“板眼”之用。

小寺院道场人数少,“维那”、“悦众”两者往往都由一人兼任。于是“大磬”和“引磬”就得由一个人同时并用了。

“大磬”和“小磬”,除了要在“日常课诵”、或者是各种“法会、庆典、消灾、度亡……”等场合须要敲击外,还有许多仪节须要敲击它们。--据佛教仪式须知(上海世界佛教居士林编著)说:“‘圆磬’念诵所鸣,维那主之。凡住持或尊宿、仕官、施(施主)护(护法)等礼佛,皆鸣三下。‘扁磬’石为之,形似‘云板’,悬‘方丈’廊外;有客见住持,知客鸣三下。又‘小手磬’,礼佛诵经皆鸣之,为起止之节。”

另据法器章说:“磬:大殿早暮、住持知事、行香时、大众看诵经咒时,直(值)殿者鸣之。唱衣时,维那鸣之。行者披剃时,作梵阇梨鸣之。”

“磬”是一种神圣的器物,只园图经中说:“佛衣服院,阿难所止,常护佛衣。有一铜磬,可受五升。磬子四边,悉以黄金缕作过去佛弟子。又鼻上,以紫磨金为九龙形;背上立天人像。执玉槌,用击磬,声闻三千世界。音中亦说诸佛教诫弟子法。磬是梵王造之,及佛减度,娑竭罗龙王收入海宫。”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 科普

竹板,传说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朱洪武)发明。因数来宝及竹板艺人都供奉朱元璋(朱洪武)为祖师爷,供奉朱元璋(朱洪武)的画像为手持竹板。竹板适用于各种曲艺说唱的节拍伴奏。因伴奏的曲种不同,板的数量也有2块、5块和7块之分。竹板板数多种;竹板使用毛竹制作,以选择不带竹节、无劈裂和无虫蛀的竹材为佳。竹板由两块长16~19厘米、宽7~8厘米、厚1厘米的瓦形竹板组成,上端用绳串连,下端可以自由开合。

竹板适用于各种曲艺说唱的节拍伴奏。因伴奏的曲种不同,板的数量也有2块、5块和7块之分。竹板使用毛竹制作,以选择不带竹节、无劈裂和无划痕的竹材为佳。竹板形成于清代嘉庆年间(1796-1820)。竹板的表演方式为一个人右手持大板、左手持节子板站唱。竹板老艺人口头传说:嘉庆年间,皇太后寿终,上谕京师百日之内禁止动用管弦乐器,致使北京许多艺人难以度日。河北来京行艺的鼓书艺人刘丹池为谋生计,与其师张连奎放弃弦索,改用竹板伴奏演唱。刘丹池下传弟子分成两个支脉,一脉以金永贵为代表,下排万、福、来、临、贺、国、顺、玉、海、潮各字辈传人;又以一脉以王永祥为代表,下排春、德、庆、田、祥、常、如、胜、茂、宣各字辈传人。清末民初是竹板书在北京的兴盛时期,出现了许多代表艺人,佘来荣、贾宝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在东安市场、朝阳门外、门头沟、天桥等地演出,极受听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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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来荣英年早逝,未有传人。贾宝山收徒三人:张顺明及关顺贵(兼唱西河大鼓)、关顺鹏兄弟。关氏兄弟拜师不久,贾宝山遂去世,便由大师兄张顺明代师传艺。但关氏兄弟只学了竹板书的中、短篇,不能适应演出长篇的需要。民国十七年(1928)关顺贵、关顺鹏又拜鼓书艺人田玉福为师,学习了《战国春秋》、《跨海征东》、《薛家将》等长篇大书,开始在天桥等地打板演唱。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以来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北京唱竹板较有影响的演员数关顺鹏和女演员宋相臣等。关顺鹏善于运用“京音”演唱,世称“北京竹板书”;宋相臣袭用河北乡音演唱,世称“河北竹板书”。经过几代艺人的不断努力,使竹板书的艺术水平大大提高,他们继承了河北竹板书唱腔朴实无华、乡土气息浓厚的艺术特色,并吸收了各种大鼓、小曲、梆子、评戏等姊妹艺术,丰富了竹板书唱腔的音乐,形成独特风格。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竹板在北京已罕见演出。

3 五功三技编辑

五功三技为了给下一步竹板击节的各种『板式』创造条件,必须加强〝臂〞、〝肘〞、〝腕〞,三方面的基本功训练,下面将『五功三技』的基本练习方法介绍如下:

“节子”基本功

『节子』的基本功分为五种,即:〝搧〞、〝撩〞、〝颠〞、〝摇〞、〝抖〞。(1)搧功:将节子立直,〝食指〞横穿底板前隙,〝拇指〞自然扬起,〝中指〞、〝无名指〞、〝小指〞,贴在底板的后侧,随即〝腕子〞摇动,用底板撞击前四块板,发出〝嘀〞的声音,此动作就像搧扇子时手腕摇动一样。搧功要求动作自然,每半拍一个声音,速度平稳均匀。(2)撩功:以〝搧功〞为基础,速度加快一倍,用底板将上块板〝撩〞起,发出〝嘀〞的声音,用此功增强腕力。(3)颠功:将节子横握,拇指按在节子的顶端,肘、腕往上推动,使节子颠起,也发出单点〝嘀〞的声音,速度与撩功相同。(4)摇功:将节子立起,侧面朝外,拇指放在弟一块板的腰部,腕子左右摇晃,用底板撞击前四块板,发出〝嘀〞的声音。当前四块托起的时候,再被拇指弹回,又发出〝嗒〞的声响,如此反复,前半拍为〝嗒〞,后半拍为〝嘀〞,速度均匀不要快。(5)抖功:在〝摇功〞的基础上,腕子急速抖动,继续发出〝哗....〞的声音,速度要均匀,切忌忽快忽慢。

“大板”基本功

『大板』的基本功练习分为三种,即:〝握〞、〝挑〞、〝扬〞。(1)握法:右手拇指为一方,其它四指为一方,将底板握住,侧面朝外,持板位置在拴绳处的下端,掌心与底板凹槽约有半个鸡蛋的空隙,手掌与竹板接触之处尽量密合,要能形成一个共鸣箱。肘和腕子向前推动,撞击前板,发出〝呱〞的声音。腕力似搧扇,速度较慢且均匀,手握竹板要松弛。(2)挑法:将拇指穿入拴绳处,用虎口轻轻夹住底板,另四指松开,协从拇指的动作,手腕转动,底板与前板的下端撞击,发出〝台〞的声音,类似戏剧乐器〝小锣〞的声响。(3)扬法:将底板握住后,臂往上扬,前板随着扬起的〝贯力〞,向上起翻,与底板成平行。然后,臂肘下落,发出〝呱〞的声音,反复进行。另外还有一种综合〝挑法〞和〝扬法〞的操作。在上述〝挑法〞的基础,手腕转动更为用力,以底板下端与撞击前板,发出〝特〞的声音后,顺势将前板扬起。再将前板往下砸,发出〝呱〞的声音,反复进行。

4 合成编辑

口诀

单项练习熟练之后,进入合成节段。可按〝数来宝〞,〝三、三、七〞的板式,基本点儿合成,口诀为: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心念手打:(每小节为一拍)口诀:│一二│三0│三二│一0│节子:│嗒嘀│嗒0│嗒嘀│嗒0│大板:│特0│呱0│呱0│呱0│口诀:│一二│三四│五六│七0│节子:│嗒嘀│嗒嘀│嗒嘀│嗒0│大板:│特0│呱0│呱0│呱0│

练习要求

(1)位置:敲打节奏时,〝节子〞与〝大板〞侧面朝外持板姿式,〝低〞不能超过腹部。在练习的时候,动作要求伸展,里外前后,左右上下,运动自如,为表演打下良好的基础,〝立搧〞、〝平撩〞,可进可退,防止一种姿式的倾向。(2)节奏:以钟表速度做为节拍的标准,〝时钟〞、〝手表〞行走的速度有快慢之别,在练习时可采用各种速度,练习节奏的准确性。(3)音量:要有〝强〞、〝弱〞的控制,要掌握节子方面的五指功能。其功能为:拇指为挡,食指为挑,中指为托,无名指为贴,小指为协。五指间互相配合,控制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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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演唱板编辑

演唱时,为配合各种句式,所采用的『板点』,用来烘托情节,这里称为『演唱板』。演唱板主要誁『节子』的运用:

基本点儿

是叙述句子时用的板式,也是全段基础。使用时,将节子立起,侧面朝外,腕子左右扭动,先用底板将前四块板推起,发出『嘀』的声音,待回来时撞击底板,又发出『嘀』的音,当弟二次推起时,拇指横在节子的腰部踫出『嗒』的音,拇指又借样回撞击底板,又发出『嗒』的音,如此反复,要求速度均匀,较慢。嘀×嘀嗒×嘀×嘀嗒×

单点儿

拇指将节子的『顶端』按住,用腕将节子托起时,拇指下按,撞击底板机,发出『嗒』的单点机声音,此节奏适用于『垛板』为1/4节拍,速度较快。嗒×××××××

双点儿

腕子左右扭动将节子推动,拇指将节子的腰部挡回,撞击节子的底板机,推起时发出『嘀』的声音,挡回时发出『嗒』的声音,如同钟表的摇声、产生了双点节奏,适用于『俏口』的句式: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垫点儿

用于句子的结尾处。在演唱肘惟恐节子音量压演唱嗓音,因此,节子的音量要适当,当句子结束时,再加大节子的音量由于上述要求,才产生了『垫点儿』,但速度和演唱时一样,发出『嘀嗒』的声向,大致分为三种。(1)句尾垫点儿:○满山.的森林密屋屋,○嘀嗒嗒○(2)无板垫点儿:句子演唱时无拍节,和说话样,使用垫点时再加节奏。象『山东快书』的句式演唱相仿,唱完一句后加『铜板』的过门儿。二武松一听火往上撞。○嘀嗒嗒○(3)达花垫点儿:句尾加垫点,发出『嘟』的长音,或句中加垫点机。○一轮红日东方起,看日出,(嘟.....嗒○)您奔东岳蹬泰山。

颠点儿

将节子平端,放在腰的位置,拇指按住节子的『顶端』,腕子上下颠动,发出来『嗒』的单点声向,节奏1/4节拍,一字为一板,板起家出,字停板上的板式。嗒××××××

火车点儿

与火车行进时发出的节奏相仿。要求速度均匀,双人快板或数来宝适用此点机,因它节奏鲜明一拍即合。嗒××嗒××嗒××嗒××

晃板

无有节奏,拇指放在节子腰部腕子急速抖动,达续发出『哗』──的声音,表现紧张的情节适用于此点儿。

拈花

将节子平端,用腕颠起发出『嘀』的声音,拇指放在节子的腰部,当颠起后踫出拇指发出『嗒』的音,随即挡回撞击底板机。拇指与拈花相似。胳膞可伸、可缩、可前、可后、可长、可短、可上、可下,此节奏适用于配合各种人物的动作,表现快活。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凤点头

拇指将节子的顶端按住,拳至与耳相齐,肘腕大幅度甩下,至左半姆相齐,发出『嘀』的音,然后,肘腕臂拈又拳至耳齐,发出『嗒』的音,如此反复,由于节子上下舞动如鸡啄碎米,因此称为『凤点头』,此点机适用于『贯口』或『结尾』时使用。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混合点儿

前边所述各种板式的结合。『单点儿』、『双点儿』、『晃板』,等达环套用,可根据情节变化,起承结合,配合不同的板点机,也许一句当中前半句是『火车点儿』,后半句就改为『风点头』。总之,变换频繁,适用于一些高难度的情节及人物处理,混合点的创造在人物多变,情节复染的处理上,给快板书演唱表演,解决了很大的困难。

6 开场板编辑

〝开场板〞使用于快板书演唱的开端,起到很好的〝拢神〞效果(凝聚观察的注意力),更是快板书表演的一大特色。在前两节的竹板操作基础上,〝开场板〞更重于左右两手,节子与大板的互相搭配,难度也更大。〝开场板〞是由各种不同的板式所组成的,组合则因人而异,可以任意拆组。由于〝快板书〞演唱的派别不一样,〝开场板〞的演奏也不同,这里综合几位快板书名家的打法,分类解说,参照如下:

基础板

是开场板的主要板式,也是各种花点儿,转换的扭带。起着运接的作用,是最基础的点儿,由始至终全用此点儿贯穿。起板时,节子甩动两下发出〝嗒、嗒〞的两声响,规定出节奏,然后大板与节子配合。节子:│嗒0│嗒0│嗒嘀喀│嗒嘀│嗒嘀│嗒0│大板:│00│00│特0│呱0│呱0│呱0│

鸳鸯点儿

大板采用〝下点上敲〞的板式。下点时,拇指穿入两块竹板之间,撑住线绳处。以右手虎口夹住底板,向左敲打前板,发出〝台、台〞像小锣一般的声音。然后扬起前板,连续板落,发出〝呱〞的声音。由于细声粗声结为一体,故称之为〝鸳鸯点儿〞。节子:│嗒嘀喀│嗒嘀│嗒嘀│嗒0│大板:│台台│0台│0台│台0│节子:│嗒嘀喀│嗒嘀│嗒嘀│嗒0│大板:│特0│0呱│00│呱0│

马蹄点儿

这种板式酷似马蹄行走的声音,发出〝勃〞,〝得〞的声响。演奏时,右手掌握住大板的底板,拇指横在底板上部打孔穿线处,其余四指弯在底板前面侧边;掌心拱起,捂住底板的瓦垄处(凹面),形成〝共鸣箱〞。手腕转动,用底板敲击前板,发出〝勃〞的声音。然后掌心动作不变,用拇指和食指原地捏住,固定底板,其余三指张开;手腕转动,用底板敲击前板,发出〝得〞的声音。节子:│嗒嘀喀│嗒嘀喀│嗒嘀喀│嗒嘀喀│大板:│勃0│得0│勃0│得0│

剃头

演奏此板式时,节子不再抖动。用拇指将节子的腰部捏住,靠虎口的张合,以中指、无名指、小指,托动底板,撞击前四块板,发出〝夹〞的声音。右手大板扬起,上端相迭,用虎口握住两板迭接处,两板平行成一字。转动手腕,以大板前板的前缘,往节子底板的顶端敲击,发出〝啪〞的声音。然后再以大板前板的前缘,搭在节子底板的顶端,顺势拉下,在节子的前四块板上端,轻轻括出较长的〝聒~〞的声音。节子:│夹0│夹0│夹0│夹0│大板:│0啪│0聒~│0啪│0聒~│

滚板

衔接在〝剃头〞板式之后专用的板点。由于大板的动作,呈现划弧一般的滚动,所以称为〝滚板〞,共有三个碰击点。当〝剃头〞板式收尾时,也就是〝聒~〞的声音一完,左手腕向上翻转,以节子下端,撞击大板前板的凸面中段,发出〝翻〞的声音。接着,节子不动,右手腕向上翻转,手往上抬,令大板底板凸面下端,撞击节子下端,发出:〝挑〞的声音。随即,在节子发出两拍〝夹、夹〞的声音中间,右手掌心向上,反握大板,以底板下端,向左横向撞击节子第一块板的中段处,发出〝撞〞的声音。节子:│夹0│夹0│夹0│夹0│夹0│大板:│0啪│0聒~│翻挑│0撞│00│

莲花板

用运腕力,将节子快速抖动,发出〝嘟~〞的声音;延长两拍后,用大板将节子的节奏切住,这就是莲花板的打法。由于〝嘟~〞的声音达续两拍,比起其它板式的节奏花样要特殊,因此称为〝莲花板〞。节子:│嘟....│....0│嘟....│....0│夹0│嘟....│....0│大板:│00│呱0│00│呱呱│0呱│00│呱0│

连板

大板高高扬起,达续敲出,节子根据大板的拍节,配合节奏。此板式在〝对口快板〞或〝数来宝〞中经常使用。节子:│嗒嘀喀│嗒嘀喀│嗒嘀喀│嗒0│大板:│呱0│呱0│呱0│呱0│

收尾板

开场板即将结束时使用,速度缓缓减慢,为起唱做好准备。节子:│嗒嘀喀│嗒嘀│嗒嘀│嗒0│大板:│特0│0呱│00│呱0│节子:│嗒嘀喀│嗒嘀│嗒0│大板:│特0│0呱│00│节子:│嗒0│嗒嘀喀│嗒嘀│嗒嘀│嗒0│大板:│特0│特0│0呱│00│呱0│节子:│嗒嘀喀│嗒嘀│嗒0│大板:│00│00│呱0│

7 文化遗产编辑

竹板书形成于清嘉庆年间,是在莲花落基础上衍化出来的一个曲种,流行于河北和京津地区。清末民初是竹板书在北京发展的兴盛时期。当时北京出现了许多竹板书艺人,他们在东安市场、天桥等地演出,上座率很高,极受听众喜爱。北京的竹板书又分为“京腔竹板书”代表人物有关顺贵、关顺鹏兄弟;“河北竹板书”,代表人物是宋湘臣。关、宋两派竹板书各具特色,“关派”演唱的特点改河北乡音为京韵京音,同时吸收了大鼓、小曲、戏曲等姊妹艺术的音乐曲调,演唱长篇故事大书,表演稳健、含蓄;“宋派”注意刻画人物形象与情感,活泼大方,在语言音韵上却仍沿旧习,使用河北乡音;宋湘臣表演风格与关顺鹏表演技巧形成鲜明的对比,被公认为天桥演唱竹板书的两大门派。竹板书具有浓郁的“宋派”竹板书特点,表演的同时在身段上又有所发展创新,在人物刻画上注重形象和情感的结合,唱腔仍沿用河北腔调,表演诙谐幽默。他是目前能演唱其曲调的年轻曲艺演员。初听“竹板书”并未留下印象,只是对郭德纲和他的德云社一群年轻人酷爱传统的曲艺艺术,并且身体力行的传承、演艺这种几乎失传的曲艺艺术深感疑惑。2006年初在中国文化热浪日渐高涨的情况下,文化的多元化、文化消费形式的求新猎奇,使得众多“纲丝”们不断地追捧新的明星大腕。可是“超女热”刚过,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再次掀起了新一轮的文化热浪。郭德纲作为一名年轻的曲艺演员,在他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每场演出中仍然不忘演艺传承传统的民间曲艺“竹板书”,至今他还能完整的演出宋派“竹板书”的代表曲目《耗子告猫》、《古城会》、《华容道》和“什不闲.莲花落”代表曲目《王二姐思夫》、《十里亭》、《丁香割肉》等,使众多“纲丝”们在欣赏相声的同时,更加领略到传统民间文化的独特魅力。重温“竹板书”,改革开放20多年来,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综合国力不断增强,富裕起来的百姓不再满足于物质生活本身,而是要寻求精神生活的充实与满足。对民族文化和京味文化的保护和传承越来越被社会和人们所关注。竹板和节板有时合用,有时单用,它们是快板、山东快板、天津快板、四川金钱板等曲艺音乐的主要伴奏乐器。常由表演者自打自唱,起制造气氛和烘托情绪的作用。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 科普

