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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演技派》


第一章 贺新

贺新睡觉很警醒,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醒来。

这几天京城的风很大,可能又是院子里有什么东西被吹落下来。他抬眼看看窗外,天色已经发白了,闭上眼睛又眯了两三分钟,这才从被窝里钻出来。

进入三月份,天气一天一天开始转暖,稍稍犹豫了一两秒,他还是决定扯掉牛仔裤里的秋裤,穿上有些凉飕飕,却感觉轻快了不少,套上一件光板无毛早已失去弹性的毛衣。

打开房门,清冷的空气一下子涌进来,带走屋子里温暖浑浊的气息的同时,让他一个激灵,精神顿时一震。

端着脸盆毛巾和牙膏牙刷走出门,院子里还静悄悄的。贺新今天起的比较早,看天色估摸着顶多也就六点多钟。

这里是位于京城西边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大杂院,离中关村不远,院里的租户大都是在这一片混饭辙,包括贺新也是,他工作的快递公司就开在中关村电脑市场的斜对面。

蹲在公用的水龙头下,洗漱一番,从屋里拿出热水瓶,倒掉残存的隔夜水,重新接了一瓶水,回屋插上热得快,不消五分钟水就开了。

桌上搁着的搪瓷碗里还有半碗剩饭,用开水泡一泡,撕开一包榨菜往碗里搁了一半,拌一拌,一阵胡噜,早饭就这么打发了。

洗碗的时候,院里已经有人起床了,一个个睡眼朦胧的样子,都懒得开口,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贺新是过年前才搬到这里的,平时虽然话不多,但出出进进,有谁需要出了力气搭把手的,他都乐意帮忙,加之他干的快递业务跟其他租户的工作没啥冲突,所以人缘还算不错。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太阳虽然还没有升起来,但瞧着天空,估计今天可能是个大晴天,贺新一边收拾自己的小窝,心里一边琢磨着中午要是能挤出点空来,得回来把被子晒一晒。

重生到这个年代已经快小半年,这段时间足以让他逐渐适应这个年代,这个他所占据的身体,以及这座城市。

前世他生活在东部沿海的一个小县城,跟大多数人一样,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生活平淡,碌碌无为,直到有一天……

他知道自己死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身处在1999年京城工地的一间肮脏凌乱的工棚里,而他却变成了一个叫贺新的小伙。

那天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两种记忆融合后,他发现这孩子的命运很悲催。父母双亡,初中毕业,十六岁就一个人从东北小城跑到京城来闯世界。混了两年,如今依旧只是建筑工地上的一个小工。

初到那会,他还颇为不适应,一来工地的活实在太累,前世虽然活的苦逼,但好歹也算是城里人,从未干过这样的重活。

好在占据的这个身体素质着实不错,一米八的个头,虽然看着有些瘦,但身上的肌肉够硬,力气也大,那些脏活累活勉强还能应付。

二来住的环境太差了,简陋的工棚里挤了几十号人,肮脏的床单被子,各种味道,让他这个颇爱干净的人实在无法忍受。

无奈,小伙干了一年的工钱还被拖欠着,这一时半会还走不了,他只得硬着头皮,静待时机。

原本想着等干到年终把工钱结了,只是前世电视新闻中各种拖欠民工工资的例子实在太多,尤其是在建筑领域中。

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偷偷地在民工中搞串联,趁着年底工期紧张,且又是用工荒,联合大伙一起向老板发难。

几个回合下来,老板不得不结清了大部分的工资。钱一拿到手,贺新立马卷铺盖就颠了,虽说还有两个月的工资仍然押在老板手里,说是等春节前把活干完再一起结,但他在这种鬼地方实在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打工三年,尽管工资不高,但省吃俭用也攒了万把块钱。这孩子原来的梦想是等攒够了钱去盛海发展,因为那里是他父亲的故乡,一个为了爱情留在东北小城的盛海知青,这大概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故乡情结吧。

而此时对于贺新来说,一切都变无所谓了。

回不去了,曾经的家乡没了他前世任何的痕迹。京城和盛海都是大城市,已经熟悉的京城似乎更适合他留下来。

在京城三年,他都没舍得买过衣服,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尤其有两件毛衣,毛差不多都掉光了,而且还失去了弹性,他却没舍得扔,因为这是死去的母亲当年一针一线织的,权当留个念想。

一般过了元旦,春节没到这段时间,都属于用工荒的时候,工作很好找。类似工地小工这种收入不高的重体力他是坚决不干了,存折里万把块钱是他留在这座城市的最大底气。

找工作时,当他看到的快递公司招聘信息的时候,不免吓了一跳。这年头淘宝、京东这种东西不知道在哪儿呢,怎么会有快递公司的存在?

等问清楚才明白这是一家主营同城快递的公司,大致就是把文件、物品从城市的一个地方送到另一个地方,送一趟十块钱,快递员和公司对半分。

这种没啥技术含量,且工作时间自由,还可以在城市里到处流窜的工作简直太适合此时的贺新。

正式入职,又在离公司不远的城乡结合部的大杂院里花三百块钱一个月租了间平房,至此他才算在京城正式安顿下来。

而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贺新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跑了个遍。

他现在的坐骑是一辆看似破旧的永久51型重磅自行车,对于这种产自盛海的名牌自行车对贺新来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因为前世他就有这么一辆,每次小店进货时,装个一两百斤的货物小菜一碟。

这辆自行车也同样如此,看似破旧,擦去钢圈上的灰尘,依旧能发现钢圈锃亮,辐条和书包架都很结实,这是他在旧车市场找了好久才觅到,只需换一下车坐垫和刹车皮,给链条上点油,校正一下龙头,安上一个不锈钢双铃,铃声清脆,骑着感觉相当不错。

车后的书包架上挂着两个小筐,小筐的框架是用从工地上捡来的细钢筋条焊的,又根据书包架的尺寸旁边焊了两个挂钩,然后用塑料封箱带编织起来,一边一个挂在书包架上,能装货,路上又不会被交警拦,很完美。

“哎,小贺,那啥,你那房租下月该到期了,别忘了,啊!”

贺新推着自行车正准备出门时,就听到房东老张的声音。

每当大清早,院里一片忙碌的时候,老张时常披着大棉袄,面带倨傲,眼神中飞充满优越感地到处审视。

没办法,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京城户口,哪怕俩口子早都已下岗,就是仗着院子里顺着围墙盖着的这七八间出租房,足以能让他们家的日子过的很不错,顺带还能供着一个上自费大学的儿子。听说这段日子,房东俩口子还正琢磨着给即将大学毕业的儿子买个新房。

“哟,这不还有大半个月嘛,张叔,您这就催上了?”贺新回头笑眯眯道。

“我这不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到时候别忘了,可千万别不方便。”老张一脸假笑道。

“放心吧,忘不了!”

贺新朝老张摆摆手,推车出门。

其实他多少明白点房东老张的心思,当初租这房的时候,恰逢过年前很多人要回家过年退租的时候,每月三百块的房租绝对不贵,谈好租一年。而现在刚刚过完年还不到一个月,正是出租房供不应求的时候,恐怕现在老张巴不得他退租,好再租个好价钱。

这年头快递业务大都是单位,个人的很少。上门取件填个单子,送到后对方签个回执,到了月底凭回执结算。

贺新供职的快递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很正规,快递员相对都比较固定。当初入职的时候,身份证、暂住证都要一应齐全的进行备案,尤其是暂住证,毕竟是京畿重地,这方面查的很严。

而且这也是为了防止快件丢失,或者遇上有些价值比较高的快件,万一卷东西跑了,找不到人怎么办。

过年前有不少离职的,春节过后上来公司又招了几批新人,入职两个月的贺新如今也算是老员工了。

今天运气不错,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有四五个单子,其中有个单子是个散件,一个装着一摞电脑打印的稿纸的大信封,送到北太平庄新影厂对面一个招待所302号房间,签收人是一个被称为“王导”的导演。

像这种快递费由送件人直接付了,又没有通过公司的散件,对于快递员来说是最受欢迎的,因为这意味着不用跟公司分成,快递费能直接揣自己兜里。

当得知签收人是个导演的时候,贺新还真挺新奇的,毕竟两辈子他还未见识过这种活的生物。

新影厂对面只有一家招待所,门脸不大,贺新到的时候,门口正围着一群人。

“哎哎哎,别挤啊,排队!”

“不是,我是送……”

贺新的话还未说完,就见旁边窜出一个长毛来,拉住他的外套,正色训斥道:“说你呢,里面正拍着,别捣乱!”

“啊?……”

他探头往里面一看,面积不大的店堂中央架着一台摄影机,摄影师操作着机器,旁边站着一个拿着台本的年轻姑娘。里面靠着服务台旁边的长条沙发上坐着两个男的,前面的茶几上堆放着几台机器,两人似乎正认真地看着机器上的画面。

而此时一个头发凌乱,一副民工打扮的哥们正对着摄影机的镜头煞有其事地说着什么。

哦,这正拍戏呢,进门得打扰人家工作。

“别抢,一个一个来。”

长毛瞪着眼,拿着手里文件夹点点他,然后转身进门。

门口排队的那些人一看长毛过来,纷纷点头哈腰给让开一条道,就见这货避开镜头溜着墙根绕到摄影机的后面,面对坐在长条沙发上的两人,这货立马一改倨傲之色,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凑到两人的旁边。

平头戴眼镜的那位注意力都在机器屏幕上,没有理会他,一旁的胖子倒是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下招呼。

很显然里面的这群人是以平头眼镜为主,只见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目无表情地喊了声:“停,换下一个吧。”

那个被打断的哥们一脸失望,悻悻地走到一边,紧接着就见排在前头的一个哥们一脸局促地走过去。

贺新看着挺好奇的,有点像传说中的试镜。站在摄影机后面那个题板的姑娘还帮忙对着词,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

“叫什么名字?”

“干什么的?”

来的那些人口音五花八门,有时候听不清还得重复问上好几遍。

而这些试镜的,一看就不是什么专业演员,基本上都是打工的,有的在建筑工地干,有的是保安,还有一个特比逗,居然自称是主持人,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主持的。

“下一个!哎,说你呢,别发愣了!”

“我?”

贺新哑然,他看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中居然就剩下他最后一个了。

“别废话了,赶紧的。”长毛站起来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

“哎!”

本来就看着好玩,见此情形试试就试试呗。

第二章 试镜

刚才看热闹的时候挺开心的,但真要站到镜头前,不自觉的有些紧张。他下意识地拉了拉松松垮垮的外套,又整整斜挎的背包,尽量让快速跳动的心脏平复下来。

那姑娘没给他太多的准备时间,就直接问道:“叫什么名字?”

“贺新!”

“多大了?”

“二十。”

“老家哪儿的呀?”

“东北!”

“干什么的?”

“送快递的!”

咦!贺新话音刚落,就见所有人都一愣。

“停!”

平头眼镜皱着眉头把目光投向一旁的长毛。

“对不起,导演。”

长毛赶紧道歉,回过头来则满是恼怒之色,冲着贺新喊道:“你怎么回事?谁让你说送快递的?”

贺新也愣了,连忙道:“我就是送快递的呀!”

说着从包里拿出大信封,解释道:“就是这个,302房间,王导收。”

“嗨,还真是送快递的。”

平头眼镜不禁哑然失笑,朝贺新招招手,道:“拿过来,是我的。”

贺新估摸着这位就是,忙跑过去,笑道:“原来您就是王导。”

旁边的长毛却盯着他,依旧不忿道:“你一送快递的,捣什么乱呀!”

“我想说来着,可您硬让我排队!我就是看着好玩,想试试,哦,对不住啊!”

贺新一边笑着解释道歉,一边把大信封递给王导,又拿出单子道:“是一位唐先生委托送过来的,您请签个字。”

“我们这是拍戏!你瞎凑什么热闹……”

“好了,好了。”

王导制止了长毛的不依不饶,打开信封拿出稿纸看了一眼,顺手递给旁边的胖子,“是大年的新本子,你先看看。”

签收的时候,抬头看了贺新一眼,随口问道:“你喜欢演戏?”

“谈不上喜欢,就是从来没见过,好奇!”贺新笑呵呵道。

这位王导虽说对长毛严厉,但至少对他还是挺和善的。

“哦!”

王导麻利地在单子上签了字,递给贺新的同时,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小伙岁数不大,看样子顶多二十出头,个子挺高,黝黑的肤色,松松垮垮的毛衣,蹭着污渍的牛仔裤,破破烂烂的运动鞋。咋一看,跟刚才那帮在街面上讨生活的人没啥两样。

长相普通了点,但那双眼睛却特别清亮平和,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越看越觉得对胃口,尤其小伙原本就是送快递的,脑中一闪,想到自己电影有个角色始终不能确定,这个小伙的感觉跟人物很对,或许可以试试……

“哎,你是哪家快递公司的?”

“速必达快递!就在五道口电脑市场对面。哦,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您要是有快递,可以呼我,我直接上门来取。”

贺新忙拿出自己的名片,单子收起来的同时朝上门瞥了一眼,原来王导的名字叫王晓帅,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好好好,那你们平时送快递就是骑自行车?”

王晓帅笑容可掬,居然有聊一会儿的意思。

“对,就是每天骑着自行车,满京城的乱窜。”

“很辛苦吧?”

“还成,习惯了也就那样。”

“那你们的自行车是公司配发的吗?”

“哪有那好事,都是自己的。”

“哦。”

王晓帅点点头,话锋一转,道:“我打个比方,如果你的自行车是公司配发的,而且还是那种时下流行的山地车,却被你不小心弄丢了,你会怎么办?”

“啊?”

贺新第一感觉莫名其妙,不过看对方问的认真,下意识道:“那肯定得找啊,这车丢了肯定得赔,弄不好一个月就白干了。”

一辆山地车现如今起码得六七百块,他可没奢望公司能承担,而且就算是公司配发,拿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王晓帅顺着他的话,“车子找着了,人家不还给你怎么办?”

“偷车还有理了?抢呗!”贺新脱口而出。

他原本就不是胆小怕事的,加之在京城混了三年多,早就历练出来了。

“可人家也是花钱买的,而且你又打不过人家,怎么办?”

贺新的回答越来越对王晓帅的胃口,看着对方的目光越发的亮了。

“那……”

他想了想道:“那我就偷偷的跟着他,想办法把车偷回来了。”

回答的同时,他突然注意到剧组所有人,包括刚才坐在王晓帅旁边看稿子的那个胖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皮道:“当然实在不行就报警呗。”

“这样,你记一下,一会儿按照这上面的内容,站到镜头前面再说一遍。”王晓帅沉吟着,扒拉一张纸,快速地写了几行字递给贺新道。

“郭连贵,十七岁,初中毕业,老家河南,刚来京城,快递公司面试……”

贺新接过来,看着上面的内容嘴里小声地念叨着,心里却琢磨开了,难道自己被这位王导选中了?这大概就是所谓剧本中的人物吧?嘿,跟自己还是同行……

“记住了吧?”

“记住了。”

短短几条,看上两遍就能记住。

“好,就按你刚才的感觉来。”王晓帅也不看监视器了,索性就走到摄影机旁边。

那位姑娘再次开始搭戏:“你叫什么?”

“郭连贵!”

“哪儿人?”

“河南!”

……

第二次站在镜头前,虽然大伙都看着,但不知道为什么,贺新明显感觉自己松弛了很多,而且因为人物的老家是河南的,他刻意让自己的口音带了点河南味。

当然这也要感谢原主,打工三年,工地上的方言五花八门,说不来标准的河南话,带点河南味的普通话还是没问题的。

“好!不错!”

一遍下来,王晓帅满脸笑意。贺新的那口河南腔让他十分惊喜,这小伙明显有悟性啊!

“不过,你的表情不要太松弛,还是带点小紧张比较好,咱们再来一遍。”

“呃,好!”

贺新两辈子都不懂怎么演戏,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兴冲冲的王导看上自己哪一点。想到之前王晓帅让自己按照之前的感觉来,琢磨着一个这个叫郭连贵的人物是个刚刚进城的孩子,在找工作面试的时间是应该带点怯怯的小紧张。

他心里暗自琢磨了一番,深吸一口气,开始了第二遍。

这次他回答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带点游离和飘忽,喘气微微加大,语气中带着些许紧张。

“好好好!”

第二遍结束,王晓帅带头鼓掌叫好的,回头问盯着监视器看的胖子,笑道:“华童,怎么样,不错吧?”

“是有点意思,你看呢……”

那个被称为“华童”的胖子也点点头,同时又有点欲言又止。

王晓帅显然知道胖子的潜台词,笑容慢慢收敛,沉吟道:“嗯……这个再比较一下吧。”

贺新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此时脑子是懵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试镜是否通过,但王晓帅的叫好让他看到了希望。

来到这个时代,他曾设想过好多今后的人生,大富大贵,拯救世界不是他的目标。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上辈子活了四十多年,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住上大房子,娶个漂亮老婆,儿女双全,养条狗,舒舒心心的过完这辈子,才不枉他重新到这个世上来走一遭。

演戏是他无数设定中从未有过的一环,但今天在镜头前试了两遍,感觉心头有种莫名的悸动,一股浓烈的表现欲似乎在心底涌动,随时会喷薄而出。

而理智又告诉他,演戏这个行当好像来钱挺快的。将来房价会涨,股票买茅台能赚,今后的幸福生活全靠现在的原始积累。

感性和理性交织在一起,让他看向王晓帅的目光变的炙热起来。

第三章 不合算

“小贺,你的表现不错,不过我们还需要综合考虑,等定下后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尽管王晓帅亲自把他送出门,但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还是让贺新心里空落落的,站在自行车边上发了一会儿呆。一转头,正好看到刚才排队试镜的那帮穷哥们还一个个蹲在招待所门口的墙根边,看到长毛出来,呼啦一下全都围上去。

贺新不禁哑然失笑,暗道:想什么呢?自己跟那帮人有什么区别,居然大白天做梦起来。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送快递吧,有机会捞捞外快,说不定两年就能攒够一套房子的首付。

咦,不对,长毛正在那儿发钱呢,自己也应该有啊!

“牛哥!”

刚才在屋里,贺新已经知道这货叫牛乐,是剧组的副导演。

“干啥?”

作为选角副导演,牛乐很不喜欢贺新。

原本戏里男一号小贵的扮演者已经有了人选,还是他找来的。那孩子为了角色整个冬天都在快递公司白干活体验生活。

他打心眼里喜欢这种努力肯吃苦的演员,也不理解导演怎么会对一个毫无表演经验的人感兴趣。

看到瞬间脸黑的牛乐,贺新丝毫不在意,在外讨生活这种脸色他见多了,依旧笑嘻嘻地指了指牛乐手中的一把十块面额的钱,道:“牛哥,您这是……”

“群演,十块一人。”牛乐没好声气。

“那我……”

“你什么?”

“我也演了。”贺新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呃……”

牛乐突然无言以对,终于正色地打量对方,谄媚的笑容,居然手里还隐晦地做着点钱的手势,这分明是来要这十块钱的。

天啊!你可是导演看上的男一号的人选!

咦,牛乐居然没啥反应,难道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贺新又朝牛乐凑近一点,竖起两根手指,再次提醒道:“牛哥,我可是演了两遍。”

啊……

牛乐终于忍不住了,他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谄媚、市侩的货色跟戏里那个胆小、淳朴的小贵有什么联系。

“两遍是吧,给你二十!走走走!”

“牛哥,您太客气了,其实给十块也……”

“滚!”

“哎,谢谢牛哥,回见啊!”

回见?

呸!此刻的牛乐恐怕再也不想这货。

对方虽然态度有点恶劣,却实打实的给了自己二十块劳务费。开玩笑,要是碰上一天单子少点,那可是他一天的收入。

两张十块纸币揣到兜里的同时,刚才心里那种患得患失,那些个所谓当演员挣大钱的不切实际的想法,瞬间被他抛到了脑后。

一转眼已经大中午了,难得的大晴天,赶紧回家晒晒被子,下午再争取多跑几单,今天的收入说不定能突破百元大关呢!

想到这里,贺新踩着老旧二八杠的双脚愈发轻快起来。

王晓帅和李华童坐在房间里反复看着两段录像。贺新的就是试镜的那段,相比之下那个叫唐波的演员资料更多一些,都是副导演牛乐拍的。

很显然唐波是有表演基础的,而且那孩子角色私下里积极的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这个态度王晓帅是认可的。但要论舒服的感觉,对于他内心来讲,贺新要比唐波强太多。

这部《十七岁的单车》主要围绕进城打工的农村少年小贵和京城学生小坚两人之间关于单车而引发的一系列故事。

小坚因为车技高超,出于人物技能的特殊性,选择余地并不大,王晓帅几经挑选,总算找到了一个叫李兵的相对满意的人选。而农村少年小贵相对在演技方面要求更高,对于素人的贺新,王晓帅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底。

“华童,你看这俩孩子,哪个更合适?”

确定男一号是大事,王晓帅在模棱两可之间,还是想征求一下制片人李华童的意见。

李华童是他的老搭档,以前是演员,后来逐渐转为幕后,最早做过他的副导演,被体制收编之后,便成了制片人。

这是他们一起合作的第三部作品。

待荧屏上的画面消失,李华童沉吟片刻,还是委婉道:“唐波的表演还是不错的。”

撇开唐波是副导演牛乐力荐这层关系不说,戏里的两个男主角,一个已经确定的就是新人了,如果另一个也是纯素人的话,从制片人的角度,他还是觉得挑选一个有表演经验的比较稳妥一点。

王晓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随即又摇头道:“但我总觉得唐波给我的感觉不太对,李兵的个子不高,唐波跟他差不多,两人站在一起,缺乏层次感。”

说着,他又把贺新试镜的那两段又重新放了一遍,指着暂停的画面,又道:“贺新虽然是新人,谈不上什么表演经验,可你看看这前后两段,说明这孩子还是很有悟性的。”

李华童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导演心里恐怕早就已经有了选择,只不过是需要一个说服他自己内心的理由。

“你是导演,谁更合适,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才能决定。”李华童只得苦笑道。

……

贺新自然不知道王晓帅和李华童的这番对话,其实他拿到二十块钱之后,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王晓帅这个名字虽然听着有点耳熟,但在他的脑子里能回忆起的导演除了张、陈、冯三大导之外,估计也只有宁皓和徐铮这两个名字了。

上辈子看电影,大概除了学生时代包场之外,他就从未再迈进过电影院,从录像带到盗版光碟,想看什么电影都有,后来电脑普及后连五块钱的盗版光碟都省了,网上应有尽有。

后来那些视频网站上的盗版没有了,他连充个会员都舍不得,更别提那高昂的电影票价了。而且那时候早已经是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重担压的喘不过气,顶多也就是闲暇时分看看电视剧,或者偶尔网上出了免费版再瞄上一眼。

再说了那时也就看个热闹,打发时间,除了几张熟悉的明星的面孔,压根就不会注意谁是导演。

王晓帅这三个字,在他的潜意识里早就被打上了“不入流导演”的标签。

再说了汪宝强的神话仅仅就是一个例而已。能选中最好,不然也没啥损失,日子照样过。

他依旧每天骑着破旧的二八杠,走街串巷送着快递,为了今后的美好生活努力奋斗着。

有时候你越期盼的东西越不容易得到,相反你越是不把它当回事,好事往往就会落到你头上。

一个星期之后,他竟然接到了王晓帅的传呼,放下电话的那一瞬间,在若干年后用他在访谈节目中回忆的那样,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王晓帅居然真的邀请他出演他的新电影《十七岁的单车》中的男主角小贵。

晕乎乎地跑到新影厂招待所,晕乎乎地签了合同。直到他拿着合同和剧本从招待所出来的时候,人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当演员挣大钱,此时还离他太远。合同上签了三个月的时间,拍戏的这三个月他必须要辞掉现在的工作,回过头来再看看合同上写明的那五千块的片酬,怎么算好像都感觉不太合算。

第四章 琢磨剧本

“哗!”

一桶水兜头浇下,贺新顿时打了个激灵,身上的鸡皮疙瘩肉眼可见的一个个凸起。拿起肥皂从头打到脚,搓巴搓巴,眼看水龙头下的水桶接满水了,赶紧拿起来,分两次把身上的肥皂沫冲干净,快速擦干身体,趿着拖鞋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小屋。

月底公司结账,这个月他的业绩不错,拿到手近小两千,加上平日里不通过公司的散件,月收入直逼两千五。

说实话钱刚拿到手的那一刹那,他还真有点后悔接了王晓帅的那个电影。可毕竟合同都已经签了,同时也许是自己心底还残存着一个小小的明星梦吧,他还是跟公司提出了辞职。

他没说自己要拍电影这事,这事说出来估计也没人信,弄不好还得被别人嘲笑。只是说临时有事,暂时不能在这儿工作了,估摸着三四个月以后,他还得回来。

这种快递公司没有基本工资,收入都是按分成算,加之贺新在这里干了将近三个月,没出过什么岔子,业绩也还算不错,临走老板特地热情地表示以后欢迎他回来。

这也算是他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省的等拍完电影又得到处找工作。

下午回到出租屋,大杂院里静悄悄,租客都去上班了,房东俩公母这个点麻将还未散场,趁着没人他把自己扒剩下一条短裤,就在院里冲了个冷水澡。

穿上衣服,脏衣服用洗衣粉先泡着,然后舒坦地躺在床上。说起来无论是之前在工地干,还是后来送快递,压根就不存在什么休息日,鲜有如此闲暇的时刻。

点上一根烟,不自觉地又把枕头旁边的剧本拿了起来。剧本一共七八十页的样子,当初王晓帅给他的时候,说这是文学剧本。贺新搞不太明白,文学剧本跟真正的剧本有什么区别,反正看的时候跟小说没啥两样。

这几天贺新利用晚上的时间已经仔仔细细的读了两遍。他要演的小贵跟他一样也是个快递小哥,只不过小贵是刚刚进城,啥都不懂,很嫩。

小贵好不容易靠工作获得了一辆自己的单车,转眼就被人偷去,他不放弃寻找,结果找到了买二手车的小坚,小贵被小坚同学殴打多次仍然坚持,于是两人共享一辆车。小坚打了潇潇的新男朋友,对方报复,偏偏小贵来交接车,潇潇的新男朋友误以为他俩是一伙的,对他一顿暴打,还砸烂了他的单车。

显然这是一个有关青春的故事。从小贵渴望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单车,农村来的小保姆偷偷穿上主人的衣服和高跟鞋冒充“城里人”,不难看出故事想反映进城打工者的种种不易和渴望的心态。

不过贺新对此却很不屑,小贵哪怕再苦逼,至少还有个开杂货铺的表哥可以依靠。在原主的记忆中原主那会刚到京城的时候才叫苦逼呢,啥都不懂,被人骗到工地上累死累活干了两个多月,一分钱都没拿到,还差点被人骗到山西去挖煤。

挨打,饿肚子,露宿街头,得亏后来碰到一个好心的老乡给介绍了一个靠谱的工地这才安顿下来。

但你说苦逼吧,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贺新也偶尔会庆幸原主拥有一副好皮囊,一米八的大个子,长的虽说不像后世那些小鲜肉那么“漂亮”但总体也算过得去。要是真像自己上辈子那样,一米六刚出头,二十岁那会还一脸的青春痘,保准王晓帅打死都不会看上自己。

贺新感慨了一番,他倒是没啥想法,好歹人家王晓帅算是高看自己一眼,给自己脸了,那必须得兜着,怎么着也不能把这活给干砸了。

离进组还有几天,进组后不是马上开机,据说要进行剧本围读,演员之间相互熟悉之类的。贺新自问不是什么聪明人,两辈子都是初中毕业的学渣,笨鸟先飞吧。

起初他准备先背台词,但背了一阵又发现不对,感觉首先得先把剧本吃透。

怎么吃透呢?

按照他的理解,就跟上语文课一样,先得熟读,总结中心思想,然后归纳段落大意。

关在出租屋里潜心研究了两天之后,他惊奇地发现在理解之后背台词往往会很顺畅,而且还记得牢,不会前背后忘。

至此他才不由长叹,难怪当初上学的时候老师不断的强调背课文首先要理解,早知道这招管用,他也不至于语文老是不及格了。

背台词的进度上去之后,他又开始根据剧本中的描述琢磨台词语气的变化,但是台词语气的变化需要根据剧本中的描述来设定情境,于是他闭上眼睛开始想象。

比如这段:

小贵和他表哥秋生一边吃面条一边偷看对面楼里不停换衣服在窗口显摆的小保姆。

秋生:“哎,她又换了一套,你看。”

小贵:“你还别说,那女的长的还挺漂亮!”

秋生:“漂亮咋啦?看看不犯法吧?”

小贵:“你认识她吗?”

秋生:“她就是老来我这儿换酱油……小贵,你看见没有,这城里的女的,你看一换就是一大堆衣服,浪费!”

秋生推了一下小贵:“哎,行了,你别看了,看多了对你身心不好,干活去吧。”

贺新能想象出来,熟门熟路的秋生扒拉着面条,猥琐的笑,说话酸溜溜的。

此时的小贵应该怎么样呢?

也是一边吃一边看?

不对!一个刚刚进城的十七岁少年,正值青春萌动,看到漂亮的城里女人,还不停地换上漂亮衣服,像时装模特一样在落地窗前走来走去。他一定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端着碗忘了吃,哪怕秋生不让他看了,他的目光还在恋恋不舍……

嘿,有点意思!他乐此不疲。

想象的画面犹如在贺新的脑中推开了一扇窗,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逐渐呈现出来。

他感受着这些画面,感受着剧本里的故事,感受着有关小贵的一切喜怒哀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房梁和椽子,原本剧本上那些呆板的文字,此时在他的脑海里鲜活无比。

京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被打破了脑袋,脸颊红肿,嘴角流着血的小贵,扛着半拉单车,手里拎着变形的轮胎,一瘸一拐的走着……

这一切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贺新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表演吧,或者说这是一个从未有过表演经验的菜鸟所理解的表演。

一转眼到了进组的日子。

贺新没有行李箱,当初从工地出来连铺盖卷都扔了,就一蛇皮袋。这会儿整理了几件衣服,毛巾、洗漱用品,拿个塑料袋一装,骑上二八杠颠颠地直奔地头。

剧组驻地还是在北太平庄的新影厂招待所。

“来啦!”

一进门,当初试镜时站在摄影机旁边帮着搭词的姑娘就热情地打招呼。

“来啦,娜姐!”

这姑娘是剧组的导演助理,叫塔娜,是个少数民族。

“导演他们在房间呢?”

大堂里冷冷清清的。

“导演和刘老师、曹老师他们勘景去了。哦,你在二零一房间。”

塔娜问服务台要了一把房间钥匙给他,又道:“李兵也刚到,你跟他一个屋。李兵,你知道吧?就是演小坚的那个。”

“知道,导演之前跟我提过。不过就知道名字,人还不认识呢。”贺新笑呵呵道。

“给你俩一个屋就是让你们尽快熟悉起来。”

“好咧,谢谢娜姐。”

第五章 剧本围读

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不高,瘦的跟猴一样,套在身上的运动衫松松垮垮的。

这是贺新见到李兵时的第一印象。

“嘿,哥们,您就是演小贵的那个?”

未等贺新开口,李兵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嘴里还叼着根烟,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一开口就是一口京片子。

“对,你是演小坚的李兵吧,我叫贺新,你好!”贺新笑着打了声招呼。

对于李兵一副中二的模样,他并不在意,这种十七八岁的孩子,满大街都是。

“贺新,这名字听着挺耳熟的。”

李兵嘴里嘀咕着走过来跟他握了握手。

“大概还有人叫这个名字吧。”

贺新顺口应了一句,同时打量了一下房间,虽然是招待所,条件还不错。两张床,中间一个床头柜,一台21吋的电视机,空调没有,不过顶上装着吊扇,门口还有个独立的卫生间。

显然先到的李兵已经占据了南边靠窗口的床位,他便顺手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另一张床上。

李兵瞥了一眼装着衣服毛巾的塑料袋,再次抬起头来,神情明显带着优越感,从口袋里拿出烟递给贺新一支。

“您外地的?”

“嗯,老家东北的。”

“多大?”

“二十。”

“哟,那得叫哥啊,哥,新哥!”

“客气,你多大……”

未等贺新说完,就听那孩子惊叫起来:“新哥!卧槽,我想起来了,贺新,新哥。你这名字就是那香港电影,叫赌城什么来着?对,赌城大亨!刘德华演的,就叫贺新,老大!江湖人称新哥!我说嘛,难怪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是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贺新二十岁外表装着一颗四十多岁老男人的心,实在get不到眼前这个中二少年的兴奋点,再说那电影他也没看过。

“你没看过?刘德华、万梓良主演,还有王祖贤跟邱淑贞,可带劲了……哦,我八二年的,今年刚满十八,那以后我就叫你新哥了。”

可能是沾了刘天王的光,贺新跟李兵讯速地熟悉起来。这货是本地人,还在职业高中上学,酷爱技巧单车。当初试镜的时候,混在人堆里来了好几次,最后才被王晓帅挑中,出演小坚这个角色。

他和李兵算是来的最早的一拨演员,接下来两天一干主创陆续聚齐,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

演小贵表哥秋生的是一位中戏毕业,来自中央实验话剧院的演员,顶着一张日后经常在抗日神剧中出现的熟悉的脸。挺糙的一爷们,名字倒是很文艺,叫李梦楠,咋一听倒象个女孩子的名字。

当然最熟悉的还是潇潇的扮演者高媛媛,著名美女啊!上辈子生病的时候,贺新还记得她嫁给了一个湾湾,刚刚生了个女儿。

此时的高媛媛就已经很有名的,著名的“清嘴女孩”,真人确实非常漂亮,大大的眼睛,稍稍带着点婴儿肥,脸上充满了胶原蛋白。

说起来贺新倒是挺羡慕李兵的,这小子在戏里不但要跟高媛媛谈恋爱,最后还亲了她一下。

最逗的是潇潇新男友大欢的扮演者,这不是动物园服装市场卖牛仔裤的嘛!贺新身上那条牛仔裤就是从他手里买的。

一介绍才知道,这货是这一片玩技巧单车的头。当初王晓帅找人的时候,都是他帮着张罗的。戏里扮演小坚的同学,大欢手底下的小痞子,都包括李兵在内是他手下的小兄弟。

虽然戏里有李梦楠和高媛媛加盟,但看看自己、李兵、动批的老板以及一干痞子,一开始贺新还真怀疑这是不是就一草台班子。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了原来那个名字听上去有点耳熟,被他暗地里打上“不入流导演”标签的王晓帅居然很牛逼。

他之前拍过几部电影都在国外获过奖,去年拍了一部叫什么《梦幻田园》的还获得过中国电影艺术家协会的学会奖。

尽管他拍的那些电影贺新一部都没看过也听说过。

《十七岁的单车》是王晓帅的第五部作品,出品方是京城电影制片厂,尤其当剧组出现了两个来自法国的老外之后,让两辈子都没啥见识的贺新不禁肃然起敬。

而且戏里的小保姆,据说王导还打算请大牌来客串,具体是哪位大牌,目前还不得而知。

所谓剧本围读,不单单是把各自的台词读一遍,除了演员,包括制片组、编剧、摄影、美术等幕后都要参加。

大家边读边听,谁觉得有问题不舒服了,就提出来,导演编剧和大家一起讨论修改。

这时候,贺新才拿到真正的剧本。上面不光有台词,还有具体拍摄场景的设置,灯光、机位、演员动作走位等等。

灯怎么打,机位如何摆,还有美术设计啥的,这些专业的东西贺新看不大懂,但导演在剧本中对于场景的设置,有不少居然跟自己想象的场景差不太多,或者说有共通之处。

当然绝大部分剧本上描述的设置,经过回味,然后恍然大悟,显然导演的想法更加高明。

在朗读的时候,贺新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哪怕是他之前做了很多的准备,台词的语气、节奏,甚至连表情都用上了,但读出来的声音跟李梦楠的台词不是一个味道。

也不是说他的声音难听,也不是说李梦楠的台词有多么的浑厚、抑扬顿挫,可总觉得有些别扭,似乎不在一个频道上。

而当他跟李兵对词的时候,却没有这种情况。而当李兵和扮演小坚父亲的演员赵益伟对词的时候,贺新神奇地发现他们俩同样也存在那种别扭。

赵益伟也是中戏毕业,跟李梦楠都是来自中央实验话剧院。

贺新注意到王晓帅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他却没吱声,可能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或者他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贺新没吭声,下来之后想刻意模仿他们那样说台词,但不管怎么模仿总感觉不是一个味。

他这人其实挺简单的,一门心思想把这活干好,可一旦心意不通,被事堵住了,整个人就不好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在贺新有意识的迎承下,总算跟李梦楠的关系处的不错。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当天晚上趁着有空,赶紧把人拉到招待所附近的一家小饭馆。

整俩硬菜,两杯酒下肚,兴头上来之后,贺新便把自己的困惑说了一遍。

“哈哈!你这哪跟哪儿呀!”

李梦楠一听就乐了,筷子点点他道:“你以为我们这口条随随便便就能模仿的?我们那可是实打实的童子功,练了好几年了都。”

“哥,那您跟我说说呗!”贺新忙道。

“我跟你说啊……”

看到贺新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还这么有诚意,李梦楠打开了话匣子。

学表演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用李梦楠的话来说,他那会在中戏上学的时候,早上六点多就要出晨功,开嗓子、活动身体、练声音、练嗓子、练嘴皮子,绕口令一类,比如八百标兵奔北坡等等。

随着年级上升还会有作业,独白、诗歌、散文、台词之类的,这些都必须在吃早饭前完成。到了晚上还会排作业,就是排小品或者剧本,排到半夜甚至凌晨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说表演是一种很专门的学问,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做个表情,做个动作这种表面化的东西。学表演就必须得要台词、声乐、形体和表演四项并进,就是我们平时常说的所谓声台行表。”

“你看,比如像我平时在团里演话剧的时候,在舞台上那是要面对成百上千的观众,就必须把台词说的让观众听得见、听得清、听得懂,有表现力,有魅力。有句行话叫:嗓音有天赋,嘴里须用功。就是说声音不加训练,就不会有铿锵之感。”

第六章 菜鸟的忧伤

“明白了吧?”

一番长谈阔论,李梦楠一脸得意地端起酒杯,“滋溜”一口。

贺新木然地点点头,心里很失望,原本他是想向李梦楠取取经,听听这台词到底有什么窍门,结果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一切都需要打基础的,投机取巧是行不通的。

同时他心里也很纳闷,如果说李兵演小坚是因为会技巧单车,这是人物的特殊性决定的,那王晓帅选中自己演小贵,又到底看中了自己哪一点呢?

李梦楠挑着宫保鸡丁里的花生米吃,抬头见贺新一脸郁闷的样子,笑眯眯地端起酒杯,道:“闹心了?来,喝一个。”

贺新跟他碰了一杯,闷头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整了。”

上辈子是南方人,重生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后,贺新现在说话稍不留神就会露出大碴子的味道。

“别着急,慢慢来吧,表演这东西可不是一撮而就的。”

说着,李梦楠看着贺新沉吟道:“既然你喜欢表演,你就去考学啊!不光是学习表演,还有很多理论和方法,你要把这些都掌握了,会提高一大截的。”

“考学?”

这种事情贺新连想都不敢想。

“对啊,中戏、北电,还有南边的上戏,都有表演系。你看你现在都演上电影了,男一号,还是王晓帅导演的作品,学校招生很看重这一点。”

“可那些都是大学吧,那还得参加高考吧?”贺新试探地问道。

“那当然,不过文化课的分数不高,只要达到最低录取分数线就成。”李梦楠不以为然道。

如果单单是面试,贺新还有勇气去试一下的话,一听要高考,他就知道完了。

李梦楠见他不吭声,还以为他不愿意,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道:“小帅导演是先锋导演,可能比较喜欢原生态的东西,不太注重你是不是专业的,但你今后如果想走这条路的话,就必须要进行系统的学习。你现在的台词……呃,我根本就没法说。”

“这么跟你说吧,有些导演挑选演员,他就给你一段台词让你说,他都不看你表演,听你这段台词说的好不好,就知道你会不会演戏。这是因为台词跟表演不可能是两层皮,说你台词说的好,表演特烂,或者说着哥们戏演的特牛,台词特烂,没有可能,绝对是浑然一体的。”

言下之意就是说贺新压根就不会演戏。

贺新听的脸皮都发烫,特别不好意思道:“我才初中毕业,成绩很差的。而且离开学校都快四年了,之前学的那些估计都已经还给老师了,高考……”

不用说,连门都没有。

这个情况倒是李梦楠没想到的,沉默半晌,才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去上个进修班,没啥要求,交钱就行,中戏每年都有这样的进修班。”

“那学费多少?”贺新问道。

“四五千,七八千的都有,中戏负责那摊子事的是我同学,回头我帮你问问吧。”李梦楠道。

“哎,谢谢哥!”贺新赶紧道谢。

请李梦楠出来喝酒,原本是想取经的,结果话赶话居然说到了上学,连贺新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表演。

李梦楠的消息很快,第二天就告诉他,中戏一年制的短期进修班每年三月和九月开班,三月已经过了,要上只能上九月份开的班,一年学费八千出头一点。

虽然这种进修班没啥要求,基本给钱就能上,但李梦楠说教学质量还可以,不糊弄。

不管怎么说,首先学费就是个大头。

贺新一合计,反正时间尚早,等拍完这部戏再说。

开机仪式没有象贺新想象的那样,三牲六畜,焚香参拜那样的大场面,就是用红布盖着摄影机,然后导演吆喝一声:“开机大吉!”

这就算正式开机了。

开机仪式上,贺新看到了换上校服的高媛媛,说起来这姑娘还比他大一岁,但看上去就是嫩,跟几个同样校服的龙套女生站在一起,鹤立鸡群,却没有一丁点儿的违和感。

贺新跟她没有对手戏,除了第一次见面有点看到明星的小激动,平时就是点头之交,他没有刻意去拉关系,更没妄想去发生点什么。

再者人家到哪儿身边都有经纪人跟着,这不为了照顾人家的档期,导演还专门把人家的戏份提前了。

关于表演这个话题,贺新和李兵这俩住在一个房间的菜鸟时常交流,偶尔也会根据剧本自己排练一番,不过纯属菜鸡互啄。

之前剧本围读的时候,李兵的表现还算不错,基本口齿清晰。但真的到了现场,才发现这货压根就放不开,不是走位错误就是忘词,搞得王晓帅很头疼。

“不成啊!我怕我真的不是这块料?”

出师不利,整整一天的“卡!”、“停!”、“不对!”、“再来”,整的李兵都快要怀疑人生了,晚上拉着贺新来到小饭馆,以酒浇愁,倾诉心中的烦闷。

“这不刚开头嘛,别急啊,导演不是也没说你什么。”

贺新也一整天蹲在现场观摩,应该说王晓帅还算是比较有耐心的,至少没有现场骂人。

“导演是没说什么,可这样我就觉得对不住导演。还有那姐们,你今天看到她脸色没有,拉的快成驴脸了,她那经纪人收工的时候一个劲的在导演面前嘀咕,肯定没啥好话。”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人家今天可是陪着你搭了一天的戏,要是换我,我也不高兴。”

贺新吐糟了一句,之后有些纳闷道:“不是,之前排练的时候你不这样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那镜头搁那儿一戳,我就感觉自己浑身不得劲,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本想的该怎么演,完全都记不起来了。”李兵郁闷道。

李兵的痛苦贺新没法体会,试镜的时候,在镜头前面他反而倒是能够更加放开,跟李兵相比简直两个极端。

他想了想,出主意道:“那你别管那镜头,忘了镜头的存在,就跟平时排练时一样来演。”

李兵苦着脸道:“导演跟我也这么说,我也想当镜头不存在,但只要目光扫到,我就觉着自己心跳加快,人就发懵。”

这是什么?

镜头恐惧症?

“我估摸着你这毛病多适应适应就好了。我说你也真是的,要是换成我,跟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谈恋爱,管他镜头在哪儿呢!哎,剧本里还有你跟她的吻戏呢!”贺新只能笑着宽慰。

“屁的吻戏,就脸上亲一下。那位姐姐……算了,不说了,来来来,喝酒!”李兵摇摇头,一脸郁闷。

两人第一天就闹别扭,还得在戏里演小情侣,贺新想想都替王晓帅累的慌。

他是新人,王晓帅要求他平时跟着剧组在现场待着,熟悉状况,以免将来拍小贵戏份的时候跟李兵似的状态百出。

可能是觉得贺新孺子可教,李梦楠还特意给他带了几本有关表演的书,书页都已经起毛边了,一看就知道主人平时经常翻动它。

著名的《演员的自我修养》是大部头,很厚,分上下两册,贺新翻了十来页,上面的字他全部认识,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根本读不下。

他最近在研究一本很薄的,就一百来页的《演技六讲》,倒是感觉有所收获。

比方说书里讲情感替代,就是说演员要演出感情,得经常调用自己相似的情感。

书中举了个例子,你要演个死老公的女人,你没死过老公,咋整?

或许你死过一条狗,就可以把死狗的伤心,嫁接到死老公的身上。

这样演出来就自然生动,毫不做作。

死狗对贺新无感,他试着回忆起上辈子爷爷去世时的那种感觉,当悲伤在心里累积到一定程度,眼泪自然而然就下来了,着实痛哭了一场。

第七章 开拍

“你骑这么快干嘛?”

“赶时间啊,大哥!”

贺新穿着一件齁土的米黄色的工作服,头上同款的帽子,帽子正中央还有个大大的快递公司log,斜挎着一个小包。

骑在一辆漂亮的银色山地车上,一脚踩在脚踏上,一条长腿支地,扭身看着牛乐扛着摄影机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上来。

“送快递就是这样,得抢时间,这样才能多送几单。”

“我们这是在拍戏!你这么快,画面都虚了。”牛乐不满道。

这时一辆面包车缓缓开上来,看到摄影大哥的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贺新乐了,笑嘻嘻道:“牛哥,要怪只能怪你的技术不过关,导演可是特地关照过,怎么真实怎么来!”

李兵的自我调整能力比贺新想象的要快,从头一天在镜头面前浑身不自在,到第二天磕磕绊绊勉强完成两场戏,从第三天就开始逐渐适应了。

后面一个星期,这货完全放开了,耍的飞起。而起先还一肚子不满意的高媛媛却相形见绌,甚至都有些还跟不上李兵的节奏。

不过这都不重要,她演的潇潇戏份并不是太多,在戏里更多的是作为一个花瓶的存在。

拍摄进入了正轨,王晓帅的心情很不错,大手一挥,让副导演牛乐带一组人上大街上拍摄素材。其中最主要的素材就是贺新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到处穿梭。

从认识的第一天,牛乐就没有给过贺新好脸色。进组后贺新才知道自己挤走了一个叫唐波的演员,而这个演员恰恰就是牛乐力荐的,在他眼里唐波才是饰演小贵的最佳人选。

面对牛乐的质疑、黑脸,贺新很坦然,毕竟自己要是心虚躲闪的话,对方可能更加变本加厉。再说自己好歹也是导演钦定的,牛乐他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副导演敢挑战王晓帅的权威不成?

好在对方可能就是情商不高,或者天生气量狭小,不是那种奸诈小人,心里不舒服全摆在脸上,并没有暗中使绊干点龌龊的小动作啥的。

今天贺新是故意逗着牛乐玩呢!谁叫这货一脱离王晓帅的掌控就开始放飞自我,抢过摄影大哥的机器瞎比划。看到这货一副越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就越高兴。

平时就知道摆个臭脸,呸!

贺新骑着山地车在大街上晃荡了三天,所有素材才算拍摄完成,他又开始蹲在现场观摩。

李兵和高媛媛的对手戏又拍了十来天杀青,然后是拍摄小坚家庭日常的戏份。

主演是新人,配角都是从话剧院请来的老戏骨,这样的搭配很神奇。

比如进步神速,在高媛媛面前能游刃有余的李兵,在扮演小坚父母的两位中年演员面前,完完全全是吊打模式,把他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小嘚瑟直接碾压。

看着两位中年演员的精湛表演,贺新越发觉得这个圈子里藏龙卧虎。而且他之前还听李梦楠说他们这帮人在话剧院只能算是一般货色,真正的大咖都忙着排练演话剧,只有他们这帮演不上话剧或者跑跑龙套的才出来拍戏,挣点外快。

他们这些人包括饰演快递公司经理、会计等演员,除了李梦楠将来活跃在各种抗日神剧中,大概有一两个看着稍微有点眼熟,大部分都很陌生。

但在贺新看来,这些默默无闻的演员跟后世被誉为演技炸裂的老戏骨们相比,绝对不逞多让。

他们没有出名或许只是欠缺一个机会吧!

机会很重要!

这次他能出演小贵这个角色,这本身就是一个机会。

然而今后不一定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也不是每一个导演都会象王晓帅这样大胆启用他和李兵这种毫无表演经验的新人。

机会是降临在有准备的人身上。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象李梦楠建议的那样,去上中戏的培训班,好好的充实一下自己。

……

什刹海,片场。

这里据说是剧组跑遍了半年景,几乎翻遍了京城每一条巷子,才相中这片古老的胡同群。遮阴避日的大树,门口闲坐的老人,追追闹闹的孩子,连机动车都很少见,跟外面喧嚣的城市完成不同,特有怀旧气息。

横竖两条巷子的交汇处,岔道口的路边有间板房,砖头碎瓦、木板铁皮,一看就是违建的混搭风格。

里外两间,外面摆满了零食烟酒,里面堆满了杂物,还有一张凌乱的小床。里间有个后门,后门外一堵有年头的高墙。根据剧情需要,特地扒拉了两块砖,露出半个脑袋大小的洞。

透过小洞,墙内全是精致的大房子,锃明瓦亮,白嫩嫩的墙体,闪着富人区的高冷范。正对面刚好对着一栋豪宅的落地窗,里面的摆设清清楚楚。

一大早来到片场,走位、排练折腾了好几遍,终于正式开拍。

“开始!”

小卖部后门,贺新和李梦楠每人端着碗面,胡噜胡噜吃着。

“喏,你吃块肉,营养营养!”

李梦楠夹了块肉到贺新碗里,他原本就是河南人,这方言说的特别地道。

然后就见他随意晃荡了几步,凑到墙根,转头往洞里一扫,立即兴奋起来,比划了下筷子,道:“哎,来来来,你看,看见没有?”

贺新不明所以,走过去跟他挤在洞口前,朝里面瞅。

剧本上写的是:落地窗里有个寂寞的女人,衣服鲜亮,妆容艳丽。

其实什么都没有,贺新到现在都不知道剧组会请哪位大牌来客串偷穿主人衣服的小保姆这个角色。

李梦楠一边搅着碗里的面条,一边嘴里碎碎念念:“这就是城里的女人,住这么大房子还不知足,一天到晚没个笑脸。这要是我呀,我就天天喝糖水。”

说着,这货狠狠地胡噜一口,强调道:“红糖水!”

贺新朝洞里看了一眼,眼睛明显一亮,接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在碗里扒拉着。

李梦楠嘴里塞的满满的,油光灿烂,又偷瞄一眼,忽的敲了一下碗边,比之前更兴奋道:“哎哎,快看,她又换了一套。”

可能是受到了鼓励,贺新忙抬头往洞里看,目光很专注。

“你认识她吗?”

“她老是来我这儿换酱油。”李梦楠拧了拧脖子,视线压根就没离开,继续道:“小贵你看,这城里女的啊,这一换就一大堆衣服,浪费!”

半晌,没听着反应,一转头发现贺新直勾勾地盯着,都傻了,不禁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道:“行了,你别看了,看多了对你身心不好。”

贺新不为所动。

李梦楠赶紧催促道:“你干活去吧!”

“停!”

王晓帅喊了一声,戴着耳机坐在监视器跟前皱着眉头琢磨着。

很明显这条没过。

贺新和李梦楠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知所以,刚才走戏的时候两人就是这么演的,没问题!

“导演,哪儿不对?”李梦楠问道。

只见王晓帅摇摇头,犹豫道:“就是感觉太平了……要不你们加点动作,画面再活跃一点。”

演员的表演,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有点导演会不停地跟演员说戏,甚至亲身示范,比如父爱如山凯爷。

有点导演话很少,可能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他会让演员一遍一遍的演,直到达到他想要的那个效果,比如国师张大导。

而更甚者,既无法用语言描述,又让演员捉摸不透,他要求的是感觉,或许他心里压根就没什么效果的概念,他需要演员一遍一遍的表演,来激发他的灵感,比如装逼墨镜王。

王晓帅可能是前二者的混合体,他会跟演员说戏,但当他吃不准的时候,他也会让演员一遍一遍反复进行表演。

第八章 大牌驾到

“哥,怎么弄?”贺新问。

李梦楠比划了两下,道:“要不待会我再夸张一点,你跟着我的节奏走。”

“行!”

结果一遍下来,王晓帅仍然不满意,感觉还没有第一条好。

“休息十分钟。”

王晓帅无奈地摘下来,走过来跟李梦楠碰碰道:“不好,喜剧色彩过于浓了,总体还是太平。”

“刚才我也感觉不得劲,是有点太夸张了。导演,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

贺新坐在门槛上听着两人的讨论。

刚才这场戏,他完全是被动的,都是根据李梦楠在走。这倒不是他被对方带偏了节奏,而是剧情使然。

这场戏本身就是以李梦楠为主,着重刻画小贵表哥秋生饥渴的闷骚男属性,从侧面反映十七岁少年小贵对异性的好奇,顺带着引出小保姆这个人物。

贺新也在琢磨,他感觉自己刚才应该没啥问题,小贵的人设是闷、倔、认死理、不爱说话,所以他很多时候都是被动的,但盯着看女人这件事完全是青春期荷尔蒙作祟。

可导演总是说太平,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看书,总结出来所谓太平应该是缺乏最精彩的点,所谓戏之有眼,如棋之有眼,有眼则活,无眼则死。

这是没有戏眼!

这场戏的戏眼无疑要落在李梦楠的身上。

原本他总是想自己该怎么演,此时他开始换位思考。

秋生,二十多岁,光棍。他不是一个纯粹的老实人,总有那么一股子骚动,整天想这想那想女人,不会很规矩,应该这样……

贺新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站起来,手脚开始比划起来。

从吃面条到招呼小贵偷看美女,再到品头论足,应该说李梦楠演的都很生动,只是在发现小贵看傻了,抱着为表弟负责的态度把小贵赶走,好像欠缺了一点。

“行了你别看了,看多了对你身心不好。”

“你干活去吧!”

这里李梦楠只是加重了语气,没啥动作,好像不太合理。

正常反应应该推一下,不对,手里端着碗筷呢,应该是用脚,轻轻踢一下,或者更加激烈一点,直接屁股上来一脚。

没错,这样肯定效果更好!

“你干啥呢?”

当他回过头,这才发现王晓帅和李梦楠早已停止了讨论,正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贺新也顾不得解释,直接道:“导演,你看这样成不成?”

“你干活去吧!”

他模仿着秋生的语气,连说带比划,做了踹的动作。

咦!

李梦楠最先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的跟着做了一遍,兴奋道:“对!就应该这样,这样才自然,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王晓帅慢了半拍,但也眼睛一亮,点头道:“成,就这样,我们再来一条。”

这一遍下来,没有任何拖沓,简直干净利落,两人的表情、语气、姿势皆无可挑剔,尤其李梦楠那一脚踹的更是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毫不突兀。

“好!停!”

王晓帅大喊一声,心里舒坦无比。

“行啊,有天分!你小子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导演一喊过,李梦楠便一脸兴奋的想搂贺新的肩膀,可发现这小子太高,有点够不上,只能改搂换拍,嘴里赞不绝口。

“好,这条整个画面一下子鲜活了,非常好!”

王晓帅拍着手,转头大声道:“保一条,再保一条,放饭!”

这场戏折腾了一个上午,中午大伙都在吃盒饭,只有贺新和李梦楠拿着小马扎搁墙边的树荫下坐着呢。

刚才一遍一遍的,面条都吃撑了。

贺新抬头看看墙上那个诡异的洞,再看看对面黑漆漆的落地窗,道:“哥,你说来客串小保姆的那个大牌到底是谁啊?”

说起来他和小保姆有四场戏,他很期待能跟大牌演对手戏,只是不知道是王晓帅故作神秘,还是没谈妥人选,总之至今都没有公布人选。

李梦楠靠在墙根上闭着眼睛,一脸百无聊赖道:“我哪知道啊,既然是大牌,保不齐就是那几位,你扳扳手指头算算。”

小保姆要年轻、漂亮,符合这个条件的大牌,贺新还真扳着手指头开始算。

眼下最火无疑就是章娘娘,可人家如今正在好莱坞发展。

然后是老徐,但她的知性风怎么着都跟农村来的小保姆不搭。

剩下的就是《还珠》爆红的那三位,可演技方面好像差点。

对了还有周讯,前不久贺新还在报纸上看到,说是她获得了一个什么巴黎电影节的影后,她获奖的那部《苏州河》,贺新压根没啥印象。

他更多的熟悉周讯演的那些电视剧,比如这阵子正在热播的《大明宫词》,还有以后的《橘子红了》、《像雾像雨又像风》、《红高粱》等等,《如懿传》只是听说过,因为没舍得充会员,所以没看过。

对于周讯演的电影,贺新印象最深刻的大概就是《风声》了。尤其是她被扒了裤子,按在麻绳上摩擦,每当想起这个情节,他就忍不住直吸冷气,脑海就会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不可言状的画面。

算来算去,大概周讯最有可能。他刚想问问李梦楠认不认识周讯,就见王晓帅笑的跟弥勒佛似的,拿着个手机站在那里嚷嚷:“方便!方便!……没问题!没问题!……好!好好好……”

挂了电话,他就拍着手,吆喝道:“大家注意了,下午周讯要过来,她客串小保姆一角,拍摄计划要临时调整一下。还有服装,她那衣服还有鞋子都准备好了。”

“什么?没拿?赶紧回去取去!”

嘿,还真是周讯!

转过头来,发现刚刚还在打瞌睡的李梦楠一下子十分精神,老神在在道:“原来是周讯,嗯,这姑娘不错!”

听上去这货好像挺喜欢周讯的。

周讯来的时候,贺新和李梦楠刚刚拍完一场过场戏。

作为剧组最大的腕,导演亲自陪着给大伙介绍。贺新挤在人群中看着这个在他的记忆中真正意义上的大明星。

人很瘦,脸很小,娇小的个头,一头黑黑的长发披肩,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让人尤为难忘。

“这是小贵的扮演者贺新。”

“你好!”

周讯笑眯眯地主动跟他握手。

“您……您好,周姐。”

贺新下意识地握住她白皙的小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周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脑子里马上就出现了《风声》里磨绳的情节,以及那联想的那不可描述的画面。

心里顿时一抽一抽的,说话结巴,甚至连手都忘了松,以至于周讯轻轻挣了两次,都没把手挣脱出来,脸上的笑容难免变的尴尬起来。

“哈哈!你小子,见到大明星都傻了吧!”

王晓帅见状,忙拍打他一下,哈哈笑着打圆场。

贺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手,涨红脸,顺着导演的话,道歉道:“对不起,周姐,我是您的影迷,看……看见您,很激动!”

“没事!”

周讯这才脸色稍霁,微微点了下头。估计是见惯了这种情况,只是没想到剧组里还会有个小小的追星族。

旁边的人目睹这一幕,都以为贺新是激动导致的失态。只有李梦楠贼眼溜溜,看看往前走的周讯,又看看身边的贺新,撇撇嘴,脸上露出蜜汁微笑。

“你小子,可以啊!”

趁着周围人群散开,这货上前想搂贺新的脖子,可手刚抬起,才发现两人身高的差异,马上变换手法,拍拍他的肩膀,低声猥琐道:“老实交代,刚才什么感觉?是不是故意占人家便宜?”

“哥,你说啥?”贺新一脸不明所以。

“装,你就装吧!”李梦楠手指点点,笑骂道。

贺新当然不会上他的当,茫然道:“我装什么了?”

说着拿起手边的剧本,道:“一会要拍打酱油的戏,我得再看看。”

“嘿!你小子就不是一好东西!”

第九章 杀青

贺新去化妆间补妆。

化妆这件事,一开始贺新内心是抵触的。总感觉自己是纯爷们,跟化妆不沾边,除非是剧情需要,挂彩、肮脏什么的。

后来开机跟组观摩以后才发现自己的理解有误差,化妆是为了拍摄的效果,哪怕你是素颜,但在灯光的照射或者反光板的映衬下,脸上的油光在镜头里清晰无比,所以一定要用粉盖一下。

后世网上那些所谓的素颜,拍戏从不化妆之类的,那基本都是胡说八道,拍戏不化妆是不可能的,所谓素颜,只是化了个素颜妆而已。

贺新去补妆其实就是用粉扑在脸上扑几下,然后组里的化妆师再用类似毛笔的小刷子刷一遍就ok了。

周讯也在旁边化妆,不过人家的妆容比较精致。

他注意到期间牛乐还特地把剧本送过来。

所谓剧本也就几张纸,小保姆的戏份不多,剧本里一共出场四次,且没有一句台词。

李梦楠演小卖部老板秋生,以为她是住豪宅的城里高冷富婆,其实她只是富婆家的保姆,而且还是个品行略渣的保姆。

经常偷穿女主人的衣服,还不时把主人家的东西偷出来卖钱,最后被女主人发现,从此消失。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许是换了工作,也许被抓进了局子,也许回了乡下老家。

这个人物是孤立,就是秋生的一个意淫对象,光看剧本,感觉这个人物有些多余,可有可无。

但导演坚持写了这样一个小人物,还特意请周讯来客串,大概除了吸引观众之外,更多的是想表达一种讽刺又无奈的社会现实,农村人对城市的那种天生的恐惧和渴望。

贺新看了周讯几眼,人家有意无意的没啥反应,正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剧本。他没敢打扰人家,从化妆间出来,走到僻静处摸出烟,点了一根。

今天的天气非常鲜亮,湛蓝透净的颜色缠绵着数朵云彩,让人心生感动。太阳白花花的晃着光,却并不很炙热,没有那种闷闷的烦躁感。

贺新打了哈欠,四处瞅瞅,捡了块板砖垫在屁股底下靠着墙根坐下,拍了大半天的戏,难得放空一下,感觉不错。

咦!

眼瞅着上眼皮跟下眼皮快要搭上时,缝隙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红色的风景线……

“好,各部门准备!”

“开始!”

贺新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小木墩上,摊开笔记本,一笔一笔标记着“正”字。

公司给每个快递员配了辆银色的山地车,只要赚够六百块钱,车子就归个人。

李梦楠摆弄着他的自行车,骑上去踩着踏板试了试,问道:“小贵,还有几天这车就是你的了?”

“最多再干三天。”贺新抬起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道。

“噫,真牛啊你,这才一个来月。”

这货赖唧唧的笑,忽而神情一顿,歪着脑袋倾听了一会儿,道:“哎,你听。”

此时,深深的巷子里,传来一阵“嗒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非常清晰。

“来了!”

李梦楠一脸兴奋,显然对着脚步声特熟悉,瞬间撇下车子,麻溜的钻进小卖部。

低位镜头,先晃出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极有节奏的迈着步子,同样红红的裙角,随着动作荡起一圈圈的小涟漪。

经过仰头目光随着来人移动的贺新时,镜头慢慢上移,截到她那细细的腰肢和轻轻扭动着的臀部,满是小女人的娇媚和诱惑感。

周讯把空酱油瓶放在柜台,扔下两块钱,然后低头扣弄着手指,不经意回眸,跟看傻了的贺新对视一眼。

贺新的目光象触电一样,赶紧转身,继续盯着本子,却忍不住频频偷瞄。

小卖部窗口里,灌满酱油的李梦楠,攥着瓶子哈了两口气,用抹布使劲擦掉灰尘,然后象给高贵的公主奉上华丽的水晶冠一样,小心翼翼地双手递过去。

周讯接过瓶子,余光又扫到贺新那张呆呆的痴汉脸,唇角不被察觉的翘了起来。

离开小卖部,拐过巷子口,到了两个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步子骤然大起来,把酱油瓶背在腰后,身子一晃一晃的,很雀跃的样子。

“perfect!”

眯细着小眼盯着监视器,难抑惊喜之情的王晓帅忍不住拽了句洋文。

“过了!”

巴黎国际电影节的影后毕竟不是白给的,瞧人家就在现场琢磨了不到半小时的剧本,居然就能把他内心所能设想的,甚至没想到的小保姆的所有东西都演出来了。

当然还有李梦楠生动的狗舔和贺新形象的痴汉,整场戏那叫一个丝滑顺畅。王晓帅甚至一改平时“保一条”的口头禅,直接一条过!

“休息一刻钟,准备下一场。”

周讯有四场戏,按照拍摄进度,王晓帅原本打算用三到四天完成。没想到今天周讯不但提前进组,而且第一场戏就一条过,让他大出意料。

趁着演员状态好,他赶紧安排下一场,顺利的话,周讯的戏份明天就可以杀青,拍摄进度大大提前。

周讯的表演同样让贺新惊艳,不需要太多的准备,信手拈来,角色就跟长在她身上一样。

此时的周讯还真成了他的偶像,表演的偶像。

只可惜时间太过短暂,第二天人家就完成拍摄拜拜了,除了拍戏,两人没有更多的交集,连个请教的机会都没有,看来第一天的失态还是给对方带来了点小阴影。

影后的惊鸿一掠给贺新带来了不小的刺激,让他知道在表演这条路上,他才刚刚上路,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沾沾自喜的。

于是,他比以往更加努力地琢磨角色,琢磨和对手的人物关系,情感变化,乃至很多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小贵还是贺新……

渐渐的他的表现越来越好,甚至在和李兵演对手戏的时候,把对方压制得死死的,搞的王晓帅不得不喊停。

两个月后的一天早晨,宝产胡同,福绥境派出所。

客串快递公司经理的话剧院演员谢建西装革履,夹着个小包,把一辆丧气的贺新从派出所领出来。

“走啊!”

一前一后,谢建边走边难掩怒气地回头教训着:“叫你找车,谁叫你偷车去了,为一辆破自行车值吗?”

贺新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行了,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冤枉,这事啊就这么一会,你呀赶紧给我回家去,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再给我添乱了,为一辆自行车值吗?”

谢建停下脚步,朝胡同口望了望,看到一辆出租车,赶紧招手。

贺新继续沉默。

谢建嘴里依旧在喋喋不休道:“还有,我跟你说,以后你可别再提我了,你跟公司已经没关系了。”

贺新还是沉默。

出租车开到跟前停下,谢建上车,冷冰冰地扔下一句:“别再烦我了!”

“砰”的一声。

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贺新转过身,看着汽车远去的方向,镜头推进,一张沉默、失落且又倔强的脸……

“好,过了!”

王晓帅摘下耳机,缓缓地站起来,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轻轻咳嗽了一声,颇有仪式感地宣布道:“《十七岁的单车》,杀青!”

现场顿时一阵欢呼。

引得围观的老百姓甚至派出所里的民警都出来凑热闹。

紧接着又见牛乐那货拎着个话筒,从导演身后闪出来,喜气洋洋大喊道:“大家抓紧时间收拾,中午在招待所隔壁的酒楼集合!”

于是,欢呼声更甚……

第十章 生活还得继续

第一次参加传说中的杀青宴,贺新挺激动的。

酒楼大堂整个儿被包下,摆了六桌。贺新扫了一圈,大概除了客串的周讯,剧组上下五十多号人,包括早已杀青的高媛媛都来了。

作为主演,他和李兵、高媛媛都被安排在了主桌。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在饭局上获得这种待遇,他多少有点不自在。

看着主桌上坐着的其他几位,导演、监制、制片人,那可都是剧组的大佬,就连平时一向跳脱的李兵,这会儿也老实了很多。

《十七岁的单车》这部戏的出品方虽说是京城电影制片厂,实际上不过就是买了个厂标而已,资金的大头来自湾湾,另一部分则来自法国。

此时坐在贺新对面的那位胖胖的,面相和善的大婶,就是湾湾的资深电影人焦雄品焦大姐。

贺新平时话不多,但在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不管有戏没戏每天都跟剧组报到,默默的排戏,默默的观摩学习,收工的时候还会主动帮忙搬这抬那,大家都挺喜欢这个努力低调的小伙子。

就连一开始对他很有抵触的副导演牛乐,随着时间的推移,态度也逐渐开始改观。

临别之际,大伙纷纷敬酒干杯,交换联系方式。贺新的酒量不大,白酒三四两,啤酒绝对不超过五瓶,喝两口就全摆在脸上,没多久就被灌得晕乎乎的。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

“新哥,唱k去?”

“小贺,一块儿去泡脚吧?”

这年头娱乐活动除了打牌麻将,也就是唱k泡脚泡澡之类的,不过想想十几年后好像也没多大区别。

只是贺新统统谢绝,唱歌他五音不全,去了丢人,要么干坐着没意思;至于泡脚,他天生脚底怕痒,敬谢不敏。

“咣当!”

推开大杂院的铁皮门,就见穿着老头衫和大裤衩的房东老张正在院里晃悠,他老婆张婶听到动静从屋里探出头来。

难得大下午的俩公母都在。

“哟,小贺,好久不见!”

期间,贺新回来过几次,拿点换洗衣服啥的,只是都没照面,跟他们实打实的将近三个月头一回见着。

“张叔!张婶!两位挺好的?今天怎么没去打牌呀?”贺新笑着打招呼。

“别提了,最近手气不好……嚯!这么大味,你这大中午的就喝上了!”

老张凑过来,走到近前就闻到贺新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目光又扫到贺新推着的一辆银色的山地车,桀桀笑道:“哟,都换车了,看来混的挺好,这段时间干嘛呢?”

“拍了部电影。”

“哦……”

老张点点头,紧接着就发愣:“呃,拍电影?”

拍电影这种事估计早就超出了他预知,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贺新此刻头还晕着呢,懒得跟他废话,指指脑袋,道:“张叔,您忙着,我先回屋歇着了。”

看着贺新推车进屋的背影,老张终于反应过来。

“拍电影?吹的吧!”

“谁?谁拍电影呢?”张婶站在堂屋门口问道。

“小贺,他说他这段时间拍电影去了。呸,这牛都吹的没边了!”

老张压根就不信,老头仰望苍天,摇头长叹道:“这年头到底怎么了,连小贺都学会装大尾巴鹰了。”

张婶知道自家老头的德性,呛声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吹牛?保不齐咱们院里会出个大明星呢!”

“大明星?哼,做梦吧!”

老张嗤之以鼻,原地晃了晃脑袋,突然道:“哎,他这房租又该到期了,我怎么忘了跟他提呢?”

“行了,人小伙子刚回来,等有空的时候再说吧。”

房东俩公母的对话,贺新隐约听到一些,他正躺在床上养神呢。

他有点后悔刚才自己实话实说,不用想等晚上这消息肯定能传遍整个大杂院,第二天这一片的人差不多都该知道,恐怕绝大部分人都会跟老张一样。

唉,真是平添烦恼啊!

裤兜里有个东西硌了一下,他一摸才想起来,杀青宴上焦大姐给了他一个红包,不厚不薄,当时他没好意思打开看。

掏出来一数,八张崭新的百元大钞。

三个月五千八百块,还混了辆山地车。

剧组购置了十几辆这种银色的山地车,他跟道具混的熟,临走偷摸顺了一辆。加上在剧组吃住都不要钱,除了抽烟、买水,请客喝了两顿酒,算起来非但没亏还略有小赚。

贺新咧嘴算着小帐,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

醒来已是傍晚时分,三个月时间不长,院里换了俩住户。

果然,他拍电影的事已经传开,好在情况没他想象的那么糟糕,只有两个相熟的凑过来打趣了几句。大部分人忙碌了一天,累死累活的讨生活,哪有心思管人家是不是吹牛。

老张过来催房租的时候,给他带了十来个菜卤蛋,是张婶用腌咸菜的菜卤炖的,鲜咸喷香,贺新特好这一口。

当然老张换去的则是半年的房租。

这儿虽说环境差点,房东的嘴碎点,但多少还有点人情味,住熟了其实挺不错的。

歇了两天,贺新又干起了快递。山地车挺好,但装不了货,不实用。所以电影有时候不一定跟现实生活完全契合。

不知道为什么,拍完《十七岁的单车》后,贺新就变得有些迷茫。倒不是好高骛远,以前他有明确的目标就是赚钱,现在赚钱的目标没变,但这种迷茫是思想层面上的思考。

有时候他骑在大街上,他觉着自己跟小贵没啥两样。在他的潜意识里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但又不知道该过怎么样的生活。

电影,就像一道打开的神秘的门,里面精彩无比,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迈进去。

但不管怎么样,生活还得继续。

李兵来找过他两次,一起生活了三个月,离开了拍戏这个话题,贺新发现两人竟然没啥共同语言。

一个中二、幼稚,喜欢技巧单车和唱k;一个却成熟、寡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喜好。聊不到一起,场面冷清而又尴尬,关系不可避免的开始变的疏远。

李梦楠也打过他一次传呼,得知他现在还在干快递,勉励了几句,同时又嘱咐他别忘了九月份中戏培训班报名的事。

最近这货也时来运转,在院里新排的一出话剧中混了一个男三号的角色,正忙着排练呢,说是等公演的时候,一定请他去看演出。

贺新现在的存款有个两万出头,到九月份估计还能攒个三四千,学费是不成问题。可要上学现在的工作恐怕又要得辞,学期得一年,总不能坐吃山空吧,到时还得想办法打打零工,多少把生活费给挣出来。

第十一章 报到

贺新租住的大杂院属于四季青的地界。

清晨,天光出色。

他跟往常一样,六点出头起床,洗漱完毕,在村口吃了碗牛肉拉面,穿过四环路,沿着紫竹院大街,然后是西直门外大街,西直门内大街,一直到新街口往南,再往前拐到地安门西大街,过北海公园,就到了南锣鼓巷。

跑了半年多的快递,贺新对京城的路线熟悉的很,这一片跟什刹海那边的差不多,都是胡同群。

沿着南锣鼓巷朝北,灰砖青瓦,朱檐碧柱,无不透视着历史的厚重感。

不一会儿就到了东棉花胡同。

十二三公里,一个小时不到,如果骑快点,贺新估摸着顶多也就四十来分钟。

敞开的棕墨大门,古色古香的屋檐,两侧黑漆大柱,上面还挂着牌子,两座威猛的石狮蹲在大门两旁。

怎么说呢?

有点象古代的衙门,又似大户人家的门脸,总之很有底蕴的样子,不愧是中字头的。

今天正赶上新生报到,胡同一侧停满了小车,设在门口里边问询处旁站满了靓男美女,三三两两一小堆,一小堆的,时而窃窃私语,时而一阵欢笑。

很青春,很阳光,也很养眼。

按道理贺新跟他们应该算是同龄人,但他总觉得跟他们隔了一层,也许是自惭形秽,但更多的恐怕是他两辈子深入骨髓的自卑感。

报名处是分开的,统招的是嫡系,培训班更像是杂牌。好在中戏并不大,很容易就能找到在校园某个角落,一栋灰扑扑的二层小楼前那块写着“表演系培训班报到处”的小横幅。

横幅下面,摆着两张桌子,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看样子是老师。旁边还有一个扎马尾正低头整理着桌上的表格,没看到脸,不过样子似乎很年轻。

贺新走过去,马尾辫正好抬起头,看到他马上露出亲切的笑容,道:“同学,你是报到的么?”

声音很柔,很嗲,却不同于志玲姐姐的娃娃音。志玲姐姐的声音总会让人感觉矫揉造作,而她的声音是那种很自然的嗲,就是好听,就是悦耳。

“是,我是来报到。”

贺新表面故作平静,此时心里却在呐喊:哇,万人迷!我见到万人迷了!

没错,他喜欢万人迷。要知道当年他可是守着电视机,一集不拉的看完了《粉红女郎》,与其说电视剧好看,倒不如说他就是为了看里面万人迷。

他的审美很独特,是属于视觉系的肉食动物。

他对那种走清纯路线的美女,或者干瘪瘦小的女人都无感。

他就是喜欢烫着大波浪,腿长,容颜妖冶,身材丰满的s形女人。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程好问道。

她今年大四,作为班干部和学校各项活动的积极分子,她今天是特地来帮忙的。

“贺新。”

程好翻开册子找到了他的名字,一旁的女老师让他出示身份证看了看,递过来一张表格让他填写。

贺新的字不好看,当着女神的面觉得很难为情,认真的一笔一划尽量把字写工整,填完表格。

程好接过表格仔细看了一遍,点头道:“嗯,没问题。”

说着,又叮嘱道:“下午一点半,到这里一楼教室集合,别迟到了。”

“哎!那个,您,您怎么称呼?”

贺新吃不太准程好的身份,不知道是学生还是老师。

“同学!叫我同学,我也是表演系的学生。”程好笑道。

“哦,同学,我就是想问问郝荣老师的办公室在哪儿?”贺新连忙道。

郝荣就是李梦楠的同学,为了上培训班的事,李梦楠特地让郝荣帮着介绍了一下。

“你找郝荣老师呀,喏,就在前面那栋楼的二楼,203,他今天应该在,之前我还看见他来着。”程好很热心道。

“哎,谢谢啊,同学!”

贺新临走还有点恋恋不舍。之前无论是高媛媛还是周讯,虽然都是明星,但他从没做过诺丁山的梦,但今天看到程好,心里却有股子的蠢蠢欲动。

当然此时的他没敢奢望什么,好在来日方长,在一个学校里,总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楼道里静悄悄的,203房间的门半开着,贺新探头往里面望了望,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神情肃然的男子正在伏案工作。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问:“请问郝荣老师在吗?”

男子抬头看看他,道:“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郝老师,您好!我叫贺新,是李梦楠,李哥……”

贺新的话音未落,就见郝荣微笑着朝他招招手道:“哦,你就是梦楠的小兄弟贺新啊,来来来,请坐。”

说着,站起来张罗着泡茶。

“我来,我来。”

贺新连忙跑过去,主动拿起饮水机旁印着中戏名字的纸杯给自己接了一杯白水。看看郝荣杯子里茶水不够,又帮着加满热水。

“报到了?”

郝荣笑眯眯的看着他,小伙子还是挺会来事的。

“报到了。”

贺新点点头,感激道:“郝老师,谢谢您!”

培训班虽说给钱就能上,但没郝荣的介绍,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绝对不会这么顺利。

“哈哈,举手之劳。”

郝荣摆摆手,笑道:“梦楠跟我不但是同学,还是多年的好兄弟,他嘱咐的事我当然得办妥。哦,我还带你们培训班的课,梦楠可是特地嘱咐了,让我对你多加关照,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谢谢郝老师。”

贺新一听,忙顺杆爬道:“我来一方面是向您表示感谢,另一方面我是想打听一下,看看咱们学校有没有可以打工的地方,哦,就是勤工俭学。”

“勤工俭学?”

郝荣一愣,作为国内艺术类的最高学府,能来这里上学的经济条件大都不错,毕竟艺术是需要从小培养的,家境不好很难培养。

从来没听说过哪个来自边缘山区贫困农民家庭的孩子能考上中戏北电的,除非是天赋异禀。而且艺术类大学高昂的学费的也不是生活困难家庭所能承受的。

当然中戏北电的学生也有利用自己的专业优势出去拍戏,拍广告,配音,策划,做幕后的都有,但要在学校寻求打工的还是极为少见的。

“你不是都拍上戏了吗?”

“那个,片酬很少,都不够交学费的。”贺新一脸不好意思道。

“哦。”

郝荣联想到之前李梦楠提过,说这孩子是个北漂。而且他也知道王晓帅他们那帮所谓第六代导演的德性,用新人肯定给不了太多的片酬。

再看看贺新一身朴素的打扮,想想自己刚刚才说过有困难尽管找他,总不能自己打自己嘴巴吧。

好在自己总算是学院重点培养的教师骨干,后备干部,拥有一点小小的话语权。

郝荣只得点点头,勉为其难道:“好吧,这事我先帮你问问。”

第十二章 上学

能在学校找份零工对于贺新来说是最好的,学习赚钱两不误。本来他是抱着试探的心态,厚着脸皮提了一下,没想到郝荣还真答应了,颇有些意外之喜。

从郝荣的办公室出来,时间尚早,他到学校周边晃荡了一圈,熟悉一下地形。中午就在南锣鼓巷找了家小馆子扒了碗面。

话说一碗排骨面居然要十二块,比城乡结合部贵了一倍都不止。最气人的是水准还不够,排骨老不算,面条都粘牙。

下午,贺新提前十来分钟来到那栋小楼的一楼教室。里面已经坐了十来个人,毕竟今后大家都是同学,大伙三三俩俩的凑在一起聊天,也有人主动跟他搭话,门口时不时的有人进来。

贺新环顾了一圈,大多数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有几个看上去比较稚嫩,老相的估计得三十出头。

从大伙的交谈中,他听出人员还挺杂。有的是爱好,有的是奔着艺考做准备,有的则是艺考落榜回炉的,还有一部分自称是演员来充电。

他大概就属于最后一种。

一点半,老师准时进来,还是上午报到时的那位中年妇女。

老师姓王,教声乐同时负责带班,算是班主任吧。

首先让大伙轮流走向讲台做自我介绍。

都是学表演的,不存在什么扭扭捏捏,大部分人的自我介绍很是声情并茂,更甚者列举出自己的表演经历,比如在某部电影或者电视剧中打过酱油跑过龙套之类的。

轮到贺新时,他走上讲台直接道:“我叫贺新,今年二十,来自东北,请大家多多关照。”

然后鞠了躬就完事了,特简洁。

但保不齐别人的废话多,三十个人不到,自我介绍硬是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完了,老师就开始唠唠叨叨介绍学校概况,大体规则,课程安排等等。

表演系的学生分为研究生班,本科班,大专班和进修班。

研究生班太过高冷,暂且不论。另外三个班的情况基本上就是本科班要四年学习的内容,压缩到大专班二年完成,到了进修班更简化到了一年。

贺新一边听,脑子里一边不由自主的画出一条完整的鄙视链:研究生班鄙视所有,本科班鄙视大专班和进修班,大专班鄙视进修班。

很显然进修班处于食物链的最低端。

课程方面,进修班纯粹表演教学,省略了英语、马哲之类的文化课。课程分声乐课,台词课,形体课和表演课。

同时每门功课分阶段学习,声乐和形体分四个阶段,台词五个阶段,表演则要七个阶段。

上课时间跟大专班和表演班同步,每周一到五都要上课,周末休息,为期一年,中间还有一个半月的寒假。

最后老师发下课程表,贺新瞄了一眼,正式上课从明天开始。上午声乐课,专业发声训练;下午表演课,表演基础理论。

表演基础理论的任课老师就是我们敬爱的郝荣老师。

……

贺新离开课堂许久,再次上学居然有些小紧张。

上午的声乐课有专门的声乐教室。贺新原本以为声乐跟小学时的音乐课差不多,所谓专业发声训练估计就是哆来咪法索之类的。

结果根本不是一回事,什么丹田运气,气流上升,整的跟练武功秘籍似的,还有发声不能直接从喉咙发出,而是要从胸腔发声之类的。

这下可要了他的老命了,几乎每个环节都会出错,哪怕老师再三纠正,一不留神又错了。

进修班很多人都是有声乐方面基础的,哪怕是没有基础的,经过老师的指导,也都学的不错。

唯独就是他,那位王老师在中戏教了快二十年了,估计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笨的,怎么教都教不会,后半节课索性就盯着他一个人。

整整一个上午,贺新被折腾的欲仙欲死。

而下午的理论基础,郝荣在上面大谈特谈表现派、体验派和方法派的定义和区别,还有什么五力六感,什么观察力、想象力、分寸感、幽默感……之类的。

贺新虽然看似一脸认真地做着笔记,但实际上听的是云山雾罩,感觉好复杂。

他在饰演小贵这个角色的时候,他把自己和原主两辈子的生活经验都融入到角色当中。

但剧本设定很多是他没有经历过的,他会尽量去揣摩这种人物情绪,就把这设定当成真的一样,这明显是体验派的路子。

不过当他后来研究《演技六问》后,又学会了情绪代入。比如一个女人死了老公,他没有死老公的经验,就用上辈子爷爷去世时情绪替代,这其实就是方法派。

至于表现派,他还不能理解,感觉太假。

表演,在他亲身体验和先入为主的思维里,就应该是真看,真听,真感觉。有生活经验的,或者能揣摩透的,那就尽量融入角色,就把自己当做戏里的人物。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寻找情感替代。

两者并没啥本质的区别,只不过前者更深入纯粹,后者更加灵活实用。

很简单的事情,似乎并没有象郝荣说的那么复杂。

下课后,郝荣特意把他叫出来,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感觉怎么样,能听懂吗?”

“还行,反正我都做了笔记,回头自己在琢磨琢磨,要是实在不懂,再来请教您。”贺新道。

“嗯,好。”

郝荣点点头,接着神情有些为难,欲言又止道:“昨天你托我的事,我帮你问了,这个……”

贺新心头一紧,“没有吗?”

“不是,有倒是有,就是食堂那边正好缺个小工,只是我觉得太辛苦了。”

“只要有活干,辛苦我不怕!”贺新连忙道。

“就是……”

郝荣介绍了一番,他所说的辛苦,主要就得早,早上五点钟上班,帮着去买菜,然后早中晚三顿饭,在窗口打饭,完了还得洗碗收拾啥的。

一个月工资八百,不过既然在食堂干,这伙食就包了。

这在别人看来很辛苦的活,对贺新来说简直求之不得。他都在建筑工地干过小工,这点活算啥呀。无非就是早起俩小时,晚上早点睡不就完了。

包吃不包住,八百块的工资足够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了,他连连跟郝荣表示感谢。

看到贺新高兴的样子和真诚的道谢,郝荣倒是有些大跌眼镜,没想到这孩子的倒还挺能吃苦。这也从侧面证明这孩子的确不容易。

本来觉得很不好意思,难以启口的事情,这会儿郝荣却有种帮助一个人,做了一件好事的成就感。

高兴之余,特地亲自带着贺新到食堂找负责人报到。

食堂正好刚刚有个小工辞职不干,二话不说,让他明天就正式上岗。

第十三章 再相遇

你知道京城凌晨四点是什么样子的吗?

贺新见过,因为这是他出门上班的时间。

路上难得清静,偶尔有一两辆汽车快速驶过,路口黄灯闪烁,最忙碌的大概就是已经上岗的环卫工人了。

从出租屋到学校,这次贺新只花了四十分钟。

“大林哥,我没来晚吧?”

来到食堂,后门处一辆小型厢式货车已经停在那儿,驾驶室里放倒的座椅上躺着一个三十出头的胖子,脚都快戳到挡风玻璃了。

胖子似乎正在打盹,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瞟了眼满脸陪笑的贺新,艰难地爬起来坐正,一边把靠背摇正,一边朝贺新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哎!”

贺新颠颠地跑到另一边,开门坐上了副驾驶座位。

“大林哥,您抽烟。”

这胖子叫张起林,大伙都叫他大林,是食堂专门负责卖菜的。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报到时食堂负责人介绍贺新认识的时候,他总觉得这名字特耳熟。

初来乍到,贺新很识时务,特地装了盒好烟。上辈子四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象张起林这种能在食堂干上买菜这种肥缺的,一定是有关系有背景的。

张起林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红塔山烟盒,这才把烟接过来。

贺新又赶紧帮着把烟点上,小心翼翼地笑道:“大林哥,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贺新也不是一般的小工,他本身就是学校的学生,还是郝荣介绍来的。

张起林转头打量了他一番,这才挤出一丝笑容道:“行,只要干活勤快点就成。”

买菜就两人,张起林负责买,贺新负责搬。

到了市场,张起林熟门熟路地找了个离大门不远的位置停下来,熄火道:“你就在车上等着,一会儿有人把菜送出来,你搬上车就行。”

“哎!”

张起林临下车时,稍稍犹豫了一下,拉开小包从里面拿出一盒红塔山扔给了贺新。

“谢谢大林哥。”

贺新不禁乐了,没想到第一天就有外快,平时为了省钱他都是抽红梅的。

张起林夹着小包走进了菜市场,他肯定有自己固定的供货商,至于里面有多少猫腻,贺新懒得关心,也不是他能够关心的。

此时天还未大亮,但市场门口却早已热闹非凡,不断有大货车小货车三轮车进出,各色人等来来往往。

贺新起初坐在车里两眼放空,可时间一长,便开始不由自主地东张西望。

看着看着,他突然想起昨天课上郝荣提到的观察人物,《演技六问》中也有这么一说,大致意思就是想学好表演,首先得学会观察人物,只有学会从各种人物身上汲取人物特质,才能更好的塑造角色。

此时大体是送货的较多,有货主有工人,光从衣着上你很难去分清。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货主往往大都神情焦急,脚步匆匆,而押车而来的工人则显得动作缓慢,漫不经心。

随着天色逐渐放亮,买菜的人逐渐多起来,其中老年人居多,还有一身短打一看就知道刚刚完成晨练,顺路买菜的。

也许你可以按照年龄、职业、习惯或者其他等等,把一群人归为一类人,但就跟世界上从来不会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世界上也不会存在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他们无论衣着、神情、动作、说话语气,包括他们买的菜都各自不同。再细化到走路的姿势,抽烟的动作,甚至是就在街边随地吐口痰,也都是各异的。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观察人物。

张起林进去二十分钟左右便有货物陆续送出来,不光是菜,还有米面油调味品之类,一点五吨的箱式小货车装了七八成。

等到张起林回来,就可以直接开车走人。

回到食堂匆匆吃了口早饭,换上白大褂,戴上帽子口罩,迎接食堂开门。

考虑到贺新是学生,食堂人性化的安排他打完早饭就可以去上课了。贺新当然也识趣,便在中午和晚上多干上一些。

这点在维系人际关系方面很重要,患贫不患均嘛!

中戏不全都是俊男靓女,除开表演系,其实也有不少歪瓜裂枣,但总体颜值水平还是要远远高于其他高校。

有时候在窗口打饭看着各色美女,莺莺燕燕,还是很养眼的。

这天傍晚,离停止供应晚饭还有十来分钟,就剩下贺新这边一个窗口。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学生匆匆走进来,看了看直奔窗口。

贺新一开始没留意,等人走近,抬头一瞄,顿时感觉眼前一亮,连忙拉开窗口玻璃,殷勤地问道:“程好同学,要点什么?”

“咦,你是?”

程好看着大口罩上面那双陌生的眼睛,很奇怪对方怎么能叫得出自己的名字。

“是我啊,贺新,培训班的,不认识了?”贺新扒拉下口罩笑着道。

“贺新?”

程好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依稀把眼前这张脸和名字对应起来。不过此时看到他在食堂打饭,难免惊讶道:“对啊,你不是培训班的嘛,怎么在这儿打饭呀?”

“勤工俭学呗!”贺新乐呵呵道。

“这样啊?”

程好面存迷茫。

勤工俭学,她很理解,包括她本人入学这几年就拍了不少广告,不但能负担学费生活费,还能帮助家里。

只是在食堂打工的学生,她在戏剧学院还是头一遭见到。

她看看挂在窗口上面的菜单,道:“我要红烧羊肉,再来份炒豆芽。”

“羊肉没有了。”

都这个点了,象红烧羊肉这种紧俏的菜早就被抢光了。

“那还有什么?”

贺新回头看了看,道:“荤菜就剩下咖喱鸡块和小炒肉了。”

可惜这两个菜都不合程好的胃口,她朝里面看看餐台上剩下的一些残羹冷炙,只得摇摇头,叹气道:“算了,就一个炒豆芽吧。”

看到女神失望的表情,贺新道:“你等会儿。”

说完,转身就往后厨跑。

其实不管午饭还是晚饭,后厨总会留一些好菜,方便教授特别是领导加班晚了过来用餐,当然要是人不来,自然就便宜他们这些食堂工作人员。

炉火上一个个小锅正微火炖着,贺新跑进来掀开其中一个锅盖,里面正是热气腾腾红烧羊肉,而且都是精修的羊排和后腿肉。

他狠狠地挖了一勺,小碗装得满满的。

“你小子,偷食呢!”一旁的大师傅见状骂道。

“嘿嘿,李师傅,您就当没看见,回头我孝敬您包红塔山。”

贺新一副嬉皮笑脸,工作了半个月,这食堂上上下下他早就混熟了,再说偷吃的又不是他一个人,往家带的都有。

“给!”

看到贺新端出来满满一碗浓油赤酱的红烧羊肉,程好顿时眉眼弯弯,惊喜道:“红烧羊肉!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你就别管了,拿去吃吧,我请客!”

见女神开心,他就开心。

“那怎么好意思!”程好连忙递上饭卡。

“真不用,这不是卖的。”

贺新推脱,同时朝后厨指了指,挤眉弄眼一番。

程好虽然不甚了解,但也能明白大概意思,不好意思地客气道:“那就谢谢了,嗯……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行!”

贺新很高兴,还特意指了指窗口上的编号道:“我平时就在三号窗口,你打饭就上我这儿来,只要菜单上有的,我这儿肯定都有。”

“一定,拜拜!”

第十四章 朋友

“白切鸡,拍黄瓜,锅包肉,干煸豆角,再来个羊杂汤,不放香菜……哎,喝白的还是啤的?”

京影厂挨着京城电影学院,这一片馆子特别多。

李华童和牛乐、王晓帅坐在其中一家馆子的小包间里。

“啤的吧,晚上还得加班呢。”王晓帅道。

“那就来六瓶燕京。”

李华童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看着一脸憔悴的王晓帅道:“还加班呢,你悠着点吧!哎,片子差不多了吧?”

“还早着呢,起码还得一个月。”王晓帅摇头道。

这段时间他一直窝在京影厂剪片子,今天是李华童和牛乐过来,他才难得出来吃口饭。

“那到时我恐怕可就抽不出时间来了。”李华童和牛乐对视一眼,为难道。

“没事,审查的事,让京影厂出面。”王晓帅道。

《十七岁的单车》拍完后,李华童和牛乐就加盟了另一剧组,李华童是负责统筹的制片人,而牛乐的运气不错,依旧混了个副导演。

酒菜上桌,三人干了一杯后,王晓帅问:“你们那戏筹备的怎么样了?”

李华童没说话。

牛乐看了他一眼,无奈道:“原本按计划这个月就应该开机,可蓝宇这个角色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只能推迟了。”

王晓帅停下筷子看着牛乐。

这部戏的剧本他看过,而且他不光看过剧本,还看过原著小说。

当初这部戏的投资人曾拿着小说来找过他,希望他能够执导。故事非常感人,一开始他很心动,但后来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还是放弃了。

一方面是因为当时《十七岁的单车》这个项目已经开始筹备了;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一个同志爱情的题材,肯定会被禁,而他那会儿刚刚被体制招安,就要反水,一时下不了决心。

除了客观因素,更重要的是,虽然外界给予他先锋导演的称号,但王晓帅心里清楚,他不是同志,对这个群体并不了解,实在没把握驾驭这种题材。

后来投资方就找了一位香港的文艺片导演。

作为这部戏的选角副导演,面对王晓帅询问的目光,牛乐面露苦涩道:“我找了很多人选,可导演都不满意。”

接着,牛乐便开始倒苦水,一开始他找的是因《永不瞑目》爆红的陆译,可找来一看,这会儿他正在健身,一身的腱子肉,加上骨架大,鲁智深似的,跟蓝宇的气质南辕北辙。

后来他又陆续找了黄小明,佟大伟,陈昆等,都是目前大陆崭露头角小生,黄小明因为“太帅”,失去这个戏的真实性,佟大伟也不理想。陈坤的气质倒是符合,可导演却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那捍东找谁演的?”王晓帅问。

“找了胡君。”李华童道,“一开始关导特别中意姜伍,感觉他身上的气质特符合高干子弟。据说姜伍怕拿捏不住角色的尺度婉拒了,我估摸着还是有顾虑。”

王晓帅点点头,胡君之前演过同一类型的张远的《东宫西宫》,不管电影质量如何,胡君那部戏里的表演还是相当不错的。

闷头吃了会菜,他突然抬头道:“要不你们找贺新去试试?”

“他?他怎么能行……”

牛乐刚想笑,一个送快递怎么能演得了蓝宇。可一转头却看见李华童和王晓帅对视了一眼,居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虽然牛乐和贺新之间的关系早已缓和,但心里总会留下点小疙瘩,包括这次选角,他压根就想到贺新这号人。

蓝宇这个角色不用于《十七岁的单车》中的小贵,在他看来小贵就是贺新的本色表演,而蓝宇是非常考验演技的。就连他之前一直看好的唐波,他也判定唐波演不了蓝宇。

“贺新的外形和气质还真挺符合的,演技也过得去。小牛,我看可以推荐给导演看看。”

李华童却跟他截然相反。

“呃,行!”

牛乐只得点点头,缓和气氛道:“这小子现在干嘛呢?还在送快递?”

“这小子现在要求上进了,正在中戏培训班上学呢。”王晓帅笑道。

言谈之间,王晓帅完全表露出他对自己电影中男一号的喜爱。

饭后,他特地找了两张贺新的剧照让牛乐带回去。

夜,友谊宾馆。

外间客厅里摆着两块白板,上面写满了人物关系,还贴着各种演员的照片和小纸条。

关金鹏拿着牛乐带回来的两张照片看了半天,他来京城已经快一个月了。故事的背景发生在京城就一定要在京城拍,这段时间他除了到处看景就是挑选演员。

他扭头问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张勇宁道:“电影学院那边介绍的那个人有回音了没有?”

张勇宁是这部戏的制作人,当初就是他带着《京城故事》这部小说来香港找到了关金鹏,并且说服关金鹏执导这部电影。

作为一名资深的同志,关金鹏一开始并不太喜欢这个小说,认为小说是从异-性-恋的视角来看待同-性-恋,排成电影就有点“剥削,消费同-性-恋”的意思,而且这种题材大陆一定会禁,非但不能上映,就连拍摄都会有麻烦。

但最终还是满腔热诚的张勇宁说服了他,从小说到剧本,他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了很多改动。

如今这个故事已经成了他的故事,他不想拍成一部普通的电影,于是选角成了难点。尤其是蓝宇这个角色,首先一个要年轻,而且一定不能要那种娘娘的、不男不女的小帅哥,不能印证大众对同志的刻板的印象。

之前他和张勇宁两人跑遍了北电、中戏、上戏,最后能入眼的只有陈昆,可捍东的角色已经选定了胡君,陈昆因为身高问题,跟高大的胡君站一块儿看上去总有点小鸟依人的意思。

就在前两天北电一位老师向他推荐了一个年轻演员,看照片上的人,瘦瘦高高,神情忧郁,让他感觉不错。

而眼前这两张照片上的年轻人,却给他另外一种执着感觉,而执着恰恰就是蓝宇身上的特质,他一时居然难以抉择。

张勇宁听到关金鹏问起刘晔,苦笑摇头道:“我都打了好几个电话,那边支支吾吾的,始终不肯见面,肯定还是有顾虑啊!”

关金鹏皱了皱眉,这种对同志的偏见是根深蒂固的,他能够理解,但心里总会不舒服,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手里的照片,道:“我想见见他。”

……

“干煎带鱼和锅包肉还有吗?”程好看着餐牌问道。

“早就给你留着呢。”

贺新一脸奸笑地从餐台下面端出两个小碟子,码的整整齐齐的干煎带鱼,还特意挑的都是中段,浇着浓浓番茄酱的锅包肉,闻着味就让人食欲大开。

自从上次之后,程好就经常来他的窗口打饭,这一来二去两人很快就熟悉起来。

贺新发现程好有两个特点,一是她好象很忙,大部分时候都是快过饭点了,才匆匆赶来,不过这会正清静,每次还能聊上几句。

第二就是他没想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居然是个吃货,还是特别好吃的那种,也难怪她的身材比起表演系的众多豆芽菜要丰腴一些,不过就是这种丰腴正是贺新喜欢的。

“谢谢!”

程好递上饭卡,按奈不住已经拈了一块干煎带鱼吃起来。

“晚上还有糖醋鱼,要不要我给你留点?”贺新拿着饭卡在机器上划了一下,递还给她道。

“糖醋鱼啊!”

但程好的眼神马上又黯淡下来,道:“不用了,今天晚上我肯定没这口福了。”

“忙什么呢?哎,我看你就是挺忙的,每次都很晚过来。”贺新趁机唠嗑道。

“下午要出外景,弄不好又得大半夜才能回来。”程好道。

“又是拍广告吗?”

他知道前不久程好正在拍一个广告。

“不是,是住持节目。”

“什么节目?哪个台播?”贺新连忙道。

“叫《九州任逍遥》,是凤凰中文频道的一个旅游节目,得有卫星电视才能看到。”程好笑道。

“这样啊!”

贺新很遗憾,因为他住的没有卫星电视。

又问:“那你晚饭怎么办?”

“盒饭呗!”

“哟,那可没营养。这样吧,糖醋鱼不行,这玩意冷了腥,晚上我给你弄点羊杂汤吧,就搁在传达室,你回来拿了。哎,你们宿舍肯定有电炉子吧,热一热就行,暖暖身子。”这货又巴拉巴拉道。

“不用了,太麻烦了。”程好忙道。

“没事,方便的很,你就别客气了。”

“那……谢谢了。”

正好有个男生过来打饭,程好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谢。

“客气个啥!”

贺新笑着朝她摆摆手。

转过身来,程好神情莫名,刚才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该不会是喜欢自己吧?程好的感到脸有些发烫。

这时后面传来:

“要份锅包肉。”

“没有了。”

“干煎带鱼呢?”

“也没了。”

“哎,刚刚她怎么都有?”

“都是最后一份了。”

“靠,那还有什么?”

“茄子,土豆丝,包菜啥的,要那样?”

“怎么都是素的,和尚庙呢!”

男生的话不好听。

“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有的吃就不错了。”

贺新的态度同样声音。

程好低头看看自己盘里的锅包肉和干煎带鱼,忽然又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有这样一个朋友似乎也挺好的。

第十五章 八万

接到牛乐打来的传呼,贺新挺意外的。他虽然和剧组里面几个关系好的私底下还保持着联系,但牛乐还是第一次跟他联系。

一开始牛乐在电话里告诉他有个导演想见他时,他还挺激动的,没想到这么快有活了,还一个劲的道谢。

但后来听说这是一部描写同志爱情的戏时,神情就变的微妙起来,更关键的是他要试戏的那个角色还是受的一方。

他是直男,两辈子都是,更何况还涉及到关乎男人的尊严,这明显有很大的心理障碍。

在电话里他也不好跟牛乐多说什么,只是含含糊糊地先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他想想不踏实,又给王晓帅打了个电话。

一方面牛乐告诉他,当初就王导推荐了他,这里面有王晓帅的面子;另一方面,王晓帅可以说是他走上这条道路的领路人,贺新有些心里话更愿意跟他交流。

“你想什么呢?我告诉你,人家关金鹏是香港有名的大导。你以为谁都能上他的戏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演这个角色?你还不想演?人家能不能看上你,还两说呢!人家导演想见你,那是给你机会,你摆什么臭架子啊!”

“……这点都放不开,你还当什么演员啊?”

“……这是电影,这是艺术,又不是真的让你去干这个!”

“……人家香港导演出手大方,你可别不珍惜机会啊!”

“……别废话,赶紧麻溜去见人家,记住态度一定要端正啊!”

电话里,贺新支支吾吾的表达了自己感到很别扭,不想接这活的意思,就被王晓帅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王晓帅说的什么电影啊,艺术啊,在课堂上老师也是老生常谈。至于香港大导,贺新知道的也就是徐可,吴雨森,王京,林超贤等几个名字而已。

关金鹏,跟当初听到王晓帅的名字一样,听着耳熟,但实在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不过这次他倒是学乖了,私底下跟同学偷偷打听了一下,结果再次印证了他的孤陋寡闻。

人家关金鹏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导,曾获得过香港金像奖最佳导演。拍过的电影,有他看过的《胭脂扣》、《阮玲玉》,也有他没听说过的什么《女人心》、《愈堕落愈快乐》等等。

总之,关金鹏至少是一个比王晓帅还要牛逼的导演。

王晓帅叨逼叨逼讲了一大堆,不过有一句“香港导演出手大方”,贺新倒是听进去了。

他不是没有做过明星梦,但他很有自知之明,总感觉自己没有这个命。他选择干这行,主要还是为了赚钱,就是冲着演戏来钱快,将来能早点买上房子。

艺术什么的,目前跟他还不沾边。

……

见面的地点约在西单的星巴克。

这种地方贺新从未进去过,贵!

走进一个未知的地方,或者是与你身份不匹配的地方,哪怕你伪装的再好,总会有那么一丝的拘束感。

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客人并不多,三三俩俩分布在店堂里,衣着打扮一看就有别于普通的劳苦大众。

他不知道导演长啥样,站在店堂中央茫然地四处张望。

“贺新!”

角落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站起来朝他招手。

旁边还坐着一位,两人的岁数看上去差不多,四十出头的样子,只是那位居然穿着一件毛衣。

“我叫张勇宁,这位是关金鹏导演。”

西装男主动介绍,毛衣男此时也站了起来。

“张总!”

“导演!”

贺新连忙上前握手叫人。

“你好。”

相比张勇宁热情有力的握手,关金鹏的手很软,有点潮,只是轻轻一握便松开了。他的普通话口音很怪,大概就是所谓的“港普”。

“小贺,坐坐,喝点什么?”张勇宁招呼道。

贺新看看他们面前的咖啡,客气道:“随便吧,来杯白开水就行。”

“如果不要咖啡的话,那就来杯柠檬红茶吧。”张勇宁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笑着道。

“哦,好,好的!”

原本贺新以为会有服务员过来点单,没想到张勇宁居然站起来了,自己走到吧台前,付钱,然后才端着一杯茶回来。

贺新连忙站起来,抱歉道:“张总,实在不好意思,这地方我第一次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没事,没事,坐坐坐!”

“听说你在中戏上学?”张勇宁问。

“是,不过上的是进修班,刚入学没多久。”贺新道。

“挺好!”

张勇宁赞许地点点头,他以前也学过表演,跟贺新差不多,上的也是这种类似的进修班。接着又道:“我们这部戏的情况你都了解了吧?”

“知道,牛哥把大致剧情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一下。”

“你不会有什么顾虑吧?”

之前张勇宁联系刘晔,对方一直推三阻四,说实话他还真有点担心。

“呃……”

贺新下意识的瞟了关金鹏一眼。从进来到现在,除了打了招呼,关金鹏一直坐在那里没吭声,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搞得他心里都有些发毛,几次想跟对方搭搭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顾虑是肯定有的,主要还是心里的那道坎很难迈过去。但既然来了,他只能厚着脸皮问道:“张总,我就是想问一下,这个……这个片酬是多少?”

咦?

张勇宁愣住了,就连一脸淡定的关金鹏此时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一从开始挑演员到现在,还头一次遇上有人上来就问片酬的。

“呃,你没有经纪人吗?”张勇宁强笑道。

难道片酬问题不是经纪人来谈的吗。

“没有。”贺新很干脆道。

他也不傻,看到两位惊愕的神情,索性就把话说明白,道:“说实话,拍这种题材的戏,很难没有顾虑,如果钱少的话,我肯定不干。”

其实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就是看在钱的份上,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反正一锤子买卖。

“嗯,这个……我们今天见面主要是看看你这个人,至于片酬问题,现在谈,似乎还为时过……”

张勇宁的话还未说话,却听到旁边一个声音响起:“八万!”

“啥?”

贺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勇宁也一脸诧异地转头看过去。

关金鹏先是朝张勇宁微微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然后对一脸难以置信的贺新,微笑道:“八万片酬,你看怎么样?”

八万啊!

贺新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大一个数字。

要知道他的心里价位仅仅才一万块钱,哪怕讨价还价到八千,估计他也干了。却万万没想到一下子翻了十倍,难怪王晓帅说香港导演出手大方呢。

他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嘴唇颤抖道:“没……没问题,我接了。”

然后深吸一口气,稍稍平缓情绪,又急切地问道:“导演,那剧本呢?”

贺新做人的宗旨一向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对方这么有诚意,哪还有什么心理障碍,最重要的是必须得把戏演好。

关金鹏笑了笑道:“明天麻烦你再跑一趟,到友谊宾馆,把手续办一下,剧本到时候给你。”

“好,那我明天上午就过来。”

事情敲定,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贺新便起身告辞。

“刘晔你不再看看了?”人一走,张勇宁迫不及待地问道。

虽说刘晔迟迟不肯答应见面,但他还并没有放弃,在他心目中刘晔应该要比贺新更合适,毕竟人家是中戏四年本科毕业,还曾获得过金鸡奖最佳男配的提名。

说穿了,就是张勇宁担心贺新的演技。

关金鹏却摇摇头道:“算了,不看了,就他了。”

他没有告诉张勇宁,其实刚才正是贺新不时闪现出的迷茫而又无辜的眼神,深深地打动了他。

第十六章 舔狗

八万,作为一部戏男主角的片酬一点都不贵,但对于贺新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来说,显然是贵了。

关金鹏不是不知道大陆这边演员的行情,象贺新这样的顶多五万,如果谈的好,两三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既然看对了眼,而且对方上来就赤果果的谈钱,那就直接用钱砸晕他。

关金鹏觉得与其双方扭扭捏捏,你来我往,到最后还是得要谈钱,倒不如象现在这样坦坦荡荡,大家都没有心理压力。

再说了,因为蓝宇这个角色迟迟未定,拍摄计划已经推辞了,早点定下来,就能早点开机,几万块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这八万块钱对于贺新来说意义非凡,上辈子他都没有一次性挣过这么多钱。

他现在已经攒了两万多块钱,原本打算争取三年存够一套房的首付,所以他特地把整数存了个三年期的定期,到期能多个小两千的利息,毕竟蚊子腿小那也是肉啊。

如今等这部戏拍完,片酬到手,那他的总资产便突破了十万大关,买房大计无疑会大大提前,想想都让人兴奋。

就连打饭的时候都忍不住哼起了歌:“咱们个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

“哎哎哎,打饭了,鸡腿,红烧肉,再来个西红柿炒蛋。”外面有人敲着橱窗玻璃。

贺新抬头一看,就是上次因为锅包肉和干煎带鱼,两人互呛的那小子。

看着对方那张胖胖的脸,贺新很难把他跟日后那位整天在网上跟媳妇一起秀恩爱的逗比联系起来。

“鸡腿,红烧肉,西红柿炒蛋。”

往这小子的盘子里装满了油乎乎的菜,刷卡的时候,贺新还是没忍住,吐槽道:“我说小胖子,晚上吃这么多不好,你将来是要当演员的,得要学会管理身材……”

“嘿,嘿嘿,说谁胖子呢?闲吃萝卜淡操心!你管得着嘛,打你的饭吧!”小胖子顿时就火了。

“行行行,算我多管闲事!喏,饭卡给您,您爱干嘛,干嘛去吧。”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喂,听说你是进修班的?”

小胖子打完饭居然还不走。

贺新眼睛一瞪道:“没错,怎么着?不服气,想练练?”

小胖子其实挺怂的,后退一步,色厉内荏道:“我就是告诉你,以后不许叫我小胖子,我叫邓朝。”

就知道你叫邓朝!贺新暗自腹诽了一句。

这时一个人影走过来,贺新眼睛顿时一辆,看到邓朝还杵在窗口前,连忙跟赶苍蝇似的,挥挥手道:“走了走了,后面来人了。”

邓朝回头一看,还真巧依旧是上次在窗口碰上的那位大四的学姐程好。

“学姐,打饭呢!”

“嗯,吃饭了。”

邓朝招呼了一声,程好也笑眯眯的回应。

再转头,却发现刚才还对自己横眉怒眼的那打饭的货,此时眉毛弯弯,虽然带着大口罩,但看那快开花的贼眉鼠眼,就能想象得出这大口罩后面肯定是一脸的谄媚。

只见这货跟程好热情地招呼:“来啦,想吃点什么?”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端着盘子扭身走人,同时忍不住暗自嘀咕道:“舔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

程好很爱笑。

每次遇见,她的脸上都洋溢着甜美的笑,而且她的笑容总是很有亲和力。

贺新同样很喜欢她的笑。

“来个鸡毛菜,水炖蛋,够了。”

听到女神今天破天荒的只要两个清汤寡水的菜,贺新连忙关心地问道:“怎么就要这么一点,不舒服啊?”

“没有,嗯……就是我想减肥。”程好看看四周没人,压低声音解释道,有点小羞涩。

“减肥?”

这怎么可以呢?要知道贺新最喜欢的就是程好现在的这个状态,珠圆玉润的!

“不是,我跟你说,你这样正好,一点都不胖,哪儿胖了呀?减肥不好,对身体不好……”

这货一脸激动,说着居然还把脑袋探出小窗口,上上下下打量着。

“哎呀!你瞎说什么呀!”

程好没想到贺新反应这么大,还一副为了你好的样子,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但心里却有一丝小感动。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被人说胖的,而且跟学校里的那些白骨精相比,她也清楚自己是有些过于丰满,谁让她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今天试镜的时候,导演说她胖,说实话她心里一直有点小疙瘩,没想到却在这里得到了安慰。

“我接了一部戏,戏里的角色需要减肥。”

程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这个自己认为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真的?哦,恭喜,恭喜啊!”

贺新这才恍然大悟,连连贺喜,接着又好奇地问:“大胶片还是录像带?”

“电视剧,是一部古装戏。”

虽然不是电影,但还是能看得出来程好很高兴。

她很早就拍戏了,高中时就在电影《埋伏》中客串了冯功的女儿。上了中戏之后,也陆续出演过几部影视剧,可惜都是配角。而这次她接到的这部古装戏是她第一次担纲女一号,兴奋之情当然难以言表。

在贺新的记忆里,程好演过很多古装剧,他能想得起来的,而且时间能对得上号的大概就是那部跟某个光头一起主演的辫子戏。

“女一号?”他故意问道。

“嗯!”程好重重地点头,只是刚才她强忍着没说。

“这么巧,我也刚刚接了部戏。”

好消息朋友之间自然要分享。

“胶片?”

“呃,是电影。”

其实话一出口,贺新就已经后悔自己嘴贱,人家接了部电视剧本来挺高兴的,你却说你接了部电影,这明显扫人家的兴嘛!

多说一句,圈内的鄙视链:话剧看不起电影,电影看不起电视剧,如今还没有微电影、网剧,电视剧正处于鄙视链的低端。

果然程好的脸色变的有些不好看,酸溜溜道:“我差点忘了,你是电影咖啊!”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运气好,小帅导演帮着推荐的。再说,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要不然也不会到来进修了。真要论本事,跟你们这些科班出身的没法比。”这货赶忙陪着笑脸解释,小马屁拍得贼溜。

“什么片,导演是谁?”

“呃……文艺题材的,导演是关金鹏。”

“关金鹏?香港那个?”

“对!”

“嚯,那可是大导啊!看来你得火了。”

贺新连连摆手道:“火不了,火不了。题材特殊,上映估计有困难。”

他没好意思说出真相,只能含糊其辞。

“这你就不懂了,关键是大导!说不定还能在国际上得奖呢!”

这几年以楼火华、贾科长,包括现在已经被招安的王晓帅为代表的所谓第六代导演,拍的都是禁片,却在国外刷奖刷得飞起。比如周讯获得的那个什么巴黎影后,走的就是这个路子。

“男一号吧?”

“差不多吧,有两个男主角,我演其中之一。”

看着眼前白衣、白帽、白口罩的贺新,程好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自己辛辛苦苦读了四年本科,在学校也算是风云人物,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个打饭师傅。

“那你得请客!”

“请,一定请!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贺新忙点头问道。

程好却叹了口气,道:“我正减肥呢,亏了。”

“那就不吃饭,比如喝咖啡什么的,西单那边有家星巴克,我看挺不错的。”这货马上现学现卖。

“行,等哪天有空,我找你。”

“好咧!”

第十七章 人物小传

“呼!”

放下剧本,贺新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一点都不了解男男之间的情感,哪怕后世很多国家同-性-恋婚姻都合法了,但在他浅薄的认知里,这男人就该跟女人在一起,跟茶壶配茶盖是一样的道理。同性之间乱搞就是变态,就是一种精神病。

然而当他读完剧本,却被震撼到了,男男之间真的有如此真挚感人的情感吗?

他不由想起了他曾经的一个同学,小时候住在一条街上,他是工人家庭的孩子,同学是干部家庭子弟;他长的不好看,同学从小就讨人喜欢;他瘦小且体弱多病,同学健康高大;他是学渣初中毕业,同学是学霸一路高中大学。

他是矮矬穷,同学是高富帅;他只能进街道工厂,同学是公务员;他讨了个乡下老婆,同学的女朋友是副县长的女儿。

就这么一个长的象黎明,家境优越,温文尔雅,有着体面的工作,漂亮且背景深厚的女朋友,天生的人生赢家,却在结婚前跟一个男人跑了。

这件事当初在他们这个小县城闹的很轰动。贺新开始都不敢相信,后来才得知同学跟那个男的是大学同学,两人已经好了好几年,碍于当时的社会风气,两人一直不敢公开,直到同学和副县长女儿的婚事拖不下去了,这才做出了惊人之举。

再后来,听说同学和他男朋友一起出国了。从此以后,直到他死去,就再也听到过这位同学的任何消息。

这是他上辈子四十多年的生活经历中,唯一在现实生活中,发生在他身边的同-性-恋。以前他很不理解,但现在看了捍东和蓝宇的故事之后,他才隐隐意识到,同学和他的男朋友应该也是真爱,也许未来他们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一阵发散思绪后,贺新的心里总算顺畅了一些。他开始琢磨蓝宇这个人物,蓝宇跟他的同学最大的不同是蓝宇是出来卖的,结识了恩客捍东,然后爱上了他。有点象古时候青楼女子和风流书生的故事。

贺新在演小贵的时候,把自己代入到了角色当中,现在的蓝宇跟他完全不搭边。于是他开始撰写人物小传。

说到人物小传,还是他在培训班学到的新技能,以前只是在脑子里想,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说起来当初他把小贵想象成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就是人物小传。

首先一个,蓝宇为什么要卖?剧本里说缺钱,走投无路了。

贺新把蓝宇想象成一个来自东北小城的大学生,剧本上只提到他给母亲打电话的事,应该是父亲早逝,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从小生活就十分艰辛。他来京城上大学,平时做家教、打工来维持他的学费和生活费。可以设想他母亲病了,看病需要钱,走投无路了,才不得不出来卖。

可能是第一次感觉让他感到很奇妙;也有可能是捍东的豪爽大气让他感到有种安全感;又或许是他从小丧父,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有种恋父情节,只是他不知道而已,直到捍东的出现,把他的这种情感彻底激发出来。

哎,贺新越想越有道理,感觉到自己开始慢慢走进这个人物。

他能记住和捍东分开的准确日子,再次相遇那种欣喜是由衷的。

他把捍东给他的钱都积攒起来,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节省,为将来去美国读书做准备。但蓝宇真正的心思,恐怕是不想让金钱来玷污他和捍东之间的感情。

如果真要那样,那他真的是出来卖的了……

人物小传就是这样,你必须要搞清楚人物从哪儿来?他在生活中是什么样子的?他喜欢什么?隐藏什么?他想要什么?是谁或者什么东西阻止了他要达到的结果?

同时故事的背景也不能少,你必须要弄清楚人物在剧本之外发生了什么故事,从而来确定人物的基本轮廓,分析人物在情节发展过程中的每一个关键点。

在分析蓝宇和捍东之间的感情的时候,哪怕是他已经把这种感情想象成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却依旧很吃力。

这时,贺新才意识到他似乎从未经历过一段真正的感情。从青春期开始,他一直是处于暗恋状态,暗恋丰满的邻居大嫂,暗恋漂亮的女同学,暗恋街道工厂的厂花……当然也暗恋电视上风情万种的万人迷。

当年他的条件很难在城里找到媳妇,经人介绍才认识了他后来的老婆,一个长相普通、文化程度不高的乡下女子,没见几面就结婚了。压根就谈不上正经的恋爱过,结婚生子,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亲人。

而如今一想到恋爱这个话题,贺新的脑海里便下意识地冒出程好那张灿烂的笑脸。

那是他的女神!

如果程好是捍东,那他会象蓝宇一样疯狂地爱上她吗?

……

食堂的工作还是辞了,满打满算都没干够两个月。说起来贺新还真有点舍不得,工资虽然不高,但吃喝不愁,每天跟着张起林去买菜,隔三差五还能落下几包好烟,连烟钱都省了。

等他拍完戏回来,恐怕就再也没这样的好事了。好在接下的这活特别肥,就是再食堂干几年都换不回来。

程好进组了,现在正在怀柔拍内景,据说接着还要辗转苏州、横店等地。她虽然是女一号,但戏份不是太多且零碎,基本上是拍一阵歇一阵,时间跨度从十月末一直要到明年春节前。

只是在她进组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去西单星巴克喝一次咖啡,这让贺新多少有点失望。不过好在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平时可以通通电话。

位于中关村南大街的友谊宾馆离出租屋不远,今天贺新过来开个会,主要就是大伙认识认识,再谈谈想法。

《有人喜欢蓝》,哦,现在已经改成《蓝宇》,据说是导演认为蓝宇这个名字就很好听。虽然名字改成了蓝宇,其实从剧本上来看,捍东的戏份明显要高过蓝宇,如果真要细分的话,那么胡君才是男一号,贺新是男二。

实际上《蓝宇》此时已经开机了,正在拍摄捍东的日常。剧本压根就没有送上去审查,出品方是张勇宁的工作室,也没有拍摄的资质,典型的地下电影,纯属偷拍性质。

所以没有什么盛大的开机仪式、发布会之类的,就连香港工作人员,都是以拍广告的名义来到京城的。好在电影需要拍外景的地方不多,大部分都是室内戏。

“军哥!”

“嫂子!”

“苏锦姐!”

主要角色就三个,捍东,蓝宇,以及捍东的妻子林静平。林静平的扮演者就是苏锦,很熟悉的一张脸,当初她和陆译主演的《永不瞑目》,让他俩红透大江南北。

苏锦不是特别漂亮,但个子很高,很有气质,整个人看上去柔美又不失硬朗。

胡君是个大高个,贺新跟他站一块儿,还稍微矮那么两三公分。他的声音浑厚,男人气息十足。初次见面,没有贺新想象的那么高冷,相反很热情,说话也很风趣,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

他的老婆卢方也在,她在戏里客串捍东的妹妹咏红。由此可见,拍这种题材的戏,碰到谁都会有顾虑,贺新相信卢方来客串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盯着自家的老公,别拍着拍着被男人给拐跑了。

说起来还挺逗,这部戏除了三个主要角色,其他有名有姓的角色就没几个。除了卢方客串了捍东的妹妹咏红,两位制片人,张勇宁演捍东的妹夫大宁,李华童演捍东的发小兼下属刘征,就连在《十七岁的单车》中演高媛媛新男友大欢,平时在动批练摊的李爽也被牛乐拉来客串捍东的弟弟卫东。

至于捍东的母亲和捍东家的佣人牛妈这两个角色,估计是因为剧组内部实在没办法消化,这才请了《还珠格格》中太后的扮演者赵敏芬和“丑娘”张少华。

第十八章 失眠

香港来的工作人员不多,大部分都是内地的。包括李华童、牛乐在内,有好几个还都是在《十七岁的单车》剧组中共过事的。

两天后,贺新正式进组。

首先得造型。胡君的造型早就定了,就是霸道总裁范。而贺新要比他瘦点,演的又是学生,剧组的艺术指导兼服装设计张淑平特地给他设计了格子衬衫和套头毛衣,而且领子必须翻出来,说这是日系风格。

故事的北京发生在八十年代中后期到九十年代,那会流行这个。

贺新的头发虽然留长了一些,但张淑平还是不满意,索性加了头套,就是后面留的齁长,鬓角半盖住耳朵,前面中分的那种。

他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和脑子里设想的那个模模糊糊的蓝宇的形象居然神奇地重合了,不由顿时大赞,总算不枉折腾了一上午,看来这位大鼻子大叔还真有两把刷子。

“新仔!”

“导演,您……”

“哦,我又忘了,阿新,哈哈!来,一块儿坐。”

吃午饭的时候,关金鹏把贺新叫过来。

跟香港人在一起工作,他最烦别人叫他什么“新仔”,虽然这是他们习惯的称呼方式,跟在京城一样,有人还曾叫他“新子”,他同样很不习惯这种称呼,每次总是纠正人家,叫他“小贺”或者“阿新”。

贺新现在的身份虽然来自东北某小城,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在东南沿海小县城里土生土长的贺孝祖,从小到大,大家都叫他“阿祖”。

“给,这是晚上要拍的内容。”吃午饭的时候,关金鹏拿了张纸递给贺新道。

“噗……”

贺新接过来一看,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一脸不可思议道:“导演,我……我,第一次场戏就拍这个啊?”

拍戏虽然不可能根据剧本顺拍,但总得要留出一点时间让演员逐渐适应,然后再拍一些比较激烈的戏,比如吻戏、船戏啥的。这点哪怕贺新只拍过一部电影,也知道的常识。

没想到关金鹏上来就给他安排一场船戏,还是全果的。

这是什么操作?

“这是蓝宇和捍东第一次见面,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我要的就是那种陌生感和紧张感……”

关金鹏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然后让贺新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琢磨?

贺新压根就不知道琢磨什么。

下午是镜头走位,然后两人排练,虽然和胡君初次合作,但贺新能明显感受到对方也有些紧张。

因为友谊宾馆这边没有协调好,晚上剧组转移到华北大饭店拍这场戏,从晚上八点一直拍到凌晨。

说实话,这是贺新拍的最不走心的一场戏,直到结束脑子里都是稀里糊涂的。全果,他倒是不怕,反正都是大老爷们,只当是在澡堂子里。

可全程他都是被动的,很多都是下意识的应激反应。比如有个镜头,胡君洗完澡凑到他身边说:时间不早了,当时他就是一个激灵,明显感觉自己浑身颤抖,鸡皮疙瘩都出来。

可关金鹏对这个镜头却非常满意,说是他想要的就是这个状态。

(没办法,剧情不敢写的太细。)

关金鹏是个很细腻,很温和的一个人,脸上时常挂着微笑,贺新几乎没见过他发火。

第二次拍戏,贺新难免拿他跟王晓帅相比,发现两个导演的风格差不多,只是关金鹏很爱聊,特别能聊。

他丝毫不避讳自己同志的身份,跟他们谈自己的真实经历,讲他和男朋友之前十几年的分分合合,动情处泪流满面,听的贺新跟胡君两人惊心动魄的,但不得不为之感动。

戏拍了十来天,几乎每天都是不停地ng,重拍,一直磕磕绊绊的。相比之下,贺新发现问题更多的是出现在自己身上,他很着急,每天收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来覆去的读剧本,死抠蓝宇的性格特征,细致的做人物剖析,用本身的情绪去感受,去代入。

这天,依旧拍的很不顺利,收工后贺新垂头丧气的回到房间,刚刚坐下,房间门就敲响了。

“呃,导演?”

开门一看,居然是关金鹏笑眯眯的站在门口,然后又瞄到他手里一瓶开盖的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阿新,一起喝一杯?”

“行!哦,导演,您请进。”

两人在茶几边坐下,倒了两杯酒。

“导演,我敬您!”

说实话贺新有点心虚,他知道自己今天表现不好,导演亲自上门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端起酒杯跟关金鹏示意了一下,直接干杯,一副赔罪的模样。

关金鹏愕然地看着他,叹道:“阿新,红酒不是这么喝的。”

说着,他晃动着手里的酒杯,先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然后才抿一小口,含在嘴里仔细品了品,这才咽下。

贺新只能汗道:“那个……导演,我不太会喝酒。”

“没事,没事。”

关金鹏又在他杯子里倒了一点,继续晃动他的酒杯,道:“阿新,我看你每天收工就回房间,也不出去,没有女朋友?”

“嗯,没有。”

这间房间按道理是他和胡君一起住的,只是那位大哥每天收工,不论多晚都会和媳妇一起回家,所以就便宜他一个人了。

宾馆条件好,每天还有热水澡,贺新压根就不想回自己的出租屋。

“我建议你最好找一个,哪怕临时的也行。”

“呃……”

贺新不明白关金鹏的意思,什么叫临时的也行?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适当放松一下。”

“没事,导演。”

贺新一脸诚恳道:“我知道这些天我的表现不好,不过导演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关金鹏却摇摇头,打断道:“你还是不懂!这么说吧,你的表演很浮夸,或者说太过刻意,很不真实,这是你这里出了问题。”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因为你不相信,不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我让你放松一下,找个女朋友,去亲身感受一下那种感觉……”

说到最后,关金鹏还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阿新啊,你是靓仔!到下面酒吧去转一圈,保准能钓一个上来!”

嘿,你个老玻璃!

关金鹏这是撺掇他去体验一把那种真实的状态。

也不能不说他这完全是在开玩笑,贺新仔细想想,觉得自己在之间的表演中,确确实实存在着“表演”。说穿了,就是心里还是有障碍。

一瓶酒大都灌进关金鹏的肚子里,他们香港人平时都爱喝酒。贺新虽然酒量不大,但他还是喜欢喝白酒或者黄酒,对洋酒、葡萄酒之类无感,也喝不出好坏。

老玻璃走后,他对刚才的提议心里还真有点蠢蠢欲动。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他从未有过女人,不是他不想,而是他骨子里始终存在着的自卑感在作祟。

上辈子他是矮矬穷,至始至终除了自己老婆以外,没有女人能看得上他,花钱的他又不愿意。

这年头他倒是有了个好皮囊,正如老关刚才说的那样,他是个靓仔。有心想穿上衣服,下楼去酒吧碰碰运气,可思前想后他还是没能跨出这一步。

“还是怂啊!”

他叹息了一声,躺到床上,跟往常一样拿起剧本,开始琢磨明天的戏。

读着剧本上的台词,脑海里想象着蓝宇和捍东耳鬓厮磨的场景。他突然想起关金鹏临走时,不经意间跟他说的一句话:“不要在乎对方,你需要相信,你真的爱这个人,就够了。”

他反复地琢磨这句话,那天晚上他出人意料的居然失眠了……

第十九章 入戏

戏的进度很慢,关金鹏的拍摄方法比王晓帅还要墨迹,非常细腻耐磨。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培养演员的默契度,以及吹毛求疵的说戏。一场戏,贺新和胡君往往要经过十几次的试戏,他觉得满意了,才正式开拍。

从喝过酒之后,关金鹏惊喜地发现贺新突然开窍了,虽然还达不到让他惊艳的程度,但进步却是肉眼可见的。他还以为自己的建议对方听进去了,心中难免很得意。

其实真正的原因很偶然,那天晚上贺新一夜没睡,白天无休止的试戏让他精疲力尽,难免会出现恍惚。而恰恰在恍惚中他的眼神、动作,细微的感情变化,却跟人物无比的贴合。

这是一种幻觉!

贺新清醒过来才意识到。

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他这是冲破了某个瓶颈,让他敏锐地抓住了人物所需要的那个点。这种事情说起来很玄妙,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个所谓的“点”,也可以称之为找到了人物表现的节奏,把自己代入到这个节奏中,戏自然而然就顺畅起来。

贺新由衷地感到欣喜,他开始无师自通,每每遇上重头戏,他头天晚上就不睡觉。平时也睡的很少,还早早地起床跑步,运动能让他在睡眠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尽量保持精力充沛。而且他每天只是正常吃早饭,午饭吃的很少,然后过午不食。

很多戏的拍摄都安排在傍晚或者晚上,饥饿能让人紧张,由此产生的情绪正好贴合蓝宇和捍东之间那种进退无当,珍惜枉顾的纷乱纠缠。

许是贺新的爆发,同样刺激到了胡君。原本胡君的表演不温不火,挑不出错,也出不了彩。捍东的骄傲不羁,随性奢靡,他是演出来了,但总感觉没有直入人心的地方,平淡,还是平淡。

可能是胡君原本就慢热,或者真的是受到贺新的刺激,在拍某一场戏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就爆发了。

人家毕竟有着深厚的表演功底,那眼神,那动作,尤其是凑到贺新的头边闻着:嗯,还是原来的洗发水味道。

然后就跟撸大金毛一样,摸着贺新头上的长毛,温柔似水,含情脉脉……

啊——哥,悠着点,小弟hold不住啊!

……

傍晚,京郊一处别墅区。

贺新强忍着疲惫和因饥饿导致的胃部不适,沿着小区的道路跑了两圈,尽量让自己的精神振奋起来。

“擦擦!”

回到屋里,胡君拿了条毛巾递给他。

“谢谢军哥。”

贺新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会儿关金鹏正在指挥布置灯光和机位,傍晚拍早晨的戏,灯光布置尤为讲究。

卢方也在,她饰演的捍东的妹妹咏红的戏份很少,属于客串性质,但她还是几乎每天都陪着胡君来现场。贺新敏锐的注意到,刚才胡君递毛巾给他的时候,卢方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瞟了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年纪轻轻的,小心别把身体熬坏了。”胡君轻声道。

贺新时常挂着个黑眼圈,还不吃饭,剧组中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怎么说呢?演员入戏当然是好事,但关系近一点的也会担心他的身体,所以这个很矛盾。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贺新朝胡君笑笑道。

不经意间,两人的目光触碰到一起,瞬间不约而同的避开。在戏里两人有太多的眼神交流,平日双方却很默契地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出现。

“他们还有一会儿,抽根烟吗?”

“不了,我默默戏。”

蓝宇是不抽烟,所以贺新这段时间也很少抽烟。这种事情说起来很奇怪,并不是他刻意要不抽烟,而是进入角色之后,自然而然就想不到抽烟了。

可能贺新自己还没有发觉,其实他的潜意识里已经被人物影响了,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出戏。

胡君点点头,走到窗前点了根烟,贺新则找了把椅子在角落里坐下来,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这栋别墅是剧组租的,在戏里是捍东送给蓝宇的爱巢,分手后蓝宇搬出了房子。若干年后捍东落难,蓝宇把房子卖了,连同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搭救捍东。

剧组在这里已经拍了快一个星期了,今天是最后一场戏,蓝宇和捍东的分手。

陈捍东,京城子弟,官二代,性格轻浮自傲,生活随性奢靡。但他又不同于那些醉生梦死的同类,头脑极其清醒,对自己的人生有明确的规划。

他把现在的自己称作年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把以后的自己成为长大,长大了自然得娶妻生子,过稳当日子。

他是双插头,男女不限,但都无关爱情。

他认识了林静平,又感觉自己长大了,准备要结婚。于是他跟蓝宇之间就必须要做个了断。

“哎哎哎,大家都打起精神了,马上开拍了。”关金鹏拍着手喊道。

贺新睁开眼睛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走过去。

关金鹏看着他眼睛下面明显的黑眼圈,都不用化妆了,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但表面上还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阿新,再坚持一下,就按刚才排练的来,咱们争取一条过!”

接着又冲胡君嚷嚷道:“军子,准备准备,马上就要开始了。”

贺新格子衬衫,橘黄毛衣,牛仔裤,外面还裹了件厚厚的黑色羽绒衫,支开两条长腿,面对窗口,坐在厨房的椅子上。

设置在窗外的黄色灯光打进来,通过反光板映射到他脸上,营造出晨光的氛围。

关金鹏戴上耳机坐到监视器前,看了看镜头里传过来的影像,不满意道:“阿新的脸不够白,再弄一下。”

化妆连忙奔出来,拿着粉饼在贺新的脸上扑了扑,然后拿小毛刷一通猛刷,又把贺新的脸弄得苍白了几分。然后让开镜头,问:“导演,可以了吗?”

“嗯,ok!”

“各单位准备!”

“action!”

镜头直直地怼在贺新的脸上,黑黑的眼袋,苍白的脸色,整个人憔悴颓废。

接着镜头慢慢拉长,一阵踢踏声,就见胡君一身睡衣,趿着拖鞋沿着旋转扶梯从楼上走下来。

他走到厨房,拉开抽屉找药。贺新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对准窗外。

“这么早就下来了?”

“没睡。”

“没睡?你丫真够情绪化的。”胡君吐槽道。

他拿着药,找杯子倒水。

贺新脸上掠过一丝冷笑,故意道:“要喝什么呀?威士忌啊?”

“你特么的没病吧?”

“污言秽语的,女人都不会喜欢。”

“你少在这儿装蒜,你知道女人喜欢什么呀?”

“对,我不懂!”贺新继续冷嘲热讽道:“您可是专家呀!”

两个一个坐着不动,一个站着开冰箱找东西,各自背对背,营造出一种特殊的对立关系。

胡君意识到了贺新言语中的攻击性,回头瞟了他一眼,看到地上的包,用他惯用的玩世不恭的语气,调侃道:“呦!怎么着?今天就要走了?”

“切,贵人多忘事!你去香港前就已经告诉过你了,你要结婚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贺新侧头道。

语气中充满了不忿和赌气的味道。

第二十章 甘甜的清泉

“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胡君一边从冰箱里拿着牛奶,一边轻描淡写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贺新冷笑。

心中的各种委屈、失落、烦闷,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来,猛地站起来,大声怒吼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跟你老婆也这么讲话?”

就好比他一直深爱着一个女孩,两人双宿双飞,原本他以为很幸福,突然有一天女孩告诉他,她要结婚了,要嫁给另一个人,还轻描淡写地跟他说,结婚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任何人都会在此刻崩溃。

胡君愕然转身,看着他,提高音量道:“你给我听好了,我陈捍东可从来没赶你走过。”

贺新这一刻彻底被激怒了,他拿起桌上的杂物砸向胡君,喊道:“是我自己要赶自己走的,可以了吧?”

他这才明白女孩压根就没爱过自己,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玩物。

此时的贺新已经彻底陷入了自己设定的情境中。

胡君从哑然到好笑,嘲讽道:“对啊,提着行李边走边唱啊!”

说着,唱起了蓝宇最喜欢的那首歌:“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要多煽情有多煽情!”

陈大少一向是拔卵无情,他逗着一脸委屈愤怒的蓝宇,他承认自己确实对对方有好感,不然也不会买别墅送给对方,但前提是对方不要妨碍自己。

就好比你在外面包了个小姐,你喜欢她,愿意为她花钱,但绝不能娶她是一样的道理。

“说话呀?”

从一开始两人的地位就是不是平等,一个买,一个卖,不涉及爱情,就这么简单,蹬鼻子上脸绝对不行。

也许是恼羞成怒,也许想掩饰内心的虚弱,更或者是想让对方彻底死心,胡君大吼道:“我陈捍东花在这破房子上的钱,还真不少呢!你怎么报答我么,你?”

潜台词是:我俩你情我愿的,我给你钱,给你买这买那,甚至还买房子装修。兄弟,你该知足了,别再给我添乱了,其它的真给不了,咱俩好聚好散吧。

贺新感觉自己被玩弄了,两人面对面站着,因为激动,胸膛欺负清晰可见,这一刻两人都进入了各自的情绪。

关金鹏坐在监视器前惊喜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之前拍戏时从未达到过的效果。

贺新强自抑制住激动的情绪,看着充满怒色的胡君,冷冷道:“对,现在应该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

说着,他一脸决绝地走到胡君面前,麻利地褪下牛仔裤,露出一条羞耻的白色三角裤,道:“老板,喜欢来哪种姿势?你说好了。”

这是一个长镜头,贺新背对着镜头,但他依旧直愣愣地盯着对方,脸上依旧充满了一种另类的悲壮。

胡君惊讶,愧疚,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低下头,脚步慌乱地避开。

“你别这样,穿好衣服再说吧。”

他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背对着贺新,甚至都不敢回头。

“好像已经没什么可说的。”

贺新恍恍惚惚的拉起自己的裤子,这一刻他是真的恍惚,疲惫、饥饿、内心的失落似乎已经夺取了他全部的力气。

“你别这样说嘛,你这个人,一向不知道怎么照顾你自己,老是晃来晃去的。发烧得去看,有病得去医院,这是常识!听见了吗?”

“听见了。”

“钱这方面,你也不要太省了。如果有人找你合伙做生意,不要胡乱的相信别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去问下刘征,知道了吗?”

“知道了。”

发泄过后,贺新逐渐冷静下来,听着胡君的絮叨,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束好皮带,径直走到镜头前,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胡君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不舍,舔了舔嘴唇,接着道:“虽然我们说好了,没有必要的话不再联络,可是你如果遇到什么急事,记着千万要来找我。”

镜头下移,拉近,灯光打在贺新的脸上。

此时他的神情显得很平静,一边把东西装进包里,一边道:“我记得你开始跟我讲过,两个人,要是太熟了,倒不好意思再玩了,也就是说要散了。所以老这么想,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少喜欢你一点,免得自己到时候难过……你知道吗,我向自己保证过,以后……再也不会……不会为别人伤心了……”

说着,他的话变的断断续续,眼泪毫无征兆的从眼眶里溢出,大颗大颗从脸上淌下。他的脸正对着镜头,却要刻意回避镜头,侧到一边,抱着膝盖,把脸深深的埋下,只留下一个不停抽动的侧影……

“卡……卡!”

这时传来关金鹏颤抖的声音,他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身旁的助理更是哭的跟泪人一样。

……

“呯!”

回到市区宾馆,贺新连衣服都懒得脱,直接把自己摔到了床上。今天这最后一场戏,几乎抽光了他身体里所有的力气,整个人就跟空了似的,一不小心就会飘起来。

现在他已经记不清这场戏是如何拍完的,知道自己哭了很久,心里就象压了一块大石头。他很困,想睡觉,可脑子里一直乱糟糟,怎么也睡不着。

“叮铃铃!”

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他一点都不想动弹。

“叮铃铃……”

电话铃声执着的响个不停。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迫不及待地拎起话筒。

“喂!”

“喂,你好啊!我还以为你又不在呢!”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他此刻最想听到的声音。

“你……你,之前打过电话?”贺新的声音干巴巴的,有点嘶哑。

“嗯,前天打过,没人接。咦,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哑,生病了吗?”

“哦,没事。”

贺新使劲咽了咽口水,解释道:“这几天到郊外去拍戏了,今天刚刚回来。”

“没事就好,嘻嘻,打扰你休息了吧?”

“没有,没有。”

“这段时间没见你来学校,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跟剧组去苏州了。”

“去苏州了?哦,拍的挺顺利的吧?”

“还行吧,不过这两天没有我的戏,正好四处玩玩,我还是第一次到苏州呢。”

“怎么样,好玩吗?”

“挺好玩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这儿的园林特别漂亮,我们有好几场戏都在拙政园拍呢。”

“哎,你观前街去了没有?”

“咦?你知道观前街呀,我现在就在这儿,你来过苏州?”

“没,没有,我只是听说过,说是那里的小吃特别多。”贺新心里一颤,忙掩饰道。

上辈子他和家人唯一的一次旅游就是去苏杭转了一圈,在苏州印象最深刻的除了园林,好像就是观前街的小吃。

“没错!”

电话里传来程好银铃般的笑声,果然美食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是不可阻挡的。

“不过,大家都说这里的豆腐干特别好吃,就是太甜了,我吃不惯。”

贺新住在宾馆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在闲暇时分,能随时随地给程好打电话。毕竟在出租屋想打个电话的话,得要奔到三百米外村口的小卖部,而且小卖部里的那个老阿姨总是喜欢竖着耳朵偷听人家讲电话,很不方便的啦。

这段时间他跟程好的联系很频繁的,刚开始是他打的多,人家早就有手机了,随时随地都能找着人。次数多了,程好也会偶尔回个电话给他。大家聊的大都是学校趣闻和剧组零碎之类的。

前些日子程好拍完内景戏后,回学校歇了一段。贺新趁拍戏间隙回学校抄同学的笔记时,大家还见了一面。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见面时反而倒有些拘束了,远没有当初在食堂打饭时那样的说说笑笑,也没有在电话里聊天那么放得开。

不过这次见面后,程好主动来电话的频率比之前高了许多。而他每当拍戏拍的心力憔悴的时候,就特别想听到她的声音。这种感觉就好象一个在沙漠里行走,干渴难耐的人,突然喝到一杯甘甜的清泉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第二十一章 担心你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京城下雪了。

关金鹏早就在盼这场雪了,生怕化了,第二天一早就带人赶到城市边缘的一处小公园。

今天一共两场戏,公园一场,太平间一场,事先早就堪好景,都在这儿,布景师甚至连夜带人赶工,把公园内的一间厕所改装成太平间。

今天也是这部电影的最后两场戏,拍完就杀青,张勇宁都在友谊宾馆订好了晚上的杀青宴。

上午的戏拍的很顺利。

捍东犯事,蓝宇卖掉当年他送给自己的别墅,跟他家人一起把捍东捞出来。此时距两人初见已过去了十年,捍东终于明白,最爱的人始终是蓝宇,两人在公园内各自袒露了心声,准备以后好好的生活。

而下午则是一场重头戏,蓝宇照常上班,因为意外事故导致身亡。捍东得到消息,便急忙赶到太平间。

前面部分早就已经拍过了,这场戏就是太平间的戏。贺新不用怎么演,只需要扮作死人往那里一躺就行,主要拍胡君的哭戏。

厕所虽然经过清洁粉刷,但走进去空气里依旧有一股氨水味。不过不得不说那位香港来的布景师挺有创意的,他居然把里面每个蹲坑隔断的门改装成一个个大抽屉的柜子门,用银粉漆一刷,齐齐的一溜,惨白惨白的,瞧着还真挺阴森。

旁边摆着一张医院常见的推床,一会儿贺新就得躺在上面。

这刚下完雪,气温早就降到了冰点以下,估摸着有个零下十度左右,厕所里又没有暖气,衣服脱了躺在这儿还真够呛。

原本关金鹏建议贺新喝点酒,暖和一下身体,但是不行,这货一喝酒就上脸,哪有死人脸色还挺红润的。

没办法只得先热身,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有点热量,然后脱光上衣,直挺挺地躺上去,客串医生的牛乐帮着蒙上白布。

关金鹏喊道:“action!”

正式开拍。

这场戏为了避免演员酝酿的情绪提前爆发,开拍前只简单的进行了一些镜头走位,没有进行试戏,全靠胡君一个人临场发挥。

贺新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阵脚步声,感觉上身一凉,盖在上面的白床单被掀开,大概静止了四五秒中,耳边传来低哑的啜泣。

低哑的啜泣渐渐的放大,凌乱的脚步,碰撞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嚎啕大哭。

哭声悲伤凄惨,听的他心里一抽一抽的,再加上身体越来越冷,他只能咬牙忍住,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越来越微弱,却始终听不到导演喊停,贺新冻的实在受不了了,试探着微微睁开眼睛,看见胡君蜷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兀自在抽泣。

又朝两边看看,却发现客串医生的牛乐、摄影师、灯光、收音、剧务等等现场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眼含泪花,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关金鹏更是紧紧捂着嘴,早已泪流满面……

电影终于杀青了!

两个多月的拍摄,不光是演员,众多的幕后工作人员也跟随着剧情感到特别虐心,这下总算是解脱了。

晚上,大家吃吃喝喝,嘻嘻哈哈一直闹到深夜,然后又一块儿去唱歌。贺新原本想溜号回房间睡觉,却被胡君硬拖着一起走。

在ktv的大包房里,大家又唱又跳,又是啤酒又是洋酒的。贺新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喝着饮料,听着各种狼吼。

“哎,阿新,你怎么不唱?”关金鹏发现了他。

“对,唱一个!唱一个!”大家纷纷起哄。

胡君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条沙发上,依旧一副陈捍东那般吊儿郎当的德行,侧头看着他道:“哎,你给我唱首歌吧!”

贺新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我不会唱歌啊!”

“怎么不会唱?就那首你经常唱的,那个《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啊!”他笑道。

贺新顿时愣了一下。

“好啊!”

随即拿起了话筒。

音乐响起,他开口唱: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

声音依旧不好听,不过总算没有走音。

大家都静静地听着。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唱着,唱着,他的声音变的哽咽,最后终于忍不住,扔下话筒,歪倒在沙发上,哭出声来。

包房里所有人都哭的一塌糊涂。

ktv里很吵,吵的让人头疼,贺新走到外面透透气,不想胡君也一起跟了出来。

半夜气温很低,却能让人足够清醒。

“导演跟你说了没有?”胡君递了根烟给他道。

“什么?”

点上烟,胡君看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想道:“就是上星期我们在别墅里的最后一场戏,说实话,这场戏你让我和导演都惊着了,没想到你会这么有爆发力,当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哥,你千万别这么说,其实你也很棒,这段时间我可是在你身上学到不少东西。”贺新笑道。

他倒不是客套话,胡君最大的优点就是稳,特别稳,就是什么戏到他手里,你不知道他的上限在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下限一定在及格线以上,这就是表演的功力。

“呵呵!”胡君笑着摆摆手,接着话锋一转,斟酌道:“其实导演恰恰因为这个对你很担心……”

“担心什么?”贺新愣道。

“就是,就是……哎,这么跟你说吧,其实导演不光担心你,还担心我呢!就是那个意思,啊,你应该懂。他说我年纪大,有家庭,以前拍过这种题材,在这方面控制能力比较强。你呢,刚刚才二十出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怕你钻牛角尖……嗯,所以,建议我们以后一段时间最好不要见面。”

胡君的话说的吞吞吐吐,最后还一脸歉意道:“这个,我原本以为导演已经跟你说了,不过我觉得吧,我跟你说也一样,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啊?哦,没事,军哥。”

贺新真是后知后觉,他没想到关金鹏居然细腻到还有这么一层。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毛骨悚然,贺新不敢再接触胡君的目光,支吾道:“那啥,军哥,你手机带了吗?借我打个电话。”

“带了。”

胡君从兜里掏出手机递过来,指了指他腰间,笑道:“这都什么年头了,你小子还别着个bp机,连个手机都舍不得买,回头我送你一部得了。”

“别别别,明天我就去买。”贺新忙道。

他被胡君刚才的一番话说的脑子很乱,下意识的就想给程好打电话。

“行了,你慢慢打吧。”

胡君扔掉手里的半截烟头,缩缩脖子,“这天太冷,我先进去了。”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再拨……

第二十二章 我来了

一阵寒风吹过,贺新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才一下子意识到,此时已经是凌晨了,这会儿人家正睡觉呢。

刚想把电话挂下,这时却接通了。

“喂,你找谁?”

一个陌生且迷糊的声音,显然是刚刚被电话吵醒。

贺新开始还以为自己打错了,看看屏幕,没错,是程好的手机号码。

“我找程好,你是谁呀?”

“程姐正睡觉呢,我是跟程姐一块儿拍戏的,你找程姐有什么事吗?”对方明显压低了声音,说话的同时还隐隐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哦,没事,我是程好的朋友,就是想打电话跟她聊聊。”

贺新还以为吵醒了程好的室友,忙又道:“对不起,吵醒你了。”

“聊聊?这会儿?”

对方沉默片刻,突然道:“你该不会是程姐的男朋友吧?”

想想也是,谁会凌晨打电话给一个女孩子,还自称朋友的,肯定关系不一般。

贺新刚想解释,却听到电话里那个女孩子道:“程姐病了,我们正在医院呢。”

他一听,顿时急了,忙道:“怎么会生病呢?要不要紧?”

“昨天拍戏的时候,程姐淋了一天的雨,还掉进了河里,晚上就发起了高烧,三十九度快四十度呢。现在正在医院挂水,我在陪床。哦,刚才程姐的手机调了震动,我没听见,不好意思啊。”

“现在温度退了没有?”

“退了一点,就是没有先前那么高了,不过医生说最好留院观察两天……”

贺新听到程好的情况还比较严重,据说掉进河里的时候还呛了水,可能会有诱发肺炎的隐患。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赶紧跟那女孩问清了苏州的医院名字和病房门牌号。

挂了电话,他一溜小跑着回到包房。

一帮子老男人拿着话筒正在一起合唱《真心英雄》,看到贺新进门,招呼着他一起来唱。

他连连摆手,把胡君拉过来,道:“军哥,怎么去苏州最快?”

“你去苏州干嘛?”胡君愕然道。

“我一朋友病了,我现在就得赶过去看她。”

这时正好卢方凑过来,听到他的话,道:“去苏州最快是坐飞机到盛海,然后再坐车到苏州。这样,我帮你问问,最快一班飞机是几点的。”

卢方平时帮着胡君打理业务,这方面倒是挺熟悉的。

贺新忙道:“谢谢芳姐,麻烦你了。”

卢方出去打电话,唱歌的那帮老男人看到动静,围过来打听。

“朋友?什么朋友,女朋友吧?”

“什么病?要紧吗?”

贺新忙着应付,好在卢方很快就拿着手机走进来,道:“最快的一班飞机是早上七点,两个小时到虹桥机场,机场有直达苏州的大巴,顺利的话,中午前就能到。”

贺新看看时间,此时已经差不多凌晨四点了,赶紧道:“哟,那我得赶紧走了。”

卢方倒是很热心,尤其是听到对方可能是贺新的女朋友,道:“你把身份证号码给我,我帮你先把机票订好,你到了机场直接拿了机票就能走。”

“哎,太好了!”

这可真帮了贺新大忙了,说起来他两辈子从未坐过飞机,正一头雾水呢。

把机票的事拜托给卢方后,他不敢再耽搁,先回宾馆整理自己的行李,然后打了个的直奔机场。

……

程好躺在病床上,她头很晕,浑身酸痛,一点力气都没有。

昨天苏州下了一天绵绵细雨,全天温度只有零度上下。为了拍雨中送行这场戏,她穿着单薄的戏服在寒风冰雨中足足站了七八个小时,当时就已经觉得人有点昏沉沉的。

最后还有一场落水的戏,原本是可以使用替身的,但是作为一名中戏大四的优秀学生,长期受“戏比天大”的熏陶,她还是坚持自己来。

河水冰冷刺骨,还不小心呛了几口水,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就一阵一阵的打摆子。本来想回到宾馆洗个热水澡,再睡上一觉应该没事,谁知道晚上就开始发高烧。

要不是同屋的李茜警醒,发现情况不对,赶紧通知大伙把她送到医院来,她真的怀疑自己会不会烧坏脑子。

她没有经纪人,更没有助理,昨晚也幸亏李茜守了她一晚上。可白天人家还有戏,即使没戏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一直守着自己。

剧组这边及时把自己送到医院,全额支付医药费,安排了一间单人病房,上午制片人还特地提着果篮和鲜花代表剧组来看望过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她也不敢再奢求什么。

都说生病的时候,人是最脆弱的。此时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饶是平时一向以开朗、坚强的程好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心酸。

“嘶,嘶——”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一阵阵的震动,程好强撑着坐起来,一不小心撑着正打着吊针的手,顿时“咝”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屏幕上显示“妈妈”两个字,她赶紧接起了电话。

“妈!”

“好好,昨天怎么没打电话回家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自从考上中戏,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外面拍戏,她从来不忘每周一、三、五给父母打电话,报平安,可昨天没打。

都说母女连心,妈妈打来电话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程好顿时感觉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就涌到了眼眶。

她爸爸身体不好,妈妈每天除了工作还是照顾爸爸,十分辛苦。所以她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都是报喜不报忧。学习之余工作的辛苦,她从来只字不提。爸爸妈妈每次听到的都是女儿在京城的好消息。

此时她只能强忍着泪水,笑着跟妈妈道:“没事,我好着呢。就是昨天拍戏太忙了,我一时忘了给家里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妈妈松了口气,关心道:“最近天气冷,你要多注意身体。在外面拍戏,尽量吃好点,别舍不得花钱……”

妈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翻来覆去都是关心她的话,陈好实在忍不住了,只能打断道:“妈,我正拍着戏呢,这会讲话不方便,等晚上再打电话回家。”

“哦,行,那就不影响你工作了,晚上等你电话啊!”

“妈妈,再见。”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顷刻间泪如雨下。

贺新今天一路上很顺利,因为是头班早机不太可能出现误点,六点半登记,七点准时起飞。在飞机上打了个盹,九点十五分从盛海虹口机场出闸,十点坐上开往苏州的大巴,十一点半从苏州长途汽车站下车,然后打了的,到达医院还不到十二点。

找到程好的病房,刚想敲门,发现病房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探头往里面望了望,只见病床上有一个人,看样子似乎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只见床上的人蜷缩往里侧卧着,他绕过去瞧了一眼,没错,正是程好。

只是这姑娘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水,即使睡着了,眉头依旧紧皱。

贺新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四处看看,床头柜上摆着一束鲜花,递上还有一个果篮,脸盆和毛巾放在床下的架子上,他拿了出来,又拎了拎靠墙放着的热水瓶,里面满的。

虽然是单间却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出门找人问了一下,水房和厕所都在走廊的另一头。

他洗个手,脸盆里接了点水回到病房。

兑上点热水,挤了条温毛巾,走过去小心地擦拭女孩脸上的泪痕。

程好哭着哭着睡着了,昏昏沉沉中似乎听到有人进来,没过多久一条温热的毛巾敷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擦着。

毛巾真舒服啊!

护士不太可能,难道是李茜又来了?

程好睁开眼睛,赫然发现那是一张熟悉而又意外的笑脸。

“你醒啦!”

“你……你怎么来了?”程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说着强撑着就要坐起来。

“小心点!”贺新忙过去帮着扶一把,还体贴地在她背后垫了枕头,笑眯眯道:“听说你生病发烧了,我就过来了。”

第二十三章 恋爱的滋味

“你不是还在拍戏吗……”

程好突然想起来道:“哦,凌晨三点多那个电话是你打的?”

贺新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电影昨天杀青,晚上大家一块儿喝酒,喝多了就想给你打个电话,当时都没留意,这不就知道你昨天晚上发烧住院了。”

“那你就赶过来了?从京城过来的?你的速度也太快了吧!”程好想想都感觉不可思议。

“李茜,哦,就是凌晨跟你通话那女孩,说你在电话里急的不行,还以为你是……”

说到一半,她没好意思再说下去。掩饰着拿起手机看看通话记录道:“一个陌生的号码,我都没敢回,你买手机了?”

“没有,是借军哥的手机打的。不过我是打算要买个手机,将来联系也方便点。”

贺新笑笑,又道:“肚子饿了吗,中午想吃点什么?”

程好昨天晚饭就没吃,早上醒来一点胃口也没有,上午哭了一场,睡了一觉,醒来又有一个惊喜,她现在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空空的。

“我嘴巴有点淡,但医生让我吃的清淡点。”

贺新想了想道:“刚才来的时候,我看见医院对面有家永和豆浆,我去给你买碗小馄饨,或者红豆糯米粥?”

“小馄饨。”

“豆浆要不要?”

“要。”

“好,稍等片刻,我这就下去。”

走到门口,贺新突然又回过头问道:“豆浆要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

程好目送着贺新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突然笑了。

这时她才发现,生病身边有个人陪着真好!

只是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当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会是贺新。

想起两人从报到时认识,到在食堂他处处照顾自己,再到今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一切怎么感觉跟自己以前为了交作业,胡乱写的剧本意思差不多呢?

不消一刻钟,贺新就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回来了。只见他手脚麻利地把病床一侧的餐板翻起来,小心的从袋子里端出小馄饨,打开盖儿。

“来,趁热!”

顺手又把插上吸管的豆浆放上来。

“你吃什么呀?”

程好拿着调羹舀了一小口汤吹吹喝进嘴里,鲜咸的味道让她寡淡的舌头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贺新还是早上在飞机上吃了点,早就饿了,正准备开吃,听到程好问,抬头笑道:“红豆糯米粥。”

“给我尝尝。”

看着程好一副娇柔的模样的,他的心里一荡,神差鬼使地把手里一调羹粥递到程好的嘴边。

程好出人意料的没有避讳,大方地尝了一小口。

“噫,太甜了!”

“真的吗?”

就见这货把剩下的半调羹粥放到自己的嘴里,砸吧一下嘴,道:“还行吧?”

咦,这算不算间接那个啥?

程好感觉自己的脸隐隐发烫,嘟着嘴反驳道:“反正我觉得比京城永和豆浆的要甜多了。”

“可能吧,北方人都不太爱吃甜。”贺新顺口道。

“说的你好像不是北方人一样,你是东北银嗳!”

贺新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如果程好不提,他可能还真没意识到,他几乎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这个身份,然而吃东西却一直延续着上辈子的口味。不对,好象原主的口味也偏南方,两种记忆融合后,经常会串来串去。

“不过,你一定吃的惯这里的东西,这里所有菜好象都是甜的,反正我是不习惯……”

程好吐槽着,突然发现旁边的人没反应,转头一看,这人居然愣愣的坐在那里,伸手推推他,疑惑道:“哎,想什么呢?”

“没事,其实我爸是盛海知青,留在东北的。”贺新解释道。

“哟,看不出来,你还是盛海人。”程好惊讶道。

贺新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道:“也不算,我妈是东北本地人,就是小时候我妈做饭总是迁就我爸的口味,我也就习惯了。”

“这么说,叔叔阿姨很恩爱啊!”程好饶有兴趣道,“我这还是第一次听你说你家里的事。”

贺新看了看她,叹气道:“他们都不在了,车祸!”

“啊?”

程好一下子愣了,接着赶紧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

贺新强笑道:“没事,反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那你……”

“所以我就一个人。”

上辈子的一切痕迹在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可不就是一个人!

程好怜惜地看着他,原来眼前这个男孩子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难怪他平时都很朴素,还会在食堂打工。

想想自己,本来爸爸身体不好,她就感到很不幸,但跟贺新比,那又算得了什么呢?想起上午的时候自己还躺在床上悲春伤秋的,现在都觉得幼稚软弱的很。

而这时她才真正注意到,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男孩子比上次见面更瘦了,神情中似乎还夹杂着深深的疲惫。

“你昨天一夜没睡吧?”程好愧疚道。

“早上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在来的大巴上也打了个盹。”

贺新很快就从不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看到程好却变得情绪低落,赶紧劝道:“你别这样,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快点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贺新在医院赔了程好两天,直到她出院才离开。期间认识了那天跟他通电话的李茜,这姑娘现在才十六,古灵精怪的,一见就很熟悉,万年的萝莉,万年的女配。

临走前他还去《李卫当官》剧组转了转,原本想认识一下那位著名的光头,结果人家很忙的,压根就没见着。

这次一来一去,连同机票路费足足花了三千多,很不符合一向贺勤俭持家新的风格。不过跟程好相处的那两天,他明显感受到对方对他的态度似乎发生了质的改变。

比方说,程好也会主动跟他谈起自己家里的情况,以前可从未听她说起过;比如偶尔也会发发小脾气,耍耍小性子之类的,这同样跟以前的相处模式大大的不同。

同时跟程好相处下来,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情绪松快了很多,之前拍戏时积压下来的那种郁郁不欢似乎全都一扫而空了。

贺新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部诺基亚5110的手机,上辈子他第一部手机也是这款,便宜,瓷实。

他认为在智能手机的时代未到来之前,手机除了打电话,发短信之外,其它那些花里胡哨的功能统统没用。

回来后,他发现关金鹏和剧组那帮香港的工作人员都还没走。这年头香港人来内地的机会不多,这帮人抓紧机会吃喝玩乐。

贺新跟他们聚了一次,关金鹏见到他,看他一副饱满的情绪很惊讶,也没再提及上次胡君跟他说的那个敏感话题。

离放寒假还有一个多星期,贺新依旧按部就班的回学校上课。他缺课比较多,抓紧时间抄写同学的笔记。

培训班的同学此时对他的感觉都很微妙。原本大家都处在鄙视链的低端,贺新从一开始就很低调,在课堂上也看不出什么来,还在食堂打工,却一声不吭的就这么出去拍戏了。

而且据说还是香港大导演的电影,尽管贺新没说扮演什么角色,但就凭他缺课这么长时间,那肯定不是一般的跑龙套,至少也得是有名有姓的配角。

而此时贺新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每天晚上跟程好通个电话。

没错,自从买了手机之后就是这么任性!哪怕三天打完一张一百块的充值卡都在所不惜,因为他好象第一次品尝到了恋爱的滋味。

第二十四章 回家

“去柏林?”

贺新惊讶地看着王晓帅。

此时的小帅导演一扫前段日子的颓废,意气风发道:“我已经接到柏林那边的邀请,过几天主竞赛单元的入围名单就要公布了,里面就有我们!”

《十七岁的单车》送审之后,如石沉大海,一直没有消息。按理说这部电影并没有什么暴露镜头或明显的影射啥的,而且之前的流程都符合规定。前不久,王晓帅特地托人打听了一下,结果是某人说了一句:这部电影拍的都是些京城破败的建筑和杂乱肮脏的胡同,给外国人看了对京城印象不好,影响申奥。

卧槽,这得多大的帽子!王晓帅当时欲哭无泪,都没处说理去。

“谁都去啊?”贺新问道。

他真是兴奋了,出国啊!两辈子都没有过的事,还是去柏林,这心情就跟当年第一次入洞房一样,期待而又紧张。

“湾湾焦大姐那边有几个人,咱们这儿你、李兵,还有我跟华童都去。”王晓帅笑道。

“那媛媛呢?”

“呃……她那边可能没空。哎,还有一个月不到了,你得抓紧时间准备准备。”王晓帅道。

态度有点勉强,显然是没打算带对方玩的意思。

“行!”贺新忙道,只能在心里暗暗为大美媛默哀。

这年头出个国很麻烦,象贺新这种从未出过国的土鳖,首先得到户口所在地办护照,然后还要去大使馆签证。好在王晓帅那边有电影节的邀请函,签证倒是不成问题。

王晓帅、李华童都是出过国的主,到时直接去签证就行,李兵是本地人,办护照也很方便,唯独贺新只能回老家去办。

掐指一算,贺新已经四年多近五年没有回过老家了。也许那里是原主的伤心地,不愿想起,他脑中并没有多少老家的画面。

一天一夜的火车,当贺新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顿感失策。

京城的冬天虽然很冷,但跟这里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概念,冬天的气温都快零下三十度了。他身上只有一件毛衣和羽绒衫,下身更是连毛裤都没有,没多久两腿就冻的快没知觉了。

好在小城不大,他家所在的工厂家属区离火车站不远,贺新沿着一条小街往前走,街边的建筑早已破旧不堪,路面上也到处是大卡车压出来的坑坑洼洼,街面上人不多,冷冷清清。

贺新循着记忆拐进了街边的一条小路,两边都是陈旧的公房,走了一会儿,迎面走来一个大婶。

“小新?”那位大婶突然站定,犹疑地喊了一声。

贺新也打量她,四五十岁的样子,身材臃肿,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外面露出几根白发,脑海中立即想起一个人来,道:“黄婶?”

“哎呀,真的是你啊,小新!你回来了。”大婶兴奋地喊道。

贺新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这位黄婶是原主家楼下的邻居,两家关系不错,当年原主父母出事的时候,黄婶家俩口子还很热心地帮着张罗。

“是啊,回来了,黄婶,您还好吧?”贺新很客气道。

说实话,他一时还融汇不了。

“好,好。”

黄婶连连点头,看到贺新只背了个包,并没有随身的行李,道:“你这次回来看看?”

“是啊,看看,顺便办点事。”

“走走走,先回家,今天晚饭就在你黄婶家吃。”

黄婶热情地拉起他的胳膊,往两家住着的那栋单元楼走去。

“小新,你说你这孩子,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有时候想起来,真担心你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的。”黄婶说着居然抹起了眼泪。

贺新被她的情绪感染,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黄婶,您看我这不挺好的嘛!”

“对对对,你瞧我这张破嘴,一看就知道你有出息了。”黄婶破涕为笑,又问道:“听说这些年你去盛海了?找到你爸的亲戚了?”

原主父亲在盛海的亲戚,贺新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一直在京城,没去盛海。”

“哦,京城啊,都是大城市,挺好的!”

说话间,来到单元楼的门口,黄婶家就住在底楼。

黄婶硬是要拉他进屋坐,贺新推辞道:“我先回家看看。”

黄婶想了想道:“那行,我去把你黄叔叫回来,顺便割点肉。一会儿黄婶整几个硬菜,让你们爷俩好好喝两盅!”

和黄婶道别,他走上二楼,一个楼道一共有四户人家,贺新家在最东头,正好在黄婶家的楼上。

楼道里静悄悄的,可能都没人在家。他家门口堆放着一些杂物,估计是长久没人居住,邻居把这儿当成一个堆放点了。门口和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贺新用脚踢开一些杂物,摸出钥匙,准确地找到其中一把,插入锁孔,感觉有点涩,稍微用点劲拧了两下,就听见“啪”的一声,锁开了。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推开房门,迎面而来顿时闻到一股霉味。

进门就是厨房,旁边有个很小的卫生间,穿过厨房是一条过道,过道左边一道门开着,门内是一间不到六个平方的小房间,里面仅仅容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小的书桌。

这里就是他曾经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扇通往南边大房间的气窗,采光很暗。贺新摸到门口的开关,开了两下,灯没亮。出来又开开过道的开关,一样没反应。

他出门走到楼梯间的电表箱去看了看,结果自家电表下面的白料都不见了,怪不得没电。

重新回到家,打开南边原来父母的大房间,拉开紧闭的窗帘,屋内总算亮堂起来。

贺新打开窗通通风,去去屋内的霉味。

几年前原主临走时,屋里都收拾过,此时地上、桌上、床板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贺新想打水清扫一下,结果拧拧水龙头,发现居然也没水。他都懒得再去查看水表,再者家里早就停止了供暖,窗开一会儿就冷的受不了,便歇了打扫的心思。

只是找了块毛巾,擦了擦挂上墙上的父母的遗像。尽管脑子里早有印象,但看到镜框里照片,还是有种抑制不住的心酸。

家里没啥值钱东西,算得上贵重的大概就是五斗橱上罩着布罩子的电视机和靠墙放着的一台单门冰箱。

贺新在房间里找了找,感觉有价值的大概就是一本相册,里面有他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几张和父母的合影。

他把相册塞进包里,想了想,又把挂在墙上的父母遗像拿下来,镜框太大,取出里面的照片,小心的卷起来,也放进包里。

也许这次走后,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没过多久,楼下传来黄婶喊他的声音。

贺新收拾心情,拿起背包下楼。

黄叔骑着三轮车回来了,相比黄婶明显见老,黄叔倒是依旧记忆中的那副模样。

厂子黄了之后,黄叔在街上摆了水果摊,看样子大概维持生计不成问题。

贺新记得老俩口还有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儿子,叫黄大毛,小时候经常帮着自己欺负其他小朋友,现在却不见人影。

“黄叔,大毛哥呢?”

“别提那混小子了。”黄叔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似乎一肚子的怨气,道:“前年说是去省城打工,结果一去就没回来过,要不是你黄婶偶尔能打通个把电话,还以为早就死在外头呢!”

“呸!你这个老东西,有你这么咒自个儿子的嘛!”黄婶端菜上桌,骂了老头一句,道:“孩子在外头讨生活都不容易,不信你问问小新?”

说着,还一个劲的往贺新的碗里夹菜,“小新,来,多吃点,这么些年没见,这人瘦的婶都快不敢认了,回头再梦见你爹妈,婶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爹妈说……”

说着,黄婶又开始红着眼眶抹眼泪。

贺新被她说的也鼻子酸酸的,强笑道:“婶,别难过,我现在一切都挺好的。”

老头见状,瞪了老伴一眼,端起酒杯跟贺新碰了一下,故意岔开话题,问道:“小新,这次回来,是不是等过完年再走?”

“没有,我这次回来是办护照,等办完就走。”贺新道。

“办护照?小新,你要出国呀?”

“呃,是,工作上的事,需要出国一趟。”贺新道。

他没说自己拍电影,要参加电影节的事,免得到时又要费一番口舌来解释。

但饶是如此,还是引来老俩口一阵惊呼,在他们眼里能够出国那就是有出息的标志。

第二十五章 小聚

当天夜里贺新歇在了黄家。

黄家和楼上自己家的格局一样,贺新就睡在两年没回家的黄大毛的床上。黄婶特地铺上今年新做的棉花毯,厚厚的大棉被,再加上屋里的暖气很足,贺新睡的特别香。

第二天一早,贺新下身加了条羊毛裤,上身多穿了一件毛衣,趁着办事机构还没开门,借了黄家的自行车去后山的公墓拜祭一下死去的父母。

当年车祸发生后,虽然肇事逃逸的司机很快就被抓住,但司机是个光棍,货车是贷款买的,还欠着一屁股的债,赔款压根就没拿到。

当时刚满十六岁的贺新拿出家里所有的存款,给父母置办了一个合葬的墓地,然后打着铺盖卷,一个人南下京城打工。

风吹雨打的,墓碑上的文字已经渐显模糊,贺新找来毛笔和油漆重新描了一遍,然后跪下,在坟前真心实意的磕了三个响头。

贺新原本设想的很好,办护照的时候跟工作人员求求情,实在不行就办加急,一定要在过年前把护照办好。然后签证就简单了,虽然春节放假,但人家老外的大使馆还是上班的,月底前就能把所有出国手续办好。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同志,帮帮忙,我二月头就要走的,这护照无论如何都要在春节前办下来。我办加急,办加急总行吧?”贺新弯着腰,冲着窗口里的那位中年警察阿姨苦苦哀求道。

“不行,加急也不行。不是跟你说了嘛,春节要放假,你那护照最快也要到二月十五日以后了。”警察阿姨不耐烦道,临了还冲他嘀咕了一声:“既然这么急,早干嘛去了?”

“不是,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上火的回来办了。同志,帮帮忙……”

贺新真的急了,真是要到二月十五日以后拿到护照,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嘛,那会儿别说出国了,就连柏林电影节也都要闭幕了。

“哎,哥们,着急出国啊?”这时一个裹着军大衣的黄毛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是啊!”

贺新回头瞟了他一眼,还想继续哀求里面的警察。

黄毛又拍了拍他,小声道:“你这么求没用,这里有规定,办护照三十个工作日。”

“那我办加急啊!”贺新头也不回道,很烦黄毛莫名其妙的搭讪。

“这儿不给办加急。”

“啥?”

贺新顿时回过头,只见黄毛朝他隐晦的笑了笑,小声道:“我有路子帮你办加急,保准你的护照过年放假前就能下来。”

贺新警惕地看着他,心里总算明白了,敢情是遇上黄牛了。

黄毛努了努嘴,示意他到旁边说话。

“你能办,多少钱?”贺新开门见山地问道。

黄毛伸出一个手指头,笑道:“一千,我一条龙帮你办好。”

一本护照的手续费二百,工本费二十,再加上快递费,加起来也就二百五左右,黄毛居然要一千。

他毫不犹豫的砍价道:“太贵了,便宜点。”

黄毛依旧笑嘻嘻道:“我这价钱绝对不贵,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想要办加急,护照二个星期内拿到手,没有一千五,你想都不用想。”

贺新狐疑地看了看,又道:“我把钱给你了,你怎么保证就能帮我办出来?”

“回执啊!”

黄毛道:“办护照都有领取护照回执单,这上面有领取日期,这是具有法律效应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黄毛言之凿凿,看了看贺新,又道:“你是贺新吧,我认识你。”

“咦!你认识我?”贺新仔细看看他,实在没有任何印象。

黄毛笑道:“初中时我们是一个年级的,只是不同班而已。那会儿你名气大,学校的人哪有不认识你的。”

说着,还自我介绍道:“我叫何大柱,是三班的。如果你还不放心,可以找你认识的打听打听。”

贺新看这个何大柱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太象是要忽悠自己,想想现在也确实没啥好办法,故作惊喜道:“这么说起来,咱俩也算是同学了。”

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根。

“没错!”

何大柱赶忙掏出打火机帮着点上,笑道:“贺新,好多年都没见着你人了,看来现在混好了,都混到国外去了。”

“没有。”贺新谦虚道,“主要是工作需要。”

接着他又一脸苦涩道:“我这也是第一次出国,前几天刚刚接到通知,下个月初就得动身,没办法只能回来办护照,可没想到这儿会这么麻烦。”

“所以你得找我呀!”

何大柱朝办证窗口那边瞄了瞄,故作神秘道:“我现在就是吃碗饭的,你只要找我,保准耽误不了你出国,咱跟里面都是有关系的。”

虽然何大柱的话说的含糊,但贺新还是听明白了,敢情是那什么勾结,共同牟利。

贺新稍稍考虑一下,当即咬牙点头道:“那行,这事我就拜托给你了。”

何大柱果然是靠谱的,等贺新填完表格,审核过身份证、户口本,拍了照,然后把所有材料和一千块钱交给他,就见他往楼上晃荡了一圈,没多大工夫,就拿了一张领证日期为一月二十日的回执。

贺新当天晚上就坐上了返回京城的火车,办护照的波折让他对这座小城最后一丝好感都消亡殆尽了。

去黄家告别的时候,他特意留了把钥匙给黄婶,请她等天气暖和以后,帮忙家里打扫一下,平时有空的时候上楼开窗通通风。当然黄家如果有需要,房子可以尽管用,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只当是回报了。

虽然他下定决心以后不再回来了,但内心始终缺乏安全感的他还是下意识的把这里当做将来最后一条退路,只是但愿将来不会落魄得走到这一步。

……

“嗞!”

李梦楠把整盘羊肉倒进锅里,汤汁溅到铜火锅的烟柱上,冒起一缕白烟,转眼混在升腾的热气里。

“哎,你怎么老这样!少放点,不然肉就老了。”一旁的郝荣见状,顿时不满道。

“那是你吃的慢。”李梦楠反诘。

贺新不理会他俩的斗嘴,拿着筷子在锅里搅拌了几下,等肉变色,夹起一筷子,蘸了蘸麻酱和辣椒油调拌的蘸料,一大口直接塞进嘴里,那叫一个爽。

李梦楠同样如此,筷头比他还大,一口下去,一脸满足道:“我早就想这一口了。”

说着,筷子点点,转头对贺新道:“想当年上学那会儿,哥几个最想的就是来这家吃口羊肉,可都穷啊,每人八块十块的凑,只能点上两盘羊肉哄哄嘴,几筷子就没了。”

“还八块十块,哪次凑钱你拿出来过?你小子哪次不是厚着脸皮蹭吃蹭喝,还每次吃的最多。”郝荣一脸鄙夷道。

他的吃相很文雅,从火锅里挑起一两块肉片,蘸均匀了,然后吃到嘴里细嚼慢咽的。

“那会儿了,不是你们都比我有钱嘛!得得得,今天这顿算我请了。哎,服务员再来两盘羊肉。”李梦楠一脸大气道。

郝荣一听,乐了,端起酒杯笑道:“哟,难得能吃到你李老抠的一顿饭,小贺,来,咱俩敬李老抠一杯,感谢他的这顿饭。”

“好好好!”

贺新赶紧把一筷子肉塞到嘴里,烫得直咧嘴,拿起杯子,含糊道:“哥,我和郝老师敬你。”

“嚯!敢情你们师生俩今天联合起来对付我一人是吧?小贺,你可是过河拆桥啊!我告诉你,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哥,我错了,我给您赔罪行不?”贺新忙讨饶道。

上次李梦楠作为男二号演的那部话剧公演的时候,特地留了位子来请贺新去看,可那会儿他正在跟蓝宇这个角色较劲呢,压根就抽不空来,等电影拍完,那边的公演也结束了。

据说那次李梦楠演的特别出彩,今天三个人小聚其实就是祝贺他演出成功。

第二十六章 经纪人

说笑了一阵,李梦楠突然道:“小贺,听说你找了个女朋友?”

“啊?”

贺新愣了一下,忙心虚道:“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那你干嘛听说人家生病了,深更半夜的就着急忙活赶去看人家。好家伙,从京城到苏州,那得多远啊?”李梦楠奸笑道。

郝荣一听,也跟着起哄道:“小贺,可以啊,这么说那得是个仙女喽!”

贺新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没几天的工夫居然都传到李梦楠的耳朵里去了。

“就是一同学,还不算女朋友。”

“同学?进修班的?”郝荣精神一振,忙问道。

“不是,是……是学校大四的一个女生。”贺新含糊道。

“嗯,该不会就是程好吧?”郝荣想了想,了然道。

贺新没说话,只是不好意思的瞄了他两眼,很心虚的样子。

郝荣笑道:“在学校里我都看到你俩在一起好几回了。”说着,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嗯,这姑娘确实不错,小贺,你的眼光挺贼的嘛!”

“哎,这么说小贺那女朋友也是你学生?”李梦楠问道。

“嗯,教过他们两年的表演课。”

郝荣有意无意的看了贺新一眼,道:“这姑娘可不得了,不但在学校是优秀班干部,学习成绩也没的说。你知道吧,这次他们大四实习,能进人艺的就她一个。”

“人艺?”

这下李梦楠倒是震惊了,他所在实验话剧院虽然是中字头的,但要论国内首屈一指的话剧艺术殿堂那还得是京城人艺。

“人艺这都好几年没招人了吧?”

想当年他们一届毕业的时候,有去青艺的,有去实验话剧院的,也有留校的,人艺硬是没要一个人,大伙都感到很遗憾。

“是啊,这姑娘可能是我们中戏这几年以来第一个能进人艺的毕业生。”郝荣也难免感叹道。

接着又问贺新:“哎,小贺,这事你知道吧?”

“她只是说下学期去人艺实习。”

这事程好在电话里跟他提起过,贺新原本没在意,实习就实习呗,只是现在看到郝荣和李梦楠一脸郑重的神情,感觉这事似乎还真挺了不起的。

不过郝荣频频瞟过来的目光,让他有点不舒服,感觉自己好象配不上程好一样。

李梦楠似乎也看出点什么,话锋一转,问贺新道:“小贺,这次去柏林,你什么时候动身啊?”

“初定在五号,但具体还得看,我这护照到现在还没办下来呢,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去成。”贺新闹心道。

虽然领取护照办证回执上写的是一月二十日,但在没有真正拿到手之前,贺新还真不能高估老家那边办事机构跟何大柱的节操。

“你说你这事办的!我倒是想去,可人家不带啊。”

李梦楠筷子点了点他,同时遗憾又不解的感叹道:“原本还以为能在大银幕上看到自己,这下怎么就泡汤了?”

上个星期柏林国际电影节公布了主竞赛单元入围的二十二影片,《十七岁的单车》名列其中,也是唯二入围的华语电影之一,另外一部是湾湾导演林正声的《爱你爱我》。

此次柏林电影节入围的影片依旧是欧洲和好莱坞占大头,亚洲电影入围了四部,除了两部华语电影,还有rb导演原田真人的《狗神》和韩国导演朴赞郁的《共同警备区》。

不过入围名单一公布,王晓帅期盼已久的审查结果终于下来了:未经允许擅自参加国外影展,禁!

这就意味着《十七岁的单车》就失去了在国内公映的资格。

提到这个话题,贺新和李梦楠一样都十分郁闷。

“不管怎么说,没有经过有关部门的批准去参加电影节这本来就是违规的。”

作为中戏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郝荣的政治觉悟要比这俩货高多了,他拿起酒杯劝道:“来来来,别想了,喝酒喝酒。”

三人碰了一杯,李梦楠放下酒杯问贺新道:“小贺,你过完年有事没?”

“没事,怎么了,哥?”

“前段时间有人给我一个本子,是电视剧,让我演的警察,我没空……”

贺新一听顿时兴奋道:“你是说让我去演这个警察?”

他从小就向往警察这个职业,甭管电影还是电视剧,能演警察总是件很过瘾的事情。何况过完年他彻底没事,还正琢磨着等进修班毕业后是不是还得干回老本行——送快递。

“就你还演警察?想的美!”

李梦楠白了他一眼,继续道:“这是一部警匪片,本子不错,里面的人物挺多的。你要是过完年没事的话,我帮你推荐推荐,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钱可能不会太多。”

“没问题,只要有活就行。谢谢,哥!”贺新不假思索的连忙点头道。

郝荣看着一脸欣喜的贺新,斯条慢理道:“小贺,你这样不行,如果你真打算吃这碗饭的话,你得找个经纪人啊。”

“经纪人?”

这个贺新倒是明白,后世那些演员明星身边都是经纪人、助理一大堆。也别说以后,就连现在,高媛媛、周讯她们也都有经纪人。

他以前不是没想过,但总觉得自己还没到那个档次,更何况经纪人还得分钱,就他现在那点收入,再一分的话他手里可就没剩多少了。

“找个经纪人得要分多少钱啊?”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

郝荣摇摇手中的筷子,道:“你先别管人家要分你多少钱,你没活人家可以帮你找活啊,而且还能帮你谈价钱。象你现在这样,活都要靠朋友介绍,我跟你说,干不出什么名堂来。”

“既然你这么说,你就帮小贺介绍一个呗。”李梦楠凑趣道。

郝荣瞟了贺新一眼,不阴不阳道:“那还得先问问人家小贺愿不愿意。”

看到贺新还在思索,李梦楠忙道:“小贺,我觉得老郝说的没错,你要是真的想在这行好好发展,还真的找个靠谱的经纪人。今天我跟你把话摆在这儿,哥哥我能力有限,顶多帮你介绍个打酱油的角色,而且过了这回,下回不得是什么时候。还有,你想啊,你那女朋友将来是要去人艺的,你如果还象现在这样的话,这差距难免也太大了,这不合适!”

这货倒是心直口快,直接就把郝荣的潜台词给挑明了。

贺新一惊,他光想钱这方面了。而且他和程好之间虽然大伙都起哄,但他心里清楚,两人的关系毕竟还没到那份上,说到底还是心里的自卑感在作祟,总感觉自己配不上人家。

“郝老师,您有合适的吗?”他一咬牙,诚恳道。

“对对对,得要靠谱的。”李梦楠也在一旁帮腔。

郝荣这才轻轻咳嗽一声,道:“我确实认识这么一位。不过这种事情是双向选择,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谁啊?”李梦楠忙问。

“常季红。”

“哦,你说的就是蒋文丽的那个经纪人常姐?”

听到这个名字,李梦楠顿时不确定了。原因无他,现在蒋文丽正是火的时候,这样的经纪人贺新能够得上吗?

“这能行吗?”贺新同样一脸底气不足道。

常季红这个名字他虽然第一次听到,但蒋文丽他是知道的。

“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但帮你问问还是可以的。”郝荣习惯性地打官腔道。

还别说,他这是真拿贺新当做自己的小兄弟,要不然他今天也不会主动挑起这个话题。这种事情其实一个弄不好就是吃力不讨好。

“老郝,你这话我就不爱听。”

李梦楠习惯性的跟郝荣抬杠,道:“万一咱小贺在柏林拿个影帝啥的,那还不得人家上杆子的找上门。”

郝荣也乐了,拿起杯子笑道:“对对对,那咱们今天就提前恭祝小贺能在柏林加冕影帝,干杯!”

柏林影帝!

贺新恐怕连梦都不敢做,目前还从未有华人男演员能够获得过这个荣誉。

不过对眼前这两位,他的内心还是充满了感激。

第二十七章 寒假

窗外阳光稀薄,天光冷淡。

贺新趴在窗前的书桌上,抄写着课堂笔记。上学的时候老师一直强调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上学期他缺课很多,中戏放寒假之后,他特意问郝荣借了一本课堂笔记,一边嘴里默念着,一边抄写,碰到有难点的地方,便停下笔细细体会理解,要是实在不能理解的,就做好标记,等下学期开学之后,再向老师请教。

抄完一个小节,贺新抬头对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深深的伸了一个懒腰,同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拿起茶杯掀开盖刚想喝,却发现就剩下杯底的茶叶渣了,俯身拿起桌腿边的热水瓶,很轻,晃了晃,没水了。

起身捅开炉子,看看里面的煤烧的差不多了,从门后的簸箕里挑了两块扔进去。一直架在炉子上的水壶里的水,贺新从来不喝,据说是反复沸腾会导致重金属超标,也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反正他平时只用来洗脚洗脸,想喝茶就现烧。

他把水壶里的水倒进脸盆里,裹上羽绒衫出去接了一壶水。这几天很冷,贺新没事基本不出门,他租住的这间虽说破旧,但生了炉子屋里还是很暖和。

这一年来随着收入的增加,小屋里也添了不少东西,比如一台七成新的二十一吋熊猫彩电,是院里一个出租户退租时,花四百块钱接盘的。

还有一个老式的书柜,包括他现在屁股底下那张可以旋转的电脑椅,都是从中关村拆迁工地拉来的。

大致上除了上厕所必须要跑到外面五十米以外的公厕有些不方便之外,基本上贺新还是很满意这个地方,尤其是这几天,院里的租客陆陆续续都回家了,很清静。

趁着等水开的工夫,他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给人打电话,聊几句,问个好,拜个早年啥的。这些人也都是这近一年来拍戏的时候认识的,包括拍《蓝宇》时认识的那几个来自香港的工作人员。

这一行其实圈子并不大,兜来兜去,说不定哪天又要合作了,问候几句,结个善缘,既不费力又不费钱,何乐而不为呢!

水开了,他放下手机,站起来正准备去冲水,这时手机却响了起来,一瞄屏幕,上面显示:好好,他赶紧拿起来接通。

“喂,程好啊!”

他把程好的号码设置为昵称“好好”,那是因为他听程好同宿舍的女生都这么叫她,但是目前他还是很害羞的叫不出口。

“打了好几次,你的电话一阵占线,打的时间够长的呀!”

“刚才正在给几个朋友打电话拜年呢。”贺新赶紧解释了一句。

“怎么没打给我呀?”陈好笑呵呵道,不过她未等贺新说话,又道:“我的戏今天提前杀青了。”

“那你是先回京城,还是直接回……”

“直接回青岛,一会儿剧组派车送我去盛海的机场,已经订好了回青岛的机票。”

“哦,对!你这一年到头才回趟家,好好陪陪你爸妈。”贺新笑道。

他知道暑假的时候,程好就因为拍戏没有时间回家。

“嗯……”

程好知道他家里的事,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低低道:“那你呢,一个人过年啊?”

“是啊,这么年我都已经习惯了。”

“那……”

还是欲言又止,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她恢复了原来的语调,道:“我初七就过来,你具体哪天走定了没有?”

“还没呢,护照还没拿到。”贺新郁闷道。

这段时间护照问题都已经成为他的一块心病了,王晓帅那边也是隔三差五的催他。

他接着又道:“要是顺利的话,也就这两天。如果春节前收不到快递,我可能就去不成了。”

“但愿顺利,如果真的去不成,那就太可惜了。”程好道。

柏林国际电影节,欧洲三大之一,当初贺新告诉她的时候,程好当时就震惊了,而且惊讶之余还很羡慕。要知道大部分演员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盛事。

“听天由命吧!”

贺新感叹了一声,然后问:“嗳,对了,学校今年开学要过了元宵以后了,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

“人艺初八上班,我是实习生,总不能上班第一天就迟到吧。”程好笑道。

贺新想起那天郝荣说的事,犹豫了一下道:“我听说这次去人艺实习只有你一个,而且毕业后很有可能留在那里。”

“嗯,不过能不能留下还要看实习期的具体表现。”程好轻轻道。

“那你可得好好表现,那可是人艺啊!”贺新鼓励道。

“我一定会争取留下来的,要不然也太丢人了。”

程好从小就表现突出,除了性格,能力,还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当然也会有小女人的一面。

比如现在,她在电话里嗲嗲地问道:“学校放假了,这段时间你在忙什么呀?”

说心里话,贺新最喜欢的就是程好这种嗲嗲的声音和语气,心里一阵痒痒,暗自脑补,未来女朋友那么优秀,他自然也不能落后,忙道:“学习呗!把上学期缺的课争取补回来,还有就是看剧本。”

“剧本?你又接到戏了?”程好问。

“梦楠哥给介绍了一部电视剧,警匪片,我演个小混混,戏份不多,剧本前天刚刚拿到。”贺新道。

那天李梦楠跟他说过之后,原本他还等着见导演或者制片人试试啥的,结果前天李梦楠打电话让他过去,直接甩给他一个剧本,告诉他演一个叫陈生佑的小混混,戏份加起来六集多点算七集,片酬两千块一集。

直接一手帮他包办了。

据说这部戏是一个煤老板投资的,请了个湾湾导演,而制片公司则是一家由煤老板家乡的电影制片厂和京城电视台,还有各种其它各种实体和个人组成的影视公司。

这家公司的总经理跟李梦楠关系不错,本身就是这部戏的出品人,老李推荐,又不是主角,直接拍板就定下了,特别爽快。

这本封面上写着《世纪贼王》的剧本贺新拿回来之后,当天晚上就读了一遍。不过,没翻两页他就不由笑了,那世纪贼王不就是豪哥嘛!

豪哥是谁?

豪哥是电视剧《插翅难逃》中的男一号——张子豪。

想当年这部电视剧他可是看了好几遍,作为比《征服》更早上映的国产警匪片,豪哥比强哥更令他印象深刻。

至于他要饰演的那个叫陈生佑的小混混,虽然在戏里没有活过十集,但同样令他记忆犹新。因为阿佑在电视剧中是个子最高,长的最帅的,还有一条比较完整的支线。

而且在他的记忆中,这部电视剧中的演员后来能够混出名堂来的,大概只有扮演阿佑的那位演员,具体名字他想不起来,只知道这货后来和海清一起主演了一部很火的电视剧叫《双面胶》。

贺新在电话里当然不会提及这些,只是各自聊了一会儿这几天的一些趣闻轶事,然后约定初七那天他去火车站接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挂断了电话。

第二十八章 接站

一月二十三日,农历十二月三十,除夕。

贺新日盼夜思的护照终于在上午送到了,感谢国家高效的邮政系统,想人民所想,急人民所急,除夕不休息,依旧奋战在为人民服务的第一线。

他赶紧跟王晓帅报告,然后骑上自行车穿过半个京城,郑重地把护照交到经办人的手里,这下总算是稳妥了。

房东老张一家今年要到拆迁搬新房的父母家过年守岁,初二去老丈人家拜年,得初二晚上才能回家。一个人过年的贺新正好在院里看家,为了表示感谢,老张一大早特地送来两块卤牛肉和一碗炸丸子。

北方流行过年吃饺子,贺新上辈子老家没这习俗,年夜饭就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一顿。如今也随乡入俗,特地跑到村口小卖部买了包速冻水饺,又顺带了一瓶二锅头。

下午除了围墙外偶尔传来几声鞭炮,还有小孩哭哭闹闹的声音,整个大杂院彻底清静下来。贺新原本想看会课堂笔记,结果好长时间目光停留在某一页上,却不知道是什么内容,根本看不进啊!

换几本书看看,同样如此;打开电视,遥控器按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找不到心仪的节目。

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上辈子过年要大扫除,要理发,要洗澡,然后到了大年初一换上新衣服,清清爽爽迎接新的一年。

于是他卷起袖子把小屋里里外外打扫了遍,原本灰蒙蒙的玻璃窗擦得亮晶晶,床单枕巾被套全换了。这时候出门理发洗澡不现实,估计全都关门了,烧了几壶热水洗头擦洗了一下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按规矩,大年初一不能扫地,扔垃圾,洗衣服,只能把换下来的衣服床单被套之类的暂时先塞进包里,等过了初一再洗。

一番忙碌,总算熬到天黑,一看时间才刚刚六点,离春晚开始还有俩小时。躺到床上眯糊了一会,磨到七点半,他的精神立马一振,从床上爬起来,先把两块卤牛肉改刀切成薄片装盘,又切了半颗白菜,泡了些粉条。

直接在炉子上架了个锅子,把炸肉丸、白菜、粉条一锅炖,牛肉摆旁边,一个碗一杯酒,静待春晚开始。

看过太多的春晚,都忘了哪年的春晚有啥好看的节目,开场歌舞照例是一大群孩子夹杂着几个歌手又唱又跳,满屏都是欢乐的笑脸。

贺新一边咪着小酒,一边看着具有时代代表性、全民族融合的歌舞,体制内的相声,各有特色的小品,都跟第一次看一样,一个人傻乐,时不时还自言自语的吐槽。

直到十点以后,一些印象深刻的节目才陆续登场,尤其是小章同学那惨不忍睹的歌声充分诠释了什么才是一个真正的灵魂歌手。

当一整瓶二锅头下到三分之一,快要突破贺新酒量极限的时候,正好是本山大叔的《卖拐》登场。这个小品绝对是本山大叔历年春晚所有节目中的代表作,而且没有之一。

刚开场:

“哎……大忽悠!大忽悠!”

“喊啥大忽悠,当大伙面,别叫我艺名行不行?”

“噗!”

贺新刚刚扒进嘴里的粉条一下子喷出来……

酒一旦喝到位,贺新感觉整个人就会进入一个神奇的状态,迟钝的动作,不受控制的笑,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外面的礼花和鞭炮声从零零落落到热闹起来的时候,贺新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打开房门,看着远处的天空烟花正在绚烂,闻着空气中飘来的硝烟,他点上一根烟,静静地站在那里,耳边传来电视中主持人带领全场观众倒计时声音:“十,九,八,七,六……”

“呯!”

随着一枚硕大的礼花在天空中绽放,电视里的欢呼声传来,贺新慢慢地回过头,此时他却早已经泪流满面……

……

“咣当!”

惊醒了睡在正房的房东张婶,正要起身开灯。

“别折腾了,是小贺那小子,我刚才听见他推车出门的声音。”旁边的老张打着哈欠道。

“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张婶望望窗外漆黑一片。

“谁知道呢,兴许是又找到工作了吧?行了,睡吧,还早着呢。”

夫妻俩窸窸窣窣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再度响起了音量不一的鼾声。

今天是初七,贺新五点便出发了。

外面漆黑一片,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中戏食堂上班时的情景,每天凌晨披星戴月地骑行在冷冷清清的大街上。

只是此刻太冷,尽管身上穿的很多,但寒风还是一个劲的顺着裤腿往里钻,一直要钻到骨头缝里。而且还是顶风,骑行比以往更加费力耗时。

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火车站,此时距离从青岛开来的特快列车进站还不到十分钟,贺新赶紧把车停了,往车站里面跑。

京城的火车站永远是那么繁忙,出城返城,到处都是人挤人。

“乘客们请注意……”

大厅的广播开始说话,贺新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盯着出口的方向。

不一会儿就见出口处人流涌动,如开闸放水汹涌澎湃。

人群中一个身着米色大衣的女孩拖着个偌大的行李箱,尽管她头顶帽子,围巾捂得严严实实,但贺新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程好!程好!这儿,这儿呢!”这货使劲地挥手迎上去。

程好循声看到从人群中正逆流挤过来的贺新,眉眼弯弯,她拉下捂着口鼻的围巾,笑道:“不是让你别来了,这个点太麻烦了。”

“正因为你这个点到,我必须得来。”

憋了一个新年,这货嘴皮子见涨。说着,拽过程好手里的行李箱,伸出另一只手,“来,抓着我,咱们先出去。”

“好!”程好没有任何扭捏,微微一笑,把手放到他手中。

尽管大家都戴着手套,但贺新还是一阵窃喜。要知道刚才他是鼓着很大的勇气,终于第一次牵手成功。

“哎,你慢点!”

到了人流稀疏处,这货拉着程好还一个劲的往前冲,脚步变的凌乱起来的程好不得不喊道。

“哦。”贺新这才停下脚步,回头报以汗颜一笑。

此时他才注意到程好神情憔悴,眉眼中带着疲倦。

“一夜没睡吧?”

“这次不巧,没有买到卧铺,坐了一夜。”

“那你怎么没坐飞机呀?这样能省力点。”贺新心疼道。

“其实也差不多,机场都挺远的,来回光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得好几个小时。我以前回学校一直是坐这班车,在家吃过晚饭,上车,睡一觉就到了,很方便的。就是这次回来早,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程好道。

“现在是春运高峰嘛!走吧,你肚子一定饿了吧,咱们出去找点东西吃。”

“还是先回学校吧,拿着行李不方便。”程好犹豫道。

“没事,我有办法。”贺新笑呵呵道。

说话间两人走到大厅门口,费劲的把箱子提下台阶,贺新道:“你先等会儿,我把车推过来。”

“哎……”

程好还想说什么,却见这家伙一溜烟就跑远了。

没多大功夫就见他骑着那辆银色的山地车过来了。

“你是骑车来的?”

“那当然,我五点就出门了,那会早班车还没开呢。”

程好抱歉地笑了笑,看看这辆小小的自行车,犹豫道:“你还是别送了,我坐公交车回学校很方便的。”

“没事!”

这家伙依旧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就见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绳子,提起行李箱放到自行车后面的书包架上,三下五除二,就把箱子牢牢的绑好,然后跨上车,支着条长腿,侧身露出前面的横杆,做了个“请”的手势:“来,上车!”

“啊?”

程好惊呆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这种操作。

“还愣着干嘛,这个点警察都还没上班呢,没事,上来吧。”贺新催促道。

“这……”

大概只有小时候程好才这样坐过爸爸的自行车,从此以后她可从来没有这样坐过一个男孩子的自行车。

“来!”

“哦。”

程好只得硬着头皮,小心的坐上去,嘴里还担心道:“这样你行不行啊?”

行不行?这种直接拷问男人心灵和尊严的问题,贺新当然理直气壮道:“行!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

美人在怀,从帽子里钻出来的几根头发调皮地掠过他的嘴唇和鼻子,暗香阵阵袭来,贺新顿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一蹬脚踏,龙头故意扭动两下,车子蛇形向前窜去,顿时引得美人一阵惊呼。

第二十九章 进展良好

“你就坏吧!”经过短暂的惊慌,程好终于适应下来,紧紧抓着车把,恨恨道。

“哈哈!哎,你别抓得太紧啊,龙头都不灵活了。”这货得意道。

“我怕摔着!”

“那不能够啊!即便是摔,那摔的地下的肯定是我,有我垫着,你保准没事。”

“嗨,真没看出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你……”

贺新原本想说你尝过啊?但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不过,这男女关系有时候就像是一层窗户纸,此时他们俩紧紧挨着骑着同一辆自行车,不停的斗着嘴,可不就是一对情侣嘛!

“我什么我?我饿了,说吧,哪里吃早饭?”程好哼道。

贺新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道:“南锣鼓巷新开了一家山西面馆,初四就开门了,他们家的刀削面和白切羊肉那可是一绝,我早就侦查过了。”

自从除夕晚上之后,这货就象受了刺激一样,待在出租屋里书也看不进,饭也吃不好,索性骑着自行车到处溜达。前两天特意在中戏周边转了转,就是为了今天接了程好之后的这顿早饭。

在火车上坐了一夜,程好不但身体无力,脚步虚浮,还感觉特别冷。而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刀削面摆到她面前,拌上点香菜、油辣椒,还有切成丝的羊肚,片好的白切羊肉,配以店家独门制作的酱料。

程好瞬间觉得整个人立马鲜活起来。

“爽!”

吹过这顿丰盛的早饭,程好一脸满足。只是接触到对面贺新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感觉脸皮发烫,自己刚才好象吃的有点多,吃相也不太雅观,不由又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贺新却很欢快,因为这样的程好才让他觉得真实。

“走吧,咱推车走过去,正好消消食。”他笑道。

因为还没有开学,宿舍区静悄悄的,就算有人寒假没有回家,这会儿恐怕还都在睡大觉呢。

贺新还是第一次来到女生宿舍,程好一个宿舍的都回家了,推开门,久未人住的房间里气味不大好闻。贺新帮着开窗通风,环顾了一圈,三张架子床,六个铺位,靠门边摆着一个大柜子,中间一长溜的桌子,条件还不错,就是多少有点灰,需要打扫一番。

看到程好正要准备收拾,贺新道:“你先别弄了,还是先去洗漱,最好洗个澡,这里就交给我吧。”

“算了,今天你也一大早起床,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我一个人能行。”程好道。

“你跟我还客气啥!”

这货理直气壮,自顾自地从门边找到拖把和水桶,回头朝程好道:“水房在哪儿?哦,你最好帮我找两块抹布。”

程好看他一副没把自己当外人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道:“那好吧,出门右拐到底就是水房。哎,你注意点,女厕所就在旁边,小心别撞着人,把你当色狼。”

“撞着人不怕,我就说我是你家属。”

家属这个词比较含蓄,可以称为男朋友、老公,也可以理解为家人。

“切,想的美!”

程好白了他一眼,慵懒地扭了扭脖子,道:“反正我不管了,正好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贺新刚刚试探了一下,没想到效果不错,当即乐道:“去吧,这儿都交给我了。”

待程好洗完澡回来,宿舍里早就变了个模样,窗明几净,还把宿舍里的几张床全都擦了一遍,而自己靠窗边的铺位上,床单被子都铺好了。

“刚刚我把你的被子和床垫都拿出去透了透气,先这么将就一下,你起来的时候要是太阳还好的话,最好再晒一晒。”

果然是勤快能干的小王子,程好很满意。

“嗯,那我先睡会儿,你干嘛去?”

“我嘛到处逛逛,顺便去银行问问,看看能不能换点马克。哦,我的行程定了,五号的飞机。”贺新道。

“行,醒了我给你打电话。”

早上一通忙碌,贺新从程好的宿舍出来已经快九点多了,估摸着银行已经开门,他特地找了家中国银行进去问了问,才知道个人是不能随随便便换外汇的,需要提供签证、有效期的护照进行申请,很麻烦。

他打电话问了问帮着办签证手续的经办人,结果很简单,需要换多少他可以帮忙,汇率1:4,就是四块钱换一个马克,比之前他在银行问的1:375稍微贵了一点。

贺新考虑了一下,狠狠心决定换两千马克,难得出次国,总得买点东西,带点礼物回来。

从银行出来他又回到了南锣鼓巷,他记得巷口好象开了一家书店,挺新潮的,不但可以看书还有茶水供应。

他找到了那家书店,进去才知道原来茶水是要付钱的,好在不贵十块钱一杯。店里暖气很足,可能是因为新年,还是上午,店里除了撑着头坐在柜台后面打盹的老板,就他一个客人。

贺新在几排书架间晃荡,他文化程度不高,初中时曾疯狂地迷恋武侠小说,直接导致他沦为学渣。后来在工地看过一些在工友们中广为流传的封面极其火爆,里面错别字连篇,类似雪米莉的那种凶杀情*色类小说。

但自从跟王晓帅、关金鹏、郝荣等这些文化人打交道多了,他感觉自己的逼格似乎也在噌噌噌的往上涨。

于是他忽略了通俗小说类,转而来到国外小说类的书架前,这里的书除了几本名著,其它的书名、作者都是陌生的。

咦,《小径分叉的花园》,这本书名他好象隐约听说过,翻开看了看,是本短篇小说集,有七篇小说,小径分叉的花园是最后一篇。

他拿了这本书,泡了杯茶,坐到窗口的一张桌子边。此时的太阳不错,透过玻璃窗,照在身上暖洋洋,十分舒服。

眯着眼,抿了口茶水,直接翻到最后一篇。

小说的开篇是讲一个叫余准的中国博士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替德国人充当间谍,他发现了英国的炮兵阵地在艾伯特,但他来不及通知柏林的间谍头目,因为英国的反谍处的马登上尉已经追踪而来……

主角居然是个中国人,而且还是篇间谍小说,贺新顿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读下去。

但读完他却傻了,压根就没明白小说到底说了什么?却无由的觉得有意思。他有点不服气,拿出死抠剧本的劲儿,再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我是傻逼吗?”

这个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

小说里杀人送情报的方法相当有创意,但是里面的文字就象是迷宫一样,让他深陷其中。越想越感到迷惑,却始终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揉揉生涩的眼睛,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还未等回味完毕,兜里的手机跳动起来。

“你干嘛呢?我起床了。”

“我就在旁边的书店,马上到。”

他赶紧站起来,拿着书到前台。

“二十六块。”

“给你钱。”

要平时他肯定会犹豫一下,毕竟这书有点小贵,但这会儿二话没说直接交钱。

骑上车一溜烟赶过去。

程好已经等在门口了,见他骑车过来,手里还揣着本书,笑道:“哟,还真是勤奋好学啊!把车停了,咱们逛街去。”

“好!”

贺新笑着把书递过去,道:“帮我拿着,我去停车。”

程好接过书瞟了一眼封皮,默念上面的字:“小径分叉的花园,作者:博尔赫斯。外国小说嘛!”

第三十章 好好

程好还对早上那家羊肉刀削面馆念念不忘,两人又去那里吃了午饭。只是这顿午饭稍微晚了点,都快下午两点。连贺新自己都很惊讶,之前在书店居然对《小径分叉的花园》这个故事这么久,甚至都没感觉到饿。

有时候书还真能够当饭吃。

吃过饭,贺新原本以为逛街就去附近的王府井逛逛,结果程好硬是拉着他去西单,说是那边新开了几家服装店款式特别多。

两人走走逛逛,进了几家店,程好挑挑拣拣,偶尔试穿一下,好象都不甚满意。贺新有充足的思想准备,当年他那乡下老婆买件衣服也得要在县城东门口的批发市场逛上大半天。

“上次你说的那个经纪人的事情怎么样了?”

再一次两手空空从一家女装店走出来,两人随意地聊着天。

“还没消息,也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贺新道。

经纪人的事他目前并不着急,至少眼下还有活。记得上次吃饭的时候,李梦楠和郝荣开玩笑说如果他能在柏林电影节加冕影帝的话,到时候有的是经纪人上杆子的来找他签约。

玩笑归玩笑,贺新自己也压根没抱希望,但总归感觉参加过柏林电影节,就好比出门到大城市见过世面一样,谈的时候底气会足一些。

“你呢?就没想找个经纪人?”接着贺新问她道。

程好摇摇头,道:“我觉得现在还早,等毕业以后再说吧。”

跟程好接触下来,贺新发现她总是有自己明确的目标,清晰的规划。比如实习就好好实习,不去想其它,也不会好高骛远。

这是他在程好身上发现的又一个闪光点,在这方面他就比较糊涂,总是有种得过且过,混日子的感觉。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互补,这将来孩子的教育,升学之类的肯定要得听她的……

“啊,前面那家店不错,我们进去。”

程好的声音惊醒他的白日梦,不由老脸一红,跟着姑娘屁颠屁颠地走进一家服装店。

走进店贺新才发现进来的居然是一家男装店,看看店堂那个巨大的log,还是上辈子来自他老家的一个著名的国产品牌。

里面的衣服很贵,西装至少一千以上,最便宜的衬衫也要一百多将近两百。贺新不太明白程好进来干嘛,是给她爸爸买衣服,还是买来送人?

“贺新!”

只见程好拿着一件青灰色西服招呼道:“过来试试。”

“我?”

贺新一愣。

“过来试试这件衣服。”程好催促道。

“干嘛,你要帮我买衣服呀?”贺新走过去道。

“你要去柏林了,总得买套像样的衣服。”程好道。

贺新平时不是夹克就是羽绒衫,程好还从未见他穿过西服。

“不用,真的不用。”

贺新一看程好来真的,忙连连推辞,他早就跟王晓帅打听过了,国外专门有出租礼服的地方,普通点的价格不贵,到时如果需要,租一套就行了。

“让你试试就试试,哪来这么多废话!”程好终于露出齐鲁女子彪悍的一面,瞪着眼睛道。

贺新见状只得脱下身上的羽绒衫,露出里面一件红色的毛衣。

“噫!”

程好一看,顿时一脸嫌弃道:“你这么穿显不出效果。”

说着,又帮他挑了一件白衬衫,指了指更衣室,命令道:“都换上。”

“哦。”

贺新苦着脸的进去。

原本他想程好如果硬是要帮他买的话,一会自己抢先把钱付了,但刚才偷偷瞄了一眼衣服上的吊牌,标价1980,再加上衬衫的话得二千多,他更加觉得没必要了,无奈姑娘太强势。

当他扭扭捏捏从试衣间里出来,程好和旁边的服务员明显眼睛都亮了。不得不说,别看这货平时老是裹着件黑色的羽绒服,土了吧唧的,但此时换上这套西装,很合身,跟长在他身上一样,这气质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程好连连点头“这套好!这套好!哦,对了,还得配条领带。”

说着,嘴里念念有词着:“青灰色西装,白衬衫,应该配……对,黑色,黑色的领带。”

“不是……”

趁着服务员去拿领带,贺新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我说大姐,这儿太贵了,一点都不实惠,咱再找两家看看?”

程好却还在摆弄他身上衣服,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满意道:“不看,就这套了,我觉得你穿着特别合适。”

“哎……”

“别哎了,瞧你那样,我送你的,不用你掏钱!”

“我的意思是,这没必要。”贺新还是小声坚持道。

“没必要?那你上次特地赶到苏州来,照顾了我两天,我说没必要了?”程好扬了扬下巴道。

“呃……”

敢情这是还人情啊!姑娘你不要这么理智好不好?贺新郁闷。

西装、衬衫、领带加起来一共两千三百多,姑娘刷的卡,付钱的时候,面对服务员惊愕的目光,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吃软饭。以至于提着袋子出门的时候,还有些闷闷不乐。

“不高兴啊?”

“没有,谢谢你啊!”贺新勉强笑了笑道。

程好看了他一眼,抿嘴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

贺新还想再客套两句,却注意到程好脸上些许尴尬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是太蠢了!人家姑娘好心好意给你买衣服,你还在矫情什么?

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好好,对不起啊,刚才是我不对!”

咦,原本藏在心里和手机里的昵称,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程好也明显呆了一下。

她的小名不叫好好,这个是上中戏后同学帮她取的昵称,不光是女同学,连班上的男同学也一样这么叫她。而此时却第一次从贺新的嘴里冒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怪怪的。

“哦,那咱们走吧。”她低声道,却不好意思去看对方。

……

五天后,贺新和王晓帅,李兵,李华童,牛乐一行五人踏上了飞往柏林的飞机。湾湾那边的出品方代表,焦雄品大姐他们已经先期前往了。

原来贺新打算背个包就可以出发了,可为了那套“昂贵”的西服,他不但专门买了个大行李箱装衣服,还特地配上一双三百多块钱的皮鞋。那天买衣服的时候,他都没好意思告诉程好,自己连双象样的皮鞋都没有。

从上飞机以后,王晓帅似乎就陷入一种异常的亢奋,和李华童、牛乐三人叽叽咕咕的聊个不停。

其实也难怪,虽然他之前的几部作品都在欧洲获过奖,也是第二次参加柏林电影节,但入围主竞赛单元却是第一次。而他也将成为国内所谓“第六代”导演中,继姜闻和张远之后,第三位入围欧洲三大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导演。

坐在后面一排的贺新和李兵寒暄了几句之后,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当贺新拿出那本《小径分叉的花园》看的时候,李兵倒是凑过来问他看的什么书。

贺新给他看了看封面,简单的讲了讲书里的内容,然后问他看不看时,他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显然对此类深奥的外国小说不敢兴趣。

这让贺新暗叹两人果然没有共同语言的同时,一种虚荣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即便到今天为止,他依旧没有读懂《小径分叉的花园》这个故事到底在讲什么?

第三十一章 柏林(一)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贺新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坐成两瓣了,终于到了柏林。

和焦雄品大姐一起先行抵达的马中来接他们。马中当初作为资方代表也是制片人之一,大家都是老熟人。

一路上,马中跟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电影节的流程,2月7日电影节开幕,然后就是十来天的放映时间,2月18日下午闭幕式,也就是颁奖礼。通常主办方会提前跟某些剧组打招呼,挽留一下,说明你很有希望得奖;没有挽留的,还是麻溜卷铺盖回家的好。

贺新和李兵两个是第一次出国的新嫩,坐在车里不停的东张西望,对随处可见的百年建筑惊叹不已。李兵还特好奇的问,二战时柏林不是被盟军差点炸成平地嘛?

马中笑着解释,二战时轰炸一般都是军事目标,即便是无差别轰炸,也不可能炸成平地,毕竟城市那么大。还举例,当年伦敦不是也遭到德军的无差别轰炸,现在大本钟、伦敦塔桥,还有白金汉宫等这些地标性建筑不是照样都好好的。

回到下榻的酒店,大伙草草的吃了晚饭,赶紧各自回房间倒时差。他们是5日中午十一点出发的,到达柏林当地时间刚刚才5日下午六点,两地时差七个小时。

焦大姐他们很忙,王晓帅和李华童、牛乐也加入其中帮忙,忙着拜访各方关系,安排展位,推介自己的电影。

就剩下贺新和李兵俩倒霉孩子无所事事。焦大姐还是很贴心的,考虑到俩孩子难得出次国不容易,特地让她的助理带着他们在市里转转。

焦大姐的助理是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湾湾,据说以前在德国留过学,能说一口流利的德语。

这个湾湾跟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很热情,自我介绍叫张侠,起初一听象个女孩的名字,张侠专门强调是侠客的的侠,还自曝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老爸是个武侠迷。他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听起来很酷。

出发的时候,张侠还热心地问他们喜欢玩什么?李兵对这儿一切都好奇,没啥目的性,贺新倒是想买点东西。难得出门一次,总想买点纪念品回去后送给亲朋好友,尤其是他想买一件特别有纪念价值的礼物送给程好。

贺新和李兵的外语水平仅仅是“hello”和“thankyou”的水平,对德语更是一无所知。但每当听到张侠用德语说话,总感觉好象是在喉咙里有口痰一样,口音特别怪。

比如张侠带他们去买东西,上车后跟出租车司机说了一个地名,咋一听,发音好象是什么裤裆裤裆的。

一打听,张侠不由哈哈大笑,道:“没错,就是裤裆大街!”

原来裤裆大街译名叫选帝侯大街,是柏林一条最繁华的购物大街,跟京城的西单、王府井差不多。因为选帝侯大街在当地的简称,听起来就跟咱们说裤裆一样,所以知道中国人来柏林,跟出租车司机说:去裤裆!他们都能听懂。

有张侠做向导,买东西方便了很多,他会跟贺新介绍德国有什么特产,什么东西便宜,还有退税什么的。

转了一个上午,贺新花了五百马克给程好挑了一个精美的胸针,因为听张侠介绍德国的珠宝一向以细腻卓著、雕刻精致、造型独特著称,而且价格比国内便宜很多。

还买了一大堆的科隆香水和胡桃夹子玩偶,价格实惠,回去作为纪念品送人很适合。

中午三人坐在大街边品尝著名的德国啤酒和图林根红肠。德国啤酒,贺新喝不太习惯,主要是比国内的啤酒烈多了,一杯下去就感觉有些晕乎乎的。

李兵对购物无感,问张侠道:“张哥,咱们下午去哪儿啊?”

“你想去哪里,观光旅游还是继续购物?”

“新哥,你还要买东西吗?”李兵问贺新。

一个上午光陪着贺新买东西,他早就无聊了。

贺新摇摇头,笑道:“下午你做主。”

李兵眼睛一亮,忙问道:“张哥,还有啥好玩的?”

“你想要玩啥?”张侠朝他眨眨眼,不怀好意道:“这里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

说着,他又紧跟着问了一句,“你们多大了?”

李兵别看岁数小,也不是好货,当即闻弦知雅意,忙道:“我已经十九了,新哥比我大两岁。”

“那就没什么问题。”张侠一副老司机的模样,道:“这里虽然叫裤裆大街,其实离这儿不远有个真正的裤裆街。想不想去见识见识?”

“真正的裤裆街?”这次李兵倒是反应有点迟钝。

贺新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什么真正的裤裆街,红灯区呗!

“啊,我知道了!”

李兵突然一声惊呼,这孩子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脸兴奋道:“去啊,去看看。”

贺新则一脸便秘。

要说心里不痒痒,那一定是假话。难得出趟国,有机会能骑一骑大洋马,想想都觉得是件挺刺激的事,尤其是重生以来,他都素了一年多了。

但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打了转,关键时刻还是怂了。就跟当年他家附近一条小街上一溜全是洗头店,他想过无数次却始终没有跨入过一步。

“那种地方还是别去了吧。”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劝道。

李兵正在兴头上,赶忙劝道:“新哥,就是去看看,见识见识是什么样子。”

“要不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贺新婉转道。

柏林的天气虽然冷,但今天的天气不错,坐在这里喝喝啤酒,晒晒太阳也不错。

“新哥,你别这么扫兴好不好?”李兵却有些不高兴道。

他感觉贺新不够哥们,上午逛街买东西的时候,他可是一句怨言都没有。

“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李兵,我劝你也别去,有啥好看的?”贺新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李兵低着头不吭声,不满的情绪显而易见。

张侠看看他俩,先跟贺新劝道:“好了好了,阿新啊,既然大家一块儿出来的,就应该集体活动,你说对不对?”

“集体活动当然没问题,可……”

贺新的话还未说完,张侠一摆手打断了他,这货又劝李兵道:“要不我们就别去了?”

“去,为什么不去?难得出躺国。”李兵态度坚决,这小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阿新,你看……”张侠只能无奈地看着贺新。

贺新起先还觉得这货挺热心的,但此时却有些不满,原本大家开开心心随便转转,非要提那种地方干什么?看来这货也是个不着调的。

“张哥,我有些头疼,时差还没倒过来,想先回酒店睡一会儿。”

张侠见他态度坚决也没辙了,只得帮他叫了辆出租车,跟司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酒店的地址。

其实选帝侯大街离他们下榻的酒店并不远,也就三四公里的样子,但车费却要二十马克,算下来得八十块。下车后贺新一脸心疼,可惜他不认识路,要不然就直接走回来了。

第三十二章 柏林(二)

这次剧组一共订了五个房间,焦大姐和王晓帅各单独一间,其他六个人两两搭配,贺新和李兵住在一间。

回到房间,贺新隐隐有些后悔,刚才跟李兵闹的不太愉快,接下去十几天里难免会尴尬。

本来就没啥睡意,打开电视又听不懂里面叽里呱啦的说的啥,不过看画面有关电影节的报道倒是很多。

闲极无聊,只能又把那本《小径分叉的花园》拿出来,再读读前面几篇小说,虽然也偏深奥,但至少能读得懂里面的意思。

“咔嚓!”

房间门开了,他抬头一看,就见李兵一脸晦气地走进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贺新忍不住诧异地问道。

这都还不到一个小时,原本以为这俩货不到天黑不会回来呢,难道都是快枪手?

“别提了。”

李兵似乎也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垂头丧气地躺到床上,吐槽道:“什么真正的裤裆大街,都是些站大街的!”

“怎么说?”

“那里连个门面都没有,都是露天的,那些女的一个个画的跟猴子屁股似的站在大街上,拉着客人找个角落就能直接办事。办完事,又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拉客,而且弄一次才50马克。噫,看着都恶心!”李兵回想起来,浑身还直冒鸡皮疙瘩。

50马克,折合人民币二百块,跟国内洗头店的价格差不多。李兵这小子居然还懂得用价格来衡量质量,估计在国内也没干这种事。

不过贺新根据李兵的描述自行脑补那不可描述的画面,也忍不住打了寒战,这跟工地上那种三十块一炮似乎没什么区别,去光顾那里的人得多饥渴啊?

“哎,那张哥搞了没有?”他好奇地问道。

“没有,他跟我一块儿回来的。”

说着,李兵翻了个身,趴着面朝贺新,一脸嫌弃道:“不过,我看他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以前肯定没少去过!看看他一副人模狗样,没想到居然还会这样饥不择食。你说那些女的办完事连洗都不洗,这得多脏啊!他怎么也能硬的起来?”

“你管他做什么?反正这段时间咱们都老实点,别去那种地方了。”贺新道。

李兵幼小的心灵明显受到了伤害,点点头道:“没错!那姓张的居然带我们去那种地方,显得我们的档次得多低啊?哎,新哥,你说他们那些台巴子,一个个是不是特别色?”

贺新想了想,当初在他老家,沿海改革开放嘛,九十年代到新世纪初那会,老家县城也引进了几家台资企业,来了一些湾湾,在生活作风上确实风评不大好。主要是当时两地经济水平差异太大,一方有优越感,放飞自我,另一方呢又使劲往上贴,一拍即合。后来大陆经济发展上去了,这种情况就少很多,相反很多人还不大看得起这些来打工的湾湾。

而现在,贺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接触过的就是咱们剧组这几个。”

接着提醒道:“不过你嘴上注意把门,别一口一个台巴子的,让焦大姐、马哥他们听了不高兴。”

“知道,我又不傻。”

李兵撇了撇嘴,又翻了个身,呆呆的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声:“没劲啊!”

2月7日,电影节正式开幕。

早就通知要走红毯,李兵也特地从国内带了一身黑色的立领礼服,跟电视里那种民国时期的学生装差不多。可惜就是他的身材太过瘦小,加上衣服又稍微大了点,穿上身上空荡荡的,有点滑稽。

贺新当然是换上一身程好专门为他置办的那套青灰色西服,白衬衫,黑领带,脚上的红蜻蜓皮鞋锃亮。

出门的时候,把焦大姐和王晓帅直接晃了晃,焦大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几遍,胖胖的脸上露出由衷笑意道:“小伙子真帅!”

“没错,咱们的男主角就是个帅小伙。”王晓帅也乐道。

而当他们看到李兵从贺新身后冒出来的时候,眼神不约而同的变了,无他,实在对比太明显。

焦大姐穿着一身偏庄重的蓝色西装套裙,王晓帅则从酒店租了身黑色礼服,脖子上还戴了个小领结。四人代表《十七岁的单车》剧组一起走红毯。

来到现场,看着一长溜的红毯,焦大姐和王晓帅毕竟见多识广,始终保持淡定,时不时的跟周围的老外打着招呼。

而贺新和李兵这俩土鳖,不停的咽着口水砸吧嘴,一副新奇而又紧张的神情。

贺新以前看电视里那些明星走红毯的时候,一个个花枝招展,争奇斗艳,走走停停,招手致意,面对镜头摆弄着各种姿势,感觉特爽。

但真的轮到他们走上红毯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自己差点都不会走路了,两条腿磕磕绊绊,眼睛被各种角度袭来的闪光灯晃得天昏地暗,压根就没看清啥东西,耳朵也被周围影迷的欢呼声震的失去了听觉。

当然这些闪光灯和欢呼声肯定不可能是给他们的。

因为走在他们前面的是《浓情巧克力》剧组,有朱丽叶比诺什和约翰尼德普。而身后则是本届电影节的大热门史蒂文索德伯格执导的《毒品网络》剧组,更是有奥斯卡影帝迈克尔道格拉斯和他的媳妇凯瑟琳泽塔琼斯,以及唐钱德勒和丹尼尔奎德,个个都是好莱坞大腕。

而夹在他们中间的一个不知名的中国剧组,一个个老的老,小的小,胖瘦高矮各自不一,压根就没人关注。

好在他们有自知之明,没在红毯上多停留,很快就走过去。直到走进剧场,贺新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主办方的安排并不是刻意要羞辱他们,至少给他们的座位安排的挺靠前且中央,左右前后看看,大家的心情才稍微平衡一点。

“哎哎!凯瑟琳泽塔琼斯!”李兵在旁边压低声音兴奋道,脖子高高抻着。

这时候的凯瑟琳泽塔琼斯绝对是女神级别的,尤其是她主演的《偷天换日》和《佐罗的面具》这两部电影的盗版碟在国内广为流传。

“真搞不懂,她这么会嫁给一个老头子。”看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和白发苍苍的迈克尔道格拉斯亲密的坐在一起交头接耳,李兵一脸愤愤不平。

“人家一英国人到好莱坞发展,没有大佬扶持的话,很难混出头的。”

咦,王晓帅突然插了一句,脸上很明显一副了然的神情。

“难道就不能是真爱吗?”贺新道。

在他的记忆中凯瑟琳泽塔琼斯和老迈克的婚姻一直没有破裂,好象还生了两个孩子,挺幸福的模样。只是后来在《赤焰战场2》当中,昔日的女神已经没法看了。

“好莱坞有真爱吗?”王晓帅反问了一句,看着贺新的眼神中充满了:图样图森破。

“这么说章紫怡到好莱坞发展也有大佬在背后扶持?”李兵突然问了一句。

“呃……”王晓帅一脸蛋疼的语塞。

这个话题涉及到自己人就没法说了。

一方面小章同学要是能在好莱坞闯出名堂,那肯定是国人的骄傲;另一方面却有种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无奈。

贺新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他的注意力早就被玛莲娜,哦不,应该是莫妮卡贝鲁奇所吸引,那才是真正的女神,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西西里岛的美丽传说》这次也入围了本届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

他不知道本届电影节的影后将会是何人,但如果让他投票的话,那他一定会投莫妮卡贝鲁奇一票。

想当年他看的是盗版碟,画面质量一般,却不得不为电影里面莫妮卡贝鲁奇所饰演的玛莲娜所倾倒,甚至跟戏里的雷纳多一样,为玛莲娜所遭遇的种种不幸伤心难过。

在他眼里,这绝对是一部最好的青春期性启蒙电影。

开幕式很简短,没有什么领导出来长篇大论一番,就一个主持人在台上巴拉巴拉说了一通,然后介绍了一下本届电影节的各位评委。贺新注意到评委当中居然还有一位同胞,曾经执导《香魂女》摘得过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的中国导演谢斐。这位年近六旬,面目和善的老人,是国内第四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之一。

第三十三章 首映

然后便是放映本届电影节的开幕影片《兵临城下》。这部由法国导演让雅克阿诺导演,裘德洛和蕾切尔薇姿主演,号称“欧洲影坛有史以来投资最大”的德国战争巨片,真实地再现了二战斯大林格勒战役惊险的一幕。

贺新当然看过盗版碟,不过此时在大银幕上再重温一遍,尽管是原版,但还是看的津津有味。散场的时候,同样不懂英文却依旧看的很兴奋的李兵还一个劲的说,这部战争片比《拯救大兵瑞恩》要好看。

这点在场的几个人谁都没反驳他,只是象这种视听感受极强的商业大片在高冷的柏林电影节只能作为展映影片,起起烘托气氛的作用,至于评奖就不用想了。

接下来十天是自由放映时间,入围主竞赛单元的影片陆续首映,《十七岁的单车》首映被安排在2月17日,也就是闭幕的前一天,颇有压轴的意味。

另一部入围的华语电影《爱你爱我》2月13日首映,焦雄品大姐也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之一。两部电影同时入围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足见焦大姐的能量。

电影节既是评奖,又是电影交易市场,焦大姐和王晓帅等人依旧忙着到处推介电影,忽悠片商,连张侠也腾不出空来。贺新和李兵彻底放羊了。

能干什么?出去瞎逛不敢,那么只能去下榻酒店的周边电影院看电影,虽然那些电影都是原版加英文字母,既听不懂也看不懂,但不看实在没事干。

可看也得挑着看,无他,票价太贵!基本在10马克到50马克不等,入围主竞赛单元的电影票价一般是30马克。

贺新倒是很想再看一遍《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那可是情怀啊!李兵则抱着看好莱坞大片的期望,硬拉着贺新去看《毒品网络》。

这部电影的名字挺熟的,贺新估计以前可能看过盗版碟。这部电影来柏林之前就已经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的提名,是金熊奖最大的热门。不知道为什么,贺新听到这个信息,突然冒出“大热必死”的诡异预测。

这部电影导演史蒂文索德伯格运用的是多重叙事风格,比如警察代表反毒的正义人士,但他们很可能被陷害,甚至遭受悲惨的下场,又如法官本来象征的官方反毒,但他的女儿却染上了毒瘾。

可能是因为对白听不懂的缘故,反正贺新觉得电影挺一般,李兵也是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包括凯瑟琳泽塔琼斯和迈克尔道格拉斯夫妇在内几位大明星的表演,看不出有什么惊艳,反倒是里面扮演墨西哥治安官的那位演员倒是给贺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是只记住了脸,感觉这哥们挺帅,就是不知道叫啥。

韩国的《共同警备区》看海报原以为是战争大片,而且里面的女主角还是熟悉的大长今李英爱,结果是一部节奏缓慢,讲韩朝南北双方士兵友谊的文艺片,很无趣,提前离场又舍不得,差点睡着了。

最让两人期待的则是rb电影《狗神》,因为这部电影海报上酥胸白腿,肢体缠绕实在太过诱人。真枪实弹这种事不敢干,看看总是可以的,两人商量了一番,还暗戳戳的拉上了自称精通德法英日四门外语的台巴子张侠,让他帮着翻译。

这部rb电影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大长腿、御姐范的天海佑希充满女人味地上演各种变幻莫测的船戏,连体位都会有骑乘、对面正坐、正常位、后背位等等各种花样。

而且在张侠断断续续的翻译中,天海佑希饰演的女主先是和自己的亲哥哥那啥,生下一个孩子。若干年后又和自己的亲儿子那啥,怀上了一个孩子。女主的第一个儿子,同时又是她的侄子,还是她的恋人;而第二个儿子生下来之后,将既是她的儿子,又是她的孙子。

这种突破三观的剧情,听的贺新目瞪口呆,李兵一个劲的“卧槽”,暗自感叹rb人在这方面的文化果然是源远流长。

即使撇开这种口味重到让人无法接受的剧情,单论里面极为丰富多彩的船戏,贺新暗暗跟曾让他惊艳不已的《色戒》比较,发现二者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李安在这方面的造诣远远不如《狗神》的导演原田真人。难怪看完电影,回到酒店,李兵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卫生间。

2月13日,《爱你爱我》首映,场次不多,安排的影厅也很小,主办方明显很看低这部电影。

长的跟胖头鱼很象的林正声,贺新没有任何印象,不过王晓帅好象跟他挺熟。倒是两位主演,沈炼(张振)和鬼妹(李芯洁)让他对这部电影有点小期待。

大家寒暄一番,走进影厅,发现里面没几个人,冷清的很,一直到电影开始放映,才堪堪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观众。

也许是这些天看了太多的外国电影,当银幕上响起熟悉的中国话时,贺新和李兵不由同时转头对视一眼,心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是一部青春爱情片,不过让贺新意外的是,这部影片没有刻意渲染青春的浪漫和温情,而是颇有些黑色幽默。

张振饰演的乡下人小风退伍后来到梦想的台北,有点象农民工进城打工;而李芯洁饰演的菲菲则是个叛逆的城市少女,逃家,成了穿着清凉、打扮冶艳的槟榔妹。

小风和菲菲相爱,小风为了菲菲拼命挣大钱,以便能在大城市里站住脚,却不慎卷入黑道生活;而菲菲意外地被电影导演看中,开始步入演艺生涯。这对恋人在他们年轻恣意的飞扬岁月中,命运多舛,因地位悬殊,两人渐行渐远,最终小风竟走向不归路。

相比较张振成熟的演技,贺新倒是对李芯洁那种近乎原生态的表演印象很深刻。鬼妹原来是唱歌的,《爱你爱我》是她的首部电影,可能正是因为这点,她饰演的菲菲没有丝毫刻意表演的痕迹,更像是本色出演。

想想自己在拍《十七岁单车》时的情形,贺新不禁哑然失笑,两人似乎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笑中带泪,《爱你爱我》确实是部好电影,

终于到了2月17日,《十七岁的单车》首映,虽说是压轴,但这个时间点多少有点尴尬,因为这时其它主竞赛单元的影片场刊《银幕》都已经打出了分数,比如林正声的《爱你爱我》打了24分,在所有影片中名列中游,这是个不错的成绩。

再比如让贺新和李兵看的咋舌不已的rb电影《狗神》仅仅才18分,倒数第三。当然最高的还是本届电影节的最大热门《毒品网络》,32分。

这两天王晓帅虽然不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导演很忐忑,而且越到最后越是紧张。可能是最后一部首映的电影,观众颇给面子,五百人的影厅居然有八成的上座率,一众站在门口迎宾的主创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后来了几个老外,王晓帅和焦大姐一看,赶紧带领所有人迎上去。为首的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笑容可掬的跟大家握手,还特意跟王晓帅聊了几句。这老头贺新在开幕式上见过,是电影节主办方主席,据说明年就要卸任了。

老头的光临,让王晓帅喜逐颜开,这说明他的这部电影很可能有戏!

第三十四章 获奖(一)

放映前有个简短的采访环节,十来个记者,西方人和东方人各占一半,可惜在东方人当中没有一个来自内地的记者,都是来自港台和rb、韩国。

问题大都抛给了导演、制片人和主办方主席。贺新和李兵等人站在队尾充当人肉背景。其中一个韩国记者挺逗,追着问老头对韩国电影《共同警备区》的评价,老头起先还客套两句,最后被问急了直接,拉下脸道:“今天是《十七岁的单车》首映,我不回答与此无关的任何问题。”

那位韩国记者只能一脸悻悻。多说一句,《共同警备区》场刊只给打了16,在所有影片当中倒数第二,基本无望奖项。

采访环节结束后,灯光暗去,银幕亮起。

剧组里面大概除了王晓帅和焦雄品以外,谁都没有看过成片。贺新此时的心态既忐忑又紧张,毕竟这是自己的形象第一次呈现在大银幕上。

开篇就是一个招聘现场,一个个歪瓜裂枣陆续呈现。贺新一看就乐了,这不就是在新影厂招待所大堂里试镜的那场戏嘛。他就是在那天过来送快递,误打误撞成了这部电影的男主角。

尤其当一个长的特逗比的家伙说自己是干住持的,没有画面的塔娜追问:“什么住持?”

“节目住持!”

坐在一排的中国剧组人员都露出会心的微笑,而老外们却没啥反应,显然没明白这个梗。

最后贺新终于出现了,只见他穿着一件光板无毛的绒线背心,一脸木讷,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郭连贵!”

“十七岁!”

“刚来京城,以前在老家种地!”

贺新听着自己像模像样的河南话,不禁一笑。

他看着银幕上那个穿着一身工作服,骑着银色的山地车在大街小巷中穿梭的小贵,感觉又奇妙又陌生。奇妙的是拍摄时的点点滴滴随着银幕上的画面都浮现出来;陌生的却是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吗?他甚至都不敢相信。

他看过很多影视剧,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光影的玄妙和神奇。镜头一遍一遍扫过什刹海旁的那片胡同***叉路口的小卖部……

一种莫名的成就感从心底生出来,没错,这就是表演!

他用自己的表演创造了小贵这个人物,而小贵因他有了他的人生,有了他的喜怒哀乐,有了他的血肉和灵魂……

而这一切已经紧紧的跟他的生命联系在了一起。

……

闭幕式当天。

感觉没有开幕式热闹,走红毯的人也没有开幕红毯那么多,毕竟那么多来参加展映单元的或者无缘获奖的剧组大都已打道回府。

不过来采访的媒体不见人少反而更多了,毕竟今天下午第5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各奖项即将揭晓。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走上红毯,贺新明显轻松了许多,甚至还主动跟红毯两旁聚集的影迷和媒体招了招手,尽管没人为他欢呼,也没有几个镜头对准他。

十天的观影,让他不再象开幕式时那样,只认识几个著名的好莱坞明星。他看见了《姐妹情*色》中的漂亮姐姐伊莲娜;看见了《亲密》中美丽的克莱尔;也看到了《毒品网络》中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位墨西哥治安官的扮演者本尼西奥德尔托罗。

“看,快看,美希,是美希!”

随着李兵一脸激动的提醒,贺新顺着他的目光朝门口望去,果然一身低胸晚装的天海佑希缓缓走进剧场。

仔细打量了一番,难怪李兵那么激动,现实中的天海佑希感觉比电影里她所饰演的美希还要漂亮,172米的个头足以让她在众多白人女星中鹤立鸡群,且浑身充满了性感迷人的成熟风韵。

“真漂亮!”李兵一边目光贪婪的扫射着,一边感叹道,“哎,你说她还拍过什么片?”

“不知道。”

贺新除了好莱坞大片、港台片和国产片之外,一般很少看rb或者韩国的影视剧。上辈子除去网络上认识的众多的艾薇女星之外,他能叫出名的rb女明星大概只有山口百惠、栗原小卷、藤原纪香区区几个而已,至于天海佑希完全是因为这次看了《狗神》以后才认识的。

“我回去后一定要找找她的片子,好好看看。”李兵嘴里嘀咕着。

这孩子显然已经完全被那位成熟御姐迷住了。

不一会儿,灯光微暗,场内渐渐安静下来。

主持人依旧是开幕式上的那个哥们,开场白依旧简短,然后评审团登场。

这届的评审团主席叫比尔麦克尼克,是美国福克斯电影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还曾担任过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也就是奥斯卡评委会的主席。

身份很牛逼,属于好莱坞顶级大佬这种级别的。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身份,使得已经入围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的美国影片《毒品网络》成为本届电影节金熊奖的最大热门。

这个一头卷毛留着小胡子的哥们在台上说了一通,话不多,很严肃。说完场内一片掌声,贺新也跟着拍了几下巴掌,但一点都没听懂。

柏林电影节的奖项有很多,什么泰迪奖、沃夫根史道奖、卡里加利奖、基督教人道精神奖等等之类的,听起来让人一头雾水,都不知道是些什么奖。

其实真正的金熊、银熊,只授予最佳影片,最佳短片,评审团奖,最佳导演,影帝影后这几个分量最重的奖项。

颁奖礼差不多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有点时候听不懂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贺新坐在下面真是无聊的蛋疼。有心想跟坐在旁边的李兵聊两句,这货却始终猫着腰从人缝里瞅着离他老远的天海佑希的侧脸,简直走火入魔了。

直到一个盛装的中年大婶走上台,先是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唠叨了一番废话之后,终于打开手里的信封道:“好了,让我们看看获奖的是……”

“xinhe!”

“贺新!是贺新!”

贺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那边的王晓帅和焦雄品等人都已经高兴地拍手站起来,同时把目光投过来。

“小贺,你小子获奖了!别愣着了,赶紧的!”牛乐激动地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晃了两下。

“什么奖?”贺新一脸呆滞,难以置信。

“最佳新人男演员奖!快点!”王晓帅代替牛乐回答,同时催促道。

“哦!”

贺新现在的脑子还是懵的,被动地站起来,先跟旁边同样刚刚反应过来,神情莫名的李兵拥抱了一下,然后一个个来。这是第一个比较有分量的奖,大伙都为他高兴,纷纷使劲地拍着的他的后背。

“阿新,拿了最佳新人,影帝恐怕就没希望了。”焦雄品大姐在他耳边鼓励且安慰的说了一句。

贺新晃晃悠悠地走上台,接过奖杯看了一眼,还真是奖杯,可惜不是一个可爱的小熊。

“感谢柏林国际电影节,感谢评委会各位评委、主席先生!”

他侧过身子朝评委席的方向鞠了一躬,然后重新面对台下的时候,他突然卡壳了,隔了几秒钟才磕磕绊绊道:“呃,实在是象做梦一样,我都没一点准备,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说的是中文,等旁边翻译过后,现场响了一片善意的笑声,同时伴随着掌声来鼓励这位年轻的演员。

趁着机会贺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然后对着麦克风道:“首先我要感谢王晓帅导演,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应该还在送快递,压根就不可能站在这里。”

说着,举起奖杯的朝王晓帅坐的方向大声喊道:“导演,谢谢你!”

“这小子!”

王晓帅嘴里嘀咕一声,神情却十分的激动地朝台上的贺新竖起大拇指,然后使劲地拍着巴掌。

“我还要感谢我们的制片人焦雄品女士,李华童先生,副导演牛乐先生,当然还有我的好搭档李兵先生。”

他把在现场的人感谢了一通,然后道:“我还要特别感谢影片中扮演我表哥秋生的李梦楠先生,我想说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可能演好小贵这个角色,谢谢你!还要感谢……”

他几乎把剧组所有人都感谢了一遍。以前他不理解为什么演员获奖总是要感谢这个感谢那个,现在他明白了,电影真的不是一个人能够成就,他是需要台前幕后所有人的努力,除了感谢还是感谢,是真心的感谢。

第三十五章 获奖(二)

当他晃晃悠悠攥着奖杯走回来,还未坐下,手里的奖杯就被牛乐抢了过去。这货摩挲打量了一番,笑道:“原来真是个杯子,要是个小熊就好了!”

“小熊会有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成色?”李华童在旁边笑着插了一句。

是啊,最有分量的几个奖还没颁呢,大家不知不觉目光都变的炙热起来。

“新哥,刚才还没来得及恭喜,祝贺你获奖!”

李兵主动伸过手来,这孩子的神情很微妙,大家都是男主角,现在一个获奖,一个没获奖,心里肯定特别不是滋味,有嫉妒,但更多是羡慕。

“谢谢!”贺新真诚地跟他握手。

原时空李兵是和小贵的扮演者一起拿到了这个奖,而如今贺新开挂的表演,却让他黯淡无光,最终与奖项交之失臂。

正当大家都在为贺新获奖感到高兴的时候,这时台上又有宣布:“获得最佳新人女演员奖的是:angelicalee!”

“哇哦!”

就见焦大姐一脸激动地站起来鼓掌,然后贺新又见不远处的李芯洁捂住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站起来,这才知道刚才台上鬼佬嘴里的angelicalee原来就是鬼妹!

本届电影节特设的最佳新人奖居然被两位华人演员包揽,现场的观众也有些喧哗。

鬼妹很激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流利的英语发表获奖感言,让坐在下面的贺新很汗颜。想想这次出国,不会点外语还真是寸步难行。

随着颁奖仪式的进行,有分量的奖项开始陆续颁出,首先是评审团银熊奖,被意大利电影《意大利语学习班》获得。

王晓帅一下子变的紧张起来,最佳影片金熊奖他不敢奢望,因为在《银幕》公布的竞赛单元评分中《十七岁的单车》28分,名列第四,前面还有法德英合拍的《亲密》、美国电影《浓情巧克力》以及大热门《毒品网络》。

这三部电影,前者占据主场优势,而且外界评价很高,而后二者同时获得了今年奥斯卡最佳影片的提名,王晓帅自问竞争不过,所以把主要目标瞄准了相当于三等奖的评审团奖。

“没事,没事,还有金熊、评委会大奖、最佳导演奖呢,放宽心!”坐在他旁边的李华童小声安慰道。

贺新拿了最佳新人,影帝肯定无望,影后压根就不用想,剩下的就是这三个奖项可以竞争。不过李华童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没把握,毕竟竞争对手都太强了。

然后便是最佳女演员的颁奖。

《亲密》的女主角,法国女演员凯瑞福克斯毫无争议的摘得影后桂冠。

“影帝回事谁?”

下面大家纷纷猜测。

“我觉得应该是迈克尔道格拉斯。《毒品网络》这部电影我看了,他在里面的表演十分精彩,到底是奥斯卡影帝!”牛乐道。

贺新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虽说老迈克是演的不错,但在《毒品网络》中墨西哥治安官的扮演者本尼西奥德尔托罗的表演要绝对比他精彩的多。

“我觉得《亲密》中的马克里昂斯也不错,说不定《亲密》能包揽影帝影后。”李华童跟牛乐的意见不同。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预测,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第5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毒品网络》本尼西奥德尔托罗!”

托罗站起来和老迈克、老迈克媳妇、索德伯格分别拥抱了一下,快步上台。

贺新一脸轻松,还跟牛乐打趣道:“哎,我猜准是他,这哥们比老迈克演的强多了。”

牛乐瞥了他一眼,不屑道:“刚才你怎么不说?事后诸葛亮!”

贺新回头朝《毒品网络》剧组坐的方向看了一眼,老迈克正低头听他媳妇说着什么,估计是他媳妇正在安慰老头吧?

咦,老头旁边怎么还有一个更老的老头,还跟老迈克长的一模一样,该不会是老迈克的老爹吧?

“哎哎,老迈克旁边那老头是谁?”他推了推牛乐问道。

牛乐根本没回头,一脸傲然道:“柯克道格拉斯,迈克尔道格拉斯的父亲,奥斯卡终身成就奖的获得者,同样也是本届电影节终身成就奖的获得者。”

“终身成就奖还没颁呢?”

“不信你就瞧着呗!”

说话间新出炉的柏林影帝托罗哥发表完获奖感言。

“下面应该是最佳导演奖了吧?”

王晓帅再次紧张起来。

不过他很快又失望了,最佳导演奖的获得者居然是《爱你爱我》的导演胖头鱼林正声。

不得不说本届评审团还是很有眼光的,林正声把一部桥段俗气的青春爱情片硬是拍成了一部黑色幽默片,而且不乏温情和残酷,创意和拍摄手法都非常新颖,而且黑色讽刺一向非常符合柏林的口味。

最后还剩下除终身成就奖以外的两项大奖,评委会大奖和最佳影片金熊奖。金熊奖当然是第一名,最佳。而评委会大奖相当于第二名。

整个剧场内的气氛变的紧张起来,因为之前广受好评几部美国电影到目前为止颗粒未收,还包括场刊评分第二名的《亲密》,目前也只得了一个影后的奖项。

“没希望喽!”王晓帅暗暗长叹一声。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他这次是第一次参加欧洲三大节的评选,能得到一个最佳新人奖也算是有个安慰,总比两手空空好吧。

“获得本届电影节评委会大奖的是……”

颁奖那哥们买了个关子,扫视了台下一圈后,才笑眯眯地宣布道:“beijingbicycle!”

这回连贺新都听懂了,全场又是一阵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平静下来,《十七岁的单车》毕竟是场刊评分排名第四的作品,凭良心讲不算冷门。只不过今天下午华语电影获得的奖项有点多了,不但囊括了特设的最佳新人男女演员奖,摘取了最佳导演奖,更是把评委会大奖也揽入囊中。

看来本届评审团格外偏爱华语电影,难道就是因为评委中有位中国导演的关系?不少人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颁发评委会大奖的谢斐

谢斐感受到这些目光,不由暗自苦笑。说实话,这次评选他还真没起什么作用,而且光凭他一个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完全是所有评委一票一票投出来的。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评委会主席比尔麦克尼克对这两部华语电影的青睐。

至此,仅剩的金熊奖势必在《亲密》和《毒品网络》,以及《浓情巧克力》之间展开,鉴于评委会主席是好莱坞顶级大佬,人们更愿意相信两部美国电影胜出的几率更大。

现场的媒体记者倒是很兴奋,要是真的是美国电影获奖发,那他们就有话要说了,一向偏爱艺术和政治性电影的柏林电影节,如今也开始向好莱坞妥协,那欧洲电影还有出路吗?

当然这个悬念要到最后才能解开。而此时受到意外惊喜刺激而激动万分的王晓帅正在台上接过谢斐导演向他颁发的银光闪闪的小银熊。

这货攥着小银熊恶狠狠地一连亲了好几口,勉强平定了一下情绪,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发表了获奖感言。

贺新在底下一边鼓掌,一边小声跟牛乐感叹道:“没想到导演的英语这么好!”

“好个屁,肯定是事先背好的。”

还有这种骚操作?贺新有点发愣,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终身成就金熊奖,最终还是颁给了牛乐预测的柯克道格拉斯。贺新后知后觉,想想也是,老爷子快九十了,特地从美国赶来,不就是冲着奖项来的么?

老道格拉斯在发表获奖感言时颇为激动,对全场近两千名欢呼的观众道:“记得最后一次到柏林时,我只是站在裤裆街角吃腊肠,而这次我却喝了一杯小麦啤酒。我很高兴能回到这里。柏林的感觉真是太棒了!我已经爱上它了。”

老头走下舞台之后,大家开始屏住呼吸,静候最后的判决,到底是好莱坞入侵成功,还会坚守传统,维护欧洲电影的尊严。

当评委会主席比尔麦克尼克亲自宣布,本届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的获得者是《亲密》的时候,全场都沸腾了。

果然大热必死,两部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的美国电影竟然颗粒无收,同时也为比尔麦克尼克的公正鼓掌欢呼。

第三十六章 回国

本届电影节一共四部亚洲电影入围,两部日韩电影颗粒无收,两部华语电影各获得两项大奖,其中还包括两座分量极重的银熊。最高兴的莫过于焦雄品大姐,要知道这两部华语电影都有她的投资。

虽然《十七岁的单车》在内地被禁映,但作为获得柏林电影评委会大奖的作品,海外版权压根就不愁卖,投资收回不但可预见,而且说不定还能大赚。

颁奖典礼一结束,焦大姐便包了一家自助餐厅,为两个剧组开一场小规模的庆祝会。

祝贺的对象除了两位导演,还有就是获得最佳新人的两位演员。一番忙碌下来,贺新总算觅得一个空隙,赶紧跑到一边乘机垫吧些东西。

德国菜虽然单一,但这个国家跟中国有个共同点就是猪肉多,各种香肠,还有被称之为“咸猪手”的,其实就是腌过的蹄髈,这些都颇合贺新的胃口。

正当他在大快朵颐之际,一个长脸不羁的男子走过来,端着酒杯站在旁边。

“呃,张先生!”

贺新不习惯被别人盯着吃东西,只得放下叉子跟张振打了声招呼。

“恭喜你。”

“谢谢!”

两句之后便陷入尴尬的沉默,好吧,两人应该都属于那种不善言辞之人。

“你以前是送快递的?”最后还是张振打破了沉默。

看到贺新一脸懵逼,赶忙又道:“不好意思,之前听到你在台上这么说。”

“哦,是的,张先生也干过这行?”贺新点头下意识地问道。

张振闻言,干巴的长脸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摇头道:“没有,没有。哎,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阿振就可以。”

贺新只记得他是罗小虎,是沈炼,还是这次影展刚刚看过的小风,对他本人一点都不了解。并不知道他原本就出身演艺世家,父亲就是湾湾的著名演员。

“您也可以叫我阿新,朋友们都这么称呼我。”贺新也笑道。

“您?你们京城人真有意思,总喜欢用您这种尊称。”

贺新问:“您去过京城?”

“去过好几次,还和章小姐、阿菲合作过,她们都是京城的,跟你一样老是您,您的。”张振笑道。

“我不是京城人,我是东北的,就是在京城待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其实我们那儿也说你,不说您的。”

“哦,原来你是东北银。”

张振刻意学了一句东北口音,两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其实我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东北银,口音不算标准。”

“你也是移民?其实在湾湾很多人都是从大陆过去的,比如我的祖籍就是浙江余姚。”

“这么巧!我父亲的老家是浙江宁波的。”

贺新的父亲虽然是盛海知青,但盛海本身就是座移民城市,除了本地人,大部分都是来自邻近的江浙两省。

“这么说我们还是同乡喽,来,为了同乡,干一杯!”

“干杯!”

贺新和张振聊的很开心,对方虽然是大明星,但没啥架子,给人感觉这人挺真的,一点都不装。

剧组在柏林多停留了一天,主要是应付各方面的采访。外媒也有,但主要还是港台两地的记者。

《十七岁的单车》的主创虽然都是大陆的,但大部分资金来自湾湾,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湾湾电影,而且已经确定要参加今年的金马奖。

于是本届柏林电影节参赛的两部电影都获得了大奖,湾湾的记者集体高潮。由于《十七岁的单车》又在大陆被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还借此来下套,希望从他们这么大陆演职员的嘴里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来。

对此王晓帅很警惕,私下里特别关照大家小心别上当。贺新对此很不屑,想当年湾湾在这方面限制可是比大陆要严重多了。

有些东西问多了也烦,他索性就不说话。倒是香港的媒体神通广大,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还出演了关金鹏的新片,便以此为话题对他进行采访。

但不管怎么说,外界对他们的评价都很高。

第二天,一行人终于摆脱了烦人的媒体,踏上了回程的班机。对于贺新来说,这次来到柏林收获的不仅仅是最佳新人的奖杯,没想到居然还有奖金,虽然钱不是很多,但足以能够报销此次的所有开销,甚至还略微有小赚。

一下飞机,贺新就迫不及待的给程好打电话报喜。

“才想起来通知我呀,早就知道了,恭喜你啊!”

贺新拿着机场公用电话的话筒,自行脑补电话那头程好噘着嘴,一副幽怨同时又酸溜溜的神情,忙解释道:“我回来第一个通知的就是你,你知道在国外打电话国际长途很贵的!哎,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给你带了礼物。”

“真哒?不过今天院里有排练,可能有点晚。”

“你现在都上戏了?”贺新惊讶道。

“哪那么快,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观摩和学习,顺便帮着做些后台的工作。”程好道。

贺新明白了,象程好这种刚刚近人艺的实习生,工作基本就是打杂的。

“那你差不多了,打我电话,我过去接你,晚上一块儿吃饭。”

快半个月没见了,贺新此时迫不及待想见到对方。

……

其实早在柏林的颁奖仪式一结束,湾湾和香港的媒体已经热翻锅了,国内方面因为有关部门的禁令,一切都跟没发生一样。只有几家门户网站获知消息以后进行了转载,但这年头网站的影响力还远不如纸媒,比如某浪,在去年年底刚刚才获得新闻登载的资格,距现在还不到三个月。而且网民数量也有限,所以并没有在国内掀起多大浪花来。

国内影视圈同样也是第一批得到消息。

“王晓帅的新电影获奖了!”

这种所谓第六代导演在国际上获奖的消息在圈内早就司空见惯了,之前的楼火华、张远、贾科长,包括王晓帅本人都不是第一次获奖,只不过这次在柏林电影节获得了相当于第二名的评委会大奖,关注的人可能更多一点。

至于贺新,顶多也就是“这孙子是谁?”

好奇心重一点的,可能还会打听一下,“哦,王晓帅用的这个新人不是专业的。”

打听的人心里难免酸溜溜的,打听的再细一点,这货以前就是个送快递。哦,原来是本色出演,这么一来,打听的人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就好比当年国师拍的《一个都不能少》,不但在国外摘得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金狮,而且在国内又获得金鸡奖,但又有谁会关心本色出演的魏明芝是谁?

当然也有关心和意外的,常季红得到消息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郝老师,上次您跟我说的那件事……”

“嗯,我知道,您看什么方便?一起坐一坐。”

“好的,那我等您消息。”

第三十七章 考学

“真漂亮!”

程好看着绒布盒子里静静躺着的那枚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胸针,忍不住啧啧赞道。

“很贵吧?”

“还好,德国那边比国内便宜,我挑了很久,觉得还是这枚胸针跟你的气质很配,你戴起来看看?”贺新笑道。

“傻瓜,这种要配合适的大衣和晚礼服那种的戴起来才好看,我现在穿着羽绒服,戴着傻不傻!”程好娇嗔道。

说着,她抬眼打量着对面的贺新,眼神变的迷离道:“说起来就象做梦一样。”

贺新心中一跳,赶紧问:“怎么了?”

“你说谁会想到一个原本在食堂打饭了,怎么就成了柏林电影节的最佳新人了?”

原来是这个,他难免有些失望,但还是笑道:“你羡慕啊?我就是运气好!”

不过说起来在柏林获奖的那一刹那他也跟做梦似的,但事后冷静想想,感觉并不是自己的演技有多高明,他演小贵,很多时候其实就是在演自己。

当他再次回到中戏校园的时候,不但进修班的同学看他的目光,跟看外星人似的,就连一向傲娇的本科班的学生得知消息,就好象突然发现原来这儿还有个扫地僧呢!

因为在食堂打饭的关系,大家原本对他就脸熟,但并不在意,而如今居然有人主动过来跟他打招呼,比如某个逗比小胖子。

“哎,哥!哥!”

贺新回头一瞧,不禁一头黑线,心道:喊谁哥呢,明明你比我大好伐。

“祝贺!祝贺!哎,哥,你什么时候拍的这部戏,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邓朝一路小跑着跑过来,胖脸上堆满了笑容。

就在是食堂打过几次饭,还差点没打起来,现在居然搞的跟一起喝酒打游戏的好基友一样,他还从未见过这种自来熟的。

“谢谢!”

贺新客气地点了点头,但看到这货一副奇怪的打扮,手里还抱着件齁土的红色印花棉袄,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是……?”

“哦,我和我们班的同学正在排一出话剧,叫《翠花上酸菜》,准备过段时间汇报演出,这不正忙着排练呢。哎,哥,要不你一块儿去看看,顺便帮我们指导指导!”这货腆着脸道。

“哟,这可不敢当。”贺新忙道,“我这儿还有事,等下次有空的时候再跟你们学习学习。”

“哎,哥,不是我说你,你就是谦虚,太谦虚了!那行,那你忙,记得有空一定要来啊!”

看来某人天性就是一逗比。其实他一直有点搞不太明白,电视上有些女明星明明瘦的跟小鸡崽子似的,偏偏还要自称是“吃货”,难道吃货不应该就是贾灵那种的么?

他摇摇头,提着个小袋子来到郝荣的办公室。

“郝老师,忙着呢!”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郝荣平时杂七杂八的工作比较多,一般只能利用午休的时间备备课啥的,贺新掐准了点过来。

“你小子,回来也不打个电话,是不是得奖了,眼界高了?”郝荣头也不抬道。

“哪能呢!”

贺新嬉皮笑脸地走过去,把小袋子往他的办公桌上一放,道:“这是学生孝敬师母的。”

“德国带回来的?”郝荣快速写完最后几个字,这才抬头道。

“那当然,难得出国一趟,不带点东西,我哪敢过来见您。”贺新笑呵呵道。

“哟,这是香水啊……这是什么玩意儿,胡桃夹子玩偶?”

贺新解释道:“没错!哦,那是德国有名的科隆香水,不知道师母喜欢什么味道?这两瓶是他们那儿卖的最好的。”

“她哪懂这个!那我替你师母谢谢你了。”

郝荣吐槽着把袋子里东西翻了翻,道:“哎,怎么没有我的呀?”

“您还讲究这个?要不我请您吃顿饭得了。”

“你小子获奖了,就该你请客!不过这次算了,我跟梦楠都说好了,这个周末我们摆一桌为你庆功。”

郝荣是真高兴,之前是开玩笑,没想到贺新真的捧回来一座最佳新人奖。虽然片子是被禁了,但成绩可是实打实的,这是他在中戏任教以来,还是第一次有学生获得这种级别的奖项。

“你今天要是不过来,我也正打算找你呢。”郝荣言归正传道,“就是上次跟你提的经纪人的事,常季红给我打电话了,想见个面,坐下来谈一谈。”

贺新知道这是奖项的加持,道:“行啊,什么时候?”

郝荣想了想道:“那就安排在这个周六的下午,晚上正好一块儿吃饭。”

……

常季红,美术专业出身,八十年代进入影视圈,做过美术指导、副导演和制片人,九十年代初作为蒋文丽的经纪人,正式进入经纪人行列。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直到九七年蒋文丽因主演电视剧《牵手》一举成名,才在圈内算是打响招牌。

她这些年来一直只为蒋文丽一个人服务。去年蒋文丽准备怀孕生孩子,要很长一段时间不接戏,恰好此时海闰的刘老板找到她,海闰打算从广告公司转型为专业的影视制作公司,拍戏要用自己的艺人,请她和海闰合作,帮助公司挖和培养新人。

之前郝荣跟她联系,推荐一个叫贺新的演员,对于这种非科班出身的演员,常季红还是有些心存疑虑,加之这段时间正好琐事繁杂,这件事就拖了下来。可她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非科班出身的新人,居然在柏林电影节上获得最佳新人的奖项。这才促使她赶紧跟郝荣联系,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周六,贺新特地出门洗了个澡,又去理发店把头发修了修。他的头发已经留的很长了,考虑到要出演阿佑这个人物,一直没敢剪短。

上次他看到张振那种中分、两边头发很长的发型感觉很酷,特地让理发师就按照这种模板给修了修。

他和张振都属于那种瘦长脸,只是没有张振那样脸长的那么夸张,蛋都比较适合这种发型。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新发型,如果焗成黄毛,再换上一件紧身皮衣的话,还真有点街头混混的味道。

下午两点,他准时来到约好的茶楼,包间里只有郝荣一个人在喝茶。

郝荣抬头一看到他,就惊讶道:“嚯,你这发型还挺新潮的嘛!拿了奖就是不一样!”

说着,又道:“她临时赶上有点事,不过应该快到了,咱们先等等。”

他的手机就搁在桌上,两人之前已经通过电话了。

“没事,反正也不着急。”

“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郝荣给他倒了一杯茶,道。

“啥事?”

贺新端起茶杯闻闻味,然后小口品尝了一下,点头赞道:“嗯,这茶不错。”

“极品铁观音,八十一壶,当然不错喽。”郝荣顺口接了一句,接着马上切换正题道:“哎,跟你说正事,想不想考我们学校?”

贺新闻言一愣,继而苦笑道:“考学的事我以前不是没想过,但就我这文化水平,压根就考不上。”

郝荣之前可能跟李梦楠交流过,对此并不意外,道:“那你可以考大专班啊。考大专班不用正式高考,直接参加成人高考,难度要比正式高考小的多,我想你应该能考得上,还有就是要通过学校的艺考。”

“呃……”

面对郝荣这个突如其来的建议,贺新没有丝毫思想准备。

“那你先考虑一下,不过要快,这两天就得给我答复,先把名报上,下个月初准备参加学校的艺考。”

第三十八章 红姐

正说着,门被推开,一个短发、长相朴实、身材“壮硕”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抬眼就笑:“哎呦,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事,红姐!”郝荣笑着站起来应了一句。

贺新也跟着站了起来。

常季红走到他面前,笑着伸出手道:“你就是贺新吧,拿了柏林的最佳新人,恭喜!恭喜啊!”

“谢谢!”贺新连忙微微弯腰,握手。

“实在对不起,前一段时间工作太多,一直没挤出时间来。”常季红说话的同时,也朝郝荣扫了一眼歉意的目光。

“没事,没事,我也是前天刚刚回来。哦,常老师,您请坐!”贺新客气道。

“千万别,郝老师才是老师,我可担不住。”常季红坐下,笑道:“承蒙大伙看得起,都叫我红姐,小贺,我也不客气了,你也叫我红姐吧。”

“哦,红姐。”

“红姐,喝点什么?”一旁郝荣笑着问。

“来杯菊花茶吧,去去火!这段时间事情实在太多,忙得我晕头转向的,前两天牙龈都肿了。”

常季红一再强调工作忙,算是为她前一阶段的疏忽和怠慢找台阶。

这种情况,中间人总要牵起话头,郝荣笑道:“红姐,小贺的情况之前我在电话里都跟您汇报过。这孩子吧,虽说是半路出家,但很要上进,就算是拿了个柏林新人奖,也不骄不躁,刚才还跟我说起考学的事。”

咦,这不是你提起的嘛!贺新瞄了一眼郝荣,微微点点头。

“考学好啊!”

常季红倒是眼睛一亮,笑眯眯道:“小贺真是不错,年纪轻轻,不骄不躁的,知道要学习,知道要给自己充电。说实话,这很难得!”

贺新被夸得很羞涩,不自在的笑了几声。

“你最近有戏吗?”

“有部电视剧,我在里面演个配角。”贺新道。

“有戏就好,说明人家认可你的演技。”常季红点点头,没问是什么戏。

她要的菊花茶上来,三个人喝茶聊天。很多时候是常季红问,贺新答,郝荣在中间调和。

这个过程有点象面试,虽然对方是新出炉的柏林最佳新人,但常季红在选人方面还是比较谨慎,首先得看品性,然后是潜力。眼前这位年轻人显然各方面都符合她的条件,聊了一会儿,就更加满意了。

常季红便省去了客套,开口道:“既然你们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文丽因为一些私人的事暂时歇了,我呢目前在海闰帮忙,手头的资源多少有一点,小贺如果过来的话,别的我不敢说,我尽力,就跟当年帮文丽一样。”

“……”

常季红把话挑明了,就是你过来,我手底下就你一人,而且我身后还有海闰,想拍戏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这年头海闰公司在圈内还是很不得了的,从前两年的《永不瞑目》到目前正在热播的《重案六组》,那都是海闰出品的。

尤其是郝荣知道的更多一点,这几年海闰每年都要制作好几部影视剧,如今又和常季红达成了合作,显然是想拓展演员经纪方面的业务,说白了就是想培养自己的演员,拍自己的戏,这对于任何一个刚出道的演员来说,都是件大好事。

他赶紧在茶几下面,踢了贺新一脚,眼神示意让他别愣着了,赶紧表态啊!

贺新不管郝荣如何暗示,既然是双向选择,他还是把自己心里最关心的问题问道:“红姐,我想问问这分成是怎么分的?”

跟当初他在西单星巴克问张勇宁片酬是多少一样,常季红对他这个直接了当的问题,也明显稍稍一愣,继而笑道:“你就是不问,一会儿我也要跟你介绍,毕竟这是个最实际也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这么跟你说吧,按照公司的规定,目前公司和新人的签约分成是5:5,当然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以后会根据你的年限和发展状况进行适当的调整。不过,如果演员自身条件比较好的,比如象你,我可以做主,把这个比例调到4:6,就是公司拿四,你拿六。”

说着,她还刻意解释道:“其实这个比例还是很公道,接戏方面就不说了,公司自己的戏肯定会优先考虑自己的演员,如果火了,挑选各种商演、代言,包括维持个人形象的服装和造型,甚至还会为你量身打造一部戏,这些公司都要付出很多资源的。据我所知,有的公司跟新人签约在这方面的比例,很多都是倒挂的4:6,甚至3:7的都有。”

常季红说了一大通,却没见贺新吭声,旁边的郝荣倒是觉得条件不错,但这毕竟涉及到钱的问题,他也不好说话,一时间出现了冷场。

常季红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呃,小贺,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

贺新很纳闷,自己就是想找个经纪人,帮自己接接戏,怎么说来说去变成了要跟海闰公司签约了?而且最关键的是4:6的分成比例,他根本接受不了。这等于是他累死累活拍一部戏,赚个七八万块钱,公司一下子就得分掉三万多,他实际拿到手的仅仅一半多点。

至于常季红刚才讲的什么商演、代言之类,他没想那么远,也压根没奢望什么量身打造一部戏之类的。他现在想的就是好好拍戏,赚点钱,早点在京城买房。当然如果他跟程好要是有结果的话,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圆满了,没有白白重生一场。

“红姐,刚才您说的我不太明白,我非得要跟公司签约吗?”

“那你的意思是……?”

“我就是想找个经纪人,帮我打理接戏方面的事,嗯……这么说吧,我直接跟您签约行吗?”

“呃,这个当然可以,不过小贺,你难道不慎重考虑考虑吗?”常季红顿了一下道。

从常季红个人的角度来讲,贺新选择跟她签约,当然是好事;但是从演员的角度就不一样了,虽说公司的抽成是高了点,但能提供更多的资源,尤其是象海闰这种公司,在陆续推出几部大热剧之后,发展前景一片光明,旗下的演员很容易会冒头的。

贺新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除了最关键的分成问题。还有一方面他一向自由自在惯了,不想让一个公司管着;另一方面在他的记忆中海闰始终是一家以制作电视剧为主的公司,而自从他从柏林回来之后,却深切地感受到了电影的魅力,即便如今国内电影市场普遍黯淡,但这并没有抑制住他对大银幕的向往。

如果跟海闰签了约,将来事实都得听公司的安排,那他的电影梦说不定就泡汤了。

他态度坚决道:“不用考虑了!红姐,如果您这儿比例合适的话,我就跟您个人签约。”

常季红暗暗一叹,她听到贺新始终纠缠分成比例这个问题,说明这孩子把钱看的很重,而且似乎目光也短浅。不过站在经纪人的角度,贺新的这些毛病反倒是优点,这让经纪人的工作变的简单,只要能帮他赚到钱就行了。

既然这样,她不妨就大方点。

笑着开口道:“小贺,今天我跟你透个底,我和文丽合作这么多年,签的就是个人约,我跟她的分成比例一直二八开。既然你相信我,也想跟我签个人约,那咱们也别搞什么三六九等,跟文丽一样,大家都二八开,你看怎么样?”

“行,那咱们这就签了?”

这个分成比例还是很有诚意的,也在贺新的接受范围之内,只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问的略傻。

常季红笑道:“这是大事!我得回去准备合同,然后你得好好看看,没把握的话最好找个律师,都没问题了,才能签。”

“哦。”

原来是自己土鳖,贺新很尴尬的点了点头。

第三十九章 艺考(一)

常季红是个大忙人,谢绝了晚餐的邀请,事情谈完便匆匆告辞了,临走时特意从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贺新道:“这是海盐老师的新作,你可以读一读。”

贺新接过来看了一眼,黑色的封面,一条红色的飘带缠绕着三个白色的大字“玉观音”!

送走常季红后,郝荣拿过他手里的书翻了翻,道:“哦,原来是这本,前不久刚刚在《京城青年报》连载过,我断断续续看过几个章节,写的挺精彩的。”

说着,他又提醒道:“红姐让你读一读这本书,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海闰之前就跟海盐合作过《永不瞑目》,这次说不定又要合作了,你得提前做做功课。”

贺新当然知道,作为一部在呼吸道传染病爆发流行的特殊时期热播的电视剧,他曾一集不拉的都看过。这部电视剧在当年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后来成为某个逗比小胖子的老婆,也因此一炮而红。

时间尚早,两人接着喝茶,毕竟八十块一壶的极品铁观音,可别浪费喽!

不过喝了一杯茶后,郝荣还是没忍住道:“你刚才怎么想的,难道就为那点分成?我告诉你,跟海闰签约对你将来的发展更加有利。”

“我还是更想拍电影。”贺新稍稍犹豫了一下后道。

“嚯,你小子野心倒是不小!但你也不想想,海闰公司虽然目前以电视剧为主,但将来总会朝电影方面转型的,就跟华艺那样,一开始都是广告公司,然后拍电视剧,再到现在拍电影,都是一步一步来的。”

贺新却摇摇头,因为他知道海闰到最后也没拍过什么像样的电影,就算是华艺又怎么样,将来也不照样会走下坡路。

……

“哈,你真的要考我们中戏啊?”程好一脸惊讶。

“那还有假?名都报上了。来,吃,这家的油爆双脆不错。”贺新拿起筷子给她夹块猪肚。

这段时间人艺一直忙着排新剧,连周末都不休息,今天难得有空,贺新拉着她在交道口附近的一家饭馆吃饭。上次郝荣和李梦楠请他吃饭就在这儿,这家饭馆以鲁菜风味为特色,味道相当不错。

那天原本还说要考虑一下,但一转眼郝荣在常季红面前牛都吹出去了,就没什么可考虑的,考就考呗。

好在大专不用回老家参加正式的高考,在京城参加成人高考就行。而且郝荣私下跟他透露,让他考学的事,他跟领导汇报过,领导点头了。毕竟进修班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中戏学生,如今他有柏林电影节最佳新人的奖项傍身,如果真能成为中戏的学生,那么这个荣誉势必也有中戏的一份。

也就是说,艺考就是走过场,只要他的表现不是太差,通过艺考基本没问题,更何况今年艺考郝荣就是考官之一。再说了,贺新考的又是大专班,本身要求就比本科班要低不少。

来京城上学,程好也是难得品尝到家乡的风味,尝了口炸的生脆的猪肚,点头赞道:“嗯,是挺好吃的。”

可吃着吃着,又忍不住笑起来,道:“这么说,你还真成了我的小师弟了。”

“没错!来,师姐,再尝尝这糟溜鱼片。”

什么师姐师弟的,贺新压根就无所谓,反正论年龄,程好还比他大一岁呢。

其实考学这事,他事后仔细想了一下,感觉还是不错的。在进修班这半年多,尽管因为拍戏耽搁,学习时断时续的,但他毕竟学到了不少东西,声台行表都进步明显。只是进修班因为一年制的关系,课程都是浓缩的,没办法展开,很多东西都是不求甚解。再读两年大专,等于是把现在他肚子的半吊子墨水再加加满。

对于贺新考学的事,作为中戏优秀的学生干部,程好表示大力支持,甚至还以过来人的身份,帮他详细分解了艺考的流程和一些自己总结出来的小窍门,然后祝他艺考顺利。

至于贺新谈到自己没有选择海闰公司,而是跟常季红签了个人经纪约时,倒是充分尊重他本人的意见,并没有过多的发表自己的评价。

反而告诉他,之前人艺有个演员原本已经定下了要出演张国师的新电影,但就是因为这次院里要排新剧,他才不得不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说明把自己捆绑在一家单位,对于演员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今年的艺考比往年稍微晚了一点,表演系初试安排在三月二日。因为郝荣特地给安排了靠前的考号,贺新一早七点多就赶到学校。可刚刚拐进东棉花胡同,他顿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小胡同里挤满了人!

进入新世纪,报考艺术院校的人数逐年增加,虽然现在不象十几年后报考中戏、北电的考生动辄上万,但今年报考中戏表演系的考生也足足有三千多。

初试一共录取三百名,这个淘汰比例就已经达到10:1,然后复试、三试,最终录取本科班的才区区三十个名额,录取率更是高达100:1。

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孩子做起了明星梦,这大概跟人民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一样的道理。

……

贺新的初试十分顺利,朗诵了一篇在历届艺考中快要烂大街的高尔基《海燕》,形体方面则打了一套还是上辈子上初中时体育课上学到的少年长拳。这种基本没有实战功能的套路长拳,平时用来锻炼身体不错,使出来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复试时,多了一个即兴表演,这种即兴表演在进修班上经常练习,贺新早就驾轻就熟了,现场即兴表演了个《冬泳》的小品。

就是假设严寒季节,一个想冬泳的人,信心十足的做着准备运动,他跑步、做操,还练了几招少年长拳。准备运动做完后,就脱衣服下水,但用脚试试水,冰冷刺骨,他犹豫了。几次鼓足勇气要往下跳,都没有勇气跳下来,最后只得穿上衣服灰溜溜的走了。

借助这个惟妙惟肖的小品,他又顺利的进入了最后的三试。三试只剩下几十个考生,是艺考的重点,声台行表都要测试。

唱歌是贺新最弱的一项,好在进修班的声乐课让他克服了老是走音的毛病,唱了一曲拍《蓝宇》时练了无数遍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尽管声音依旧不怎么美妙,但胜在情感真挚,算是勉强过关。

最后是命题表演,中戏的命题表演,跟别处艺考不同,考官现场出题,考生临时搭配,考生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据说这主要就是为了看考生的想象力、理解力、表现力、激情和应变能力。

这个很难,能够进入三试的考生在声乐、台词和形体方面的差别都不是太大,最后能被录取的,就是在命题表演中跟落榜的考生拉开了差距。

“5号贺新,22号张馨艺,你们俩一组,这是题目。”

候场的时候老师会发给下一组命题表演的题目,大概有几分钟的准备时间。

排在贺新身后,那个身材高挑,皮肤黑黑,考号22,叫张馨艺的女生,就是因为之前贺新多看了她几眼,就挨了对方的白眼,没想到两人居然被抽在一起表演,题目还是《曾经相恋的情侣再次见面》

第四十章 艺考(二)

“哇!这个怎么演?哎,同学,你叫贺新吧?你快想想!”

张馨艺看到题目就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似乎忘了刚才的芥蒂,赶紧求助贺新道。

其实光看题目这样的即兴表演不难,难的是两个人的配合,贺新脑子快速转动,马上想到了一个现成的片段。时间紧迫,他也没工夫搭架子,直接从口袋里掏出笔,道:“有纸吗?”

“啥?”

“纸,可以写的纸。”贺新提高音量。

“哦,有!”

张馨艺慌慌张张的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张大概是简历。拿出来的时候,还担心贺新看到正面的内容,赶紧翻到背面空白处,才递过去。

贺新根本不关注正面是什么内容,拿过来快速地在背面写着,边写,还便跟对方介绍这个表演片段的背景:

“我演的男的是道上混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分手,已经六年没见了。你是个单亲妈妈,有个女儿今年六岁,但你却告诉我,女儿才五岁……”

两分钟的工夫,写下几行台词,递给张馨艺道:“这是你的台词,赶紧熟悉一下。”

张馨艺忙接过来,一看快速看着,一边想着贺新刚刚介绍的片段,嘴里默念道:“六年没见,女儿六岁,咦,你的意思是女儿就是你的?”

“对!”

随后贺新又解释了一句:“这是为了增加戏剧的冲突。”

张馨艺是懂非懂的点点头,赶紧低头默念着纸上的台词。

五分钟后,之前进去的那一组两个考生垂头丧气的出来,里面喊到贺新和张馨艺的考号,姓名。

两人走进考场,考官们个个神情严肃,一字排开坐在教室的另一头。考官们贺新大都认识,都是表演系的老师,郝荣也在其中。

老规矩,进门先鞠躬,然后赶紧报上各自的考号和姓名。

“你们准备好了吗?”考官之一的蒋若瑜老师笑眯眯的问了一句。

贺新刚想开口,就听旁边的张馨艺大声回答道:“准备好了,老师!”

“好,请开始你们的表演!”郝荣又酷酷的来了一句。

怎么这么耳熟呢?

贺新突然发现敬爱的郝老师似乎还有做主持人的潜质。

他退后几步站到门口,同时脑子里快速的回忆一遍自己要表演的那个经典画面,站定之后,深吸一口气,然后快步走向站在教室中央的张馨艺,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招呼道:“这么巧!”

张馨艺很紧张,赶紧按照刚才匆匆背下的台词答道:“对啊,刚才在这附近买东西。”

不过她的紧张,同时又带着点手足无措,倒是正好和片段中这个意外相遇的情绪恰好吻合。

但下一秒贺新的目光缠绕在她身上,带着些惊喜、回味和叹息道:“好久没见了。”

他的这个眼神,张馨艺似曾相识,跟之前对方偷看自己时的差不多,但似乎多了些许温柔,感觉并没有像之前那么让自己讨厌。

她下意识道:“六七年了吧。”

“你还好么?”

贺新又上前一步,两人面对面,差不多只剩下五十公分不到的距离。

张馨艺意识到了紧迫感,此时的她完全被对方带了节奏,只能被动地按照台词道:“我结婚了,你呢,还在道上混?”

按照原版的片段这个时候应该出现一个小女孩喊:“妈咪!”

但是现在条件不允许,贺新把头转到一边,眼神瞬间黯淡,然后微微朝下,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神旋即又亮起,他伸手做了个捏脸的动作,笑道:“你女儿啊,多大了?”

“五岁,我在等我老公接我,所以……”

“哦。”

贺新稍稍提高了声音,似是在给自己打气,道:“我也赶时间。”

“那再见!”

“再见!”

贺新说着转身,慢慢朝门口走去,仅仅几步路的距离,全程面瘫且茫然的张馨艺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无奈,却又感伤。

“啪!啪啪啪!”

感性的蒋老师眼光水润地率先鼓掌,其他几位面露惊叹的考官也跟着拍手。

“不错,很感人。”

“谢谢老师。”

恢复自然,步态轻松走回来的贺新赶紧拉了一下还在发呆的张馨艺,一起向考官鞠躬。

“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依旧严肃的郝老师晃了下手。

等两人一出门,蒋老师依旧一脸不可置信的转头问郝荣道:“郝老师,这个……有准备?”

话很婉转,当然她指的是贺新,因为刚才那位女生几乎是被贺新全程带着演,而贺新的表演实在是让她惊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短短几分钟准备,设计出如此成熟的一个片段,同时又将它不带瑕疵的表演出来。

“什么准备?我事先都不知道他要表演这个题目。”

被人指摘作弊,自认很有节操的郝荣心里很不舒服,尽管神情尽量克制,但话还是有点生硬。

说着,他转向坐在边上出题的那个年轻考官,问道:“哎,小刘,这题目你出的?”

年轻的天驰老师赶紧回答道:“是啊,是我临时拟了个题目。”

蒋老师这才自知失言,一脸歉意地朝郝荣笑了笑,同时不由感叹道:“这个贺新真是太厉害了,不愧是柏林的最佳新人,我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考生的即兴表演,刚才这个题目就是让我们大四的学生来演,恐怕也没几个能超过他的水准。”

说着,又问郝荣道:“郝老师,他真的只是报大专?”

听到蒋老师由衷的感叹,郝荣难抑得意的神情,接着又顾装无奈道:“没办法,文化底子差,文化课成绩根本就通不过高考。”

“那真是太可惜了!”

蒋老师一脸惋惜,她已经确定要带下一届本科班,眼看这么好一个苗子不能成为自己的学生,还是不死心道:“就不能突击补一补?”

郝荣不禁乐了,他可是下一届大专班的主任教员,当即摇头道:“我早就问过,可那孩子没信心啊。”

蒋老师闻言只得感叹道:“唉!这孩子真的很有天分,以前老有人说祖师爷赏饭吃,今天我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要不然王晓帅和香港的那个关金鹏也不可能让他演男一号啊!”郝荣则一脸嘚瑟。

“咦,贺新还被关金鹏导演看中了?什么电影?”蒋老师讶然道。

中戏,包括北影的老师眼界都比较高,他们其实不太看得上香港那些拍商业片的所谓大导,真正能入他们眼的,恐怕就是那些文艺片的导演,关金鹏恰好也名列其中。

“好象是根据一篇网络小说改编的电影,他和胡君一起出演的,题材有点敏感。”郝荣含糊道。

坐在一旁的小刘见两位主导考官居然自顾自的聊起来,赶紧提醒道:“蒋老师,郝老师,是不是该叫下一组了?”

好奇的蒋老师原本还想追问,这时才醒悟过来,还正考试呢,连忙道:“哦,叫下一组进来。”

第四十一章 两部戏

“你真厉害!”

张馨艺糊里糊涂的跟着贺新走出教室,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赶紧快走两步,追上对方。

“过奖了!”

听到张馨艺的赞叹,贺新内心汗颜。

刚才演的那个桥段本身就是从一部热门电影中抄来的,而且自己刚才的表演也刻意模仿了电影里的那位演员,要知道人家可是戛纳影帝!

再者,他此时心里还有些不安,那部电影可是号称“港片的最后辉煌”,风靡一时,等过两年这部电影上映,有人要是问起的话,或许也只能用巧合来解释今天的这一幕。

“过奖了?我告诉你,过分的谦虚那就是虚伪。”

张馨艺不过脑子的怼了他一句,继而又恢复迷妹的表情,嘴里依旧啧啧赞道:“哎,我跟你说,我刚才都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演的……”

可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惊叫道:“哎呀,糟了,我刚才演的一定很差劲,这下糟了,考试一定完了!”

她又一把拉住贺新,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地问道:“你告诉我,我刚才是不是很差劲?是不是演砸了?”

贺新看着这个一惊一乍,疯疯癫癫的妹子,很是无语,但还会于心不忍道:“没有,我觉得你演的挺好的!”

“真的?”张馨艺一脸不可思议。

贺新肯定的点点头,道:“我觉得你这次通过三试已经没啥问题。”

他心里虽然不敢肯定,但这妹子将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腕儿,那说明她肯定考上了呗。

张馨艺盯着贺新的眼睛看了几秒钟,突然长吁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哎呦,吓死我了!”

心有余悸的同时,对贺新感激道:“不过,还真要谢谢你!刚才要是没你带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演?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感谢,这样,我请你吃饭。哦,还有,要是这次我真的顺利通过艺考,我一定请你吃大餐!”

贺新默默地看着她,不得不佩服这妹子的心大,甚至心里还冒出个荒唐的想法,要是刚才这妹子过山车般的情绪波动作为一个小品即兴表演的话,那一定会很出彩。

“吃饭就不必了,我还有事呢。”

贺新说完,扭头就走,实在是吃不消这妹子跌宕起伏的情绪变化。

“哎,你的手机号是多少?哎……”

当张馨艺想起来还没交换联系方式呢,贺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小样,溜的倒快!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回想起刚才贺新刻意加快的脚步,妹子才意识到什么,不由很不爽的冷哼了一声。

……

还是上次见面的那家茶楼,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依旧是上次那间包间,贺新很喜欢这种熟悉恋旧的感觉。

“红姐!”

推开包间的门,常季红已经坐在里面,面前依然摆着一杯汤水淡黄的菊花茶。

“哟,一个人来的,喝点什么?”常季红显然对贺新只身前来有些诧异。

贺新坐下来,要了一杯普通的绿茶。

“艺考怎么样,过了吗?”

“还行,过了。”

艺考当然没问题,他甚至都没去看榜。因为第二天郝荣就告诉他没问题,还一副特遗憾的样子跟他说,不考本科班可惜了,要真论成绩,这次艺考他绝对能排到第一。

其实本科不本科的,贺新本来就无所谓,也真心考不上,他考学就是为了实实在在学点东西。换一个角度讲,即便是他能考上本科,还有不少为难的地方,比如中戏明文规定一二年级不得出去拍戏,那他怎么办?难道喝西北风啊!

所以他压根就没有任何遗憾和失落。

寒暄了两句,常季红从包里拿出合同,道:“你先看看。”

厚厚的一摞,用文件夹夹着,贺新捧在手里,一页一页地翻着,看的很仔细。他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毕竟上辈子开了家小店,做了十几年的小生意,一般的合同还是能看得懂的。

大部分条款都是合同的固有模式,最重要的就是分成和年限。分成之前已经谈妥,合同里明确了2:8的分成。至于年限,里面写的是八年,虽说时间是长了点,但贺新无所谓,既然打定主意干这行,经纪人是不可或缺的。

再者,对于常季红这个人,他虽然目前还谈不上了解,但两次接触下来,印象很好。而且她和蒋文丽合作了那么多年,一手把蒋文丽从以前的默默无闻捧成现在的大明星,至少从能力和为人处世方面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嗯,没问题,那咱们就签了吧。”贺新看完后,就直接道。

“好,签了!”

常季红很高兴,她原本以为对方可能会在具体年限上有所纠缠,没想到竟然爽快的一口答应了。

合同一式两份,双方各自在上面签了字,还摁了手印。

常季红拿了张餐巾纸,边擦着手指上的印泥,边笑着问道:“上次给你的那本《玉观音》看了没有?”

“看了。”

“感觉怎么样?”

贺新双手捂着杯子,沉吟道:“文字很优美,语言幽默风趣,情节……怎么说呢,总感觉读了一遍不够,还想再读一遍。”

这本书的确他足足读了两遍,跟记忆中的电视剧相比,小说要远远精彩的多。相比电视剧,小说中哀婉感人、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相对被弱化,而原来作为外延的歌颂缉毒公安干警的献身精神却得到了强化,成为电视剧的主旋律。

不是说这样的改编不好,国内影视行业的现实就是如此,而且英雄的缉毒公安干警也确实值得被歌颂,甚至还要大书特书。但就这部小说的立意、情节,以及文学构成来讲,却不得不令人遗憾。

常季红笑道:“没错,连海盐老师自己都讲这是一部他最满意的作品。不瞒你说,海闰公司已经买下了这本书的电视剧版权,作为今年公司的重点项目。虽然目前剧本还没有出来,但一女二男三个主角的格局基本不会变,你喜欢哪个角色?”

听红姐的意思,两个男主任他挑。贺新不由暗暗咋舌,看来红姐在海闰公司的话语权不一般啊!

“毛杰。”他不假思索的说出一个名字。

“毛杰?”

常季红却并没有感到意外,笑眯眯道:“我还以为你会选杨瑞呢。”

“我喜欢毛杰这个人物,想挑战一下。”贺新挠挠头皮,羞涩道。

虽然毛杰是个反面人物,最后还被枪毙,但从人物的构成和层次感来讲,毛杰显然要比所谓正面人物的杨瑞更加出彩。作为一名优秀的经纪人,常季红不难看出两个人物的各自的特质,所以对于贺新的正确选择,她感到很欣慰。

“那好,这个角色我会帮你争取,不能说100%,但我估摸着问题基本不大。”红姐很有自信道。

说着,她又从包里拿出一摞剧本,递过来道:“这是一个电影本子,确切的说算是一部法国电影,你先拿回去看看。”

电影啊!贺新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赶紧接过来,低头一看,透明塑料封皮下面印着片名《巴尔扎克和小裁缝》。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咋舌了,而是受宠若惊,红姐果然不同凡响,一出手就是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

正当他迫不及待的准备翻看的时候,却听到常季红道:“不过,这个本子我不大有把握,目前只是拿到剧本,演员需要经过导演面试以后才能定。”

第四十二章 巴尔扎克和小裁缝

听红姐介绍,这部戏的导演戴斯杰长年旅居法国,同时还是一位著名作家。《巴尔扎克和小裁缝》就是跟根据他的同名小说改编,据说这部小说去年一经面世,就成为当年法国的最畅销小说之一。

电影的制片方同样来自法国,属于那种最正宗的法国文艺血脉,所以从一开始电影的女主角就瞄准了借着《卧虎藏龙》的顺风,眼下正红的发紫,大胆进军好莱坞,都已经混成国际咖的小章同学。

小章同学倒也直接,不知道是有人请托还是真心欣赏,指定其中一个男主必须是谢挺锋。结果片方这边正忙着联系接洽谢挺锋,那头的小章同学却接了《尖峰时刻2》,子怡一去不复返喽!

片方妥妥被涮,无奈之下只得重新把目光瞄向内地。常季红消息灵通,第一时间便拿到了剧本,细品之下,发觉这里面的两个男主都很适合贺新。

红姐把大致剧情跟他叨咕了一遍,并且很郑重地提醒他,这种国际卡司的合拍片,是可遇不可求,让他一定要好好研读剧本。因为导演可能近些日子就要过来面试演员,争取拿下其中一个角色。

戴斯杰的到来要比预想的来得快,前后不到一个星期,常季红就打电话过来,说是已经约好第二天下午在下榻宾馆二楼的咖啡厅见面。

第一印象很重要,贺新特地收拾了一番,换上程好送的那身西服,下午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常季红已经等在宾馆大门口了。

看着他西装革履,却骑着一辆银色的山地车的混搭风格,红姐特别无语,都懒得说他,只是催促他:“快点,制片人,导演都已经等在上面了。”

贺新跟着红姐,心情略显忐忑的沿着宾馆大堂的旋转扶梯走上位于二楼的咖啡厅。

咖啡厅里的客人不多,扫一眼,贺新大致能确定,坐在玻璃窗边两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外国老太太可能就是今天要见的对象。

果然,面对门口的瘦长脸男子看到常季红跟贺新走进来,马上站起来招呼道:“红姐,这儿呢。”

两人连忙快步走过去,其他两位此时也站起来迎接。

“这位是法国菲尔姆公司的制片人莉莎女士,这位是戴斯杰导演。”瘦长脸男子先介绍两位同伴。

“这位是常季红女士,这位是……”

瘦长脸还未介绍完,就被戴斯杰打断,热情地向贺新伸出手道:“这位你就不用介绍喽,我可是刚刚看过他的电影。”

这位个子很矮,戴着眼镜,面相斯文的导演,张嘴就把贺新吓了一跳,一口浓浓的川普,似乎很难跟法国联系在一块儿。

“导演,您好!”贺新连忙上前握手问好。

瘦长脸叫赵春林,是中方负责协拍的副导演,从他跟常季红熟稔的样子来看,当初红姐第一时间能拿到剧本,大概就是这位赵导的关系。

那位叫莉莎的法国老太太长的膀大腰圆,很符合白人女子上了岁数后的那种形象。老太太不会说中文,戴斯杰充当翻译。

跟贺新握手的时候,老太太还很热情地说道:“我在柏林看的《beijingbicycle》,同时还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你获奖,恭喜你,小伙子,你演的很棒。”

贺新感到非常意外,连忙弯了弯腰,受宠若惊道:“谢谢,非常感谢。”

各自寒暄落座后,戴斯杰开门见山就问:“剧本看过了吧,感觉怎么样?”

“很浪漫,很深刻,但结局似乎有点残酷。”贺新想了想道。

其实那天听红姐说叨咕了一遍大致的剧情后,第一个感觉就是蛋疼,没想到两部戏都是一女二男的恋爱故事。而且故事都很浪漫、唯美,但结局都很残酷。

如果把两个故事放在一起对比的话,《玉观音》显然在女主方面的刻画要强于《巴尔扎克和小裁缝》,而对于两位男主的描写,后者要明显更胜一筹。

戴斯杰对他简短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又追问道:“那你对罗明和马建铃这两个人物是怎么理解的?”

贺新沉吟了片刻,依旧言简意赅道:“罗明是酒,马建铃是甘泉。”

咦,戴斯杰眼睛一亮,连忙道:“怎么说?”

“他们两人同时爱上了小裁缝,只不过他们爱她的方式不同,罗明直白勇敢,爱的热烈;而马建铃内敛含蓄,爱的深沉。”

贺新话音刚落,戴斯杰就笑着拍手道:“要得,要得,硬是要得!说的好,哈哈!”

接着,他专门把两人的对话跟一脸懵逼的老太太翻译了一遍,老太太听完一脸笑意的吐出一连串的法语。

“莉莎说,你说出剧本里爱情的真谛,她很感动。”戴斯杰又把老太太的话翻译给贺新听。

看得出来老太太对他的印象很好。

“如果把你代入到两个人物当中,你觉得你自己跟谁更符合一点?”戴斯杰接着问道。

“马建铃!”这次贺新没有丝毫犹豫。

其实他在读剧本的时候,就很羡慕罗明,大胆,直接。爱了就爱了,敢于表白,并且付之以行动。而马建铃则是另一个极端,只能把爱深深的埋在心底,却依旧能为所爱的人做任何事情。

就象贺新自己一样,和程好认识这么久了,到现在为止两人的关系似乎还停留在朋友的层面上,平时顶多也就是吃吃饭,逛逛街。

有好几次,他想对程好说:“做我女朋友吧!”

却始终说不出口。

可能是他对记忆中程好的印象太过深刻,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而他现在拼命的想拍戏,想赚钱,难道仅仅就是为了买房?还是想努力缩短潜意识里的这种差距呢?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想也是。”戴斯杰笑眯眯地点头道,不时地跟身旁的法国老太轻声嘀咕了两句。

“你会拉小提琴吗?”

问题越来越涉及到角色本身,贺新感觉自己有戏,摇头的同时赶紧道:“不过我可以学。”

“这个故事发生在四川……”

“方言也没问题,我的语言能力很强的,保管一学就会。”

未等戴斯杰把话说完,贺新那边已经先表态,炙热的目光充分表明了他对角色的渴望。

也许是在香港碰了壁,被小章同学涮了一圈的缘故,戴斯杰如今格外欣赏贺新这种对角色渴望的态度。渴望意味着用心,只有用心才能把角色演好。

一通对话之后,戴斯杰又和莉莎交流的几句,从老太太微笑颔首的表情,常季红和贺新哪怕不懂法语也看得出来,这次的面试算是通过了。

而后大伙又随意聊了几句,当戴斯杰做出抬腕看表的动作,两人知道该是起身告辞的时候了。

中国人就是中国人,哪怕象戴斯杰这种在法国生活了很多年的中国人,依旧还保持着这种中国人所固有的,几千年儒家文化所传承的含蓄。

骨子里的东西往往永远不会变的。

第四十三章 换房

“合同我会尽快跟他们敲定,省的夜长梦多。学小提琴的事,你别着急,我会帮你安排好的……另外,关于片酬,你也放心,我也会尽量争取。”

也许是当初刚接触的时候,贺新贪财的嘴脸让常季红印象太过深刻,特地还提到了片酬。

贺新则低着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倾听着红姐的教诲。

“红姐!”

正当两人边说边往宾馆大门外走的时候,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当两人抬头正望去的时候。

“咦,贺新?”

门口不远处正站着一对年轻男女,男的帅气,女的靓丽。

“周姐!”

女的正是周讯,从去年拍《十七岁的单车》时候一别,转眼已经差不多十个月了,贺新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同时目光在她身边那位帅哥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

“小讯,昆儿,你们也来啦!咦,小婉没陪你们一起过来呀?”

常季红笑眯眯地迎上去,联想到刚才戴斯杰还在等人的样子,而周讯和陈昆又恰巧出现在这里,精明的红姐就算脚指头都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小婉姐临时有点事。”周讯解释了一句,说着指了指常季红和贺新,神情惊讶道:“红姐,你跟贺新,你们是……”

“哦,小贺现在是我老板,我们刚刚见过戴导。”

常季红笑着开了句玩笑,表明她和贺新之间合作关系的同时,也毫不避讳的说明此行的目的。

“是嘛!”

周讯笑着把目光投向贺新,眼神有些复杂,当初那个冒失的男孩,如今一转眼都已经成为柏林最佳新人了。当初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真的是很惊讶。

“贺新,还没有机会恭喜你获奖,祝贺啊!”稍稍犹豫了一下,周讯还是主动向贺新伸出手。

“谢谢周姐。”

贺新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并没有重演当初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尴尬场景,但记忆中那个挥之不去的不可描述的画面还是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来介绍……”

“不用介绍了。”

贺新抢先一步,向陈昆伸手道:“昆哥,幸会!”

凭借去年的热播剧《像雾像雨又像风》,如今的陈昆早已崭露头角。

“贺新,早就听小讯提起过你。哦,恭喜了。”陈昆忙握住他的手,客气道。

“谢谢昆哥,叫我小贺就行。”

自从进入这个圈子,现在的包括未来明星他早已见多了,不过陈昆这个演员他还是比较有好感的,印象最深的就是好象他有个儿子,但儿子的妈妈是谁,却始终是个谜。

可能是时间差不多了,大家稍稍寒暄两句便各自道别。

看着他俩直接走上了旋转楼梯,往咖啡厅的方向走去,常季红突然问道:“小贺,你觉得他俩怎么样?”

“他俩?”

贺新稍一沉吟,露出一丝笑意道:“我觉得一个演罗明,一个演小裁缝倒是蛮合适的。”

红姐闻言,顿时笑了,道:“我也这么觉得。”

这段时间出租屋那边的房租又快要到期了,房东老张都已经催过两次,贺新并没有急着交。原本很满意的小屋,如今可能是他心态出了变化,总觉得是该换一处条件更好的房子。

一方面这儿的环境确实不太好,他都不敢带程好过来;另一方面考虑到自己还要在中戏上两年学,这儿毕竟太远,他想换一处离学校更近一点,条件更好的房子,最好是带独立卫生设施的楼房。

当然戴斯杰那边的合同敲定是他打算换房最大的底气,有没有经纪人差距真的很大。且不说接戏这事,如果没有红姐,这种戏他想都不用想。就说片酬的问题,当常季红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告诉他,《巴尔扎克和小裁缝》这部戏的合同已经敲定,他演两个男主之一的马建铃,片酬二十万。

二十万!

他当时听到这个数字都傻了,拿了柏林最佳新人,他原本也想自己的片酬应该涨一点,估计可以达到十万左右,但没想到红姐谈下来的结果,幅度居然提高这么大。

戴斯杰那边行事风格雷厉风行,不但很快就定了他,另外两个主角人选也很快确定了,无独有偶,正是那天在宾馆门口碰到的周讯和陈昆。

一个柏林最佳新人,一个巴黎影后,外带一个内地当红小生,这样的配置包括法国片方在内都非常满意,开机时间也确定了,初步定在六月中旬。

这样一来,贺新接下来一年的工作基本上都排满了。电视剧《插翅难逃》那边,这个月下旬开机,他四月初进组,戏份不多,顶多也就半个来月的拍摄时间。中间留出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为新戏做准备,同时还能兼顾进修班的学习。

《巴尔扎克和小裁缝》的拍摄周期预计在两个月左右,休息半个月,然后就是学校开学。至于海闰公司的《玉观音》目前剧本还没有出来,按照现在的进度,最快也要到十月份以后才能开机。

尽管这部戏还没有最后敲定,但红姐说八九不离十,那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算下来再未来一年,他的收入肯定能超过二十万,再加上他现在手头已有的十万积蓄,三十万凑个首付应该没问题。

可都说这山望着那山高,最初他的想法是能在中关村一带买套房,这边的房价目前顶多也就在四五千。

而现在要上学,程好实习以及未来可能的工作单位都在东城,中关村一带明显很不方便,而且这边从去年开始一直在大拆大建,估计还得持续好一段日子,周边环境不太好。

目前京城的房价差异很大,比如他现在租住的这个地方,村口正在建一楼盘,开盘价才2600。以环线为分隔,四环外基本都在四千以下;四环到三环之间,看地段,南城便宜,东城贵,价格差一倍都不止;三环内那就不一样了,新建的商品房大都是豪宅,房价起码都在七千以上;二环那更是紧缺资源,八千到一万,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眼下商品房供应最多的,就是东北三环那一片,房价大都在六七千。那一片离机场近,公园多,环境不错,贺新盘算着想在那一片买套房。当然这最快也要等到一年以后,所以他想换房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

最初他想找离中戏和人艺近一些的房子,但东城这一片大都是胡同,即便有几个看上去不错的小区,但一看那小区门口挂着的牌牌,以及门口笔直站立的警卫的架势,就知道这里绝不是他能住的地儿。

无奈之下只能求助红姐,红姐对他原来租住的那地早就颇有微词,二话没说,两天就帮他物色了一套不错的房子。

团结湖,靠近农展馆那边,她以前有个同事不久前买了新房子,老房子刚刚空出来,两居室,大概有个五十多平米,设施齐全,家具、电视、冰箱什么都有,拎包入住。

虽说房子有点大,价格也小贵,但贺新颇为满意,当天就收拾收拾搬了过来。他的东西不多,除了衣服,值钱的也就是那台21吋的二手熊猫彩电,正好院里有户新搬来的住户需要,三百块钱就给处理了。

第四十四章 来日方长

“小程,下班了。”

“何老师,您这是着急去接孩子吧?”

“那可不是,要是去晚了,那熊孩子准又哭又闹的。我先走了,回见了,您呐!”

“回见!”

人艺的新剧公演以后,程好不象排练时那么忙了,至少能正常上下班。这姑娘长的漂亮,情商高,平时跟谁都是一脸微笑,关键是谦虚好学,能吃苦。实习这一个多月来,上上下下关系处理的极好。

实习期间,程好依旧住在学校宿舍。位于王府井的人艺离学校很近,一趟车,四站路,很方便。

“好好!”

今天正当她跟一个大姐说说笑笑从大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贺新站在马路牙子边,笑着朝她挥手。

“小程,男朋友过来接你了吧!”大姐笑道。

“不是,就一同学。”程好忙羞红着脸解释。

“哦,是同学呀——”

大姐是过来人,故意拉成了声音,笑道:“人家等着呢,赶紧过去呀!我先走啦。”

“哎,再见!”

大姐走后,程好这才走过去,看着一脸笑容的贺新,语气中难免带着些许羞恼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我这不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干啥,又是吃饭啊?”

“吃饭没错,但今天我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贺新神秘的笑道。

“啥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左右看看招停了一辆出租车,硬是拉着程好一起上车,跟司机喊了声:“农展馆。”

“神神秘秘的!”

程好坐在车里还不满的嘀咕了一声,两人虽然还未捅破窗户纸,但相处比以前随意多了。在贺新面前,程好也更多的表现出她真性情的一面。

好在路程不远,出租车司机在贺新的指引下,在农展馆对面的团结湖头条停了下来。

贺新特地留意一下出租车的路程,全程五公里多,六公里不到,这在京城这座大城市里,算是比较近。

下车后,程好看看两边的楼房,诧异道:“来这儿干嘛呀,还有饭店开在小区里?”

“你跟我来就是了。”贺新依旧不肯揭晓答案。

程好纳闷地跟着他一路走上了一栋单元楼的三楼,直到贺新拿出钥匙开门,她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搬到这儿来住啦?”

一推开门,迎面就飘来一股浓浓的鸡汤的香味。程好顿时又惊喜道:“哇,你还炖鸡汤啦!”

贺新这时才一脸歉意道:“以前我住的那地方太小,环境也不太好,就一直没好意思带你去看看。”

“哦,你以前说过,你好像住在西郊的四季青,那儿确实太远。”程好回忆道。

“来,快进来。”

在门口换了拖鞋,程好特意注意了一下,自己穿的那双女式拖鞋是崭新的。然后才仰起头,兴致勃勃的参观起来。

进门是个小小的客厅兼饭厅,北面是厨房和卫生间,一大一小两个卧室全部朝南,小房间外面还有个阳台。

“你这套房子真不错!”程好转了一圈,一脸羡慕的啧啧赞道。

她上学期间虽然拍了不少广告,还拍了几部戏,但她爸爸身体不好,每月医药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的大部分收入都寄回去,帮家里减轻负担,平时很节省。

不象班上的有些同学,家里条件好的,早早的就在京城买房。还有拍戏挣到钱的,不少也租房搬出来住。而在这方面最会挣钱的程好,却至今还挤在学校的宿舍里。

贺新倒了杯水给她,“你先坐会儿,还有个虾,再炒个蔬菜,就可以吃饭了。”

“好,那今天就让我尝尝你的手艺。”程好笑道。

“保证一会儿让你放不下筷子。”

想当年贺新在家里买汰烧是一手出的,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向女神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艺了。

新鲜的大虾之前就已经收拾好,并且用料酒姜葱腌了一下,把油锅烧热,直接下锅。

今天他特意做了个茄汁大虾,炒了个油焖笋,炖了一下午的老母鸡汤,连着砂锅一起端上桌。

“真香啊!”程好闻着香味垂涎欲滴。

“喝点?”贺新拿出两瓶啤酒。

程好瞟了一眼,道:“有白的吗?”

咦,平时吃饭程好很少喝酒,即便喝点,顶多也就是一瓶小啤酒。

看到贺新一副惊讶的样子,程好笑道:“其实我挺能喝的,这不还有鸡汤嘛,啤酒喝多了胀。”

“家里没有,我这就下去买。”贺新连忙道。

“没有就算了。”

“很方便的,楼下就有个小超市,你先吃点菜。”贺新说着,便走到门口穿鞋出门。

他满意这套房子还有一点,就是楼下就有买东西的地方,再也不用跟以前那样,买点东西非得要跑到三百米远的村口才有小卖部,而且一不留神,特别容易买到假货。

现在跑下楼拎瓶二锅头上来都花不了三分钟。

回来发现程好居然还没动筷子,“你咋不吃呀?”

“等等你一起呗!”

贺新赶紧倒上酒,两人干了一口,正经52度二锅头,倒进嘴里,火辣辣地一直呛到肠胃,他赶紧喝口鸡汤压了压。

程好却面不改色,夹了只大虾,嗦了口上面的汤汁,顿时眼睛一亮,朝他比着大拇指道:“嗯,手艺不错,表扬啊!”

贺新嘿嘿笑了两声,赶紧帮她的碗里舀了半碗黄澄澄的鸡汤,拆了个大鸡腿,还细心的把鸡皮扒下来,因为这姑娘是不吃皮的。

“真香!”

姑娘啃完了大鸡腿,又喝了半碗汤,一脸的满足。自从贺新不在食堂打饭了,除了偶尔出去聚个餐,难得打次牙祭。再说饭店里的跟家里自己烧的菜总是不一样的。

“哎,你啥时候搬过来的?”

“昨天找的房子,昨天就搬过来了,里里外外打扫一遍,都快忙到了半夜,所以今天才请你过来。”贺新道。

“哟,够有诚意的!来,为你的乔迁之喜,干一杯!”程好嘻嘻一笑,端起杯子道。

贺新看着杯子里差不多一两左右的酒,苦着脸道:“要干你干,我可干不了。”

“嘿,你个大男人怎么这样?”

贺新苦笑道:“我酒量不行,小啤酒喝个两瓶没事,但白酒顶多也就三两的量,再多一准躺下。”

“挺大的个子,还真没看出来。”程好鄙夷道,“那行,我干了,你随意。”

看着姑娘眼睛都不带眨的,一口闷掉了杯子里酒,贺新只能厚着脸皮,勉强喝点一半,赶紧又帮姑娘把酒倒上。

“你这儿这么好的地段,装修不错,还有这么多东西,价格一定不便宜吧?”程好又问。

“不便宜,一个月得这个数!”贺新竖起两根手指头。

“两千?”

程好倒吸了口冷气,联想到贺新平时一向朴素,不由问道:“你一个人租这么大房子干嘛?还两个房间。”

贺新心中一动,试探道:“那要不你也搬过来?顺便帮我分担一下房租。”

“哼,想的倒美!我现在住宿舍挺好,离单位又近,才不会花这份冤枉钱来跟你合租呢。”姑娘傲娇道。

“那毕业后呢?”贺新紧跟着又问。

“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呢。”

“你这么优秀,一定能下来的,要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只挑你一个来实习。”贺新帮她打气道。

说着,他瞟了瞟姑娘的脸色,继续道:“你马上就要毕业了,到时候你一样得找房子,我这儿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搬过来,咱俩搭伙,你看怎么样?”

“搭伙?你这什么意思呀?”程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贺新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他不敢说自己的目的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只得支吾道:“我的意思就是你搬过来,大家分摊一下房租,我不多要,你住旁边那个小卧室,一个月八百就够了。以后你就是花同样的钱,也不见得能租到这么好的房子。再说,我还能做饭呢,以后一日三餐我包了,不收你伙食费!”

说到后面,他越说越流利,越发觉得自己理由充分,诚意满满,不管怎么样,先把人骗过来再说。

可惜姑娘还是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事还早着呢,以后再说吧,来,喝酒!”

第四十五章 格格不入啊

飞机缓缓的下降,贺新探头朝舷窗外张望,满眼都是苍茫的大海。远处一片湛蓝,近海处浑浊泛黄。此情此景,一股亲切感顿时涌上他的心头,曾经他就是在海边的小县城出生、成长,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大海。

四月初,珠海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下了飞机,他迫不及待的找了个洗手间,脱掉身上的毛衣,外套搭在手上,拖着行李箱出闸。

接机处贺新抬眼找了找,就见一个瘦小的男子正举着一块写着“贺新先生”的白色硬纸板正在东张西望。

“你好,我是贺新。”

“贺先生,您好,我是剧组的司机,是来接您的。”瘦小男子很热情,一张嘴居然是一口纯正的京片子。

说着,还要帮他拿箱子。

“不用了,哥,您别客气,我自己来吧。”贺新忙道,普通话也自动切换成带有京城口音。

“您客气,听剧组的人说您是腕儿,恕我眼拙,没认出来。”瘦小男子坦诚道。

“他们开玩笑呢,我算哪门子的腕呀!”

说起来贺新还真有些汗颜,一共才拍了两部戏,一部被禁,一部还没上映,但即便上映也无法在国内公映。想想能戴上口罩和墨镜上街装逼的日子,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贺新本以为这个一口京片子的瘦小男子是京城制片公司过来的司机,拉着行李箱往机场外走的时候,还随口问道:“李总,也在珠海吧?”

李总就是京城制片公司的老总,李梦楠的朋友,也是这部电视剧的出品人之一。贺新还未曾谋面,虽说当初人家是卖李梦楠的面子,但见到了总得谢谢人家。

“李总?”

瘦小男子愣了一下,抱歉道:“对不起,贺先生,不认识李总。其实我就是临时到剧组打工的。”

“那您……”贺新有些不解。

“哦,我老早就要珠海来了,只是混了十来年,没啥出息,也没脸回京城,就在这边安家了,平时也就是帮人打打零工开开车。”瘦小男子笑着道。

虽然说的苦逼,但看得出来这人心态不错。想想也是,象他这种能在这里安家,总比那些每天在工地上搏命的苦哈哈要强上不少。

瘦小男子带着他上了一辆七座的昌河面包车,后面的座位拆了,里面还放着不少道具,贺新挤在前排的副驾驶位上。

车子沿着公路往市区方向开,贺新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来到改革开放的最前沿,一路上好奇的东张西望。

“贺先生第一次来珠海吧?”瘦小男子见状笑着问道。

“不光这里是第一次,粤省我都没来过。”

“感觉怎么样?”

“热!”

“哈哈!京城这会儿暖气刚停,还穿毛衣呢!”瘦小男子回忆京城,神情有些落寞,接着马上又笑道:“其实这两天还好,白天在25度左右,不过早晚有点凉,得要穿长袖。”

两人随意聊着天,车子很快就进入市区,拐进了一家宾馆的停车场,说是宾馆其实比一般的旅馆大不了多少。

瘦小男子从前台拿了房卡,一直帮他带到三楼的一间客房门口,才告辞道:“贺先生,您先休息一下,这会儿剧组都出去拍戏了,估摸着晚饭前才能回来。”

“谢谢啊!”

开门进屋,贺新习惯性的扫视一圈,房间不大,格局跟以前住过的新影厂招待所差不多,只不过这次剧组帮他安排的是单间,看来待遇还不错。

坐了将近四个小时的飞机,旅途劳顿,贺新洗了澡,原本想躺在床上眯一会儿,却不知不觉睡了过来,直到门口一阵敲门声才醒过来。

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黑脸,头发花白,看上去却年纪并不大的男子。他看到贺新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抱歉道:“打扰了,贺先生,我是叶宏伟。”

贺新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忙道:“哦,叶导,您好!”

叶宏伟就是这部戏导演,一个来自湾湾的导演。

名字很陌生,不过之前贺新曾挺李梦楠介绍过他,据说在湾湾岛内还算是知名导演,拍过几部戏都曾入围过金马奖。贺新原本打算去拜访的,没想到对方主动上门来打招呼。

“贺先生,还没用晚餐吧,要不一起?”叶宏伟笑着邀请道。

“好!不过请稍等一下,我……”贺新忙点头,又抱歉地做了个洗脸的动作。

“哦,那我在餐厅等你。”

叶宏伟走后,贺新赶紧洗漱一下,换了件t恤匆匆下楼。

来到楼下的餐厅,一张大圆桌上除了叶宏伟,已经坐了十来个人,场面似乎搞的有点大。

贺新忙跑过去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

“我们也是刚刚坐下来,来来来,阿新,坐,今天是专门为你接风。”叶宏伟笑着招呼道。

贺新一听有点受宠若惊,自己就是一个配角,没想到对方还这么客气,顿时连连称谢。

叶宏伟帮他一一介绍在座的几位,制片主任、编剧、摄影、灯光,还有几位主角,差不多所有主创都到场了。

其中有一位,当叶宏伟介绍完,贺新忙凑上去打招呼道:“豪哥,小弟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赵彦国眼睛一亮,笑道:“哟,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来来来,咱俩先干一杯!”

豪哥逼格很高,北影毕业,跟蒋文丽、许晴是同学,早年出国深造,后定居瑞典,还成立了个影视工作室。几年前自编自导自演了一部电影,由于资金问题,至今仍没制作完成。之所以出演这部电视剧,估计就是为了新电影筹钱。

除了豪哥,贺新看到眼前那一张张陌生的脸,以及联想起这部电视剧吵吵闹闹的画面,还以为这就是个草台班子,不过深入一介绍才发现这些人里边居然还藏龙卧虎。

比如演豪哥媳妇郭金凤的女主角于惠,上戏毕业,出道很早,曾获得过华表和金鸡双料影后;演豪哥头号马仔勋哥的演员徐经锁同样也是上戏毕业;还有一位演大陆公安,也就是当初想请李梦楠演的那个角色的哥们,中戏毕业,资历很深,就连郝荣、李梦楠在人家面前也得自称小师弟。

今天这顿饭是导演叶宏伟张罗的,这货在湾湾属于那种写实派文艺片导演,风格大致更多贾科长差不多。

柏林电影节之后,《十七岁的单车》便在湾湾上映,叶宏伟看过这部电影,对贺新在里面的表演赞叹不已,很期待这次与他合作。

导演给面子,贺新当然不能不识抬举,一顿酒下来,至少表面上大家对他到来热烈欢迎。

接下去两天,暂时还没有贺新的戏份,他便跟着剧组在现场观摩,大概除了几位主演,其他一众小弟、悍匪,都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个个十分夸张。

看得出来,他们是都想竭力演好自己的角色,但不可避免的都用力过猛了,饶是如此,导演依旧喊过。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对阿佑这个角色印象深刻,因为原来饰演阿佑的那位《双面胶》里的哥们,丢在这群人中间根本就是格格不入啊!

第四十六章 插翅难逃

投资这部电视剧的煤老板的初衷或许就是想睡几个女演员,负责制片的京城那家大杂烩的制片公司,后面跟着一大堆小股东,光出品人就多达七八位,监制更是超过了两位数,薅羊毛的人很多。

但即便在如此混乱的管理模式下,剧组从演员到幕后却谁都没有糊弄,都兢兢业业的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贺新的发型原本是照着张振的样子精心修剪的,这种不羁的发型照理应该很适合那种街面上的混混马仔。

但造型师却说不行,因为时代不同,豪哥刚发迹那会儿是八十年中期,还没有这种发型。于是把他的头发改成带点大波浪的中分的发式,还把外面一层染成棕栗色。

然后紫绛红的印花紧身长袖t恤,黑色喇叭裤,脖子上还挂了根黄澄澄的大金链子。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贺新差点都没敢认出来,这还是自己吗?

造型师却非常满意,在一旁啧啧赞道:“你的身材比例很好,尤其是腿长,穿这种大腿部分包紧的喇叭裤再合适不过了。要是早个十几年,就你这一身走在香港大街上,回头率绝对高,那些师奶见了,恐怕都并不拢腿喽!”

呸,个老流氓!

不过这个老流氓的业务素质没的说,在造型细节方面的把控非常严谨。比如豪哥经常是花衬衫配西装,花衬衫的领子必须要翻在西装领子的外面。

再比如豪哥手下的马仔个个喇叭裤、皮鞋、花衬衫或者花t恤,而大陆来的悍匪不是松松垮垮的白衬衫,就是蓝色破旧的中山装,脚上穿的大部分都是洗的发白的黄军鞋,偶尔有几双布鞋。

而且香港的流氓不是平头就是长发、烫发,大陆来的则是各种土气的发型。绝不可能出现象后世抗日神剧中各种新潮的款式,还有什么修身小西服之类的。

贺新在现场观摩的时候,尤其是豪哥出场,他总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如果说孙宏雷饰演的强哥嚣张之余还有些阴沉内敛的话,那么豪哥绝对是豪放外向型的,常常眼睛瞪得快要凸出眼眶了,歇斯底里跟一精神病人似的。

而且可笑的是那些扮演混混、悍匪等不知名的演员常常会刻意模仿他的表演,当然结果都是形似神不似。

贺新还注意到赵彦国的表演,咋一看看好象大开大合的,颇为粗犷,但细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其实还设计了很多小动作,比如捋一下头发,肩膀突然一耸,慢慢解开几粒扣子等等,看似随意,但这样一来,人物一下子就变的鲜活。

这足以说明这位昔日的北影高材生绝不是浪得虚名。

终于轮到贺新出场了。这里是渔人码头的一间小酒吧,因为晚上酒吧还要营业,剧组只能白天借场地拍摄。

这场戏是拍阿佑前一天把女朋友阿丽打了,阿丽离家出走,回过头这货跑到阿丽工作的酒吧来找人。

此时酒吧的窗帘都下了,里面打了灯,营造夜晚的气氛。

“各人员就位!”

“action!”

酒吧里两个服务员小弟正在忙碌,一个吧妹坐在吧台边浓妆艳抹准备一会儿开门接客。

事先在大厅里就位的摄影机的镜头对准门口的走廊,那边正好有外面的光照进来,颇有朦胧之感。

“嗒嗒嗒!”

一阵脚步声,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

“佑哥,你来了!”一个擦桌子的服务员小弟忙打招呼。

镜头给到正对着小镜子抹口红的吧妹,闻声动作顿时停滞下来,转头朝一脸阴沉走过来坐下的贺新,强笑道:“佑哥,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

贺新垂着眼皮,不搭理她,随口吩咐酒保:“来杯xo。”

“什么?”酒保没听清。

贺新抬眼,一脸凶相的盯着酒保两秒钟,一字一句道:“xo!你听不懂啊?”

酒保吓了一跳,忙道:“是,马上来。”

旁边的吧妹斜眼瞄了他一眼,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偷偷的溜走。

刚一转身,就听贺新冷声道:“上哪儿去?”

“我,我上厕所去。”小妹支支吾吾道。

“阿丽呢?”

贺新转动着酒保送过来的那杯xo(其实就是颜色相近的凉茶),然后一饮而尽,苦中带甜,味道还不错,他嘴里含了半口,仰头眯眼,似乎在细细品味。

“丽姐啊?”

小妹含糊一声,眼珠咕溜溜乱转,接着马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糊弄道:“你不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她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呀?”

贺新这时眼睛猛地睁开,喉咙慢慢蠕动,咽下嘴里的半口凉茶。镜头对着他的侧面,清晰地看到咬牙时的脸皮颤抖,以及脖子上的青筋暴露。

叶宏伟坐在监视器后面暗暗点头,不愧是柏林最佳新人,从进门到坐下,再到后面要酒、问话一系列的表演,细微处都拿捏的非常好,超出了他原来的预期。

而且那个临时拉来扮演酒吧小妹的演员虽说表演痕迹有点明显,但并不突兀,算是基本完成了任务。

这时就见贺新突然暴起,举起手中的高脚杯,狠狠地往吧台上砸去,同时搂住吧妹的脖子一把把她拽过来。

咦?

按照剧本,这时贺新应该拿着手里半截残破的杯子,对准吧妹的脸,然后逼问阿丽的下落。只是没想到刚才砸的有些过猛,手里只剩下高脚杯底座的一个把。

这下尴尬了,叶宏伟只得喊了声:“卡!”

回头吩咐了道具一声:“弄个合适的破杯子。”

然后又对贺新喊:“阿新,你刚才的动作应该再爆裂一点,不要搂她的脖子……”

说着,他示范了个薅头发的动作,道:“这样,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拉过来。记住,阿佑是个很残暴的人。”

“呃,好的,导演。”

贺新应了一声,回头朝演酒吧小妹的那位女演员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这位小妹倒是挺敬业的,笑了笑道:“没事,新哥,一会你尽管来吧。”

道具一连砸了好几个杯子,总算弄了个底座上伸出一截碎玻璃的合适破杯子。

“好,再来。”

贺新一把薅住小妹的头发,把她拽到自己身前,拿着破杯子上的玻璃渣对准她的脸,瞪着眼睛怒吼道:“我问你阿丽上哪儿去了?”

小妹吓得哇哇大叫,连声求饶道:“我不知道,佑哥。我刚来,怎么知道丽姐上哪儿去了?”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我只数到三,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拿这个破杯子,划破你的小脸蛋。”

经过两天的观摩,他大致明白了叶宏伟的拍摄风格,就是凶恶、夸张、甚至有点变态那就更好了。

这个小妹倒是表现不错,脑后的头发被贺新死死拽着,她仰着头,眼睛看着对准自己脸的破杯子,哭喊着:“我真不知道,佑哥!”

“一!”

“佑哥,我没对不起你,你别找我出气啊!”

“二!”

“要找你找丽姐去,别找我呀!”

“三!”

贺新喊完,便举起破杯子,就要朝她的脸上扎。

“啊!我说,我说。”小妹吓得赶紧道。

“说!”

贺新这才恶狠狠的放开她。

小妹被吓得不轻,摆脱束缚后,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冲着贺新嚷嚷道:“你们自家的事,干嘛欺负人家嘛!我不管了,丽姐在浩哥那儿!”

贺新猛地顿了一下,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比豪哥发飙时那种眼珠子快要瞪出眼眶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小妹口中的浩哥,跟阿佑都是豪哥手下的小弟,大家是兄弟。阿佑那货没事喜欢打女人,昨天晚上阿丽就是被他打跑了。而阿浩也喜欢阿丽,看到阿丽被打,就去安慰她,这一来二去,这对狗男女就滚到了一起,给阿佑戴了绿帽子。

这种屈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尤其是在道上混的,格外讲究面子。就见贺新的脸开始扭曲变形,呼吸越来越重,整个人微微的颤抖,突然猛地一巴掌朝酒吧小妹扇了过去。

“贱货!”

当然不可能是真打,小妹也很机灵,感觉到脸上一阵凉风掠过,顿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卡!”

叶宏伟大喊一声,笑容满面地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道:“不错,不错,过了!”

接着又朝贺新道:“阿新,准备一下,我们拍下一场。”

第四十七章 没有音乐细胞

今天在酒吧里安排了贺新三场戏,除了刚才这一场,还有豪哥在酒吧内调和阿佑和阿浩,二男争女的矛盾,以及阿丽在酒吧过十八岁生日,阿佑去砸场子的戏。

两场戏拍的都很顺利,剧组难得提早收工。虽然包括赵彦国在内,大家对贺新的演技很认可,但贺新算看出来了,拍电视剧和拍电影最大的不同就是拍摄速度快。

以前拍戏的时候,不管是王晓帅还是关金鹏,都喜欢磨,一个镜头往一遍又一遍反复来,哪怕是感觉很满意了,还要保一条。

但叶宏伟显然是快枪手,很多镜头都是一条过,有几次贺新感觉演的不太满意,结果导演依旧喊过了。考虑到还有其他演员,他也不好大刺刺地主动要求导演再来一遍。

想想也是,一部电影的成片一般90分钟到120分钟不等,拍摄的素材大致在四五百分钟左右,拍摄周期两个月到三个月不等。而一部二十几集的电视剧,按每集四十分钟算,成片的总长就要将近一千分钟,而拍摄的素材要远远高于这个数字,同样需要在两到三个月拍摄完成,这拍摄速度自然要比拍电影要快几倍,否则根本完不成。

拍电视剧和拍电影的不同,只要适应了就好办。而且贺新还发现拍电视剧给予演员的自由度很大,不象拍电影时需要非常精确,即便你有新的想法,也要跟导演不断地进行探讨。而现在叶宏伟充分给演员自由,比如豪哥就经常现场改戏,改台词更是家常便饭,怎么顺畅怎么来。贺新在这种氛围的鼓励下,也开始试着放飞自我,果然很过瘾。

跟贺新演对手戏的除了豪哥,就是扮演阿佑女朋友阿丽的一个女演员。在戏里阿丽只有十八岁,但那姑娘看模样最起码得二十八,不过肤白腿长的,很漂亮,也很性感,但就是不上镜,在镜头里就感觉很一般。

而且演技也不敢恭维,虽然她自称以前拍过不少戏,但在贺新看来,她的演技甚至都不如扮演酒吧小妹的那位临时演员。每次跟她演对手戏,贺新总感觉很别扭,但就是没辙,谁让人家是投资人指定的女演员。

贺新的戏份还有不少打戏,街头混混,没有固定的套路,突出的就是一个狠字。可剧组却没有正经的动作指导,全靠一个据说在香港武行混过的副导演设计动作和现场指导。

但这哥们一看就是三脚猫的水准,时常会出现偏差,结果就是演员受伤。饶是贺新精通少年长拳,还是一个不留神,额头上被蹭掉了一块油皮。

不过总体来讲拍摄还是挺顺畅的,贺新的戏份一共就七集左右,计划拍摄周期是半个月,结果十天工夫就已经拍的差不多了。

贺新饰演的阿佑和阿浩是豪哥前期发迹时的哼哈二将,两人都很能打,为豪哥的崛起的立下汗马功劳。但就是因为两人同时爱上同一女人——阿丽,导致兄弟内讧,阿佑背叛,使得豪哥被迫逃亡内地。

这是一条相对独立的支线,既有三角恋爱的狗血,又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展开了主线剧情。

饰演阿浩的演员叫王立,比贺新要大十来岁,天津人。这货是个肌肉男,不但是摔跤冠军还是健美冠军,浑身上下都是疙瘩肉。两人身高差不多,但体重却要比贺新重五十斤,还都是肌肉。

所以在戏里他唯一的戏服就是紧身的健美背心,以突出肌肉男的属性。

这天,终于迎来了三人的杀青戏。

阿佑因为出卖豪哥,被豪哥和阿勋追杀,阿佑慌不择路,只能跑到前女友阿丽那里寻求帮助。受豪哥之命追杀阿佑的阿浩突然回到家中,看到阿佑和阿丽相拥而泣,扭打中阿浩失手开枪打死了阿丽。愤怒的阿佑跟阿浩拼命,被阿浩枪杀。这时警察赶到,痛苦自责的阿浩开枪自杀。

也许是因为这场戏是一条支线的结尾和高潮部分,叶宏伟出人意料的开始认真起来,一直从下午拍到天黑,直到制片主任上来告诉他煤老板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了,这才勉强喊过。

果然饰演阿丽的那位女演员换下涂满血浆的戏服,高高兴兴地上了煤老板的车。贺新和王立则各拿了一百块的封红,灰溜溜的回了剧组下榻的小宾馆。

多说一句,因为在戏里演死人,一般剧组都会给一个红包去去晦气。上次拍《蓝宇》时,他在零下七八度的厕所里躺了半天,冻的要死,同样也是一个一百块的红包。

晚上剧组在小宾馆的餐厅为贺新和王立搞了个小小的杀青宴,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京城制片公司的李总终于露面了。

估计是跟煤老板一起来的,可能是这会儿煤老板正不方便,这才跑到他们这儿来。

李总对贺新很热情,当初定下贺新的时候,原本就是卖好友李梦楠一个面子,没想到这一转眼人家成了柏林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小伙子很可能有火的节奏。作为制片公司的老总,李总想趁此机会彼此结个善缘,如果将来大家再次合作还是大有可为的。

……

一把最普通的教学级的小提琴要一千多块,然后红姐帮他请了个央音小提琴专业的大三学生,每节课一百块,每周两节课。

可贺新自从拍完《插翅难逃》回来之后,都学了快两个月了,光学费就已经付了小两千,但还是不能完整的拉奏一曲莫扎特的奏鸣曲。

求其原因,那位央音的大学生一脸无奈的告诉他,他这是属于先天缺乏乐感。贺新琢磨着,这大概是他唱歌时常走音是一个道理。

虽然他不奢望象某人似的演个潜水员,能考到潜水执照;演个下围棋的,围棋水平能够压制专业三段;拍个武打片,甚至都拿到了全国八极拳的冠军。但《巴尔扎克和小裁缝》中,他所扮演的马建铃是个音乐家的儿子,至少能够像模像样的完整拉一首曲子吧。

这并不是为了在镜头里摆一个架势,用戴斯杰的话来说,这是用音乐去接近和体会马建铃这个人物,从而在气质上和人物达成一致。

这对于贺新来说真的很难,别说去体会和感悟了。在他眼里所谓《莫扎特奏鸣曲》跟《莫扎特想念*****》真的没啥区别。

“看来,那学生娃说的没错,我真的先天缺乏乐感。可能他还算客气的,我应该不是缺乏乐感,而是压根就莫得乐感。”

贺新骑坐在餐桌边的凳子上,背靠着墙壁,叉开两条大长腿,操着一口蹩脚的川普,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坐在对面的程好,一边筷子翻飞,一边鄙视道:“别卖弄你那半吊子的川普了,还学生娃呢,人家都比你大好不好!”

现如今程好隔三差五就到贺新这儿来改善伙食,现场看过几次他学小提琴。说起来真是让贺新汗颜,人家只是旁听了几次,居然就能拉的比他好,一曲《莫扎特奏鸣曲》拉起来有模有样的,连那个央音的大学生都说程好不学音乐真是可惜了。

什么意思?

贺新当时就对那央音的大学生评价下降了好几次档次,人家程好拉的好,那是人家优秀,什么不学音乐真是可惜了,分明就是看人家长的好看,刻意拍马屁讨好,舔狗一枚罢了。

从此以后他刻意调整了学琴时间,避免让他们俩再照面,防范于未然。

“你咋不吃啊?”

今天贺新做的糖醋带鱼不错,程好一连吃了好几块,但做饭的人还坐在那里长吁短叹,都没动筷子。

“愁的,眼看就要开机了,拉不好回头不好跟导演交代。”贺新郁闷道。

当初面试的时候,牛是自己吹出去的,结果学了这么长时间,连一曲完整的曲子都拉不下来,人家导演还以为他吹牛不打草稿,根本没好好学。

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总体还是比较爱惜羽毛的,不想让别人误会。尤其不想跟人解释,自己怎么怎么努力了,但就是拉不好琴。

这样的解释很丢脸的,就象后世那些流量们,动辄就说自己怎么怎么的努力,但就是演技不行,是一个道理。说穿了,观众看的不是你的努力,而是你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

不好,说什么都白搭!

第四十八章 表白

“只要拉琴架势装的象那么回事不就完了,后期可以找人配音。”程好却不以为然道。

“不行。”

贺新摇摇头,面目狰狞地下决心道:“我得找那家伙再突击两天,我就不信了,学不会一首曲子!”

程好暗自撇了撇嘴,又道:“哎,那个教你川话的叫张什么的女孩,今天你怎么没请她过来吃饭呀?”