洞箫,吹管气鸣乐器。流行于中国民间的吹管乐器,简称作箫,是最常见的民族乐器,多用九节紫竹制作,亦可用白竹制作。常用与古琴合奏或用于传统丝竹乐队中,也有用来独奏的。

1.管乐器。简称箫。古代的箫以竹管编排而成,称为排箫。排箫以蜡蜜封底,无封底者称洞箫。后称单管直吹、正面五孔、背面一孔者为洞箫。发音清幽凄婉。

《汉书·元帝纪赞》:“元帝多材艺,善史书,鼓琴瑟,吹洞箫。”颜师古注引如淳曰:“箫之无底者。”元仇远《宿集庆寺》诗:“听彻洞箫清不寐,月明正照古松枝。”巴金《春天里的秋天》:“‘林,你还爱我吗,像从前那样?’她忽然问,声音像春夜吹的洞箫,阴云遮了眼睛,像是要落雨了。”

2.汉王褒《洞箫赋》的简称。

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诠赋》:“子渊《洞箫》,穷变於声貌。”唐李德裕《雨中自秘书省访王三侍御以诗赠之》:“王褒轶材晚始入,宫女已能传《洞箫》。”清钱谦益《赠徐存永陈开仲过访见赠》诗之一:“空传父老摩铜狄,无复宫人记《洞箫》。”[1]

历史编辑

箫的来历

箫源于远古时期的骨哨.我国考古发掘最早的乐器是属于新石器时期的河南省舞阳县贾湖骨笛,距今有八千多年的历史。贾湖遗址延续1500年即9000年前到7500年前,发现的骨笛包括5孔,6孔,7孔,8孔,众多实物证明,骨笛在此由5孔发展到8孔的完整历程。历史上亦称为笛,唐以后方专指竖吹之笛。原称“洞箫”,现简称“箫”。我国古老的吹奏乐器。历史悠久,音色圆润轻柔,幽静典雅,适于独奏和重奏。

箫笛同源,都是源于远古时期的骨哨,新石器时代开始以竹制作。在秦汉至唐,箫是指编管的排箫。

相传此种乐器原出于羌中。清代以前的箫多指排箫,汉代的陶俑和嘉峪关魏晋墓室碑画上,已可见到吹洞箫的形象。但单管箫当时多称“笛”。

箫在汉代时称为“篴”、“竖篴”或“羌笛”。羌笛原为古代居住在四川、甘肃一带的羌族人民的乐器,最初只有4孔(3个音孔加管口1孔),西汉京房(字君明,公元前77~前37年)在后面加了一个最高音孔后,成为5孔箫。

箫的发展

西晋乐工列和、中书监荀勖所改革的笛为6 孔(前5、后1),其形制与

洞箫

洞箫(2张)

今天的箫已非常相似了。东晋的桓伊,擅长音乐,他有一支蔡邕的柯亭笛(箫),是江南数第一的吹箫名手,地位和声望都已很高。他曾为素不相识的王徽之吹奏过三段乐曲,在历史上被传为佳话。

魏、晋、南北朝时,箫已用于独奏、合奏,并在伴奏相和歌的乐队中使用。

唐代以前,笛箫通常不分,至唐代,出现了前面六孔、旁边一孔,加有竹膜的笛子,此时笛箫概念基本分开,横吹为笛,竖吹为箫。

清代,箫的形制完全一样。

音色编辑

简述

箫同笛的发声原理完全相同,即:从口缝中喷出的气流(即口风)至箫笛吹口处,经过吹口尖棱的分劈后产生涡旋而形成没有稳定音高的边棱音。边棱音再经过管内气柱的谐振,就可获得稳定的音高。

箫和笛由于激振方法的差异,共鸣方法的不同(笛贴有笛膜,箫却无),不仅音量相差悬殊,音色也就迥然不同。笛子的音色粗犷、高昂、清脆、嘹亮,而洞箫却柔弱、秀雅。

洞箫由于音量小,用途不及笛子广,厂家对洞箫的制作不象笛子那样讲求。因此,要觅得一支音色纯美的洞箫不容易。

影响音色

影响洞箫音色有三方面因素,即所选材料是否得当、制作是否科学,以及演奏方法是否正确。

洞箫乐谱

洞箫乐谱(6张)

一、选材

制作洞箫,多选用紫竹。竹子要老结(4-5龄),纤维要细密紧实,竹材要阴干烘透,粗细得当。4-5龄的竹子最壮实,容重最大,3龄以下太嫩,超过5龄已逐渐衰老。竹材当然以紧实为好,对于粗细相当的竹材,以选择质量较大的为好,因为这样的竹材不仅密度高而且也会比较厚实,这样方便在制作的时候打磨出理想的内径。

箫以九节为贵。因为在一定长度之内,节越多,竹越是接近根部。接近根部的竹,密度较大,且两端有较大的管径差,极有利于共鸣。现今有些人选材,为慕九节之名,将箫身留得很长。这不仅给演奏带来不便,也有损美观。

二、制作工艺

洞箫音色的优劣,亦取决于制作工艺。现今的制作工人和演奏者,为了追求较大的音量,而将吹孔开成方形,也就失去了箫韵。实际上要把洞箫制作好也不难,关键是要开好吹孔。由于竹子的千差万别,对吹孔的开法不能千篇一律,但仍以半圆形为好。传统的制作方法是使用画线板制作,现在在一些批量化生产的工厂里这种制作方法是比较常见的。

三、演奏方法

洞箫为次中音乐器,音区比曲笛低纯四度,音域与笛子相似。

特点编辑

洞箫通常上端封口的竹节边缘开吹孔,管身开有指孔6个(六孔箫)或8个(八孔箫),前5孔或7孔,后1孔,,近尾端有出音孔2-5个。底端为开管。八孔箫又有正反手之分,持箫时以右手在下左手在上为正手,反之为反手。一般内径为16mm,从吹口端至下端调音孔的长度为520mm左右,全长为800mm左右。

定调

箫的定调不一,常见的为G调,6个音孔全闭时,筒音为(d1),通过超吹,音域由(d1~e3),有两个八度另一个大二度。箫的音色柔和箫的定调不一,

常用的箫多为G调,能吹G、D、C、F、降B调。箫的音色柔和、轻细、典雅而甘美。低音区发音深沉,弱奏时很有特色;中音区音色圆润、优美;高音区发音紧张。箫的音量较小,适于独奏或重奏。乐队用几支箫同时演奏效果较佳。单用一支箫演奏时,配器上要注意音量对比适度。

由于它具有动人的音色和高雅的神韵,历来为骚人墨客所讴歌吟咏,也为广大人民所喜爱,并在诗词伴奏,琴箫合奏等多种民间合奏曲中广泛应用。箫作为独奏乐器登上音乐舞台,则是近些年的事。

音域

管乐器音域的宽窄,除了决定于制作工艺是否优良,吹奏技巧是否得当,以及指法组合是否恰当等因素而外,还同管乐器的量度有关。

量度是物理学名词,是指管乐器吹奏一端的内径同管长的比值。量度对管乐器的声学性质(音色和音域)有着重大影响。例如五度超吹乐器的单簧管,若不借助高音孔就无法吹出比基音高十二度的第二泛音,就没有现今宽广的音域;中国的管子同样是五度超吹乐器,却毋须借助高音孔就能轻松地奏出第二泛音来。

单簧管与中国管子音乐声学性质上的这一差别,乃是由量度决定的。原来就五度超吹乐器来说,量度越大,超吹音就越容易被激发;量度小,超吹音则不容易被激发。可在箫笛一类八度超吹的管乐器上,量度对它们声学性质的影响,就恰恰同五度超吹乐器相反:量度越小,超吹音越容易被激发。

洞箫

人们根据常识就可以知道,管乐器的管子越长音越低,管径越大音也越低。因此,低音管乐器的内径大、管子长;高音管乐器的管径小、管子也就短。但是管径的粗细、管子的长短都是有限度的。笔者曾对箫、笛一类的管乐器作过实验分析:当箫、笛的管子长到一定限度时,基音就无法吹出,所吹出的也只能是第一泛音。

对于洞箫的管长笔者所作的测算是:管长超出管内径的50倍(即量度小于0.02)时,吹出的便是高八度的第一泛音;若将末端掩没(此时箫管已成了五度超吹乐器),当管长超出管内径的25倍(即量度小于0.04)时,吹出的便是第二泛音。

再以簧哨乐器来说,作为五度超吹乐器的单簧管,由于管径小、管子长,以至于量度小,除基音外,第二泛音的奏出必须借助高音孔,而同样是五度超吹乐器的中国乐器管子,由于量度大,毋须借助高音孔也能方便地吹出第二泛音。

“量度”对管乐器声学性质的影响,是一个至今未曾引起人们充分注意的问题。量度的正确运用,对箫、笛音域的增扩和音色的选择,有着很大的意义。例如洞箫(筒音为d1)的内径一般在1.6厘米,有效管长约52厘米,其量度约为0.031,而琴箫内径一般为1.4厘米,有效管长约为60厘米,其量度约为0.023。为此,琴箫的高音比洞箫还要容易被激发,音域也就比洞箫略宽。

洞箫为次中音乐器,音区比曲笛低纯四度,音域与笛子相似。洞箫的常用音域为d1~e3;若演奏得当,音域则可扩为d1~g3或更宽。

音色

洞箫的音色同笛子相比,显得格外的恬静、秀雅,但音量小、发音不及笛子敏锐,便成了洞箫的弱点。

洞箫的音色同管径和吹奏方法密切相关,除此之外,制作方法是否得当也同样重要。洞箫同所有的乐器一样,音色具有大音色与小音色的区分。如小提琴,名琴同一般的琴所奏出的虽然都是小提琴的音色,但它们之间的音质却有天渊之别。制作精当的箫、笛,由于发音敏锐,演奏起来省力,其音色、音量的控制亦十分方便,使演奏者能随心所欲。音色能否随意变化和音量能否自由控制,是箫、笛制作优劣的重要标准之一。吹口开挖得当与否是制作的关键所在。

以上所述为做工粗细对音色的影响,而就演奏方法正确与否对音色的影响应





至关重要。卫仲乐先生曾经说过,洞箫应该力求“高音似笛,低音似钟”,当然,“高音似笛”却不是笛。要达到这一要求,其要领在于口形的正确掌握:口缝要圆,口腔要适当打开,以利于共鸣。

笔者曾经做过试验,用人工吹口吹奏箫、笛,发现其制作材料无论是优、劣;制作工艺的精、粗,其音色同样空洞、单调,很难辨别各自的优劣。受此启发,笔者曾有意识地对口形、口腔状态与箫、笛的音色之间的关系作了比较仔细地研究,发现同一支洞箫至少可以吹奏出三、四种有明显差异的音色;管径大,音色的可塑性就大。这都取决于口腔打开的程度。

一般地说,口腔的打开程度,视管径的粗细和吹孔的大小而定:管径小、吹口小,口缝要小,口腔也就小;若管径大、吹口深宽,口缝要适当放大,口腔也要大。口腔的适当打开,不仅能避免吹奏出的音色干瘪,以保证发音坚实,同时还极有利于洞箫音色的变换和音量的随意控制。这恐怕是很多年轻洞箫演奏者所没有注意的。

洞箫的音量尽管柔弱,其音量和音色还是有一定可塑性的——当然其音量的大小变化和音色的变换,要远比笛子困难得多。这音量的控制和音色的变化,全凭口缝和口腔的大小变换来控制。这是需要认真体味的。

洞箫演奏上与笛子发音上的最大差别就是,洞箫发音的初始,不能用舌尖抵于门齿上,因此没有明显的音头。为此,发音之初就得保证口风的准确方向和适当的力度,否则其音色就必然欠柔和。这是初学洞箫的一大难点。

音准

洞箫和笛子一样,谈及音准,人们总认为是制作上的问题。实际上箫、笛的音准,不仅取决于制作是否精当,同时也取决于演奏者的演奏方法是否得当,即:指法组合以及运气的方法是否得当。

就洞箫音准的具体问题来说,它涉及到相对音高与绝对音高两个方面的问题。所谓相对音高的准确,就是指各音孔之间的音程关系的准确,绝对音高的准确当然就是指各音孔的音高应该与所对应的绝对音高符合——也就是筒音是否为准确的d1。

就制作来说,音程的准确不仅取决于音孔的位置和大小是否得当,同时更受吹口深浅的影响。1958年,贵州玉屏箫笛厂的郑辉蒸为查阜西先生制作了一支琴箫,各孔音高几乎都低一律(半个音)。郑辉蒸取刀将吹口削深少许,音就全都升高了半音,并解释说:“削深,其受气之量较大,气量大则律深矣”。此事当场使查阜西、沈西园、杜文元“均讶为绝技”。

笔者举此实例意在说明,吹口深浅决定着箫的绝对音高。吹口开深少许,音就能升高半个音,乃是因为管端校正量变小了,故而音也就随着增高。由于玉屏箫的吹口极小,管端校正量过大,吹口稍微挖深,管端校正量就明显减小,导致了音的增高。

管端校正量的明显增大或减小,虽然各音孔的音高都会随着降低或增高,但各音孔所增降的音程并不相等,也就必然会影响音程的准确性。因此,通过吹口深浅的改变来调整音高,是有一定限度的,否则就一定影响各个音孔之间的音程关系。

就洞箫制作时的校音来说,制作工人依赖音分仪,有人认为,根据音分仪可以将箫、笛校准得“一音分也不差”。这一认识有点偏颇,此处无意从理论上作过细的分析。制作工人虽然依据音分仪,可也常常出差错。原因何在?原来制作工人校音时总得一边吹奏一边一个音孔一个音孔地校音。但他们却忽视了校音时口缝位置的统一和吹奏力度的匀称,演奏时由于口风的统一反而会导致相对音高(音程)的不准确。此外,即使校音时的口缝位置和力度都相当统一,而演奏时的口缝位置和吹奏力度不同,音程仍然会不准确。因此,吹奏时有意识的俯仰吹奏角度,可以校正音准。

箫笛演奏者每当发现箫或笛的音不准时,总是用挖补音孔的办法来补救:音嫌低就将音孔挖大,音嫌高就将音孔补上一点。这办法看起来很有效,但未必切合实际。假若是个别音孔的音不准,应该用此方法,若是多个音孔的音都欠准确,这样的校音方法就绝不是良策。因为这样校音以后,不仅影响了箫、笛音孔大小的统一而影响美观,同时也证明不是原先音没校准,而是吹奏方法可能与制作者校音时吹奏方法不一致。此时只要修整一下吹口就行了,尤其是洞箫,修整起来远比笛子方便得多。

箫指法表

箫指法表(3张)

修整之前首先要判断一下吹孔是否得当。判断的方法是,首先听一听各个音孔之间的音程关系,若上手各音孔之间的音程偏宽,下手各孔之间的音程偏窄,说明吹孔偏深,只需要用锉刀将洞箫上端锉去一点,使吹口变浅一点,音程自然会得到矫正;反之,若上手各孔之间的音程偏窄,下手各音孔之间的音程偏宽,只须将吹孔挖深一点就该得到矫正。当然,若仅是个别音不准,那才应该矫正这个别音孔。

洞箫由于音调比笛子低,管径也比笛子细,因此音孔的间距也就比笛子大。如今按照十二平均律制作校音,六孔洞箫的音孔设置也就存有矛盾:过分靠近第三孔,下手的按孔就困难;偏下则音准就存在着问题。为了解决这一矛盾,只有用小指按第一孔;若此,则不如使用八孔洞箫——八孔洞箫不仅保证了音准,也方便了转调。

洞箫同笛子一样,属于八度超吹乐器。由于其管长有一定限度,管径又不是太小,因此其泛音不是很多,只能奏出第一、二泛音,和极个别的第三泛音,音域相对较窄。构成各个音级的音高是由音孔位置决定的,音孔开挖位置具有随意性,因此音准的选择就具有很大的随意性。音孔位置是否得当,它直接关系到洞箫的音域。这是个很值得注意的问题。

种类编辑

箫的品种很多,常见的有紫竹洞箫、九节箫、黑漆九节箫、玉屏箫、南箫等。

紫竹洞箫:

管身较粗,节数不限,音色低沉宏亮,多用于独奏或合奏。

九节箫:

因管身九节八目而得名。

黑漆九节箫:

因管身外涂黑漆而得名。

这两种九节箫,发音淳厚、音色优美,适用于地方戏曲或轻音乐,有时也用于独奏或合奏。

玉屏箫

产于黔东玉屏县,是箫中之珍品。其造型、制作和音色别具一格,在国内外享有盛名。“仙到玉屏留古调,客从海外访知音。”是对玉屏箫的高度赞誉。

相传,玉屏箫的制作始于明代万历年间(1573-1619),距今已有300余年的历史。明、清两代,玉屏箫曾作为朝廷贡品,故又有“贡箫”之称。

在1896和1913年的伦敦和巴拿马国际展赛会上,玉屏箫分别获得金奖和银奖,是我国在世界上首获荣誉的乐器。

玉屏箫采用玉屏和邻近镇远、耀山等地所产的小水竹制作,其竹节长、竹管细、竹质坚硬、纤维细密,是制箫的良材,且都在冬季采伐,经过选料、烤竹、刮皮、通节、开吹孔、音孔和校音等20多道工序而成,全长70厘米左右,管身呈扁圆形(系人工夹扁),音孔为椭圆形,孔壁向内呈25度斜面,工艺精细,声音优美动听。