“她回川省老家高考去了。”贺新随口道。

程好口中的张什么的女孩就是贺新在艺考时认识的张馨艺,贺新拍完《插翅难逃》回来后,偶然在中戏门口又碰上。

张馨艺硬拉他吃了顿饭,说是还艺考时的人情。这时贺新才知道她是川省人,那会儿贺新正打算找个川省人学当地的方言,结果这姑娘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当他的老师,关键还不收学费,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起来。

这姑娘毕业于川省舞蹈学校,考中戏之前在南方某城市的歌舞团当过几年舞蹈演员,之所以还留在京城,是为了补习文化课,准备应付高考。

贺新学语言的天赋要高于他学音乐的天赋,经过张馨艺一番调教,勉强能说上一口不算标准的川普。

既然人家都没收学费,为了点表示感谢,贺新专门请她过来吃了顿饭,同时还介绍程好跟她认识。

贺新有时还真搞不懂这些女孩子,明明那天程好跟她聊的挺投机的,回去的时候还坐了同一辆出租车,怎么一回头就忘了人家叫什么了?

不过他也没在意,笑道:“说不定等到了九月份人家就能了你的小师妹了。”

程好手中的筷子迟滞了一下,眉毛微微挑了挑,冷冷道:“人家通过了艺考,只要文化课成绩不太离谱就一定能考上。”

说着,她又是笑非笑地看着贺新。

“得得得,你别再说了。”

贺新知道她又要说什么,连连摇头道:“我肯定考不上,别说高考了,就是十月份的成人高考我都没把握。”

他现在虽然通过了艺考,九月份开学的时候能够提前入学,但还必须要通过十月份的成人高考,不然就得退学。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程好却突然冒出一句来。

“谁?我喜欢谁?”

贺新差点没跳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张馨艺那张特二的脸,顿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急道:“你说我喜欢她呀?别逗了,我怎么可能喜欢她?那天请她来吃饭,只不过想感谢一下人家教我方言!”

说着,他忍不住赌气道:“我到底喜欢谁?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没看出来?”

“谁啊?”

“你呀!还能有谁!”

他真的是急了,程好冷不丁一问,就不假思索的把埋藏在心底话脱口而出。

可话一出口,他马上就意识到了,心瞬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甚至都不敢正眼去看坐在对面的那个人。

他一直都不敢说,长久以来,之所以一直跟程好维持着目前这种友情以上的状态,就是怕万一被拒绝了,恐怕连目前这种状态都没有了。

此时的他惴惴不安,静候着对方的裁决。

“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啊?”

没有让人窒息的沉默,更没有让他绝望的拒绝。

他猛然抬眼,却看到对方脸上带着笑意,大眼睛扑霎扑霎地正盯着自己。

“我,我……”贺新支吾着,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马上他的眼睛一亮,惊喜道:“你答应了?”

“哼,哪那么简单,得看你今后的具体表现,明白吗?”程好却哼道。

此时哪怕贺新再迟钝,也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整个人顿时感觉轻快起来,犹如一块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此时彻底消失了。

“明白!明白!”

这货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然后还一脸谄媚道:“好好,你就看我今后的实际行动吧!”

说着,又拿起筷子,使劲往程好的碗里夹菜。

“这咖喱鸡块不是你最爱吃的嘛,还有这辣椒炒肉……不行,今天咱们一定要喝点酒,好好庆祝庆祝!”

妥妥的舔狗一枚!

程好实在看不下去他的上蹿下跳,撇嘴道:“坐下,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啥事?”

舔狗瞬间安静下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程好瞄了他一眼,这才笑道:“剧院领导今天正式通知我了,等一毕业我就能被剧院正式录用。”

“哇!这个消息太好了……”

他还真的担心程好万一没有被人艺录用,将来会不会离开京城?这下他心里最后一丝担忧都没有了。

“别急,还有呢!”

程好又道:“我们剧院准备排一出网络话剧,叫《第一次亲密接触》,我……”

说到这里,她抿嘴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能出演?”贺新连忙问道。

“我演女一号,轻舞飞扬!”

“那就更应该好好庆祝了,说话,白的还是啤的,我今天要舍命陪美人!”

开玩笑,那可是人艺的话剧!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能演主角的,除非锦鲤附体。

“德性!”

程好笑着白了他一眼。

可惜惊喜之余,贺新感觉程好的白眼也是那么的风情万种。

六月份天已经开始热了,小啤酒正当时。

碰杯,干了!

程好俏皮的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粘在嘴唇上的泡沫,道:“哦,对了,我今天在单位碰到胡君老师了。”

如今程好早就知道当初他和胡君拍的那部《蓝宇》是什么内容,所以在提到胡君的时候,神情颇为促狭。

贺新原本看呆了对方舔泡沫的动作,转瞬神情变的有些不自然,拍了这样一个题材的电影,都是全情投入,要说心里没留下一点阴影那是不可能的。

拍完电影后,两人没再见过面,他只接到过胡君打来的两个电话,一个是他获得柏林最佳新人,祝贺的电话;另一个则是告诉他卢方怀孕消息,报喜的电话。

算算日子,卢方就是在拍摄《蓝宇》期间怀上孩子的。贺新当时还不得不感叹,嫂子果然是用心良苦啊!

“哦,军哥电影拍完了?”

胡君过完年就接了一部中影投资的,叫《平原枪声》的战争电影,周期挺长,一直在外地拍戏。李梦楠也加盟了这部电影,在里面演一个汉奸狗腿子的大反派。

“可能是吧,他还问起你呢?”

“问我什么?”

“问你最近在干嘛,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

“要不这样,你这两天有空吗?我想请军哥还有卢芳姐一起吃个饭。”贺新沉吟道。

其实他一早就想请胡君吃顿饭,毕竟当初拍戏的时候,胡君挺照顾他的。但就是因为电影题材的原因,让他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这下好了,他现在可以带着程好,请胡君俩口子,坦坦荡荡的一起吃顿饭。

第四十九章 齐聚

对于巴尔扎克,初中时文学常识必背的内容,“现代法国小说之父”,代表作《高老头》。这是贺新脑海中能够想到关于巴尔扎克的一切,他的小说更是没有看过。

为此他特地从中戏图书馆借了一本剧本中反复提到的巴尔扎克的一本小说《于絮尔弥罗埃》。

这本小说读起来要远比之前他反复研究过的《小径分叉的花园》轻松的多,就是讲一个富有的名医,告老还乡,领了一个叫于絮尔的女孩作为老年的安慰。而他的几房亲戚贪婪成性,为了争夺遗产,窥伺刺探,不择手段,几乎把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做了牺牲品。

小说还算精彩。在剧本中这本小说之所以能够深深地吸引包括罗明、马建铃这样的知青,医院的医生,乃至目不识丁的农民等所有人,贺新感觉大概就是小说中细致地描述了十七世纪法国的物质环境。

比如那时候的住宅、住宅周围的环境、城市、街道以及室内装潢和日常生活用具等等,这些对当时长期处于封闭状态的中国人来说,无疑就象打开了一扇窗,能够看到外面新奇而又精彩的世界。

更何况里面还有各种精彩的人物描写和动人的爱情故事。

贺新上辈子对知青的印象不深,更多的来自原主的记忆。剧本中的罗明和马建铃和原主的父亲基本属于同龄人,他甚至能想象得出,当年年仅十五岁的原主父亲唱着歌颂毛爷爷的歌,从繁华的大盛海来到荒无人烟的北大荒。

极其严酷的自然环境,繁重的劳作,极其贫乏的物质条件,近乎空洞的精神世界,让这个瘦弱的少年从刚开始的狂热、兴奋,演变为迷茫、麻木,甚至到了奔溃的边缘。

如同剧本中马建铃说的一句话:要在这大山里过一辈子,想起来背脊骨就发凉。

亦如同剧本中的罗明和马建铃在这大山里遇见了一个让他们铭记一辈子的姑娘——小裁缝一样,原主的父亲在北大荒同样遇到了一个美丽彪悍的东北姑娘。

也许在这点上原主父亲是幸运的,更是幸福的,同时也是更有勇气的——为了爱情永远留了下来。

贺新循着原主记忆中父亲的经历,感觉隐隐打开了一道门,似乎进入了马建铃这个人物的世界。

仔细想想,贺新发现自己其实跟马建铃很象,同样的沉默寡言,同样爱上一个姑娘却不敢表白……

……

《巴尔扎克和小裁缝》开机比预定日期推迟了近半个月,主要是拍摄许可证迟迟办不下来,那位法国制片人莉莎大妈亲自出马,通过大使馆向有关部门交涉,这才勉强办下来,但有言在先,拍可以,但在国内上映不行。

贺新提前两天赶往剧组报到,这次出门拍戏得两个月以后才能回来,临走时他留了把房子钥匙给程好。

她那边已经到人艺正式报到了,暂时依旧还住在学校宿舍,贺新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希望她能搬过来。程好虽然迟迟没有表态,但至少钥匙还是收了。

“到了剧组,别跟人起什么矛盾,有事一定要记得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有些事你不要出面,我来出面,有些话你不好说,我来说。”

“听说那边早晚温差很大,一定要注意保暖,小心着凉。”

“晚上一个人不要出去乱跑,一定要注意安全。”

“……”

红姐亲自开车送他去机场,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嘱咐了他一大堆。大概是太久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了,贺新非但没有感到烦,反而心里暖洋洋的。

戴斯杰原本想把拍摄地放在他原来插队的川省雅安,但实地考察发现,那里还跟二十多年前他离开那里时一样,依然没有通公路,从最近的省道到他当年插队的那个村子,光步行就要几个小时,而且那里的生活条件依旧非常艰苦,剧组里还有不少法国人,没有良好的生活环境显然不行。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初衷,把拍摄地点放到了风光秀丽的张家界。

作为一个新兴的旅游城市,这里有直通京城的航班,而且选定的主要拍摄地——天门山,离市区也不是太远。

贺新到的时候,剧组的幕后人员,包括从法国来的摄影师和灯光师,已经在那里待了快一个月了,主要是因为拍摄许可证的耽误所造成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们充足的时间,几乎踏遍了周围所有的山山水水,为正式开机拍摄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周姐!昆哥!哟,这是干嘛呀?”

在张家界的宾馆里,贺新见到了比他先到的周讯和陈昆。当他刚进门打招呼,就见一法国哥们扛着台摄像机,就把镜头怼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小贺,没事!”

跟第一次合作时的冷淡不同,这次周讯明显热情了很多,笑着迎上来解释道:“他们这是在拍幕后花絮呢,就是把我们平时拍戏时的点点滴滴拍下来。”

贺新大致听明白了,大概就是幕后纪录片的意思。他曾经舍不得在视频网站充会员,每逢大片上映,经常会去看看免费的独家幕后纪录片。只是类似这种幕后纪录片的兴起好象只有两三年,没想到法国早在这个时间就已经开始玩这个了。

“没事,他拍他的,我们管我们的,你就当他不存在。”周讯还以为贺新不适应,又笑着解释了一句。

“哦,原来是这样。”

贺新点点头,重新跟周讯和陈昆打招呼道:“周姐,昆哥,你们早来啦?”

“没,我们比你早到了还不到两个小时。我刚刚在无锡拍完戏,昆儿在盛海,我们今天上午坐同一班航班过来的,可能盛海到这儿比京城近吧。”

说着周讯笑着又道:“小贺,你以后别叫我周姐,我习惯了大伙都叫我讯姐,你叫我周姐,我老感觉像是在叫别人。”

贺新张张嘴,刚想改口,却见陈昆笑嘻嘻道:“别,小贺,你也别叫她讯姐,干脆直接叫她迅哥儿,她就喜欢别人这么叫她。”

迅哥儿,原来出处在这儿呢!

贺新从善如流,当即喊了声:“迅哥儿!”

“哎!”

周讯同样回的十分畅快。

屋里除了周讯和陈昆,还有两位演员,一位是演四眼的王红伟,贺新不认识,看着也挺陌生,但据说是贾科长的御用男主角,贾科长到目前为止拍了三部作品,这位都是男一号。

另一位则是剧本里村长的扮演者汪双宝,这位贺新倒是很熟悉,别看他长的一脸凶相,但他在后世的作品中,演出来的人物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喜感。

“宝哥,您好!您演的董雷,真是演的太好了!刚才跟您一照面,我这腿肚子就忍不住发抖。”

“哎呦,小贺,你太客气了!我那完全拜托我这张爹妈给的脸,谈不上演的有多好。”宝哥忙摆手道。

两年前的热播剧《121枪杀大案》是宝哥刚刚从京剧武生,转型到影视演员的第一部戏,他演的反一号董雷,让所有看过这部电视剧的观众都对董雷的凶残印象十分深刻。

只不过这会儿宝哥刚刚完成转型不久,《巴尔扎克和小裁缝》又是他即将要出演的第一部电影,所以尽管他是在座几位演员当中年龄最长的,但还是表现的很谦虚低调。

今天到的还有一位演员,就是在戏里扮演小裁缝爷爷老裁缝的丛志军丛老爷子,只不过老爷子今年都已经七十多了,旅途劳顿,这会儿正在房间里休息。

晚上从外头勘景回来的导演戴斯杰召集剧组人员开会,这时贺新才发现,不光摄影和灯光是法国电影界行当中的佼佼者。中方这边,美术曹九平是国师的御用美术师,录音伍拉拉也是所谓第六代电影人中出类拔萃的角色,不但张远的所有作品都是他担纲录音,而且国师的近两部电影,也是由他出任录音师。

这完全就是一个豪华的中法联合幕后创作团队!

第五十章 磨镜头

两天的时间显然是不够进行剧本围读的,戴斯杰似乎对自己的剧本有足够的自信,省略了这个开机前的准备环节,这让贺新微微有点失望。

自从拍《十七岁的单车》时经历了一次剧本围读之后,他觉得这个很重要,除了能让演员之间快速的熟悉起来,还能解决相互之间的配合和默契问题。

后来证明戴斯杰跟关金鹏其实是一个路子。老关因为本身就是一个资深的gay,所以在拍摄期间不断的跟他和胡君聊,增进他们对人物心理和生理的了解。

同样,戴斯杰曾经也是一位知青,《巴尔扎克和小裁缝》更像是他知青生活的一种苦难的记忆。他笑称自己当年也爱上了村里一个漂亮的姑娘,只是不敢表白,默默的暗恋,后来这姑娘嫁给了村长的儿子,为此他还伤心很久。

上次他重返故地,还怀着期待想见见曾经心爱的姑娘,未曾想曾经那漂亮、温婉的姑娘,如今早已变成体态臃肿,举止粗鲁的大妈了,心中铭记的那个美丽形象瞬间坍塌,于是随之他也就释然了。

两天的时间,戴斯杰带着他们到勘定的景点去转了一圈,沿途跟大家说着他曾经插队时的故事。

比如剧本中闹钟的故事,那是真事。因为会看时间,他和另外一位知青一度能指挥整个村子。

贺新从未来过张家界,以前在网上看到这里的照片,有很多人工雕琢的痕迹,类似索道、悬崖电梯、玻璃天桥等等。而如今的张家界更多的是原生态的美。

不过更让大家吃惊的是剧本中罗明和马建铃生活的那栋小屋,很多场景都是发生在这栋小屋里。

如今这栋小屋居然建在一座水库的大坝上,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清晰地看到远处的天门洞。

大坝高几十米,很宽,两边是陡峭的坡,汽车根本无法开上去,所有材料都是靠人工背上去的。据说为了搭建这栋屋子,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月。

“卡!”

戴斯杰再次喊停。

今天是开机后的第一场戏,讲小裁缝要离开大山去大城市,罗明和马建铃去追,罗明追到小裁缝面前,马建铃站在山边看着她,一如三人的初见。

拍摄的景点离公路很远,所有设备都是靠当地的村民用箩筐挑着过来的。这里不得不说,剧组所用的器材都非常牛逼,都是专门从法国运来的,两台摄影机都是那种大炮筒,精致的轨道,大摇臂一应俱全。

还有导演专用的监视器,不是常见的那种象个小电视机似的要摆在桌子上,戴斯杰的那个居然是便携式,装在一个箱子里,跟笔记本电脑一样,一掀开盖,就是监视器的屏幕。

这些设备在国内极其罕见,就连周讯这位“老演员”也是头一回见着,非常好奇,拍摄间歇,常常凑到摄影师的旁边,透过取景框,看镜头里那超大的广角。

此时正在拍陈昆饰演的罗明和周讯饰演的小裁缝告别的镜头,已经拍了好几条了,戴斯杰喜欢长镜头,一台摄影机设置在山的另一边,拍摄远景,然后另一台再拍近景。

这场戏从一开始就很不顺利,首先刚拍了一条,戴斯杰就对事先勘好的景不满意,要求在两个山坡之间调换位置,说是这样长镜头里看出去的景色更加空旷,象征着小裁缝即将要走出大山。

这里是一条u形的山路,一级级的石头台阶,连接着相邻的两个山坡。虽说是相邻的,但毕竟是山,都说望山跑死马,哪怕是相邻的两个山坡,连接的山路距离也很长。

导演一声令下,两个身高马大的法国摄影师只得抱着机器调换机位,几十斤重的摄影机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在陡峭的台阶上上上下下,其中一哥们到达指定位置之后,就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喘着粗气,半天没起来。

然后就是磨演员,周讯还好点,而贺新和陈昆因为罗明和马建铃为了追上小裁缝,是从小路穿过来的,两人在灌木丛生的山坡上一遍一遍的反复跑着,累的跟狗一样。

这会儿大家都看明白了,导演这是在磨镜头呢,不过上来就拿三个主演一起磨镜头,大伙不得不佩服戴斯杰的勇气。

虽然这是戴斯杰的第四部电影,但他在国内并不出名,面对一个巴黎影后,一个柏林最佳新人,一个国内当红小生,戴导恐怕是想一上来就来个下马威。浑然没有之前两天说说笑笑的和煦,果然没一个导演是好相与。

不过话也说回来,一个老实人估计也很难指挥得了眼前这个中法混编的庞大剧组。

罗明和小裁缝话别的镜头一连拍了七八条,戴斯杰才喊过。贺新一直凑在导演的身边,看着便携式监视器上面的画面。

话说陈昆和周讯原本就是一个公司,同一个经纪人,彼此很熟悉,站在一起,用句后世时髦的话来讲就是很有“cp感”,拍戏同样也非常有默契。

尤其是当陈昆跟周讯深情道:“我好爱你喔,可是你不说一句话就走了。”时,那红红的眼眶,哽咽的语气,看着特别生动。

当镜头的特写给到周讯时,她虽然没有说一句话,表面平静,但眼中透出的却是无奈和坚定。

失去和罗明的爱情是无奈的,而走出大山的决心是坚定的。

两种情绪,很克制地只透过眼神就能清晰且很有层次的表现出来,简直绝了!

如果换个演技差的女演员,可能只会用皱眉瞪眼或者用噘嘴委屈来表达内心的澎湃。

小裁缝走了,她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在和养育自己的大山告别,在和三人遇见的青春告别。

最后一个镜头是贺新和陈昆两人的戏。

贺新现在的形象跟两天前初到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被剪成了俗称的“马桶盖”发型,就是两边和后面全都抄光,就剩下头顶这一块,好象一个马桶盖盖在头皮上一样。

上身一件洗的变色的红色篮球背心,松松垮垮的黑裤子,脚上趿着双破解放鞋,坐在山坡的台阶上。

扛着机器的摄影师,举着话筒的录音师,紧贴在他身后,他甚至都能清晰地闻到体毛发达的老外摄影师身上那股浓重的汗臭味。

“action!”

镜头里只有贺新坐着的背影,陈昆垂头丧气地一步一步从台阶上慢慢走上来,快要走到时,贺新刚想照着台词问:“她走了?”

就听见戴斯杰举着扩音喇叭喊了声:“卡!”

“陈昆,你走上来的时候最好加点小动作,不然太平淡了。”

陈昆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道:“好,再来一次。”

说着,重新走下台阶。

“第二条!”

“action!”

这次陈昆加了个抠手指甲的动作,低着头慢慢走上来。

“她走了?”贺新坐着问。

陈昆站定沉默了一会儿,抬脚再次迈上台阶道:“对的,都怪巴尔扎克。”

“巴尔扎克?”贺新不解。

“她说巴尔扎克教给她一件事情,女人的美,是无价之宝!”

陈昆说着,跨过他的身边,走出了镜头。

镜头缓缓移动,给到贺新的侧脸,画面只留下他落寞的眺望着远方……

“卡!”

戴斯杰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喊了声:“过!”

第五十一章 a little,一点点

周讯的个子真的很小,贺新目测顶多也就一米五几,绝对不超过一米五八。但这时的周讯真的很漂亮,贺新脑海中印象最深的《风声》,那时的顾小梦已经偏成熟了,现在应该是她颜值最巅峰的时刻。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扑霎扑霎,真的很大,真的会说话。这年头大眼睛已然成为了美女的标配……等等,冒似自家女朋友,呃,追求中的女朋友的眼睛好像并不是太大,但这不重要,因为在贺新的眼里那依旧是最迷人的。

陈昆很帅,但个子一般,大概跟贺新差了半个头。三人如果按身高站在一起,会出现一个诡异的阶梯状。

所以在镜头里往往周讯站在中间,高低错落,画面便变的格外和谐。

一个星期后,剧组移师大坝上的小屋。按照剧本上的描述,这里原本是猪圈,后来改成了生产队的库房,罗明和马建铃来了之后,便成了他们的住所,兼仓库保管员。

一大清早,小屋里乱哄哄的,摄影师忙着架设机位,灯光师在调整光线,副导演赵春林则喋喋不休的跟从当地剧团请来的临时演员说着戏。

贺新没事可干,索性跑到水库边练琴,他早已有经验了,这顿忙活没有两个小时拍不了。

一方面从开机到现在,整个拍摄过程缓慢而散乱,听上去似乎挺矛盾的。《巴尔扎克和小裁缝》是戴斯杰的青春怀念,大多是他经历过的。

贺新原本以为马建铃大概就是他本人,但自从看到王红伟之后,感觉他应该是四眼。因为他们两个人长的实在太像了,咋一看,还以为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

当然这是玩笑,客观的来说罗明、马建铃和四眼的身上应该都有他曾经的影子。

唯一让贺新不适应或者说感觉戴斯杰不靠谱的地方,就是这货的灵感太多,时不时的就会突然冒出来,让大家很不适应,尤其是演员,压根就没有准备啊!

比如昨天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里曾经有个治疟疾的土方子,就是把发高烧的病人扔到水里激一激,然后用艾蒿杆子不停的抽打病人的后背,得见血,才能好。

贺新不知道这种土方子有没有科学根据,但戴斯杰却因此得到了灵感,他要在戏里加上这么一段,说是得了疟疾的罗明以为自己要死了,豁出去了,于是他和小裁缝的关系迎来了突破。

有关罗明和小裁缝之间关系发生质的变化,原本在剧本里写的有些平淡,戴斯杰觉得加上这样一段,能起到一个小高潮的作用。

这就苦了陈昆,从昨天晚上开始就神神叨叨的揣摩得了疟疾应该是一个什么状态,他该如何表演。

搞的跟他同一房间的贺新睡不着觉,便教给他一个自己的独门绝技——不睡觉,饿肚子。未曾想陈昆居然听进去了,于是今天大伙就见到了一个黑眼圈一脸憔悴的陈昆坐在那里背台词,却很长时间不见他翻动一页,突然头猛地往下一沉,敢情是在打瞌睡呢。

另一方面贺新是受刺激了。前两天他正在练琴,那个时常跟拍花絮的法国哥们,对他进行拍摄,反正贺新也习惯了,没在意。但那哥们拍着拍着,忽然皱起眉头,疑惑地跟他道:“贺,你好像有几处拉错了。”

“是吗?”

尽管那哥们说的是法语,但剧组这么多法国佬,时间长了贺新也能听得懂几个常用的单词,比如说错。

听到那哥们这么说,他同样疑惑,但同时又有些不服气,要知道进组前他可是进行过突击特训的,虽然谈不上拉的有多好,但至少能够把《莫扎特奏鸣曲》完整的拉一遍。

“youstudy……这个,music?”

贺新指指手里的小提琴,用结结巴巴的英语问道。

“no!no!istudythis,musicalittle!”

那哥们也用结结巴巴的英语指指自己手中的摄影机,示意自己是学摄影的,音乐只懂一点点。

贺新听懂了,心中不屑,只懂个皮毛,装什么大尾巴狼啊!索性把手中的小提琴递过去,比划着手势道:“you,试试?”

“ok,i试试。”

那哥们在剧组混久,也同样听得懂几句中文,放下手里的摄影机,接过琴,还真的拉了起来。

等这货完整地拉完一曲《莫扎特奏鸣曲》,居然还一脸谦虚的比划着。

“alittle,一点点!”

贺新当时感觉整个人就不好了,开玩笑人家拉的那叫一个流畅,比他不知道强多少。

一曲拉完,贺新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比之前流畅了些,应付拍戏应该没问题。

这时身后传来鼓掌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就见周讯一边拍手一边从大堤上走下来。

“真好听!”

一身红褂红裤,扎着小辫的周讯歪着脑袋一脸笑眯眯。

“马马虎虎吧。”

自从上次被那法国哥们吊打了一通之后,他可不敢在装逼了,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导演跟雨果大叔又吵起来了。”

雨果大叔就是法国来的几个摄影师中的头,五十多岁,平时很和蔼,大伙都叫他雨果大叔。不过当涉及到他的专业时,和蔼的雨果大叔就会变的极其强硬,常常会为了机位和拍摄角度、方法,跟戴斯杰吵起来。

时间长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顶多他们吵架的时候躲远点。

“哎,你这个是现学的呀?”周讯问。

“导演要求的,我学了一段时间,只是我对这个实在没有天分,学的很慢,要不你试试?”贺新把小提琴递过去道。

“我可不会。”周讯忙摇着头道。

“你以前不是也玩音乐的吗?”贺新疑惑道。

他从平时的交流中得知周讯和陈昆很早就认识,当年还一起在什刹海的酒吧唱过歌,而且据说周讯的第一任男朋友就是个很优秀的音乐人。

“我只会唱歌,吉他倒还凑合,这个真的不会。”

周讯摆摆手,接着露出促狭的笑容道:“哎,昆儿不睡觉是你教的吧?你可真坏,昆儿这会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不是,我可没跟他闹着玩,这可是我的绝招!”贺新忙分辩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跟你说,这也是我偶然发现的,当一个人处于犯困和饥饿的状态,反而更能激发人的潜能,让整个人的神经都变的兴奋起来,很管用的。”

“犯困了,还能让人的神经变的兴奋起来?这好象有点矛盾啊!”周讯仰头看着他,一脸疑惑。

“呃……反正这是我的亲身感受,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以前拍《蓝宇》的时候,我就经常用这一招,很管用的!”贺新先是迟疑,接着很坚定的点头道。

其实表演这东西,很多时候就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很玄的!

说到《蓝宇》,周讯兴奋地问道:“《蓝宇》今年入围戛纳了,你去了没有?”

“没!”

贺新有些尴尬,解释了一句道:“只是入围了一种注目单元。”

其实戛纳报名那会,《蓝宇》还没有完成后期制作,后来关金鹏拿着拷贝去戛纳是准备去卖片的,演员一个都没带,结果一不留神居然入围了一种注目单元。为此关金鹏还特地打电话给他跟胡君,表示了歉意。

“那也挺好了,能在戛纳亮相那就是胜利啊!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导演想把自己的电影推介到欧洲,尤其是三大节!”

周讯说的是实情,现在国内所谓的第六代导演,一个个都是在欧洲获奖之后,才在国内成名立万的,可谓是墙外开花墙内香。

甚至包括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国师和凯爷也是同样如此,只不过他们的逼格更高,前者拿了金棕榈奖,后者更是将金熊奖和金狮奖一同揽入怀中。

第五十二章 小裁缝

“导演说如果我们这部电影拍的好,明年也能去戛纳。”

这话贺新也听戴斯杰唠叨过,起初他还以为老戴这是鼓舞士气,后来仔细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莉莎大妈原本就是法国文艺电影界的大拿,怎么说也算是戛纳的嫡系,只要电影质量过得去,说不定就能入围明年的戛纳国际电影节。

看着周讯一脸憧憬的样子,贺新笑道:“明年你就有机会从巴黎影后变成戛纳影后了。”

“我可不敢想。”

话虽这么说,但贺新还是从她那小眼神中看到一丝期盼和野心划过。

可惜,在他的记忆中,周讯除了现在巴黎影后的头衔,并没有在国际上获得过什么有分量的奖项,倒是那位凭借神剧《还珠格格》崭露头角的范丫鬟,后来当过一次戛纳的评审。现在贺新还清晰的记得,那段时间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范丫鬟在戛纳各种艳压的新闻。

“哎,你有女朋友了吗?”周讯突然问道。

贺新微微一愣,平时聊天他们可是从未涉及过这种很私人的问题。

“呃,应该算有了吧。”他不太肯定的回答道。

“有就是有,什么叫应该算有呀?”周讯笑道。

其实贺新自己也说不清楚,那天他一时冲动跟程好表白之后,对方的态度明显是不排斥,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他自动理解为那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但就在昨天他接到程好的电话,说是她已经从学校宿舍搬出来了,却并没有去他那儿,而是搬去跟她的同学合租。

这让贺新失望之余,又有些搞不明白,她这是防范?是不好意思?还是……

“大概是我还在追求状态吧。”贺新想了想,有点害羞道。

“是嘛,那你可得加油哟!”

周讯咯咯笑着,看到贺新一副羞涩的模样,又道:“我现在真感觉你跟你演的马建铃挺像的。以前我还一直觉得你胆子挺大的呢?”

贺新当然知道周讯指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尴尬,忙解释道:“那时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大明星,人都傻了。”

“难怪你握着我的手不放,当时我还真吓了一跳。”

“对不起,迅哥儿,我现在正式再向你道个歉。”

“就口头上的呀,一点诚意都没有?”周讯故意噘着嘴道。

“要不今天收工后我请你吃饭赔罪?”贺新道。

“那还差不多,叫上昆儿一起。”周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贺新想到周讯和陈昆平时亲密的样子,连勾肩搭背都不避旁人,突发奇想,试探着问道:“迅哥儿,你跟昆哥之间,你们是不是……那个呀?”

“你别瞎说,我可是有男朋友的!”

周讯断然否定,言明自己有男朋友的同时,又解释道:“我跟昆儿就是好哥们,再说昆儿人家也早就有了……”

听到这里,贺新突然激动起来,上辈子那个千古谜题,似乎马上就要有答案了。但这时却听到远处传来:“哎,你们干嘛呢?开拍了!”

抬头一看,正是陈昆那货穿着件蓝色背心,站在小屋门口朝他俩大声吆喝。

“开拍了,走了,走了。”周讯说着,就要转身走人。

贺新急了,忙追问道:“哎,迅哥儿,话别说一半呀,你说昆哥也早就有女朋友了?谁呀?”

周讯突然站定,回头一脸警惕朝他道:“嗳,我发现你这人居然还挺八卦的!想知道,你自己跟昆儿打听去,反正你俩住一个房间。”

住一个房间,就能打听了?他可是感觉陈昆这人平时别看嘻嘻哈哈的,其实心思蛮重的。

贺新顿感郁闷,心中不由长叹一声:唉,功亏一篑啊!

小屋里已经准备就绪了,贺新脱掉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的红背心,再看看陈昆那货身上的蓝背心,心中又忍不住暗暗一叹。

不知道是不是服装师故意让他俩红蓝搭配,不光是背心,两人还有一套红蓝的运动服,据说还是特地按照当年的款式定做的,穿的时候还刻意混搭,一个红衣服蓝裤子,一个蓝衣服红裤子。

要知道自古红蓝出cp啊!贺新甚至设想这要是在十几年后,他和陈昆这种打扮,绝对能组一队罗马cp。

好在这年头民风还算淳朴,人们还没有意识朝那方面想,这才让他松了口气。

“大家注意了!”

戴斯杰拿着个扩音喇叭站在屋中喊:“这场戏我们双机拍摄,一会儿大家就按刚才排的演,不管镜头有没有对准你们,只要我不喊停,大家就演下去。明白了吗?”

“明白了。”

大家各自稀稀拉拉的回应道。

接着,他又指着一个女的临时演员,对周讯和丛老爷子道:“小周,丛老,一会儿你们站在门外,等到她回头看见你们,你们再进来。”

“好的,导演。”

大家各自就位。

“action!”

贺新站在屋子中央,琴声凄婉地拉着《莫扎特奏鸣曲》,镜头扫过,汪双宝饰演的队长,队长老婆,还有他们身后的一群临时演员,一个个都听的很入神。

这时靠门边的女演员听到动静,朝门外张望,回头欣喜道:“喂,大家快看,老裁缝他们来了。”

这年头裁缝来村里做衣服,那是一件大事,现场顿时一阵骚动。

门被打开,就见周讯背着个小背篓,笑眯眯地走进来,拉着临时女演员的手,道:“我们听到琴声,过来看看。”

蹲在人群中的陈昆回头看到周讯,目光顿时一凝,贺新也停下了琴声。

周讯和丛老爷子跟屋里的村民们亲热地打着招呼。

陈昆偷偷摸到贺新的身边,满脸惊喜地跟他耳语道:“看见没有,那个小姑娘好漂亮啊!”

贺新也低声道:“三峡一带,自古就出美女,而且还很有名。”

汪双宝则在旁边拿过贺新手里的小提琴跟老裁缝吹嘘道:“晓得这叫啥子东西?”

丛老爷子看了一眼,嘴里居然冒出一句洋文道:“这叫lio-lin。”

陈昆听到诧异地看向老裁缝。

丛老爷子接过汪双宝手里的琴,打量着道:“不过我也只是见过而已,未曾听过。”

此时周讯正在老爷子的身后,瞪着她那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陈昆,目光交汇,两人一下子认出了对方。

周讯悄悄的从人群中挤过来,那边汪双宝和丛老爷子还在继续表演。

“你晓得歌名叫啥子?”

“不晓得。”

“歌名叫《莫扎特永远想念*****》。”

镜头移过来,对准带着一脸明媚笑容的周讯和坐在那里隐隐不安的陈昆,还有坐在旁边高出一截的半个红背心的身影。

“他们跟我讲,你家老汉给高官掏过牙虫啊?”周讯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

“掏啥子?”陈昆没听明白。

“牙虫啊!”周讯一脸天真道。

陈昆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你笑啥子嘛,我们山里人,文化水不平。”周讯不满道。

“不是这个意思。”

陈昆忍着笑,道:“我觉得你这个说法,挺新鲜的!”

周讯这时才再次露出她那纯净天真的笑容,指着门外远处的天门洞,道:“我就住在山那边,天眼那边。他们都叫我小裁缝,你嘞,你叫啥子?”

镜头给到贺新,见他朝着周讯指的天门洞的方向看了看。

陈昆嘚嘚瑟瑟回答道:“我姓罗,叫罗明。”

很正式,一副城里人的口吻。

接着他又问道:“从我们这儿到你们天眼,要好多路啊?”

“七八里路吧。”

周讯抬眼看看旁边陌生的贺新,见对方也正看着她,两人目光触碰,贺新羞涩地朝她笑了笑。

周讯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正好看到挂在木墙上的闹钟,她从未见过,好奇的凑近去看。

贺新走过去蹲在她身边,睁大眼睛看着她美丽的侧脸。

“是你的?”周讯转头问他道。

“罗明的。”

“里面那只公鸡,咋个会动嘞?”周讯看着闹钟里随着秒钟滴答,不断低头啄食的小公鸡,一脸懵懂地问道。

贺新骗她道:“那里边真的有只小公鸡,每天早上还会叫呢。”

于是,就见周讯抬起手指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闹钟里的小公鸡。

看着她那副可爱的样子,贺新笑了,笑的很纯,也很甜……

“卡!”

戴斯杰大喊一声,从门外探头进来,喊道:“大家演的非常好,再接再厉,我们再保一条。”

第五十三章 惊变

遇见之后,三人行开始了。

有几场戏构图特别棒,也许是雨果大叔高超的摄影技巧,但贺新宁愿相信这就是戴斯杰内心的画面。

三个人一起躺在大树下;在劳动人民的壁画下,三个人在一起;在山洞里给小裁缝读书,肃穆沉黑的山洞里,朗读着“最重要的是将美貌和精神融为一体”,三个人依偎在一起,青春流马,明明是一场三角恋爱,却看着那么的和谐。

罗明要回家看望父亲,让马建铃帮忙看着小裁缝,小裁缝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要给抓条鱼补补,结果被蛇咬了,罗明勒住小裁缝的胳膊,马建铃吸她手指里的毒。

大山,泉水,三个人浑然一体。

青春,友情,爱情,这或许是留在他们心中最美的画面。

罗明走后,小裁缝怀孕了。马建铃找医生帮小裁缝,将法国小说抄在羊皮袄上,作为贿赂医生的礼物。医生在小破屋里给小裁缝做手术,马建铃在屋外的石头上拉小提琴,夕阳西下,队长赶着牛在这里停留,音乐顿时变的激昂延宕,蜿蜒起伏……

虽然导演时常有灵感迸发,但随着演员逐渐进入状态,拍摄愈发顺利。八月末,所有在张家界的戏份终于全部杀青。

周讯的戏份也同时杀青了,她第二天就要赶赴浙省拍摄张大胡子的新剧《射雕英雄传》。而贺新和陈昆也将随剧组前往盛海,完成27年后罗马二人再次重逢,把酒言欢,唏嘘回忆过往的几场戏。最后贺新还得跟着戴斯杰去法国补上马建铃在法国留学生活的场景,至此才算全部拍摄完毕。

剧组所有人聚在天门山脚下的一家农家乐提前办了一场杀青宴,莉莎大妈还特地从法国赶来参加。

两个月的朝夕相处,很多幕后工作人员还一起工作了不止两个月,这支中法混编的拍摄队伍,在合作期间或许曾经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不愉快,但这一刻大家都是高兴的。

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法国人,大家开怀畅饮,勾肩搭背,三三俩俩纷纷合影留念。曾经当过独唱的演员的陈昆当众引吭高歌的了一曲,周讯则端着酒杯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到处乱窜,搅合着气氛。

早就不胜酒力的贺新靠在椅背上,看着周讯跟拍花絮的法国哥们捣乱,呵呵的傻乐,此时素颜的迅哥儿依旧精致的象洋娃娃。

贺新身边的陈昆也同样笑眯眯地看着迅哥儿,如果说贺新的目光是欣赏,那么陈昆的目光则是宠溺。

贺新回忆着拍摄期间的点点滴滴,回想着剧本中的故事情节,想到罗马二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泡妞方式,罗明属于勇往直前主动型,马建铃属于默默守护暖男型,但上辈子那些看过的偶像剧的经验告诉他,马建铃这种到最后只能是炮灰。

每次想到这茬,贺新总是很想笑,但再联想到自己,却又笑不出来,因为哪怕是二世为人,他依旧改不了他骨子里的那种和马建铃一样的性格。

同时他最佩服戴斯杰的地方是故事的结局,不是人们通常想象的那样,要返回城市的两个男人抛弃小裁缝,却是小裁缝抛弃了他们,抛弃了生她养她的大山,果然女人一旦决绝起来,比男人还狠!

正当他的思绪天马行空,脸上的神情不断的变幻,突然被身边的陈昆推醒,指了指桌上不停震动着的手机,提醒他道:“电话!”

贺新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好好”,他脸上顿时露出欣慰且得意的笑容,虽然他的性格象马建铃,但对于爱情,他显然要比自己演的这个人物幸运的多。

“喂!喂……”

饭店里太吵了,他听不清,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外,刚刚跟电话里说了两句,他的笑容顿时凝结了,突然整个人变的激动起来,不停地对着电话说着什么,然后听着电话里的内容,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继而变的悲伤,落寞。他听了很久,一直到电话挂断,他没再说一句话,呆呆地站在哪里,一动也不动。

“他怎么了?”

回到座位,正好透过玻璃窗看到这一幕的周讯问道。

陈昆回头看了看,同样诧异道:“不知道,刚才就是出去接个电话,该不会跟女朋友吵架了吧?”

“有可能。”

颇有爱情经验的周讯点点头,接着一脸好奇又问:“嗳,你知道他女朋友是什么人吗?我上次问他,他只是说还在追求当中,具体是谁,他死活都不肯说。”

陈昆瞟了她一眼,撇了撇嘴道:“我哪知道,我可从来并不打听这种事情。”

说着,还忍不住吐糟了一句:“你怎么也变的这么八卦了?”

“嘿!我八卦怎么了?”周讯当即不服气地回呛。

正当两人又要开始斗嘴的时候,之前还呆呆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外的贺新突然动了,他几乎用奔跑的姿势进门,径直跑到满脸通红,正在用法语滔滔不绝跟雨果大叔吹牛皮的戴斯杰面前。

“导演,我要请假!”

“啥?”

戴斯杰见到贺新一副抓狂的样子,很是惊诧,一时没反应过来。

“导演,我要请假,我有急事,现在必须马上要赶回京城。”贺新急切道。

“小贺,出什么事了?”从贺新进门,一直关注他的周讯率先问道。

“是啊,小贺,出什么事了?”

戴斯杰紧接着也反应过来,神情有些无奈道:“剧组明天就要去盛海了,你这个时候请假……”

“导演,我只要一天时间,我保证最晚后天上午,我一定赶回盛海。”贺新态度异常坚决和认真。

戴斯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终于点头道:“好,那你赶紧回宾馆收拾东西,我让小王帮你订票,晚上十点半正好有一班飞京城的。”

贺新最后也没有告诉大家出了什么事,甚至都忘了跟周讯告别,匆匆离开农家乐,回到宾馆收拾行李,然后坐上戴斯杰助理小王的车奔赴机场。

刚刚接到程好的电话,起初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是真的。前几天两人通电话的时候,程好还高兴地告诉他,她主演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公演很成功,一连数场都是爆满,还得到了人艺领导的表扬。

可一转眼居然告诉他,她辞职了,说是盛海有家影视公司想签她。贺新压根就不相信,如果程好想签影视公司,早在她毕业前就可以签华艺这样的大公司,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在几次追问下,他才从程好悲伤的口吻中听得知原来她爸爸的病情恶化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器官移植,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

尽管他早就知道她爸爸的身体不好,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怎么感觉象演狗血剧一样,主角的家人染重病,需要一大笔钱,然后主角不得不做些违心的事情。

盛海那家影视公司的老板据说早就看好她了,曾找过她好几次,前不久又来找她一次,这次不光承诺有高额的签字费,而且他们公司近期又投资了一部戏,承诺由她担纲女主角。

她几经思量,这是目前挽救她爸爸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她今天打电话给贺新,就是告诉他,自己已经将辞职报告交上去了。虽然批复还要等些日子,但她已经决定明天就要回家。

电话里程好说了很多,说是感谢他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照顾,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快乐等等。

眼看就要各处一方,家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第五十四章 离别

接完程好电话后,贺新曾脑子一片空白,之前还在沾沾自喜,怎么一转眼自己也成马建铃了?

他没有在电话里说什么,哪怕他现在急着返回京城去见程好,恐怕他也做不了什么,毕竟这关系到一个人的生命,还是她最亲的人。

生活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无奈,你想改变命运,首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即便是重生人士也不行。

贺新坐在灯光昏暗的机舱内,毫无睡意,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和程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情既郁闷又茫然。

也许上辈子程好就遇到这么一个坎儿,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坎儿才让她塑造了“万人迷”,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哪怕是自己突然闯入她的生活,却依旧不能改变什么。

说到底还是因为一个“钱”字,大概除了口袋里那张十万块的银行卡,他帮不了程好更多,他也不会为了挽留程好,打肿脸充胖子,描绘以后会怎么样,因为没有时间了。

为了挽救亲人的生命,她的选择无可厚非,恐怕任何人都会这么选择。

他喜欢程好,这是毋庸置疑的。为什么喜欢?他说不清楚,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没有!他能为程好做什么?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而此时他心里却很清楚,他就象马建铃一样,能为喜欢的人,做任何事情。

所以他才义无反顾的登上回京城的班机,尽管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能为她做的事很有限,但他觉得自己必须陪在程好的身边,哪怕只有一天。

到京城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刚一出闸,贺新就看见常季红居然等在外面。

“红姐,您怎么来了?”

常季红看了看,叹气道:“戴导打电话给我,告诉你的航班号。你说你一声不吭就着急要走,戴导那边担心你有什么事。”

贺新脸上硬挤出一丝苦笑,道:“是我疏忽了。”

常季红也看出了肯定有事,她习惯性的往两边看了看,午夜的首都机场航站楼的大厅空空荡荡。

“走吧,上车再说。”

贺新点点头,拖着行李一直跟着红姐走到了地下停车库,上了一辆他以前从未见过的蓝色别克商务车。

“车是公司配的。”

红姐发动车子,打开了冷气,并没有开动,转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贺新双手揉搓着脸,长叹一声道:“程好从人艺辞职了。”

虽然之前贺新从未主动说过,但常季红多少知道一点,听到消息难免惊讶道:“为什么呀?”

“她爸爸的病情恶化,需要器官移植。盛海有家公司想签她,没办法。”

尽管贺新说的言简意赅,红姐还是能听懂,不由长叹一声,继而问道:“她要跟你分手?”

“分手?”

贺新不禁苦笑,摇摇头道:“谈不上分手,我们目前大概还是朋友关系。”

“咦,这么长时间了,你们……那你这次回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也许就是想看看她。”

贺新自嘲的笑了笑,转头看着常季红道:“红姐您放心吧,我没事。回来的时候,我跟导演说好了,最晚后天,哦,现在该说明天了,最晚明天上午赶到盛海报到。”

常季红还是有些但心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还是点头道:“行吧,我帮你订好明天一早飞盛海的航班。”

常季红把贺新送到团结湖的小区楼下,看他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张嘴想劝两句,最终还是摇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啪!”

小客厅的日光灯,一闪一闪顽强的跳了两下,终于跳起。门边上两双拖鞋摆的整整齐齐,女式的在外面,说明程好虽然没有搬过来,但人来过。

再扫一眼屋子,桌子、地面丝毫不见灰尘,东西也都归置的很整齐。

行李箱就随手放在门边,换了鞋,走到桌边坐下,这时他才感觉到满身的疲惫。从口袋里摸出烟,在桌上却没有看见烟灰缸。以前程好过来的时候总是嫌他在屋里抽烟,估计是收起来了。

他坐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把手里的烟塞回烟盒,强撑着站起来,脱掉身上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冲了个热水澡。

躺到床上,毫无睡意,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想什么,好不容易撑到天亮,把洗好的衣服晾了,迫不及待的出门。

程好和同学合租的房子在西城广安门外,那一片都是老楼,小区楼很多,贴的又近,贺新转来转去,跟走迷宫似的,兜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门牌号。

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现在刚刚六点半,他迟疑了一下,点了根烟,但是没抽几口,就把烟扔了,一抹脸往楼上走去。

“谁啊?大清早的!”

敲了几下门,就听里面有人喊,声音很熟悉,就是原来跟程好一个宿舍的陶容,现在一起合租。

门打开了一道缝,露出一张还没睡醒的怨妇脸,看到贺新,陶容顿时惊讶道:“贺新,怎么是你呀?你不是在外地拍戏嘛。”

“我请假回来的。”贺新朝她勉强笑了笑道。

陶容打量一番贺新有些憔悴的脸,抿抿嘴,嘴里嘀咕了一声:“算你有良心。”

拉开门,道:“进来吧,好好在卫生间。”

门边上的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听上去像是在洗漱。贺新站在门口看了看,没有多余的拖鞋。

“不用换了,反正好好走后,我还得打扫卫生。你随便坐吧,我回房间了。”

陶容说了一声,赶紧钻进自己的房间,这姑娘身上只穿着睡衣。

贺新进屋打量了一下,两居室,很小的客厅,格局跟他那儿差不多,就是装修差了点,不过毕竟是女孩子住的,卫生搞的很干净。

没过一会儿,卫生间的水声停了,“吱呀”一声,门推开,程好穿着一件短袖睡衣从里面走出来,素净的脸,眼睛依稀有些红肿。

“你来了。”

刚才贺新和陶容的对话,她在里面都听见了。

“来了……你还好吧?”

见到她的那一刹那,贺新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住了。

“进来坐吧。”

程好走过了,推开她的房间门。

卧室不大,里面一张收拾干净的单人床,靠窗放着一张书桌,衣柜的门打开着,旁边放着两个大行李箱。

“有点乱,你坐床上吧。”程好歉意的笑了笑,却笑的很勉强。

“几点的火车?”

“不坐火车,飞机,中午的航班。”

“你……”

原本在来的路上,他打了很多腹稿,想好好安慰她,但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索性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银行卡,递过去道:“我的钱不多,这里有十万块,你先拿着。”

“不用!”

程好象受惊的小兔一样,赶紧推开,低声道:“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呢!”

“为什么不能?”

贺新感到一阵烦躁,音量下意识的提高,但随即声音又低下来,甚至带着哀求的口吻道:“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拿着吧,有备无患,就算我借你的。”

程好却依旧固执的推开他的手,道:“公司那边谈好的签字费,还有答应提前预支片酬给我,加起来够了。谢谢你!”

贺新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有心想嘲讽她,宁肯欠公司人情,也不愿意欠他的人情,是不是一定要划清界限?

但当他看到程好眼中的悲伤,此刻说什么话都不合适。

他只得悻悻地收起银行卡,沉默了一会儿,道:“一会儿我送你去机场吧。”

第五十五章 没到手的才是最好的

一段感情似乎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甘心吗?

绝对不甘心!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又不好多说什么。

送走程好之后,他并没有急着赶回盛海跟剧组汇合,鬼使神差的来到了中戏的校园。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学,校园里很安静,他在进修班教室门外的大树下坐了很久。

这里是他和程好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他坐在那里始终纠结一个问题,他喜欢程好,但程好喜欢他吗?早上程好那决绝的态度,让他此刻没有任何信心。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坐在这里,好象就是在缅怀或者凭吊已经失去的爱情。他连忙站起来离开,心里暗骂了一声:“晦气!”

“哎,贺新,你来干嘛呢,怎么没到我这儿来坐坐?”

快出校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准备下班回家的郝荣。

“哦,郝哥,我就随便走走。”贺新道。

“随便走走,就走到学校来啦,看来你对学校的感情够深的。”郝荣笑呵呵道,“有事不,一起去喝两杯!”

“算了吧。”

贺新感觉自己现在实在没心情,犹豫着婉拒。

“有事没事?没事就一起去喝两杯,今天正好你嫂子不在家,我还正担心没饭辙呢!再说咱哥们都好长时间没见了,我再叫梦楠一声,他最近也正闲着呢。走啊,别磨磨唧唧的!”

郝荣说着就掏出手机跟李梦楠打电话,贺新无奈只得跟着他一起走。

正在单位闲极无聊的里梦楠接到电话二话没说,屁颠屁颠就来了。

还是上次那家鲁菜馆,郝荣今天颇为豪爽,咔咔点了几个硬菜,又叫了一箱啤酒搁脚底下,三个人边喝边聊。

“小贺,你的戏杀青了?”李梦楠跟贺新碰了一杯,问道。

“没有,我是临时请假回来的,明天一早就得过去。”

一杯冰镇啤酒下去,让贺新感觉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啥事?”李梦楠随口问道。

贺新不知从何说起,含糊道:“没啥大事。”

郝荣瞟了他一眼,道:“没啥大事,你怎么脸上全都是心事?还莫名其妙的跑到学校来,我刚才还没问你呢,说说呗!”

这时李梦楠才注意到贺新的脸色的确不大好,也连忙关心道:“是啊,有啥事你就说呗,该不会是拍戏拍魔怔了吧?”

拍戏拍魔怔,是指演员拍完戏,还沉浸在剧情中,一时半会出不了戏。

“也没出啥事,就是觉着……咋说呢?”

贺新摇摇头,虽然刚才嘴上说没事,其实他有一肚子的心事特想找人倾诉一番,面对两位亦师亦友的兄长,贺新觉得自己也没啥可丢人的,干脆把他和程好之间的事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还不忘加上自己复杂而矫情的心理活动。

眼前二位虽说都已经成家了,但他们都是很传统的经人介绍,大家各方面都差不多,然后就结婚成家,其实恋爱经验都不太多。

可毕竟旁观者清。

李梦楠沉吟道:“我倒觉得小程没做错啥,要换我,我也不会接受。”

“为什么?”贺新很诧异。

“我有事,作为朋友你过来帮忙,我很感谢,但我不会因为我的事情去拖累朋友。更重要的是,明明我自己有能力解决,我为什么还要拿你的钱呢?一旦拿了钱,这味道就变了,以后还怎么相处?除非是走投无路!”

郝荣在一旁不住的点头,然后看着贺新,意味深长道:“小程是个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的女孩子,而这样的女孩子,通常都有很强的自尊心,行为方式也会很强硬。小贺,如果你真的打算要跟她交往下去,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哟!”

“哈哈,小贺,听见没有?这绝对是老郝的心声!”李梦楠忍不住调侃道。

而贺新却呆了,很久没有吭声。

……

盛海的戏份主要是讲二十七年后马建铃从法国回来去凤凰山找小裁缝,失望而归,只能去找罗明。成为医生的罗明事业有成,家庭幸福,成熟稳重,只在午夜和马建铃一起看凤凰山录像时,才展露自己内心最深处对于青春年少时的心事。

戏份不多,计划拍摄一个星期。但令戴斯杰惊喜的是,从京城回来的贺新,尤其是在上了妆之后,那古井无波的眼神跟他脸上四十多岁男人的妆容,竟然无比契合。

当他和陈昆两人躺在酒店的地毯上,看着马建铃拍回来的凤凰山的录像时的那种感伤、留恋,直戳人心,完爆表面故作老成,表演故作深沉的陈昆。

就连陈昆也惊诧不已,就好象是两个武林高手对决,原本大家的武功在伯仲之间,可突然其中一人好象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掌就把他拍倒在地上,甚至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可就是由于贺新的突然爆发,打破了原本两人之间的平衡感,不得不一次次的ng,结果计划一个星期,实际拍了整整十天才结束。

期间贺新给程好打过几次电话,他不敢多说啥,只是关心程爸爸的病情和程好在人艺辞职的事宜。

程爸爸已经住进了医院,目前正在等待匹配的肝源,据说程好新签约的那家影视公司的老板很帮忙,不但积极帮程爸爸联系肝源,还请了一位国内顶尖的专家到时亲自主刀。

至于程好在人艺辞职的事,其实人艺方面也很无奈,好不容易觅到一个好苗子,原本是想重点培养的,甚至还破例让她担纲新话剧的女主角,可一转眼却要跑了。

摆出来的理由,几乎是不可抗力的,让人艺方面很难拒绝,最后只得走完流程批准了她的辞职。

贺新原本想等盛海这边的戏拍完,抽空飞到青岛去看望一下程爸爸,未曾想由于拍摄时间超出了原计划,不得不拍完后的第二天,他就随着导演和法国摄制组的人员一起登上了去法国的航班。

其实贺新在法国的戏份很少,就是几场在剧院和几个临时请来的法国乐手一起演奏的戏,还有就是一个人待在小公寓里发呆,回忆过往。

相比罗明家庭幸福,马建铃始终孑然一身,他至始至终心里只有小裁缝一个人,甚至不惜远隔万里还要去寻找她。

贺新感觉这特别印证一句话:没到手的才是最好的!

第五十六章 探班

还有一点他没闹不明白,他在法国的这些戏份,其实在国内也一样可以拍,就是找家剧场,找个小公寓布置成法兰西风情就行了,顶多就是事后在法国的大街上拍点素材,后期剪辑一下。

当初他在拍《插翅难逃》的时候,几乎全部都是发生在香港的故事,结果全都在珠海拍,理由当然是节约开支。

当然戴斯杰非要在法国拍,除了不差钱,更多的还是一个文艺老青年的矫情和执拗。

戏很少,在法国停留的时间却很长。一方面在国内忙了几个月的那些法国工作人员,好不容易回到家,当然是先休息;另一方面协调场地之类的,也很麻烦,往往需要等。

戴斯杰虽然平时操着一口川普,但回到法国更像是回到了他的老家,毕竟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

刚到法国那会,因为工作人员放假,他还特地请了一个留学生作为翻译和向导,带着贺新在巴黎以及周边转转。

都说巴黎是个很浪漫的城市,贺新也都曾听周讯说她最喜欢的城市就是巴黎,但在他看来,无非是城市里的老建筑和旅游景点多了一点罢了。

比如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凯旋门,凡尔赛宫等等。旅游的人很多,到处需要排队,香榭丽舍大街上那些奢侈品店里的商品价格贵的让人咋舌。

尤其让他最反感的就是这座城市很乱,小偷横行,甚至还敢当街明抢。贺新自己就碰到过一次,要不是他反应快,一把抓住那个黑小子的手,自己兜里的钱包可能就被偷了。

那黑小子被抓现行,非但不怕,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贺新气不过,直接就让留学生报警。结果留学生一副胆怯的样子,还劝他算了。

一方面是报警录口供,这些事都很麻烦;另一方面这些黑人小偷都是有团伙的,如果被他们盯上,那就更加麻烦,弄不好还有人身危险。

经过此事后,他对巴黎这座国际浪漫之都,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了。

就好象上辈子他有个邻居非常喜欢青岛,一直想去玩玩,结果终于去了之后回来,却发誓以后再也不去那里了。原来他和几个一起去朋友在当地的ktv被人当猪头给宰了,喝了几杯味道古怪的东西居然是天价的鸡尾酒,哪怕是后来报警,也不得不掏空所有人的口袋,拼拼凑凑,才得以脱身。

断断续续的拍摄期间,贺新还接受了两家法国媒体的专访,据说是等将来电影上映时的造势宣传做准备。

国庆节前,电影终于全部杀青,贺新一刻都不肯多待,赶紧回国。

盛海,虹桥机场。

雨淅淅的下着,几乎与十几个小时前在巴黎戴高乐机场登记时如出一辙,一样灰暗的天空,一样细雨缠绵。

程好在电话里说,程爸爸的肝移植手术很成功,如果能够安全渡过三个月到半年的排异期,困扰了程爸爸十几年的病,基本就可以痊愈了。

所以她很感激现在签约的这家影视公司的老板吴总,要不是吴总的活动,不会这么快就有匹配是肝源;还有吴总介绍的那位国内顶尖专家,亲自主刀,手术才非常顺利。

为了不耽误公司投拍的新戏拍摄,程爸爸还未出院,她就急急忙忙赶来盛海工作了。

贺新这次就是过来探班的,他没有事先通知程好,甚至都没有告诉她自己回国了,就是想制造一个很老土的惊喜效果。

同时,从程好在电话里每次提到吴总时,那种由衷的感激……

当然做人就是应该知恩图报,却还是让他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涩女郎》前几天刚刚开机,这段时间一直在莘庄的一个别墅区拍摄,离虹桥机场很近。刚才拦出租车的时候,那出租车司机得知他要去的那个地址,脸色顿时很难看,排了几个小时的队,结果拉了个车费只有三十块都不到的客人,郁闷的心情可想而知。

出租车到达别墅区门口,就被保安拦住,得知贺新是找里面拍戏的剧组,非要他通知剧组的人出来接,否则不让进。

贺新正要给程好电话,突然看见一个熟人拎着个马夹袋往里走。

“喂,小王!”

那胖乎乎的姑娘回头看到他,顿时惊讶道:“新哥,你怎么来了?哦,来给昆哥探班啊!”

小王是陈昆的助理,其实年纪比贺新还大点,只是出于身份有别,才一口一个新哥。其实在圈内这种等级观念特别严重。

比如在一个剧组,导演和制片人最大,然后是主演及幕后各个组的头头。这里面又分几条线,演员方面的等级链是主角、配角、特约、群众演员;幕后则是各组的头头,然后助理,再到场工。

而且演员之间除了咖位决定地位之外,经纪人之间也要比大小,至于那些作为演员小跟班的助理们,就很自然的按照演员的咖位,决定他们的地位高低。

“啊?啊,对对对!”

贺新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当年看万人迷的时候,陈昆好象也在里面客串了一个角色,好象还是个渣男来着。

“新哥,你怎么不提前来个电话呀?啊,我知道了,你想给昆哥一个惊喜吧!”小助理一脸兴奋的傻傻道。

贺新强忍着笑,点头道:“是啊。”

有了小助理挂在胸口的那块牌牌,保安自然不会阻止,还客气的跟他道了歉。

小王是出来买水的,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剧组,小助理早就憋坏了,难得遇上贺新这个熟人,不用他开口问,小助理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着剧组里轶事。

贺新含笑听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说四个女主当中,你最喜欢哪个?”

“结婚狂!”小助理不假思索的回答。

“为什么?”

“结婚狂虽然长的不好看,但心地很善良,还很单纯。”

“那你最讨厌哪个?”

“万人迷?”

“咦,为什么?”

“她把爱情当儿戏,一心想找个有钱人,这种女人最讨厌了。”

说着,小王可能感觉自己的评价有些过分,接着又道:“不过演万人迷的那个演员演的特别好,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讨厌万人迷。她的眼睛里真的是带钩子,特别的妖!哦,对了,这个演员叫程好,听说以前是人艺的,还是你们中戏毕业的,你认识吗?”

“呃,认识!”

“啊?你认识啊,那千万别把我刚才说的告诉她哟。”小助理一听忙道。

“你那是夸她演的好,恐怕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贺新笑道。

一路说笑,不一会儿就来到拍戏的那栋别墅前,周边不但有工作人员在忙碌,还有保安站在外围维持秩序,尽管这个别墅区目前的入住率很低。

“小王,买个水怎么这么慢……”

陈昆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一眼看到小王身边拖着行李箱的贺新,惊诧道:“小贺,你怎么来了?”

“昆哥,新哥是来探班的,惊喜吧?”小助理兴奋道。

“呃,你真的是来探班的?”陈昆可没有小王那么好骗,一脸狐疑道。

他可不记得自己曾跟贺新说过来这里客串的事。

“没错啊!”

贺新看着陈昆,黑色的紧身衣,原本土气的发型早已剪短为时髦的小分头,油光锃亮,胸前还挂着一个大大的星形挂件。

忍不住笑道:“你怎么穿成这样,跟个屁精似的。”

“靠,你才是……”

陈昆还是很细心的,骂到一半,想起贺新曾拍过《蓝宇》,马上改口道:“你小子老实交代,到底是来探谁的班的?”

说着,从傻愣愣的小助理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两瓶水,扔给贺新一瓶,撇嘴道:“你小子会来探我的班?还惊喜呢?呸!鬼才相信呢!”

“我就相信了。”刚刚反应过来的小助理,在一旁噘着嘴,弱弱道。

第五十七章 万人迷

“你是来看程好的?”

“猜对了。”

陈昆不由瞪大眼睛,道:“那你们……”

“没错,我在追她。”贺新不再象以前那样遮遮掩掩,很坦然道。

“那你那天急急忙忙赶回京城,就是和她……”

“对!”

贺新点点头,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笑道:“今天我顺便还看看你。”

“得了吧!”

陈昆挣扎了一下,可惜这货的力气太大,没挣脱,只得任由对方搂着,不过他的神情却闪过一丝异色,犹豫了一下,道:“看来你的追求有难度啊?”

“可不是嘛,要不然我也不会刚下飞机就过来了。”贺新晃了晃手中的行李,道。

“哦,对了,你应该刚从法国回来吧,快跟我说说,在法国玩的怎么样?”

“别提了,乱七八糟的,不怎么样!”

一提到法国,贺新就忍不住一脸嫌弃。

“不会吧?我听小讯说巴黎是个特别美,特别浪漫的城市,我还真打算哪天有空去好好看呢。”陈昆怀疑道。

“那你到时千万要看好你的钱包。”

“怎么说?那边治安很差吗?程好还在里面拍戏呢。来来来,咱们先到那边去坐坐,你跟我好好说说。”

别墅的对面有个小花园,树下摆着一排躺椅,还有专人看着,一看就知道是演员拍戏间隙休息的地方。

“哎,你别瞎坐,就坐那张,那张是程好的。”

陈昆一屁股坐到他那张黑色的帆布椅上,看到贺新正随便拉一张椅子要坐下,忙指着自己斜对面的那张躺椅喊道。

“这也有规矩?”贺新后知后觉道。

“那当然,椅子都是私人,哪能让你随随便便坐。”

陈昆白了他一眼,一副提携后辈的口吻道:“你以后进组这方面得注意点,你以为谁都会象我和小讯那样好说话呀!”

说起来前段日子拍《巴尔扎克和小裁缝》的时候,三个主演,就他既没有椅子又没有助理,拍戏累了,就随便找张椅子一坐,陈昆和周讯都没说啥,他也习惯了。

说着,他回头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看椅子的那个小姑娘,往贺新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你刚才坐的那张椅子是奶茶的,你坐一坐,她可能不会对你说什么,可那姑娘就就有可能倒霉了。”

“那她刚才怎么不喊呢?”贺新也朝小姑娘的方向瞄了一眼,道。

“你是我带过来的,她不敢喊!”陈昆脸上露出一丝得色道。

“看来,哪种活都不是好干的。”

贺新点点头,作为一个有丰富社会底层生活经验的人,虽有同情,却也感到正常,因为社会原本就是这么残酷。

“行了,不跟你瞎扯了,快跟我说说,你在法国都去哪儿玩了?”

陈昆倒是跟他上辈子的那个邻居挺像,但愿他将来去过法国之后不要后悔。

……

别墅内,粉红色的墙壁,银色铝塑板的装饰,错落摆放着浓浓宜家味的简易家具。

四大主演和色房东齐聚在客厅里,只见程好穿着一件吊带红色长裙顾盼生姿地朝镜头走过来。

“魔鬼与天使的最大差别就在于,一个有好的心,一个有好的身材,而大部分男人会选择后者。”

镜头给到镶着兔牙的奶茶,只见她笑着对程好道:“好啊,那我现在去换件衣服,让我展现一下好身材。”

说着,眉飞色舞地朝程好笨拙地扭动自己的腰肢。

“等等!”

程好叫住了,面对镜头,继续卖弄自己的语录,道:“女人恋爱成功的第一步,是把自己弄的漂亮点。”

“有道理!”奶茶一旁翘大拇指附和。

“女人恋爱成功的第二步,是把自己弄的更漂亮点。”

“更有道理!”

“女人恋爱成功的第三步,是要把其他的女人弄的丑一点。”

程好双手抱在胸前,绕着奶茶走一圈,一抬手,指着奶茶向大家展示,道:“她这个样子正合标准。”

奶茶噘着嘴自嘲道:“我就知道她又要说我了。”

说着回头跟程好,一边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边一副自暴自弃无所谓的样子,道:“好啦,反正说什么我都配合你,走吧!”

“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原本得意洋洋,骄傲的象只花孔雀一样的程好,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惊叫道:“呀,我忘了租一部豪华轿车来接我了!”

“咔!过了!”来自湾湾的导演吴宗德喊了一声,还挥了挥手。

站在一旁的长相帅气的大陆副导演朱羽也凑过来,大声喊:“还有最后一场,大家准备啊!”

站在两部摄影机镜头交叉点处五位演员不约而同的松了口,这是场群戏,只要一个人稍微不注意,就会影响整个画面,好在今天这场戏在ng几次后,终于拿下来了。

刚刚充当人肉布景,一身非主流打扮的哈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立马兴高采烈道:“今天总算可以提早收工了,我得回家好好睡上一觉,这几天真是困死了。”

结婚狂、万人迷、男人婆和哈妹,白天都有各自的工作,很多在别墅的内景戏都是夜戏,剧组已经连续几晚都拍到半夜,甚至凌晨,第二天一早还得爬起来继续拍。

说着,凑到程好面前,暧昧地笑道:“好好,一会儿你们吴总是不是又要来接你了?”

程好捶了她一下,白眼道:“瞎说什么呀!我刚来这边,路不熟,而且大晚上的又不安全,吴总是关心我。”

话说这两天每天晚上收工,那位吴总都会亲自开车来接程好,剧组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也就是哈妹,仗着跟程好关系好,敢当面跟她打趣。

程好也不是没有听到过,但她对吴总始终抱有一颗感恩的心,并不在意这种令人反感的传言。

四大主演中,张岩岁数最大,奶茶只比她小几个月,两人都已经三十出头了。而程好虽然在戏里打扮性感成熟,却是四人中年龄最小的,就连哈妹都比她大一岁,两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自然而然的走的比较近,时常打打闹闹,开个玩笑啥的。

戏里扮演色房东的张世虽然戏里逗比,但平时少言寡语,很少参与到别人的谈话中;张岩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在香港发展,见惯了香港电影公司老板和旗下女演员的那些破事,对吴总来接程好这种事,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反而觉得挺正常。

至于奶茶,在戏里的角色虽然最卑微,但却是组里最大牌的,行事风格也是最超脱的,这会儿她正忙着跟导演交流,因为待会的那场戏是她跟陈昆的对手戏。

第五十八章 坦然(一)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门牙有些突出的女孩子偷偷走到程好身边,小声道:“姐,外面有人来探班。”

“谁呀?”程好一愣,她来盛海没多少日子,人生地不熟的。

女孩子摇摇头,指指窗外道:“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听别人说的。不过他跟昆哥关系好像很好,两人正在那边聊天呢。”

“小青,你确定那人是来给我探班的?”程好有点不相信。

这女孩是程好新公司给她配的助理,叫楚青,刚刚大专毕业,比她还小一岁。

“没错,他们都听到昆哥说你名字了。”小青肯定的点头道。

剧组突然来了个陌生人,跟陈昆谈笑风生的,自然引人注目。剧组又是小道消息流传最快的地方,有人听见程好的名字,很快就传到了小青的耳中。

“难道是他?”

程好努力想了想,想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有谁跟陈昆认识,突然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是谁啊?谁来探班。”哈妹耳朵尖,顿时大惊小怪的问道。

程好的脸感到有丝莫名的发烫,甚至都没顾得上理睬哈妹,自言自语道:“我得去看看。”说着,就快步往门外走去。

“你小子够猛的!你说那给你当向导的留学生也太怂了,不过要是换我,恐怕我也不敢……”

别墅对面小花园的大树下,贺新正在给陈昆讲他在法国抓小偷的经过。陈昆很惊讶,原本在他印象中有点内向和羞涩的小贺,原来这么猛!

刚刚感叹了两句,一抬头便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朝这边快步走来,不由笑道:“瞧,你要探班的人来了!”

贺新扭身一看,就见程好兴冲冲的走过来,目光交汇,明显能看到她眼睛一亮,尤其是还眨了一下,这时贺新总算明白刚才陈昆助理小王口中的什么叫眼睛有钩子,再配上她身上那身鲜红的吊带连衣裙,果然是他曾经日思夜想的“万人迷”。

“刚才小青跟我说,有人来探班,还跟昆哥特熟,我一猜就是你,神神秘秘!”程好娇嗔道。

目光扫到他身边的行李箱,又不由道:“你刚从法国回来?”

“是啊,刚刚还在跟昆哥聊法国的事呢。”贺新笑着站起来道。

这时,陈昆也跟着站起来,笑着拍拍贺新的肩膀,道:“行了,该轮到我的戏了,你们聊吧,我不在这里给你们当电灯泡了。”

陈昆话中意思明显,让程好不由脸微微一红,羞涩地朝陈昆点点头,客气道:“昆哥,那你忙着。”

待陈昆一走,程好就白了贺新一眼,嗔道:“你跟他瞎说什么呀?”

“我没瞎说呀,我就说我现在正在追求你。”贺新双手一摊,故作无辜道。

在法国的这段时间,他也想了很久,他把自己跟程好的关系迟迟没有进展,归咎于自己还是太羞涩了,就跟马建铃一样,所以他决定以后要学罗明,学他的勇往直前。

程好一愣,除了上次在他那里被逼急了,慌不择言。她还从未见贺新如此直接,神情还那么坦然。

不由一时语塞,半晌才抬头,神情莫名道:“我跟公司签了五年约,以后可能长期在这边工作,租的房子也在这儿,你想好了?”

“这有啥,没事我会经常过来看你。”贺新笑道。

这些事他早就想好了。

贺新越是坦然,程好却觉得自己越紧张,同时又感到很羞涩,磕磕绊绊道:“嗯……上次因为我爸的病,我的心里很乱,你……你别往心里去啊!”

“没事,我理解。”

贺新说着,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其实那时候你真的很勇敢,连我都佩服你,你挽救了你爸爸的生命,真的!”

想想过去一个多的月煎熬,从刚刚得知爸爸病重,到毅然从人艺辞职,再到爸爸的手术,这一切的压力全都在她稚嫩肩膀上。

程好顿时感觉鼻子一酸,悲由心生,忍不住哭了起来。

“哎,你别哭啊!”

贺新见状,一下子乱了方寸,忙安慰道:“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嘛,叔叔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别难过了。”

同时,他又自责道:“其实,心里不舒服的该是我,你说你遇到这么大的事,我居然一点忙都没帮上。”

“你别说了!”

程好抽着鼻子,手朝他一摊。

“啥?”

“纸巾!”程好没好气道,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

“哦!”

贺新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翻着口袋,总算从裤兜里找出半包还是在飞机上顺手拿的半包纸巾,递了过去。

这时刚刚从别墅出来的哈妹和张岩正好看到这一幕,哈妹不由张大嘴巴,惊讶道:“这是谁呀?是好好的男朋友?”

张岩也很意外,不过多年的职业素养让她并不关心这种事情,瞟了哈妹一眼,淡淡道:“你管这么多干嘛!”

“不是……”

哈妹没有意识到张岩的潜台词,这个东北姑娘本性就大大咧咧,自从上戏毕业后,虽说没有大红大紫,但演艺事业还算顺利,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性格。

她瞄见站在小区路边手足无措的楚青,赶紧跑过去,跟程好的这位小助理打听道:“哎,小青,那男的是好好的男朋友吧?”

楚青也是懵的,刚才她看见程好在哭,想过去又不敢过去,下意识的摇头道:“我不知道。”

“哦,也对,你才跟她几天呀。”

哈妹想想也是,又朝对面小花园看了看,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原来好好都有男朋友了,那你们吴总算怎么回事呀?”

楚青虽然跟程好没几天,但毕竟她是自己的老板,听到哈妹跟剧组那些八卦分子一样,编排自己的老板和老板的老板的绯闻,难免有些不满道:“薛姐,你别听他们瞎说,吴总每次来接程姐的时候,我也都在车上呢,压根就是没影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啊。”

哈妹丝毫没有诚意的应付了一句,又瞅瞅那边,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道:“好好也真不够意思,都有男朋友了,居然还藏着掖着,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便兴冲冲地跑过来,还特地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嘴里喊着:“哟,好好,这帅哥是哪位呀?”

贺新原本在那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程好擦眼泪的时候,把脸上的妆容弄花了,接着居然还在“吭哧,吭哧”的醒鼻涕。

天啊!这还是风情万种的万人迷吗?原本脑海中万人迷的女神形象,瞬间就这么崩塌了。

程好抬头就见他这副模样,想到刚才自己动作的不雅,顿时羞恼地瞪眼道:“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

“嘿嘿……”

贺新抓着头皮傻笑,虽然万人迷的女神形象崩塌,但他就爱看程好真性情的一面,刚想张口说好看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声音。

程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小声道:“是薛家宁,在戏里演我的小姐妹。”

贺新也认出跑过来那个一副小太妹打扮的正是哈妹。

“呀,好好,你脸上的妆都花了,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

程好转身刚想介绍,就见哈妹先是惊讶,马上又变的很仗义的样子,气势汹汹道。

第五十九章 坦然(二)

程好并没有象她在戏里演的万人迷似的,要是有人说她脸上的妆花了,肯定会大惊小怪的跳起来,然后捂着脸跑开,直到重新把精致的妆容画好才会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她很坦然地给两人介绍道:“这是贺新,我的同学;这是薛家宁,我的好朋友。”

听到程好介绍自己是好朋友,哈妹的那双月牙眼,顿时眯成两条缝,朝贺新伸手道:“你好!”

同时又不忘跟程好打趣道:“不会光是同学这么简单吧?”

程好知道她喜欢搞怪,白了她一眼,不吭声。

贺新则笑着跟她握了握手,主动解释道:“其实我算是好好的师弟,同时也是她,嗯……未来的男朋友。”

“咦?你居然是好好的师弟,还在追求中?”

“呃,对!”

光看外貌,贺新确实长的有些着急,他有点尴尬的点了点头。

“哇!姐弟恋啊,真是太浪漫了!”

哈妹还摇着程好的胳膊,撒娇道:“好好,要不你就答应他呗!”

程好实在受不了她这种嗲劲,你说她一个好好的东北女孩,来到盛海几年,现如今活脱脱就变成了一个爱黏人的盛海女孩子。

“好了,别闹了,陪我去卸妆吧。”

程好无奈地推了推她,然后又朝贺新道:“你在这儿先坐会儿,我马上就好。”

“哦,对了,我刚才约了昆哥,晚上一起吃饭。薛……薛姐,你也一起来吧?”

“好啊,我当然没问题了。”哈妹笑呵呵的答应道。

程好卸掉脸上的浓妆,换掉艳丽的连衣裙,素面朝天,白t恤、牛仔裤,头发随便扎了个马尾,挎着小包走出来。

贺新站在路边,笑眯眯地看着她走过来,脑海中不由想起上辈子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她当老师时的一张照片,忍不住建议道:“你该再戴上副黑框眼镜。”

“为什么?我又不近视。”程好不解道。

“我觉得你现在这副打扮特像一名人民教师,戴上一副黑框眼镜那就更搭了。”

“神经病!”

程好撇嘴骂了一声,继而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调侃道:“我怎么觉得你去了一趟法国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越来越会说话了。”

“我现在充分总结出一个经验来,如果不会说话是很难追到女朋友的。”

“……”

这货处处不离女朋友这三个字,让程好很无语,感觉以前那个老实巴交的贺新彻底不见了。

因为陈昆和奶茶的戏刚刚拍完,还要等他卸妆换衣服,所以还得等他一会儿。

“哎,十一你们剧组休息吗?”贺新问道。

“怎么可能?”

程好叹了口气,道:“现在每天的拍摄计划都很紧张,肯定不会放假。不然我还真想回去看看。”

“你爸啥时候出院?”

“我妈昨天打电话过来说我爸恢复的很好,可能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那要不我回京城的时候,顺路去看看你爸?”贺新试探着问道。

“不用!”

程好莫名的有些紧张,忙道:“顺什么路啊,你从这儿直飞京城,难道还要到青岛转机呀?真的不用,你别麻烦了。”

贺新看了看,道:“你放心,我就是去看望一下老人家,去的时候就说是你的同学,不会瞎说什么的。”

“什么老人家,我爸岁数又不大。”

程好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又道:“瞎说,你想瞎说?”

“比如说我是你男朋友呀。”

“你敢?”程好顿时跺脚道。

“行了。”

贺新心里暗暗一叹,道:“我肯定不会瞎说的,我就是想尽尽礼数,回头你把叔叔的住院地址告诉我。”

程好可能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反应过度,想想贺新说的也有道理,礼数嘛,抿嘴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我提前打电话跟我妈说一声。”

咦,有门!

贺新眼睛顿时一亮,厚着脸皮道:“你让我在这儿待几天,我就待几天。”

“那你不用去学校报到啦?”程好嗔道。

“呃,反正报到也要等放假之后了,再说有郝哥呢,多请几天假也没事。”贺新讪讪道。

“那……那索性等我爸出院了,你直接去我家吧。”程好犹豫了一下道。

“好!”

贺新心里就更美,去家里和去医院完全是两个概念,而且这话明显是让自己在这里多待几天。

“你去的时候别瞎买东西,买点水果就……”

“姐!”

程好还不忘嘱咐两句,但话说到一半,就见她的助理楚青手里握着手机,急匆匆从屋里出来。

“小青,什么事?”

程好回头,随即跟贺新介绍道:“这是楚青,是我的助理。小青,这位就是来探班的,我的朋友贺新。”

“新哥,你好!”楚青忙朝贺新鞠了一躬,又看了看他,一副欲言而止的样子。

“小青,什么事啊?”程好又问了一句。

“那个,姐……”

楚青吞吞吐吐,凑到她面前,小声道:“吴总刚才来电话,说是顺路来接你。”

“你没跟吴总说我这儿有朋友?”程好讶然道。

小助理怯生生的摇头。

“那我给吴总打电话吧。”

程好说着就从包里翻出手机。

小助理见状,连忙道:“姐,吴总他说马上就要到了……”

说话间,还不时地偷瞄站在旁边的那个人。

贺新冷眼旁观,越发感觉那位吴总似乎有些存心不良。

程好却很坦然,当着他的面直接拨通了吴总的电话。

“吴总,不好意思,今天我有朋友来探班,约好一起出去吃饭……”

“哦,您马上就要到了是吧。”

“好的,那我们等您。”

几句话之后,程好挂断电话,看得出来她对那位吴总很尊重。

“我们公司的吴总说是顺路来接我,正好介绍一下你们认识。”

“嗯。”

贺新微笑点头,心里面却在剧烈翻腾,他也正打算见识见识这位吴总是何许人也。

陈昆和哈妹一起出来,后面还跟着拎包的小王。

“哈!贺新,没想到咱俩还是老乡。”哈妹看见贺新就嚷嚷道。

看来刚才卸妆的时候,都打听清楚了。他俩不单单是东北老乡,正经八百是一个省的,只不过人家是省城的,而贺新只是出生在一个小县城而已。

“走吧。”

陈昆此时也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身休闲风,小伙看着就贼帅。

未等程好开口,贺新抢先道:“等会儿,好好公司的吴总马上要过来,好好说介绍一下我们认识。”

咦,还有这种剧情?

陈昆和哈妹不约而同的相互看了一眼。

“哦,是嘛?那就等等。”陈昆干笑了两声道。

哈妹干脆就不吭声了,气氛变的沉默诡异。

程好多聪明啊,其实她早就心知肚明,只不过问心无愧罢了,再说她也确实非常感激吴总。看了一眼神情正常的贺新,问道:“那我们一会儿去哪里吃饭?”

第六十章 吴总

“呃……”

这下还真把他给问住了,之前光说一起聚聚吃个饭。去哪里吃?对于盛海这座陌生的城市,他压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贺新把目光投向陈昆,陈昆赶紧摆手道:“你别问我,我对这一片也不熟悉。”

“我知道啊!”这时哈妹连忙举手道。

几个人当中她算是盛海的老土地了,上学,工作都在这座城市。

“静安公园门口新开了一家巴西烤肉馆,六十八一位,不限量,据说特别好吃,咱们要不要上那里去?”

“行!”陈昆第一个点头,他对吃一向不太讲究。

贺新无所谓,他把目光投向程好。

“烤肉啊?”

程好却有些犹豫,拍这部戏她必须要保持万人迷那s形的身材,生怕自己长胖。

“去吧,好好,难得吃一顿,不会发胖的!”哈妹又要开始摇她的胳膊。

“好,我同意!”

程好实在是吃不了哈妹这套,赶紧举手表态。

“嘻嘻,咱们好好最好了!”得逞的哈妹把脑袋靠在程好的肩膀上,月牙眼又眯成了一道缝。

这时一辆黑色的大奔缓缓的驶过来。

“来了。”哈妹下意识的轻呼了一声。

看来大家对这辆车早已熟悉了。

大奔在路边停下,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头发稀疏,眼睛细小,一笑就眯成一条缝。如果说哈妹的月牙眼笑起来让人感觉酥到骨子里的话,那这位只能用喜感来形容。

“哟,小薛,昆儿,都在呢!”

中年男子乐呵呵地打招呼

“吴总!”

“吴总好!”

陈昆和哈妹客气且尊敬地回应。

在他俩眼里,这位可是很有实力的大佬。

吴总的目光扫到贺新的身上,稍微停留了一会儿,又笑道:“小好,这位就是你朋友吧?”

小好?

贺新的反应顿时慢了半拍。

程好笑吟吟地给两人介绍道:“吴总,我来介绍,这位是贺新,我的好朋友。贺新,这位就是我先前签约的盛海智宏影视公司的老板,吴克波,吴总。”

“吴总,您好!”

“你好!你好!”

吴克波热情地握手,嘴里嚼着贺新的名字,思索了一阵,恍然大悟道:“贺新,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柏林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对不对?”

“呃,吴总客气了。”

“哎呀,年纪轻轻就能在柏林电影节上获奖,给我们中国人争光,不容易啊。幸会!幸会!”吴克波神情很夸张,使劲摇着他的手道。

“吴总过奖了。”

贺新也笑眯眯道:“我听好好说,吴总很仗义,这次帮她大忙了。”

“哈哈,应该是互相帮忙才对。”

吴克波摆摆手,笑道:“小好是我们公司签的第一个演员,是我们公司的顶梁柱,公司当然有责任要帮她解决后顾之忧。这是公司份内的事,不值得一提。”

说着,他指了指陈昆和哈妹,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道:“你们这是准备出去了吧?”

“是啊,今天难得收工早,贺新又刚好过来,我们约好一起出去吃个饭。”程好笑道。

“那要不吴总一起?”贺新马上跟着道。

吴克波忙摇头道:“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说着,主动面向贺新,笑容可掬地再次伸手道:“我今天就是顺路过来看看,认识一下小好的朋友。只是没想到小好的朋友就是贺新你啊!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合作。”

“当然,能和吴总合作,是我的荣幸。”贺新握住他的手,笑道。

“那就说定了。”

吴克波重重握了一下他的手,随即放开。

然后朝大家摆摆手道:“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同时不忘跟程好吩咐道:“小好,记得开发票,今天这顿饭公司给你们报销。”

“谢谢吴总。”

吴克波还要到里面跟剧组的工作人员打招呼,可能担心别墅区地处偏僻,还特意安排了一辆商务车送他们。

四个人加两个助理,正好挤满一辆车。

哈妹坐在车里还在感叹:“吴总人真不错!”

“吴总这人是挺热心的。”程好也点头表示同意。

哈妹扒拉着车椅靠背,凑近坐在前排的程好,好奇道:“好好,刚才吴总说你们公司就签了你一个演员,而且还是公司的顶梁柱,这么说你现在就是公司的一姐喽!”

程好摇头道:“公司就我一个演员算哪门子的一姐,再说公司刚成立不久,以后肯定还会签人,说不定哪天就会来两个象昆哥一样的大明星。”

“哎,你聊你们的,可千万别扯上我啊!”坐在后面正在和贺新嘀咕的陈昆耳朵很尖,听到后马上嚷嚷道。

“不管你们公司以后还要签什么人,好好,我觉得你一定是你们公司的一姐。”哈妹很肯定道。

“为什么?”

哈妹回头瞄了贺新一眼,刻意压低声音道:“你看一方面吴总对你很好,另一方面你人长的漂亮,演技还那么好,所以我相信以后你一定会很红的。”

程好瞥了她一眼,很诚恳道:“红不红的我现在不考虑,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这次吴总帮了我大忙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拍戏来报答公司。”

程好这话说的正大光明,意思也很明白,包括坐在后面的贺新和陈昆都听的很清楚。陈昆甚至还拿肩膀撞了一下身边的贺新,朝他挤眉弄眼一番。

这时,哈妹也回过头,朝贺新问道:“哎,贺新,既然好好已经在盛海发展了,你是不是也打算过来呀?”

“呃……”

贺新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程好道:“你别瞎说,贺新也是刚刚签了公司,怎么可能过来。”

贺新虽然跟常季红签了个人约,但确切的说,他是跟常季红的公司签了约,只是没有挂在特定的影视制作公司而已。

其实他也无奈,一方面舍不得跟程好分开,另一方面他如今的人脉都在京城,即便就是没有跟常季红签约,他到盛海人生地不熟的又能干什么?

看到他一脸为难的样子,陈昆倒是很仗义,替他分辩道:“现在影视行业都在向京城集中,我觉得吴总的公司也迟早会搬到京城来,所以小贺你也不用着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小程又回来了。”

第六十一章 参观

烤肉馆透明的厨房里,各种牛肉、羊肉、猪肉挂在烤架上徐徐转动,品种很丰富,旁边长长的餐台上摆放着各种蔬菜色拉、水果等,供食客自取。烤肉馆还免费供应可乐,只是酒类和鲜榨的果汁需要另行买单。

“红肉配红酒,要不点瓶红酒吧?”

在法国待了近二十天,如今贺新也懂点洋套路。

“你不是不爱喝红酒嘛?”程好瞟了他一眼,道。

“我这是给你们点的,昆哥,咱俩来点冰啤酒怎么样?”贺新道。

巴西烤肉馆,说穿了就是高档点的烧烤,烧烤配冰啤那是必须的。

“有生啤,来扎生啤吧。”陈昆看着酒水单道。

“好,你们红酒要不要?”

“要!”哈妹赶紧举手道。

贺新帮她们挑了一瓶价格适中的巴西红酒,然后两个小助理很自觉的要了两杯鲜榨橙汁。然后就见贺新用一口流利的盛海话跟旁边的服务员交代了一遍。

一抬头却发现一桌人全都惊悚的看着他。

哈妹率先叫起来,“贺新,你逗我吧?你算哪门子的东北老乡啊!”

她在盛海待了都快六七年了,虽然说还不行,但至少能分辨得出什么是地道的盛海话,刚才贺新说的就是。

程好倒是反应过来,但还是一脸意外地替他解释道:“哦,贺新他爸是盛海知青,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盛海话。”

贺新的盛海话其实来自原主的记忆。原主的父亲生前一直希望儿子能够回到盛海老家,那时盛海人很排外,原主的父亲为了将来儿子回老家不受歧视,从小就教他盛海话。所以时隔多年,贺新依旧能说一口地道的盛海话。

“那你在盛海一定有很多亲戚喽?”哈妹问道。

贺新苦笑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爸妈去世的时候,就没见有人来,估计是没有吧。”

“啊,你爸妈都……”哈妹吃惊道。

“行了。”

陈昆在一旁打断了她的话,正好服务员把酒送过来,他倒了两杯,端起杯子道:“来,小贺,咱俩喝一杯。”

他幼年父母离异,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尝遍了生活的艰辛,对贺新比他还惨的遭遇,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虽然开始的话题有些沉重,但当美食上桌,加之贺新一脸轻松的调剂,气氛很快又热烈起来。

“不行了,我一个星期都不能吃肉了。”走出烤肉馆,哈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直叫唤。哪怕是性子再大咧咧的女演员,也都是以管理身材为第一位,一旦发胖就没法上镜了。

“还不是你吵着要来的。”程好很不屑道。

今天这顿饭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煎熬,一个吃货对美食都是难以抗拒的,她只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每样都不敢多吃。但饶是如此,今天她还是吃了不少。

他们这个剧组并不强制演员集中住一块儿,奶茶在盛海有窝,哈妹早早在这里买了房子,程好也租了房子,所以每天拍戏收工后基本上是各回各家。

陈昆属于临时客串性质,剧组帮他安排了酒店。吃过晚饭,陈昆和哈妹各自告辞,谁都没管到现在还拖着行李箱的贺新。

“你晚上住哪儿?”剩下的程好只好不得不问道。

“你不打算让我参观一下你在盛海新家吗?”贺新厚着脸皮反问道。

程好闻言忍不住脸一红,看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无奈道:“好吧,反正我住的地方对面就有家宾馆,你就住那儿吧。”

小助理楚青在一旁装隐身,等程好说完,不用吩咐,赶紧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程好租住的地方就在上影厂的隔壁,是一栋酒店式公寓,据说他们公司也在附近。马路正对面是一家闪着霓虹店招的锦江之星便捷式酒店。

下车后程好便吩咐楚青到对面去开间房,贺新抬头看看这栋高达二十多层的大厦,不由道:“你住的地方不错啊,比京城好多了。”

“是公司给安排的,你不是要参观嘛,上去吧。”

房子在十二层,电梯上来两边一长溜的,跟布局差不多,走到一二零八门口,进门开灯。

里面是一室一厅的格局,精装修,面积虽然不大,但厨卫俱全。

贺新四处看看,发现开放式厨房里摆着锅碗瓢盆,笑道:“你这儿还自己开火呢?”

“我才搬过来几天呀,顶多就是煮个方便面罢了。随便坐吧,要喝点什么?不过我这儿只有咖啡。”

程好换了双拖鞋,走到厨房准备烧水。

咖啡,贺新没兴趣,道:“就来杯白开水吧。”

水开了,程好给他倒了杯白开水,自己则冲了杯咖啡。

贺新皱眉道:“这大晚上的,你喝这个,晚上不睡啦!”

陈好调着手里的咖啡,笑道:“这几天一连几个晚上都拍的很晚,我差不多都快习惯了。没事,喝了也不影响我的睡眠。”

贺新看着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程好,上次盘踞在她眉宇间的愁思不见了,又恢复了以往的欢快。她的皮肤算不上特别白,但在灯光的映衬下,还是能看到酒后脸上浮现的红晕。

“坐下吧,晃来晃去,我头都晕了。”贺新拍拍身边的沙发道。

“不坐,今天晚上吃太多了,我得多走走,要不然起码得长两斤肉。”

“有这么夸张嘛!”

贺新轻轻吐槽了一句,身子往后靠在沙发背上,看着不停走动,时不时还做几个牵拉动作的程好,问道:“你搬到盛海里住,习惯吗?”

程好正在做扭腰运动,随着身体的转动,朝他点头道:“习惯!没开机前,我到处转了转,这里吃的东西很多,不管南方的北方的都能找得到,而且这里的建筑很洋气,跟青岛特别象。有时候走在路上,看着路边一栋栋老洋房,就好象回家了一样。”

“那吃饭呢,整天吃盒饭啊?”贺新又问。

“是啊,剧组的盒饭挺好的,至少比我以前拍戏待过的剧组都要好。”

说着,她还嘻嘻笑道:“反正我现在要保持身材,吃的不是很多。”

“天天吃盒饭哪行,你……”

话说到一半,就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是小青。”

程好过去开门。

“姐,房间开好了,是大床间。”楚青站在门口那手里的房卡递给程好。

“麻烦你了,小青,你看今天还把你拖得这么晚。”程好歉意道。

“没事,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话间,小助理还偷偷瞟了一眼翘着二郎腿坐在屋里的那个男人,不想贺新也正好往门口看,双方目光一碰,吓得小助理赶紧把视线移开。

接着又听程好跟楚青交代了几句明天的事,这才道别关门。

第六十二章 关系终于突破了

“哎,你说你那助理是不是你们公司派到你身边来监视你的?”贺新半躺着沙发上,看着走过来的程好问道。

“瞎说什么呀!”

程好白了他一眼,坐到他身边道:“小青人挺好的,做事勤勤恳恳,也从来不搬弄是非。其实我还真要谢谢公司,身边有小青这么人,方便多了。”

说着,推了推贺新,道:“你也找个助理吧,省的整天自己拉着个行李箱晃来晃去。”

“我才赚几个钱呀,雇不起!再说了,我自己有手有脚的,整天跟个人在后面,麻烦!”贺新振振有词道。

“整天想着攒钱买房,你就抠吧……哎呀……”

程好说着就探过身子,想用手指去戳贺新的额头,不想手被他抓住,然后轻轻一拉,扑通一下,程好整个人倒在了他的的怀里。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听见两人呼吸声。

贺新也傻了,以前两人虽然偶尔也会打打闹闹,但从未如此亲密接触过。一股熟悉的清香在鼻尖环绕,他的呼吸一下子变的急促起来,双手下意识地环抱住她的腰。

然后看着怀中那张通红娇羞的脸,就觉得血呼的冲上了头顶,再也忍耐不住,低头就亲了下去。

程好的心也是砰砰的跳,随即就感到自己的嘴唇被轻轻的一碰,她一惊,刚想躲避,却感到力道越来越大,最后紧紧的压在上面。

天啊!这可是自己的初吻啊!

她闭着眼睛,瞬间脑瓜一片空白,身体也变得僵硬无比。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而感觉唇上一凉,睁开眼就见贺新有些呆愣又有些着迷地看着她。

“你想干嘛?”

程好赶紧挣扎着坐起来,挪开身体,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低头一脸羞涩道。

“呃……我也不知道。”

看着贺新一副傻愣的样子,程好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道:“瞧你这副傻样!”

“嘿嘿!”

贺新这时才回过神来。

亲嘴了!居然亲嘴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自己怎么这么胆大,回味刚才接触的那温软的嘴唇,他下意识的还舔舔自己的嘴唇。

程好看到这一幕,不禁脸又开始发烫,把还捏在手里的房卡递过去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别呀!”

贺新一听就急了,好不容易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他怎么舍得走呢,连忙道:“现在回去也睡不着,咱再聊聊呗。”

“聊什么?”

“呃……”

被程好这么一问,他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突然想起刚才在楼下看到的房屋中介公司玻璃门上贴着的房屋买卖信息,忙道:“那啥,我考虑是不是就在这儿买房。”

“买啥?”

“买房啊!我刚才在下面看到了,这儿的房价大都在六七千,买套两居室顶多也就五六十万,这个月我那片酬可以结,这样我攒的钱就够首付了……”

贺新越说越觉得靠谱,这年头买房投资最好的地方就是北上广深这四个一线城市,别看现在京城和盛海的房价看着挺高,未来升值的潜力也是最大的。

何况程好也在这儿,本来他还挺矛盾的,但刚刚这关系一下子发生了突破性的进展,脑子一热,他也顾不得什么了,顶多就是两头跑。

“……我现在手头还有一部《玉观音》要拍,等这部戏拍完,装修的钱就有了……”

“等会!”

程好打断了他,疑惑道:“你买这房子谁住呀?”

“你呀!”

这货笑眯眯道:“当然还有我,你看你现在住的地方虽然看着不错,但毕竟还是小了,而且看你现在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我也不放心,到时候咱搬了新家,我照顾你……”

“等会!等会!”

程好再次打断他,看着他的眼神有惊讶,羞涩,更多的却是奇怪,缓了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你也要过来,居然还想跟我……我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买房啊,我就是想照顾你,让你住的舒服点。”

看着贺新一脸无辜的表情,程好是既感动又无奈。

其实当初这个男人得知自己家里的事之后,第一时间赶回来,还拿出所有的积蓄,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是真心。而正是因为这种真心,才让她不敢接受,她怕自己将来还不起。

今天两人误打误撞发生了亲密接触,这个男人又开始要犯浑,程好也顾不得羞涩,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认真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昆哥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影视行业都在向京城转移,说不定哪天我们公司也会搬到京城去,你说你着急在这儿买房干嘛?”

“……”

贺新刚想张嘴,就见程好摆摆手继续道:“再说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吴总的公司,我一共就签了五年约,哪怕公司不搬,等五年后,让我把欠吴总的人情还清,我还是会回到京城的。”

“还有,你别光想着我,你也得好好想想你自己,你现在的发展潜力比我好多了,你应该珍惜,待在京城好好发展。你以前一直说要攒钱在京城买房,我知道其实你就是想有一个自己的家。”

说着,程好往他这边坐了坐,伸手盖着他的手,目光真诚道:“答应我,别犯傻,就在京城好好的。有空就来看看我,我有空也会来看你的。”

果然从小到大都是优秀的学生干部,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她的意思很明白,她和吴总的公司签约,是报恩,更是一种交换,以自己五年最好的时光来换得程爸爸的生命。

正如上次在酒桌上郝荣说的那样,程好是个孝顺的好姑娘。这年头看一个人的人品好不好,就看他孝不孝顺。不孝顺的,人品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孝顺的,人品就是再坏也坏不到哪里。

不过贺新知道程好误会了,这年头买房就意味着安家,还很少有人把买房当做投资,除非是特别有钱,或者特别有生意头脑的人。

他是个孤儿,以前他想在京城买房,除了想安家,更重要的是就想投资,多买几套,然后坐等房价升值,将来好吃好喝,舒舒服服地过完这辈子。

现在想在盛海买房,除了刚才一时的头脑发热,主要还是冲着未来的升值,从未没想在盛海安家。

但此刻程好的一番话,却让他的心都快要化了,这是她第一次向自己袒露心声。他把手翻过来,轻轻摩挲着那只温软的小手,点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第六十三章 贺新的舔狗男友生活

“红姐,我还得在盛海待几天。”

“我告诉你,海闰这边的《玉观音》,马上就要建组了,你得快点回来跟导演见个面。”常季红在电话那头催促道。

“女主角定了?”

《玉观音》一开始定的女主角是一个今年刚刚从上戏毕业,叫杨容的女孩子,据说这姑娘不但长的漂亮,而且出生在云省保山,是个地道的白族姑娘,跟安心这个角色非常契合。

常季红为此特地飞到盛海去见了她两次,原本还想把她签下来。但这姑娘一门心思想留在盛海发展,对去京城兴趣不大,居然婉拒了。

“对,是个盛海姑娘,我一个朋友帮着介绍的,已经跟这边签约了,让我带着。”

贺新没问这盛海姑娘姓何名谁,听到盛海姑娘这四个字,他就已经知道是谁了,果然历史没有改变,安心依旧是逗比媳妇成名的专利。

“这姑娘当过兵,很能吃苦,以前是在文工团跳舞的,就是差点表演经验,我们这边已经给她报了表演速成班,还帮她请了个跆拳道教练……”

红姐在电话里唠唠叨叨着,听得出来她对这个盛海姑娘很满意。贺新歪着头,手机夹在肩膀上很不方便,索性开了免提就搁在厨房台板上。

他从砂锅里捞出一个圆溜溜的芋艿,吹吹凉,放进嘴里嚼了两口,非常软糯,且味道适中。“啪”的一声,关了火。

电话那头的红姐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在电话里道:“你干嘛呢?我告诉你,别太贪玩,麻溜回来,小心导演对你有意见!”

贺新从台板下面拿出保温壶,冲着电话,笑呵呵道:“红姐,你就放心吧,剧本我都读过好几遍了,而且台词都能背下来,到时见了导演,我背两段,他肯定满意。再说了,我现在的情况也算是分居两地,组织上就不能适当考虑考虑我的实际情况?”

现如今他完全可以以程好的男朋友自居了,所以在盛海的这几天特别嘚瑟。

“你就贫吧,反正你尽量早点回来,记得一回来就到公司来报到。”红姐只能在电话中无奈道。

其实上次贺新为了程好的事匆匆赶回来,常季红就不太看好两人的关系,更何况这傻小子都还没追上人家。当时想想贺新岁数不大,又处在上升阶段,没有女朋友,不容易分心,对他的成长更加有利。可没想到一转眼,两人居然好上了,那傻小子干脆待在盛海,都乐不思蜀了。

“得咧,红姐!我保证一回京城,就向您报到。”贺新说完就按了键。

他今天炖的是老鸭扁尖芋艿汤,这是一道江浙地区的名菜,既好吃又温补,尤其适合入秋的时候食用。

老鸭是他跟酒店的保洁阿姨打听后,特地坐地铁到莘庄买的三年生的本地草鸭,炖了整整一个上午。

他小心翼翼的把汤倒进保温壶,多挑些扁尖笋,圆酥的芋艿,剥皮去骨的鸭肉,还有程好最爱吃的鸭胗,剩下的翅膀、鸭头、鸭爪、骨架之类的,晚上正好用来下酒。

自从两个亲过嘴之后,他很想跟程好发生再深一层的身体接触,但这方面经验实在缺乏,想主动,又怕她生气,只得忍着。

不过这几天程好的这间酒店式公寓的厨房被他征用了,这姑娘因为程爸爸的病情,接着又是熬夜拍戏,这段时间确实瘦了不少,而且脸色也不太好看。贺新看着很心疼,于是变着法的给她煲汤,补身子。

其实从程好住的地方到片场很方便,他拎着保温壶出门,穿过一条马路,沿台阶下去就是地铁站,这个点尤其是往莘庄方向,地铁里空空荡荡没几个乘客,他抱着壶找了个位子坐下,晃晃悠悠,不到一刻钟就到了终点站。出了地铁站,叫辆出租车,到他们拍戏的别墅区只要一个起步费。

不过今天在路过水果摊的时候,他特地买了两箱水果,据摊主介绍这是本地特产,叫什么仓桥水晶梨,是所有梨当中价格最贵的。他尝了一个,果然又甜又嫩,水分充足。

这是程好昨天晚上专门提醒他的,说是这几天他每天在剧组出出进进,每次都是两手空空这不好。探班带点东西,不在于东西贵贱,多少是个心意。

贺新原本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一点,说起来两辈子都活了四十多年了,都还比不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会做人。不过回头想想,他上辈子如果会做人,情商高的话,也不至于活的那么苦逼。

两箱水晶梨往那儿一摆,大伙果然对他热情了很多,年轻点的客气地叫他新哥,年长的叫小贺。

“阿新,又来给好好送汤啊,象你这么对女朋友好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着。”柳若英见着他,就笑呵呵道。

不得不说柏林最佳新人这个头衔给贺新带来不少好处和便利,比如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奶茶,而第二次过来奶茶竟然主动过来打招呼。

原因无非就是获得柏林电影节评委会大奖和最佳新人奖的《十七岁的单车》在湾湾上映过,自诩为文艺青年的自然不会错过这样一部电影。

奶茶是个标准的文艺女青年,虽然是唱歌出道,但也拍过不少的文艺电影,要不然这次也以偶像歌手的身份主动扮丑出演结婚狂这个角色,也不会跟陈生演绎一出浪漫的师徒佳话,更不会还有后来的《后来的我们》。

“若英姐!佳宁姐!张岩姐!”

今天难得四大主演中的三位坐在一起休息聊天,没见程好人影,不用问肯定是在里面拍戏,贺新一一向她们打招呼。

哈妹的目光停留在他手里拎着的保温壶上,依旧大大咧咧问道:“贺新,今天煲了什么汤啊?”

“……”

贺新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张岩帮他解围,对哈妹道:“你管人家小贺煲了什么汤,你要是羡慕,也去找一个象小贺这样的男朋友呗,每天都让他给你煲汤。”

“对啊,佳宁,你就找不到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吗?”奶茶也难得开玩笑道。

多年苦恋师傅陈生的她,其实很羡慕贺新和程好这一对。

“唉,可惜好男人都名草有主喽。”

哈妹故装忧愁,叹息间那双眯成缝的月牙眼居然还朝贺新抛了个媚眼,看得贺新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好在这时助理送上来一盘去皮切块上面插着牙签的梨上来。

“是新哥送来的。”

哈妹迫不及待的插了一块尝尝,月牙眼再次眯起,赞道:“嗯,挺甜的!贺新,你这次总算没有忘了我们。”

别墅中,程好正对着一面镜子,很妖娆的扭动着身子,朝镜子抛媚眼道:“魔镜啊,魔镜,你知道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吗?”

但很快她的脸色一变,做出一副惊讶害怕的表情。

剧情里是她问完,镜子就碎了,这需要后期处理。

“卡!过了!”吴宗德喊停。

“放饭了,休息一个小时。”这时副导演朱羽一边啃着个梨子,一边在吴宗德身旁大声喊道。

看到程好走过来,这货笑眯眯地扬扬手中的生梨,道:“小贺送来的仓桥水晶梨,甜的不得了,小程,谢谢了啊!”

这货是盛海本地人,即使说普通话也会带着盛海本地说话的腔调。

“朱导,您客气了。”

“小贺早就在外面等着了,你快去吧,要不然汤就凉了。”朱羽笑呵呵的打趣道。

来了几次,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一到饭点,程好的男朋友都会抱着一个保温壶过来送汤,有羡慕的,有妒忌的,当然也有当笑话看的。

程好只得勉强朝朱羽笑了笑,一转身脸就垮下来,嘴唇动了两下,连她身边的小助理都没听清她嘴里在嘀咕什么。

第62章是很关键的承上启下的一章,第一次修改仍然审核没通过,第二修改审核申请要48小时以后,大家凑活看吧。

第六十四章 矮胖子和大脑门

“昨天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别来送汤了,你怎么又来了?”

两人坐在小花园的凉亭里,石凳石桌贺新早就擦的干干净净,这几天这里是程好的专属用餐点,这个时间就连她的助理楚青也躲得远远的。

面对程好的不满,贺新笑呵呵的打开保温壶的盖子,道:“今天是扁尖芋艿老鸭汤,马上就要入秋了,喝这个汤再合适不过。”

“哎呀,我跟你说话呢……”

看他一副疲沓的样子,程好不由气急,但从保温壶中飘出的香味,还是让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就见贺新倒出一小碗,除了鸭肉还有细细的扁尖笋和圆圆的芋艿。

“快点,趁热吃!我都炖了一个上午,很入味的。”

程好还是没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浅尝一口,舌头上味蕾顿时被激活了,立马就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贺新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边说着自己的事。

“今天红姐给我打电话了,说是《玉观音》那边快要建组了。”

“那你还不快回去!”程好动作一滞,抬头道。

“不急,我跟红姐说了,准备工作我都做的差不多了,台词都背下来,哪怕明天开机,我上去就能演。”贺新自得道。

“那学校报到呢?”

“我也跟郝哥打过招呼了,郝哥说了没事,只要让我别错过月底的成人高考就行。”

“嗯……”程好吞下一块鸭肉,道:“那你不准备准备,怎么高考啊?”

说到高考贺新就一脸蛋疼,沉吟道:“现在外头这种临时补习班很多,我打算回去后,报个班,在考前突击一下,至于能不能考上就听天由命了。”

“那你就更得早点回去了,每天在这里给送汤,算怎么回事呀!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说着,程好不由摸摸自己的的脸蛋,郁闷道:“早上化妆师都说我胖了,我称了一下,果然胖了两斤。”

“胖两斤算什么呀,就是胖十斤我都觉得正好,你看你前段时间瘦了这么多,拍戏又这么辛苦,不加强营养怎么行,别忘了,身体是自个的!别人愿意嚼舌根,就让他们说去呗。”这货一脸无所谓道。

“嘿,胖十斤我都快成猪了,还正好?”程好不禁被气乐了。

“我的最大目标就是把你养胖,那样就不会有人来跟我抢你了。”贺新突然想起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不由脱口而出道。

“谁会跟你来抢我?”程好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道。

“呃……”

贺新不敢说,潜意识里他还是不够自信。不过话说自从上次和吴克波见过之后,他就再也见老吴在剧组出现过。但他还是感觉不踏实,这种人要么很有风度,要么就是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而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哼,让你给我装!”程好白了他一眼,埋头继续喝汤。

贺新神情讪讪,看看壶里面,道:“还有块鸭腿,几个芋艿,来来,我再给你倒点。”

程好喝光碗里的汤,长出一口气,摆手道:“不要了,我吃不下了。在这么吃下去,我真要被你养胖了。”

“开个玩笑,别这么认真嘛!”

“哎,我妈早上跟我打电话说我爸明天就要出院了,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走吧。”程好又道。

“明天啊?”

虽然过几天他肯定得走,可心里实在是舍不得,毕竟两人象现在这样发展下去,相信很快就能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要不再过两天吧,你爸刚刚出院,家里总得收拾收拾,稍微缓一缓吧。”他犹豫道。

“怎么,我家得收拾干净才能迎接你呀?”程好呛声道。

“哎,你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别这个那个了,你回去还有一堆事了,也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了,说好了,明天就走。”程好态度坚决道。

……

贺新最终还会厚着脸皮多赖了一天,两人的关系始终处于摸摸小手,搂搂腰,最大尺度也就是亲个嘴。临走那天晚上他倒是有些蠢蠢欲动,但一看到程好态度坚决,这货立马就怂了。

飞到青岛去探望大病初愈的程爸爸,因为程好的再三警告,他没敢说自己是人家女儿的男朋友,只是说是同学,受程好同学的委托,顺便过来看看。

但程妈妈还是从他提过来的不菲的礼物和他局促的举止看出些许端倪,拐弯抹角的打听他家里的情况。

当他老实交代后,看得出来程妈妈笑的有点勉强,这点他都是能够理解,谁都希望女儿将来嫁的好,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不过他现在一点也不急,等到以后他在京城屯几套房,再买点茅台的股票,幸福生活自然就不会远。

“导演,您好!”

在海闰常季红的办公室里,贺新终于见到了《玉观音》的导演丁小黑,平头、小胡子,矮胖、敦实,看上去挺憨厚一个人。

如今的影视剧很多都热衷请港台或者国内的知名导演来执导,丁小黑不论是知名度还是作品都属于一般。而且他页并不是科班出身,大学中文系毕业,从事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文字工作,直到四年前才有机会执导了第一部电视剧。

恰巧他的第一部作品《大人物李德林》,海闰老板刘彦明就是投资人之一,而第二部电视剧《爱你》的女主角是蒋文丽。虽然这两部电视剧播出后的反响都挺一般的,但刘彦明和常季红都认可他的能力,于是便顺理成章的成为海闰影视制作公司成立后,投拍的第一部电视剧的导演。

“哈哈,小贺,终于见面了。”丁小黑握着贺新的手笑道。

他的口音带点西北腔,动作夸张,语气真诚,看得出来是个挺豪爽的人。

旁边还站着一个衣着朴素,梳着马尾,长相很青涩的大脑门姑娘,刚才红姐已经介绍了,她就是《玉观音》的女主角孙丽。

“贺老师,你好。”小姑娘神情拘谨,跟贺新打招呼还有点紧张。

“哟,老师可不敢当,我自己现在还是学生呢。你叫我小贺或者新哥都行。”贺新忙道。

以前倒是有人叫他贺先生,不过叫贺老师的还真是第一次。

第六十五章 震慑

“新……新哥,你真的还是学生啊?”孙丽偷偷打量了他一番,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

“没错,我上午刚刚去学校报到,中戏01级大专班贺新,请多关照!”

贺新又重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同时朝她微微鞠躬了一下。

“啊?”

孙丽避开的同时,嘴巴张的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这位看上去要比自己大好多的新哥居然还只是大一刚入学的学生。

“好了,别闹了。”

红姐看不下去了,瞪了贺新一眼,然后对孙丽道:“丽丽,贺新就是长的有点老气,其实就比你大两岁。”

老气?贺新不由翻了个白眼。不过男人老气这是难听的说法,好点听应该是叫成熟,这样一想,他的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哦。”

小姑娘忙点点头,一脸不好意思地朝贺新笑笑道:“对不起啊,新哥。”

“没事!”贺新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看着眼前这个羞涩的小姑娘,贺新第一印象就是嫩!这会儿逗比媳妇身上哪有什么娘娘的霸气,小菜鸟一个,太嫩了!

说起来这姑娘还真是挺幸运的,从小学舞蹈,十五岁参军当了文艺兵,三年后退伍却被分配到一家饭店当服务员,小姑娘很有勇气,一天都没上班,直接跑去一家艺校读书。今年年初的时候,报名参加了新加坡的一个选美比赛,获得了亚军,结果人家嫌她脑门太大,长的不好看,居然没签她。

后来因为安心这个角色,常季红两次跑到盛海去见杨容的时候,碰巧有熟人向她推荐了这个小姑娘。结果红姐一见面就对这小姑娘很有好感,然后杨容拒绝了这个角色,公司手头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索性就把她签了,让这姑娘来演安心。

所以说这人一生的命运,老天早就注定的。就象贺新一样,当初如果没有那份快递的话,他也不可能走上演戏这条道路。

大家一起坐下,丁小黑笑呵呵地问道:“小贺,剧本都看过了吧?”

“看过了,台词也差不多都背下来了。”

“哦?”

丁小黑讶然,有点不敢相信道:“你前段时间不是去法国拍戏了嘛?”

“导演,要不咱现场来一段?”

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和程好的关系明确之后,贺新感觉整个人都开始变的阳光,性格也跳脱起来。要是在以前,丁小黑这么问,他肯定只会点点头,绝对不会多说什么。

“那就来一段。”

丁小黑顿时也感兴趣起来,虽然贺新有柏林最佳新人的光环,但他毕竟没有看过贺新的表演,心里多少有点不太托底。

贺新哪里会看不出丁小黑的用意,稍一沉吟,索性就来段火力全开的台词。他侧过身体,面对坐在他斜对面的孙丽,凝视着她。

正当这姑娘害羞的要躲闪他的目光时,就听见贺新突然道:“我现在才明白,你一直在骗我,你从一开始就不是跟我谈恋爱……”

说着,他凝视着孙丽的目光从深情到无奈,再到愤怒,语气也愈发激烈道:“你用你这张脸来诱惑我,来让我中你的圈套。原来你特马就是警察一条狗,一条发&情的母&狗!”

“我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干这个!我现在才明白,你开的汽车,那些漂亮衣服,你的钱,都是靠贩毒得来的。”

咦,这姑娘居然主动帮他搭词。而且不用看剧本,根据他突然冒出来的台词,很顺利的就接住了。虽然语气和表情还很平淡,但足见这姑娘私底下是下了不少工夫的。

贺新很意外,但他依旧将自己的情绪跟毛杰这个人物靠拢,继续道:“特马的,我特马的真实蠢,我爱你爱的都快发疯了!我本来想,我想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舍得……舍得!可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你其实在搞我……好了,你完成任务了,你可以枪毙我了!”

这段台词他从喃喃自语到语气激烈,甚至怒吼,之后又恢复平静,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神情万念俱灰,但犀利的眼神依旧死死地盯着孙丽,看的姑娘毛骨悚然。

突然就见他嘴角上翘,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道:“我告诉你,我死了再跟你算这笔账,我死了也不会让你痛快的活着。”

原版的何闰东演这场戏的时候,始终处于亢奋状态,又是喊又是叫,摇头跺脚,甚至绑着椅子一起跳起来。

而贺新的表演显然克制的多,人物的情绪变化更加有层次,既表达了心中对安心的爱意,又有被出卖的愤怒,更有身陷囹圄的落寞。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丁小黑那矮胖的身体敏捷的从沙发上蹦起来,满脸惊喜地鼓掌道:“哎呀,小贺,你这段就是放在现场实拍,那也是一条过,精彩,太精彩了!”

说着,不忘回头朝常季红笑道:“红姐,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不愧是柏林的最佳新人。”

孙丽这时才刚刚反应过来,也跟着拍着手,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贺新,由衷道:“新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刚才看的我心里直发毛,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贺新恢复了正常,朝她笑道:“你也不错,能接得住我的词。”

“我这算什么呀?就是台词背的熟一点而已。”小姑娘一脸害羞道。

丁小黑这下彻底放心了,然后又跟贺新介绍了一下剧组的情况,主要演员基本定了,除了他和孙丽之外,另一位男主角杨瑞由今年刚从上戏毕业的佟大伟出演。

佟大伟和杨容都是一个学校的,当初海闰公司到上戏挑演员时候,同时也相中他。他虽然今年刚刚毕业,但上学的时候就拍过不少戏,包括今年张远导演的电影《我爱你》,其中一个单元就是由他跟四小花旦之一的徐婧蕾一起主演的,也算是圈内刚刚开始崭露头角的小生。

还有一个戏份比较重的角色钟宁,剧组挑中了一个也是刚刚从北电毕业的,叫黄怡的新人。

对这两个角色贺新都不太关心,因为他和这两个角色基本没什么对手戏。跟他演对手戏最多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尽管她现在还十分稚嫩。

对于演电视剧,贺新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虽然演了个戏份不多的配角,但他还是能体会到电视剧和电影的不同之处。

电影因为是大银幕,尤其是文艺电影,讲究的是长镜头和大特写。特别是大特写呈现在大银幕上,演员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会展现在观众面前,很多内心情绪波动的戏都要靠眼神传达出来,演技要求很高,情绪把握尤为精确。

而电视剧,毕竟是小屏幕,那些眼神和微表情不太容易能看得出来。换句话说就是演电视剧的门槛比较低,只要观众认可,演技过得去就行了。

比如某些演员在拍电视剧的时候,演的风生水起,深受观众的好评,可一旦拍电影,往往就会判若两人,毫无存在感,说穿了还是演技的问题。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电影演员始终高于电视剧演员的最重要的原因。

贺新认真读了剧本,也着实分析了自己要演的人物。毛杰,是个想法单纯,敢爱敢恨,温柔且易怒的男人,围绕他的就是和安心的感情线,从爱到恨。

人物相对简单,他很有把握能演好这个角色。

第六十六章 日常

贺新一回到京城就陷入忙碌状态,先是报了个临时的补习班,突击补习中学功课。京城成人高考的时间就在十月底,满打满算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中戏那边还得上课,他是班上报到最晚的学生。有几个还是他在培训班时的同学,他人还未来的时候,班上就已经开始流传他的事迹,柏林最佳新人嘛,这个头衔还是相当吃香的。

好在经过培训班的历练,他早已习惯了旁人羡慕、妒忌和好奇的目光。抽空他还去学校的小剧场看了一场邓朝主演的话剧《翠花上酸菜》。

原本是拗不过邓朝的再三邀请,抱着随便看看心态的贺新,等完整看完这出喜剧后,效果好的让他吃惊。

喜剧很难演的,在培训班的时候,每次排喜剧小品,他的表现总是很一般,绝没有排其它小品时实力碾压所有人的那种状态。

郝荣看过之后给他一个不是演喜剧这块料的评价,起初他还很不服气,但总是演不好,慢慢的他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直到坐在台下,看到邓朝涂着口红,画着红脸蛋,穿着花棉袄,各种不要脸的在台上拼命的表演,赢得观众席上一阵又一阵笑声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演不好喜剧的原因就在于他豁不出去,要面子,害羞。

所以邓朝后来的成功不是偶然的,逗比骨子里就有逗比的基因。胆子大,不要脸,豁得出去,都是他未来成功的要素,也难怪还能骗到如今也算跟自己同门的小师妹孙丽。

当演出结束谢幕的时候,贺新由衷地站起来为邓朝和他的同学们的精彩表演鼓掌。晚上还跟他们一起出去喝酒。

其实按照正常的上学年龄,贺新应该跟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同龄人,考虑到中戏普遍存在着学生入学年纪偏大的因素,可能有些人还比他大个一两岁。但就是因为他老成的长相,以及取得的荣誉,大伙都尊称他一声“新哥”。

席间还来了一位瘦小的眼镜男,坐在一旁沉默寡言的。后来经邓朝介绍才知道,这哥们原先是个理工男,因酷爱写作,如今是一名职业编剧,是眼下正热播的情景喜剧《闲人马大姐》的编剧之一。包括今天他们演的话剧《翠花上酸菜》的原著作者也是他。

哦,这货叫余白眉。

这顿酒喝到晚上九点多才散场,贺新酒量本就不大,毫无意外地被他们灌得七荤八素,出门的时候连自行车都骑不住,只得委托他们骑回学校,自己打辆出租车回家。

从昨晚开始京城就刮了一天的大风,听天气预报说有冷空气影响,晚上的气温从昨天二十度出头,直线降到了十度以下。

在小区门口下了出租车,迎面一阵寒风,让他顿时一个哆嗦,赶紧往小区里面跑。快到单元楼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嗯哼,嗯哼”的声音。如果要是平时,他估计不会当回事,可能是因为喝多酒,心情似乎变的格外敏感和脆弱,那“嗯哼,嗯哼”的悲鸣让他的心感到抽得慌,走了几步又回头,随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寻找过去。

借着微弱的路灯关心,他在小区围墙的夹缝中,发现了一团黄黄的东西,再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条小狗。小狗感觉到有人靠近,惊恐地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可能是闻到了他身上散发的酒气,挣扎着想要跑,可身体被夹缝卡主,挣扎不过是徒劳。

“小东西,算你运气好!”

贺新嘴里嘀咕着,蹲下身子想办法把它救出来,要不让这狗命就没了。

卡的比较结实,他试了几次,又怕伤了狗子,没敢太使劲。这道墙缝上宽下窄,狗子越挣扎,卡得就越紧。这只小狗挺通人性的,起初贺新抓过去的时候,还挣扎了两下,后来发现人是来救自己的,就很乖的不动了。

贺新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它从墙缝中给抱了出来。这是只流浪狗,身上很脏,长长的毛都打结了,而且味道也很不好闻,贺新把它放到地上,闻闻自己的两只手,顿时皱起眉头嫌弃道:“走吧,走吧,自己去找妈妈吧。”

可没想到他转身刚走,小狗居然就跟在他后面,他停下来回头,小狗也停下来,歪着狗头看着他。

“哟,你这是赖上我了。”

因为他现在是租的房子,从来都没想过要养什么宠物。有心不想理睬,但看看实在不忍心,这么冷的天,这样一条瘦弱的小狗,说不定过几天狗命就没了。

想了想,他还是叹了一口气,抱起小狗往小区门口走去。平时出出进进,他看见小区门口那片门面房中有家宠物店,刚才下车的时候,还看见招牌亮着。

“欢迎光临!”

贺新推门进去,店里只有一个小伙子和一姑娘正在打扫卫生,看样子估计快关门了。

“哟,哥,您这是……”

小伙子看到他抱了一条脏兮兮的小狗进来,赶紧凑上来问道。

贺新还是第一次进宠物店,也不懂,便道:“捡了条小狗,看着挺可怜,你们看看怎么弄?”

小伙子似乎认识他,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然后然后才把狗接过来,先翻开狗嘴看看里面的牙,然后摸摸狗的身体,同时笑呵呵道:“这是条流浪狗啊,看样子顶多也就两三个月吧,太廋了。哥真是好心人,要不然这狗狗肯定活不了。哥,看样子得先帮它洗个澡,然后毛剃了,再看看身上有没有伤,或者皮肤病。”

“行,你们看着弄吧。”

贺新摆摆手,也跟着到后面狗狗洗澡的地方,去洗了下手。

给小狗洗澡剃毛的事归那姑娘干,小伙陪着他走到店堂,一边还帮他介绍各种狗粮和玩具之类的东西。

他原本以为养条狗是多容易的事啊,自己吃什么就给狗吃什么呗,结果被那小伙子一科普,说什么人吃的东西最好别喂狗,因为里面的盐和过多的油,狗吃了容易掉毛,且对它的健康不利,说是必须得喂狗粮。然后象这种出生才两三个月的小狗还得打针驱虫之类的,反正一大堆。

临了,小伙还故作神秘地问道:“哥,您就是里面的住户吧?”

“是啊!”

贺新点点头,估摸着进进出出小伙看见过自己。

不过紧接着小伙又问道:“程好是您女朋友?”

咦?

贺新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小伙一听顿时一脸兴奋道:“我以前是在文具店上班,柜台上头贴着老大一张程好代言的商务通的海报。那天您跟她一起出来,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真人比海报上还要漂亮!哎,哥,您能帮我弄个她的签名吗?我给您打八折,您看怎么样?”

贺新一听,不由乐了。程好拍过不少广告,其中就有一个是商务通的,小伙说的那张海报,他也在文具店见过,程好一身职业装,微笑着托着个商务通,下面还有一条介绍,形象代言人,冒号,然后是她的花式签名。

“签名好说,不过得过段时间,她这会儿还在外地拍戏呢。”

“哟,拍什么戏?”

“这个你就被瞎问了。”

“哦,明白!明白!”

小伙连连点头,装出一副老练的模样道:“这戏没播之前,都是要保密的,噢!”

第六十七章 串串,老段

不一会儿,姑娘就把洗干净且剃了毛的小狗抱出来。贺新一看整整小了一大圈,淡红色的皮肤,肋骨清晰,简直又丑又瘦。

小伙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身体两侧有不少擦伤的地方,仔细给上了药,然后打针,喂驱虫药。

贺新在旁看着被他们折腾的瑟瑟发抖的小狗,问道:“这狗是什么品种?”

“串串!应该是泰迪和金毛的串串。”小伙回答道。

“泰迪和金毛的串串?”

贺新脑海里浮现出一大一小两种狗狗的模样,不由惊讶道:“那狗妈是金毛还是泰迪?”

“十有八九是金毛。”小伙肯定道。

贺新想到曾经在网上见过不少泰迪不可描述的画面,下意识点点头,感觉小伙说的有道理,但跟金毛做那种事似乎难度大了点。

“这种狗有泰迪的基因,不会长太大。这狗估计就是金毛生下后,主人嫌弃就给扔了,也就是这狗运气好,能活到现在,还遇上您这位好心人。”

小伙又突然建议道:“哎,哥,这狗是公的,您看是不是给它做个节育手术?”

“节育手术?”

小伙不说他还没注意,一看果然下面有个小丁丁。

“就是骟了。”

小伙忙解释道:“这样狗狗更加温驯,长大了也不会出去闯祸。今天天晚了,大夫已经下班了,哥,您看您哪天有空,过来……”

贺新忙打断他,摇头道:“骟了算怎么回事呀?这个不做。”

前段时间他还心心热热想跟程好的关系再更进一步呢,听到小伙说骟了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裤裆顿时一凉。

将心比心,骟了那得是多残忍的事情,既然已经打算把这小狗收养了,那怎么着也得给它一个完整的狗生,总不能剥夺它的未来的性福吧。

等打完针,吃完驱虫药,贺新又选了一个狗窝,拎了袋狗粮,还拿了小狗玩偶、项圈、狗绳、狗盆啥的,一算账,就算小伙给他打了八折,居然也得好几百。

掏钱的时候,贺新有点心疼,但转念一想,刚才跟邓朝他们喝酒都花了将近小一千,几百块钱也不算啥,毕竟救狗一命,胜造……呃,怎么着也得有半级浮屠吧。

回到出租屋,贺新给小狗喂了点水和狗粮,等他洗完澡出来,发现这狗子已经吃饱喝足,乖巧地爬进新买的狗窝里睡着了。

“算你识相,嗯,以后就叫你串串吧。”贺新蹲下来撸了一会儿,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啥,干脆就叫它的花名。

“串串?有你这么给狗取名字的吗,狗狗要是知道了,那得多伤它的自尊心啊!”

贺新躺到床上照理给女朋友打电话,(这下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称女朋友了)先聊了一会儿下午看的那场《翠花上酸菜》的话剧,然后话题自然而然转到刚刚在楼下收养小狗的事情。

程好当得知他居然给小狗取名就叫串串,非常不满。

“这有啥,小狗难道还能听懂人话?就算他能听懂人话,也不可能知道串串是啥意思,伤什么自尊啊!”贺新满不在乎道。

马上他又想到一件事,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冲着电话那头的程好道:“其实我一直搞不懂一只泰迪跟一只金毛怎么会在一起的,尤其是泰迪是公的,金毛是母的,这……这难度也太大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估计程好也在想怎么回事,但很快就听到电话里传来:

“呸,流氓!一天到晚都想些啥呢。”

说完,电话就挂了,挂了……

第二天还躺在热被窝里酣睡的贺新就被一阵“嗯哼,嗯哼”的声音吵醒,起来一看,串串正扒拉着防盗门,然后听到动静,回头两眼很无辜的看着他。

他先扫视一圈客厅,发现地面上干干净净,看来这小家伙之前被主人养过一段时间,已经学会了出门撒尿拉屎,这倒省了他不少力气。

“串串真乖,爸爸这就带你出去溜溜。”

他赶紧套上衣服,然后给狗子戴上项圈,系上狗绳,神气活现的带着狗儿子出门了。

话说这狗子真的很聪明,大概跟混血有关系吧。到了楼下贺新解开狗绳,让它去撒欢,它除了到草丛里去撒尿拉屎,其余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脚边,生怕再一次被遗弃。

多少有点同病相怜吧,让贺新看的有些心酸。

家里多了条狗,倒是让他这段忙碌且单调的日子增添了不少乐趣,每天晚上回家一开门,就能看到这小东西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早早地在门口守着了,然后就不停地在他脚边打转,十分雀跃的样子。

时间很快就到了月末,贺新两辈子第一次踏入高考的考场,尽管这只是成人高考,但还是让他既紧张又兴奋。

尽管他进行了半个月的突击复习,但两天的考试,不会做的题目依旧比会做的要多的多。不过好在郝荣事先就跟他打过招呼,中戏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他招进去,只要成绩不是特别离谱,应该没啥问题。

……

“段哥,早就听梦楠哥说起过,说你不但在中戏读书时是这个,到了实验剧院仍然是这个。”酒桌上,贺新比着大拇指对坐在他对面的一个腼腆男子说道。

“就是到了国话还是这个!”旁边的王晓帅也竖起大拇指笑着凑趣道。

话说今年四月份原先的中央实验话剧院和青年艺术剧院合并为国家话剧院,简称国话。

今天原本是贺新为王晓帅和牛乐接风的,年中的时候王晓帅筹备了一部新戏,贺新原本想毛遂自荐,但王晓帅却说他不适合这戏里的角色,年龄不适合,气质也不适合,而且这部戏就几个角色,连合适的配角都没有。

九月份在胡建沿海的一个小镇开机,拍了将近两个月,剧组刚刚杀青回到京城。牛乐依旧跟着王导混,不过这次不是副导演了,而是被提拔为执行导演。

恰巧贺新刚刚考完试,得知新电影杀青了,便张罗着为小帅导演和牛执行导演接风。他俩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是这部新电影的男主角叫段亦红。

这货贺新早就听说过他,中戏94级毕业的,跟小桃红是同学,上学的时候据说话剧就演的很出彩,毕业后分配到实验剧院,很受当时的院长赵友亮的器重,主演了不少话剧。

李梦楠每每提起他,言语中多少有点妒忌。

段亦红原先不叫段亦红,叫段龙,可能认为自己还不够红,所以改名叫段亦红。

第62章,前两次都没通过,第三次修改了,不好意思。

第六十八章 马屁,金马

话说这年头都流行改名,程好原先的室友陶容,现在也改名叫陶菲菲。

其实不光演员爱改名,连做幕后的也流行改名,比如现在就坐在他旁边的牛乐牛兄,原名叫阎旭升,爹妈给取了个多气派的一个名字,旭日冉冉升起,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非得改个很逗比的牛乐。

还有前些日子刚刚认识的理工男余白眉,其实也是后来改的。

上次贺新跟程好打电话的时候,说起陶容改名的事,他还跟程好开玩笑说要不让程好也改个艺名得了,就叫程女子,特别,容易让人记住,还有股子rb味。

“导演,小贺,你们可不带这么排挤我的。”段亦红连忙摆手道。

毕业这么些年他话剧演的多,影视剧演的少,这次拍王晓帅的新电影《二弟》还是第一次担纲主演,还是唯一的主演,让他很是受宠若惊,毕竟人王晓帅前一部电影刚刚获得了柏林电影节评委会大奖。

此时的段亦红还很腼腆,话不多,酒量倒是不错,说喝就喝,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三人吹牛皮。

这会儿牛乐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今年春天他在《寻枪》剧组的趣闻。

《寻枪》是今年中影集团和华艺联合推出的一部大戏,姜闻主演,导演是一个叫陆串的刚刚从北电导演系研究生毕业新人。

说起这个来,牛乐多少有点愤愤不平,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象他这种的只能当当副导演。

据说这个叫陆串的,刚开始的时候一脸倨傲,俨然一副大导的派头。其实嫩的很,没拍几场戏,他所谓的剧情脉络,分镜头剧本,甚至包括机位设置等等都被姜闻推翻。

这位陆导还想跟姜闻掰扯,结果被姜闻几句话就给怼回去了,现场的其他工作人员压根就不帮他说一句话,除了姜闻大牌以外,人家提出来的新想法确实要比小陆导高明的多。以至于到了后来,剧组完全由姜闻掌控,那位原本踌躇满志的小陆导彻底沦为了摆设。

牛乐在谈起这事的时候一副幸灾乐祸,作为导演王晓帅倒是对小陆导的遭遇比较同情,扬言如果换做是他,碰到这种情况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同时也对小陆导年纪轻轻,却有忍者神龟的功力表示钦佩。

牛乐虽然不敢当面跟导演互呛,但私下里却对贺新道:“什么忍者神龟,他那是舍不得名头!姜闻现在正处于禁导时期,导演的署名谁也抢不走。将来电影成功了,人们只会说这是陆串的作品。别看他在剧组一脸痛苦的样子,没准心里还在偷乐呢!”

好吧,咱牛哥纯属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不过听完这桩趣闻后,段亦红倒是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剧情不合理或者演员演的时候感觉不舒服,我觉得演员可以提出疑问。”

“哟,那你拍我戏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啥动静?”王晓帅闻言一愣,放下筷子看着他道。

结果就见段亦红亦一脸认真道:“因为我觉得导演您的剧本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而且我一路演下来都很顺畅。”

嚯!

贺新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什么是拍马屁的最高境界,这就是啊!这种话认真地说出来,跟嬉皮笑脸的说,效果相差太大了。

果然王晓帅一脸得意的哈哈大笑,然后看看依旧认真脸的段亦红,再看看贺新,食指点点他们道:“我看你们两个将来都是难搞的主。”

说着,特别对贺新道:“尤其是你小子,拍第一部戏的时候就敢擅自改我的词!”

得,这么一来,王晓帅在老段拍他马屁的基础上,硬生生的又把自己拔高了一层不算,同时还强调了自己宽阔如海的心胸。

牛乐在一旁眼珠子咕溜溜乱转,这货其实也是个挺自负的人,到《寻枪》剧组经历了一番之后,感觉自己的能力不比陆串差,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已,这次王晓帅让他担任《二弟》的执行导演,等于是又提了他一把,离最后导演的目标只有一步之遥。

眼看着大伙都在捧导演,他当然不甘人后,决定换一个角度拍马屁。于是这货笑呵呵地问道:“导演,金马奖提名快要公布了吧,您估摸着咱能拿到几项提名?”

自从《十七岁的单车》从柏林载誉归来之后,在这快一年的时间里,王晓帅一直十分得意。听到牛乐主动发问,王导装模作样的沉吟了一番之后,道:“我估计三项提名应该没什么问题。”

“哪三项?”

“最佳影片肯定没跑,还有小贺的最佳新人。”

王晓帅首先说出最有把握的两项,这两项都在柏林获奖,金马奖不可能不给提名。

“那还有一项肯定是非最佳导演喽!”牛乐终于逮到机会,赶紧道。

“这可不一定。”

王晓帅笑呵呵地摆手,一副很谦虚的样子,然后道:“我估摸着刘洁这次很有机会提最佳摄影。”

刘洁是王晓帅的御用摄影师,从王晓帅出道以来,几乎所有的作品都是由他担任摄影指导,包括刚刚杀青的《二弟》,甚至还兼任了执行制片人。

今天原本贺新也请了他,结果这老兄着急回家,没来。

“导演,您太谦虚了!依我看最起码能拿到四项提名,最佳导演,那是必须的呀!”牛乐拍着大腿一脸不认可的表情道。

有的时候马屁不一定需要明捧,质疑反而效果更佳。

果然王晓帅一副内心暗爽,表面谦虚的笑道:“这可不一定,这次报名的好片子不少,还有不少名导,你比如陈果导演,张之亮导演,杜琪峰导演,还有周星弛,特别是……”

他可能被捧的有点不好意思的,把话题转到贺新身上道:“特别是上次小贺演的《蓝宇》,我虽然没看过,但据说质量相当可以,是本届金马奖的大热门,我估摸着这次关金鹏导演不光能拿到最佳导演的提名,最终获奖的很可能也是他。”

王晓帅没说最佳影片,因为在他看来,最佳导演能不能拿到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所有奖项中分量最重的最佳影片奖。好歹《十七岁的单车》在柏林电影节上获得了相当于第二名的评委会大奖,这次金马奖他是志在必得。

说着他特地顿了一下,朝贺新笑眯眯道:“小贺,你这次不但能提名最佳新人,说不定还能提名影帝呢!”

“导演,您别开玩笑,影帝提名我可一点都没敢想。”贺新忙摇头道。

作为柏林的最佳新人,如果提名金马奖的最佳新人,甚至获奖,他都不意外。但唯独这影帝,他还真不敢想。本届金马奖报名的电影,不光有周星弛的《少林足球》,刘得华的《瘦身男女》,还有好几部湾湾本土的电影,提名一共才四个。即便退一万步,如果《蓝宇》也能入围影帝评选的话,他相信也一定不会是他,因为在他看来胡君演的要比他好多了。

第六十九章 入围

“小贺,你自己演的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啊?成片看过没?”牛乐问道。

虽然一开始他对贺新很有成见,但后来,尤其是贺新拿到柏林最佳新人之后,他虽然口头上没有说过什么,但实际行动早就表明他对贺新的印象不但彻底改观,而且还有主动走近的意思。

“成片没看过。”贺新苦笑着摇头道。

说起来这点最遗憾,《十七岁的单车》他是在柏林首映的时候看的,至于《蓝宇》虽然五月份已经在戛纳首映了,可他至今都还没有看过成片。

接着他又道:“我认为我没希望是因为军哥演的比我好多了。”

说到胡君,牛乐就不吭声了,人家可是堂堂人艺的演员,这哪里是贺新一个新人能够比的。

王晓帅也深以为然,有些惋惜道:“可惜这部电影的名字就叫《蓝宇》,要不然你还有可能拿个最佳男配的提名。”

“也是哦,总不能《蓝宇》里的蓝宇提名最佳男配吧?”牛乐也点点头道。

听着他们三个谈论金马奖的影帝,最佳新人,最佳男配,就好象是自家地里的大白菜一样,段亦红看着贺新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充满了羡慕。

想想自己,都毕业好几年,以前老是听别人说他演技好,话剧演的不错,自己还沾沾自喜。但现在想想,这有什么用?他连一个刚刚上中戏大专班的小师弟都比不过,至今都没有获得过任何奖项,更别提目前华语电影影响力最大的金马奖了。

想到这里,老段的神情不禁变的落寞,下意识的端起了酒杯。殊不知他的情绪变化和举动都落在了贺新的眼里。

其实从老段一进门,贺新就认出了他,这位可是十几年后被誉为中生代演技最好的几位演员之一。而且去年年初的时候,就有一部他演的叫《刑警本色》的电视剧上映,他在里面虽然只是演了个配角,却让贺新印象很深刻,尤其是他演的那个杀手拔枪的动作,特别帅,特别符合人物的冷酷。相比之下另一位戏份比他多的,演他好兄弟梅英的李晨,却没什么存在感。

所以说,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化作龙。相反那些演技平庸,或者压根就没演技的,哪怕开始的时候再红,最终不过是昙花一现,迟早都会过气的。

“段哥,来,咱俩喝一杯。”

当老段拿起杯子的时候,贺新及时朝他举杯道:“你干了,我随意。”

“呃……好!”老段很意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没多想,举杯就干了。

“哈哈!老段,你上这小子当了!”

牛乐目睹了这一切,顿时哈哈大笑,同时替老段打抱不平道:“小贺,你这不是欺负我们老段老实嘛!你这可不应该啊,老段怎么说也是你的师兄啊!你也干了!”

没办法,贺新只得硬着头皮把剩下的大半杯酒给干了,赶紧夹口菜压了压,同时瞟了一眼总算露出笑容的老段,然后对王晓帅道:“导演,您这部戏明年准备上戛纳吧?”

果然,老段闻言顿时眼睛一亮,一脸期待的看着导演。

王晓帅原本在欧洲电影圈就小有名气,柏林获奖后,更是彻底打响了牌子,此时的他当然信心爆棚,豪气道:“嗯,上戛纳!”

……

转眼到了11月8日,第38届金马奖入围名单公布。

正如王晓帅之前预测的那样,《蓝宇》拿下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在内的十项提名,尤其令人关注的是胡君和贺新同时入围最佳男演员。

然后张之亮的《慌心假期》获得九项;陈果的《留恋飘飘》获得七项;王晓帅的《十七岁的单车》则拿到了之前牛乐言之凿凿的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新人、最佳摄影四项提名之外,还获得了最佳原著剧本和最佳剪辑,共六项提名。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本届金马奖入围的影片没有一部是内地电影。《十七岁的单车》出品方吉光电影原本就是湾湾的公司,《蓝宇》的奥美国际则是香港的。

但是王晓帅、胡君、贺新、秦海露、张洁、唐大年等无一不是内地的电影人。尤其是贺新和秦海露这两位刚刚出道的新人,在内地甚至很多人都没听到过他们的名字,却同时获得了最佳新人和最佳男女演员的提名,令外界格外关注。

同时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之前广受关注的周星弛的《少林足球》除了入围了几个技术奖项外,其它的一无所获。

最后还是主办方出面解释,因为周星弛选送的《少林足球》是石斑鱼配音的国语版本,违反了演员的表演从表情、动作、对白都是一个整体的评选标准。所以取消了周星弛最佳导演和最佳男演员的提名资格。同时《游园惊梦》的宫泽理惠与之相同,亦取消最佳女演员的提名资格。

盛海,莘庄别墅片场。

《涩女郎》还在紧张的拍摄中。

短发,一身黑色职业装的张岩,风风火火地入镜,冲着三个穿着睡衣,正坐在沙发上埋头敷脸的室友喊道:“我回来了!”

三个室友一抬头,就见每人脸上都贴着煞白煞白的面膜,把她吓了一跳,忍不住吐槽道:“一回家就看见三个惨白的女人,哼,吓死人了!”

三个惨白的女人异口同声道:“在家吓女人总比出去吓男人好吧!”

“卡!好,过了!”导演吴宗德满意地大喊一声。

“大家休息一刻钟。”

这时他的助理拿着一张打印纸匆匆走过来,交到吴宗德的手中。

老吴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羡慕之色的同时笑了,朝程好招招手道:“小程,恭喜你啊,你男朋友入围金马奖了。”

“真的?”又是哈妹第一个叫起来。

金马奖这三个字吸引力在场的每一个人,四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围过来。

吴宗德手中的纸上的内容,是他的助理刚刚从网上下载打印的,上面就是第38届金马奖提名名单。贺新的名字分别在最佳新演员和最佳男演员提名一栏中。

程好看到贺新的名字,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想想这大家伙真是运气好,去年就拍了两部戏,居然全都入围了。

“哇,真的是贺新嗳!咦,这个秦海露是谁呀?”

名单上同样令人瞩目的就是同时入围最佳新演员和最佳女演员的秦海露,但这个名字很陌生,哈妹不由问道。

在场的大概只有程好知道,她道:“她也是中戏毕业的,比我高一届的师姐,毕业后好象分配在青艺,哦,现在叫国家话剧院。”

“哦,原来她是中戏毕业的呀,贺新是中戏的学生,还有胡君,也是中戏毕业的,哇!你们中戏可真够厉害的,差不多都快包圆了。”哈妹大惊小怪的叫着。

她是上戏毕业的,要知道上戏、中戏还有北电,这三所算得上国内顶尖且同类的艺术院校,明里暗里不乏相互竞争。从本届金马奖的入围名单来看,中戏相当出彩。

除了哈妹一惊一乍的,张岩只是看个热闹,她几年前就往主持人方向转型,偶尔才接接电视剧。吴宗德在湾湾不过是个电视剧导演,金马奖对于他来说只有羡慕和仰望。

只有奶茶却神情微妙,她在95年和98年曾两度入围金马奖最佳女主角,两度失之交臂。去年她曾和北电的黄雷合作,拍摄了一部由湾湾著名电影人徐立功导演的文艺电影《夜奔》,初衷就是奔着冲奖去的,结果在去年的金马奖连个提名都没拿到。

第七十章 波折,采访

“好好,你得请客啊!”哈妹扒拉着程好的肩膀道。

“是他提名,又不是我提名。再说这仅仅是提名而已,能不能获奖还俩说呢。”程好看着名单道。

只是看到下面公布的第38届金马奖的颁奖典礼于12月8日,在花莲小巨蛋举行时,她不由抿了抿嘴。

“仅仅是提名?好好,我跟你说,如果我要是能有提名,估计我这会我早就乐疯了。”

面对一贯疯疯癫癫的哈妹,程好只是笑了笑,稍稍犹豫了一下后,问助理楚青拿过自己的手机,披上件外套走到门外拨通了贺新的电话。

“恭喜你啊!”

“你这么快就知道啦!”

“你都不告诉我!”

“这不怕你在拍戏嘛,我打算晚上给你打电话汇报。”

“切,那……那你下个月8号去湾湾参加颁奖礼喽?”

“我现在还不知道,可能有点问题。”

“有什么问题?”

“嗯……这个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这样晚上我再给你打电话说吧。哎,你们去rb的行程定了没有?”

“初步定在二十号,不过要看这边的拍摄进程,如果不耽误的话,二十号就走。”

程好说着,在电话里听到一些有人说话的杂音,问道:“你在哪儿呢?”

“我在红姐这边。”

“行,那你忙吧。”

“好,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贺新挂了电话,那边常季红、丁小黑还有《玉观音》的制片人马姐正在商量开机的日程安排。

一个月没见,导演丁小黑看上去瘦了一圈,也黑不了不少。据说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云省勘景和拍摄前的各项筹备工作。刚才他们在商量的时候,他也听了一耳朵,可能十一月下旬《玉观音》就要开机了。他的戏份基本上都集中的在云省,京城只有少量的室内戏。

不一会儿,三人商量完,丁小黑和马姐跟贺新打了招呼,告辞出门。该恭喜的,刚才进门的时候都已经恭喜过了。

贺新是接到红姐的电话过来的。两件事,一个是去湾湾的行程可能会有些波折;第二个是一会儿《新京报》过来采访。

去湾湾参加金马奖颁奖典礼之所以会有波折,主要是因为前段时间,有关部门内部针对目前入镜偷拍愈来愈严重的现象,专门开了个会。会上特别点名了《蓝宇》和《榴莲飘飘》这两部电影,一部在京城以拍广告的名义偷拍,另一部则在牡丹江。

于是问题就来了,这边刚刚点名批评,那边却成了获奖的大热门,这不是摆明了打有关部门的脸嘛!尤其是两边的关系目前很微妙。

现在担心的就是通行问题,必须得经过官方获准。接到红姐的电话后,贺新心情很郁闷。

不过听红姐的意思,这事并不是没有转机。现在不比前几年,说封杀就封杀,电视报纸通通不报道,就一点消息都没有。随着网络的迅猛发展,信息传递速度不但快,而且几乎无孔不入。

比如这次金马奖的入围名单一经公布,网上就迅速传开了,有关部门就是想拦也拦不住。而且面对新生事物,官方的反应总是会慢半拍,也就是现在针对互联网的法规还很不健全。

各种论坛纷纷就这次金马奖的入围名单早就开始展开讨论了,有一点很明确,对这次众多大陆电影人的入围,大部分人都充满了自豪。官方如果强行禁止,势必会产生负面效果,也不利于两岸的文化交流。

第二就是入围的这些影片当中《十七岁的单车》不是偷拍,当初可是通过正常的审批,是拿到拍摄许可证的,只是因为成片出来之后,有关部门的某位领导认为会影响申奥,才被禁止上映。

可是如今申奥都已经成功了,再者贺新作为《十七岁的单车》的演员,以入围最佳新人的身份参加颁奖典礼,有关部门没有理由不批。可他偏偏又是作为电影《蓝宇》中蓝宇的扮演者入围了最佳男主角,这就让有关部门犯难了。

可一旦放行了贺新,那胡君放不放?秦海露放不放?

一会儿有记者来采访,也是红姐安排的,就是趁着现在的热度帮他造造势。

听完红姐把一连串的事情揉碎了,细细分析一遍,贺新的心情总算是舒缓了很多。临了,红姐还不忘嘱咐道:“一会儿记者采访的时候,别什么话都往外蹦,尤其是让你预测什么,这个千万要注意,别到时候惹笑话。”

记者来的很快,一个三十出头的女记者,还跟着一个摄影师。采访就放在海闰公司的接待室里,先是让他摆了几个姿势,让摄影师拍了几张照,然后才开始采访。

“对,一开始我不是专业演员,小帅导演找我的时候,我还是懵的。拍电影,那时候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是的,我特别感谢小帅导演,同时还要感谢在《十七岁的单车》里演我表哥的李梦楠,当初我真的什么都不懂,他们帮了我很多。”

“关金鹏导演是个很好的人,特别细心,拍摄中有什么问题,从来都不会发火,他会坐下来跟我们谈,直到找出问题。”

“对,我和军哥的合作也很愉快。他就象一个兄长一样,包括他的爱人卢姐,也在我们组里,她演军哥的妹妹,他们都很照顾我。”

“周讯?我觉得她演戏特别棒!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她来的时间很短,开始小帅导演还保密,等她来到现场,我们都傻了,原来演小保姆的就是她啊!”

“对,我刚刚和她还有昆哥……对,是陈昆。他比我大嘛,我们一起合作了《巴尔扎克和小裁缝》……对,合作的很愉快,拍戏的地方在张家界,那里特别美!”

“是的,我现在还在中戏念书。秦海露,我还不认识她,去年我在中戏上进修班的时候,她已经毕业了……”

“预测就不必了吧,这都是没准的事……”

采访时间不长,贺新侃侃而谈,《十七岁的单车》那些事,他之前接受访问的时候已经讲过好几次了。涉及到《蓝宇》的问题,他的回答就比较谨慎了,毕竟题材敏感。

临近尾声,那女记者非得让他预测一下,他只得道:“刘得华和郑伊建的片子我没看过,但他们都是很早就成名的演员,都是大明星,都是我的偶像,能跟他们一起被提名,本身就是一种荣幸……”

说到最后他顿了顿,沉吟道:“我对自己的表演非常满意,是个很大的突破,不过相比较而言,我觉得军哥比我更有机会!”

第七十一章 社长的羊毛薅不薅

“是我疏忽了。”

看着眼前夹克衫、牛仔裤、运动鞋的贺新,常季红不由叹了口气道。

这段时间由于忙于考察新人,兼顾《玉观音》的筹备,常季红承认对贺新这边事有所疏忽。

她没想到这次记者过来采访还会带摄影师过来,偏偏这位又是不太讲究衣着打扮的。刚才见摄影师给他拍照的时候,常季红就已经后悔了,后悔没让他好好拾掇一下。以前在带蒋文丽的时候,她可是从来没有出过这种差错。

贺新却浑不在意地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道:“我看挺好,很自然嘛!”

他现在自己也会买衣服,只不过他并不讲究牌子,只要穿着舒服,能出门就行,所以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从动批买来的。

“回头我带你去订两套像样的礼服。”

“不用了,西装我有,上次去柏林的时候程好特地给我买的。再说了,能不能去成,现在还不一定呢!”贺新一听忙道。

礼服得多少钱啊?而且一订还是两套,他知道这种钱最后还是羊毛得出在羊身上。

常季红看他一副着急肉痛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道:“就算去不成,礼服你也是必须要的。干演员这一行,必须时刻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以后类似这种场合还多着呢,要不这次我帮你出钱?”

“红姐,瞧您说的,我哪会要您帮我出钱!”

如今贺新虽然在圈内小有名气,但在广大人民群众当中,谁会认识这孙子!所以目前还没有任何广告或者代言啥的,就靠点片酬,红姐在他身上还真赚不到什么钱。

“那要不再帮你请个助理?”常季红故意逗他道。

果然这货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算了!算了!咱可是最底层的劳动人民出身,自己有手有脚,用不着别人伺候,也不习惯别人伺候。”

“你呀!”

常季红无语地摇摇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两个文件夹,把其中一个薄的文件夹先递给他道:“哦对了,你把这个签了。”

贺新拿过来一看,原来是《玉观音》的合同,之前红姐就跟他打过招呼了,按五千块一集算,所以他只确认了一下片酬数字,然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把名字签上。

一边签,一边瞄了瞄另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问道:“红姐,那是什么?”

“海盐老师的新作。”

常季红笑笑递给了他,同时关照道:“还没出版呢,小心别弄丢了。”

“嗯,我知道。”

他把签好的两份合同递过去,然后迫不及待地翻看看。

封面上的标题有点长,他小声读道:“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常季红把合同收起来,介绍道:“海盐老师正在把这个改编成剧本,这部戏公司准备跟新宝源合作,模式和《永不瞑目》一样,包括演员人选都有赵宝钢导演负责。赵导在这方面一向很严格,我能做的就会帮你争取一个试镜的机会,所以你先把这小说好好看看。”

当天晚上贺新大概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把海盐老师的这篇新作看完,中间还伴随着跟女朋友打电话,泡茶,上厕所,遛狗,还顺便上宠物店拎了一袋其它品种的狗粮,给狗儿子换换口味。

为啥?

看不下去啊!

海盐老师的作品总是一个套路,三角恋爱加罪案。从《永不瞑目》的一男二女到《玉观音》的二男一女,然后这部《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依然是二男一女。只不过将人物的各自身份做了一些改变,故事情节变换一下。

大概是因为先入为主吧,前世第一次看这部电视剧的时候,他只看了开头就没再看下去,可能是因为他感觉里面的女主角不好看,或者开头的剧情比较沉闷,总之在后面的十几年,偶尔在视频网站中看到,想再看一遍,但每次都坚持不了三集就会败退。

所以今天当他再次看到这个名字时,打心眼里兴趣不大,尽管他知道这部电视剧将来也会很火。

再者,都说他就盯着社长薅羊毛,快把社长薅秃了,总得留点给社长,要不然社长就不存在了。

他正躺在床上发呆呢,串串哼哼唧唧跑进来,凑到床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么晚了不睡干嘛?别蹬鼻子上脸,不许上床,坐下!”

贺新瞪着眼睛吼了一声,狗儿子乖乖的坐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居然还来了个歪头杀,惹得他忍不住又狠狠撸了它两下。

话说收养了狗儿子之后,他的生活作息也正常了很多,每天早上一到时间,必须起床,要不然它一个劲的“嗯哼,嗯哼”,也没法睡懒觉。

在小区里遛狗的时候,他还跟早起的大爷大妈一样顺带着锻炼锻炼,一天的精神好很多,晚上到点肯定回家,不然狗儿子在家里憋得慌。

……

“怎么没声啊,你准考证号码输对了没有?”

“没错,我看着号码一个一个输的,肯定没错。”

“那再输一遍。”郝荣赶紧道。

11月12日,是京城成人高考查分的日子,郝荣不打电话过来,贺新差点都给忘了,赶紧听从郝老师的指示,跑到他办公室里,打电话查分。

重新再拨打查分号码,然后根据提示输入准考证号,这次总算没错,按免提的电话里很快就传来一个女声电子音。

语文,离及格分差一点点,这还是他这一年来潜心研究剧本,撰写人物小传,阅读理解和写作水平直线提高的结果。

数学,这个一点办法都没有,差点跟那位著名的翟博士一样考个个位数。

英语,居然及格了,这倒很令人意外和惊喜。

只是最后一门文综又低的离谱。

总分惨不忍睹。

结果郝荣听到最后的总分后,立马一拍桌子,兴奋道:“妥了!”

“这就妥了?”贺新有点不敢相信。

“嗯,妥了。”

郝荣很肯定的点点头,道:“就是再低个十来分也没问题。”

听到这样的回答,贺新突然有点后悔,如果当初自己狠狠心回老家参加高考的话,说不定就能考上本科班了。

郝荣倒是一副终于放下一件心事的样子,挺乐呵,还特地拍着的肩膀道:“不容易啊,兄弟!”

是不容易,但不管怎么说,从今往后哥们也算是一正经的大专生了。

“哦,对了,郝哥,再过一个星期我得请假。”

“你那新戏要开机了?多长时间?”

“二十三号开机,估计下半个月学期就回不来了。”贺新有点不好意思道。

从培训班开始,他上学就一直是三天晒网两天捕鱼,缺课缺的厉害。

“主要是这次要去云省拍摄,中间参加金马奖还得走掉几天。”他又特意解释了一句。

“上面批了?”

郝荣并不关心贺新是否缺课,表演系教什么?教的就是表演,怎么把戏演好。在他眼里贺新的能力早就超过了大部分的本科毕业生,哪怕他就是一天都不来上课,将来毕业证也照发。

中戏需要有这么一个学生为学校争光,他郝荣又何尝不是呢?所以他更关心贺新能不能顺利去湾湾参加金马奖的颁奖典礼。

“批了。”

贺新笑的很开心道:“要不然这次这么多人,谁去谁留都不合适啊!”

不得不说当初红姐的分析有道理,这次金马奖大陆电影人占的比重太大,有关部门综合考虑方方面面的因素,不得不放行。

“小子,争取拿个影帝回来,给我老郝脸上添添光彩!”郝荣高兴道。

“那我可说不准。”

说实话,这次金马奖他还是奔着最佳新人去的,影帝,他还真不敢想。

“哎,对了,你出去拍戏,你狗儿子怎么办?要不放到我家来,给我家花花做个伴!”

贺新一听,忙道:“别介,我还是带在身边,免得我家狗儿子老是被你们家花花欺负。”

郝荣家也养了条狗,上次贺新带着狗儿子上他家串门,他家那条花花就盯着串串欺负,串串毕竟小,只能可怜巴巴地缩在贺新的脚边敢怒不敢叫。

第62章放出来了,70章又关进去了,昨天修改了一次没通过,第二次申请得要48小时以后,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挺倒霉的,昨晚洗澡洗一半热水器坏了,今天保修最快也要后天来修,这两天都洗不了澡了。唉!

第七十二章 二姐和汤汤

“贺新!”

贺新刚走出楼道,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咋咋呼呼的喊声,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紧接着就听见一阵“嗒嗒”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高个的姑娘从后面赶上来,后面还跟着个年轻小伙。

“贺新,我喊你,你咋不理人啊?”

“没大没小,贺新也是你叫的!”

贺新板着个脸,没吓着姑娘,倒是把那小伙吓了一跳,赶紧喊了声:“新哥!”

他现在走在校园里,尤其金马奖入围名单公布以后,只有他不认识人,几乎没有别人不认识他的。而且他从快递小哥到如今未来影帝的华丽转身,在别人眼里简直就是一个身怀锦鲤的男人。

贺新瞧那理着小平头的小伙有点眼熟,不过在中戏校园他早已习惯了见人眼熟。

就比如说他自己班上就有一个叫陈澍的女生,当初一见面他就觉得很眼熟,而且名字也跟后世那位女明星的名字差不多,音同字不同而已。

可那位女生长相真的挺一般的,高高的颧骨,两条小短腿,仔细看还有点大小脸,完全没有后世在电视上看到的风情万种的样子。

“这我同学王珑正。”姑娘总算介绍了一下身边的小平头。

“哦,小王,你好!”

听着名字好象也有点耳熟,贺新微笑着伸手跟他打招呼。

“新哥,您好!”

王珑正受宠若惊地赶紧握住他的手,同时解释道:“刚才我跟馨艺在商量作业的事。”

“你们这么快就排小品了?”贺新有点惊讶道。

“那当然!”

张馨艺抢在王珑正前头,一脸傲娇道:“我们是本科班!”

王珑正倒是老实道:“其实也不算真正的小品,老师就是让我们俩搭配,自己演一段,算是交作业。”

“行了,王珑正你别磨叽了,我找他还有事呢,作业的事下午再说。”张馨艺跟赶苍蝇似的,朝王珑正挥挥手道。

“那下午说好了啊,要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王珑正临走不忘忧心忡忡的又叮嘱了一声,然后跟贺新客气地告辞。

贺新瞟了一眼他的背影,没好声气地对张馨艺道:“你想退学也别连累人家!”

中戏的校规很严格,尤其是对他们本科班,交不上作业真的有可能被退学的。

张馨艺却不服气道:“是他自己瞎着急,离老师规定的时间还早着呢!”

说着,伸手朝贺新一摊,道:“你答应我的周讯的签名呢?”

“哎呦!这事你还记着呢?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她拍戏去了,我都没见着她,怎么帮你要签名啊?”

“早就跟你说了,谁叫你忘了!反正以后我见你一次就跟你要一次。”张馨艺噘着嘴道。

这事说起来还是当初贺新跟她学川省方言的时候,得知他要跟周讯一起拍戏,这姑娘就缠着他问周讯要签名。

然而贺新把这事给忘了,之后周讯一直在浙省忙着拍《射雕英雄传》,他就是想帮张馨艺要签名也没地要去。

“那你耐心等着吧,过几天我也得出去拍戏,要过年才能回来。”贺新颇有些幸灾乐祸道。

张馨艺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赶紧道:“新哥,你又要出去拍戏啦,有没有合适我的角色啊?我的要求不高,哪怕跑龙套也行,帮我介绍介绍呗!”

贺新仔细打量了一番她那满怀期待和略带谄媚的脸,很不屑道:“就你连作业都交不上,还想演戏?”

眼看着那张脸变的难看的时候,他又道:“难道学校的规定你不知道啊,你们本科班一二年级是不许出去拍戏的!”

张馨艺满腔的愤慨被他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只得拉着脸小声嘀咕道:“那你第一次拍戏的时候,不是也什么都不懂嘛!”

贺新假装听不见,板着脸道:“还有事没事?没事我走了。”

“不行,你刚才伤我心了,你得请我吃饭。”

别看这姑娘平时咋咋呼呼,还有点二里二气的,但贺新接触久了,发现她其实还是很有小心机的,年纪不大,野心不小。可话又说回来,只要干这行的,哪个没有野心?包括贺新自己在内,同样也有一颗相当影帝的野心。

不过说实话,这姑娘的性格还是挺讨喜的,表面咋呼,但知道适可而止,很会看眼色。

此时见她一副委屈的样子,贺新忍不住笑了,道:“吃饭啊,没问题,早上我正好碰到食堂的李师傅,今天有红烧羊肉。走,咱们食堂走起,我请客!”

“啊……小气!”

张馨艺咬着嘴唇,恨恨的原地跺脚,但最后还是乖乖的跟了上来。

中戏食堂对于贺新来说跟回到娘家一样,为了平息小姑娘的怒火,除了要两份红烧羊肉,贺新还特地请食堂掌勺的李师傅给炒了一盘宫保鸡丁。

“哎,你没长眼啊!当心点!”

此时正值饭点,食堂里人比较多,贺新端着菜走在前头,突然听见后面张馨艺的叫声。

回头一看,原来一个女生端着餐盘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在她衣服上蹭了一道油渍。

“对不起!对不起!”那女生连连道歉。

“咦,汤汤!”贺新朝那女生喊了一声。

女生转头看到贺新,也忙道:“新哥,好久不见。”

这女生叫汤维,是导演系00级本科班的学生,还是去年贺新在食堂窗口打饭时,主动搭讪认识的,后来关系熟了,就叫她汤汤。

虽说中戏的校园很小,但新学期到现在贺新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小张,怎么了?这是我朋友,导演系二年级的汤维,你得管人叫师姐,怎么这么没礼貌!”

汤维一听,忙道:“没事!没事!新哥,刚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人,还把她的衣服弄脏了。”

说着,又朝被贺新训得一脸黑线的张馨艺道:“这位同学,实在不好意思。要不一会儿你把衣服换了交给我,我拿出去帮你干洗。”

张馨艺身上那件驼色的羊绒短大衣一看就价格不菲,哪像汤维,穿着一件黄色的羽绒服,跟个面包似的。

看到汤维一脸诚恳的样子,张馨艺也不好再说什么,不满地朝贺新瞥了一眼,然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装大度道:“不用!汤师姐,刚才我的态度也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啊!”

贺新前后左右看看,发现今天汤维就一个人,不由道:“汤汤,你男朋友今天没跟你一块儿啊?”

汤维有个男朋友,好象叫朱什么辰,跟邓朝一个班的,以前两人经常同进同出,只不过这个朱什么辰看上去很吊的样子,也不太爱理人,好象跟同班的邓朝他们也没什么交情。

汤维听贺新提到她男朋友,脸色立马变的有些难看,强笑道:“啊,今天就我一人。”

贺新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也有些尴尬,忙招呼道:“那咱俩仨就一起吧。”

“好!”汤维低声应道。

一旁的张馨艺看了一眼贺新,又仔细看了看汤维,发现这女的虽然穿的有点土,但其实长得还是蛮漂亮的。尤其是身高,她在班上算个子最高的,但站在这女的旁边,自己居然比她还要矮一点。

第七十三章 入滇

坐下后贺新发现汤维的餐盘里只有一小块米饭和一份清炒豆芽,当然这年头,尤其是艺术院校,根本不会存在学生吃不起饭的问题。

“汤汤,减肥呀?”他笑着道。

汤维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他们说我有点胖。”

“不胖啊,你哪儿胖了?”

他仔细端详了一番汤维的脸,除了有点婴儿肥,跟以前没啥两样。

“我觉得你比以前还瘦了点呢!汤汤,别听别人瞎扯,来来来,今天的红烧羊肉不错,还有这宫保鸡丁,这是我请李师傅开的小灶,尝尝!”

说着,把两盆菜往她面前推了推。

汤维看看那浓油赤酱的红烧羊肉,还有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酸辣味的宫保鸡丁,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还是没有抵挡住美食的诱惑,夹了块羊肉到自己的盘子里。

“汤汤,最近忙什么呢,怎么都没见着你人影啊?”

“最近我们在排一出话剧。”

“你们导演系排什么话剧呀?”

“就是赖声串导演在我们系挑了几个人,排了个片段。”汤维道。

“哦,你说的就是那个从湾湾来的赖教授吧?”

贺新先前听说过,学校来个湾湾著名的戏剧编导,在导演系做客席讲座。

“嗯,我们排的就是他创作的话剧《如梦之梦》中的一个片段,今天下午就要在小剧场演出到了。”

真不愧是未来的文艺女神,一说到话剧,姑娘的眼里就放光,说着看看贺新道:“新哥,下午你过来看吗?”

“当然来了,汤汤要演出,我当然得捧场喽。”贺新一脸笑呵呵,还特意问道:“下午几点?”

“下午两点半。”

汤维又有点害羞道:“不过我演的只是一个配角。”

“话剧舞台上角色无大小,关键是要看谁演的好!”这货义正言辞道。

吃完饭汤维走后,张馨艺一直拉着脸盯着他看。

“你看我干吗?”贺新一脸莫名其妙。

“你喜欢她啊?”

“瞎说什么呀,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你又不是没见过!”贺新忙道。

“哼,你们男人哪个不是吃在碗里的,盯着锅里的。”张馨艺不屑道。

“胡说八道,人家那是我朋友。”

“那我也是你朋友,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温柔?”姑娘愤然呛道,“还把人家的宫保鸡丁当人情。”

“你?”

贺新看了看她,嘴角一撇道:“我跟她认识很久了,你这才哪跟哪呀?”

……

贺新其实很喜欢到小剧场看演出,尤其是每当演出开始之前,喇叭里总会传出程好银铃般的声音:“这里是中戏小剧场,同学们,演出开始了——”

据说这段还是她上大二的时候录的。

在中戏熏陶了一年多,他如今至少能够看明白话剧是怎么回事。跟拍电影相比,话剧无疑难度更高,更多的要依靠演员本身的能力来表现剧情和情感。特别是很多时候出现大段大段的无伴奏对白或者独白,尤其考验演员的台词和表演能力。

而电影表演则是零碎的,表现不好,卡,重来。这也就是为什么长久以来,话剧一直高于电影的艺术存在的最重要的原因。

这部湾湾来的赖声串导演创作的话剧《如梦之梦》很长,导演系的学生只演了其中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一个片段。

呈现出来的效果,呃,说老实话并不怎么样,毕竟那些都是导演系的学生。而汤维演的五号病人的妻子,尽管戏份不多,但在这帮子演技稚嫩的人群中却是一个唯一的亮点。

所以说每个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

……

丽江。

这座古城位于云省西北部,滇川藏三省区交界处,是古代南方丝绸之路和茶马古道的一个重要节点,如今已是一座著名的旅游城市。

贺新对这座城市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网上流传的一句话,“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去丽江,遇见自己,遗忘过去,来一场艳&遇吧!”

听着很文艺,但总让人觉得有种约&炮的感觉。

11月22日,开机前一天,贺新一大早从京城出发,飞到昆明转机,然后再飞丽江,差不多一天快过去了。

因为要办理赴台以及另外的签证手续,他应该算是来的最晚的,剧组和演员早已先期抵达。

“哟,你怎么还带着条狗呀?”

来接机的制片人马红艳看到贺新出来的时候手里居然还拎着个狗笼。

“这是我狗儿子。来,串串,快跟你马姨打个招呼!”

串串第一次坐飞机,可能是一路上心惊胆战的,此时趴在笼子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听到主人叫唤,只是抬眼看了看,嘴里“哼唧”了一声,又趴着不动了。

“您瞧这孩子还怕生,马姐您别见怪啊!”贺新笑呵呵的调侃。

“你这臭小子,没个正行!”马姐笑骂着轻打了他一下,道:“走吧,车子就等在门口,不让多停。”

贺新跟着马姐往机场走,嘴里还问道:“马姐,您怎么亲自来了?”

马姐叹气道:“明天就要开机了,事情一大堆,只有我能挤出空来。估计咱们到宾馆的时候,丁导他们也该回来了。”

机场门口停着一辆绿色金杯面包车,司机一看就是当地雇的,看到他们过来,赶紧下车,笑呵呵地冲着贺新点头打招呼,帮着把行李搬上车。

这边多山,机场就修在被群山包围的一个狭长的小盆地里。出了机场一路往北,马姐指着西边一座大山介绍道:“场景主要设置在山那边的石鼓镇,就在金沙江边上,那边号称长江第一湾,风景很好,丁导把安心的老家清绵就放在那儿。”

剧本里云省的清绵、南德、广平这些地方都是虚构的,丁小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云省边陲,这才找到尽量跟小说里描述匹配的几处拍摄地点,而后为了拍摄效果,剧本里安心的家、宿舍、茶楼等等都是实地搭的景。

这里不得不说丁小黑别看长的跟个杀猪匠似的,其实做事情格外细致,从《玉观音》开始筹备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半年的工夫。

然后拍摄期也要长达半年,就比如说贺新的戏份就安排的很零碎,开机后他要在这里拍摄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等过完年京城还有几场内景戏,然后到明年四月份还得回到云省来拍最后收尾的戏。

因为四月份正好是傣族的泼水节,他把毛杰和安心前后两次在泼水节上相遇的戏放到最后收尾。

接下来还有为期半年的后期制作。

说起来海闰老板刘彦明对丁小黑还真够信任的,这部电视剧从筹备到最后成片,实打实的给足了一年半的时间,这简直就是把电视剧当成电影在拍。

要知道时间拖得越长,那都是钱啊!

相比之下,这次海闰跟新宝源要合作拍摄的《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海盐的剧本都还没出来呢,赵宝钢就已经计划明年春天开机,当年拍完当年播,简直是快枪手。

第七十四章 有希望

机场到市区约莫二十多公里,车行不到半个小时。进入市区,贺新看着车窗外临街的商铺,居民小区,似乎跟国内其它小城市没啥两样,就没见着以前网上看到的那些古色古香的民居以及小桥流水人家。

带着这个疑惑,他问了下司机。

司机操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指了指城市的东边笑道:“你说的那是古城,在那头!来旅游的人都到那块去。不过从今年开始进古城要收门票,哦,也不算门票,就是那个叫古城维护费,要八十一位呢!”

云省本地话带着一股浓浓的川音,这有点跟东北差不多。东北三省都是大碴子味,只要一入关都是东北老乡。

西南三省以川话为西南官话,说起普通话来都带着股川普的味道,出门在外也都是西南老乡。

贺新索性就用川话跟司机聊起来,听的旁边的马姐一愣一愣的。

lj市区不大,说话的工夫就拐进了一家宾馆的大院。下车的时候,贺新还有点担心,特意问马姐这儿能不能带狗入内。

马姐特霸气道:“就一小破宾馆,有什么不能带的,走着。”

话说剧组下榻的这宾馆条件确实不怎么样,估计连星级都算不上。想想也是,毕竟拍摄期那么长,剧组是有预算的。

丁小黑他们还没回来,剧组给他安排的虽说是标间,但就他一个人住,倒也自在。把串串从笼子里放出来,喂点水和狗粮,自己麻利地冲了个热水澡,换上衣服后,便带着狗儿子出门给老佛爷去请安。

赵敏芬老师,曾在《还珠格格2,3》里扮演太后,后又在《蓝宇》里扮演陈捍东的母亲,这次在《玉观音》里出演孙丽的婆婆,安心死鬼老公铁军的妈妈。

推开老太太的房间,发现留守在宾馆的另外两位演员都聚在老太太这边唠嗑。

“老太太,给您请安了!”

“哟,小贺,怎么还带条狗啊?”

“这不在家没人照顾嘛,只能带在身边。来,串串,叫奶奶!”

两人曾经在《蓝宇》里合作过,老太太挺平易近人的,相处的很愉快,所以说话透着随意和亲热。

串串吃饱喝足,这会有精神了,听到主人指令,还真冲着老太太叫了两声“汪汪!”

“哟,真乖!来,给奶奶抱抱!”

老太太来了也有几天了,这么大岁数还出来拍戏不容易,尤其这几天窝在宾馆里正无聊呢,看见一条听话的小狗格外高兴。

然后贺新才腾出空来跟屋里的另外两位打招呼。

“杜老师!”

“房师兄!”

这两位也不算是初次见面,之前在海闰公司都见过。

杜原四十多岁,只是他那张腰子脸见老,看上去象五十出头的人。他在戏里饰演严肃且不失铁汉柔情的缉毒大队潘队长。

不过贺新看到他,总会想起后世众多电视剧中,他扮演的各种逗比老爸的形象。

房子兵,中戏95级毕业,国话的话剧演员,在戏里扮演孙丽的丈夫铁军,最后死在了他所扮演的毛杰的手上。

两人也都热情地跟贺新打过招呼后,坐下来陪老太太继续唠嗑。

贺新加进来,那么唠嗑的话题自然离不开眼下最热门的《蓝宇》入围金马奖十项提名的新闻。

老太太一边撸着狗,一边笑眯眯地对贺新道:“小贺,这次有没有希望获奖啊?”

“我哪有希望。”

贺新摇摇头道:“您又不是知不知道,军哥演的比我好多了。再说这不还有刘得华跟郑伊建嘛,一个天王,一个当红的大明星!”

“我看不一定。”

一旁的房子兵突然冒出来道:“你跟军哥的《蓝宇》我虽然没看过,但我看过刘得华的《瘦身男女》和郑伊建的《嘿,英雄》……”

贺新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忙问道:“他们演的怎么样?”

这两部电影都没在大陆上映过,房子兵说看过,自然看的是盗版碟。其实这年头外面到处卖的盗版碟,大部分贺新都看过,所以他没啥兴趣,至今家里连个影碟机都没有,现在回过头来想想,确实要买一台,平时看看碟,重温一下过去的那些经典,研究研究人家的演技也不错。

房子兵朝他笑了笑道:“郑伊建其实演的挺一般的,就他那种面瘫的演技,我估计希望肯定不大。”

说到这里他脸上还流露出不屑之色,接着又沉吟道:“至于刘天王嘛,他之前把一个胖子演的很可爱,但当他变瘦了以后,就又回到了我们熟悉的刘天王的套路。当然更关键的是他们都是商业片,金马奖对商业片一向很不感冒,所以我认为你跟军哥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他的这番话倒是听的贺新心里挺痒痒,但他表面还是谦虚道:“还是军哥的机会大。”

这时老太太突然插话道:“小胡虽然演的好,但小贺你演的也不差。我看那,你演的很真,一样有机会!”

说着,老太太又不免遗憾道:“可惜到现在还没看到成片。”

“老太太,您别着急,我跟导演说了,到时在湾湾碰见的时候,让他带几张dvd给我,到时我给您送一张,我也没看过,也正想看呢。”贺新笑道。

“哎,前两天我在网上看到消息,今天《蓝宇》应该在香港上映了。”

房子兵的话让贺新怔了怔,仔细回忆,上次关金鹏来电话的时候,好象是说《蓝宇》11月22日上映。

咦,今天不正是22号嘛!

11月22日,《蓝宇》终于在香港上映。

虽然之前已经在戛纳首映,但这是正式的上映。

上映前,需要递交到香港电检处审查分级。香港电检处的分级制度跟亚洲其它国家的电影审查制度大同小异。

一共分三级。

第一级:适合任何年龄的人观看。

第二级:儿童不宜观看。

其中第二级又分两个档次,a档次:儿童不宜;b档次:青少年及儿童不宜。

第三级:只准18岁或以上人群观看。

第三级就是俗称的三级&片,其中包含了色&情片和暴力片。流传到大陆三级&片便成了色&情片的代名词,当然还有更劲爆的*****,被冠以顶级片的称号。

《蓝宇》很自然地被归类到第三级,只准18岁或以上人群观看,如果删掉一些暴露镜头,勉强可以给个二级。

但关金鹏认为这种画面,完全为了推动情节发展和营造氛围,绝对不能删。

虽然前期因为入围金马奖造成一时的轰动,但毕竟是边缘题材,加之评级又是第三级,上映开画的银幕并不多,吸引了观影人群也只是热衷此道的人以及脑洞奇葩的文艺青年们,当然也少不了电影圈和影评界人士。

于是自然而然票房不会高的那里去,坚持了两周便匆匆下映。但票房的失败不等于是电影的失败,随着影评界人士的各种影评陆续见报,香港人突然发现本届金马的影帝之争,似乎没有什么悬念。

郑伊建的入围纯属偶然,而《瘦身男女》商业片的属性和刘天王本身的表演限制,跟《蓝宇》中那两个至死缠绵的内地演员相比,真的没什么机会拿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第七十五章 《玉观音》开机

四人正在屋里热闹的唠着,窗外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嘈杂。贺新朝窗口外探头往下一看,刚进来两辆溅满泥浆的面包车,停在大院中央,凸肚敞怀的丁小黑一马当先,娇小的孙丽跟在他身后,后面还有一连串陆续从车上下来。

丁小黑不但是导演,而且还是制片人之一,在剧组绝对是老大,贺新刚来自然要下去打个招呼。

“导演!”

宾馆大堂里,丁小黑正在跟几个组长关照事情,看到贺新下来,笑着客气道:“小贺来啦,不好意思啊,事情实在太多,没能去接你。”

“那怎么能够呢,导演您可别吓我。”贺新也笑呵呵道。

“哇!好可爱的小狗啊!”

正走过来想跟贺新打招呼的孙丽看见跟在他后面的串串,顿时惊喜地叫起来。也顾不得跟他打招呼了,蹲下身子去招呼串串。

串串这货绝对是公狗,凑到孙丽身边,嗅了嗅,居然伸出舌头主动去舔她的手,逗得小姑娘咯咯笑。

“新哥,这狗狗是你的?”孙丽抬头问。

“嗯,是我儿子,叫串串。”

“串串?”

“对,它本来就是串串,所以叫串串。”

串串,串串,说个不停,狗儿子还以为叫它呢,顿时很乖的坐在来,抬头看着主人。

“串串,跟姐姐去玩吧。”贺新指着孙丽道。

孙丽双手一摊,狗儿子很听话的钻到她手里。

“咯咯,串串真乖!”孙丽笑着把它抱在怀里,温柔地撸着它的狗头。

丁小黑一脸宠溺地看着孙丽,笑道:“孙丽就是喜欢狗。”

“看出来了。”贺新也点头笑道。

有些女孩子怕狗咬,有些怕脏,即便喜欢狗,也很少有女孩子会主动伸手让狗舔的。

“哎,导演,你们今天去哪儿了?”他指指外面满身泥浆的面包车问道。

“去石鼓镇了,那边的景都搭的差不多了,去看看。”

“那明天开机去石鼓镇拍?”

“不,第一天近点,就在古城。”

说着,丁小黑又补充道:“哦,这两天暂时没有安排你的戏份,你可以到古城或者周边的景点去逛逛。”

“哟,那谢谢导演了。”

丁小黑还有事要忙,贺新自然不会打扰他太久,打过招呼后便朝孙丽走过去。

“丽姐,这么喜欢狗啊!”

“新哥,你怎么又叫我丽姐!”孙丽回头娇羞的嗔道。

贺新笑呵呵道:“你这么努力,将来一定会红的,我只不过是提前叫你丽姐。”

上次两人对戏,贺新得知她早已把台词背的滚瓜烂熟,而且不光是自己的台词,所有跟安心这个角色有关的其他人的台词她一样全都背下来了,这不由让贺新想起自己当初拍《十七岁的单车》前准备的情景,似乎一模一样。

还是那句话,每个人成功都不是偶然的。

这句话不光可以套用在汤维身上,形容孙丽也同样合适。

当时,他就开玩笑说,孙丽这么努力,将来一定能红,从今以后他就提前叫丽姐了。

他又随口问道:“怎么样,到这儿还习惯吧?”

哪知他这一句话让原本还在娇羞的孙丽眼泪都快下来了。

“怎么了,不习惯啊?”

孙丽低着头,一脸委屈道:“其实我到这儿的第一天就想回家。”

“你在京城不是挺好的嘛!”

贺新讶然,孙丽应该不是那种怕陌生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一声不吭的在京城待了半年。

“就是……就是这里的环境太差了,一点都不习惯。”孙丽低声道。

宾馆也确实差了点,比京城新影厂的招待所都不如,但眼下就这么个条件,贺新只得调侃道:“亏你还是个当过兵的,怎么我党我军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你一点都没学到?”

“也不是……我也说不好,就是感觉太陌生了,什么都不……”小姑娘说话断断续续的。

贺新倒是有点听明白了,叹气道:“你就是太紧张了,没事,过几天习惯了就好。”

“新哥,那,那我能把串串带到我房间去吗?”孙丽摸着乖巧躺在她怀里的狗子,犹豫着道。

“行啊,只要你喜欢,你可以帮我带着它。回头我把狗笼、狗粮,还有它的玩具跟饭碗给你送过来。”

“啊,谢谢新哥!”小姑娘总算是露出了笑脸。

“不过你早上可得早点,要不然它会叫的。”贺新又关照了一句。

“嗯,我会的。”

……

没有所谓的开机仪式,第二天上午演员在宾馆画完妆,便驱车赶往古城。拍摄地选在一条僻静的胡同,微微有点高低落差,蜿蜒曲折,旁边一条清澈的小溪流淌,路的尽头一棵古树,古树下是一座极具西南特色的四合院,四合院就是安心的娘家。

剧组幕后人员一大早就在这里忙活,布景,调试灯光,安排机位等等。贺新习惯了早起,在宾馆吃过早饭也跟着摄制组一块儿过来看热闹。

不过他注意到现场居然没有录音师和收音设备,一问才知道丁小黑不打算现场收音,而是后期进行配音,这让他有点意外。

要知道电影表演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从表情、动作、对白都是一个整体,也就是说如果这部电影不是同期声的话,连参加电影节评选的资格都没有。

电视剧可能相对要求比较低,虽然贺新上次拍《插翅难逃》的时候也没有现场收音,听说这部戏早已完成后期,准备明年开播了,他现在都不知道是谁给他配的音。

但他原本以为以丁小黑刻板、细致、严谨的态度,应该会采用电影拍摄的方式进行现场收音,结果依然没有。

这就意味着演员现场表达的台词成为了一种情绪释放的辅助手段,只要你表情对,甚至不用背台词也能过关,这就是为什么会后来会出现数字小姐或先生的原因。

不过这样做的好处是相对于演员表演的门槛会降低,后期配音如果配音演员足够优秀,甚至还能弥补演员在表演上的瑕疵。

开机第一场戏,丁小黑安排了相对简单的安心和铁军新婚后回娘家的戏。当贺新看到画好妆,换好衣服的孙丽和房子兵到达拍摄现场的时候,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两个严重不相配。

首先一个年龄上的差距,房子兵其实年龄还不到三十,但他长的老气,再配上一副黑框眼镜和身上的黑夹克,整个人看上去象都快四十出头了。而孙丽哪怕穿了件略显土气的红黑格子衫,依旧青春靓丽。

其次就是从人物的外表扩展到人物的性格,房子兵饰演的铁军是个记者,体制内工作,成熟内敛;而孙丽虽然是警察,但性格却十分跳脱,这大概跟她以前是跆拳道运动员的设定有关系。

第七十六章 菜鸟丽姐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潜心研究毛杰这个人物。根据小说和剧本上的描写,毛杰是个想法单纯、敢爱敢恨、易怒,且又对爱的人很温柔的人。

相比剧本,小说里对他的描写更详细一点,比如他的家庭原本不富裕,他是经历过苦生活的人,知道家人为生活奔波的不容易。他很爱家人,他的家人很爱他,他舍不得家里的父母辛苦,为了钱而愁眉苦脸。所以,当安心问他理想是什么的时候,他便说有钱。

要研究毛杰这个人物自然离不开安心,毛杰真心爱安心,正如他在戏里的一句台词:爱她爱得发疯。

回过头来看安心这个人物,表面上看跟个白莲花似的,其实贺新发现这个人物其实很婊。她跟毛杰在一起很开心,向往罗曼蒂克的爱情,却接受了现实跟铁军结了婚。哪怕铁军非常爱她,却又耐不住寂寞,和毛杰在一起。

铁军死后,她又和杨瑞纠缠不清,也许这是杨瑞向他发动猛烈追求的结果。如果放在现实生活中,可能大部分女人都会选择和安心同样的选择。

可恰恰因为是这样,如果安心是个世俗的女人,那也就罢了,可偏偏她象一朵小白花一样的存在。

铁军为她而死;毛杰被她搞的家破人亡,甚至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也命赴黄泉,当然毛杰是因为贩毒自作孽不可活。包括后来杨瑞为了她,失去了工作,父子反目,甚至差点身陷囹圄。

所以说这个女人才是毒品,所有爱上她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不得不让贺新想起后世的那些女频网络小说,女主象朵白莲花一样,所有男人都爱上她,为了她不惜抛家舍业,甚至献上生命,而这一切全然没有女主的错,仿佛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这样更能突出女主的好圣洁,好特别的样子。

想到这里,贺新才突然恍然,原来《玉观音》就是一部披着刑侦、罪案外衣的偶像剧。

如果这么理解的话,他又发现原版中何闰东那歇斯底里的表演反而是对的,那种动辄大喊大叫,要死要活的,不正是偶像剧所特有的嘛!

如此一来,他倒是大致猜出了丁小黑的用意,房子兵和孙丽这样的造型,恰恰就是想说明铁军和安心原本就不相配。

“卡!”

丁小黑的一声大喊,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开机前的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演员到位后,丁小黑跟他们讲解了一下,就直接进入实拍。贺新没有凑到导演旁边去看监视器,而是拿了小马扎,坐在不远处的墙根,狗儿子就趴在他脚边,一人一狗悠闲的晒着太阳。

此时就见丁小黑从监视器后站起来,冲着孙丽喊道:“孙丽,注意表情,你和铁军是新婚,要甜蜜!还有,你不要老是瞎走,注意走位,别让兵子老是拽着你。”

虽然孙丽在之前进行了长达半年的培训,学跆拳道,学表演,但真正拍戏还是头一遭,不但表情僵硬,而且因为不熟悉镜头,走位常常偏离,要不是房子兵每次拽她一下,一不小心就得走出画。

整整一个上午,两人在这条小巷里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次。贺新算是看出来了,丁小黑除了磨镜头之外,还要借这场戏来纠正孙丽走位的毛病,同时让这只小菜鸟尽快进入状态。就是苦了房子兵,得一趟一趟的陪着。

贺新看了两天,基本上都是丁小黑在调教初出茅庐的孙丽如何进入状态,如何表演,而且他要求很高,要求孙丽必须要全情投入。有一场戏,孙丽实在哭不出来,便用了眼药水,结果丁小黑不惜停下来,冲着孙丽就是一通骂,生生把她骂哭了,然后再继续拍。

开机后的第三天,终于轮到贺新的戏,这是一场夜戏,讲毛杰向安心求婚,却被告知她已经订婚了。

石鼓镇,安心宿舍。

剧组正在忙碌地进行开拍前的准备工作,贺新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把今天要拍的这场戏在心里默一遍。

第一场戏很重要,他的表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对毛杰这个人物定调子。考虑了很久,他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路子来,因为类似偶像剧中的那种咆哮式的表演他实在是做不到。

“新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他睁开眼就见一脸愁容的孙丽站在他面前,犹豫着道:“这场戏我该怎么演?”

说实话,看了两天的拍摄,他还真有点同情这位姑娘,整天被丁小黑盯着这样那样。要知道未来的拍摄期长达半年,作为戏里的绝对主角,超过70%的戏都有她,真的无法想象在未来的那段日子,她该怎么熬过来。

他想了想,问道:“你谈过恋爱吗?”

摇摇头。

“那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事情,而你妈妈偏偏不让你做?”他沉吟着又问道。

她想想,又摇摇头。

看来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个很听话的女孩子。

贺新无奈只能换一个角度问道:“如果你是安心,你会选择嫁给铁军还是毛杰?”

“铁军!”

“为什么?”

“毛杰是个毒贩啊!”

“拜托,丽姐,这时候安心还不知道毛杰是毒贩。”

“那还是铁军。”

这会不用贺新再问了,就见孙丽思索着道:“因为铁军大学毕业,是记者,有稳定的工作,结婚后至少不会为柴米油盐犯愁,这样的家庭也会更加稳固。”

说着,她又道:“新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想说安心是爱毛杰的,但我觉得如果换成是我,我依然会选择铁军,毕竟爱情是不能当饭吃的,而且他们之间的爱情有太多的不确定。”

哇!姑娘,你好现实啊!能不能访问你一下,后来你为什么会选择那逗比呢?

“你这么想就对了,保持住,一会儿就按照你现在心里的这种感受去演。”

不一会儿,各种准备就绪。

“action!”

架设在屋里的摄影机对准门口。

“笃笃笃!”

穿着一件白色宽松睡衣的孙丽走到门口开门。

门口出现同样穿着白色衬衫,且一脸灿烂笑容的贺新,只见他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朝孙丽晃了晃,然后冲上来在孙丽的脸颊上亲吻一下,但在亲吻的一刹那,他的动作明显有个迟滞。

“卡!”

“对不起导演,是我的问题!”贺新赶紧举手道。

说起来可怜,这场戏时他从影以来第一次和女演员拍亲密的戏份,刚刚他一低头朝孙丽的脸颊亲吻的时候,鼻中就闻到一股少女的清香,下意识的动作顿了一下。

丁小黑没什么,喊道:“先补个孙丽的特写!”

如此留出点时间让他调整一下。

第七十七章 不喜欢

特写是孙丽一开门,看到门口的毛杰,眼睛先是一亮,然后欲言又止。神情不能太过于夸张,只能通过眼神和脸上细微的表情来表现人物的矛盾心理。这个镜头倒是有点电影的味道,孙丽发挥的很好,一条就过了。

“action!”

这次贺新做好了心理建设,轻轻触碰了一下孙丽的脸颊,从她身旁挤进屋子。在戏里毛杰早就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他熟门熟路的找了个花瓶把花插好。

然后走回门边,抚摸依旧呆立在那边的孙丽的脸,想去亲吻她,却被她躲开了。

“怎么了,好几天不见不想我啊?”

“毛杰,咱们别再这样了!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对谁都不好!”孙丽犹豫着道。

“那好,我们结婚!”贺新脱口而出道,一脸深情的望着她,道:“我娶你!”

孙丽呆呆地看着他,尤其是看到他眼中缓缓溢出的绵绵情意,一时竟不晓得怎么说。

“卡!”

丁小黑黑着脸站起来喊道:“孙丽,你忘词了!”

“啊,对不起,导演!”孙丽象只吓坏的小鹿,忙道歉道。

“集中注意力,别走神!重来!”

“那好,我们结婚,我娶你!”贺新再次深情地看着她。

这回孙丽倒是没有忘词,摇摇头道:“不,这是不可能的!咱们……”

贺新微笑着打断她,“你是不是想说我们不合适,我连大学都没上过,配不上你!你是不是又想说,南德这个地方你待不长,不能在这儿找对象,嗯?”

显然这个问题他们早已不是第一次讨论了,贺新神情轻松,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不,我不是想说这些。”孙丽摇头道。

丁小黑盯着监视器,眉头皱了皱,画面中右边那个人包含神情,而左边那个却表情呆板,干巴巴的,毫无精彩,十分不对称。

“停!”

他不得不再次喊停,大声道:“孙丽,你得有回应,别什么表情都没有。”

“哦,我试试,我……尽量。”小姑娘显然信心不足。

站在她对面的贺新这时笑道:“一会儿,你别低头,盯着我看。当你要说分手理由的时候,再低头,就好象不敢面对我一样。”

孙丽琢磨着人物之间的关系,再联想到之前贺新让她注意的情绪,眼睛顿时一亮,一下子信心足了很多,点头道:“我懂了,我再试试。”

“action!”

再次开拍,不得不说这姑娘还是很有悟性的。这次当贺新说着台词的时候,她不但目光对视,而且眼神中夹杂着复杂。让坐在监视器前的丁小黑也是眼睛一亮。

当贺新说完,就见她摇摇头,目光偏离道:“我有个男朋友的。”

此话一出,贺新顿时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真的,毛杰,我们都订婚了,我们马上……”

“你别说!”

贺新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神情阴霾地看着她,突然自嘲一笑,摇摇头,落寞地转身走出门,只留下孙丽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原版中这场戏何闰东是暴跳如雷,然后愤而离去。

只是贺新表演的更加克制,虽然毛杰和安心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无忧无虑,但这一刻表明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觉得他跟安心有差距。而安心今天的话,似乎早已在他意料之中,又似乎感到自己的感情被玩弄之后的那种伤感。

这很重要,这场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毛杰这个人物今后的表演基调。显然,贺新的表演出乎丁小黑的意料,以至于喊“卡”之后,他停顿了片刻,才大喊一声:“过了。”

同时笑着站起来鼓掌道:“小贺,演的好!”

尽管贺新的表演出乎了他的意料,但显然贺新对毛杰这个人物的处理,显然更有层次,人物的心理变化也更加复杂,让他非常惊喜。唯一要担心的是,稚嫩的孙丽到时能不能跟得上贺新的这个节奏。

菜鸟孙丽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当听到导演终于喊过的时候,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感激地朝贺新道:“新哥,谢谢你!”

不得不说这场戏是她自开机以后,拍的最顺利的一场戏。

从那天起,孙丽向贺新请教变的频繁起来,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拿着剧本到他的房间里来。

孤男寡女一起在房间里研究剧本?

根据上辈子的经验,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故意让房间门开着,以防风言风语。

12月5日一大早,贺新离开了剧组,这次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除了参加12月8日的金马奖颁奖典礼,另外12月9日对于他来说,同样是个重要的日子。

“红姐!”

常季红在东三环边上有间小办公室,原先是她广告公司的办公地。平时除了去海闰公司,她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就待这里办公。

因为上次定做的两套礼服已经送到她那儿,贺新下了飞机顾不得回家,直接来到了这里。

办公室里除了常季红,还坐着一个戴着付无框眼镜,长相奇特的中年男子。

“这位是尹立导演。”常季红介绍道。

“尹导,您好!”贺新忙上前打招呼。

“原来你就是季红常提起的小贺,你好!”

尹立个子很矮,站起来跟他差了足足有一个头,但气势很足,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跟他握了握手。

“尹导,以后有什么好片子可要记着点我们小贺。”常季红笑着道。

她和尹立是老相识,早在两人还未上大学的时候,都是工艺雕刻厂的工人,后来尹立当了导演,她便成了尹立的场记和副导演,直至遇上蒋文丽之后,才转行当了经纪人。

尹立还真仔细端详了他一番,然后转头对常季红一脸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拍的大部分都是主旋律的片子。”

“……”

其实贺新虽说长的有点老气,但绝对算不上长的丑,要不然他也演不了毛杰这个角色。不过按照这年头的审美观点来看,他不能算是正小生,尤其是因为毛杰这个角色的需要,他的头发留的很长。如果用十几年后的话来说,他现在这副样子有点痞帅,但现在看起来就不太象个好人。

尹立没有多待,看到贺新来了,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起身告辞了。

“尹导这人说话直,但人很好,你别忘心里去。”

“没事,红姐。”

虽说刚才尹立的话让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很快就平静了,他从来不以为自己能靠长相吃饭,而且就目前而言,他对主旋律的片子也不太感兴趣。

“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常季红接着又问道。

贺新知道红姐说的那事是什么,反问道:“宝钢导演那边已经开始选角了?”

“你呀!”

看着他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红姐不由提高音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知不知道海盐的剧本,宝钢的戏,有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上,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呃……”

贺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道:“红姐,其实这个戏我不想上!”

“什么?”

尽管前几次在电话里贺新总是支支吾吾,常季红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但真的从他的嘴里听到否定的回答,还是让常季红吃了一惊。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缓问道。

“我就是不喜欢这个角色,真的,红姐,就是不喜欢。”贺新真诚地看着她道。

其实硬要让他说出理由,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单纯的不喜欢。

“不喜欢?你是演员嗳!”

“……”

他只能无言以对。

常季红烦躁的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拿起杯子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想想这部戏的导演赵宝钢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大拿,她想要帮贺新拿下这个角色本来就不容易,前两天她还听说赵宝钢很看好一个叫刘晔的青年演员,她还正为这事着急呢,结果自己带的这货居然还说什么不喜欢,她不由长叹一声道:“这事还是等湾湾回来以后再说吧。”

临了她又忍不住加一句道:“我建议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第七十八章 湾湾行

虽然《十七岁的单车》和《蓝宇》这两部戏都是贺新自己接的,但这次去湾湾参加金马奖的颁奖典礼,常季红还是决定跟他一起随行。

毕竟这是华语影坛的盛事,尤其对经纪人扩展人脉很有帮助。

七号一大早,两人跟随《十七岁的单车》剧组,在机场碰到了胡君和他的经纪人王景华。两个女人原本就相熟,坐在一起窃窃私语。

贺新隐约听到赵微两个字,不由暗暗一笑,不管多少年纪的女人,都摆脱不了八卦的属性。

话说,这十几天来赵微军旗装事件被炒得沸沸扬扬,当年的全民偶像,瞬间成了万夫所指,各种公知满天飞。九月份的事情到现在才爆发出来,这其中有谁在推波助澜不得而知,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让小燕子自己不谨慎,或者说无知,说到底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谁。

王晓帅和刘洁等人正在讨论即将要开机的新电影《二弟》,这部电影没让他演,他也插不上话。只有坐在他身边的胡君,从到机场开始就哈欠连天,这会儿正歪着脑袋打盹呢。

偏偏飞机又晚点,贺新坐着实在无聊,便推了推身旁的胡君。

“军哥,醒醒!”

“啊?登机啦!”

这位爷睡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一脸懵逼,同时很顺手的用手背擦了下嘴角。

“卢姐昨晚闹你了,怎么这么能睡?”

“这不没登机嘛,你小子叫醒我干嘛!”胡君左右看了看,不满的嘴里嘟囔着,忍不住又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这才道:“大的没闹,小的闹。九儿这丫头,现在是白天睡,晚上闹腾,只能抱在手里哄着,昨晚我压根就没睡。”

胡君和卢方在拍摄《蓝宇》的时候造人成功,九月初九生下了一个女儿,小名叫九儿。自从女儿出生后,胡君就彻底沦为了女儿奴,这段时间连戏都不接了,整天在家当起了全职奶爸。

“哟,咱闺女这是夜哭啊!哎,我知道一个专治小孩夜哭的偏方。”

“啥偏方?”

“就是你下次晚上回家,进楼道之前先点根烟,记住喽,一定得让烟头亮着,然后你举着烟上楼,到了家门口在外面站会,然后再掐灭烟头进屋,这招准灵!”

“瞎扯吧你!”

胡君一脸不相信,不过被贺新这么一打岔,他的睡意倒是没了,朝贺新呛声道:“你别老是咱闺女,咱闺女的,那是你闺女嘛?上次连满月酒你人都不到,你可别忘了,你还欠九儿满月礼呢!”

“我这算着日子呢,谁叫你提前办了。”

说起这事来,贺新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九儿满月十月九日,因为考虑休息日的原因,胡君把满月酒提前到黄金周十月六日办的,那会儿他还正在盛海跟程好你侬我侬的,当舔狗男友呢。

这货先是强词夺理,然后大言不惭道:“咱闺女的满月礼我一直记着呢,我早就想好了,这不我现在正在云省拍戏,等过段时间就要转场到西双版纳,那边的翡翠不错,我打算到那边挑个玉佛,然后请当地的高僧开光,再帮咱闺女请回来。”

“嗯,这才像个当叔叔的样。”胡君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航班晚点了近一个小时,这年头去湾湾没有直飞的航班,得先飞到香港,然后转机再飞往台北。

到达台北中正机场的时候都已经快下午两点了,王晓帅他们还得转机去花莲,而贺新和胡君因为明天《蓝宇》要在台北首映,得参加完首映礼之后才能赶过去。

关金鹏他们早已先行抵达,并安排了接机。

抵达市中心的酒店,一帮人正拖着行李往里走,就看见两个姑娘迎面走过来。

“小贺!”

“咦,讯……讯姐,你怎么也在这儿?”贺新惊讶地看到了周讯,原本想叫迅哥儿,可顾忌到周边人很多,才改口叫讯姐。

周讯打扮随意,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嘴角往上翘着道:“我来参加台北国际影展啊!”

说着,又跟其他人打招呼:“红姐!花姐!军哥!”

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大伙热情地打招呼寒暄。

贺新注意到周讯身边跟着的那位单眼皮、高颧骨、大鼻子、厚嘴唇的姑娘,然后果然就听周讯介绍道:“这是秦海露。”

“海璐姐,你好!”

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中戏表演系96级毕业的秦海露也算是他的师姐。

“贺……我也叫你小贺吧,你好!”

看似文静的秦海露却是个爽朗的姑娘,大大方方跟他握手道。

“哎,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呀?”

“我们俩准备去参观一下故宫,然后再去士林夜市转转,哎,你去不去?”周讯笑道。

贺新第一次来湾湾,对一切都很新奇,尤其是听说台北的士林夜市有很多小吃很热闹,不由眼睛一亮,道:“好啊,不过你们等我一下,我上去跟关导演打声招呼就下来。”

说着,还拉住胡君道:“军哥,一起出去玩玩?”

精神萎靡不振的胡君赶紧连连摇头道:“我可不去,现在我就想睡觉。”

“那你快点啊!”

周讯拉着秦海露,指了指大堂一侧休闲的沙发区,道:“我们在这儿等你。”

“很快,最多十分钟。”

房间安排在跟关金鹏他们同一楼层,贺新正急匆匆地到房间放下行李,然后准备去跟关金鹏他们打个招呼,再下楼同周讯汇合出去。

不想常季红也跟着他一起进来。

“红姐,有事?”

“你跟周讯的关系很好啊?”

“还行,她人不错。”贺新笑道,但看到常季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有问题吗,红姐?”

“没事,我……我就是提醒你注意一下,朋友管朋友,可千万别有什么出格的事!”

“出格的事?”

贺新一愣,继而恍然笑道:“红姐,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没事就好,我就是提前跟你打一下预防针,周讯人是不错,可在感情方面……”常季红神情略显尴尬道。

正如红姐说的那样,迅哥儿在感情方面真的是一塌糊涂,从最开始的窦姓男友,到拍《苏州河》时的贾红生,再到拍《那时花开》和朴树相恋,后来又跟一小模特在一起,以及最近拍《射雕英雄传》时和李鸭棚的绯闻闹的沸沸扬扬,要知道李鸭棚和他那大模女友在一起都好几年了,却仍然没有抵挡住迅哥儿的魅力。

贺新当然没想这么多,他和周讯交往,单纯就是朋友之间的相处,他笑着拍拍红姐的肩膀道:“红姐,我可能有很有缺点,但有一点请你尽管放心,那就是在生活作风问题上,绝对不会出问题。”

开玩笑,现在查的那么严,稍有不慎就会被屏蔽,谁敢这么写!

他到关金鹏的房间去打招呼的时候,发现里面人头攒簇,包括编剧魏绍恩、美术指导张淑平、摄影杨涛、张建等人一大帮子人正围坐在一起喝酒吹牛,其中还有一个他并不认识的黑矮胖子,咋一看,居然跟前天刚见过的尹立有点象。

“这位是陈果导演。”关金鹏介绍道。

“陈导演,您好!”贺新忙上前打招呼。

这位如今可是大火,他导演的《榴莲飘飘》不但是本届金马奖仅次于《蓝宇》的第二大热门,而且他执导的,由周讯主演的新电影《香港有个荷里活》,就在两个多月前的威尼斯电影节上摘得了最佳导演的奖项。

他这次不光是来参加金马奖颁奖典礼,同时还带着新电影来参加台北国际影展。这个影展虽说是金马奖的配套电影节,但同时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交易平台。

陈果虽然跟尹立长的象,却没有尹立那般的严肃,见人三分笑,握着贺新的手,用拗口的普通话,格外热情道:“阿新啊,《蓝宇》我看了,你演的非常到位,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合作!”

“一定,一定,只要陈导演将来能给我机会。”贺新忙客气道。

第七十九章 踌躇满志

“这边的故宫比京城故宫小多了,比恭王府都小……士林夜市名气挺大,其实也挺一般的,就是小吃挺多的……没吃多少,逛了一半,这边下雨了,只能回宾馆。”

贺新洗过澡,躺在床上给女朋友打电话。

“对,就跟周讯,还有秦海露,海璐姐你肯定认识吧,就比你高一级……没错,她还拿当年他们班的合影给我看,就放在手机里的照片,他们班那几个女生就数她长的最不好看……对了,他们班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就是当年和你一起拍《那人那山那狗》的那个……对对对,就是瘦瘦高高的……哦,原来那货叫刘晔啊……”

“嗯,时间安排挺紧张的,明天上午十点钟在台北这边还有个首映礼,完了就得往花莲那边赶,听说坐火车得两个多小时。哎,对了,你那儿拍的怎么样了,迪士尼好玩吗?”

电话那头的程好瞥了一眼同屋的假装看杂志,实则正竖着耳朵偷听她讲电话的哈妹,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道:“一般吧,都是小孩子玩的。我们在这儿还得拍几天,下个星期转场去京都,拍温泉的戏。”

说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明天参加完颁奖典礼以后呢,直接回京城还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贺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当然是直接回云省,我这次一共没请几天假。”

“哦,那……那,行吧,那你早点睡,明天有你忙的。”她最终还是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好的,那你也早点睡,明天晚上要是能获奖,我保证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挂上电话后,程好不由黯然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跟贺新闹矛盾了?”哈妹见状,赶忙八卦地问道。

“没有,就是不知道他明天能不能获奖。”

程好强笑着说了句托词,她总不能告诉哈妹后天就是自己二十二岁的生日,结果却没人记着,而且眼下大家都在紧张的拍戏,她也不想给剧组添麻烦。

哈妹却浑然未觉,还在津津乐道道:“肯定能获奖啊!他是柏林的最佳新人,没理由拿不到金马奖的最佳新人奖吧?还有我看报纸上的评论说,这次他和胡君拿到影帝的可能性很大,说不定明天还能抱回两座金马呢!”

……

昨晚的雨一直下到第二天,在一片细雨朦胧中,贺新他们坐的火车抵达花莲火车站。

由于金马奖的造势,上午《蓝宇》的首映礼非常成功,据说十几个影院都出现了爆满。

一帮人下车,换坐了一辆面包车前往下榻的酒店,结果三转两转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沿途都是些低矮的房屋。

初到此地的贺新一脸失望的吐槽道:“花莲也算湾湾的大城市吧,怎么这么小?”

相较之下,比内地的三四线城市都不如,更别说十几年后了,恐怕比他上辈子老家那小县城都不如。

关金鹏笑呵呵道:“花莲本来就不大,人口也少,跟台北当然不好比了。”

“那怎么把颁奖典礼放在这儿?”

“金马奖以往的资金大头都是政府赞助的,可这两年经济不好,台北那边的支持力度也越来越小,这次花莲可能开了不少好的条件,组委会才决定移师到这里。”

面对贺新的随口疑问,关金鹏倒是认真地解释了一番。

他这才恍然点头,这大概跟国内的金鸡奖差不多,颁奖典礼每年都在不同的城市举办,都是为了增加城市知名度,促进当地的招商引资和旅游业,同时对于当地政府来说,也是一项关于文化建设的政绩工程。

红毯七点钟开始,肯定没时间吃晚饭,主办方很贴心的给每个房间都准备了当地的水果和一些小吃。因为上午一连跑了两个场子,时间又紧迫,午饭还是在火车上吃的盒饭,贺新压根就没吃饱,进了房间就一屁股坐在茶几边,挑着里面的糕点吃。

“赶紧的,把衣服换了,上午都淋雨了,幸亏带了两套衣服,还有把你那皮鞋也脱了,我帮你擦擦。”红姐一进门就跟老妈子一样唠叨着。

贺新只得站起来,一边换拖鞋一边道:“衣服就别换了吧,反正外面还在下雨,一会儿说不定又得淋湿。”

说实话他还真有点舍不得,上次定做的这两套礼服,虽说不是什么名牌,但也要一万多块呢。

“少废话,今天不穿什么时候穿!”红姐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

接着又叮嘱道:“吃了东西别忘了刷个牙,洗个脸,一会儿走红毯的时候,还得接受访问和拍照呢。”

又是一阵收拾,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货再次装扮一新,三清四落地出门。恰巧,对门的胡君此时也从房间里走出来,人家同样有备无患,一身崭新的礼服。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隔壁关金鹏的房间门虚掩着,两人走进去,发现关导正一脸严肃的讲着电话。

“ok,我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后,他长出一口气,神情瞬间轻松下来。

还是胡君反应快,见状顿时笑道:“台北那边情况不错?”

“不错!”

关金鹏重重点了点头,脸上掩饰不住笑意道:“观众赞!媒体赞!票房赞!大势利好!”

“太棒了!”

胡君喝了一声,三人默契地击了一下掌。

香港那边叫好不叫座,关金鹏虽然表面不显,但心里肯定不爽。而湾湾素来有文艺电影的土壤,《蓝宇》在此大爆,着实让老关扬眉吐气。

他接着又兴奋道:“今年新增了一个观众票选最佳影片奖,而目前媒体投票和观众网上投票,我们都是第一位。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已经拿到一座奖杯了。”

果然是好兆头,贺新和胡君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样充满惊喜,一下子对即将到来的颁奖典礼充满信心。

尤其是胡君,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酵,岛内媒体关于他的影帝呼声越来越高,此时他更是踌躇满志。

贺新瞟了他一眼,笑道:“军哥,这次你稳了!”

“哎,兄弟,你也有机会。”这位壮汉难得谦虚道,但脸上的笑容一看就很虚伪。

关金鹏也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自己的两位男主角,《蓝宇》能够成功,当然离不开眼前二位的倾情演绎,尽管他内心更偏向胡君多一点,但还是笑道:“两位今天都有机会,我建议今晚不论谁获奖,你们两个都一起上台领奖。”

“好!”

“没问题!”

七十章改了三次终于放出来了

第八十章 盛海人和盛海话

充分感受了一下影帝已是两人囊中之物的快乐之后,贺新还得去楼上王晓帅那里报到。没错,今天的红毯他得走两次,一次代表入围最佳新人的《十七岁的单车》剧组,第二次才是作为入围最佳男主角的《蓝宇》剧组。

陈果的《榴莲飘飘》团队,跟王晓帅他们在同一楼层,贺新一出电梯就看到秦海露从走廊里走过来。

只见她穿着一件黑色皮质抹胸短裙,外面居然套了一件貂皮短大衣,白皙的脖子上戴着一串银光闪闪的项链。

贺新一看就乐了,不由指着她的项链道:“海璐姐,你项链的颜色不搭啊!”

“是吗?”

秦海露一愣,疑惑道:“这是化妆师专门帮我配的,不搭吗?”

“嗯!”

这货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点头道:“你应该配那种金黄色的项链,穿貂配大金链子,绝对能穿出我大东北的风范,得好好让湾湾人民见识见识!”

秦海露这时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气的打了他一下,笑骂道:“啊呸!你小子欠揍是不是?”

虽说两人昨天才刚刚认识,但两人聊得很投机,加之又是东北老乡,自然而然的一下子就熟稔起来。

话说这位海璐姐真的很奇葩,人家中戏毕业都会选择演艺这条道路,而她却成了一名企业白领,只不过白领事业突围没有成功,这才重新回到演艺的道路。

不过她的运气也不错,刚刚回归就被陈果挑中,出演了《榴莲飘飘》这部绝对是大女主的电影,这次同样入围了最佳新人和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迅哥儿呢?”贺新又笑问道。

“在屋里化妆呢。”秦海露朝她刚出来的那间半开着门的房间努了努嘴道。

“我去瞅一眼。”

贺新笑呵呵地走过去,探头往里面一看,就见周讯坐在屋里的大镜子前,化妆师正在帮她描眉。

她的衣服已经换好了,是一件黑色的小礼服。

“看什么看?”

周讯眼睛的余光瞄到他在门口东张西望,抿嘴笑道。

“从来没见你穿礼服的样子,想看看。哎,你们今天都穿黑色的呀?”

“黑色显得庄重,你懂不懂?再说你自己不也穿的是黑色礼服嘛!”

“哎,明白了,那您忙着,回见啊!”

这货朝屋里摆了摆手,便扭头晃晃悠悠的朝走廊深处走去。

王晓帅他们早已准备妥当,看到一身黑色礼服、雪白衬衫,脖子上还系着个小领结的贺新走进来,王晓帅不由眼睛一亮,笑道:“小伙,这身打扮比柏林时可帅多了!瞧瞧,咱们这帮人总算有个像样的,要不然一会儿到红毯上,恐怕就没人给我们拍照了。”

他们这帮人矮的矮,胖的胖,贺新搁他们中间一站,绝对是鹤立鸡群。不过他还是搂着王晓帅的脖子,谦虚道:“那哪能够呢,导演,您可是名导,我敢保证,一会儿咱到红毯上,那些记者的镜头绝对会对着您,而不是我。不信,咱打个赌怎么样?”

……

晚上七点,小巨蛋体育馆。

老天不给面子,白天淅淅沥沥的小雨非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主办方精心布置的长达两百米的红毯,此刻泡足了水,人踩上去甚至都能清晰地听到“扑哧,扑哧”的声音。

贺新和王晓帅他们来的有点早,前面还有两组嘉宾,这会儿正在等候区候场。虽说之前已经在柏林见过大场面,但贺新还是很好奇,不停地东张西望。

当他看到冒雨站在红毯两侧的影迷时,不由乐了,也不知道这帮人是自发的还是主办方安排的,感觉这帮人特不讲究,很多年轻人穿着大裤衩和拖鞋就过来了。

“导演,你看这都什么呀?”他用肩膀挤了挤身旁的王晓帅,指着那帮人笑道。

王晓帅倒也幽默,推了推眼镜,沉吟道:“是不是感觉特有乡土气息!”

“没错!就有种小时候大伙吃完晚饭出来看露天电影的感觉。”

“露天电影?”

王晓帅迟疑了一下,道:“你小时候还有露天电影吗?那时候很多地方都应该有影剧院了。”

“怎么没有,我们那会厂里每个周末都有露天电影,好象一直到我上初中旁边才新建了一个影剧院,不过影剧院建起来没多久,就不放电影了,一半改成了游戏机房,一半改成了录像厅。”贺新回忆着原主的记忆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以前好象说过你老家也是个重工业城市对吧?”

“也不算什么城市,就一小县城,不过厂子就占了县城的一大半。”贺新道。

他和王晓帅虽然平时来往挺密切的,不过很少谈及各自家庭这种个人隐私的话题。王晓帅只知道他是孤儿,来自东北的某个城市,父母因车祸去世;而贺新也仅仅知道王晓帅是来自西南贵省,先是考上美院附中,后又上了北电导演系这些大致情况。

“这么说,你也是在工厂大院长大的?”王晓帅似乎眼睛一亮,问道。

“是啊。”贺新点点头,“导演,您也是?”

“我当然是了,我从小就是在贵省的三线基地长大的。”说着,王晓帅一副追忆的样子,叹气道:“其实我是出生在盛海,在我还没有懂事的时候就随父母到了贵省,用当时的话来说就是支援三线建设。”

贺新还是第一次听王晓帅说起这个,顿时嘴角往上翘,用盛海话道:“原来侬也是盛海人!”

“咦,侬南能盛海话讲得这么好?”王晓帅愣住,下意识用盛海话问道。

“阿拉爷是盛海知青,我当然会讲盛海话喽!”

“哟,真没想到,侬一点也看勿出来嘛!”王晓帅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道。

“有啥看勿出来啦,我会得讲盛海话也是老正常的。”贺新笑道。

只是两人对话让一旁的刘洁他们看呆了,原本这两人好好的在说普通话,怎么一眨眼,就切换到他们都不听懂的语境当中。

这时正好排在他们前面的最后一组人已经走上了红毯,老刘连忙道:“导演,小贺,别聊了,该我们了。”

“哦。”

王晓帅撑开透明伞的同时,还特意跟贺新道:“等会儿,侬帮我坐在一起,我还有事体帮侬讲。”

“晓得了!”

当他们踏上红毯时,周围影迷爆发出的欢呼声,还是把他们吓了一跳,同时也肯定这帮影迷绝对是主办方刻意安排的。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踏上宝岛,之前公映的《十七岁的单车》在这里的票房一般,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的影迷认识他们,更别说是欢呼了,没见很多人手里都举着刘得华和郑伊建的牌子。

第八十一章 最佳新人

红毯的尽头,便是采访区,上面有顶棚遮盖,倒是不会淋雨。

主持人是湾湾资深的电视主持人侯冠群和周瑛琦。除了大牌明星,入围者也都需要现场采访。

“王导演,贺新先生,这边,请到这边来。”

周瑛琦忙招呼王晓帅和贺新站到镜头前,先是巴拉巴拉类似曾获得柏林电影节评委会大奖之类的,捧了一番《十七岁的单车》这部电影,然后问道:“王导演,你对《十七岁的单车》入围本届金马奖包括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在内的五项提名,有什么感想吗?”

王晓帅凑近话筒,道:“我觉得还不够,最起码还应该给贺新一个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吧!”

周瑛琦和侯冠群都笑了,侯冠群还道:“那贺新先生这次本来就有最佳新人和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王晓帅却摇头道:“那不一样,最佳男主角他是代表《蓝宇》提名的,我虽然还没看过这部片子,但是在我心目中《十七岁的单车》中贺新的表演绝对是最佳男主角。”

“贺新先生,对于王导演的评价,你有什么感想?”周瑛琦又问贺新道。

贺新被王晓帅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道:“呃,怎么说呢,首先我非常感谢小帅导演,是他把我带进了电影这个行当,其次我能演好《十七岁的单车》中小贵这个角色,完全得益于王导和剧组各位前辈的帮助……”

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笑道:“怎么有点象是在说获奖感言,反正就是感谢吧,感谢小帅导演给予我这么高的评价,也感谢评委会给我这么大的荣誉,能够得到提名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肯定。”

两位主持人对他的采访很满意,年轻,谦虚,还能顺带着捧了一下主办方和评委会。又简单聊了两句,后面的一组嘉宾快要跟上来了,便放过了他们,转移目标。

进了场内,王晓帅他们找到座位落座,但贺新还没完呢,他还得和《蓝宇》剧组再走一次。

相比《十七岁的单车》,《蓝宇》显然噱头更足,不但关金鹏、张淑平,包括胡君都是名声在外,而且足足十项提名,加之这次观众票选,《蓝宇》事实上就已经拿到了观众票选最佳影片奖。

住持人挨个采访,尤其当采访胡君的时候,侯冠群笑着问道:“虽然颁奖礼尚未开始,但《蓝宇》已经拿到两个第一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观众票选第一吧。”胡君回答道。

“没错,但还有一个呢?”

胡君纳闷,看了看老关,关金鹏朝他摊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表示他也不知道。

“呃,抱歉,我不知道。”

侯冠群笑着揭开谜底道:“是媒体对最佳男主角的预测,目前你是排在第一位的。”

“是嘛!”

胡君咧着大嘴哈哈大笑,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这种事当众说出来,还是让他的虚荣心爆棚。

不过,他很快收敛快意,表面挂着一抹虚伪的笑容,谦虚道:“谢谢大家的厚爱,不过入围的几位演员,包括我这位小兄弟在内,都是非常有实力的演员,无论谁获奖都是实至名归。”

红毯环节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八点钟,雨渐停歇,金马奖也开始了。

今年的主持是蔡康勇和高艺平,因为这次入围女主角的梅艳芳、张艾嘉和舒淇都没来,只有一个毫无名气的秦海露,焦点自然聚集到男主角的竞争。

蔡康勇上来就把调侃的目标对准了今晚来的最大牌的明星刘得华。刘天王今天一身白色西装,白色衬衫,没有系领带,刻意敞开衬衫上的两粒纽扣,透着休闲风格,特别帅!

高艺平还特意让刘得华展示一下他坐的座位,比如扶手边上有块板子可以抽出来,然后上面放饮料零食等等,还让刘得华在座位上签名留念。

好吧,这些都是安排好的环节,毕竟花莲的这座小巨蛋体育馆是新建的,借着承办这次金马奖颁奖典礼打打广告。

据说颁奖典礼结束后,这张刘天王前面的椅子就离奇失踪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接着颁奖正式开始,先是由李嘉欣和高杰上台,连颁了最佳美术设计和最佳造型设计,两个技术性奖项,都被《蜀山传》获得。

然后就是歌舞表演和各种影片回顾之类的,贺新不感兴趣,他此时正在听王晓帅神侃。

原来是王导骨子里的文青病又犯了,他说自己一直有三线情结,自打当了导演,就一直想拍一部刻画他们父母这一辈当年支援三线建设人群的电影。

之前在候场时跟他的一番交谈,让王导突发灵感,他打算以一个来自盛海的,到贵省大山里支援三线建设的家庭为蓝本,来刻画这个故事。

当然他的父母当年也是来自盛海,他们和其他来自盛海的人组成了一个小社会,说着盛海话,屋里飘出上海菜肴的味道。

他们始终与当地格格不入,跟贺新的知青老爹一样,一直期盼着子女能有朝一日回到盛海。

“我打算拍完《二弟》就着手写剧本,到时候你来演。”

“没问题!”

贺新重重点头,拍着胸脯道:“导演只要你一个电话,我保证随叫随到。”

正如他之前接受采访时说的那样,是王晓帅带他入的这一行,可以说没有王晓帅就没有他贺新的今天。

别的导演找他,他可能还会看看剧本,挑三拣四一番,对于王晓帅的邀请,他绝对没有二话。

台上的颁奖继续进行,先是《爱上我吧》里的罗慧莹和《野兽之曈》中的谭耀文,分别摘得最佳女配和最佳男配,然后是一波动作设计、视觉特效、音效等不相关的奖项后,张淑平终于为《蓝宇》首开记录,摘得了有“小最佳影片”之称的最佳剪辑奖。

最佳摄影颁给了《千禧波曼》的李屏宾,这让坐在贺新身边的刘洁极其遗憾,嘴里啧啧不停。

接着便到了最佳新演员奖,之前王晓帅和陈果已经被工作人员通知去后台准备颁奖,毫无疑问,这个奖项肯定在贺新和秦海露之间产生。

两位导演站在台上没说什么片汤话,很干脆的打开信封,先是陈果说道:“获得第38届金马奖最佳新演员奖的是……”

说着,把卡片朝王晓帅那边递了一下,就见王晓帅瞥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笑着凑近话筒道:“贺新!”

尽管经历过柏林的大场面,但贺新听到自己获奖还是很激动,跟周围的人拥抱上台,从陈果的手中接过那匹小金马后,就是一连串的感谢,感谢王晓帅,感谢评委会,感谢全体剧组同仁。

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当镜头扫到落选的秦海露时,这姑娘也正满脸笑容的拍手,丝毫不见有任何失落。

毕竟在年初已经斩获金像奖最佳新演员奖的她,在最佳女主角的角逐中,作为唯一到场的提名人选,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果然随着魏绍恩摘下最佳改编剧本,为《蓝宇》再添一奖之后,从最佳女主角颁奖嘉宾莫文蔚的口中终于吐出了秦海露的名字。

第八十二章 贺新获奖了,你知道吗?

这时贺新已经接受完外面的采访回到了《蓝宇》剧组所在的座位上,正在接受大家的恭喜。

就见秦海露脱掉身上的貂皮短大衣,穿着一身抹胸漆皮短裙噔噔噔的走上台。别看这姑娘长的不太好看,身上的皮肤倒是很白。

她从郑伊建和莫文蔚手中接过小金马,一脸激动道:“来这里之前,导演就告诉我,让我一定要把这匹小金马牵回家……”

说着,姑娘把奖杯举过头顶,冲着台下的陈果喊道:“导演,我做到了!”

“哗哗哗!”

掌声热烈,许是大家都习惯了台上的虚伪,此刻面对这位真诚率性的小姑娘,大家的掌声自然而然的多了几分真诚。

接着,一阵歌舞过后,上届金马奖影帝得主吴振宇牵着李丽珍的手上台,颁发最后观众和媒体关注的最佳男主角奖项。

此时在二层看台上举着各种郑伊建和刘得华牌牌的影迷们都疯狂了,各种大喊自己偶像的名字,唯独尴尬的就是没听到胡君跟贺新的名字。

可两位颁奖嘉宾偏偏拿着信封不着急打开,李丽珍还在振宇哥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然后就见振宇哥动作迟缓的打开信封,用他极为蹩脚的国语说道:“获得第38届金马奖最佳男主角的是……”

这货卖足了关子,而看台上影迷们的呼声更加热烈。

此时大屏幕上亮起四位入选者的画面,虽然四位都面带微笑地看着台上,但贺新知道自己的腿在隐隐的发抖。尽管他内心以为自己获奖的可能性很小,但这个时候说自己不紧张不期待肯定是假的。

李丽珍凑过去,瞄了一眼,露出夸张惊讶的表情:“哇!两个字!”

此话一出,二层看台上欢呼的影迷们瞬间熄火,因为他们的偶像的名字都是三个字。

而此时场内的几束灯光不约而同地照到坐在一起的贺新和胡君身上。

台上的两位颁奖嘉宾还故意为宣布最后获奖者的姓名推让了几下,最后还是由振宇哥拿着卡片,目光扫到灯光聚集的两个人,笑道:“恭喜你,贺新!”

他的话音刚落,全场便响起了一阵“哗哗哗”的掌声。

贺新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刚想张口欢呼,却马上意识到身旁落选的胡君,生生给憋了回去。

胡君虽然也面带微笑起身主动跟他拥抱庆贺,但他完全能够感觉到这位爷心中万分的憋屈和不爽,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跟关金鹏拥抱过后,才轻轻拽了一下胡君的胳膊,道:“走吧。”

贺新明显感觉到胡君微微一挣,但很快就任由他拽着一同往台上走去。

说实话,这一刻贺新的心是虚的。他一直以为胡君在把握角色的层次很丰富,演的比他要好,但也不知道评委会为什么就把影帝的奖项颁给自己了。

同时他也暗暗钦佩胡君此时的勇气,如果换位思考,明明自己的呼声最高,最后却落选,哪怕是之前说好要一起领奖的,恐怕真到这个时候,贺新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跟着一起上台。

大家对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一起上台都感觉很惊讶,好在主持人高艺平用她高亢而又激动的声音恭喜完贺新获奖后,向全场观众解释道:“先前,他们都讲好,今天不论哪一位获奖,都会带上另一位一同上台领奖。我们欢迎贺新和胡君!”

贺新从李丽珍手里接过奖杯,摆在两人中间,然后对着话筒道:“我想先请我的大哥胡君讲一讲。”

然后朝胡君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退后半步。

胡君眼神飘忽,明显看得出脸上的笑容是硬挤出来的。

“非常高兴,真的,高兴我这位小兄弟拿到……呃,牵,牵回这匹金马。而且我刚听说今天在台北,我们的这部片子首映,效果非常的好!只要这部电影好,还有,呃,这个奖项没跑到别家,我心里非常高兴,真的,谢谢!”

胡君的讲话强调了两次“非常高兴,真的!”就越发说明他内心的憋屈。

他说完后,贺新才跨前一步,因为顾及到旁边胡君的感受,他不敢表现的太高兴,对着话筒首先就强调道:“我想先说的是,这部电影是属于两个人的,没有胡君大哥,我得不到这个奖,我非常感谢他!”

然后才接着道:“感谢关金鹏导演,感谢我们的投资人刘永宁先生,还有剧组的全体工作人员。同时,我还要特别感谢评委会,能给予我一个刚刚出道不久的演员这么大的鼓励,谢谢他们!”

……

几天收工比较早,同屋的哈妹和奶茶、张岩一起出去吃日料shopping去了,程好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跟着去凑热闹。

晚饭也没啥胃口,稍微扒拉了两口就回房间了。这次出国拍摄因为考虑到费用,除了奶茶和胡兵外,其他人都没有带助理跟在身边。

程好早早地洗了澡,一个人坐在床上翻着杂志。身在国外最大的不方便就是语言不通,电视里叽里呱啦全是日语,根本就听不懂。唯有这种时尚类杂志,以图片为主,下面的日语说明夹杂着很多汉字,大致能看个一知半解。

她一边翻看着杂志,一边时不时地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瞟一眼,却始终没有动静,直至几本杂志全部翻完,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快十点了。

这里的时间和国内有一个小时的时差,也就是说金马奖的颁奖典礼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这会应该已经有结果出来了。

“说好了会第一时间打电话,怎么又不打!”程好不满地嘀咕了一声。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笃笃笃”敲门的声音,不用问肯定是哈妹回来了。

她走过去,一打开门就见哈妹两只手拎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袋子,连敲门都是用脚踢的。

“哇!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哈妹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进房间,连人带东西一起躺到床上,这才喘着粗气道:“便宜啊!”

等稍稍喘匀气,才津津乐道地说道:“我买的不算多,你是没见着若英姐买东西,助理加司机两个人帮她拿东西估计还得分两趟。哎,我给你带了一套资生堂的化妆品,同款的东西比国内便宜多了,给!”

说着,翻出一个袋子给程好。

“多少钱啊?”程好不好意思不接,拿过来问道。

“啥?”

哈妹一脸大气道:“咱姐妹还讲这个?这是我特意买来送给你的!”

“那怎么好意思!”程好忙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上次我发烧生病,你帮着忙前忙后的照顾我,我都没说啥,你还跟我客气啥呀,是不是没把当我朋友?”哈妹故装生气道。

“那谢谢你了。”程好只得道谢道,想了想又道:“那下星期我们转场到京都拍戏的时候,我请你泡温泉。”

“你总是这样,每次都要急着还人情。”

哈妹嘟着嘴不满地吐槽了一句,接着就看到程好一副要解释的样子,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道:“好了,好了,我给你这个还人情的机会!”

说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问程好道:“贺新已经获得了金马奖最佳新人了,你知道吗?”

第八十三章 实至名归

程好很纳闷,忙问道:“他获奖了?你怎么知道?”

“若英姐啊!她有朋友正在颁奖现场,专门打电话告诉她的,而且若英姐还特地关照了她朋友,说是等最佳男主角公布后,一定要打电话告诉她。”

说着,哈妹不由问:“难道贺新没打电话告诉你?”

不过眼看着程好的脸色由惊喜变的难看,又忙道:“哦,他获奖后一定先要接受媒体采访,然后还要回到会场等最佳男主角的颁奖,现在肯定是紧张时刻。可能一会儿颁奖典礼结束后,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

“哼,他获奖又不是我获奖,随便他打不打。”程好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同时伴随着奶茶的叫声:“好好,快开门,你们家贺新得奖了,金马影帝啊!”

“啊!”

程好惊呼一声,扔下手中袋子,赶紧去开门。

哈妹也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这时就见奶茶举着个手机,嘴里连声道:“影帝,金马影帝,贺新是金马影帝了,刚刚宣布,马上就是获奖感言了,我朋友现在正从现场打电话过来。”

金马奖在这年头绝对算得上是华语电影最有分量的奖项,尤其是对于湾湾人来说,更是不得了的奖项。

程好也顾不得矜持了,连忙抢过手机贴在耳边听。哈妹急的连声喊道:“免提,按免提啊!”

“哦!”

程好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按下免提键,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屏住呼吸听着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很嘈杂,掌声,欢呼声都混成了一片,这时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刚开始还听不大清楚,随着嘈杂声渐渐安静下来,就听到:“……而且我刚听说今天在台北,我们的这部片子首映,效果非常好……”

“咦,这不是他的声音。”程好眉头一趸道。

“对,不是贺新的声音。”哈妹也听出来了。

奶茶却坚持道:“我刚才明明听到了贺新的名字,电话那头是我朋友,他就在现场,他……”

“别急!别急!”

尽管声音不是很清楚,但程好隐隐约约听到点什么,赶紧抬手让奶茶噤声道。

这时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想先说的是,这部电影是属于两个人的,没有胡君大哥,我得不到这个奖……”

“哇,真的是贺新嗳!他真的获奖了……”哈妹顿时兴奋起来。

“嘘!”

奶茶赶紧让她安静,神情严肃地屏声继续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获奖感言。

“……感谢关金鹏导演,感谢我们的投资人……谢谢他们!”

一直到电话里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奶茶这才长出一口气,感叹道:“没想到贺新真的获奖了,之前我还听说胡君的呼声非常高!”

程好却还傻傻的拿着手机站在那里,突然听到手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喂,喂,若英,你在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手机还给奶茶。

奶茶跟对方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才挂断了电话。

“哼,这个贺新太过分了,刚才说了那么多感谢的话,怎么没感谢我们好好呀!”这时哈妹突然打抱不平道。

说着,还搂着程好的脖子,依旧愤愤不平道:“好好,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骂他一顿。”

程好此时的神情有些复杂,兴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失落,她笑笑道:“我确实没帮到他什么,他拍《蓝宇》这部电影的时候,我们仅仅是认识,当时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奶茶却道:“我不管,反正你男朋友现在是金马影帝了,你得请客哦!”

“没问题!”

这次程好格外爽快,笑着道:“那么我就请大家宵夜好不好?”

“好!”

……

不同于来时一路说说笑笑,此刻车内一片寂静,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的胡君一言不发。今晚最大的赢家,两座金马在手的贺新跟拿到最佳导演奖的关金鹏坐在后排,相互对视,目光中充满了无奈。两人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去安慰胡君,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似乎都不对,只能让这沉默的气氛继续下去。

最终在最有分量的最佳影片的角逐中,《蓝宇》惜败给了陈果的《榴莲飘飘》,但对于关金鹏来说,能够拿到最佳导演,最重要的是《蓝宇》早湾湾上映大获成功,就已经很满足了。

当然今晚失意不止胡君一个,《十七岁的单车》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在内的五项提名,只有贺新摘得了最佳新人奖,其余一无所得。从小巨蛋出来的时候,贺新就看到王晓帅的脸色很难看,只是当时他被媒体团团围住无法抽身,只能回到酒店再去安慰一下小帅导演。

由于小巨蛋体育馆地处花莲的西郊,仅有一条公路跟市区相连,散场时天空再次下起了大雨,加之参加颁奖典礼的明星、嘉宾和观众几乎全部都要返回市区,一路上非常堵。

他们乘坐的这辆主办方安排的豪车的收音机里,正在播放之前媒体在现场采访的录音。跟往届一样,本届奖项的归属同样惹来不少争议,比如刘得华的影迷纷纷抱屈,痛骂评委会歧视商业片;还有个别人表示本届金马奖完全被大陆和香港攻陷,质疑湾湾的电影难道不行了吗?等等,各种聒噪。

胡君听的心烦意乱,正要让司机把收音机关了,这时突然传来评委会评委虞戡平的采访录音,而且内容正是就最佳男主角的评审,回答媒体的问题。

胡君到了嘴边的话立即收了回去,静静地听着虞戡平的解释。

大致上就是刘得华和郑伊建从一开始就被淘汰了,评审时的焦点始终集中在《蓝宇》的两位男主角贺新和胡君身上,有人提议让两人同时获奖,但表决时未获同意。

胡君对角色转变的掌握层次丰富,深获不少评审赞赏,但更多评审肯定贺新掌握角色真情动人,情感表现细腻。最后投票,结果前三轮两人都是六比六打成平手,直到第四轮投票,贺新才以七票胜出。

听完虞戡平的采访录音,胡君再次陷入了沉默,贺新则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这个影帝得来还算是名至实归。

一路走走停停,到下榻的宾馆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门口还聚集着不少的媒体。这也是岛内一大特色,屁大点的地方,电视台和各类报刊媒体特多。

为了照顾胡君的情绪,所有采访贺新都通通拒绝,跟在早已出来护驾的红姐身后,一路平趟,直接进了电梯。

红姐很有眼色,之前在外面一看到胡君那张拉长的脸,所有高兴的恭喜闭口不言,几个人如同之前在车里一样沉默,眼睛时不时瞄一眼迅速跳动的电梯楼层数字。

“叮!”

电梯到达他们所在的楼层,大家鱼贯而出,只有贺新一个人留在电梯里,面对红姐询问的目光,他指了指楼上,示意还要到小帅导演那里去一次。

眼看着电梯门快要关上时,他突然伸手按了一下开门键,然后探出头来,朝走在人群最后的胡君喊了一声:“军哥!”

前面的人一起回头,但又马上很默契的回转继续往前走,在电梯间给两人留下一个单独空间。

看着胡君疑问的神情,贺新一咬牙,与其把话憋在心里倒不如现在直接说明白,便道:“军哥,我获奖你不会记恨我吧?”

胡君一听,先是愕然,接着硬挤出一丝笑容道:“别傻了,要恨我只会恨我自己,跟你有什么关系?放心吧,我没事!”

“那个,军哥,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先走了,所以……”

“行了!”

胡君一挥手,他以为贺新要急着赶回去拍戏,道:“反正你别忘了答应给九儿请的玉佛就行!”

“哎,绝对忘不了。”

第八十四章 情绪不稳

“明早,哦不对,是今天早上七点直接从花莲机场登机,到中正机场转机,九点飞东京,估计中午的时候你就能到了。”

红姐看着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的贺新,心情从一开始的狂喜,感叹自己的幸运,到此时变的有些复杂。

想想从《十七岁的单车》到《蓝宇》这两部电影都是他自己接的,而自己作为经纪人,从年初签了他到现在,除了帮他接了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剩下的净是些订机票、打理形象这种琐碎的事情,在他成长道路上似乎一点忙都没帮上。

红姐除了自责,更多的还有危机感,尤其是之前看到王景华对待贺新那一副殷勤的模样,要知道人家可是背靠华艺这样的大公司,电影资源很丰富的。

“还有,我帮你订了十一号从东京飞成都,从成都直接飞丽江的航班,这样你可以在东京待两天。”红姐收敛自己复杂的心情继续道。

“谢谢红姐。”贺新高兴道。

原本他还以为常季红会跟往常一样唠叨几句,毕竟作为新科金马影帝,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媒体等着要采访他,他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作为经纪人很难做的。没想到红姐二话没说,反而帮他把行程打理的井井有条,还不耽误拍戏。

常季红抬腕看看时间,也笑道:“现在离你出发还不到四个小时,你早点休息吧,五点钟我来叫你。”

“哎,麻烦了,红姐!”

“说什么傻话呢,这就是我的工作。”

贺新起身把常季红送出门后,回头看看手里握着的手机,从颁奖典礼结束一直到现在他都没腾出空来给女朋友打电话,也不知道她现在知不知道自己获奖了。而且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东京时间凌晨两点多,估计她肯定已经睡了,想想还是不去打扰她了,等到了明天一同给她一个惊喜。

贺新这么执着的要去东京给程好过生日,除了这是两人正式确立恋爱关系后她的第一个生日,更主要的是他上辈子曾看过程好的一个访谈,她说当年在拍《粉红女郎》的时候,为了不影响拍摄,她没有告诉剧组今天是她二十二岁的生日,收工后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东京大街上,感到特别孤单。

也许那会她是在卖惨,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作为男朋友怎么能让女朋友孤单的在异国他乡过生日呢,尤其她还只是一个刚刚满二十二岁的小姑娘,正对爱情,对浪漫充满了憧憬,也许这次的惊喜,会让两人的关系发生质的……

嘿嘿!

……

其实这个时候程好还没睡着,之前奶茶嚷嚷着要她请客,一帮人在外面闹到一点多才回宾馆。哈妹嚷嚷着累了困了,先洗澡上&床,等到她洗完澡出来,哈妹早已呼呼大睡。

她却毫无睡意,一直留意的手机始终没有动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呀,好好你怎么有黑眼圈了,是不是男朋友得了金马影帝,你兴奋的都睡不着觉了?”清晨到楼下餐厅吃早饭时,还是奶茶细心,发现她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笑呵呵地打趣道。

程好只得勉强笑了笑,刚刚坐下来,包里的手机终于响了,她赶紧翻出来一看,却是家里的电话。

尽管心里很失望,但她还是马上接通了电话。

“好好,今天是你生日,爸爸妈妈祝你生日快乐!”

听到电话里程爸爸中气十足的声音,她心里顿时一宽,连忙道:“爸爸,身体好点了吗?”

“好,好多了,早上我还跟你妈一块儿去菜市场溜达了一圈,医生说了,让我平时多运动运动,这样有利于康复。”程爸爸在电话中笑呵呵道。

这时,程妈妈也在一旁插话道:“好好,你就放心吧,你爸爸身体恢复的很好,你在外面怎么样?啥时候能回家啊?”

听着电话里父母关心的声音,程好感到鼻子一阵阵的发酸,连忙道:“我在外面一切都挺好的,在rb这边拍完之后还要去海南拍,不过过年之前肯定能回家。”

“唉,你这孩子自从上大学之后,就没有一次在家过过生日,那你回来之前别忘了给家里打个电话,妈妈给你包你最爱吃的鲅鱼饺子。”

“知道了妈妈,您也要多保重身体。对了,我在rb给您和爸爸买了几件衣服,还有一个很好用的电饭锅,已经寄出来了,可能过两天就到。”

“唉,你这孩子,给我们买啥东西呀!给你爸爸治病,你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了……唉,说到底,都是家里拖累你了,爸爸妈妈现在就希望你将来能过得好……”

听着电话里妈妈絮絮叨叨的声音,程好感觉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只能强忍着酸楚打断道:“妈,我这边正忙着呢,不跟你聊了,告诉爸爸一定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那就这样,再见!”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咦,好好,你怎么哭了?”

这时哈妹端着盘子走到她对面坐下来,看到她眼睛红红的,一副泫泫欲泣,我见犹怜的样子不禁惊讶道。

不过她马上又笑了,凑过来低声道:“刚才是不是跟贺新在打电话呀?”

“没有!”

程好突然提高音量,喊了一声,引来餐厅里其他人纷纷侧目。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从昨晚开始一直到现在,尤其是刚才接到父母的电话之后,她心里的那种失落和孤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听到贺新的名字,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对不起,佳宁姐,你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了。”她抱歉的跟哈妹说了一声,起身便离开了。

“哎,你早饭不吃啦!”

一头雾水的哈妹直至看到对面盘子里丝毫未动的食物想喊住程好,不想此时她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餐厅门口。

“我说错什么了?难道是吵架了?”哈妹一时陷入深深的苦恼。

……

“卡!”

吴宗德一脸无奈地从监视器后头站起来,朝着场地中央那个扮演艳丽,却无精打采的女人喊道:“小程,你得把情绪调动起来,这样还是不行!”

“对不起,导演!”程好忙抱歉道。

同时也朝跟她演对手戏的胡兵抱歉道:“兵哥,对不起啊!”

胡兵同样也很无奈,这场戏应该来说很简单,要搁平时,就算不是一条过,顶多两三条肯定能过,可现在都已经拍了七八条了,问题还都出在对手的身上。

“好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胡兵纳闷道。

大家在一起都拍了两个多的戏了,他了解程好的水准,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哦,没事,我再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时,估计是导演也看着不行,就听到他喊道:“休息十五钟,小程,你再好好调整一下。”

“谢谢导演。”

第八十五章 惊喜(一)

程好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个人默默的走到旁边,找张椅子坐下来,调整自己的情绪。

吴宗德坐在导演椅上也在纳闷,嘴里嘀咕道:“小程今天的情绪不对啊,按理说昨晚她的男朋友刚刚获得金马奖两项大奖,都成金马影帝了,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会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旁边的副导演朱羽沉吟道:“早上在餐厅的时候,她的情绪就不太对,连早饭都没吃,该不会是小俩口吵架了吧?”

“谁知道呢?”

吴宗德无奈地摆摆手,现在只能等程好自己把情绪调整过来,不然这场戏就没法拍了。

这时他的助理拿着手机跑过来,道:“导演,电话!”

“喂!”

吴宗德拿过手机,刚刚喊了声喂,神情就一下子变的十分精彩,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一脸惊喜道:“呀,原来是贺先生,恭喜恭喜啊……”

听了一会儿,又道:“真的?哎呦,我们不知道啊……哎呀,这是我们的失误……啊,原来是这样……好的,好的……嗯,明白了,那就谢谢贺先生了。”

当他挂断电话,副导演朱羽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导演,谁啊?”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导演似乎很少这么夸张,大概除了公司老板或者投资人打来电话的时候才会如此。

吴宗德神秘一笑,道:“你别管是谁,反正晚上等着吃大餐吧,有人请客!”

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吴宗德一改之前无奈的表情,精神饱满地喊道:“大家都准备,我们继续拍摄。”

说着,还特地跟程好道:“小程,调整的怎么样?”

程好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精神振奋起来道:“导演,我准备好了。”

“好!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我们拍完这场戏,今天就提前收工!”

提前收工当然是好消息,只有程好特地拿出今天的通告单看了看,不禁纳闷道:“导演,今天不是还有两场戏要拍嘛?”

“呃……反正今天大家的状态都不太好,索性都好好休整一下。”吴宗德大臂一挥道。

程好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使得导演不得不提早收工,心里不由充满了愧疚,同时看向导演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感激。

这场戏又拍了两条,虽然程好的状态要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她心里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不满意,结果导演居然草草的就喊过了。

收工的时候,程好看到导演和奶茶、胡兵、张岩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还朝她指指点点。见此情形,她心里不由暗暗一叹,肯定是自己今天表现不好,惹来别人的不同意见,她也没法也没有精神过去给自己分辩什么。

回到下榻的酒店,刚进大堂就看见今天原本没戏,出去玩的哈妹居然回来了。

“怎么这么早?”程好诧异的问道。

“唉,周围都逛遍了,一点都没劲,就回来喽!”哈妹叹息道。

尽管程好感觉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夸张,但也没放在心上,看她坐在大堂沙发上没有动弹的意思,不禁又问:“你不上去啊?”

“反正一会还得下来吃晚饭,懒得上去了。”哈妹似乎很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那我上去了。”

程好说了一声,正往电梯的方向走,不想又被导演吴宗德喊住。

“小程,一会儿早点下来,我想找你聊聊。”

程好估计还是因为自己今天表现不好的问题,无奈的点点头道:“好的导演,我上去卸完妆,洗个脸马上就下来。”

“好,那我就在二楼的小餐厅里等你。”吴宗德笑呵呵地指了指二楼道。

程好很识相,匆匆上楼卸妆洗脸,又换了一件衣服下楼,前后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但当她从二楼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整个二楼静悄悄的,扶着栏杆往楼下大堂看看,原先坐在沙发上哈妹也不见人影了。

更让她奇怪的是,二楼小餐厅的门居然是关着的。刚才导演明明说在这里等她,她走过去试着推了推门,稍一用力,大门敞开,透出一抹明色。

“呯!”

“呯!”

随着两声闷响,五颜六色的礼花彩带缤纷飘落。

“啊啊啊!”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无数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爆发,由远及近,饱含着最美好的祝福。程好感觉自己的脑瓜子一下子被定格了,待缓过神,才看清那一张张笑脸。

薛佳宁和张岩拿着放空了彩带的礼花筒,奶茶和胡兵正朝她笑着拍手,导演吴宗德和副导演朱羽都在,就连剧组的摄影师居然还扛着机器忙着摄像。

“你们……”

程好的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干涩。

“好好,你太不够意思了,明明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接到导演的电话,我这会还在外面逛街呢!”哈妹抢先道。

“对,好好,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姐妹啊?”张岩也故作生气道。

“好好,祝你生日快乐!”奶茶笑眯眯道。

胡兵也笑道:“怪不得今天你老是进入不了状态,原来今天是你生日啊!”

“导演……”

程好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吴宗德的身上,怪不得导演要提前收工,怪不得还要找自己到小餐厅谈话,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切,她真的感动了,甚至声音都变的哽咽。

原本笑呵呵的吴宗德见状,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这话一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有些愣,他们可都是接到导演的通知,还会是谁呢?

这时剧组的导演助理也搞怪,就见他站在一扇小门边上,大声喊道:“现在我们隆重欢迎正主登场!灯灯灯——”

灯光忽的一暗,导演助理拉开小门,就见一个高瘦的身影,猫腰推着蛋糕车走出来,嘴里还用奇奇怪怪的语调唱着:“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好好!happybirthdaytoyou!”

“哇!影帝嗳!”又是哈妹第一个大叫起来。

“哈哈,贺新,你怎么居然在这里?”奶茶也一脸惊讶道。

这时吴宗德才笑呵呵地解释道:“贺先生是下午打电话给我的,原来贺先生的意思是给我们的小程一个惊喜,之所以瞒着大家,纯属我个人的安排,这样惊喜更大一点!”

说着他还拍手道:“来来来,让我们大家隆重欢迎程好小姐的男朋友,新一届金马影帝贺新先生!”

第八十六章 惊喜(二)

“噢!”

大家一起拍手起哄。

来到场地中心的贺新此时直起腰来,忙抬手向下压道:“别别别,我说各位,千万别搞错对象,我们的寿星在那边呢。”

说着,手指向呆立在那里的程好,同时招招手道:“好好,快过来吹蜡烛!”

其实当他的身影从小门里一出来的时候,程好的目光就已经死死的盯着他,惊喜、委屈、羞恼各种情愫交织在一起。

而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从眼眶里溢出来。

“哎,你别哭啊!”原本满脸笑容的贺新见状不由尴尬道。

“是啊,好好,贺新特地赶过来给你这么大的惊喜,你应该高兴才是,哭什么呀!”跟她最要好的哈妹赶紧跑过来,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笑着安慰道。

说着,还牵着她的手走过去,道:“来,先许个愿!”

“对对对,许愿,先许愿,再吹蜡烛!”贺新也忙跟着道。

程好看了看眼前这个笑呵呵的男人,再看看周围那一张张充满祝福和笑容的脸,她泪中带笑,闭上眼睛,双手紧扣,默默的许了个愿,然后深吸一口气,鼓着腮帮子吹灭了插在蛋糕上的那二十二根小蜡烛。

“噢——”

大家齐声喝彩鼓掌,随即灯光亮起。

程好这才注意到小餐厅里原本的桌椅都已撤走,两边摆着铺着白色餐布的长桌,摆满了各类美食、酒和饮料。

“你这是早就预谋好的?”贺新帮她切蛋糕的时候,程好小声问道。

贺新傻笑道:“嘿嘿,那当然,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哼!”

程好傲娇的冷哼一声,一扭头,马尾上的几根发丝擦过贺新的脸,这货嗅了嗅,依旧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这时他突然想起《蓝宇》中胡君每每抱着他,闻着他头发的味道,总是会说一句台词:还是那个洗发水的味道。

噫!想到这儿他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甩甩头,努力把这突然冒出来的古怪想法赶出大脑。

“咦,贺新,你冷啊?”这时走过来的哈妹看着他,一脸奇怪地问道。

“啊……没有,来吃蛋糕。”

这货赶紧否认,顺手叉起一大块蛋糕放到盘子里递给她道。

“哇,这么大,我哪儿吃得了啊,切一小块就行。”哈妹赶紧道。

说着瞄了一眼正在送蛋糕给导演的程好,小声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好好心里一定感动坏了,我告诉你啊,早上好好还对我发脾气来着,我估摸着肯定是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却要孤孤单单的,心里不开心。”

“是嘛?”

贺新也回过头来,看女朋友把切好的一块块蛋糕先给导演,然后是奶茶,制片人,胡兵,张岩等等。

很明显就是按剧组的地位顺序来的,她做事总是那么得体有条理,哪像他呀,随手就把蛋糕拿给了哈妹。

“哎,你昨天在现场见着刘得华了吗?”哈妹又好奇地问道。

“当然见着了,我还跟华哥聊了一会儿。”贺新笑道。

“啊,聊了什么?快点跟我说说。”哈妹眼睛亮晶晶,急切地问道。

“就是华哥说他看过我的电影,还说我演的很好,拿影帝的机会很大。哦,这是颁奖典礼前他跟我说的,后来典礼结束后,华哥还特地过来恭喜我。怎么说呢,华哥虽然是天王,但真的一点架子都没有。”贺新回忆起两次和刘得华的交集,不由感叹道。

说起来刘得华也算是他上辈子年轻时的偶像,昨天在现场第一次跟刘得华见面,就觉得对方非常年轻非常帅,依旧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一点都看不出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

“那当然了,我们华仔一直是最勤奋最谦虚的艺人。”哈妹一副与我荣哉的神情,一看就知道是刘得华的小迷妹。

接着又紧张地问:“你问华仔要签名了吗?”

“签名?”

贺新摇摇头,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事。

“哎呀,都怪我,怎么就没想到你和华仔都是金马奖的影帝提名,在现场一定能碰见他的,要不然我肯定会求好好给你打电话说一声,让华仔给我签个名,最好是签名照,后面还帮我写句话啥的。”哈妹一脸沮丧道。

“你们在聊什么呢?”程好端着两个酒杯走过来。

“啊啊啊,好好,贺新刚才跟我说他和华仔聊天的事,你说我怎么没想到呢,要不然就让他带张华仔的签名照了。”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程好瞟了贺新一眼,顺手把手中一小半杯白色透明的酒递给他,接着继续对哈妹道:“人家现在可是金马影帝了,说不定将来还能跟天王合作呢!”

旁边的贺新接过酒杯正在闻味呢,听到程好这话,不由苦笑道:“好好,你也笑话我。”

“哼,我哪敢呀?很多人都要过来恭喜你了。”程好哼道。

而那边的吴宗德和奶茶他们正端着酒杯笑盈盈地朝他们走过来。

当然除了祝福程好生日快乐,免不了对贺新这位新科金马影帝大大恭贺一番。

然后两人又一一回敬,一圈下来,同样作为焦点的贺新喝的都有些晕乎乎的,找了角落喘口气的同时,才有机会跟程好说几句话。

“你是不是还怪我呀?”

“你说呢,说好了得奖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结果我等了一个晚上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程好嘟着嘴道。

“呃,这个是我不对。”

贺新歉意的挠挠后脑勺,赶紧解释道:“当时真的是没腾出空来,拿到最佳新人后,我得先去接受采访,回到会场又正赶上最佳男主角的颁奖。你应该知道原本军哥的呼声是最高的,结果我得了奖,军哥心里肯定不高兴,吓得我都不敢表露出太高兴的样子。而且在回去的车上,军哥一言不发,我和关导演也都不敢说话。”

“还有,回到酒店后,我还得去安慰一下小帅导演,毕竟《十七岁的单车》五项提名,就我得了个最佳新人。忙完后就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这儿都两点多了,我琢磨着你肯定睡了,就没敢打电话给你。”

“哼,那个时候我根本还没睡,就是在等你电话。那早上你怎么不打啊?”程好虽然还在哼,但语气明显缓和多了。

贺新则忙叫屈道:“哟,姐姐!我今天一大早七点就登机,到台北转机,然后直接就飞过来了。想着反正一会儿就见到你了,索性就不打了。”

两人虽然躲在角落里,但还是有人时不时地过来敬酒祝贺,贺新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砸吧着嘴,笑道:“这就是清酒吧,我都喝了好几杯了,现在才喝出点味来。刚开始我还以为是白酒兑水呢,而且还是兑了很多水的那种。”

“你少喝点,这酒后劲大着呢,我是看你喝不惯红酒,才给你拿的这酒。”程好看他咧着嘴傻笑,有些担心的提醒道。

这货去笑呵呵地有点大舌头道:“红酒倒也不是喝不惯……主要吧,你看咱们中国的白酒、黄酒,只要咪一口,就能喝出个好差来。而红酒,你甭管十几块的,还是几百上千的,喝到嘴里都是一个味,我这不,怕糟蹋好东西嘛!”

第八十七章 得偿所愿

程好睡的一点都不踏实,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块大石头压在自己的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睁开眼睛,才发现一条手臂正搭在她的身上,旁边的那个人正在呼呼大睡,费劲的把那条胳膊扒拉开,她望着天花板发怔。

也许是被他感动了,也许自己心里的确是爱他的,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他……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偏过头发现此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了,她突然意识到还要拍戏呢,赶紧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哇!都已经九点半了。

她猛地坐起来,却感到一阵疼痛,顿时眉头皱紧,忍不住叫出声来。

“哎呦!”

叫声惊醒了旁边酣睡的那个人,贺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

程好感到一阵羞恼和委屈,使劲的拍打着罪魁祸首,嘴里不停喊着:“都怪你!都怪你!”

贺新不敢反抗,只能一把抱住她,任由对方不停的捶打自己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都怪我,怪我……”

与此同时想到昨晚的点点滴滴,这货脸上露出蜜汁的笑容。

“什么呀,我拍戏都要迟到了!”

程好强忍着不适,把他推开,着急忙活的找自己的衣服。

“拍什么戏呀,你忘了,昨天吴导不是说了嘛,放你一天假。”贺新笑呵呵道。

“给我放一天假?”

程好愣了一下,昨晚其实她也喝的蛮多的,努力回想,好象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难得来探班,吴导总不会不会我这个面子吧。”这货一脸得意的笑道。

“呀!”

抱着被子的程好突然又惊叫了一声,接着狠狠地又打了他一下,一脸羞恼道:“我昨天一夜都没回去,回头佳宁姐他们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呢!”

贺新却嬉皮笑脸道:“她们有什么可笑话你的,恐怕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哼,别臭美了!她们羡慕我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拿了金马影帝特了不起是不是?”

“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是你男朋友,你是我女朋友,咱们俩在一起不是很正常一件事嘛,她们有什么可笑话你的?”

说着,这货有意岔开话题,笑道:“我只能在这儿还待一天,明天一早就要走。说说吧,今天打算怎么招待我?”

心中的羞意和身体的不适,尤其是看到对方脸上那抹得意的笑容,忍不住爆粗口道:“招待个屁啊!”

“哇!你是我的女神哎!女神怎么能说脏话呢?完了,崩塌了!我的女神形象崩塌了!”这货一脸夸张地大呼小叫。

程好话一出口,其实也吓了自己一跳,要知道她从小到大几乎没说过什么脏话,没想到此时会脱口而出,又看到这家伙一副幸灾乐祸,搞怪的样子,她不由又气又急,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打他。

“要你说,要你再说……”

一个则不停地哈哈大笑,两人又打闹成一团。

良久,恢复了平静。

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程好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知道吗,昨天当吴导说这个生日宴会不是他的主意,另有其人的时候,我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来人是谁吗?”

“谁?”贺新拨弄着她的头发道。

“是吴总……”

“啊呸!你怎么会想到这个老家伙?”这货一听,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一脸不可思议道。

“什么老家伙?人家一点都不老好不好!”程好娇嗔道,看到这货又要瞪眼睛,赶紧摆摆手道:“你别急呀,听我说下去。”

说着,她扳着手指头道:“你想啊,昨天的场面搞的那么大,剧组的人都来了,不得不让我那么想。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会知道我的生日,而且昨晚你又刚刚获奖,我想今天一定会有很多媒体采访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

贺新并不关心这个,他还纠结着上一个话题,忙问道:“你告诉我,你们吴总是不是还缠着你啊?”

“你别把人家说的这么不堪好不好!”

程好白了他一眼,其实以她的聪明,当初吴克波又是接又是送的,她早就感觉出点什么了,好在后来贺新出现后,吴克波那边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让她着实松了口气。

说实话,尽管吴克波对她有恩,但她还是想用自己努力工作去报答,而不是其它。此时见贺新居然还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不由有些生气道:“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你满意了吧?”

“没有就好。”

这货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死皮赖脸地贴上去,道:“好啦,别生气啦!我这不也是紧张嘛,是我错了啊!”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啊?”

……

第一次来东京,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居然在酒店里窝了两天都没出门。不过贺新一点都没有遗憾,因为这一次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段时间小青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当心点。这边天气也很冷,衣服要多穿,吃饭要定时定量,别老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刺身之类的要少吃,小心别闹肚子。”

“我听说过两天你们去京都拍摄的时候,你跟佳宁姐约了一起去泡温泉,千万要注意,别感冒了!还有……”

从酒店出发开始,一直到机场,一路上贺新唠叨个不停。原本还有些伤感的程好,此时耳朵快听出茧子来,终于一脸不耐烦道:“行了,你别说了,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妈还要啰嗦。”

“我这不是啰嗦,而是提醒你。万一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不但自己难受,还影响工作,你……”

见他还要继续说下去,程好赶紧举起双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我都记住了,一定注意,好不好?”

贺新站在那里微笑看着她,尽管心里有万分的不舍,此时也不得不放下手中的行李,朝她敞开怀抱道:“来吧,我们拥抱一下,再来个goodbyekiss!”

“呸!想的美!”

程好看看候机大厅里来来往往全是人,不免脸有些发烫。不过她还是跟男朋友抱了抱,同时也在他耳边嘱咐道:“落地后别忘了打电话给我,还有你自己也要当心点。”

“嗯,我知道了。”

眼看着登机时间快到了,两人只得挥手道别。程好望着贺新的背影,鼻子莫名的有些发酸,而就在贺新在入闸的一刹那,就他转身朝自己挥手喊道:“一有空我就会过去看你的。”

“嗯!”

程好重重的点头,也举起手,用力向他挥手。

第八十八章 刘总

“贺新!”

傍晚,当贺新风尘仆仆从闸口出来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制片人马姐朝他挥手。

“马姐,又麻烦您了。”

“哪儿的话,恭喜你啊,大影帝!”马姐满脸笑容,抢着要帮他拿行李。

马姐的笑是由衷的,这次贺新能摘得本届金马奖最佳新人和最佳男主角,对于她,包括《玉观音》剧组,乃至整个海闰公司都是意外的惊喜。

虽然经过了《永不瞑目》和《重案六组》的热播,海闰公司已经打出名气,出品的电视剧也不愁卖,但如今《玉观音》的男主角是金马影帝,这对整部戏的热度以及未来的价值,那绝对是成倍的上涨。

这不,马姐硬是抢过他手里的行李之后,又笑着道:“刘总来了,原本按照刘总的日程安排,今天上午就要回京城。不过听说你今天回来,刘总特地多留一天,说是要给你接风洗尘,并且好好庆贺一番。这会儿刘总正在饭店等你呢,丁导他们也都在。”

说着,马姐居然还用询问的口气道:“你看一会儿咱们是不是直接过去?”

“那当然了。”贺新赶紧道,“刘总真是太客气,一会儿我得好好谢谢他。”

果然是拿了影帝,待遇就顷刻上去,不但有老板亲自为他接风,而且这次连接他的车都不是上次的金杯面包车,而是一辆之前在剧组从未见过的丰田大越野。

据说这辆车是刘总这次过来问当地一家报社借的,这家报社的负责人就是当年刘总当记者时交下的好朋友。

汽车一路开到市中心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马姐下车后又关照司机把贺新的行李送回宾馆,然后两人走进酒店。

贺新跟在马姐身后推开门走进包厢的时候,被眼前盛大的场景吓了一跳,就见里面摆着一张足足能坐十八个人的大圆桌,一看到他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一起鼓掌,刘总更是专门从主位上绕着走出来,一边拍手,一边笑呵呵道:“欢迎啊,欢迎我们的金马影帝载誉归来!”

今天来的人除了剧组的几位制片人,导演丁小黑,编剧海盐,包括佟大伟、孙丽、房子兵、杜原等几位主演之外,连剧组幕后几个组的头头们也都来了。

贺新见此情形,连忙双手合十,不停地向在座的各位鞠躬,同时受宠若惊道:“不敢当,不敢当,各位老师太客气了!”

“来来来,小贺,坐,今天你就坐这里。”

迎上来的刘总亲自拉着他的手,不顾他的推辞,硬是把他安排在主位旁边的那张空座上坐下。

刘总,海闰公司的老板刘彦明,一个胖胖的,面相看上去很憨厚的中年人。当然,如果你真把他当成一个憨厚的人,那只能说明你是图样图森破,这年头能把事业做得这么大的,能有几个是憨厚的人?

当然就今天而言,刘总是憨厚的。正当贺新还在谦虚的表示自己坐这个位子不合适时,就见他脸上挂着弥勒佛一样的笑容道:“我们今天这顿饭的主角就是你,没什么不合适的!”

说着,目光环顾了一圈,最后再次定格在贺新的身上,又道:“小贺,来,跟我谈谈你这次获奖的感受。”

“对对对,小贺,谈谈获奖感受。”

老板一发话,下面的人纷纷跟着起哄。

贺新无奈只得道:“说到获奖,说老实话,其实就是我的运气好!大家都知道在没干演员之前,我就是一打工的,说句得罪丽姐的话,当初我连丽姐都不如……”

说到这里,大家都看着孙丽,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孙丽则满脸通红,连忙一边摆手,一边朝贺新娇嗔道:“新哥,你别带上我呀,我哪能跟你这位大影帝比呀?”

贺新也笑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其实一边说,一边心里还在打着腹稿,轻轻咳嗽了两声,继续道:“我的运气怎么好呢?说穿了就是恰巧碰到了好的剧本,好的导演,好的搭档,以及整个好的幕后团队。真的,包括我这次接受采访时也说过,当初如果没有碰到小帅导演,没有碰到李梦楠大哥,我肯定演不好《十七岁的单车》里小贵这个角色。”

“同样,后来如果没有碰到关金鹏导演,碰到胡君大哥,我这次也不可能能拿到金马奖这么大的荣誉。”

说着,他环顾了一圈,笑着道:“我觉得我前两次的好运气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这次能碰到海盐老师这么好的剧本,丁导这么认真细心的导演,杜原老师、兵哥、大伟哥以及丽姐这么好的搭档,还有咱们强大的幕后制作团队,我想我们现在拍的这部电视剧将来一定会大火!”

说到这里,他还特地端起酒杯,对身旁的刘彦明道:“当然我们这部戏最离不开的还是刘总的重视和大力支持,我建议,我们大家一起敬刘总一杯,好不好?”

“好!”

应者如云。

这次贺新出人意料的夺得金马影帝,今天刘彦明又特地召集大家为他庆功。可能有些人,比如孙丽这样的新人觉得高不可及,但大多数人的心里总会有那么一点酸意,毕竟大家都是吃碗饭的。

可听到贺新这番话,尽管知道他说的都是客气话,但至少心里舒服很多,甚至有种错觉,感觉自己也不差。于是大家的笑容或多或少的多了几分真诚,看向新科金马影帝的目光也不自觉地柔和起来。

刘彦明笑着站起来道:“哈哈哈!小贺,前两次咱们见面,你还一副老实不吭气的样子,没想到你还这么能说!哎,我说各位,你们不要搞错对象,咱们今天可是为小贺庆功啊!来来来,应该敬小贺一杯。”

“对对对,小贺,我们敬你!”

“谢谢大家!”

贺新一脸诚恳道:“大家可能不知道,我这人酒量很差,白酒最多二两,啤酒最多两瓶,不过既然大家这么热情,那我就先干为敬!”

“好!”

大家一起干杯。

重新落座后,刘彦明亲自帮他的酒杯倒满,笑道:“小贺,来,我单独敬你一杯,恭喜你呀!”

“哎,谢谢刘总。”

尽管刚才那杯酒狠辣,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又干了一杯,放下杯子,赶紧夹口菜压一压。

刘彦明看着他心情很复杂,很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坚持把他签下来。虽然当初贺新已经是柏林最佳新人,但刘彦明却并没有当回事,一部小众的文艺片,外形也一般,他当时心心念念想签的就是象陆译、陈昆或者佟大伟这样的正小生。

可万万没想到这位如今华丽转身,不但又拿下了金马奖的最佳新人,还加冕了影帝的桂冠。这就意味着他的表演已经获得了华语电影圈的认可,这个荣誉足够他吃五六年的。

第八十九章 婉拒

在接到这个消息的当天,刘彦明就和赵宝钢通了电话,表示两家公司合作的那部《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的两个男主角当中必须有贺新一个。

赵宝钢也是聪明人,虽然之前他很看好一个叫刘晔的新人来出演这部戏里第一男主龙小羽这个角色,但人家贺新已经获得了金马影帝,他深知这其中的市场价值,便一口答应。

可问题来了,当刘彦明后来给常季红打电话通知对方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常季红却支支吾吾的没个准话,在他的再三追问下,常季红才道出是演员不想演。

这时候刘彦明才意识到贺新压根就不是他们公司签约的演员,公司对他来说是毫无束缚的。

“小贺,你以后打算专门拍电影?”刘彦明试探着问道。

在刘彦明看来贺新不想演总是有理由的,要么获奖了,野心大了,就象那些港台的大明星以及内地的巩丽、章紫怡这种的,纯粹就是电影咖,从来不接电视剧。

要么就是钱没给到位,话说这次贺新出演《玉观音》的片酬也的确是低了点,跟佟大伟的片酬差了一大截,但当时市场行情而言他就值这个价,而且当初要不是看在常季红的面子上,刘彦明甚至都不想选他。

“没有。”

贺新却意外地摇摇头。

他上辈子虽然没啥见识,但不意味着他啥都不懂,更何况在这个圈子混久了,耳听目染他也涨了不少见识。

且不说这年头的电影资源真的是少,而且因为盗版猖獗,观众压根都没养成买张电影票进影院看电影的习惯,等过两年视频网站兴起,盗版就更加愈演愈烈。在他的记忆中好象直到10年以后,国家开始大力整治盗版,这种情况才得以缓解,直接的影响就是电影票房的逐年提高,到他离开人世的前一年,全国电影的总票房已经突破了六百亿,而现在的全年总票房还不到十个亿。

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还是电视剧当道的年代,而且以他目前的咖位,想专注于拍电影显然是不现实的。

不过当同样一部电影和电视剧摆在他面前的话,哪怕就是钱少点,他也宁可选择电影,倒不是说因为电影的逼格比电视剧高,而是他更喜欢电影那种精雕细刻的创作氛围。

听到贺新给出否定的回答,刘彦明心中一动,那么就是钱没给到位,或许这中间说不定还有人开出了更高的价钱。

这不得不他不多想,虽然常季红已经跟他的公司签约,但贺新毕竟是跟常季红签的是个人约,从常季红的角度,这种事情她根本没必要跟公司通气。

刘彦明又笑呵呵地接着试探道:“小贺,还是要祝贺你呀,这次得了影帝,恐怕你这片酬也要往上翻了一番了。”

翻一番?

贺新伸筷子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关于片酬的事,他还未跟红姐商量过,但程好告诉过他,现在就凭他金马影帝的名头,电影片酬程好不太清楚,但电视剧片酬每集起码在一万五到两万以上,因为她演《涩女郎》的片酬就已经达到一万一集了。

他大概听出了刘彦明的弦外之音,应该就是先报个价,然后也为将来的讨价还价留出余地。而报价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海闰公司的下一个项目《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这部电视剧。

这部电视剧有两个男主,律师这个角色,贺新知道自己肯定不合适,而另外一个戏份更重的龙小羽这个角色,他纯粹就是不喜欢,而且这个人物跟自己目前演的这个毛杰的角色有相似的地方。

当然不是形式上的那种相似,而是骨子里的相似。这种相似说穿了就是编剧海盐的某种意志的体现,他总是喜欢把坏人描述的让人同情,感觉坏人做坏事有太多的不得已。毛杰如此,龙小羽同样如此。

如果粗看,你或许会很认同海盐对这些人物的刻画,但是如果你仔细推敲,就比如毛杰这个人物,他贩毒是因为就因为家里穷,不想让父母受苦;他杀害安心的儿子,是因为他想报复安心,后来知道自己杀的原来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痛不欲生,让人感觉他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值得同情,但是在贺新看来,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是个毒贩,只要他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那这样人的就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个恶魔,哪怕被枪毙十次都不值得同情。

同样《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中的龙小羽这个人物也是如此,杀人犯就是杀人犯,什么逃犯和美女之间的爱情之类的,其实都很扯。

说的再严重一点,这是个涉及到价值观的问题。从他个人而言并不认同海盐的这种价值观,演一个毛杰他觉得已经够了,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更何况当初红姐还没有把握拿下这个角色,还需要他自己去试镜争取。如今挺刘彦明的口气,好象现在只要他点头,就不存在试镜这档子事了。

当然他也清楚,这都是因为自己获奖了。但正是因为自己获奖了,他就更加有底气了,更不愿意为了一个自己不喜欢角色来委屈自己。

于是当刘彦明再次出言试探的时候,就见贺新只是筷子稍稍停顿了一下,不紧不慢地从汽锅里夹了块鸡肉到自己碗里,然后才笑着道:“这事恐怕得要去问红姐,反正最近我也没什么邀约。”

说着,他不等刘彦明开口,又道:“不过我现在毕竟还是个学生,拍这部戏就已经缺了差不多半个学期的课,等过完年如果再请假的话肯定说不过去,所以最近我也不打算接戏。”

一句话就把刘彦明后面想说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让表情微微一怔。不过刘总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遂打了个哈哈,此事揭过。

这顿酒是贺新的庆功宴,那么主角当然只有他一个人,饶是他一直强调自己的酒量不行,但敬酒的人实在太多,当酒局结束的时候,他的步态都已经有点踉跄了,好在孙丽这个小姑娘很有心,一路帮他扶上车。

……

12月12日,南都编辑部。

上午,阳光透亮,晃得电脑屏幕一阵模糊。元蕾正在对一份稿子敲敲打打,不禁皱了皱眉,起身把窗帘拉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看着屏幕上自己已经修改了好几遍的一篇文章,忍不住嘴里小声嘀咕道:“这些明星,难道脑子里都是屎吗?”

赵微军旗装事件经过十几天的发酵,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也跟风写了一篇,但始终不满意,这才修修改改到现在。

重新回到座位上,收拾了一下凌乱的桌面,看到一篇昨天打回来的稿子,她又不由糟心的摇摇头。

这次费时费力去采访金马奖颁奖典礼,好不容易写了份报道,结果就是这么一个下场。没办法,上面要求降低调门。

不过好在她写的一篇关于新晋金马影后秦海露的专访还是通过,毕竟政策是对事不对人嘛。其实她最感兴趣的倒不是秦海露,而是那位一举揽了两座金马的家伙,但那家伙实在太神秘,仅仅在典礼结束后,简短的采访了两句,等到第二天一早她和其他记者们再次来到他们下榻的宾馆时,被告知人早就走了,去哪儿了不知道。

而隔天守候在京城机场,迎接大陆军团载誉归来的同行们,同样没有采访到这家伙。直到昨天晚上她才接到一个经过七拐八转传过来的消息,据说这家伙已经回到了丽江的《玉观音》剧组。

第九十章 运气好

元蕾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晌,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内线号码。

“领导,我想去丽江做个人物专访。”

“谁啊?”

“贺新,他现在人在丽江拍戏一部海盐的新剧《玉观音》。”

电话那头的领导稍稍沉吟了片刻,才道:“行吧,不过要注意调门。”

“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出发。”

元蕾干这行也有几年了,习惯了做事雷厉风行。

“哦,哎,你那份关于赵微的稿子好了没有?”

“好了,我这就给您发过去。”

电脑里的这份稿子虽然她自己还不太满意,但应付差事还是绰绰有余的。挂了电话,她又赶紧检查了一遍,通过内部软件提交后,关了电脑,拿起放在办公室里随时准备出差的行李箱,一边通过手机订机票,一边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贺新如今虽然已经接受过好多次的采访,包括上次《新&京报》的采访,都是围绕电影或者奖项的采访,人物专访还是头一次。

许是上辈子在网上看过太多的明星的各种花边新闻,还时不时爆出各种丑闻,现在跟媒体打交道,他打心眼里有些发怵,能躲就躲。包括这次获得金马奖之后,很多媒体都提出采访的要求,他统统都拒绝。

不过这次红姐在电话里说了,南都也算是大媒体,在全国范围内都有影响,而且对方很有诚意,已经在来丽江的路上了,还是一对一的专访。红姐还特别分析了他目前的现状,认为他确实需要适当的曝光度,这样对将来接戏是很有好处的。

既然红姐这么说,况且对方又特别有诚意,贺新也只得答应下来。至于剧组方面,顺便还能宣传一下正在拍的电视剧,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傍晚,夕阳西下。

这两天,包括贺新离开剧组的这段时间,都在赶拍佟大伟的戏份。大先生的戏份大都集中在京城,在这里的戏不多,且人家还有别的戏要拍,所以剧组尽量迁就他的时间安排。

贺新也在现场,这会儿正坐在一张小马扎上,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一边看着大先生和孙丽要死要活的对手戏,一边惬意地喝上一口啤酒。

狗儿子串串则乖巧的趴在他的脚边。都说狗不嫌家贫,还真是这么回事,别看这段时间孙丽把它照顾的无微不至,隔三差五的给它洗个澡,毛发打理的整整齐齐,还经常给它买最爱吃的火腿肠,一个星期不见似乎还胖了一圈。

但那天一看他回来,就撒了欢地扑上来,围在他脚边又跳又蹦,任孙丽怎么招呼都不理睬。估计是上次他离开,串串以为又把它扔下了,所以这两天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正当他顺手摸摸串串的小脑袋时,突然听见“咔嚓”一声,抬头一看,就见对面有个年轻的姑娘刚刚放下相机。

姑娘见他看过来,忙笑着道:“不好意思啊,就是我看见刚才那画面感觉特温暖,就没忍住拍了一张,你不介意吧?”

“呃,没事。你是……”

这姑娘胸口挂着相机,身后背着个双肩包,而且旁边居然还有个行李箱。开始贺新还以为她就是一游客,但仔细看看,这个短发,带卷,眼睛大大的姑娘,感觉很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未等他开口问,就见这姑娘笑呵呵道:“怎么,不认识了?前几天我可是刚刚在花莲小巨蛋门口采访过你。”

“哦,不好意思,那天围着采访的人实在太多,我一时没认出来。”贺新这才恍然大悟,忙站起来,接着又问道:“你就是南都的元记者吧?”

“嗯。”

元蕾甩了甩利索的短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道:“再次认识一下,元蕾,南都记者。”

“你好,元记者,我是贺新。”

贺新跟她握了握手,又指着她的行李箱道:“元记者,你这是刚到啊?”

“对,原本我打算先去你们剧组下榻的宾馆,但经过这儿的时候发现这儿正在拍戏,猜测应该就是你们《玉观音》剧组,所以就想过来看看,你果然在这里。”元蕾笑道。

说着,她的目光被正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试探着凑到她脚嗅味道的串串给吸引了,忍不住蹲下身子,摸摸小狗的脑袋,笑道:“好可爱的小狗!”

又抬头问:“这小狗是你养的?”

“对,这是我狗儿子,叫串串。”贺新点点头,又跟平时炫耀自己的狗儿子聪明伶俐一样,命令道:“串串,跟这位……呃,这位阿姨打个招呼。”

“汪汪汪!”

串串也同样习惯了主人的这个套路,朝元蕾摇头换脑的叫了几声。

“真乖!”元蕾又摸摸它的小脑袋。

“元记者,坐吧。”

这时,贺新从旁边又找了张小马扎过来,同时有些歉意道:“你还没吃饭吧?一会儿有盒饭送过来,你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儿对付一口吧。”

“没事,对于我们记者来说,有口盒饭吃就已经很不错了。”元蕾坐下后笑道。

“主要是我这儿晚上还有场戏,要不然肯定会陪你常常这里的美食。”贺新又解释了一句。

“是吗?正好让我有机会能观摩一下影帝是怎么演戏的。”元蕾一脸惊喜道。

说着,目光转移到他手里拿着的啤酒罐,问道:“你平时喜欢喝酒?”

“不是。”

贺新抬手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笑道:“晚上要拍的那场戏我演的人物需要一个醉酒状态。我的酒量不好,喝的快的话,胃里会很不舒服,只有这样慢慢喝,到了晚上正好能达到那种状态。”

“你在表演的时候,一直是这样习惯于把自己放进人物的真实的情境中吗?”

“呃,这就算采访开始了?”贺新反问道。

“哦,不是,我就是好奇,随便聊聊。”说着,元蕾摊开双手道:“你看我连笔记本和录音笔都没拿出来。”

“也不叫习惯。”

贺新沉吟道:“其实在表演方面我很笨,就比如说你让我演一个人的醉酒状态,我能演,但演出来的效果就可能很假,所以我只能尽量去贴近人物的真实状态。”

元蕾笑道:“你都已经是金马影帝,你却说自己在表演方面很笨,你不觉得很矛盾吗?”

“这不矛盾!”

贺新摇摇头,表情诚恳道:“说老实话,我一直没觉得自己的演技有多好,这次能获奖,大概是我的运气好吧。”

“运气好?”

元蕾有些不解,她之前采访秦海露的时候,对方虽然也是新人,但有一种强烈的自信。

“对,就是运气好!”贺新很肯定的回答。

第九十一章 采访(一)

这场随便聊聊的谈话没有持续过久,因为剧组的盒饭送来了,贺新热情的邀请元蕾一起尝尝剧组的盒饭。

应该说《玉观音》剧组的盒饭很不错,红烧大排,豆腐衣包肉,一个青椒土豆丝,一个清炒鸡毛菜,还有一个料很足的紫菜蛋花汤。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围拢过来,元蕾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她发现贺新并没有她原本印象中的那么沉默寡言。只见他一会儿请佟大伟喝啤酒,一会儿和孙丽一起逗弄他那条宠物狗,后来又跟导演丁小黑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似乎在商量晚上要拍的戏。

晚上的这场戏其实就是一场过场戏,讲毛杰突然醉醺醺的出现,打破了安心原本平静的生活,她担心被马上就要回家的丈夫铁军撞见,以自己要有事出去的理由慌忙逃出家。

内景戏要放到石鼓镇的安心的宿舍拍,此时在lj市区靠近省道旁的一条小街上拍的是外景。

“action!”

夜,时值临近过年时分,小街旁的店铺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另一边一棵巨大棕榈树的树冠笼罩着整条小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见穿着大红衬衣的孙丽急匆匆的从台阶走上来,步履匆匆,而身后跟着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影,大着舌头,不停地说着:“安心,你要去哪里呀?这么晚了,我送你吧,啊?”

孙丽实在难以摆脱,走到小街和省道的路口,只得停下脚步,语气快速道:“明天,明天下午五点,我们还在瑞欣百货大门口见。我现在有急事要到下溪去。”

她边说边往路口张望,这时剧组准备的小巴驶过来,她赶紧把车拦停,不等贺新再说什么,逃似的赶紧跳上车。

随着小巴往前驶去,镜头里只剩下贺新在路边徒劳地挥着手大声呼唤着安心名字。

“好,过!”

丁小黑喊了一声。

旁边的剧务赶紧拿着羽绒衫帮他披上,丽江这边地处高原,白天的气温可能达到十六七度,而一到晚上,气温就急速下降,甚至到冰点。

贺新的戏份到此结束,然后剧组还要拍孙丽在车上的特写以及下车的镜头。

“这就完了?”

一心想在观摩影帝表演的元蕾很惊讶,贺新从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喝酒准备这场戏,原本还以为是一场精彩的大戏,却万万没想到仅仅就是一场过场戏。

“是啊。”

贺新微微一笑,一边收拾着自己东西,一边道:“他们还有几个镜头要拍,我先送你回宾馆吧。”

“哦,好!”

元蕾点点头,随之半是恭维,半是感叹道:“没想到你拍戏这么认真!”

贺新却淡然道:“拍戏就是要注意细节,既然剧本上是这么描述的,就应该按照剧情走。就跟你们记者写文章一样,总得注意前后呼应吧。”

在原版中,这场戏何闰东演的毛杰明明进门的时候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等到追出来的时候,就变的十分清醒和冷静,一看就知道这两个镜头是分开拍的,让人看了很不协调。

剧组帮元蕾的房间安排在跟贺新同一个楼层。

上楼后,贺新看她坠着眼袋,一副疲惫的样子,特意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呃……如果可以的话,我半个小时以后过来?”

作风一向雷厉风行的元蕾原本想说不用了,但想到自己现在肯定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不太礼貌,而且听对方的语气好像也有不太方便的地方,随即便改口。

“没问题,那半小时以后见。”

元蕾进房间放下行李,一开始想脱衣服洗个澡,但想起先前在片场的所见所闻,她感觉有必要修改一下在来的路上匆匆拟定的采访提纲,于是连忙从包里翻出笔记本,仔细推敲修改。

等修改完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赶紧跑到卫生间洗把脸,用粉底稍稍掩盖一下黑眼圈,描了描眉毛,抹点口红,简单捯饬了一番。

当元蕾准时来到贺新的房间门口时发现门是虚掩着,她敲了两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推开门就见贺新换了一件长袖t恤,头发还有点湿,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他此时正坐在茶几边摆弄着一套茶具。

抬头看到元蕾进来,便笑道:“这套东西我昨天刚刚买,买的茶叶据说是十年陈的普洱,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不懂这个,你来尝尝!”

茶几上摆着看上去象红木的茶盘,茶盘上有一套紫砂的茶具,旁边电磁炉上的水壶还在冒着热气,贺新正在专心致志的泡茶,尽管他的动作有些笨拙。

元蕾在他对面坐下,笑道:“喝茶我也不懂,我平时一般都喝咖啡。”

说着,元蕾向他示意了一下,打开录音笔放在茶几边上,顺口问道:“你喜欢喝茶?”

“我平时一般都是喝茶,也不太讲究茶叶的好坏,还是头一次摆弄这些玩意儿。”贺新说着,倒了一杯放到元蕾面前。

元蕾端起来,品了一口,点点头道:“好象味道有点甜,我虽然喝不出茶叶的好坏,但至少我觉得你这茶挺好喝的。”

贺新一听就笑了,道:“其实我跟你的感觉是一样的。”

元蕾不禁也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杯子,道:“那我们言归正传吧,本届金马奖在公布之前,胡君的呼声一直是最高的,但最终获奖的却是你,你能谈谈当时的心情吗?”

“当时感觉挺惊讶的,而且还有点不安。”

“为什么不安,是顾及到胡君的感受?”元蕾紧跟着问。

“没错,当宣布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军哥情绪的变化。其实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明明之前不论是观众还是媒体的呼声都是最高的,而且在参加颁奖典礼之前,我还和关导一起跟军哥说,这次的影帝他拿定了,没想到最后却不是这个结果,搁谁谁都不会好受。”

“后来当军哥和一起上台领奖的时候,说心里话,我还真是挺佩服他的,如果换成是我,恐怕我就不一定会跟他一起上台。”

“一起上台领奖不是你们事先说好的嘛?”

“是事先说好的,但那时我们都以为军哥这次十拿九稳,我跟着一起上台领奖是沾光,但如果当时把我和军哥的情况对调一下,比如我的呼声很高,最后却是军哥得奖了,那我可能就没脸跟军哥一起上台。”

说着,贺新还特意强调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

元蕾点点头,又问:“那你为什么没有一点自信呢,明明你也是影帝的提名人选之一,难道你是觉得他的演戏经历比你丰富吗?”

“那倒不是,而是从戏的角色看,军哥演的陈捍东这个角色的比重更大,而且变化更多。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如果单纯从表演的角度来讲,我依旧认为军哥演的要比我好。”

第九十二章 采访(二)

好吧,元蕾默默揭过这个话题,继续问:“那你是怎么接拍到这部电影呢?”

“这个说来巧,我拍《十七岁的单车》时候的制片人和副导演,正是《蓝宇》的制片人的和副导演,他们当时正在帮关导演选角,是小帅导演认为我合适,然后他们把我推荐给了关导演,关导演看我挺合适,就让我演了。”

元蕾在笔记本上记着要点,同时道:“听起来好象挺复杂,那你有没有问关导,为什么找你演蓝宇?”

“我也不知道,现在想想当时其实挺怪的,一开始我不太接受这个角色,还跟小帅导演说不想演,结果被小帅导演骂了一顿,我是硬着头皮去见的关导和投资人张勇宁先生。我记得当时我一直在跟张勇宁先生说话,关导就在旁边观察,然后就说我就是他想要的蓝宇。”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不过他没好意思说要八万片酬的事。

“你刚才说一开始你不太接受这样一个同志的角色,现在你演完电影后,对同志的看法会不会有改变?”

“演完之后挺大一收获就是觉得同志也挺正常的,我很理解他们。现在听起来好象有点先锋,可能再过十几二十年,也许就会变成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回答完这个问题,贺新给元蕾倒了一杯茶,又拿起烟递给她一根。

元蕾接过烟的同时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抽烟?”

贺新指指她身上那件外套,笑道:“下午碰见你的时候,我就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

元蕾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这件外套好象是有几天没换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干我们这行的,常常需要熬夜赶稿子,没办法。”

“这年头干哪行都不容易。哎,你不是说要做人物专访么,咱们能不能换个话题,你刚才这些问题,我之前接受采访的时候,已经说过好几次了。”贺新道。

元蕾翻翻自己的采访提纲,笑道:“好,我们不说这些,就说说你。”

“说我什么?”

“读着其实对你很好奇,你演了两部电影,尽管都没能上映,可你年初就得了柏林的最佳新人,现在既是金马奖的最佳新人,更是金马影帝。但你这个人就象从地里冒出来一样,谁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样?比如说,你老家哪儿;家庭怎么样;都做过什么工作……”

元蕾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就是想扒他的过去。

“哦,这个我能说。”

在接到元蕾的人物专访请求后,贺新在电话里曾跟红姐商量过,红姐认为如今他已经出名了,以前的历史肯定会有人挖,倒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而且象他这种生世经历,说出来不但不丢人,相反更加励志,更加令人同情。

在贺新看来这就是卖惨,比如很多明星成名后,往往都会说自己未成名前的各种心酸往事,比如曾经是最穷的学生,连吃饭都吃不起啊;比如以前生活所迫到处卖唱,各种受欺负等等。

既然是卖惨,那就卖个彻底。

于是这货便坐直了身子,一副回忆往昔的样子,用低沉的声音道:“我是个孤儿,老家东北的,我父母是……”

“后来没办法只能跑出来,那会我才十六岁,刚到京城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还被人骗,白干了几个月活,一分钱都没拿到就被人赶出来,大街、桥洞我都睡过,最惨的时候两天都没吃饭,差点没饿死。幸好碰到一个好心的老乡介绍我到工地去干小工……”

“有一次正好给小帅导演送快递,那时他们正在新影厂招待所拍素材,副导演牛乐错把我当成群众演员,我看着好奇就跟着瞎演,他们问我是干啥的,我说是送快递,牛乐还以为我故意捣乱呢……”

“小帅导演找我拍电影,说是给我五千块钱,当时我还有点犹豫,感觉不合算。但拍电影嘛,毕竟很好奇,就想试试,结果拍完后就感觉我奇妙……”

元蕾眼圈有些泛红,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她,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说感觉很奇妙呢?”

“我这人吧不太爱说话,多数时间比较内向,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镜头面前特别有表演欲望,只要摄影机一开,灯光一亮,我就兴奋了。而且那会儿我没什么朋友,但在拍戏的时候,特别喜欢剧组那种环境,小帅导演和李梦楠大哥对我的帮助都很大,当初就是梦楠哥建议我去上表演进修班。进修班我上了一年,今天刚刚通过京城的成人高考,又考上了中戏表演系的大专班。”

说到这里贺新停顿了一下,特别认真道:“这么说吧,是电影让我走上了一条崭新的人生道路。”

“那你以后接片的标准是不是以电影为主?”

“不会。”

贺新笑着摇摇头,道:“电视剧也很好啊,你看我现在不就是在拍电视剧嘛。”

面对元蕾疑问的表情,他又补充道:“演员是我的职业,就跟你们记者一样,总会报道热点新闻,你看我获奖了,你就马上过来采访。演员也一样,我想我塑造的角色能够让更多的观众看到,我想你也清楚目前国内电影的大环境,电视剧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把演员当成职业?”

元蕾对贺新的这个说法感到很新奇,以前她采访明星的时候,对方一般总会大谈艺术之类的。偶尔碰上一个爱装逼的,问他同样的问题,他会一脸深沉的告诉你:我会以电影为主,而且还要以艺术电影为主。

然后你跟他说,现在国内艺术电影不多,机会怎么会都集中到你身上呢?

他会很不屑地告诉你,国内的机会不多,他还可以跟香港、湾湾,甚至是欧洲的导演合作,如此艺术面会更加宽泛。

当然装完逼后,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他还会很轻松的告诉你,他不会完全排斥电视剧,如果遇到好的本子,好的导演和好的演员,他也会尝试一下之类的。

“当然是职业!”贺新很肯定地回答。

接着,笑道:“这人活在世上,总得找份工作谋生吧!演员也同样如此,只不过这份工作如果干的出色,运气好的话,更容易名利双收。”

“你的意思是目前国内电影的大环境不好,而电视剧更能产生效益?”

“没错!不过作为我来说,接戏还需要看剧本。如果这个剧本我喜欢,不管是电影还是电视剧,我都会接,反之则不会。”

“那你之前还说你一开始并不接受蓝宇这个角色,但你还是演了,难道就是因为小帅导演骂你了?”元蕾紧接着又问,一如她平时的作风一样生猛。

“呃……被小帅导演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部戏的片酬还是很吸引人了。”贺新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接受采访果然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会踩到自己埋的坑里面,不过他没有给元蕾就这个问题再次提问的机会。

抢在她张口前,解释道:“好比那会儿你的温饱问题还没有解决,就没有资格挑挑拣拣,有个收入不错的活,哪怕就是不喜欢,那也必须得干。”

“你的意思是现在你已经有了挑挑拣拣的资本,我这么理解没问题吧?”

贺新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道:“至少现在温饱问题已经解决了,自然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角色,或者说我认为是值得去演的角色。”

第九十三章 登堂入室

元蕾跟贺新聊了很长时间,无意中一扫手表,才惊觉打扰到人家休息了,她连忙歉意道:“不好意思,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去年你和周讯、陈昆一起主演了由戴斯杰导演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巴尔扎克和小裁缝》,前几天我采访周讯时,她说如果现实中让她选择,她一定会爱上你,对此你怎么看?”

“呵呵,可能是因为我演的是一个暖男吧。”贺新笑道。

“暖男?”

元蕾愣了愣,随即根据字面意思反应过来,不由笑道:“你这个比喻挺形象的,是一个能给人温暖的男士吧。”

贺新这才意识到,这年头还没有暖男这种称谓,他想了想道:“这个暖应该是情感上的暖,心理上的懂得。就是除了会照顾人之外,更重要的是能够很好地理解和体恤别人的情感。”

“那现实中你会爱上她吗?”

这个问题元蕾有意埋下一个坑,因为她没有特指是电影里的她还是现实中的她。

贺新也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笑道:“你这可不是最后一个问题。”

元蕾歉意的笑了笑。

贺新当然不会去踩这个坑,很直白道:“不会!”

“为什么?”元蕾又忍不住追问。

“因为这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你们这部电影中的爱情是怎么样的,但我还是想问你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的爱情?”

“呃……”

他喝了口茶,沉吟道:“应该就是两个人和和美美,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吧。”

回答完这个问题,看到元蕾依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才忍不住道:“元记者,差不多了吧?”

“啊?”

元蕾噗嗤一乐,关了录音笔,笑着抱歉道:“哦,差不多了。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长时间。”

说着,便起身告辞。

“哦!”

送到门口的时候贺新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这是红姐在电话特意关照的,说是行规,类似车马费、公关费之类的。足足两千块,说实话,在装的时候,他还很心疼,要搁以前那是他每天风餐露宿,辛苦一个月才能挣到这么多。

元蕾果然没有推辞,笑了笑,很熟练的收了起来。

回到房间,元蕾冲了个热水澡,洗去满身的疲惫,靠在床上点了一根烟,打开录音笔把刚才的采访又仔细听了一遍。

如果说之前在片场贺新给她的印象是认真的话,那么今天晚上的对话,又让她认识了一个平实、真诚、直爽的贺新。

入行这两年,她采访过的明星很多,象贺新这样的还真不多见,一点都不装,跟个普通人似的。尤其是录音笔中放出的他最后的一句话,他向往的爱情就是两个人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一点也不象一个才二十一岁年轻人说出来话,倒是有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而且今天的这段采访,把她原有的想法全都推翻了。

她又意犹未尽的听了一遍录音,沉吟片刻,终于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标题——从草根到影帝,一个野蛮生长的贺新。

……

让贺新感到意外的是元蕾第二天居然没走,恰好他也没戏,就陪着这位自称第一次来丽江的姑娘到老城去逛了逛。

在没有录音的情况下,他还是挺放得开的,两人聊了很多,除了涉及到感情方面他依旧保持谨慎之外,其他方面基本都聊到了。同时从侧面他多多少少也对元蕾有了一些了解,感觉这姑娘还不错,对自己的事业挺有追求的。

这也让他放心了不少,一个有追求的人,总是会有底线的,倒不用担心她会瞎写。

元蕾又住了一晚,该聊的基本都聊透了,这次采访对她来说也相当成功,第二天心满意足的走了。

而对于贺新的日常来说,并没有泛起什么波澜,在丽江这座小城又拍了半个多月,然后转场去西双版纳。期间又来了几拨采访的记者,刚开始他还象接待元蕾那样接待他们,但来的多了,翻来覆去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问题,他就感觉烦了,更关键是每次有记者来都得给车马费,这钱花出去实在是心疼,于是就打电话给红姐,谢绝一切采访。

孙丽经过适应期后,表现愈加熟练,这姑娘的表演天赋惊人,哭戏再也不用借助眼药水了,这眼泪说来就来。

《玉观音》这部戏的主角其实就是她一人,贺新和佟大伟名为男主角,到底都是在帮她搭戏。他们两人包括扮演潘队长的杜原和演铁军的房子兵,几个人加起来的戏份才跟她相当,所以几乎每天都有孙丽的戏,而他们这些男人则轮流上场。

除了因为佟大伟的档期问题,把他在云省的戏份集中拍摄完之后,丁小黑把其他人的戏份安排的比较均匀,所以贺新很轻松,每天一两场戏,偶尔还能歇上一两天。

西双版纳的气候要比丽江怡人的多,哪怕是一月份,这里的气温都二十度上下,偶尔能达到二十七八度,感觉跟夏天一样。

这里除了风光秀丽,气候怡人之外,吸引贺新的还有满大街的玉器店。一开始他对柜台里摆着的标价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各种玉器感到很不可思议,结果开口一问,价格如雪崩似的往下降,讨价还价到最后,往往是标价的零点几折,这样一来他反倒是不敢买了。

回到剧组一打听,之前为了勘景、搭景在这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丁小黑告诉他,那些打零点几折的玉器大多数都是用碎料化学合成的,不懂行的十有八九买到的是假货。

看他一副心心念念的样子,丁小黑帮他介绍了一个他在当地认识的一个行家。这位行家自己有家玉器加工厂,他虽然并不认识贺新,但听说是什么金马影帝,当即就表现的很热情,不但请贺新到他厂里参观,还特地照了张合影,据说还要放大了挂起来。

行家的厂里的产品都是以缅甸玉为主,就是俗称的翡翠。贺新虽然对这种东西的鉴别一窍不通,但他知道这种玩意儿升值潜力巨大,可能比房价的升值潜力还要大。

那种传说中的老坑玻璃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即便是有,哪怕现在翡翠的价格不算太高,也不是他能买得起的。他除了挑选一些送人的便宜货之外,又精心挑选了四件。

一件当然是答应送胡君女儿的佛像挂件。

其中有一件价格最高的满绿雕工很精细带如意纹的挂件,是他专门给程好买的。上次程好过生日,除了搞了一个生日宴会给她惊喜之外,然后就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了她,没送其他礼物,这次正好补上。

还有两样特别重要,这是贺新初次上门给程爸爸程妈妈准备的礼物。

没错,贺新要上门了。

上一次程好打电话过来说看他每年都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怪可怜的,所以今年让他跟着一块儿回青岛过年。

所以说什么浪漫啊,爱情啊,全特么扯淡,都不如开一炮直接。

上门,那是意味着名分已定,可以登堂入室了。

哈哈!

……

第九十四章 行不行?

元蕾是12月14日离开的,而她对贺新采访的内容出现在了16日南都娱乐版的头条,篇幅很长,几乎占了半个版面。

日报讲究的就是时效性,16日距贺新在8日晚上获得金马奖最佳新人并加冕金马影帝仅仅隔了一个星期而已。

标题很醒目的八个大字:最年轻的金马影帝,下面一行副标题:从草根到影帝,野蛮生长的贺新。旁边还刊登这他的一张照片,只见他坐在一张小马扎上,身体前倾,一手拿着罐啤酒,一手摸着趴在他脚边的一只宠物狗,微微侧脸,他的鼻梁非常停止,目光安静且柔和。

这张照片就是那天元蕾照的,她拍了很多照片,但选来选去,还是感觉这张最合适,一个很温暖的画面,就象贺新在采访中说的一句话,他演的是个暖男。

如果说贺新的这篇人物专访发表在南都这种仅在珠三角发行的日报上,影响力有限的话,那么隔了五天后,《南方&周末》将这篇专访进行转载,效果那就大大不同了。

要知道这是一份全国发行的报刊,且号称是全国发行量最大的周报,核心读者是知识型读者。

一个之前藉藉无名,凭借两部小众、边缘的文艺片,勇夺两座金马的草根演员,跟那些精神上充满理想的文青知识型读者似乎有种天然的契合。

总之在一个特定的圈子里,贺新的名字已经被传开了。

窝在西南边陲小城里的贺新原本还不知道这些,直到包括程好以及王晓帅、郝荣、李梦楠等一众好友纷纷来电,他才恍然。而之后红姐来剧组探班的时候,更是带来了一撂报纸,贺新自己也读了一遍,当初自己说的那些话大部分都刊登在上面。专访中还有元蕾的赘述和评论,不知道是那两千块的车马费起的作用,还是那姑娘原本就很推崇他,总之着实把他狠狠地捧了一把。

“剧本我看过了,这部戏和《玉观音》是两个类型,龙小羽这个角色是绝对男一号……”

红姐这次过来,除了探班,还想跟贺新谈谈《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这部戏。一方面是刘总的请求,另一方面她觉得这是一部好戏,贺新如果放弃,真的很可惜。

这是她看到贺新坐在那里依旧不吭声,心中暗暗一叹,继续苦口婆心道:“其实片酬的事情可以谈的,而且宝钢导演已经点头了不用试镜……”

结果还不见这货吱声,红姐不由火起,大声道:“你干嘛呢?”

“啊?”

他这会才抬起头来,一脸茫然道:“我在琢磨晚上要拍的戏呢。”

今天晚上要拍的这场戏,可能是他在整部《玉观音》中最难的一场戏,毛杰化身禽兽,亲手杀死了安心的儿子小熊。

俗话说,爱的越深,恨的也越深。正是这种恨激发毛杰心中的魔鬼,如何演绎这种恨是个难点。当然装腔作势也能过关,但他还是想寻找一下这种感觉。

“嗨,敢情我说了半天,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红姐顿时气结道。

“呃……红姐,那部戏我真的不想演,我不喜欢龙小羽这个角色!”贺新一脸无奈道。

“一句不喜欢就完了?你总得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吧?要不然你让我怎么跟别人说?小贺,你要明白,刘总、海盐、宝钢,他们都不是一般人,你这样做很容易得罪人的,你懂不懂?”红姐一副恨铁不成钢道。

“可……可我还得上学呢!”

“你……”

红姐还想发说,这时贺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道:“是梦楠哥的电话。”

说着,便接通了电话:“梦楠哥,啥事啊?”

常季红知道他和李梦楠、王晓帅、郝荣等人关系不一般,只能悻悻地闭嘴,等他电话打完。

不知道李梦楠在电话里说了,惹来贺新哈哈大笑,又道:“你演警察啊?好啊,我倒是一直想演个警察,可没人找我呀!”

“我这就是一小配角,如今你可是大影帝了,谁敢找你演配角呀!再说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长着一张坏人脸,怎么演警察?”李梦楠在电话里糗他道。

“你这可不对啊,你这叫脸谱化!”

“还脸谱化呢?你还别说,你上次演的那个阿佑的角色,一看就是个欠揍的玩意儿……”

“咦,等会!难道那部电视剧播了?”贺新赶紧问道。

“播了,不过现在只在粤省的地方台播,京城收不到,我是看了李总给我的录像带。”

“说说,我演的怎么样?”

“你演的当然不错,但……啧,可能是跟你搭戏的那些人演的有些夸张了点,我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李梦楠在电话里有些遗憾道。

格格不入?

贺新知道,他遭遇到了和原版同样的问题,跟当初那个演阿佑的《双面胶》的男主角一样,按照自己的路子演,结果就陷在一堆表演虚浮夸张的人群当中,当然显得不协调。

电话那头的李梦楠听到贺新不吭声,忙安慰道:“没事,这不是你的问题,你演的那个阿佑没话说!我跟你说啊,我现在接的这部戏,还差一个演黑老大的男一号,导演找不着人,我正想把这几盘带子拿去给导演看看,就是想问问你合适不?”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贺新笑道。

能够走上这条路,他一直最感激王晓帅和李梦楠,当然还有上学后一直帮助他的郝荣,哪怕他现在是金马影帝了,他们三个对于他来说那都是贫贱之交,是真正的朋友。

“那行,那我就拿给导演看看,如果他满意,那咱们回头再聊。”李梦楠道。

“成,哎,梦楠哥……”

贺新原本还想问问片名叫什么,导演是谁,结果急性子的李梦楠话说完就给挂了。

“什么戏啊?”

刚才贺新跟李梦楠打电话的时候,常季红听了一耳朵,但没听清楚,对于经纪人来说,这种事是必须要过问的。

“梦楠哥接了一部戏,不知道是电影还是电视剧,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们……”贺新简单的说了一遍。

常季红听了,不由又叹了口气道:“小贺,你现在不比以前了,接戏一定要慎重!”

“红姐,我明白,我接戏之前一定会先看剧本,先征求您的意见!”贺新忙道。

说着,他见红姐又想开口,忙道:“我知道那部《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是部好片,但是我就是不喜欢!红姐,我跟您说实话吧,海盐老师的剧本,包括我现在演的这个毛杰的角色,跟我的价值观有严重的不同,罪犯就是罪犯,有什么值得同情的?我演一个毛杰已经够了,不想再演第二个这样的角色。”

“刚才,您也说了,我现在不比以前了,我不是我现在拿奖了,成了影帝了,就开始膨胀了,但至少我想演一些我喜欢的角色,行不行?”

第九十五章 我不是流氓

常季红看他一副诚恳的表情,看了好一会儿,才悠悠长叹道:“行吧,这事我会帮你处理的。”

说着,她又不忘嘱咐道:“还有,刚才你跟李梦楠说的那戏,别瞎应承,回头一定要跟我商量!”

“知道,知道。”

听到红姐终于松口了,他也长舒一口气,忙狗腿地给红姐倒了一杯茶,笑道:“红姐,这事就麻烦您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是你的经纪人,这些事就是经纪人该做的。”常季红勉强笑了笑道。

说心里话,她是真看好《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这部戏,觉得十分可惜。

常季红喝了一口茶水,道:“你知道楼火华导演吗?”

“知道,就是拍《苏州河》的那个导演,以前老听周讯提起他。”贺新笑笑道。

楼火华、贾科长、王晓帅还有张远,这四位就是所谓的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也是著名的禁片导演,只不过目前王晓帅和张远已经被收编,就剩下楼火华和贾科长还在体制外晃荡。

常季红沉吟道:“楼火华导演目前和上影厂合作,准备拍一部大片,目前还在筹备阶段,据说女主角已经定了,就是周讯,其他演员方面还没什么消息,我想试着接触一下,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角色。”

“真的?”

贺新顿时眼睛一亮,这是电影啊!他虽然没见过楼火华,但周讯非常推崇这位导演,而且能和周讯一起演戏,鉴于上次拍《小裁缝》的经验,那绝对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不过,这个估计难度不小。这次楼导不光和上影厂合作,还有法国的片商,听说投资巨大,想找一流的明星。”

贺新忙拍着胸脯道:“我现在不但是柏林的最佳新人,还是金马影帝,难道还不够格吗?”

红姐笑道:“你倒是挺有自信,不过你先别抱太大的希望,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你合适的角色,我先跟他们联系一下再说吧。”

说着,红姐站起来道:“行了,我就不打扰你备戏了。对了,上次是我疏忽了,你把你那房子的钥匙给我一把,快过年了,回头我找人帮你收拾一下。”

“哎,谢谢红姐。”贺新忙找出钥匙给了她一把。

“还有……”

常季红看着贺新的目光有些怜惜道:“你如果不嫌弃的话,过年你就到我家来吧。我家那口子虽说是个书呆子,但手艺还是不错的。”

“呃,谢谢红姐,不过程好已经跟我说好了,让我过年的时候跟她一起回青岛。”他敢感激的同时一脸羞涩道。

“是嘛?”

常季红顿时一脸惊喜道:“没想到你们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恭喜,恭喜啊!”

她不象某些经纪人要干涉演员的私生活,她是真心为贺新感到高兴,同时嘱咐道:“程好是个好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红姐,这个您放心。”

贺新也很高兴,原本这个好消息他一直憋在心里,此时说出来也算是小小的释放炫耀一下,他笑道:“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嗯,这就好!”

红姐笑呵呵的,她虽然不干涉演员的私生活,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万一不谨慎,搞出丑闻来就不好了。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一月末,眼瞅着离过年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贺新在云省的戏份有个两三天就要杀青了,而在整部《玉观音》中的戏份也就剩下几场在京城的室内戏和四月初还有两场泼水节戏,都很分散。

这天清晨,天色模糊,起了薄雾,他跟往常一样,早早的起床,然后遛狗跑步。在西双版纳待久了他真的很喜欢这儿的气候,冬天不冷,据说夏天也不是太热。

跑完步,顺便到一家熟识的小店吃了碗米线,又跟店主相互递烟吹了一会儿牛,这才牵着串串晃晃悠悠的返回宾馆。

他的这种作息时间太过老龄化,经常被孙丽等剧组的年轻人嘲笑,说他就是个小老头子。这会儿雾气散尽,阳光初露,这时候剧组人才刚刚起床,一个个睡眼朦胧的下楼到餐厅吃早饭,他一路跟人打着招呼,回到自己的房间。

给串串喂点早饭,自己则进卫生间冲个澡,然后这个点正好下楼跟着剧组一块儿出发去片场。

今天他披着条浴巾刚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听到手机响起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顿时嘴角上翘,露出温馨的笑容。

“怎么这么早啊,你昨天晚上睡了几个小时啊?”

平时他和程好通电话一般都在晚上,昨天晚上她那边有夜戏,贺新没有打电话过去,没想到一早女朋友就主动打过来了。

“还行,昨晚拍的顺利,收工挺早的,我怕你睡了,就没打电话过来。”

话虽这说,但贺新隔着电话都能听到程好打哈欠的声音。

“你自己悠着点,你们不是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杀青了嘛,还那么赶呀?”贺新笑道。

早在元旦前程好他们就结束了在rb和三亚的戏份,回到盛海继续拍摄,计划是2月6日全剧杀青。

“没有,拍戏要下午了,我是被公司的电话吵醒的,让我一大早去公司一趟。”程好语气很郁闷道。

“怎么,你们吴总从rb回来了?”

吴克波据说很早以前就是在rb闯荡起家的,在rb商届有丰富的人脉,他还是nec手机在国内的首席顾问,程好目前就是这款手机的形象代言人。

“没有,是王总打电话过来,让我去把下部戏的合约签了。”

“有合同签你还发什么牢骚呀!”

程好下部戏是一部叫《选妃记》的古装喜剧片,她在里面分饰两角,一个是泼辣野蛮的民间女子,一个是温柔娴淑的富家小姐,很考验演技。

要说吴克波对程好还真的是很看好,公司就她一个签约演员,公司又投资了这部戏,她自然就成了女主角的不二人选。

程好口中的王总,是他们公司的副总,据说是吴克波多年的好友,在公司有点小股份,现在暂时还是她的经纪人。

“是哦!”

程好的声音又变的开心起来,笑道:“这部电视剧王总帮我谈到一万二一集,等拍完扣除佣金我能拿到二十多万。我都想好了,到时我就给家里买套新房子。”

第九十六章 征服

程好家贺新曾经以探病的名义去过,房子不大,格局跟他租住的房子差不多,两居室五十多平米的老公房,关键还在五楼,又没有电梯,程爸爸身体不好,上下楼很不方便。

听到程好这话,他心里一动,道:“别以后,干脆我们这次过年回家把房子买了得了,这样也让你爸妈早点住上新房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

他笑了笑道:“怎么,还跟我见外呢?”

程好又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自己不是也要买房子嘛。”

“我不急,再说了等我下部戏拍完,拿到片酬后再买也不迟。”

在他的记忆中,房价好像要到03、04年才开始腾飞,这两年的价格一直比较平稳。

“那,那算我借你的。”程好犹豫着道。

程爸爸虽然进行了器官移植,身体逐渐在康复,但目前毕竟还没有完全渡过排异期。而且程爸爸病了这么多年,她心里也怕,万一要是……所以能让父母早点住上新房子也是一件好事。

况且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是今日不同往昔了,接受男朋友的帮助似乎也理所当然。

贺新当然很高兴,马上道:“那你赶紧打电话给你爸妈,让他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楼盘,最好是买现房。”

“嗯!”

程好轻轻应了一声,又问:“你这次回京城待几天呀?”

贺新沉吟道:“我就是去跟高导见个面,可能要试一下戏,顶多也就两三天吧。你那边杀青后,我这边的事估计也差不多了,到时咱们就在青岛碰头?”

“嗯,好!”

说起上次李梦楠那通没头没脑的电话,还真给贺新带来了一个惊喜。原来他要演一个配角警察的那部戏居然就是《征服》,导演叫高群叔。而他们剧组缺的那个黑帮老大的男一号的角色正是大名鼎鼎的刘华强,强哥!

他当时就很激动,在他的记忆中曾经在电视里重播最多的电视剧,从小时候的《西游记》、老版的《乌龙山剿匪记》,到后来的《还珠格格》、《征服》、《父母爱情》等等。

《征服》除了当初第一次看的时候从头看到尾之外,中间断断续续的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话说梦楠哥在里面演了一个叫雷丹的警察,存在感实在太低,当初他说演个配角警察的时候,贺新愣是没想起来会是《征服》这部戏。

后来,李梦楠第二次打电话过来说导演看了很满意,只是不太敢邀请他这位新科金马影帝。在梦楠哥吞吞吐吐的话语中,他听出来了,原来是那个剧组预算不高,怕他要价太贵请不起。

贺新一开始还没放在心上,就随口问了声导演是谁?李梦楠说是《命案十三宗》的导演,叫高群叔。

当时他还没想到是《征服》,因为《征服》中强哥的光芒实在太耀眼,以至于很容易让人忽略导演是谁。不过高群叔这个名字他还是知道的,也是因为《风声》中周讯那个磨绳子的画面让他印象太深刻,能够设计出这种刑罚的人绝对是人才,这才让他记住了这部电影的导演是高群叔。

《命案十三宗》这部纪实类的电视剧他也知道,前两年正流行这类纪实电视剧,高群叔导演的这部电视剧前年曾在京城台热播过,收视率很高,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直到李梦楠开玩笑说,要不是他长的老气,要不然还演不了刘华强这个角色时,他顿时一愣,赶紧追问这部电视剧的名字,果然是《征服》。

《征服》不是孙宏雷的专利吗?说到颜王从一个《没完没了》中客串一个连名字都没有醉鬼,到后来成为一线明星,离不开两部剧。头一部就是《征服》,让他从一个小演员到大众所熟知的二线明星;而后来的《潜伏》才奠定了他一线明星的地位。

他赶紧细细打听这部戏的情况。

原来高群叔一开始确实相中了孙宏雷,可联系的时候,孙宏雷已经接了严建刚的《尘埃落定》。这可是著名作家阿莱的作品,严建刚导演又曾是中戏导演系的老师,曾经执导过《东周列国战国篇》、《秦始皇》等这些央视大戏。

相比之下,高群叔导演的《命案十三宗》虽然得到了观众的认可,但在圈内没人能瞧得上。一提他高群叔的名字,大家往往会说是不是拍纪实那个?

象《命案十三宗》这种纪实类的电视剧,在当下的影视行业中只能排第三等,地位大致跟后世的网剧差不多。最高级的当然是电影,其次就是大演员演的电视剧和小演员演的电视剧,最低级的就是类似《命案十三宗》这种非职业演员演的纪实类电视剧。

所以同样是男一号,两部戏放到孙宏雷面前,人家当然会选择由大导演执导,改编自著名作家的作品,还有刘威、宋佳,以及眼下正火的范兵兵共同加盟的《尘埃落定》。

说到高群叔担心他报价高不敢请,说起来也有趣。高导当时心气很大,没有请到孙宏雷后,准备想请香港的吴振宇、黄秋生加盟。结果一接触,人家香港明星的报价都在百万以上,一下子就让整部戏的预算只有三百多万,四百万都不到的高导败退,从此还留下了心理阴影。

贺新知道原时空里《征服》依旧是孙宏雷主演的,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虽然他现在已经贵为金马影帝,但他心里很清楚,他现在最缺的其实就是观众缘和知名度。

《玉观音》将来肯定会火,但火的是孙丽,虽然他也能蹭点知名度,但这远远还不够。《征服》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更难得的是他对强哥这个角色又特别喜欢。

高导不愧是拍纪实片起家的,坏人就是坏人,没必要象海盐剧中还要刻意把坏人涂脂抹粉,刻意装扮一番,特别矫情。

不过有一点贺新有点想不通,就是高导既然看了李梦楠送过去的《插翅难逃》的录像带,怎么就没看上饰演的豪哥的赵彦国,反倒是看上他了呢?

李梦楠笑呵呵地告诉他,高导以前也是在社会上混过的,对社会上的混混相当熟悉,赵彦国演的豪哥太夸张太嚣张了,用高导的话来说,这种就是挨刀的货。相反他演的阿佑,阴沉不失狠辣,虽然他的戏份不多,且格格不入,却恰恰符合人物。

既然是这样,这个角色他必须要拿下,片酬之类都好说,他赶紧联系了红姐。

结果常季红一听高群叔这个名字,第一个反应就是拍纪实的那个?而且看过剧本之后,当即就表示反对,说这部戏电视剧不象电视剧,纪实片又不象纪实片,不上不下的就不是什么好戏,她非常不理解贺新放着明明可以大火的《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不拍,偏偏就看上这部戏了。

贺新也解释不清楚,就是坚持,原本最爱钱的他,还不惜要降低片酬。红姐没办法,只得跟高群叔联系,既然片酬不成问题,那么其它的都好说,高群叔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要见一见他,试一下戏。

按理说这个要求多少有点过分,连人家赵宝钢都不要他试戏,就一拍纪实的高群叔凭什么呀?

但贺新还是满口答应,准备在过年前,云省的戏一拍完就回京城跟高导见面试戏。

……

第九十七章 晦气

贺新在剧组最后一天的戏,剧情很连贯。演员都喜欢拍这样的,情绪能很好的顺下来,不用转换的很突兀。

这几天的戏都集中在西双版纳的傣族园,这里是当地政府前几年新建的一个旅游景点,面积很大,好几平方公里。景区内有五个保存很好的傣族自然村寨,据说总投资高达15个亿,分三期开发。目前只开发了第一期,但游客稀少,冷清的很。

这次《玉观音》剧组来到这里拍戏,当地政府相当欢迎,吃住都安排的很好。剧组也投桃报李,据说等四月初在这里拍完泼水节的戏份后,杀青宴就摆在这里的度假村,到时还要把已经杀青的演员都请过来。

上午贺新和孙丽两个人不停地在园内追逐游玩,体验各种项目,在充分展示两个年轻男女的热恋之外,顺便展示一下傣族园的风光和游乐项目。

一动必有一静。

接着便是在茶楼里毛杰深情款款地向安心表白,安心欣然接受。

晚上醉酒,然后安心被毛杰那个的戏前一天晚上已经提前拍了。要说丁小黑绝对是非常细心,所有夜戏都必须放在晚上拍,而不是关上门窗、开着灯,把白天营造一种夜晚的气氛。

当然下午拍早上的戏没有问题。

安心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旁边躺着毛杰,羞愤离去。剧本上就这么一句话,贺新的戏很简单,就是躺在床上充当人肉布景就行,而孙丽则要演出羞愤二字。

灯光、摄影正在调试,剧务忙着布置现场,床尽量弄的凌乱,然后各种衣服在床上、地上各种乱扔。

丁小黑则一脸耐心地跟孙丽说着戏:“……你想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和一个男孩子喝醉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这种情况,你首先一个就是不敢相信,然后应该是害羞,你第一反应就是想逃,你跑到门边,发现自己还没穿好衣服,然后再回来找自己的衣服。你又看到床上睡着的这个人,你很气愤,但你又爱这个男孩子,总之你要把安心这种复杂心理演出来,明白吗?”

一直以来丁小黑都是手把手地教孙丽如何演戏,今天这场戏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不小的难度,孙丽是懂非懂的点点头道:“导演,我,我试试吧。”

“小贺,开始了!”丁小黑冲着正在外间跟工作人员闲聊的贺新喊了一声。

“来了!”

他赶紧跑进来,走到床边,顺手把身上的蓝色t恤脱掉。

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不管男女,都是眼睛一亮。

平时贺新在他们眼里都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人,但此时却见他身上的肌肉轮廓分明,不是那种特别鼓鼓囊囊的,却很匀称,尤其那通身的线条,特别优美流畅。

被这么多人强势围观,这货却一脸无所谓,想当初拍《蓝宇》时早就造就了他强大的神经,眼下这点小场面才哪跟哪呀!

其实拍《蓝宇》时,他的身材还没那么碉堡,那时一个需要减肥,另一个他为了使自己尽快进入状态,常常不吃不睡,特别消瘦。

而如今,自从和程好那个以后,俗话说食髓知味,一下子把他好不容易埋藏在心底的那种情绪激发了,但总不能老是求助五姑娘吧,于是他便用锻炼来发泄自己的精力,早起跑步,晚上仰卧起坐、俯卧撑加平板支撑,身材很自然地恢复到他刚重生那会,在工地做小工时练就的巅峰状态。

孙丽则一脸羞涩,跑到床的那一边,背对着人群和镜头,扭扭捏捏的脱掉长裤,只穿着一条白色的三角裤,快速地钻进被窝。

“呃,导演,我是抱着她,还是……”贺新犹豫着问了一声。

“不用刻意,就是正常的睡觉,你把手搭在她身上就成。”丁小黑道。

“哦!”

贺新也钻进了被子,面朝孙丽的方向躺下,当他的手臂搭到她身上时,明显感觉到这姑娘的身体一紧。

这姑娘实在是青涩的很,每次拍稍微亲密一点的戏份,这身体总是紧绷绷的。好在贺新也算是有职业道德,很多时候都采用借位的方式,如果实在没办法借位,也只是轻轻一碰,浅尝即止。

“哎,那谁,把小贺那边的被子往下拉一点,把上半身露出来。”

可能丁小黑也觉得贺新的身材着实不错,不展现一下很可惜。

“好,action!”

就见孙丽迷迷糊糊地醒来,把搭在身上的胳膊扒拉到一边,揉着眼睛坐起来,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而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她看看这个刚才被她推了一下,仰面呼呼大睡的贺新,一脸懊恼的双手捂头。

紧接着又突然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光着脚就往外跑。这是一个长达四分钟的长镜头,全程没有台词,全靠孙丽一个的表演,摄影机的镜头一直跟着她。

只见她跑到门口,想开门,突然又犹豫了,看看自己的两条大白&腿,又朝卧室看了看,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回来。

卧室里的衣服扔的乱七八糟,她找了找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裤子,慌乱中甚至还穿错了裤腿……

“停!”

丁小黑喊了一声,皱着眉头道:“孙丽,你最好再加点动作,不然这画面太单薄了。”

“呃……好。”

刚才这段戏对于孙丽来说已经达到极限了,此刻听到丁小黑的要求,她的回答很没有底气。

这时贺新已经坐了起来,看这姑娘一筹莫展的样子,着实有点可怜,想了想跟她道:“要不你拿什么东西扔我一下。”

“扔你?”孙丽不解。

他解释道:“你们女孩子发脾气不是都喜欢扔东西嘛,就是一会儿你回来找衣服的时候,看到我还在呼呼大睡,气不打一处来,就拿个东西狠狠地扔我身上。”

拍戏拍到现在,孙丽早就摸到了一些演戏的技巧,就是还缺乏经验,还不太擅长用生活中的一些细节融入到表演当中。

此时听贺新这么一说,顿时眼睛一亮,忙道:“我明白了,我试试。”

“哎,一会儿就拿衣服扔,可千万别拿硬的东西往我身上砸!”贺新又连忙嘱咐了一声。

“晓得了!”这姑娘一激动,家乡的方言脱口而出。

再次开拍,“action!”

贺新依旧充当人肉布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做酣睡状。

这次孙丽放松了很多,至少他的手臂再次搭到她身上时,没有感觉到紧绷。他看不到孙丽的表演,只是耳边传来孙丽不停走动的声音,接着就迎面感受到一阵风,一个布状物体砸在他的脸上,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近到远……

“好!”

当听到丁小黑叫好的声音,贺新终于能睁开眼睛,把盖在脸上的东西拿下来,一看,卧槽!居然是一条三角裤,真特么晦气!

“哎,我说,这玩意儿干净吗?”他不由皱着眉头问道。

“干净的。”

一旁的剧务强忍着笑,忙道:“新哥,你放心,这是新的,我保证绝对没人穿过。”

这时孙丽穿好裤子从外间走进来,看到贺新拿着条三角裤,一脸倒霉的样子,红着脸赶忙抱歉道:“新哥,对不起啊!我……我刚才不是有意的,就随手拿起一样东西扔过来,我都没看是什么。”

“行了,没事。”

他只能自认倒霉,扔掉手里的三角裤,套上自己那件蓝色t恤。

第九十八章 意外来电

其实孙丽进来的时候挺兴奋的,刚才那一瞬间,她拿起东西砸向正在酣睡的贺新时,心中有种莫名的畅快感,似乎一下子体会到了导演刚才说的那种既羞愤,又因为爱这个人而产生的复杂心理。

这是她在之前拍摄中从未有过的感觉。只是可惜今天是贺新在云省的最后一场戏,她有些不舍道:“新哥,你……”

没等她说完,贺新就摆摆手,他感觉裤兜里嗡嗡的震动,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个139打头的陌生的号码。好在这年头电信诈骗还很少见,他只是略感奇怪,不疑有他地走到门外,接通了电话。

“喂,请问哪位?”

“你好,我是楼火华。”

“哦,您好!您好!”贺新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忙道:“楼导,是不是我经纪人找您了?”

“你的经纪人?”

电话那头的楼火华似乎愣了愣,马上道:“没有找过我,我是问小帅要了你的电话号码。”

说着,他又问:“你说你的经纪人找我,是不是为了电影的事?”

“呃,是吧,她是听说您这儿要开部新片,就想找您……”

他有点不好意思,同时才想起原来楼火华和王晓帅他们是北电的同班同学。

“呵呵,那还真是巧了,我这次就是想找你拍电影。”楼火华笑道。

“是嘛,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贺新一阵惊喜,接着问道:“楼导,我想问一下,是一部什么电影?”

“是一部谍战题材的电影。”

谍战题材?

他倒是挺感兴趣的,上辈子这类题材的电视剧充斥各个频道,虽然绝大多数都是人为制造紧张的烂剧,但看个热闹还是挺有趣的。

不过谍战题材的电影倒是不多,在他的记忆里除了一部《风声》以外,似乎想不起还有什么其他谍战片。

“我能不能先看看剧本?”

既然对方主动找上门来,他还是想看看戏的好坏再说。

“没问题,我需要怎么给你?”楼火华很爽快道。

“我明天就回京城,您方便的话给我一个地址。”

“这可不巧,我现在正在盛海,要不你给我一个地址,我直接快递过来。”

贺新一琢磨这也不大合适,他这次回京城也待不了几天,马上就得去青岛,便道:“不用快递了,这样您还是给我一个地址,我让我朋友上您这儿取一下。”

“那行,你记一下,我的地址是……”

听到楼火华报的地址,贺新一看还真是巧了,原来就在程好租住的酒店式公寓隔壁的上影厂内。

记下地址后,他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道:“楼导,我想问一下,您这电影打算什么时候开机?”

“初步定在六月份,预计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那成,回头我再给您电话。”

然后,他赶紧跟程好打了个电话,把楼火华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给她,让她帮忙去取一下剧本。

完了之后,他沉吟片刻,又给红姐打了个电话。

“红姐,您没找楼火华导演啊?”

“我找了呀,哦,我目前是跟出品方,也就是上影厂联系了一下,原本是打算想跟楼火华导演见个面的,可听上影厂那边说,最近为了选角的事,楼火华跟法国的片商闹的不可开交。现在过去肯定不太方便,所以我想等过了年再去盛海跟楼火华谈谈。”

“红姐,您不用去找楼导了,楼导刚才打电话给我了。”

“咦,楼火华打电话给你了?”常季红惊讶道,“难道他找你拍电影啊?”

“对,不过没说是什么角色,我也没马上答应,只是说先看看剧本再说。”贺新道。

“……”

常季红那边沉默了半晌,才用自嘲的口吻道:“小贺,你是不是觉得红姐很没用啊,什么忙都帮不上。”

贺新一听,忙道:“红姐,瞧您说的!《小裁缝》和《玉观音》不都是您帮我接的嘛!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打电话来跟您说一声这事。”

说着,他有意岔开话题,问道:“哦,红姐,你刚才说选角的事,是怎么回事啊?”

“这事我也打听了一下,这部戏的女主角楼火华本来想用周讯,但法国的片商考虑到海外的票房,坚持让他用章紫怡,这不两边就起矛盾了,听说现在还在为这事吵呢。”

听到章紫怡这个名字,他心里倒又是一动,他还真想跟这位目前红的发紫的章娘娘合作一把。虽然后世这位章娘娘的身上贴满了野心、心机婊、国际章等各种不太好听的标签,但就演技而言,确实没的话讲。

“对了,档期方面会有冲突吗?高群叔那边我问过了,可能要到三四月份才能开机。”红姐问道。

“差不多吧,楼导这边初步定在六月份开机,拍摄大概需要两个的时间。”

《征服》的剧本他看过了,不长,二十多集的戏,档期上完全没有冲突。说起来他还真挺佩服那些同时能够拍两部戏,甚至三部戏的演员。在他看来这种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人同时在几个完全不同的人物中跳来跳去,难道不会精神错乱吗?

当然那种纯粹敷衍,装模作样,肤浅,应付差事等表面化的表演,那就另当别论了。

晚上,贺新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明天一早的飞机回京城。孙丽抱着串串走进来,喊了声:“阿哥!”

“啥事体?”

私下里,孙丽常常会用自己家乡的盛海话跟他交流,贺新也不介意,也算是帮她缓解一下思乡之苦。

“侬,能勿能让串串留下来?”

“舍不得啊?”贺新笑道。

“嗯,要是串串走了,我一个人会老厌气的。”小姑娘可怜巴巴道。

“也没几天了,侬就能回盛海看侬姆妈去了。”

说起来也确实可怜,孙丽一直要拍到农历十二月二十八,才有一个星期的假回家过年,大年初六就得赶回京城继续拍戏。

“可,就是这几天难过啊!”

越到年根,就越想家;越想家,就越寂寞。

不过贺新却摇摇头道:“不来三啊!我女朋友都还没见过串串,这次说好了要带它回去见见的。”

说着,回头看看嘴巴噘起,一脸不愿意的孙丽,又摸了摸她怀里狗儿子的小脑袋,笑道:“熬一熬,反正也没有几天。再说等过了年,侬就在京城拍戏,要是想它了,打给电话给我,阿哥带它来看侬,好伐啦?”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贺新提起他的女朋友,孙丽心里总是会很不舒服,她抬头看了一看眼前这个笑眯眯的阿哥,两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这个阿哥总是对她很照顾,帮助很大。而她从一开始的感激,慢慢萌生了一种微妙的情感,就好像在戏里她演的安心对毛杰的那种感觉。

贺新看她呆呆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好了,侬明天一早还有戏要拍,早点回去睏觉,让串串再陪侬一个夜里。”

孙丽这才慢慢露出笑脸,点点头道:“好,那我明天再帮侬讲再会。”

第九十九章 都是财迷

“哥,这就是你买的十五万的车啊?”