玉屏箫素以雕饰精美而著称,一般是在管身外表涂以古铜色彩,然后雕刻出细腻而逼真的山水、花草和鸟兽等各种纹饰,诗、画、色谐和,工艺纤巧,有较高的艺术欣赏和收藏价值。

玉屏箫的音色圆润、柔美,古色古香,尤以“龙凤箫”更为独特。这是两支雌雄为配的对箫,上面雕刻精致的龙凤图案。雄箫略粗,上刻腾龙,发音宏亮、奔放;雌箫稍细,上刻彩凤,音色柔和、含蓄。两箫合奏,宛如男女重唱,和谐而富有情趣。

玉屏箫是优良的独奏乐器,更适于合奏或伴奏。常用于江南丝竹、广东音乐等民间器乐合奏,与古琴合奏,效果更佳。在昆曲、越剧和粤剧等地方戏曲伴奏中,玉屏箫是重要的乐器之一,多用于表现幽静、娴雅等场面。

用当地的小水竹制成。笛身呈椭圆形,外表刻有山水、花草、鸟兽、虫鱼或诗文等图饰,工艺精细。成对的雌雄笛更为著名,雄的笛管稍粗,上面刻有“腾龙“;雌的笛管略细,发音明亮,上刻“彩风“。这种龙凤对笛,在工艺上颇具特色。在荷兰、德国、日本、韩国、新加坡、香港等多个国家和地区。但由于产品制艺大师人数有限,使得产品并未得到大规模的生产,无一给箫笛爱好者一个沉重的打击。

随着国内电子商务的发展,玉屏箫笛并顺利成为聚购科技的战略合作伙伴。使得玉屏箫笛在亚马逊、聚购商城、京东商城等国内知名平台销售,解决了以往购买箫笛的尴尬局面。

洞箫-演奏技巧箫的演奏技巧与笛相比,不如笛灵敏,但基本上和笛子相同,可自如地吹奏出滑音、叠音和打音等,但不宜演奏花舌、垛音等表现富有特性的技巧,而适于吹奏悠长、恬静、抒情的曲调,表达幽静,典雅的情感。

洞箫

箫不仅适于独奏、重奏,还用于江南丝竹、福建南音、广东音乐、常州丝弦和河南板头乐队等民间器乐合奏,以及越剧等地方戏曲的伴奏。在古曲《春江花月夜》中,一开始洞箫奏出轻巧的波音,配合琵琶模拟的鼓声,描绘出游船上箫鼓鸣奏的情景,在整个乐曲中,箫声绵绵,流畅抒情。

此外,琴箫合奏,相得益彰,委婉动听,更能表达出乐曲深远的意境。

制作保养编辑

制作

箫比曲笛长且细,竹制。

制作时,首先要注意选材,吹口和音孔必须在一条直线上,音阶必须准确。

箫的构造较简单,用紫竹、黄枯竹或白竹制作,全长70~78厘米,比曲笛稍长而细,管身内径1.2~1.8厘米,上端留有竹节,下端和里面去节中空。吹口开在上端边沿,由此吹气发音。在箫管中部,正面开有5个音孔,背面有1个音孔,用以控制音的高低。平列在管下端背面的几对圆孔是出音孔又叫做凤眼,可用来调音。

箫的音质优劣,与选用的竹材和制作关系很大。要选用冬至到春分期间采伐的竹子,竹质应坚实、分量较重,紫竹以竹花均匀,呈紫褐色的为佳,无虫蛀、干缩、劈裂、蜂腰和大腹等缺陷,管身圆满、纹理细密顺直。

制作时,吹口和音孔须在一条直线上,吹口上方下圆,音孔要圆,并都掏成向内的倾斜形,孔壁要光,内膛应光洁,竹节磨光,两端平整,两端口径不能相差过大,漆饰应美观。在音质上,音阶应准确,不论轻吹重吹,音响都应清丽,不能有空洞或差异的声响。音色应淳厚、优美、圆润。

保养

箫和笛一样,都是用竹子制作的。竹材最大的缺点是易蛀、易裂,因此洞箫的保养就是得注意防蛀、防裂。

洞箫的一般保养方法是吹奏以后用干布将洞箫内堂擦拭干净。

春和初夏时节,特别是梅雨季节,竹管内要保持干燥,防止发霉。

冬季由于气温低,在北方一般不宜长时间吹奏,由于温度等因素,长时间吹奏后会导致箫身破裂。

挑选方法编辑

洞箫购买时的挑选,当然应注意材料与做工两个方面。

材料

首先要看竹子是否老结,表皮是否光洁,尽可能没有破皮现象以免影响美观。就老结的竹子来说,尽管拿在手中很压手,同时还该注意竹质纤维是否细密。有些竹子拿在手中虽然很沉,但是由于竹质纤维粗疏,吹奏起来音色就不十分好。

其次得看长度是否得当。有些演奏家追求“九节”,竹子的助音孔以下留得很长。这是不恰当的。就G调洞箫来说,其长度选择以不超过850mm为宜。实际上这里所讲的九节,所指的是适用长度,即助音孔以下留一截即可;留得过长,也就增加了双臂的负荷,容易疲劳,而且多留的一截对于音色的改善也没有作用。

原来在适用的长度内,节多的洞箫的两端管径差就大;两端存在的管径差,保证了洞箫各个洞箫音区音色的统一和平衡,而且有利于低音的共鸣,使柔弱的低音变得厚实。洞箫的长度过长、节间距过大,就成了增加双臂负荷和影响美观的劣势。由此可知,洞箫两端存在一定的管径差,于保证有良好的音色是有意义的。

做工

洞箫的做工是否精良,可分为外在和内在两个部分。

外在部分是比较容易区分的,即音孔、吹孔的开挖是否光洁,音孔的大小是否统一、美观。

所谓的内在部分,指的是音准和音色。音准,音色除同管径、管壁厚薄、吹孔深浅和形状相关而外,更同演奏者的口型密切相关。因此,挑选时应予以注意。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 科普

“缶”,古代大腹小口、有盖器皿,出自《说文》:“缶,瓦器所以盛酒浆,秦人鼓之以节歌。”《尔雅》:“盎谓之缶。”《说文解字》解释:“缶,瓦器,所以盛酒浆,秦人鼔之以节歌。”指用于盛流质食物的器皿(源自同形陶器),也是古代乐器的一种。

象形文字

甲骨文字形,上面是“午”字,即“杵”,下面是“缶”的本体。“杵”是棒子,可用来制坯。“缶”又是秦乐器,“杵”可以敲击成曲。

瓦器,圆腹小口,用以盛酒浆等。

盛酒瓦器

大腹小口,有盖,也有铜制的(earthen jar ith big belly and small mouth)。

用于盛流质食物,源自同形陶器。这里的缶是指尊缶,而不是浴缶。古人用缶多是陶质。考古发掘发现,只有较大的少数墓中才有青铜缶。《说文》:“缶,瓦器,所以盛酒浆,秦人鼓之经节,象形。”可见,青铜缶的祖型当是陶缶。

缶,瓦器所以盛酒浆,秦人鼓之以节歌。象形。——《说文》[1]

盎谓之缶。——《尔雅》

陶制乐器

2008年8月8日晚上8点,一首气势恢弘的“击缶而歌”,带着华夏礼乐的传承,带着炎黄子孙百年的梦想和期盼,奏响了第29届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序曲。尽管奥运会开幕式上出现的缶造型并非来源于真正的乐器缶(源于曾侯乙铜鉴缶,实为食物器皿),但是我国古代确实存在有缶这样一种陶制的乐器。

如李斯《谏逐客令》有“击瓮叩缶,弹筝博髀”句。其义为,秦国饮宴时,贵族士大夫们往往在喝到半醉时,以击瓦缶、拍大腿来打拍子而歌。

“缶”字还是汉字中的偏旁部首,代表陶质器皿。汉字的“磬”,也是一种打击乐器。

著名的“击缶”典故出自《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寡人窃闻赵王好音,请奏瑟。’赵王鼓瑟,秦御史前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蔺相如前曰:‘赵王窃闻秦王善为秦声,请奉盆缶秦王,以相娱乐。’秦王怒,不许。于是相如前进缶,因跪请秦王……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缶;相如顾召赵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缶。’”从中可以看出秦人不善器乐,难为高雅正统之声,只会击缶为娱。

缶原本是古代一种陶器,类似瓦罐,形状很像一个小缸或钵。是古代盛水或酒的器皿。圆腹,有盖,肩上有环耳;也有方形的。盛行于春秋战国。器身铭文称为“缶”的,有春秋时期的“栾书缶”和安徽寿县、湖北宜城出土的“蔡侯缶“。这种酒器能够成为乐器是由于人们在盛大的宴会中,喝到兴致处便一边敲打着盛满酒的酒器,一边大声吟唱,颇像现代的卡拉OK,所以缶就演化成为土类乐器中的一种,另一种就是埙。我国古人很早就开始给乐器分类,读过《三字经》的人都应该知道“金、石、土、革、丝、竹、匏(páo)、木”,合称八音。说的是制作乐器的材质。按照这个划分,缶、埙是土类乐器。

最原始的陶“缶”由于易碎,已经基本看不到完整的了,保存较多的都是青铜“缶”。

贰用缶。——《易·坎》

以二缶钟惑。——《庄子·天地》。按,钟聚也。

有孚盈缶。——《易·比》。郑注:“汲器。”

坎其击缶。——《诗·陈风·宛丘》

击瓮叩缶。——《史记·李斯传》

五献之尊,门外缶,门内壶。——《礼记·礼器》

汲水瓦器

(earthare for sucking ater)

具绠缶,备水器。——《左传·襄公九年》

食物器皿

盛食物或饮料的器皿

湖北曾侯乙墓出土的青铜冰鉴缶,即曾侯乙铜鉴缶。此缶有夹层,夹层里面放冰,缶里面放食物饮料,这就是古代的冷藏设备。

作量词用

1、一种古容量单位,等于十六斗,一说三十二斗(fou);

薮二有半谓之缶,缶二谓之钟。——《小尔雅》

2、又如:缶米(一缶的米,即十六斗米)。

3 史料记载编辑

渑池之会

“渑池之会”中的缶:在历史上,关于缶的记载并不是非常多,其中最有名的一次是《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中记载的。

公元前279年,秦王派使者约赵王在渑池(今河南渑池县)相会,名为促进两国友好,实则想要挟赵王,赵王知道秦王诡计多端,担心秦国暗算故借故不去,但谋臣蔺相如与大将廉颇等考虑再三,却主张赵王赴会为上,如果不去,反而被秦国笑话,灭了自己的威风。赵王认为二位大臣说得有理,决定应约去渑池会见秦王,并命令蔺相如同行,大将廉颇在边境上布置重兵,以防不测。宴会上,秦王盛气凌人,并假装酒醉,旁敲侧击,戏弄赵王,说道:“寡人听说赵王善于弹瑟(一种古代弦乐器),今日盛会,请赵王弹一曲助兴”。赵王不敢不依,勉强弹了一曲。哪知,赵王正中圈套,秦国的史官赶快把这位事记载下来:“某年某月某日,秦王与赵王喝酒,秦王命令赵王鼓瑟”。蔺相如见此情景,非常气愤,上前对秦王说道:“赵王听说秦王很会击缶,今日盛会,也请大王击缶助兴。”秦王不肯,厉色拒绝。蔺相如再次相请,说道:“大王如果一定不依,在这五步之内,我愿意以颈血溅在大王身上。”秦王左右立即拔出刀来,要杀蔺相如。蔺相如面不改色,大声喝斥,众人吓得目瞪口呆,空气异常紧张。秦王为了解除眼前的危机,迫不得已在缶上敲了一下。蔺相如立即命令赵国的史官记录下来,说:“某年某月某日,秦王为赵王击缶。”

这里秦王所击的缶,就是窑字里面的缶,它是古代的一种陶器,用来盛酒的。春秋战国时候曾经拿它当作乐器。

关于这个故事,《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中描述的原文如下:

秦王饮酒,酣,曰:“寡人窃闻赵王好音,请奏瑟。”赵王鼓瑟,秦御史前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蔺相如前曰:“赵王窃闻秦王善为秦声,请奉盆缶秦王,以相娱乐。”秦王怒,不许。于是相如前进缶,因跪请秦王,秦王不肯击缶。相如曰:“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缶;相如顾召赵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缶。”

谏逐客书

《谏逐客书》提到的缶

李斯在《谏逐客书》中提到:“夫击瓮叩缶、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者,真秦之声也。郑、卫、桑间,韶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击瓮而就郑卫,退弹筝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

可见,在秦始皇那个年代,秦国风俗上已经认为击瓮叩缶俗气了些,上不得台面——不得不提的就是,当时筝也是很俗气的东西,也是被淘汰的对象。

4 击缶意义编辑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击缶是什么意思

缶就是瓦罐瓦盆,在先古时期本来并不是乐器,后来成为一种最低级的乐器。中国古乐器有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类,土就是陶类乐器,有埙、陶笛、陶鼓等,缶甚至都不能正式入其类,可见地位之低。

长期以来,“击缶”或者说“鼓盆”,一直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两个主要涵义:一是下层人民最下等的娱乐,二是葬礼场合表示悲伤的礼节。

第一个意思

据《墨子·三辩》中记载:“昔诸侯倦于听治,息于钟鼓之乐;士大夫倦于听治,息于竽瑟之乐;农夫春耕夏耘,秋殓冬藏,息于瓴缶之乐。”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当时森严的等级制度,“击缶”“鼓盆”只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农民的娱乐。到汉代,桓宽《盐铁论·散不足》载:“往者民间酒会,各以党俗,弹筝鼓缶而已。”《淮南子·精神训》载:“今夫穷鄙之社也,叩盆拊瓴,相和而歌,自以为乐矣”。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击缶这种娱乐形式逐渐式微,大概只有叫花子要饭时的特殊表演形式——敲钵,还能略见当年下层社会人民击缶之遗韵了。

第二个意思

《周易·离》九三爻辞载:“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耄之嗟,凶。”意思是说,在太阳西沉时的光辉下,不叩击瓦器而歌唱,那么垂暮老人会嗟叹的,这是一个凶兆。这反映了当时一个民间习俗:对即将去世的老人,人们要鼓缶唱歌,以安抚老人,祝愿将死者顺风顺路。战国时期的庄子妻死,鼓盆而歌,则进一步将鼓盆走向丧礼。这个习俗一直流传下来,北齐颜子推在《颜氏家训勉学》中说:“荀奉倩丧妻,神伤而卒,非鼓缶之情也。”宋代岳珂在《宝真斋法书赞》载:“闻有鼓盆之戚,不易派遣。”在元、明、清的文学作品中,“鼓盆歌”、“鼓盆悲”、“鼓盆之戚”之说,更为常见。这一习俗流传至今,许多农村的丧葬仪式中,那个孝子出殡时的摔瓦盆。

这个是朱大可砖家提出来的,然而他几乎可以肯定是没读过庄子,至少没读全。要说文化笑柄,大概他自己更合适。庄子老婆死的时候,他击缶而歌,不是为了丧葬,而是恰好相反,他用鼓盆击缶放声歌唱的方式来表达生死豁达的观念。击缶可以视作是一种娱乐手段,是习俗丧礼的对立面。

因此这个例子不仅不是“证明缶是丧礼用器”的例子,反而是证明“缶不是丧礼用器”的明证!

秦王使使者告赵王,欲与王为好,会于西河外渑池。赵王畏秦,欲毋行。廉颇、蔺相如计曰:“王不行,示赵弱且怯也。”赵王遂行。相如从。廉颇送至境,与王诀曰:“王行,度道里会遇之礼毕,还,不过三十日。三十日不还,则请立太子为王,以绝秦望。”王许之。遂与秦王会渑池.秦王饮酒酣,曰:“寡人窃闻赵王好音,请奏瑟。”赵王鼓瑟。秦御史前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蔺相如前曰:“赵王窃闻秦王善为秦声,请奉盆缶秦王,以相娱乐。”秦王怒,不许。于是相如前进缶,因跪请秦王。秦王不肯击缶。相如曰:“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缶。相如顾召赵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缶。”。秦之群臣曰:“请以赵十五城为秦王寿。”蔺相如亦曰:“请以秦之咸阳为赵王寿。”秦王竟酒,终不能加胜於赵。赵亦盛设兵以待秦,秦不敢动。

这个故事的政治要害,是秦王强迫赵王为其弹瑟,并命史官记录下来以辱赵王,蔺相如遂以血溅五步逼秦王击缶,相应地使秦王的身份更降一级,以回击赵王鼓瑟之辱。

再说,唐三彩难道是古人摆客厅的么,唐三彩倒是古人的墓室专用品,不也是“珍贵的艺术品收藏”?