首都机场外,贺新一手拎着狗笼,一手拖着行李箱,绕着一辆车身不大的二手越野车转了一圈,对旁边一脸嘚瑟的李梦楠问道。

得知他今天回来,刚买车的李梦楠自告奋勇的开车来接他,顺便让贺新感受一下自己的爱车。

“怎么样,不错吧?”

面对李梦楠的炫耀,贺新却不停的摇头,在他看来,这辆车空间小(跟旁边停着的一辆别克商务车短了差不多有三分一),样子难看(车型老旧),关键还贵,得十五万(差不多都够一套房的首付了)。

“不怎么样!”

李梦楠一听就不乐意了,拽着他道:“嘿!你跟我说说怎么不怎么样了?我告诉你,这车原价买的时候得五十多万,你知道不?”

“诶呦喂,我的哥哟!您这还原价呢,那是入世以前,入世以前汽车的关税多少您知道吗?200%!现在咱们国家入世了,以后的汽车关税要降到多少,您看新闻了吗?25%!以后这车啊,肯定没以前那么金贵了,肯定得降价,您还十五万买这么一辆小破车,还是二手的!说句难听点,您这跟45年当汉奸有啥两样!”

话说上个月十一号,我国刚刚入世,眼下入世正是一个热门话题。

“卧槽!”

贺新这话说的有点恶毒,气的李梦楠忍不住都爆了粗口,一扭身,气呼呼道:“行!今天算老子犯贱,你既然看不起我这车,那你就自个想办法回去吧!”

说着就要上车走人。

“哥!哎,哥!”

贺新赶紧一把拉住他,嬉皮笑脸道:“哥,我跟你开个玩笑,何必这么认真呢!”

“呸!我说你小子,我今天好心好意来接你,你就这么对我啊?”

“哥,我错了,还不行嘛!”

贺新说着赶紧把行李搬上车,自己跳到副驾驶座位,拉上安全带,估计这会儿,李梦楠不能在撇下自己了,才又道:“不过话也说回来,哥,你既然有十五万买车,怎么就没想着买房呢?”

“老子有房,还买房干嘛?”李梦楠余怒未消,发动汽车的同时呛声道。

李梦楠是有房,只是一套一室一厅四十平米都不到的小房子,还是当年单位分给他的,前几年房改的时候,花了不到两万块买下来。

不过话也说回来,这年头人们买房的意识还没有后世那么强烈,主要是房价还比较平稳,买车跟买房在一般人的眼里都差不多。另外这年头买车更能满足人的虚荣心,更能装逼,所以很多人都象李梦楠这种的宁愿买车都不愿买房。

“这不是你有没有房的问题,我的意思是你有这十五万,买房比买车合算。你想想车是消费品,越用越不值钱;而房子呢,那是不动产,越往后越值钱。而且你这车每个月的油钱、停车费、过路费、保险等等加起来,差不多都够你每月还贷了……”

贺新翘着腿,扳着手指头,一样一样地给李梦楠算账,听的他那张脸越来越黑,最后忍无可忍地怒喊道:“闭嘴,你小子还有完没完?有钱难买我乐意,老子就是乐意,行不行?”

“呃……”

要是这么说的话,这话就没法聊了,贺新只得悻悻地闭嘴。其实他也不是有意要刺激李梦楠,而是真的为他感到可惜,但是你又没办法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同样,李梦楠也承认贺新说的有道理,他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心心热热买了件自己期盼已久玩具想在朋友面前炫耀一番,结果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特别的郁闷。

汽车下了三环路,贺新突然发现车子行驶的方向不是去自己住的团结湖方向,不由问道:“哥,咱这是去哪儿呀?”

“能去哪儿,还不是为了庆祝你上个月拿了影帝,顺便再给你接风,老郝已经在饭店等着了。”李梦楠没好声气道。

“哟,还是两位哥哥想着我。”

“对,是想着你,想着你回来怎么气我!”

“哎,哥,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刚才不过就是跟你探讨一下,在我们国家入世以后的投资和消费的问题,你……”

“得得得,你还是少说两句,要不然今天晚上这顿饭我恐怕都得吃不好。”

汽车果然开向他们仨常去的那家鲁菜馆。

今天郝荣特意要了一家包厢,看到贺新进来,这货又是欢迎,又是祝贺,又是拥抱的。用他的话来说,他郝荣教出来的学生,是中戏历史上第一个以在校生的身份夺得影帝桂冠,而且还是分量很重的金马影帝,他郝荣这下算是彻底扬眉吐气了。

当然还有在领导眼中他的地位陡然提高,这种话他没好意思讲出来。

点菜的工夫,李梦楠出门上厕所,郝荣瞟了一眼他出门的背影,小声问贺新道:“他这是怎么了,拉着一张驴脸?”

贺新耸了耸肩,神情轻松道:“就是我说他花十五万买那辆车不合算,还不如买房呢。”

“说的没错!”

郝荣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他就好这个,这种事没法劝。”

说着又道:“哎,前段时间你一直嚷嚷要买房,有看中的楼盘吗?”

“呃,我现在还不急,过段时间再说吧。”

“我最近倒是看中了一个楼盘,就在东三环边上,靠近工体这一片。”郝荣道。

靠近工体那一片就是在三环内啊,贺新不由心中一动,忙问:“价格多少?”

尽管包厢里就他两人,但郝荣还是小心地左右看看,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小声道:“这个数,我有个朋友认识开发商,能拿到内部价。”

如果今天这是一京城哥们,贺新一定会当他放屁,但郝荣还是很靠谱的,而且别看他在中戏教书,外面的关系很广。

三环内的房子,现在是六千,等过个十五六年,六万都不止。

“啥时候有空你带我去看看?”

“成,要不就明天吧,明天正好周末。”

“明天啊?”

贺新有点为难,因为他这次回来就是要跟高群叔见面,但现在还没约好时间,原本他想打电话问一下常季红。

这时正好李梦楠从外面进来,他便问道:“哥,你帮我约一下高导,看他什么时候有空?”

李梦楠二话不说,摸出手机给高群叔打了个电话,咔咔几句,挂了电话后笑道:“巧了,他现在正在家没事干,我约他一块儿过来喝两杯,省的再专门约时间了。”

“那太好了。”贺新乐道。

忙招呼服务员让慢点上菜,然后再加套餐具,但李梦楠却让加两套。

“嫂子也一块儿过来是吧?”贺新随口问了一声。

结果李梦楠诡异一笑,桀桀笑道:“是小嫂子。”

“哦。”

贺新和郝荣也没大惊小怪,在圈里这种事早就司空见惯了。其实也不怪外界老是说演艺界很乱,现在在京城地面上混的,除了土著和早些年就在京城安家的,很多包括贺新在内都是北漂,大家都背井离乡的,加上搞文艺的都很感性,所以男男女女很容易就会混到一块儿去,当然其中还包括暗藏各种资源交换的。

高群叔也是北漂,而他又是导演,大概是以上两个原因合二为一吧。

趁着高群叔没来的工夫,贺新跟郝荣又聊起房子的事。郝荣打算把现在住的房子卖了,这样能少贷点款,买房的压力可以减轻一些。

贺新赶忙劝他,千万别卖房。他现在住的房子情况跟李梦楠的差不多,单位分的房子,房改后自己买下来,虽说面积不大,但那是二环内的房子,而且还是学区房,现在就卖肯定不划算。

贺新建议他出租,每月的租金再加上他们夫妻俩的公积金,还贷的压力其实一点都不大。当然如果郝荣坚持要卖,贺新自己就想买。

被他这么一说,郝荣倒是犹豫了,心里打着小盘算仔细盘算。旁边的李梦楠听的很不耐烦,在来的路上就被贺新一通什么买车不如买房的话给说烦了。用他的话说,就是他们俩一个山西老抠,一个自称是东北人,其实骨子里就是一盛海小市民,都是财迷,一肚子的算计。

……

第一百章 试戏

不多时,高群叔就来了,个子不高,挺着个大肚子,满脸横肉,戴了一副变色的眼镜,发型也很另类,光头不象光头,就是那种三毫米的圆寸,气质很彪悍。如果他进门的时候,不是满脸带笑的话,贺新还真以为遇上哪位道上的大佬了。

他身后跟着那个年轻女子,贺新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位是高群叔高导,这位是刘微微,也是我们这部戏的女一号。”李梦楠笑呵呵地介绍道。

同时也帮他们二人介绍了贺新和郝荣。

高群叔别看长的五大三粗,但他那副变色镜片后的小眼睛闪着精明的目光,他先是非常热情且不失恭敬地跟郝荣打了声招呼,然后握着贺新的手,笑容可掬道:“贺……贺老弟,我就托大称你一声贺老弟,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高导,太客气了!您就叫我小贺吧。说起来,能有机会跟您合作,那是我的荣幸。”贺新也带着一脸谦虚的笑容道。

高群叔却摆了摆手,认真道:“我说的真的,我听说你为了想接我这部片子,甚至都推了赵宝钢导演的海盐新剧!啥也不说了,总之还是那句话,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这头一杯酒我敬你,同时也祝贺你这次拿了两座金马。”

这番话老高确实是真心实意的,首先一个他不是科班出身的导演,原先只是个记者,因为工作需要,常常摆弄摄影机,这才让萌发了拍电视剧的念头,试着拍了两部以录像带形式的,只有两三集的电视剧都赚到钱,然后便有了后来的《命案十三宗》。

没想到这部电视剧在京城台播的时候,收视率很高,让他一下子出名了。但原本就心气很高的他却发现在这个圈子里依旧很多人都看不起他,提起他往往就是“拍纪实的那个”。

还比如这次,他先前很看好孙宏雷,力邀他来出演自己新剧的男一号,可面对两部剧,人家依然选择大导演大编剧的戏。

而这时却冒出一个新科金马影帝毛遂自荐说要演他的新剧,当时就让他很意外,关键人家还挺合适,据说为了能上他的戏,竟然还推了由大导演赵宝钢执导的,如今正火的海盐剧。

特别是他还冒昧地提出想见一见本人,试一试戏,结果人家二话没说就来,见面又很谦虚客气,说实话真的让老高很感动。

所以现在他拿起杯子主动敬酒,碰了一下,二话没说,一口干了!

“……”

这下贺新傻眼了,这可是五十六度的二锅头啊,他眼睁睁地看着高群叔把杯子小二两的酒一口干掉。自己杯子里的酒虽然比他少点,但也足有一两多。

高群叔砸吧着嘴,看到他一脸为难,忙道:“小贺,你随意。”

话虽这么说,但贺新也是要面子的人,尤其今天跟导演第一次见面,只能硬着头皮把酒喝了,赶紧夹口菜压压,好半天才缓过来。

“高导,实在不好意思,我酒量很差,这个梦楠哥和郝哥他们都知道。”

“是我唐突了,不过小贺你够豪气。”高群叔翘着大拇指哈哈笑道。

其实什么为了接《征服》推了《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这种话,估计是红姐故意说的,当然贺新也不会刻意去解释什么。

老高一看就是好酒之人,然后又跟郝荣、李梦楠一一干了一杯,瞬间半斤酒下肚,依然面不改色。

静静地坐在老高身边的刘微微,贺新原本以为这姑娘跟她饰演的角色一样,挺内向的。结果让老高让她起来敬酒的时候,这位东北姑娘二话没说,跟老高一样,拿起倒着小二两二锅头的杯子,上来就要干杯。

吓得贺新赶紧道:“薇薇姐,悠着点,咱俩老乡慢慢喝。”

都说演艺圈里东北人占半壁江山,到哪儿都能遇见老乡。但东北人大都是卖苦力的演员,在圈里真正掌握资源的还得是本地的京圈和导演辈出的西北圈。

而刘微微却端着杯子依旧站在那里,嘴角上翘,露出她标志性的淡淡笑意道:“怎么,强哥,你不给小妹面子啊?”

咦!

贺新不由瞟了一眼高群叔,就见老高笑眯眯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俩。

看来老高这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桌上的郝荣和李梦楠听到刘微微喊强哥,起初都一愣,但李梦楠马上反应过来,顿时眼睛一亮。而郝荣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能看出点端倪。

“哈哈哈!”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的贺新的身上时,就见他突然哈哈一笑。

原来有些拘谨的坐姿一下子放松了,叉开双腿,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刘微微,过了大概三秒钟,突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就见他身体又一下子坐直,抬头,脖子尽力往后仰,似在活动脖梗,拉伸脊椎,继而居然还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

然后又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看着刘微微笑眯眯道:“老妹,今天我要是不给你这个面子呢?”

“强哥,你该不是怕了吧?”刘微微冷笑道。

本来就是无剧本表演,贺新刚才的一系列表演,让所有人都眼睛一亮,没有常见的那种狂妄大笑,或者歇斯底里的发怒。他刚才突然来了个仰脖拉伸的动作,让人感觉似乎有点神经质,但一转眼又变的很淡定。

刘微微也接的好,话语中明显带着挑衅的味道。

而贺新并没有象一般影视剧中被人一挑就暴怒,而是慢慢收敛笑意,皱着眉头皱了皱,道:“没完了,啊?”

说着,就见他站起身,背着手踱到刘微微的身旁,叹气道:“看来你真的想跟我拼一场。”

刘微微刚想张口反讥,只见贺新脚站着没动,上身突然前倾,整张脸猛地探到她的面前,吓得她赶紧后退,甚至碰到了后面的椅子,发出一阵“刺啦”的声音。

而贺新此时的表情瞬间变的阴沉凶恶,恶狠狠地盯着她,道:“和我刘华强斗,你有这个实力吗?”

包厢里一片安静,大家似乎都看入迷了,等着刘微微接下来,而她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拍着自己的胸脯,神情依旧带着惊悚道:“吓死我了!”

“哈哈哈!”

围观的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郝荣笑中带着一丝审视和疑惑,他每天带着学生摸爬滚打,讲究的就是全情投入,贺新刚才表演固然很精彩,但似乎表演的成分多了一些,更像是一种模仿,但他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表演。

如果这时贺新能够听到郝荣心声的话,肯定会竖起大拇指,高喊一声:“牛!”

没错,他这段表演就是在模仿《征服》中,孙宏雷在饭店里逼着吴天下跪的那一段表演。

李梦楠完全没有看出来,他原本以为贺新会演出《插翅难逃》中阿佑的感觉,但刚才这一段不管是从人物的变化还是表演的层次来讲,显然比阿佑要高一个段位,他甚至还在暗暗感叹,这小子进步的真快!

而高群叔则完全被震惊了,他一拍纪实的,从未跟大演员合作过。当初他之所以冒昧的提出要见一见贺新本人,试一试戏,主要还是心中有点不确定。但此时他感觉自己被打脸了,人家之所以能获得金马影帝绝对不是什么浪得虚名,真正是有实力啊!

他刚才演的那一段,分明就是自己心目中想要的那个刘华强!

第一百零一章 程好的心思

高群叔毕竟在道上混过,俗话说:挨打就要立正。这货行事很光棍,当即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道:“小贺,话我不多说了,意思都在这酒里。”

“哎,高导,高导您慢点……”

贺新见高群叔如此诚恳,心里不免有点心虚,刚想阻止,老高却还是一口干了。

“小贺,没说的,角色的事就这么定了。就是片酬方面……”

贺新忙爽快道:“高导,这个您放心,我跟红姐说过,您开多少就是多少。”

老高点点头,他没有当场开出价钱,毕竟人家影帝的身份,刚才展现的实力都是明摆着的,他肯定不好意思以为占到什么便宜了,说出个白菜价来。

“高导,您看还有什么要求?比如发型什么的?”这次贺新可不敢再跟老高干杯,只是端起杯子意思了一下,问道。

“发型是需要改变一下。”高群叔仔细端详了一番道,“道上的老大很好会留长发,你的头发到时最好剪短。”

“没问题,就是剃个光头也行。”贺新笑呵呵道。

“光头没必要,寸头就行。”

果然是原时空中孙宏雷的那种造型。

接着高群叔又道:“另外,你最好再增点肥,这样看上去气势更足一点。”

贺新还不知道楼火华对自己的体型有没有要求,毕竟两部片子离得很近,便沉吟道:“您看我胖个十斤差不多吧?”

“成,就是看着稍微富态点就行。”

老高不光酒量惊人,为人也很四海,吃完饭还抢着把帐给结了。

他和刘微微也是开车过来的,还是一辆去年刚刚上市,金黄色看着就很骚包的广本。李梦楠的那辆小破越野车停在旁边简直就是一low逼。

这年头很少有查酒驾的,好家伙这俩一个比一个喝的多,居然还要开车,贺新好心提醒他们要不把车停在这里打车回去,结果两人都没当回事,老高还特嚣张地摆手道:“这才哪跟哪儿呀,我就是喝两斤照样车子开得稳稳的!”

行,你们都牛掰!

贺新怕死,默默地从李梦楠的车上把行李和坐了一天的飞机,又在车里关了几个小时急着呜呜叫的狗儿子的笼子搬下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郝荣稳稳当当的坐在小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隔着车窗玻璃还跟他比划着打电话的手势。

哦,对了,两人还约好明天一块儿去看房的。

寒冷的京城和温暖的西双版纳气温差了二十多度,不光是人,就连回到自己熟悉环境的狗儿子也无精打采,狗粮才吃了一半,就蜷缩在自己的狗窝里打盹。

《涩女郎》从九月份开机到现在已经拍摄了近五个月,虽说主创团队大部分来自湾湾,却是一部少有的良心剧,不会随便找个游乐场就冒充迪士尼,弄两木桶兑上热水就说是京都的温泉,剧组辗转rb和三亚,所有场景都是实景拍摄。

程好的戏份还有三天就要杀青了,为了角色的需要,她节食瘦身忍了几个月,今天终于忍不住放纵了一下,和哈妹一起又去了趟上次贺新请客的那家静安公园门口的巴西烤肉馆,大肆朵颐了一番。

回到租住的公寓,洗了个澡,躺在沙发上调着无聊的电视节目。今天男朋友回京城,也不知道到没到,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她拿起手机正准备试着拨一个的时候,手机屏幕就亮了,未等响声,就把电话接通。

“咦,速度这么快!”电话那头传来贺新惊讶的声音。

“你到啦,今天怎么这么晚?”

“到了,下午五点就到了,梦楠哥来接我的,今天他跟郝哥一起给我接风并庆祝。哦,高导也来了。”贺新笑呵呵道。

“高导?”程好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我这次回京城试戏的导演,拍纪实的那个。”

“哦,那什么时候试戏?”

“已经试戏过了,吃饭的时候顺带试了试,高导很满意,已经定下了。”

“是嘛,那太好了!”程好也高兴道。

相对于常季红对贺新放弃《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而去选择一部电视剧不象电视剧,纪实片又不象纪实片的《征服》,有一肚子的意见,程好却出人意料地采取支持男朋友的态度。

一方面她没有看过剧本,可能缺乏对两部剧直观的看法;更重要的恐怕是她内心深处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在戏里跟其他妖艳贱货情啊爱啊的。

当然做演员这方面是避免不了的,包括她自己,所以她明着不好说,但暗地里却对贺新的选择暗自窃喜。

“明天我跟郝哥约了去看一个楼盘,就在工体那块儿的三环边上,地段不错,据说房型也不错,郝哥在那边认识人,价格也挺实惠的,如果合适的话,我想先定一套,你看怎么样?”

说着,贺新又马上补充道:“不过你放心,他那边交房还早着呢,顶多就是先付点定金,不会影响给咱爸咱妈买房的。”

“谁跟你咱爸咱妈了,脸皮不要这么厚好不好!”程好娇嗔了一句,接着道:“买房这事我还正准备跟你说呢,我妈不同意我问你借钱,说这不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都要去你家过年了!”

按照上辈子他老家的习惯,别说是去女方家过年,就是能够正儿八经的上门,就意味着是认可,去女方家过年已经到了改口的阶段,改口就是可以叫对方的父母爸妈了,然后就是两家商定日子准备结婚了。

更何况这钱程好还事先说明是借的,其实在他看来,两人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哪怕就是让他买套孝敬陈爸陈妈那也是应该的。

“哎呀,既然我妈说不合适,那就算了,反正前后也差不了几个月。”程好烦躁道。

其实她不好把程妈妈的原话说给贺新听。

程妈妈说,他们俩现在谈朋友,拿了对方的钱就等于欠了对方的情,以后就是吵架都会感到理亏和心虚,不敢大声。如果以后万一分手,这就是件麻烦事;如果修成正果,这钱是还还是不还,如果还,好象很见外,但如果不还,就有卖女儿的嫌疑。

尽管程好一再强调贺新这钱几个月以后她就能还上,程妈妈说那就更不合适了,何必为了这几个月去欠别人的人情呢!男女谈朋友,在结婚前最好不要涉及到金钱问题,这样对大家都好。

如果她把这些话说给贺新听,就象是把贺新的好心当驴肝肺。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妈妈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两人已经那个了,而且贺新对她可以说好的没边,但贺新早早的拿到了金马影帝,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而自己呢?别看现在能演女主角,但两人之间的差距已经开始显现了,何况两人目前还分居两地,聚少离多。

未来还能不能守住现在的美好?两人之间的关系究竟能发展到哪一步?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第一百零二章 奔着结婚去的

郝荣说的那楼盘其实就跟贺新目前租住的团结湖小区隔了一条三环路,走过去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楼盘不大,也就七八栋房子,目前还处于施工状态,看售楼处里摆的模型都是十几层的小高层。据说销售很火爆,不少高楼层的房型好的都已经售罄。

两人看了半天各种挑中了一套房,房型一样,都是面积120平方的三室两厅两卫,但不在同一栋楼里。郝荣喜欢高楼层,大概是跟他一心想往上爬的心理状态一致。

而贺新看中的却是一套位于三楼的房子。这栋楼在整个小区的位置是最好的,位于小区中央,前面有一个小花园。正因为位置好,三楼以上的房子基本上都卖光了,他还到实地去看了一下,因为小花园的存在,楼间距很宽,即便是冬天太阳也能照得到。

用他的话来说,楼层不高进出方便,即便哪天电梯坏了,走楼梯也抬脚便到。他还特意选了套靠最东边的,原因就是一栋房子只有靠最东边和最西边的,主卧里的卫生间才有窗户,西边的他嫌夏天西晒太厉害。

虽然以后他要准备买很多房子,但既然是安个家,他不想将来很频繁的搬来搬去。这套120平米的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基本算是一步到位了。

而且他已经想好了,除了主卧,另一间南房做客房,以后万一要是程爸爸程妈妈过来,可以用作他们的房间。

主卧北面的房间可以作书房,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还可以布置成婴儿房。

客厅里的卫生间干湿分离,里面装个淋浴房,考虑到程爸爸身体不好,无障碍设施一定要装。

主卧的卫生间他准备装个大浴缸,因为程好喜欢泡澡。想想以后浴缸里洒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程好躺在浴缸里,回眸一笑,朝他招招手,轻启娇唇道:“来啊!”

这个画面不要太美嗷!

郝荣之前就已经来看过,这次过来直接就签了购房合同,付了首付,而贺新却只付了一万块钱的定金,约定交房时再过来办手续,当然如果过期不来,定金就不还了。

总价七十二万的房子,首付就得二十多万,将近五十万的贷款,分十年还,每月的还款五千多,对现在的贺新来说没有丝毫压力。

早上进去,出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贺新陪着郝荣在路边等车,郝荣递根烟给他,问道:“手头不方便?我这儿还有点,准备将来装修房子用的,要不你先拿去用?”

以贺新目前的情况,郝荣丝毫不担心他的还款能力,而且他也确实很喜欢这个学生兼小兄弟。

贺新摇摇头笑道:“谢谢郝哥,不用了,我有钱。”

说着他又扳着手指头跟郝荣算账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急把合同签了,反正要到八月份才交房呢。二十多万的首付,如果现在存个六月期的定期,那到期的利息还有一千多块小两千呢,足够咱们弟兄们吃喝两顿的了。你现在提前交了,难道开放商还会请你吃饭不成?”

郝荣一听,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禁有些懊恼道:“那你刚才也不提醒我一下。”

说着,还用手指指着他点点道:“你们老是说我是山西老抠,我看啊,你小子比我还会算计,比我还抠!”

贺新却撇了撇嘴,不屑道:“这叫理财,你懂不懂?”

小区门口交通很方便,几辆空车过去,郝荣都没有拦的意思,一边叭着烟,一边跟贺新聊道:“你这情况是奔着结婚去的吧?”

想想他一没爹没娘的单身汉,却跟他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一样,要买这么大房子。

“嗯!”

贺新笑呵呵道:“我现在都有女朋友,当然是奔着结婚去的。”

“小程确实是个好姑娘,不过你们俩一个在京城一个在盛海,这样长久以往也不是个事啊!”

贺新默然点点头,程好跟吴克波的公司签了五年约,这确实是个问题。他沉吟道:“我琢磨着等这房子弄好后,还是想让她搬过来,毕竟现在拍戏都要到处跑,总不能公司在盛海就一直待在盛海吧。”

“是啊,这是个有主意的姑娘。”

郝荣轻轻一叹,似乎还在为程好当初从人艺离职感到惋惜,不过很快笑道:“这次她能请你去她老家过年,我看这事有谱,你小子就好好珍惜吧。”

“那当然。”

几句话正好抽完一根烟,俩老爷们不可能跟娘们似的聊个没完,郝荣扔掉手里的烟头,拦停一辆出租车。

贺新忙上前帮他打开车门。

“回见啊!”

“下次见面可能要等过完年了。”

“嘿,还真是,那过年见!”

“哎,过年见!”

两人笑呵呵地道别。

程好那边还有两天才能杀青,贺新原本打算等今天看完房就飞到盛海去探班,然后再一起回青岛。

当然探班只是个借口,最主要是想跟女朋友单独待两天,好好那个一下,毕竟这次要到青岛待十来天,程爸爸程妈妈都在,到时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机会。

程好辣么聪明的姑娘,他屁股一撅,就知道他想拉什么屎,很羞射的。

这种事情其实男女分都一样,一旦开了荤,不可能不想。自从上次在东京一别,两人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了,程好也很想他,可是不巧,这俩天正是她亲戚到访的日子,只能让贺新不要再折腾了,约好等她到家后,隔一天再让贺新飞过去。

这时候学校早已放寒假,贺新一时也没地方去,只能窝在家里,坐在封闭的阳台上晒晒太阳,看看剧本,出门溜溜狗,晚上弄两个小菜,再热一杯黄酒,倒也过的悠哉。

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征服》那边千万别出什么变故,好在红姐的动作很快,没两天就跟高群叔敲定了合同细节,片酬每集定在一万五,很符合他的心理预期。

……

青岛,流亭机场。

程好推着两个大行李箱刚刚出闸,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

“好好!”

抬头一看,程妈妈正靠在栏杆边使劲地朝她挥手,旁边还站着身材瘦削,脸色还有些苍白,神情微微激动的程爸爸。

想到离家前程爸爸还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推着行李车小跑着过去。

“爸!妈!”

“哎哟,当心点,别撞到人了。”程妈妈赶紧迎上来,帮她拉住手里的行李车。

“爸,你怎么也来了?”程好挽着程爸爸的胳膊道。

程爸爸还没来得及说话,程妈妈就道:“我也叫他不要来,可你爸爸他硬是要跟着来。你爸爸说,他这条命就是女儿给救的,女儿在外面辛苦工作,难得回家,他怎么能不来呢?”

“爸……”程好顿时声音哽咽。

程爸爸笑呵呵地摸摸女儿的头,道:“别听你妈瞎说,我们家囡囡回来,爸爸能不来接嘛!好了,别哭,咱们回家,你妈妈今天早上特意给你包了鲅鱼馅的饺子,给你接风。”

第一百零三章 丈母娘不是一般人

“真鲜啊!”

程好吃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鲅鱼馅饺子,特别是程妈妈调制的蒜末、油辣椒和醋调制的蘸料,蘸一蘸,味道别提有多美了。

作为一名齐鲁女子,她本就很喜欢吃这种蒜味,但怕吃了嘴里有味,维护自己的形象,她只能忍着,回到家后,便毫无顾忌的放弃偶像包袱,彻底放飞自我。

程爸爸笑眯眯地看着女儿狼吞虎咽,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你妈妈今天忙活了一上午,包了好多呢。”

程好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口齿含糊道:“爸,你不知道,我在外面做梦都想着我妈做的这一口。”

程妈妈在一旁得意道:“今天的鲅鱼最新鲜了,都是一大早刚刚从船上下来的,我买了好几条,都说迎客的饺子,送客的面,咱们闺女今天回来,当然得好好吃顿饺子……”

说到一半,程妈妈顿了一下,问道:“哎,对了,那小子啥时候过来?”

“我跟他说好了,他明天过来。”程好忙道。

“哼,上次他倒是装的挺像,还说什么是咱们闺女的同学,顺路来看看,我一看就知道那小子……”

她看了女儿一眼,总算没有把难听的话说出来。

程爸爸看女儿的筷子明显慢下来,忙道:“行了,你别一口一个那小子了,我看小贺那孩子不错,前阵子还得了个什么影帝,挺有出息的。上次报纸上登了一篇他的文章,你说他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怪不容易的。我看那,这孩子甭管出身怎么样,只要知道努力就成。”

程爸爸也算是个小知识分子,在家养病只能看看报纸电视打发时间,他知道自己的病拖累了这个家,所以在这个问题他自感自己没有发言权,只要女儿喜欢就好。

程妈妈一直以来都为自己女儿的漂亮、乖巧、懂事、有出息而自豪,眼看着女儿如今都谈朋友,都总有种自己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一颗水灵灵的白菜要被猪拱了的感觉。

程妈妈原本就是一个很强势的人,试想这么多年来丈夫生病,每月需高额的医药费,女儿上学,如果换一个懦弱的女人是很难一个人撑起这个家的。

特别是贺新还提出给他们买房,她心底可能清楚贺新是一片好心,但她面子上挂不住,是瞧不起他们家还是怎么的?而且她还要为女儿的未来考虑,不想自己的女儿因为钱的事在别人面前做低伏小。

“你真的想好了?”程妈妈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毕竟女儿都要把人带到家里来过年了,这左邻右舍都看在眼里,这就意味着认可。

“嗯,想好了。”程好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小声道。

程爸爸在一旁忍不住道:“囡囡还在吃饭呢,你问这个干什么?再说,人小贺明天就要来了,一会儿别忘了到对面旅馆帮他订个房间。”

“这大过年的,让客人住旅馆,亏你还想得出来!家里不能住啊?”程妈妈呛声道。

“呃,家里……”

程爸爸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看女儿,心说总不能让俩孩子住一个房间吧!

“你想什么呢!我跟闺女一屋,你跟那小子一屋!”程妈妈冲他白眼道。

程爸爸忙点头道:“好,这样好!”

正竖着耳朵听父母的对话的程好,这时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妈妈对贺新来家里过年的事并不是很反对。

这时又听程妈妈喊她道:“好好,你给那小子说一声,人过来就行了,别跟上次似的虚头巴脑买好多东西,都不实用!”

“哦,我知道了,一会我就跟他打电话。”程好忙道,接着又道:“不过,他上次跟我说,前段日子他在云省拍戏,给我们买了几件玉器,他还特意到当地的寺庙请大师开过光的。”

“请大师开过光的?”

程妈妈顿时眼睛一亮,说实话丈夫病了这么久,她还真有点迷信,不由点点头道:“算那小子有心了!”

说着,又有些不忍道:“不过这玉器贵不贵啊?他一个人挣钱也不容易。”

“呃,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听他说那边就是产这个的。”

接到程好的电话时,贺新已经准备好了上门的礼物,除了三件玉器之外,程爸爸大病初愈,他买了一支野山参;至于程妈妈,从上次第一次见面他就感觉这人比较厉害,索性就买了两盒静心口服液。

……

“贺新!”

“好好!”

久别重逢,尤其是那个了之后,正是蜜里调油的阶段,饶是两人性格都比较内敛,但在机场相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重重抱了一下。

“呀!这就是串串呀?”

看到放在行李箱上狗笼里正在呜呜叫的小狗,程好一脸惊奇道。

“是啊!”

贺新拍拍笼子,指着程好冲狗儿子道:“串串,记住了,这是你妈,快点跟你妈打个招呼。”

这会串串却没听话,狗儿子跟着贺新坐过几次飞机以后早就适应了,一落地就想从狗笼里出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看着贺新“呜呜呜”叫个不停。

“真可怜,把它放出来吧!”程好看着忍不住道。

“这儿人多,等出去以后再把它放出来,这家伙现在心野的不得了!”

出了机场贺新才把串串从笼子里放出来,担心它乱跑,还给栓上了狗绳,让程好拉着。

狗儿子这次倒是没有乱跑,在程好的脚边嗅个不停。

“它这是干嘛呢?”程好从来没有养过狗,很好奇道。

“它知道你是自己人,所以在记住你的气味。”贺新笑着解释道,接着又命令狗儿子,“串串,快点跟妈妈打个招呼!”

这次狗儿子很听话,抬头看着程好“汪汪”叫了两声。

惹得程好忍不住把它抱起来,揉着它的小脑袋,一脸怜惜道:“真乖!”

“它现在多大了?”

“我刚刚捡到它的时候,宠物店的人说估计有两三个月大,现在顶多也就半岁吧。”

程好颠颠了手里的串串,这狗子体型不大,最多也就十来斤的分量,她又问道:“那它以后还会长大吗?”

“可能还会长一点吧。”

此时的串串比他刚捡到那会已经大了好多了,但毕竟是杂交品种,他也吃不太准。

贺新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看到程好抱着条狗上来,嘴里叽叽歪歪的,但当他听到程好说的也是一口本地话后就不吭声了。

看来这地方还是很欺生的。

从机场到程好家的小区大概二十多公里,进了市区开不快,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贺新跟程好介绍了一番自己预订的那套房子的情况,同时还把想让她将来搬到京城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自从两人那个以后,程好颇有些破罐子破摔,并不排斥和他同居,但眼下她身上的两个代言,还有片约都是公司帮着张罗的,她想搬回京城势必要征求公司的意见。

看到女朋友一副为难的样子,贺新只得反过来安慰道:“没事,反正要到八月份才能交房,还要装修买家具什么的,弄不好到年底才能搬进去,到时候再说吧。”

“嗯。”

程好应了一声,她犹豫了片刻,一脸为难地对贺新道:“一会儿到了家,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妈要是说些不中听的话,你千万别忘心里去。我妈这人吧,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贺新不见有任何不快,反而乐呵呵地把女朋友搂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尽管放宽心。

再怎么说哥们上辈子也是娶过妻生过子的人,虽然上次程妈妈给他留下的印象是不太好相与,但他丝毫没有心理压力。无非就是话不好听,总不能还会动手打人吧?

再说了,两人的关系到了这一步,他早就把女朋友的父母当成了自己的长辈,长辈教训小辈,还不是应该的。

前几天程好在电话里说程妈妈反对用他的钱买房,尽管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但事后他也反思过,是感觉自己现在手里有点钱了,有些过于嘚瑟了。

并不是所有的丈母娘都是金钱眼开的,就凭着程妈妈能够守着久病的丈夫,一手把这个家支撑到现在,就不是一般人。

第一百零四章 闲言碎语

“我帮你一起拿吧。”

“别别别,你拎着狗笼就行。”

在单元楼门口下车,贺新斜挎着背包,提着行李箱,跟在程好后面颠颠地上楼。

刚走到二楼,一家住户的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看到他们,眼睛似乎马上一亮,连忙堆着笑容问道:“好好,这是你男朋友吧?”

同时目光不停地朝贺新打量。

“呃,是啊!”程好敷衍地点点头,脚步却丝毫不停地往上走。

既然女朋友不停留,贺新在经过这位中年妇女时,也只是咧了咧嘴,朝她点了一下头,赶紧跟上。

刚刚转过楼梯,贺新发现自己的鞋带松了,忙道:“等等,你帮我扶一下箱子,我系一下鞋带。”

正当他俯身系鞋带的时候,听到二楼又有门开了,然后就听见刚才那位中年妇女的声音。

“哎,柱子他妈,你猜我刚刚看到什么了?”

“什么?”一个陌生的女声,估计就会刚才中年妇女口中的那位柱子他妈。

“我看见楼上程家的闺女好好,带着她男朋友上门来了,刚刚上去!”

“是嘛,程家那闺女有男朋友了?楼下张家的不是说程家闺女好象被什么大老板给包了嘛!”柱子他妈语气惊讶道。

“哎,你小声点!”

中年妇女稍微压低声音道:“你别听张家的瞎白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嘴里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

说着,中年妇女又感叹道:“不过你说程家那闺女本事还真是大,上学的时候就能挣钱,而且这次老程发病差点连命都没有,我听说她闺女二话没说就拿出三十万,三十万啊!你说本事大不大?”

“本事大那也是人家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钱?说她是明星吧,就在电视上看到过几次她拍的广告,电视剧里好象从来没看到过她。哎,我听说啊,程家闺女在京城上的那个叫什么艺校的其实很乱的!”

“真的?”

“你想想,那种艺校能不乱吗?我跟你说啊……”

随后这两个中年妇女嗒嗒嗒下楼的脚步声,她们的说话渐渐的听不清了。其实刚刚她们说到程好的时候,贺新就竖起了耳朵,系鞋带的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一直到听不见这才抬起头。

原本他以为那俩中年妇女聊的八卦和难听的话会让程好很生气,结果他看到的却是一张很平静的脸。

“你不生气啊?”

“有什么可生气的!”程好冷笑道,“象这种闲话我听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会生气,但是现在……哼,理她们干啥!”

说着,看看一脸担心的男朋友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给我爸妈买房子了吧,家里房子小是一方面,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们。以前我妈妈还会跟她们吵架,现在听多了也无所谓的,但我爸爸的身体毕竟不好,听到这种话心里总归不舒服。”

贺新默然,似乎到哪儿都有这种长舌妇。

“你刚才听到的那个张家的,她女儿跟我是同学,从幼儿班一直到初中毕业,后来我考上了高中,她女儿成绩不好只能去上职校。从那以后风言风语就开始多起来,说我从小就知道察言观色,拍老师马屁,所以才能当上班干部什么的。还有那个柱子妈,她儿子柱子初中毕业就在社会上混,去年被抓进去了,听说判了五年。”

贺新听明白了,所有的八卦都来自于妒忌。当一个小圈子中,所有人都是渣渣,当某一个人突然出类拔萃时,势必会遭到其他人的排斥。

我们的儿子女儿都碌碌无为,凭什么你们家孩子就这么出色呢?这么早就为家里挣钱,还能一下子拿出三十万,哼,这个钱肯定来路不正。

于是乎各种谣言和难听的话便接踵而至。

“好好……”

贺新越看到程好平静,心里就越心疼。

“好了,我们赶紧上去吧,我爸妈可能都要等急了。”程好展颜一笑道。

果然刚刚到五楼,还未等敲门,程家的那扇防盗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小贺,来啦!”程爸爸笑呵呵地迎出来。

上次贺新来探病的时候,程爸爸还躺在床上,此时虽说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贺新忙上前微微弯腰,笑道:“叔叔好,叔叔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呀!”

“还行,都是好好她妈妈照顾的好。”程爸爸跟他握了握手,同时还不忘拍一下老伴的马屁。

这时程妈妈也走出来,对程好皱皱眉头道:“早就见你们下车了,怎么上来这么慢呀?”

“东西多,走的慢呗。”程好没说刚才发生的不愉快,一脸不以为然道。

这时串串从她的脚边探出头来,程妈妈顿时惊讶道:“哪来的小狗呀?”

“阿姨,这是我养的狗,好好还没见过,所以就带过来了。”贺新忙道。

“过来就过来,怎么还带条狗?难道它也跟你一起坐飞机?”程妈妈皱着眉头道,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小动物。

“妈,是我让贺新带过来的。”程好不满道。

“就是,就是。”

程爸爸忙在一旁帮腔,道:“别都堵在门口了,赶紧让孩子们进来吧,外面怪冷的。”

程爸爸在家养病平时也挺无聊的,看到串串被女儿牵着,乖乖地跟着走,也很新奇,问道:“这小狗挺乖,挺漂亮的,是什么品种啊?”

“啥品种都不是,就是一条串串,所以给它取名叫串串。”贺新笑着解释道。

“串串是贺新从外面捡的,看着可怜就把它收养了。”程好也在一旁道,说着还拉了拉狗绳,笑道:“串串,叫爷爷!”

“汪汪!”串串果然叫了两声。

“哟,真乖!”

程爸爸忍不住蹲下身子摸摸串串的狗头,串串也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让程爸爸格外高兴,同时不由感叹道:“也是一条命啊,还是小贺心肠好。”

程妈妈站在厨房门口冷眼旁观,不耐烦道:“好了,你们都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贺新坐了上午的飞机,到这会儿正好是饭点,客厅的桌上已经摆了几个冷菜,厨房里热气腾腾的,看样子他们没到之前,程妈妈就已经开始做饭了。

“哎!”

程好应了一声,拉着贺新进了卫生间。

程妈妈总算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她洗了下手,拿出两条新毛巾,道:“记住了,这条蓝的是洗脸的,这条白色的给你洗澡用。”

贺新一听心里顿时一跳,忙道:“你这意思是让我住在你家里?”

在回来的路上程好忘了跟他说这事,看到他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程好脸色微微一红,啐道:“想什么好事呢!你跟我爸一屋,我跟我妈睡。”

“哦!”

这货顿时一阵失望,只得垂头丧气道:“那也行。”

第一百零五章 盘问

这时卫生间外面传来程爸爸跟程妈妈的说话声:“这条小狗是小贺收养的,说明这孩子心肠不错!”

“就一条小狗,你怎么也跟小孩子一样?”程妈妈道。

程爸爸笑呵呵道:“其实家里养条小狗也挺好的。”

“要养狗行啊,不过以后吃喝拉撒你管,我可不管。”

“行啊!哎,水开了,该下饺子了……”

卫生间里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对话,贺新看到程好凑在自己身边一副凝神屏息的样子,忍不住把她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耳朵。

耳朵是她最敏感的地方,赶紧挣脱出来,瞪眼道:“你干嘛呀!”

“嘿嘿!”

贺新傻笑了两声,继而想起来道:“对了,礼物还在箱子里呢,我去拿出来。”

“真漂亮!”

当程好看到那块满绿的翡翠挂件时,顿时眼睛一亮,拿在手里爱不释手,随口问道:“这东西多少钱?”

“不贵,也就一万多块吧。”

“哇!一万多还不贵啊?”程好不由张大了嘴巴。

“还好啦,我跟你说啊,这东西如果再外面的玉器店买的话,起码得三四万,而且将来还会升值。”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过个十来年,说不定就能值一套房呢!”

程好一脸不可思议,半晌才道:“你这么说,我都不敢戴了。”

“有啥不敢戴的?”贺新笑呵呵道,“这几件东西可都是开过光的,戴在身上驱魔辟邪,说不定还能给你带来好运气呢!来,我现在就帮你戴上。”

挂件上他还特地栓了条红绳。

“那你给我爸妈的这两样东西贵不贵啊?”程好摸摸另外两个盒子里的东西问道。

“还行,加起来跟你的这块差不多。”

“那我得跟他们说一声,万一要是不小心碎了,那就可惜了。”程好忙道。

送给程妈妈的是一副冰糯种的手镯,给程爸爸的也是一块成色比程好的那块稍微差一点的挂件,不过上面的寓意很好,雕刻着福禄寿三个篆体字样。

果然当礼物拿出来的时候,程爸爸程妈妈都很高兴,在还不知道价格的情况下,他们更看重的是大师开过光。于是当贺新再拿出野山参和静心口服液时,程妈妈还埋怨他乱花钱。

程爸爸很热情,程妈妈虽说偶尔说话有些呛,但总体上还过得去,至少把他当客人,张罗了一大桌好吃的。

贺新虽说是初次上门,但上辈子他有经验,也多少能把握程妈妈的心理,无非是这么优秀的女儿,当然想让她找个好的归宿。

这种心理其实父母们普遍都存在,在儿女们谈恋爱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会不会被骗,然后再从各个方面审视,性格、家庭、工作条件等等。

不难想象,象贺新这种的肯定不是程妈妈心中的理想人选,但架不住女儿喜欢,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时,贺新知道该是自己表示的时刻了,于是他端起杯子站起来道:“叔叔,阿姨!谢谢你们这次能同意让我到你们家来过年。说实话,我没爹没妈的,每当过年都不知道去哪儿?幸好认识了好好,才能我感受了家的温暖。”

说到这里他面露感激地顿了顿,同时把目光温投向坐在身边的程好,程好也眼中带笑地看着他,下面还拉着他的手。

“所以我想先表个态,能够认识好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对她好的。也许叔叔阿姨现在可能不相信,认为我只是在口头上说些好听的话,但我想以后还请叔叔阿姨看我的实际行动!这杯酒,我先敬叔叔阿姨,谢谢你们!”

说完就把酒干了。

“你慢点!”

程好知道他的酒量,赶紧帮他夹了筷菜放到碗里,道:“赶紧压一压。”

程爸程妈见此情景,相互看了一眼。不得不说贺新刚才这番话说的挺实在,也挺真诚,没有浮夸,不浮躁。而且从两人的小动作也看得出来,彼此的亲密和爱护。

程爸爸对贺新的印象很好,忙道:“对对对,慢点喝,先吃口菜。”

程妈妈端着酒杯抿了一口,眼睛眯起看着贺新,问道:“听好好说你现在还在上学,那你多大了?”

“今年二十一,我比好好小一岁。”

“才二十一呀,我还以为你比好好大几岁呢!”

“……”

“那你上次来家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谈上了?”

“呃,对!”

说到这程妈妈就来气,道:“上次你倒是装的挺像,还说什么顺路替好好来看看……”

“妈,这不怪贺新,是我让他不要说的。”程好在一旁帮腔道。

“你闭嘴,我在问小贺呢!”程妈妈瞪了女儿一眼道。

“咳咳,好好是担心这事太突然了,想,想给大家留出一个缓冲和相互了解的过程吧。”贺新道。

程妈妈很微妙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见程妈妈叹了口气道:“你们俩谈恋爱,按理说我们做家长的不该干涉,但你现在都已经到家里来,有些事我不得不要问问清楚。”

“阿姨,您问。”贺新忙坐直身体,一脸认真道。

“你的情况上次来家的时候,我也听你说了一些,另外你在报纸上登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吧?”

“嗯,对,都是真的。”

“你年纪轻轻的,就能闯出偌大的名声,也着实不容易。照现在这个情况,是我们家好好高攀了你……”

“不不不,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认识好好那会儿,我还什么都不是呢,我……”

程妈妈皱着么眉头,敲敲桌子道:“你听我把话说完。”

“哎,阿姨您说。”贺新只得讪讪道。

程妈妈看了看一脸紧张的女儿,暗暗感叹了一声,继续道:“我家闺女是怎么样的,我们当爸妈的当然清楚。好好从小就乖巧懂事,说到底还是咱们这个家拖累了她。”

“妈,你说这些干嘛!”程好忍不住道。

“咱们家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也要让小贺知道。”

“阿姨,这些情况我都了解。”

“但是现在好好的公司在盛海,而你又在京城上学,你们俩隔着这么远,以后该怎么办,你们想过没有?”

程妈妈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异地恋,说到底她并不看好两人的感情。

“想过,刚刚在来的路上我就跟好好商量过,我现在刚刚在京城订了套房子,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贺新把自己的打算跟程爸程妈说了一遍。

程爸程妈听了都很惊讶,他们没想到贺新年纪轻轻的竟然想的这么远,还说房子是三室两厅两卫的,以后欢迎他们去住等等。

这些分明就是冲着结婚去的。

第一百零六章 过关

程爸爸脸上的笑容更盛,程妈妈则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而程好却是一脸的害羞。

贺新最后道:“现在就看好好公司那边怎么说了,不过这事也不急,房子弄好搬进去可能要到年底了。而且现在的影视产业都在向京城转移,我估摸着好好的公司如果想要有大的发展,迟早也会搬到京城的。”

程妈妈原本想要问的,贺新显然都已经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还有什么好问的呢?程妈妈只得道:“既然这样,我和好好的爸爸希望以后你真能够象你说的那样。我们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希望好好以后能过的幸福,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的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程好一脸欣喜地忙道:“妈,您说的对,以后就看他的具体表现。”

程爸爸很了解自己的妻子,之前闹别扭说穿了就是心里有些不甘心,其实这种心理他也有,只不过隐藏的比较好而已。此时他对贺新更加满意了,也连忙插话道:“行了,说了半天,孩子们肯定都饿了,饺子也都快凉了,来来来,先吃饺子!”

“就是啊,吃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程好也笑嘻嘻道,说着就给男朋友夹了个饺子,道:“快尝尝,我妈包的这鲅鱼馅的饺子可好吃了,我保证你在外面肯定吃不到。”

看到程爸程妈都动筷子了,贺新也拿起筷子,笑道:“是嘛,那我得好好尝尝。”

蘸了蘸料,放进嘴里咬一口,果然鲜美多汁,贺新不禁竖起大拇指赞道:“嗯,真的好吃,特别鲜!”

程妈妈这时候也笑呵呵道:“喜欢吃那就多吃点。”

可能是因为男朋友被程妈妈接受出乎意料的顺利,程好还眉飞色舞的炫耀道:“其实贺新做饭也特别好吃。”

“真的?”程妈妈惊讶道。

在程妈妈的认知里,会做饭的男人不多,即便会做饭却不愿意做的也大有人在。一句话,他们这里大男子主义普遍盛行,或者用后世一句时髦的话就是患直男癌的人不少。

“呃,以前条件不好的时候我在中戏的食堂干过,后来我在京城租了房子,有条件做饭,就时常给好好改善伙食。”

贺新解释了一句,接着又笑道:“我的手艺肯定没法跟阿姨比,要是叔叔阿姨不嫌弃的话,那晚上我来做顿饭。”

“好啊!”程爸爸马上道。

程妈妈也笑着点点头,自家知道自家的事,她家闺女样样出色,唯独就不会做饭,还特别好吃,她倒是也想趁此机会考校一下贺新的厨艺。

接下来大家边吃边聊,大部分都是程妈妈在深挖贺新的各种情况,直至他祖宗八辈的阶级成分都快打听清楚,程妈妈终于换了个日常问题。

“小贺,你一边拍戏一边上学,不影响学习吗?”

“还行吧,主要是学校和老师也都很支持,学以致用嘛!”

程好在一旁插话道:“他上的是大专,跟我们本科两样的,学校管的比较松。”

“就是,我看报纸上说小贺在国外和湾湾都获了奖,能获得这么大的成绩,学校肯定支持啊!”程爸爸也道。

当初他可是对《南方&周末》上刊登的那篇报道读了好几遍。

“小贺,你拍过多少戏啊?我们怎么从来都没在电视上看到过你?”程爸爸有些奇怪地问道。

“到现在为止我一共拍了三部电影和两部电视剧。电影……呃,可能没办法上映,一部电视剧已经播了,只是目前在粤省播,咱们这边可能没办法看到,另外一部现在正在拍,可能要到明年才能播。不过这两部电视剧中,哦,还包括过年后我要拍一部电视剧,在这三部戏里我演的都是坏人。”

程妈妈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特意又仔细看了看他,道:“看你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居然还能演坏人?”

“你懂什么?现在演戏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那叫啥来着,哦对了,叫脸谱化,好人和坏人,一看长相就知道。现在讲究的是演技,长着一张好人脸能演坏人,那才叫本事!”程爸爸一脸显摆道。

“对对对,我爸说的一点都没错!”程好也在一旁笑呵呵的附和道。

程妈妈不懂这些,但听到有知识的老公和干这行的女儿都这么说,大致明白这小子演戏估计很有一套,要不然也不会得奖。

总之一顿饭下来,二老对贺新的初步考察还是很满意的。

考虑到这孩子父母早逝,孤苦伶仃的也没个家,程妈妈最后还特意道:“小贺,以后呢你就把这儿当做是你的家,以后要是有空或者拍戏路过的话,就回来看看啊!”

一句话,差点让贺新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他重重地点头道:“哎,我记住了。”

程好的家虽然离海边不远,但那边都是封闭的码头,真正要到海边的旅游景点,得穿过大半个市区。

下午程好带着第一次来青岛的贺新去栈桥、八大关以及五四广场逛了逛,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了点菜。

青岛是个海滨城市,最不缺的就是海鲜。贺新上辈子就生长在海边的一个小县城,最拿手的就是做海鲜。

晚上摆上桌的菜式虽然不多但清清爽爽,鱼是酱油水的,虾是白灼的,螃蟹姜葱炒,还有一道蛤蜊豆腐汤。

明明是一个来自东北内陆的小伙子,却能做出这些颇具有南方风味的海鲜,让程爸程妈新奇不已,猜想大概可能是他死去的父亲是盛海知青的原因吧。

用贺新的话来说,就是程爸爸的身体还在恢复状态,饮食还是要以清淡为主比较好。

……

过年前几天,贺新在程家的日子过得很悠闲,跟着程爸爸的作息时间走,每天早睡早起,倒也符合他在云省养成的习惯。

程妈妈早早地准备好了早饭,有时候面条,有时候烙饼,还有豆浆油条,每天都翻花样。上午跟程爸爸一起吹牛聊天,下午程好会带他去周边的景点走走。

至于狗儿子的生活起居通通由程爸爸接管了,一直嚷嚷着等串串走后,家里也要养条狗。贺新原本想把串串留在这里算了,但毕竟养的时间久了,有了感情,尤其是狗儿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一副天生可怜巴巴的样子,把它留下来的话让他根本说不出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女朋友整天在面前晃荡,只能看没办法吃,偷偷摸摸地抱抱亲亲可以,想要干那事家里肯定不行。

好在贺新充分发扬不畏艰难的精神,发挥聪明才智,同时做通了女朋友的工作,某一天假借去爬崂山的借口,两人一大早就出门,跑到汇泉王朝开了间房,胡天黑地的折腾了一天,居然用掉了大半盒条状气球。

然后赶在晚饭前匆匆回家。

不知道是做贼心虚,还是程好的脸色过于红润引起了程妈妈的怀疑,贺新总感觉那天吃晚饭的时候程妈妈看他们俩的眼神不一样。

第一百零七章 紫蝴蝶

第二天就是除夕,一大早趁着程妈妈出门去买菜,程爸爸出去遛狗的机会,贺新赶紧溜进隔壁的临时女生宿舍。

每天也就这段时间能够让两人单独相处,像是刻意安排的一样,顶多二十分钟程爸爸一准回来。而且程好一回到家,就象是懒癌彻底发作一般,每天都要睡懒觉,贺新只能去撩拨一番,亲个嘴啥的,想干点别的啥,根本不够时间。

“你怎么老是来闹,烦不烦啊?”

这会儿女朋友睡意正浓,被吵醒非常不耐烦。

“哎,我问你啊,你妈昨天发现没?”

“发现啥?”程好睡眼朦胧道。

“就是昨天的事。”

“你有胆子敢做,还怕发现啊?”程好白了他一眼道。

“我不是怕,你妈要是发现了,我觉得也是件好事,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睡在一起了。”这货一脸奸笑道。

“呸!想的美!不过我妈昨天晚上确实跟我说了,让我以后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让你得逞,至少在结婚之前。我妈说了,这方面女孩子是最吃亏的,我现在都后悔跟你那个了。”程好皱着鼻梁道。

“别呀!”

这货一听就急了,忙道:“你妈这也太残忍了,咱们这可是情到深处,共沐爱河的结果,这种事压根就控制不住啊!”

“咯咯咯,你说啥?情到深处,共沐爱河,我说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啊?”程好被他肉麻的话逗得咯咯直笑。

“我脸皮厚?恐怕有些人的脸皮比我还要厚,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哭着喊着说想死我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程好顿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被窝里窜出来,捂住他的嘴,恼羞成怒道:“不许说!你要是还敢说,我跟你翻脸啊!”

贺新趁机一把搂住她,两人一起倒在床上。一个要捂住他的嘴,一个要去挠她的痒痒肉,翻滚着打闹。尽管昨天闹了一整天,但这货似乎还意犹未尽,居然还趁乱不停地揩油,惹得程好娇喘吁吁。

眼看就要擦枪走火了,突然外面传来“咣当”一声,程爸爸很准时的遛狗回来了。

“要死了,你快点出去!”

即将陷入迷离的程好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赶紧把他推开,自己钻进被窝装睡。

贺新也赶紧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这时他作为一名演员和初级演技派的功力显现出来了,神情瞬间变的淡定。

他从容不迫地拉开门,没办法下面搭帐篷了,只能探出上半个身体朝刚刚走进来的程爸爸道:“叔叔回来啦!”

“嗯,回来了,好好还在睡呢?”程爸爸跟往常一样笑呵呵道。

“还睡着呢,我刚刚想叫她起来,她赖床呢!”

“她也难得回家休息,那就让她多睡会。”程爸爸一向很宠女儿。

“哎!”

贺新应了一声,这货趁着程爸爸帮串串解开狗绳,眼神不往这边看的空档,一个闪身出来,蹲下身子,朝刚刚摆脱束缚的狗儿子招招手,喊道:“串串过来。”

当狗儿子撒欢似的跑到他跟前,他摸着串串的小脑袋,故作一副撸狗的模样,还假模假式道:“串串,跟爷爷在外面玩的开心吗?”

“可高兴了,咱们前边那栋楼有家人家养了条哈士奇,好家伙比它大好多呢,这小家伙就敢上去吼。”程爸爸笑着一边说,一边往厨房里走。

程爸爸在厨房里泡茶,贺新赶紧起身原地蹦了蹦,深呼吸两口,这才使得小帐篷慢慢瘪下去。

“小贺,喝茶!”程爸爸端着茶盘出来。

“哎!”

又到了常规聊天吹牛的时间,贺新赶紧跑到厨房提了热水瓶跟着来到阳台。

程家的阳台在他和程爸爸临时男生宿舍的外面,摆着五六个绿植花盆,屋里有暖气,又照得着阳光,这些绿植都绿意盎然。

程爸爸坐到一张藤椅上,旁边两张小方凳拼在一起当茶几,茶盘就搁在上面。因为空间有限,贺新只能坐在一张小板凳上。

程爸爸惬意地晒着太阳,这几天女儿带着男朋友上门,家里多了不少人气,他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

端起一杯贺新刚刚倒好的茶,喝了一口,打开了话匣。

“小贺啊,昨天你跟好好出去玩……”

听到这里,尤其是看到程爸爸微微皱起了眉头,贺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我闲着没事,翻了翻你那本剧本,怎么感觉有些看不懂?”

原来是这个,贺新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忙道:“叔叔,您说的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

程爸爸谈论的就会程好这次帮他从楼火华那里带来的那本叫《紫蝴蝶》的剧本。当初楼火华跟他讲是一部谍战片,但看到剧本他彻底傻眼了,这压根就不是他脑子固有的谍战片的概念,唯一的感觉就是一个乱!

主要是讲一个女特务和三个男人的纠葛,里面所谓的抵抗组织也没有如同后世谍战片中旗帜鲜明的明确党派,界限很模糊,不过从他们的行为方式来看,他还是倾向于军统或者中统,毕竟我党行事一向是光明磊落的。

他可以肯定,他要演的人物是这三个男人中的一个。和女主相爱相杀的rb人,抵抗组织的首领,这两个不论从年龄还是身份都同他不吻合,那么剩下的就是那个充满矛盾的司徒。

司徒是叛徒,却是三个男人中戏份最重的。

贺新和程爸爸之所以觉得看不懂,是因为这个剧本中的台词很少,大量的是环境和人物心理的描写。似乎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内心中对国家、大义和爱情的选择,理性和非理性的选择。

所有人物都在这两者之间不断地跳来跳去,让读的人感觉很乱,又似乎相互矛盾。比如:里面那个理性到冷血的rb特务在他肩负的使命和个人情感中居然会选择后者;女特务为rb特务义无反顾追求爱情的举动大为震动,却不得不屈从于国家大义。

在比如司徒这个人物,各种压力和恐惧迫使他成了一名可耻的叛徒,但他却把女友横死的罪魁祸首扣到rb人头上,尽管这跟rb人毫无关系,拼命要置rb特务于死地的同时,却在面对女特务时,将枪口偏离了她的心脏。

程爸爸是个文化人,平时在家养病各种书籍报刊看了很多,知识面很广,贺新挺喜欢跟他聊天的,能长不少见识。

他沉吟道:“叔叔,您是不是感觉这剧本里的人物好人不象好人,坏人不象坏人啊?”

“没错!”程爸爸一拍大腿道。

“这就是我看不懂的地方,按理说那个叫伊丹的rb特务是坏人,抵抗组织是好人吧,但rb特务最后竟然会选择爱情,内心居然是反战;而抵抗组织也会滥杀无辜;叫司徒的那个叛徒应该让人唾弃吧,却又坏的不彻底。所以我越看越糊涂,不知道写这剧本的人想表达什么?难道就是这种乱世当中的爱情?”

第一百零八章 过年(一)

面对程爸爸的疑问,贺新也很困惑。

剧本里四个主要人物,三条线交织在一起。女特务跟她深爱过,之后却要刺杀的rb特务伊丹这条线占的篇幅不是很大;而她又跟抵抗组织首领之间的关系,虽有一定的着墨,但也仅仅是点到即止。

而司徒这个角色,从一个无辜的路人被迫卷入到这个事件中,因为他还有一条女友的支线,相对显得立体,但后来随着他叛变,似乎也有点垮掉。

贺新甚至感觉如果把这三条线单拎出去都能改编成三部不错的剧本。

比如女特务和rb特务伊丹这条线,如果着重展开的话,那就是另一个易先生和王佳芝的故事。这样一部片子如果拍出来,可能几年后就没桉叔什么事了。

然后女特务和抵抗组织首领的那条线,也完全可以改编成一部描写一对革命伉俪可歌可泣的抗日正剧。

至于司徒这条线,更是能描绘出在那个历史背景下,一个小人物的命运。也不一定非要让他变成了一个叛徒,可以让他慢慢成长,最终成为一名抗日志士。

因为他记得有一部叫《红色》的电视剧,好象就是这样的情节。

贺新不知道楼火华写这个剧本的立意是什么?是想真实地去展现那个时代的历史,还是仅仅用谍战做个壳,内核依旧是爱情这个永恒话题!

“咣!咣!咣!”

正当贺新跟程爸爸两个人就这个都看不懂的《紫蝴蝶》的剧本进行各种吐槽、猜测和展开的时候,外面的防盗门传来一阵踹门的声音。

“来了!来了!”

贺新赶紧跑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的程妈妈吓了一跳,就见老太太,呃,阿姨喘着粗气,满脸通红,额头上还冒着汗,几乎每根手指上都套着一个塑料袋,进门都要侧着身子。

“买这么多东西啊!阿姨,我来吧。”

他想伸手去接,程妈妈摇摇头,连鞋子都没办法换,直奔厨房。贺新赶紧跑前头帮着开门,清理台板。一长溜的台板,甚至连水槽里都被占得满满当当。

程妈妈累的都说不出话来,艰难地抬起胳膊指了指买回来的这些东西,跟贺新示意了一下。

这货忙点头道:“阿姨,我来收拾。”

程妈妈这才甩着胳膊挪到客厅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直喘粗气。

“你说你非得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就晚上一顿年夜饭,明后天要是不够再出去买不就完了。”

程爸爸这时也跑出来,他心疼老伴,拿过拖鞋帮着换鞋的同时,不由埋怨道。

程妈妈这会终于缓过气来,哼道:“你说的倒轻巧,菜市场下午就要关门了,趁着新鲜就要多买点。春节里很多都不出摊的,想买也没地买去。哎,你帮我捏捏胳膊,我一个人拎这么多东西一路走回来的,还要爬五层楼,胳膊都快断了。”

程爸爸一边帮她捏胳膊,一边道:“那你到了楼下喊一声,让小贺下去接你,你看你……这儿是吧?酸不酸?”

“哎呦!你轻点!我这不是嫌麻烦么,索性就一口气拎上去,咝……对,就这儿,特别酸,你手脚不要那么重,轻点……”

老俩口在客厅里秀恩爱,贺新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螃蟹、虾和鱼先搁到盆里放到一边;蛤蜊和蛏子这些贝类用淡盐水养着吐沙;蔬菜都归拢在一个大袋子里。最后还有一堆大骨头,一个大肘子,一扇排骨和两只鸡、一只鸭。

先把骨头和肘子冲洗干净,放到锅里出水。考虑到程家三人都不爱吃甜,把排骨斩成五六厘米长的小段,泡去血水沥干,用生抽、老抽、料酒、胡椒粉、少量的糖和大量的蒜末抓均匀腌制,然后封上保鲜膜放进冰箱冷藏,到晚上拿出来裹上一层薄薄的蛋液和面粉,放到油锅里炸,就是一道美味的蒜香骨。

骨头和肘子出过水,再冲洗一下,放进一个大锅里,装满水放在炉子上熬汤。

因为程好特别喜欢吃鸡杂和鸭杂,鸡和鸭仅仅去了毛,还得开膛破肚,心和肝只要冲洗干净就行了,麻烦的是肠子和胗肝,得要用剪刀剪开,除去里面没有消化的饲料以及鸡屎鸭屎,胗肝还要剥掉里面黄色的,俗称“内金”的一层膜,洗干净,用盐捏几遍,彻底去除异味。

然后所有东西出一遍水,切成小块,待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放点辣椒青蒜一起爆炒,做手擀面的浇头,味道一级棒。保证到时女朋友宁可挨巴掌都不会放下筷子。

鸭子用料酒、生姜、生抽和老抽也先腌着,下午的时候整只做酱鸭;两只鸡,一只洗干净放进冰箱备用,另外一只等肘子在汤锅里煮的差不多了捞起来,在肉汤里用小火闷个二十分钟就是白斩鸡。

之前早就说好了,今天这顿年夜饭由他一人操持,所以当程妈妈缓过劲来,要进来帮忙的时候,被他连连谢绝。当然中午那顿手擀面还需要程妈妈动手,像这种白案的活,他却一窍不通,甚至连包饺子都不会。

等吃过程妈妈的手擀面,贺新又钻进厨房开始忙活,肘子煮的差不多了,捞起来晾干凉透后要放进油锅里炸,做一道走油蹄髈。

鸭子腌得差不多了,可以下锅做酱鸭。另外就是海鲜,新鲜的大虾去了虾线之后,稍稍腌制,做茄汁大虾;新鲜的鱼还得是清蒸;螃蟹拆开切段,每段上面盖片火腿片也是清蒸……这些准备工作都得提前做好。

“吱呀!”

正当贺新聚精会神地给快要好的酱鸭收汁时,厨房门被拉开一道缝,有人探进头来,还能听到“哧哧”抽动鼻子闻味的声音。

“不打牌了?”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笑着问道。

“不打了,三个人打扑克没意思,再说我妈老赖皮,一点都没劲!”

程好贴在门边,又吸吸鼻子道:“真香啊!你在做什么呢?”

“酱鸭!马上就好了。”

贺新说着朝门外望了望,客厅里没人,房间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老俩口这会回房间看电视去了。

他把浓油赤酱的鸭子从锅里捞出来,再把锅里残存的一点酱汁淋在上面。

程好看的垂涎欲滴,忙道:“你帮我弄块鸭翅膀给我啃啃。”

“别急啊!”

贺新一边洗着锅,一边笑呵呵道:“正烫着呢,等凉一凉,再入入味才好吃。一会我就要炸排骨了,做你最喜欢吃的蒜香骨。”

说着把洗干净的锅擦干,架到炉子上,大火烧热,然后“吨吨吨”倒了小半锅的油。

“要放这么多油啊?”程好看的目瞪口呆道。

“要不然炸不透。再说了,这过年要炸的东西多了去了,剩下的还能炒菜,一点都不浪费。”

油温开始慢慢升高,差不多了,调到中火,把腌好的排骨先放进蛋液里浸一浸,然后在裹上用面粉和生粉按1:1配比拌匀的混合粉,小心地放进油锅。

排骨在油锅里不停的翻滚,发出吱吱的声响,不一会儿就变成金黄色,同时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程好忍不住凑近去看。

“小心点,别让热油溅到脸上破相!”

女孩子,特别是吃表演这碗饭的,最珍贵的就是这张脸,吓得程好赶紧后退,离得油锅远远的。

第一百零九章 过年(二)

油锅里一次性放进去十来根排骨,不能放太多,不然会影响口感,等全部变色捞起来,再炸第二锅。

“能吃了吗?”程好眼巴巴地瞅着问道。

“还没炸透,要炸两遍。”

等所有排骨一边炸完,然后再浸蛋液裹面粉,重新来一遍,这次炸出来就能吃了。

贺新捞了两块放到碗里,笑道:“来,尝尝!”

程好两根手指拈这排骨两头,吹了吹气,小咬一口,烫得直吐舌头,感觉又香又嫩,蒜香味尤其足,猛点头道:“嗯,好吃!”

一转眼,两根排骨被啃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地嘬着手指道:“刚才打牌的时候我妈还夸你来着。”

“夸我什么?”

这会贺新把炸好的排骨放到一边,开始炸已经煮的七八成熟的肘子。

“说你能干,做饭好吃,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还是今年过年幸亏你来了,让她省力不少。”说着,她眼珠骨碌碌地看着笑吟吟的侧脸,道:“看来你这次工夫没白下,我妈已经彻底接受你了。”

“是嘛,那一会我得好好敬阿姨两杯。”这货一脸得色道。

论如何讨未来丈母娘的欢心,贺新自问还是很有心得的,更何况他目前的条件样样都拿得手。

房子即将有了,事业小有成就,还有就如刚才程好说的那样出得厅堂进得厨房。

这样的毛脚女婿,试问哪个丈母娘会不满意?

“就你这酒量还敬两杯!我告诉你,我妈酒量比我还大呢,三个你绑一块都不一定能喝得过我妈。”程好一脸不屑道。

接着又道:“你也别得意,我妈说了,你虽然嘴上说的漂亮,但还要看你的实际行动,别说一套做一套,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贺新眼看锅里的肘子炸得差不多了,忙捞出来,放进事先准备好凉水中,就听见“嗤”的一声,原本炸的布满气泡的猪皮瞬间瘪下去,变成一道道褶皱。

他关了火,擦擦手道:“什么说一套做一套,这种根本不存在的,如果你要是不信,等再过俩月,我的岁数及格了,咱们就去登记结婚。”

贺新是八零年生人,如果硬要说上辈子的他和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有什么关联的话,恐怕就是生日是同一天,而且这个生日还是个很奇葩的日子,四月一日,愚人节。到今年的四月一日,他刚好满二十二岁,达到法定结婚年龄。

听到他这话,程好先是一惊,继而抿嘴一笑道:“你的意思这是向我求婚喽?”

贺新没否认,把她拽过来亲了一口,笑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哼,这样就算求婚啦?”

“你想浪漫一点是吧,没问题,明天我就去买钻戒和玫瑰花,下跪向你求婚。”

“你有毛病啊!这么早就想结婚,你别忘了你才刚刚上大专,我也才毕业!”程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沉下脸道。

本来她只是开开玩笑,但马上意识到这事自己的男朋友干的出来。

“呃……”

贺新还真不清楚这年头上大学的时候能不能结婚,但看到女朋友一副不乐意的表情,忙改口道:“那要不等我毕业以后?”

“……”

程好一时语塞,她瞧了瞧贺新,神情隐隐变的有些不自然。说心里话,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眼神变的飘忽起来,含糊道:“反正我不想这么早结婚,我……”

说到一半,她看到男朋友眼神中露出黯然之色,心里一抽,顿感有股莫名的心虚和烦躁,抿嘴道:“我想在事业上有点成就再说,毕竟学了这么多年的表演!”

她其实骨子里是个很传统的女孩,结婚对她来说就是意味着相夫教子,或许就要跟自己心爱的表演事业说再见了。

但她从小性格就要强,一路走来满是赞誉,如今刚刚走上社会,她更想成就一番事业,而不是过早地走入婚姻的殿堂。

贺新沉默了半晌,才朝她嘴角往上翘了翘,并没有回应。心里肯定多少有些失望,虽然他很想早点成个家,最好先生个女儿,再生个儿子,凑成一个好字,然后优哉游哉的渡过这辈子,但同时他也大致了解女朋友的心思。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相互包容,相互体谅,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去要求女朋友放弃自己的事业和理想,而且这种要求即便提出来,恐怕也难以实现。

既然如此,无非就是一个等嘛,没关系,反正自己比她还小一岁,等得起!

程好也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可能刺伤了男朋友,主动过来,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一口,跟哄小孩似的,道:“乖,别多想了,好好干活吧!”

“就这样啊?”

一向很擅长自我安慰和自我心理调节的贺新,心中的不愉快也很快消散,这时也刻意扮成小孩,朝她噘起自己的嘴唇。

“行——”

程好只得在他的嘴唇上又嘬了一口。

这货这才满足,一副欢喜的样子,转身开始收拾那一大堆海鲜。

程好看着他的背影,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或许她到现在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爱上这个男人,但是能够善解人意,理解她,宠溺她,给她的生理和心理都带来极大愉悦的男人,又夫复何求呢?

贺新忙碌了差不多一整天,到了晚上六点,准时摆出了一大桌子的菜,尽管家里只有四个人,但过年要的就是这种气氛。

他记得当年在老家的时候,每年过年也常常如此,肉菜能吃一个春节,海鲜吃不完,等看完春节联欢晚会,还能煮一大锅的味道鲜美海鲜泡饭。

当然在这里用不着了,因为今天还有程妈妈包的茴香馅的饺子。

今年有毛脚女婿上门,程妈妈轻松了不少,一高兴特地拿出一瓶年代久远的茅台酒,说还是当年程爸爸到京城出差时带回来的。

贺新拿过来一看,生产日期居然是83年的,都快要赶上他的岁数了,说实话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喝这酒,如果再存个十几二十年的,恐怕得值十几万吧。

“没事,没事,当年我一共买了两瓶,一直没舍得喝,后来身体不好就没法喝了,所以一直存到现在,今天咱们开一瓶,还有一瓶等咱们好好结婚的时候再开,啊!哈哈!”程爸爸笑呵呵道。

今年过年他尤其高兴,不但捡回了一条命,而且女儿还把对象带回了家。小伙子人不错,他很满意,脸色也比以往多了几分红润。

矫情的话在到家的第一天都说过了,现在就是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过年,看着酒杯中那淡黄色,散发着浓郁酱香的茅台,贺新还真有些馋了。

一顿饭吃了好长时间,贺新难得超水平发挥,一瓶茅台不但跟程好她们娘俩一起三个人平分,之后还学着她们来了一瓶啤酒漱漱口。

只是没过一会儿,眼前就开始冒星星,下了桌倒在墙角的单人沙发上就哼哼。

“啧啧,还真是没大多量。”程妈妈看他这副熊样,不禁摇头道。

“我扶他去我屋睡会儿。”程好道。

“去你屋睡?”程妈妈一愣,继而马上反应过来,电视机就摆在现在贺新和程爸爸住的大房间里,一会儿还得看春晚呢,肯定没法睡。

想想等到半夜吃饺子的时候,这醉猫总该酒醒了,也没啥可防备的,便摆摆手道:“你扶他去吧,记得把他的外套脱了,当心别让他着凉了。”

“哎!”

程好应了一声,走过去想扶他起来,结果这货此时早已神志不清了,程好一个人还真扶不动他,好在有程妈妈帮忙,娘俩一起把他架着进了小房间。

程好帮他脱去外套和鞋子,拽过被子盖好。程妈妈出去后,她看着床上那个皱着眉头酣睡的脸,还是觉得下午的话题让他不开心了,至少没有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么开心。

第一百一十章 小插曲

除夕那天晚上,在程爸程妈虎视眈眈下当然不会发生什么狗血剧情。事实上未到十二点贺新就醒了,吃过饺子后便和程好兴冲冲的下楼去放鞭炮和焰火,十分的热闹。

要说唯一意外的事,就是狗儿子串串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大的动静,听到外面传来剧烈的鞭炮声,吓得躲到床底下,蜷缩着瑟瑟发抖。

回到楼上,程妈妈居然还给他一个大大的红包,弄的贺新十分不好意思,同时也十分感动。自从爹妈去世后,他还是第一次过年能够收到红包。

转眼就到了初六,程好那边的《选妃记》马上就要开机了。贺新原本打算送女朋友到盛海,两人独处温存几日后再回京城,可偏偏郝荣打来电话,让他赶紧回去。

今年中戏扩招,原本表演系就一个班,今年却要扩招包括一个话剧表演班,一个音乐剧班和一个影视剧班在内的三个班。

而且今年艺考的人数创历年新高,加之艺考又提前到年初八开始。刚刚被任命为表演系副主任和中戏学术委员会委员的郝老师忙的不可开交,急召自己的好学生赶紧进京勤王。

贺新对此很郁闷,在电话里跟郝荣道:“郝哥,你现在都已经是主任了,手下有的是人使唤,为什么非要叫我呀?”

“是副主任!”

郝荣强调了一句,然后道:“你小子别不识好歹,你缺了这么多课我都没说你呢!这是给你机会你懂不懂?好好表现,等明年专升本的时候,我也好帮你说话。还有我现在已经是硕士生导师了,你小子难道就不懂拍拍我马屁?”

“别,千万别,硕士我可高攀不起。”贺新忙道。

本科倒是可以考虑,毕竟中戏的大专生说出去总感觉低人一等,跟自己现在影帝的身份似乎也有些不符。

但是硕士就免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别到时跟隔壁那翟博士似的,装逼不成反被操!

程好也在旁边听了一星半点,作为一名曾经受党和学校教育多年的优秀学生干部,她倒是对这件事很重视,认真地劝他别老是吊儿郎当的,要珍惜机会,将来至少得拿个文科文凭。

于是乎初六上午,两人只能在机场道别。

“南边阴冷,你得多注意点,吃饭一定要正常,别老是嚷嚷着要减肥,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都嫌你瘦……”

“哎呀,你怎么翻来覆去老是这些话呀?行了,我知道了。”程好不耐烦道。

男朋友明明比自己还小一岁,有时候真的比自己的老娘还要啰嗦。

“下个月我会来盛海,到时候过去看你啊!”贺新又笑道。

他和楼火华约好,下个月在盛海见一面,毕竟作为一部戏的主要角色,之前一定要跟导演面对面的进行一番交流,尤其是他对剧本还有很多的疑问。

“横店离盛海挺远的,你不嫌麻烦呀?”程好犹豫道。

她要拍的这部《选妃记》所有场景都在横店影视城,而且周期要将近三个月。

“没事!”

贺新笑呵呵地贴在她耳边道:“我想你了怎么办?别说实在横店了,哪怕你跑到天边去拍戏,我也得飞过来看你呀!难道你就不想我嘛?”

“死样!”

程好脸色发烫,笑骂着捶打了他一下。

看看时间,这时差不多该登机了,她的航班要比贺新早半个钟头。

“行了,我该走了,你到了之后别忘了给我打电话。”临行前,程好帮他整理一下羽绒衫翻起的领子,多少有点恋恋不舍道。

“嗯,我知道。”

贺新陪着她一路来到登机口,最后又抱了抱。

眼下正值春运高峰,加之青岛又是个旅游城市,飞往京城的人很多,基本处于爆满状态,登机的时候难免有些人挤人。

在登机口排队登机的时候,贺新被后面心急的乘客给撞了一下,一个猝不及防,他也撞到了前面一个戴着绒线帽子的姑娘。

“干什么?没长眼睛啊!”没想到前面那姑娘挺横,回头就冲他骂道。

“呃……对不起啊!”

没办法,自己理亏,贺新只能捏着鼻子算自己倒霉,连忙道歉道。

可一抬头,当他看清那姑娘的长相,不由脱口而出道:“咦,王洛丹?”

上辈子他缠绵病床的时候,在手机里看的最后一部电视剧就是《急诊科医生》,可能是因为设身处地和年纪的缘故吧,他对里面扮演江晓琪的,当时被誉为“葛妹妹”的王洛丹和扮演刘慧敏的,很有御姐范的江珊印象格外深刻。

“王洛丹?谁呀?拜托大叔,想搭讪别这么老套行不行?”前面那位姑娘鄙夷地扫了他一眼道。

大叔?叔?

“……”

这货十分无语,那姑娘咋一看似乎跟王洛丹长的是很象。但仔细瞧,就会发现这姑娘个子挺高,估摸着有个一米七的样子,而且五官似乎比王洛丹要更加漂亮一点。更主要的是她的眼神特别凌厉,没有他印象中王洛丹那种柔柔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他只能再次自认倒霉,碰上个小辣椒了。

“哼!”

那姑娘一脸不屑地冷哼一声,这才转过身去。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登上飞机后,贺新才发现自己的登机牌好死不死的居然跟那长的酷似王洛丹的小辣椒安排在一起,相邻的两个座位。

那姑娘看到他坐过来,显然也微微有点诧异,但马上给了他一个颇具警告意外的白眼后,便扭过头去,低头翻书。

贺新其实也很无奈,只是这趟航班坐的满满当当的,就是想换个座位也没地换去。好在从青岛到京城飞行时间不长,顶多也就一个多小时,忍忍就过去了。

他无意中扫到那姑娘正在看的居然一本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可能是出于报复心理,他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

这本书他老早就看过,现在还时时的拿出来翻几页,说实话这本书里对表演的阐述,有些还真的很难读明白。

话说自从周星弛的那部《喜剧之王》上映后,这部书据说还挺火的,经常有人拿来装逼。那姑娘一看就岁数不大,估计也就是装装样子,赶个时髦吧。

当然这只是旅途当中的一个小插曲,贺新也不会low到再去故意搭讪什么的,在飞机上打了盹很快就到了京城。

第二天一早他就颠颠地来到学校,虽然还在寒假期间,但明天就要开始艺考,教职员工门都已经上班,还有不少认识的和不认识但看着面熟的高年级的同学,但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大部分人估摸着都跟他一样,被老师叫来打杂的。

正对着校门的教学楼上挂着两条长长的红底白字的竖幅,一条写着“欢迎同学们报考中央戏剧学院”,另一条则是“这里是戏剧和影视艺术家的摇篮”。

一种让人感觉亲切又不失庄严的气氛扑面而来。

第一百十二章 有追求的姑娘

丁小黑看着贺新日趋圆润的下巴,不禁皱了皱眉头道:“小贺,你好像胖了嘛!”

“我也看出来了,确实胖了。”

佟大伟乐呵呵地拍了拍贺新的肩膀,打趣道:“每逢佳节胖三斤,小贺,你这年过得挺肥啊!”

因为之前高群叔跟他讲过,让他增点肥,所以这段时间他刻意没有锻炼,尤其是在程家的这段日子,几乎每天都是大鱼大肉伺候着,能不长胖嘛?

昨天晚上他洗完澡还特意称了一下分量,比之前足足胖了五斤。

“导演,我这样不影响吧?”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丁小黑仔细打量了一番,冬天衣服穿的多,也看不出来体型的变化,光看这脸吧,勉强点点头道:“还行吧,不过你这段时间要注意一点,千万别再胖了,要不然出戏。”

“哎,明白!”这货忙点头。

主要是他的最后两场戏和《征服》初定的开机日子相隔太近,到时一下子增肥十斤有点困难,他只能趁着现在先涨一点。

这时孙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蹦出来,只见她裹着一件军大衣,里面穿着戏服,手里还拿着剧本,看到贺新顿时欣喜道:“新哥!”

然后又看了看左右,问道:“串串呢?”

“在家里呢,没带来。”贺新笑道。

“干嘛不带来呀?我都好久没见了,怪想它的。”孙丽嘟着嘴,一脸失望道。

“我今天去学校有事,刚忙完,看有时间所以我就过来看看,没法带它过来。”说着,他指了指孙丽手里的剧本笑道:“怎么,又在研究剧本?”

“不是,就是待会要拍的这场戏我的词感觉有些不太熟,再背一背。”

虽然孙丽这次是第一演戏,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本人,也包括导演丁小黑,以及剧组其他主创在内,对这姑娘真的没得话说。不但天分高,还特别努力,所以将来也活该她红!

“不熟也没关系啊,反正又不是现场收音,你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了,反正后期还要配音。”贺新笑着开玩笑道。

“不行的,我如果词不熟的话,会很难进入状态,到时导演又要骂人了。”这姑娘却很认真地说道。

“呃……”

看着她一副认真的表情,贺新想了想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后期配音怎么办?”

“配音?我不知道啊!”孙丽有些茫然道。

“是这样的,其实你刚才说的很对,按照严格意义来说,所谓表演就是指表情、动作和对白这三个东西都是一个整体。但我们这部戏后期是需要配音的,你想到时候这部戏播的时候,电视里明明是你在表演,而出来的声音却不是你的,你会不会觉得别扭?”

孙丽想了想,皱起眉头道:“嗯,是挺别扭的。”

贺新笑了笑,继续道:“其实这配音啊,有好有坏,好的地方呢,如果是个很有经验的配音演员,她会通过声音来弥补你在某些表演上的欠缺;不好的地方,就在于毕竟表演的人不是她,她的声音就不可能会跟着你当时表演时候的情绪和状态,弄不好就会出戏。”

“那怎么办呢?”孙丽赶紧问道。

“所以啊,你得自己配音。”

“啊?”

这姑娘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由怔了怔,接着问道:“那你呢?”

“我当然是自己配音,一开始我就跟导演说好了。”

“那我也要自己配音。”孙丽一听,顿时也态度坚决道。

其实她后世虽然塑造了很多经典的角色,但唯一有一点被人诟病的就是包括嬛嬛和芈月在内,都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据说她还有一个御用的配音演员,为此还有人嘲讽她说,那待遇都快赶上周星弛了。

这一点后来在访谈节目中她自己也承认过,于是到了《那年花开月正圆》开始,她就开始自己配音了。

当然这些贺新都不知道,他只是感觉印象中《玉观音》里安心的声音,跟现实中孙丽的声音完全是两回事,现在回想起来觉得特别别扭。

所以今天话赶话正好说到这儿,他也多少有点怂恿的意思。

如果非要问他这样怂恿孙丽有什么目的?大概除了以后再看这部《玉观音》时,听到孙丽的原声能舒服点之外,还真没啥别的目的,纯粹是闲的。

果然就见这傻姑娘跑到还在跟佟大伟交流的丁小黑面前,彪呼呼道:“导演,我要自己配音。”

“啊?什么配音?”丁小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后期配音,我想自己配。”

丁小黑这才明白过来,还别说,他一开始就想找个有经验的配音演员,给戏里安心配音,原因就是孙丽毕竟是半路出家,一是怕她的表演有瑕疵,希望到时能用声音来掩盖;第二就是她的台词功底太差。

“呃,为什么?”

之前孙丽从未提出过这个问题,丁小黑在询问的时候,眼神难免朝贺新那边瞟了瞟。

孙丽却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佟大伟道:“大伟哥,你是自己配音吗?”

“这个当然!”佟大伟实话实说道。

他倒不是主动要求的,而是签合同的时候,里面包含后期需要配音的条款。

这下孙丽更加理直气壮了,道:“对啊,大伟哥自己配音,新哥也是自己配音,那我也要自己配音。”

“这个……以后再说吧。”丁小黑很勉强道。

他总不能现在就跟孙丽说,你的台词太差了,我得找个配音的来。一方面他心里对这姑娘很欣赏,不忍去伤她的自尊心;另一方面现在正拍戏呢,要是把人情绪弄崩溃了,这戏还拍不拍了?

这时就见贺新那货笑嘻嘻地走过来,丁小黑不禁朝他苦笑道:“小贺啊,你这是给我添麻烦啊!”

其实就算丁小黑不说,孙丽已经从他的语气和话中听出点什么了,她是个急性子的姑娘,忙一脸焦急道:“导演……”

贺新这时也凑趣道:“导演,既然丽姐这么努力,那您就给个机会呗!”

佟大伟在一旁也听了个大概,见贺新都说话了,他也不好意思不开口,跟着道:“是啊,不就是个配音嘛,我看孙丽挺好的。”

丁小黑顿时被架到了半空中,眼前这三位可是戏里的主角,他总不能都不给面子吧,只得点头道:“那……那行吧。不过,孙丽你得好好练练你的台词!”

“没问题,谢谢导演。”

可能曾经在部队里待过的缘故,这个姑娘骨子里有种不服输,不怕苦,什么事都敢于去争取。

原本就是配音一件小事,可能有的演员说不定还很乐意导演不让他配音,因为这样很省事,过分一点甚至连台词都不用背了。

孙丽是因为没有经验之前才没有想到,听贺新这么一说之后,马上就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才要去争取。

说穿了,这就是一个对自己有要求,对自己从事的职业有追求的姑娘。

第一百十三章 儒雅,朴素

“阿哥,侬教教我台词好伐啦?”孙丽又偷偷凑到贺新的身边,撒娇似的哀求道。

贺新瞥了她一眼,道:“开啥玩笑?我自家还在读书,拿啥教侬!”

说着,朝佟大伟的方向努了努道:“侬还是去向伊请教伐,人家上戏本科毕业。再讲,侬这段辰光就是帮伊一起拍戏,有的是机会。”

“这样啊!”

孙丽失望的低下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

“哎,跟海盐老师一起说话的那女的是啥人啊?”贺新没注意,随口又问道。

因为离得比较远,且他们两人侧对着这里,他没看清具体长相,只觉得那女的身材和侧脸有点眼熟。

其实进了这个圈子之后,他看到眼熟的人很多,早已经习惯。昨天登机的时候是因为对葛妹妹印象太过深刻,才闹出了乌龙。

“伊叫海青,演钟宁的那个。”孙丽道。

“哦,原来伊是海青啊。”

大名鼎鼎的大女主,婆媳剧的代表人物。

“侬认得伊?”

“勿认得!”贺新摇摇头。

孙丽笑道:“海青这个名字老怪的,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少数民族呢,后来晓得这个是伊的艺名,原来好象姓黄,是北电毕业的。”

说到北电毕业,孙丽脸上露出一丝羡慕。这年头做演员的门槛还不象后世那么低,绝大部分演员都是中戏、上戏或者北电这种专门的艺术院校毕业的,象孙丽跟贺新这种素人出道的很少见。何况贺新如今也算是中戏的学生。

正说着,就见海盐带着海青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尽管海盐老师对贺新很有意见,但场面上还是维持的,老远就见他笑呵呵地朝贺新伸出手道:“小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海盐老师!”

贺新也笑着跟他握握手,笑道:“想大家了呗,就过来看看。”

“你该不会是想某人才过来看看的吧!”海盐说着还故意朝孙丽那边瞥了一眼。

剧组都知道他俩没事经常暗戳戳的说些别人听不懂的盛海话,还曾惹来一些闲话,但时间长了,大家也看出来了,两人清清白白,没啥见不得人的事。海盐这时拿这个开玩笑,纯粹就是想故意恶心一下他。

贺新对这种玩笑其实很反感的,外面的老百姓不了解情况,传些明星之间的绯闻这很正常,但是大家都是在一块儿,知根知底的,这种玩笑就没意思了。

他朝孙丽那边看了看,那姑娘只是害羞的低下头。他也只得打个哈哈道:“海盐老师,您可千万别瞎说,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说着,他故意岔开话题,把目光一副怯生生站在海盐身边的海青问道:“海盐老师,这位是……”

“哦,这位是海青,钟宁的扮演者,北电97级毕业的。”

介绍完,海盐还特别强调道:“我告诉你,她可是丁导当初一眼就挑中的。”

“贺老师,您好!”初次见面,海青把姿态放的很低,一脸恭敬地握手道。

“别,老师我可不敢当,我现在还是学生呢!小贺,您叫我小贺就行。”贺新也连忙道。

这年头的海青还很年轻,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好在她的脸有点长,脸上长的肉不太明显,颧骨微微凸出,眼睛很大。

如果不是因为上辈子太熟悉,这种面相的女人,咋一看,总会给人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丁小黑选中她来出演钟宁,可能就是出于这个因素吧。

电视里的海青看上去十分爽朗泼辣,但现实中的她此时让人感觉很拘束。贺新当然不知道之前海盐已经对他这个人上过眼药了。

海青是南京人,戏里的钟宁是个泼辣的京城富家女。刚才海盐正在给她科普怎样才能演好一个京城大妞。

下一场戏马上就要开拍了,目前还没有轮到海青的戏,她今天也只是过来观摩和熟悉剧组的情况。

这场戏是佟大伟和孙丽的对手戏。佟大伟一如往常,很稳定。他演戏其实有点那啥,就是你说好吧,找不到到底好在哪里;但你要说不好吧,也似乎找不到错处。

如果遇上一个平庸的导演,可能特别喜欢这种演员,ng少,拍摄速度快。但如果遇上了一个讲究情感,讲究爆发力的导演,肯定不太会喜欢,因为他的表演太过模式化,太过平庸了。

他是男主角,所有的戏都围绕他,那肯定没问题;但要是跟一群演技出色,富有激情的演员在一起表演,那他就会变的存在感会非常低。

丁小黑可能是介于以上两种导演之间,细腻且保守,可能还是比较欣赏佟大伟这种稳。但今天相比之下孙丽却不太稳定,连续ng了好几次,最后丁小黑不得不停下来,跟她详细讲了讲戏,又拍了两条总算才过。

剧组的拍摄很紧凑,晚上还有夜戏,贺新看了一会儿之后,找了个拍摄的间隙跟大家告辞道别。

“阿哥!”

孙丽追出来道:“下一趟过来,别忘了把串串带过来啊!”

“呃,可能要过一段辰光,我最近要到学堂里帮忙,抽不出空啊!”贺新有些挠头道。

“哦,没有事体,反正侬有空就过来,别忘记特!”

“晓得了,再会!”

“再会!”

孙丽对串串的格外偏爱,或者说是对他的那种依赖,贺新看的很清楚,但他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象她这样一个小姑娘,背井离乡在外面辛苦拍戏,自然而然会孤独,会想家,而自己却是唯一一个可以用她的家乡话跟她相互交流,这种依赖可以理解。

其实很多人都有这样一个过程,他当年离开东北一个人到京城的那段时间何尝也不是如此。时间长了,习惯了就成。或许再过几年,当她遇到她生命中的那个逗比后,可能一切都会恢复到正轨。

第二天一早,贺新稍微拾掇了一下,他不喜欢用摩斯或者发蜡,一头昨晚刚洗过的长发显得很飘逸,黑色高领的毛衫,直筒裤,外面再套一件呢子长款大衣,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小伙子精神中透着一丝儒雅,呃,没错,就是儒雅。

虽说今天他只是帮郝主任打下手,统计一下考生的评分什么的,但毕竟是代表中戏的形象。在未来的学弟学妹前,得要表现出大师哥的风范。

当然这些衣服都是过年时,女朋友帮他置办的,要不然他肯定又得是羽绒服加牛仔裤。

这不,一到学校他就看见这么一位。

“汤汤!”

汤维站在走廊里,长发简单地绑了个马尾,身上依旧是一件黄色的羽绒服,一条紧身的牛仔裤包裹着两条活力十足的大长腿,脚上蹬着双半旧的运动鞋。

随着两人交往的熟悉,贺新也大概了解一些她家里的情况,比如她爸爸是个知名的画家,妈妈以前是演员,后来从事工艺美术工作,按理说他们家的经济条件不会差。可每次见到这姑娘,总是这么一副朴素的打扮。

第一百十四章 汤汤的表演梦

由于家庭的熏陶,这姑娘的画画水平也很高,要不然也不会考上中戏导演系的本科。

其实很多导演一开始都是画画出身,比如王晓帅和路学长之前就是中央美院附中毕业的,还有贾科长,曾经也是个学画画的。

后来大家都说汤维特别有文艺范,大概这也跟她从小生长在一个文艺家庭,骨子里就有文艺基因,又长期熏陶的结果吧。

话说气质这玩意儿有时真的很难后天养成的,有的人哪怕再红再火,歌唱的再好,但身上的那股子土腥味往往很难洗掉。

“新哥!”

汤维看到贺新也是眼睛一亮,忙跑过来,还围着他转了一圈,夸张地笑道:“哇,够帅的!”

贺新看她手里拿着一叠报名表,笑道:“你也来帮忙啊?”

“嗯!我今天负责叫号。”

说着她还跺着脚,小声吐槽道:“站在外面冷死了。”

今年报考导演系的考生也有很多,而且导演系的初试跟表演系一样,也要考表演。

贺新扫了一眼篮球场上乌泱泱排着队的考生,而且不光是学校里,外面的东棉花胡同里也都排满了人。

笑道:“你瞧瞧他们……哎,你当年艺考那会,在外面排队冷不冷?”

“冷!”

汤维毫不犹豫地点头,接着笑道:“不过你也知道,我都考了三年,前两年考表演系,因为长的不漂亮都被刷了下来,所以第三次只能考导演系了。艺考那会儿,每次心里都是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整个人直发抖。”

说着,汤维特意摘下手套,朝他伸手过来道:“新哥,还没祝贺你成为金马影帝呢!”

“哦,谢谢!”贺新笑着握了握她的小手。

可能是因为她个子高的缘故,她的手指很修长,但手背却有种肉肉的感觉,伸直了手背上还有一个一个的旋涡,跟周讯那双地主婆的手背差不多。

“新哥,你今天也来帮忙啊?”汤维有些奇怪地问道。

“是啊!”

“你都大影帝了,怎么还……”

“影帝怎么了,我还是这儿的学生。再说是我们郝主任叫我的,我敢不来么!”贺新笑呵呵道。

说着,他也问道:“最近有没有排什么戏啊?”

汤维虽然在读导演系,但她平时特别爱表演,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连着两年考表演系了。

“没有。”

汤维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们导演系本来这种机会就少,你们表演系的又不肯带上我们。”

接着她又目光闪闪道:“新哥,你演的那部《蓝宇》我看过了,真不愧能拿影帝,演的特别好!”

“咦,你看过了?”贺新有些惊讶。

《蓝宇》上映没多长时间,外面也几乎看不到盗版碟。

“看过了,学校当教学片在小剧场放过几次,你不知道啊?”

“呃……”

他还真的不知道,不过想到《蓝宇》中自己那些暴露的镜头,如果在外面公映没事,但在学校里放,都是同学熟人在看,让他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你在戏里的那种眼神特别真诚!特别美好!好多人看了都在流眼泪,我也哭了。”汤维看着他的表演,充满了羡慕和钦佩。

这倒弄的贺新有些尴尬,忙谦虚道:“其实也一般,军哥演的比我好。”

“胡君确实也演的很好,但我觉得你演的更能打动人。”

汤维很诚恳地又赞了一句,然后就见她神情变的有些扭捏道:“新哥,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能不能带我到剧组去体验体验?”

看到贺新沉默,汤维又马上道:“新哥,可能是我太冒昧了,没有机会也不要紧的。”

“不是,去剧组体验肯定没问题。”

贺新摇摇头,沉吟道:“这样吧,四月份我要进个剧组,是拍电视剧的,那边可能缺个导演助理或者场记啥的,跟你的专业也正好对口。要是临时缺人的话,还有机会客串一下,你看怎么样?”

“当然行啦!”

汤维高兴地都快蹦起来了,她原本只是想试着问一下,没想到贺新不光一口答应,而且还马上就有机会。导演助理和场记啥的,她无所谓,她更看重的是有客串的机会,她总算能有机会在镜头面前表演了,哪怕就是跑个龙套她都愿意。

贺新笑道:“不过这事我现在说还不算,回头我带你去见一见导演,如果没啥问题的话,到时你可能要提前进组。”

“没问题,谢谢新哥!”汤维忙不迭道,接着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导演?”

“等学校的事忙完吧。”

《征服》那边刚刚开始攒组,他琢磨着跟老高打个招呼应该问题不大。

说着,他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跟汤维摆摆手道:“得咧,那我先走了。”

“哎,新哥,今天你有空嘛,我请你吃饭!”汤维又忙道。

主要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贺新笑呵呵道:“汤汤啊,你跟我还客气啥?回头我请你吃饭呗!不过今天确实没空,我已经跟朋友约好。”

说着,他又沉吟道:“这样吧,明天我跟导演打个电话,如果他有空的话,咱们一起聚聚,顺便面个试。”

“好啊,反正我都有空。不过新哥,说好了,这顿饭地点你等,我请客啊!”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有了消息,我就打你电话。回见啊!”

“哎,回见,等你电话啊!”

跟汤维道别,一路又遇上好多老师和同学,除了昨天照过面的,大都看到他都要恭喜一番。

“哟,我们的金马影帝来了!”

贺新一进考场,就见天驰老师满脸笑容嚷嚷着迎上来。

“小贺,恭喜你啊!拿了两座金马,给学校,还有我们的郝老师争光了。”

“谢谢刘老师。”贺新忙道。

一旁的负责考察形体和声乐的两位老师也过来凑趣,一个道:“小贺,什么时候把你的两座金马带到学校来给我们开开眼啊!”

另一个则冲着新晋表演系副主任郝荣道:“就是,郝主任,小贺拿了这么大的荣誉,学校也该给他开个表彰会啊!”

“开表彰会我可做不了主,这得校长说了算。”郝荣也乐呵呵道,“不过等下半年开学的时候,你的两座金马应该拿到学校来展览展览,让今年的这批新生好好参观参观,说不定以后还能出个金马影帝。”

“各位老师太抬爱了,要我说啊,是各位老师教的好。”

好巧不巧,在座的四位老师分别在进修班和大专班都教过他,在老师面前他可不敢拿大,说着还向四位老师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道:“谢谢各位老师的谆谆教诲。”

可惜原本这样一个肃穆的气氛却被郝荣破坏了,就见这货挥了挥手,道:“行了,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了!哎,小刘,时间差不多了吧,准备开始吧!”

“哎!”

被称为小刘的天驰老师赶紧应了一声,匆匆跑到外面去通知。

第一百十五章 小辣椒的艺考

因为这次表演系考生众多,初试开了几个考场,他们这边由郝荣负责,贺新则坐在边上负责考生的打分汇总。

虽然贺新在中戏已经混了一年多了,还曾参加过去年的艺考。但这次坐在考官席边上看着一拨又一拨初次的考生,他才真正领略到什么叫帅哥美女如云。

同时也深切地感受到艺考的严苛,不但要求你长相、身段,你还得会唱、会跳、会表演。所以说,什么随便做套广播体操啦,什么瞎糊弄一通,就糊里糊涂的通过艺考啦,这种都是屁话。

除非你有外挂加持,比如象去年的贺新老师那样,柏林最佳新人,事先早已被内定的,艺考只是走个形式的那种。

也难怪郝荣要做这么多的准备工作,初试十个人进考场,展示一下形体,唱几句,顶多也就三五分钟,你能看出多少来?

不过在这些人当中贺新倒是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比如某个著名的傻白甜,某个著名的油腻男,某个著名的渣男等等。其中有一个女生居然跟中戏著名毕业生小章同学长的非常相似,就连几位考官老师都啧啧称奇。

不出意外这位考生铁定能够进入复试。据说当年小章就是照着巩丽的模板招进来了,一度还曾被称为“小巩丽”。如果这位考生最后能考进中戏的话,或许就该被称为“小章紫怡”了。

直到初试的最后一天,贺新终于在考场里见到了那位曾经喊他大叔的小辣椒。没办法,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喊大叔,不得不让他印象深刻。

其实这个叫白雪的小辣椒他看着也挺眼熟,只是记忆中的名字跟现在看到的名字不匹配,可能后来为了赶时髦也换了id,谁知道呢!

小辣椒因为个子高站在初试的十个考生中很醒目,当贺新看向她的时候,她的目光也正好看过来,在这一刹那对方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贺新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然后就是惊恐,没错,就是惊恐的眼神。

哼,小样,还大叔,现在知道怕了吧?

贺新见状不由暗自得意,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然后就见对方的眼神就更加惊恐了。

“这位同学,请你唱首歌。”

小辣椒属于重点考察对象,报考的又是音乐剧班,声乐老师想听听她的嗓音和唱功。

“啊?”

小辣椒显然因为某个正襟危坐在考官席旁的家伙被分散了注意力,居然没听清声乐老师的要求。

声乐老师不由皱了皱眉头,又重复了一遍要求。

“哦,老师,我唱首《雪绒花》。”小辣椒忙道。

然后急匆匆地开始唱起来:“雪绒花,雪绒花,每天清晨迎我开……”

“停!”

声乐老师一脸黑线地叫停。

“你知不知道你都唱走调了!”

“老师,我……”小辣椒急道。

“行了,下一个。”

老师挥了挥手,这么多考生哪有时间听她辩解啊。

小辣椒只得悻悻地回到队伍里,临走还偷偷瞪了一眼某个人,要不是这个人的存在,自己绝对不会发挥失常。

“小雪,怎么样?”

等从考场出来,她的一位要好的同学赶紧迎上来问道。

小辣椒愣了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引得周围的考生纷纷侧目,但很快又回过头去,这几天这种情况太多了,他们都见惯不怪了。

“小雪,是不是没考好啊?你快说呀!”

同学虽然脸上一副焦急的模样,其实心里暗暗窃喜。这次他们京城舞蹈学院附中来考中戏的有不少,而白雪是他们中最出色的一个,她如果没考好的话,显然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我,我……唱歌走调了!”小辣椒哭哭啼啼道。

果然考砸了,同学一阵暗喜。

“我还得罪了考官!”

同学一听,心里更高兴了,连忙问道:“怎么得罪的呀?”

“前几天在飞机上碰到的,我,我还骂了他。哇!完蛋了,这次肯定完蛋了!呜呜……”

小辣椒哭得更伤心了。

唱歌跑调,得罪考官,可不得完蛋了!同学如此总算心定,于是又假惺惺道:“小雪你该找那老师道个歉呀!”

“凭什么呀?”小辣椒一脸梨花带雨地抬起头,恨恨道:“要不是他坐在那里,我不会走神,唱歌也不会跑调,都是他害的!”

“哎呀,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得罪的可是中戏老师呀。万一你明年再来考的时候,他还是考官呢,你要是撞到他手里怎么办?”

同学的话让小辣椒怔了怔,但依旧嘴硬道:“大不了我考北电呗!”

……

几天的初试终于完了,今年报考表演系的人数比去年多了近两千人,尽管今年扩招,但报录比依旧达到100:1。

帮着统计完入围复试的三百位候选考生之后,贺新的差事总算完成了,他推着自行车走出学校大门时,夜幕已经快要降临了。

跨上车,刚刚没骑出去几步,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人影来,把他吓了一跳,眼看着就要撞上了,那人可能也被吓着了,居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赶紧一个急刹车,龙头往旁边一拐,一只脚撑住地,自行车堪堪在这个人影前停住。

“谁啊?”

贺新不由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怒道,但再定睛一看,顿时又惊讶道:“你不是那谁吗,干嘛呀?”

差点撞上的人就是那小辣椒,就见她突然朝自己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有些哽咽道:“老师,那天在机场是我不对,我向您赔礼道歉。”

这倒弄的贺新有些手足无措,忙道:“哎,你不用这样,这事吧……咦,你跑什么呀?”

只是为等他把话说完,小辣椒就转身就跑了,一边跑,一边似乎在抹眼泪。

这没头没脑的,反而倒是把贺新愣在当场。原本看着姑娘诚心过来道歉的份上,还想把她入围复试的好消息提前透露给她呢。

看着她的背影,贺新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第一百十六章 腹黑的小辣椒,无所谓的楼火华

“呀,好多人啊!小雪,快点!”

小辣椒原本不想来的,想想自己初试的糟糕表现,肯定会被刷下来。但她的好同学硬是把她拉来看入围复试的榜单。

站在中戏门口,看着乌压压的人群,她突然回忆起昨天傍晚在这里,自己居然等了一个下午,就是为了跟那个猥琐大叔道歉。

现在想起来感觉自己当时真是有些鬼迷心窍了,这根本不是自己平时一贯的作风啊!

中戏艺考复试名单贴在公告栏里,前面围满了人,小辣椒的好同学个子矮,踮起脚尖都看不见,赶忙拉着比她高半个头的小辣椒,道:“小雪,你快帮我看看我的名字在哪里?”

在哪里?

居然是一副铁定能进复试的口吻,倒是惹来不少妒忌的目光,毕竟初试和复试的比例也要达到将近20:1。

小辣椒漫不经心地看着上面一个个的名字,突然她的目光定格了,白雪的名字赫然在榜单上。

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忙再看看旁边的考号,没错,正是自己的考号。

正当她还在愣神的时候,旁边的好同学拉着她的胳膊,催促道:“小雪,别愣着了,赶紧看啊!”

小辣椒嘴角上翘,却并没有声张,把榜单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始终没有找到自己身边这位好同学的名字。

她遗憾地摇摇头道:“没有!”

“我的名字没有?”好同学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道:“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

小辣椒双手一摊道:“要不你自己挤进去再看看!”

好同学的脸色异常难看,怎么会没有呢?看看拥挤的人群,和一脸真诚的小辣椒,好同学只得叹气道:“小雪,看来明年我要和你一起再来考了。”

“嗯,如果我复试或者三试被刷下来的话,明年一定跟你一起来。”

“是啊,那我们……咦,你说复试、三试?你的意思是你的名字在上面?”

好同学一脸震惊,赶忙道:“你昨天明明说你唱歌跑调,还得罪了考官,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啊,可我的名字就在榜单上。”

好同学这次选择不敢相信,蹬着小短腿硬是挤进了人群,没过一会儿,挤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小辣椒,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道:“小雪恭喜你啊!”

小辣椒展颜一笑道:“谢谢!”

说着,还安慰道:“仅仅只是复试而已,后来还有三试呢,三百人中才招五十人,说不定等过几天我也跟你一样也被刷下来,空欢喜一场。哎,对了,你也没吃早饭吧,走吧,我请你。”

什么叫仅仅只是复试而已?什么叫跟自己一样被刷下来?

好同学感觉明明是自己原本打算要说的台词,怎么现在都让对方说去了?

她很憋屈,感到一种莫大的不公,但最终没有勇气喊出:“艺考不公!”这种话来,只得勉强笑了笑道:“小雪,你自己去吧,我吃不下。”

说完,也不再招呼小辣椒,逃似的自顾自的离开。

小辣椒看着这位“好”同学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接着又回头看了看那种榜单,神情这时才开始变的有些迷茫。

如果此时贺新在现场的话,肯定会给她们一个明确的答案。

小辣椒初试的时候,尽管唱歌走音,但当他们这批考生出门后,声乐老师还是说:“白雪这个考生的音色不错,刚才可能是因为紧张吧。”

本来就是需要重点关注的考生,而且这个叫白雪的外在形象也很好,郝荣稍稍沉吟后,便一锤定音道:“好,那就把她放进复试名单再看看。”

至于她那位一开始就很自信的好同学,尽管她的形体和唱歌都还算不错,但是本人和报名表上所填的内容却严重不符。

报名表上明明填的身高168米,但当她站在考官面前,别说168了,似乎连160都勉强。

还有就是照片,照片和本人也出入很大,本人明明脸大像个馕,怎么照片是却变成瓜子脸了呢?

脸大,腿短,谎话精,差评!

……

很多年后,贺新依旧能够回忆起第一次和楼火华见面的场景。

那是在三月初一个阴雨天的下午,盛海初春时节的潮湿阴冷的气候让早已习惯北方干燥有暖气的贺新很不适应。

在上影厂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他第一次见到了楼火华。

这是一个黝黑干瘦的男人,剃着一个小平头,黑色的夹克,黑色的毛衣,黑色的长裤和黑色的皮鞋。

“楼导,您好!”

“来啦,坐吧。”

虽然楼火华给他的第一印象似乎有些木讷,但脸上的笑容却很真诚。

“哎!”

贺新环顾了一圈这间不大办公室,两张办公桌拼着一起,桌上堆满了各种资料稿件,墙角摆着一台尺寸不大的电视机和一台录像机,旁边的椅子上堆满了录像带,看盒子的封面,好象都是一些老电影。

办公桌对面靠墙有两张单人沙发,他在其中一张沙发上坐下来,中间的茶几上放着一本书,封皮上写着《人的状态》四个大字,下面作者:安德烈马尔罗(法),是一个法国作家的书。

楼火华见他注意到这本书,笑道:“这是一本描写1927年盛海地下抵抗运动的小说。”

“法国人还写这个?”贺新惊讶道。

“这个作者当时就生活在盛海。对了,这里还有一本rb作家横光利一写的《盛海》,当时他也生活在盛海。”

楼火华说着从办公桌一堆文稿下面找出一本书递给他。

贺新接过来翻了翻,问道:“楼导,我是不是也应该多看看这种书?”

一开始红姐说这是一部投资一千万的大制作,其实这并不准确。

后来才知道这一千万仅仅是上影厂的投入,另外还有法国片商的投资,据说这个数字不低于两千万,也就是说这部电影的总投资高达三千多万。相当于十部《征服》的投资,这让贺新多少有点诚惶诚恐。

“无所谓!”

楼火华的这个回答,让他不由怔了怔。

之前拍《小裁缝》前,戴斯杰就让他多读读那个时代关于知青的一些书,包括他在课堂上老师也常说,如果想演好一个角色,必须要了解人物的背景,最好还要体验生活。

到楼火华这里怎么就变成无所谓了呢?这让他有些不能理解。

“你喝什么?”

“哦,茶吧。”

楼火华拉开抽屉翻了翻,笑道:“瞧我,都忘了没茶叶了。”

“没事,白开水也行。”贺新忙道。

楼火华往外走的脚步停下来,居然站在原地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道:“不行,我这儿来来往往的人多,没有茶叶不好。”

说着,推开门叫来隔壁办公室的一个年轻姑娘,低声说了几句。不一会儿,这姑娘就拿来一包茶叶,帮着给贺新泡了一杯茶。

“谢谢!”

上架感言

昨天下午正坐在电脑前发呆,突然qq上有头像闪动,点开,原来是阿飞编辑在qq上询问,是否要上架?

当然要!

写书不就是为了上架嘛!

说来巧,这个qq老陈已经很久没上了,还是当初签约的时候跟阿飞编辑以及阅文—玄霆的营销qq联系过之后,就一直没有登录过。

直到前天,可能是心血来潮,再次把qq设定为开机时自动启动。没想到第二天编辑就发过来书要上架的消息。

在此首先要感谢阿飞编辑,离上一本书停更已经一年多了,以前的编辑梧桐可能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已经联系不上了,幸好阿飞编辑收留了老陈,才有这本书的顺利签约,然后一直到今天上架。

如果仔细算的话,这应该是老陈第六次写上架感言了。老陈写书很早,以前不叫这个笔名,之前用的笔名写的那些东西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现在都已经没有了,不提也罢。

其实老陈写书很早,早在2009年暑假,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写了第一本书,写的是当时很流行的官场文,没想到居然很受欢迎,到完本的时候收藏达到了十三万多。

接下去第二部是抗日文,因为有第一部的打底,成绩也很好,收藏到六万多,上架首月能冲上全站新书月票榜的前六。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老陈要是坚持下去的话,现在没准就成为大神了。但不久因为家庭和工作的原因,不得不在一百万字左右的时候被迫草草完本。

时隔几年后,因为工作不顺,老陈再次萌发了写作的念头,依旧是官场文。由于隔的时间太长,过去的人气早已消散,刚开始成绩并不理想,慢慢开始有些起色的时候,可惜就遇上了网络小说整顿,官场文不能写了,只好再次被迫放弃。

然后又过了几年,老陈第三次重操旧业,因为前面的书都被屏蔽的缘故,索性就把笔名改成了现在的陈奔驰。

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流行娱乐文了,但是前两部都没有写好。尤其是第二部《表演大师》刚开始成绩还算不错,但中途遭遇了家父突然病重和去世,搞的整个人心力憔悴。

之后人一直恍恍惚惚,家父临终时的那一幕经常在眼前闪回,还时常回忆起家父生前的点点滴滴,有种深深的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

那本书写着写着就写崩了。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老陈啥都没干,就整天呆在家里,要么发呆,要么在网上瞎逛。突然有一天发现再这样下去不行,整个人都要废了,但还能干什么呢?恐怕只有写书了。

而这次写书给了老陈新的感悟,似乎不再纠结于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比如写着写着就会去看收藏多少,或者推荐多少,然后又在章节中各种求票啥的。

心态变的平稳了很多,以前写书的时候,每天睁开眼都会有码字的压力,有时人会变的很烦躁。但是现在却已经没了这种压力,相反不码字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有坐下来码字才觉得整个人变得充实起来。

以前的任务到现在显然已经转变为一种兴趣。

没错,码字使我快乐!

同时,让老陈庆幸的是,还有你们!从新书开了之后,你们逐步到来,给这本书收藏、投票、评论、打赏,支撑着这本书一步一步向前。

这又让老陈感受到十年前刚开始创作时的那种激情。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因为是你们让老陈感受到自己这个人还有价值,还有值得去奋斗的目标。

来,让我们聚集在一起,共同来享受这个贺新的故事!

在此,老陈第一次发出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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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推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龙八部

程好道:“王总说华夏视听那边又要筹拍一部金庸剧,这个月25号要在京城开研讨会,然后还要看演员,让我去试试。”

“又要开一部金庸剧啊?”

贺新有点惊讶,现在周讯和李鸭棚还在拍的《射雕英雄传》就是华夏视听投资的,上一部还没有杀青,下一部又要准备开拍了,这速度还真够快的。

联想到记忆中那个古灵精怪的阿紫,他马上又脱口出去道:“《天龙八部》!”

“咦,你怎么还知道?”

程好也惊讶道:“王总说这个消息目前还是保密的。”

“猜的呗!”

贺新记忆中大概就是03年到04年这段时间,金庸剧扎堆上映,先有周讯和李鸭棚的《射雕英雄传》、接着是苏友朋、高媛媛的《倚天屠龙记》,然后就是胡君、林致颖、刘天仙的《天龙八部》。

印象最深刻的当然是有程好出演阿紫的《天龙八部》。

“瞎说,哪有猜的这么准的,你肯定知道对不对?”程好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呃,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知道不?”

“挺耳熟的,好象在哪里听到过。”

“这是金庸所有武侠作品书名头一个字连在一起的一句诗。其中最好看的就是《笑傲江湖》、《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鹿鼎记》、《神雕侠侣》和《倚天屠龙记》这几本。《笑傲江湖》央视已经拍了,《射雕英雄传》现在正在拍,而《神雕侠侣》和《倚天屠龙记》呢,和《射雕英雄传》是一个系列,俗称射雕三部曲。如果要拍这两部,肯定得等《射雕英雄传》播出后,看看效果再说。那么剩下的就是《天龙八部》和《鹿鼎记》了,但是《鹿鼎记》跟金庸所有的武侠作品类型都不一样,即使要拍,准备时间可能会很长。所以我猜只能是《天龙八部》了。”

听到贺新对金庸的作品如数家珍,张口就来,还说的煞有其事,但程好还是狐疑道:“真的还是假的,你该不是胡诌的吧?”

“怎么可能!难道你没看过金庸的小说?”

“只看过电视剧,小说没看过。”

“……”

好吧,问女生有没有看过金庸小说,跟问男生有没有看过琼瑶小说是一个道理。

尽管他知道女朋友肯定会出演阿紫这个角色,但还是道:“那你得看小说啊,要不然什么都不知道,月底怎么去试镜?”

程好嘻嘻一笑道:“王总也这么跟我说,我打算等晚上去街上的书店买一本。”

“不是一本,是一套……算了,一会儿还是我帮你去买吧。”贺新摇摇头道。

金庸的全套武侠小说,上初中那会儿他全都看过,也正是因为迷恋武侠小说,才使得他沦为学渣,连高中都没考上。对于《天龙八部》他还是记忆犹新的,说起来他的品位很另类,在《天龙八部》众多的女性角色中,他最喜欢的居然是马夫人。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因为那时刚刚发育,对那种书中描写的很性感的,三十出头的中年美妇格外迷恋吧。又或者他骨子里就是一个熟女控。

再看看现在正跨坐在自己腿上的女朋友,虽然年纪不大,但整个人的气质还是多少有点偏向轻熟范。

一个人的审美果然是很难改变的,就好像上辈子他看过《父母爱情》之后就特别喜欢梅亭,看完《急诊科医生》又对葛妹妹和姜珊印象特别深刻。

不过,他马上想到一件为难的事情,迟疑道:“不过,这个月底我不在啊,老高那边已经联系好了,等我从香港回来,就要拉着我们去石家庄体验生活。”

高群叔那边已经建组完成了。老高很给他面子,给他介绍过去的汤维一个正儿八经的场记的职位,也算是幕后主创之一。

老高可能是被圈内人背地里称呼他“拍纪实的那个”给刺激了,这次参加《征服》拍摄的所有演员坚决不再用毫无表演经验的老百姓,就连客串的都不行。

请来的都是职业的,至少是有表演经验。而且在开拍之前,所有扮演混混的演员,都要去他早年混社会时结识的一位社会大哥的公司去体验生活。

没错,社会大哥现在都开公司了,有向企业化蔓延的趋势。也难怪国家隔一段时间就要打黑,咱们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怎么可能会容忍这种社会不和谐的因素存在呢?

“啊?”

程好显然一脸失望,不过马上又道:“没事,你去忙吧。”

贺新也没办法,只能道:“回头我把钥匙给你,你到了京城就去我那儿住。”

想想,他还是觉得有点不甘心道:“到时我看看,如果有时间我就回来。”

“别呀,影响你工作那多不好啊!”程好忙道。

“可是到时候我想你怎么办?”

贺新把她搂进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说着土味情话。

程好的耳朵是最敏感的地方,一阵阵热气吹过来,顿时让她感到脸有些发烫,她挣扎着尽量把头往后仰,道:“你别这样,到时我看吧,如果时间来得及,我过去看你。哎,你把我松开,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片场了。”

贺新抬头看看墙上的钟,笑道:“别急嘛,这才刚刚两点钟。”

程好却还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整了整身上那件戏服,朝他白眼道:“导演说两点半以前,难道我真的两点半过去呀?总得稍微提前点。”

说着,程好又道:“你现在我这儿歇一会儿,回头我让小青再帮你开间房间。”

咦?

贺新一愣,忙道:“你什么意思啊?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陪陪我?”

“你忘了?”

“什么忘了?”

“就上个月,你也说要来,我怎么跟你说的?”

“哎呦!”

贺新仔细想了想,终于懊恼地叫了一声,可不是嘛,月初这两天正是亲戚上门的日子。

得亏他看过少妇白的新书,知道有种叫素炮的东西,忙道:“那也别另外开一间了,咱们晚上聊聊天呗!”

年轻男女在一起,男的可能想的就是那点事,而女的相对要感性,除了那点事,更需要心灵上的呵护。

程好显然也想晚上跟男朋友在一起互诉衷肠,临走脸上还挂着甜蜜的笑容。

此时正值雨水节气,江南一带时常阴雨绵绵,虽说天气预报说这边的气温已经在十度以上了,但人走在外面还是感到十分阴冷。

贺新依旧裹着件厚厚的羽绒衫,还在帽子翻起来戴在头上,出门的时候问前台借了把伞。

后世名震寰宇的大横店此时刚刚处于起步阶段,街上人流稀少,他按照事先打听的路线,一路寻着来到小镇的新华书店。

书店门脸很小,面积也不大,转了一圈,发现里面除了教辅资料和一些当代小说之外,居然没有找到想买的《天龙八部》。

最后只得在地摊上花二十块钱买到了一套四本装的盗版书,印刷质量很差,纸张也不太好,不过勉强还能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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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个路子

《选妃记》的片场在清明上河图,之前听说里面饰演皇后的是大名鼎鼎的济南名妓杨九红,贺新倒是想去一睹杨老师……呸!何老师的风采,结果听女朋友的小助理说何老师已经结束了前一阶段的拍摄,人回杭州了,不过饰演太子的男主角刘晓峰在。

不能一睹何老师的风采难免有些遗憾,至于刘晓峰,他倒是有印象,后世长期活跃在各种抗日神剧中。

贺新这人有点脸盲,上辈子的时候经常把刘晓峰跟《陀枪师姐》中那个演陈三元老公的香港演员搞混,一直以为他是香港人,总觉得一个香港人经常出现在抗日神剧中似乎有点诡异。

直到后来在网上看了一个李兵兵同学聚会的视频,才知道原来这货也是来自我大东北,上戏毕业,跟李兵兵是同班同学。

回到宾馆,赶紧打开空调,吹一吹充满潮气的羽绒服,然后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冲去一身的寒气。

换了一件长袖t恤和运动裤,躺在床上歇了会儿,还有空研究一番北方为啥用暖气,而南方习惯用空调。除了秦岭淮河一线这个供暖分界线,太冷空调不能正常启动之外,也是因为南方太过潮湿的缘故吧。

程好的房间楼层比较高,站在窗前能看到远处一片灰蒙中连绵的群山和巍峨的秦王宫,低头往下则是湿漉漉的街道和步履匆忙的行人。

有一种心情,北方人可能不太能够体会,如果是江南一带的人,在冬天的时候,当你衣着清凉,站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看着外面的凄风苦雨,一种幸福感往往会油然而生。

贺新站在窗前幸福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尚早,便坐到桌前,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又读了一遍之前写的关于刘华强的人物小传。

所谓人物小传,正如郝荣在课上讲的那样,要从人物的内在和外在两方面去挖掘。

内在有两方面,首先一个性格,就是人物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以及对生活的态度;另一方面是人物的经历、记忆,比如人物的奋斗目标,弱点和动力。

外在构成,一是人物呈现出来的外在,比如相貌之类的;二是人物的关系,以人物为中心,与之有联系的方方面面的关系网;三是人物的生活,一般是三种生活,个人生活,比如兴趣、爱好和特长等,其次是亲友间的生活,然后是职业生活,就是人物是干什么的。

贺新之前写的人物小传重点挖掘了刘华强和刘华文的兄弟感情以及成长经历。比如说刘华强父母早亡,没爹没妈的孩子原本就被人歧视,遭人欺负。想要在夹缝中求生就是要比别人狠,敢下死手,这样别人才会惧怕不敢欺负。

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感情很深,所以在得知刘华文被砍之后,刘华强才要不顾一切疯狂地进行报复。

他还描写了很多细节,比如刘华强和前妻王素娟的恋爱经历,如何宠爱女儿刘蕾,和李丽之间的纠葛,以及跟李梅之间的感情等等。

他现在只要有空就把剧本拿出来翻一翻,有新的感悟就在笔记本上记一笔。

剧本一定要精读,真的跟做阅读理解一模一样。你读一遍两遍,甚至把对白都背出来了,但如果你不用心,了解的仅仅是字面意思。

精读就是要了解文字背后所蕴含的东西,这个东西说起来往往很玄妙。就好比让一个作家去考他写的文章的阅读理解,也不一定能考及格是一个道理。

一千个人的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之前因为和女朋友讨论武侠小说,他突然发现《征服》这个剧本跟武侠小说有很多共通之处。

武侠小说的内核一般都是家国情仇,突出的就是一个仇字。主角往往身负血海深仇,然后仗剑江湖,报仇雪恨。

看字面意思,好象主角就是为了报仇,可实际上你会发现随着主角的报仇,肯定会扬名江湖,然后号令群雄,最后抱得美人归。

为了报仇,先有名,再有权,后有利。由此可见,报仇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最终的目的还是名和利。

回过头来再看《征服》这个剧本,也许编剧的初衷就是刘华强、刘华文兄弟情深,所以刘华文被砍后,刘华强才会疯狂报复。

但刘华强的目的真的是为弟弟报仇吗?

强哥是道上大佬,一向以好勇斗狠而闻名,弟弟被砍他连屁都不放一个,那他这块招牌就砸了。招牌砸了,手下的小弟肯定要分崩离析;没了小弟,他这个大佬也就做不成了。

所以,为了兄弟情报仇是肯定的,但报仇只是手段,目的还是为了宣示自己在道上的赫赫凶名,确保他老大的地位,将来依旧能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

一时间,他文思泉涌,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大篇。

“嗤——咔嚓!”

贺新一抬头,就看见程好拿着门卡走进来。

身上的戏服换了,假发也摘了,简单地扎了个马尾,素面朝天。

“戏拍完了……哦,天都黑了。”

这时他才发觉窗外早就漆黑一片。

“在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写人物小传。”

“楼导的新电影?”

“不是,是《征服》那个。”

程好走过来,先看到桌上摆着的《天龙八部》。

“你买回来啦!”

“书店里没有,地摊上买的盗版货,你先将就着看吧。”

“这么多啊!”

程好拿起来翻了翻。

贺新笑道:“很精彩的,不光是武打,言情方面也写得特别棒!”

“我以前从来都不看这个的……哎,你写的人物小传给我看看。”

显然姑娘更好奇男朋友写的人物小传。

“随便瞎写的,我都还没整理呢。”贺新把笔记本递过去道。

程好拿过来翻开一瞧。

刘华强,男,年龄:35——40岁左右,身份:道上大哥,性格:冷静,狡猾,残忍……

“哇,你演的角色岁数这么大!”

“他都有一个十岁的女儿,这个岁数应该差不多。”

说着,他还不由自嘲道:“也幸亏我长的比较成熟,要不然老高还不一定要我呢。”

程好翻了翻,又抬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演道上大哥,我看来看去,怎么都觉得不像啊!”

“所以得提前准备,还得体验生活,要不然我心里还真没底。”

他不是担心演不好这个角色,主要是颜王版的强哥太过深入人心,他只担心自己演的比颜王差,那就没意思了。

“哇!你居然写这么多啊!”

程好发现后面居然全部都是关于刘华强的人物小传,整整小半本。

“我本来缺课就多,就当作业呗!”贺新笑了笑道。

“跟你一比,我发现我都弱爆了!”

姑娘不由有些惭愧道:“这次拍《选妃记》我连准备都没好好准备,更别提写人物小传了。”

“没事,你演的那两个人物都很简单,你就只当同时拍两部戏。”

“同时拍两部戏?你说的倒轻巧,这个很难的!”

很难吗?

贺新估计女朋友演戏大概跟自己是一个路子,要不然肯定不会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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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当然喜欢阿紫喽!

“对了,晚饭怎么解决?”

“晚饭?我不……”

程好刚想说自己为了减肥最近都不吃晚饭,但看了一眼男朋友的脸色,忙改口道:“要不就到楼下餐厅吃点?”

“能叫他们送上来吗?”

贺新在房间里就穿着t恤和运动裤,下去吃饭还得换衣服,有点嫌麻烦。

“那你想吃点什么,我让小青下去叫。”

“中午那土鸡汤不错,来个半只鸡,再蒸条鳜鱼,烫个青菜,哦对了,再温一壶黄酒,就要中午吴总点的那种黄酒。”

“够了?”

“够了,我现在也跟你一样需要保持身材。”

说到体形,贺新现在确实挺麻烦的,一方面《玉观音》还有几场戏没有拍,丁小黑严令他不能再胖下去了,而《征服》则需要他还要再增点肥,这其实问题还不是太大。

关键是昨天跟楼火华见完面,告辞的时候,楼导特地关照一句,说他在《蓝宇》中的那个身体状态不错,等六月中旬开机的时候,希望他能恢复到《蓝宇》时的那种身体状态。

这可就难度高了,要知道拍《蓝宇》时,他的体重比现在要少十五斤左右,到时他最起码要减肥二十斤。

《征服》定在四月初开机,贺新因为《玉观音》那边还要收尾,要到十五号前后才能进组。

接着4月21日是金像奖颁奖典礼,肯定得参加,又要最起码两天时间。

还有就是今年五月中旬的戛纳国际电影节,虽然目前戴斯杰还没来电话,但到时肯定也得要去,如果非要参加开幕式的话,那得需要差不多两个星期的时间。

除非他在《征服》里的所有戏份在戛纳电影节开幕前的一个月时间里全部拍完,要不然肯定要拖到六月中旬。这样一来,《紫蝴蝶》就要紧跟着就要开机了,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减肥。

“我可不是要保持身材,而是减肥,至少要减到拍《涩女郎》时九十斤多一点那个样子。”

“那你也不用太着急,不至于连晚饭都不吃吧,慢慢来!”

程好看到男朋友的脸色变的难看,连忙道:“我,我虽然不吃晚饭,但晚上也会吃点水果啥的。没事的,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

“我不是不要你减肥,而是你不要瞎减。有的时候,不是不吃饭就能减肥的,需要科学的饮食搭配和运动……哦,运动就算了,一会儿我就教你一种合理的饮食方法。”

程好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忙道:“什么饮食方法?”

其实每天不吃晚饭,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等晚饭送上来之后,我再跟你说。”这货还笑着买了个关子。

其实他的所谓健康合理的饮食方法,是上辈子从电视上看来的,只记住个大概,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效果,但吃总比不吃要好。

不过话也说回来,如果真的要迅速瘦下来,最有效也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要吃,少睡觉,还要运动。

这是他当初拍《蓝宇》时总结出来的经验,当然这样对身体的伤害会很大。但是没办法,拍《紫蝴蝶》前,他就打算这么干。

等到服务员把晚饭送上来之后,这货便开始显摆。就见他先把半只鸡上的鸡胸肉拆下来,夹到程好的碗里,道:“减肥不一定都要吃素,你得吃点鸡胸肉,还有鱼肉什么的,这种脂肪含量低,但又有营养。还有你早饭最少脱脂牛奶配个鸡蛋,中午吃点鸡胸肉或者鱼,鸡胸肉最好是白煮的,还有晚上……”

“晚上蔬菜色拉不加酱醋汁,最好再加个香蕉是吧?”

他还没显摆完,女朋友就接下来去了。

“你知道啊?”

“切,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科学饮食方法呢?这些都老掉牙了,我早就试过,效果一点都不明显。”程好不屑道。

“……”

这就没法聊了,贺新只得拿起烫着黄酒的小酒壶给两人倒了杯酒,道:“那就不说了,吃吧。”

程好其实一点都不爱吃鸡胸肉,干巴巴的又柴,嚼在嘴里没有味道。那些个鸡脚、鸡翅、鸡脖子才是吃货们的最爱。

今天的清蒸鳜鱼也不错,很鲜!大部分海边长大的孩子,吃惯了海鱼,都不太习惯吃河鱼,刺太多!不过象鳜鱼这种刺少又特别鲜的,还是很受欢迎的。

外面寒风冷雨,室内温暖如春,贺新品着美酒佳肴,还有佳人相陪,倒也十分逍遥。

程好虽说不喜欢武侠小说,但洗过澡躺到床上拿起一本《天龙八部》,本想打发打发时间,没想到一看居然就看进去了。

她看书,贺新也陪着看书。

楼火华虽说无所谓,但昨天临走时,他还是问楼导借了那本法国人写的《人的状态》,想了解一下二三十年代的盛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种小说说实话看起来很吃力,看了半天才翻了不过小半本。此时,夜已深沉,他揉揉酸涩的眼睛,转头看看旁边的人儿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笑道:“看到哪儿了?”

“已经第二本了,现在看到……嗯,第十九回了。”

“这么快呀?”贺新略感惊讶。

“嗯,挺好看的。”姑娘始终把目光盯着书本上,头也不抬道。

“哎,如果让你挑,你喜欢里面的哪个角色?”

姑娘这时才把头抬起来,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不知道,我还没看完呢。”

说着,又饶有兴趣地问他道:“你看过,你说你喜欢里面哪个女的?”

贺新当然不会说自己喜欢马夫人,笑道:“我当然喜欢阿紫喽!”

“你怎么会喜欢阿紫呢?”

姑娘皱了皱眉头道,吐槽道:“阿紫刁蛮任性,还心狠手辣,滥杀无辜,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人物。”

说着,又问道:“难道你不喜欢王语嫣吗?神仙姐姐哎!”

贺新却摇摇头道:“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其实他何止不喜欢,还很讨厌这个人物。虽然王语嫣在金庸笔下描绘的美若天仙,被称为神仙姐姐,但看得出来金庸老爷子也不喜欢这个人物,跟形象差不多类型的小龙女差远了。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么白莲婊这个词,可能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为什么呢?段誉爱她爱的要死要活的。”

“段誉?哼,那就是个渣男!”

《天龙八部》里,女的他最讨厌王语嫣,男的就是段誉。见一个爱一个,跟一发了情的公狗似的,整个儿一渣男,让人很不耻。

“渣男?渣滓一样的男人,哇!你这个形容也太恶毒了,至少人家是真心的嘛!”

“真心的?哦,我对你是真心的,回头我又爱上一个女的,我对你们俩全都是真心的,你接不接受?”

“……”

这货瞬间化身正义之光,义正言辞道:“所以我最看不起这种人,见一个爱一个,还特别贪心,分明就是一色狼嘛!”

说着,他又语重心长道:“你看,里面那些喜欢段誉的女的,一个个也太傻了,非要喜欢这个花心大萝卜!所以,我才喜欢阿紫,至少人家敢爱敢恨。如果要拍成电视剧的话,这个角色一定很出彩的!你想香港拍的那部《天山童姥》,不是也把她拿出来当主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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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红姐很无奈

程好想了一会儿,活动活动脖子,叹气道:“阿紫这个角色人家早定了,我还不知道自己演什么角色才好。”

贺新顿时一愣,忙道:“阿紫早定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王总说了,目前两个角色已经定了,哦,确切的说是三个角色,听说是让陆译演段誉,赵微分饰阿朱、阿紫两个角色。”

这个说法贺新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还别说,让陆译演段誉,让赵微分饰阿朱、阿紫两个角色,还真挺贴切的。

陆译本身就是目前当红小生,唇红齿白,一副小白脸的卖相,演段誉很合适。赵微虽然年前因为军旗装时间,弄的千夫所指,但人家毕竟是一线小花旦,而且她演的小燕子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跟古灵精怪的阿紫有颇多相似之处,也是很合适的人选。

当然虽说角色已经定了,但现在毕竟是筹备阶段,还要面临出品方的考量、导演的选择、以及演员的档期等这些未知数,稍微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更换演员这种事很正常的。

“你别灰心啊,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呢!”

“看吧,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要我。”

现在如果拿程好跟赵微比,连她自己都没有一点底气。人家毕竟是一线小花旦,而她目前可能连三线都算不上。

“算了,别看了,困了。”她面露倦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

“都快十二点了,是该睡了,我关灯了。”

“嗯。”

贺新关了灯,钻进被窝。

女朋友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脖子,身子往他怀里蹭了蹭。

贺新也抱着她的腰,把脸贴在她的头发上,闭上了眼睛。

……

“红姐,我有衣服,上次那两套礼服才穿过一次,没必要再弄这个!”贺新看了看招牌上那个华丽的阿玛尼的商标,回头跟常季红道。

“不是让你这次穿的,是为下个月的金像奖准备的,我是怕下个月你腾不出空来。”

红姐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现在已经是金马影帝了,到时肯定是媒体关注的焦点,香港不比湾湾,他们很讲究牌子的,你要是穿的马马虎虎,人家会看不起的。”

“我要人家看得起干嘛?我又不去那边拍戏。”贺新满不在乎道。

“你别说这个,胡君现在在那边就发展的很好。那边方方面面都比我们这儿发达,观众也认,你要是能有机会到那边发展一段时间,就等于是镀了一层金,再回来就不一样了,你懂不懂?”红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红姐,咱们犯不着这么上杆子的巴结人家,顺其自然行不?”

常季红想趁这次贺新拿到两个奖项的提名后,到那边去拉拉关系,走一走关金鹏的路子,看能不能让他打进香港的电影圈。

之前的胡君和另一个时空的靓仔青走的就是这个路子,到那儿拍了几部片子,摇身一变,左右逢源,很是了得。

当然这是好事,到那边拍戏,片酬还高,红姐也是打心眼里为他好。但是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有点上杆子求人家的态度却让他很无奈。

进入新世纪国内的影视业逐渐起步发展,当然这时不得不承认,港台那边,尤其是香港老早就有“东方好莱坞”的美誉,影视行业很发达,向人家取经也是应该的,但总不能当舔狗吧?

国内的明星也是,只要一红,就往那边跑,好象只要出演了香港电影身份就不一般一样。就象小燕子赵微,爆红之后,接连出演的《决战紫禁之巅》、《天下无双》、以及去年在香港爆火的周星弛的《少林足球》。

其实小燕子还算是幸运的,虽然这些戏的焦点都不在她身上,但她至少能演女一女二,说出去还好听点。

可象小章同学这种的,居然在《蜀山传》里沦为配角,给张白汁搭戏,却还甘之如饴,这就舔的有点过分了。

还有就是胡君,他的经纪人王景华神通广大,自从《蓝宇》在去年金马奖上大出风头之后,就积极地帮他在香港运作。

前些日子贺新还刚刚和他通了电话,据说目前已经接了两部戏,一部电视剧一部电影,但都是配角。

其实这种现象现在才刚刚冒头,到了合拍片放开之后,那些香港电影既要内地钱,又要内地的市场,而内地的演员呢?要么就是让我们一线的女演员给他们当花瓶,要么就是偶尔打个酱油,领衔主演这种,想都不要想。

而我们内地的电影呢?好象没有港台明星担纲主演,就卖不出去一样。

象国师的《英雄》用梁朝韦、张曼玉,《十面埋伏》中的刘得华、小金,《满城尽是黄金乳》中的发哥、杰伦。

凯爷的《无极》用张白汁和谢逼王,《梅兰芳》用黎明,《搜索》的赵姑父和《道士下山》里的郭富城、林汁淋。

连小钢炮这种自称极接地气的,也都是铁打的葛大爷,流水的港台女明星,到了《天下无贼》更是连葛大爷都靠边站,用了河童头的刘得华和奶茶。

固然这些大导用的都是港台一流的明星,但这不等于我们内地的演员就不行啊!直到小钢炮的《集结号》用清一色的内地演员,票房击败了李连结、刘得华和小金主演的《投名状》,让这种风气稍稍有点改观。

后来有一部小成本《失恋33天》一举拿下35亿票房,成为当年最大的黑马,那些影视公司的老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用那些昂贵的港台明星,拍出来的电影一样可以挣钱。

这才使得我们内地的演员开始逐渐取代港台明星。

到了内地电影票房井喷的年代,能够正面跟好莱坞大片硬扛的,大概除了“我们都欠周星驰一张电影票”的《美人鱼》之外,好象清一色都是内地国产电影。

就算《美人鱼》打的是周星弛的牌子,但里面主演也都是内地演员。

贺新原本不想吐槽,毕竟地域歧视哪里都存在,何况人家那边现在就是比你这边水平高,合作不平等这是必然之事。

但正是因为他知道后面的结果,心里才感到憋屈。

他无奈,常季红比他更无奈。

当初签约的时候,常季红对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个小家伙特别爱钱。现在相处了这么久,大家差不多也知根知底了。

原来爱钱是个假象,那是建立在他没钱的基础上,一旦有了钱,就小富即安了,对剧本也开始挑挑拣拣。

你说他有上进心吗?也不尽然。

《蓝宇》让他获得了金马影帝,而且又是和关金鹏这样的香港大导合作,要是换旁人肯定会想方设法通过关导的关系,往香港那边发展,就跟胡君那样。

可这家伙却一点都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拒绝了赵宝钢和海盐不算,居然还跟高群叔那种拍纪实的混在一起。

本来这次他又获得了金紫荆奖和金像奖的提名,这是让香港电影界认识他的一次多好的机会啊!

可这货依旧一副疲沓的样子,一点都不积极。

也幸亏红姐不知道另一个时空靓仔青的故事,靓仔青在内地拍王超的《安阳婴儿》片酬不过区区八万,然后在内地混不下去了,走了老关的路子去了香港,短短两年时间,片酬涨到了六百万港币。

如果这种神话让红姐知道的话,那还不得拼了命地要把他推进香港的电影圈啊!

“别废话了,人都来了,进去试试吧!”

红姐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推着他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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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穿着一辆小吉普

“红姐!”

一进门,就见一个店长模样的中年高个女子热情地迎上来。

“这位就是贺新先生吧?”

没办法,虽然已经贵为金马影帝了,但在国内还是张路人脸。

这个中年女子就是这家专卖店的店长,也是红姐的朋友。

也难怪红姐说是来借身衣服穿。

对于这种国际顶尖的奢侈品品牌,贺新两辈子的认知都几乎等于零。这家店就坐落在热闹的王府井大街上,但他从未跨进来过。

就象此时,外面大街上人头攒动,而店堂里却冷冷清清。这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种地方不是他们一般人都能够消费得起的,哪怕就是好奇想进来看看,恐怕也会自惭形秽。

趁着店长和红姐说话的工夫,贺新对旁边挂着的一些休闲风的衬衫和t恤瞄了几眼,这里的衣服款式跟动批那里十块钱一件的看上去没多大区别,但看到上面的标价还是让他忍不住咋舌不已。

就是那种标价两千五的面料软踏踏的,藏青色的短袖衬衫,可能是店里最便宜的衣服。随便一件t恤至少都有四五千,八九千、上万的更是比比皆是。更别说靠墙挂着那一长溜的西服、风衣什么的,估计最起码得要好几万吧。

也幸亏红姐说是借,如果是买的话,打死他都不会上这种地方来。

“贺新先生,这边请!”

店长跟红姐寒暄了一番之后,请他们来到店堂后面的接待区。

一张小桌子,几张舒服的座椅,墙的两边都是大镜子,旁边还有帘子隔开的试衣间。

“贺先生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店长客气地问道。

“呃……”

红姐估计象他这种土鳖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忙道:“小红,你是行家,你就看着帮他配一身吧。”

原来也是位红姐。

这位小红店长很有礼貌地请他站起来,然后仔细端详了一番,笑道:“身材不错,如果再稍微瘦一点,都可以当模特了。”

“小红,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家小贺的身材标准着呢!只是下一个角色需要增点肥。”红姐故装生气地嗔道。

“红姐,瞧你,我这不开开玩笑嘛!”

看着老女人撒娇,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下个月要用的时候,还会再胖吗?”小红店长跟红姐撒完娇,接着又问。

“可能还要胖五斤。”贺新道。

“嗯!”

小红店长点点头,沉吟道:“现在欧洲流行复古,我们这儿也准备推出一系列新款,前天刚好来了一套样品,原先我觉得可能大一点,但既然到时候你还要胖五斤的话,估计就正好了。”

“那快点去拿来呀!”红姐忙催促道。

“成,穿上了肯定帅!”小红店长抿嘴一笑道。

趁着小红店长去拿衣服的空当,红姐还笑呵呵地跟贺新介绍道:“这个小红啊,是原先我在工艺品厂的小姐妹,后来是咱们京城最早的一批模特,眼光特别好,她挑的衣服准错不了。”

贺新这才了然,难怪这位小红店长看着身材不错,穿着高跟鞋个子都跟自己差不多高了,原来是老模特啊!

不一会儿,小红店长拿着一套西服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店员,手里捧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蓝白条纹的领带。

“看看,这套西服不错吧?”

当小红店长把手里的西服拎起来的时候,贺新眼睛顿时一亮,这是一件海军蓝双排扣的西服,样子看上去是挺复古的,尤其是扣子与众不同,那是一种闪着金属光泽的铜纽扣。

“原来是想给你配领结的,不过我个人觉得,这种西服搭配温莎领的白衬衫和条纹领带,应该更加合适。”

说着,小红店长朝贺新笑道:“尤其是配上你这一头长发,可能更加帅!”

“那我试试?”贺新有些迫不及待道。

“拿来就是让你试的。”

小红店长和女店员帮着他把衣服拿进试衣间。

贺新在试衣间里把衣服换上,小红店长还挺细心,特别配了一副跟西服纽扣同款的铜袖扣,这套西服穿在身上确实稍微有点显大。

但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发现穿上这套西服后,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完全变了,看上去更加的稳重成熟。而且配上温莎领的白衬衫和蓝白相间的条纹领带,在稳重和成熟之间,又不失活泼休闲,透着一股浓浓的英伦范。

尤其是搭配他那一头浓密带着天然卷的长发,正如小红店长说的那样,看上去更加帅气。贺新还想着,如果把自己的头发染成奶奶灰,再留一把大胡子,那腔调就跟后世那个把小三送进监狱的秀波兄估计有得一拼。

那词咋说来着?好象叫什么雅,雅什么屁?哦,对,就叫雅痞!

原本他还不懂什么叫温莎领,现在总算知道了,就是那种领子比普通衬衫稍微窄一点,领口的八字撇得特别开的那种。

“小贺,好了没有?”

可能是他在更衣室里,自我欣赏陶醉的时间有些过长,红姐都在外面高声催促了。

“好了,好了。”

这货连忙应着,美滋滋的走出来。

“哇!”

红姐夸张地长大了嘴巴。

站在一旁的女店员眼睛明显发光。

而小红店长的目光闪过一丝骄傲之色,很快她就以专业的口吻道:“确实稍微大了一点,不过没关系,等到你穿的时候一定合身。”

说着,她也笑道:“我就说了,配上你的长头发肯定更帅!”

贺新也一副嘚瑟的样子,又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突然他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呃,小红姐,到时候我的发型可能要变。”

“什么样子的?”

“平头。”

“平头啊?”

小红店长低头沉吟了片刻,然后自信道:“没问题,就是你整个人的气质会换了一种风格而已。”

“噢!”

“不错,不错,我看就这一身吧。小贺,你看怎么样?”红姐在一旁道。

“挺好的!”

贺新还真挺喜欢这身衣服的,犹豫了一下,问道:“小红姐,这身衣服多少钱?”

“十三万八!”

小红店长的嘴里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数字。

“多少?”

贺新的声调都有些变了。

小红店长抿嘴一笑道:“这套西服是十三万八,如果再算上衬衫和领带,正好十五万!”

“……”

贺新原本以为如果总共三四万的话,他说不定咬咬牙就买下来了,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要这个数字,等于是把李梦楠那辆小吉普穿在身上了。

他顿时闭口不言。

小红店长的目光和红姐无声地交流了一番,然后相视一笑。

“这套衣服包括衬衫和领带,虽说是借给你参加金像奖颁奖典礼用的,但如果你要是获奖的话……”

“就送给我?”贺新眼睛一亮。

“送,肯定不行!”

小红店长嫣然一笑,竖起一个手指道:“不过可以一折卖给你。”

一折,就是一万五,这个价钱倒是很实惠,贺新暗自琢磨了一下,但马上又摇了摇头。上次自己虽说爆冷拿下了金马影帝,但这次金像奖实在是没有多大把握。

除去胡君这个外界一致看好的强劲对手不算,另外在金马奖上饱受歧视的《少林足球》这次卷土重来,一举拿下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在内的十三项提名,比《蓝宇》还要多出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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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香港

“小贺!”

傍晚,香港国际机场出口,花衬衫、牛仔裤,戴着一副黑超的胡君,站在那儿挥手,这货个子高,格外醒目。

“军哥!”

贺新拖着行李箱快走几步,跟他抱了抱,笑道:“久等了吧?”

“没有,我也是刚到。”

胡君松开手,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笑道:“靠!你丫不热啊?”

“热啊!这不怕你等急了,赶紧出来嘛。”

贺新摸了摸冒着汗的额头,衣服里面早就湿哒哒了。上面夹克羊绒衫,下面牛仔裤里还有秋裤,登机的时候京城才十度上下,到了这儿已经是二十多度的春季了。

“走走走,上车!”

“嚯,军哥,可以啊,在这儿车都开上啦?”

“切,这有什么,别搞的我好象在这儿挺落魄一样!这是我一朋友的车,借我开的。”

胡君的车是一辆七八成新的丰田,放了行李,贺新习惯性的往右边车门走。

“这儿!这儿!”

他这才发现,原来这边的车驾驶座都是在右边的。

又重新绕到另一边,坐上副驾驶座,然后好奇地看着胡君发动汽车,左手挂挡。他也手里比划着,道:“这样开,好象不习惯?”

“多开开就习惯了。”胡君瞄了他一眼,打开车里的冷气。

他赶紧脱掉里面的羊绒衫,下面的秋裤就没办法了,只能干挺着。

车子沿着海边的高速公路一路往市区赶,这里大概是个海湾,不太宽,隐约能地看到对面的建筑物。

胡君看这货坐在车里一副好奇的样子,扒着车窗往外看,不由奇道:“你丫不会头一回来香港吧?”

“不算头一回,就上次咱们去湾湾参加金马奖的时候,不是路过一回嘛!”贺新笑呵呵道。

“连机场都没出,算什么来过!”胡君鄙视了他一眼,道:“我们现在这个地方叫大屿山,对面就是屯门。”

“哇,屯门色魔!我看过那片,好象那地方特别恐怖。”

“别瞎扯了,那边就是一个村子,哦,不算一个村子,大概比村子大点,跟咱们内地一个镇子差不多大,那边算是香港的乡下。咱们这儿再过去就是青马大桥,过了青马大桥,再穿过青衣岛就算是进市区了。”

哦,青马大桥啊,好象也算是香港的一座地标性大桥,经常在香港电影里出现。

不过真正驶上大桥,发现这桥也不大,跟后世的什么杭州湾大桥、港珠澳大桥差老远了,顶多跟盛海的徐浦大桥差不多。

穿过青衣岛,过了青衣大桥之后,可能是因为高峰时段,车流开始变的缓慢。这边是港区,集装箱货柜车特别多,道路的另一边则是青翠连绵,茂密繁盛,不过海拔都不高,一座接着一座小山头。

道路两边的建筑,虽说不乏高楼大厦,但看上去都比较陈旧,似乎还比不上盛海。

看多了也就那样,贺新把座椅稍稍往后放了放,整个人舒服地窝在椅背上,看着胡君开车,忍不住吐槽道:“你说这车的方向盘在右边,开车还要往左边行驶,我咋越看越别扭呢!”

“这有什么办法?这里就是这样,还是英国人的那套。”胡君也摇头道。

“那你说这都回归多少年了,怎么就不能改过来呢?还有电影里那些香港警察,敬礼还是英国佬那一套,看着都不习惯!”

“你说改过来就改过来呀,哪有那么容易?别忘了,这里是一国两制,咱们来一趟跟出国没啥区别!”

“嗯!”

贺新眨巴了一下眼睛,没再吭声。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他总觉有种疏离感,而上次去湾湾的时候,好象并没有这种感觉。

他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语言问题,毕竟在湾湾是讲国语的,而这边都是听不懂的鸟语。但似乎也不对,去年他在珠海和南海影视城拍戏的时候,那边的说话也跟这里差不多,却也没有让他产生疏离感。

此时车子基本是龟行,偶尔还能听到从车外传来几声吆喝的当地话。

“哎,你能说粤语了吗?”

“不行!”胡君摇摇头苦笑道,“可能是我这舌头卷不起来,怎么学都学不会,但我现在差不多都能听懂。”

“那你在这儿习惯吗?”

“……”

胡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怎么说呢?初来乍到的,总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慢慢来吧!”

说着,他又笑道:“不过我现在每周都回去,要不然真担心九儿都不认识我这个爸爸了。哦对了,上次你送的那块挂件挺贵的吧?我听卢方说,可能得值个几万块!”

“没那么贵,不过过几年可能就值这个价了。再说,九儿怎么着也算是我的干闺女,不好的我也拿不出手啊!”

“哟,那我得让卢方好好收着。”

说着,胡君又问道:“小程还好吧?”

他跟程好曾做过短暂的同事,对姑娘的离职还挺惋惜的。

“挺好的,忙着拍戏呢!”

贺新回答的同时,心里一动,道:“来来往往毕竟不方便,你就没打算回去发展?”

“回去?”

胡君却摇摇头,苦笑道:“在这儿没混个名堂,回去不是丢人嘛!”

“国内没有导演找你?”

“这个倒是有,前段时间张继忠还打电话给我来着,说是要找我拍金庸武侠剧。”

“这不挺好一机会嘛!”贺新忙道。

“你觉得挺好的?”

胡君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是啊,去年的《笑傲江湖》不是就挺火的嘛!还有这次周讯和李鸭棚演的《射雕英雄传》,这都才刚拍完,从去年开机到现在,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这部剧的新闻。”贺新笑道。

当然这些新闻当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周讯和李鸭棚的绯闻八卦。

“恐怕是被骂火的吧!”

不得不说,去年央视版的《笑傲江湖》一经开播就遭到观众的一片骂声。没办法,广大观众对金庸小说实在是太熟悉了,总能挑出点毛病来。但骂归骂,这部剧的收视率却依旧节节攀高。

说着,胡君还砸吧着嘴,摇头道:“我总觉得拍这种武侠剧不太严肃。”

严肃?

没错,这年头有点名气或者有点追求的演员和导演都还比较端着,用他们的话来说,电影就是艺术,不是有个词叫表演艺术家,而且他们不认为自己所处的环境叫娱乐圈,而是演艺圈,都是带“艺”字的。

比如说小钢炮,别看他当初拍《甲方乙方》、《没完没了》这些,看着很热闹,票房很高,其实当时还真没多少人看得起他。他那会在电影圈的地位跟现在高群叔很相似,拍了一部收视率很高的电视剧,却依旧被人称为“拍纪实的那个”。

当年小钢炮叫嚣着什么“观众爱看的就是好电影”,“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你不爱看,你算老几啊!”

现在听听这话没错,但当时小钢炮是被人骂急了,才如此大放厥词。

胡君此刻的心态也是如此,他宁肯拍《蓝宇》这种电影,却不愿接武侠剧,就是认为《蓝宇》是艺术的,而武侠剧则是玩闹儿。

“军哥,你如今都在这儿混了,你还提严肃这词?”

“……”

胡君张了张嘴,却被他这句话问的一时语塞。在香港这段时间,他多少也看明白了,所谓香港电影圈,绝对以商业电影为主,一切都向“钱”看,充斥着各种轧戏、跟风。文艺电影不是说没有,有,但是很少。

他刚来那会儿很不适应,象那种不太严肃的商业片他不愿接,文艺电影的剧本又太少,所以到今天才接了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

贺新继续道:“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这又不是一般的武侠剧,那是金庸的武侠剧,肯定能火的!”

可能是贺新说能火,有点打动了胡君,再有追求的演员也不会拒绝火起来,火了意味着能够得到更多的机会。

说起来胡君现在在圈内的地位有点尴尬,不上不下的,具体来说就是长时间在二线徘徊,再加上上次金马奖的失利,让他始终耿耿于怀,这才选择来香港发展。

更何况他的经纪人王景华也劝他别急着拒绝张继忠,好好考虑,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他琢磨了半天,突然回过味来,道:“你今天突然跟我说这个,你什么意思啊?是不是知道什么?”

贺新笑道:“《天龙八部》嘛,我女朋友前些日子还跟我说月底要上京城去试镜。军哥,说真的,我觉得你演萧峰特别合适,可能再国内都找不出象你这么合适的人选。”

“哟,你还真知道!这么说,我还非接不可了?”胡君笑道。

“那必须的!萧峰是什么人啊?义薄云天,豪气万丈的大侠!你胡君大哥,不管外形还是气质,我都觉得很像的。”贺新翘着大拇指赞道。

临了还假模假式地感叹道:“张继忠老师,果然眼光毒辣!”

“你小子!”

胡君笑着摇摇头,继而又像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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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恋之风景

“这段时间忙吗?”

可能是前面堵死了,车子停在车流中动弹不得,急也急不来,两人只能坐在车里聊天。

“还行吧,电视剧今天刚刚杀青,就跑来接你来了。”

“讲什么的?”

“是一部动作片,其实严格意义上不算电视剧,叫电影电视,一共六集,每集都是一个独立的小故事……”

听胡君简单介绍了一遍,贺新算是明白了,其实这又是一部跟风之作。跟风的是好莱坞电影《霹雳娇娃》,只是把电影中的三个美女换成四个小伙,然后有一个类似查理的老板大班,给他们发布命令去完成任务。

胡君只是在其中一集里面演了个小配角,戏份很少,说起来真的有点可怜。

不过说到他接的那部电影时,胡君倒是眉飞色舞,这是一部由赵良骏导演,吴君如、曾志韦主演喜剧电影,说是喜剧,其实内核就是一部文艺片,通过一个“老鸡”阿金的回忆,来透视香港三十年的历史和变迁。

胡君作为主要配角演一个抢劫金铺的劫匪,同时也是阿金的众多情人之一。听到胡君的那个角色叫叶子强,贺新不禁乐了,这不是明显把张子强和叶继欢两个香港知名悍匪的名字合二为一嘛!

这倒是跟他之前演的《插翅难逃》中,赵彦国饰演的张世豪,豪哥,就是影射世纪劫匪,绰号“大富豪”的张子强,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在堵车的时间不是太长,不久车流就开始缓缓地蠕动,过了荔枝角,开始畅通起来。胡君手把着方向盘,利索地拐过弯道,顺着葵涌道一路往前,沿西九龙走廊到佐敦道下,最后转到弥敦道在油麻地天后宫附近的一家四星级宾馆门口停下车来。

这里算是香港的闹市中心,胡君早已在这里帮他订好了房间。

“明天的颁奖典礼就在尖东的科学馆,离这里很近,出入很方便。”

胡君带着他一起上楼。

这家四星级宾馆看着挺气派的,但是一走进房间,却发现里面真的很小,说夸张点大概只有内地宾馆客房的一半大小。

“香港就是这样,地少人多,房子都象鸽子笼似的。我住的地方,房间比这儿还小。”

胡君住的地方在大埔,离市中心比较远,是关金鹏借给他的老房子,大概就是另一个时空靓仔青住的地方。

“没事,有个地方住就行。”

对住,贺新还真的无所谓,以前连桥洞都住过,何况这还是四星级宾馆呢。

“那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一会吃饭去,我打个电话跟关导说一声。”

“哦,我很快的。”

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黏嗒嗒的,很不舒服,贺新赶紧从行李箱里拿出衣服钻进了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胡君正靠在床上看着电视。

“关导说,一会儿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谁啊?”

“李妙雪!”

“女的?”

贺新一愣,不过他当然不会认为老关要给他拉什么皮条。

胡君笑着点点头道:“是一位女导演,以前给关导当过副导演,算是关导的徒弟吧。”

“哦。”

他也没多想,可能就是大家介绍认识一下。

还顺口问道:“漂亮吗?”

“呃,一般吧。不过她挺有才的,去年拍的第一电影就入围了戛纳电影节的导演双周单元。”

胡君说的没错,那个叫李妙雪的导演长的真的挺一般的,矮矮胖胖,眼睛不大,鼻梁有点塌,一张很典型的南方普通女人的脸。

她出道很早,十几年前就开始跟着关金鹏拍电影,当过场记、副导演,后来又做编剧,监制过几部小成本的文艺片。去年执导了第一部剧情片就入围了戛纳电影节的导演双周,可谓厚积薄发。

她的性格很爽朗,笑起来很大声,她说她是看了《蓝宇》之后才认识贺新的,后来又看了《十七岁的单车》,感觉贺新的表演很自然,尤其是小贵那种少许的害羞,跟她当时正在创作的剧本中邮递员小烈的人物个性很相似。

她的剧本目前刚刚完成初稿,听说这次贺新来香港参加金紫荆奖的颁奖典礼,就迫不及待地让老关把贺新介绍给她认识。

贺新粗略地看了一下她的剧本初稿,名字倒是起的很浪漫,还特别文艺——《恋之风景》。

讲的是一个叫曼的香港女孩为了寻找去世男友的一幅未完成画中的风景,和一个叫小烈的青岛邮递员的故事,故事很简单却很纯美,些许的忧伤,些许的温暖弥漫在整个故事当中,细腻雅致。

“为什么要把故事放在青岛呢?”

因为女朋友的家就在青岛,而且过年的时候贺新又在那里待了十来天,对这个城市有种天然的亲切感。

李妙雪抿嘴一笑道:“去年我去青岛旅游的时候,宾馆里有一本赠送的旅游书,我在书上看到了一张很小的照片,叫‘登瀛梨雪’,就是一大片梨花绽放象雪一样,特别美!我当时就在构思这个故事了,就想着阿森去世后,未完成的那幅风景画就应该是这样的。”

一股子文艺片导演特有的矫情的味道扑面而来。

虽然贺新从没听说过什么登瀛梨雪,但还是点点头,又问:“我看后面只写到在梨花绽放的地方曼遇到了小烈,但似乎仅仅是遇见而已,并没有说两人到底有没有擦出火花?”

听到这个问题,李妙雪皱起眉头沉吟道:“这个结尾我也正在考虑,感觉要是两人真的擦出点火花,好象太俗套了,但没有什么吧,又显得平淡乏味……嗯,暂时我还没想好。”

“我并没有感觉平淡乏味,倒是有一种意犹未尽,留白,这样其实也挺好。”

关金鹏这时插了一句,显然之前他已经看过这个剧本初稿。

李妙雪点了点头,但没吭声,看起来她至少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不会为了自己老师或者前辈的意见,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贺新倒是挺赞同老关的意见,但他并不是象老关那样从艺术的角度去思考,什么意犹未尽,什么留白的。

而是单单从现实的角度来分析,一个充满文艺范的香港女孩,应该很难跟一个很俗气的青岛小邮递员会产生什么爱情。

如果再现实点,这个小邮递员恐怕只是这个香港女孩在伤感、孤独时的一个玩伴、备胎,甚至是一个解闷的工具而已。

一顿饭吃到晚上九点多,分别的时候,李妙雪笑着跟贺新道:“我这部戏可能要到明年春节后才能开机,我这儿先预约了,到时可千万要留出档期给我哟!”

“没问题!”贺新笑了笑道。

这个剧本他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但看在老关的面子上,他肯定得答应。

吃饭的地方离贺新住的宾馆很近,之前他和胡君就一路走过来的,胡君还得跟他一起走回去取车。

“军哥,上去坐坐?”到了宾馆门口,贺新邀请道。

“不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胡君摇了摇头,接着笑道:“明天有什么安排?没事的话,我带你出去转转?”

“转转就免了,不过我听说这边手表挺便宜的?”

“怎么,想买劳力士啊?”

“劳力士我哪买得起,就是想看看,如果有合适的,就给女朋友买一块。”贺新忙道。

程好之前有一块西铁城的石英表,也许是坏了,也有可能是嫌档次太低了,反正自从毕业以后就没见女朋友戴过,现在跟他一样,看时间都是用手机的。这次来香港,他就琢磨着给女朋友买一块稍微像样的手表。

“正版的话,其实跟我们那里差不了多少,水货是便宜很多,但一不小心就很容易买到假货。这样吧,明天你起床后给我打个电话,我过来接你,去铜锣湾看看,那里的钟表行有很多,都是老字号。”胡君道。

“哟,那太好了,谢谢军哥!”贺新忙笑呵呵道。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胡君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脸上明显露出羡慕之色道:“不得不说,你小子运气真好!”

去年金马奖的失利一直是胡君的一个心结,以至于十几年后他在接受鲁鱼访谈,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还直言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心里都不能接受。

何况这次他来香港的发展并不顺利,而刚才他却亲眼目睹了第一次来香港的贺新被导演趋之若鹜,心里充满了羡慕,甚至是妒忌。

“哈哈!我就说我的运气一向都不错吧,有的时候不服还真的不行!”贺新一脸嘚瑟的笑道。

其实他多少了解一点胡君此刻的心情,如果一副感同身受,刻意说些安慰的话,反而显得很虚伪,倒不如索性直白一点。

接着,他又故作神秘道:“不过,这次我有预感,军哥,你肯定有戏!”

“靠!上次金马奖的时候,你小子也这么说,但结果呢?还不是你小子拿了奖啊!”

胡君看着他一副嘚瑟样子就生气,居然又要装神弄鬼,心里就更不爽了。

不过不爽管不爽,但刚才心里生出的那点小疙瘩却瞬间没有了。他知道这事也怪不到贺新的头上,纯属是自己时运不济。

这次他还真不敢抱什么希望,除了眼前这个金马影帝,对手中更是多了上次不能入围的周星弛,竞争更加激烈了。

而且这又是在人家的主场,作为金像奖的风向标,这次金紫荆奖的入围名单一经公布,香港的媒体就早已纷纷预测周星弛和他的《少林足球》是此次金紫荆奖的最大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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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曼神

戛纳的场刊有三份,英国的《银幕》,美国的《好莱坞报道》和法国的《法国电影》。这些场刊在影展期间每天推出一期的特刊,对近日各种活动进行总结和评述。

这些场刊都是免费的,从电影宫到各大酒店随处看见。《小裁缝》作为第一部放映的主竞赛单元作品,自然广受关注。

贺新第二天早上跑步回来,就看到酒店大堂里已经摆上了今天最新一期的场刊。他随便拿了两份翻了翻,里面的内容他尽管看不懂,但并不妨碍看里面的图片。

比如《银幕》的封面上是参加展映单元的,由华纳兄弟公司出品,好莱坞女星桑德拉布鲁克主演的美国电影《数字杀机》。

多说一句,类似这种场刊的封面基本上是有钱就能上,费用大概是从五万到十万欧元不等。后世王雪圻首次担纲导演的电影《以父之名》以及黄博的《记忆大师》都曾在戛纳影展期间登上过《银幕》的封面。

然后以此在国内宣传,纷纷登上头条。国内观众常常会误以为能够登上戛纳场刊封面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然后竞争对手为了黑而黑,大肆宣扬他们是花了钱的,以“戛纳场刊跌下神坛”为标题,增加噱头,又会误导观众以为是暗箱操作很不光彩,反正就是各种撕逼。

其实登场刊就是出钱给自己的电影打广告,目的是推广自己的电影,寻找海外买家。当然象后世《以父之名》、《记忆大师》这种的,花十万欧元,既能在国内拿到头条,抬高自身的逼格,又能在国际上增加曝光度,算下来还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如果嫌贵的话,还有场刊的内页,基本上前五页都是这种操作。贺新一直翻到中间部分才找到自己的电影,上面还刊登着昨天首映礼主创在台上接受采访时的照片,他就站在导演戴斯杰身边,照片上他的形象还是很醒目的。

前面有几份影评,看不懂,再往后翻,就是场刊对《小裁缝》的打分,26分,一个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的分数。

戛纳场刊打分,满分是4分,一般超过3分,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高分了。后世被国内媒体都快要吹上天的《南方车站的聚会》参加戛纳影展时的打分也不过是27分。

当然得分高不一定意味着获奖,2018年韩国电影《燃烧》曾刷下来戛纳场刊有史以来最高的38分,最终却颗粒未收。

《小裁缝》首映礼结束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贺新参加本次电影节的任务差不多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等着26日的闭幕式。

如果运气好,能获一两个小奖的话,对电影在全球的发行显然大有益处。而对于演员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让更多的观众认识自己,当然除非能获得影帝或者影后,那就另当别论了。

相比之下,周讯和陈昆就要忙多了。他们在李晓婉的安排下,不但要出席各类的活动,还要接受国内记者的专访。

话说这次国内的中影集团也专门派团此次电影节的市场活动,以向国外同行推销中国影片,同时也为国内的广大人民群众挑选国外的优秀影片。

再加上电影节邀请的国内嘉宾凯爷、巩丽、姜闻和随中影集团同来的田庄庄、陆串等人,参加此次电影节的中国军团颇为强大,所以也吸引了不少国内的媒体。

作为去年柏林的最佳新人、新科金马影帝以及入围主竞赛单元影片的男主演之一,贺新自然也是国内媒体追着要采访的目标之一。

毕竟在国外嘛,看到国人总会有种亲切感,一开始他挺乐意介绍国内记者的采访。

但是几次下来他就有点吃不消了。

哪怕就是翻来覆去问些类似“你对此次获奖有信心吗?”

“你能预测一下《小裁缝》这次能获奖吗?”

“你能评价一下你在《小裁缝》中的表演吗?”

“请你谈谈和陈昆、周讯合作的感想吗?”

这种毫无水准的问题都没问题,但是你要问:“你为什么老是拍禁片?”

或者“贾科长的《任逍遥》入围了主竞赛单元,但它却没有通过国内的审查,对此你有何评论?”

这样就不太友好了。

贺新当时真想反问一句:“你特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真的这么干了,恐怕那些记者高兴还来不及呢!

“影帝爆粗口!”

“贺新失态,恐其面临感情挫折!”

“金马影帝戛纳耍大牌!”

等等类似这种标题的新闻恐怕第二天就在国内的媒体上满天飞了。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表示:“首先演员都是被动,拍的时候谁又能知道成片会被禁呢?至于贾科长,不好意思我跟他不熟,不好评论。”

“为什么三部都是禁片?”

“运气不好,倒霉呗!”

从此以后,他就退避三舍,没事要么在房间里待着,要么出去逛街,看看电影啥的。

说到看电影,他还真觅到了一部好电影。

参展的电影都是原版加英文字幕,他是听不懂也看不懂,能选择的华语电影不多,陈果富导演的《双瞳》要到21日才能亮相,而贾科长的《任逍遥》则被排到了23日首映。

这天恰巧遇上入围主竞赛单元的韩国电影《醉画仙》,虽然他听不懂韩语,但想想大家同属东亚,文化同属一源,应该不象看听不懂的西片那么吃力,于是便买了张票进去凑凑热闹。

现在的他当然不象当初在柏林时那样,为了一张十几欧元的电影票还会斤斤计较。

这是一部传记电影。

尽管他听不懂对白,但这部电影的画面设计、细节处理,以及大致能看懂的故事情节,都非常出众。

同样是传记电影,让他不由想起曾经金棕榈奖的获得者,本届影展没有作品,却被国内媒体吹捧为开幕式红毯压轴出场的凯爷后世拍的那部《梅兰芳》。

后者尽管画面精致华丽,但难免中规中矩毫无特色,而前者讲述一个偏执的疯子画家的一生,就象黑天鹅一样,自我蜕变,自我推翻重塑的心理过程,尤其是结局真是韵味无穷,充满了禅意,不着一丝刻意的痕迹。

国画、禅意,那可是咱们自己的文化啊,却被人家发扬光大!

再反观凯爷的《梅兰芳》,不免矫揉造作,太过浮夸了!

……

“陈导!”

“家辉哥!”

“若英姐!”

“哈,阿新!”

“周小姐,陈先生,欢迎!欢迎!”

今天是《双瞳》的首映,贺新跟周讯、陈昆一起过来捧场。一袭黑色风衣,看上去很酷的陈果富热情地跟他们握手打招呼。

单从称呼上来看,陈果富显然对贺新要更随便亲热一些。

这是因为前两天奶茶请他吃饭,当时陈果富也作陪。电影人之间的交流自然离不开电影这个话题,陈果富偏爱悬疑、恐怖的题材,两人就《小径分叉的花园》这个话题居然聊的很投机。

不过通过这顿饭,贺新也注意到奶茶和陈果富之间的关系似乎很亲密,远远超出导演和女演员,以及朋友之间的那种关系。

《双瞳》入围的展映单元,通俗来讲就是来戛纳搞展映卖片的,若是新丁导演,一般都是组织场私人放映会,请记者和片商参加,如果反响好的话就扩大放映场次和规模,如果一般那么就悄默声的撤了。

要不然电影宫也不会有那么多25人到50人那种的迷你放映厅。

陈果富显然大手笔,今天首映包下了一间300人的影厅,算是规模很大了。

《双瞳》是一部恐怖片,海报上印着一个泡在玻璃瓶中,瞪着一双红彤彤眼睛的大头婴尸。咋一看倒是很恐怖,估计是想哄哄老外。

类似这种图案经常会出现在九十年代香港小成本恐怖片的海报上,整个海报的背景也跟后世的《京城81号》这种差不多,贺新看了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比较low,有股子浓浓的烂片味道。

不过到了现场,贺新发现人气还不错,影迷们三三两两往里走。等进了影厅里面已经坐了大半,前面的三排座位是留给记者、片商和重要嘉宾的。

贺新等三人被安排在第二排,坐下后倒是有人不断的主动跟他们打招呼,这些大都是港台的记者或者电影人。

闲坐不久,就看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竟然也是爆满。而最后当陈果富、梁佳辉和奶茶陪着张嫚玉走进来的时候,现场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作为一名华人女演员能够在国际上扬名立万的恐怕也只有“巩皇曼神”这两位了,而且在今后长达十数年当中,依旧没有一个人能够超越他们的。

如果单单以奖项来论成败的话,获得过柏林和戛纳影后的张嫚玉甚至还要超过只有一个威尼斯影后荣誉的巩丽。

当然此时的张嫚玉还只是一个柏林影后。

贺新在开幕式上见过她和她的法国导演丈夫,本届电影节她的法国导演丈夫导演的《魔鬼情人》也入围了主竞赛单元。

贺新隐约记得张嫚玉和她法国导演丈夫的婚姻好象维持的时间不长,后来就离婚了。不过象这种娱乐圈里的分分合合太常见了,尤其是跨国婚姻或者情侣,几乎没有长久的。

比如陈冲、韦唯、宁静等等,包括后来的小章同学,都是如此。

张嫚玉就坐在前排,趁着陈果富在台上讲话的时候,贺新正偷偷的看着曼神的侧影。今天她没有象开幕式时候那样一身盛装,衣服很休闲,只化了淡妆,时而跟坐在旁边的梁佳辉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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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得失心

曼神真人远没有影像中看到的那么光彩照人,人很瘦而且很干瘪,脸上的细纹很多,眼角的鱼尾纹尤其明显。

“哎,这是你偶像啊?”周讯推了推他,轻声问道。

“不是。”

“不是,你还盯着人家不放?”

“人家是影后啊!难道你不好奇嘛?哦,我忘了你好象也是影后。”

当然,招惹迅哥儿的下场就是贺新胳膊上一阵刺痛,被这姑娘狠狠地掐了一把。

结果陈昆那货一脸幸灾乐祸道:“小讯,阿新的意思就是让你也夸他一下他是影帝!”

陈果富的讲话很简短,大致就是欢迎一下大家的捧场,也没有采访环节,很快电影就开始放映了。

《双瞳》讲的是一个梁佳辉饰演的性格固执的湾湾警探和美国fbi专家联手追捕离奇连环杀人案幕后真凶的故事。

奶茶在片子里饰演那位湾湾警探的妻子。

贺新看这部电影主要就是冲着梁佳辉这位金马和金像双料影帝来的,家辉哥没有让他失望,在片中的表演依旧稳如老狗。不过让他惊喜的是片中奶茶的表演,给他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说老实话,奶茶之前虽然加冕过亚太影后,但几次在《涩女郎》的片场,看到她演的结婚狂的这个角色,表现真的挺一般的。而且奶茶之前又是以歌星的身份红起来的。

怎么说呢,他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专业的人就该做专业的事,眼下流行什么跨界,影视歌三栖之类,他心里都很不屑。影视跨界是没问题,都是表演,只是播出的平台不同而已,但唱歌的演戏,演戏的唱歌,这能干好吗?

总之他是不太看好。

就好比后世有很多演员跨界当导演的,当然也有很多成功的例子,甚至有人还创造了国内票房的纪录。但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那些动作片、喜剧片毕竟门槛比较低,想要达到国师那种高度,几乎没有可能。如果你让他们拍些有点深度有点格调的电影,恐怕连凯爷、冯晓刚之流的都不如。

如果你硬是说有,那么这么多年,恐怕就出了一个姜闻这样的异类。

虽然贺新一开始看到电影海报,感觉这好象是一部烂片,但是真正看的时候却出人意料的好看。

而且他看着看着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尤其是看到影片中的道教符号,还有后面阴阳五行对应杀人动机,修仙杀人,以及医院里的道观等等,这不是上辈子自己看过的《唐探2》嘛?

那可是一部票房高达三十亿的贺岁大片,一举洗白了某位渣男、油腻男本质的导演,获得才子导演的称号。

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抄,只能说是借鉴,但是电影里的那些吸引人眼球的元素几乎一模一样,就好比陈果富以前那部《征婚启事》跟后来冯晓刚的《非诚入扰》一样,都是一种套路。

想到这里,贺新这心里难免有些悲哀!

《双瞳》首映,虽然人气很旺,但之后的反响却很一般。一开始来的观众大概都是冲着这是一部恐怖片来的,但里面的道教元素对于老外来说很陌生。

就好比《七宗罪》,在老外看来这是一部非常棒的电影,因为充满他们熟悉的基督教的元素。但是对于国内的观众,能有几个人说这部电影好看的?

23日,贾科长的《任逍遥》首映。

作为本大国唯一入围主竞赛单元的影片,贺新自然前往捧场。只是可惜周讯和陈昆因为经纪人安排了其他的活动,没能一块儿去。

想想也能理解,毕竟贾科长目前还是黑户,国内媒体又不能过多的报道。不过主办方却给初到戛纳的贾科长足够的礼遇,不但把《任逍遥》的全球首映礼安排在竞赛主会场卢米埃尔宫,甚至还派出了十五辆专车接来中法日韩四国的制作人员。

能够容纳两千多名观众的卢米埃尔宫当天爆满,放映结束后全场观众起立,掌声长达五分钟之久,令贾科长不禁潸然泪下。

站在人群中也一起鼓掌的贺新实在get不到这些老外神奇的脑回路,这部在他眼中依旧冗长、无聊、丧心病狂的长镜头,充满贾科长鲜明的个人风格的电影,他们的兴奋点到底在哪里?

尤其是影片的结尾,跟剧情毫无关系的王红伟突然冒了出来,没有对白,没有情节,三分半钟的长镜头,只是转着圈打台球,整个画面黑暗,粗糙,让人很摸不着头脑。

直到走出影院,贺新才恍然意识到,贾科长之所以安排这段,大概就是为了他的故乡三部曲划上一个句号吧。

又晃荡了两天,终于迎来了第55届戛纳国际电影节的闭幕式,闭幕式红毯的嘉宾比开幕式少了一大半,包括之前引得万人空巷来宣传新电影《纽约黑帮》的好莱坞巨星小李子和卡梅隆迪亚兹,众多获奖无望的剧组,以及来推销本国电影和挑选本国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外国电影的所谓中国军团,此时都已早早的打道回府了。

闭幕式波澜不惊,金棕榈奖无可非议的授予了罗曼波兰斯基导演的反战电影《钢琴师》;最佳导演开了个双黄蛋,分别授予韩国电影《醉画仙》的导演林权泽和美国电影《糊涂的爱》的导演保罗托马斯安德森;影后被《没有过去的男人》中的芬兰女演员考里斯马基摘得;而影帝的获得者却出人意料的授予了比利时电影《儿子们》中的男主角奥利维耶古尔梅,之前呼声最高的《钢琴师》中的男主角阿德里安布洛迪痛失奖杯。

贺新亲眼目睹了囧眉在听到台上颁奖嘉宾宣布影帝人选时那失落的表情。可能此时没人会想到,十个月之后,囧眉却凭借在《钢琴师》中的出色表演,摘得了奥斯卡影帝。

《小裁缝》、贾科长的《任逍遥》,以及曼神丈夫的《魔鬼情人》都颗粒未收。

相比两个囧眉的失落,戴斯杰却显得很淡定,能够进入本届影展的主竞赛单元,对他来说已经很满足了。况且电影的销路也不错,早早的收回了投资,还有不菲的收益。

闭幕式结束后,还在酒店搞了个小型的酒会。一早就准备好了,原本想着如果获奖那就是庆功会,颗粒未收自然就成了酒会。

周讯最喜欢这样的场所和气氛,照例嘻嘻哈哈找人干杯,还硬拉着贺新一起跳起了伦巴。唯独陈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上去有些情绪低落。

贺新想过去问问,安慰一下。

却被周讯拉住,“别理他,他人就这样,过两天就好了。”

陈昆这人怎么说呢?

贺新跟他关系也算还不错,多少也了解一点他的为人,人肯定很不错,热心,愿意帮助别人。但他这个人往往心思很重,细腻,敏感,对自己的隐私保护的很严密。

比如前不久他刚得了个儿子,经常看着手机里照片一个人傻乐,而且他也不躲躲闪闪,很坦然的承认,这就是他的儿子。但对谁是儿子的妈妈这个话题却始终只字不提。

贺新判断周讯应该知道,经纪人李晓婉可能也知道,当然他也不会傻到私下去打听人家的隐私。不过这反倒是让他既佩服陈昆的勇气,同时也很羡慕对方。

他也想有个孩子,可惜现在没人愿意帮他生啊!

陈昆自出道以来就被外界誉为“忧郁小生”。一方面是他饰演的角色的关系,另一方面肯定是他性格里有这个东西。

就象现在,虽然《小裁缝》没有得奖,但大家依旧都挺开心的,唯独他却很在意,一个人闷闷不乐,得失心很重。

因为时差的关系,影展闭幕式之后,贺新没有第一时间给女朋友打电话,直到酒会结束,差不多快凌晨一点的时候,估摸着女朋友这会应该起床了,才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于没得奖这件事,他自己看的很淡。这么多入围的电影,谁能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得奖呢?

当初在柏林的时候,乃至后来的金马奖获奖,对于他来说感觉就像是天下掉馅饼一样。无论什么事都应该是公平,好事不能老是落到自己的头上。

但女朋友还是象上次他在金像奖上空手而归一样,又是在电话里好一阵的安慰他,搞的他原本平和的心态也变的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没有获奖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第二天下午他们就踏上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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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返校

贺新推着自行车一路跟熟识的老师和同学打着招呼,他如今也算是中戏的明星学生,此时的他用句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刚从戛纳载誉归来。

没错,虽然没有获奖,但是所演的电影能入围主竞赛单元那就是荣誉!

每年有上千部电影报名参加欧洲三大节,各地的选片人是优中选优,然后还有组委会的筛选,最后经过评委会的审定,才能确定这区区二十来部电影入围。

如果说以前还有同学对他还有些妒忌或者心理复杂的话,那么如今对他只有仰望了。

“新哥!”

身后又有人叫,贺新故作没听见,依旧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哎,新哥!”

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嗒嗒嗒”,就见一个皮肤微黑,身材高挑的妹子从后面赶上来。

“你故意的是吧?”妹子拦在他车前,不忿道。

贺新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小张啊,有事?”

“你……”张馨艺顿时气急。

“咯咯咯,新哥,你别逗她了,她刚才看见你高兴着呢!”

这时,就见汤维和一个平头男孩也从后面走上来。

“汤汤,什么时候回来的?”贺新忙问。

他昨天才刚刚回来,他都还没顾得上跟高群叔打电话,看样子《征服》已经顺利杀青了。

“回来已经三天了,后面的戏拍的都顺利,提前了一个礼拜杀青。”汤维笑道。

这姑娘在剧组混了两个多月,整个人明显比以前开朗了很多,谈吐显得很干练。

说着,又一副惊讶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新哥,没想到你竟然瘦的这么快,刚才看背影的时候,我都差点没敢认!”

“还行吧。”

话虽这么说,但这货脸上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得色。

在戛纳的这段时间,他是下过苦功夫的。每天早上起来晨跑,早餐就两片全麦面包和一杯脱脂牛奶;中午一小块白煮鸡胸肉和不加酱醋汁的蔬菜色拉;至于晚餐,抱歉在他拟定的减肥计划里是没有晚餐这个概念的。还有就是每天在酒店健身房有超过两个小时的锻炼。

效果确实很明显,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体重已经下降了十五斤,以至于参加闭幕式的时候,那件阿玛尼的衣服穿在身上有点松松垮垮。

张馨艺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赶忙拉起汤维的胳膊晃着,噘着嘴边一副撒娇样子道:“汤维姐,你看,新哥现在架子大了,都不理人了。”

“哦,差点忘了还有小张在这儿呢。”这货故意笑道。

张馨艺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眼珠子咕溜溜转了一圈,学着《大话西游》中的桥段,也刻意装出一副幽怨的样子道:“以前要学川话的时候叫人家馨艺,现在却叫人家小张,唉!”

“……”

看她一副戏精附体样子,还把故意逗她的贺新给将住了,汤维不禁咯咯直笑,拍着她的肩膀道:“我看你俩别想什么段子了,干脆就排一出大话西游我看也挺好。”

贺新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位神情拘束的平头男孩。、

平头男孩看到他的目光望过来,这才有机会激动地喊了一声:“新哥!”

“你就是那位馨艺的同学小王吧,咦,我说,你们仨现在怎么混到一起去了?”

“什么叫混到一起呀?”张馨艺一脸不满道,“我们这不是要期末排作品了嘛,所以就想请汤维姐帮我们俩把把关。”

贺新指了指小王同学,讶然道:“我记得你们俩好象不是一个班的吧,怎么老在一起排戏呀?”

“呃……”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张馨艺不禁语塞,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学渣,表演课成绩很差,班上的同学都不愿意跟她搭戏,唯独这个隔壁班的王珑正愿意且主动带着她。

好在小王同学忙帮她解围道:“是我主动张馨艺的,我就是,就是跟她一起排戏很有,呃,很有默契。”

好吧,很有默契。

贺新看得出来,这个小王同学看那位二姐的目光有些那个。

“行吧,那你们忙着,我还得去找郝主任。”

“嗨,新哥,你难得回学校一次,总不能连饭也不请我们吃一顿吧?”张馨艺忙又叫住他道。

“不请!”贺新很干脆的拒绝,都不带假客气一声的。

“我正减肥呢,总不能光看着你们吃吧。行了,郝主任还等着我呢,回见啊!”

说来惭愧,眼瞅着大专一年级就要结束了,贺有钱的渣男汉升新满打满算上了两个月的课都不到,这个学期更是缺了整个学期的课。好在有郝荣管着这一摊,加上他现在也算是学校的明星学生,才没人说什么。

去车棚停了车,贺新一溜小跑着往表演系的那栋楼跑去,期间还遇到两位老师打了招呼。两位老师也是会心一笑,哪怕是影帝,在学校里依旧是个学生。

来到郝主任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低沉严肃的声音:“进来!”

贺新暗暗一乐,看来郝哥当了几个月的表演系副主任之后,这官威好象大了很多。

他推开门,先探进一个脑袋,看到正襟危坐的阅读着一份材料的郝荣,喊了声:“郝哥!”

摆足架势的郝荣抬头一看,顿时身体一松,笑道:“原来是你小子,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在家多休息两天?”

“这不惦记着您郝哥的教诲嘛,就急着过来当面聆听。”

这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着从包里摸出两瓶格拉斯香水,放到桌上,笑道:“给嫂子的。”

“又是香水啊,上回你给的还没用完呢。”郝荣拿起一瓶看了看。

“上回那是德国的,这回是法国的,是格拉斯香水,戛纳的特产,听说好多外国明星都用这种。你拿回去让嫂子试试,看看哪个好?”

他和郝荣之间不存在学生送礼给老师的这种问题,郝荣还怕忘了,特意把香水放在自己上下班拎的包里。

“这次呢,你别放在心上,毕竟你还年轻,以后……”

郝荣语重心长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贺新打断道:“郝哥,别,您别再往下说了,实话告诉您,这事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真的!”

从昨天回来到现在,他还真接到了不少电话,有王晓帅的,关金鹏的,胡君的,丁小黑的,纷纷来电表示慰问。就连远在青岛的老丈人来打来电话着实安慰了他一番,同时就报纸上有关他的报道,详细剖析解读了一番,最后还勉励他不要被眼前的挫折所吓倒,再接再厉,终有一天他会登上领奖台的。

郝荣不由笑道:“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我就怕你心里有包袱,这次去戛纳就当是一次学习。”

“没错!”

贺新由衷的点点头,他这次真的是受教育了。别的不说,就说《醉画仙》中的那位演画家的男主角韩国演员崔岷植,人家在影片中那种大巧不工,一悲三叹的表演真的震撼到他了,原本心里藏着的那些柏林最佳新人、金马影帝的小得意,瞬间被打击的灰飞烟灭。可人家照样没有获奖,他还能奢望什么呢?

从郝荣的办公室出来,他又去各个任课老师那里去转了一圈,送上一些小纪念品,照例又收罗了各个学科的课堂讲义,此次回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至于什么期末考试之类的,从郝荣到各个任课老师连问都没问一声,反正不会影响他下半年正常升入二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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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剧

从学校出来,他又马不停蹄地骑车去红姐的公司报到。

一到公司就被告知红姐临时有事出去了,让他先到红姐的办公室等一会儿。

推开红姐办公室的门,就看见里面已经有一位了。

李晓冉蹲坐在沙发上,拿着个掌上游戏机玩的不亦乐乎,连贺新进来都不带抬头瞄一眼的。

话说贺新当初第一次认识她,还是通过去年年初京城台热播的那部《像雾像风又像雨》,那里头的安琪看上去非常文静优雅。可后来当真正认识之后,才发现这姐们跟电视中的那个安琪完全是两个人,大大咧咧,典型一京城大妞,还特别酷爱游戏。

比如现在,好歹您也是一明星,怎么能毫无形象的就这样光着脚丫子蹲在沙发上呢?可能是蹲的时间有点长,跟贺新打招呼的时候,又变换了一个坐姿,索性就坐在沙发扶手上。

这姐们跟贺新一样,也属于野路子出身的演员,不过起点可比他高多了。人家既是本地人,又是京城舞蹈学院毕业的,上学的时候就曾经在一部香港电视剧里演过一个小配角。大学毕业后在东方歌舞团当舞蹈演员。

她是赵宝钢慧眼识珠,一手发掘的。

话说这年头,那些个老男人的口味始终很专一,如同国师偏爱清纯那一挂的一样,大钢子则独爱大长腿,从苏锦、李晓冉、余娜再到后来的张丽,都是这种个高腿长的类型。

贺新上辈子对这姐们的印象一般,唯一比较深刻的就是在《风筝》里,那个白的发光的女特务。

现在看看这姐们的皮肤确实挺白的,但没有电视里白的发光那么夸张,而且这姐们比他大足足四岁,拍《风筝》那会应该差不多快四十了吧?居然皮肤比现在还要好,真的是难以置信。

人家游戏正玩的起劲呢,贺新也不好打扰她,只是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时不时地瞄一眼。这姐们长的漂亮是肯定的,而且因为常年跳舞的关系,身材也非常好,凶挺大的,就是鼻子稍显有点大,如果不笑的话,那张脸看上去有点苦相。也难怪她后来的诸多作品都以怨妇或者苦情西施示人。

也不知道红姐啥时候回来,贺新坐着很无聊,正当他又想朝对面瞄上一眼的时候,就见她眼睛依旧盯着游戏机的屏幕上,嘴角诡异地往上翘,突然冒出来一句:

“怎么,姐姐今天是不是特别好看?”

卧槽!

把他吓了一个激灵,赶紧拍着自己的小胸脯道:“小冉姐,你脑门上也长眼睛啊?”

“切,姐姐我向来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姐们正得意呢,游戏机里突然冒出一个“嘟,唔——”类似gameover的声音,就听到她一声惨叫:“哎呀呀……死了!都怪你,这一分神就是不行,我好不容易闯到这关,这下全完蛋了。”

贺新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笑道:“小冉姐,别玩了,聊聊天呗!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就在家歇着。”

“歇着?”

贺新不太敢相信,自从去年《三像》爆火之后,这姐们可是片约不断,一口气演了四五部戏。

“去年忙了一年,连打游戏的时间都没有,难道今年就不兴让我歇歇啊?”李晓冉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道。

“这么说,你这一歇就歇半年了?”贺新听她话里意思,有些不可思议道。

“没错!”

李晓冉点点头,接着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道:“这半年我可玩爽了!”

贺新想想,这倒也符合这姐们的性格。本来家境就优越,大院子弟,爹是空军飞行员,娘是医生,就是在这圈内混也不用担心潜规则,做事全凭兴趣。

他还听说,当初在拍《三像》的时候,其中有一场是她和颜王在雨中的激烈吻戏,这姐们可能是因为不喜欢颜王,在拍之前特地吃了很多大蒜和韭菜盒子。据说那场戏份拍完,颜王当场就吐了。

“那你今天干嘛来了?”贺新又问。

“还能干嘛?红姐催的呗!”这姐们叹了口气,接着模仿红姐的语气道:“姑奶奶,你这修炼了这么久,也该成精了吧?也该出门遛遛了吧?”

然后又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无奈道:“没办法,只能过来!”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红姐推门进来,显然她是听到了,嘴里嚷嚷着:“你还没办法啊?我才没办法呢!要是都象你这样,迟早我得把人得罪光了,这碗饭都快吃不下去了。”

“啊呀,红姐,我错了,行不?好啦,别生气了,我这不人都来,还等了一上午呢!不信,你问阿新,他来的时候,我早就到了。”

一看到红姐进来,这姐们瞬间戏精附体,不愧是学跳舞的,别看她身高马大,灵活起来跟个猴似的,骨碌一下就从沙发上蹦下来,趿着凉鞋,挽住常季红的胳膊,扮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低头认错。

“行了,我也不跟你多啰嗦了,这是剧本,你先看看吧。”红姐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剧本给她。

这姐们拿在手里翻了翻,不由苦着脸道:“怎么又是古装片呀?还是武打的,拍这种戏整天要吊钢丝,那胯勒的很疼的!”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你要点脸行不行?这大姑娘家家的,什么胯不胯的,小贺还在这儿呢!”

李晓冉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还把手往贺新的肩膀上一搭,大大咧咧道:“没事,反正阿新也不是外人,再说我这也是实事求是啊。”

红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你先把剧本看完再说,我跟你说这戏不错,是新宝源跟紫禁城影业合拍的,是他们两家公司今年下半年准备推出的重点项目,你心里要有点数!”

话说这姐们自从《三像》爆火之后,红姐帮她接的戏清一色都是女一号,比如她去年拍的那部古装轻喜剧《皇宫宝贝》,就连范小胖也只能演个配角而已。

贺新则事不关己,在一旁看热闹,顺便还瞄了一眼李晓冉手里那个剧本的名字。

《金蚕丝雨》!

不由下意识的撇了撇嘴,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光看名字就透着一股浓浓的烂片的味道。

“这是你的。”

常季红又从办公桌下面的小门里,搬出厚厚一叠的剧本。没错,就是用搬的,看样子足足有七八本之多。

“你的,我就不帮你做主了,这些是我挑出来的。你先看看,有合适的就跟我说一声。”

自从贺新拿到金马影帝之后,这货的身份一下子从找戏演瞬间切换到挑戏拍的待遇,炙手可热的很。

尤其是这段时间先后入围金紫荆奖、金像奖以及戛纳的主竞赛单元,虽然都没获奖,但这咖位已经到那儿了,找上门来递剧本的就更多了。

就连李晓冉都不由咋舌:“哇,找阿新的剧本这么多啊!”

贺新一脸得意的朝她耸了耸肩,一副哥们就是这么受欢迎的样子。

他走过去翻了翻,嘴里还问道:“这些跟《紫蝴蝶》的档期没有冲突吧?”

“这些都是下半年和明年上半年开机的戏。”红姐道,眼睛里同样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其实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演员有市场价值,轧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比如范小胖高峰时一年拍八部戏,这种情况下不轧戏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可能要同时轧好几部戏,就跟后世杨蜜那样的。

再比如原时空的刘晔,这货拿到金马影帝之后,片约如潮,据说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拍戏,然后就是奔波在各个剧组之间。用谢那的话说,那时整整一年,他们只能在机场匆匆见上一面,连开展一些有益身心的活动的时间都没有,从而后来导致两人的分手。

后世很多人把演员轧戏这口黑锅往往扣到经纪人或者经纪公司的头上,其实最主要原因还是在演员自身,你自己想红,想出名,才有主观意愿去不停地接戏。

如果你要是坚决不轧戏,经纪人和经纪公司也没办法,所以说其它的都是客观因素。

象贺新现在就已经做出牌子来了,第一坚决不轧戏,第二不喜欢的剧本坚决不演。

之前他爱钱那是因为他没钱,现在两套房子到手,经济宽裕的情况下,他更是不愿违反自己上述的这两条原则。

红姐搬出来的一共有八个剧本,看看上面的名字,贺新全都没听说过。再看里面的大纲,三部是就如他所说的那种古偶,两部是武打剧,还有两部一部是刑侦题材,只有一部叫《走过幸福》的都市剧看着还有点意思。

“这本我先看看。”他拿着《走过幸福》这个本子道。

红姐显然早有心理准备,指了指桌上其余的剧本道:“那这些我都回绝喽?”

“嗯,回绝吧。”这货点点头,一脸淡定道。

“哦对了,还有本子你要不要看看?”红姐接着又道。

“什么本子?”

红姐卖了个关子,没吭声,只是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剧本,这才一脸得意道:“我刚刚出去就是这个本子,这是杨洋导演今年准备要开的新剧。”

贺新一听杨洋这个名字,顿时惊讶道:“是央视的剧?”

此杨洋当然不是后世那位彼杨洋,那是一位央视电视剧制作中心的女导演。当初让蒋文丽一举奠定中生代一线女演员的那部《牵手》,就是她执导的。

贺新虽然跟这位杨导从未谋面,但从常继红的嘴里听过好几回了,知道她俩的关系不错。

当然此时他的关注点并不在杨洋导演的身上,而是央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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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要演八路

央视啊,不管什么时候,央视都是爸爸,尤其是这年头各地的卫视还未崛起,央视在各个领域都是一家独大。每年出品电视剧,从以前的《蹉跎岁月》、《北京人在纽约》这种现代题材,《红楼梦》、《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四大名著系列,还有这两年的《牵手》、《大雪无痕》等电视剧,无论从质量、影响,以及收视率这都是首屈一指的。

贺新迫不及待地接过红姐手里的剧本,封面上的名字叫《世界没有末日》。

瞧瞧,这名字看着就非常文艺和高大上!

剧名旁边印着导演:杨洋,编剧则是一长溜足有五人之多。

然后底下一行小字:央视电视剧制作中心。

刚刚坐下来准备看剧本的李晓冉听到贺新喊出央视的剧,顿时从沙发上跳起来,抢过贺新手里的剧本道:“我看看。”

当她看清楚封面上的内容,立马瞪大眼睛道:“哇,真是央视的剧嗳!”

接着又马上一脸谄媚地朝常季红道:“红姐,这里面有没有适合我的角色啊?”

“没有,这是一部男人戏!里面就算有几个女性角色,戏份都不多,而且还都是日本人,杨导准备请日本演员出演。”

李晓冉失望之余马上又问:“这么说还是中日合拍片喽?”

“不算合拍,只是请日本的出演,听杨导的意思,很多戏还要到日本去拍摄。”

李晓冉听了心里就更痒痒了,拉着常季红的手,噘着嘴吧撒娇道:“红姐,你不要老是这么偏心嘛!什么时候也帮我接一部央视的戏呀?”

红姐瞟了这姐们一眼,没好声气道:“你呀?你要是什么时候跟小贺一样上进,拿个影后回来,我一准帮你接。”

“啊?红姐……”

贺新没管这俩女人聊什么,他从李晓冉手里抢回自己的剧本,急切地翻开看了起来。

《世界没有末日》,看名字好象很文艺,但是大纲上的内容却很残酷,这是一个讲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一批被抓到日本仓津岛进行军事基地建设的中国战俘和劳工不堪屈辱,奋起捍卫尊严的真实故事。

很明显这是一部主旋律的电视剧。

好在题材很新颖,不象后世那样,只要涉及到这段历史,就充斥着各种的抗日神剧。

粗略地看了一遍大纲,翻开正文的第一页。

现在时:

2002年,京城。

以拍dv为业的日本姑娘青山小百合无意间闯入了一座四合院……

剧本分现在时和过去时两部分,青山小百合因为误闯四合院认识了中国青年萧忆,然后萧忆的祖父萧汉生由此回忆起60年前,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极其陌生和残酷的故事。

小百合听发生在仓津岛发生的真实故事,她很深感触动,同时也很感兴趣。于是和萧忆一起为了完成病入膏盲的萧汉生的心愿,决心到日本去寻找被埋藏的证据。

很显然,过去时构成了这部剧的主要内容,现在时只是穿插期间,反映了现代******对历史的隐瞒,以及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日本人的痛苦和对过去的忏悔。

而在过去时当中,那些在仓津岛被奴役的中国战俘和劳工很有代表性的分成有以周尚文为首的国党战俘;以萧汉生为首的八路军战俘;以及以刘家正为中心的普通劳工。

剧本内容没有过去抗战影视剧当中那种浓厚的说教味道;也没有后世抗日神剧中,只有老子是伟正光,天下无敌,其余的都是傻缺、渣渣,这种夸张的剧情。

其中的人物,无论是日军、国党和八路军都注入了丰富的情感表现,相对比较客观和真实。

贺新一看就看进去了,屋里李晓冉跟红姐叽叽喳喳,根本就干扰不了他,直到李晓冉走过来踢了踢他的叫,喊道:“喂,别用功了,吃饭了。”

他这才抬起头,就见前台小妹拎着个大袋子走进来,里面装满了打包盒。

餐盒摆到沙发中央的茶几上,看着一个个盖子打开,香味扑鼻,有红烧排骨、清蒸鱼、油豆腐炒黄豆芽、花菜肉片,还有满满一盒饺子。

“新哥,这是你的。”前面小妹把最后一个餐盒递给他。

“什么好吃的?”李晓冉好奇的凑过来。

打开一看,满满的绿色,顿时一脸嫌弃道:“噫!你减肥啊?”

红姐一边分着筷子,一边顺口道:“你是没见着半个月前他的样子,整个人比现在整整胖了一圈,他现在最起码还得减十斤。”

李晓冉一听,顿时做了个发抖状,拍拍贺新的肩膀,感慨道:“小伙子,你可真够拼的呀!”

红姐瞥了她一眼,随即补刀:“要不人家怎么能拿影帝,还能拿到央视的剧本呢?”

“呃……”

白的发光的姐们瞬间败退,坐下夹了块排骨塞进嘴里不吭声了。

红姐看贺新端着盆蔬菜沙拉,跟羊吃草似的,心里有些不忍,把那盘李晓冉正在戳筷子的清蒸鱼往他面前挪了挪,道:“你也吃点鱼,吃点鱼没事,增加点营养。”

“没事!”

他摇摇头,减肥是极其锻炼人意志的一件事,他怕一动筷子就停不下来,把餐盒仍然推到正噘着嘴一脸不满的李晓冉面前,笑道:“小冉姐,你吃。”

话说这姐们没事整天就是玩游戏,生活没有规律,懒,不爱运动,还特能吃,但身材却依旧保持的很好,真的也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剧本看的怎么样?”红姐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又问。

贺新艰难地咽下嘴里嚼了半天没啥味道的卷心菜叶子,道:“特别好!”

央视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平台,自然有他的逼格。就比如这部戏,光编剧就有五位之多,而且个顶个都是国内有名的大编剧。

其实现在还算好点,要是搁十几年前,那会拍四大名著的时候,拍一部电视剧往往要动用举国的力量,演员、幕后那都是从全国范围内挑选的。而且还都不谈钱,能被央视挑中首先就是一个了不起的荣誉。

当年拍《三国》的时候,有一位叫洪宇宙的演员就是因为被选中出演周瑜一角,就被当地誉为“民族英雄洪宇宙”。

贺新当然也非常愿意接这部戏,除去上央视,提高个人逼格不提,这个剧本也着实吸引了他。

“那你想演哪个角色?”

红姐未等他回答,又补充道:“这部戏杨洋是导演的,但角色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还有方方面面的因素,你想好了,我再跟她去说。”

贺新点点头,但还是毫不犹豫道:“我想年轻时候的萧汉生。”

作为一名我党领导下的八路军连长,又是仓津岛唯一的幸存者,萧汉生自然是这部戏的第一男主角。

他原本以为这是顺利成章的事情,从入行以来,他还真从未演过除了男一号以外的其他角色,就算是《玉观音》,那也是部双男主的戏。

未成想红姐却犹豫了,她显然早就看过这个剧本,沉吟道:“我听杨导的意思,好象年轻时的萧汉生和萧忆想找同一个演员扮演,但萧忆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你看……”

这个情况倒是他始料未及的,但他稍稍犹豫片刻,还是咬着牙道:“没问题,我可以学!”

“可时间来得及吗?虽然这部戏的开机日期还没有最后确定,但下半年肯定开机的。”红姐狐疑道。

她想了想,又面露难色道:“其实一开始我觉得周尚文这个角色挺适合你的,杨导虽然没有说,但我觉得她找你估计也是为了周尚文这个角色。”

“那您还让我挑?”贺新放下手里的餐盒郁闷道。

“这不还有个刘家正的角色嘛,万一你看上这个呢?”红姐翻了个白眼,还好到了嘴边的那句“你口味独特!”总算没说出来。

不过作为经纪人,她还是稍稍考虑一下道:“那你晚点去上海,回头我帮你约一下杨导,想办法争取一下。不过你得保证到时一定把日语学好喽!”

贺新想提前去上海,主要就是去女朋友那儿探班,眼下角色重要,而且还是央视的剧,没啥可考虑的,直接点头道:“行!”

至于学日语这事,他沉吟道:“我想到了上海让剧组帮着找个私教,另外剧组里有日本演员,到时我跟他们多交流交流,有这个环境,我想应该没问题。”

“你有把握就行,要不然到时我可不好交代。”

红姐说完,这才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饭,结果这会儿往茶几上一瞧,清蒸鱼就剩头和尾,排骨光盘,那一大盒饺子还剩仨,黄豆芽炒小油豆腐倒是没怎么动,但花菜炒肉片里的肉片全给挑光了。

再往边上一瞧,刚放下筷子的那位,正拿餐巾纸在擦她那油光光的嘴呢!

“我说姑奶奶,你怎么这么能吃呢?”红姐空拿一双筷子,又好气又好笑道。

“您早上电话催得急,我从床上爬起来就过来了,早饭都没吃……”李晓冉这会儿还没心没肺的哔哔着,直到看到红姐手里的筷子这才意识过来,忙抱歉道:“红姐,实在对不起,我都忘了您还没吃呢?我这就让小妹帮您再叫点东西上来。”

说着,趿着凉鞋就要起身。

“算了,算了。”

红姐挥挥手里的筷子,苦笑道:“总算你还剩了三个饺子,勉强能垫吧,只当减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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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回京日常

“阿新,姐姐送你吧!”

从红姐的公司出来,李晓冉从包里拿出钥匙,按了一下遥控器,就听见“哔哔”两声,路边停着的一辆白色小丰田的双跳灯闪烁了两下。

“不用,我也有车。”

贺新笑呵呵的同样摸出一把钥匙,打开就停在门边上的那辆当初还是从《十七岁的单车》剧组顺来的那辆银色山地车上面绑着的链条锁。

然后跨上自行车朝李晓冉挥挥手道:“小冉姐,回见啊!”

“嗯,回见!”

李晓冉打开车门,临上车前,瞟了一眼那个骑着自行车远去的背影,嘴里不由嘀咕了一声:“都影帝了,还骑自行车,真是老抠!”

如今常年在外面拍戏,骑自行车对于贺新来说更多的是一种享受,不用担心堵车,大街小巷都能蹿,还能锻炼身体。尤其是现在这个时节,天气不冷不热,迎着微风骑着车,连带着心情也跟着雀跃。

在路过安贞桥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这边离亚运村的海闰公司和孙丽租住的小公寓都挺近,自己的狗儿子还在她那儿呢,快一个多月没见着了,有点怪想的。便把车拐到树荫下,拨打孙丽的手机。

结果那姑娘的手机没人接,想想这会她有可能正在上表演课,便歇了心思,自行车往南一拐往团结湖的方向蹬着。

从农展馆南路拐到团结湖头条,进了小区大门,左拐二十米就到了自家单元楼下。自从这套房子买下来之后,他才感觉这里真正有了家的感觉。

单元楼对门就是车棚,把车停了,路过门口的看车房,一探脑袋,里面看车库的大爷已经小酒喝上了。

“哟,李大爷,喝着呐!”

“小贺,回来啦!前面老冯家买的烧羊肉,一起喝两口?”老头热情招呼道。

贺新刚搬来那会,有一次李梦楠回洛阳老家,给他带了一箱的杜康。他酒量浅,喝不了多少,见这看车棚的老头就好这么几口,就送了老头两瓶酒。结果自从那以后,他每次回来,自己的这辆山地车都擦得干干净净,而且还从来不用担心轮胎没气这种事。用老头的话来说,只有这样,喝他两瓶酒心里才不亏。

这一来一往,贺新就跟老头关系处的挺不错。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象他这种没爹没妈,又没啥亲戚的人,对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亲近感尤为看重,平时有啥好吃的给老头带一点下酒,要么就甩一包烟,也不是什么好烟,就是他平时抽的小红梅。

“不了,您自个慢慢喝着,明儿见啊!”

“哎,明儿见!”

跟老头打了声招呼,噔噔噔上楼,刚到家门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一边开门,一边接通电话。

“阿哥,侬回来啦?”

电话那头传来孙丽的声音。

“打住!爷爷奶奶们都不喜欢我们说上海话,咱们以后得要说普通话。”贺新忙道。

“哦,这是要照顾到全国的爷爷奶奶们是吧?行!那我重新说,新哥,你回来啦?”

“嗯,昨天刚回来。”贺新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很沉稳道。

接着又马上问道:“串串还好吧?”

“挺好的,而且特别乖,我的同学都很喜欢它……新哥,你是不是要把串串带回去了?”孙丽的声音起先挺欢快,但停顿了一下以后,语调马上就变的低沉起来。

贺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就能想象得出孙丽那一副跟《玉观音》里安心一样的那种可怜巴巴的表情,到嘴边想把狗要回来的话顿时说不口。

“呃,不是,过两天我又要进组了,串串放在你那边挺好的,我就是有点想它了,想看看它。”

“噢,那好啊!你在家吗?我刚刚放学,要不我现在就把串串带过来。”孙丽的声音重新又欢快起来。

贺新不由惊讶道:“你上表演课还带狗啊?”

“带啊,不然把它关在家里一整天它多寂寞呀!所以我每天早上把它带到我同学那边,我同学的房子就租住中戏边上,中午的时候……”

正当孙丽津津乐道之时,贺新连忙打断道:“等会,等会,你刚才说你同学的房子就租在中戏边上,你在中戏上表演课啊?”

“对啊,公司帮我报了中戏春季的进修班,三月份开始到七月份结束,我拍完戏插班进去的,好歹也能学两个多月。”

说着,孙丽还笑道:“新哥,我现在跟你也算是校友了。”

贺新明白了,这种所谓春季进修班,都是野路子的,借着中戏的名头办的培训班,好歹老师也是中戏的,教学质量还算有保证。

说穿了就是学校增收,老师赚外快,给钱就能上。而学生的来源也五花八门,有群众演员深造的,有爱好表演的,也有同样想接着中戏名头太高身价的社会交际女士。

他有点不放心,又问:“你那同学是干嘛的?”

“演员啊,她是北漂,专门跑剧组的,这次跟我一样都是充充电。”

“哦,那你也不早说,我上午就在学校。”

“那你也没问我呀!”姑娘在电话里咯咯笑道。

“咦,我刚才差点忘了,你每天从安慧里到中戏,你带着串串怎么回来的?”

无论是公交车还是地铁都是不让带宠物。

“我骑车啊!”

“这么远的路,你每天骑自行车啊?”

“不是,我骑电动车。嘻嘻,我买了辆电动自行车,后面书包架我还专门装了个书包篮,串串就待在篮子里。”

进入新世纪之后,电动自行车就逐渐开始流行起来,这会儿的电动车跟自行车差不多,就是前边车架的地方装了个电瓶,后轮上装了个轮毂电机,跑起来速度不是很快,如今在大街上也经常能看得到。

电话里听到孙丽继续道:“新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在不在家呀?如果在家,我这就带着串串过来。”

“你都没来过我这儿,你认识?”

“团结湖嘛,农展馆对面对吧,我到了门口打个电话,你告诉我一下门牌号就行了。”

贺新笑道:“行,那你过来吧,我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之后,他把家里稍稍收拾了一下,喝了口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颠颠地下楼,来到小区门口,刚点了根烟,没抽几口,就看见孙丽骑着一辆黄色的电动自行车朝这边开过来。

然后又看见坐在书包架后面篮子里的串串许是知道回家了,不断地从她身后探出头来,一副急着要从车上跳下来的样子。

贺新赶忙扔掉手里的烟,小跑着迎上去,还未他把狗儿子抱下来,这货就急不可待的直接跳到了他怀里,还一个劲的蹿起来要舔他的脸。

“哎呦喂,总算回家了啊!”

一个多月不见,这货足足胖了一圈。

贺新一边摸着它的狗头,不让它舔自己的脸,一边抱着掂了掂,分量比以前重了不少。

“丽丽啊,你以后给它少喂点,再胖下去可不行了。”

然后,贺新这才顾得上跟孙丽打招呼。

话说在孙丽老师的强烈抗议下,原来丽姐的称呼终于成了过去时,跟着大家一块儿叫她丽丽。

“我就是每次看到它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就心软。”孙丽一脸不好意思道。

“以后可不能心软了,再胖下去只能是害了它。”

只是看到孙丽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说下去,把串串放到地上,解开狗绳让它去撒撒欢。

眼看着串串一溜烟往小区花园的方向跑,孙丽顿时急道:“小心别跑丢了。”

“没事,这地方它熟的很。”贺新呵呵笑道,接着道:“走,我请你吃正宗的老京城烧羊肉。”

之前听看车库的李老头说买了老冯家的烧羊肉,他还真有点馋。

“咦,不是在你家吃吗?”孙丽惊讶道。

“我最近在减肥,晚上一般不开伙,今天你来了,我也算破戒了。”

我知道有点短小,明天早上尽量发个大章。

那啥,最近推荐票少了很多,帮忙投两张,不然又得裸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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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老冯家烧羊肉就开在前面不远的团结湖北路上,此时正值饭点,不大的店堂里居然客满。

贺新无奈地看了孙丽一眼,只得道:“得咧,那只能打包回去吃了。”

切了一斤烧羊肉,要了几个刚出炉的香喷喷的芝麻烧饼,杂碎汤不好打包,押了五十块钱,索性连同砂锅一锅端了。

“哇!这就是你买的房子呀,真不错!”

大家都是同一个经纪人,前一阵子红姐忙着帮他办贷款、产证,这种事瞒不了人的。

孙丽走进屋子,好奇地参观起来。

贺新则忙着把东西装盘。

这套房子买下来之后,根据他的意思,红姐找人收拾一下,比如把原先屋里那种繁琐的吊灯全都换成了吸顶灯,墙壁刷白。

带阳台的小房间里的旧家具都扔了,买了张新的写字台,上面摆着电脑和打印机,靠墙放着一个布艺三人沙发,对面是电视机、影碟机,布置成书房兼放映室。

大房间基本没动,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一张大床,两个床头柜和一个大衣橱。

孙丽四处参观了一遍,看到大床上虽然有两个枕头,但一个明显是用来靠的。她抿了抿嘴,故意问道:“你女朋友没跟你住一块儿呀?”

“她在上海,我在京城,怎么住一块儿呀?”

贺新把杂碎汤放炉子上又热了一下,撒了把香菜末和葱花,端出来,朝还在自己卧室里的孙丽喊道:“就丁大点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赶紧的,吃饭了。”

“挺大的好伐,比我上海家里大多了。”孙丽从房间走出来,嘴里还在道:“你这儿地段好,热闹,出脚方便,买东西吃饭也都很方便,特别有烟火气。不象我那儿,冷冷清清的。”

“你那儿还冷清啊?”

孙丽租住的亚运村安慧里那边,早先一直是富人区来着,只不过近两年随着京城房地产的发展,有钱人逐渐朝近郊的别墅区转移。

“反正就是个睡觉的地方,不过比起我那些租平房的同学,我还是算幸运的。”孙丽走过来坐下,闻到杂碎汤的味道,眼睛顿时一亮,道:“真香啊!”

“喝点不?”

贺新拿出以前喝剩的大半瓶杜康,转念一想,笑道:“我都忘了你待会还得骑电瓶车呢,咱们还是喝饮料吧。”

“别呀,就这个。”孙丽忙道,“骑电瓶车又不是开汽车,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喝少点还是没问题的。”

“行,那不要多,每人就小二两。”

他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往两个杯子里都倒了一点。

“来,新哥,我敬你!”孙丽端起酒杯道。

相处了这么久,贺新知道这姑娘其实不太会说话,也端起杯子,跟她碰了碰道:“咱们悠着点,反正就这么多,慢慢喝。”

这货抿了一口小酒,还夸张的“哈”了一声,赶紧夹了块烧羊肉压了压。

“来,先喝汤,趁热!”

他帮着孙丽舀了碗杂碎汤,然后又把从中间剖开的芝麻烧饼中间夹了几块蘸了酱的烧羊肉,递给孙丽道:“这是烧羊肉最正宗的吃法,来,尝尝!”

孙丽接过来,笑眯眯道:“感觉象肉夹馍。”

“肉夹馍算什么呀,这个可比肉夹馍香多了。”

孙丽咬了一口,芝麻烧饼松脆,羊肉酥嫩,顿时猛点头道:“嗯,好吃!”

贺新也给自己夹了一个,不过他没敢多吃,就夹了半个芝麻烧饼。

孙丽虽然来自上海,平时习惯吃米饭,但难得吃一次这个,感觉特新奇,一口烧饼夹肉,一口杂碎汤,这味道简直绝了。

一边吃,一边打量了下四周,有些不解道:“新哥,我听说你之前不是已经买了新房子了嘛,怎么还把这套房子给买下来了?”

一说到房子的事,贺新顿时得意道:“刚才你也说了,这里地段好,出脚方便,买下来肯定不亏啊!再说就算以后搬了新房子,这里出租也挺划算的,以后还能升值呢。”

一个刻意显摆,一个听的满脸羡慕。

“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好好拍戏,将来给我妈妈买套大房子。”孙丽握着小拳拳道。

“嗯,你这个心愿可能用不了多久,说不定到明年就能实现了。”

“哪有这么快呀?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

自从拍完《玉观音》之后,孙丽就闲了下来。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贺新笑着安慰她道:“你可别忘了,明年《玉观音》就要播了,说不定你到时一下子就红遍全国了。”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就是表演的基础太差了。红遍全国我哪敢想啊,但愿以后片酬能涨点就行。”

这姑娘拍《玉观音》时的片酬每集才5000块,扣除佣金之后,实际拿到手连十万块都不到。不过,这姑娘还挺奇葩的,当初签约海闰的时候,居然提出每个月都要有工资。

其实这种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但也能从侧面看出这姑娘似乎特别没有安全感。

这大概跟她单亲家庭出身,家庭条件又一直不是太好有关系。

看着姑娘一脸没有信心的样子,贺新也是暗自好笑,现在这姑娘恐怕连做梦都不会想到将来会红到没有朋友。

不过想到朋友,他又不由问道:“你那在学校旁边租房子的同学是哪儿人呀?”

“东北的,她老家在吉林一个叫集安的地方,我以前都没听说过。”

哦,摇滚之乡!

贺新了然,就是不知道那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建国现在多大了?

“她以前也在艺校上过学,来京城已经快两年,就是一直没啥好的机会……”

说着,孙丽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颇有感触道:“跟她相比我真的是很幸运,当初如果不是遇见了红姐,签了公司,我现在可能比她还不如呢!”

想到后世娘娘红到没有朋友的梗,贺新不由开玩笑道:“既然你们关系挺好,那你以后红了,记得拉她一把呗。”

孙丽也笑了,道:“新哥,你就别取笑我了。再说人家顶多在京城待到年底,就要回老家结婚去了。”

“那她还上什么进修班呀?”贺新不解道。

“她家条件还行,她就是喜欢表演,想当演员,这才来京城的。其实去年她家人就催着她回去,她上进修班就是想拖延一下时间,同时也想看看还有没有机会,最后再证明一下自己。如果没有机会的话,这辈子她也算死心了。”

听孙丽娓娓道来,贺新只能报以苦笑摇头。

在外人眼里,干他们这行的风光无限,且挣钱又多,但其中的竞争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远的不说,就说光京城地面上,每年从中戏、北电、军艺、中传表演系本科毕业的就不下上百人,然后各种大专班、进修班毕业的那就更多的,但这几百上千人当中又有几个能够走红的呢?又或者能够在这行混下去的,比例恐怕小的可怜。

更别说还有从全国各地涌来的原来各省市话剧团、电影厂演员剧团,以及各种艺术团体,那些也想到京城来寻找机会的人。比如拍《征服》时,老高网罗的那些演员,大部分都是来自这类人群,他们中很大一部分演技还是相当靠谱的,但依旧在苦苦寻找机会。

所以说他们两个人绝对算得上是幸运中的幸运,一个误打误撞,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凭借本色拍了一部电影,侥幸还获奖了,从此走上了开挂人生。

另一个则恰巧遇上了常季红,从一名替补选手,幸运地成了一部电视剧的女主角,即将爆红,而且在今后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一路红到没有朋友。

“哎,新哥,你买的那新房子是为将来结婚准备的吧?”孙丽突然问道。

“结婚?”

贺新怔了怔,继而摇了摇头笑道:“暂时还没有考虑这么远。”

孙丽眼睛一亮,连忙道:“难道你也不想结婚啊?”

“我只是说暂时没考虑,又没说不想。”

其实他是言不由衷,如果程好现在提出要跟他结婚的话,保准他兴奋地跳起来,只是无奈女朋友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当然他也理解,毕竟人家学了四年的表演,想在事业上再拼搏一番,这也很正常。反正他俩还年轻,等个几年没问题。

不过说到这个话题,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暗暗一叹。

孙丽盯着他的眼睛,显然觉察出了异样,撇嘴道:“我看不是你暂时不考虑,是你女朋友暂时不考虑吧?”

被人看破了心思,贺新难免有些尴尬道:“你现在怎么也变的这么八卦了?来来来,喝酒。”

两人拿起杯子碰了一下,各自又小咪了一口,孙丽却还在幽幽道:“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感情好就行了,结不结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眼前这个都还没满二十的小姑娘说出如此老气横秋的话,不禁把贺新给逗乐了。

“你连恋爱的都没谈过,竟然已经想的这么远啦?”

孙丽被他说的有点脸红,但嘴上还是很耿直道:“结婚有什么好的,我就不想结婚,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分开,免得到时候又要离婚,有孩子就更麻烦。”

贺新听明白了,这姑娘还是早年被父母离婚给伤着了。不过他心里很不屑,后世不知道是谁,跟个逗比结了婚,生了一儿一女,还隔三差五的晒娃、撒狗粮。

所以说年轻人尽量不要说什么大话,要知道人生是很漫长的,你现在的想法不等于过几年你还这么想。

贺新当然不可能去跟她掰扯这种问题,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跟她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扯闲篇。本来说好每人就喝小二两,结果还是把那大半瓶杜康给全干光了。

这姑娘不愧是当过兵的,酒量不错,三四两白酒下肚跟没事人一样,倒是贺新才喝了小二两居然还有些上头。

“新哥,不用送了,我自己下去就行了。”孙丽抱着串串站在门口道。

串串还是很留恋自己的主人,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嘴里还呜呜叫着。

贺新揉了揉它的小脑瓜,自顾自的换了鞋,道:“走吧。”

孙丽无奈只得跟着他一块儿走下楼。

到了楼下,姑娘把串串放进篮子里,开了车锁正要跟贺新道别,却听他道:“你等我一下。”

说着,就见他走进了对面的车棚。

“小贺,又要出去啊!”

看车棚的李大爷喝过小酒之后,正坐在门口喝茶听着收音机,看到贺新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老头瞄了一眼站在单元楼门口路灯下的孙丽,还朝他翘了翘大拇指,挤眉弄眼道:“小贺,今天这姑娘不错,我看比以前来过的两个都要看着漂亮。”

贺新讶然,来过他这儿的女的,除了红姐之外,只有程好跟张馨艺,而且那都是去年的事了,难为这老头居然还记着。

“李大爷,您别逗了,那个是我的小妹妹。”

“哦,小妹妹呀!”老头点了点头,但嘴里却还在嘀咕着:“看着长的不象啊?”

贺新也懒得跟他解释,推了自己的车就走。

“新哥,你这是还要出去呀?”

贺新跨上车,朝她笑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眼下差不多快九点,让一个小姑娘骑着电动车从这儿到亚运村这么远的路他不放心,况且这姑娘还喝酒了。

孙丽一听,忙道:“新哥不用了,真的,我骑电动车回去很快的,到家我就给你打个电话。”

“别废话了,今天我可是破戒了,正好消耗一下。走,赶紧跟上。”

现在的这种电动自行车速度不是太快,顶多也就二三十公里,他的山地车骑得快大概也是这个速度,差不多半个小时,两人很顺利的到了亚运村安慧里孙丽租住的公寓楼下。

姑娘到车棚停好车,牵着串串走过来。

贺新看她手里就一个书包,问道:“你那电瓶不用充电呀?”

“车棚里就能充。”

说着,姑娘有些扭捏道:“新哥,上去坐坐吧!”

他摆摆手道:“今天太晚了,不上去了。”

孙丽松了口气,心里却隐隐有些失望。

而旁边那位此时正抬头往楼上看,问道:“哎,你住哪一层啊?”

“九楼,就那个亮白灯的窗口上面一间就是我住的房间。”孙丽指给他看道。

“哦,那你上去吧。”

“那新哥,再见啊!”孙丽跟他摆摆手。

“再见!下次见面说不定又要两个多月以后了。”

贺新笑了笑,蹲下摸摸串串的小脑瓜,又提醒道:“记住了,以后别喂太多了。”

“嗯,我知道了。”

孙丽牵着一步三回头的串串走进楼道,一直走到电梯口按下按钮,回头朝外看,见贺新此时嘴里叼着烟依旧站在那边的路灯下,看到她回头,又朝她挥了挥手。

她也笑着朝对方挥手,这时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她走进电梯一路上行,到九楼,打开自己公寓的房门,习惯性的准备开灯,但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开关,突然心里一动,她关上门,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走到窗前往下望。

就见贺新依旧在下面,正抬着头,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自己的窗口。

她的嘴角顿时往上翘,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眼神温柔地看了一会儿楼下那个身影,然后摸黑打开离自己身边最近的电灯开关,接着迅速躲到窗帘边上,偷偷往下看。

就见楼下的那个人见灯终于亮了,手一抬,一个红色的点点画出一道抛物线。便跨上车,脚一蹬,那辆银色的山地车快速地往前窜去。

孙丽的目光一直随着这个骑着自行车的背影,沿着小区的道路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前面一栋的楼的拐角处……

而她却在那里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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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千万别轻易放弃

贺新直到三天后才接到红姐的通知,说是跟杨洋导演约好下午在广安门外大街,央视电视剧制作中心对面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那天在红姐的办公室他是粗读了一遍剧本,回来之后是精读,他越发喜欢萧汉生这个角色。为了这次见杨导,他特意还去买了一件军绿色的美军战术衬衫和一条同款的工装裤,配上一头利索的短发,看上去颇有些军人的味道。

当然在等候的这三天里他也没闲着,把剧本从头到尾精读了两遍之后,开始撰写人物小传。

剧本里写老年萧汉生住在京城的一座四合院里,撰写回忆录,临死还念念不忘为自己和死去的战友有个交代,同时鉴于他战俘的身份和仓津岛唯一的幸存者,之前肯定有过曲折的经历。

贺新把他设定为是一个出身京城富裕家庭的热血青年,早期接受过我党的进步思想。日本人入侵之后,愤而投笔从戎,参加了八路军,转战太行山,逐渐从战士成长为一名连长。后来在一次反扫荡的战斗中,为了掩护群众转移不幸被俘。

他有坚定的信仰,在狱中还在跟敌人做顽强的斗争,直到有一天他和他的战友们被押上了一艘开往仓津岛的日本商船……

“杨导人挺好的,就是比较有性格,待会说话的时候你稍微注意点。”

下午,贺新和红姐坐在约好的咖啡厅里,趁着杨洋人还没来,红姐有心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贺新点点头。

女导演本就凤毛麟角,何况人家背靠央视,又是飞天奖和金鹰奖双料最佳导演的得主,说好听点的是有性格,红姐真实的意思恐怕就是这位女导演的性格有点高傲。

他们的座位选在窗口,红姐时不时地留意窗外经过的人流。

“来了。”

贺新顺着红姐的目光扭头朝窗外看去,很好认,一个模样大致四十岁出头,穿着一件白衬衫、铅笔裤的女子风风火火的走过来。她同样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屋里头的常季红,顿时咧嘴笑着跟隔着玻璃的红姐挥手。

“杨导!”

“红姐!这位就是咱们的金马影帝贺新吧?”

“杨导,您好!”贺新记着红姐的嘱咐,站起来很恭敬地跟对方打招呼。

“你好。”

杨洋跟他握手的同时,很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才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嗯,小伙子不错,挺精神的!”

这位女导演正如红姐说的那样,很有性格,坐下先是一挥手,跟过来招呼的服务员说了一声:“白水。”

然后未等常季红开口寒暄,直接道:“红姐,我那儿一堆事呢,咱们大家都是自己人,长话短说吧,周尚文这个角色你们看怎么样?”

杨洋的这番话应该说相当有诚意且给面子,这部戏严格意义上来讲就是一部双男主的戏,周尚文和萧汉生都是男主角。

但是贺新看了剧本之后一直心心念念想演萧汉生这个角色,他先是怔了怔,然后忙从包里翻出自己写的人物小传,递上去,想争取一下道:“杨导,这是我写的人物小传,您先看看。”

杨洋有些意外的接过来,稍稍瞄了一眼,就皱起眉头道:“你想演萧汉生啊?”

贺新刚想开口,却被红姐的眼神止住,就见红姐一脸陪笑道:“是啊,小贺很喜欢这个角色,这两天看了剧本还做了不少准备,就是不知道这个角色定了没有?”

“红姐,不瞒你说,这个角色一早就定了。”杨洋说着,扫了贺新一眼,道:“其实就我个人而言,小贺挺适合周尚文这个角色。”

贺新无奈的跟红姐对视了一眼。

红姐有点不甘心,仗着跟杨洋的关系不错,试探着问道:“杨导,那萧汉生这个角色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杨洋摇摇头,叹气道:“红姐,但凡有商量,我刚才也不会这么跟你们说了。说心里话,那位韩国小伙子,起初我也不想用他,但上面……”

说着杨洋手指往上指了指,继续道:“我也没办法,不过那个小伙子除了语言不通,形象方面和气质方面跟萧汉生还是很契合的,而且他对这个角色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表示一定要把这个角色塑造好……”

贺新在一旁听的有些迷茫,忍不住插话道:“杨导,您是说用一个韩国演员来演我们的八路军?”

杨洋显然对他冒昧地打断自己的话有些不高兴,眉头微皱。

常季红同样也有些不能理解,附和道:“用一个韩国演员演八路军,这,这合适吗?”

杨洋明显耐着性子道:“红姐,这个不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而是涉及到走出去的问题,再说,韩国人同样是亚洲人,同样有被日本人侵占的历史,从外形从感情方面来讲,这都没问题。总之一句话,这个角色已经定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

这时杨洋又接了一个电话,看得出来她确实挺忙的。挂了电话,她站起来道:“实在不好意事情太多,反正情况就是这个情况。说实话,周尚文这个角色我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的,你们考虑一下,最好快点给我一个答复。”

说着,便急匆匆的告辞。

红姐赶紧拿着包追了出去,两人在门口相互推让了一番,然后才挥手道别。

不用问,这是规矩。

红姐回来之后,两人面面相觑。

“周尚文这个角色其实也不错,我看……”

红姐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贺新依旧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坐在那里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一定要用一个韩国演员来演八路军呢?难道咱们中国这么多演员就挑不出一个来?”

“呃……别想了,刚才杨洋也说了,这是上面的意思,还有一个涉及到文化走出去的大问题……”

贺新很无语,但他还是忍不住发牢骚道:“那剧本里不是还有朝鲜劳工嘛,中国人演中国人,韩国人演韩国人,日本人演日本人不就完了,非得让一个韩国人来演我们八路军,这算什么事嘛?”

不过牢骚管牢骚,这是感情上不能接受,但里面深层次的原因其实也不难猜测,除了刚才如杨洋说的文化走出去的战略问题,恐怕最主要的还是要营造一个吸引人眼球的噱头。

毕竟这两年韩流正在如火如荼的入侵,除了大街小巷到处充斥着韩流歌曲,各种类似《爱情是什么》、《蓝色生死恋》等这种韩剧在vcd市场极为火爆。

而且那种韩国流行团体的五颜六色的非主流发型,这时也在年轻人中流行开来,甚至不少国内的明星也在模仿这种发型,贺新每次看到都为感觉很辣眼睛。

“别废话了,我看周尚文这个角色也不错,至少是个很有担当的中国爷们。”红姐道。

听得出来,她对此也很郁闷。

实事求是的讲,剧本里周尚文这个角色还是很有特点的,作为最高军衔的国党战俘,中国劳工队长,深受中国传统文化“仁义礼智信”的熏陶,自尊而清高。

为营救全体战俘和劳工忍辱负重,一度曾对日本人存有幻想,主张用忍耐来等待国际红十字协会的救援。但最终看清日本人的真面目之后,毅然命令全体国党战俘听从萧汉生的指挥,而病重的自己为了不拖累劳工的暴动和为暴动赢得时间,选择有尊严的割腕自杀,死的很悲壮。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让贺新选择演这个角色,他肯定也愿意接受,但是现在一想到跟自己演对手戏的那位八路军连长居然是个连中国话都不会说的韩国人,他这心里就感到膈应,首先从感情上就不能接受。

“红姐,要不就算了吧?”

“你疯了,这可是央视的戏!”红姐瞪大眼睛道。

在她看来,就算萧汉生这个角色没得商量,但周尚文那也是男主角,并没有辱没贺新影帝的身份,相反这次杨洋还是很给面子的。

“你知道为了这部戏我搭了多少人情嘛?还这个……”说着,红姐做了个点钱的手势。

贺新却依旧苦着脸,道:“红姐,费用的事你就从我那里扣吧,但是这戏我实在是……”

他摇摇头,实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心里的那种膈应。

红姐看他依旧一副不死不活矫情的样子,顿时气急,敲着桌子低吼道:“你要搞搞清楚,你现在最缺的是什么?你现在最缺的是曝光度!是观众对你的认可!你现在走在大街上,看看有几个人能认识你?没有!”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激烈了,红姐稍稍停顿了一下,继而苦口婆心地劝道:“上次你说你不喜欢,不愿意接宝钢的《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我也没有跟你多说什么。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央视的戏,到时候说不定全国人民都认识你这张脸。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文丽当初就是这么红起来的。小贺,这次你听我的,千万别轻易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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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来了

上海这段时间的天气有些邪乎,这才六月刚出头,按照当地说法这个时候还没有入梅,天气应该是很舒适的。但是这两天却阳光热烈,气温急剧上升,听天气预报,这两天的最高温度居然都在三十度以上。

下午,悬在高空的太阳依旧火辣辣,不见一丝风凉,胜强影视基地里的大柳树都蔫蔫的垂着布满灰尘的枝条,纹丝不动。

此时正在这里紧张拍摄冬天戏份的《秀才豆腐》剧组的演员们可糟了老罪喽!他们穿着厚厚的古装,脸上涂满了油彩和一层层的脂粉,稍微在外面站一会儿就是一身的汗,更别提还得说台词、对表情、控制情绪,以及各种动作。

要是一场戏拍的过长,或者有打戏的部分,里面的衣服脱下来都能拧出水来。

“好!过!”

导演王新敏的这一声如同。

现场中央的演员们顿时如鸟兽散,男演员们一个个忙着扯开系带,脱掉厚重的衣服,更甚者索性就光着膀子,这个时候谁也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程好也脱掉了厚重的带毛边的披风,里面的戏服依旧穿在身上,毕竟是女的,一方面有些不雅,另一方面这衣服脱了再穿是件挺麻烦的事。

只是把领子稍稍扯开,让里面通通风。她一手拿着小镜子,一手拿着纸巾小心的吸着额头和鬓角上那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头上顶着的假发死沉,还怕一不小心弄花了妆,而一旁的小助理楚青正拿着把大扇子,卖力地帮她扇着风。

“这么热的天气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好不容易把脸上的汗吸干,整个人瘫在躺椅上,看着树荫外白花花的一片,不禁悲叹道。

小助理楚青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还幸灾乐祸道:“听说过段时间进入梅雨季节后,这里又闷又热又潮湿,那样更加难受!”

“哎呀,你别说这个!”

程好想想这部戏最起码得要拍到七月中旬,还得一个半月呢,一时间了无生趣。

“程好,给!”

这时一个浓眉大眼,穿着件露着两条胳膊的褂子的帅哥,拿着瓶矿泉水递给她。

矿泉水瓶子上布满了水珠,拿到手里顿时感到一阵冰凉,程好不禁欣喜道:“是冰哒!”

“我让助理去酒店拿的,这鬼天气太热了!”这位帅哥又拿给了楚青一瓶,同时也吐槽道。

程好迫不及待的拧开盖,灌了一口,毫无形象的喊了声:“爽!”

然后才朝这位帅哥笑了笑道:“谢了,师哥!”

“就两瓶水,谢啥。”帅哥摆摆手,继而有些羞涩道:“程好,我听雪兵哥说城里的美食街新开了家川菜馆,那里的干锅牛蛙特别棒,收工后咱们去尝尝?”

他们来到此地拍戏已经半个多月了,这里是全封闭,没有记者和影迷的打扰,可以全身心地投入道拍戏中。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里地处偏僻,不象横店和车墩那么方便,出了影视城就是大街。这里离松江城里最繁华热闹的地方要有一段距离,出门得坐车,不太方便,所以也就难得出去打一次牙祭。

“呀,师哥,实在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正减肥呢,你跟雪兵去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谢谢啊!”程好一副遗憾的样子道。

“那……那好吧。”

帅哥只得悻悻而归。

“青锋,怎么样?”

小河边的树荫下,男演员们都在这边休息,主要是一个个光着膀子在女演员面前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就很识相的离远一些。

牛青锋瞥了一眼兴冲冲一脸八卦的王雪兵,摇摇头叹气道:“我就说了没戏,而且我听说她好像有个男朋友的。”

“有男朋友怎么了?只要没结婚,你就有权利大胆追求,再说就算结婚了,还能离婚呢!你这人吧,我发现就是脸皮太薄了。我告诉你,追女孩子最要紧的就是要脸皮厚,有道是好女怕缠郎嘛!只要胆子够大,脸皮够厚,就没有追不到的女孩子。”王雪兵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育他道。

剧组里面五个主要角色就他们仨是中戏的,演同治帝的是北电一个三年级的学生,另一个演郡主的则是上戏毕业的。自然而然他们仨平时走的比较近。

王雪兵是90级的大师哥,他毕业那会,牛青锋和程好都还在老家上中学呢。不过他这人丝毫没有前辈的架子,插科打诨,跟比他小七八岁的师弟师妹挺合得来的。

而牛青锋曾是中戏表演系96班的班长,跟97班的班长程好早在学校就十分熟悉。而且这货一直暗地里喜欢着程好,相比程好当年在学校里混的风生水起,他相对比较低调,所以也一直没敢表白,这次恰好在一起拍戏,原本已经歇下的心思不由再次被激发。

王雪兵多精明啊,很快就从他看程好的眼神中发现了这个秘密,就一直撺掇他既然喜欢就大胆追求。今天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向程好发出邀请,却吃了个闭门羹,令他十分沮丧。

听了王雪兵的话,他心里难免有些意动,看看远处又被导演叫去准备拍下一场戏的程好,可嘴上还是不好意思道:“这个我可学不来。”

王雪兵没想到自己费了半天的口舌,这货居然还这么怂,气的抬手点了半天,才蹦出一句道:“你小子就活该追不到女孩子。”

在王雪兵的眼里,自己的小师弟在这圈里混的还算不错,毕业后接连拍了两部古装喜剧,虽然都不是主角,但赢得了不少好评。去年跟张伟建、李兵兵、王燕、苏友朋等人合作拍摄的古装爱情武打剧《少年张三丰》,更是创下了不俗的收视率。

以此他也赢得了岭南影视的青睐,在这部戏里首次担纲男一号,就连王雪兵自己都只能屈居在他之下,出演男二号。

所以在王雪兵看来,以牛青锋目前在圈内的咖位和上升势头,追个同剧组的女演员,而且还是早在学校的时候就非常熟悉的小师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长的挺帅,已经在圈内厮混了有两年的货,居然还这么青涩害羞,真是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这是一场程好和扮演郡主的郝雷的对手戏,许是导演王新敏良心发现,体恤俩姑娘不容易,没啥瑕疵,就一遍过了。

程好赶紧脱了毛边披风,跑到树荫底下的躺椅边,却没看见小助理楚青的人影。

“这丫头,死哪儿去了?”

她扯开领子,想去找之前那把大扇子,结果有人比她快一步,抢先拿到扇子,然后就见这人居然狗腿的帮她扇起风。

“啊?”

程好一时没反应过来,先是一愣,紧接着马上要去抢对方手里的扇子,嘴里忙不迭道:“师哥,我自己来,自己来!”

牛青锋是典型的嘴上说不要,而身体很诚实的那种。

他这次谨记王雪兵之前传授给他的“胆大皮厚”四字真言,鼓足勇气过来的。他

一边躲开对方的手,一边还在卖力的扇着道:“程好,你刚下戏,热着呢!别动,我帮你扇,你只管好好休息。”

程好一脸无奈,她不是傻子,一早就感觉到对方好象对自己有意思。所以她尽量跟对方保持距离,以免误会。毕竟现在大家在一起拍戏,而且上学那会,她对牛青锋的印象就很不错。这种事说起来就怕揭破,一旦揭破,彼此就会变的很尴尬,她也不想因此失去一个朋友。

但是现在眼看着对方变本加厉,她不由神情变的严肃,抿嘴道:“师哥,我……”

拒绝的话刚想说出口,此时就见小助理楚青从远处一溜小跑着过来。

“这死丫头总算回来了!”

她心里一松的同时,脸也随之一沉,要不是小助理擅离职守,她刚刚也不会这么尴尬,差点就跟牛青锋撕破脸皮。

“姐!姐!”

楚青却一脸兴冲冲的样子,跑到跟前刚想张口,可看到站在一旁的牛青锋,故意凑到程好的耳边小声了嘀咕了两句。

然后就见程好眼睛一亮,原本神情严肃的那张脸突然象花一样的绽放了。

站在一旁正竖着耳朵凝神想偷听的牛青锋看着那张笑靥,一时间就看呆了。

“哇!他在哪儿呢?”突然就听到程好急切的问道。

“就在门口。”楚青连忙道。

“那我……”

程好原本想把腿就跑,但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戏服呢,再一转头,就看到牛青锋那炙热的目光。

她突然朝对方抿嘴一笑,喊了声“师哥!”

牛青锋心里顿时一激动,连忙道:“程好,你说!”

“呃,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来了,我得到门口接他去。”

说着,便朝他摆摆手道:“师哥,拜拜!”

“拜……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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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以为你是谁

八路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共和国的缔造者,是国人的信仰。你让一韩国人来演八路军算怎么回事?

可能爱国这个观念在这个年代还不怎么强烈,但贺新是有强烈感受的。上辈子虽然活的苦逼,但至少大米饭、红烧肉还是管够的,看病都有医保了。

然后回头再看看非洲,看看战火纷飞的中东,以及还在为让老百姓能够吃上大米饭喝上肉汤正在努力奋斗的大金朝,我们还是幸福的。

记得上辈子街道组织大伙一起合唱《歌唱祖国》,贺新当时拉着老婆孩子还踊跃参加来者。祖国强大,对于大部分国人来说,不但是物质的丰富,更是一种精神世界的极大满足。

所以贺新再次矫情、任性了一回,不顾红姐的苦苦规劝,还是拒绝了这部已经改名为《记忆的证明》的电视剧。

当然不能否认,戏是好戏,但是如果带着抵触情绪,往往会产生两个后果,一个是敷衍,敷衍是肯定演不好戏里的角色;另一个则是隐忍,隐忍之后会爆发,这是一种很典型的东方式的思维方式,爆发会让你千万百计地去压制对方,这就会造成整部戏的失衡。

而这种抵触情绪恰恰是因为某个跟自己演对手的外国演员,这个是很难消除的。

那天红姐差点气疯了,最后摔门而出。第二天更是没有如往常般亲自开车,而是派了个海闰的司机过来送他去机场,以表示她心中的不满。

贺新很难跟她解释自己上辈子的那种情怀,他也不知道自己拒绝了这部央视大戏的结果是好还是不好?如同他上辈子同样没有听说过《蓝宇》这部电影,却意想不到的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的荣誉一样。

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人也是这样,有了钱底气就足,曾经他为了八万块钱能够不顾尊严去出演下面那一个的蓝宇,而如今他已经能够为了尊严和情怀说不了。

至于红姐说的知名度、观众缘,他相信等到以后《玉观音》和《征服》播出以后,他应该也有资格享受戴墨镜和口罩上街的待遇了。

话说这个胜强影视基地真的很难找。下了飞机,他直接从在机场上了一辆出租车,结果司机居然没听说过这个地方,贺新听女朋友在电话说过,只知道这个影视基地在松江城区的南边。

到了松江高速公路出口,问收费员也不知道。司机下车一连问了好几个路人都是摇头,贺新只得结账下车,换乘了一辆当地的起步费只有八块的那种沪c牌照的绿颜色的出租车,一路才找到位于城区南边,隐藏在一片工业区当中的那个胜强影视基地。

话说这个地方正如女朋友在电话里描述的那样,还真的是挺雅致的。从主干道拐进一条僻静的马路,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一直开到底就到了。

这里路的北边是一家酒店,前面有个小小的停车场,因为有剧组在这里拍戏,停了好几辆的车,南边则是影视基地的大门,门口有保安把守,如果你想贸然进去,还真进不去。

贺新只得打电话给女朋友的助理楚青。

上海这天气热的邪乎,从打着冷气的出租车里出来,他在路边没站一会儿,就已经额头冒汗,身上黏黏的。

好在不一会儿就见小姑娘急匆匆的跑出来。

“新哥,你来啦!”

熟悉了之后,小姑娘看到他也不象以前那么拘束了。

“你姐呢,还在拍戏呀?”

“嗯,这会儿正在拍今天的最后一场戏,我去看看完了没?,如果完了,我就把姐帮你叫出来啊!”

说着,这小姑娘居然又转身一溜烟跑了。

“喂……”

贺新连喊都没喊住,原本他还想进去参观参观的。

“怎么这么冒失!”

他嘴里嘀咕了一声,只能继续等着。

刚抽了根烟,就听到一阵“嗒嗒嗒”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一个鬓乱钗横,衣襟松散的古装美女正朝着自己奔过来。

“阿新!”

女朋友如乳燕投林般的扑到他的怀里。

“好好!哎……”

在外一向表现的很冷静和含蓄的女朋友今天突然这么主动和热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的同时又有些受宠若惊。

他瞥了一眼正在偷看的保安,忙把女朋友推开,打量了几眼,看到她额头的汗和身上凌乱的戏服,道:“怎么都没卸妆啊,不热啊你?”

女朋友嘟嘴轻打了他一下,道:“人家这不急着想见你嘛!”

说起来,自从上次过生日时女朋友来探过一次班,这一晃又是两个月没见面了。

“那现在怎么弄啊?”

程好挽着他的胳膊,朝对面酒店努了努嘴道:“化妆间和服装间就在酒店里,走吧!”

一走进打满冷气的酒店大堂,人顿时一爽。

“我让服务员帮你先上去开门,我去卸妆换衣服啊。”

这家酒店就是为剧组服务的,一楼就有专门的服装和化妆间。贺新拖着行李箱跟着服务员来到三楼女朋友的房间。

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放在房间一角,窗台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养着一束一看就是从外面摘回来的野花,只是天气太热,这些花都已经有些蔫了。

他打开了空调后,就赶紧钻进卫生间打算先冲个澡。

一进门脑袋差点撞上晾在里面的小物件,都是那种他早已很熟悉的略带保守的款式。手没洗,怕不干净不敢去摸干了没有,洗了手又担心原本是干的,反倒又给弄湿了,索性先把这些小物件连同衣架挂到外面的衣架上,免得一会儿洗澡的时候又要被水汽给弄潮了。

舒舒服服地冲了个凉,一扫旅途的风尘,换了件宽松的t恤和一条沙滩裤,然后放心大胆地摸了摸小物件,发现已经干了,就收下来叠好放到床上,然后烧水泡茶,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女朋友清汤素面的回来。

说实话,相比那位白的发光的李晓冉,程好略微显得有点黑,但这又谁在乎呢?

不是有句话说嘛,爱一个人那就应该爱她的全部,肤色白不白的,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爱”字。

“要死了,我也得先洗个澡,不然人都快馊了。”程好一进门就嚷嚷着。

看到床上贺新刚刚收下来的,叠的整整齐齐的小物件,毕竟老夫老妻了,也没什么可害羞的,她很坦然的拿到手里,又从衣橱里拿出一件米色的睡裙,走进了卫生间。

但马上又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贺新正坐在行李箱旁边的椅子上喝茶,稍稍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走过去。

“找什么?我来!”贺新忙站起来道。

“没事,我就拿个东西。”

就见程好背着身,从箱子里摸出一个小棉被来,很隐蔽的捏在手心里。

一抬头正好看到男朋友是笑非笑的目光,她不由脸一红,瞪了对方一眼,嗔道:“怎么,是不是感觉来的不巧,很失望啊?”

“哎呀,怎么亲戚又来啦?”贺新秒变戏精,一脸惊诧无比的样子。

“哼,色狼!”

正当程好也是半真半假的愤而转身之时,却被贺新从后面一把抱住。

“你干嘛呀,我都还没洗澡呢!”程好挣扎着道。

贺新却抱着她不放,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间,深深地嗅了一口那脂粉和汗液混合的味道,才在她耳边道:“傻瓜,我都算着日子呢,怎么会失望呢?我就是想你了,想迫不及待的见到你。”

程好被脖颈间的一阵阵热气喷的直痒痒,奋力一挣,终于摆脱了魔爪,回头白了他一眼,嗔道:“好闻吗?真是变态!”

贺新则坐在那里傻乐。

男女相处之道,原本就充满了各种快乐!

只是这种快乐并没有延续多长时间。

“你脑子坏掉啦!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当程好听到说他居然把央视的那部戏给推了,瞬间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他,嘴巴跟机关枪一样,突突道:“你知不知道那是央视啊?你知不知道那是杨洋导演?你知不知道当初蒋文丽是怎么红的?”

贺新还是第一次看到女朋友发这么大的火,记得上次自己拒绝《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这部戏,选择了老高的《征服》,她还很支持的,怎么现在一下子变的……

反正他的脑子有点懵,下意识道:“就是他们居然找了个韩国人演八路军,我就是心里膈应……”

但他的话还未说话,就被程好打断道:“你膈应个屁啊!你管他是韩国人还是哪国人,你只要演好自己的角色不就行了?我看你就是膨胀了!飘了!那可是央视的戏,还是男主角,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演员一辈子都得不到这样的机会?你倒好,说放弃就放弃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女朋友为了自己的事如此失态,如此大发雷霆,反而觉得有点想笑,但又生怕引来女朋友更大的怒火,不敢笑出来,只得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道:“反正都已经推掉了,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

程好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瞪着眼睛,刚刚张口,就听到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的声音。

她只好止住话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下,才接通了电话。

“喂,雪兵哥啊,有事吗?”

“噢,他呀……”

贺新注意到女朋友在接电话的时候,目光朝自己冷冷的瞥了一眼,然后又笑语盈盈地讲电话道:“嗯,来了,下午刚刚到。”

“好,好的呀!谢谢雪兵哥……六点钟是吧?好的,我们到时准时下来……嗯,拜拜!”

挂上电话后,原本讲电话时热情的语气,瞬间又变的生硬,冷冷道:“雪兵哥,就是《不要跟陌生人说话》里演安家睦的那个王雪兵听说你来了,要请我们吃饭。”

可能是被刚才的一通电话给打断了程好激动的情绪,这时她稍稍冷静下来,但语气还是很不善地问道:“那你拍完《紫蝴蝶》之后就没啥事了?”

“有。”这货忙道,“还有一个《走过幸福》的电视剧本子,是叶大英导演的戏,我看了本子很不错。只是这部戏目前还在筹备阶段,具体开机日期还没确定,如果跟李导的那部《恋之风景》档期不冲突的话,我就接了。”

话说李妙雪的那部《恋之风景》已经正式决定开拍了,关金鹏很看好这个剧本,还在电话里跟他开玩笑说,要是到时找不到投资的话,哪怕他自己的公司投资,也一定要把这部电影拍出来。

当然现在因为《蓝宇》而风光无限的关金鹏出面的话,想拉一部文艺片的投资还是不在话下的,这就意味着《恋之风景》不出意外,按照当初李妙雪的设想,等明年过完年就能开机了。

说着,这货还笑嘻嘻道:“不过这样也好,八月份新房子就该交房了,到时候正好有时间装修房子。我跟你说红姐的老公已经答应到时帮咱们的房子设计一下。”

红姐的老公是一名著名的建筑师,请他来设计房子的装修有些夸张。

正好提到红姐,程好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就这样轻易的放弃央视的戏,红姐难道啥也没说?”

“说了,红姐老生气了!”这货顿时夸张道,接着耸了耸肩,双手一摊,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道:“但我说不演,她也没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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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说起《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部电视剧,那绝对是一部值得蒋静夫好好研究的,反家暴的经典电视剧。

贺新在上辈子就看过几次,去年电视台播的时候,又重温了一遍。据说其产生的最大效果就是冯元征老师成功的成为了被广大妇女同志所唾弃的“王沪生第二”。

王雪兵在里面扮演的安嘉睦,演的也相当不错,尤其是他看着自己嫂子那种欲说还休的目光,简直活灵活现。

当然在贺新眼里,此时的梅亭还远没有《父母爱情》中的那位安杰老师有味道。

其实除了安家睦这个角色之外,贺新实在想不起王雪兵后世还有什么令他印象深刻的表演,唯二有印象就是一个他涉毒被抓,二是他曾是范小胖的前男友。

贺新曾经特别羡慕这货艳福不浅,那可是范小胖啊!想必是个男人都会被她的美色所迷惑,可惜就是名声太差,还偷税漏税,弄的现在没有作者敢把她当女主了。

“贺新!原来你就是程好的男朋友啊!”

贺新虽然还没有任何作品在国内上映或者播出,还不用戴口罩和魔镜上街,但大多数圈内人从各种报道上的照片还是认识他这位新近崛起的演技咖。

没错,就是演技咖!但凡低调的,演文艺片的,能得奖的,那就是十足的演技咖。

王雪兵坐在一辆商务车的驾驶座上,看到他和程好从酒店大门出来的时候,特意降下车窗玻璃,还把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很酷的墨镜推到额头上,一副极为夸张和惊讶的样子。

“雪兵哥,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贺新笑着带着些许幽默的口吻跟他打招呼。

“客气!客气了!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我得请你这位大影帝以后多加关照。”

王雪兵还专门从车上下来,跟贺新握了握手,脸上挂满了西北汉子特有的那种淳朴的笑容,特有亲和力。

而从另一边副驾驶室下来的那位步履缓慢,心情十分复杂。

“来,贺新,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

“雪兵哥,不用介绍了,牛师哥当年表演的《梁祝》,我现在依旧历历在目。”贺新上前一步,朝牛青锋伸出手道:“牛师哥,你好!”

“贺新,你好。”牛青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跟他握了握手。

同时,他还朝程好瞄了一眼,原本他以为对方会尴尬,但让他失望的是程好正一脸微笑的站在贺新旁边,好象之前拒绝自己邀请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人家所谓减肥那根本就是托词,而且也把他当回事。

贺新却很热情,还笑着朝他翘着大拇指道:“牛师兄,现在郝荣老师跟我们上课的时候,还经常提起你,说你当初在学校的表演成绩就是这个!”

“郝荣老师过奖了!”牛青锋淡淡的笑道。

在上大学时牛青锋虽然不如程好那么高调,但专业成绩确实是他大学时期的骄傲,不但获得过全学年的最佳表演奖,而且在四年级的时候他和袁泉、秦海露等合作的《梁祝》曾在中戏的黑匣子和人艺小剧场连演了40场,场场爆满。

听到贺新提起自己当初最得意的事情,牛青锋难免有些自傲,但一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情敌”,那可是堂堂的柏林最佳新人和金马影帝,他内心刚刚萌发出的想跟对方交交手的些许斗志,就瞬间灰飞烟灭了,一时间心里变的格外沮丧。

贺新当然不知道这位牛师哥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只是感觉对方的兴致似乎不是太高,还以为对方原本性格就高冷吧。

当初他就是跟李梦楠一起到人艺小剧场看了《梁祝》才认识这位梁山伯的扮演者牛青锋,当时他只是看个热闹,但随着表演知识的丰富,才逐渐体会到牛青锋当初的表演是多么牛掰!

但他心里也有疑问,看看这位牛师哥,论长相绝对属于大帅比的那种,浓眉大眼,非常符合正小生的设定。

按理说他现在已经很红了,但为什么自己上辈子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其实说到底一个是运气问题,尽管牛青锋上学的时候演技就很牛掰,毕业后又很快就崭露头角,但一直演这种古偶剧,没有遇到好的本子,经常在烂片里打滚,很容易会让自己的演技停滞不前甚至是退化,最后泯然众人矣。

牛青锋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从一开始的古装喜剧,到后来的抗日神剧。一开始他还能演主角,但渐渐的便开始沦为配角,从一个二线演员退化到了十八线。

当然除了运气问题,还有自身的问题。关键还要看自己努不努力,这当中徐光头是另一个典型。他一开始从话剧舞台,跳到猪八戒,然后到李卫,同样是演古装喜剧起家,但人家对于表演从未敷衍过。

有句话说的好,机会从来是降临到有准备的头脑。很幸运,大概正是因为他对表演的那种执着,才遇到了《疯狂的石头》,然后是《人在囧途》,从此开创了他的囧系列,从一个成功的演员甚至直接跨越到了一个成功的导演。

相比之下,牛青锋大概就是属于那种出道即巅峰,然后跟大多数人一样躲在自己是舒适区,最后慢慢走向了平庸。

好吧,扯的有些远了,让我们再把剧情拉回来。

话说王雪兵请客的饭店,正是之前牛青锋邀请程好时说的那家松江城里的一条美食街,松东路上新开的那家川菜馆。

端上桌的菜自然有他家最拿手的主打菜干锅牛蛙。看到程好津津有味地吃着锅里的牛蛙,牛青锋心里的别扭和尴尬就别提了。

然后他马上反应过来,原本这家饭店就是王雪兵推荐给他的,邀请程好吃饭,也是那货撺掇自己的。

但话又说回来,此时的王雪兵正在跟他充分展示什么叫脸皮厚。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王雪兵还在鼓励他大胆追求程好,挖人家的墙角,但一转眼却跟人家男朋友聊的那叫一个热乎,简直就像是处了好几年的哥们一样。

贺新则正在充分感受王雪兵的热情,这里经营的虽说是改良版的川菜,但对他这个不太能够吃辣的人来说,依旧是贼辣,而且几乎所有的菜都是重油,让他有点不敢下筷。

而且更要命的是来自祖国大西北的王雪兵酒量贼大,喝白酒跟喝水差不多。贺新原本还想着他们四个人过来的,王雪兵开车,即便是喝酒也应该稍微收敛点,但是王雪兵的做派跟高群叔如出一辙,喝酒的时候,要开车这件事根本就不考虑。

而另一位牛青锋同学,却始终让他感觉对方有些格格不入,坐在那里不吭声,反正酒来就干了,更像是在喝闷酒。

好在有女朋友帮他挡了几杯,要不然今天这顿饭他非趴下不可。

“雪兵哥,你们先走吧,我和好好还想先逛逛。”

从饭店出来,尽管王雪兵看上去还象没事人一样,但他还是没有勇气坐上他开的车,只能胡乱编个理由搪塞。

女朋友就这点特别好,贺新心里很清楚,这会她对自己肯定还有一肚子的火,但在外人面前却始终能给足自己面子,而且两人还颇有默契。

贺新话音刚落,不等王雪兵开口,她已经挽着男朋友的胳膊,跟对方道:“是啊,雪兵哥,你和牛师兄先走吧,我们在城里逛逛,顺便买点东西。”

“那行,那我们先回去。”王雪兵从善如流,拉着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牛青锋上车,朝两人挥挥手,开着商务车疾驰而去。

目送着汽车尾灯,程好立马放开挽着他的手,冷哼了一声道:“说吧,又打什么鬼主意?”

贺新忙道:“我能打什么鬼主意,他喝了那么酒,他的车你敢坐啊?反正我是不敢!”

“哟,没想到你倒还挺怕死的。”

“当然怕死了,难得到这个世界上来走一回,一切还是以小心为上。”说着,这货拉住女朋友的手,嬉皮笑脸道:“何况我又有这么漂亮和善解人意的女朋友,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所以但凡有危险的事,咱们都不碰啊!”

看到女朋友依旧冷着脸不吭声,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哄道:“反正那事都已经过去了,也无法挽回了,你就别再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事情,我一定事先跟你商量,绝不擅自主张,行了吧?”

程好其实也很无奈,她也在这个圈子里混,知道要混出头是多么的艰难。自己的男朋友起点很高,原本盼望着他能够顺风顺水发展顺利。但没想到他连央视的戏也都会拒绝,理由居然是因为出品方用一个韩国演员来演八路军心里感到膈应。

这种幼稚的理由,让她真的是很无语,尤其是看到他此时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作为一个高情商的女子,深谙凡事有个度的道理。正如男朋友说的那样,既然事情已经没办法挽回了,还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好在这货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屡教不改,她只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复下来,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说要逛街嘛,那就逛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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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姐妹花

跟几乎所有的城市都有条中山路一样,这里也有条中山路,还是城里最热闹的一条马路。

毕竟是上海,经济发达,这里的路修的很宽,两旁错落着七八十年代的老公房,也有一些极具江南特色民居。

几条南北走向的河流穿城而过,很象上辈子自己老家的那座小县城。贺新牵着女朋友的手,在这条路上逛着,尽管有几次女朋友想把手抽回去,但他始终握着不放。

两个人吵架总有妥协的一方。上辈子他不太懂这个,偶尔遇上磕磕碰碰,他就憋着不说话,日子过的淡而无味。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四十来岁就走了,会不会就是因为每每这样憋着,日积月累,终于一下子爆发。

死过一回的人更懂得珍惜,所以他更愿意充当妥协的一方,当然这事原本就是自己惹出来的。

他跟女朋友说着戛纳的所见和趣闻。起初女朋友还不愿搭理他,但渐渐的被他的话所吸引,毕竟那是法国,那是戛纳,这些对于程好还来说还很遥远,她很难想象好莱坞明星、以及各国顶尖电影人云集的戛纳红毯是如何一种的场面,也不可避免的憧憬自己将来会不会也身着礼服迎接那万众瞩目的欢呼和令人炫目的闪光灯。

于是从贺新一个人唱独角戏,慢慢变成两个人的聊天,一个问一个答,说到兴处,程好的嘴角也开始往上翘了。

两人沿着中山路逛了二十来分钟,来到了这座小城最热闹的中心地段。同样跟大部分城市一样,这里也有一座人民电影院。

门口贴着一张大大的海报,暗红色的背景,一男一女果体相拥躺在一个浴缸里,旁边竖着几个白色的大字《开往春天的地铁》,上面以上小字“七年了……还有爱情吗?”。

很显然这是一部爱情电影。

海报上的一男一女也都很熟悉,一个是当红小生耿勒,一个则是四小花旦之一的徐婧蕾。下面印着“张一白导演作品”的字样。

“好好,我们看电影吧?”

当贺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人不由同时怔了怔,说起来两人正式交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平时大家忙于各自的事业,看电影这种恋人之间最为常见的事,居然还是第一次。

“好啊!”这次程好答应的很爽快。

趁着贺新买票的时候,她还去柜台买了爆米花和饮料。

原本正在为减肥的奋斗的两个人是很拒绝这种碳酸饮料和膨化食品的,但现在这是一种气氛。

这是一部上个月28日刚刚上映的电影,贺新上午在飞机上还看到报纸上登的有关老徐的采访。

大致就是一部唯美的都市爱情题材电影,老徐还在采访的时候,顺便打了一波自己导演的处女作《我和爸爸》的广告,是她本人和叶大英导演一起主演的。

话说这年头演员跨界导演的风还没有刮起来,反倒是导演跨界当演员,贺新还在这部《开往春天的地铁》电影海报上,还看到了《爱情麻辣烫》和《洗澡》的导演,张扬的名字。

就是那位后世被网友誉为一场史上最强佛系女文青的情怀碰瓷中的张扬导演。

“等会!”

正当两人找到座儿,程好准备坐下来的时候,贺新拉了她一把,仔细查验了一下座位,看着挺干净的,才道:“坐吧。”

“干嘛呀?”

“就是看看座位脏不脏。”

他没敢说自己曾经在电影院亲眼目睹过上真仗的场面,而且电影漆黑的环境,曾经还一度滋生过一种陪看电影的一种不太和谐的职业。

他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但小心总没大错。幸好这里的座位看上去挺干净的,对得起他花五十块钱买了两张情侣座的票,普通座才十五一张。

情侣座就是一个两人座的沙发,前面摆着个小茶几,间隔比较开阔。

话说这年头电影市场真的是萧条的很,这座人民电影院估摸着有个七八百个座,但直到电影开始,里面才稀稀拉拉坐了几十个人。大部分都是一对一对的,分散的都挺远,灯一关黑乎乎的谁也看不见谁,估计没几个是真心看电影,无非就是想鬼鬼祟祟的摸两把。

那种跑到电影院里抱着就啃的,属于恋爱的初级阶段,大都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所以才显得那么猴急。象贺新跟程好这种老夫老妻,就淡定很多,坐在那里就是为了看电影。

电影不长,也就一个半小时,相比程好看的津津有味,贺新却觉得很沉闷。整部片子没有大起大落的剧情,充斥着各种小压抑、小自卑、小逃避、小嫉妒、小移情别恋和小情感煎熬。

总之,让人感觉很矫情,跟现实生活就好象油和水,剧中的人物都漂浮在现实环境之上。就好象为了文艺而文艺。

而且片子明显有模仿王佳卫《重庆森林》的影子,却又学不像,就好比是跟着大厨学做饭,但只学了个形而没有学到神,结果弄出了一锅夹生饭。

从电影院出来,女朋友明显兴致高了很多,还感叹道:“徐婧蕾演的真好!”

老徐真的演的好吗?

比起如今充斥小荧屏中的那些演古装喜剧的女主角们,她的表演当然不错,但比起跟自己合作过的周讯显然要差一截,也顶多就是苏锦这样的水平。

贺新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跟好不容易情绪好转的女朋友唱反调,违心的点点头附和道:“是啊!”

“哎,里面演天爱的那个高媛媛跟你合作过,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程好突然道。

“就是逢年过节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问候一下,平时没有。”贺新很老实的回答。

程好瞟了他一眼,又道:“我看她真的很漂亮,你当时怎么没有追求她呀?”

贺新神经顿时一紧,连忙道“开什么玩笑?难道看到一个漂亮女孩子就要去追求啊?这得看喜欢不喜欢,我就不太喜欢她这种类型的。”

这点上他很坦然。况且哪怕就是喜欢,也不可能当着女朋友的面说出来。他可不像某位很狂妄的油腻男,竟然会当着老婆的面说什么,自己就是喜欢类似高媛媛那种清纯型的女孩,然后遇到丫丫这种淳朴的,感觉也不错。

哦,原来你是将就的,那可真是太委屈你了!

贺新不知道当时就坐在他身边的丫丫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看到丫丫脸上的笑容很牵强。

说着,他不等女朋友说话,就把她搂到怀里,贴在她耳边道:“其实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很老套,很土味。

程好虽然很不屑的“切”了一声,但嘴角却翘的老高了。

……

贺新刚重生那会儿身高大致一米八左右,体重七十公斤。这是他在工地对面的一家药店门口称量的,也不知道准不准,反正他现在的净身高已经达到了一米八二,也许是后来又长了。

不过他现在的体重连六十五公斤都不到,腰围小了两寸,只有两尺二。原来的衣服穿在身上都感觉空荡荡的,皮带更是头上截去一节,才堪堪能扣到最后一个眼。

收拾妥当后,他又照了照镜子,头发原来的板寸已经长长了,往两边塌下去,就是前面的头发还太短,看上去有些不尴不尬。

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女朋友的公寓里,主要是这里方便,离上影厂就几步路的距离。女朋友拍戏不忙的时候,也会隔三差五回来睡,所以这段时间他的小日子过的很舒坦。

而且公寓前面就是八万人体育场,他每天早晚都会到那里绕着体育场外围跑上几圈,然后再到里面的健身中心撸铁。管住嘴,迈开腿,十几天的工夫,体重又有了明显的下降,已经达到了楼导当初要求的他在《蓝宇》中的那个形象。

“小贺!”

他刚从公寓前面的小马路拐到外面漕溪北路的人行道,就听到后面有人叫。

回头一看,一对姐妹花正在朝他款款走来。

贺新发现现在的女明星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瘦,也难怪自己的女朋友一直嚷嚷着要减肥,只是她那易胖的体质和那张管不住的嘴,减肥要比常人痛苦的多。

眼前的李兵兵看上去比周讯还要瘦,而且她要比周讯身高还要高一些,更加显得瘦。从正面看还好,但要是从侧面看几乎看不到曲线。

而走在她旁边那位五官长的跟她颇为神似的女孩,就要珠圆玉润的多,倒也不是说她胖,而是身材比例看上去很正常的一个女孩。

如果按照贺新的审美观点,在他眼里妹妹要比姐姐漂亮。

“冰冰姐!雪姐!”

他们昨天就已经认识了,而且因为是老乡关系,双方的关系迅速拉近。他们可不是那种广泛的东北老乡,而是真正意义上一个省,一个市的老乡。而且双方老家的距离也隔着不远,贺新的老家是个老工业基地的县城,而他们姐妹俩的老家是以农业为主,产的大米可是全国闻名。

姐姐叫冰冰,妹妹单名一个雪,贺新猜测李兵兵之前的名字应该就叫李冰,冰雪二字很符合老家的地方特色。

她们就住在斜对面的华亭宾馆,这是上海老牌的五星级宾馆。据说过几天章紫怡过来,也会下榻在此处。

“花姐没来啊?”贺新问道。

昨天在上影厂里见面的时候,除了她们姐俩,李兵兵的经纪人王晶花也在场。他倒是跟王晶花很熟识,毕竟人家也是胡君的经纪人。

“花姐有事,昨晚连夜就回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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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头雾水

相比《风声》中那个风情万种的李宁玉,此时的李兵兵不过就是个柴火妞。

李兵兵近两年在小荧屏上很活跃,参演了不少热播剧,但在这些剧中她的存在感似乎并不强。

这大概跟她目前勉强能挤上二线的咖位有关,出演的那些剧,要么是大男主剧中戏份不多的女一,要么就是男女主戏份差不多的剧中的女二或女三,很容易被观众忽略。

当然以她目前在圈内的地位是很多女演员所无法比拟的,但是比起如今正火的女明星来说,她现在的处境却是比较尴尬的。

不论是知名度还是观众缘,她就连范小胖都不如,后来所谓的四旦双冰,还得过些年再说。

不过唯一她比范小胖强的地方,就是她目前不仅仅只是个电视咖。

两年前她和刘玲主演的张园导演的《过年回家》,不但入围了第56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而且还和刘玲一起分享了第13届新加坡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奖。

新加坡国际电影节虽然不是国际a咖的电影节,但其以偏重文艺的风格,在亚洲范围内还是颇具知名度和影响力的。

这么说吧,李兵兵这个新加坡国际电影节影后的含金量,肯定要比那种颁奖现场的背景条幅都没有拉直,只有一台投影仪和ppt,还跟面包店、足浴店相邻,宣传单都是中文的休斯顿国际电影节的影后要强上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尽管《过年回家》这部电影因国内禁映,而没有引起外界广泛的关注。但圈内还是认可的,要不然这次楼烨也不会找她来演汤伊玲这个角色。

只是贺新昨天看到李兵兵本人之后,发现自己撰写的人物小传中,对汤伊玲这个人物的设定有误,从演员的形象和气质上来看,汤伊玲不应该来自苏南一个开明的富商家庭,更准确来说,她应该就是一个土财主家的闺女。

话说这姑娘论年纪要比贺新足足大七岁,马上就要奔三的人了,但怎么看上去还是青涩的紧,完全没有后世《风声》中的李宁玉和《我爱你》中饰演的“白骨精”那种强大的气场。

也难怪她会在百度百科上把自己的年龄改小三岁,还改称担任自己助理的妹妹为姐姐,这完全是不自信的表现。

不过她这样反倒是符合剧本中汤伊玲这样一个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青年白领女性的特征。

贺新最近一直在读从楼烨那里借来的那本法国作家写的《人的状态》。在这本书中描写上海的女性是这么说的,她们很热衷学习西洋女性,学习她们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对爱情的大胆追求,以及生活的开放,但她们又摆脱不了长久以来受到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

于是,所表现出来的就是那种欲拒还迎,半推半就,表面冷淡内心火热等等,通俗来讲大概就是“闷骚”。

“冰冰姐!”

贺新站在原地等她们走过来,同时朝李兵兵伸出手。

“小贺,什么情况?”

作为姐姐助理的李雪下意识地挡在李兵兵前面,诧异地问道。

贺新笑而不答。

李兵兵也是微微一怔,但马上反应过来,把自己的妹妹拉开,低声说了句:“昨天楼导说过,你忘了?”

然后便微笑着牵住贺新的手,两人手拉手并肩一起往前走,留下李雪还在苦苦思索昨天楼导到底讲了什么。

说起来贺新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摸清楼烨的风格,他也不搞什么剧本围读,前段时间就在他即将赶赴东北开机前,贺新过来跟他见了一面。那次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打量了一番,然后说很满意贺新现在的状态,如果看上去再文弱一点,就更完美了。

你看这话说的多婉转。所谓文弱,还不是要求他继续减肥嘛。

然而除了外表上的要求,在表演方面他对演员几乎没有任何要求,如果你有表演上疑问,而他回答最多的就是随便,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

唯独就是昨天在讨论贺新和李兵兵造型问题的时候,他提了一句,说是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拍司徒和伊玲的对手戏,让他们俩尽快培养默契,也就是后世经常讲的两个人的“cp感”。

上影厂内,远赴东北拍摄了十来天的大部队已经全都返回了。除了一部分美术和置景的工作人员提前去车墩影城进行前期的布景工作之外,大部分人休息了两天之后,今天陆续到剧组来报到。

他们看到贺新和李兵兵两人如同恋人般手牵手进来,纷纷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要知道那天贺新进组的时候,正好从剧组回来休息的程好是跟他一起过来的,现在大家都知道《李卫当官》里的岳思盈就是他的女朋友,而且这货不住宾馆,就住在隔壁女朋友的公寓里。

众人诧异和戏谑的目光,看的李兵兵很不好意思,但又不好把手放开。要知道这姑娘在事业上是很有追求的,很看重这次能够出演楼烨导演电影的机会。

想想后世她都年纪一大把了,却依旧有勇气去好莱坞闯荡,就能可见一斑。

贺新只能一脸无奈的朝她点点头,然后才把手放开。

他从兜里掏出烟来,一边散着,一边苦笑道:“你们就别看热闹了,我们只不过在完成导演布置的作业。”

从京城带来的小红梅抽完了,他现在兜里装的是本地产的红双喜,这是一种在上海很大路的香烟,比原先三块五的小红梅贵一倍,但抽起来味道很好。

李兵兵和李雪先行上楼,贺新则留下来跟大伙一起抽烟聊天,几位主创之前就认识了,而他们的那些手下见剧组的男一号没啥架子,抽的烟也很亲民,便很快就熟络起来。

一根烟刚抽完,就听到楼烨的导演助理徐乐乐趴在阳台上喊:“新哥,导演请你上来。”

“哎,来了。”

他应了一声,扔掉手里的烟头,跟大伙打了声招呼:“哥几个,待会再聊啊!”

然后就在一片嗡嗡声中,颠颠地上楼。

一进门就听见楼烨用他一贯很客气的口吻在跟李兵兵说:“你的戏可能往后推一下,没问题吧?”

“没问题,导演!我也正好趁这段时间跟大家学习学习……”

说到一半正好看到贺新进来,便笑道:“尤其是向咱们的影帝学习。”

“奈安姐!”

他先跟坐在沙发上的制片人奈安打了声招呼。

奈安是一个很nice的女人,中戏导演系毕业,却是演员出身,她很早就和楼烨合作,出演了楼烨的处女作《危情少女》,然后就作为独立制片人参与了楼烨之后所有的电影。

奈安也跟他开玩笑道:“我们的大影帝来啦!”

“奈安姐,你就别调戏我了。还有冰冰姐,你是老前辈,该我向你多多学习才是。”

可能因为年龄的关系,此时的李兵兵对这个“老”字格外的敏感,她知道贺新在开玩笑,但还是很不满地朝他瞪了一眼。

贺新也见好就收,转而对楼烨道:“导演,有什么指示?”

楼烨本就是一个很寡言和害羞的人,他不太能接得住别人的玩笑话,忙摆手道:“没什么指示,就是跟你说一声,明天拍你的戏没问题吧?”

“没问题!”贺新忙道,但迟疑了一下又问:“导演,那明天我们拍哪场戏?”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从来没有拿到任何拍摄计划和日程表,原本他就一头雾水。

结果楼烨努力思索了好一阵子,才道:“这个我还没想好,明天到现场再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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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感悟和表演

《紫蝴蝶》由于章紫怡的加盟,关注度一直很高。之前剧组到沈阳郊区开机的时候,就没办什么开机发布会,只是前一天章紫怡在京城接受了某家媒体的专访,之后网上各大娱乐版块都进行了转载。

章紫怡先是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这部电影中所扮演的角色,然后又爆出了贺新和日本演员中村亨也加盟了这部电影,却对电影中另一位跟她有感情纠葛的男主角选择了隐瞒,只是说这是国内的一位著名男演员,这是导演还没有跟他真正确定,暂时不便透露他的名字。

贺新看到这篇报道的时候,就看出了一股浓浓的宣传味道。冯元征老师其实一早就确定了,之所以留个悬念,无非是想营造一个噱头,增加话题度。

就象前不久大胡子张继忠在接受采访时还在说,目前《天龙八部》只接触胡君一个演员,准备让他出演萧峰一角,至于现在媒体上猜测的请章紫怡演阿紫,钟丽缇演马夫人,金喜善演王语嫣,陆译演段誉这种说法通通不靠谱,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赵微不出演,其他人还都在接触当中。

一下子把眼下最当红的章紫怡、金喜善、陆译等人全都点到,这叫强行碰瓷。

这种都是套路。同样章紫怡的采访也一样,谁叫冯元征老师这段时间因为《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这部戏,火的很呢!

果然这篇报道一出,媒体纷纷有各种猜测,有猜姜闻的,有猜陈导明的,有猜王志闻的,更甚者还有猜是葛尤的。想想如果葛尤跟章紫怡在戏里有感情纠葛,倒还真有点《罗曼蒂克消亡史》的味道。

当剧组拍完沈阳郊区的戏份之后,章紫怡因为还有其它活动,暂时逗留在京城,冯元征老师也还没有进组。

红嘛,只要演员一红,这日程安排一般都比较紧。不象贺新这种的,只要没戏拍就无所事事。

那位日本演员仲村亨倒是随同剧组一起返回了上海。前一天剧组聚餐的时候,贺新跟他见了一面,长着一张很典型的日本人的脸,很帅,很有礼貌。

据说楼烨之所以挑选他来出演伊丹这个角色,一方面他会讲一些简单的中文,同时也是因为他之前出演过几部热卖的香港电影的缘故,内地的观众对他这张脸都很熟悉。

仲村亨非常认真,在上海的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跟他的中文老师学习发音和台词,因为楼烨要求他在拍摄的时候,中文台词必须讲的很流利,一个日本特务在中国潜伏,首先应该是个中国通。

话说世纪之交,可能是由于香港的电影人意识到了港片即将走向没落,为了开拓日本市场,很多大制作中出现了日本演员的面孔,这位仲村亨就是其中一位,前两年他相继跟谢逼王合作了《特警新人类》,跟梁朝韦、郑伊建一起主演了《东京攻略》等影片。

还有比如曾和哥哥张国荣一起主演《星月童话》的常盘贵子,和刘得华主演《爱情命运号》中的石田光,以及《雷霆战警》中让人非常惊艳的藤原纪香等等。

不过这些电影也都是昙花一现,依旧不能阻止港片的没落,然后等到2002年的下半年内地放开合拍片的限制之后,港片就开启起了香港导演香港男主内地花瓶香港制作班底的这种骚操作。

……

司徒是一个洋行职员,用现在来打比方就是公司在陆家嘴金融圈的世界五百强企业中的高管、金领。最近他又刚谈了一个心仪的女朋友,情场事业两得意。

没错,这场戏楼烨就要求他演出春风得意的感觉。

开拍之前贺新首先要做的就是心理建设,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闭着眼睛默念着:“我是最帅的,我是最帅的……”

身上的西装穿上又脱下,反复寻找那个时代人的状态。那个时代的人应该是含蓄的,表情和动作都不能夸张,要不然就会显得油腻。

含蓄,或者真诚,没错,应该就是这种感觉。贺新踱步思索着,又脱下刚刚穿上的那件毛料西装。

这里多说一句,后世国产的影视剧被人诟病最多的就是服化道,尤其是古装片和近代题材的影视剧。

古装片暂且不提,那种不符合朝代特征的服饰那是专家的范畴,普通观众还看不太懂。

但是近代就不一样了,那种修身的小西服,各种挺括的衬衣、西裤,还有极具现代特征的夹克、礼服等等。

上辈子贺新在电视里每每看到这种的时候,首先一个感受就是解放前的人真有钱,穿的衣服比现在的人都要好,另一个感受就是那个时代有这种衣服吗?

要知道八九十年代还在流行那种宽大的西装,这种两千年以后才流行起来的各种款式衣服总不能穿越到了解放前吧?

《紫蝴蝶》剧组的幕后团队没请什么港台的大咖,清一色都是上影厂的制作班底。而这一批普遍年龄在三四十岁以上的幕后团队又基本都是本地人,他们对自己的家乡有种发自内心的骄傲,对二三十年代曾经的十里洋场有清晰的认识,绝对不会胡编滥造,服化道都相当符合年代特征。

比如说贺新现在身上穿的衣服,衬衫是软沓沓,裤子也没什么裤缝笔直,同样是蔫蔫。这是因为那个时代衣服的材质只有棉、毛、麻、丝。那种从石油里提炼的化纤之类,做出来的衣服很挺括的合成纺织品要到五十年代才开始盛行,而到国内那种一度被人追捧的的确良衬衫那也是在六十年代以后的事情。

二三十年代包括解放前,就是这种软沓沓,毫不笔挺感觉的衣服。贺新在中戏小剧场看过解放前费墨导演的《小城之春》,那里面人物穿的西装就跟他现在身上的差不多。

就好像贺新在服装间里看到的,剧组专门为章紫怡定做的旗袍,都是那种开叉顶多开到小腿上部,还有两个扣子的保守款式。

至于象后世影视剧中出现的那种叉恨不得要开到胯部,能露出整条大腿的那种旗袍,那是五六十年代在香港那个腐朽的资本社会,专门供舞女穿的。

贺新在屋里走来走去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摄影、灯光、收音以及场务等早已做好准备的幕后工作人员都在场,他们都好象习惯了一样,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刺啦!”一声,搁在现场执行导演手里的对讲机响了,里面传来楼烨不紧不慢的声音:“差不多了吧?”

执行导演目光看向贺新。

贺新深吸了一口气,朝他点点头。

“可以了,导演。”执行导演朝对讲机里说了一声。

然后就听楼烨道:“嗯,那就开始吧。”

现在没有所谓的“action”,这会儿就已经开始拍摄了。

刚开始的时候,贺新很不习惯这种拍摄方式。记得第一次拍的时候,楼烨也是这样在对讲机里说了一声“开始吧。”然后他就等着,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有人喊“action”,不由回头问摄影师王玉:“可以开始了吗?”

结果王玉一脸懵逼道:“我正拍着呢!”

这时贺新才发现王玉肩上扛着的摄影机上的指示灯是亮着的。

而且在拍摄的过程中,楼烨极少会打断演员的表演,说话结巴就结巴,走路摔一跤就摔一跤,哪怕突然间忘词了,一两秒中尬住,他也允许。总之,只要你在表演,他就不会喊停。

然后就会在对讲机里说:“很好,非常好,你能再来一遍吗?”

于是这种重复往往是十几遍,甚至二十几遍都很常见。

慢慢的贺新get到了楼烨的用意,他总是想要演员最真实的一面,什么台词、剧本这都不重要,他会屏蔽掉所有的细节,也拒绝贺新提出想去监视器那儿看一遍回放,只是说:“你觉得你是对的,那就是最好的。”

这样就会产生两个后果,一个是反复同一场戏,贺新有时会觉得很烦躁,一遍比一遍演的差。而有时却会演的很嗨,如果你有七八种演法,可以尽情的展现出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贺新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用技巧演戏了,当初拍《单车》和《蓝宇》时的那种全身心的投入,那种代入感正在逐渐消失。

而楼烨要的恰恰是你抛开所有的技术,所表现出来的最真实的表演。很多时候,贺新在表演过程中的即兴表演,或者下意识的表演,往往都会赢来导演的啧啧称赞。

所以他在每次开拍前都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让自己尽量代入到角色中。而且他还发现,自从自己学会开始用技巧来演戏的时候,那种把自己代入到人物的情绪中的难度正在一点点的放大。

这大概就是俗称的表演开始变的油了,变的模式化了。后世那位据称从小在片场长大的休斯顿影后就是这样情况。

这让他很警惕。

为什么在一遍一遍的重复中会感到烦躁,会一遍比一遍演的差?就是因为自己没有真正代入到人物的情绪中,那种刚刚开始入行时的那种纯粹和执着正在流失。

他必须要把这种纯粹和执着重新找回来,嗯,这部《紫蝴蝶》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随着楼烨在对讲机里说了一声:“那就开始吧。”

贺新转身面对卫生间里的镜子,他打开水龙头先在脸上扑了点水,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小分头,因为自己的头发还不够长,此时暂时先带了个发套。不过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戏里,司徒在看自己,而此时贺新就在看自己,看自己的眼睛。

还好,自己的眼睛依然清澈,还没来得及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污染,变的复杂、浑浊和捉摸不定。

他的心里顿时一松,两条被化妆师修得整整齐齐的眉毛微微往上挑了挑,清澈的眼睛中蕴含着笑意,嘴角也不由随之往上翘。

他的心情变的重新雀跃起来,再次打开水龙头,低头洗脸,嘴里还忍不住吹起了哨子。

这些都是他的即兴表演。

这场戏没有台词,在剧本中也只有一句话,司徒洗脸,穿衣,打开窗,看着外面繁杂的街道,点了一根烟……

王玉扛着摄影机一直对着他的背影在拍,就见镜子里他洗完脸,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毛巾,细细地把脸上的水擦干。

然后他又凑到镜子前,用毛巾抹了抹左边的眼角,似乎有块眼屎还没有擦干净,再照着镜子仔细看,这才支起身体,脸上露出微微一丝笑意。

笑意依旧干净,且带着少许的羞涩,他对自己目前的状态很满意,还朝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接着,他扭身走回客厅,客厅不大,七八个平方,仅能容得下一张方桌和四把椅子,他取过搭在椅背上的毛料西装,回身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穿上,很仔细地理了理领子。

又发现头的一侧有几根头发耷拉了下来,他不由皱了皱眉头,重新走过去,打开水龙头,往手心里拍了点水,对着镜子很小心地抹了抹自己的发鬓,晃晃脑袋看了看头发的两边,发现都贴实了,再把头摆正,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秒钟。

嗯,小伙子状态不错!

脸部紧绷肌肉有个明显的放松,转过身朝对面关着的窗户走去。

窗是老式的木框窗,上面镶着毛玻璃,能透光但看不到外边的风景。

他拔起下面的插销,先推开一半,外面的喧嚣声瞬间涌进来。

这是一个下雨的早晨,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天,看了看窗台,发现不会有雨飘进来,这才把窗户全部打开。

这时有轨电车“叮叮当当”的从旁边的街道驶过,外面的行人步履匆匆,有撑伞的,也有没伞在雨中奔跑的,街角还有避雨的人正在闲聊。

不得不说外面的那些群众演员,之前调教的极好,丝毫没有任何呆板和出戏的地方。

贺新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回过身,靠在窗台上,脸上毫无表情的从兜里掏出烟。烟是道具专门到卷烟厂去定制的,烟盒上印着美丽牌的商标,火柴盒也一样,都是那个时代的产物。不象后世的抗日神剧中,动辄就是美国佬的zippo打火机。

他划着火柴,拢着手点燃了香烟。烟的味道跟他平时抽的红双喜差不多,可能是因为没有过滤嘴的关系,稍微有点冲。

随手把甩灭的火柴梗扔到窗外,低头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又看了看,这才抬起头,一手夹烟,一手抱在胸前,悠闲地靠在窗台上。

这时窗外传来报童卖报吆喝的声音:“号外!号外!请看日本人侵占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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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冰冰姐真的很神奇

“号外!号外!日本人侵占中国东北!”

王玉把镜头移向窗外,刻意保留了贺新半个身体。窗外的大街上,报童挥舞着手中的报纸,敏捷的人群中穿梭叫卖。

街上的人流步履匆匆,没有一个人闻声驻足,而镜头里那半个身体也纹丝不动。

镜头缓缓上移,近景,特写。

就见贺新依旧靠在窗台上,抬手抽了口烟,吐出一阵浓浓的烟雾,烟雾在空气中扩撒,他的目光始终凝聚在一点。

突然他一转头,面对镜头,双手上举,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坚持了七八分钟他终于演不下去了。

“刺啦!”

于此同时,执行导演手中的对讲机响起了一阵电流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楼烨稍显激动的声音:“很好!非常好……”

只是这次他的声音稍稍停顿了片刻,在一阵“沙沙”声之后,才道:“小贺,你可以再来一遍吗?”

他这句话,似乎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的目光好象都在说:“对嘛,再来一遍才是正常的。”

执行导演目光一转,就看到贺新此时已经脱掉身上的毛料西服,重新搭在椅背上,挽起衬衫的袖子,早已做好了再来一条的准备。

执行导演都不用问,拿着对讲机直接道:“好的,导演,没问题。”

“嗯,那就开始吧。”

此时躲在楼梯拐角处亭子间里的楼烨,放下手中的对讲机,摘下头上那顶黑色的鸭舌帽,抓了抓头皮,脸上满是欣慰。

就在刚才,他从监视里看着贺新在镜头前尽情挥洒着自己的灵动和天赋,那一刻他真的是惊呆了。这时他才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当初选择贺新没有错,对方确实是个天才,表演太完美了,正是自己所要的。

当他重新把目光聚焦到监视器的屏幕时,贺新在镜头前的表演开始了,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对方会不会再一次给自己带来惊喜。

……

《紫蝴蝶》的架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跟《苏州河》很相似,差不多都是双线结构,女主角分饰两角。

《苏州河》周讯一人演美美和牡丹,《紫蝴蝶》章紫怡一人演辛夏和丁慧。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辛夏其实就是丁慧,而美美却不是牡丹。

大概是因为《苏州河》中周讯的表演很成功,才使得楼烨一开始就执著于让周讯来担纲这部戏的女主角。可惜再有才华,再固执的导演,也不得不在资本面前低头。

当然不能说请章紫怡来出演是个错误决定,至少通过在沈阳郊区的前期拍摄,楼烨心中的怨气已经消散了不少。

相比《苏州河》中单纯的爱情,《紫蝴蝶》的格局要大得多,已经上升了到了一个大的历史背景下,国家、组织、个体这三者之间纠葛。在国破家亡的历史背景下,个体对国家大义,对组织信仰,以及对爱情的选择。

也难怪当初法国人对这部电影趋之若鹜,除了楼烨个人在欧洲的影响之外,很大程度上市因为法国人格外喜欢这种调调。

他们的国家在二战时同样有被德国人侵占的屈辱历史,《紫蝴蝶》的剧本对他们来说是有共鸣的。在刚刚结束的第55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上获得金棕榈奖的影片《钢琴师》就是类似题材的电影。

“冯老师,您好!”

贺新刚下戏,就看到冯元征出现在剧组里,连忙一路小跑着过去打招呼。

“小贺,好久不见!没想到一转眼都成影帝了。”冯元征笑呵呵地跟他握手道。

冯元征是人艺的资深演员,程好还在人艺上班那会,他就认识了对方。

相比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中那个如凶神恶煞般的安嘉和,生活中的冯元征还是比较和蔼可亲的,说话总是细声细气,待人接物也丝毫没有架子。

冯元征老师这次算是爆火,之前不太为观众所熟知,他更多的是活跃在话剧舞台。比如人艺历史最悠久,分量最重的一出话剧,老舍先生的《茶馆》,在99年排新版本的时候,他就出演了里面的三号人物——松二爷。

要知道在人艺能够上《茶馆》这部话剧的演员,那绝对是业界的楚翘,冯元征老师的表演功力看见一斑。

不过冯元征老师这次爆火也付出不少惨痛的代价,前段时间贺新还在报纸上看到过一篇他的专访,说是正因为他演的安嘉和太可恨了,不但自行车轮胎经常被人扎,甚至有一次去买菜,还被某位入戏过深的观众当众打了一记耳光,同时警告他以后不许再打老婆。

真是搞的他哭笑不得!当然场面话,他自然是把这种意外当做是对自己表演的最大褒奖。

贺新现在常常会回忆起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影视剧,在国内众多的演员当中,如果说能既能演正面角色,又能演反派,关键还能演喜剧的,屈指可数。大概除了陈导明、王志闻、葛尤这三位之外,也只有冯元征了。

比如《非诚勿扰》中的那个建国,还有《天下无贼》中跟范伟搭档的那个笨贼乙,都让人印象十分深刻。

“小程现在还好吧?”冯元征接着又笑着问起了程好。

“挺好的,前两天刚刚过来探过班。她现在也在这边拍戏,就在这里的胜强影视城。”贺新笑呵呵道。

只是看到冯元征听到胜强影视城这个名字露出陌生的表情,他忙又补充道:“胜强影视城就在西边,开车顶多半小时就到了。”

不过他看到冯元征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这里,又问道:“冯老师,您见过导演了吗?”

冯元征苦笑着摇摇头,指了指放着监视器的导演专属小房间道:“没呢,听说导演正在里面工作,不好贸然去打扰他。”

看着他的苦笑,贺新也深表理解的点点头。

贺新曾经听说过,说是很多导演都有怪癖,尤其是优秀的导演。

只是他遇到过的导演,不管是王晓帅、关金鹏,还是法国来的戴斯杰,尽管各人执导的风格不同,但大致都挺正常的。

唯一可以说有点出格的,也就是野路子出身的高群叔了。

但是碰到楼烨这样的还真是头一次。刚接触那会他不爱说话,那就算了。但是真正到了片场,不跟演员接触,不跟演员讲戏交流,还真是让他开眼了,更别提说是到他那儿去看看监视器里回放,门都没有。

往往一天十几个小时拍下来,连导演的面都见不着如今已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就是躲在小房子不出来,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比如说昨天,贺新在影视城的大街上被整整遛了一天,没有一句台词,依旧是独角戏,导演要求他或快或慢在人群中穿梭,但具体怎么演,自己把握。

于是他就不停的演,时而如同赶时间般一路小跑;时而无所事事的漫步,随手从报童手里买张报纸;要不然就是边走边想;又或者迟疑、迷茫。

但令他不解的是,这个场景在剧本中压根就没有,他想不通导演为什么让他这么演?而且在对讲机里发号施令的也不是他本人,而是导演助理徐乐乐。

在被遛了大半天之后,贺新终于忍不住,抢过执行导演手中的对讲机冲着里面喊:“导演,有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得见面聊一聊了。”

然后,对讲机里楼烨的声音很快就出现:“小贺,你说。”

依旧是隔着对讲机,他当时都能想象出楼烨那张木讷沉默的脸,瞬间就无语,拿着对讲机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垂头丧气道:“哦,没事了。”

结果楼烨居然在对讲机里如同打电话一般,回了一句:“再见!”

他当时感受大概就跟冯元征老师在菜市场被人打了一记耳光,并警告他以后不许打老婆的心情是一样的,真真是哭笑不得。

然后就是接着被一趟一趟的遛。

不过跟李兵兵相比,他的这次遭遇还不算是最糟糕。

据说李兵兵的头一场戏就被关在一间布置成电话总机房的房间里,跟一帮年轻的女群演一起,整整拍了两天。

不停地把老式接电话的电话线接头不停地在机器上插进拔出,台词就一句:“您好,请问要哪里?”

顶多就是自己给自己加戏,故意装作听不清,对着话筒说一句:“喂,您大点声。”又或者“你的线路已接通,稍等!”之类台词。

说难听点这就是一个镜头,最后出现在成片里的可能也就几秒钟,至于要拍两天嘛!李兵兵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李兵兵换好衣服出来,刚刚的一场戏,她身上就穿着一件软沓沓白衬衣,被消防龙头营造出来的瓢泼大雨,淋了个湿透,白衬衣都快成透明的了,还紧紧的贴在身上。跟她演对手的贺新无意中瞄了一眼,那飞机场简直不忍直视。

不过此时她已经换上了一件下场戏需要的短袖格子旗袍,胸口肯定垫了不少海绵,如今看上去倒是有些鼓鼓囊囊。

当她看到跟贺新站在一起的冯元征时,顿时眼睛一亮,也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惊喜地喊了声:“哥!”

“哎!”冯元征也是答应的很爽快,同时脸上满是笑容。

“咦,你们是亲戚啊?”一旁的贺新不由惊讶道。

“不是亲戚,我跟我哥是亲兄妹。”李兵兵一脸傲娇道。

“没错,冰冰还是接了我班的亲妹妹!”冯元征也是乐呵呵道。

接着他才跟贺新解释道:“当年我跟冰冰一起拍过一部电影,我演一个英勇牺牲的警察,冰冰演我的妹妹,在我牺牲后,接了我的班,也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说着,冯元征还打量了一番李兵兵,一脸感慨道:“这一晃都快七八年了,冰冰倒是一点都没变。”

“已经快九年了,我记得那会我刚刚上大一。一晃时间过的真快!”李兵兵也颇为感慨道。

“哎呀!”

这时贺新却一脸诧异道:“冰冰姐,你到底是73年的,76年的,还是79年的呀?如果按照79年的来算,那你岂不是十四岁就上大学了,居然到现在一点都没变,真是挺神奇的噢!”

“贺新!!!”

刚才还是一脸高兴的李兵兵瞬间化身为一只炸了刺的猫,朝他怒目圆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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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起舞弄清影

“远征,来啦!”

“导演!”

深居简出的楼烨这会儿终于出现了。

贺新发现这个黒瘦的小个子男人特别喜欢黑色,黑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黑色的运动鞋,甚至是黑色的袜子。现场拍戏的时候,常常还会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你……”

楼烨延续着他一贯的有礼貌,脸上堆着羞涩的笑容,跟冯元征握了握手之后,却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冯元征大概了解他的做派,忙道:“导演,我过来就是看一看,熟悉一下现场的环境,您忙!”

“怠慢了!”

楼烨点点头,然后就见他拿出一张纸递给贺新,同时朝李兵兵看了看,道:“下一场要这个感觉。”

贺新拿过来看了一眼,白纸上就写着两个字“暧昧”。

他点了点,顺手又递给凑过来看的李兵兵。他没再问导演该怎么演,即便就算问了导演也不会回答,只是说:“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好!”

楼烨回答的很干脆,用满含抱歉的眼神朝冯元征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返回他那间好象藏了宝贝,始终不愿出来的小黑屋子。

楼烨有一点很好,他不象某些导演那样,在片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做派,动不动就发脾气骂人,耍尽威风。

他总是很有礼貌,很有耐心,你跟他说需要时间准备,他一般很少催你准备好了没有,他会很耐心的等着。如果你感到自己准备的时间过长,不好意思再拖下去,尬演,他也不会说什么,顶多就是一句:“你能再演一遍吗?”

贺新和李兵兵也跟冯元征打了声招呼,双双回到对面楼里的拍摄现场。这里是李兵兵饰演的汤伊玲的公寓,比起司徒的那间小公寓这里显然要气派、洋气的多。

屋里美术师和道具还在紧张的布置现场,灯光师在调试灯光,只有摄影师王玉坐在屋里的沙发上无所事事。

因为在拍摄过程中有大量的手持镜头和摇镜头,所以不必刻意布置机位,今天这场戏倒是在屋里铺了根轨道,机器难得被安置在架子上。

贺新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道具师傅抱着一台唱机小心翼翼地摆放到柜子上,他很好奇。以前在影视剧里经常看到过这种玩意儿,拿张黑胶唱片往上一把,然后把唱针搭在上面就能放出音乐。

不过,这种真实的玩意儿他还是头一会见。不禁走过去看了看,没发现有电线插头啥的,又把唱机抬起来找了找。

“哟,当心点,这个老爷货厂里就这一台,弄坏了可没地方修去。”道具师傅忙小心的扶着唱机道。

“怎么没有插头啊?”

“这种老式东西怎么会有插头啊?”道具师傅用看乡下人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然后介绍道:“你看见这个摇手柄没有,这种是手摇的留声机,那个时候可是高档货,直到解放后还有不少有钱人家用这个。”

说着,他又拿出一张包装很陈旧的黑胶唱片,一脸得意道:“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伐?这是姚莉的原版唱片,这个东西现在可以称得上是古董了,要不是导演坚持要用原版的东西,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姚莉是谁?”

“姚莉你都不知道啊!哎呦呦,我看侬在北方待的戆特勒!姚莉那可是当年响当当的上海滩七大歌后之一,跟周璇是齐名的,周璇侬总晓得喽?”

贺新忙点点头。

道具师神情夸张的继续道:“《玫瑰玫瑰爱我你》格只歌,侬晓得伐?”

“晓得!”

说着,贺新还特意哼了两句:“玫瑰玫瑰我爱你,长夏开在枝头上……”

这首歌可是广为流传,去年热播的《情深深雨蒙蒙》中赵微就唱过。

不过贺新唱起来这个声音就有些惨不忍睹,只是没等他刚哼几句,道具师傅就打断他道:“不对不对,侬唱的不对,应该是这么唱的……”

说着,这位平时看上去有些古板的五十出头的道具师傅哼唱道:“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长夏开在枝头上……”

“噗嗤!”

道具师傅那公鸭嗓子更加不堪,跑调都跑到黄浦江里去了,一直偷偷在听他俩说话的李兵兵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位有些得意忘形的上海滩老克勒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忙摆手还强自解释道:“我的声音是不好听,但是歌词是这样的。”

李兵兵强忍着笑意,抱歉道:“李师傅,不是不是,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啊!”

贺新也在旁边打圆场道:“李师傅,一会儿她还要弄这个唱机了,怎么放唱片,侬教教她好伐啦!”

话说贺新之所以能跟上影厂的这群中年幕后团队打成一片,一方面是他没有架子,另一方面就是他能够讲一口流利的上海话,跟这帮本地人没有隔阂,更容易能被他们所接受。

李兵兵在旁边看着心里还是很羡慕的,她虽然在这里上了四年大学,但是跟很多新上海人一样,待的时间久了,能听得懂,但是就是不能说。

“小李应该会的噢?”

在道具师傅眼里,李兵兵显然要比贺新这个土鳖要见过市面的多。

“嗯,我会。”

李兵兵点点头,说着过去把黑胶唱片放在唱盘上,然后轻轻摇动手柄,再把唱针小心翼翼的放到唱片上。

一阵轻微的唱针划过唱片的“沙沙”之后,喇叭里响起了布鲁斯的前奏,接着就传来姚莉稳健浑厚的歌声:“我得不到你的爱情,象冬夜里没有光明,你不给我一颗痴心,象黑夜里头找不到那踪影……”

这是一首节奏感很强的伦巴舞曲,配合姚莉那好听的歌声,李兵兵听着听着就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轻轻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头也跟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贺新也在旁边跟着她一起扭起来,本来剧本当中就有这么一个桥段:司徒跟着伊玲来到她的公寓,伊玲换了衣服,打开留声机,在音乐中两个年轻人翩翩起舞,而窗外大雨磅礴……

权当是排练了。

贺新在中戏的形体课不是白上了,那些个踢腿过头顶,一字马之类的高难度的作,如今也是信手拈来。更别说跳舞了,小菜一碟。倒不是说他跳的又多好,但至少混混舞会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此时他很自觉的进入角色当中,动作配合着李兵兵,变的稍稍有些笨拙。他主动朝她伸过手去。

这柴火妞还记着刚才贺新对她年龄的调侃,不由朝他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把手放到他的手心里,让他牵着,然后随着音乐来了个妖娆的转身。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几支消防龙头已经开始朝天喷射,一丝丝密集的水滴从天而降,如同瓢泼大雨一般。

而屋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摄影师王玉已经悄然开机了,摄影机的镜头对准正在翩翩起舞的他们在轨道上缓缓地滑动。

李兵兵下意识地正要转头去看镜头,却被贺新一拉,在面对镜头时做了一个“别看”的口型。

柴火妞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瞬间了然,根据剧情微微低头露出一丝羞涩的表情。而贺新因为个子高,稍稍弓背,一边随着音乐踏着舞步,一边目光始终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

所谓表演的三大流派,体验派、方法派、表现派。表现派,贺新很理解,就是利用技巧来表演,但是体验派和方法派,他却至今都没有彻底搞明白。

比如现在他自觉已经进入到了司徒这个人物当中,但是在面对李兵兵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想起自己当初飞到东京给女朋友一个惊喜时的场景,他用自己对程好的情感来替代此时司徒对伊玲的情感。

显然这是方法派的路子。

反正不管了,他就把自己面前的李兵兵想象成自己的女朋友,看着她的目光渐渐的变的炙热起来。

而李兵兵此时也正在酝酿情绪,悄然抬头接触到他那火辣辣的眼神时,体内那颗活跃的心脏瞬间感觉漏跳一拍,目光如受惊的小鸟一样,迅速移开,两朵红云飘上了她的脸颊。

不得不说这个柴火妞虽说在表演方面的天分一般,却是个很聪明的人,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被贺新带了节奏。

她马上抓住这个转瞬即逝的感觉,配合着贺新火辣辣的目光,神情变的娇羞,眼神飘忽。身影舞动间时不时的去触碰对方的眼神,但又瞬间飘移,时而低头,时而忸怩,时而窃喜……

终于随着音乐落下最后一个音符,贺新拉着她的手稍稍用劲,就见李兵兵婀娜的一个转身,靠到了他的怀中。

就这样,贺新环抱着她的小腰,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着窗外……

镜头慢慢拉近,最终给到两个沉浸在幸福中的男女一个大大的特写。

“卡!”

握着对讲机的执行导演终于喊停。

贺新赶紧松开手,同时还忍不住感慨了一下这柴火妞的小腰还挺软的。然后冲着执行导演吐槽道:“兵哥,以后开机拜托先打声招呼好吧?别老是弄这种突然袭击。”

执行导演任兵笑着朝他挥挥手道:“刚才我就是看到你们俩跳舞的这个画面特别美,才忍不住通知开机的,下次一定通知!”

这时对讲机“刺啦”一声,楼导的声音终于传来了:“刚才这段非常好!这场戏我们是不是可以重头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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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还要不要民族自豪感了?

演员的气质真的很重要,这个无关乎演技,就是一种外表的玄学。

贺新在现场看了章紫怡的几场戏之后,突然发现这个角色如果真的让周讯来演,他会出戏的。因为他熟悉的周讯是个阳光、感性、娇弱的女孩子,但绝对不适合拿枪的辛夏。

这就是一个长相和气质的问题。

后世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黑章紫怡或者范小胖,甚少有人对周讯说什么,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讯长的比较讨喜,而章紫怡、范小胖则是那种明显把野心都写上脸上的女人。

这同样是长相和气质问题。

就好比后世有那么多人演精英或霸道总裁,演这类角色最重要的就是外在要符合观众对上流社会的想象,男生就应该是举止优雅的,谈吐大方的,穿上西装笔挺而有型的。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王耀庆这种的,西装仿佛长在身上那样熨帖,自带一股社会精英的派头。一看就是上午去纳斯达克敲钟,下午出入各种名流交际酒会。打个喷嚏,这个城市里面有一半企业就会倒掉的那种。

不是哪位演员都能有这种派头的,比如一直热衷于表演精英,甚至将精英作为人设的靳栋,已经很用心了,会用小拇指翻书,也会用两根手指娴熟的夹着雪茄或者托着红酒瓶。

但在总体气质上还是输给王耀庆。

曾经有个影评人对于此二人的吐槽相当经典:

王耀庆是小开脸,明显是祖父从政,父亲经商,大学学艺术,三十岁时因父亲身体不好不得不开始接管家族企业的设定。

而靳栋演的霸道总裁,应该是在田里收麦子的时候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爹宰了一口猪来庆祝,村里每家借了一百块钱才凑够学费。后来女伴问他十八岁在做什么时,他会说我在欧洲看诺贝尔数学奖颁奖仪式的那种。

当然这不是有意要黑人家,事实就是如此,这是长相和气质所决定的。再说人家靳栋的演技还是不错的,比他不堪的还大有人在,比如小明黄或者小包总之流的,那纯属就是演技问题了。

司徒和伊玲这条线只是这部片子中的一条支线,而两人的戏份却足足拍了一个多星期。李兵兵的戏份不多,还剩下车站的几场戏。

车站的戏到时剧组会转场到南京的铁路博物馆拍摄,那里还完整保留着在中国近代史上鼎鼎大名的下关车站。

目前那里还在紧张的搭景。

李兵兵暂时离开了剧组,明星一般都很忙的,不是轧戏就是各种商演或者拍广告之类的。就象章紫怡拍完沈阳郊区的戏份也是过了一个星期才到剧组来报到。

现在正在拍她和冯元征老师的对手戏,两人既是一个组织的上下级,又有感情方面的纠葛。

看他们俩演戏真的是很过瘾,冯元征老师自不必说,章紫怡在经过国师和李桉两位大导调教后,在现场所表现出来的内容让贺新很吃惊。他甚至感觉在国内同年龄段的女演员中,他似乎还真找不出一个能跟她相媲美的。

之前也许是受上辈子看到了有关章紫怡的各种黑料的影响,也许是当下她太红了,贺新总感觉章紫怡就是趾高气扬、高不可攀的那种,但实际接触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私底下她也是一个很阳光,很爽朗,没什么架子,也爱说说笑笑的女孩。

只不过灯光一打,摄影机一开,她就完全判若两人。每次出现在片场的章紫怡,状态都保持的很好,很认真,很努力,对楼烨的这种奇葩执导风格没有任何怨言,而且她对戏的理解力也特别强。

贺新在现场观摩的时候,有时会拿她跟周讯相比较,如果说周讯是100%的天分的话,那么她就是50%的天分50%的努力。

而且章紫怡此时已经用她的实力彻底征服了曾经一度对选择她来担纲女一号还颇有微词的导演楼烨,贺新还曾私底下听这货嘀咕说,没想到章紫怡居然特别能吃苦,相比之下在这方面周讯就要差一点。

贺新在现场看,仲村亨也在现场观摩。贺新曾经开玩笑的问过他,为什么之前拍戏的时候没见他人过来。

仲村亨先是给他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然后很诚恳跟他解释,因为之前他和李兵兵的戏跟仲村亨本人所饰演的伊丹没什么关联,而现在章紫怡所有的戏份都跟伊丹有关,所以要来看。

说起来象仲村亨这样的日本演员真的是非常认真,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学习中文,为了尽量能够流利的说出台词,他还把戏里的台词都录下来,然后就见他平时一直戴着耳机在听。

每次到现场看拍戏,他都很乐意跟人交流,以提高自己的对话能力。贺新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会跟他聊上几句。

冯元征和章紫怡的一场对手戏演完,楼烨照例在对讲机里问他们能不能再演一遍,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让他们休息十分钟调整一下状态。

“仲村君!”

“嗨,贺君!”

仲村亨习惯性的应了一声,又要站起来鞠躬。

贺新忙伸手压了压道:“坐坐坐!”

说着,他自己也走到仲村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顺手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支。

仲村亨这人烟瘾也挺大的,只是他们日本人习惯自己抽自己的烟,不象咱们中国人这样喜欢递来递去。

不过如今仲村亨也算是入乡随俗,伸手接过烟的同时,依旧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他们现在抽的烟都是剧组定制的那种没有过滤嘴的,烟盒上印着民国时代各种牌子的烟。

这也是演员体验和进入角色的一种方式。

贺新曾向道具李师傅求证过,这种定制的烟用的就是红双喜的烟丝。

这种没有过滤嘴的烟,抽起来味道不错,但就是烟丝容易进到嘴巴里。

贺新抽了一口,扭头朝旁边啐了一口嘴里的烟丝,突发奇想跟仲村亨问道:“仲村君,我问一下,如果有一部戏,用一个外国人来演你们日本英雄,比如象丰臣秀吉或者东乡平八郎这种的,你会怎么想?”

仲村亨明显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贺君,这部戏是你们中国拍的?”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这就是你们日本要拍的一部戏,而你们却用了一个外国人,比如象我们中国人或者韩国人来演丰臣秀吉或者东乡平八郎这种你们日本的英雄,你会有什么感想?”

仲村亨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摇头道:“贺君,你说的这种情况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我们日本人的英雄,当然应该由我们日本的演员来扮演。如果用一个外国演员来演我们日本人的英雄,观众会不高兴,会抵制的,这样的话这部戏就不会有人看,是会亏本的。因此制作方是绝对不会请一个外国演员来演这种角色,所以我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你的,明白?”

“嗦嘎!”

贺新夹着烟,模仿日本人的语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

逗得仲村亨忍不住笑起来,同时又问道:“贺君,你刚才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哦,没事,就是瞎问问。”贺新呵呵笑道。

其实心里却在吐槽,这特么还是央妈呢,还有没有民族自豪感了?

……

“子怡姐!”

“好好,真是好久不见了。”

“嗯,自从你毕业后,都快两年多了。哇,你现在都已经好莱坞大明星了!”

“说什么呢?刚见面就拿我开涮啊?”

“哎呦,这我哪敢呀!”

贺新一脸欣慰的看着两个漂亮女人相互拥抱,又相互开着玩笑。一个稍稍高一点,一个稍稍矮一点,矮的纤瘦,高的胖……呃,骨架大一点,站在一起画面无比和谐。

“好好,之前听到你从人艺离职的消息,我还真挺为你可惜的,后来才知道是你家出了事,你爸爸现在身体还好吧?”

“嗯,现在差不多都恢复了。”程好笑道。

章紫怡现在虽然在国人眼里都已经红到好莱坞了,但她的编制依旧在国话。

话说中国人不管你是大明星还是普通人,都很在意在体制内的身份。象程好这种当初毅然从人艺辞职的,着实不多见,而且还需要有相当勇气的。

“恢复了就好!”

章紫怡说着,把目光移向一旁脸上还洋溢着欣慰笑容的贺新,刻意沉下来脸道:“难道这位就一点忙都帮不上?”

程好瞟了一眼瞬间神情变的很尴尬的男朋友,挽着章紫怡的胳膊,有点不好意思道:“没有啦,那时我跟他都还没有……”

潜台词很明白,然后章紫怡又满脸八卦道:“那你说说,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说着,又刻意看了看贺新,道:“我可是记得当初在学校里追你的人可多了,你却一个都没看上,又怎么会看上这位了?”

“那时喜欢你的人更多,只是那时候你太红了,那些男生都不敢追你。”

“哪有,那时你我受欢迎好吧……”

“咳咳!”

贺新故意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两位美女相互打趣,道:“我说二位,咱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

“去哪儿?”章紫怡不客气道。

“那要不我们还是去静安公园门口吃巴西烤肉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两位美女一个摇头说:“不要。”

一个则皱着眉头,显然也不想去。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女朋友最近又在嚷嚷着减肥,而另一位更是一碗方便面只吃四口,或者一天只吃一小碟豆芽,极其自律的女演员。

这顿饭最后他只得安排在华亭宾馆内的日料馆。

今天要陪老娘去看病,可能需要花上一整天,晚上的更新肯定来不及了,先欠着吧,以后想办法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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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冰冰姐撞车啦

七月十五日,剧组转场到南京铁路博物馆。这次还是上影厂出面,要不然下关车站作为铁路文物肯定不允许剧组瞎改。在原来的铁道上架设了一座天桥,站台布置成二三十年代上海老北站的样子。

七月中旬正是南京最热的时候,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对于演员来说真的是苦不堪言。幸好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贺新的头发终于能够梳出一个漂亮的小分头,再也不用戴那密不透风的发套。

不过即便这样,稍一动弹,就汗如浆出。现场最忙碌的就数剧组的化妆师,时刻不停的帮演员补妆。

火车站的戏大部分都是群戏,不但有大批的群众演员,贺新、章紫怡、冯元征和李兵兵几位主演有好几场都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

地下抵抗组织的交通员给上海的组织要送来有关隐藏在上海的日本间谍组织的绝密情报。双方约定在车站接头。但是由于叛徒的出卖,日本人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并在车站设下埋伏,准备抢夺交通员手里的情报。

司徒,这个大时代下的一个小人物就是因为拿错了一个包,被卷入了一连串未知的事件中。

而伊玲原本欢欢喜喜地来车站迎接自己的男朋友,就是因为这场意外,惨死在林慧的枪口下。

枪战,混乱,汽车横冲直撞,这场戏足足拍了两天,群演和武行甚至还出现了中暑、受伤的情况。

“我说哥几个,一会儿你们得使劲抓住我,要不然这不真实。”拍摄的间歇,贺新跟两位客串地下抵抗组织成员的武行兄弟道。

刚才那个镜头,导演虽然没说什么,但贺新自己却不太满意。可能是这两位武行兄弟怕伤着他,在车里拉住他的时候,没敢真正用力,以至于他自己也放不开,动作不敢做的太大。

“新哥,这力道恐怕不好控制……”

两位武行兄弟明显有些为难。

“没事,哥们可不是什么奶油小生,结实着呢,没事,就算有事算我的。老王可以作证,老王是不是啊?”他拍拍坐在旁边的摄影师王玉的肩膀道。

“我可以作证。”老王笑呵呵道。

他是楼烨的御用摄影师,从《周末情人》、《苏州河》到现在的紫蝴蝶,楼烨所有的电影全部由他掌镜。

话说一个优秀的摄影师等于半个导演,由此可见楼烨对他信任。

只是拍戏拍到现在贺新从未看过监视器里的镜头,不光他没看到,楼烨也不给剧组的其他演员看,给出的理由居然是他认为演员受到的干扰越少越好,不要去纠结,如果你认为这场戏演的不好,或者你还有其它的演法,那么就请你尽情发挥,他给足演员表演的空间,丝毫不去关心用了多少胶片。

上影厂的那些幕后工作人员一开始被楼烨这种土豪做派都惊着了,像这种胶片哗哗哗的淌,他们可从来都没经历过。

某位资深副导演有一次在私下里感慨,就目前烧掉的那些胶片要搁以前足够能拍三部电影,而这儿才刚刚拍了三分之一。

贺新不会去关心胶片烧了多少,只是每每看到老王这货很少把机器固定在三脚架上,拍的时候不是扛着机器就是抱着。尤其是刚才那个镜头,他就直接坐在车子的副驾驶座位上,随着车子的剧烈摇晃扛着机器就这么拍。

贺新憋到现在终于忍不住问道:“老王,你刚才焦距对准了没有?”

未曾想平时不哼不哈,一副老实人模样的王玉,被一个小年轻质疑他的职业水平时,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生动。

他先是很不屑的瞟了他一眼,然后一脸倨傲道:“有问题导演会说话的!”

“……”

这时执行导演任兵和那位上影厂的资深副导演拿着扩音器在站台上吆喝起来:“大家准备了,各就各位,准备开拍。”

坐在树荫底下的群众演员们纷纷起身,吵吵嚷嚷着到站台集合。这部电影是贺新拍戏以来经历的群众演员最多的一部戏。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上影厂幕后团队的底蕴,也许他们没有港台团队那么理念先进,但是他们足够认真,光是为了车站的戏,这帮子群众演员,包括武行已经反反复复排练了好几天,如同足球比赛一样,几乎每个群众演员都知道自己的跑位,看似极其混乱的场面,但其实每个人都井然有序,这样拍出来的镜头才不至于穿帮。

当然一方面是剧组不抠门,给的钱多,纵然辛苦但还是极大的激发了群演们的积极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年头的群演相对还比较淳朴,拿钱开工,极少有人偷奸耍滑,不像后世横店的那帮子群演大军,很多就已经油了。

“该我们上了。”

群演就位,才轮到演员到场。

“兵兵姐!”

正当贺新站在汽车边让化妆师在他脸上抹抹刷刷补妆的时候,李兵兵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她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沾满红血迹的白衬衣。在上午的戏里,她已经被章紫怡连开数枪给打死了。

这会儿她要躺在地上扮死尸。按道理像这种没有面部特写镜头,躺在地上当人肉布景的戏,李兵兵完全不用亲自出马,用个替身是完全ok的,但是这姑娘却很认真,主动要求亲自上场配合表演。

所以说后世人们常说四旦双冰之后,中国的女演员跟中国足球一样,面临严重的人才断档,这个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说李兵兵今天的这种表现,要是放在后世那些“抠图怪”和一部戏恨不得用十七八个替身的女演员身上,那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后世居然还有人恬不知耻的弄出个什么“四杨双丽”,跟曾经的四旦双冰相提并论。也不知道弄出这个玩意儿的人是有多不要脸,还是刻意眼瞎,闭着眼睛炒。

所谓“四杨双丽”里面也就杨紫还算勉强,但真跟她的前辈大花们相比,无论是演技还是取得的荣誉,都是远远不能比拟的。

就算大花们当中最有争议的范兵兵人家照样有两座国际a咖电影节的影后奖杯,同时人家还是金鸡、百花双料影后和金马奖的最佳女配。相比她演的潘金莲,某杨故意扮丑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

扯的有些远了,此时就见李兵兵朝他挥挥手,笑道:“加把劲哟,争取这条过了。”

然后就见她站在之前中枪的位置,跟任兵讨论之前躺在地上的姿势,还毫无顾忌的躺在地上做着造型。

贺新补完妆赶紧上了一辆老爷车,这辆外形跟奔驰g600复古型的越野车系列有点相像的老爷车真的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主流车型,而且剧中所出现的车辆绝不会有建国后才出产的老红旗。

老爷车是肯定没有空调的。因为剧情需要,车窗紧闭,司机和负责拍摄的王玉坐在前排,贺新则被两位武行兄弟夹着挤在后排,五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狭小空间内,外面的气温高达三十七八度,还要相互拉扯,拼了命的搏斗,这滋味可想而知。

贺新也巴不得早点拍完少受点罪。

司徒被一帮人架上车,起初他还以为自己被绑架了,但是当枪声响起,他亲眼目睹女朋友就在自己面前被枪杀,甚至女朋友的血都飚溅到他脸上时他被吓傻了,直愣愣地坐在那里。

但是瞬间他又暴起,拼命挣扎,力道前所未有的大。

两位武行兄弟感受他的力量,按照事先说好的,也动起真格的。他们一个死命抱着他的腰,另一个则从后面用胳膊箍住他的脖子,令他动弹不得。

在王玉摇晃的镜头里,就见他青筋暴露,拼命想转头,瞪大的眼睛余光始终紧紧盯着车后窗玻璃外那个随着汽车前行,渐渐远去的,倒在血泊中的女朋友。

这一刻正躲在一间临时搭建的小屋子里,戴着耳机,眼睛死死盯着监视器的楼烨动容了,他不由暗暗拍案叫绝,这个特写镜头太棒了!

然后就见摄影机的镜头一转,就见歪歪扭扭急速行驶的车子前面,几个混在蜂拥逃散的人群中,早有准备的几个武行兄弟,纷纷被车子撞倒,下一刻汽车重重的撞在一闪铁丝网门上,眼看着日本特务们就要冲过来了,司机脚踩离合挂倒挡,然后又是一脚油门,汽车急速往后倒车。

镜头再次对准被控制住的贺新,就见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因为脖子被勒嘴巴被捂,他只能发出如野兽般绝望的“呜呜”声。

王玉是识货的,他感觉贺新这时的表演无比真实,把镜头死死地怼在他的脸上,毫不犹豫的来了个特写。

而此时贺新的眼睛瞪的似乎眼角都要裂开来了,眼神越来越绝望,身体剧烈的扭动着,就在车子好像碾到了什么东西,突然猛地一震时,就见他的一条大长腿登住车门,终于从武行兄弟强劲有力的怀抱中挣脱出一条胳膊,然后就朝摄影机的镜头拍过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个控制住他的武行兄弟下意识的手一松,然后就听到一个嚎叫的声音:“停车!”

“嘎吱!”

老爷车紧急刹车,轮胎和地面的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在车子还未停稳,就见贺新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飞快地奔向躺在地上扮死人的李兵兵。

大概除了车上的人,其他人都没在意,毕竟拍摄楼烨导演的电影,现场总是会充满了各种变故,很多时候都不是按照剧本来的。

旁边的副摄影见状很自然地扛着机器跟上,镜头里就见贺新飞奔到李兵兵的身旁,单膝跪下,双手在她的身上一阵乱摸,嘴里焦急的喊着:“兵兵姐,兵兵姐,你没事吧?”

呃……兵兵姐?

现场的工作人员还以为穿帮了呢,因为之前车墩影视城拍一场逃跑的戏时,章紫怡就曾朝贺新大喊:“阿新,快跑!”

当时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直到贺新停下脚步,蹲在那里笑的肚子疼,这时候才恍然大悟。

这时同样有人不由笑出声来,然后就见贺新猛然回头,瞪着他,怒吼道:“笑!笑个屁啊!没见车子轧到人了!”

而此时一直在苦苦强忍疼痛的李兵兵睁开眼睛,贺新也顾不得其他人,连忙紧张地问道:“兵兵姐,刚才轧到哪里了?”

李兵兵皱着眉头,指了指有明显车轮印子的左脚道:“轧到脚踝那里。”

“能不能动?”

“好像能动。”李兵兵稍稍动弹了一下自己的脚,语气不太肯定道。

贺新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脚,慢慢帮她脱掉鞋子,然后又要脱袜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兵兵不太好意思,缩了缩脚,低声道:“我没事。”

这时在外围的李雪听到动静也飞奔而来,一脸紧张道:“姐,你怎么了?”

“你姐的脚被车轧了一下,来,你帮忙把你姐的袜子脱下来,看看有没有事?”贺新皱着眉头道。

“哎!”

李雪可不管姐姐是不是真的不好意思,还是要强拗白莲花的人设。在贺新的帮助下小心地脱掉李兵兵的袜子。

脚踝处果然有一块红肿。

李雪想去触碰,被他赶紧拦下,同时朝着某位场务喊道:“那谁,叫车了没有?”

“新哥,什么车?”

“救护车啊!”

“别叫救护车了,直接用剧组的车送冰冰去医院。”

导演楼烨终于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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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无声的痛哭

车祸对于原贺新来说这是个内心不可触碰的永久伤口,以前贺新还有些不自觉,但是今天亲眼目睹躺在地上的李兵兵被车子轧过去的时候,他内心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

直至将李兵兵送上车,他的心情依旧十分低落。这个在旁人旁人眼里可能是入戏,也有好事者甚至猜测这两人是不是有一腿?

这些对于贺新来说不重要,他这时才真正感觉到,其实自己穿越占据的这具身体并不是曾经的自己,而是两者早已合二为一了。

“收工了,下午提前收工了,晚上的戏照常,晚上有戏份的六点半准时报到啊……”

随着上影厂资深副导演拿着高音话筒站在那里喊,人群中还响起了一阵欢呼声。虽然大家都知道刚才片场发了意外,一位女明星受伤了,但显然让他们多休息几个小时这件事似乎更加重要。

女明星是人,群演和武行也是人,之前也有群演和武行受伤的。而此时他们的欢呼声倒不是什么恶意,大概人性就是如此吧。

贺新一个人坐在那里抽烟,楼烨也站在小黑屋的门口抽烟,只是一个在偷偷观察,而另一个不知道而已。不一会儿楼烨就见组里的道具师老李走到贺新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两人就相互递烟有说有笑起来。

楼烨黒瘦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扔掉手里的烟头,转身走进小黑屋子。他戴上耳机打开监视器,又重新看了一遍刚才拍的回放,当画面定格在贺新怒目圆睁,拍开摄影机的镜头,画面一下子变的虚浮的那个镜头时,他又下意识的点了一根烟,盯着这个画面看了好一会儿。

这时导演助理徐乐乐拿着拍摄计划走过来请示道:“导演,下午没有完成的这样戏是不是确定在明天重拍?”

楼烨夹着烟放到嘴边的手停顿了,固定这个姿势,沉吟了一番道:“这场戏不用重拍了。”

不用重拍了?

徐乐乐很惊讶,下午的这场戏只拍了两条,一条她当时看得出来导演非常不满意,而第二条又因为李兵兵意外受伤而被打断了。

原本那个死抠细节,大把大把烧胶片的导演难道转性了?

只是她没敢问,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导演系刚刚毕业的小菜鸟,她对这位沉默寡言,浑身充满艺术范的导演是非常崇拜的,她想的更多的是导演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只是自己不能理解而已。

然后她又继续道:“刚才任兵老师让我问您一声,晚上这场戏要不要先找个替身先排练一下?”

“替身?”

这时楼烨才吸了一口烟,沉默半晌才点点头道:“那就先排着吧。”

“知道了,我这就去跟任兵老师说。”

徐乐乐早已习惯了导演的风格,没再多啰嗦,应了一声就出门了。

说起李兵兵今天意外受伤的这件事,楼烨还真有点头疼,原本今天晚上的这场戏是她最后一个镜头,拍完,汤伊玲这个角色就杀青了。

他原来设想当汤伊玲的尸体被警察抬到一边的时候,他要来一个大大的特写。因为司徒此时正躲在铁轨下偷看,这场戏主要是拍司徒的悲痛、无助和恐惧,但汤伊玲死去的惨状无疑会放大这种悲痛、无助和恐惧的效果。

但此时因为李兵兵的意外受伤让他有些无奈,晚上的拍摄计划不能变,毕竟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先期筹备工作,而且在这里的铁路博物馆的拍摄时间也有限,他只能晚上先看看用替身拍摄的效果,如果不满意,那么……

楼烨摇了摇头,掐灭了手里的烟头。

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曾经为了《苏州河》的一个短短几分钟的开头,会筹备等待上大半年的工夫。

如果晚上的这场戏用替身拍出来的效果达不到他的要求的话,他不介意等李兵兵康复后,再重新搭景还原再拍一遍。

不想,傍晚的时候李兵兵左脚脚踝帮着厚厚的绷带,一瘸一拐的在李雪的搀扶下又出现在了片场。

“冰冰姐,脚没事吧?”贺新迎上去关切的问道。

李兵兵嫣然一笑,道:“还好,骨头没事,就是软组织挫伤,等消了肿就没事了。”

说着,她神情又变的有些扭捏道:“小贺,谢谢你啊!”

先前她受伤的时候,因为场面混乱,她并没有知道太多,直到后来到了医院,李雪告诉她当时贺新有多么紧张,发怒骂人的情形让自己这个亲妹妹都感到有些夸张。

李雪还甚至打趣,说不定贺新心里暗暗喜欢她呢?