5 缶的分类编辑

古代缶

我国古人很早就开始根据乐器主要发声部分的制作材料来给乐器分类,《三字经》中就将“金、石、土、革、丝、竹、匏、木”合称八音。缶,因为是由土烧制而成,也就是土类乐器。当然,这种分类方法是很原始的。

中国八音中的土类乐器,主要的只有两种,一个是埙,另一个是缶。缶的形状很像一个小缸或火钵,是很少见的乐器。埙的历史悠久,目前发现最为古老的埙距今已有7000余年,最初只有一个吹口,有音孔,而后慢慢增加演变为八孔埙,十孔埙和半音埙。埙的音色柔美,音质圆润,颇有高处不胜寒的凄凉美感。

《乐典》对此记道:缶,说文曰:“瓦器也。所以盛酒浆。秦人鼓之,以节歌也。”尔雅云:“盎谓之缶”,注云:“盆也”,坎其击缶。渑池会,秦王为赵王击缶是也。”李斯云:“击甕扣缶,真秦声。”并且明确地列缶在土音部。

现代缶

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出现的缶

2008年8月8日晚,北京第二十九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式上,在“鸟巢”造型的国家体育场中央,随着一声声强劲有力的击打,2008尊中国古代打击乐器缶发出动人心魄的声音,缶上白色灯光依次闪亮,组合出倒计时数字。

在雷鸣般的击缶声中,全场观众随着数字的变换一起大声呼喊:“10、9、8、7、6、5、4、3、2、1”在一片欢呼声中,迎来了开幕式正式开始的时刻:20时整。

2008名演员击缶而歌,吟诵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表达对世界各地奥运健儿和嘉宾的热烈欢迎。

从缶的发展演化来看,奥运会开幕式上运用的“缶”与“缶”的原貌有着一定的差别。不过从现场效果来看,集合了声光电高科技的缶阵,效果是很出彩的。尤其是以缶面灯光打出数字倒计时,有些神来之笔的味道。

开幕式上气势恢宏的2008人的缶(fǒu)阵,听声音很像是在敲鼓,而这种乐器的形制,则源于1978年湖北随州市曾侯乙墓中出土的铜鉴缶。中国古代“八音分类法”,按材质将乐器分为金、石、土、革、丝、竹、匏、木八类。作为中国古代土乐器的缶,其音绝不会与作为革乐器的鼓雷同,而其形制也与上述铜鉴缶完全不同。“鉴缶”不是缶,古乐文献中亦未见有“缶阵”的记载。作为古乐器的缶,究竟是什么模样呢?考古发现已经给出了答案。在2004年无锡鸿山的越国贵族墓发掘中,考古人员在大墓甬道壁龛中发现了由五百多件组合乐器组成的陪葬坑,其中有三件盆状的青瓷乐器。经功能分类和专家认定,这便是秦王渑池会上被迫一击的“缶”。图片中的古乐器青瓷缶口径40厘米,通高24.2厘米,内外施青黄色釉,口沿和上腹部饰细蟠虺纹,两兽首状宽耳,另两侧有一对称的蜥蜴匍匐在口沿,蜥蜴的两前肢攀在沿上,口衔缶沿,造型夸张生动。

“缶阵”中那2008件乐器的原型——曾侯乙铜鉴缶,实为组合器,是由青铜鉴和青铜缶套合而成。外套为鉴,缶在其中,缶的外壁和鉴的内壁之间有很大的空间,具有冰镇、加温酒浆的双重功能,有专家将其称为我国目前所见最早的古“冰箱”(当然也应是“暖箱”)。这种特制的青铜酒器,无论从形制到材质,都与陶土乐器缶风马牛不相及。

6 物品拍卖编辑

“奥运缶”被打包分成53个标的包裹,每个标代表10个、20个、30个或者50个缶。10个缶的包裹参考价在11000到13000元人民币,这也意味着单个缶的起拍价约为1000元人民币左右。 3月8日上午当竞拍到第51个标的的时候,宁波商人、浙江天星集团总裁俞冲在长途电话中遥控发令,最后以68.9万元的价格拍得10个一包的奥运缶。

拍卖纪实

2009年3月18日,2008北京第29届奥运会开幕式演出道具“缶”最后一场专场拍卖在北京产权交易所完美落槌。22个标的共320个缶以总价4138万元拍出。单个“奥运缶”的成交均价12.93万元,超过第一批“奥运缶”成交均价一倍有余。

132个竞买者参与了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最后一批道具缶的拍卖。至此,北交所组织的三轮1500个奥运缶及978个竹简拍卖总计拍得近1.2亿元。

单价最高的一个缶标的是4号标的——包含5个缶,总价139万元,单价27.8万元。此前,单价最高的1890号缶,成交价28.8万元,至拍卖结束仍是最高。

最终,320个缶以总价4138万元拍出,200幅竹简总价637.5万元成交。甚至一个由90个残损缶和778个无字竹简组成的标的以6500元起拍,612万元成交,溢价率惊人。单个竹简起拍均价不过80元,成交均价却达到3.18万元。

制造竞拍

“喊得有点晕了。”制造缶的北京格申工艺美术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王千成也来参加竞拍。面对记者的采访,他说,“我在580万元时放弃了。”

他参与竞拍的是90个残损缶以及778个无字竹简,最终这个标的以612万成交。王千成说:“心里很矛盾,既希望自己能以不太高的价格拿到缶,又希望缶能卖得贵点。”他说,虽然公司制造了这些缶,但只有一个试制品放在公司展厅里。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 科普

梆子,又名梆板,汉族打击乐器。约在中国明末清初(十七世纪),随着梆子腔戏曲的兴起而流行。梆子由两根长短不等、粗细不同的实心硬木棒组成。长25厘米的一根为圆柱形,直径4厘米,另一根短而粗的为长方形,长20、宽5-6、厚4厘米。戏曲四大声腔之一,因以硬木梆子击节而得名。 2008年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古代巡更或旧时衙门用以集散人众所敲的响器。用竹子或挖空的木头制成。《水浒传》第二回:“那庄前庄后,庄东庄西,三四百史家庄户,听得梆子响,都拖枪拽棒,聚起三四百人,一齐都到史家庄上。”《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六二回:“外面那洋号一回一回的,吹得呜呜响,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又是那打更的梆子敲个不住,如何睡得着。”巴金《砂丁》一:“二更的梆子果然响起来,清脆的木头的声音在这静夜里和那一声两声的狗叫互相应答。”

道具材料编辑

梆子

梆子

一般多用紫檀、红木制作,有些地方用枣木心制作,材料必须坚实、干透,不能有疤节或劈裂。外表光滑、圆弧和棱角适度。应用于戏曲音乐、说唱音乐及民间器乐合奏。清代李调元《剧说》:“以梆为板,月琴应之,亦有紧慢。俗呼梆子腔,蜀谓之乱弹”。

具体类型编辑

梆子

梆子

梆子用于中国各类民族乐队,最早用于伴奏各种梆子腔而得名,常使用在强拍上,藉以增加戏剧气氛。17世纪左右(明末清初)随梆子腔戏曲的兴起而流行,有河北梆子、南梆子、坠梆和秦梆之分。梆子有时特指河北梆子。河北梆子流行于晋陕冀豫一带的梆子腔,用梆子戏曲和民间器乐合奏。多用紫檀、红木或枣木制作。两根长短、粗细不同的硬木棒,细长的一根为圆柱形,长25厘米,直径4厘米;短粗的一根为长方形,长20厘米,宽5~6厘米,厚4厘米。南梆子又称广东板,广泛流行于南方地区,在戏曲和民间器乐合奏中使用,也用于京剧高拨子唱腔的伴奏。多以花梨木制作。为长方形中空体,中间有一长方形音孔。坠梆又称脚踏梆子,用于豫剧及河南坠子的伴奏。外形如鸭蛋,梆与槌连为一体。秦梆用于秦腔伴奏。椭圆形,长20厘米。

河北梆

又称“梆板”。由两根长短不等、粗细不同的实心硬木棒组成。一般用紫檀、红木制作,有些地方还用枣木心制作、长25厘米的一根为圆形,直径4厘米,另一根短而粗的为长方形,长20厘米,宽5~6厘米,厚4厘米。

演奏时,左手执长方形、右手执圆形木棒,互击发音。音色清脆、高亢而坚实,无固定音高,为梆子戏曲的重要伴奏乐器,常用来有规律地敲击强拍。在一些民间器乐合奏中也常使用,流行于河北、河南和山东一带。[2]

南梆子

又名卜鱼、广东板。《清朝续文献通考》:“卜鱼之用等于点鼓或代拍板,南方之节乐器也。”长方形木制中空体,长24.5厘米,宽8.7厘米,厚6厘米,中间为一长方形音孔。以采用花梨木制作的较好,音孔必须开列整齐、内膛光洁。演奏时,左手执梆,右手执一竹签或木棰敲击。

南梆子流行于我国南方。它原是粤剧的伴奏乐器,后来也用于京剧高拔子唱腔伴奏及广东音乐。发音短促、圆润,除在戏曲伴奏和器乐合奏中击奏强拍外,也可用来表现马蹄声、机枪射击声等特殊音响效果。

坠梆

梆子

梆子

又称“脚踏梆子”。木制球状。形如鸭蛋,圆径9厘米,中空。分为大中小三种,长度分别为13.5、11.5和10厘米,圆径分别为9.5、8.5和5厘米。腰部有一木榫,垂直固定在一个立棍上。下方另置一榫槽,中心横穿一轴,分别连接击梆木棰与拉绳。用于豫剧及河南坠子书的伴奏。

坠梆的腰部有一木榫,固定在一个立棍上,立棍上另有一榫槽,中间有击梆木棰,中心横穿一钉,木棰一端由绳索拴系于奏者的右脚上,通过脚的踩动,控制木棰击梆发音。演奏时,常将它绑在桌腿上,由操坠琴的伴奏者兼奏。

秦梆

用于秦腔伴奏。外形为椭圆形,长20厘米。

演奏方法编辑

河北梆子演奏时,左手执长方形、右手执圆柱形木棒,以圆柱形的敲击长方形的木棒发音,音色清脆、坚实,无固定音高。

南梆子以左手执梆,右手执一竹签或木槌敲击。坠梆演奏时常绑于桌腿上,用脚控制木槌击梆发音。演奏者常由操坠琴者兼任。

梆子腔编辑

亦指梆子腔。梆子腔是对一种戏曲声腔系统的总称。它源出于山西、

梆子腔

梆子腔

陕西交界处的“山陕梆子”,特点为唱腔高亢激越,以木梆击节。然后,它向东、向南发展,在不同地区形成不同形式的梆子腔,如山西梆子、河北梆子、河南梆子、山东梆子、江苏梆子(豫剧的徐州称呼)等。[3]

[1]山西是“戏曲之乡”,地方戏剧源远流长。山西戏曲艺术,除了悠远深厚的历史渊源、举世瞩目的作家、古朴珍美的出土文物外,她品类繁多的戏曲剧种,也居于全国首位。山西地方剧种多达54个,占全国300多个剧种的六分之一。

山西地方剧种中的“大戏”,是人称“山西四大梆子”的蒲剧、晋剧、北路梆子和上党梆子。其中,蒲剧、晋剧、北路梆子同根异枝,一脉桕承,皆为梆子声腔的正宗,而且群众基础甚广。

2 发展历程编辑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晋国就出现了乐师及唱班、杂耍。汉代百戏流行,到了汉代中期,百戏活动在山西省晋南更是风靡一时,虽说当时的百戏还算不上戏曲,但它已经形成、孕育出戏曲艺术的胚胎。从汉代到宋代,经过一千多年的孕育和演变,戏曲日趋成形。到北宋年间,在山西南部的一些乡村已出现了专供演员演戏的大戏台。所有这些,都反映出当时山西南部的戏曲艺术已达到一定规模。

最早流传于山西西南临猗、万荣、运城一带的锣鼓杂戏及晋北五台、应县、山阴、宁武、朔县、岢岚、五寨一带的赛戏和山西东南长子、平顺等地的队戏,对于山西省戏剧事业的发展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些戏剧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伴奏只用大鼓、大锣等打击乐器。

明清两代,随着元杂剧的衰落和昆山腔、弋阳腔、青阳腔等声腔剧种在山西省的流传,以梆子、乱弹为主体的地方戏曲蓬勃发展起来。明代嘉靖年间,吉县重修乐楼的碑记中就有“正月吉日蒲州义和班在此献演”的记载。清康熙四十六年冬季,平阳知府邀请戏剧家孔尚任在平阳纂修《平阳府志》时,在新春元宵节当天,观赏了当地秧歌、竹马、昆曲、乱弹等各种传统的民间文艺活动,他在一首乱弹词中写到:“乱弹曾博翠华看,不到歌筵信亦难。最爱葵娃行小步,氍毹一片是邯郸”。他这里说的“乱弹”,即为蒲州梆子,从这首讲诗文中可以看出,当时蒲州梆子已形成独特的表演形式,并且已出现了像葵娃这样基本功扎实的著名演员。

蒲剧,又称蒲州梆子,是山西四大梆子戏中最古老的剧种,因起源于山西西南蒲州(今永济县)而得名。它形成于明末,盛行于清代,剧目多达1000余个。慷慨激越而又委婉柔和,粗犷豪放而又细腻缠绵的艺术风格,特别是浓厚的地方色彩,使蒲剧在晋南民间深受喜爱。

蒲州梆子传到晋中,与当地的秧歌及说唱艺术相融合,形成了中路梆子。清朝同治以后,中路梆子的名气愈发响亮,开始流传到河北、内蒙古、陕西、甘肃等地,博得当地人喜爱,以后,就以“晋剧”称名于世。晋剧从咸丰、同治年间开始,唱响不衰,盛事迭出。清道光之前,晋剧曾一度雄踞北京剧坛,以至成为山西的代表剧种。

受到蒲剧传播的影响,晋北产生了声腔激越、风格豪爽的北路梆子。明朝末年,两次大规模移民使大量晋南人迁居晋北。移民心恋故土,喜闻乡音使蒲剧在晋北渐渐传播开来。在与当地语言和民间艺术的融合中,最终形成了以古代燕赵“慷慨悲歌”的边塞风骨遗存为基本特色的北路梆子戏。

上党梆子,起源于素有深厚戏曲传统的古上党郡泽、潞二州,由明清时期外地传来的罗罗戏、卷戏和地方小戏俗曲,融汇从山西西南、晋中流入的梆子戏而成。[2]

3 内容编辑

蒲剧

蒲剧又称蒲州梆子,也称“乱弹”、“晋腔”、“山陕梆子腔”等,与中路梆子、北路梆子、上党梆子并称为我省四大梆子。

清嘉庆、道光年间,蒲州梆子慢慢形成了南路、西路两个流派。南路派以芮城为中心,演唱风格大弯大调,基本不使用假嗓;西路派以蒲州为中心,演唱风格大都粗犷火爆,在特技上有一定功夫,且唱词较多,戏文通俗易懂,剧目丰实。

清咸丰、光绪年间,祁县太谷票号用一千两白银收买了蒲州的一个戏班,他们到全国各地走访演出,在此期间,带出了一大批著名演员如七百生、老蒲州等,他们在走访演出的同时,同中路梆子、北路梆子及京梆子有了密切接触,使他们的戏路更加宽广。蒲剧名伶人才辈出。如老元儿红(即张世喜:山西猗氏马营人、郭宝臣之师)、郭宝臣、二宝红、天明亮、盖陕西、十七生等都能独当一面,而郭宝臣、侯俊山尤为杰出。

20世纪20年代,蒲剧出现了不少优秀剧社。他们活动遍及全国各地,出现了不少以杨登云、孙广胜、王存才为首领的著名演员。

新中国成立以后,蒲剧事业有了飞速发展,出现了如任跟心、郭泽民等一大批为蒲剧艺术做出重大贡献的著名演员。

蒲剧的音乐包括唱腔、曲牌和锣鼓三部分:剧目有本戏、折戏等500多个,分别以唱、做、念、打取胜的剧目均有。有群众中影响最大者为《窦娥冤》,这台戏集蒲剧演员的精华,珠联璧合,艺术精湛,称誉一时。蒲剧在表演特技上主要有帽翅功、翎子功、髯口功、梢子功、椅子功、幡子功、跷功、扇子功等。

晋剧

晋剧因其形成和活动于山西中部地区而称中路梆子。中路梆子在形成初期,大胆吸收了晋中民间艺术,显示出了中路地方特色,有力促进了中路梆子的发展。

在清末民初,晋中盆地的商业经济迅速发展,经济发展带动了文化素养的提高,各路戏剧票社也轰轰烈烈地发展起来。由于许多商人热衷于吹拉弹唱,因此,商人和艺人共同研究唱腔,切磋技艺,并且资助艺人。所有这些,对中路梆子的唱腔和音乐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在20世纪30年代,中路梆子发展到鼎盛时期。丁果仙、张宝魁、三儿生等中路梆子各派名伶相继在全国走红。

在北平(今北京)演出时,中路梆子艺人与京剧同行进行广泛的艺术交流,丁果仙以《反徐州》同京剧表演艺术家马连良的《四进士》互相学习,吸收了京剧的艺术营养,使中路梆子在艺术上更加炉火纯青。

全国解放后,党和政府为了继承和发展中路梆子的传统艺术,先后培养出了王爱爱、田桂兰、宋转转、吴爱卿等一大批优秀演员。他们在晋剧舞台上闻名遐迩,显示出晋剧艺术的可喜景象。

北路梆子

北路梆子因形成和主要活动于山西省北部而得名。其音乐分唱腔、曲牌和锣鼓经三部分。唱腔的主要部分属于板腔变化体,由各种板式有规则地连接而成。其板式是:夹板、慢板、二性、垛板、三性、流水、介板、滚白等。

北路梆子的主要剧目现存的有400多个,其中大部分取材于历史演义和古典。也有一些反映古代社会生活的剧目。此外,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曾编过不少反映当时斗争生活的现代题材剧目。

传统剧目《金水桥》,1980由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摄制为舞台艺术片。传统剧目在艺术上主要表现为:一、民间色彩浓厚,在表现神怪等故事情节时也赋予了普通百姓的思想感情和生活情趣;二、语言生活化,通谷易懂,老百姓易接受;三、唱词多,这也是北路梆子最显著的一个特点。

上党梆子

上党梆子由于其产生并主要流传于秦汉时期的上党郡而得名。关于上党梆子的起源,说法很多,一般认为它形成于泽州府(今山西晋城)。虽名为梆子,实为昆(昆曲)、梆(梆子)、罗(罗罗腔)、卷(卷戏)、簧(皮簧)5种声腔同台演出的剧种。在其形成过程中曾受到蒲剧的影响,但与以上3大梆子迥然不同。

1959年,在晋城青莲寺中佛殿的屏板上,发现了在道光十一年(1831年)十月十五日的演出剧目单,其中《彩仙桥》、《对松关》、《大赐福》等都是上党梆子的传统戏。抗战时期,我军挺进晋东南,创建了太行、太岳根据地。上党梆子焕发了勃勃的生机。著名作家赵树理在此创作的现代戏《万象楼》,创作和改编的古装戏《邺宫图》、《韩玉娘》十分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接着《小二黑结婚》、《王贵与李香香》、《白毛女》等剧目也先后由上党梆子剧团演出。

上党梆子经过历代艺人的探索、创造,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表演程式和艺术风格。上世纪80年代,上党梆子异军突起,涌出《杀妻》、《借粮》、《两地家书》等一批新鲜剧目,并在表演、音乐、舞台等方面有所创新,使上党梆子在保持原剧种特色的基础上,使剧情更加抒情、动人,受到观众的喜爱。[3]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 科普

锣,一种乐器,铜制,像盘,用槌子敲打出来。其音响低沉、洪亮而强烈,余音悠长持久。

锣由锣体、锣架(锣绳)、锣棰三部分组成(图6)。锣体铜制,因用“响铜”制成,故也有“响器”之称。结构较简单,锣体呈一圆盘形,四周以本身边框固定,用锣棰敲击中央部分振动发音。

一般中央部分略凸,称为脐、光或堂,是发音的主要部分,脐的大小、厚薄与锣的面积比例,决定着音调的高低,也有中央部分平坦无脐或突起成半圆的球状,这些都构成了锣的主要特征。锣脐与锣边之间称为锣面、“二位”或“内、外八字”,在锣边一侧钻有两个锣孔,以穿系锣绳,便于提携或悬挂锣架。长期以来,经过各族人民不断的精心创造,由于应用的地区和场合的不同,在中国形成了品种繁多、各具异彩的锣。据形制特征可分为平型锣、脐型锣和乳型锣三类;按发音高低可分为低音锣、中音锣和高音锣三类;按演奏形式又可分为单面锣和组合锣两类。

在这些锣中,小的直径仅有几厘米,大的直径达一米五以上。不仅它们的造型不同,而且音色和效果也各有特点。目前较常用的锣,可简单地分为大锣、小锣、掌锣和云锣四类。大锣发音较低,锣边钻孔系绳,左手提起或挂于架上,右手执棰击奏;小锣发音较高,锣面呈坡形,锣脐分大、中、小三种,有高音、中音和低音之分,锣边无孔,不系锣绳,以左手食指关节处提锣内缘,右手执锣板击奏;掌锣是锣中最小的一种,锣面平坦无脐,形如盘状,置于左手掌中,右手执锣板击奏;云锣是锣中可演奏旋律的乐器,由十面小锣组成,用绳系于木架上,左手执架柄,右手用锣棰击奏。20世纪60年代以来,这种组合型铜锣发展很快,出现了套、排、编、琴、二十九音云锣、三十六音和三十八音云锣等新品种。

锣是中国传统的打击乐器,锣在中国的民族乐队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而且应用范围也很广泛,它不仅在民族乐队、民间器乐合奏、各种戏曲、曲艺以及歌舞伴奏中使用,而且也是庆祝集会、赛龙舟、舞狮子、欢庆丰收和劳动竞赛中不可缺少的乐器。

7 简单分类编辑

中国的打击乐器根据制作材料的不同,分为金属、竹木和其它三种。锣属于金属类的打击乐器。锣是用铜冶炼而成的,它的结构比较简单,锣身呈一个圆形的弧面,四周是以锣身的边框固定,演奏者用木棰敲击锣身正面的中央部分,产生振动而发音。最早使用铜锣的是居住在中国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

到了公元前二世纪左右,随着各民族文化交往的日益加强,铜锣逐渐向中国内地流传。那时候,铜锣在战争中应用比较广泛,古代的军事首领们经常用铜锣来指挥军队作战。中国古代的军事术语“鸣金收兵“中的“金“就是古代铜锣的别称。

长期以来,由于应用的地区和场合的不同,形成了各具类型的锣约30余种,其中常用的有大锣和小锣两种。大锣是铜锣类乐器当中体积最大的一种,直径在30厘米到100厘米不等。

它的特点是发音宽宏,深沉而雄厚,音色柔和,余音比较长;在大型乐队中,大锣往往起到渲染气氛和增强节奏的作用,而在戏剧中则用以增强气氛和突出人物性格等。小锣分为高音、中音和低音三种,直径在21至22.5厘米之间,小锣是一种用途很广的伴奏乐器,尤其被中国的戏剧京剧、评剧、梆子戏、花鼓戏等地方戏曲,以及曲艺、话剧、吹打乐队和民间舞蹈广泛采用。

8 历史发展编辑

远在春秋时期,中国西南的百濮人和江南的百越人,就以金属冶炼而著称。锣是古代濮族人民和壮族先民骆越部族最早使用的乐器之一。云南是中国古代铜鼓的发祥地,在晋宁石寨山古墓出土的铜鼓中,有的鼓面正中受击处呈半球形隆起,和现今的十分相像,这是一种原始形制的锣,锣面上有舞蹈图,边沿有一铜环。在广西宁明花山崖壁画中,也保存着许多骆越人集合鸣锣的珍贵形象资料。

1978年,从广西贵县(秦汉时称布山县)罗泊湾一号墓,还曾出土了一面西汉初期的百越铜锣,该锣近圆形,锣面横径32.1厘米、纵径33.4厘米,锣脐直径22厘米,锣边铸有拱线纹一道,拱弦上系了三个等距的活环,锣面上刻铭文“布”字。这是中国目前已知年代最早的铜锣实物。可见,锣在我国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秦汉以后,随着民族间的交往,铜锣逐渐向内地流传,公元6世纪前期方至中原,但见于记载较晚。《旧唐书·音乐志》在“铜拔”条中有:“铜拔、亦谓之铜盘,出西戌及南蛮。……南蛮国大者圆数尺,……”这圆之数尺的“铜盘”,是锣见之于文字的最早记载。北宋陈?在《乐书》中提及铜锣在中原出现时说:“后魏自宣武以后,始好胡音。洎于迁都,……打沙锣。”时当公元515年之后,将敲击一种小锣称作打沙锣。古代,锣常用于礼仪和战争,曾称为“金”。故有“鸣锣开道”和“鸣金收兵”之说。到了宋代,锣在民间音乐形式“鼓板”中被应用。

元代,除各少数民族的迎赛神社常常鸣锣外,它还是杂剧的主要伴奏乐器。《兰采和杂剧》中就有:“持着些……锣、板和鼓……”之句。在《元史·礼乐志》中开始载有云(即今之云锣),并记述了其形制和演奏方法,它除在宫廷宴乐使用外,也在民间流行,充分说明当时锣的制造和演奏已具有一定的水平。元代以后,随着戏曲艺术的发展,为锣的运用开辟了广阔的天地。明、清以来,各种形制的锣广泛用于戏曲音乐、舞蹈音乐和传统鼓吹乐、吹打乐、锣鼓乐中。

锣在昆曲伴奏中占有重要地位,据清代李斗《扬州画舫录》载,当时戏曲歌舞中就用到了云锣、小锣、汤锣和大锣等。我国的大锣还西传欧洲,在1791年,法国作曲家戈赛克开始将大锣用于管弦乐作品中。在中国广大城乡,锣还曾是肩担贸易小贩和耍猴者沿街招揽生意的工具,以锣的特有音调代替叫卖、称之为“唤头”。20世纪以来,锣已被各少数民族和汉族广泛用于民间娱乐、节庆活动、地方戏曲和民间音乐中,参加各种乐队演奏。

最早使用铜锣的是居住在中国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到了公元前二世纪左右,随着各民族文化交往的日益加强,铜锣逐渐向中国内地流传。那时候,铜锣在战争中应用比较广泛,古代的军事首领们经常用铜锣来指挥军队作战。中国古代的军事术语“鸣金收兵“中的“金“就是古代铜锣的别称。

9 引申内涵编辑

锣把乡村所有残缺的日子拼凑起来,拼成一个圆,让梦在里头回响。锣声是乡村最朴素的语言。锣以一种纯乡土的韵脚,平铺直叙地抒情。日出而作,太阳是锣;日落而息,月亮是锣。锣是农人车轮留下的辙痕。走过了人生的风风雨雨,那崎岖的旋律和坎坷的节奏,把无数的昨天串成风俗色彩酽烈的客家民歌。星移斗转,季节更替,锣声在乡间小路回旋,时而骤然变成守望的停顿,时而以热情的调子感染远方。救月是乡村最壮烈的一页。

从月缺到月圆,锣历经沧桑。锣声起起落落意味深长,村民用结茧的双手通过锣镀亮最吉祥的日子。黝黑而忠厚的脸庞,油亮而不屈的脊背,农民在锣声中挺直躬耕之后的腰板,勤劳的品格在农事中磨炼得像锣一样锃亮。锣声铿锵有力撼人心魄,村庄从此不再藏在农历里沉寂。谁握住命运的槌子,谁就能敲响心中嘹亮的梦,敲响生活的强音。

10 中国打击乐编辑

中国锣鼓乐,这一民间传统器乐演奏形式,以其悠久的历史渊源,宏壮的民族气派和独特的东方神韵著称于世。

从古至今,锣鼓乐无论是作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或是作为一种音乐类别,它始终伴随着中国各族人民的生活与思想感情不断繁衍、传承和发展,成为人民大众喜闻乐奏的艺术品种而深深扎根于民间音乐沃土之中,并始终发挥着它那无可替代的社会精神效应。

近些年来。随着人民生活的普遍提高,文化艺术生活的复苏,作为与人民大众生活息息相关的锣鼓乐,更加以前所未有的规模活跃于全国各地,专业与业余两支队伍携手并进,共同开创了中国锣鼓乐的繁荣局面。专场锣鼓乐表演在海内外舞台的积极展现;各地锣鼓乐比赛活动的广泛开展;一批优秀的打击乐作品的相继产生,可以说,中国锣鼓乐自80年代以来,在演奏与创作方面得到空前发展,在音乐生活中独树一帜,可谓异军突起,令人刮目相看。谱写中国锣鼓乐新篇章,使其发展更具深度和广度,还有赖演奏家们的乐曲表演、作曲家们的积极参与、音乐理论家的理论指导、教育家们的传授培养。

对中国锣鼓乐的理论研究,音乐界前辈及众多同仁,在这方面已取得相当成果,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学习经验。中国锣鼓乐特性这一课题,所涉及的方方面面甚多,本文主要仅针对乐队型态和功能特性与表现手法两个方面,结合本人教学及演奏实践,谈谈自己粗浅体会,供大家商榷。

11 发展历程编辑

最早,铜锣是古代居住在滇池地区的濮族人和壮族先民骆越部族使用的乐器。在广西贵县罗泊湾一号墓中,还曾出土了汉代的百越铜锣。可见,锣在我国已有 2000多年的历史了。

秦汉以后,随着民族间的交往,铜锣逐渐向内地流传,公元6世纪前期才传到中原,但见于史籍较晚。

到了元代,除民间的迎赛神社常常鸣锣外,锣还是杂剧的主要伴奏乐器。

元代以后,戏曲艺术的不断发展为锣的运用开辟了广阔的天地。锣在明、清的昆曲伴奏中占有重要地位,据清代李斗《扬州画舫录》载,昆曲用到了云锣、小锣、大锣和汤锣等。近百年来,锣在地方戏曲、民间音乐、民间娱乐和节庆活动中被广泛应用,甚至还成为小贩和江湖艺人招揽生意的工具。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我国的铜锣约有30种左右。在这些锣中,小的直径仅有几厘米,而且它们的造型、音色和效果各有特色。目前较常用的锣,可简单地分为大锣、小锣、掌锣和云锣四类。

12 名锣示例编辑

品种繁多的大锣

打击乐器。铜制,圆形扁平,直径约3_0_公分,有锣门(_即锣心,直径约 1_0_公分的圆平面)_、锣边(_与锣心相连的外围斜面)_两部分。奏时左手持锣绳,使锣面垂直,右手持击槌,以槌头(_用布裹成)_击打锣门或锣边而发音。锣音高亢。京剧所用形体较小,称京锣。多用于武将或袍带人物的上下场,或战争及配合突变的情感等。打法有重击、轻击、闷音、掩音、揣锣、打边等。

大锣,是锣类乐器中形体较大者,直径30厘米左右。发音宽宏、深沉,音色柔和、浑厚,余音很长。它常为我国民间器乐合奏及戏曲、舞蹈伴奏所采用。在欧美和东南亚一些国家,不论轮船下水、军舰启航,还是斗牛赛马,拳击赛象,也常常要鸣大锣助兴。在西方国家大锣还用于宗教仪式或歌舞伴奏。在东南亚一些少数民族地区,大锣带有神秘色彩,作为驱除魔鬼或祈天唤雨的圣灵,有时还是传递消息的工具。

名扬世界的抄锣

抄锣,又叫山锣,因不刮锣边和锣心并涂以黑漆标志而有黑锣之称。它的沿用时间最长,使用范围最广。远在古代,从皇帝上朝、宫廷聚会、将相出巡直到民间百姓的节日喜庆中,都少不了使用抄锣。

现代的抄锣,规格不一、用途各异。重量为1.5~44公斤,分为大、中、小三种:锣面直径30~45厘米的为小抄锣,用于京剧和其他戏剧,它也常在民间婚事中起开道作用,故也称开道锣。锣面直径50~70厘米的为中抄锣,常为中、小型歌舞剧团、管弦乐队或游行庆典时所采用;80厘米以上的大抄锣,为大型歌舞剧团和交响乐团所使用。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中央乐团曾将大抄锣作为珍贵礼物,赠送给前来我国演出、进行文化交流的前苏联、德、朝、波、美等国的一些著名乐团,被国外音乐界传为友谊佳话。

开道锣材料为铜制,声音特别宏厚,且回音超长,纯手工打造。重为30斤左右。古代官员出行时,差役们要在前面敲着锣开道。鸣锣开道很有讲究的:县官出行时鸣7下,意思是“军民大家等人都要闪开”,府官出行时,鸣9下,意思是:“官史军民人等齐闪开”。提督官员出行时鸣锣11下,意思是“文武官员军民人等闪开”。若是都统以上的官员出行时则要鸣锣13棒锣,意思是“大小文武官员军民等闪开”。

音色各异的小锣

小锣,民间叫镗锣,北方一带叫手锣,武汉地区称班锣或回音班锣,京剧中称京小锣,是锣中形体较小者,小锣分高音、中音和低音三种,是京剧、评剧、梆子、花鼓戏等地方戏曲以及曲艺、话剧、吹打乐队和民间舞蹈使用的伴奏乐器。过去北京街头卖豌豆糕小贩和耍木偶者,常用小锣作为招揽生意的唤头。也属锣的一种,因锣面较小而得名。铜制,圆形,直径约22厘米,中心部稍凸起,不系绳。演奏时用左手指支定锣内缘,右手持一薄木片敲击发声。它的音色明亮清脆。小锣在京戏中也称京小锣,它与大锣在京剧中随着表演动作的节奏敲击,起着衬托和加强效果的作用。它在锣鼓曲时,除有时突出其音色特点外,也敲击花点,起着丰富合奏的效果。

形如小盘的掌锣

掌锣,是锣中形体最小者,只有手掌大小,直径10厘米左右,锣面平坦无脐,形如盘状。品种有月锣、汤锣和马锣等多种,在民间非常流行,广泛用于地方戏曲、民间音乐和锣鼓队中。

云锣艺术的发展

云锣,古名云民间称九音锣,是铜锣中能演奏曲调的乐器,常用于民间音乐、地方戏曲和寺庙音乐中。经过不断改革,云锣扩大了音域,提高了音质、美化了音色,成为具有丰富表现力的独奏乐器,为民族管弦乐队所采用。

我们的祖先很早就将音高不同的小铜锣编排起来,用于音乐演奏。600多年前的元代,云锣不仅在民间流传,并且在宫廷的宴乐中使用,当时称为云《元史·宴乐之器》中说:“云制以铜,为小锣十三,同一木架,下有长柄,左手持,而右手以小槌击之”。简述了云锣的形制和奏法。历代云锣数量不一,从元代史籍和壁画来看,就有10音、13音和14音云锣,清代前期曾发展到24音云锣。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 科普

排笙,又称芦笙,是苗、侗、水、瑶、仡佬等族单簧气鸣乐器。古称卢沙。苗、侗、水语都称梗。苗语又称嘎斗、嘎杰、嘎东、嘎正等。侗语又称梗览、梗览尼、梗劳等。瑶语称娄系。克木语称凯恩、宋滚尔。流行于贵州、广西、湖南、云南、四川等省区。历史悠久,形制多样,音色明亮、浑厚,富有浓郁的地方特色,民间常用于排笙舞伴奏和排笙乐队合奏。经过改革,已在民族乐队中应用,可独奏、重奏或合奏,有着丰富的表现力。

历史较久远,唐代已流传于云南边疆地区和缅甸、泰国等东南亚一些国家。唐贞元十八年(公元802年),归属唐朝政权管辖的骠国(今缅甸)蒲甘王朝,曾派王子舒难陀到唐都长安进献骠国乐舞,在其器乐中就使用了排笙。《新唐书·骠传》载:“有大匏笙二,皆十六管,左右各八,形如凤翼,大管长四尺八寸五分(119厘米),余管参差相次,制如笙,管形亦类凤翼。竹为簧,穿匏达本,……唯骠国得古制。”当然,在未记入史籍前就已在民间流行了相当长的时间。可见,排笙至少已有1200多年的历史了。

傣族有着悠久的音乐文化传统,我国史称傣族为百夷,并记载有滇南傣族中曾流行这种乐器,称为芦笙。明代钱古训撰《百夷传》,在描述傣族风俗时写道:“村甸间击大鼓,吹芦笙,舞干为宴”。明《景泰云南图经》中也有:“其乡间饮宴,击大鼓,吹芦笙,舞(盾)牌为乐。”说明500多年前排笙在德宏和西双版纳傣族地区已是很流行的乐器了。布朗族人民聚居在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勐海县布朗山区,和傣族人民长期友好相处,在文化上也深受傣族的影响。布朗族的排笙,最早见于清康熙年间(公元1662年—1722年)编撰的《顺宁府志》(卷一):“蒲蛮(即今布朗),男女色黑,……四时庆吊,大小男女皆聚,吹芦笙(即排笙),作孔雀舞,踏歌顿足之声震地,尽快而罢。”60年代初,云南省音乐工作者在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勐海县布朗族山寨,收集到一支十四管排笙(图),其形制与古代排笙已有所变化,笙管由十六支减为十四支,分为两排(左右各七)穿过笙斗,笙斗已不用葫芦而改用大竹管,簧片也改竹簧为铜簧,它的外形与宋代“状如古箫,编竹为之”的卢沙非常相似。克木人聚居在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的勐腊、景洪两县,素与傣族人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民间也流行着形制相同的排笙。

排笙是从葫排笙演变而来的,人们在实践中认识到,葫芦性脆、不结实,又易漏气,竹簧也容易吸湿变音。明代音乐家朱载就曾在其“辨笙不宜用真匏”的文章中说出了它的缺点。在黔、桂、湘等省、区,中国少数民族的先民们,逐渐在葫排笙的基础上,制成了木制笙斗和金属簧片的排笙,从而获得了较大的音量和优美的音色。在苗、侗、瑶等民族中,排笙不断发展,并逐步取代了十分盛行的葫排笙。

清代封建统治者和国民党反动派实行民族同化政策,不许苗胞讲苗语、穿苗族服装,更害怕苗族人民借吹排笙和跳排笙舞来“聚众造反”,蛮横地下令禁止吹排笙。当统治者逐寨搜缴排笙时,苗族同胞就把它埋藏起来,待搜缴者一过,又取出来吹奏。苗家不堪忍受反动统治者的剥削和压迫,曾先后掀起了多次武装起义和拒粮抗款的英勇斗争。咸丰、同治年间,苗族英雄张秀眉领导的抗清起义中,排笙成了进军的“号角”,激励着起义者前仆后继、英勇战斗。