作为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被男人喜欢,尤其是被优秀的男人的喜欢,这当然是一件很令人快乐和骄傲的事情。

她承认自己对贺新有好感,但这种好感仅仅限于对一个优秀男人的欣赏,还远远谈不上男女之情。同时她也知道贺新有女朋友的。

但是这样一个男人为自己紧张,为自己失态,还是让李兵兵内心有种窃喜和小女孩时代的那种羞涩感觉,看着眼前这个貌似成熟的大男孩眼神也变的格外温柔。

站在一旁的李雪,看到姐姐的目光,再看看得知姐姐无大碍长长送了一口气,露出由衷高兴神情的贺新,她的目光中却带着些许的警惕和审视。

李兵兵的到来让楼烨非常高兴,他特地从小黑屋里跑出来跟这位轻伤不下火线的拼命三娘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的感动和敬意。

同时还破例把自己对这场戏的构图和思维跟李兵兵解释了一遍。能够在电影中增加一个特写镜头对于演员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大导演和大制作的电影中,更要格外珍惜。

李兵兵很高兴,连忙重新化妆,充当这场这场戏的人肉道具。

数个消防龙头再次把现场营造成一个大雨磅沱的夜晚。

贺新浑身湿透,躲在站台下两节火车车厢的中间位置,看着远处警察们正在搬动站台上死难者的尸体。

这场戏剧本上依旧很简单的写着:当司徒躲在车厢后头看到伊玲被警察抬起,血还在她的身上滴露,没有闭上的眼睛仿佛还在控诉老天的不公,司徒再也看不下去,躲在靠着车厢缓缓滑落,无声地痛哭。

《紫蝴蝶》整部电影的背景一直是阴绵的,大雨瓢泼的。如同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和男女的情深意长。

何谓无声的痛哭,贺新不太懂,他印象中只有当初原贺新刚刚十六岁那会,得知父母车祸去世的消息后整个人是懵的,直到被警察带到殡仪馆看到父母遗体的那一刹那,他想哭,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响,只有眼泪在哗哗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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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紫蝴蝶》杀青

雨,一贯是楼烨电影最重要的元素,随着剧情忽大忽小。

司徒和伊玲约会是大雨,在公寓偏偏起舞是大雨,现在依旧是大雨,这一切仿佛都是宿命。

贺新缩在两节车厢狭窄的缝隙间,从天而降的水早已把他浇得湿透,原本那漂亮的分头早已散乱的搭在头皮和额头上。

王玉就蹲在不远处,扛着的摄影机镜头死死的怼着他,现场甚至都没有打光,只是借着站台那边的照过来的些许微弱的光。

贺新在开拍之前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曾试图进入司徒这个人物,酝酿真实的情感。但是这个真的很难,他只能借助原贺新面对父母车祸去世时的情感。

这是埋藏在原贺新内心深处的一道伤痕,两种记忆的融合,早已成为他内心情感的一部分。之前李兵兵的车祸已经让他心里的这道伤痕裂开了一道口子,而现在却要生生撕开,然后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的。

本能的张开嘴巴,像是从嘴里,从喉咙,从气管,从肺部,从心脏……再往下,直到心灵的最深处,然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喉咙里呛入了太多的空气,他开始反胃,喉咙中发出“呃,呃……”的惨嘶,他双手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的声音发出来。

喉咙中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胃部在不断的收缩。他把身体紧紧靠在车厢上,而眼睛死死盯着站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眼泪、鼻涕和雨水早已混合在了一起。

强烈的情感爆发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双腿已经支撑不住了,他的身体贴在车厢壁上慢慢的,慢慢的滑下来……

“好!”

耳边传来执行导演任兵的大喊声。

就听见他“呃!”的一声,蹲在地上干呕着。

晚上他没有吃东西,喝下去水早于化作了汗液,胃里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有粘液,由清变黄。

“小贺,小贺。”

离他最近的王玉看到他有些不太对劲,赶紧拿了瓶水,走过去,蹲在站台上,递给此时窝在两节车厢之间的又黑又脏的狭窄空间内的贺新。

而贺新听到王玉的声音,蹲着的身体挪了一下,背对着站台,同时抬手摆了摆。脑袋埋在两膝之间,正发出丝丝低哑的啜泣,渐渐的那低哑放大了些,一丝丝也变成了一涟涟,直至终于“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惨烈,呜呜的哭声逐渐变成凄厉的嘶吼……

现场的工作人员包括早已起身的李兵兵都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场戏贺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相对于幕后工作人员的诧异,演员们除了诧异更多的却是羡慕。所谓表演,最重要的就是情感的表达。

后世人们常常吐糟的小鲜肉、小花们的浮夸表演,最重要的就是缺乏,或者压根就没有情感的表达。

但是真正要准确拿捏、掌握人物的情感,并且恰如其分的表达出来,这个是很难的,能够做到说明你已经是个合格的演员。而贺新此时的表现无疑是一个更高的层次,他已经完全把自己放入到了人物当中,这是进入人物以后的情感的宣泄。这是所有有追求的演员所渴望和期盼想要达到的高度。

李兵兵想过去看看,但是她的脚不方便,无法走下站台翻越两条铁轨。这时楼烨从小黑屋里出来,跳下站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铁轨,并在王玉的帮助下爬上对面的站台。

他看了王玉一眼,作为老搭档,王玉习惯跟导演无声的交流,给了他一个无奈地表情。

楼烨点点头,走过去蹲在贺新的身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他的哭声。直到哭声渐渐低下来,楼烨从兜里掏出烟,点了两根,拍拍下面那个人的后背,递了一根过去。

混合型的kent烟的味道很浓烈,贺新吸了一口就被呛了一下,忍不住一阵猛烈的咳嗽。但是咳嗽过后,仍然一口一口地抽着。其实任何不同的味道只要适应了就好,浓烈的kent吸到肺里,一个循环再吐出来,让他剧烈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才慢慢站起身来,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蹲在站台上的导演,朝他点点头表示感谢。

楼烨也朝他笑了笑,犹豫了一下道:“小贺,你能再来一遍吗?”

“导演,刚才这条能行吗?”贺新转过身,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和雨水问道。

“好!非常好!”

“那为什么还要来一条呢?”

“……”

“抱歉,导演,刚才这条我已经消耗光了,再演恐怕就是徒有其表了。”

他第一次拒绝了楼烨。

……

“兵兵姐,再见!”

李兵兵很忙,她的戏杀青后,第二天一早就要离开剧组赶赴横店。据说她的经纪人王晶花又帮她接了一部古装戏,因为拍摄《紫蝴蝶》的关系,她已经推迟进组了。

早上导演、制片人,包括章紫怡、冯元征和仲村亨都纷纷向她道别,这是客套,但同时也是对她在戏里的精彩表演的一种认可。

跟她对手戏最多的,在剧组走的最近,又是同乡的贺新更是一路将她俩姐妹送上剧组安排的商务车。

这次跟李兵兵演对手戏,说实话贺新真的挺吃惊的。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大概除了《风声》之外,他实在想不起李兵兵还有什么代表作。一直感觉李宁玉是她超水平发挥,在演技方面可能一般。

但是这次贺新跟她的配合却感到很流畅,很舒服,这种感觉只有在拍《小裁缝》,他和周讯搭档时才有过的感觉。

其实他并不知道《紫蝴蝶》中汤伊玲正是李兵兵整个演艺生涯中少有的巅峰之作。后世有影评人对李兵兵历年的作品曾做过这样一个排名:第一名,五颗星的就是《紫蝴蝶》;第二名,四颗星才是《风声》;然后第三名,三颗星是占了百合题材优势的《雪花秘扇》,除了这三部作品以外,其余的什么《天下无贼》的小叶,《我爱你》中的女白骨精之流都不值一提。

李兵兵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看神情依旧很憔悴的贺新,原本一些场面套话和安慰的话语却说不出来,沉默片刻,朝他伸出手道:“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合作。”

贺新呵呵一笑道:“以后要是兵兵姐看得起我,我一定没问题。”

尽管在心里一直叫人家柴火妞,但人家将来毕竟会成长为国内顶尖的女演员之一,而且经此一役,在演技方面,他已经把对方放到了跟周讯同等的地位。

当然如今的李兵兵还不知道自己会达到何种高度,以为又是贺新的调侃,心里些许的小伤感瞬间被娇羞代替,马上回了一个白眼,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痕被生生扯开,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愈合。那天晚上之后,贺新的心情其实一直是郁郁的,这倒是符合目睹女友惨死,被迫卷入事件当中司徒的人物特征,这让楼烨很满意。

到了七月下旬,眼看章紫怡签的两个月的档期快要到了,之前一直十分淡定的楼烨终于开始着急了,日夜赶着章紫怡的戏。

如果说李兵兵是拼命三娘的话,那小章同学绝对是拼命三娘中的拼命三娘,而且对表演这件事她绝对是认真的。

有一场拍辛夏和伊丹重逢后的激情戏,可能是前一天的拍摄淋了太多的雨,当时她正发着高烧,却一直坚持在现场跟仲村亨一遍一遍的来,最后快烧到神志不清了,总算才达到楼烨要求。拍完一量体温,三十九度八,快奔四十度了,赶紧送医院。

这姑娘却没有一丝怨言,事后还开玩笑说,这次她又学了一招,拍激情戏就得要把人整晕了才行。

相比之下那位日本演员仲村亨的表现就差强人意了,应该是他饰演的那个非典型性的日本特务伊丹,有很大的发挥余地,但是他在跟章紫怡的对手戏中,明显处于下风,会耍酷,但表演过于模式化。

对于这点楼烨也很无奈,好在作为花瓶,他还是能胜任的,就比如跟《风声》中的黄小明。只是能演到这种程度,对于这位一米八的霸总来说,这已经是他职业生涯的顶峰。

托小章同学的福,贺新的戏份终于在八月初全部杀青。就是委屈了冯元征老师和仲村亨,他们的一部分戏份,因要赶小章同学的档期而只能被迫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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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又有新戏

“我刚下飞机,还在机场呢,你怎么样?”

拥挤的首都机场,贺新拉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一边在人群中穿梭,一边大声讲着电话。

程好难得在电话里跟他撒娇道:“还能怎么样?每天练呗,这两天我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折了。”

话说作为老派电视人,张大胡子对于戏和演员的要求还是很严谨的。在他的戏里绝不会出现什么把人当马骑,骑假马或者一个演员配上十七八个替身这种奇葩的现象。

《天龙八部》八月中旬开机,主要演员们就被要求提前二十天进组,进行武术和马术的集训。

程好之前拍《李卫当官》好歹有点拍武打戏的经验,但还是第一次经历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一时间很不适应。

“那你晚上让小青帮你按按呗,不过你练骑马的时候当心点,可千万别从马上掉下来。”

“骑马我没问题,就是武术有些动作真是太高难度了,光每天压腿拉胯我就受不了。你不知道我们剧组的那些女演员大概除了我,全都是以前学舞蹈出身的,都是有基础的,我要是不行的话那多丢人啊!”

相对于其他高校的招生,中戏、北电作为艺术类院校,招生是比较特殊的。因为有严格的艺考,很多录取的学生都是各地艺校的学生,比如戏曲学校、舞蹈学校之类的,还有就是从社会上的歌舞团招生,真正应届高中毕业生并不多。

程好就属于应届高中毕业生的这一种,当初能考上中戏一方面是她从小主持节目所积累下来的表演基础,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出演了一部当时评价比较高的电影《埋伏》,算是有表演经验。中戏、北电招生时一向是很看重这个的。

正是出于这种原因,比起从小有童子功的戏曲或舞蹈学校出来的其他女演员,在这方面她就比较吃亏。不过她天性好强,估计这段时间是吃了不少苦,要不然也不会在电话里跟自己叫苦。

贺新只能在电话里好言安慰了几句,并表示等他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一定过去探班。

“谁要你来了?”程好在电话中娇嗔道。

再要强的女人都有柔弱的一面,程好就是私下里跟男朋友叫叫叫苦,寻求一下心理的安慰。而贺新可能是天生有抖m的倾向,反而很享受女朋友对他的这种撒娇和小脾气。

“你不是还要忙房子装修的事嘛?”

可能是开发商要急于回笼资金,贺新买的新房子提前一个月就交房了,之前的有关买房的手续都是红姐帮他操办的。

“对了,回头我把房子的效果图发到你的邮箱,你先看看。”

“这是你的房子装修,我看什么呀?”

“这以后不是咱俩要一块儿住的嘛!”贺新笑呵呵道。

“我现在哪有时间呀,再说红姐的老公不是大建筑师么,设计出来的东西肯定靠谱,你看着办不就行了。”程好在电话里懒洋洋道。

“你还是看一下,这毕竟是大事,你要是不点头,我这心里也不托底啊!”贺新依旧诚恳道。

贺新现在谨记一条,那就是千万别把女人的话当真,嘴上说不要,心里想的绝对是两回事。

果然,程好用一副勉为其难的口吻道:“那行吧,到时候你发过来我看看。”

贺新一路走到机场的到达出口,刚挂电话就看见常季红等在那里。

“红姐!”他忙笑着迎上去。

两个月过去了,红姐估摸着也早该消气了,要不然今天也不会亲自来接他。

常季红看着他,心里多少有些五味陈杂。作为海闰负责艺人经纪部门的总经理,她现在手底下已经有了不少演员,包括之前她已经带了十年的蒋文丽,从未有人象贺新这么难搞的。

不过呢,她又不得不重视。这年头还没有流量这种概念,演员这个职业常常会跟艺术联系在一起。贺新虽然名声不显,但是人家可是柏林最佳新人,金马影帝,用句时髦的话来讲就是那种高冷的文艺咖。

换句话说,常季红作为经纪人,手底下有这么一个演员,她职业的含金量和逼格明显要上一个档次。

常季红习惯性的要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同时笑道:“我都看见你好一会儿了,跟谁在打电话呢?”

“好好,嗯,她最近在云省集训,苦头吃了不少。”贺新笑着道。

红姐似乎松了一口气,又道:“那你不过去看看她?”

“看吧,有时间就过去。”

“哦。”

红姐应了一声,又看他一眼,嘴角抽动,似乎欲言又止。

“有事?”贺新注意到。

“呃……”

常季红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跟丽丽是什么情况?我看这丫头好象对你有点不太对劲啊!”

贺新听到这话顿时愣了一下,紧接着就道:“不是吧,红姐,你开什么玩笑?我跟她能有什么情况?”

说着,他稍稍沉吟了一下,很不解道:“我就是看她一个人在京城挺可怜的,她平时又喜欢小动物,就把我家串串放在她那儿,还有就是上次回来请她吃过一次饭,就这么简单。”

贺新虽说在挑戏方面让常季红很不省心,但是在男女问题上,常季红还是选择相信他的说辞,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道:“没有问题就好。”

说着,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在跟贺新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海闰那边很重视她,希望这丫头不要自己犯傻!”

“……”

上了车之后,常季红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给他,道:“购房合同、贷款协议,还有房产证都在里头了。哦,还有我那口子帮你的房子设计了一张草图,我也搁里头了。”

“是嘛,这么快啊?”

贺新一听,顿时一脸惊喜,迫不及待的想打开文件袋,同时嘴里还道:“红姐,你帮我谢谢叔叔,就说哪天有空我请他吃饭。”

红姐的老公他见过几次,是一个很儒雅的中年人,跟原贺新记忆中的老爹气质十分相像,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喊了声叔叔,而红姐的儿子则叫他哥哥。

现在听起来称呼好象有点混乱,反正不管了,各论各的吧。

“你请客就算了,回头找个双休日,你到家里来就行。他呀就是喜欢跟你一起喝两口。”红姐忍不住笑道。

说起来红姐的老公很有意思,表面上是个大建筑师,私底下的兴趣爱好是厨艺,而且平时喜欢喝酒却酒量不大的那种,跟贺新比两个人半斤八两。正是因为如此,两个人凑在一起菜鸡互啄,反而更有气氛。

“哎,这个你拿回去再看,你先看看这个。”红姐又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他道。

贺新拿过来,用手一摸,里面也是厚厚一叠,便很有经验道:“剧本啊?”

“对,这是王海翎老师的新作,不过导演是个新人,你先看看吧。”

现在常季红跟他说剧本的事,都是用商量的口气。

王海翎老师在圈内名气很大,既是著名作家,又是总政的著名编剧。前几年让蒋文丽爆红的那部《牵手》就是由她创作并编剧的。

说起来红姐对他真的是够意思,上次帮他介绍了《牵手》导演杨洋的新剧,但这事黄了,这回又帮他介绍《牵手》编剧的新剧。

贺新未拿出来看的时候,心里就在想,这次自己要是再拒绝的话,恐怕到时候红姐真的要发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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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演个渣男

《中国式离婚》这部电视剧贺新很熟悉。

这部戏当年播的时候,他刚结婚不久,那时夫妻俩每天吃过晚饭就追这部剧,他至今还记得当时他媳妇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都是日子太好过了,才会闹离婚!

没错,戏里那些人的生活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太过遥远。

陈导明饰演的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肝胆外科医生,蒋文丽饰演的那个胡搅蛮缠的妻子是小学教师,还有陈导明的朋友刘东北,左小清饰演的娟子,他们家的邻居——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女人咏梅等等。

电视剧的这些人对于上辈子还叫贺孝祖的这种社会底层群体的人来说都是成功人士,中产阶级。只有这种物质生活已经极大丰富开始追求精神世界的人才会如电视剧中演的那样,各种矫情。

而像他们这种挣扎在温饱线上,每天都要为生活奔波的人来说,每天吃过晚饭能够看两集喜欢的电视剧,那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哪还有精力闹什么离婚呀?

贺新坐在车里大致翻了翻剧本,其实不用看他也清楚自己适合的角色只有剧本里的男二号——陈导明饰演的宋建平的好基友,那个始终认为身体背叛不是对爱的背叛,在美丽清纯的妻子怀孕期间,耐不住饥渴,敢把技师叫到家里来的极品渣男刘东北。

只是他记得上辈子自己看这部剧的时候应该是在两年后。

“红姐,这部戏准备什么时候开机呀?”

“目前刚刚在筹备阶段,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怎么样,对这部戏有兴趣吗?”红姐边开车边道。

“嗯。”

贺新假模假式的点点头,颇有艺术家派头的口吻道:“这部戏的角色很有挑战,我想试试。”

嚯!

常季红倒是一下子有些猝不及防,忙道:“你想清楚了?这部戏你适合的角色可不是男一号……”

“男二号刘东北嘛!我刚才说很有挑战性指的就是这个角色。”

不得不说用“身体背叛并不是对爱的背叛”来作为自己出轨借口的刘东北,跟后世那位号称“有能力的雄性就应该占有更多雌性”的油腻渣男还真的有一拼。

或许人们在谴责他们的同时,男人们多少有点羡慕这些肆意妄为的渣男们,毕竟人也是动物,动物的本能就是要占有更多的雌性。但人之所以成为人,拥有人类的文明,最重要一点就是有道德的约束,突破了这个底线就不能称之为人。

贺新上辈子就只有他媳妇一个女人,在这个社会风气日益开化,到处都是洗头店的年代里,他在旁人眼里或许有些悲哀,又或者被嘲笑为一个没有本事的男人,但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除了囊中羞涩,他心中还有一条道德底线在始终约束着他,令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现实世界里有些事是不能干的,但在戏里体验一下倒是个不错且刺激的选择。更何况这部戏里有陈导明,有蒋文丽,还有咏梅,这帮子中生代极为出色的演员。

陈导明自不必说,蒋文丽曾在《霸王别姬》中惊鸿一瞥的表演,让贺新极为惊艳,尤其是那眼神真真是绝了。

而咏梅,那可是柏林影后,上辈子就在这部电视剧中给贺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她似乎很神秘,直到后来凭借王晓帅的《地久天长》获得柏林影后之后,人们才知道一贯以知性出现在荧屏上的她居然有个摇滚老炮的丈夫,难道在她知性文静的外表下还拥有着一颗狂野的心?

至于这部电视剧中另外一个漂亮女人左小清则是贺新上辈子亲眼见过的极少数演员中最具知名度的一位。

记得当年他老家县城有一家很新潮的必胜客开业,她过来帮忙站台,才使得贺新有机会一睹芳容,当初给他留下的印象除了漂亮,大概就是真人极瘦,而且皮肤特别白。据说她那天之所以过来站台是源于这家必胜客的老板跟她的丈夫是好友的关系。

总之,众多的原因促使他非常乐意接这部戏。只是鉴于他的前科,红姐心里还是很不托底地问了一声:“我跟你说,我是刚刚从王海翎老师那里拿到剧本,而且据说这部戏的导演以前只是个拍广告的导演,这是他第一次执导电视剧,具体能力如何谁都说不好,你到时该不会又要改变主意吧?”

这货却态度坚决道:“红姐放心好了,这次我铁定不会改变主意。”

红姐还是不太敢相信,又追问了一句:“你刚才就这么随便翻了翻,就打定主意了?”

“呃,没错,主要是这种家庭伦理的题材挺吸引我的。”

……

正如常季红所说的那样,这部戏目前刚刚才开始筹备。

这部戏的出品方是京城金盾信通影视公司,但凡能跟金盾扯上关系的,其背后都有一个庞然大物。

而去年那部极具社会话题性,一举捧红梅亭和冯元征的热播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就是这家公司出品的。

这家公司的老板朱质兵是个颇具眼光的制作人,当初力排众议启用了知名度不够但演技足够的冯元征,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此次他再次启用新人导演沈岩,又是一次惊人之举。

其实沈岩大致跟冯元征有些类似,虽说是新人导演,但人家是北电导演系87届的毕业生,仅比王晓帅、楼烨、路学长等知名的第六代导演只小一届,跟管唬等新晋导演是同学,之前已经拍了十多年的广告。在经验和技术方面绝对是成熟的,当然首次执导长片的他,在选角方面的话语权就很弱了。

常季红直接联系的是制片人朱质兵,她之所以能第一时间拿到剧本,一方面是因为编剧王海翎老师跟她是老朋友,另一方面是对方想找蒋文丽出演剧中的女一号林晓枫。

话说蒋文丽自从《牵手》爆火并摘得飞天奖最佳女演员之后,凭借《黑冰》、《大宅门》等一系列热播剧,已然成为国内电视剧方领域最炙手可热的中生代女演员之一。

这边蒋文丽还没有消息,常季红却主动送上男二号的人选,这让朱质兵意外的同时颇为欣喜。

虽说贺新目前还名声未显,但凭他金马影帝的名头,以及先后主演了海盐剧《玉观音》和楼烨导演的体制内第一部电影《紫蝴蝶》,就有足够的话题性和爆红潜质。

朱质兵当即满口答应,同时还开出了一个有相当诚意的片酬,每集两万。

其实朱质兵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是搞定这部戏的男一号,他从一开始就把目标瞄准了陈导明,只是陈老师跟蒋文丽一样,收到剧本后,暂时还没有答复。

不过就在朱质兵刚刚敲定了贺新这个男二号之后,就接到了陈老师的经纪人王晶花主动打来的电话,陈老师很喜欢这部戏,愿意出演。

当然陈老师虽说一直标榜清高,但并非不食人间烟火,要不然也不会穿着利郎风衣,喝着和其正,跟特仑苏一起成长。

他作为王晶花旗下的带头大哥,也要负责带弟弟妹妹们的重任。

作为交换条件,王晶花一口气推荐了刘东北、娟子、肖莉这三个角色的演员人选,等于是把除已经定下的女一号人选之外的全部主要角色人选全部囊括。

虽说吃相有点难看,但花姐这些年毕竟在圈内积累下不少好口碑,旗下演员的演技也很靠谱,至少不会滥竽充数。

而花姐推荐的这三位演员刚刚出演了叶大英导演,焦晃老爷子主演的《乾隆王朝》,据说都有不俗的表现。

对于戏里的女二号和女三号人选,都没有问题,只有男二号角色的人选上朱质兵只能跟花姐说抱歉了。

花姐在听到贺新的名字后,便没再坚持,毕竟她手头的贾一瓶跟贺新没有任何可比性,两人根本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

这些幕后的花絮贺新肯定不知道,说起来贾一瓶他也认识,当初跟程好是一个班的,直到有一天他接到女朋友的电话。

“你接到新戏了?”

“只能说正在接,合同还没签,还不算真正接到。”贺新很严谨地跟女朋友汇报道,

同时又不免诧异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鉴于上次因为自己放弃《记忆的证明》这部戏的教训,在还没有正式敲定之前,他没有跟女朋友说什么。

“切,你有什么事我能不知道的?”程好语气傲娇道。

不过她很快揭晓了谜底。

“是贾一瓶,我的老同学告诉我,你把他的角色给抢了!”

“我把贾一瓶的角色抢了?”贺新一脸懵逼。

上辈子他虽说看过这部剧,但只记得刘东北的渣男属性,早就忘了那个演员长什么样,更别提那个演员叫什么。

至于贾一瓶,贺新知道他跟自己女朋友关系不错,据说在上学的时候,这货浪的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还是程好慷慨解囊帮他渡过了难关

至于他后世演过什么戏?贺新只记得好像只有一部讲海军的军旅题材的电视剧中,这货演了个从海军陆战队员成长起来的海军旗舰的舰长。

海军陆战队员能当舰长吗?贺新有些搞不明白。

不过按照这个逻辑,空降兵也有可能成为战斗机飞行员。

这大概也是一种跨界吧!

“他胡说八道吧?我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再说我拿到剧本的时候,这部戏刚刚才开始筹备。”

“那这部戏的男一号是陈导明?”

“呃,是。”

陈导明出演这部戏的男一号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这个消息也是红姐前不久刚刚通知他。

能跟陈导明合作,对于红姐来说也是意外之喜,毕竟陈老师的演技和逼格在全国人民面前还是有口皆碑的。只是嘱咐贺新,跟陈老师一起拍戏千万别迟到。

“那就是了,贾一瓶现在的经纪人是王晶花。”

贺新一听就明白了,因为他和陈导明是同一位经纪人。明显是大哥哥要带下面弟弟妹妹的模式,不过因为蒋文丽是女一号的缘故,他也多少有点被大姐姐带的意思。

但他还是在电话里跟女朋友强调道:“但我是第一个被定下来的。”

“那你刚才还说没有最后定下来?”

“我的意思是说合同还没签,从法律层面上来讲,一切都还不作数。”他赶忙强行辩解,说到最后才嘿嘿一笑道:“不过这个变故的可能性很小,红姐已经帮我跟导演约好了,明天下午见个面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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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胖头鱼

贺新跟女朋友在电话里聊了十来分钟。

一走进包厢就听到李梦楠嚷嚷道:“小贺,你女朋友查勤的电话可够忙的啊!”

这货明显喝的有点多了,张牙舞爪的特起劲。

“人家小俩口现在这叫蜜里调油,难不成跟你们俩口子这样,隔三差五的就吵架?”郝荣瞟了这货一眼,一边挑着宫保鸡丁里的花生吃,一边冷嘲热讽道。

话说李梦楠俩口子最近正在闹矛盾,而且已经上升到了要离婚的地步。倒也不是因为什么原则性的问题,都是些琐碎小事,日积月累,这次终于爆发出来。

之前郝荣劝了半天,结果这货油盐不进,弄的老郝也烦了。

李梦楠那媳妇贺新也见过,怎么说呢?倒不是说人不行,就是京城本地人吧,总有一种优越感,而且他那媳妇的那种优越感格外明显,话里话外一向不太看得起外地人,尤其是李梦楠河南老家的那些亲戚朋友,搞的李梦楠时常很没有面子。

以至于贺新虽然跟李梦楠认识的早,交情更深,却极少上他家去。相比之下郝荣家里那口子就要nice多了,虽然平时管老公管的比较紧,但在外面很给郝荣面子,偶尔上他家,那更是好酒好菜的招待。

差距非常明显。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李梦楠的家事那得看他自己是怎么想的,所以今天贺新就没劝过一句,能做的就是陪他喝酒。

一醉解千愁嘛!

郝荣该说的也说了,该劝的也劝了,尽到了朋友的职责。

看到贺新重新坐下来,话锋一转道:“小贺,你小子不够意思啊,装修房子也不说一声,要是你嫂子不说我还不知道呢。”

贺新这次回来一转眼已经半个多月了,他最近就忙装修房子的事。当初他把设计图纸发给远在云省的女朋友,结果第二天反馈消息就过来了,俩字“很好”。

女朋友能就新房子装修发表意见,也从侧面证明了将来她也会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于是这货便颠颠的忙起来了。

昨天恰巧在新房子小区里碰到郝荣媳妇,据说已经找了好几家装修公司了,都对设计不满意,还特地跑到他那儿的装修现场去参观了一下,当时就对他那儿的简约设计赞不绝口。

贺新那里的新房装修设计虽说找了红姐的老公,其实是红姐老公的一个学生帮忙设计,毕竟让一个设计高楼大厦的大建筑师去捣鼓小小一套公寓的室内装潢实在有些太过夸张了。

而且贺新本身的要求也很简单,第一就是要简约,不用那种花里胡哨的设计,只要方便日后打扫,方便实用就行;还有一个就是水电厨卫这种的一定要牢固实用。

上辈子他就吃过这种亏,当初他家的老房子重新装修,就是因为用的便宜货,隔三差五就出问题,有一次厨房水管上的一个三角阀崩了,搞的水漫金山,不但家里的木地板全都泡的变形报废,还得赔偿渗水到楼下的那家人的损失,可以说是得不偿失。

贺新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是说你家房子装修的事都是嫂子做主嘛,我跟你说的着嘛!”

“瞧你这话说的,房子装修的事是你嫂子做主不假,但好歹我是户主吧,怎么就说不着了?我跟你说,你嫂子看上你家那装修风格了,回头帮忙介绍介绍昂!”

“这个没问题,不过到时还要有什么不满意可别赖我啊。”贺新有言在先道。

“这哪能呢,是你嫂子自己说看上的,到时要赖也只能赖她自己,其实我都无所谓。”郝荣大大咧咧道。

贺新的房子设计虽说简约,但他毕竟比别人多出十多年的见识,比如说预留网线位置等这类超前思路,让人耳目一新。当然类似光纤这种的,目前还太过超前了,再说等到十几年后真正光纤入户那会,他说不定早就和程好儿女双全了,早该换房子了。

看着两人就房子的装修的事聊的火热朝天,一旁的李梦楠却一脸郁闷,这货终于忍不住了,拍了两下桌子,举起满满一杯酒喊道:“你们还有完没完了,喝酒!”

……

贺新并不认识沈岩,见面前两人通了一次电话,约好在三里屯的一间茶楼见面。

“服务员,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前面一直走,右拐就是了。”

“好的,谢谢。”

第二天下午他按照约定的地址来到茶楼,一进门就感到肚子有点不舒服,准备先上个洗手间。

他急匆匆的走过去,进门的时候一不小心跟人撞了一下。

“对不起!呃……你是那谁?”

他赶紧跟人招呼,但抬头一看对面那个人,不由一愣,眼前这个面相看上去有点凶恶,头大如胖头鱼一样的年轻人看着觉得非常面熟,好象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面那人起初一愣,但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顿时脸一沉,道:“你谁呀?”

“哦,对不起,我可能认错人了。”贺新这时感到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也顾不得再想了,连忙打了声招呼,匆匆跑了进去。

等他跑进隔间,解下裤子,稀里哗啦一通之后,刚刚舒畅的出了一口气,就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耗子,遇上熟人了?”

“没,就一傻逼,认错人了。”

“我刚才还以为……”

声音渐渐远去,此时蹲在隔间里的贺新一脸无语,很久了,还是头一回听到别人在背后骂自己是傻逼的。

一阵痛快之后,贺新洗了手,又朝镜子里照照自己,一头利落的短发,小伙子依旧那么帅!

走出洗手间,按照对方之前发过来的短信提示,来到茶楼的八号包间。

一进门他就愣了,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之前在洗手间碰到的那个眼熟的,还在背后骂自己傻逼的,那个长相有点凶恶头大如胖头鱼的家伙。

这货看到贺新突然进来,明显也是一愣。

而此时坐在胖头鱼对面的一个戴着眼镜,长相很儒雅的中年人显然一眼就认出了他,站起来热情道:“贺新,您好!”

贺新忙反应过来,走过去跟他握手,打招呼道:“您就是沈岩导演吧?”

“您客气,我就是沈岩。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这部戏的副导演宁皓。”

贺新听到宁皓这个名字,这才恍然,难怪刚才自己看到这个胖头鱼会这么眼熟,原来是日后的大导演。

还别说,别看宁皓那货长相看上去有点凶恶,但此时见他小眼睛一眯,咧嘴一笑,居然平添了一丝特奇妙的亲和力。

就是这样才是贺新记忆中宁皓的那张脸。

此时的他跟刚才判若两人,一脸殷勤地伸出双手,嘴里热情道:“我刚才还说看您这么眼熟呢,原来您就是贺先生啊!失敬失敬,刚才恕我眼拙!”

说着,还特意笑呵呵地跟沈岩解释了一句:“沈哥,刚才我在洗手间门口就跟咱们的这位大影帝碰了一面,就是当时我没认出来。”

“啊?……哦!”沈岩脸上先是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但紧接着马上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那真是巧啊!”

“贺先生,请坐,您请坐!”

紧接着宁皓忙热情地让出自己身边的座位,还特殷勤地帮他倒了一杯茶,然后才有些诧异道:“贺先生,您以前见过我?”

贺新其实看他此时一副虚伪的做派心中特无语,刚才还在背后骂自己傻逼呢,一转眼就成贺先生了。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精明和高情商,也难怪后来会成为大导演,人才啊!

此时的宁皓还只是个藉藉无名的北电摄影系的学生,以拍广告为生。这次第一次执导长片的沈岩能请他担任剧组的副导演,也算是提携一下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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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顺杆爬,没人权

“我看过你的作品。”贺新答非所问道。

“哟,您也看过《星期四,星期三》啊!”宁皓明显一副受宠若惊道。

这时候他就这么一部作品,去年还在京城大学生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导演奖和大学生电影数码媒体竞赛银奖。不过就跟贾科长当年的《小山回家》同样在京城大学生电影节上获奖一样,没什么卵用。

《星期四,星期三》作为一部学生作品,除了在电影节上放过几场之后,就被束之高阁,受众并不多。

贺新上辈子记忆中宁皓的作品除了疯狂系列,还有就是《黄金大劫案》、《无人区》这类的。对他这部学生作品毫无印象,只是在郝荣的办公室里无意中看到了这部片子的光盘,最主要的是光盘上印着“导演:宁皓”的字样,而且之后还听郝荣介绍说是去年京城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导演的作品,这才借了拿回去看了看。

其实《星期四,星期三》这个名字跟片子的内容一点关系都没有,唯一能够起到的就是标题的作用。

画质粗粝,构图和剪辑其实都挺一般的,七十多分钟的片长有点尴尬,长片不像长片,短片不像短片的,更多的像是缺一个故事的未完成的作品。

只是里面三个有点类似寓言的,不经意间透着点小幽默的小故事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你这片子里面是不是还缺个故事?”

宁皓乐了,道:“很多人都这么问,一开始我是想拍四个故事,还有一个讲和尚化缘修庙的故事。只是后来发现这个故事太长,放在里面不合适。”

说着,这货挠挠头皮,难得露出羞涩的笑意道:“其实还有最主要的原因是拍完前面三个小故事没钱了,只能这么将就一下。”

别看这货现在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之前在背后骂自己傻逼这件事,贺新心里可是一直记着。

这会儿贺新便趁机露出满脸惋惜之色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如果再加上一个故事,那就是一部完整的作品了,完全可以拿出去参加电影节的。”

“这个我可不敢想,再说我这是用dv拍的,转胶还得一大笔钱呢,我可出不起。”宁皓笑呵呵道。

一部用dv或者录像带拍的片子转成胶片少说也得几十万,此时的宁皓当然掏不起这笔钱,再说参加电影节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正如他说的那样,想都不敢想,也没有这个门路。

“也不一定非要转胶啊,我听说明年的香港国际电影节要增加一个亚洲dv电影的竞赛单元,你完全可以去参加这个。”

所谓香港国际电影节,最开始是香港市政局官方主办的放映一些国际电影、亚洲制作,以及香港当代电影和回顾系列。后来逐渐演变成一个电影交易平台和为金像奖预热。就跟台北国际电影节和金马奖的这种模式差不多。

香港国际电影节每年三月中旬到四月初举行,因为不设大奖,属于非竞赛性质的放映活动,其竞赛单元基本针对新人新作。

竞赛单元主要有新秀电影竞赛,纪录片竞赛,国际短片竞赛等等,当年贾科长就是凭借《小山回家》获得国际短片竞赛金奖才得以发迹。

贺新平时一直跟关金鹏以及一些当初相处的比较好的香港幕后工作人员保持着联系,除了日常问候,聊的最多的还是电影。

dv作为一个新生事物,如今已经逐渐成熟,比如贾科长故乡三部曲中最后一部《任逍遥》就是用dv拍摄的,包括韩国釜山电影节在内,如今很多电影节都有dv作品放映的环节。

作为国际性大都市,有“东方好莱坞”之称的香港当然不甘人后。关于明年的香港国际电影节就要增加一个亚洲dv电影的竞赛单元的消息,贺新就是听关金鹏说的。

据说是以鼓励亚洲dv电影的发展。

然后贺新抱着故意恶心对方的心态,再次故作惋惜姿态的摇头道:“可惜你这作品现在是个半吊子,即便拿出参展也不一定能获奖。”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坐在旁边的那个胖头鱼目光闪闪的看着他,迫不及待道:“贺先生,这么说您有门路帮我参赛?”

“呃……”

他没想到这货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不过就你现在这个半吊子……”

“没事,没事,我可以把那个和尚化缘修庙的故事补上去。”

“你有时间吗?那边电影节三月中旬开幕,作品最起码二月底就要交上去。”

“有啊,我放寒假回家过年的时候顺手就拍了。”

“还要后期制作,来得及吗?”

“把片子剪一剪,再插点音乐,绝对没问题。”

“那……那到时我帮你问问,但成不成我可不好说啊。”

当贺新说出这句话后,心里那个后悔哟,这哪是恶心人家,分明是恶心自己,给自己找事嘛!

还有,这哪是傻乎乎的胖头鱼啊,分明就是一只精明的猴子好不好,顺杆爬的能力贼强,难怪后世开个电影公司也叫坏猴子影业。

“那没事,没事,只要您肯帮忙就成,再说您以前都跟香港大导演合作过,这路子肯定广!”

嚯!

听这货的口气,分明是要自己一定帮他把这事给办成了。

“呃,那到时我找关金鹏导演帮你问问。”

说完,他再也不想再搭理这只伪装成胖头鱼的坏猴子,从包里拿出自己写的有关刘东北的人物小传递给坐在对面的,脸上一直挂着礼貌笑容的沈岩道:“沈导,这是我写的人物小传,您请过目。”

人物小传已然成为贺新研究角色的必修课,而且很多时候他不是写一篇,甚至有时在拍戏的时候,有了新的感悟,他会不断地补充完善,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翻一翻。比如前不久拍《紫蝴蝶》的时候,他前前后后写了四五篇有关司徒的人物小传。

但显然沈岩接过人物小传的时候,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之后花了近一刻钟的时间仔仔细细读完这篇近万字的人物小传之后,先是很客气的恭维了一番,然后又谈了一些自己对这篇人物小传感悟。

贺新总感觉这位沈导有些过于礼貌和谨慎,忍不住道:“沈导,这只是我个人对角色的理解,您有什么不同意见尽管指出来,咱们一起讨论可以吗?”

“哦,这个当然可以。”沈岩推了推眼镜忙道。

之后沈岩才逐渐放开,提出不少不同的意见。听得出来他对剧本中所有的人物关系都有一个很清晰的认识,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当然贺新也不会一味盲从,觉得有道理的他虚心接受,但有些相左的意见他也会据理力争。

一番交流下来,两人之间原本还有些生疏和客气的关系也随之迅速拉近。总体来说,贺新对这位新导演的观感不错,至少言之有物,是个比较有想法的导演。

“沈导,咱们这部戏有时间表了么,到时是不是就在京城取景?”贺新最后问道。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怪,一般一部戏开始筹备,首先要确定的就是取景地和开机时间表,这是便于展开开机前的准备工作,同时也利于演员协调档期。

比如女朋友现在正在拍的那部《天龙八部》,一经立项,就开始在云省的大理和浙省的金华同时开始兴建天龙八部城,用于拍摄,同时也确定了八月中旬开机,到来年年初封镜,暂定五个月的拍摄期,然后才开始物色演员。

但是这部戏他都拿到剧本快半个月了,而且答应接下来,片方连片酬都开了,却没人告知他什么时候开机,在哪里拍。就连今天跟导演会面,聊了这么多,对方竟然也只字不提。贺新这次不得不发问

“取景地定在青岛,只是开机日期目前暂时还没确定。”沈岩在回答的时候,神情居然有些尴尬。

“还没确定?”

贺新愣了一下,他担心的是跟过完年要拍的《恋之风景》在档期上会不会有冲突,接着问道:“能有个大致的日期吗?”

“这个……”

沈岩迟疑了一下,才有些吞吞吐吐道:“原来初定是过了国庆节开机,只是……嗯,只是陈导明老师看了剧本后,有些不同意见,呃……还要跟编剧王海翎老师再商量一下,所以开机暂时要往后挪一挪,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太久,到十月末或者十一月初估计就能开机了。”

贺新听明白了,无非就是戏霸,改剧本,就这两条。同时也看出了,沈岩作为新人导演,没人权,人家陈老师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贺新还不知道的是,陈导明在看过剧本之后,就非常喜欢这部戏,只是对第一次执导长剧的沈岩很不放心,特地亲自出面找了擅长拍这类家庭伦理题材的导演赵宝钢。

能够请来赵宝钢这样的大导演,制片方当然是欢欣鼓舞。

不过幸运的是大钢子拒绝了陈导明的邀请,倒不是他没有档期,而是他拍戏风格是全情投入到戏当中去,整个人的情绪会随着剧情一起走。

大钢子上半年刚刚拍完让他非常郁闷的《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正打算闭关疗伤呢,一看到这本比《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更加令人郁闷的《中国式离婚》,哪怕剧本写的再好,他都不愿意干,生怕自己导完这部戏得要患上抑郁症。

正是因为这两个原因,让沈岩目前的处境相当尴尬,后者他压根就没脸跟贺新说起。

如果是十一月开机,贺新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跟《恋之风景》的拍摄有冲突,而且就算最后档期有些重叠,因为都是在青岛拍摄,调整起来也很方便。

关于《中国式离婚》这部戏的取景地放在贺新很心仪的青岛,这里依然还要感谢陈老师,因为一开始沈岩是打算在京城拍,但是陈老师以前在青岛拍过《黑洞》,对这座城市相当有感觉,便再次提出了自己“小小的见解”以供制片方参考。

一个是国内顶尖的男演员,一个是差点被换掉初次执导长片的菜鸟导演,还参考个屁啊!

“哥,你说我之前在洗手间门口骂他是傻逼,他会不会听见了?”

在茶楼门口双方道别后,宁皓和沈岩目送着贺新骑着自行车远去的背影,宁皓突然问了一句。

“应该不会吧,要不然他怎么还会建议你去参加明年的香港国际电影节,还要帮你联系关金鹏导演推荐啊。”

沈岩摇了摇头,这次跟贺新会面,他对对方的观感非常好,因为对方至少对于他这位导演给与充分的尊重。这对于目前还处于尴尬境地的沈岩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但是宁皓却一脸纳闷,习惯性的抓了抓头皮,嘴里碎碎念道:“但是我怎么感觉他是故意提出来的……”

不过他马上也感觉这似乎有些不太可能,又自嘲着笑道:“好在我脸皮厚,要不然心里郁闷不说,还白白错过这么好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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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老师好!

“汪汪汪!”

贺新在屋里听到一阵熟悉的狗叫声,刚大门就见到一个黑影往自己的腿上扑上来,攀着他的膝盖,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伸长了脖子,发出“呜呜”的声音,求抱抱!

“哎呦喂,你怎么回来了?”

贺新一脸欣喜地把狗儿子抱起来,这时从楼梯上传来孙丽的声音:“新哥,你在家啊!刚才一下车,这小家伙一溜烟就往家蹿,我喊都喊不住。”

一阵嗒嗒的脚步声之后,一脸笑靥同时有些气喘吁吁的孙丽就出现在楼梯拐角处。

“哦,丽丽啊,怎么过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呀?”

说实话,自从上次红姐跟他提过那事之后,贺新看到孙丽下意识的有些尴尬。

“还说呢,我都打过几次电话了?你不是忙就是有事。今天我正好约了几个同学在附近逛街,就想顺便过来瞧瞧,没想到你还真在家。”

孙丽快步蹦上最后的几级楼梯,笑呵呵的来到他面前。

人都已经到家门口还能怎样?贺新只得道:“先进屋吧。”

孙丽换了鞋,走进屋子,探头朝开着电脑的书房瞄了一眼,道:“新哥,最近在忙什么呢?都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过来看看串串?”

“补课、装修房子,而且现在手头又接了一个新的剧本,正在做准备工作呢。”贺新帮她泡了一杯茶。

又道:“你呢,最近在忙什么呢?”

“上表演课呀!红姐最近也帮我接了一部戏。”

“什么戏呀?”

“是一部年代剧,我的角色只是个配角,讲一个女子听说自己的未婚夫战死了,要跳海寻短见,结果被一个老板救起,然后又不得不堕入风尘,后来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没有死,还成为了将军,然后两人结婚,跟将军丈夫一起报答了那位老板的救命之恩。这部戏主要是讲那老板的故事,挺没意思的。”

贺新听着孙丽讲的内容,印象中好象就是那部《大染坊》的电视剧。

这部电视剧当年也算是一部热播剧,侯勇老师在戏里扮演一位民国版的霸道总裁,然后各种装逼打脸的故事。

孙丽在里面只是惊鸿一瞥,不过还算蛮出彩的。

“有戏演就是好事,正好可以把你现在学到的表演知识,运用到实践当中去。”贺新颇为老气横秋道。

“嗯!”孙丽居然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姑娘毕竟在部队这所大熔炉里锻炼过,习惯听这些大道理的话。

不过马上又嘻嘻笑道:“这次红姐帮我谈的片酬蛮高的,得八千一集,就是可惜我的戏份不多,才五集。不过好在拍摄就在上海的车墩影城,我可以经常回家的……”

听着孙丽嘻嘻哈哈说着自己的事,说心里话贺新听着也挺高兴的。他两辈子都没有兄弟姐妹,一直把眼前这个小姑娘当作自己的妹妹,只是可惜人家小姑娘却要贪图他这个人,这个事情真是从何说起啊!

如果红姐不说,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还会有吸引小姑娘的魅力。当时除了意外,心里居然还有点小得意,但是回过头来看看,这件事不禁让他有些烦恼。

“哎,新哥,你那新房子什么时候装修好啊,到时候带我去参观参观?”孙丽笑呵呵道。

“行啊,不过现在刚刚开始装修,时间还早着呢。”

说着,贺新故意道:“装修方案是我跟我女朋友一起想的,到时候等我们搬进去的时候,请你来做客啊!”

孙丽原本笑呵呵的表情,明显闪过一丝不自然,抿了抿嘴,勉强笑道:“好啊,说起来你的女朋友我除了在电视上见过,还没看到过真人呢。”

看到孙丽没啥失态的样子,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忙道:“她现在正忙着拍戏,这次周期可能比较长,等下次有机会我就介绍你们认识。我跟她提过你,她也很想跟你认识。”

这天贺新留孙丽在家里吃了一顿饭,还特地做了糖醋排骨、油爆虾、腌笃鲜这些她平时爱吃的家乡菜,只是那小姑娘看上去胃口不大好,几个菜都是浅尝即止。

临走时,看得出来她很想把串串带走,但是贺新还是狠心把狗儿子留下来了,要不然串串真的可能成为两人之间某种纽带,扯不清掰不断的,麻烦的很。

最后他把眼眶微红的小姑娘送上了出租车时,直到嘱咐她等安全到家后给自己来个电话,小姑娘的脸色总算才好看了一些。

目送着出租车远去的尾灯,他不由长叹一声:“心累!”

……

时光如梭,一转眼十几二十年过去了,哦,打错了,一转眼十几二十天过去了,新房子的装修已经初具雏形。要说红姐老公的学生真的很给力,保质保量、速度快不说,价钱也相当实在。

贺新平时偶尔去看一眼,绝大部分时间用于补习上学期缺的课程,主要都是表演理论方面的一些知识。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些理论知识非常重要,至少能让他在实践中事倍功半,不用跟瞎子摸象似的,在实践中不断的摸索,然后才恍然大悟。

很多时候掌握了理论知识可以在实践中有的放矢,在分析和展现人物的时候,更容易能够抓住其中关键点,省时省力。

当然表演也不单单是理论结合实践,还必须要有生活的感悟和积累,上辈子的经历,以及两种人生的结合帮了他不少的忙。

中戏新学期又开学了,送走了98级的毕业生,又迎来了02级的新生。

那个逗比小胖子也终于毕业了,这货由于在学校的出色表现,大四的时候跟程好一样,也去了人艺实习,期间还跟冯元征老师一起合作了话剧《足球俱乐部》,取得了不错的反响,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最后没能留下来。

不过小胖子后来的去处也不错,被国话招了去,跟李梦楠、章紫怡等人做了同事。

贺新前几天还接到他的电话,说是一起聚一聚,庆祝他第一次获得出演男一号的机会。

当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演主角,上次的话剧《翠花上酸菜》就是,只是那会儿他不是男一号,而是女一号。

贺新因为那天正好有事就没去,不过他事后打听了一下,原来小胖子主演的那部戏叫《少年天子》,虽说这是部清宫戏,但原著可是获得过茅盾文学奖。

总体来说,这部戏有别于目前充斥荧屏的各种古偶,是部堂堂正正的历史正剧,还算很有逼格的。

而且这部戏还有不少老戏骨加盟,比如潘红、杨九红、李建义,还有曾在《玉观音》里客串过的赵敏芬老师的老公李法曾等等。

两位女主角贺新倒也都认识和听说过,一个是当初错过《玉观音》的杨容,女一号则是之前跟程好合作过《秀才豆腐》的郝雷。

说到郝雷,贺新原本印象里就是《情满四合院》中那个叫秦淮茹的中年女人,但是上次去胜强影视城探班时,看到年轻的郝雷,却让他很惊艳,郝雷这时候真的很漂亮!

由于今年中戏表演系扩招,报到那天的场面比往年格外热闹,因为人手不足,学校安排不少老生负责接待工作,贺新也被郝荣点名搞接待。

出于长期缺课的愧疚,他欣然接受。

一方面他的岁数相对比较大,另一方面他在学校的地位比较超然,自然而然成为接待工作的学生负责人,动动嘴皮子,指挥指挥就行了。

“哎,王磊,谷智信,还有你,光洁,你们仨块大,一会儿负责帮新生搬行李啊!”

“高璐,陈澍,小张……小张人呢?”

这货人五人六的站在那里发号施令。

“来啦!来啦!”张馨艺急匆匆的跑过来。

“你们几个,负责登记啊!”

接着,他又拍拍手,喊道:“大家注意了,各位都是学长学姐,一定要让新生感受到我们表演系是个温暖的大家庭,不辜负系领导,特别是我们敬爱的郝主任对我们的期望。”

郝荣虽然只是副主任,但鉴于那位黄主任的人品,在学生当中,郝副主任显然要更受欢迎。

大家一阵哄笑后便开始各司其职。

这货则端坐在摆着“问询”牌子的一张桌子后面,手里拿了张新生名单,看着名单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颇有些成就感,想当初他可是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是如何通过艺考初试的。

新生们陆续来报到,相较于大半年前来参加艺考时的紧张,这会儿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轻松快乐的笑容,更多的是对中戏这座学校以及未来的憧憬。

快要临近中午了,眼看着新生报到差不多快结束了,就见一个女孩子拖着个硕大的行李箱急匆匆地跑过来。

这位身材高挑的女生也没见有家长陪同,当她看到有块“问询”的牌子,顿时眼睛一亮,忙一溜小跑着过来。

“同学你好!”贺新抬起头,脸上堆满了职业性微笑。

“啊?”

那位女生看清他的长相之后,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紧接着就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喊道:“老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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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都是吃货

“贺老师,早!”

“贺老师,来啦!”

“贺老师……”

报到的那天贺新被人当众喊了声“老师好!”,当时现场先是一阵诡异的寂静,紧接着就是哄堂大笑,从此贺新便多了个“贺老师”的外号。

就连上课的时候,老师们也跟着凑热闹。

“下面这个题目是一个复杂情感的表演,我们请一位同学给我们演示一下……贺老师,你来做个示范。”

这是天驰老师的表演课。

又是在一片哄笑声中,贺新一脸无奈地走到教室中央……

这种情况已经发生好多次了,刚开始的时候,他每次都纠正,但是不管老师还是同学却都依旧我行我素。

如果贺新学过心理学的话,就应该知道,其实这就是人的普遍心理的一种。大致就是你已经获得了成功,周围的人或赞许、或恭维、或妒忌,但当获得一个可以取笑或贬低你的机会,大家都会很乐意的为之,以达到某种心理的平衡。

贺新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柏林最佳新人、金马影帝,足以让学校里的同学甚至是老师仰视,难得有个取笑他的机会,当然不肯放过了。

而当事人……

呸!我又不是许渣男!

至于那位始作俑者,贺新其实心里也清楚,这怪不得人家,毕竟对方在艺考那会就把他错认是老师,但是他只要见到那位,心里就感到别扭,这还不算当初在青岛机场对方骂他变态这事。

但有时候偏偏就是冤家路窄,这不,中午他去食堂吃饭,就在食堂门口遇上了。

“哟,贺老师,您亲自吃饭呢!”

“……”

贺新瞟了一眼朝自己走过来的一高一矮两个漂亮姑娘,他只是朝矮个的姑娘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并没理睬另外一个叫自己“贺老师”的那个高个姑娘,径直往打饭窗口走去。

“哎,贺老师,你咋不理人啊!”

说话的那个高个女孩赶紧撇下同伴追上来,嘴里还在喋喋不休道:“我说你一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呢,再说当时我不是不知道嘛!你怎么还……”

贺新只得停下来,看着对方无奈道:“我说白雪同学,你有事没事?”

“呃,没事,就是跟你打招呼。”

“哦,白雪同学,您也亲自吃饭呢!好了,招呼打完了,行了吧?”

贺新说完就没再理她,拿了个餐盘,走过去打饭。

白雪同学看他的背影,撇嘴翻了个白眼,很不服气的拿了个餐盘就跟在他身后。

“李婶!”

“哟,小贺来啦!”

窗口里,原本目无表情的打饭看到贺新出现在窗口前,顿时露出慈祥的笑容,根本不用他开口,直接从下面拿出一个饭盒,跟他使了个眼色,刻意压低声音道:“大林子今天进了两头羊,都是口外的羊,新鲜着呢,你这份婶早就帮你留好了,都是羊排!”

学校食堂对于贺新来说就是他娘家,每次食堂有啥稀罕的菜,总会给他留一份。

尤其是这位李婶,当初他在食堂兼职的时候,关系就处的特别好。李婶甚至一度还想把她没有考上大学的外甥女介绍给他呢。

贺新接过饭盒,忙道:“谢谢婶儿!婶儿,给我打二两米饭,再要个炒青菜就行了。”

虽说他只要二两米饭,但李婶还是给他打了足足三两的份儿,还跟他唠叨着:“小贺,你一大小伙子,吃这点咋行呢,减肥也得注意营养啊!”

“哎,谢谢您了。”

其实贺新这段时间并没有刻意减肥,只是减少谷物的摄入,增加高蛋白的食物,同时还在健身,体重增加不是增加脂肪而是肌肉,而身材依旧保持的很好。

“下一个!”

贺新从窗口一离开,打饭李婶脸上瞬间恢复了高冷的表情。

刚刚排在后面的白雪同学耳朵很尖,把餐盘递过去,笑嘻嘻道:“大妈,来份羊排!”

“没有羊排,只有红烧小排!”

“大妈,帮帮忙嘛,刚才他不是就有嘛!”白雪同学指了指贺新的背影撒娇道。

“这是我们内部的,不对外供应。”李婶一脸不耐烦道,对白雪同学的撒娇扮可爱视若无睹。

开玩笑,李婶在这里上班快十来年了,见惯了各色帅哥美女,白雪同学这点小伎俩在她眼里压根就不管用。

同时李婶心里还在腹诽,一口一个大妈,老娘今年才刚刚五十出头好伐,是哪门子的大妈呀?你这小妖精才是大妈,你们全家都是大妈!

白雪同学无奈,只得道:“那就要红烧小排,再来个花菜肉片,西红柿炒鸡蛋,米饭要半斤!”

嚯!

李婶不禁正眼瞧了白雪同学一眼,在中戏食堂专业打饭这么多年,难得碰上一个这么能吃的女生,同时心里更加鄙夷:原来还是个饭桶。

餐盘里米饭装的高高的,然后花菜肉片、西红柿炒鸡蛋,最后盛一勺红烧小排的时候李婶习惯性的抖了抖。

窗口外的吧白雪见状忙急道:“大妈您别抖啊!”

李婶一听,心里不爽,又故意抖了一下,得,勺子里又掉下去两块排骨。

白雪同学端着满满的餐盘气呼呼的回来,此时她的闺蜜早就打好了饭,帮她留出一个座位。

话说白雪同学在艺考时候失去了一位高中时代的闺蜜,但上了中戏很快就有了一个新的闺蜜。

白姓很少见,但同班却还有一位姓白的女同学,这位女同学来自东北,很对白雪同学的脾气,加之又是同姓,很快两人就跟亲姐妹一样同进同出。

“怎么了,他又惹你了?”白雪同学的闺蜜白婧同学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贺新道。

“没有!”

白雪也朝那边看了一眼,却看到那位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羊排,隔着十几二十米,她似乎都能闻到红烧羊排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恨恨道:“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婧却难得反驳道:“不是吧,我听说这位贺师兄人挺好的呀,而且你看他,长的虽然不是太帅,但是我觉得特别有味道。关键人家还是影帝呢,跟好几位大导演都合作过。以后咱们都要吃这碗饭,我劝你呀,好好跟他处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还能提携提携我们呢。”

白雪嘴里嚼着饭,抬头看了看自己的闺蜜,不屑道:“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俗气了?我才不要他提携呢!”

说着,她看到自己的闺蜜时不时就往那边瞟,顿时警惕道:“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是啊,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呀?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看上我了!”白婧很坦然的嘻嘻笑道。

白雪却一脸严肃道:“我警告你呀,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你可别乱打主意!”

“真哒,他又女朋友了?”白婧意外道。

“那当然,我都调查清楚了,他女朋友就是去年毕业的97级的程好,她也是我们青岛的,小时候我还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她主持的节目呢!”

说着,白雪嘴里还在嘀咕:“难怪当初我会在机场碰到他。”

“原来就是程好啊!”白婧这才恍然大悟,但马上又翻了翻眼珠,露出一丝不屑道:“我看她长的也不是特别漂亮。对了,他俩是怎么好上的?”

白雪摇摇头,道:“具体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听人说好象以前贺老师在上进修班,还在食堂打工的时候,他俩就好上了。”

“哇!贺老师居然还在食堂打过工?”白婧很惊讶道。

“切,要不然人家怎么能吃上内部供应的羊排呢!”

白雪的关注点显然跟自己的闺蜜不在一个频道上,她看看自己盘子里寥寥几块小排骨,又伸长了脖子看到对方那饭盒里还有大半盒的羊排,实在有些不甘心。

她抿了抿嘴,脑子里快速地做了一番思想搏斗后,终于还是抵挡不过羊排的诱惑,突然霍的站起来,把坐在对面的白婧吓了一跳,道:“干嘛?”

白雪俯下身子,端起餐盘的同时,在白婧耳边阴恻恻的一笑,低声道:“我可不放过他!”

说完就端着盘子走到贺新的对面坐了下来。

白婧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又呆呆地看着那边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两个人,不由自言自语道:“难道她要横刀夺爱不成?”

贺新起初没理会坐到自己对面的白雪,自顾自的吃着饭。但是很快他就被打败了,因为对面的妹子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你,任谁都吃不下饭。

“白雪同学,说吧,你还有什么事?”

白雪没吭声,只是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看他,再看看饭盒里的羊排。

“呃……”

贺新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真是一脸无语,只得把饭盒推到桌子中央,叹了口气道:“吃吧!”

“哎!”

白雪立马欣喜的应了一声,迫不得已的夹了块羊排塞进自己的嘴来,嚼了两口之后,猛点头道:“嗯!一点膻味都没有,真好吃!”

贺新看着她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再看看她那食物堆得高高的餐盘,心里不由腹诽道:“怎么青岛的姑娘一个个都是吃货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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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和表演系副主任的日常互怼

中午的一幕是贺新校园生活的一个小插曲。

两年多的时间,他一共拍了四部电影,两部电视剧,也算是比较忙碌和高产,难得回归校园,倒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

况且这次表演系扩招,为校园又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贺新上辈子看明星,都是隔着一道电脑屏幕,离得很远,是是非非,真真假假,总是在雾里看花。而实际接触,往往会有一种颠覆的感觉。

比如后世那位著名的“傻白甜”,那只是人家扮演角色的人设罢了,现实中这个同样来自上海的漂亮女孩,是个很有礼貌,很文静的女孩子。

而另一位喜欢一边跳舞一边往赤果的身上抹油,面对情敌会挤眉弄眼突然来个七百二十度转身的著名油腻男,现在也只是个青涩的毛头小伙。

记得刚入校那会,这货一眼就认出了就是当初艺考时在一旁记录的那个,屁颠屁颠的跑过拜码头道:“哥,你是哪个班的?”

这次的扩招以及女生颜值的提高,还有一个最显著的变化就是每天放学,校门口的豪车比以往多了不少。

对此贺新倒是没啥愤世嫉俗的,正如陈渣男说的那样,有能力的雄性就应该占有更多的,质量更高的雌性。

这无关乎法律,只关乎道德。

他依旧每天骑着那辆银色的山地车往返于学校和团结湖之间,隔个两三天就去新房子那边看一眼。为了能让远在云省拍戏的女朋友更直观地了解新房装修的进展,他还专门买了台数码相机,每次拍几张照片通过电子邮件发过去。

因为经常需要用到电子邮件,两人之间的交流从原先的打电话,转变为在网上用qq聊天,当然的交流方式要远比打电话费时费力的多。不过倒也增添了不少乐趣,因为有些无法或者不好意思用语言来表达的话语,通过文字传输就变得毫无障碍了。

开学后半个月,新房装修终于完工了,除了通风散味,贺新还特意买了不少活性炭放在各个房间,至于家具的选择他就不敢擅自做主了,只能等到女朋友拍完戏回来之后再说。

上辈子拮据的生活让他无所谓喜欢或者不喜欢那种风格,唯一的要求大概就是买的床要结实一点。前世他结婚的时候买的家具都是那种合成板的,用的时间一长就容易变形,尤其是那张床,用了没几年,就会“咯吱,咯吱”的响,这种声音是很影响情绪的,非常容易造成男人障碍性的ed。

ed这个词,还是他看了《中国式离婚》这个剧本才知道的新名词。里面的宋建平就是被林晓枫无休止近乎疯狂的闹腾才导致了ed。

“笃笃笃!”

“进来!”屋里响起了一个沉稳的声音。

贺新开门的时候忍不住撇了撇嘴,郝荣这货自从当上表演系副主任之后这谱是越来越大了。

正趴在办公桌上奋笔疾书的郝荣抬头一看,严肃板正的脸迅速皱了起来,笑道:“哟,贺老师来啦!”

如今他这个贺老师的外号早就被人叫习惯了,回过头来想想贺老师这个外号至少听着还不错,总比别人叫他贺扒皮或者贺老抠要强上不少。

贺新瞄了一眼放在茶几上塑料袋里的几个饭盒,道:“郝哥,你把我叫来该不会请我吃饭吧?”

郝荣写好最后几个字,站起来乐呵呵地抬手点点他道:“没错,就是叫你来吃饭的。”

说着,看看自己的手,道:“你先开开,我去洗个手。”

贺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把装在塑料袋里饭盒一个个打开,四个菜,锅包肉、鳝糊、茄汁大虾、香菇菜心,另外还有两盒米饭,伙食相当不错,一看就是食堂小灶炒出来的。

见郝荣推门进来,不由道:“可以啊,郝哥,你们当领导的就是不一样,以后中午干脆我就到你这儿来蹭饭得了。”

郝荣拿挂在门后的毛巾擦了擦手,道:“这是我让小刘帮我打的,平时中午我就在教工食堂吃饭,伙食恐怕还不如你呢。”

贺新一听顿时乐了,看来天驰老师还是挺会拍马屁的嘛!

“郝哥,啥事啊?今天特意请我吃饭,该不是没私房钱了吧?这个好说,咱们兄弟谁跟谁呀!”贺新说着作势要掏口袋。

“得得得,你小子少来这套!如果我真的开口问你借钱,看你掏不掏?”

“大钱没有,八百一千的肯定没问题!”这货一挥手,显得异常大方道。

郝荣一听,顿时鄙夷道:“嚯,好大的口气,还八百一千,你可真大方,我呸!”

贺新赶紧身体一侧挡住茶几上的菜,忙不迭道:“小心口水别乱溅,白瞎了这么好的菜。”

“你不吃,正好我一个人吃。”郝荣坐到沙发上没好声气道。

“八百一千怎么了?再多你也还不上啊!再说了,你平时除了抽根烟,喝个小酒,还有啥开销,除非你想开房叫技师,不过这也太有损您作为人民教师的光辉形象了,这种没品的事,我想您还干不出来……”

贺新这货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说到一半,突然大惊小怪道:“郝哥,你该不会是外面有人了吧?”

“噗!”

郝荣刚夹到嘴里的一块锅包肉喷了出来,好在他的反应算快,连忙转过身去,总算没有喷到菜里头。

“放你特么的臭狗屁!老子今天好心好意请你过来吃饭,你小子是专门过来气我的是不是?”

“哦,不是外面有人啊,那就好!”这货拍了拍胸口,嬉皮笑脸道:“要不然以后我见到嫂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万一我真的外面有人了,你还想告密不成?”

“那倒不至于,不过以后我跟梦楠哥想喝酒吃饭的时候就不用愁了,把你叫上就行了。”

“哟,这是打算捏着我的小辫子还想勒索我怎么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看来你小子也是不可信的。”

两个人互怼了一通之后,郝荣这才道:“上次你介绍的那家装修公司还真不错,你嫂子很满意,这不,让我好好谢谢你。”

“谢谢我,就这个啊?”贺新嘴里还咬着半只虾,瞪着眼睛一脸不满道。

“那你想怎么着?要不我现在就给你嫂子打个电话,让她准备一桌,晚上你到我家去喝一盅?”郝荣说着就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来。

贺新笑眯眯地看着他,郝荣也在看他,见他没有客气推辞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拨号,最后把手指按在发射键上,又抬眼看了他一眼,见这货依旧是那副表情,心中暗暗一叹,正准备按下去的时候,这才听到贺新道:“算了,算了,今天晚上我没空,要不就安排在这个周末吧,把梦楠哥也叫上,反正这段时间他还正郁闷着呢。”

话说李梦楠跟他媳妇的冷战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看来他们这段婚姻说不定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郝荣哼哼着收起手机,报复道:“程好在外面拍戏,你还能有啥事?该不会你小子在外面花差差,然后到我这儿来倒打一耙?”

“哪有啊,是关导来了。”这货总算说了句正经话。

“关金鹏导演?”

“嗯,说有个剧本找我去聊聊。”

郝荣也顿时脸色一正,忙问道:“又有新电影了?”

贺新摇摇头道:“不是,是电视剧。”

“啥?”郝荣惊讶道,“关导什么时候也拍电视剧啦?”

“据说是央视的国际电视总公司和京城亚环影音公司联合的一个项目,专程请他执导的。”

“难怪!”

郝荣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个是央视的国际电视总公司就不用说了,另一个京城亚环影音公司那是北广,现在改名叫传媒大学的下属电影电视制作公司,有点类似北电和京城青年制片厂这种关系,都是有官方背景的。

别说是请关金鹏了,哪怕就是让国师去拍,恐怕国师也得乖乖的去拍。

“什么题材?”

“关导没说,我估摸着应该是文艺类型吧。”贺新道。

关金鹏原本就是文艺片导演,你让他拍别的,估计他也拍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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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画魂

下午放学后,贺新来到友谊宾馆。

当初拍《蓝宇》的时候,贺新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而且他和胡君有几场戏就在这里拍的,此时回忆起来,颇有些感慨。

“关导!杨sir!牛哥!”

敲开关金鹏住的套房,里面客厅里坐着三个人,除了关金鹏,还有他的御用编辑之一杨智深,之前关金鹏的几部作品,比如《愈快乐愈堕落》、《念你如昔》都是杨智深编剧的,贺新去香港的时候见过,还一起吃过饭,也算熟悉。

另一个则是更加熟悉的《蓝宇》的副导演牛乐。

“哈哈,阿新,好久不见!”老关上前跟他拥抱了一下。

大家一阵寒暄之后,贺新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导演,这是部什么戏呀?”

“《画魂》,听说过没有?”关金鹏笑眯眯道。

“岂止听说过,还看过呢,巩丽主演的电影嘛。怎么,这回要改编成电视剧了?”

“宾果!”

关金鹏打了个响指,道:“其实我们去年年初在拍《蓝宇》的时候就接到了这个项目,之前老杨一直在改编这部作品。这次找你,就是想请你出演里面的男二号田守信。”

之前在电话里关金鹏已经问过他的档期,并流露出想找他拍戏的意思。当然只要老关发话,无论什么角色,哪怕是跑龙套贺新都没有问题,毕竟他因为《蓝宇》获得这么多的荣誉,欠老关的人情欠大发了。

“田守信?不是王守信么?”贺新诧异道。

因为巩丽版的电影中,王守信是给予潘玉良很多帮助的挚友。他还记得电影中的王守信岁数挺大的,是上影厂的著名演员达式常扮演的。

这部当年由上影厂投拍的电影因为里面有巩丽全果的镜头,内地没有上映,只是在香港、湾湾和法国等地上映。他看的当然是盗版碟。

“是田守信。”

这时编剧杨智深在一旁用一口拗口的普通话插话道,继而拿出剧本递给贺新的同时,解释道:“因为剧本经过重新改编,跟原著以及电影出入比较大,你先看看。”

贺新接过来,先是看了一遍故事梗概和人物列表,发现里面除了潘玉良和潘赞化的人设基本不变之外,其他的确实出入比较大。

比如要让他演的田守信,相较电影里的那个潘玉良在法国认识的中年男子王守信,田守信则是一个热情浪漫的年轻画家,原本是潘玉良好友奥米的男友,后来爱上了潘玉良,两人发展成为情人关系。

再比如剧本中的女二号奥米这个角色在电影里是没有的,杨智深也坦言这是他虚构出来的人物。

“导演,这个潘赞化你是打算让军哥来演吧?”贺新大致看了一遍之后,猜测着问道。

“哈哈!我就说阿新是个聪明人,一定能猜得到!没错,潘赞化我就是想让胡君来演,我已经跟他讲过这件事了。”关金鹏笑道。

“那潘玉良呢?”

他最关心的还是女主角的扮演者,因为他的戏基本上都是跟女主角的对手戏。

“这次你这衰仔有福了,你可以跟港台两大美女谈恋爱了。”关金鹏哈哈笑道,看到贺新依旧一脸疑惑,接着又笑道:“李佳欣和伊能净怎么样!”

贺新顿时露出惊喜之色,他对伊能净一般,只不过就是湾湾的一个唱歌出身的文艺女青年。据说比较爱入戏,比如半夜敲黄雷的门,喊着:“摩,我的胸口好痛痛”之类的,后来跟秦浩结了婚。

最主要是李佳欣,这位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美女。在众多的港台女明星当中,真正是美女的其实并不多。至少在他眼里,湾湾出了个林清霞,香港则是李佳欣、关汁淋,后期还有个张白汁,之后好象就一代不如一代了。

只是他对这部《画魂》的电视剧一点印象都没有,下意识问道:“李佳欣,她也会演电视剧?”

老关笑而不语。

牛乐赶忙凑趣道:“李佳欣曾经出演过导演的《有时跳舞》,这次导演开口,自然是一句话的事情。”

贺新听了点点头,同时心中暗乐,看来牛哥经过这两年的摔打,情商见涨啊!瞧这小马屁拍的。

老关可能被他拍的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道:“也没有这么夸张,我是拿着剧本去找她的,她是看过《画魂》这本小说,也看过巩丽的电影,很喜欢潘玉良这个人物。”

贺新大致有些明白了,可能这位李大美女也是位文艺女青年。

多说一句,其实演员这个职业,是需要感性的,所以很多原本或者都会逐渐发展为文艺青年。当然这里并不包括后世的那些流量或者我们的大幂幂等之类的,他们或许也接文艺片,但并不是因为骨子里的文艺情节,而是想通过文艺片来证明自己不堪的演技,或者提升逼格,而结果往往是装逼不成反被草!

关金鹏说着,还笑笑看了牛乐一眼,有点投桃报李的补充了一句道:“这次阿乐跟我一起联合执导。”

“哟,这可要恭喜牛哥啦!”贺新忙道。

牛乐也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嘴里却谦虚道:“这都是关导的提携,让我有机会还能再关导身边学习。”

剧本里两个女主角分别由香港和湾湾的女明星扮演,除了收视考量,更多的恐怕是包含这两岸三地这个概念。

贺新没有看过原著小说,但刚才在看剧本里人物关系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有个安娜的人物也是电影里没有的。这个人物的设定是上海滩的交际花,大军阀的女儿,疯狂地爱上潘赞化,是潘玉良的情敌,只是在经过许多失落和打击后,才明白“强扭的褂不甜”这个道理。

这个人物让他想起了《色戒》中的王佳芝,虽然人物设定不同,但类型上是差不多的。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试探着问道:“导演,这个安娜有人选了吗?”

“怎么,你有推荐?”关金鹏道,同时看了牛乐一眼。

选角部分看来依旧是牛乐负责的。

关金鹏对贺新的问题并不奇怪,主要演员很多时候都会推荐自己相熟的演员,一方面是人情使然,或者提携后辈,另一方面跟熟悉的演员配合起来更加流畅,这对于戏也是有帮助的。

如今的贺新早已不是拍《单车》时的贺新了,牛乐忙道:“之前有人跟我推荐了一个人艺的演员,但暂时还没定。小贺,你既然也有人选推荐,不如到时候一起来试试戏。”

贺新听到是人艺的演员,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但转念一想,让汤汤有机会过来试试戏也不错,即便拿不到安娜这个算起来是女三号的角色,毕竟剧本里还有不少年轻女性的角色,比如小兰之类。

“谢谢牛哥!谢谢导演!”

“试戏可能就在近期,到时候我让阿乐通知你。另外我建议你先读一读原著小说再看剧本,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我这次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

“行!”贺新忙点头道。

正事谈的差不多了,他又主动提议道:“那导演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好久没见了,大家喝一杯!”

“好啊!我们早就等着你这句话了,来京城你们是东道主,昨天是阿乐请客,今天就该轮到你了。”关金鹏笑道。

吃饭的时候,贺新又跟编剧杨智深请教了一番安娜这个人物,安娜跟伊能净要演的奥米一样都是杨智深虚构的人物,主要就是增加故事情节和矛盾冲突,毕竟长达三十集的电视剧是一部电影的十五倍,得使劲往里面灌水。

……

“真哒!太谢谢你了,新哥……嗯么!”

当汤维得知这个消息后,高兴的跳了起来,居然还重重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贺新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左右看了看,幸亏楼道里没有人,同时神情有些尴尬道:“你这丫头,怎么疯疯癫癫的?”

“高兴嘛!”

汤维可能觉得自己也有些兴奋过度了,脸上微微有些发烫,但还是激动道:“《征服》不算,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拿到角色,还能跟大明星合作,新哥,我,我……”

说到最后这丫头居然眼眶微红,有些语无伦次了。

“打住,打住!”

贺新忙道:“你别搞错了,不是拿到角色,我只是帮你拿到一个试镜的机会,对手很强的,是人艺的演员!你现在别兴奋过度,到时候小心乐极生悲。”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太看好汤维跟人艺那位演员之间的pk。

说起来那位人艺演员贺新也认识,叫孔镱姗,是北电96级毕业的,跟陈昆、赵微都是同班同学。其实她的原名倒是跟汤维一样,叫孔唯,只不过这年头流行改id,才取了这么一个带有文艺和浪漫色彩的艺名。

这个孔镱姗对于汤维来时无疑是个极其强劲的对手,单单从她是人艺自建院50年以来招收的第一个电影学院的学生,就能足见她的实力了。

“我不怕竞争,就怕没有机会。”

汤维的这句话说的贺新有点心疼。

因为他知道这姑娘至始至终都是酷爱表演的,当年是考不上表演系才考了导演系。然而正由于她是导演系的学生,每次拿着简历去建组,屡屡碰壁,除了上次贺新介绍她担任《征服》的场记,客串了一个小角色,之前连跑龙套的机会都没有。

贺新把剧本递给她道:“那你抓紧时间好好准备,试镜可能没几天了,我也特别希望你能拿到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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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同行是冤家

这次关金鹏只负责确定演员,至于片酬啥的,会有制作方跟贺新的经纪人常季红对接。

那天吃饭的时候关金鹏还说起当初第一次和贺新见面时的情景,说他当时彪呼呼的张口就是八万片酬,说的贺新很不好意思。

老关却道:“当初最后让我下定决心让你来演蓝宇这个角色,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老关从来没提起过这事,他当然也不知道。

“就是因为你开口要八万这事,才让我真正下定决心用你。”

“导演,你就别糗我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因为蓝宇一开始就是为了钱跟捍东发生关系,我觉得你当时的心态跟蓝宇很相似。”

“……”

后来贺新才知道那个叫孔镱姗的经纪人竟然也是王晶花,据说是刚刚签约不久,原本想借助胡君和关金鹏的关系把自己旗下的演员塞进剧组。

这年头港台的导演和艺人在内地还是非常吃香的,尤其像关金鹏这样的,有奖项证明过的大导演,还有李佳欣、伊能净这种港台一线明星加盟,《蓝宇》中的两位影帝,制作方又是央视国际电视总公司和京城亚环影音制作公司。

强大幕后及演员阵容,背景深厚的制作方,央视的播出平台,应该说《画魂》这部电视剧具备了一切爆火的条件,自然是各路人马眼中的香饽饽。

只是因为戏里的四大主演由关金鹏一言而决,剩下的,几个戏份比较重的,比如安娜、潘赞化的大太太贤珍,潘玉良最初跟的青楼头牌小兰姑娘等这些角色也成为各方争夺的目标。

贤珍的扮演者是由国际电视总公司推荐的一名体制内的演员,小兰姑娘的扮演者则是情景喜剧《幸福街》中的演员周玥。

而《幸福街》的制作方就是京城亚环影音制作公司,当初筹备《蓝宇》那会关金鹏一开始相中的刘晔,也是这部情景喜剧的男主演。

所以说出品方、制作公司、导演、演员、经纪人,一部戏里面的关系是错综复杂,不是谁就能随随便便拿到角色的。

当初贺新接连被王晓帅、关金鹏看中,出演了两部极具影响力的电影,那是主角光环!

因为除了四大主演之外,其他角色的选角工作都是牛乐在负责,所以当贺新推荐人选的时候,老关也不太清楚内情,后来牛乐委婉地提醒了一下,贺新这才恍然大悟。

说起来这事还真挺尴尬的,胡君是自己的兄长、朋友,当初程好能够很顺利的拿到阿紫这个角色,胡君也是出力的。而且女朋友也常说在剧组拍戏,胡君大哥对她很照顾,平时还一口一个弟妹的叫着。

为此贺新专程打电话跟胡君解释了一下这事。结果胡君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听到这事他也挺为难的。

虽说他不太同意王晶花这种大包大揽的做派,但是他和花姐的合作关系非常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不单单是演员和经纪人之间的关系,而是朋友关系。

而且如今自从王晶花加盟华艺兄弟之后,旗下的签约演员日益增多,但资源就这么多,怎么办?

只能依靠他们这些头牌的影响力,加塞、打包。

胡君当然不可能说让王晶花把人撤了,也说不出让贺新退让一步的话,最后只能说大家各凭本事,导演相中谁就是谁。

但这事搞的王晶花倒是挺郁闷的,原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而且又是贺新。连同上次的《中国式离婚》,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少不得又在小本本上记上一笔。

倒是常季红听说这件事后,居然是一副十分解气的表情,果然同行是冤家!

“小贺,那姑娘要是真的能通过试镜,回头你跟她打声招呼,问她愿不愿意签到我这儿来。”

贺新一听顿时惊讶道:“红姐,你就这么对那边置气啊?”

“谁跟她置气了!”

红姐嗔了一句,沉吟道:“一方面是因为你看好她,至少说明那姑娘还是有点潜力的;另一方面她要是真的能从试镜当中胜出,那就是说明她不比那个人艺的演员差,演完这部戏说不定就火了。当然了,如果她没有通过试镜,那这话你就当我没说。”

红姐的话听上去好象挺现实的,但事实就是如此。汤维如今只是一个导演系的三年级学生,没有任何作品,,仅凭贺新嘴上哔哔,就签她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贺新想了想,象汤维这种既没有背景,又没有门路,连菜鸟都算不上的一个非表演专业的,偏偏又喜欢表演的在校生来说,能够签一个象红姐这样的经纪人,那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至少她以后不会为没有表演机会而发愁。

“那您的意思,是让她签在您的个人名下还是海闰公司啊?”贺新问道。

“哟,看起来你对你那同学还真挺有信心的嘛?”红姐讶然道。

“不是有信心的,我就是觉得她很有表演的天分。”

贺新当然不会说汤汤以后会是国内的文艺片女神,他朝红姐笑了笑又道:“哪怕她这次没有通过试镜,如果您依旧签下她,我敢保证您将来一定不会后悔的。”

“居然有这么夸张?”常季红狐疑地卡看了看他,道:“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啧!红姐您怎么又来了?我跟您说正经的呢,既然您不愿意听,那就算我没说,反正以后您就等着后悔吧!”

“听你这么一说,以后我倒是要多观察观察了。不过眼下还是等她过了试镜再说。”

尽管贺新说的邪乎,但红姐也未必放在心上。她拿出一份合同,递给贺新道:“你先看看吧,如果没啥意见的话,我打算就跟他们签了。”

话说制作公司那边的速度真的很快,那天他刚和关金鹏碰头,第二天他们就跟红姐接洽了。制作方心里很清楚,贺新是关金鹏指定的,不可能会有变化,反而倒是演员方面,说不定有档期冲突,或者因为获奖、爆红,一下子身价暴涨,各种出现意外的因素多多。

尤其是贺新,他主演的电影《巴尔扎克和小裁缝》据说已经报名参加了今年的金马奖,还要角逐明年的金球奖;而且他主演电视剧《玉观音》也有可能再近期登陆荧屏。

所以既然导演已经敲定,那么尽快把合同落实就成为制片方目前最紧要的任务。

其实常季红也不是没有考虑这些因素,但具体情况并非如外界传言的那样,首先《玉观音》的上映,因为丁小黑的后期做的很慢,原定今年年末明年初登陆荧屏的计划要推迟。

其次《小裁缝》这部电影因为法国出品方为了专攻明年年初的金球奖,并没有报名参加本届金马奖的评选,听戴斯杰说打算放到明年再去。

所以这合同早签晚签都无所谓。

贺新接过来翻了翻,那种条条框框有红姐把关,不用他操心,他就是看了一眼片酬,上面清楚的写着每集片酬两万二千五。按照他在这部戏里差不多二十集的戏份,最后拿到手得有二十万左右,这个数字他非常满意。

同时对上面的这个数字感到有些好笑,不由道:“怎么有整有零的?”

红姐笑道:“我开价两万五,他们还到两万,最后我说也别争来争去了,大家各退一步,对半开,所以就成两万两千五了。”

“没啥问题,那就签了吧。”

其实按照贺新上部电影七十万的片酬,现在这个两万五一集的电视剧片酬,应该说是严重不相匹配。

但是没办法,谁叫他现在没啥知名度呢?电影片酬还好说,作为《紫蝴蝶》主投方的法国片商已经买断了海外版权,而贺新凭借《单车》、《蓝宇》、《小裁缝》已经在海外,尤其是法国的文艺电影圈内小有名气。别说是七十万的片酬,哪怕算到章紫怡的一半,一百万,恐怕法国片商也愿意付这个价钱。

贺新估摸着自己想要在国内爆火,光凭一部《玉观音》好象还不够,还得等到《征服》的上映。

拍完《紫蝴蝶》回来后,他曾跟高群叔联系了一次,据说是后期已经差不多了,就等着买主上门了。凭借老高上一部《命案十三宗》的收视成绩,估计这部戏也不愁卖。

“还有个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红姐把合同收起来以后,又道。

“啥事?”

“就是文丽的老公自从拍完姜闻的《鬼子来了》之后,就一直歇着,这一晃都好几年了。今年年初开始他一直在筹备一部电影,准备自己执导,眼下已经弄的差不多了,打算明年春天开机,到时想请你客串一个角色。”

“明年春天,这不跟《画魂》的档期有冲突嘛!”贺新犹豫道。

红姐口中的文丽老公,就是蒋文丽的丈夫,著名摄影师顾常卫。

说起这位来,近两年确实很少听到他的名字,但是要翻开他的履历却相当惊世骇俗!

北电摄影系78届毕业,是国师的同班同学兼密友。作为摄影师掌镜过的电影有《孩子王》、《红高粱》、《代号美洲豹》、《菊豆》、《霸王别姬》、《阳光灿烂的日子》、《兰陵王》、《鬼子来了》等这些响当当的名字。

这里面大概只有一部作为国师、巩丽、葛大爷职业生涯中一个污点的《代号美洲豹》之外,其余的任何一部拿出来都是响当当的,在国内外都享有盛誉。

都说摄影师是半个导演,国师就是摄影师出身,当年凭借《红高粱》一举摘得第38届柏林电影节金熊奖的时候,凯哥导演还曾酸溜溜的来了一句,丫,不就是我一摄影师嘛!

如今顾常卫这位曾经声名显赫的摄影师看来也要步国师的后尘,终于要拿起导筒了。

只是贺新印象中顾常卫这个导演的名字好象并不深刻,唯一看过他导演的一部电影,是由凯哥导演的亲戚陈赤赤,以及所谓四杨双丽中的抠图大王大宝贝主演的那部《微爱之渐入佳境》。

当时他看的时候是挺好笑,但是现在回味起来,只能说是微不足道的爱,确实贱入佳境。

电影从头到尾充斥着狗血陈旧的网络段子,生硬做作的表情动作,邯郸学步似的致敬经典,随心所欲的植入广告,以及莫名其妙的剧情反转,简直就是一部廉价平庸的段子集合式的电影。

绝对可以跟《大笑江湖》相媲美!

所以顾常卫作为摄影师,贺新很尊敬他,但是作为导演,就凭《微爱》这种电影,就不敢恭维了。

“他的这部戏已经打磨很久了,剧本我看过,特别好!常卫的意思是请你客串一个女主角暗恋的伞兵,戏份不多,顶多也就几天的工夫。”

只有几天的工夫贺新感觉问题不大,不管怎么说人家毕竟是蒋文丽的老公,同门大师姐的面子事是一定要给的。

“行吧!”

他点点头,又随口问了一句:“这片叫什么名字?”

“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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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绯闻出名

常季红其实对贺新推荐一个不相关的汤维,还是颇有微词的。资源在任何时候都是紧张的,她也大致看了一下《画魂》的剧本,说到里面那个安娜的角色,也许跟孙丽风格不太搭,但李晓冉是完全合适的。

象这种大导演、大明星,又是央视平台的电视剧本身就是机会极其难得,就这么白白便宜外人,还是个啥都不懂的新人,常季红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过在贺新走的时候,还是婉转的暗示了他一下,意思是以后有这种机会还是要多考虑自己人。

贺新也是后知后觉,恍然间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也成带头大哥了?

原本趁着这段时间,他还打算想考个驾照的,但是接连的片约居然让他腾不出空来,而且之前跟他说有路子的江姗拍完《大宅门》续集之后就带着孩子去美国了。

不愧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大明星,这么早就已经在美国买房子了。

他倒是打过一个电话给对方,但在电话里明显能听出对方情绪低落,他就没好意思提,对方也似乎早就忘了这事,只是寒暄了一番就把电话挂了。

这天是周末,前一天他就接到牛乐的电话,说是今天下午要对安娜这个角色进行试镜。原本挑选演员这事很轻松,就是各方分一下猪肉就得了。之所以要试镜,就是因为被他横插一杠,牛乐也弄的挺为难的,好在有导演出面,大家公平竞争。

“快点,一会儿我还有事呢!”

一顿中午饭,贺新早就吃完了,但见孙丽一边挑着盘子里的油爆虾吃,一边还逗逗在她脚边转来转去的串串,一副很悠闲的样子,就忍不住催促道。

说起孙丽吧,这事让他挺为难的。上次他话里话外暗示了一通之后,这姑娘好像消停了几天,但没过多久却依旧我行我素,每到周末就借着看串串的名义上门,有时会提前打个电话,有时就直接上门了。

人都来了,总得留口饭吧。这姑娘好像是吃上瘾了,说是难得到他这儿来改善一下伙食,而且只能在他这儿尝到家乡的口味。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贺新还能说什么?

好在这姑娘没有过分的言辞和举动,就跟当初刚见面时的那副邻家小妹妹的样子,倒是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多少有点埋怨红姐,当初跟自己说那些干嘛,弄的自己老是紧张兮兮的。要不然自己跟以前一样,和孙丽就象朋友或者兄妹一样的相处,是件挺好、挺温馨的事情。

“周末还有事呀?”

“今天要带一个同学去剧组试镜。”

“哦,这样啊……”

孙丽脸上明显露出失望之色,筷子在盘子里拨弄了几下后,道:“那你有事要不先走吧,一会我自己收拾,再说下午我还想带着串串到楼下去溜溜。”

“那……那行吧。”

贺新犹豫了一下,抬腕看看时间,只得点了点头。然后到房间拿出一把备用钥匙,递给孙丽道:“回头你吃完了,把碗筷就搁池子里,我回来再收拾。另外,今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别等了,差不多就回去吧。”

“知道了,新哥!”

孙丽接过钥匙,回答的尤其欢快,还将他送到门口。

“行了,你去吃吧。”

贺新换好鞋子,看她一副小意殷勤的样子,习惯性的想抬手去弹一下她的大脑门,但马上意识到这个不合适,只能讪讪的把手放下,朝她点点头道:“我走了。”

“嗯,新哥,再见。”

孙丽站在门里,探头目送着贺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想起刚才对方抬手又把手放下的情景神情有些黯然,但看看手里的那把钥匙,却又重新笑了起来。

“贺老师!”

“贺老师,你好!”

“贺老师,你等谁呢?”

“贺老师……”

周末的中午,学校斜对面的学生公寓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这张脸,平时熟悉的或者有过一面之缘的,过来打声招呼,而那些不认识的纷纷投来好奇、异样的目光。

贺新感觉很不自在,特别后悔跟汤维约好在宿舍门口等,偏偏那家伙动作又特别慢,到现在都没下来,他忍不住又拨了个电话:“姐姐,好了没有啊?再不走要迟到了!”

“好了,好了,马上下来。”

电话铃声响了半天,才传来汤维着急忙活的声音。

“快点!”他又催促了一句。

挂了电话,大概又等了七八分钟,才见那姐们一溜小跑着过来。

嚯!

他瞪大了眼睛,差点没认出来,原本一贯束个马尾的汤汤此时长发披肩,居然还烫了个大波浪,平时的t恤牛仔换成的一件印花的长袖连衣裙,领口还带着一圈荷叶边,感觉特复古。这种款式好象《父母爱情》年轻的安杰老师就有一件这样的。

脚上难得穿了双高跟鞋,原本身高比寻常女生高一截的她,显得更加高挑。那张早就看习惯的素面朝天的脸,今天居然描了眉,还涂了大红的唇膏。

后世文艺女神的风采,此时已经有了雏形。

“怎么样?”

汤维跑到他跟前,看到他一副惊诧的样子,上翘的嘴角透着一丝小得意,还拉起长长的裙摆特意向他展示了一下。

“呃……好,漂亮,挺好的!”这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

说着,看到有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俩,忙道:“走吧,迟到就不礼貌了。”

穿上高跟鞋的汤汤仅仅比他矮半个额头,看着她脚上那双根部细细的高跟鞋,天知道她刚才是怎么一溜小跑过来的,可能女生对高跟鞋有种天生的平衡能力。

两人沿着东棉花胡同走到交道口南大街,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友谊宾馆赶。

“新哥,关导演严不严厉啊?”

“新哥,一会儿你是不是陪我一块儿进去呀?”

“新哥……”

贺新实在是被她问烦了,道:“你是不是很紧张啊?”

“不紧张啊!”姑娘一副讶然道。

“不紧张你哪来那么多的问题?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了,关导演试戏不是看你演的有多好,而是要看你是不是真情流露,他这个人最讲究这个。”

这是他拍《蓝宇》时的经验之谈。

“哦,我明白了。”姑娘忙点头道。

其实这一点贺新倒是并不担心,上辈子他看过汤维演的《色戒》、《京城遇上西雅图》,以及那部又臭又长的《黄金时代》。现在回想起来,这姑娘应该属于跟周讯、张嫚玉一挂的,都是如隔壁大金毛说的那种野蛮生长的体验派,观众的代入感很强。

原本他以为这是桉叔调教的结果,但是自从上次看她客串《征服》里百合出柜的雅楠,开拍前就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神神叨叨的做心理建设,然后一开机,上手就要去摸那个漂亮女演员的凶,把那个临时女演员吓得够呛,就连老戏骨的江姗也惊诧不已,没想到这个看似文静的姑娘居然这么猛!

贺新这才知道她的这种表演风格跟上述两位前辈一样,都是老天爷赏饭吃!

而她的这种表演风格恰恰是符合关金鹏的胃口。这么一想,贺新倒是对她这次试镜开始期待起来。

“嘎吱!”

离约定的下午一点半的试镜时间还差十分钟,出租车稳稳地停在友谊宾馆门口。

“快点!”贺新一边下车,还在一边催促。

这时一辆奥迪在他们的车旁停下来,无意中一瞥车牌号,正是王晶花的那辆座驾。

后车门打开,花姐和一个高个子的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

这个年轻女子的长相有些奇特,嘴巴很大,嘴唇也很厚,颧骨微微凸出,眼睛凹陷,鼻梁挺直,五官很立体,有点西方美女的味道。

不过贺新知道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黄种人,没有掺杂其他血统。

“花姐!孔唯姐!”贺新上前打了声招呼。

和胡君合作,和李兵兵合作,接下来又要跟道明叔、永梅、左小清等人合作,如今他早已经跟对方很熟悉了。

王晶花紧走两步,异常热情道:“小贺,你们也刚到啊!”

说着,还特意打量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汤维,啧啧赞道:“哟,这就是你推荐的那位姑娘啊,真漂亮!”

作为在这个行业中的楚翘,王晶花似乎并没有居高临下或者任何嘲讽的语气,听上去非常由衷,让人感到很亲切,如沐春风。

“哦,这位是我的同学汤维。这位是花姐,这位是人艺的孔唯姐。”贺新忙给双方做了介绍。

汤维也显得有些拘束地朝她俩点点头,喊了声:“花姐!孔唯姐!”

王晶花拉着汤维的手,一脸夸张道:“这么巧啊,两个人连名字都一样。”

汤维自然早就听过这位业界大拿的名字,只是对对方的热情明显有些不适应,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姑娘,听说你是导演系的?”

花姐不但八面玲珑,同时消息也非常灵通,一开口就能听出人家早就把汤姑娘的底细打听清楚了。

“嗯,不过我还是喜欢表演,当初是因为没考上表演系,才考导演系的。”

“啧啧啧,原来还是个才女!导演系可是要比表演系难考多喽!”

王晶花拉着汤维说话,已经换了id的孔艺珊则走到贺新面前,跟他握了握手,神情有些复杂道:“小贺,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孔唯姐!”

贺新还是习惯叫她原来的名字,他见到孔唯多少有点尴尬,毕竟去年程好还在人艺上班的时候,大家混的还是蛮熟的。

她是北电96届毕业的,比程好早进人艺一年,但是在工作上显然没有程好混的好,程好一上来就能演轻舞飞扬这样的女主角,而她却还在其他戏里跑龙套呢。

贺新之前接触下来,感觉孔唯人还不错,在单位里混的不如一个新人,却没啥酸言酸语,平时见面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

“最近还好吧?”贺新又寒暄了一句。

孔唯却摇摇头,苦笑道:“也就那样。”

说着她瞟了一旁跟王晶花说话的汤维一眼,也笑了笑问道:“小程也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正跟军哥一块儿拍《天龙八部》呢!”

“我知道,报纸上早就有报道。”

《天龙八部》跟之前张大胡子拍的两部金庸剧一样,广受媒体关注,时常能在报纸上看到相关的报道。

孔唯接着还笑道:“这下你跟小程的关系算是正式公开了。”

说到这个话题,贺新脸上不由流露出由衷的欣喜,笑道:“本来家里都去过了,无所谓公开不公开,既然她愿意公开,我这儿一点问题都没有。”

说起来这件事还真得谢谢胡君,正是他对程好一口一个弟妹的,被前来剧组探班的媒体敏感地抓住了话题。

程好饰演的阿紫在戏里的关注度仅次于刘天仙的王语嫣,甚至之前因为赵微的档期冲突,一度还有传言说阿紫这个角色会由章紫怡出演。

再加上《李卫当官》的热播,程好如今也算是崭露头角。难得爆出这么大一个新闻,媒体自然把采访的目标都对准了她。

在面对记者们的追问,程好只好承认自己有男朋友,是圈内人,而且目前感情稳定。

虽然程好没有说出贺新的名字,但是这种事哪里经得起细究啊?

很快相关的报道就把贺新的名字跟程好联系在一起,虽然贺新对于大众是陌生的,但对于吃这碗饭的娱乐记者们来说却是相当熟悉的名字。

于是乎报道中在他的名字后面有着一连串的荣誉,柏林最佳新人、金马影帝、入围香港电影金紫荆奖和金像奖的影帝提名,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提名等等。

然后又是一连串的片名《单车》、《蓝宇》、《小裁缝》,以及刚刚杀青的和章紫怡合作,第六代导演领军人物楼烨执导的《紫蝴蝶》。

总体上给予广大读者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话说国内的媒体还真的会帮他脸上贴金,当贺新看到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提名这个荣誉称号时,自己都感到脸红。

国内媒体的节操如何,咱们先不细究,但有一点是公认的,那就是要捧你的时候就想尽法的吹捧你;要踩你的时候,那就毫不客气的往死里踩。

所以这种事你千万别当真,一旦当真你就成傻逼了。

就好比武磊加盟西甲之后,看看体育版块上的那些标题:

《武球王or梅球王,谁更强?》

《主帅见武磊,状如小弟!》

《武磊征服西甲,西媒称他为神奇进球之王!》等等。

贺新不知道咱们的武球王看到这些标题会怎么想?大概也会跟自己一样脸红吧。

总之一句话,贺新如今也算是出名的,不过不是凭借自己的作品,而是托了女朋友的福,绯闻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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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气质独特汤小姐

在门口寒暄一阵之后,大家就一起往里走。进了电梯,王晶花不但按了个三,还按了六。

对于友谊宾馆贺新是很熟悉的,关金鹏他们住在三楼,而六楼则是咖啡厅和中餐厅。

然后就见王晶花回头朝他笑道:“小贺,反正他们试镜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上去喝杯咖啡?”

说着,不等贺新回答,就同孔唯和汤维道:“你们一会儿试镜完了就到六楼咖啡厅找我们。”

贺新怔了怔,这分明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他同汤维对视一眼,这姑娘倒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朝他挤眉弄眼了一番,似乎在说:没事,姐姐能应付!

他只得点头道:“那也好!”

同时又跟汤维关照了一下,关导住在306房间,试镜估摸着就在他那间套房里。

其实贺新很清楚王晶花邀请他喝咖啡的用意,毕竟他和关金鹏、牛乐等人关系不一般,他不在试镜现场就避免了人情因素,同时或许还能造成初出茅庐的小菜鸟汤维紧张,试图影响她的发挥。

资源的稀缺,不可避免的造成竞争的激烈。表面热情,背地里手段频出,这在圈内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很多时候大家也会有风度的避免撕破脸皮,一方面是传出去不好听,另一方面圈子就这么大,说不定哪天就要在一起合作了。

圈子文化往往都是如此,当然相比更高级的官场文化,王晶花耍的这种小手段还是不够瞧的,那里讲究的是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贺新本来就不在乎这个,王晶花那边还有胡君的面子,说好了公平竞争,搞些小动作就没意思了;另外她估计也不了解汤维,别看她是个小菜鸟,从表面上看是个挺文静、秀气,甚至有些内向,好似谁都能欺负,但是内在却是个傻大胆,是为了表演能够豁得出去的那种人。

贺新不在身边她会紧张?开什么玩笑!

友谊宾馆贵宾楼六楼的咖啡厅其实就是个西餐厅,早上有自助餐,中午晚上都有西餐供应。这会儿正好午餐刚过,里面没几个人,有点冷清。不过里面橘色柔和的灯光,轻缓悠长的音乐,环境非常好。

两个找了张桌子坐下,王晶花还特意道:“小贺,别客气。”

贺新原本就不太喜欢咖啡,就随便点了杯价钱便宜的巴西咖啡。王晶花点了杯卡普提诺,同时还要了块小蛋糕。

“小贺,你别介意啊,干我们这行的,随时随地都有事,连吃饭都没个准点。”

“没事,您请用。”贺新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现在跟王晶花没什么话可说,仅仅是维持表面上的客气,毕竟对方把事情做出来了,虽然他心里清楚对方的小伎俩对这次试镜影响不大,但并不代表他心里就没有芥蒂,他感觉对方有点过于小家子气,同时也低估了自己。

贺新跟王晶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客观来说,这位中年妇女尽管小家子气,喜欢耍些小手段,但是在谈吐方面还是颇有些人格魅力,也难怪会网罗那么多明星在她旗下,跟胡君、道明叔这些大咖交情莫逆。

约莫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贺新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发出“叮”的一声,他掏出来一看,有一条短信进来,是牛乐发的,很简单,就两个字“成了”。

他不由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汤汤还是有两下子的。

王晶花敏锐地注意到了,刚想张口旁敲侧击一番,这时却看见孔唯出现在了咖啡厅的门口,她连忙招招手。

孔唯走过来的时候,脸上明显充满了沮丧,那就什么都不用问了。

“孔唯姐!”

贺新打了声招呼,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便站起来道:“花姐,那你们聊,我先下去了。”

纵然王晶花此时有一肚子的不爽,但还是很有礼貌的跟着站起来,笑道:“好,那有机会我们回头再聊。”

目送着贺新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厅门口,王晶花这才收起脸上的笑意,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你准备的不是蛮充分的嘛?”

孔唯丧气道:“我也不知道,我感觉我表现的挺好的,哪知道那个汤维进去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后来还是牛导出来跟我说了声抱歉。”

王晶花叹气道:“那说明那姑娘表现的比你好,或者关导认为她比你更合适。”

说着,她看到孔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安慰道:“好了,别多想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回头我再帮你找个本子,咱们慢慢来。先叫点东西吃吧,咱们先坐一会,待会下去跟关导他们打个招呼,道个别,必要的礼节还是要讲的。”

不得不说,王晶花的这招很管用,孔唯果然微微动容道:“谢谢花姐。”

“谢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说到底,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原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一件事,谁知道……唉,不说了,想吃点什么?”

孔唯到底还是吃不下,只是叫了一杯白水。

贺新从电梯里出来,刚拐到走廊上,就看见汤维从关金鹏的房间里出来,临走还在朝里面的人鞠躬道谢。

然后一转身就看到贺新远远地走过来,她先是稳稳的走了两步,待身后的房门关上之后,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接着就见她手舞足蹈地向贺新冲过来。

“停!”

眼看着她要冲过来,一副要跳起来跟自己拥抱的样子,贺新忙把身子一侧,喊了一声。

这姑娘就这样张开双臂,直直地定住了,上身因为惯性还在往前探。

贺新赶紧抓住她的手臂,扶了她一把。

“当心点!”

“新哥,我成功了!”这姑娘依旧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也一把抓住贺新的胳膊,道。

贺新也确实挺为她高兴的,笑道:“我已经知道了,你成功了。”

但是他明显感觉到这姑娘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越来越紧,忍不住又道:“哎,麻烦你先把手松开行不行?”

“哦,对不起啊,新哥,我太激动了!”姑娘忙把手松开。

“没事,你慢慢激动,我得去跟关导打声招呼。”

贺新过去敲开关金鹏所住的房间门,不光杨智深和牛乐都在,就连张淑平也在。

“张sir,您也来啦?”

“哈哈,阿关三天两头一个电话,不来不行啊!”张淑平笑道。

关金鹏在一旁介绍说,张淑平这次过来是担任《画魂》这部戏的美术总监。贺新跟他自从上次金像奖之后,快半年没见了,少不得寒暄几句。

张淑平突然问道:“阿新,刚才试镜的那个女孩子听说是你介绍的?”

贺新点点头道:“嗯,是我同学。”

张淑平双手比划道:“她的身材比例很好,很有做模特的潜质,尤其是穿旗袍,肯定特别漂亮。”

老张看女人的眼光果然毒辣!

贺新心里不由暗赞了一声,脸上则笑道:“她原来是当过一段时间的模特,不过她更喜欢当个演员。”

接着,他又跟关金鹏道:“导演,谢谢您的关照。”

“我可不是关照,那位汤小姐的气质很独特。其实我倒是觉得她更适合……”说到一半,关金鹏估计是自己都觉得不靠谱,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岔开话题道:“阿新,剧本看过了吗,感觉怎么样?”

“剧本挺好的,田守义这个角色对于我来说又是一个新的挑战!”

其实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贺新不知道是凑巧还是运气使然,历数自己演过的角色,快递小哥、gay、知青、混混、毒贩、民国时期的小职员,到接下去要演的,渣男、邮递员、画家,还有一个客串的伞兵。

大概除了快递小哥和邮递员这两个职业大致相同之外,其余的角色都是性格迥异,人物形象各有不同。这些角色对于他来说,既有挑战,又是对自己的演技一个磨练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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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香火

贺新原本想请大伙一起吃顿饭,只是张淑平是个工作狂,急着要跟关金鹏和杨智深讨论剧本,就婉拒了。

在回去的路上,贺新想了想还是对依旧沉浸在兴奋当中的汤维道:“汤汤,你有没有想过要签个经纪人?”

“经纪人?”

汤维先是茫然,继而苦笑道:“像我这种谁会签我呀!”

贺新笑道:“你的这件事我跟我的经纪人提过,我想建议红姐把你签下来……”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汤维眼睛一亮,忙道:“你说常季红,红姐!难道她会签我?”

作为一名小菜鸟来说,能够签到著名经纪人的旗下,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好比二次投胎,投到了一个大富之家,以后就是富二代的身份了,机会要比旁人多得多!

“你今天通过了试镜,恭喜你,你合格了!”

“哇!真的假的?怎么感觉好像做梦一样,这好事接二连三的落到自己头上!”汤维大呼小叫,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样,明天我带你过去一趟。不过有件事你要想好,红姐还是海闰影视的经纪总监,你还可以选择跟海闰签约。”

“新哥,你也跟海闰签约了?”

“我没有,我跟红姐签的是个人约,这样更加自由一些。”

“那……那我考虑一下吧。”这个毕竟是大事,汤维犹豫道。

“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跟海闰签约,他们公司每年都有很多项目,机会也会更多。”贺新还是建议道。

……

“汤汤拿到了《画魂》的女三号?你介绍的?”电话里女朋友语气惊讶道。

“是啊,那天关导跟我谈剧本的时候,我随口问了一声。其实那时我并不知道王晶花借着军哥的关系,已经推荐了原来你们单位的孔唯姐。今天搞了个试镜,结果汤汤就胜出了。”

“真的假的?孔唯姐演技很好的,会输给汤维?”程好惊奇道。

贺新躺在沙发上,一边翻着剧本,一边笑道:“关键还是要看气质,关导甚至还认为让汤汤演女三号还委屈她了。”

白天关金鹏的欲言又止,贺新听得出来,可能老关觉得让汤维演女二甚至是女一更加合适。当然这两个角色尽管也是他自己挑选的,但估计是两岸三地这个大前提是不能动的。

“这样啊——,你跟汤汤关系倒是真的好,她的事情你都放在心上奥!”

其实最早程好跟汤维并不是熟悉,就是通过贺新才熟悉起来的。汤维、邓朝甚至包括程好自己都是他当初在食堂打饭那会开始逐渐走近的。

刚开始的时候,她偶尔看到贺新跟汤维有说有笑的,还一度以为他喜欢人家,只是没想到原来自己才是对方的目标。后来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也曾暗暗观察过他们两个人,发现他们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但是此时她还是忍不住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女朋友一酸,直接反馈到贺新那里,就见这货连忙坐起来,解释道:“主要是汤汤托我的,她喜欢演戏你又不是不知道,但是她又没什么机会,我想着能帮就帮一把。再说,我已经把她介绍给了红姐,以后就有红姐管她了,我……”

“行了!行了!”

程好不耐烦听他罗里吧嗦,冷哼道:“这么好的机会你就没想到我啊?”

“呃……”

“说不出话来了吧?哼,你压根就没想到我!”程好不满道。

贺新还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女朋友,在他的潜意识里,女朋友既然已经演了万人迷,现在又正在拍《天龙八部》,接连两部热播剧,按照原时空的轨迹,到时是大火特火,所以压根就没操心她的事业问题。

他只得支支吾吾道:“我……我想着你都已经忙了一整年了,拍完《天龙八部》,也……也该歇一歇了。”

从去年九月份开始到现在,算上《天龙八部》女朋友已经拍了四部戏,当然跟范小胖那种一年八部戏自然是不好比,但是在他看来已经是很辛苦了。

“歇?我歇个……”

女朋友总体上是个有修养的人,总算没有把那个脏字吐出来。贺新了解她,一心好强,危机感很重,这边还拍着《天龙八部》,就开始惦记起明年的片约。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怪他,整天跟她显摆,接了一部戏又一部戏的,到明年暑假前档期几乎都已经排满了,更加激发了她的危机感。

女朋友在电话里跟自己发脾气,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哄着,安慰着,然后再自我剖析一番,最后发誓诅咒,这种典型的舔狗套路。

他原本还打算国庆黄金周的时候,过去探班,结果他们那边拍摄正忙,而且拍完这部分的戏,女朋友的戏份有半个月的间歇期,到时程好打算先回家看看父母,然后再过来,看看新房子,再商量一下买家具的事。

黄金周放假七天,孙丽那丫头也回了上海,他这边到是难得清静,除了去红姐家蹭了顿饭,跟她的那位大建筑师老公喝了顿酒,也就是跟郝荣和李梦楠聚了一次餐之外,其余时间都窝在家里,研究剧本,写人物小传。

一直到假期的最后一天,那天快要临近中午的时候,宁皓那货居然提着两盒熟食,一瓶汾酒摸上门来。

开门的时候,他还很讶然。

“你怎么也不事先打个电话呀,要是我不在家,你不是白跑一趟嘛!”

“没事,我也就是顺路过来看看,如果你不在,我就拿回家自己吃。”宁皓乐呵呵道。

只是这货拿过来的这两盒熟食放在桌上打开一看,贺新就不由乐了,一盒烧羊肉,一盒白切羊肚,都是从小区楼下老冯家烧羊肉馆现买的。

他又弄了个拍黄瓜,西红柿切片拿糖拌了拌,也算是荤素搭配。

“你这汾酒哪儿买的?”当宁皓拧开自个带来的那瓶汾酒,倒上的时候,贺新特地闻了闻味,问道。

“放心吧,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绝对假不了。”

前一段时间汾酒的产地,也就是贾科长的老家汾阳出了假酒的丑闻,不但报纸上连篇报道,甚至还被央视曝了光,汾酒这个昔日八大名酒之一的名牌如今已然快臭大街了。

其实真酒假酒贺新也喝大不出来,倒是宁皓那货一看他喝酒的架势,就知道这位平时就爱好杯中之物。

宁皓突然上门,贺新本以为他是听说关金鹏这段时间在京城,想找自己帮着引荐一下,通通路子,明年把他的那部《星期四,星期三》送到香港去参展。

结果喝了半天才见他羞羞答答从包里摸出一个本子来,递过来道:“小贺,你先看看,我琢磨了半天,感觉那个和尚化缘的故事放在《星期四,星期三》里面不太合适,索性我就展开了一下,把这个故事单独弄了这么一个剧本。”

剧本不长,也就十几页,贺新大致翻了翻,这个叫《香火》的故事是讲一个破庙里一个生活落魄、孤独的年轻和尚,因为赖以生存的佛像塌了,为了修葺佛像,他开始漫长的筹钱旅程。

故事虽然简单,但是剧本却是很严谨的三段式结构。这个倒不奇怪,因为宁皓的女朋友就是一个职业编剧。

在这个本子中,他似乎看到了后世宁皓的那部成名作《疯狂的石头》的影子,年轻和尚在化缘路上经历的种种,跟《石头》中工艺品厂的保卫科长包世宏同国际大盗麦克、本地为道哥为首的团伙展开的一系列攻防战,尽管形式不同,但内核却是一致的。

字里行间都透着极具宁皓个人风格的黑色幽默,都是讲在当今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中,小人物的喜剧。

“你是打算把这个本子拍成电影,然后拿去参展?”

“没错!”

“时间来得及吗?”

贺新很怀疑,当初宁皓说拍一个小故事,他都觉得很仓促,何况这是要拍一部新的电影,就如宁皓说的那样,一个寒假就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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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万一能卖个几百万呢?

“什么,你让我演这个和尚?”

当宁皓羞羞答答终于说出来意的时候,贺新不由怔了怔,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我根本就没那个时间啊!”

现在几部戏的开机时间都已经定了,《中国式离婚》11月1日开机,拍摄期90天,基本上要拍到明年1月末,因为明年2月1日就是春节。然后2月4日,《恋之风景》开机;3月14日,《画魂》也要在苏州东山开机,好在他饰演的田守信没有东山的戏份,要到4月初进组,这样就给《恋之风景》留出了拍摄时间。

另外,蒋文丽老公顾常卫导演的处女作《孔雀》也在明年3月份开机,期间他还要留出一个星期的时间跑过去客串。

拍完《画魂》他还得赶回来参加明年6月末的专升本考试。

没错,这是郝荣帮他安排的,女朋友也是竭力赞成的,毕竟要完成一个野路子到一名科班出身的演员的角色转换,大专学历比本科学历,明显要低一个档次。

何况专升本相比高考要容易一些,尤其是象中戏这种艺术类院校,更关注的是专业成绩,这方面贺新还是很靠谱的。

不出意外的话,到了明年他就可以成为中戏表演系01级本科班的光荣一员,跟小张他们成为同班同学了。

所以说,从今年11月份一直到明年暑假,他根本就挤不出时间来。

他把自己的情况跟宁皓说了一下,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

宁皓听完之后愁眉不展,他今天厚着脸皮上门,是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他有自己的小九九,通过一段时间的刻意交好,他自觉已经能跟贺新说上话了,如果他这个新的本子能够说动贺新来演的话,一方面以后参展不怕对方不出力,更主要的他还是想利用对方在海外以及港台的知名度,到时说不定能获个奖啥的,就火了,而且到时还能卖个好价钱。

宁皓不同于当初那些所谓第六代导演,那些第六代导演当初他们很多纯粹就是为了艺术。

比如王晓帅,当年刚从电影学院毕业那会,心气很足的,他们认为所谓拍电影,那就得是铺上几十米轨道,铺上升降机,然后身后还得跟上几十号人,而且还得拍都市夜景迷茫。

就是在这种心态下,他们中的某一位同学在拍毕业作品的时候,才会闹出要求摄影师把一座立交桥彻底打亮的笑话。

往往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王晓帅当年被分配到胡建电影制片厂,领导命令他给别人当副导演,他不干,一个人跑到京城来寻找机会。

但电影是奢侈的艺术,年轻时候的他很有自信,一门心思想找个款姐,这样好套出钱来,当然这个想法没有成功。

最后还是在几个同学的帮助下,找了些没人要的黑白胶片,利用每个周末,花了小半年的时间,就拍他曾经在中央美院附中的两个同学,如今大学毕业刚刚留校任教的一对恋人的真实生活状态,由此便诞生了他的处女作——《冬春的故事》。

当时王晓帅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钱,还欠了一大笔外债,来拍这部电影,但是拍完了怎么办?不知道!

最后还是路子比较广的楼烨通过关系,帮他这部电影送到海外参加了包括加拿大温哥华国际电影节、荷兰鹿特丹国际电影节、柏林电影节青年论坛等一系列电影节,这才一举成名。

宁皓当然也崇尚艺术,但他做事更有明确的目的性,他就是想沿袭王晓帅、楼烨、贾科长这样的成功例子,他想成名。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只有成名,以后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他之所以今天着急上门,一方面也是担心贺新的档期,想先敲定下来,没想到人家还是没时间。

贺新印象中宁皓是拍了《石头》才出名的,这个《香火》的本子看起来有些瞎胡闹。而且就算自己有时间,但这货能付得起片酬吗?而且刚才听他的意思,好象还想让自己帮忙来着。

想到这个,贺新心里多少有点不爽,哪怕你宁皓将来就算是大导演,但总不能把自己当冤大头吧。而且以两人目前的关系,似乎还没到让自己免费帮忙的程度。

“浩子,实在不好意思啊……”

他刚端起酒杯,想安慰一下对方,就见宁皓那如花鲢般的大脑袋探过来,笑嘻嘻道:“如果你有时间,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呃……”

还未等他说话,宁皓就道:“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咱们这部电视剧你的戏份本来就不太多,如果调整一下的话,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这样正好能空出一个月来。”

“那你呢,你可是剧组的副导演啊!”贺新愣道。

“这个没问题,我跟沈哥说过这事,他对我还是很支持的,还能帮我联系一些资源。再说就算我不在,剧组不是还有小何嘛,不会影响拍摄的。”

不得不说宁皓这货很狡猾,也很会利用机会,趁着拍《中国式离婚》的时候,可以调动一些拍摄资源。同时也在暗示贺新,你看沈岩导演对我这么支持,你就不能帮个忙?

多说一句,宁皓口中的那个小何,是上戏导演系毕业,上海话剧中心的一名导演,叫何捻,跟这回春节档擅自提档的徐光头是一个单位的。他和宁皓都是跟沈岩一起拍广告的小兄弟。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沈岩虽然初试执导长片,但作为导演,他还是很想自己独立掌控剧组的,要不然他大可找些很有经验的副导演。

可惜就是演员太过大拿,沈岩导演很无奈啊!

听到宁皓的小算盘,贺新心里还是很不情愿,他有点反感宁皓这种强行绑架的做法,但说实话他这人脸皮又比较薄,说不出那种撕破脸皮决绝的话,只得找理由,婉转道:“可我还是觉得我不大适合,你看你这个本子里的和尚是要说山西方言的,我不会啊!”

宁皓今天也算是豁出去了,不要脸到底了,忙道:“这个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咱们在剧组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再说这个山西方言,也就是个意思,带点口音就成,贾科长的那几部片子,王红伟一河南人说的那山西方言才叫怪呢!”

看着宁皓那热切的期待目光,贺新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含糊地敷衍道:“这个……到时候再说吧,还不知道两个时间能不能拍完?”

“肯定能啊!”

宁皓一拍大腿,咬咬牙道:“小贺,我实话跟你说吧,你那片酬我肯定付不起,当然我也不能让你白帮忙。这样,我那片子拍出来以后,如果能卖出去,将来收益,咱俩一人一半,你看怎么样?”

“啊?这个倒是没……嗯,这事吧,我还得跟我经纪人商量一下,你看怎么样?”

“行,那我等你答复。”

尽管贺新没有直接答应,但没有当面拒绝就已经让宁皓很高兴了,他忙端起杯子道:“来,小贺,我敬你一杯。”

把话聊开了,这酒喝起来才算是真正有滋味,话说老冯家的烧羊肉不但好吃,羊杂碎也做的相当不错,比如那盘白切羊肚,吃起来就既脆生又有嚼劲。

宁皓这人吧,说话幽默,喝酒豪气,如果当初不是在背后骂自己傻逼,贺新还真觉得他是挺不错的人。

贺新还听他吐槽了一番剧组,无非就是沈岩这个导演当的憋屈,还有就是王晶花吃相难看。

贺新使劲回忆一番,好象后世在宁皓的电影中似乎还真没现今签约在王晶花旗下的演员,大概这个因可能就是现在种下的。

不过他还从宁皓嘴里得知沈岩其实跟道明叔还是有渊源的,当初道明叔的那个利郎服饰的广告就是沈岩执导的。

其实贺新还有件事很好奇,忍不住问道:“你拍戏有人给你投资吗?”

“怎么会有,要不然我刚才也不敢给你开一半的收益这种条件。”宁皓不由笑道。

“你不是已经拿了京城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导演么?”

“这个没用。”

宁皓苦笑着摇摇头,道:“我反正也不去刻意钻营,有这工夫还不如琢磨剧本呢。这次我也是没办法,想着上次你跟我提过的香港国际电影节亚洲dv电影竞赛单元的事,要是错过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着,他还庆幸地笑了笑,道:“这回幸亏我爸给了一笔买房的钱,要不然我还真不敢起这个念头。”

“你就用买房的钱拍电影啊?”贺新惊讶道。

“也不是全都拿出来,要不然我女朋友也不会答应。原本是打算全款的,现在就只能贷款了,以后每个月慢慢还呗!”

虽说宁皓做事很有目的性,但是贺新还是很佩服他这种豁得出的勇气。

能豁得出去,这大概也是一个成功者所要具备的素质吧!

……

“什么,你要跟那个副导演去拍dv电影?”常季红一脸不可思议道。

也许是被宁皓执着的态度感动了,他倒是没把宁皓许诺的那所谓将来一半的收益放在心上,想着到时如果真的能空出一个月的档期,那么帮帮宁皓也未尝不可,毕竟人家将来是大导演,就算是结个善缘吧。

而且也仅仅是结个善缘而已,他并不认为自己以后会在宁皓的电影中能扮演什么角色,因为他始终不认为自己能够演喜剧。

而这部《香火》顶多就是一部带点黑色幽默的边缘题材的片子,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人家都跑到我家里来了,我能怎么办?不过那本子不错,就当玩玩呗!”

自从上次贺新拒绝了由大钢子执导的海盐剧《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去折腾高群叔的《征服》,红姐就知道这货是个奇葩,不按常理出牌。同时也知道只要他打定了主意,自己肯定是拉不回去。

好歹宁皓也算是京城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导演,之前有过作品,如今还是《中国式离婚》的副导演。

说起来,红姐还是更看重最后面的那个头衔。

她只得道:“这个怎么个弄法,你说说具体情况呗!”

贺新便把大致情况跟常季红说了一遍,直至说到宁皓愿意拿出一半的收益作为贺新的片酬,红姐神情才微微有些动容。

她沉吟道:“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回头跟他签个合同。”

“这还要签合同呀?”贺新本以为就是帮个忙。

红姐叹气道:“虽然我不太看好这部片子将来能够卖出去,但是既然对方承诺了,那就有必要用合同固定下来。”

说着,红姐还不由笑道:“万一你们运气好,这部片子不但能得奖,还能卖个几百万呢?”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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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贺新是耕地的牛

“好好!”

站在候机大厅出闸口接机的贺新,一眼就认出戴着墨镜口罩,混杂在人群中的女朋友。

程好也看到了贺新,尽管看不到她的表情和眼神,但是她明显加快了脚步,推着行李车就朝贺新这边过来。

“我来!”

到了闸口,贺新殷勤地接过女朋友手里的行李车,同时笑着问道:“累了吧?”

“还行!”

因为隔着口罩,程好的声音显得有些闷,但同时她的手却早已紧紧抓住男朋友的胳膊。

程好的性格比较矜持和理性,很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来个拥抱或者亲吻什么的。但贺新还是从她抓住自己胳膊的力道,体会到对方心情的波澜。

贺新直到进入这个圈子才知道,原来圈内分分合合很常见,其中还包括很多已经成名成家,广受群众喜爱的明星和艺术家们,只是很多这种情况一直都没有曝光。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男男女女往往几个月封闭在一个剧组里面,尤其是演对手戏的,又要相互感情投入,很容易会假戏真做或者日久生情。

但同时也因为都在圈内,不可避免的聚少离多,感情也会很容易淡薄,然后导致分手。

就象现在,他和自己的女朋友从春节之后,三月初他到横店探班,再到四月份女朋友来给他过生日,只是在夏天的时候,因为两人都在上海拍戏,在一起的时间稍微多一点,然后这一晃两人又有两个多月没见面。

尽管他们只要一有空就会打打电话或者更多的在网上利用qq聊天,但是只有在真正见面的时候才能体会到那种激动的心情。哪怕就是之前有什么小小的不愉快,这一刻也都早已烟消云散。

“咱爸妈的新房子搬好了?”

程好这次回家一趟,除了看看父母,还有个最大的任务就是搬家。其实按照她的意思,老俩口只要带些衣服过去就行了,新房子里全都买新的。

但是作为经历过建国后的各种困难时期以及风风雨雨的程爸程妈,还是秉承艰苦朴素的传统,除了家具程好坚持买新的之外。其它的,包括家电以及各种坛坛罐罐还是从老房子搬到了新家,弄的程好很郁闷,这两天一直在电话里跟男朋友抱怨。

对于这点贺新倒是挺理解程爸程妈的,毕竟上辈子他也是苦过来的,一方面舍不得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另一方面人一旦上了岁数难免就会恋旧,这是一种正常的情感变化,只是年轻人不能理解罢了。

“嗯,总算是搬好了。”

听到女朋友闷闷的声音,贺新莞尔一笑,看来她这会儿还在气不顺。

当贺新推着行李箱一路往停车场走的时候,程好不禁惊讶道:“咦,你开车过来的?”

“我都没驾照哪敢自己开车呀,是宁皓开的车。”贺新笑道。

他早就电话里跟女朋友汇报了宁皓这事。这件事程好倒是挺支持他的,说是一个演员最重要的就是要体验不同的角色,既然他有这个机会,又有时间,何必要计较片酬呢。当时贺新在qq上看到女朋友发过来的这段文字时,心里是很欣慰的。

“他还这么热心?你现在跟他的关系倒是挺好的嘛!”程好呵呵笑道。

她没见过宁皓,倒是听男朋友提过多次,可能大部分都是吐槽和抱怨的缘故,让她对这位年轻的导演多少有点好奇。

车是问自家经纪人借的别克商务车,宁皓那货正靠在车门边上无聊的抽着烟,看到贺新跟一个口罩墨镜全副武装的女子过来,赶紧扔掉烟头,堆起一脸淳朴且亲和力十足笑容迎上去主动打招呼道:“阿新,这位就是弟妹吧?”

同时早已向程好伸出双手,热情道:“弟妹,你好!我叫宁皓,跟阿新是好哥们!”

看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程好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也连忙摘下口罩和魔镜,跟他握了握手道:“宁导,你好!我也早就听他一直提起你。”

“哎呀,弟妹你真人可是要比电视上要好看多了,难怪阿新老是把你挂在嘴边!弟妹,你可千万别客气,千万别宁导的,要是不嫌弃的话,也跟阿新一样,叫我一声浩子。”宁皓一副很真诚的样子道。

贺新在一旁直撇嘴,不过有时候他还真挺佩服宁皓的,这货绝对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嘴皮子遛着呢!难怪后世他执导的电影中有那么多的俏皮话。

倒是程好被他逗得咯咯笑,要不是男朋友经常跟自己吐槽,程好可能真的认为他是一个老实淳朴诚恳的人。

她当即从善如流,直接脆生生地喊了一声:“浩子哥!”

“哎!”

宁皓回应的声音也特别响亮,同时还朝贺新挤眉弄眼一番,好象在说:“瞧瞧弟妹多懂事,只有你小子老是一口一个浩子的,没大没小!”

贺新则回了他一个白眼。

在回程的路上,宁皓一路妙趣横生,逗得程好差不多咯咯笑了一路。

不过这货开玩笑管开玩笑,却很有眼色,送到团结湖单元楼下,帮着把两个硕大的行李箱从车上搬下来后,跟程好道别道:“弟妹,不好意思,我得赶紧还车去,免得耽误红姐的大事。这样,明天晚上我做东,我家那口子早就想认识你了。”

程好看了贺新一眼,再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忙点头道:“好啊,谢谢浩子哥!”

“都是自己人,没啥好谢的。”宁皓乐呵呵道。

说着,朝两个大箱子努努嘴,跟贺新调侃道:“小伙子,锻炼锻炼啊!”

还别说,贺新提着俩大箱子上楼还真的是蛮费力。

好不容易把两个大箱子拖进家门口,贺新正喘着粗气呢,一抬头就看见女朋友抿嘴盯着他看,原本逐渐平缓的呼吸再次变的粗重起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对方眼中越燃越旺的小火苗,自然而然的拥吻在了一起……

省略一千字。

梅开二度,就听见贺新的声音:“哎,我看你都有马甲线了。”

“那是当然,训练了这么长时间,还每天不是跳就是蹦的,没有才奇怪呢!”紧接着就是程好满是傲娇的语气。

画面转到半掩着门的卧室,就见贺新赤果上身,半躺在床上,程好则露着小香肩依偎在他的胸口,手指还在调皮地在他胸口画着圈。

“哎,我看你腿上还是胳膊上怎么还有淤青的地方,我给你寄过来的红花油你用了没有?”贺新又皱皱眉头道。

“当然用了,我几乎每天都让小青帮我使劲抹上去。好几次军哥还说一闻到红花油的味道,就知道是我来了。但是没办法,谁让我这皮肤是天生呢?”程好噘着嘴抱怨道。

她的皮肤就是这样,稍微碰着磕着,就会青紫一大片,而且褪下去的速度很慢。

“我看以后你少接这种武打的戏。”

“哼,你说的倒轻巧,我现在连下一部戏都还没着落了,你还让我挑挑拣拣?”

“……”

贺新顿时无言以对,不过他的反应很快,趁着女朋友还没来得及开始吐槽,忙岔开话题道:“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上次你把咱俩的关系跟媒体曝光了,你们公司没说什么吧?”

不管什么时候,女明星公开恋情这件事总是会很敏感的。

“吴总没说什么,倒是王总打电话过来跟我抱怨了几句,说我没有事先跟公司找招呼,这件事弄的他比较被动。不过,总体上没什么大事,与其以后偷偷摸摸被记者拍到,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那位骚包王总目前还兼着她的经纪人,听着女朋友的口气,似乎对他有些不满。

也难怪,接不到戏的经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的经纪人。

“哎,你上次不是说,吴总正在考虑把你们公司搬到京城嘛。我看那还是越早过来越好,毕竟现在大部分的资源都集中在京城,待在上海不是长久之计。”

“谁知道呢,上次我只不过听他说起过这么一嘴,这段时间好象又没啥动静了。”

程好先是抱怨了一句,接着想了想又道:“不过吴总他还兼着nec手机的中国区首席顾问,nec中国总部就在京城长安街上的东方经贸城,我想他迟早要把公司搬过来的。”

“那就好,要不然新房子装修好了,总不能一直就这么空关着。”贺新舒了口气,点点头道。

说到新房子,程好顿时骨碌一下坐起来道:“新房子装修好,我还没看过呢!”

贺新躺在那里懒洋洋道:“不是照片都发给你了么,再说急啥,明天带你过去看看不就得了。”

“现在才几点呀?起来吧,反正没几步路,现在就过去看看。”

程好说着,就急不可耐的俯身拿起之前被男朋友胡乱扔到地上的衣服,随便套上,跳下床,光着脚丫子往卫生间里走,嘴里还催促道:“你快点,我先冲个澡啊!”

“哎……”

贺新连叫都叫不住,身体还处于疲劳状态的他不由悠悠一叹,嘴里嘀咕道:“果然是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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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王某博?

“房间和客厅都铺了木地板,下面装了都装了地暖,餐厅是瓷砖,原来设计的时候,他们说最后在客厅和餐厅之间装个台阶,以示区分,但我想想还是算了,就怕万一绊着或者踏空……”

“厨房后面的北阳台给封了,把灶具放里面,你看这里还有一道移门,到时只要把门一拉,我就能在里面快乐的炒菜,而油烟不会乱跑了……”

“洗衣机的位置和水斗都装在阳台上,这样洗完就能直接晾晒,咱不求好看就求实用……”

“卧室里我没让装壁灯,这玩意儿不实用,回头买几个台灯就行了,插座都留好了……”

“你看,这个三角的冲浪浴缸大不大?躺到里面泡澡可舒服啦!嘿嘿,咱们两个人一起进去都能躺得下……”

程好在新房子中里里外外转了一圈,虽说她都看过男朋友发过来的照片,但身临其境显然更加直观。装修之前图纸是两个人一起敲定的,装修好后的效果她也总体上很满意。

“挺好的!”

贺新看到女朋友满意地点点头后,忙拿出一把钥匙递过去道:“那里面的布置就全权交给你了。”

程好看着他,抿嘴道:“这里毕竟是你的房子,难道你就不发表发表意见?”

这货却笑呵呵的摇头,充分发挥舔狗的潜质,道:“没有,只要你喜欢的我就喜欢!以后别再说什么你的我的,我的都是你的!”

“切!”

程好虽然把头摆过去哼了一声,但上翘的嘴角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意。

站在客厅中央环顾了一圈之后,心气十足道:“除去今天,我还能在这儿待五天,那我们就从明天开始吧!”

第一天因为宁皓俩口子要招待吃饭,两人只是在周边几个家具大卖场逛了一圈。宁皓其实目前还是个在校生,这货北师大艺术系毕业后,又考上了北电的摄影系,要到明年才能毕业。

他的女朋友娜姐是他当年在王府井大街摆地摊给人画画时认识的,一个有才气,一个文艺女青年,就这么看对眼了,还相约等明年宁皓大学毕业后就结婚。

其实宁皓的家境还是不错的,父亲原先是钢铁工人,后来下岗捣腾起了买卖,据说生意还不错,要不然也不能支持儿子在京城全款买房,只是可惜一半的钱被儿子挪用拍电影了。不知道宁皓老家的父亲知不知道这事,但是看得出来娜姐是很支持自己男朋友的。

程好跟娜姐虽然第一次见面,却是一见如故聊的很投机。贺新和宁皓两个人则咪着小酒,聊着即将要开机的电视剧的事。

其实说实话,这段时间跟宁皓接触下来,发现这货虽说脸皮厚,嘴皮子溜,还有些混不吝,但至少性格很豪爽,还颇为讲义气,总体上来说人还不是不错的。

一顿晚饭之后,两家人的关系明显较之前又进一步了。

只是到了第二天一直到程好要走的那天,那可就真真要了贺新的老命了。他以前不是没有陪过女朋友逛过街,但是这次他才真正体会到女人逛街的那种疯狂。

整整四天时间,两人一大早出门,往往要到晚上九、十点钟才能回家,足迹遍布大半个京城,大到家具家电,小到碗筷衣架,几乎每一样程好都要细细比较,优中选优。

每次贺新跟个死狗一样回到家,还要被她拉着讨论今天看的东西,不发表意见还不行,尽管到最后还一切按照她的意见办。搞的他连最热衷的爱爱的兴致也都歇了。

到了第四天晚上,终于把女朋友列在单子上的最后一样东西买齐,拖着精疲力竭的身躯回到家,他破天荒的连衣服都不脱,澡也没洗,就直接把自个扔到了床上。

女朋友照例把在家关了一天的串串放出去,让它自己去解决大小便,然后又在狗盆里倒了点狗粮,换了一盆清水。

洗过手之后,靠在卧室的门口,朝趴在床上装死的那个人,一脸鄙夷道:“瞧你那样,就这点你就受不了啦?”

贺新头都没有力气仰起来,只是抬手挥了挥胳膊,有气无力道:“你先让我缓缓。”

女朋友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临别之际,必要的爱爱还是少不了的。很勉强也吃力,总算完成梅开二度之后,这货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但女朋友的精神却依旧很好,洗了澡回来,推了推他开始商量起后续的事宜。

毕竟现在买好的东西大部分连同包装一起就直接堆在新房子里,定做的家具快的慢的,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全部送齐,期间还得安装、布置、打扫等这些琐碎的事情。

“还能怎么办?只能全部委托红姐了。”贺新强打精神道。

还有一个星期,他也得随同剧组一同前往青岛,《中国式离婚》终于要开机了。

说到这次贺新去青岛拍戏,除了中途要跟宁皓一起去他的山西老家拍《香火》之外,一直要到明年三月末,贺新都会一直在那儿。

程好心里多少有些酸溜溜的,道:“你倒是好啦,我妈听说你这次要过去待很长时间,还特意帮你收拾了一间房间,等你过去住呢。”

“咦,直接住你的房间不就完了?”

“你想的倒美!我的新房间自己都没住过几天。”程好笑骂着,捶了他一下,道:“反正只要在我家,至少没领证之前,你那点小心思最好想都不要想,我爸妈绝不会同意的。”

“那咱们要不早点领证算了。”贺新此时来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道。

他也是被前两天宁皓和娜姐说要结婚的事给刺激到了。

“哎呀,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这事不急,总得让我在这行有点成就再说吧!”

程好一脸烦躁,看到男朋友张张嘴又想说什么,她又赶紧道:“哪怕就是悄悄的领证,不办仪式,但这种事是纸包不了火的,我可不想还没混出名堂,就闹的满城风雨。再说了,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跟结不结婚又有什么不同?”

“呃……”

贺新表面上说不出话来,但心里却在呐喊:“当然不同了,只有扯了那张证自己心里才踏实,不然总觉得这么吊着,名不正言不顺啊!”

然后气馁之余的他,又如大明子笔下的王某博一般,自我反思了一番后,得出结论,女朋友总归是好的,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自信啊!

第二天一早,贺新把女朋友送到机场,还在喋喋不休地嘱咐道:“拍戏的时候要当心,我在你的行李箱里又放了两瓶红花油,还有邦迪和百多邦。另外现在天气转凉了,早晚要注意多穿衣服,小心别着凉。有什么事必须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程好不耐烦地打断道:“哎呀,你怎么比我爸妈还要啰嗦!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都记在心里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进去了。”

贺新却没松手,是笑非笑的看着她。

“哎哟,我真的算服了你了。”程好无奈地摇摇头,只好摘下口罩,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叹气道:“这样总行了吧?”

这货这才松开手,同时满意地点点头,还指指自己的脸,笑道:“以后这个要养成习惯!”

“德性!”

程好回了他一个白眼,冲他挥了挥手,这一别估计要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再见面,其实程好心里也难免有些伤感,快进安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朝他喊道:“你自己也当心点!”

“知道了!”

他使劲朝女朋友挥了两下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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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开机不顺,观摩

网传陈导明拍戏的时候为了保持状态,在现场从来都是站着,使得其他演员都为之惶恐,不敢坐着,陪他一起站着。

其实他有一张很舒服的帆布折叠椅。

网传陈导明拍戏从不回看监视器,看了就得重拍。

这会儿他正坐那张舒服的帆布折叠椅上,看着监视器里回放。

所以说网络上那些五花八门的消息,十有八九都跟现实不符。

都说后世的那些流量都有所谓的人设,比如水后的吃货人设;留海鹿的傻狍子人设;靳栋的喜欢看诺贝尔数学奖获得者小文章的人设等等。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清高、认真、耿直、不做作同样也是道明叔的人设。

当然有时候亲眼见到的也未必准确,主要是因为《中国式离婚》这部戏从开机的第一天,就陷入了一种混乱状态。

不得不说初次执导长剧的沈岩,哪怕他是北电导演系87届的毕业生,哪怕他之前拍了十几年的广告,哪怕他在开机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但是一到开机上真仗,还是暴露出了他的菜鸟本质,手忙脚乱不说,还频频出错。

原本那些幕后团队的某些老资格成员就对这位新人导演有些轻视,这么一来就更加不屑了。导演在现场布置灯光和设置机位的时候,居然还会有杂音出现,在导演中心制的剧组,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就在沈岩的威信遭到极大挑战的时候,道明叔出现了,把他的那张舒服的帆布折叠椅往导演身边一搁,人往上头一坐,那些不和谐的声音瞬间消失,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听导演的安排,干自己的活。

道明叔在剧组当中无疑是资格最老,最大牌的一位,而且他的直言不讳也同样让大家害怕。你可以说他是戏霸,也可以说他傲慢,但这时候他确实能够帮助导演震慑整个剧组。

如果说一开始沈岩还对他改剧本,擅自拖延开机日期不满的话,那么这个时候他早就是感激涕零,差点要纳头就拜了。

而对于贺新来说,目前最紧要的任务是学习,以及尽快解决跟左小清的磨合问题。

刚开机的时候,按照拍摄计划原本就应该是他和左小清的对手戏,估计这是宁皓缠着沈岩调整计划,把他的戏份提前的结果。

但是他和左小清毕竟不熟,一上来就演那种你侬我侬的亲密戏,两人的节奏似乎都不在一个点上。贺新还好点,只是左小清的生疏感太过明显,加上刚开机那会剧组正乱着,沈岩索性把他俩的戏份延后了。

其实贺新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演出了问题,而问题可能就出在他的印象中没有如刘东北这样一个渣男的参照物。

比如拍《单车》时,他演的就是自己;拍《蓝宇》他除了参照上辈子的一位同学,还有关金鹏这个现成的参照物,同时还不断地帮他面授机宜;《小裁缝》他参照原主的父亲;即便是《紫蝴蝶》他记忆中还有原主爷爷的影子。

然而如今要演个渣男,可能是他两辈子的层次都不高,还真没见过象刘东北这样的渣男,毕竟类似这种渣男,除了要长的帅,还得兜里有点钱,这跟上辈子挣扎在社会底层的贺新来说,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至于这辈子,所接触到的人,似乎还真没有在男女关系方面很渣的参照物,要么是某些人隐藏的很深,要么就是如郝荣这样的有渣心没渣胆怕老婆的那种。

而且这种家庭伦理题材的电视剧他也是第一次接触,台词特别多,所有情感几乎都要通过台词来表达,让他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看来不光是导演沈岩深深感到理想和现实差距,贺新同样也有体会。

后来还是宁皓无意中说了一句:“没想到陈导明老师的表演还挺生活化的。”

一下子就提醒了他,之后他没事就坚持待在现场,看陈导明、蒋文丽以及咏梅等人的表演。

因为是家庭剧,不可避免的会有很多夜戏,而且剧中陈导明和蒋文丽的家,以及对门邻居肖莉的家都是剧组利用一栋烂尾楼,现场搭的景。

当初陈导明之所以要提出改剧本,是因为原剧本里他要饰演的宋建平是个小公务员。道明叔觉得自己当初在《一地鸡毛》里已经演过类似的角色了,再演也演不出花来,就提议改成医生。

理由是他家里就有四个医生,接触医生的机会比较多,这样的职业让他有更充分的心理依据和创作冲动。

男一号宋建平的职业这么一改,就涉及到一系列的改动,包括剧情以及其他角色都要配合他这个医生的职业。就好比贺新饰演的刘东北,还加了一段车祸受伤住院的戏。

今天晚上要拍的这场戏很有意思,是讲林晓枫接到她大学同学兼初恋情人高飞的电话,宋建平为之吃醋的戏。

剧本里对这场戏描述的较为简略,就四个字“冷眼旁观”。然后掺杂点宋建平的回忆录:高飞当年向林晓枫献诗,而宋建平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高大诗人这首诗竟然是抄袭了舒伯特的《小夜曲》中的歌词。

当初贺新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就不由乐了,想着这个一定是道明叔自己的创意。因为在《围城》中就有这么一段,方鸿渐点破了王尔恺送给苏文纨的诗,是抄袭了德国十五六世纪的民歌。

方鸿渐点破了王诗人,宋建平点破了高诗人。道明叔果然是专注诗歌打假二十年!

对于剧本中“冷眼旁观”这四个字,贺新原本以为很符合道明叔一贯装逼的人设。比如宋建平冷眼旁观妻子眉飞色舞接电话,然后用旁白叙述当年令妻子欣喜若狂的高飞献给她的那首诗是偷的。

但是没想到道明叔对这场戏的设定不满意,说是感觉太轻太平了,下午拉着蒋文丽和沈岩商量了半天,终于确定了拍摄方案。

贺新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改的,但是颇为期待,特地留下来观摩。

“action!”

随着沈岩一声喊。

就见陈导明坐在电脑前的转椅上,转椅往后一滑,很顺手的接起电话。

“喂,谁啊?”

此时镜头往旁边移,就见卫生间里蒋文丽肩膀上搭着条毛巾正在帮孩子洗脚,嘴里还在碎碎道:“怎么样?妈给你加点凉水……”

这时陈导明的声音传来:“小枫,电话!”

“谁啊?”

蒋文丽闻声趿着拖鞋走出来。

镜头跟着她移动,已经重新坐到电脑前,聚精会神看着电脑屏幕,背对着镜头的陈导明,回答明显慢了半拍,好似一点都不在意道:“不认识!”

“喂!”

蒋文丽用湿手捏起电话,口气匆忙略点催促,但是顷刻神态大变,脸上充满了意外,惊喜和兴奋,湿手都顾不上了,大把地撰住话筒,紧贴在耳朵上,同时声音提高八度,道:“高飞啊!高飞,你在哪儿呢?……是嘛?……真的呀,都还有谁呀?……太好了!……行行行,明天再说……”

声音娇脆,宛如少女。

当然前头的电话铃声,包括电话里说话的声音,这是需要后期加上去的,现在电话里没有任何声音,全凭演员的表演。

正当蒋文丽在兴奋地讲电话的时候,躲在导演身旁,盯着监视画面的贺新,特别关注道明叔的表演。

上辈子老听说这位表演如何如何牛逼,他也确实看了一些陈导明的作品,是感觉各有特色,但是这次合作,现场观摩了几场戏,感觉都一般,很平常,似乎没啥出彩的地方。

可能是之前的几场戏相对比较平淡吧,但是这场戏不同,一方面是道明叔亲自改的,另一方面他确实很想看看一向高冷的道明叔是如何演绎一个吃醋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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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切磋

贺新一边看,一边在想如果换成自己会怎么演?

自己可能坐在那里不动,但是注意力肯定不会在电脑屏幕上,而是竖起耳朵偷听妻子讲电话的内容。

但是陈导明的回应却很有趣,正当蒋文丽提高音量,眉飞色舞的时候,他转过头来,一脸“瞧你那样儿”的表情,仰面斜望着蒋文丽的后背,他嘴微张,在蒋文丽打鸡血似的这段对话时间里,他间或眨眼,隔几秒眨一下。

贺新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表演非常传神,他还特地数了一下,陈导明一共眨了三次眼,然后看蒋文丽这通电话不是几句话能解决的事儿,打鸡血的药性还长,他瞥了个斜眼,又转过头俯下身去瞅电脑屏幕。

直到蒋文丽撂下电话,喜滋滋地走回卫生间,陈导明才懒懒地问了一句:“是那个爱写酸诗的高飞吧?”

蒋文丽帮着儿子擦脚,没有理睬他。此时就见陈导明抬起头来,直起腰来,昂着头朝卫生间大声说:“就是那个我的歌声穿过黑夜,向你悄悄飞去。”

蒋文丽依旧没有理睬他,他却越发来劲,继续提高音量:“在这寂静的小树林里……”

这时蒋文丽抱着儿子出来,终于有了反应,皱着眉头烦躁道:“行了!”

但陈导明依旧继续朗诵着:“……爱人我等待着你!”

朗诵完这首诗,他瞟了一眼抱着孩子进里屋的妻子,道:“小枫,我跟你唱首歌!”

于是乎轻轻摇头,以示陶醉旋律,开嗓高唱:“我的歌声穿过黑夜,向你悄悄飞去,在这寂静的小树林里……”

蒋文丽正在弄儿子睡觉,听着陈导明一诵不足,既之以唱,这文化人作起酸来还真是幺蛾子多,不禁脸一横,怒道:“你有完没完啊,宋建平!”

贺新看的越发有意思起来,夫妻间吵架就是要有反应,你只要一理对方,对方就越起劲。这方面他很有经验,上辈子他老婆跟他吵,他往往就是一声不吭,这架当然就吵不起,但是日子也难免会变的没滋没味。

但是蒋文丽扮演的林晓枫不同,她的人设就是怨妇,她这一怒,回复到怨怼状态,正是陈导明所期待的,于是他更高声的把这首歌的末句做重复强调:“……爱人我等待着你!”

最后“我等待着你”变调了,不是按舒伯特原曲的音调,而改为急促鼓点般的几下重重的擂鼓,这是针对妻子有反应的更激烈的反应。

他回过头来面对镜头的那张脸,一副满满的“来呀,来打我呀”的死样。

而且他还不罢休,滑着屁股底下的转椅,从电脑前滑到卧室门口,高声道:“我告诉你,他这首诗是偷来的!”

说着,一挥手,嘚瑟道:“是人家舒伯特的小夜曲,我早就想告诉你!”

然而这次蒋文丽低头铺床,没有理睬他,估计是被他说出的这个答案心里给硌了一下。

陈导明见状,脸上露出一些战果未能乘胜扩大的悻悻感,滑着椅子滑回电脑前,嘴里还在碎碎道:“就怕你受到严重的打击!”

夫妻吵架没有是非,只有站队!只要是对方说对的,另一方都要坚决说不对!

蒋文丽原本心里就不舒服,听到丈夫挑衅般的揶揄,终于忍不住违心辩白道:“我觉得很正常,借花献佛有什么不好呀!”

“这是借花吗?”陈导明一扬下巴,顿时就来劲了。

这副样子跟他本人一样,劲儿劲儿的。

这时镜头转到卧室里,床上的孩子在睡前跟妈妈提要求:“妈妈,你明天还能带我去姥姥家玩儿吗?”

蒋文丽摸着孩子的脸蛋哄道:“明天妈妈没空啊?”

孩子追问道:“妈妈有事啊?”

这时隔着里外屋,陈导明的声音高高传来:“你妈得会见她的初恋情人去!”

不得不说这个孩子沈岩挑的真不错,据说也是老演员了,跟他拍了好几个广告。

此时就见那孩子一下子就来精神了,反身坐起来,问道:“什么是初恋情人啊?”

说着,掀开被子,跳下床来,扑向外间的爸爸,嘴里还在追问道:“谁是她的初恋情人啊?”

夫妻间吵架,孩子往往就如同齐王韩信一般,助楚则楚胜,助汉则汉胜。

陈导明一见儿子扑过去,喜获盟军,一把把儿子搂到膝盖上,朝着追出来的蒋文丽嘚瑟道:“初恋情人啊,就是你妈妈当初最想跟他结婚的那个!”

蒋文丽一看儿子被丈夫拉了盟军,忙把儿子抢过来,啐道:“你无不无聊啊,少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陈导明撇撇嘴:“实事求是嘛!”

蒋文丽白了他一眼,抱着孩子往卧室走,嘴里还跟孩子道:“走,当当,睡觉去,别听你爸瞎说。”

陈导明却还不罢休,坐着的转转椅二度转出,追着蒋文丽的背影,哦不是,是追着小脸正对着自己的孩子,猛烈扩大战果道:“结果呢,他被你爸击败了!你爸棒啊!你爸有魅力啊!你爸是人才啊!”

蒋文丽终于忍不住,回头哼道:“别自我感觉不错了啊!”

陈导明克奏全功,见好就收,转转椅重新又转回了电脑桌前。

看完这一段,贺新明显听到旁边沈岩的“啧啧”赞声,他同样是一副震撼之色,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这一段不光是陈导明丰富的表情和语调高低错落的台词,他不是只顾着说台词,而是辅以动作。他跟儿子说到“他被你爸击败了!”时,伸出摊开是手掌猛劲儿攥成了拳头。

跟着马上变换手势,攥紧的拳头竖起大拇指,“你爸棒啊!”再变换手势,拳头打开一摊一送,“你爸有魅力啊!”再变换手势,再次翘起大拇指,“你爸是人才啊!”

如此一连串的动作,配合台词,把人物心里的那种酸意发挥的淋漓尽致,看的让人眼花缭乱。

蒋文丽弄完孩子出来,兴师问罪道:“你这人除了贫嘴,你还会什么呀?”并表示明天虽然是中午聚会,但是要花一上午的时间做头发做脸买衣服……

相比陈导明的丰富的表情、精妙的手势,蒋文丽的表演就显得有些呆板,不过这部戏本来就是戏保人,只要她对丈夫橫鼻子竖眼睛,表现出怎么都看不上的怨妇的样子就对了。

而在蒋文丽说话的时候,陈导明则双手抱胸,一脸酸爽书生样儿,虚着眼睛,不阴不阳来了一句:“女,为悦己者容嘛!”

蒋文丽顿时变脸,哼了一声:“无不无聊啊!”便转身入内,掩上房门。

贺新以为这场戏完了,长出一口气,心里还在感叹这场戏他看的非常过瘾,但是耳边没有传来沈岩喊停的声音。

看看监视器,才发现还没完了。

就见陈导明再一次从电脑前斜昂起头,开口唱道:“在这寂静的小树林里……”

转转椅第三次滑出来,这次竟然直接滑到卧室门边,拧开房门,把歌声炸弹作定向精准投放:“……爱人我等待着你!”

还别说,道明叔的歌确实唱的很好,使得紧盯着监视器的贺新不由想起上辈子看过的电影中的两个片段。

一个是张函予在电影《风声》中演的那个吴大队长,唱唐山皮影戏《空城计》中的选段“我本是卧龙岗上散淡之人”作为卧底暗码,通过唱腔音符高低、节奏快慢的特有约定,传递绝密讯息,起到摩斯电码不能起到的作用。

另一个则是张轶在电影《亲爱的》中演的韩总,在酒桌上说酒话,完了冒出一段“去年今日此门中……”的《人面桃花》唱段。

这两段都可以说是曲终奏雅,奇峰兀起。

贺新知道陈导明先是朗诵,然后又唱,都是他下午自己琢磨出来的,相比平淡的用台词的方法说出来,显然要丰富有力的多,让自己很为之惊叹。

同理,后世的那两部电影中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的两个唱段,如果当时同样来自演员的创意的话,那么他们的表演也的确很牛逼。

被丈夫三番两次的撩拨,蒋文丽终于是真的怒了,一下蹿过来拉开门,一脸狰狞道:“宋建平,你有病啊你!”

真的是一脸狰狞。按理说蒋文丽跟江姗是同学,这会儿也就三十出头不多,但她这次真正把自己放进了一个中年妇女的状态,素颜出镜,这个素颜可不是后世那种叫素颜妆的,那是真正的素颜,甚至连油彩和粉都不涂,在镜头下整张脸显得肤色暗沉,加上她生完孩子后,身材原本就有些走形,活脱脱就是一中年妇女。

对此贺新还是很佩服自己这位同门大师姐的敬业精神,不象后世某位休斯顿影后,只是把脸弄弄脏就算是扮丑了,还妄想通过文艺片来为自己的演技洗白,那只能是呵呵了。

敌进我退,道明叔显然深谙太祖游击战的十六字方针,迅疾退回到了根据地——电脑桌前,两手摊开,双肩一耸,脸上一个耍无赖的表情,嘴里还要把这首优美的小夜曲补完:“没有人能打搅我们……”

蒋文丽彻底被击败了,只得压低声音道:“当当睡觉了!”

道明叔马上很配合的声音放低,但身姿手势在继续变换,下一句是一定要补完的,

“……亲爱的别哭泣!”

他摊开的双手往前送,最后就势一挥手,昂头对蒋文丽道:“睡觉吧!”

蒋文丽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哼了一声,返回卧室重新把门关上。

而陈导明面对妻子关上的房门,同样傲娇的哼了一声,还翻了个白眼。

静止一秒钟,转头朝镜头方向一个抬手,示意收官!

“好!太好!”

沈岩大喊一声,站起来一脸激动的鼓掌。

贺新也跟着站起来鼓掌,这一刻他真是开眼了,同时心里突然感到自己很好笑。他不能否认自从拿到金马影帝之后,他的心态确实起了一定的变化,自以为表演也不过如此,只要全情投入,自然能够演出好的角色。

但是今天看到陈导明的这场戏,他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台词、唱腔、千变万化的动作,甚至是他屁股底下的那张转转椅,都被他利用到了极致,这才是真正的表演啊!

这时候,你说他改剧本也好,推迟开机日期也罢,贺新是没有任何话可说,人家确实是为了这部剧好,并不是如后世那般为了突出自己,为了自己的曝光度,然后改剧本各种撕逼啥的。

而且此时的陈导明哪怕再有人说他清高、矫情、难搞等之类的评语,贺新同样无话可说,因为就凭人家的演技,就有这个资格。

“陈老师,您看看!”沈岩主动让出自己的导演椅。

陈导明显然对自己刚才一气呵成的表演也非常满意,摆摆手道:“不看了,今天拍的有些晚了,我看就这样吧。”

他如今在剧组的角色有点象艺术总监之类的,属于镇场子的,同时还要把控这部剧的质量。

他在摆手说话的同时,发现贺新也站在那边鼓掌,而且目光炙热的看着自己。道明叔先是微微一怔,继而眼中掠过一丝亮色,稍稍沉吟后便主动走过来。

贺新不傻,见道明叔朝自己走来,赶紧上前迎上去,未等对方开口,便由衷道:“陈老师,刚才这段简直太精彩了,我都看傻了。”

“呵呵,也就这样吧。”道明叔用他惯有的矜持口吻笑了笑道。

“不不不,您这动作简直就绝了,反正如果换我来演,我绝对演不出这个效果。”贺新模仿着陈导明刚才在戏里对着孩子那掌变拳,拳变大拇指,再变掌,最后再翘大拇指这一系列的动作,神情异常真诚道。

应该这么说,贺新跟陈导明两人之前相处一直隔着一段距离,他没有象其他演员似的跟对方刻意讨好,仅仅是维持表面上的尊重而已。

落到别人眼里,自然是他年少成名的锋芒和作为金马影帝的骄傲。话说陈导明同样也影帝,除了获得过金鹰、飞天等一系列电视剧的奖项之外,几年前还曾凭借《我的1919》荣获过华表、金鸡的双料影帝。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年头华表和金鸡这两个奖项,还无法跟香港电影金像奖和湾湾的金马奖比,至少在圈内就是共识。

要不然都没考上中戏和北电的劈腿璐也不会就凭借一个金马影后,吃了将近十几二十年。

是人都会有好胜心,清高如道明叔也同样如此,在面对贺新这位最年轻的金马影帝,不服气的心理是肯定存在的。而且之前那小子明显疏远的态度,也让他心中不太舒畅。

如今在面对贺新由衷的钦佩时,陈导明心中难免有些得意,毕竟自己是凭借实力赢得了对方的尊重,而不是靠名气。

而且一个性格清高的人,可能会对普通人的恭维嗤之以鼻,但他们更在意的是比他们层次高或者层次差不多,以及他们能入眼的人的评价。

显然贺新获得的奖项,以及不趋炎附势的态度,总算还能勉强入得道明叔的眼。

此时听到贺新说到换他来演,演不出这个效果的评价时,他心里尽管有些小得意,同时还有些许的不屑,毕竟宋建平的这个角色是需要生活的沉淀,不是哪个人随随便便就能演的好的。

心里甚至还在嘀咕:你才多大呀,能演出什么效果?

同时不服气的情绪又冒了出来,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态,考校道:“那这场戏如果换你来演,你是怎么考虑的?”

咦,这是要考考自己还是想让自己出糗?

贺新看着道明叔那副是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一个咯噔。不过刚才在看的时候,自己本来也在琢磨这个剧情,如果换他演的话,他肯定演不出陈导明刚才控场的效果,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想法。

只是稍稍沉吟,便:“我的想法可能更加套路一点,比如林晓枫出来接电话,发现丈夫在冷眼旁观,便示意丈夫上卫生间帮儿子去洗脚……”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顺便理了下思路。

陈导明听到他的这个设计,也不由点点头,这场戏的开头原本就是林晓枫正在帮孩子洗脚,这个设计很合理,也符合林晓枫在丈夫面前不假颜色的人物设定。

“往下呢?”

“下面就是宋建平到了卫生间,有意把门开着,一边帮孩子洗脚,一边竖着耳朵偷听妻子在客厅里讲电话。但是六岁的儿子正是话多的时候,什么电脑、恐龙、奥特曼,以及幼儿园小朋友等等说个没完,声音又大,搞的宋建平什么都没到……”

陈导明不由又点点头,这里贺新同样用孩子来突出宋建平吃醋的心理,跟他刚才用一连串手势跟儿子说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贺新继续道:“然后这里我考虑可以加一个闪回,比如宋建平当初是从林晓枫的显摆中有幸欣赏过高飞的诗。但他是学医出身,不敢妄评中文系学生诗的好坏,但还是能体会得出这诗中表露的高诗人对林晓枫的暧昧和渴望,只是高诗人没有成功,林晓枫最终还是嫁给了他。”

“后来,大概是元旦或者国庆节之类的一个节日,科里搞联欢,大家一起唱卡拉ok,其中有一位刚分来的大学生别出心裁,选择了一首舒伯特的小夜曲。大学生有一副美声歌喉,不屑与通俗歌曲为伍。直到听到这首歌的歌词,外科医生宋建平才恍然,原来高诗人献给林晓枫的情诗竟然就是舒伯特的小夜曲。”

“这个发现让他兴奋不已,回到家马上告诉了林晓枫,同时气愤道:用偷来的东西送给心爱的人,他也真好意思!但林晓枫却说:我觉得很正常,借花献佛嘛,有什么不好?轻而易举就识破了他,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这让宋建平很气馁。”

说到这里,贺新特意停了一下,一方面留出时间让陈导明消化,另一方面自己也考虑了一下,然后沉吟道:“这里前半部分可以用旁白,后面再加上宋建平和林晓枫之间的对话。”

说完,当他看见陈导明正在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又忙谦虚道:“当然这只是我的设想,但是比起刚才陈老师您演的这一段要差老远了。”

“不不不,你这个想法至少要比原剧本强的多!”陈导明摆手道。

同时他心里很诧异,刚才这场戏是他跟沈岩以及蒋文丽商量准备了一个下午,而贺新的这个设计明显是刚刚想出来,虽说在表现方面不如自己的设计精巧,但是这也算是独辟蹊径,是个很不错的创意。

但是这个设计明显包含着很深的生活经验,他又不由打量了贺新一眼,看到对方一副年纪轻轻的样子,肯定不会有这方面的经验。

“你是怎么想到?”

“呃……我是小时候看过我爸妈吵架,自己瞎总结的。”

“哦。”

陈导明点点头,但他马上又意识到贺新是孤儿。良好的修养让他难免有些尴尬的抱歉道:“对不起啊!”

“没事,反正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贺新一副释然的语气道。

两人之间的这番对话,一下子让陈导明对他的印象大有改观,一个骄傲的人更愿意跟有本事的人打交道,显然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什么浪得虚名。

既然考校通过,印象改观,道明叔的话自然就多了起来,他岔开话题问道:“对了小贺,你跟小左的配合怎么样了?”

小左?

陈导明对左小清的称呼虽然有些生疏,但还是流露出关心的口吻。

贺新突然想起上辈子曾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八卦,说是他们两人……

当然他不能妄自猜测,只能是点点头道:“应该还行吧?”

语气明显有些勉强。

其实作为前世唯一亲眼见过的女明星,他对左小清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两人这段时间经常在排练和对词。

只是对于那姑娘的演技嘛,贺新的评价只能是一般。

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是北电毕业的嘛,水准就摆在那儿。

说实话,这年头北电和中戏相比,除了导演以及一些幕后技术性专业,可能北电领先,至于说到表演,用个不太恰当的比较就是北电出了个王志闻跟中戏出了个糖糖一样让人感到新奇!

陈导明听出了贺新话中的勉强,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道:“那就麻烦你多帮帮她,回头我也说说她。”

“哎!”

此时贺新心里已经很期待在未来跟道明叔搭搭手,毕竟戏里作为朋友,两人有不少对手戏,同时因为左小清的关系,还有几场激烈的张力很足的冲突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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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拍摄日常

贺新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剧组下榻的宾馆,只有在没有夜戏,并且第二天上午自己没戏的时候才会去女朋友家看看,吃顿饭,陪程爸爸去小区后头的文化公园溜溜弯,住上一个晚上。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程爸程妈真的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每次回去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而且程妈还一定要让他把脏衣服带回家里洗,说是怕酒店的洗衣房一个是不卫生,一个是洗不干净,没有家里的卫生和方便。

这样的家庭氛围让贺新很享受,剧组的同事也都很羡慕他,毕竟出门在外,怎么着都没在家舒服。就连道明叔有一次跟他开玩笑说:“你该谢谢我啊,这个拍摄地点可是我选的。”

每次回去,他也常常晚上躺在程妈妈专门为他收拾的房间里跟女朋友打电话炫耀一番,比如晚上程妈妈做了什么菜,对他如何照顾之类的。每次都会搞的电话那头的女朋友一副很柠檬的样子。

贺新一般把换下来的衬衫、t恤、外套、长裤带回去洗,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把上一次带回来洗完的干净衣服再带过来。当然每天都换的内裤袜子这类的,每次洗完澡后就在宾馆顺手自己搓一把。

这天他接到程妈妈的电话,说是买了新鲜的梭子蟹,这时节正是螃蟹最肥美的时候,让他回家吃饭。

女方家长往往都是这样,在没认可之前会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各种看不上。但是一旦认可之后,就会对你嘘寒问暖各种关心呵护。

收工后,他回到宾馆,又收拾了一包的脏衣服,准备过去,刚下楼就在宾馆大堂碰见了宁皓。

这货看到他背着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眼睛顿时一亮,忙凑上去道:“阿新,又回你丈母娘家啊,我送你呗!”

“不用,不用,我出门拦辆出租车很方便的。”贺新忙不迭的摆手道。

“没事,没事,你千万别客气,还是我送你吧。”

“真的不用,万一导演找你怎么办?”

“不会,今天收工早,老陈肯定拖着他打麻将,走走走,既然碰上了,我就送你过去。”

网传道明叔喜欢音乐、下棋、书法,还弹的一手好钢琴,但是贺新以为他最爱的应该是打麻将。拍摄的这段时间,只要没事总会召集一帮人推上几圈,比如组里的制片人、左小清、导演沈岩、摄影师等等都是他的麻友。

看着宁皓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贺新很无奈道:“你想去蹭饭就直说呗,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呢?”

宁皓嘿嘿笑道:“谁叫你老丈母娘做饭好吃呢!”

话说刚开机那会,有一次贺新回程家,恰巧碰上宁皓有空,就帮他送过去。因为程家的新房子在底楼,贺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被正在厨房的程妈看到了,打招呼的时候,听说宁皓是剧组的副导演,热情地邀请宁皓进来吃了饭再走。

程妈的手艺没的说,那顿饭吃的宁皓满嘴流油,从那次之后,这货便盯着贺新,每次要回去,就假借着送他过去名义,蹭吃蹭喝。

还别说,这家伙不但巧舌如簧不但很讨程妈妈的欢心,而且多才多艺,还能跟程爸爸聊到一块儿去。

尤其是程爸爸年轻时曾酷爱摄影,家里至今还保存着一台海鸥牌的老式照相机。上次程好回家的时候,看到程爸爸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怕他老是待在家里寂寞,就给他带了一台新款的单反相机。程爸爸如获至宝,整天拿在手里摆弄,还经常出门到处乱拍。

而宁皓作为一名北师大艺术系毕业,又是北电摄影系的学生,不但摄影技术高超,而且就构图和对摄影的理解那简直可以堪称艺术家,一下子就成了程爸爸现成的老师,聊起来非常投机。上次贺新一个人回去的时候,程爸爸还在问他:小宁怎么没来?