1950年国庆节的10月3日晚上,苗族著名排笙手东丹干等人,在北京***怀仁堂幸福地见到了***,在这个民族大团结的文艺盛会上,代表贵州省文工团向***敬献了一对排笙,并表演了苗族传统的排笙舞。***观看后,欣然命笔写下了《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的著名诗词。贵州苗族排笙手还在世界青年联欢节上表演过精彩的排笙舞,受到各国人民的称赞。在中国分布广泛,大致有十七簧、二十一簧和三十六簧三种规格。多用于合奏以及地方戏曲伴奏。

20世纪60年代初,云南音乐工作者在西双版纳布朗族地区,曾收集到一支古老的十四管排笙,笙管分为左右两排穿过笙斗,它已不用葫芦而用竹管做笙斗,簧片也改为铜簧,其外形,与宋代“状如古箫,编竹为之”的卢沙相似。这支遗存的古排笙,足以为葫排笙演变发展为排笙的历史作见证。

2 传说起源编辑

关于排笙的起源,民间流传着许多动人的传说。在重峦叠翠的苗岭山下,在清澈碧绿的清水江畔,在山明水秀的苗家山寨,很早以前住着一对老夫妻,阿爹叫篙确,阿婆叫娓袅,他们40岁才生下一个姑娘,取名榜雀。姑娘心灵手巧,长得比孔雀还美,比黄莺还会歌唱,苗家后生都很喜欢她,而榜雀暗地却爱上了青年猎手茂沙。勇敢的茂沙武艺高强,曾杀猛虎为父报仇,射鹰精为民除害。有一次,杀死白野鸡怪救了一位姑娘。姑娘得救了,茂沙也走远了,这姑娘原来就是榜雀,父母见到爱女无比高兴,热泪盈眶。榜雀因找不到茂沙而茶饭不香、容颜憔悴。多才多艺的老阿爹,采金竹、削簧片,做出一支精巧的排笙,用它吹出优美的音调,篙确老爹又教寨子里的青年做排笙、吹排笙。赛排笙那天,远近苗寨的青年都赶来参加,终于引来了头插白野鸡翎的茂沙,榜雀一眼就认出了他,篙确老爹请他到家里做客,榜雀精神焕发,与茂沙畅叙衷情,两人结为美满夫妻。

在锦绣的侗乡,传说排笙始于三国时代。孔明出兵进犯侗家寨,以战鼓为号。当时侗族首领孟获,则令人凿竹吹音,作为纠集人马、进攻或退却的信号,后来逐渐地演变为排笙。在一些地区的侗歌中,还记述着制作排笙的详细过程,说是开始曾用木头削制簧片,吹不出声音来,继而改用竹子或牛角制作,虽发了音,但吹起来太费力,后来孟获的儿子从战甲上取下一些铜片,仿岩洞滴水声,将其锤得很薄,装在芦竹管上,才发出动听的声音来,从而相继制成了各种大小不同的排笙。

3 形制特征编辑

排笙是我国少数民族中较罕见的和声乐器,是民间流行的一种较大型的传统芦笙。它由笙斗、笙管、簧片和腰箍等部分组成。笙斗和吹嘴用一块整木或大竹筒制成,木制者呈扁长的纺槌形,长17厘米、宽4.8厘米、高3.5厘米,中间掏空,一端设有圆形吹口。笙管用细竹管制成,上下通透,共有十四管,分为两排纵向对称排列呈翼状,插入并穿过笙斗,左右各为七管。傣族、布朗族排笙的笙管高75厘米~104厘米、外径0.8厘米~1.1厘米;克木人排笙的最高管达150厘米。在每根笙管的中间、即插入笙斗的部分,都镶有一枚铜制簧片。按音孔设在近笙斗处的上方,每管一孔。在笙管的上方和下方,各开有一个长方形调音孔。在两排笙管的上下,分别捆扎一圈用竹篾制成的腰箍。

4 演奏方法编辑

演奏时,笙管竖置,双手抱持笙斗,口含吹嘴,用平缓气流吹吸,两手除小指外,其余手指分别按放左右两排音孔,其中拇指固定按一管音孔,其它各指兼按两管或三管音孔。吹吸均可使簧片振动并与笙管内空气柱配合而发音。音色明朗、悦耳,音量比葫芦笙大、较芦笙小。音域g—a?2。排笙为和声乐器,常演奏八度、五度或四度和音,表现力较为丰富,旋律多在高低八度的持续音中进行,并能做近关系的转调。可用于独奏自娱或民间歌舞伴奏,由男子吹奏,常边奏边舞。乐曲有《凯恩调》等。

5 常用技巧编辑

口内技巧

1.吐音(单吐、双吐、三吐)

2.吟音(腹吟、喉吟)

3.花舌(快花舌、慢花舌、爆花舌)

4.呼舌(或称喉舌)

5.锯气(与呼打比较,强调口腔气息)

手指技巧

1.滑音(上滑音、下滑音)

2.打音(快速打音、慢速打音)

3.颤音(指颤、臂颤)

4.历音(上历音、下历音)

5.呼打(与锯气比较,强调手指动作)

6 制造要求编辑

不漏气

就要求笙角与莲花孔要紧密配合。指出,“笙脚地锥度要与莲花孔锥度比例关系,一定要统一”。当然簧片的缝隙要合理更要科学化。还有就是键盖回位密封力度要好等。

重量,外观

当今多簧传统笙的重量问题确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解决问题的方法,要从尽量减少每克重量做起。笙斗、键坐、键杆、键豆等等都要用轻型材料。外观一定要尊重传统工艺“三皇五帝”。

音色

既然称之为传统笙就要想尽办法保持原状。要在竹苗上多下功夫。笙苗壁:“音窗位置都要尊重科学,要理论数据与实践经验数据相一致”。尽量减少扩音管的数量。

音域

音域一定要在合理的条件下尽量扩大化。音位排列必须合理化。否则一无是处。

7 在乐队中的作用编辑

笙是吹管乐器,但又是通过铜质簧片的振动而发音的,因此具有簧、管混合音色,高音清脆、透明,中、低音优美、丰满,柔和,易与其他乐器的音响融合。

笙的音色与箫、笛、管比起来,缺乏个性,音质也较为浮泛,穿透力较差,深度和力度不够,但它却是一个很好的伴奏乐器和合奏乐器。笙的簧、管双重音色及自身的和声配置,使笙的音响具有很强的协调性。在管弦乐队中,笙是最理想的“溶合剂”,它可以与吹、拉、弹三组乐器结合得很好。

在河北吹歌、山东吹乐和辽南鼓吹等民间吹管乐队中,笙也能起到调和乐队音色的作用。在齐奏中能丰富乐队的音响效果,使之统一、和谐而丰满。笙在江南丝竹、常州丝弦、福建南音、山西八套和西安鼓乐中,也是不可缺少的配奏乐器。还用于昆曲、越剧等地方戏曲音乐伴奏。笙在民族管弦乐队中,也占有重要地位,有时要用到高音、中音和低音三种笙。在中西混合乐队里,笙也能收到良好效果。

由于笙的突出的和声效果和调和功能,音色柔和、沉静,较少具有中国乐器的神韵。相反,它与西洋乐器倒更为接近。实际上,西洋的管风琴等簧片乐器正是在中国笙的启发下发明的。可能也是因为这一点,它更符合西方音乐的精神和风格。

1980年初,中央民族乐团访日首场演出就轰动了东京。他们使用的32簧笙等改革乐器,是第一次登上国外乐坛。目前使用的还是我国唐代流行的17簧笙。王惠中用改革的32簧笙演奏的《凤凰展翅》和《天鹅湖》中的《四小天鹅》舞曲,获得极大的成功,新制作座艺术团团长真山美保听了后说:“我很吃惊,中国的民间乐器能演奏柴科夫斯基的世界名曲”。

排笙舞是苗族历史悠久,最有代表性的传统舞蹈。《宋史》中就已有:“一人吹瓢笙,……数十辈连袂宛转而舞,以足顿地为节”的记载。各地均很流行。黔东南地区的芦笙舞有排笙舞和踏笙舞之分。所谓排笙舞,即吹奏者手持芦笙站成一排,以大号笙为轴心,边吹边旋转起舞,但始终保持“一”字队形。姑娘们则排列环绕于芦笙队外,踏着芦笙的节拍翩翩起舞。踏笙舞,即两人吹奏一对大小相同的芦笙领舞,舞者围成圆圈,紧随其后共舞。除人人都会的集体舞外,还有以个人表演为主,带有高难度杂技动作的单人或双人、4人、8人等多人舞。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 科普

象脚鼓是因鼓身似象脚而得名,广泛。象脚鼓还受到等族人民以及克木人的喜爱,是各族歌舞中不可缺少的乐器。

象脚鼓外形似一只精美的高脚酒杯,它是用一整段木材(或几块木料拼粘)制作,通体中空,上端是杯形共鸣体,鼓面蒙皮,鼓皮四周用细牛皮条勒紧,拴系于鼓腔下部,并可调节其张紧度。鼓身外表涂漆,鼓腰和鼓的下半部雕有装饰图案,有的还在鼓身上系有花绸带和彩球。

象脚鼓鼓身常有图饰,图形多为孔雀,有时象脚鼓在舞动中还插上几根孔雀羽毛,而孔雀是傣族人最珍视和喜爱的鸟类,它代表着吉祥如意,表现了傣族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同样,象脚鼓造型似大象的足,而大象在傣族人的心中象征五谷丰登,生活美好。从象脚鼓中看到了孔雀和大象,无不表明出傣族人民的美好愿望。

2 发展简史编辑

象脚鼓是傣族古老的民族乐器。明朝人钱古训写的《百夷传》一书说:傣族“以羊皮为三、五长鼓,以手拍之”。这里说的“三、五长鼓”正是指的象脚鼓,其长度有三尺至五尺的意思。可见在明代以前,傣族就已经有了象脚鼓。

关于象脚鼓的来历,在傣族民间流着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说的是很久以前,傣族地区年年洪水为患,人们不得安居乐业,后来才知,是一条蛟龙作孽。大家都恨死了这条蛟龙,有一个勇敢的傣族青年,立志为民除害。他在乡亲们的帮助下,终于杀死了蛟龙。在庆祝胜利的时候,人们为了表示对孽龙的憎恨,对幸福生活的憧憬,就剥下蛟龙皮,仿照象征吉祥如意的白象的脚,作成了象脚鼓。从此,象脚鼓的咚咚声,响彻傣家村寨,表达出傣族人民的欢乐心情。在傣族人民的心目中,百兽中的大象和百鸟中的孔雀都被看成是吉祥的象征。因此,每当象脚鼓敲响之时,男女老幼都欢快地跳起舞来。

傣族人民制作的象脚鼓,鼓身细长,鼓面不再用蟒蛇皮,而是用羊皮作成。鼓身用轻质木材,一段完整的圆木挖空树心而成。整个鼓身涂上鲜艳的彩色,并用孔雀翎毛装饰,非常美丽。鼓身上系黄色或其他彩色绸带,挂在击鼓人的左肩。击鼓人夹鼓于左胁下,双手击鼓面。击鼓前,要用糯米饭滋润鼓面,使鼓声哄鸣悦耳。击鼓人边敲鼓边舞蹈,鼓声时紧时缓,节奏明快。击鼓人是整个舞蹈的组织者和指挥着。人们随着鼓声欢乐舞蹈,舞姿婆娑,变化万千。

3 传奇故事编辑

傣族象脚鼓的来源还有一个传奇的故事。相传在远古时候的勐遮地区是一个碧波荡漾的美丽湖泊。可湖畔却盘踞着蟒魔和龟魔,它们四处造孽吞食人畜。后来一位傣族武士带着一群猎人来到湖边,消灭了吞噬人畜的蟒兽,取皮蒙在空心树和竹筒上敲击取乐,于是便形成了鼓。几年以后,有两位驯象人把鼓改成象脚腿的形状,自此以后傣族民间便有了象脚鼓。

4 演奏方法编辑

象脚鼓的敲奏方法十分丰富,往往随表演情绪需要而指、掌、拳、肘、脚并用,鼓点纷繁多变。鼓手边敲边跳,不时做出摆鼓、甩鼓、摇晃转身等动作,十分诱人。

演奏时,将象脚鼓背带挂于肩上,鼓身斜向身前,也可将鼓直立于地,左手扶住鼓边,以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和右手配合交替敲击鼓面。演奏高潮或情绪热烈时,甚至手肘和脚也参加击奏。

演奏方法有正拍、闷拍、指拍(用一个指头)、掌拍和拳击(半握拳)等,右手多击重拍,在演奏高潮或情绪热烈时,甚至手肘和脚也参加击奏。

傣家鼓手演奏时,为了改变鼓的音色和音高,还在鼓面中心糊上饭团,用饭团的大小、厚薄来改变演奏效果。

象脚鼓因大小不同而发音各异,大鼓音色雄壮、浑厚,中鼓激越、昂扬,小鼓清脆、明亮。

象脚鼓常与铓锣、傣镲组合在一起,为傣族的孔雀舞等民间舞蹈伴奏,在民族乐队或傣剧乐队中,象脚鼓常作为色彩性节奏乐器使用。此外,象脚鼓还与舞蹈相结合,作为独奏节目来表演,这就是人们熟悉的《象脚鼓舞》。

5 分类编辑

长象脚鼓

舞蹈动作不多,以打法变化、鼓点丰富见长。有手一指打、二指打、三指打、掌打、拳打、肘打、甚至脚打、头打、多为一人表演,或为舞蹈伴奏。长象脚鼓是象脚鼓中最高大的一种,傣语称“光亚”,一般在13O~160厘米,最高的达190厘米,鼓面直径30厘米左右。

中象脚鼓

一般用拳打,个别地区用槌打。它没有更多鼓点,一般一拍打一下,个别地区左手指加打弱拍。以鼓音长短、音色高低及舞蹈时鼓尾摆动大小为标准。据说鼓音长者,可打一槌鼓将衣服钮扣全部解开,再一槌鼓将钮扣全部扣好,鼓音仍不完。中象脚鼓舞步扎实稳重刚健,大动作及大舞姿较多。舞蹈时不限定人数,人少时对打,人多时围成圆圈打。中鼓傣语称“光吞”,是象脚鼓中用途最广的一种,鼓高60~95厘米,鼓面直径 23~28 厘米,鼓底直径23~31厘米.中腰最细处直径11~15厘米,常用于象脚鼓舞或节日庆祝。

小象脚鼓

仅在西双版纳较多见,舞步灵活跳跃,以斗鼓、赛鼓为特点。斗和赛中以灵活、机智的进攻、退让、最后抓住对方帽子或包头为胜。一般为二人对赛。小鼓外形有如矮脚怀状,高仅30~40厘米,应用不如大、中型鼓广泛。

纳格纳鼓即“铁鼓”,在清代史籍中称“哪噶喇”、“奴古拉”,因鼓身用铁铸成,故称“铁鼓”,又有“冬巴”之称。据说古代人们把它系在马鞍上当作战鼓。大约在9世纪以后,它才成为维吾尔族的打击乐器。

纳格拉鼓形状看起来像一个花盆,鼓面蒙有骆驼皮或牛皮,六个纳格拉为一套,每套分大中小三组,每组两个,一奏高音,一奏低音,相差4—5度,用木捧敲击。每逢喜庆的节日,弹奏者便会登上屋顶,敲起欢快的纳格拉,吹起琐呐,伴着鼓声人们翩翩起舞,跳起狂热的萨玛舞。这鼓声不仅为节日增强热烈的气氛,且极富有独特的民族风格。

纳格拉鼓的外壳是用生铁在专门的模子里制作出来的,鼓的上部宽、下部窄,呈圆柱体。它的上部绷有撑开的驴皮或小牛犊皮,用绳子将皮子拉紧固定后,一个新的纳格拉鼓就做好了。

在一般民间器乐合奏和歌舞伴奏中,只用一对纳格拉鼓即可,也有与达甫一起合奏的乐曲。如题材广泛,节奏明快,在北疆伊犁地区流传的《赛乃姆》、《双赛乃姆》、《洛克沙勒》、《洛克沙勒花儿》、《古杜姆》、《木夏乌热克》、《萨里哈》、《纽威特》《夏地亚那Ⅰ》、《夏地亚那Ⅱ》等十二套传统乐曲。

听纳格拉鼓,需要一种心境,它可以让你驰骋想象的翅翼,也可以放纵久藏你心底的秘密,你只需尽兴地让鼓声飞入你的心,听着它的韵律,放飞你的心情,便会不知不觉的融入。

正是这个——未登大雅之堂,外观简陋,只许鼓手轻抚重擂,便有了世界的绝响!它的鼓声如干涸戈壁中的一泓清泉,汩汩浸润着人们的心田,鼓乐舒缓沉稳,制造了一幅动情的狂欢画面。这是一种信念,一种召唤,一种莫名的精神寄托。它不仅能给人以力量,更能给人以欢乐。

2 种类编辑

纳格拉鼓根据大小可分为大(音色粗)、中(音色嘶哑)、小(音色尖细)三种,它的高度约为20一35厘米,鼓面的直径是25一40厘米。由一大一小两只鼓组成一对,一奏高音一奏低音,相差五度或四度,多用于乐队合奏。纳袼拉鼓用火烤,或者经太阳晒,可以使它的音质变得尖细。也可在鼓面上喷上水或使用水湿润后,让它的音质变得粗壮嘶哑。

3 演奏方法编辑

纳格拉鼓的演奏方法主要有单击、双击、滚奏或闷奏等,还可运用鼓心、中圈、外圈或鼓框等不同部位,获得不同的音色。大鼓和小鼓可交替演奏。

弹奏时把纳格拉鼓平放在地面上,由一人双手各持一根长而稍弯的木棰,右手敲击大鼓,左手敲击小鼓。大鼓发出“咚咚”的低音,小鼓发出“哒哒”的高音,音响铿锵、雄厚,音色一高一低,一亮一沉,一飘一落,全在鼓锤之间,舒缓时,如行云漫游,激昂时,如千驹驰骋,组合成天衣无缝美妙绝伦的音乐辐射。

长鼓常见的有三种,一种是朝鲜族长鼓,另一种是瑶族长鼓,还有一种是福州狼串。朝鲜长鼓主要流行于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及其它朝鲜族聚居地区,又名伏鼓。瑶族长鼓于宋代已流传,多以燕脂木制作,工艺精细,主要用于舞蹈伴奏。福州狼串,也称为福州长鼓,是福建民间传统打击乐器,多用于福建民间音乐。

a class=“ed_inner_link“ href=“/lemma/?lemmaId=8952“ target=“_blank“ ss_c=“.link“>朝鲜族长鼓,又称杖鼓、两杖鼓。流行于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及其他朝鲜族聚居地区。

长鼓为古代细腰鼓的变体。隋唐时期已用于宫廷九、十部乐中。宋代《乐书》:“杖鼓、腰鼓、汉魏用之。大者以瓦,小者以木类,皆广首纤腹。”沈括《梦溪笔谈》:“唐之杖鼓,本谓之‘两杖鼓’,两头皆用杖。今日杖鼓,一头以手拊之”。元代记载尤详,《元史·礼乐志》:“杖鼓,制以木为匡,细腰,以皮冒之,上施五彩绣带,右击以杖,左拍以手”。

鼓身木制,呈圆筒形,两端粗而中空,中段细而实。全长(70—80厘米,鼓面直径约40厘米。两端鼓腔大小不一,蒙皮也有别。粗的一端蒙牛皮、马皮或猪皮,细的一端蒙鹿皮、白色鱼皮或狗皮,皮膜以铁圈为框,由皮条或绳索绷紧并可调节张度。鼓身外涂红漆。因鼓腔大小和蒙皮薄厚有别,可发出两种不同音色,粗端为柔和深沉的低音,细端为清脆明亮的高音,一般为四度或五度音程关系,并可根据需要调节音高。

演奏时,坐势,置鼓于架上;立势,将鼓挂于奏者身前,右手执鼓棰敲击细端鼓面,鼓棰用细竹条做成,长40厘米左右,棰头稍大;左手拇指放在粗端鼓框边,用其余四指拍击。演奏技巧丰富,左手有单鼓点、单花点、双花点和闷鼓点四种,右手有单鼓点、单花点、双花点、滚奏、震奏等多种。演奏者往往是不10至20岁的年轻姑娘。

2 瑶族长鼓编辑

长鼓简介

瑶族长鼓,流传于瑶族地区的细腰鼓,主要用于舞蹈伴奏。早在12世纪的宋代,瑶族人民已能制作长鼓。但不相送、不出售,并且寨寨都有。古时称为“铙鼓”或“铳鼓”。明清两代仍以铙鼓为名,至今有的瑶寨还将长鼓叫作铙鼓。

瑶族长鼓制作精细,外形美观,多以燕脂木制作,鼓身呈一长筒形,长83厘米左右,系用一整块木料车旋而成,中腰较细而实,两端稍粗面空,蒙以羊皮或山兔皮。通体彩绘着云头、日月、龙凤、花草或鸟兽等图饰,油漆色调鲜明,极富民族风格,有的还在鼓的两端和腰间系着8个小铜铃。

民间舞蹈

在瑶族的民间舞蹈中,《长鼓舞》是最为著名的。舞蹈者将鼓斜挂腰侧,双手拍击,或左手执鼓中部,用右手拍击,边击边舞,长鼓既是伴奏的乐器,又是舞蹈的道具。在瑶族村寨,每年逢10月16日这天,人们便会如醉如痴地跳起长鼓舞。

历史传说

长鼓瑶语称“播公“,其历史悠久。南宋绍兴二年(1132)五月三日颁发的《十二姓瑶人进山榜文》载:“天子殿前,国王长衫大袖,长腰木鼓,斑衣赤领,琵琶吹唱。“据此已有800多年历史。传说瑶族始祖盘瓠上山打猎,与一野牛搏斗时跌落悬崖,死在一棵树权上。人们便挖空树心,剥下牛皮蒙成长鼓,日夜敲打以祭盘王。

形状分类

长鼓按其形状分小、中、大三种。小长鼓亦称短鼓,长约70-90厘米,鼓腰直径为4-6厘米,两端鼓面直径为8-10厘米;中长鼓亦称长腰鼓或黄泥鼓,长约110-150厘米,鼓腰直径约15-20厘米,两端鼓面直径约25-30厘米;大长鼓亦称赛鼓,长约 180-240厘米,鼓腰直径约20-25厘米,两端鼓面直径约30-50厘米。无论哪种长鼓,均由木质松软的树作材料,牛、羊皮蒙鼓面,涂上油漆,绘上龙凤图案。

击鼓动作

长鼓的击鼓动作有72套,大多是表现生产、生活内容,如建房造屋、犁田种地、摹仿禽兽动作等,形象生动,富有生活气息。击鼓有文打武打之分。文打动作柔和缓慢,武打粗犷豪放;有2人对打、4人对打,也可大群人围成圆圈打,气氛热烈,鼓声洪亮。演奏者大多是壮年男子,现也有女子敲打。

相关风俗

瑶族打长鼓大多在农历三月三、六月六、八月十五、十月十六日举行。尤以十月十六日瑶族“盘王节“最为盛行。“还盘王愿“三年一小愿,十二年一大愿;小愿打长鼓三天三夜,大愿则打七天七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此类活动由同姓宗族组织进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则以村为单位组织,而且不限于上述节日,国庆节、春节或庆贺丰收时,均可打长鼓。

3 福州狼串(福州长鼓)编辑

狼串又名狼帐、狼杖(狼丈)、福州鼓、福州长鼓、福建长鼓、弄杖、狼鼓、蓬蓬鼓。

福建民间传统打击乐器,与朝鲜长鼓、壮族蜂鼓一样都是中国古代细腰鼓类乐器的遗存。多用与闽剧伴奏和福建民间器乐合奏“笼吹”、“福州茶亭十番音乐”、“漳州南词”“十全腔”等其他福建民间音乐。

狼串的历史

狼串即指细腰鼓,福建籍古代音乐家陈旸所著的《乐书》卷一百三十七说:“腰鼓之制,大者瓦,小者木,皆广首纤腹。”这种打击乐器只在福建福州、朝鲜族及广西壮族地区还留存有这种乐器活化石。朝鲜族称为“长鼓”,广西壮族则称这种腰鼓为“蜂鼓”。

狼串的形制

木制鼓身,细长、中空,左右两头一大一小为圆形,羊皮为面(或牛皮、蛇皮),附网状细绳和硬圈,用以调节鼓皮松紧,改变音高和音色。大头一端鼓面直径约18厘米,小头一端直径约9厘米,鼓身全长约57厘米,两头的颜色多为湖蓝色或绿色,中间红色。按个头大小常分为大、中、小三种。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 科普

坠琴也称坠子、坠弦,汉族拉弦乐器。是河南曲艺坠子书的主要伴奏乐器。约在清末演唱莺歌柳书(一种说唱音乐)坠琴时,持伴奏乐器小三弦,改革、发展成为坠琴。坠琴的音箱如三弦而稍小,鼓面由蟒皮改为桐木板,琴杆保留了三弦的指板,用马尾竹弓拉奏,因而改成为拉弦乐器。音色浑厚。目前坠琴主要流传于豫北、鲁南、冀南,尤以河南最为盛行。

坠琴,又称坠子。拉弦乐器。流行于河南省各地。是河南说唱“坠子书”的主要伴奏乐器,因有较长的指板,大幅度滑音最具有特色,对唱腔能衬托入微。演奏者在拉奏坠琴的同时,还脚踏坠梆击节,为演唱者伴奏。

本世纪初由小三弦改革制成,最初说唱音乐“三弦铰子书”用小三弦伴奏,后在“莺歌柳书”中将三弦改为二弦,又将琴鼓上所蒙蟒皮改为薄桐木板,用马尾弓拉奏,始成今之坠琴。

结构同小三弦,红木、花梨木制,全长90—95厘米。琴杆、琴头、指板仍保留着原制。音箱较小三弦的琴鼓略小,两面蒙梧桐木薄板。琴头两侧各置一轴,张两弦。架于琴码上,马尾弓在两弦间拉奏。定弦a、d1,音域a—d3。民间拉弦乐器,也称坠子、坠弦,是河南曲艺坠子书的主要伴奏乐器。约在清末演唱莺歌柳书(一种说唱音乐)时,持伴奏乐器小三弦,改革、发展成为坠琴。

坠琴的音箱如三弦而稍小,鼓面由蟒皮改为桐木板,琴杆保留了三弦的指板,用马尾竹弓拉奏,因而改成为拉弦乐器。音色浑厚。目前坠琴主要流传于豫北、鲁南、冀南,尤以河南最为盛行。另一种称为坠胡或二弦,琴筒如二胡琴筒而稍长,一面蒙蛇皮,琴杆用三弦的指板。音色高亢、柔美。它是河南戏曲音乐小调曲子和山东琴书、吕剧等的主要伴奏乐器。现在主要流行于河南、山东一带。坠琴除用于曲艺、戏曲的伴奏外,还用于合奏和独奏。

传统坠琴的演奏形式多为自拉自唱,演奏时将坠琴置于腿上,左手持琴杆按弦,右手持弓拉奏。将一本梆系一架上,置于脚前,击木梆的锤棒一端固定于架上(锤棒可活动),控制锤棒活动的一端系绳绑于脚上,自拉自唱时,脚有节奏地摆动以拉动绳子击板。

坠琴主要技法,左手弓法多用长弓(分软弓、硬弓两种)、半弓、短弓、连弓、断弓、顿弓、抖弓、颤弓、碎弓、甩弓、双弦等;左手特点由于坠琴琴杆长,有指板,把位大而又移动频繁,因此滑音特别是大跳的滑音、双滑音等很有特色,此外,常用指法还有双弦、揉弦、颤音、拨弦、泛音等。

近代著名的民间艺人、坠琴演奏家有王殿玉,擅长模拟各派著名戏曲演员的重要唱段。

中国擦奏弦鸣乐器。又称曲胡、二弦。主要流传于河南、山东一带,是河南曲剧、山东琴书、吕剧的主要伴奏乐器。坠胡的前身是小三弦。在为说唱、戏曲伴奏时,艺人感到弹拨乐器的效果难以与唱腔妥贴配合,遂仿效胡琴,改用马尾弓拉奏,并将琴鼓改为胡琴的琴筒,形成坠胡。坠胡琴筒状似四胡,但短而粗,用铜板或硬木制作,前口蒙蟒皮。琴杆和琴头似三弦。琴杆兼做指板。张两弦。一般定弦为a、d1,音域a~d3。除伴奏外,还用于合奏和独奏。

坠胡是中国民族乐队中较为特殊的一种乐器。它形成于清末,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当时在河南,山东等地。流传一些地方曲艺,“莺歌柳”、“三弦绞在书”等。为它们伴奏的乐器是小“小三弦”。长期的磨合,艺人们感到拨弹乐的小三弦演奏时,不能与演员的托腔有机结合。于是有些艺人便在小三弦的一二弦之间加了一根马尾弓,变为拉弦乐。从而提高了演唱水平。这形成了最早的坠胡。而后为了提高音区,完善音色。便对它的发音箱进行了许多改造。当时有于它流传的较广,所以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剧种。变化也不尽相同。传统的分三大类。曲胡坠琴坠子。这三种乐器的琴头,琴杆,指板,弓子等,都保留着小三弦都形制。区别就在琴筒。

坠胡是由小三弦改制的,又名坠琴或坠子,又叫二弦。是小调曲子、吕剧和山东琴书的主要伴奏乐器。琴筒用硬木或黄铜制作,一端蒙蛇皮。琴杆兼作指板。置两轸,张两弦,用马尾弓拉奏。坠胡除用于伴奏之外,还用于合奏、独奏。一般定弦为a、d1,音域为a—d3。这种乐器既能独奏又能合奏,它的音域非常宽,声音柔和,音量也比较大,与别的乐器有所不同的是它可以惟妙惟肖的模仿人声、唱歌、讲话,甚至鸟兽的叫声等等。流行于我国中部,是河南坠子、深泽坠子、山东琴书、吕剧、曲艺的主要伴奏乐器。

2 由来发展编辑

相传,在清代(公元1644——公元1911)的康熙年间,皇帝御旨,撤掉宫廷戏班,艺人们只有流落到民间卖艺,有一天,一个艺人的小三弦被老鼠咬坏了蒙皮,可是马上就要演出了,情急之间,这位艺人就用薄薄的桐木板代替,又把胡琴的弓子夹在两根弦中间拉奏,这样,一个既可演奏乐曲,又近似人声的乐器就诞生了,这就是坠胡。

事实据考证是民国时期曲剧重要创始人朱万明与洛阳南郊大屯、王屯的一些“票友”商议,对曲剧的主奏乐器进行改造。他们参照越调和河南坠子的主奏乐器,以三弦为基础,把三弦的板式共鸣改为六角形琴筒,上边张上蟒皮或蛇皮以增大音量,又将供拨弹用的三根弦改为两根弦,于是创造出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新乐器—他和艺人们给它取名叫“坠胡”。坠胡因其琴杆长、琴筒大、发出的音量宏达,而且音色柔和,非常动听,适应了在广场和舞台上演出的需要。从此,坠胡被定为曲剧的主奏乐器。同时,朱万明还和大家在曲剧伴奏上增加了七铙八镲等打击乐器,提高了伴奏效果,让“小腔小调”的曲子戏陡然增添宏大的气势,拓展了曲子戏的表现力。

已研制出的坠胡有深泽坠胡、三弦坠胡、坠板胡三种。

河南坠子传到河北深泽后,吸收评剧、河北梆子的营养并结合当地风俗习惯,形成了新的地方戏曲深泽坠剧,伴奏的坠胡也由木板改为铜板,使音域更加纯厚、优美,形成深泽坠胡。

3 乐器组成编辑

坠胡由琴杆,琴轴、琴筒、琴弓、琴弦、琴马等组成。琴筒为硬木、红木或黄桐木,八方形,前口蒙蛇皮,后口有镂空的边框。琴杆部份与三弦的琴干相似而较短。全长约 90 公分,兼做指板,张两弦,架于弦马上,弓在弦内运行。用马尾竹弓拉奏。四度定弦A、d,音域约两个半八度。坠胡音色高亢、柔美,除用于伴奏之外,还用于独奏和器乐合奏。

二弦1.谓月亮的上弦与下弦。

2.指两根弦的乐器。(1)一种弹拨乐器。《清续文献通考.乐七》:“二弦本番部乐,樟木为体,曲首,桐面,长方形,底有孔,通常三尺。“(2)即二胡。《清续文献通考.乐七》:“二弦等于二胡,惟槽之前后均冒皮,出音较沉,中音部乐器。“参见“二胡“。

3.丝弦之细于老弦而粗于子弦者。

4 乐器特点编辑

形状特点

坠胡与宋代陈旸《乐书》所绘奚琴在形制上极为相似,特别是两轴置于琴杆右侧,为中国广大汉族地区流行的胡琴类拉弦乐器所仅有(朝鲜族奚琴与其相似),可能是其遗制。福建泉州开元寺(初建于唐代,明代重修)紫云殿斗拱乐伎木雕中有演奏二弦的形象(《中国音乐史图鉴》IV—62)。

演奏技巧

坠胡的演奏技巧中值得一提便是它的仿声功能。它能模仿人的笑声,公鸡母鸡狗等动物的叫声,还能模仿部分打击乐的演奏声。如梁献军的《大起板》中采用连顿弓的演奏手法形象的模仿了人的笑声。吴永平的《坠琴与唢呐》中坠胡和唢呐共同模仿了许多动物的叫声,如公鸡母鸡小鸟等。还有马光陆先生的《八月挂花遍地开》用坠胡模仿锣镲等打击乐的声音来烘托曲子的气氛,是曲子瞬间达到高潮。还有许多曲子中有模仿声音的片断,在此不与大家一一列举。还有坠胡的双弦演奏手法,由于坠胡是分开按弦所以它可以一根弦伴奏,一根弦奏旋律。这是其它民族拉弦乐不可相比的。

5 乐器结构编辑

广东音乐所用的二弦和福建南音所用的二弦结构有所不同。广东音乐中的二弦琴杆木制,琴筒竹制,前端蒙厚蟒皮,后端全空,弦较粗,琴弓较长,发音粗犷,带有沙音,是广东音乐“五架头”之一。粤剧中的霸腔也常用二弦伴奏。

福建南音中的二弦琴杆竹制,并以竹根作为琴头装饰。琴筒采用整块木材挖空而成,以桐木作共鸣板,筒后敞口,弦轴用硬木制成,安装方位与二胡弦轴恰恰相反,装在琴杆右侧。琴弓由竹制弓杆系以马尾而成,但马尾的比较松软。演奏南音二弦,右手需灵活掌握琴弓。且外弦只准用推弓,内弦全部用拉弓,发音细弱,古朴典雅。

6 乐器种类编辑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上海音乐学院研制成功三弦坠胡。琴筒用钢板制成,筒长和直径均为10 厘米,前口蒙以蟒皮,琴杆长90 厘米,3 条琴弦定音为d 、a 、d1 ,使用双毛弓,第一股弓毛置于a 、d1 两弦间,由右手中指控制,第二股弓毛系得稍松弛,置于d 、a 两弦间,以右手无名指控制,可以拉奏单音、双音。音域向低音区扩展了五度音程,可由d~d4,达四个八度。音色明亮、纯厚,双音结实、饱满。

三弦坠胡既保持了坠胡原有的特色,又发展和丰富了表现力,最适于演奏活泼、流畅的乐曲,并可以模拟打击乐器、人声和某些动物的鸣叫等音响效果。七十年代,还研制出一种新乐器——坠板胡。它由琴筒、琴杆、琴头、弦轴、山口、弦马、琴弦和弓子等部件组成。结构是采用了高音坠胡的琴杆和板胡的琴筒,琴杆全长60 厘米,琴筒前口直径10 厘米,长6 厘米。

坠板胡音域宽广,在河南曲剧伴奏中,定弦为g 、c1 ,音域由g ~g3 ,达三个八度。音色介于坠胡和板胡之间,低音柔和近似坠胡,高音清晰,纯净。坠板胡除适于独奏外,与其他乐器合奏音响也融合协调。具有浓厚的地方特色最适于豫剧和曲剧等河南地方戏曲音乐伴奏,也适于独奏或为歌舞伴奏。

7 乐器前身编辑

弦乐器,县内各个村寨普遍使用。小三弦*用者自己制作,用椿树、糠皮树和棠梨树木整块雕成。全长60公分左右,包括弦筒、弦杆、弦头三个部分。弦筒直径10公分,背面雕以花纹音窗,正面绷蛇皮或哈蟆皮。弦头如弦扭,用三根粗细不同的老、中、子弦线,加弦枕、弦码。小三弦用于跳笙伴奏,声势宏大,独奏曲调,则婉转如诉。感情变化丰富,为民间喜爱乐器。

相传很久以前,在乌蒙山区里有个叫阿热的小伙子,每天为头人放牧牛羊,苦度岁月。有一天,阿热救了一匹跌落悬岩的白蹄小马驹,精心饲养后长得膘肥体壮,人们都说这叫脚踏白雪乌骓马。小伙天天骑着它去放羊,也练就一身好骑术。一天阿热正在放羊,忽然马儿跑到土司家的赛马场,这里正在进行赛马选婿,开始的火炮刚响过,骑手们像离弦之箭朝前奔去,乌骓马冲开人群,跑到马队最前面。土司远望从天而降的好汉,欣喜若狂,当他看出是自己的奴隶时,阿热惨遭毒打,心爱的小马也被土司夺走了。过了不久,土司请了些山官来家做客,想骑乌骓马显显威风,谁知小马双脚乱踢,摔下土司、挣断缰绳逃跑,土司命兵丁射死乌骓马,小马虽浑身中箭仍跑回了家,阿热一边拔箭,一边给马上药,小马终因伤势过重而死。小伙日夜思念心爱的宝马,有天晚上,乌骓马托梦给阿热:“主人啊,你不要悲伤,用我的皮箍个琴箱,用腿骨做琴杆,尾巴搓成弦,让我们一起咒死土司,再一起欢欢乐乐。”小伙醒来后,用樱桃树做成一支精巧的琴,马皮蒙面,马尾做弦,用手弹出叮咚的音响,这声音有哀伤、有欢乐。从此,三弦就在彝族人民中广为流传。

8 发展流传编辑

坠胡虽然形成历史较短,但流传很广。特别是建国后民乐的大力发展,坠胡已基本遍布全国各地。所以也各地也形成不同的演奏风格。传统曲子多是有地方戏曲和地方音乐为素材演化而来。如《大起板》是以河南曲剧音乐为素材,《夸山东》是以山东地方音乐为素材。传统曲子都以节奏感强,欢快幽默为特点。曲子都以四度定弦为主,调式手发都较固定,换调都是调琴弦的紧张度来解决。所以传统的演奏形式便被局限在很小的空间内。建国后演奏家们把坠胡的演奏形式和技巧,做了很多的改革和创新。由原来单一的戏曲伴奏变为独奏,合奏,协奏等,多形式演奏。

在民族乐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如民乐合奏曲《打起渔鼓庆丰收》《迎亲人》《喜迎门》等都是用坠胡领奏,从中都取得了很好的协效果。还有济南军区歌舞团改良的坠二胡,也在乐队伴奏中很好很好效果。但发展最快变化最大还是独奏曲。民乐改革后演奏家除保留和整理一部分传统的曲子外,也创作很多优秀的曲目。如任一平曲马光陆演奏的独奏曲《河南曲子牌曲》,曾在第五界世界青年艺术节上获得铜奖。还有马光陆先生创作的独奏曲《新春乐》《豫西风情》《家乡的喜讯》等,也先后在国内获得各种奖项。其中《新春乐》还被著名小提琴演奏家茅沅改编为小提琴曲。河南青年坠胡演奏家梁献军先生,整理改编的传统曲目《大起板》。曾在九六年长城杯邀请赛中获奖。梁献军先生是较大胆,敢于创新的演奏家作曲家。他改编的三弦坠胡曲《西班牙斗牛士舞曲》是较有代表性的曲子,此曲采用了许多新的演奏方法和技巧,伴奏乐队也是有“电吉它”“键盘”“西班牙响板”等西乐组成。全曲分为两部,前半部用C调演奏,后半部用D的演奏。

采用一二三弦同响的三和弦的手法大大提高了坠胡的表现力和演奏技巧,开创坠胡演奏技巧的新领域。有他创作的坠胡独奏曲《慢垛》又名《牡丹花开》是和马光陆先生的曲子《新春了》取自同一个素材,但和马光陆先生的曲子却又各具风味,此曲梁献军先生用大开大合、大揉大滑的手法正好和马光陆先生玲珑小巧、紧凑有序的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改编的坠胡曲《郿鄠调》《银钮丝》等,都是很优秀的曲子。其中也运用许多新的方法和技巧。坠胡演奏家吴永平的坠胡曲,《夸山东》是用山东地方音乐作素材创作的曲子。全曲曲调欢快富有弹性,充分引用了坠胡的滑音揉音等手法。还有吴先生的《坠胡与唢呐》中的坠胡与唢呐一唱一和的来模仿人和动物的声音。这也是坠胡新的一种演奏形式,充分说明坠胡的和群性。还有任一平先生的《庆丰收》也是较有影响的坠胡独奏曲。此外还有许多较著名的胡琴演奏家也精通于坠胡的演奏,如:刘明源赵寒阳曾和耘宋飞等。其中刘明源赵寒阳曾用坠胡为许多电影,电视剧配乐。坠胡已经是一个民乐团不可缺少的乐器。

三百一十三章 请跳过 科百普

阮是一种汉族传统乐器,阮咸的简称。相传西晋阮咸善弹此乐器,因而得名。四弦有柱,形似月琴。始于宋代,元代时在民间广泛流传,成为人们喜爱的弹拨乐器,有了广阔的音域和丰富的表现力。

阮,阮咸的简称,还有一意即长颈琵琶,形似今之月琴,与从龟兹传来的曲项琵琶不同。西晋竹林七贤之一阮咸善弹琵琶,唐代开元年间从阮咸墓中出土铜制琵琶一件,命名为“阮咸”,简称“阮”。结构是直柄木制圆形共鸣箱,四弦十二柱,竖抱用手弹奏。唐时琵琶是军中传令之器,故有欲饮琵琶马上催的说法。

近代中国的发展的中乐团中,阮咸类乐器有中阮、大阮。作为弹拨乐器中的中音声部。

1949年以后,阮咸类乐器经过改良,发展成阮族乐器,包括高音阮、小阮、中阮、大阮和低音阮。其中高音阮在香港中乐团被用于替代柳琴作为高音弹拨乐器,中阮和大阮为各民乐团常用中低音弹拨乐器。

阮音箱圆形,十二个音柱,四弦,用假指甲或拨片弹,可用于独奏、重奏和歌舞伴奏或参加民族乐队演奏,有丰富的艺术表现力。

2 发展历史编辑

起源

阮的大小类型

汉时,有众多的马上乐器传入我国,汉武帝元鼎二年(公元前 115年),张骞出使乌孙国(今乌孜别克民族),乌孙王猎骄靡与汉通婚,乌孙公主出嫁前,汉武帝命懂得音乐的工匠参考琴、筝、筑、卧箜篌等创制了一种能在马上弹奏的乐器,圆形音箱、直柄、十二柱、四弦,这种乐器便是阮,当时称“秦琵琶”。

起源说法不一,据汉代至魏晋时期的文史资料所载,阮是汉民族自己创造的一种圆体、直项、四弦、12柱(品)的乐器。起源大约在公元前217至公元前105年,汉时称秦琵琶或秦汉子。

西晋阮咸善弹此种琵琶,此琴因此得名阮咸。唐代,约在350年前后由西域传入中国的曲项琵琶盛行,在乐部居于首位。逐渐将曲颈琵琶直称琵琶,而直柄圆形的琶琶,则称阮咸。直到清代,阮虽仍保持着古制,但音域只有1个多八度,在民间流行的旧式阮,则退化为两条或三条弦。

西晋(公元266年—316年)“竹林七贤”中的阮咸是杰出的音乐家,最喜弹奏这种乐器,他当时弹奏的已是趋于定型的阮了。由于阮咸善弹和当时社会对竹林七贤的崇尚,这种乐器一时风行全国各地,成为独奏、合奏或为相和歌伴奏的主要乐器。后来因为社会动乱,阮曾一度失传。

敦煌

唐代



据《新唐书·元行冲》载,唐武则天时(684~701),蜀人蒯朗在古墓中得铜器,身正圆似琵琶,与《竹林七贤图》中阮咸所弹乐器相似。元行冲认为:“此阮咸所作器也,命易之林,弦之,其声高雅,乐家遂谓之阮咸。”

唐代的阮,有四弦、13柱,发展得已比较完善。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曾在诗中形象地描绘阮的音色纯厚圆润。如珠落玉盘那样悦耳动听。在唐代的《清商乐》和《西凉乐》中,阮咸也是主要的乐器之一。

阮咸在盛唐时期流传东瀛。至今,在日本古都奈良东大寺正仓院中,还珍藏着一张唐代传去的螺钿紫檀阮咸。这张阮咸长100.7厘米,四弦、14品,在圆形共鸣箱的面板上,开有两个圆形音孔并镶有音窗,腹部是一副四人奏乐图。琴颈和琴轸上,都有螺钿镶嵌,在琴箱的背板上,更嵌出美丽的花枝图案,并有两支飞翔的鸟雀。其工艺之精细,造型之秀美,为后世所罕见。

宋代

阮咸简称为阮,始于宋代。10世纪末,宋大家把阮咸由四弦增至五弦,但不称其为五弦阮咸,而称“五弦阮”,阮之名自此始。

元代

元代,阮在民间广泛流传,成为人们喜爱的弹拨乐器。

清代

从中国音乐研究所收藏的一张清代阮看来,直到清代,阮仍保持着古制,音域只有一个多八度。在民间流行的旧式阮,则退化为两条或三条弦,即使是四条弦,也是每两条同发一音,音域很窄,音阶也不完备。

现代



建国后,阮的改革和演奏艺术发展很快。20世纪50年代对阮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使阮具有高音、中音、次中音和低音4个声部,而自成一族。改革后的阮都为四弦,采用金属弦,调音方便,音域扩展到三个八度以上,音量增大。半音俱全,可任意转调。在演奏技巧上,除传统指法外,还吸收了其他中、外弹拨乐器的技法,大大丰富了阮的表现力。

1977年制成的双层共鸣箱中阮,是在加大的琴箱内增设一张较薄的共振板,把腔体隔成前后两部分。这种际音色圆润浑厚,音量明显增大。

1979年制成的电扩音中阮,既保持了阮的传统音色,又丰富了发音的韵味。

20世纪80年代研制的无品大阮,在琴箱中的高音区支有一根音柱,由于降低了山口和缚弦的高度,琴弦距指板较近,便于演奏。它保持了大阮原有的音量,音色较为柔和,演奏上可借鉴三弦、琵琶和筝的抹、滑、揉、打、吟等技法,适于演奏流畅如歌的旋律,表现力极为丰富,具有动人的艺术效果。

研制的新大阮,增大了共鸣箱和面、背板的拱度,加长了琴杆,面、背板的厚度由中央向四周逐渐减薄,面板里面粘贴“V”形音梁和周边挖“U”形槽,音孔改为对称的鸟形,造型美观,发音坚实、宏亮,音色纯厚圆润,显著增强了表现力,可供独奏使用。

3 结构编辑

阮的结构

阮由琴头、琴颈、琴身、弦轴、山口、琴品、琴码、缚弦和琴弦等部分组成。

琴头和琴颈是用两块硬质木料胶合而成,琴头顶端多饰以民族风格的雕刻,琴颈上粘有指板,指板上嵌有2 4个音品,品按十二平均律装置。

琴身是一个呈扁圆形的共鸣箱,由面板、背板和框板胶合而成。在面板上胶有琴品和开有出音孔。弦轴有4个,除用普通弦轴外,也可用齿轮铜轴。琴弦使用丝弦、肠衣弦或金属弦。

制作阮,所用材料大致和琵琶相同。琴颈和琴身框板,还可使用椴木或杨木。面背板都使用桐木。指板用红木。弦轴可用红木、黄杨或黄檀等。琴身的圆度应准确,面背板平整光滑,琴颈和琴身在一个平面上,各部胶接严密牢固,音品间距准确,表面涂漆匀净、木纹清透。

中阮为中音乐器,音色恬静、柔和、富有诗意,与秦琴相似,在合奏中常担任演奏旋律或描句,具有动人的效果;担任伴奏时,丰富的节奏变化能突出乐曲的特点,在乐队中采用两个以上中阮分部演奏和声,会使弹拨乐器组的中音声部更为丰满。

大阮比中阮低五度,是次中音乐器,发音坚实、雄厚而有力,与西洋乐器大提琴相似,在乐队中演奏旋律时,常与中阮作八度结合,以加强中玩效果,流畅的琶音最适宜映衬抒情的旋律,演奏单音或和弦时,能加强节奏、烘托出乐曲热烈奔放的效果。中阮和大阮,既适于独奏,也适于合奏或伴奏。在民族乐队中,常用来组成双音或三音和弦等各种音型,以加强整个乐队的演奏效果。它常给二胡、板胡、笛子和唢呐等乐器伴奏。在京剧和其他地方戏曲中,也常用到中阮和大阮。

低阮是低音乐器,发音深沉而低厚,犹如西洋乐器低音提琴,在民族乐队中,低阮只用于演奏和声的节奏或是经过简化的曲调。有些乐队还将它作为低音拉弦乐器使用。

1977年以后,改革制成的阮品种有:双层共鸣箱中阮,电扩音中阮,面、背板有拱度的大阮,无品阮,六弦阮。

4 种类编辑



阮的品种有大阮、中阮、小阮和低阮,包括高音、中音、次中音和低音四个声部,形成一族系列乐器。

小阮,有效弦长(山口至缚弦)41、音箱直径29.5厘米;中阮,有效弦长51、音箱直径35.5厘米;大阮,有效弦长69、音箱直径50厘米;低阮,有效弦长104、音箱直径78厘米。大、中、小阮以五度关系定弦。小阮为g、d1、a1、e2;中阮为G、d、a、e1;大阮为C、G、d、a1,低阮四度定弦为E1、A1、D、G、。常用音域为:小阮g—e3,中阮G—e2,大阮C—a1,低阮E1—a。

5 定弦作用编辑

各种阮的定弦及音域均不相同,在乐队中的作用也不一样。

大、中、小阮以五度关系定弦,低阮以四度关系定弦。

根据阮的大小可分为大阮、中阮、小阮三种,还有一种叫低阮。

民间流传的阮,定弦很不统一。在民族乐队里,大、中、小阮都以五度关系定弦,它们分别为:小阮(C、g、d1、a1),中阮(G、d、a、e1),大阮C、G、d、a,低音阮以四度关系定为(E1、A1)、D、G。常用的音域是:小阮从C~a3,中阮从G~e3,大阮从C~a2,低音阮从E1~e。

在这族乐器中,小阮是高音乐器,发音清脆、明亮,在乐队中常担任演奏曲调。

以加强中阮效果,流畅的琶音最适宜映衬抒情的旋律,演奏单音或和弦时,,能加强节奏、烘托出乐曲热烈奔放的效果。中阮和大阮,既适于独奏,也适于合奏或伴奏。在民族乐队中,常用来组成双音或三音和弦等各种音型,以加强整个乐队的演奏效果。它常给二胡、板胡、笛子和唢呐等乐器伴奏。在京剧和其他地方戏曲中,也常用到中阮和大阮。



中阮曾经有各种定弦,包括G d a e1等等,但1980年代以后,一些新的作品都逐渐采用G d g d1的定弦来写作和弦,因此 G..d1也就成为标准定弦。

C调→5.2.5.2

G调→1.5.1.5

F调→2.6.2.6

D调→4.1.4.1

bB调→6.3.6.3

A调→b7.4.b7.4

bE调→3.7.3.7

E调→b3.b7.b3.b7

bA调→7.#4.7.#4

B调→#5.#2.#5.#2

#F调→#1.#5.#1.#5

#C调→#4.#1.#4.#1

高音阮(柳琴)g.1.d2

小阮 .1

中阮 G..d1

大阮 .

6 演奏编辑

阮的演奏技巧,原来比较简单。随着乐器的改革,如今逐步得到丰富。阮多用拨片弹奏。我国许多音乐学院先后开设了阮的专业本科,大阮和中阮的独奏曲也相继涌现。经过演奏者的继承、实践、移植和创造,右手的指法已有弹、挑、勾、抹、扣、划、轮、拂、分、摇、扫、滚等30多种,左手指法也有泛、打、带、滑、推、拉、吟、纹等10多种,显著提高了阮的艺术表现力。

大阮独奏



大阮独奏《丝路驼铃》

用大阮和碰铃、蛇皮手鼓配合演奏的《丝路驼铃》描绘了丝路驼商行进的情景,空旷荒凉的丝绸之路,清脆的驼铃声,由远而近。然后是轻灵的旋律,表现了商人们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然后又满怀希望,精神振奋地踏上了征途,驼铃声渐渐远去。乐曲以唐代张籍《凉州词》“边城暮雨雁飞低,芦笋初生渐欲齐。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凤林关里水东流,白草黄榆六十秋。边将皆承主恩泽,无人解道取凉州”中的诗意为依据,吸取了新疆民间音乐音调。并以拟人的手法展现了沙漠广袤,红柳摇曳及古丝绸之路上不畏艰辛、长途跋涉的骆驼商队。凝聚了辛酸、沉重的抑郁情感。此曲旋律优美清淡,风格纯朴,具有较强的艺术感染力。

小阮演奏

阮的演奏

阮的演奏(3)

现称为小阮的乐器,也称为高音阮。小阮由1993年开发成功,是“阮咸系列”的高音乐器。作为系列性的乐器,小阮GDGD与中音阮咸(DADA)及次中音阮咸(GDGD)及大阮咸(DADA)组成系列的效果是可以肯定的。

小阮的音域和柳琴无异,演奏技法略有差别。所有现时的柳琴及月琴独奏曲均能使用小阮代之,它与柳琴最大不同之处是音质和音色,小阮的音色界乎原柳琴和月琴之间。小阮改革的原因是针对乐队用的柳琴音色较单薄,高音虽明亮但不够结实,而月琴音色浑厚但较蒙高音区的演奏不方便。小阮改革的目的是要解决乐队长期使用柳琴时产生的各种问题。因此小阮比柳琴的音量大,音色结实饱满,尤其在高音区更见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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