弄的贺新跟女朋友一样,心里真有点酸溜溜的。

不过宁皓的脸皮厚,跳脱,能说会道,倒是给贺新提供了一个不错的参考对象,他在戏里扮演的刘东北不就是这么一个人物么!只不过相比刘东北渣,宁皓还是比较正派的,至少跟他女朋友娜姐感情稳定,也没听说他在剧组叫技师啥的。

把宁皓作为参照物,贺新演起来就轻松多了。其实他在这部戏里说好点是男二号,实质上就是衬托道明叔的一个配角。

就戏剧的特点而言,人物之间需要有强烈的反差才能构成矛盾冲突,比如蒋文丽饰演的林晓枫是歇斯底里,就需要咏梅饰演的肖莉的知性和冷静来衬托。

同样道明叔饰演的宋建平的沉稳、保守、懦弱,同样需要刘东北的跳脱、新潮和胆大来相配。

“小宁来啊!”

果然,宁皓跟着贺新一进门,程妈就热情地招呼。

“婶,不好意思,我又来打扰了。”这货嘿嘿笑道。

“哪儿的话,你来婶高兴还来不及呢,说什么打扰啊!还要谢谢你帮我们小贺送回来。”

听到“我们小贺”这四个字,贺新心里这才算稍稍平衡了一点。

这时听到动静的程爸从里屋出来,看到宁皓,也连忙热情道:“小宁啊,你来的正好,我昨天刚刚去海边拍了些照片,你帮我给看看,点评点评!”

未等宁皓开口,就被程妈抢在前头道:“马上就要开饭了,看什么看!再说就你那点三脚猫的水平,就别拿出来献丑了。”

“正是因为我的水平不高,这才让小宁帮我指点指点嘛。”程爸顿时拉长了脸不高兴道。

“没事!没事!”

宁皓忙站出来打圆场道:“叔,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好好欣赏你的作品。”

瞧瞧,小伙多会说话!跟个木头似的站在一旁的贺新也难免会生起佩服之情。

既然不会说话,他也很自觉,赶紧放下包,洗手进厨房帮忙。程妈都准备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汤还在砂锅里炖着,帮着把菜端出去,泡碗摆桌。

今天的菜比以往都要丰富,摆了满满一大桌,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大盘个大盖凸的大螃蟹,程妈还特意拿出一瓶酒来笑道:“我就知道今天小贺一定会叫上小宁。小宁,你叔不能喝酒,正好让小贺陪你喝两盅。”

宁皓乐的眉开眼笑,还挑衅地朝贺新使了个眼色,连声道:“婶,您真是太客气了,您再这样,下次我可不敢来了。”

这货可是开着车来的,一会儿还得开车回去呢!只是这年头真的是没有喝酒不开车这个概念,别的不说,就说这年头衡量一个饭店的生意好不好,除了最重要的菜品以外,还有就是得看这家饭店停车是不是方便,停车场够不够大。

每次晚上路过饭店就能看到有人夹着个包,醉醺醺的从里面出来,然后歪歪扭扭的开车走人。

贺新刚开始那会,参加饭局的时候还会经常提醒,后来发现大家把他的劝告似乎都不太当回事,他也就懒得再说了。

这个同时也曾侧面反映出这年头人们的法制观念还比较淡薄。比如就说道明叔爱打麻将这事,他们打的都很大,这也是贺新不去参与的原因。

他甚至还曾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报道,说是道明叔去年在这里拍《黑洞》的时候,从麻将桌上赢的钱甚至比他的片酬还要多。

那得打多大啊?居然还有记者堂而皇之的写在报纸上,而看的人往往都是为道明叔的牌技和智商叫好,却不曾记得我们国家的法律中还有个《赌博罪》,而且这还属于数目特别巨大,都够得上判刑的了,居然还会被引为美谈,真的是有点不可思议。

虽然贺新上辈子也是从这个年代过来的,但是随着后世法制执行力度的加大,大家开始养成遵纪守法的习惯之后,他反倒感觉很不适应了。

当然晚上最起码干掉半斤白酒,又对程爸昨天拍的那些风景照大大恭维了一番,同时不露痕迹的点出几个小缺点后开车回宾馆的宁皓屁事没有,第二天上午照样乐呵呵来接他。

贺新这个男二号的戏份着实不多,甚至比女三号的咏梅都要少,所以尽管开机后把他和左小清的对手戏往后推迟,但两个月的拍摄时间还是很宽裕的,足够让他还能有时间跟宁皓学学山西的方言。

其实相比东南沿海如温州、胡建、广东等地那些晦涩难懂的方言,北方方言相对比较好学一点,学了没多长时间,他居然说起来有模有样的。唯一有些困扰,就是在学习的过程中,他会经常跑偏,有时候在拍戏的时候说着台词,一不小心就会冒出山西口音来。

如今剧组的人都知道他要去拍宁皓一个dv电影,大家虽然嘴上没说,但是看他们的眼神和表情都能看得出他们中很多人都不太理解,按理说贺新如今也算是个腕了,怎么还会去拍这种跟玩闹似的学生作品,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他和宁皓的私人关系比较好吧。

大概除了导演沈岩以外,唯独只有道明叔对他们这件事表示了支持,曾私下里跟贺新聊过这事,用一个作为过来人的姿态勉励他,年轻人就该多尝试一些新鲜事物。同时还感慨自己已经老了,折腾不动了。

跟道明叔相处的这段时间,怎么说呢,他这个人正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是清高,是倨傲,而且绝对是戏霸一枚,但是贺新接触下来,却感觉他至少是个讲道理的人。

这年头一个事事都能讲道理,就足以能够说明这人还不错。

两个月的时间在剧组往往会过起来很快,似乎一眨眼的工夫,就迎来了贺新在这部剧中的最后一场戏。

这是一场贺新跟陈导明的对手戏,刘东北得知自己的前妻居然跟自己哥们好上了,怒气冲天,出手打伤了宋建平。

这场戏安排在一家日式风格的小酒馆里,开拍前对词的时候,贺新总感觉有些别扭,刘东北这个人物的设定,虽然很渣,但是却是性情中人,纵然跟娟子离婚了,但是内心却始终还爱着对方。而且跟宋建平的关系非常铁,哪怕是出了车祸第一时间打电话不是叫救护车,而是打给宋建平。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格外愤怒。

其实这场戏难度并不高,在宋建平看来刘东北早已跟娟子离婚,还已经再婚了,那么他跟娟子的事就无伤大雅。

这是两个的性格和对爱情理解的反差所造成的,同时这件事也造成了宋建平对自己婚姻反思的一个重要的诱因。

“陈老师,我觉得刘东北打完宋建平之后,应该不会扔下他不管吧,可不可以加一句台词,比如刘东北用酒瓶子砸了宋建平的头之后,冷冷地说了一句:我送你去医院。你看怎么样?”

应该这么说,沈岩作为一名新人导演,对于剧组的掌控力真的是不强,幕后那帮老油子虽然被道明叔镇住了,但是对于演员,尤其是跟道明叔有对手戏的演员,只要你提的建议合理,能够得到道明叔的认可,那就无所谓了,这方面导演根本就没啥发言权。

“我送你去医院。”

道明叔嘴里嘀咕着沉吟了一番,点头道:“嗯,我看可以,一方面能体现刘东北混不吝的性格,另一方面更能让宋建平的心灵感到震动,行,就这样吧,咱们再试一遍。”

虽然仅仅是简单的加了一句词,但是道明叔的表演却又变换了一种形式,尤其是当刘东北说出“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来质问他的时候,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神态和语气,给人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好象是有点心虚,却又明显带有种不服气或者抵触的情绪。

而当贺新作势用酒瓶子砸完他的头后,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是眼神却充满了诧异,他相信自己的这个极为要好的小兄弟会有出手打他的那一天。

而贺新冷冷的一句话,则昭示着两人友谊的结束,和对宋建平这位朋友最后的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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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入晋

一下火车,贺新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车外的空气冷冽,却没有想象中的清新,有股子曾经很熟悉的煤焦味,就象一下子回到小时候那个大烟囱里冒着滚滚黑烟的老家小县城。

抬头望望,整个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阳光,一阵寒风卷起一片灰尘吹过来,让他顿时打了个寒战,赶紧背过身去把羽绒衫的拉链往上拉了拉,又把后面的帽子戴上。

拖着行李箱,随着人流慢慢往外走,心里还在后悔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答应宁皓让他派车来接。

虽说此时离过年还有一个月,还没有真正到春运高峰,但是返乡的人潮已经初见端倪,尤其是张家口、大同这一带的,出门打工的目的地绝大部分都是在京城。

凌晨三点半的火车,此时已经快十点了,整整六个多小时,被闷在密不透风的车厢里,人挤人,各种味道都有,把他折磨的够呛。同时也深刻感受到自己这两年好象变的娇气了许多,以前可没这么多毛病。

一出站,他就看见裹着跟个狗熊似的宁皓,正叼着烟跺着脚等在那里。

“浩子!”贺新喊了一声。

宁皓闻声望过来,目光在出站的人群中找了找,看到他后,赶紧扔掉手里的烟头,小跑着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拉杆,笑呵呵道:“路上顺利吧?”

“还行吧,就是人多了点。”贺新勉强笑道。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路上肯定挤得够呛吧!以前我每次放寒假回来的时候也是一样,这车厢就跟个闷罐子似的,人挤人的,每次都得忍上十来个小时。你的这趟车算是快的,才六个半小时都不到。”

贺新一听顿时不爽道:“那你不早说!”

“我说了派车接你去,可你非不要啊,还说要看看沿途的风景,那我还能什么?”宁皓双手一摊道。

“……”

之前贺新听说京张铁路沿线的风景特别优美,就想着坐火车一路欣赏过来。结果买票的时候白天的票压根就没买到,剩下的都是凌晨发车的票,他这次做的凌晨三点半的车算是最晚的一班。

发车的时候车窗外都是黑漆马虎的啥也看不见,等到天开始放亮,这都已经快到张家口,满眼都是黄土,一直伴随他此行的目的地——大同。

“好了!好了!”

宁皓亲热地抬起胳膊,原本想搂他的脖子,发现有些够不着,只得放低高度,搂着他的腰,亲热道:“我也在这儿等了你快半个小时了,人都快冻僵了,赶紧走吧,回去后洗个澡休息一下,中午我请你吃羊肉,这里才是真正口外的羊!”

宁皓依旧开着那辆半新不旧的金杯面包车,他是提前一个星期就开着这辆车一路从青岛过来的。

车子从火车站停车场出来,一路往南,横穿整个市区。贺新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好奇地透过车窗朝外张望。

他对大同的印象还停留在上初中时地理课上讲的,大同是一座煤矿储量丰富的城市,是我国重要的工业基地。

“市区倒是挺大的,当人好象不多嘛!”一直到路边的建筑物渐渐变得稀疏低矮,他这才嘴里嘀咕道。

“市区当然大了!”

宁皓一边开车一边指着对面驶过来的汽车,笑道:“看见没,晋b!这可是山西第二大城市!书记都是省常委!”

说着,又语气低沉道:“不过现在资源都匮乏了,前段时间还有传言说这里的那些大厂都要迁到新疆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弄的都人心惶惶的。对了,贾科长的那部《任逍遥》就是在这里拍的。”

贺新点了点头,但似乎自己看到的跟电影里出现的那个城市又有点不同。

宁皓的老家怀仁离大同市区只有二十公里左右的路程,车程不到半个小时,以前这里是属于大同,几年前地方建制重新划分,把怀仁划到了朔州。

当汽车行驶在破破烂烂的县城时,宁皓看到贺新还在好奇地往外看,不由笑着问道:“这里怎么样?”

“有点象《三进三城》。”

“哈哈,有道理!《三进三城》当初是在平遥拍的,这里以前跟平遥一样,也是古城,不过历史比平遥悠久多了,这里古时候叫云中,听说过没有?”

“原来这里就是云中郡啊!”贺新顿时脱口而出道。

上辈子他看过好几遍的《汉武大帝》,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汉武帝每每要讨伐匈奴的时候,一般都是兵分两路,一路从右北平、渔阳出,另一路就是出云中。

右北平和渔阳贺新估计应该就是京城那一片,此时才知道原来云中就是在这儿。

“哟,看不出来,你还是有点见识的嘛?”宁皓意外地忘了他一眼,道。

“放屁,我以前历史学的很好的好不好!”

说笑间,面包车停拐进了一家招待所的院子。

招待所的外立面显得很陈旧,规模也不大,三层楼,每层只有十来间客房。

估计这会儿生意也不太好,宁皓站在楼下吆喝两声,就见有人陆续下来,就连他的女朋友娜姐也早就来了。

整个剧组也就十来个,宁皓更是一个人身兼编剧、导演、摄影与一身,幕后主创除了拍广告时合作伙伴,还有就是他在北电的同学,演员么,暂时只有贺新一个人,颇有些草台班子的味道。

招待所虽然小,但房间里总算有单独的卫生间,而且里面的暖气很足,洗澡的水很烫,水量也很大,洗完澡待在房间里只要穿着一身秋衣秋裤就足矣了。

中午这顿饭就在招待所隔壁的一家小饭馆,算是给他接风。

这家小饭馆名为饭馆,其实就是家羊肉馆,炒菜很少,主营就是羊肉,而且这里的羊肉颇有口外的特色,就是白煮羊肉,把大块的羊肉从一口十八担水的大锅里撂出来,剁吧剁吧,放在一个大盆里直接端上桌,大小厚薄都不讲究,总之都是挺大的一块。

蘸料有酱油、醋、油辣椒、蒜沫、香菜、葱花之类的,按照自己的口味自己配,然后又是一大盆的羊汤,下面垫着固体酒精的炉子,里面搁着各种杂碎,切成块的羊血和白菜粉丝之类的装在盘里放在一边,可以边吃边下,有点吃火锅的味道。

酒是散酒,据说是当地酒坊里酿的纯粮食酒,吃口虽然一般,但喝多不会上头。

因为大家的岁数都差不多,有的刚刚毕业不久,有的还都是在校生,几口酒下肚很快就热络起来。

他们中有的就是为了一份工作,有的是趁寒假的机会实践一下,顺便赚点钱,同时也是为了在自己的履历上添上一笔。不过从他们的交谈中,贺新还是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一帮热爱电影的人。

这个小地方没啥工业,除了有几个煤矿,主要就是靠农业和养殖,这里的羊很出名,就象他们中午吃的那顿,羊肉没有膻味,非常鲜美。

贺新曾经在中戏的食堂干过,每天早起跟着张起林一块儿买菜,多少懂点,所谓羊肉有没有膻味,主要是因为羊肉在空气中暴露的时间长了,有了氧化作用,才会使得羊肉吃起来有膻味。真正刚刚杀好的羊直接下锅,根本就是一点膻味都没有。

贺新在这部片子中要演的那个和尚就是来自于县城下边一个叫南小寨的村子,那里是宁皓真正的老家,据说那个村子是全县养羊最多的一个行政村,养羊的历史甚至要追溯到明末清初,几乎全村的男人都是杀羊的,正是因为造了太多的杀孽,所以村里才必须要有个庙,消解消解,心理上有个安慰。

宁皓说如果当年他家老爹没有走出家乡成为一名光荣的钢铁工人的话,那么现在肯定是村里养羊杀羊大军中的一员,而他本人极有可能也是一个小羊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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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被忽悠了

宁皓这部片子里没有一个人物是有名字的,哦不对,只有一个文物科的小安算是唯一有名字的一个人物。

和尚是一个父母双亡,自幼就出家的和尚。和尚有个朋友是个杀羊的,杀羊的有个妹妹是村里小学的民办教师,然后和尚有个大师兄是个挺气派寺庙的住持,二师兄还俗做小生意且抠门,和尚还有一个在县城开发廊的表哥。然后还有宗教科科长,统战部的工作人员,派出所民警,县城夜巴黎的小姐,三轮车司机,司机的邻居,假装算命的小青年,以及街角摆摊算命的假瞎子等,构成了这部片子中的所有人物。

“导演,这衣服也太单薄了吧?”贺新苦着脸道。

别看贺新平时老是“浩子,浩子”的叫宁皓,一到剧组马上就切换成“导演”称呼,因为这是规矩。

宁皓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当他第一次听到贺新当众叫他导演时,上翘的嘴角充分表明了这货心里一百个满意。

“这是我从寺庙里借来的,这儿的和尚就穿着这个,你可别穿坏了,回头我还得还给人家呢。”宁皓忍着笑道。

此时的贺新跟一个星期前那位西装革履的刘东北完全是两个形象,原本新潮的发型全给推了,只留下五毫米的毛刺,这是故意留着的,因为一个苦逼的和尚是没有条件每天都把自己的头刮得锃亮。

一身屎黄色的僧衣穿在身上很不合身,肩膀那边趿拉着,上衣显得很肥,而裤子则明显短了一截。没办法,贺新个子高,附近的寺庙里没有象他这么高的和尚,上衣还能拿一件胖和尚的僧衣凑合,那么裤子就没办法了。

裤子短,衣服肥,怎么看怎么别扭,但是宁皓却认为这个效果很好。而且为了让人物更具有反差性,还让他戴上一副框很大的金属框的眼镜,理由是和尚从小出家,晚上在昏暗的烛光下看着经书念经,是容易近视的。

但贺新去感觉他在模仿贾科长的成名作《小武》,那部很无聊的片子,贺新看过,里面那个王红伟演的小偷小武就是个戴眼镜的,同样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走起路来呼呼带感的宽大西服。

当然这种刻意的模仿说好听点叫致敬,向自己的前辈兼同乡致敬。

因为贾科长虽然在拍《小武》之前就已经完成了包括《小山回家》在内的两部短片,但他始终认为《小武》才是他的处女作,是他家乡三部曲的开端。

估计宁皓心里也没把他上一部并不完整的《星期四,星期三》当做自己的处女作,而选择这部能够称得上真正意义的长片的《香火》。

贺新到了怀仁已经有几天了,但是宁皓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开机,他原先在太原的一些朋友这段时间陆续赶到。他们有的是他在艺术中专时的同学,有的则是他中专毕业后短暂供职的太原话剧团的演员们。

不得不说这厮的人缘很不错,这些太原的朋友大部分都是来免费帮忙的,他们解决了戏里大概除了杀羊的以外的全部角色,因为杀羊是件技术活。

贺新这段时间无事可做,宁皓给他的解释是让他现在这座小县城里适应适应,穿上那套不合身的僧服体会体会人物,然后再巩固巩固新学的山西方言。

贺新还真这么做了,起初穿着不合身的僧服上街他有些羞涩,但是当地人对出家人的态度好象都很友好,经常主动会有人双手合十,喊一声“师傅”。想想这里南有五台山,北有著名的云冈石窟,原本就是个香火旺盛的地方。

如此一来他索性放开了,就跟体验生活一样,在街上闲逛,跟人聊天。他还发现宁皓教给自己的山西方言更偏向太原那边的口音,而这里的口音跟太原话在发音和词汇上明显是有区别的。

只是有一天他发现在县城中心一条最宽阔的接到的两个十字路口,架起了一个铁架子,上面挂着起重葫芦,正在从卡车上卸下一大块一大块黑漆漆的方方正正的大石头,他看着有点好奇,上前一打听,才知道这种长度七八十公分,宽和高也有四五十公分,形状如同青石条一样的石头竟然就是煤块。

这个让他很新鲜,因为以前他看到的煤都是那种已经被粉碎的如同碎石块一样的东西,同时他还得知他们正在搭建一种当地特有的民俗——怀仁旺火。

那些搭建的工人告诉他,这种旺火就是用大的煤块垒成一个塔状物体,里面放柴火,外面贴上大红字条,上写“旺气冲天”等字,祝贺全年兴旺的意思,意图吉利。等到除夕午夜十二点交岁,鞭炮齐鸣之时,将旺火点燃。点然后火焰从煤块的间隙中喷出,状若浮屠,既御寒又壮观,以图旺气冲天。

原本这种旺火都是垒在家门口的,看谁家的旺火大,着得旺,谁家的旺气也大。但是这样的火灾隐患也很大,所以现在这种在自家门口烧旺火的习俗已经被禁止了。

但是为了保留传统,县里每年会统一在县城最大的两个十字路口,垒砌高达十几米的煤塔,周身不但贴满了“旺火冲天”的大红字条,还要挂满大红灯笼,成为春节前县城独有的一道风景线,到了除夕交岁的时候点燃,那时候火光冲天,非常壮观。

贺新马上联想到剧本上有这样一个场景,和尚受到小青年让他给自己和女朋友假算命并且给他一百块报酬的启发,从地摊上买了本命理运程的书,做起来算命先生,哪知一天的收入全部被假瞎子喊来的流氓劫走,还挨了顿打,然后就在旺火燃起的时候,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走在大街上。

这时他才算明白了,宁皓那货这次又把自己忽悠了,什么过年前一定会拍完,估计是怕自己会不答应,想等到戏拍到最后的时候,令自己骑马难下之际再摊牌。他甚至能够想象到时候那厮会用哪种表情来面对自己。

不过回去之后,他并没有朝着宁皓发脾气点破这件事,既然已经答应,人也来了,看着招待所里这帮子为电影忙碌的人,他能说什么呢?总不能撂担子走人吧!

既然事已至此,他只是很好奇那个忽悠自己的货色到底什么时候跟自己说这事,到时的那副嘴脸是不是跟自己想象的一样。

“什么?宁皓也太不靠谱了吧?他怎么能这样啊……”

当程好在电话中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对宁皓一阵吐槽。要知道这次贺新临走时还跟程爸程妈都说好了,到时候依旧回青岛过年的,这下肯定泡汤了。

“好了好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我估计啊他肯定会把这场戏放到最后,那么大年初一我肯定能够赶回来。你帮我跟咱爸咱妈说一声,就说我没办法,实在是抱歉。”贺新只能在电话里好言相劝道。

好在对于这种事女朋友还是相当理智和明事理的,刚才只是发泄了一下情绪,待此时冷静下来后,也只能道:“那……好吧,我这儿还有几天就要杀青了,到时候我过来探班?”

“不用,不用。”

贺新忙不迭道:“你还是回家好好休息吧,再说咱爸咱妈都盼着你早点回去呢。现在离过年也就二十来天的工夫,拍完我就回来。而且下部戏到时也在青岛拍,咱们有的时间,不过到时你可一定要来探班哟!”

来探班干什么?家里有两位老警察盯得紧,两人实在不方面做些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

“哼!”女朋友显然一下子就领会了他话中的意思,很傲娇的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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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个和尚的蜕变

这两年贺新看过很多电影,很多上辈子被认为“不好看”的电影,如今一旦看进去了,会觉得很有滋味,看完之后还会引发思考和回味。但有些依旧觉得很沉闷,几次硬着头皮都看不下去,比如贾科长的那部成名作《小武》。

而在阅片的过程中,他又发现那些所谓的第六代导演在拍摄手法方面似乎都有一个统一的模式,那就是喜欢长镜头。

比如王晓帅的《单车》,贾科长的故乡三部曲,楼烨的《苏州河》,张远的《过年回家》等这些现实题材的作品,他们似乎都喜欢把自己当做成一个旁观者,通过长镜头冷漠地审视着这个社会。

而其中把长镜头运用的最丧心病狂的无疑当属王超的《安阳婴儿》。

宁皓显然也被传染到了这个毛病,与其说是表达不如说就是纯粹的效仿。

因为通过这个本子,贺新还是多少能看得出相较贾科长、张远、楼烨等人的这些让普通观众晦涩难懂的剧情以及强烈的个人表达意识,《香火》还是有很强的故事性和有意无意中透出的黑色幽默。

草台班子终于开机了,其实说开机还不太准确,因为之前宁皓扛着机子就已经拍了不少素材,此时才开始正式拍人。

剧本里的台词很少,一开始他让贺新穿着不合身的僧服,骑着一辆比他送快递时还要破,还老是要掉链子的那种51型的重磅自行车,在县城的大街小巷骑来骑去,他则是隔着一条马路架起机子,或者坐在面包车里一路跟拍。

这点对于贺新来说,很是得心应手,因为当初拍《单车》的时候,他就拍过类似这种场景,而且他还有个心得,就是别理会镜头,该干嘛就干嘛。

dv拍摄有一点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浪费胶片,可以随心所欲的拍。显然宁皓的想法也是跟他相通的,机器一打开,就让他尽量放开,自己想怎么演就怎么演。

原本过来帮忙的宁皓曾经的太原话剧团的同事们得知贺新是金马影帝、柏林国际电影的最佳新人,一个个都怀着好奇和崇敬的心理围在现场观摩,毕竟这种奖项离他们太远了。

可是看着看着他们都觉得有些疑惑和迷茫,因为他们看到的那位穿着不合身的僧服,背着个香袋,微微佝偻着背,骑着辆破自行车在大街上晃荡来晃荡去。偶尔还会下来推行,听到某个杂音会闻声张望,看到人群聚集的地方,也会停下脚步伸长了脖子看看热闹。

可能是身上的僧袍有些单薄,有时候还会醒一下鼻涕,捏鼻子的手很自然的往墙上或者电线杆上一抹,接着抬起袖子擦擦鼻子,看看大街上的人流或者眯着眼睛抬头望一下挂在灰蒙蒙天空中的那颗隐隐发光的太阳。

他的眼神总是没有焦点,漂浮、茫然。这跟大街上那些无所事事闲逛的人似乎没啥区别,如果不是他那毛刺的光头和一身显眼的黄色僧衣,把他扔在人堆里,压根就看不出这是个演员,而且还正在演戏。

难道这就是影帝的水准?

但唯独宁皓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取景框里贺新的身影,他就是要拍出这种极度迫近真实的影像,最好不要带有一丝的表演痕迹。

一开始写这个剧本的时候,他就想找一个真正的和尚来演,或者是一个非职业的演员。但他并不是一个为了艺术很执拗的导演,也不是纯粹为了自我的表达。

他拍电影说穿了就是为了成名,为了自己的作品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所以正如他的性格一样,很容易会为现实妥协,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一下子就转变为一个商业片的导演。

他找贺新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吸引眼球,能参加明年香港国际电影节的亚洲dv电影竞赛单元,甚至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初衷的思想准备。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贺新呈现给他的正是他想要的那种没有表演痕迹的表演。

贺新把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靠在电线杆上,自己则蹲在一旁晒着太阳,可能是真的感冒了,抬起右手的食指摁住鼻子的一侧,头猛地往左边一摆,一串细长的鼻涕如离弦之箭一般从左边的鼻孔喷射在地面上,然后就见他用右手大拇指往鼻孔下面一抹,放下手很自然的在电线杆上蹭了一下,几根手指又搓了搓,继续把双手抱在胸口。

目光无聊地在街面上扫来扫去,偶尔有行人从他面前经过,而不远处有个戴着墨镜的瞎子正在摆摊算命……

宁皓盯着取景框里的画面,全身都在颤抖。他再清楚不过了,对于一个导演来说,能够遇到这样一个演员,是他最大是幸运。

“阿嚏!”

之前在房间里只要穿着秋衣秋裤就行,但是现在,哪怕他一回来就冲了很长时间的热水澡,然后又把被子裹在身上,但整个人还是瑟瑟发抖,两个鼻孔塞住,只能靠嘴巴呼吸,头又昏沉沉的,难受之极。

“好点没?”

宁皓手里拎着个袋子推门进来。

贺新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

“给,这是娜娜给你买的,回头穿上。我说你也是,明明知道这衣服薄,怎么也不知道里面多穿点,你知不知道今天的最高温度才零下七度啊!”

宁皓把袋子里一套保暖内衣拿出来,嘴里埋怨着顺手摸了摸贺新的额头,可能吃不准,又摸摸自己的脑门,两者比较一下后,才松了口气道:“还好没发烧。”

贺新白了他一眼,又瞧了瞧装着保暖内衣的盒子,这才瓮声瓮气道:“代我谢谢娜姐。”

“哟,声音都变了,要不还是上医院去看看吧,打个吊针好起来快点。”

“没事,主要是鼻子塞住了,睡一觉就好了!”

上辈子他曾在医院躺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最后走到生命的尽头。也许是出于恐惧和厌恶的心理,重生之后他就很抗拒去医院,哪怕有些伤风感冒,顶多就是吃点药,就这么扛过去。

“那行,那你睡吧。”

宁皓说着站起身来,临走又问了一句:“那你晚饭能下去不?”

大概看到贺新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等他回答,挥了一下手道:“算了,一会儿我帮你拿上去。”

贺新点了点头,待他出门后,紧了紧身上裹着的被子躺下来。

可能是吃的感冒药起作用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但又好像睡的不沉,脑子里跟放电影一样,一幕幕乱七八糟的闪过,有上辈子跟老婆吵架的场景,有原贺新小时候跟父母在一起过年的画面,居然还梦到了程好提出要跟自己分手,一下子就把他吓醒了。

整个人出了一身冷汗,心脏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庆幸这幸亏是一场梦,同时还用梦都是反的来自我安慰。

总算人平静下来,可能是出了一身汗的缘故,原本塞住的鼻子居然通了。害怕再次不小心着凉,他赶紧跳下床,又去卫生间冲了一把热水澡,换上了之前宁皓拿过来的那身新的保暖内衣。

鼻子通了,呼吸顺畅,人的精神瞬间好了起来,肚子也感到饿了,看看窗外早就夜幕降临了,但是宁皓那货说的帮自己带晚饭,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正当他在腹诽的时候,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就见宁皓领这个塑料袋,手里还拎着瓶酒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一抬头看到贺新正站在房间中央,把他吓了一跳。

“你醒啦,我以为你还睡着呢!”

说着,这货打量了他一眼,笑道:“还挺合身的嘛,气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贺新把茶几拖到两张床的中间。

“摆上,你再不来,我都打算自己下去吃了。”

这货一边把袋子里的饭盒拿出来,一边解释道:“我从你这儿走了之后,一直在整理今天拍的素材,要不是娜娜提醒我,我自己都忘了吃饭。”

宁皓带过来的东西还不少,白切羊肉、羊肝羊肚、油炸花生和凉拌海带丝,还有一大盒热气腾腾的葱油刀削面。

这货一样一样摆出来,还笑道:“我原本打算如果你没啥胃口吃不了多少的话,我自个儿拿回房间去下酒。怎么样,喝两口?”

“行吧。”

他站起身来,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包二十个装的一次性杯子,拿了两个出来。

“哟,家伙事太齐全!哎,你别往回装了,一会儿分我一半,我以前都是拿房间里刷牙的杯子喝酒的。”

贺新数了五个杯子自己留用,其余的连同包装袋一起,都扔给他,一脸嫌弃道:“你老是这么埋汰,难道娜姐就不说你?”

“以前倒是经常说,不过跟着我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你还别说,有时候她比我都不讲究。”

这货说着,往两个杯子里各倒了半杯酒,端起其中一杯,道:“来,用你们东北话说,咱们先整一口。”

“别,让我先吃口面垫一垫,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一口气干掉半盒刀削面,饿得有些难受的胃总算缓过来了。他这才端起杯子,跟宁皓碰了一下,咪了一口,夹了块羊肉放进嘴里,边吃边问道:“今天拍的素材怎么样?”

“特别好!”

说到这个,宁皓顿时一拍茶几,竖起大拇指兴奋道:“阿新,真不愧是影帝!原来看你在拍电视剧的时候,我心里还在犯嘀咕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进入状态,而且就是我想要的那种。”

贺新淡淡一笑,心里却难免有些得意。演电视剧可能因为台词多,而且拍摄的节奏很快,让他有些不适应,但要说类似这种台词少,演的又是苦逼的角色,对他来说还是比较得心应手的,因为这个跟《单车》一样,从某种角度来讲,演的就是其实就是自己。

宁皓依旧很兴奋,说什么这部电影有了贺新这种自然表演的支撑,无疑会让画面更加饱满和立体;还有什么他的表演朴实平静,不张扬,但是细看却又能发现有反差感,真的非常棒之类的,各种吹捧。

听到最后贺新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忙端起酒道:“别说了,喝酒!喝酒!”

好家伙,这货兴奋之余竟然把杯子里近一两半的酒一口干了。

不知道今天这货那里神经搭错了,借着酒劲居然跟他推心置腹起来。

“……我最爱的仍然是画画,但是我又没有梵高、毕加索那样的天赋,光靠画画恐怕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谈什么梦想了。说心里话,我之前拍广告,拍mv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后来野心大了,就想试试拍电影,这玩意儿既能出名,来钱又快。等有钱了,衣食无忧了,再回过头来再去追寻自己画画的梦想……”

“屁的梦想!”

贺新一边夹着花生吃,一边毫不客气的打断道:“我可听说艺术家都是在贫困的时候,才能创作出伟大的作品。那谁,就你刚才说的梵高不就是饿死的嘛!”

“瞎讲,梵高不是饿死的,他是开枪自杀的。”宁皓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连忙纠正道。

贺新却满不在乎地摇摇筷子道:“不管他是怎么死的,穷是一定的,我听说他活着的时候,画都卖不出去,等他死了,才开始慢慢值钱的。这个我就搞不懂了,不是都是艺术嘛,为什么活着没人欣赏他的画,死了才会被人追捧呢,你说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炒作?”

“呃……”

宁皓想反驳,但想了半天似乎没想出什么有力的反驳证据,只得放弃道:“算了,不跟你聊画画了,咱们还是聊聊电影吧。”

于是他又开始聊起自己创作这部电影的初衷,还说起了他老家南小寨村里的那座永宁寺。

据说永宁寺历史非常悠久,早在元朝初期,这里就香火旺盛,永宁寺这个名字就是元世祖忽必烈赐名的。

是因为先有了永宁寺,而且香火旺盛,人们觉得这里是块宝地,纷纷迁来居住,才有了后来的南小寨。

宁皓说他们家之所以姓宁,是因为他们祖上搬来此地时正值元朝统治,汉人地位极低,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是因为这座永宁寺,乞求佛祖保佑平安,才把宁当做了自己的姓氏。

贺新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听他这么说,似乎还挺像那么回事。

不过聊到电影的时候,贺新却忍不住吐槽道:“我看这部片子的名字还不如改名叫《一个和尚的蜕变》算了。”

因为剧本里的和尚一开始很单纯,自己是个和尚,和尚就得有庙。大师兄劝他别守着那个破庙,干脆到他新修的大庙里来入股。但是和尚不甘心,他不想把这座师傅传下来的小庙断送在自己手里。而且村里都是杀羊的,就应该有个庙。

起初县里没有钱给他修倒塌的佛像,他就去化缘,却为此被警察抓了。跟卖阴的小姐关在一起,小姐们打算凑钱帮他修佛像,他却觉得小姐的钱不合适拒绝了。

但好不容易化缘来的钱给警察没收了,和尚没办法,受到小青年让他假装算命的启发后,又去摆摊算命。可是又因为抢了假瞎子的生意,不但钱被流氓抢走还挨了一顿揍。

正当他绝望之际,却有人请他看病,一个从地摊上十二块钱买来的佛像,被他谎称是五台山大师开光,可治愈其妻的病,卖了三千块钱,终于筹够了修佛像的钱。

一个单纯的和尚为了筹得修葺佛像的钱,一路蜕变,最后成了一个坑蒙拐骗的骗子,不得不说这是个极大的讽刺。

当然最后老天开眼,正当和尚终于修好佛像,举行隆重的开光仪式时,被县里来的人告知说,小庙正在县里计划修建的“致富路”的路基上,来年立马拆掉。

看着墙上大大的“拆”字,喇叭里传来阿弥陀佛声不绝于耳,和尚只能无语望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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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打!

宁皓笑道:“还是叫香火吧,和尚做这些事的所有目的就是为了正月十五的香火,有了香火,他才能生存,那座小庙也才能继续存在。再说了叫一个和尚的蜕变这个意思太直观了,还是叫香火听上去更有逼格!你说是不是?来,喝酒!”

喝了一口酒之后,宁皓瞧了瞧贺新,又好奇道:“阿新,我看你平时都是一副不忧不急的样子,除了演戏你还喜欢啥呀?”

贺新笑道:“我还喜欢我女朋友呀。”

也幸亏宁皓不是单身狗,要不然被猛地塞进一口狗粮非噎着不可,他怔了怔,抬手朝对方点了点,乐道:“没问你这个,就是你有啥业余爱好?比如说我就爱画画,你喜欢啥呀?”

爱好啊?

贺新仔细想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没啥爱好,上辈子年轻那会一度挺喜欢足球的,初中时还是校队的呢,但是后来随着国足越踢越臭,欧洲的足球转播都是在半夜,而他第二天还得为生活奔波,根本没法看,时间一长这份心思也就歇了。

大概除了有点烟瘾,高兴的时候喝两杯,跟大多数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国人一样,谈不上有什么爱好。

他沉吟了半天才摇摇头道:“我可不比象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

“得得得,你别老是一口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我家也就这几年日子稍微好过一点,可我小时候就喜欢画画,那会儿我爸还是钢铁工人呢!”宁皓连忙有些不平的辩驳道。

贺新笑了笑,也不跟他争辩,双手一摊,继续道:“我真没啥爱好,其实演戏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谋生的手段,既然干了这一行,那你就得想办法干好它,就象以前老说的干一行,爱一行。这不是唱高调!真的,就是这样,只有你把活给人干好了,口碑出去了,以后才不怕接不到活,你说是不是?”

“没错!”

宁皓这才同感的点点头,道:“我现在跟你也一样,不对,我还不如你呢!你现在金马影帝、柏林最佳新人,可以说是功成名就,但我现在刚刚才开始起步,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买房的钱拿出来拍电影。唉,也算是赌博吧,赌一把,要是这次输了,恐怕得过几年才能缓过劲来。”

说着,他端起杯子道:“所以这次我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这次要是肯帮忙的话,那我的赢面还有可能大一点。”

贺新跟他碰了碰杯,翻了个白眼道:“少说这么没用的,把电影拍好才是正经的,要不然我就是帮你把这片子拿过去,人家看不上那也是白搭啊!”

“那是!那是!”宁皓一副很狗腿的点头哈腰道。

但是马上变得很不好意思道:“阿新,其实有个事我一直想跟你说来着,可是……”

看他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贺新摇了摇筷子,低头给自己加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肉,道:“行了,你别说了,你忽悠我这事,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可要记得还啊!”

想想这货以后怎么说也是个大导演,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似乎也不错。

“啊!你知道啦?”宁皓故作一脸惊诧道。

“唉!”

贺新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别装了,不过有一点我跟你讲清楚,那场旺火的戏必须是杀青戏,大年初一我必须赶回去。”

“那当然!那当然!你就是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宁皓忙道。

继而神情讪讪道:“那个我也是没办法,原本想自己搭一个来着,主要是因为这个费用太高,而且还需要很多群众演员,根本就负担不起啊!”

……

“好,停!阿新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贺新摆了摆手,从地上爬起来,之前围着打他的四个小伙赶紧围上来,帮他拍拍身上的土,操着本地口音不停的道歉道:“新哥,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手脚可能重一点……”

“不要紧,哥几个辛苦了。”

这四个小伙是剧组临时雇的群众演员,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是这条街上无所事事的混混。但毕竟在这小县城里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对拍电影这种事情非常好奇,也非常积极。

这场戏是讲和尚摆摊算命,一天下来收入不错,但抢了对面假瞎子的生意。等和尚收摊时,就被四个早就等在周围的流氓一哄而上,不但抢光了和尚算命挣来的钱,还给围殴了一顿。

因为宁皓坚持用一个长镜头拍完这场戏,这都已经快拍了一个下午了,主要是这些个小伙没有表演经验,刚上场时难免紧张,一个不小心就动作不一致,或者忍不住往镜头的方向看,这样一来就得重新拍,反反复复拍了好几遍,只有这次能够比较顺畅的拍完。

贺新抬起头就看到宁皓此时正皱着眉头看着dv取景框里的回放,看样子似乎不甚满意。

“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遍?”

宁皓看了看天色犹豫道:“要不你过来看看。”

他确实有些为难,按理说这场戏勉强能过,但是今天已经是除夕了,因为之前拖得时间有点长,这会儿眼看着天就快黑,而且现场的工作人员一个个脸上都有些焦躁不安,就等着这场戏结束,到早就定好的饭馆开开心心吃顿年夜饭,然后等到晚上十二点旺火燃起的时候,把最后一场戏拍完,这部片子就算是杀青了。

其实之所以时间这么紧张,说起来还得怪他,之前转场到他的老家南小寨拍乡下的戏份时,这货撒欢有些过头,整整拍了将近两个星期,这时间一下子就给耽误了。

贺新走过来凑到取景框前让他再放一遍回放。看的时候他的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刚才在拍的时候他就有感觉,那几个小伙打他的时候压根就没感觉疼,跟拍灰尘差不多。果然呈现出来的影像一看就有些假。

“抓紧时间再来一条吧……”

贺新说着也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吟道:“我看这次必须真打。”

“真打?”

说实话刚才贺新说再来一条时,宁皓还真有些感动,毕竟一个下午,贺新别推翻在地,都已经摔了十几遍了。刚才就是因为自己说不出口,才让他过来看看的。

从这点上来看,这货依旧是那个鸡贼的“耗子”。

但没想到贺新会主动提出真打,他顿时露出担心之色道:“这拳脚无眼,万一……”

“行了,别假惺惺的,抓紧时间,天黑了就没办法拍了。”

贺新摆摆手,走到那四个群演面前,道:“哥几个,辛苦还得来一趟……”

“没事,没事,新哥说了算……”领头的小伙连忙道。

他摇了摇头,示意让自己把话说完,道:“是这样的,一会儿你们得真打。而且时间不多了,我估摸着只能拍一遍。我希望你们打起精神来,一定要找准位置,大家可别不敢下手,你谁要是一犹豫,就要穿帮,我这顿打也就算白挨了。”

说着,他又伸出五根手指头道:“如果这场戏能够顺利拍完,我个人给你们每人多加五十块,如果不行,那对不起,这五十块就没了。”

五十块啊!

四个小伙顿时眼睛一亮,小县城消费低,五十块钱足够他们四个吃顿羊肉了。而且今天他们忙了一个下午,劳务费也就每人五十块钱。

“行,新哥,您就瞧好了吧。”领头的小伙信誓旦旦道,同时正色警告其他三个小兄弟道:“一会好好闹着,千万别出岔子!”

“明白咧!”

三个小兄弟忙不迭的点头,开玩笑,一出岔子这五十块就飞了,四个人加起来得两百块呢!

转眼间四个人就各就各位,一个蹲在对面的屋檐下监视,一个靠在旁边胡同的墙壁上,另外两个则埋伏在旁边,等于围住了贺新的去路。

贺新这时也重新坐到小街对面的台阶上,破自行车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黄色是袈裟铺在地方,上面摆着块用硬纸板写着的一行大字“佛眼看世界”,下面则是各种算命的项目,旁边摆着一个当初他为了化缘翻出来洗干净的师傅留下来的钵,里面塞满了十块二十还有几张零星五十块的纸币。

一切都准备好,他朝对面掌镜的宁皓点了点头。

“好,开始!”

然后就见贺新乐呵呵地收摊,捡着摊上还有钵里的钱,一天下来收获不小,看起来没过多久就能凑齐修佛像的三千块钱。

他把钱赛进香袋,又把那块硬纸板的招牌和袈裟抖了抖折起来放好,然后背上香袋,戴上那顶破旧的**帽,推着自行车准备走人了。

这时镜头给到蹲在对面嘴里叼着根烟的领头混混,就见他此时站起来,扔掉手里的烟头,一挥手,埋伏在两边的三个手下一拥而上,围住了贺新。

“交税了没有?”

贺新整张脸是懵的,为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围住,他顿时露出怯色,身体侧过去,目光躲躲闪闪不敢跟对方对视。

领头的混混一脸挑衅道:“交点过路费呗!”

贺新不解,也不愿意交,只是紧紧的抓住自己的香袋,低下头。

这时就见旁边一个矮个子的狠狠地捶了一下他的后背,凶狠道:“交了没有?”

贺新吓了一跳,人下意识的后退,嘴里连忙道:“交了!”

只是他话音刚落,对面领头的混混就狠狠地给他一巴掌,一下子把他的眼镜都拍飞了,一边动手一边嘴里还在骂骂咧咧道:“交了没有?”

“交了,交了……”

贺新只得一边应着一边往后退,但是紧接着他们一拥而上,自行车被推倒在地上,有人动手抢他手里的香袋,有人挥着拳头直接就朝他的脸上招呼。

贺新连连后退,脚下一个拌蒜就倒在地上,但他手里还是紧紧抓住香袋。

“没交税就想跑!”

“滚你妈!”

“别动,跑?你跑!”

“特么的……”

看他不老实,那几个小子嘴里骂骂咧咧抬脚狠踹。

操持着dv的宁皓以及旁边的工走人员,看到这一幕不由倒吸了一口气,一个个直咧嘴,这个场面一看就是真打,他们刚才甚至清晰地看到贺新脸上五个手指印以及拳头硬生生的砸了上去。

“哎呀!”

贺新不得不松开抓着香袋的手,双手赶紧抱住头,把身体蜷缩起来,保护自己的要害部位,这已经表演了而是真实的反应。

上次这么挨打,还是上学时一次落了单,被人围殴。而且他发现这边的混混要比上辈子老家小县城里的混混下手要黑的多,怎么脚尽往自己的肚子、腰部和脑袋上踹。

最先动手的那个小个子终于从他手里把香袋抢过来,扔掉里面的硬纸板招牌、袈裟、钵,还有那本用来算命的命理运程书,终于找到了藏在最里边的那把钱。

宁皓的镜头对准了小个子手里翻开的香袋,因为这是个长镜头,那边的打还得继续,直到拿到了钱,招呼了一声:“有钱了!”

那个领头的混混才示意手下停手,指着抱头蜷缩在地上的贺新警告道:“啊!别动,给我注意点啊!下次给我注意点啊!”

小个子把抢来的钱递给领头的混混,老大一边往兜里揣钱,一边骂骂咧咧的往回走,经过那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时,还不忘又往车上踹了几脚。

宁皓的镜头朝着自行车缓缓推进,就见倒在地上的破自行车的龙头歪了,链子掉了,只剩下车轮在“嗒嗒”的转动……

镜头给到掉了链子,正在缓缓转动的后车轮一个大特写,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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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香火》杀青

贺新回到房间,先照了照镜子,果然右侧的脸已经肿了,左眼处被捶了一拳,眼眶处明显有了些红肿,轻轻一碰就疼的他龇牙咧嘴的,到晚上拍的时候肯定会变成熊猫眼,到时都不用化妆了。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开门就见宁皓俩口子站在门口。娜姐手里还拿着瓶药酒,进门就道:“阿新,把衣服脱了。”

贺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宁皓,不由道:“呃,娜姐,这……这不合适吧!”

“怎么,怕难为情啊?”娜姐笑道,“我可是听浩子说你在青岛拍戏的时候,跟女演员还有不少吻戏呢!你亲都敢亲,怎么在我面前脱个衣服就不好意思啊?再说,浩子也在呢!”

还别说,在《中国式离婚》里面,他和左小清真有不少吻戏,原本他想借位的,毕竟是电视剧嘛,又不是电影。但是沈岩却要坚持实拍,他只得当着道明叔的面硬着头皮上,但绝对不是伸舌头的那种。

没想到这种事宁皓也跟他女朋友说,贺新偷偷瞪了那货一眼,然后跟娜姐开玩笑道:“就是因为浩子在,我才不好意思。”

“那行,我让浩子出去。”

彪悍的娜姐闻言马上回头朝宁皓道:“浩子,你先出去,我要跟阿新……”

“别别别!”

他赶忙认输,但还是有些尴尬道:“要不就让浩子来吧。”

娜姐瞥了自己的男朋友一眼,撇嘴道:“他毛手毛脚的哪行啊!我说阿新啊,我是女的都不怕,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赶紧的,把衣服脱了,早点上药早点好,我可不想回头被你们家好好埋怨。”

一直站在旁边当哑巴的宁皓这时也清了清喉咙道:“咳咳,快点阿新,我就是来当监督的。”

贺新脱衣服有点费劲,主要是那几个货还真特么老实,让他们真打,居然还真的一点力都不留,想多挣五十块钱都豁出去了,死命朝他身上招呼。

他现在浑身都疼,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得龇牙咧嘴,嘴里只抽冷气。

宁皓见状赶紧过来帮忙,好不容易把他的衣服全都拔下来,好家伙,满身的淤青和红痕,看的宁皓也不由咧着嘴,感慨道:“阿新啊,我是真没想到你能这么豁得出去!”

贺新趴在床上哼哼道:“我可没你豁得出去,至少我不会拿买房子的钱来拍电影。”

娜姐看着他那花花绿绿的后背,也是一脸痛惜的啧啧了几声,在床沿坐在,手里倒了点药酒,俯身道:“阿新,我要擦了,你忍着点啊!”

他的胳膊垂下,费劲地晃了晃道:“没事,娜姐!”

但是当娜姐手里的药酒揉擦到他后背的伤处时,他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后背火辣辣的疼,但疼过之后却感到一阵清凉和轻松。

娜姐的手艺不错,手心温热,力道适中,一阵疼一阵凉的,贺新迷迷糊糊中居然打起了鼾!

“咦,这货怎么睡着了,一会儿还得去吃年夜饭呢!”宁皓说着就想去叫醒他。

却被娜姐拦住,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就让他好好睡一觉,下午他也折腾得够呛,回头我把菜带一点回来。”

“哎!”

宁皓连忙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拿被子帮他盖上,然后才道:“那咱们也过去吧,那边恐怕他们都等急了。”

“嗯。”

娜姐点点头,起身到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不忘跟男朋友嘱咐道:“晚上还有戏呢,一会儿少喝点酒!”

“我心里有数!”

……

县城中心大街上两个十几米高的旺火在点燃的一刹那场面真的十分壮观,熊熊大火从煤塔的缝隙中钻出来,然后火焰慢慢朝上,直冲塔顶,如同两个巨大的火炬。

而就在此时鞭炮、烟花此起彼伏,整个县城一下子变得喧嚣起来。尽管此时外面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度,但是看热闹的老百姓还是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了旺火周围,期待来年为自己和家人沾点旺气。

旺火和群众演员都是现成的,当别人都在涌向旺火的时候,只有鼻青脸肿的贺新在宁皓的镜头前,眼神迷茫,百无聊赖的跟熊熊的旺火背道而驰,好象预示这个故事的结局。

最后一场戏一条过!工作人员收拾收拾器材,也赶紧加入围观旺火的人群,一年就这么一次,难得来一次这个小县城,新奇也好,看热闹也罢,每个人也都想沾点旺气,以期待来年运道旺旺!

总不能跟戏里的那个倒霉和尚似的,好不容易骗得了三千块钱,将破庙里的菩萨塑好金身,就等着开完光后,期待正月十五的香火,却不曾想破庙马上就要被拆掉了。

从大同到京城最早一班的火车也要到中午才有,贺新等不及。宁皓这次终于说话算话,特地帮他找了辆车,大年初一一大早就载着他往京城赶。

怀仁距京城三百公里左右,大年初一路上车子极少,一路畅通,不到四个小时就到达了首都机场。他都来不及回家,带着一大泡沫箱昨晚刚刚杀好的新鲜的羊排和羊腿肉,直接登上了飞往青岛的航班。

话说那地方除了羊肉还真没啥土特产可带的,不过周边倒是有不少风景名胜,北边有大同的云冈石窟,南边有五台山和应县木塔,怀仁境内还有清凉山。就是天气太冷,加上宁皓那货浪的有些过头,季节不合适又没时间,一个地方没去成。

只是这次回程,他倒是终于享受了一次明星的待遇,头上戴了顶鸭舌帽,墨镜、口罩一应俱全。

虽然昨天晚上跟女朋友通电话的时候敲定了今天一定回来,但他没让程好到机场来接他,大过年的踏踏实实在家待着,反正下了飞机,拦辆出租车到家很方便的。

一路顺畅,到达女朋友家小区的时候,还不到下午两点,好在当初买房的时候,考虑程爸的身体不好就买了底楼的房子,要不然拖着行李箱还有个装满羊肉大泡沫箱上楼还真不方便。

他抱着箱子拖着行李箱挪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谁啊?”

程妈一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然后墨镜、口罩的人吓了一跳,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阿姨,是我呀!”贺新连忙应了一声。

“哦,小贺啊,你回来啦!”

这时程妈不但从声音,还从体型也认出他来,同时还惊讶道:“捂得严严实实的,我都不敢认了。大老远的回来,你又带了啥东西呀?”

说着,连忙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泡沫箱。

贺新忙道:“阿姨,您别动,这个沉着呢!您帮我把行李箱拖进来。”

“哎!”

程妈忙接过行李箱拉杆,把箱子拖进屋里。

这货抱着箱子先把鞋换了,感觉屋里的暖气太热,又忙道:“阿姨,您帮我把庭院门开一下,这里面是羊肉,我先搁外边,等一会儿我在收拾。”

这时程好闻声从房间里出来,素面朝天,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身上裹着件肥大的睡意,看到贺新,头一个表情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怕人认出来呀?”

“不是,你先帮我把庭院门开开。”

程好一边走过去开门,一边看看他抱着的那个大大的泡沫箱子,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你怎么带这么多羊肉啊?”

“那边的羊肉好吃,是有名的口外羊,这儿还不一定能买得到,就昨天晚上让人现杀的,新鲜着呢。”贺新连忙道。

程妈这时候正好过来,经常买菜的她听到顿时惊喜道:“口外的羊好啊,难得还这么新鲜。”

说着,看了看贺新,又笑道:“小贺,这都到家了,你还戴着这些东西干嘛?”

“哦!”

他应了一声,先摘下帽子,顿时露出如劳改犯一般的毛刺头。

知道他这次是演个和尚,不过程好还是笑道:“你这和尚的头发怎么长的这么快?”

“和尚也不见得每天都剃头,再说我演的是个穷和尚。”

说着,他又摘下墨镜。原本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既然来了肯定瞒不住,索性一口气连口罩一起摘了。

这下眼前的母女俩都傻眼了,程妈惊恐的问道:“小贺,你这是跟人干仗了?”

“小贺跟谁干仗了?”

这时程爸笑呵呵也从房间里出来,但是当他看到贺新这张脸,还是吓了一跳,赶紧道:“小贺,你吃大亏了?”

贺新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但幅度还不能太大,太大了牵着右脸的伤势疼!

接着忙解释道:“没跟人干仗,就是拍戏时不小心磕着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这说大过年的,弄成这副样子,怎么出去见人哟!”程妈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不无埋怨道。

程爸有些不敢相信,狐疑地朝他脸上又看了看。

只有程好先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却是满脸的疼惜道:“你先去洗洗手。”

说完,便拉着男朋友一起进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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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怎么在这儿?

“还疼吗?”

程好用颤抖着手轻轻触碰贺新那花花绿绿的后背,她一向是个很理智的人,很难轻易掉泪,而此时却感到鼻子隐隐发酸。

“没事,前天晚上娜姐帮我擦了药酒,早就不疼了,就是看上去有点吓人。”贺新呵呵笑道。

“那……那你也犯得着这么拼命吗?反正这也是帮忙。”程好还是忍不住埋怨道。

“这可不是帮忙,这部片子里面我也占一半股份呢!再说了,就算是帮忙,那咱也得要把角色演好,帮人帮到底你说是不是?主要是当时找的都是群众演员,不真的来还真的不行,一看就很假,我……”

“好了,别说了,我都明白。”

程好轻轻的把脸贴在男朋友的后背上,演员就是这样,你想演出好的角色有时候就是要吃苦甚至受伤,她自己在拍《天龙八部》的时候就吃了不少苦头,胳膊和腿也常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感觉到女朋友的举动后,贺新心里隐隐有些激动,他知道女朋友其实是个很被动的人,难得今天会这么主动,他感受了一会儿这一刻的温馨,还是没忍住,转过身去搂住对方……

今天是大年初二,挨过了难熬的大年初一,程爸程妈今天要出门去拜年,但是贺新和程好这对久别重逢的鸳鸯还是没敢在家里行事。用程好的话来说,程妈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谁知道她会不会临时杀个回马枪。

为了保险起见,贺新只能宣称香港的摄制组今天要到,他和程好一会儿得去接机。幸好这件事之前拍《中国式离婚》的时候,他就跟程爸程妈讲过,说是连续两部戏都在这儿拍,要在青岛待很长一段时间。

在程妈朴素的观念里,远道而来的都是客人,还嘱咐他俩到时好好招待香港来人。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撒谎,关金鹏、李妙雪和香港摄制组的确今天要过来,只不过是下午的飞机,差不多傍晚时候才能到。而且先遣人马早在过年前就已经到了,就住在如今他和女朋友身处的这家酒店里,用不着他们去接机,到时过去打个招呼就行。

梅花三弄,云散雨歇,两个都有些疲倦,相拥聊着各自的事情。

“你们那部《涩女郎》啥时候播呀?”

说起来女朋友现在圈内的地位有些尴尬,虽说凭着《李卫当官》小火了一把,但也只是混了个脸熟而已。而且目前圈内小花们的竞争非常激烈,且不说如日中天的四小花旦,双冰也正在崛起当中。

这还不算袁荃、秦海露这两位低调的电影咖,前者是京城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女演员和金鸡奖最佳女配,而后者更是金马影后、金马最佳新人、金像奖最佳新人和金紫荆奖影后,四奖集于一身。还有凭借《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再度爆火的梅亭,以及年前刚刚热播的《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当中崭露头角的贺新的同门师妹余娜等等。

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来讲程好那种焦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她又是一个特别理性的人,当初刚进人艺的时候,就想在话剧舞台上有所成就,但后来签约老吴的公司之后,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想红,想赚钱。

如今拍完《天龙八部》之后,一下子闲下来,贺新总感觉她有些无所适从,甚至在情感上也似乎变的脆弱了不少。

当然在贺新看来女朋友目前这种状态纯属杞人忧天,可能用不了几个月她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能红到什么地步。

“现在不叫《涩女郎》,改名叫《粉红女郎》了。我听王总说大概三月底四月头上湾湾那边先播,然后在上视的电视剧频道首播。”

程好停顿了一下,又道:“你那部《征服》怎么样了?上次听你说dvd好象卖的挺好的。”

“嗯,电视台方面年前参加金鹰节的时候已经卖出去不少了,可能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在播了吧!”

“已经播了?好象没什么反响嘛!”

贺新不由笑道:“我们那是小成本电视剧,哪比上人家大制作,还没播就已经闹的满城风雨,路人皆知了。”

他说的就是那部李鸭棚和周讯的《射雕英雄传》,这部电视剧早在拍摄期间,由于两位主角的绯闻一直就处在舆论中心。最近即将登陆央视八套首播,各种报道更是甚嚣尘上。

上辈子贺新是前后脚看这两部剧,印象都比较深刻。

《征服》属于慢热,在不断积累口碑的基础上才慢慢火起来的,而《射雕》则完全是高开低走,可以说是张大胡子主控制片的所有金庸剧当中,这部《射雕》是被骂的最惨的一次。

而且这两部电视剧后世还有一个最显著的区别就是《征服》时常能够在各个频道看到重播,而《射雕》呢,几乎就看不着。

贺新至今还清楚记得郭靖的降龙十八掌,怎么看都象第八套广播体操中的伸展运动。而讯哥的黄蓉,虽说扮相一流,青春又漂亮,但声音实在是让人出戏。

还有周杰的杨康,明明是个翩翩佳公子,造型却整的跟浪子燕青似的,当年他老婆看到杨康出场,马上就下意识道:“这不是少年包青天嘛!”

不过最让人出戏的还是石光荣版的九指神丐。算了,这个不提了,这位完全是入戏太深,而且一入就是十几年都不带出戏的。

当年网友曾经嘲讽这部戏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周讯的嗓子,李鸭棚的脑子和杨丽萍的爪子。

还曾强烈建议央视把《射雕》的名字改为《弱智青年复仇记》。

有一段顺口溜是这么说的:

鸭棚是弱智的,郭靖是白痴的,说话是有病的,确实是难受的;周讯是母鸭的,声音是恐怖的,身材是鸡爪的,观众是难受的;海英是光荣的,表演是神经的,武侠是不懂的,七公是癫痫的;周洁是可怜的,表演是可以的,角色是矛盾的,衣服是丐帮的……

中间还有一大段贺新记不大清了,倒是结尾几句特别形象,说:……武术是精彩的,比武是芭蕾的,论剑是太极的,招势是没有的;服装是潮流的,软猬是吊带的,夹克是流行的,样式是高腰的;姿势是重复的,双人是必转的,扮相是唐朝的,眼神是琼瑶的;对白是搞笑的,感觉是卡通的,出口是成章的,错字是连篇的。

这个顺口溜等于把导演、演员、编剧以及整个幕后制作团队都损了个遍。

当然比起后世于妈版的《射雕》,这个版本还是有诚意的多!

“哟,没想到你的心态倒是挺稳当的嘛!”程好抬头瞟了他一眼,有些意外道。

话说从两千年初他第一次触电,拍了《单车》到现在,出道差不多快三年了。虽说之前的《插翅难逃》在小范围内已经小火了一阵,但那部戏他毕竟演的只是一个小配角,并不太引入注目。而《征服》却是他担纲男一号的第一部即将播出的电视剧,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受市场的考验。

“那当然了!”

贺新笑了笑,继而低头看着女朋友,道:“反正戏都已经拍了,只要自己是尽力了,结果好不好,只有老天才知道!所以啊,有些事情不用想的太多,很多事情都是老天注定的。比如说你的那部《粉红女郎》,到时候说不定又是一部《还珠格格》,谁知道呢?”

“切,我可不敢想!”程好撇嘴道,但是亮晶晶的眼睛似乎充满了期盼。

……

冬天,天黑的早,五点刚过,窗外的光线就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贺新腰间裹了条浴巾脚步有些漂浮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今天他大概已经洗了四次不知道还是五次澡了。

“他们到了没有,你不打个电话问问?”程好慵懒地靠在床头问道。

“不打!他们到了自然会打电话给我的。”

他一屁股坐到床上,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烟点了一根。

程好见状不由皱着眉头道:“你怎么老是在房间里抽烟,我可告诉你以后搬了新房子,房间里绝对不能抽烟,要抽跑阳台上去抽。”

“明白!”这货赶忙转身朝女朋友敬了个军礼道。

程好看着他那副左眼熊猫,右脸还有一片青紫的猥琐模样,不由犯愁道:“你说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还能出去见人!”

“没事,反正关导、李导还有苏锦姐都不是什么外人。”这货混不在意道。

“那你们这部戏的女主角不是今天也到嘛,哎,你认识她吗?”程好又好奇地问道。

“哦,你说林佳欣啊,去年的金紫荆奖和金像奖颁奖的时候见过两次,就是不太熟。”

李妙雪最终还是选择了近两年刚刚开始冒头的文艺小花林佳欣作为这部电影的女主角,男二则选择了郑伊建。

其实这部片子在香港早就开机了,已经完成了林佳欣和郑伊建的戏份。不过主要场景还是在青岛,拍贺新和林佳欣的戏份。

林佳欣虽然去年凭借《男人四十》这部电影囊括了金马、金像以及金紫荆奖的最佳新人和最佳女配角奖。但是对于内地观众来说,她还是比较陌生的。贺新记忆中好象到她和黎明、郑伊建主演的《双雄》上映,内地的观众才逐渐熟悉这位香港的女演员。

当然内地观众看的都是盗版碟。

“那要不我先回去了。”程好犹豫道。

“回去干嘛呀?一会儿一起见见呗,再说他们你一个都没见过。该不会嫌我这张脸给你丢人吧?”

“不是,我就是……就是有点不好意思。”程好吞吞吐吐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贺新感觉很惊讶,道:“你让关导见见,说不定以后有什么好机会,他还能想到你呢!”

但是程好的表情依旧很勉强,想了想还是态度坚决道:“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说着,就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贺新吃不准女朋友的态度前后变化怎么会这么大,皱着眉头看着她,道:“真的不见了?”

“不见了。”

程好摇摇头,只是看到男朋友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勉强笑了笑,走过来拍拍他的脸,道:“放心吧,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就是有点累,突然感到没心情,想早点回去,你管你忙吧。”

贺新听她的语气怎么好像感觉她有点自卑,怕给自己丢脸一样。还是忍不住道:“关导、李导还有苏锦姐他们人都不错,也都不是什么讲究人,在香港我们还一起吃大排档来着……”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女朋友目光坚决地看着他,考虑到女朋友那可怜的自尊心,以及一贯的强势,他只得举手投降道:“行行行,那我先送你回去,反正他们到现在还没打来。”

说着,也赶紧找自己的衣服穿上。

“不用了,等会儿到楼下,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你不用来回跑了。”

待两人走出房间,程好还在劝着男朋友。

这下轮到他态度坚决了。

“不行,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其实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女朋友此刻的复杂心理。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优秀的,是别人家的孩子,哪怕上了中戏在班上既是班长又是团支书,专业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经常有戏拍,毕业后还能进人艺。

原本这一切顺风顺水,但是后来从人艺出来,真正一脚踏进了这个圈子,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最优秀的那个,而且最近又没有戏彻底闲下来,好胜心无疑受到了打击。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而选择逃避,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贺新回头看看女朋友那副故作淡定的样子,心里不住的暗暗摇头:姐姐,何必呢?再过几个月你就要火了!

他走到电梯口,心不在焉的按了一下按键。

“咦,你瞎按什么呀?这是上去的。”跟在后面的程好忙道。

“哦,按错了。”

正当他想再按一下下行键时,就听见“叮”的一声,他正对的那个电梯门开了,里面满满当当一电梯的人。

站在最外面的那个人一抬头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贺新,一下子愣住了,再看看跟他站在一起的那个漂亮姑娘,这个人推了推眼镜,脱口而出:“阿新,你个衰仔,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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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去香港发展?不去!

“这位是关金鹏关导;这位是黄月泰黄师傅;这位是我们的艺术指导张淑平先生;这位是李妙雪李导;这位是苏锦姐;这位就是我们的女主角林佳欣林小姐。”

“这位是我的女朋友程好!”

谁也没想到电梯一开,里面会是关金鹏他们,贺新只能拉着程好一起进了电梯,他们就住在上面一层,出了电梯之后,贺新帮着程好一一介绍。

“关导好!黄师傅好!张先生好……”程好略显拘谨的跟他们一一打招呼。

他们一开始看到贺新带着一个漂亮姑娘在这里开房,神情都很微妙,一听原来就是这个衰仔的女朋友,顿时释然,一个个很热情的跟程好握手问好。

这位在贺新面前一贯强势的姑娘此时神情显得颇为激动,甚至还有些受宠若惊。这个没办法,这年头正是港台明星北上最吃香的时候。而对于内地的圈内人士来说,相对于普通老百姓追捧的明星,那些幕后大咖们才最值得重视和尊敬。

关金鹏和张淑平且不论,这两位早已名声在外。黄月泰了解一下:《黄飞鸿》系列、《冲锋队》系列、《新龙门客栈》、《赌神3》、《色情男女》、《宋家王朝》、《玻璃之城》、《野兽刑警》、《杀手之王》、《双瞳》等等,这些无论是大卖的商业片,还是有逼格的文艺片都是他掌镜的作品。

黄月泰是关金鹏的老朋友,贺新在香港时就见过,去年参加戛纳影展的时候,作为《双瞳》的摄影师他也来了,两人还喝了顿酒,小聚了一次。

不得不说这次关金鹏真的是力捧李妙雪这个好徒弟,不但自己的公司主控投资制片,亲自出任监制,帮着拉来了银都机构、日本的nhk以及法国的一家片商,还特地请来了张淑平和黄月泰这两位帮着把关。

“关导,不是说好了,到了就打电话给我嘛!”贺新有些埋怨道。

关金鹏笑呵呵道:“这不是怕打扰你过年休息么,原来想着等我们安顿下来,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说着,他看着贺新那副尊荣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跟人打架了吧?”

“没有!”

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解释道:“我也是前两天刚刚拍完《香火》,就是上次给您看的那个剧本,拳脚无眼嘛!”

对于这种拍戏受伤的事情,对于他们这些香港电影人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君不见象房事龙这种等级的大明星到现在还经常会在拍摄的过程中受伤。

“这部戏刚刚拍完啊,现在离报名截止日期可还不到一个月,后期制作来得及吗?”关金鹏微微眉头一皱道。

因为之前宁皓想拿这部片子参加香港国际电影节亚洲dv电影竞赛单元的事,贺新早就跟他打过招呼,而且还把剧本也送过去给他看过。作为一名文艺导演,老关对宁皓这个别出心裁的本子还是很感兴趣的。

“应该来得及,我临走时他跟我说了,后期顶多半个月,到时候他会送过来,您先帮着把把关!”

至于后期,用宁皓的话来说,为了保持这部片子原汁原味的风格,压根就不用调色,后期主要就是剪辑,至于配乐,他拍mv时认识了不少音乐人,到时候请他们帮帮忙,顶多一个星期就搞定了。

“哦,这样就好!”关金鹏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半个月的后期制作时间,可能对于内地的电影人来说那是不可想象的,完全是瞎胡闹,但是对于经历过港片的黄金时代,那种一部电影从开机到上映费时不过十天半个月的时间的香港电影人来说,这种事情不足为奇。

一帮人都还围在电梯口呢,贺新也不好多说,忙又笑道:“这样,大家先回房间休息一下,一会儿我在楼下餐厅帮各位接风!”

怎么说他现在在青岛也算是半个东道主。

关金鹏用目光征询了一下大家的意见后,道:“行啊,不过简单点,不喝酒了,吃顿便饭就行。”

贺新抬腕看了看时间,道:“好,那六点半我在楼下中餐厅恭候各位。”

跟大伙分开,乘着电梯下去的时候,贺新还在嘴里碎碎念着:“我早就跟你说了,他们这些人里,除了林佳欣我不太熟悉,其他人都挺不错的,你……”

说到一半,他突然发现女朋友正定定地看着自己,而且那目光似乎夹杂着崇拜……咦!他眨眨眼睛,没错,是崇拜的目光。

早已习惯了女朋友的强势的他,还是不由怔了怔,讶然道:“你看着我干嘛?”

之前程好曾听到过男朋友有时会说起关金鹏如何如何,张淑平如何如何的,耳听的毕竟没有眼见的直观。今天她终于见识到自己的男朋友跟那么她都需要仰视的香港的大咖们如同朋友般的谈笑风生,心里还是很震撼的,终于有种我的男朋友很了不起的这种感觉。

因为她在剧组跟港台艺人或者幕后工作人员都合作过,尤其是幕后,可能在香港连阿猫阿狗都算不上,但是来到内地剧组却依旧能够人五人六。这种倒不是单纯的跪舔,而是他们的能力确确实实要比大多数内地的幕后工作人员要高出一筹,有时提出的理念也确实相当先进。

“啊?哦,我就是在想,既然你跟关导他们关系这么好,就没有想过去香港发展吗?”

“去香港发展?”

贺新一听就不由乐了,笑道:“你没搞错吧,你看看现在有多少香港艺人都跑到内地来找饭吃,你现在让我去香港发展?”

“哎呀,你别嘻嘻哈哈的,我跟你说正经的!香港那边毕竟比我们这儿要发达,你到那边镀镀金,再回来或许就不一样了。再说了,胡君不就是通过关导的关系到香港去发展的嘛!”程好认真道。

如果贺新不是重生的,那么真的会认真考虑女朋友的建议,又或者早在拍完《蓝宇》之后,跟胡君一样,厚着脸皮请老关帮着介绍,想办法留在香港发展。

这有点像九十年代中后期香港的明星往好莱坞,又或者象新世纪一零年之后,内地明星想方设法在好莱坞电影中打打酱油,然后就好象身价倍增了一样,如双冰、大景田、大宝贝、休斯顿影后那种的。

但是不管是香港的还是内地的,到好莱坞发展有几个能成功的?这里倒是要帮房事龙吹水一下,他是唯一一个获得奥斯卡终身成就奖的中国人,还一度是好莱坞两千万俱乐部的成员之一,那可是真正的好莱坞大咖!李杰特和周发哥跟他都差的远呢!

何况李杰特还是新加坡人呢,更别扯什么李桉,人家是美国人!

所以回到女朋友的这个建议,贺新只能是呵呵了。

“你别把香港想的那么好,我估摸着军哥可能过不了太长时间肯定还得回来发展。再说了,我现在拍的难道就不算香港电影?”

“呃……那你怎么知道胡君大哥会回来发展,他跟你说了?”

“这有什么好说的,肯定是混不下去了呗!你想啊这两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香港演员来大陆拍戏?那是因为他们自己都没办法吃饱饭,只能到大陆来发展。你想他一个大陆仔在那边能有什么大的发展?你别看关导他们人都挺好的,说起来还算是我的运气不错,那个地方不着调的人多着呢!”贺新摆了摆手道。

任何地方都有鄙视链的,人家发达,人家有钱,就活该被人家鄙视!等过个十几年二十年,等到他们来我们这儿讨饭,就该我们鄙视他们了。

说起来内地的电影票房开始井喷大概始于一零年,到一二年之后,随着国家出重拳打击盗版,电影票房更是翻着个的往上涨。

这里多说一句,怎么国家就没啥打击网络文学盗版的举措,可能是这个市场的体量还太小。这个盗版真是太讨厌,举个例子说,就好象书评区里鼓励和认真提出建议的都是学徒以上的,而吐槽、嘲讽、甚至是辱骂的都特么是那些见习的。话说你们看盗版也就算了,就别哔哔了。

程好知道男朋友对香港那个地方没什么好感,以前偶尔还会吐槽几句,但听到男朋友说的这么绝对,她还是有些不服气道:“可是……”

就听见“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紧接着就被贺新一把搂住肩膀,拥着走出电梯,同时还听到男朋友笑着道:“行了,别可是了,反正那地我是不会去的。走吧,帮我去点几个菜,要这儿本地的特色!”

说着,这货嘴里还嘀咕着:“不知道这里贵不贵?”

“……”

被他搂在怀里的程好一脸无语,敢情在他眼里去香港发展这个话题,还不如这顿饭贵不贵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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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那啥来了?

贺新之前见过林佳欣两次。一次是在金紫荆奖颁奖典礼上,那次因为现场人少,两人相互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第二次就是在金像奖的颁奖典礼,那会离得远,加之人多,连招呼都没打。

所以说只能算是认识,谈不上熟悉。

当初听到说这部戏的女主角是林佳欣时,他还努力回忆了一下。记忆中这姑娘算不上漂亮,皮肤有点黑,嘴巴挺大,笑起来嘴角会弯成一道夸张的弧线,右边好象还有一个梨涡。

印象最深的是金像奖颁发最佳新人的时候,这姑娘穿着一件很奇葩的肚兜上台领奖,贺新当时就看得出她的身材不太好,虎背熊腰的,给人一种很壮的感觉。

今天近距离接触,他发现这姑娘比起去年来好象又壮了点,好在眉目清淡,时不时抿嘴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词汇:人淡如菊!

看到她,也让贺新想起上辈子自己很喜欢的一位女演员,当然这个喜欢跟他当年喜欢万人迷的性质是不同的。

前者的喜欢是一种欣赏,欣赏对方在戏里的表演;而后者则是赤果果的迷恋,迷恋万人迷善于放电的美貌以及她那s形的身材,说穿了就是单纯馋她的身子。

贺新感觉林佳欣跟他前世喜欢的那位女演员的气质很相似,只是在长相方面林佳欣稍逊一筹。但还有一点很奇怪,来自香港的林佳欣居然比从小生长在胡建山区的那位,更加贴近内地广大的农村群众。

不过人的长相往往很具有欺骗性的。原本长的应该是人淡如菊的林佳欣在饭桌上却很活跃,大声的说笑,完全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子。

虽说关金鹏关照说不喝酒,但贺新还是要了两瓶中档的红酒,让老关跟几位女士分一分,自己则陪着黄月泰和张淑平喝着茅台。

话说这酒店的中餐厅里茅台居然卖580一瓶,他当时点的时候还有点肉疼,要知道外面商店里的茅台酒好象只卖两百六一瓶,好家伙足足翻了一倍都不止。

“贺先生,我敬你,以后还请多加关照!”林佳欣站起来主动敬酒道。

“哎,林小姐,千万别客气,您跟大伙儿一样,叫我阿新就行。”贺新忙跟着站起来道。

林佳欣这时却收回酒杯,两边嘴角划出一道弧线道:“那我叫你阿新,你可不能再叫我林小姐了。”

“好,那我也叫你卡,卡……”

林佳欣的英文名字叫卡莱娜,之前他听老关他们都这么叫,可是这货英文水平实在太差,结果卡了半天没卡出来。

“噗嗤!”

林佳欣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在座的也是一片哄笑,只是程好显得脸色很尴尬,估计这会儿肯定在暗暗咬牙切齿了。

“我叫卡莱娜,阿新你可真有趣!”

不得不说这姑娘情商很高,还想着帮他遮掩过去。。

不过贺新却无所谓,反正在座的大概只有除了这姑娘,其他人对他基本都是知根知底的。

于是连忙道:“哦,卡莱娜!这次我记住了,不好意思啊,卡,卡莱娜,我的英文实在是不好。”

“没事,没事,要不你叫我佳欣也行,在家里我妈妈就是这么叫我的。”林佳欣抿嘴笑道。

“得咧,那我还是叫你佳欣吧,卡,呃,卡莱娜,叫起来实在拗口。不过佳欣你的普通话说的真好!”

贺新一直很奇怪,因为今天听到林佳欣说话,居然一点都不带香港那边的口音。

林佳欣显然怔了怔,大概了解了贺新误会,笑道:“我虽然生在加拿大,但我父母都是湾湾人,家里都是讲国语的,所以……”

贺新这才恍然大悟,忙道:“原来是这样,我之前看你一直讲粤语,以为你跟关导他们一样都是香港人。”

“其实加拿大那边很多华人都是讲粤语的,我从小就听惯了。来,这杯我敬你,请多关照!”

“哎,客气啥,演戏就是大家相互帮忙,来,切尔斯!”

“噗嗤!”

林佳欣再一次忍不住笑出来,这次不是冲着贺新,而是朝他身边的程好笑道:“程小姐,你的男朋友真幽默,真的很羡慕你们!”

程好都难为情死了,忙强笑道:“他这人就这样,林小姐,你千万别介意啊!”

“不介意,我怎么可能介意呢?我现在大致已经了解了,原来跟阿新拍戏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说着,才朝贺新再次举起酒杯道:“来,阿新,切尔斯!”

“哦,切尔斯!”

其实这时贺新也在腹诽,都站了半天了,敬杯酒哪来那么多的话!干杯坐下后,还要被女朋友在桌子底下踩了一脚。

不过有件事他还是有些担心,指了指自己的那张脸,问李妙雪道:“李导,我大概什么时候进组,不会影响拍戏吧?”

看到他这副尊荣,李妙雪也忍不住笑道:“应该没事,按照计划先拍张童和曼儿的戏,小烈的戏最快也要到一个星期后,应该不会影响。”

曼儿就是林佳欣扮演的一个从香港来的新娘化妆师,她是带着对死去男友德森感到思念,来到青岛寻找德森生前思念的那一片风景。

张童是苏锦扮演的德森的表姐,一个离了婚的旅馆老板;小烈则是贺新要演的那个陪着曼儿寻找那片风景的邮递员。

“对了,阿新,趁这段时间有空,你觉得有必要去邮局体验一下生活吗?”李妙雪又道。

贺新一听连忙就道:“那最好了。”

他虽然送过快递,但快递和邮递毕竟是两个系统,他不太了解邮递员的工作方式,原本就想趁这段时间去邮局打听打听。

“那行,回头我就让人帮你联系。”

李妙雪点点头,不过当她看见贺新此时头上还顶着那片毛刺,又笑道:“你之前演个和尚,该不会也去庙里体验生活了吧?”

“哦,那个倒没有,反正我演的也是个假和尚。”

“假和尚?”

“对,这个和尚啊……”

接着,他又说起了拍《香火》时的一些趣闻。

对于他们那些香港人来说,内地北方偏远地区还是很神秘的,尤其是听到贺新说那边整个冬天的雪都不会融化,最低温度能够达到零下二十多度的时候,几个香港人都大呼小叫,要知道在香港只要气温低于十度,已经算是非常冷了。

就连常来常往的关金鹏也感叹道:“原本我以为只有东北会这么冷,没想到山西居然也会这么冷!”

“我也是到了那里才知道。而且那里佛教非常兴盛,和尚也确实很辛苦,他们的僧服不象我们平时穿的羽绒服那么保暖,僧服里面的棉花很少。我第一次穿着僧服就被冻的够呛,马上就感冒了……”

刚说到这儿,就听林佳欣插话道:“现在感冒可要千万注意,我听说最近广东流感闹的挺厉害的!”

“对对对,我也听广州那边的朋友说了,好象挺严重的。”张淑平也跟着说了一句。

不过大家好象也就这么一说,毕竟冬季流感是件挺常见的事情。只是贺新心里却一动,该不会是那啥来了吧?

现在刚刚才两月初啊!

他上辈子在家乡的小县城,印象中好象三月末电视台开始报道,四月份达到顶峰,闹的人心惶惶,五月开始逐渐减弱,好象一直到七月末才算结束。

当时他只记得好像是京城、广东和香港闹的最厉害,好象还有几个大官被免职。不过他们那里倒是没啥影响,从头到尾没听说有人被感染的,照样该吃吃该喝喝,生活一切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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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酷哥

《巴尔扎克和小裁缝》参加了第六十届美国电影电视金球奖的最佳外语片角逐,不出意料的铩羽而归。因为这部片子是代表法国的,而且这个单元的大热门是国师的《英雄》,贺新和周讯、陈昆都很识相的没有参加这次盛会。

但俗话说大热必死,被国人寄以厚望的《英雄》同样在最佳外语片的角逐中败北,获得该奖项的是西班牙影片《对她说》,一部小制作的文艺片。

怎么说呢?可能还是因为鄙视链吧,而且别看他们整天民主、自由、人权挂在嘴上,其实骨子里还是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口号喊得最起劲的美国尤为如此。

贺新其实还缺席了去年的金马奖颁奖典礼,虽然他这次没有作品入围,但作为上届影帝,照例收到了邀请,作为嘉宾出席。

但是去年的金马奖颁奖典礼在某独的大本营举行,一向对大陆很不友好,所以几乎所有收到邀请的大陆嘉宾,甚至包括入围影后的周讯都没有去参加。

贺新其实内心还是很感激金马奖的,毕竟这个荣誉给他带来了很多。但是很无奈,湾湾的某些人真的是很讨厌,很不识相。

天下大势,顺昌逆亡,分久必合,你说你还较什么劲呢?

李妙雪很喜欢青岛这座城市,用她的话来说,用照相机的镜头看青岛,无论哪个角度都好象是一幅在画框里的油画。

她几乎每年都会到这里来小住一段日子,《恋之风景》的拍摄地就选在她最喜欢的鱼山路上。

这条路大概可以用七个字来概括:老城老街老建筑。

这条不宽的小马路依山而建,高低起伏,两边最多的是老建筑、名人故居和各种装饰小资的小咖啡馆,感觉特别有文艺范,特别能够吸引象李妙雪这样的文学女青年。

就连关金鹏和张淑平这两位文艺老青年在这条街上走了一圈之后也是赞叹不已,张淑平还说这里很象香港,但是香港却没有这里深厚的文化底蕴。而且还特文青地来了一句:行走在这条路上,就像是在读一本历史书。

沿着这条路不远就是大海,就是青岛著名的汇泉湾,海边的沙滩被当地人称为第一海水浴场。

剧组就下榻在海边的汇泉王朝大饭店,也就是贺新和女朋友那天开房的宾馆。

不过贺新没有随剧组一起住在酒店,他依旧住在女朋友家里。前一阵拍《中国式离婚》的时候,他之所以住在剧组的宾馆,主要是为了和左小清尽快建立默契,同时他也知道远香近臭的道理,偶尔回去一次,既能跟未来老丈人丈母娘继续联络感情,又能适当地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是这次不一样,女朋友难得闲赋在家,他当然舍不得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短暂机会,哪怕是家里还有两个老警察,不能越雷池一步。

这段时间他正在鱼山路所在的那个邮政所实习,其实邮递员的工作比他想象的要繁琐、辛苦的多。这儿一个邮政所大概是十来个邮递员,每个人都有自己划分好的片区。

每天一早邮车到了之后,首先开始分类,不少单位都是订报纸的,而且信件量相对也比较大,每个单位的报纸和信件都要分好放在一起,然后还有私人订的报纸和信件啥的。

一辆51型的重磅自行车,书包架的两边挂着绿色的帆布邮包,这是邮递员的标配。每天一早分拣完报纸、邮件大概八点半左右,跟着师傅一起出门,一圈下来送完邮件回到所里正好吃午饭。午饭过后,分拣达到的第二批报纸邮件,两点半左右出发,第二批报纸邮件送完,也就到了下班时间。

每天如此,周而复始。而且鱼山路这一带都是依山而建的,下坡还好,上坡可就要了老命喽,只能是闷着头拼命的踩着踏板用力蹬。

他跟着的那位师傅,已经是干了二十多年的老邮递员了,对这一片上到单位,下到住户,几乎没有不认识的,而且还特别八卦,上到领导更替,下到夫妻矛盾,说起来那可真是如数家珍。

用他的话来说,这一片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得过来,而且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别想瞒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所谓体验生活,就是演员从理性的剧本分析到真实的走进角色的生活,进而深入感受到角色内心世界的创作基础。

贺新记得教科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通俗的说就是要演员在体验生活前,演员会对角色的形象、性格、外部动作、习惯、交流方式等有着各种各样的遐想和构思。但这戏都只是停留在理性层面的空想和猜测,都是纸上谈兵。

演员唯有真正走到角色生活过的地方,走进角色的生活空间,吃着角色喜欢吃的食物,看着角色喜欢看的书,玩着角色喜欢玩的游戏,做着角色每天喜欢做的事情,接触着角色每天接触的人群,完全走进角色的生活中去,演员才能真正理解角色,感受到角色,并开始成为角色。

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说穿了就是体验生活是演员完成创造角色的创作基础。

举个最浅显的例子,罗伯特德尼罗是公认的“教父”级的演员,他曾经凭借《出租车司机》中出租车司机的角色获得奥斯卡最佳男演员的提名。而他在出演这部戏之前,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每天开出租车工作十二小时,长期深入的经历一个出租车司机的日常生活。

所以他在表演时不再需要刻意去做出一个出租车司机的习惯动作,表现出一个出租车司机该有的态度和反应。因为他已经成为一个出租车司机了,本能的就会产生出一个出租车司机当下应该做的,应该想的,应该感受到的种种,真正做到了“我就是角色”。

再比如吴精为了拍摄自导自演的《战狼》,在特种兵部队里待了整整十五个月,每天和特种兵战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最终完成了一部票房过五亿的电影,而后的《战狼2》更是让国人赞叹不已,创造了国产电影票房纪录。

所以说吴精的成功不是偶然的,也别老是说什么吴精没有演技了,哪怕他真的是没有演技,但至少他用长达十五个月的真实深入的部队生活体验,塑造出了一个让观众相信并震撼的冷锋形象。

当然,贺新仅仅体验了一个星期的邮递员的日常生活,还不能做到这种程度,但至少他了解了邮递员每天工作的流程,知道每天中午各个片区的邮递员汇集到所里的食堂吃午饭时,会说着每个人负责的那一片的各种八卦,比如哪个单位换领导了,哪户人家的丈夫出轨被老婆抓个正着打个不可开交之类。

而且他们每个人对路线很熟,正如带贺新体验生活的那位师傅说的那样,大街小巷闭着眼睛都能摸得过来。

回归到角色本身,不得不说李妙雪在塑造角色的时候,把小烈塑造成一个邮递员是极为准确的。

小烈是通过女主角曼儿向他问路而相识,然后在送信的时候通过救了因暂时失去嗅觉而煤气中毒的曼儿而相知,最后又通过一心一意帮着曼儿寻找那副画中的风景而相恋。这是一条完整的叙事线,剧本的故事性很强。

其实在一部电影还没有完成之前,评判这部电影好或者不好,是不是烂片,演员能够做的是很有限的。除非是主演演技很差,让观众一看就出戏,那绝对就是一部烂片,就好比《留海堡垒》这种的。

很多时候演员兢兢业业的表演,而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却不能让观众满意,这个就不应该完全由演员来背锅,问题是多方面的,可能是出在剧本、导演或者是剪辑上。

而演员能够把控的除了自身的表演,还有就是剧本。

贺新踏入这个圈子,刚开始接到的两部戏,《单车》和《蓝宇》完全是撞大运,却给他带来了极高的荣誉,一举奠定了他在圈内站稳脚跟的基础,还让他具备了一定的对剧本挑挑拣拣的权利。

除了《玉观音》、《征服》、《中国式离婚》,还有《插翅难逃》这几部他上辈子看过的,印象深刻的电视剧以外,《小裁缝》、《紫蝴蝶》、《香火》和现在正在拍的《恋之风景》,他之所以接下来出演,除了片酬、人情之外,最主要的还是看剧本的故事性强不强,是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象贾科长拍的那种无聊、冗长的家乡三部曲他就很不喜欢,因为那种毫无故事性的表演会让他无所适从。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上辈子缠绵在病床的时候,用手机特地冲了一次会员,看的最后的一部叫《地球最后的夜晚》的电影。

因为当时他看到这部电影是汤维主演的,而且看名字觉得应该是一部灾难片,但是结果花了近两个小时,看完这部电影之后,脑子是懵的,不知道看了什么。

直到现在回忆起来,印象中好象只有黑暗阴冷的长街,连绵不断的细雨,过于频繁的长镜头捕捉,容易让人精神错乱的故事情节,还有就是比较多的男主角近乎梦呓般的旁白。

而巧的是,他居然在《恋之风景》的片场见到了这位男主角。

“阿新,这位是饰演小武的黄绝!”

“黄绝,这位就是贺新。”

李妙雪给两人介绍,贺新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年轻版的《地球最后的夜晚》中那个神经质的男主角。个子跟自己差不多,脸上依旧有些坑坑洼洼,一头带点微卷的短发,发际线还没有象《地球最后的夜晚》中那么堪忧。

不过这哥们看上去确实很酷,就是那种特别能吸引文艺女青年的酷。也难怪李妙雪在介绍的时候,看着这哥们的眼神总觉得有些荡漾。

其实他来剧组之前,周讯就打过电话给他,说是眼前这位是她下部戏的男主角,还是她认识好几年的哥们,还说让他帮着关照一下。

他在电话里听讯哥介绍说这哥们最早是跳舞的,刚来京城那会经常在歌舞厅里炒更,认识了当时在同一间歌舞厅唱歌的她。

迅哥儿甚至还开玩笑说,当时她就是被这哥们身上那股子酷劲吸引的,当时如果不是已经有了男朋友,说不定自己就跟他好了。

贺新当时就在心里暗暗吐槽,说的自己好象有多专一,多清纯似的,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不过这事说来也挺奇怪的,扳扳手指头,算算迅哥儿曾经交过的男朋友,可能差不多快要有半打了。如果放在后世有哪位女演员象她这样的,那肯定是渣女,或者水性杨花之类,就是另一个萧雅轩。

但偏偏迅哥儿见一个爱一个反倒并不令人反感,不光他不反感,就是连观众也都不反感。也许就是因为她爽直、敢爱敢恨的人设吧!

会让人觉得她的每一段恋情都是付出了真感情,在追求爱情的真谛。但有时候贺新也会在想,谁知道她是真的付出了感情,还是单纯馋人家的身子呢?

再说眼前这个酷劲十足的哥们。

话说上辈子他看《地球最后的夜晚》主要就是冲着汤维去的,谁会注意那个时常梦呓的男主角叫啥,即便是看到过名字,估计也是转眼就忘了。

让他没想到原来周讯口中的那个黄绝就是他!

“贺……”

显然这位酷哥看上去还是蛮老实的,伸出手,却开口都没有想好该怎么称呼贺新。

既然有迅哥儿打招呼,贺新当即热情地握住他的手道:“黄哥,你就叫我小贺或者阿新,大家都这么称呼我。”

“阿新,你好!”这哥们倒是从善如流。

黄绝在戏里扮演的小武,当然不是贾科长老家的那位小偷,是苏锦的前夫,大概是除了他和郑伊建之外,算是男三号吧。唯独可惜的是全程只有表演,没有一句台词。

这部片子,李妙雪一共描绘了四段爱情,林佳欣和郑伊建的爱情,以及后来跟他这位邮递员的爱情,还有就是苏锦开的旅馆隔壁一对老夫妇的爱情和她跟黄绝之间的爱情。

其实在剧本里苏锦和黄绝的爱情是很感人,他们俩从小青梅竹马,很早就结了婚,结婚三年后不幸离婚。然而黄绝饰演的小武却始终放不下,时常来旅馆晃荡,看到苏锦交了新男朋友,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跟对方打架,直至把人赶跑。

当时贺新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感觉有些好笑,但回头一想,如果自己跟女朋友结婚了,而后程好却坚持跟自己离了婚,那么自己会放得下吗?

会不会也像剧本中的小武一样呢?

答案似乎也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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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又是客串

程家所在小区是个新建小区,当初搬进来的时候住户还不到五成,直到近期还有住户在陆续搬进来。

程家所在的这栋楼的位置很好,前面就是一个小花园,没啥遮挡,很空旷。所以尽管是底楼但一点都不影响采光,即便是冬天,阳光从早到晚都能照得到。

当初买房的时候,程好好歹也算是当地一个不大不小的明星,名人效应嘛,开发商不但给了优惠,还专门拿出这么一套位置很好的保留房源。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落地玻璃门直接能晒到客厅的木地板上。只是程好的心情却一点都不阳光,她百无聊赖的坐在瑜伽垫上,摸着自己肚子上的肉肉直犯愁,一个春节下来,前段时间减肥的成果全都泡汤了。

她此时心里还在不停地埋怨着自己的男朋友,他在老城区拍戏,那边有很多青岛传统的小吃,每天回来总会带一些三鲜锅贴、海菜凉粉、香酥鸡、酱猪蹄之类的。尽管她对男朋友这种用“投喂”的方式表达爱和浪漫,每次都颇有微词,可偏偏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如今春节长假早已过去,眼看着大家又开始忙碌的上班,男朋友更是蹬着那辆破自行车,来往于家和片场之间,只有自己还闲在家里长肉,想想心情就非常郁闷。

“咔嚓!”一声,房门开了,外面还传来程妈跟隔壁邻居对话。

“阿姨啊,这两天进进出出的那个穿军大衣的是您儿子吧?”

隔壁邻居是一对刚刚结婚不久的小夫妻,年前刚刚搬过来。跟程妈说话的是那家小媳妇,可能是家里有点钱,小媳妇没有工作,在家当全职太太。

这个小媳妇还是程好的粉丝,说是特别喜欢《李卫当官》里的岳思盈,而且据说是从小看着主持节目长大的。

呃,从小……长大的。

当时程好听她很兴奋的跟自己说的时候,脑门上顿时长出了一个大大问号:姐姐,您可比我大好几岁好不好?

“哦,他呀,是我们家好好的对象!”程妈笑呵呵道。

“啊?好好都有对象啦!”隔壁小媳妇吊高了嗓门。

“是啊,谈了有两年了,他们是大学同学。”

“这么说他也是演员喽!可我看他怎么每天裹着件军大衣,还骑着自行车呀?他也是我们青岛的?”

“哦,他呀,不是,家在京城呢!最近正在老城区那一带拍戏,是在拍一部香港电影。”程妈语气自豪道。

“真的呀?哦嚯嚯!有没有香港明星啊?我能不能去看看呀?”

“哎呀,这个我就我不知道了,要不等晚上小贺我问问他。”

“哦,好好的对象叫小贺呀?”

“对,姓贺,祝贺的贺,叫贺新。你可能没听说过他吧?不过那孩子比我们家好好有出息多了,还获得过湾湾那个金什么奖的。”

“金马奖!”

“对对对,就是这么一个奖!”

“啊!”

隔壁小媳妇的声音再次高亢起来,兴奋道:“我想起来了,前年说有个大陆演员获得了湾湾的金马影帝,好象就叫贺新。哎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金马影帝就住在我在家隔壁呀!哦嚯嚯……阿姨,回头您能让他帮我签个名吗?”

“这个当然没问题,他这段时间平时就住在家里,你就是跟他一起拍张照也没问题呀!”

“啊,那太好了,谢谢阿姨!现在我知道了,他每天穿着军大衣,骑着自行车,大概他在拍电影的时候,就是演的这样一个角色吧?”

“是啊,好象听他说是演了一个邮递员。”

“原来是邮递员啊,怪不得我看他那个样子,总感觉很眼熟。哦,他那个就叫什么……贴近生活吧,果然是影帝,这个拍电影就是认真!咦,阿姨,你刚刚出去买菜啦?”

“是啊,难得孩子们都在家,总得弄点好吃的。”

听到这里,程好又不由摸摸自己肉嘟嘟的小肚腩,撇嘴低声吐槽道:“都是被你们喂出来的!”

“阿姨你还买蔬菜了呀!哎呀,都怪我,都怪我,明天我就让我爸送一点过来,阿姨啊,以后你们家蔬菜我包了。”

“这个怎么好意思啊!小许啊,这个不行的。”

“哎呀,阿姨你跟我客气什么,反正我爸那边每天都要送菜过来,我这儿也要一个星期跑跑两三趟了,都是家里种的,不值钱,多拿点少拿点无所谓的!”

“小许,这个……”

“好了,阿姨,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对门住着就是一家人,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两人在门口的走廊里推推让让好半天,才见程妈拎着塑料袋进门,看到程好正在客厅里,嘴里碎碎念叨着:“对门那个小许真是太客气了……”

程好却虎着脸道:“妈,你跟她说那么多干嘛?”

原本还在感慨的程妈一听就不乐意了,道:“我说什么啦?我又没说什么!大家门对门住着,她问我,我总不能不回答吧?”

说着,程妈也板起脸来道:“我说好好啊,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的脾气变的越来越差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呀!你看看人家隔壁小许,刚刚搬过来就拿了好多蔬菜上门来打招呼,这个是人与人之间相处最起码的礼节。再说了,人家小许那是喜欢你们,又没什么恶意,我看你平时嘴上一套一套的,说什么演员就是要对得起观众,那小许也是观众,你就这么……”

其实程好的脾气完全是遗传了程妈的,性格要强,在外周到,对内强势,教训起人来就没完没了。

程好此时见状,赶紧低头认错,“妈,行了,我错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程妈这才脸色稍霁,临了还道:“我看呀,就是小贺对你太好了,都把你宠出毛病来了,回头我还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哎,哎!”

程好虽然表面上应着,但心里却在吐槽:还说我呢,你不也是这副样子嘛!

想到隔壁那个叫小许的小媳妇,她又忍不住撇嘴。那个小许看着穿着打扮挺时尚的,名字居然叫许春花,听着特别土气!怎么姓许不姓韦呢,要不然叫韦春花多好啊!

有赖于这次她出演了《天龙八部》,把金庸小说恶补了一番,知道韦春花这个名字。

至于说到送蔬菜这事,这位韦春花的家里听说是潍坊那边种蔬菜的大户,新婚的丈夫是青岛人,这才嫁到青岛来的。

程妈到厨房放了刚买回来的菜,又走出来道:“哎,你给你爸打个电话,怎么一大清早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让他赶紧回来。这老东西,身体稍微好一点,脚就发痒。我说你也是,没事给他买什么照相机呀!”

得,记得程好刚回来那会儿,程妈还是宝贝女儿长宝贝女儿短的,这在家待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就横竖看她不顺眼。

程好还能说什么,只得噘着嘴道:“知道了,妈,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让他麻溜回来。”

“好好说话,什么麻溜不麻溜的,多难听啊!”程妈又嘟囔了一句,这才转身走回厨房。

程好朝自己老娘的背影做了鬼脸,这才从瑜伽垫子上爬起来,摸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刚刚准备拨号,就看屏幕上有电话进来,上面显示着“贺新”的字样,接着就是一阵很悠扬的致爱丽丝的钢琴曲,这是她专门给这个号码设置的彩铃声。

“喂,干嘛?”她接通电话,语气不善道。

刚刚从老娘那里受的气,刚好来了个出气筒。

“啊……”

显然贺新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搞不明白早上出门时女朋友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跟吃了枪药似的。

“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啊!”

“有事,有事。”

贺新在电话里忙道:“就是李导让我问你一声,有没有兴趣过来客串一个角色?”

“又是客串啊——该不会又像上次那样让我演一个不着调的角色吧?”

话虽这么说,但程好的语调明显轻缓了许多。

“不是,这回不是。就是想让你客串一个青岛女孩,跟我演对手戏,你暗恋我,送条围巾给我。”说到最后,贺新忍不住笑呵呵道。

“呸,谁暗恋你了!”

此时程好难免心痒痒,有些蠢蠢欲动。一方面是她在家实在是闲的无聊,另一方面这毕竟是电影啊!

说起来她拍了这么多戏,说到电影真的是可怜,第一次还是上高中的时候,在黄健新导演的《埋伏》中演了个保卫科长女儿的角色,还有就是在《那山那人那狗》中演了个没有名字的侗族少女,仅仅两次经历。

“你来不来呀?赶紧的,李导那边还等我回音呢。”贺新在电话催促道。

“你着什么急呀,我这不在考虑嘛!嗯……”她刻意沉吟了一两秒钟,才道:“那行吧,我什么时候过来?”

“现在,你现在就过来。熟悉一下剧本台词,化化妆,下午就拍了。”

“行,那我现在就出门。哦,对了你们在哪儿呢?”

“老地方,就在鱼山路上的旅馆。”

《恋之风景》的拍摄现场程好就去过一次,就是鱼山路上的那家旅馆,那次还是男朋友第一天开始拍戏。

怎么说呢,一方面她自己也是演员,尤其是目前闲赋的状态,看别人拍戏,而且还是电影,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更重要的是,现场那些香港来的工作人员,包括导演李妙雪,还有关金鹏、张淑平、黄月泰等幕后大咖,对自己的男朋友都是一口一个“阿新”的,十分亲热。而对自己这个阿新的女朋友,虽然大伙都对她很客气,“程小姐”的叫着,但她总觉得在这种客气中若有若无的有种疏离感。

所以后来她就不愿意去瞎凑什么热闹。

当然这次李妙雪能够主动邀请她客串,还是让她挺意外的,但同时心情非常愉悦,挂了电话之后,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描了个淡妆,然后换好衣服,背上包包就急匆匆的准备出门。

“妈,我出去啦!”

“都快吃午饭了,你出去干啥呀?”程妈束着围裙,手里还捏着一把葱从厨房出来,诧异地问道。

程好眉飞色舞地跟老娘道:“阿新他们剧组的导演请我过去客串一个角色,他们正等着我呢。”

“是嘛。”

程妈神情却一点都不惊讶,反倒是象松了一口气一样,跟满脸嘚瑟的女儿道:“嗯,出去透透气也好,省的一天到晚在家里憋出毛病来。”

“duang”

程好就感觉自己心里刚刚燃起的兴奋的火苗,被老娘兜头一碰冷水就给浇灭了,瞬间没了说话的兴致。换了鞋,开门,朝背后懒懒地挥了挥手,道:“我走了啊!”

“哦,晚上跟小贺一起早点回来,我今天炖了鱼……”

说着,程妈突然想起来,追着女儿出门的背影大声问道:“哎,叫你跟你爸打电话,打了没有?”

“没呢,您自个打吧。”

随着门关上,程好的声音消失在了门外。

“这丫头,怎么脾气越来越坏,也不知道象谁?”程妈嘴里嘀咕着,捏着手里的葱返回厨房。

但不一会儿,又见她急匆匆从厨房出来,拿起客厅里的座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开口就道:“老程啊,你死哪儿去了?……你还有没有时间观念?……赶紧回家!”

一番厉声怒斥之后,重重地把电话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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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哇!张sir,你这车也太酷了吧!”

剧本里描写苏锦饰演了的张童是个新潮的女性,张淑平认为光是衣服和发型的新潮不足以显示,或者这样反而使得这个人物的格调有点低。

他索性把自己收藏一辆三轮摩托特地从香港托运到了片场,作为张童的座驾。这样一个新潮另类的女性形象就一下子立起来了,不用刻意再做什么修饰。

这辆两轮摩托车通体乌黑,带有浓浓的二战风,而且装备齐全,不但有很新潮的钢盔式的头盔,还有风镜、手套、护膝等一应俱全。

今天他把这辆摩托车开到现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就连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喜欢一个人默默待在角落里的黄绝也忍不住挤在人群当中,一副见猎心喜的样子,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问道:“张sir,这是长江750吧?”

“no,no,no!”

张淑平一脸得意的摇头,道:“这是乌拉尔复古者m70。不过你说的长江750也不是没有道理的,m70是延续了1939m72的经典风格,而内地的长江750当初仿的就是m72。这辆车是我专门从乌拉尔摩托车公司定制的。”

说着,他还指着发动机外壳上的几个样子很怪的字母,介绍道:“你看,这个就是乌拉尔的俄文标志。”

黄绝蹲下又仔细看了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内地也有人玩这种大侉子,但他们的车都是翻新过的,都已经达到报废年限的长江750,您这种正宗的乌拉尔,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张淑平看他一副有兴趣的样子,不由问道:“你也玩这个?”

黄绝摇摇头,有些腼腆道:“我以前玩过两轮的,这种三轮的没玩过。”

“想不想试试?”老张难得找到一个同道中人。

“可以吗?”黄绝不由惊喜道。

“这个有什么不可以的?”张淑平笑道。

说着,又指了指苏锦道:“如果你玩的好的话可以做她的替身,原本我还想亲自上阵呢。”

原装定制的跟老旧的长江750毕竟不一样,手柄上有电发动,而且发动以后,发动机是声音听上去很和顺,没有那种拖拉机一样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黄绝骑上去之后,先是在院子里小心翼翼的转圈,熟悉以后速度开始慢慢加上去。

贺新挤在人堆里,也是一脸的好奇,用肩膀碰碰身边的苏锦道:“苏锦姐,你会骑这玩意吗?”

苏锦摇摇头笑道:“两轮的我会骑,但这个我从来没碰过,估计是不行。”

“难怪老张还要帮你找替身呢!”

他的话被张淑平听到了,转过头朝他笑道:“阿新啊,你要不要也上去玩玩?”

这货忙把头要得跟拨浪鼓一样,道:“不行,不行,我不会玩这个。”

别说三轮的,就连两轮的他都没玩过。

不过上辈子小时候倒是经常看到大盖帽们威风凛凛的骑着这种三轮摩托招摇过市,忍不住又道:“旁边那个车斗里能坐人吗?”

“当然能坐了。”张淑平笑道。

“那我坐里面体验一下,我还从来没坐过这玩意儿。”

说着他兴冲冲的把车拦停下来,坐到旁边的车斗里。车斗不大,他的两条大长腿伸在里面有点憋屈,不过他还是兴致勃勃的跟张淑平道:“张sir,我看黄哥骑得不错,那我们出去溜溜?”

“行啊,不过别跑远了,就在附近兜一圈就回来。”张淑平倒是挺大方,作为行家估计他也看出来了,黄绝的车技没啥问题。

黄绝是巴不得出去溜溜了,听到张淑平点头,顿时满脸兴奋,还用感激的目光冲着贺新点点头,一拉油门,车子就飞快地蹿出旅馆的院子。

起初这货坐在车斗里倒是挺新奇的,东看看西看看,还幻想着跟以前看过的战争片一样,拿挺机枪往车斗上一架,看见敌人就突突。

但是随着黄绝把车的速度慢慢拉起来,顿时感到寒风刺骨,风吹在脸上连眼睛的睁不开,后悔刚才没戴上头盔和风镜了,倒是开车的黄绝装备齐全,还在满脸兴奋的继续加速。

没过多久他就冻的受不了了,连忙大声喊道:“黄哥,慢点!慢点!”

开始正在兴头上的黄绝没听到,直到贺新连连喊了好几声,才算听到,明显带着遗憾的神情把速度降下来。

这个时候他哪管黄绝的脸色,双手抱着胸,瑟瑟发抖道:“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黄绝尽管没尽兴,但还是听话的调转车头,沿着鱼山路慢慢往春兰旅社驶去。

刚到旅馆院子门口,就看到一辆出租车也刚刚在门口停下来,一脸淡妆的程好从车上下来,一抬头正好看到黄绝开着三轮摩托过来,而自己的男朋友正狼狈地蜷缩在车斗里面,不由惊诧道:“你干嘛呢?”

贺新赶紧示意黄绝停车,颤颤巍巍的从车斗里下来,还不在不停的搓着手道:“没事,就是坐着瞎玩玩。”

说着,倒是没忘介绍了一下黄绝。

“这位是黄绝,周讯的朋友,我们戏里的男三号;黄哥,这是我的女朋友程好。”

黄绝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程好,但显然在剧组中听说过这位,摘下头盔和风镜,很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程小姐,你好!”

“黄哥,你好!”程好也随着贺新叫了黄哥。

黄绝此时又恢复了他一贯酷酷的模样,跟两人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先进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程好有些好奇道:“他是周讯的朋友啊,没你说起过嘛!”

“我也是他来剧组的时候刚认识,不过周讯之前打电话给我了,让我关照一下她的朋友。”

其实程好蛮羡慕贺新的朋友圈的,一个曾经在中戏食堂打饭的穷小子,一转眼不但跟很多港台大咖拉上关系,还能跟四小花旦成为朋友,除了周讯,她还曾看到过章紫怡的采访,这位眼下最火的女演员同样对自己的男朋友评价很高。

不过联想到周公子以前种种不堪的情史,程好还是忍不住八卦道:“哎,那黄绝又帅又酷,我看比李鸭棚看得上去强多了,周讯怎么没看上他呀?还说什么李鸭棚满足了她对男人全部的幻想!”

就在年前,周讯跟李鸭棚合作了一部由李鸭棚自己投资的电视剧《海滩》时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依偎在李鸭棚的身旁,一副你侬我侬的说出了这么一句后来媒体争相报道的,她对李鸭棚很经典的一句评语。

“啧!”

贺新砸吧了一下嘴,道:“萝卜青菜,各有所好,你管这些干嘛呀?”

“我就是好奇嘛!”

程好噘嘴回了一句,不过看到男朋友到现在身子还在微微的发抖,又忍不住笑道:“你不是有军大衣嘛,干嘛呀穿这么少去坐摩托车兜风,冻的跟串串似的。”

“嘿,怎么说话呢你!”

说到串串,似乎好久没出场了,上次出京的时候,因为孙丽去拍《大染坊》了,他只能把狗儿子暂时托付给了汤维。这姑娘自从上了三年级之后,就在学校旁边租了间房子,听说寒假里接了点配音的活,过年都没回去。

李妙雪看到程好这么快就来了很高兴,拉着她上来就巴拉巴拉讲着下午要拍的那场戏的情节,然后各种自己的设想之类的。

话说之前关金鹏在的时候,李妙雪还有些战战兢兢,但老关还得要准备那部下个月中旬就要开机的电视剧《画魂》,这边的拍摄走上正轨后,他这个监制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掌镜的黄月泰虽说也是监制之一,但是他更关注片子的摄影环节,这下李妙雪就彻底放飞自我了,掺杂了不少小资的情节。

整个上午几乎没拍摄,大家都在商量或者排练下午的戏,贺新骑着自行车跟林佳欣两个在高低起伏的鱼山路上来来回回你追我赶的骑了好几圈,因为他俩下午还有一场自行车追逐的戏。正是因为这场追逐,才使得两人放下了之前各自的种种伪装、矜持、心结或者面具,真正的,快乐的走到一起去寻找那副画中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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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你又没人家胖

剧组租用的这家春兰旅馆原本就是一家只有三四十个房间的小旅馆,旅馆的老板和李妙雪是朋友,之前李妙雪好几次来青岛都是住在这家旅馆。

这是一栋有着七十多年历史的德式老建筑,据说是几乎与外面的那条鱼山路同一时间建成的,很有历史底蕴,也很有文艺范。

而且从建成之日起就一直是以一家旅馆的形态出现,名字也从未变过。历史上曾一度被没收过,二十年前才回到旅馆老板陶先生的父亲手中,如今陶先生又继承了下来。

这次剧组把整栋楼都包圆了,作为李妙雪朋友的陶先生只象征性的收取了一些费用,还开玩笑说,以后电影放映后,说不定还能帮他的旅馆打打广告呢。

旅馆的一楼和二楼布置了几个房间作为拍摄现场,同时还把院子内的几间平房作为一对老夫妻的住房。大部分的工作人员也都住在这里,当然剧组的主创和明星是住在附近五星级的汇泉王朝大饭店。

包圆了一家旅馆作为拍摄现场最大的好处除了解决工作人员的住宿问题,还有就是大伙不用吃盒饭,旅馆后面的厨房还承担着整个剧组一百多号的一日三餐。

“佳欣姐,这儿的冬天可比香港冷多了,你到这儿来拍戏会不会不习惯呀?”

化妆间里,擦去了脸上的淡妆,一副清汤挂面,换了一件齁土的灰不拉几的毛衣,原本一头披肩的长发,此时用一条橡皮筋扎了一个耷拉在脑后的辫子的程好正在跟林佳欣聊天。

头两回见面,不是在饭桌上就是在人员嘈杂的片场,两人也只是客气的点头打招呼而已,如今在化妆间独处,没多时两人就熟络了起来。

“不会啦,我从小在加拿大长的,那边比这里还要冷,冬天还会经常下雪,至少我到这里这么久了也没见到下雪。”林佳欣标志性的抿嘴笑道。

“是啊,这里倒是挺少下雪的,一年顶多也就一两次,可能是这边靠海吧。”

“这可不一定,温哥华那边也靠海,可每年的雪都会很大。其实我还是喜欢冬天冷一点,这样待在有暖气的房子里会更加舒服。记得我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跟朋友一起回湾湾过圣诞节,那边温暖的气候,我反倒是不太适应,没到两天不但感冒发烧,身上还起了很多红点点,吓死人了,记得当时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林佳欣呵呵笑道。

“可能是水土不服吧。”程好道。

“嗯,有可能吧,不过当时医生说是过敏,气候过敏,就是我不太适应那边温暖的气候。”

“对,我也碰到过,有一次我去外地拍戏……”

程好虽说比林佳欣还要小一岁,但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电视上主持节目,无论是心智还是阅历都要成熟太多,换句话说就是比较有心机。

相比之下林佳欣这位香港来的女明星更像是一个傻白甜,随着两人聊天的深入,不一会儿,自己就把自己的老底给挖出来了。

“其实我一开始是想往音乐方面发展,想成为一名流行歌手,还发过两张专辑。”

“哇,原来佳欣姐你还是歌星呢!”程好夸张地张大嘴巴一脸惊讶的样子,接着又忙追问道:“两张什么专辑呀?”

林佳欣羞涩道:“一个叫《有点想》,一个叫《单恋物语》,不过你肯定没听过啦,都卖不出的啦!”

“……”

程好原本还想恭维两句,但听到这两个专辑的名字,还真的从未听说过。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时我被湾湾那边的唱片公司封杀了。”

“封杀了?为什么呀?”

林佳欣苦笑道:“那时候年纪小嘛,有点不懂事,而且我从小又是在加拿大长大的,不太了解湾湾那边的规矩,容易得罪人,所以就被封杀了呗!”

规矩?得罪?封杀?

程好发散性的思维,自然而然的联想到是不是那种饭局、陪酒,甚至陪那个之类的,听说那边资本主义社会都是很腐朽很乱的。

哪像我们这边,至少不敢明着来,就算是封杀也绝对不会说封杀,顶多就是不宣传,不提倡之类的比较文雅的说辞。

“佳欣姐,那你后来……”

“后来自然是湾湾混不下去了,只能跑到香港发展喽!”

林佳欣很洋派的耸了耸肩,双手一摊,继而一脸庆幸地笑道:“到了香港幸好遇上小宝哥,哦,小宝哥就是尔东升导演,他认为我很适合拍电影,就介绍我签了电影公司,第一部戏就演了许安华导演的《男人四十》。”

“哇,那你真厉害!第一部电影就获了那么多的奖,真是个天生的演员!”程好由衷道。

想想自己辛辛苦苦学了四年的表演,到现在还是个演电视剧的,而且现在居然还闲赋在家,心情难免有些沉重,只是面上不显而已。

“哪有啊,你们家阿新才厉害呢,人家可是影帝哟!”

林佳欣显然被程好一惊一乍的反应被捧得很开心,抿着嘴,抑制不住笑容的同时还尽量表露出谦虚的表情。

接着又道:“我听阿新说,你去年还拍了《涩女郎》?”

“是啊,我演里面的结婚狂。”

“哇,结婚狂好性感的!我也有看过那本漫画,不过我说了你别介意啊,我其实最喜欢里面的天真妹。哎,你们这部电视剧上面时候播啊?”

“可能三月底四月初在湾湾那边先播……”

当贺新敲门进来的时候,就见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居然笑的前仰后伏的。

林佳欣那副在戏里的打扮他早就见惯了,不过看到女朋友的新造型,不由笑道:“哟,挺像个青岛小妹的嘛!”

“哼,我本来就是青岛小妹!”程好哼道。

“你们俩聊完没有?该吃饭了。”

“哦哦,阿新你不过来提醒,我都忘了,果然现在肚子有点饿饿。”

说着,很有眼色地看看贺新和程好两人,笑道:“那你们聊,我先过去啦!”

跟程好摆了摆手,笑呵呵地下楼。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贺新瞧瞧那位台妹的背影,问道。

“我们女孩子还能聊什么?瞎聊呗!”

程好确定林佳欣的脚步声已经走下楼梯了,才拉着男朋友小声道:“刚才佳欣姐跟我说她以前在湾湾被封杀,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封杀?”

贺新怔了怔,看到女朋友一脸八卦的模样,纳闷道:“我连她封杀的事都不知道,哪还知道原因呀!”

同时也有些惊讶道:“你们俩聊得挺好的嘛,她居然连这种事都跟你说啊?”

“我们都是女孩子,大家聊得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程好如同一只骄傲的小母鸡,昂着头,大步走到前头,傲娇道:“走了,吃饭去了,让我看看你们剧组的伙食怎么样?”

话说剧组真的是有严格等级划分的,尤其是港台主控的剧组。就比如贺新现在加盟的《恋之风景》剧组,导演、监制、明星、主创有一个专门的房间,一张圆桌,而且伙食还相当不错,有牛肉,有清蒸鱼,著名的青岛大虾,各种时蔬,饭后还有切好的水果拼盘。

而普通的香港来的的工作人员则聚集在另一间房间,一张长条桌,菜式稍微差一点,当然由于地方有限,最底层的内地场工们只能端着盘子随便哪个角落一蹲,或者三三两两聚在院子里说说笑笑着吃着饭。

也没人有啥意见,对于场工们来说,这个剧组已经算是厚道了,至少伙食要比盒饭强的多。

当然我们内地的剧组不太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毕竟大家是受“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只有分工不同”的教育长大,当初拍《单车》那会,导演王晓帅也照样跟大家同吃同住,没啥特殊的地方。

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内地也慢慢向港台看齐,到了最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到了流量时代,那些流量鲜肉们的排场甚至到了令港台艺人都感到夸张的地步。

程好是经历过湾湾主控的《涩女郎》剧组的,对眼前这种场面也没啥惊讶的,只是感觉这边的待遇要比当初她拍《涩女郎》时要好的多。

工作时间自然不能喝酒,只有黄月泰摸出一个金属的小酒壶,坐在那儿一边跟剧组的灯光大佬交流,一边抿一口,看到贺新的目光看过来,还扬了扬手中的酒壶笑道:“是茅台,阿新,要不要来一口?”

“我就算了。”

他笑着摇摇头,拿起饭碗走到电饭锅那边去盛饭。

“阿新,麻烦了,我只要小半碗就够了。”林佳欣拿着饭碗递给他。

贺新接过来,又拿起女朋友的饭碗。

程好也跟着忙道:“我也少点,跟佳欣姐一样,小半碗。”

咦?

平时在家里女朋友都是一碗的,他不由回过头道:“你别有样学样,你又没人家胖!”

“哼,阿新,你什么意思啊?”

程好没来得及开口,旁边那位就已经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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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是一栋建造在山坡上的小平房,坐北朝南,外头有个小院子,院门紧贴着鱼山路。院门往上几级台阶,就是房子侧门,走进侧门一条过道,顺着过道朝里走,一边是厨房,一边是客厅,里面还有一南一北两间卧室。

房子面积不大,顶多也就七八十平米,格局不太好,是那种过时了的两室一厅一卫一厨的房型。不过站在朝南的客厅和主卧的窗口都能看到山下波光粼粼的汇泉湾。

只是这是一套久无人住的空房子,贺新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邮递员的工作服,挎着一个硕大的邮包,在房子里晃荡了一圈,对站在门口的一身青岛小妞打扮的程好道:“你说这房子要是买下来收拾收拾一下,倒是挺不错的哦!”

程好实在有些搞不懂这货为何如此偏好买房子,当初上海的时候也说要买那边的房子,如今在京城都已经买了两套了,跑到这儿居然还念念不忘的想着买房子。

不由翻了个白眼道:“哎,你是来拍戏的,又不是让你来看房子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

这货笑呵呵的说着,便拉起女朋友的手,穿过过道走到客厅的窗前,眺望远处的大海,道:“你看这儿的风景多好啊!还有你再看看外面,不算这房子,光外面的院子估计也有上百平米,这面积大着呢。别看现在看上去挺荒凉的,但要是请人设计一下,里里外外好好收拾一下,这是个不错的地方,你再看……”

程好越听越觉得他有点当真,打断道:“你还真想买这破房子呀?”

“什么叫破房子?你看看这房子外面贴的那些个石材,还有你看着墙壁多厚啊,我看那再过一百年这种房子都塌不了。”

贺新原本是对这房子评头论足一番,结果越说自己心里却越是想买。别看这种房子破破烂烂没人住,但他知道这种位于青岛闹市中心,还正对着大海的房子,绝对是稀缺资源。

他想起当年他老家有个邻居,早年间做生意发了财,后来大概在两千年前后吧,在上海建国西路上买了一套老洋房,听说当时买的时候也是破破烂烂的,房子的总价是五百万,因为这套房子的产权构成复杂,还得交土地税什么的,一套手续办下去又多花了两百万,总价七百万。

当年这位邻居回家过年时候,说起这件事来还一个劲的懊悔说买亏了。还说什么早知道办手续还要多出两百万,这房子就不买了,只是因为僵掉了,只能硬着头皮买下来。

贺新当时不知道他这话说的是真是假,总之这房子买下来之后,也没听说他去住,好象就扔在那里空关着。

后来一直到自己生病了,住在医院,有一次听老婆说这个早年间发财的邻居因为生意失败,差点破产,幸亏当年在上海买的的那套老洋房,十几年前买的时候是七百万,结果现在一转手就是一个亿,比他这十几年来做生意赚的钱都要多。

虽说上辈子他这个有钱的邻居买上海的老洋房时间比现在要早点,但那毕竟是上海的房子,青岛这边估计价格还要便宜不少。他如今手头又攒了些闲钱,而且这房子面积又不大,说不定这部电影的片酬就能把这所房子买下来。

他越想心越热,继续跟女朋友道:“这儿是你的老家呀,以后逢年过节总是要回来的,咱不能在这儿没一套房子吧?你想想看,如果咱们真的有这么一套房子,以后哪怕是拍戏累了,想休息了,那就回到这儿来,泡上一壶茶,看看外面的风景,吃过晚饭,两个人还可以在外面这条鱼山路上散散步呢!”

不得不说,这货现在的嘴皮子越来越溜了,说的就连程好也不由心动起来,下意识的抬头打量起这套房子来。

贺新则一边畅想着未来,一边还闭着眼睛陶醉道:“就象海子的诗里写的那样,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啊!等到将来我们有了孩子,春天的时候,我在厨房做饭,你坐在窗前看书,而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啊!……”

“你啊个头呀!”

程好听他越说越离谱,一把就把这个做梦的家伙给拍醒,同时心虚地朝门口看看,幸亏现在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然后红着脸瞪眼道:“你发花痴啊,想买你就买呗!”

“啊,你同意了?”这货顿时兴冲冲道。

“反正花的是你的钱,管我啥事呀?别忘了正事,咱们还在拍戏呢,别白日做梦好不好?来,先对对词!”

其实贺新饰演的邮递员小烈跟程好客串的青岛小妞没几句台词,就是小烈上她家送信,站在门口顺便跟她聊了几句,结果女孩拿出一条自己织的的围巾要送给他,他没收,回头却看见林佳欣饰演的曼儿此时站在院门外的路上,然后一脸赌气的骑上自行车跑了,小烈赶紧追上去,两人在高低起伏的鱼山路上相互比赛追逐着。

对完词走出房子,看到还扛着摄影机在不停地寻找着合适的拍摄角度,而林佳欣则还在生气,靠在自行车上只当他是空气,直到程好走过来,才露出笑脸凑到一块儿,低声聊了起来。

“老周,背景好象暗了一点。”黄月泰看着摄影机,镜头对准院门以及台阶上的房子的侧门,朝灯光大佬周林喊道。

周林凑过来,从取景框里看了看,琢磨着道:“外面朝里打肯定不行,但里面打一束光出来好象又……”

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道:“索性就在门里边的走廊里装一个白炽灯吧,瓦数不要太高,光线稍微柔和一点。”

黄月泰一听,赶紧拿起摄影机又看了看,点头道:“这个好,还不穿帮,就这样吧。”

关金鹏走后,他作为监制之一,组里数他最大,象机位的设置、拍摄角度、还有灯光什么的都由他说了算,导演李妙雪一般插不上什么嘴。

贺新看看周林指挥手下的小弟拉线装灯还有一会儿才能开拍,便颠颠地跑到停在路边拉开旁边车门的面包车旁边。

不得不再次说一遍,这次李妙雪拍这部戏,老关的支持力度特别大,不光是配备了顶尖的专业人员,就连设备也都是很高级的。

就象拍外景的时候,组里还有贺新上次拍《小裁缝》时见识过的那种很先进的便携式监视器。拍戏的时候,往车上一搁,非常方便导演对镜头的把握和指挥。

此时,李妙雪正坐在车里翻着剧本。

这货跑过来笑呵呵地问道:“导演,你这房子从哪儿借来的?”

“哪个房子?”李妙雪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咱们拍戏用的这房子。”这货用嘴朝小平房努了努。

“是我请陶先生帮我联系的,这房子原本就空着,我看位置也不错,正好可以用。怎么了,有问题?”李妙雪有些诧异道。

“哦,没问题,我就是想问问这房子的情况,房东有没有出售的意思。”

“你看上这房子了?”

这货腆着脸道:“我很喜欢这一片的环境,再说我女朋友又是本地人,正好看到这套房子空着,就想问问情况,如果房东有出售的意思,同时价格方面也合适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这个没问题,回头我跟陶先生说一声,拜托他跟房东联系一下。”

李妙雪笑着道,又随口问道:“待会儿这场戏没问题吧?”

“我跟我女朋友之间的配合肯定没问题。”贺新说着,又朝正在和自己的女朋友窃窃私语的林佳欣的方向怒了努嘴,无奈道:“就是佳欣姐那边好象还在生我的气,不理我呀!”

刚才饭桌上的那一幕李妙雪也是亲眼目睹的,顿时又笑呵呵道:“阿新啊,这可是你自己作死啊!你说像我这样的,你说我胖,我肯定不会生气。但人家不一样啊!这么漂亮一个女孩子,你说人家胖,这不是故意当面骂人嘛!”

贺新双手一摊,一脸无辜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顺口这么一说。导演,难道你就没发现她比去年金像奖那会又胖了嘛!”

李妙雪推了推眼镜,还真朝林佳欣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抿着嘴摇摇头道:“我没看出来,可能是冬天衣服穿的多了一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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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原来早就已经爱上他

“导演,准备好了。”黄月泰喊了一声。

老黄虽然是监制,总揽了摄影和灯光的活,但在现场还会给予菜鸟导演充分的尊重,不会直呼其名,而是一本正经的喊一声导演。

灯光大佬周林手下的小弟干活很麻利,没多大工夫就从屋里扯出一条电线,门口过道上安了一盏白炽灯。橘黄色的灯光一下子就照亮了黑乎乎的过道,在这个阴暗的冬日下午增添了一丝暖色调。

李妙雪打开便携式的监视器,按了一下手里的对讲机:“各人员准备!”

对讲机里陆续传来:

“摄影ok!”

“收音ok!”

“灯光ok!”

贺新此时已经和程好两人也就位了,副导演陈伟强正捏着对讲机等待他俩的回复。

程好自从在大一暑假时拍了《那山那人那狗》之后,掐指一算差不多快五年没有拍过电影了,此时虽说只是客串,在镜头前露个小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感,神情也变的有些僵硬。

贺新显然注意到了女朋友情绪的变化,稍一沉吟,便跟她道:“一会儿拍的时候你可千万别笑啊!”

“啊?”程好怔了怔。

“你可别忘了,你是万人迷啊,你要是在镜头前面笑了,那不是把女主角的风头都抢光了嘛!”这货笑嘻嘻道。

程好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朝男朋友白了眼,嗔道:“都快开拍了,你还没正经的。”

说着,自己深呼吸了一口。

还别说,刚才被男朋友一打岔,她原本紧张的心理居然放松了许多,再一抬头,就见男朋友的眼睛正亮晶晶的看着自己,显然刚才他的玩笑是帮助自己缓解紧张心理,神情顿时一松,朝他点了点头。

贺新笑了笑,这才朝等在一旁的副导演陈伟强竖了一个大拇指。

陈伟强接收到信号,连忙朝对讲机里喊:“演员准备ok!”

“好,action!”

贺新站在小平房的门口跟屋里的程好聊着天。

其实一开始镜头并没有对准他俩,黄月泰托着摄影机蹲在地上,镜头微微朝上,画面的旁边就是贺新的那辆喷着绿颜色油漆,书包架两侧挂着邮包的自行车。

此时就见林佳欣骑着一辆女士自行车,从远处过来,看到贺新的自行车停在小院门口,刹车从车上下来,然后推着车偏头朝院里张望,一直快到镜头前人才停下来。

黄月泰托着摄影机慢慢站起来,他的手很稳,画面丝毫没有抖动。作为香港电影圈摄影界的资深大佬,黄月泰一向以手稳而著称,当年拍《黄飞鸿》系列的时候,徐克还给他取了外号叫“铁手”,意思是他手持镜头拍摄特别稳当,简直就是“人肉斯坦尼康”。

镜头随着林佳欣的目光慢慢转到小院内,镜头中近景是林佳欣的侧脸,而远景则是贺新手肩膀上挂着邮包,手插在衣兜里,跟屋里的程好有说有笑的画面。

“那太好了,那我先走了啊。”

“哎,你等会儿。”程好说着转身进屋。

镜头慢慢推进,中景。

就见程好从屋里拿出一条一看就是手工织的围巾,面带羞涩道:“你看这条围巾怎么样?”

“挺好的!”贺新随口道。

“那就送你吧!”程好近前一步把围巾双手递给他道。

贺新的手依旧插在衣兜里,咧着嘴笑道:“干什么呀?”

“你送信时戴呗!”程好捧着围巾又朝他面前递了递。

“别呀,你留着自己带吧!”

“哎呀……”程好有些不乐意。

贺新却依旧乐呵呵推辞道:“行了,别客气了,我走了。”

说着,也不看对方的脸色,转身就走。

镜头给到程好,只见她抿嘴不满地看着贺新的背影,却无意中看到此时正在院门口张望的那个香港女人,脸顿时一沉,扭身进屋,重重地把房门关上。

而贺新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正当程好扭身进屋之时,他一抬头正好看到院门口一脸不高兴的林佳欣,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cut!”

李妙雪拿起对讲机大喊一声,嘴里还道:“好,非常好,这条过了!另外,佳欣准备一下,我们还要补一个镜头。”

补的这个镜头是林佳欣朝院子里张望,看到程好送贺新围巾时吃醋了,然后当贺新转身看到她的一刹那赌气骑上车就跑的正面镜头。

“这就过了?”程好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那要不我跟导演说一声,咱们再保一条。”

“算了,算了……”

程好忙摆手,但抬头却看到男朋友笑眯眯的眼神,顿时羞恼地朝他腰间偷偷拧了一把,娇嗔道:“就知道欺负我!”

贺新连忙叫屈道:“我哪敢欺负你呀,一条过说明你演的好!”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

程好赌气的说了一声,看着黄月泰抱着那台硕大的胶片摄影机正在调换位置,目光羡慕的同时,不禁悠悠一叹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还能再拍电影。”

“一定会有机会的。”贺新忙安慰道。

其实他仔细想想,印象中除了那部明星云集的《建国大业》中程好出演了戏份相对比较重的傅冬菊这个角色之外,再也想不起来她还演过什么电影。

看到女朋友依旧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准备走时,赶紧一把拉住她道:“哎,别走啊,我们给佳欣姐搭搭戏啊!”

说着,又朝推着自行车刚刚走到院门口开始准备的林佳欣喊道:“佳欣姐,我跟好好帮你搭戏啊!”

“好好,谢谢你啊!”

林佳欣春风满面的朝程好道了一声谢,但当目光扫到正朝自己笑呵呵的贺新时,顿时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傲娇地把头偏到一边,直接把这货忽略了。

还别说,她这个情绪刚刚好,原本就是半真半假的生气,非常契合戏里的人物状态,不但补的镜头也是一条过,就连后面拍两人自行车追逐戏,居然不到半天就拍完了。

要知道贺新第一次拍《单车》时,那场胡同里的自行车追逐戏,那可是整整拍了三天的时间。

可能是这次客串的经历让程好跟林佳欣和李妙雪的关系处的不错,她发现大家一开始并非是故意对她冷淡,只是不熟悉而已。而且她还发现象林佳欣这种虽说头顶着港台大明星的光环,其实人很单纯,也很开朗,特别好相处。

于是跟着贺新来剧组的次数逐渐开始多起来。一方面是她待在家里确实很无聊,而且还要面对程妈的唠叨,有点不堪忍受;另一方面不得不说她还是个热爱学习的女孩子,每次到剧组观摩自己的男朋友或者林佳欣的表演时,时常会在小本子上记上两笔。

应该说拍摄电影和拍电视剧最大的不同,除了对演员表演的要求和拍摄的方式不同之外,还有就是体现在台词上。

电视剧往往需要大量的台词来推动剧情的发展,有时候甚至还会用旁白来解释人物的心理变化,比较浅显。相比之下电影的台词要少很多,更多的是运用镜头语言,或者通过画面的意境来表达。

比如这天剧组转场来到动物园拍摄一场贺新和林佳欣逛公园的戏。为了拍这场戏,李妙雪特别选择了一个阴天,因为在剧情的发展过程中,这场戏又是剧中人物感情的一个转折点。

林佳欣饰演的曼儿和贺新饰演的邮递员小烈在寻找画中风景的过程中相处的很愉快,两个青年人是心越靠越近。

然而曼儿却始终不能忘怀已经逝去的男朋友,在公园里看到一个奔跑的小孩,仿佛是看到了男朋友小时候在青岛的样子,在面对小烈对自己的那份真诚、朴素的感情的时,她选择了退缩。

张淑平对这场戏的美术设计非常考究,他要求在每一个画面里面都要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红色存在。一方面从视觉的角度来讲,在这个普遍偏灰暗的背景中,一抹红色会让整个画面变得活泼而不失单调。

同时,更重要的是一抹亮丽的红色暗示着希望,以此来冲淡这场戏总体上的忧伤风格,因为电影的主题原本就不是一个悲剧,而是浪漫与纯美。

为此特意让其中的几位群众演员穿上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保证在每个镜头中,有一个人会在画面的边缘出现。

而且在拍摄的时候,“铁手”黄月泰很少用到轨道或者三脚架,更多是用肩扛或者手托着机器来捕捉人物的动态。

程好今天也跟着过来观摩,她看过剧本,很清楚戏里的情节,这场戏有个前提是,曼儿给小烈剪头发,因为小烈的那头长头发跟她逝去的男朋友的头发很相像,曾经她也是这样为自己的男朋友剪头发。

只是在清理碎发的时候,有根小头发不小心掉进了小烈的眼睛里。曼儿帮他吹眼睛,而小烈的眼睛却在偷看曼儿的凶,场面搞的有点尴尬。

小烈用请曼儿逛公园的方式来试探曼儿是不是生气了?两人还能不能象以前那样相处?曼儿来了,小烈很高兴。

只是当程好看到自己的男朋友一副欣喜、腼腆的样子跟林佳欣在镜头前围着百鸟笼一边走,一边说话样子,第一个反应就是感觉很眼熟。

而之后又看到贺新手里拿着两支冰激凌,站在那里焦急的寻找曼儿的时候,程好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刚才会感觉眼熟,而且之前看自己的男朋友每每和林佳欣演对手戏的时候,他的表演总会给她一种自然和劲道的感觉。

原本她还在惊讶男朋友的演技居然进步的这么快,都已经很难找到表演的痕迹。此时程好才恍然大悟,原来贺新演的不就是曾经的他自己嘛!

此情此景让她不由想起自己还在中戏上学那会儿,每次拍广告晚了,回到学校的时候,总会看到一个长发青年抱着个保温饭盒等在学生公寓的门口东张西望。

每当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时候,总会露出由衷的笑容,然后兴冲冲地跑到自己面前,把饭盒塞到自己手里。

饭盒里可能是红烧羊肉,可能是糖醋排骨,或者还有可能是依旧热气腾腾饺子或者小馄饨,反正都是自己爱吃的。

可能当时她没感觉什么,又或者即便有感觉也是在心头轻描淡写一闪而过。也许是一开始自己没往那个方面想;也许是曾经有太多的男孩子追求自己,而自己已经习惯了那种优待是应该的感觉。

程好有时也会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贺新好上的?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说清楚。

可能是对方的执着感动了自己;也有可能是当初在上海公寓里的那一幕,终于捅破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又或许是在东京他给自己带来惊喜的那一天晚上。

然而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心里一直有这个人,只是自己并不清楚罢了。爱情原来不一定是自己最初想象的那般的轰轰烈烈,有时真的只是平平淡淡,在潜移默化中,你会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早已陷入了别人精心编织的情网之中。

“cut!好,非常好!”现场传来李妙雪兴奋的声音。

程好这才反应过来,这场戏已经拍完了。

之前一直在戏里浑身散发着淡淡忧郁气质的林佳欣此时笑呵呵地跑过来。

“好好,下午停工,我和苏锦姐约好了去逛街,一起去好不好?”

程好瞥了一眼,还在那边跟黄月泰交流的男朋友,面露难色道:“佳欣姐真的不好意思,下午家里还有点事,我恐怕没时间呀!”

“这样啊,原本我们还想请你帮忙当向导呢!”

林佳欣一脸遗憾,不过马上又笑着道:“不过没关系啦,我们再另外找人。”

等到贺新跟黄月泰聊完一些拍摄中的细节之后,走过来时程好正在跟林佳欣道别:“不好意思啊,佳欣姐!”

“没事,拜拜!”林佳欣大大咧咧道,同时也朝走过来的贺新挥了挥手。

“嗯,佳欣姐,拜拜!”

看着林佳欣跟她助理远去的背影,贺新有些纳闷地跟女朋友道:“刚才佳欣姐还跟我说下午准备约你一块儿去逛街,你不去吗?”

程好摇摇头,走到他的身边默默地挽着他的胳膊。

贺新感觉女朋友的情绪似乎有点低落,拍拍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低头轻声问道:“怎么了,啥事又不开心了?”

程好再次摇摇头,抬头望了望男朋友那一脸关切的神情,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继而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你难得有半天休息,我想陪陪你。”

咦?

贺新先是一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概愣了一两秒钟,脸上的神情瞬间变成狂喜,一把搂住女朋友日渐丰腴的腰肢,兴奋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撤吧!”

程好被他疾速的脚步带得步伐凌乱,赶紧道:“哎,你慢点!你怎么也不跟导演和黄监制他们打声招呼呀?”

贺新却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道:“不打了,反正佳欣姐也走了。”

这货带着女朋友一路匆匆走出动物园大门,招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就道:“师傅,去汇泉王朝!”

“哎,别去哪儿!”程好却忙道。

这货这才反应过来,嘿嘿笑着挠了挠刚刚摘下头套有些发痒的头皮,道:“你不提醒,我倒忘了。”

说着,又忙跟司机道:“师傅,去香格里拉!”

嚯!

一会儿汇泉王朝,一会儿香格里拉,有钱人啊!

司机挂挡起步的同时,还偷偷从后视镜中瞄了后面一眼,女的漂亮!男的,呃,怎么跟个邮递员似的。

不过当那位男的的目光跟他在后视镜中相遇时,司机赶忙露出“大家都懂的”的笑容,脚踩油门,车子往海边香港中路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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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色女和果男

静谧的房间里,贺梅开二度新,虚闭着眼睛靠在床头,进入贤者时间。而身边的程好则散乱着长发,把脸贴在他的胸膛,同样闭着眼睛似乎依旧沉浸在余韵之中。

过了一会儿,贺新睁开眼睛,习惯性的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只是他的身体一动,程好如同看见到他的动作一样,闭着眼睛道:“又要抽烟?不许抽!”

贺新只能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拍着怀里的女朋友,叹息道:“好,听你的,不抽就不抽。”

程好闭着眼睛,皱了皱鼻梁,哼道:“这还差不多。”

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睁开眼睛,抬起头,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男朋友道:“你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什么时候?

贺新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就被她演的万人迷给迷住了吧。

他目光含笑地看着对方,故意卖着关子道:“你让我想想啊……”

“讨厌!快点说,跟你说正经的呢!”程好顿时嗔道。

“真想知道?”

“嗯,真想知道!”

“其实啊,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真的还是假的?”程好一脸怀疑道,“那你说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那还用想啊,就是我上进修班来报名的那天,你跟那位老师就坐在教学楼前面负责进修班学生的报名,你还让我填表格来着。”贺新明白无误道。

“是啊,可我觉得那天没啥特别的,所有进修班的学生我都是一样接待的呀?”

贺新却笑道:“因为你长的好看呀!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深深吸引了。”

“切,中戏漂亮的姑娘多着呢,我又不算是最漂亮的,你骗鬼呢!”程好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真的,真的没骗你!你再仔细想想,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在食堂,你都已经早把我忘了,但我还依旧记得你,还给你弄了一碗红烧羊肉,想起来了没有?”贺新忙道。

程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个她当然没忘,在她的记忆里,自己跟男朋友的交集就是从食堂开始的。

贺新则继续道:“从那以后,我每次都会给你留好吃的,你如果在外面拍广告回来晚了,一开始我会把吃的放在传达室,后来咱俩熟了之后,我就厚着脸皮等在学生公寓门口,就是想多看你一眼,亲手把吃的送到你的手中。哦对了,为了给你留好吃的,有一次我还差点跟邓朝打起来,哈哈……”

正当他说的兴起的时候,程好却幽幽来了一句:“那你喜欢我,为什么不向我表白呢?”

“呃……”

贺新顿时卡壳,但在女朋友探究的眼神注视下,只得讪讪道:“因为我不敢呀!你想啊,你长的漂亮,在学校里又是风云人物,我还听说你之前就已经拒绝了很多追求你的人。我那时算什么呀,住着每月三百块房租的出租房,上个学还得到食堂勤工俭学,长的又不帅,要啥没啥,我哪敢向你表白呀!”

“但是,我又喜欢你,你说我该怎么办?只能是想着法的,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想对你好。只要你开心我就高兴,你不开心我的心情也会不好,就象……”

“就象小烈对曼儿一样是吧?”

“咦,你看出来啦?”

说实话,贺新的刚才的一番话,说的程好心里很感动。但她表面上还是噘着嘴道:“难怪我看你的表演这么眼熟,原来你就是在本色表演。是不是看到佳欣姐长的漂亮,你心里也是想这么对她?”

“这怎么可能呀?”贺新忙道,“你可比她漂亮多了,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呀?我只是在表演的时候,把她想象成你。”

这话拍的程好很舒服,她眉毛弯弯,嘴角上翘,得意地问道:“那你除了喜欢我漂亮,还喜欢我什么呀?”

“除了漂亮啊……”

贺新仔细想了想,很坦诚地摇摇头道:“我还是喜欢你的漂亮!”

“哼!”

程好顿时不满道:“你既然喜欢漂亮,那你们公司的李晓冉,还有你那个汤汤妹子不是都挺漂亮的嘛,你怎么没喜欢她们呀?再说了学校表演系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你怎么也不喜欢她们呢?”

“因为她们都没有你漂亮呀!”贺新搂着女朋友的胳膊紧了紧笑道。

“切,别花言巧语的,我可是有自知之明,比我漂亮的女孩子多着呢!”

这点倒不是程好假装谦虚,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尤其是比她高一届的表演系96班中曾莉、胡婧、张彤她们,那可都是大美女!

“但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这货笑呵呵的说着土味情话,接着话锋一转道:“再说了表演系的女生不一定都是漂亮的,也有不好看的。”

这个话题成功的吸引了程好的注意力,她忙问道:“谁呀?”

贺新笑道:“就比如说你那个好朋友陶容我看就长的很一般。”

“啥,菲菲长的一般?你这啥眼神呀!菲菲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她,非气死不可!我告诉你当初她可是没少帮你说好话啊!”

“咦?”

贺新一下子兴趣来了,忙问道:“说说,她是怎么夸我来者?”

程好昂起头白了男朋友一眼,没好声气道:“她说你年纪轻轻就拿了柏林最佳新人,以后一定前途远大,还说你人老实、可靠,找男朋友就得找象你这种的!”

这货靠在床头一脸陶醉道:“看来这陶容还是蛮有眼光的嘛!”

“你别一口一个陶容的,人家现在叫菲菲!哼,回头我就告诉她,你在背后说她坏话。”

“别呀,你这么一说,不就破坏了我在她心目中高大形象嘛!”

这货说着,又很不要脸道:“其实现在想想,她长的还算可以的,要不然当初也不可能会考上中戏啊,你说是不是?”

程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坐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象第一次认识他一样,道:“贺新,我今天总算是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你的脸皮简直比牛皮还要厚!”

……

这天下午之所以放工,是因为晚上还有一场夜戏。原本这场夜戏是苏锦和黄绝的对手戏,结果现场来了很多人,不光是贺新被女朋友缠着过来看热闹,就连林佳欣也来了。

“佳欣姐!”

“哇,好好,你也来啦!”

“佳欣姐,这场戏真的脱啊?”

“嗯,不过苏锦姐不脱,是黄绝脱。”

“黄绝脱啊!”

一旁的贺新注意到,当两人说到黄绝脱的时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他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的女朋友是不是被这帮女人给带坏了,一个男人的脱戏有什么好看的,非要过来看热闹。

而且剧本里原本也没有什么脱戏,这场戏完全是李妙雪临时起意的,真的是剧情需要吗?贺新总觉得好象有些假公济私的嫌疑。

两个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的女人看到苏锦化完妆从里面出来,连忙招呼道:“苏锦姐,这边!”

苏锦赶忙兴冲冲地跑过来,三个女人顿时凑成一台戏,叽叽喳喳的。其实听她们聊天,贺新总是感觉很好笑。

除了自己女朋友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林佳欣的口音是台普加港普再加洋普的混合体,而苏锦则操着一口带着浓重江南口音的普通话。

记得当初拍《蓝宇》的时候,他听苏锦说话的口音,一开始还以为她故意为之,因为当时她饰演的林静平是江南大户人家出身,但后来才发现原来她说话就是这样的。

而且她的江南口音就象后世电视剧中那些北方演员刻意模仿上海口音的那种不标准的语调,听起来总会觉得很奇怪。

其实想想苏锦,贺新倒是挺为她惋惜的,当初《永不瞑目》热播的时候,她有多火啊!风头甚至隐隐都超过陆译。

而且她的身高、气质,以及轮廓分明的脸型,在女演员当中是很占优势的。老关为什么喜欢用她?就是因为她长的是一张标准的电影脸。

可偏偏在她最火的时候,却选择了结婚生子,逐渐淡出了观众的视线。结果所托非人,几年后还是以离婚收场,等到她再想重返演艺圈的时候,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加之她原本就一般的演技,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最后只能在一些电视剧中打打酱油。

想起来就让人唏嘘。

不过此时见她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应该是她人生当中短暂的最幸福的时光。

其实她们三个凑在一块儿谈论的就是今天晚上要拍脱戏的男主角黄绝。

后世流行的那种娘娘腔的小鲜肉在这年头并不吃香,此时流行那种酷酷的型男。黄绝正好符合这种标准,而且那货不但酷而且因为是模特出身,身材比例尤其好,这才引得这帮子色女评头论足。

看看她们三个,苏锦早已结婚生子完全是一副老吃老做的已婚妇女的做派,说起荤话来百无禁忌。

而林佳欣别看她在戏里演的角色都是那种忧郁、纯情、良家的样子,但其实做派也相当豪放,跟苏锦两个人聊起男人来格外投机。

程好虽然夹杂在她们中间,听的多说的少,但是看到她脸颊微红,却带着兴奋的神情,贺新也是暗暗后悔,早知道这样,真不该把她带过来,都要被人带坏了。

这时不知道她们说到哪个话题,苏锦突然冒出来一句:“其实阿新的身材也挺好的,就是瘦了点!”

贺新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想起来了,当初拍《蓝宇》的时候,有几场尺度比较大的戏,她貌似就在一边看呢!

只是一想到《蓝宇》,他就难免有些尴尬,毕竟那啥……

这帮娘们也真是,你们谈论男人的身材也就算了,怎么非要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呀!

贺新心里不停地腹诽着,而且被三个女人目光包围,让他浑身不自在。

林佳欣更是有意把目光停留在他的下半身,还在程好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直接就把他女朋友闹了个大红脸。

幸好此时副导演陈伟强跑出来招呼苏锦道:“苏小姐,开拍了!”

“来啦!”

苏锦应了一声,临走还不忘跟两个闺蜜挤眉弄眼一番,好象在说:一会儿就等着看好戏吧!

林佳欣更是兴冲冲地直接跑到李妙雪的身边蹲着,瞧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哎,刚才她跟你说什么了?”贺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脸上红晕未褪的程好此时一脸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看看左右没人,才低声道:“以后不许拍那种暴露的镜头!”

“呃……”

……

黄绝虽说是男三号,但戏份真的少的可怜。来到剧组大半个月,一共才不到十场戏,更为过分的是这里面居然没有一句台词。今天这场临时加出来的脱戏拍完,他的戏份算是正式杀青了。

他和苏锦的对手戏算是这部片子的一条支线,讲一对离婚男女之间的爱情。有的时候爱情不等于就是婚姻,两人虽然不能在一起生活,但是内心却依旧爱着对方。

黄绝饰演的小武再一次朝跟自己的前妻约会的男人挥拳相向,只是这次他打输了,苏锦拉开了那个男人,把受伤的前夫送回家,然后又重温了一下。

当苏锦穿上衣服离开的时候,他却光着身子追了出来。当然虽说是光着身子,但还是给他留了条内裤。

贺新和程好也凑到监视器边上看,画面中屋里黑漆漆的,只打了些微弱的冷光,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看着就让人感觉冰冷。

画面里副导演陈伟强跟两人又关照了几句,然后两人开始脱衣服。苏锦还好,上身还穿着毛衣,下身一条秋裤。

黄绝就干脆多了,这货以前当过模特,这方面没啥可顾忌的,直接就把身上的衣服裤子脱光,就留下一条白色的内裤。

可能是脱衣服的时候幅度大了点了,化妆师又给他脸上补了一下妆。贺新严重怀疑,那位化妆师绝对是偷懒了,因为此时黄绝脸上的妆容跟他当初刚进组那会一模一样。

左眼熊猫,右脸淤青。

不过,黄绝在补妆的时候,贺新还是敏锐地注意到那货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里面没暖气嘛?”

李妙雪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画面,头也不回道:“这都是没人住的老房子,哪来的暖气呀,就放了个暖风扇。”

因为现场打的是冷光,还不好用那种功率比较大的小太阳的取暖器,怕有光源干扰,但这么大的屋子有个暖风扇管什么用呀,要知道此时虽然已经快二月下旬了,但青岛夜晚的气温还是会降到零度以下。

贺新只得在心里为黄绝默默鞠一把泪。

屋里也没有床,就象范小胖当年租住在铁路小区的房间里一样,就地上搁了张席梦思,人坐在上面就跟坐小板凳差不多。

床垫子上被子凌乱,两人各坐在一边。苏锦准备穿衣服,黄绝则抱着膝盖抽烟,估计他也是不得不摆这样一个姿势,毕竟太冷了,姿势稍微舒展一点,怕身体会忍不住发抖。

“摄影ok!”

“灯光ok!”

“收音ok!”

“演员ok!”

随着最后负责现场指挥的副导演陈伟强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李妙雪按下通话键,喊道:“action!”

画面中就见苏锦开始使劲扒拉她那条紧身牛仔裤,两条裤腿穿上之后,人从床垫子上站起来,拎着裤腰。

此时黄绝抽烟的动作一滞,回头瞄了一眼,但又马上把头转过来。

苏锦穿好裤子,又裹上自己的那件长款羽绒大衣,俯身拿起包包的时候,看着黄绝默默抽烟的背影,张了张嘴,却犹豫着把到了嘴边话给咽了回去,直到她背上包包走到门口时,才迟疑着回头,跟埋头抽烟的黄绝说了声:“我走了。”

直到苏锦跨出门口,黄绝才抬起头,听着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快要听不见了,就见他扔掉手里的烟头,猛地站起来,光着脚就往外跑。

苏锦此时已经顺着门外的小路走出一段距离了,听到动静,转身,就见在清凉的月光下,一个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裤的果男喘着粗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黄绝此时明显浑身肌肉绷紧,镜头推进,就见他一贯冷峻的目光此时却充满了乞求。

“啧!”

盯着监视器的李妙雪看到这个画面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这时没有人会以为她只是欣赏黄绝那堪称是完美的身材,而是因为黄绝此时凄婉的眼神和他那如大理石般雕琢的强健肌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是一种扣动人心弦的画面感。

而苏锦这一刻眼泪唰的流了下来,一边脱下自己的羽绒大衣,一边朝黄绝飞奔而去,把自己的衣服裹在他那冰冷的身体上,然后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

凝固的镜头持续了大概两秒钟,李妙雪这才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拿起对讲机大喊道:“cut!过!”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黄绝脚底如扎刺了一般跳起来,嘴里还在哆哆嗦嗦的叫道:“鞋,把鞋给我。”

如果说身体的寒冷还能忍受的话,那么光着脚踩在零度以下的石板路上的滋味,那可跟站在冰块上没多大区别,难为他居然忍了那么久。

现场的工作人员,赶紧拿来鞋子和衣服,扶着浑身抖个不停的黄绝进去,到暖风扇前去取取暖。

贺新跟着走过去,看着嘴唇都已经冻的发紫的黄绝,一脸不忍道:“黄哥,没事吧?”

不得不说,这货虽然是野路子出身,但能够演到这个程度,足以让人敬佩!

“没事!”

黄绝抬起头,勉强朝他笑了笑,道:“一会儿回到宾馆,蒸个桑拿就能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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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表演是需要入戏的

黄绝的戏份杀青后,第二天就离开了剧组了。临走还给贺新发了一条短信,就两个字“谢谢!”

这倒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他在剧组的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贺新跟他相处的还算不错,一方面当然是周讯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感觉他这人不错,虽说平时话不错,但至少不装。

同时贺新对他也挺关照,剧组里没有人刻意去为难他,住着五星级的汇泉王朝,吃饭享受主创的圆桌待遇。

所以黄绝临走时的这个“谢谢”,他绝对当得起。

之后大部分都是他和林佳欣两人的戏份,苏锦的戏比较零碎,常常是搁两天拍两场,搁四天拍三场,需要全程跟组。不过她也洒脱,没戏的时候常常会约程好一起去逛逛街,或者到周边的景点去玩玩。

期间郑伊建过来串了两天的戏,自从《古惑仔》系列之后,他确确实实火了一阵子,之后陆续又接拍了《风云之雄霸天下》、《中华英雄》、《东京攻略》,以及《决战紫禁之巅》等热卖影片。

不过此时他已经逐渐开始在走下坡路了,没办法演技是硬伤啊!

李妙雪并不是一个擅长调教演员的导演,她一般在开拍前跟演员详细解读一下剧本,然后描绘一番她所要的那种意境,而拍摄的时候就全靠演员自己发挥。

好在她挑选的两位主演一个是金马影帝,一个是金马和金像双料最佳女配,不论是在表演的悟性还是演技方面都是挺靠谱的。

这天剧组转场来到崂山脚下的一间小学拍摄。因为戏里林佳欣饰演的小曼死去的男朋友德森就曾经就读在这间小学,还曾在树底下埋藏过一个时间囊。

这天难得是个大晴天,阳光灿烂,晴空万里,跟远处的蓝色的大海连成海天一色。

贺新拿着铁锹帮林佳欣挖出了德森在二十年前埋藏在一棵松树下面的一个锈迹斑斑的饼干桶。盖子被锈住了,他拿着一个小铲子很费劲的打开盖子。

林佳欣一脸欣喜地从桶里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有小汽车、明信片、黑十字架……

“哎,这是什么运动的奖牌?”当她从里面拿出一块奖牌看了看,有些不认识,就问道。

只是在她一抬头的瞬间便看到一双充满着怜惜的眼睛,下意识的一个咯噔!

“cut!”

李妙雪充满遗憾的喊了一声,只是还未等她说话,就见李佳欣主动举手道歉道:“对不起导演,是我的问题。”

其实刚才林佳欣在拿东西的时候,镜头给到贺新的脸部特写时,那一刻他的神情很微妙,一开始明显有些妒忌,但随即就被怜惜所代替,轻轻动了动嘴唇,却又欲言又止。

盯着监视器画面的李妙雪方要暗暗喝彩,林佳欣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不得不让她感到十分遗憾,偏偏这个镜头是一个长达五分钟的长镜头,必须要一气呵成。

“佳欣,要不要调整一下?”

“呃……好,给我两分钟的时间。”

林佳欣回了一声,然后看了看蹲在对面神情早已恢复正常的贺新,有些埋怨地嗔道:“刚才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搞的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还要准备呀?大姐,在戏里我是喜欢你的,看到你还执迷于一个死人的遗物,你说我会有什么反应?”

说实话贺新此时心里多少也有些不爽,表演是需要两个人互动的。刚才林佳欣的表演显然流露于表面,但关键这不是她的真实水平,而是她没有入戏造成的。说难听点,就是不认真,敷衍。

要是在平时,贺新这么跟她说话,林佳欣恐怕早就反呛了,但此时她稍稍沉吟了片刻,诚恳道:“我明白了,不好意思啊!”

贺新这时也放缓了口气,朝她笑笑道:“没事!”

重新开拍。

“小汽车,明信片,黑十字架……咦,这是什么运动的奖牌?”林佳欣拿出一块奖牌翻来覆去看了两眼,笑着抬头问贺新道。

“呃,全能的吧?”

“哦,全能的呀!”

看着她一副执迷的样子,贺新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其实我也有我自己的时间囊。”

可惜,林佳欣象是没有听到一样,又或者假装没有听到,依旧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还从里面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德森写的一篇日记。

她展开看着,嘴角夸张地往上弯,嘴唇轻启,默默地读着上面的幼稚的文字。

贺新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此时的心情是妒忌,是怜惜,但更多的是烦躁。他不想看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如此深陷过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站起来,在旁边焦躁的走来走去,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但这依旧是徒劳。

剧本里对这场戏的描写很简单,就是小烈看到曼儿微笑着读着德森藏在时间囊中的第一篇日记,他突然感到很难过。

而李妙雪对他的要求就是把这个难过演出来。

难过要怎么演?

有人可能会皱眉、噘嘴、瞪眼用各种表情包来表现自己的心理活动;也有人会大喊大叫,用夸张的肢体语言来展现。

贺新的难过是无力、焦躁、继而是欲言又止的忍耐。

但人就是这样,可能忍耐到了一定的极限,自然而然的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他双手插兜,走到林佳欣身边,看到她又从饼干桶里拿出一个红封面的类似证书一样的东西,兴致勃勃的打开看。

“行了,差不多了!”

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一个跨步上前,抢过林佳欣手里的东西,包括之前拿出的那些小汽车、十字架之类的通通塞回进饼干桶里。

林佳欣跪坐的地上,对他突然的粗暴动作,明显有些手足无措。

“哎,你小心点!”

贺新把饼干桶重新放进刚刚挖开的土坑里面,不耐烦道:“反正都得埋起来,干嘛小心?”

他要把所有德森的东西都埋起来,要把这个可怜的姑娘从过去的泥沼中拉出来。

只是林佳欣显然没有领情,抬头质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多说一句,此时他们的台词都是即兴,这场戏完全是自我发挥的表演。

贺新没有理睬,站起来拿起铁锹,在姑娘不舍地看着逐渐被泥土淹没的饼干桶的目光中,手脚麻利的把泥土回填,拍实。

然后放下铁锹,拍拍手上的土,喊道:“走吧!”

林佳欣却跪坐在那里没动,昂起头不解且愤怒道:“你干嘛这么奇怪就起来了?”

“我看你才奇怪呢!”

贺新回过头,第一次用激烈的语气看着她道:“那么喜欢找一个人的过去……”

只是面对姑娘慢慢站起来,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他却不敢跟对方对视,眼神下意识的开始躲避和漂浮。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想。”

眼看着姑娘依旧执迷不悟,他又不由变的烦躁起来,鼓起勇气道:“真想象不出你们是男女朋友?他的事你好像一点都不了解!”

说完,不等林佳欣的反应,赌气般的转身就往操场的那头走去。

镜头如同姑娘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慢慢走远。

始终在画面中的林佳欣又跪坐下来,拿起一个小铲子,重新开始刨着刚才被回填的那个土坑。

镜头慢慢拉回来,顺着她刨土的动作往下,拉近,定格,特写。

画面中只有一只手拿着小铲子在刨开泥土的动作,直到那个锈迹斑斑的饼干桶重新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这才听到李妙雪兴奋的声音:

“cut!太棒了!过了!”

只是林佳欣好象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在不停的刨土。一直扛着摄影机在一旁拍摄的黄月泰见状,赶忙把机器放下,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卡莱娜,过了,这场戏ok了!”

“啊?”

林佳欣茫然的抬起头,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定定地看着黄月泰。

直到老黄用力地点了点头,才见她突然“哇”一声,扑到老黄的怀里大哭起来。

一脸尴尬的老黄只得轻轻拍着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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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值得期待的宁皓

二月下旬,火车站。

眼下还正值春运返程高峰,青岛作为一座大城市,此时火车站的返程客流尤其多。

“哎,浩子!浩子!”

贺新一眼就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那个虽然戴着口罩,但依旧如胖头鱼般醒目的家伙。

“阿新!”

宁皓颠颠的跑过来,见面就问:“关导来了没有?”

“昨天刚到,还问起咱们这部片子呢,说是月底报名就要截止。”

“哈,这么说刚刚好喽!”宁皓一脸兴奋道,其实他也是最担心不能赶上这次的香港国际电影节。

两人走出人流密集的火车,这货才摘下蒙在脸上的口罩,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慨道:“还是这儿的空气新鲜,我都能闻到大海的气息了!”

贺新笑呵呵地朝南边指了指道:“往前一百米就是海滩,你当然能够闻到大海的气息喽!”

“真的?”

宁皓这是头一次来青岛,也还是头一次听到居然还有火车站是建在海边的,尤其是象青岛这种大城市。

“当然是真的,这儿被房子挡住了,你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海了。瞧见没?那栋大楼前面就是栈桥海水浴场,青岛有名的回澜阁、栈桥都在那边。”

贺新如今也算是半个青岛通了。

“走走走,瞧瞧去!”宁皓拉着他硬是往海边走,嘴里还唠叨着:“象我们这种生在黄土高坡的孩子,对大海有种天然的向往。”

可能说一百米有些夸张,但确确实实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能从火车站广场走到海边,而且栈桥海水浴场这边是青岛最具代表性的景观,没有之一。

一个半圆形的海湾,两个角一边是小青岛,一边是八大峡,中间一条长长的栈桥延伸到海湾中央。

“真美!而且空气也好,不象在京城,空气都是臭的!”宁皓扶着栏杆眺望着美景,鼻子还象狗一样的嗅着。

贺新笑道:“那要不然你搬到这儿来住得了。”

“那可不行,我喜欢这里,不等于我就能搬到这儿来住,就象我喜欢画画,我不见得去干,因为这个养不活我。其实生活就是这样,不见得你就要去选择你最喜欢的事。”

哟!

没想到这货居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极具哲理的话,倒是让贺新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接着就见他指着远处兴奋地喊道:“咦,那里还有军舰!”

贺新不用看都知道,小青岛旁边的一个人工港湾里停着几艘退役的小军舰。便随口道:“那边是海军博物馆。”

“这么说还能上去喽?”宁皓连忙道。

“既然是博物馆,大概可以吧?”这个他倒是有些吃不准。

应该说这年头我们国家的海军的装备还是比较落后,不象十几年后,那些个052d的盾舰,包括航母、055大驱、核潜艇等这些大杀器,跟下饺子一样。

所以他对目前海军博物馆的码头上停着的几艘只有几百吨的猎潜艇,或者一千多吨的老旧护卫舰之类的小船丝毫提不起兴趣。

不过宁皓不一样,这货可能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军舰,非常兴奋,又一惊一乍道:“有人!我看见军舰上有人,可以上去参观的,走走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贺新看看时间还早,估计这会儿关金鹏还在片场,索性就客串起了临时导游,带宁皓到海军博物馆和旁边的小青岛公园去转转。

当两人闲逛着来到汇泉王朝的时候,这个土鳖眼睛不眨地看着那五颗星的牌子,一脸羡慕道:“到底是香港来的剧组,够有钱的!居然都能住五星级酒店!”

贺新瞥了他一眼,道:“是关导住这儿!不过,等过两年你拍戏时候,说不定也能住在五星级酒店。”

这货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这个我可不敢想,只要在这行能够混口饭吃就行。”

也是,这个时候宁皓可能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将来能够混到国内一线大导的位置,而且他的坏猴子72变计划,一手又把自己打造成了导演教父。

这个过程听起来就好像是在看隔壁大金毛的小说一样。

“导演,这位就是《香火》的导演,宁皓!”

“哦,宁导演,你好!”

看到关金鹏主动向自己伸出手,本有些局促的宁皓赶忙满脸堆笑,弯着腰,双手握住对方的手,道:“关导演,您好!在您面前不敢称导演,您叫我小宁就行!”

虽然之前贺新就已经跟关金鹏介绍过宁皓还是一个在北电在读的大学生,但初次见面他还是有点惊讶眼前这位带着淳朴且有些谄媚笑容的导演的年轻。

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是看在贺新的面子,作为一名老派的导演,他从来就没看得上用dv拍的电影,胶片才是王道。

他并不在意这部电影的质量如何,更期待的是贺新会在这部dv电影中扮演一个和尚会贡献出什么样的表演。

“片子带来了吗?”

关金鹏很忙,既要监制李妙雪的这部《恋之风景》,又要筹备跟央视合作的电视剧《画魂》,这段时间几乎一直在香港、青岛、上海、苏州四地穿梭。就比如这次到青岛没两天,明天一早就要飞回香港。

所以,稍一寒暄,他就直奔正题。

“带来了。”宁皓忙从包里拿出一张刻好的光盘。

关金鹏接过来看了看,就是一张普通的dvd光盘,上面用记号笔写着“香火”两个字。

他把光盘放进机器的一刹那,坐在一旁的宁皓身子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机屏幕,全身都已经绷紧了。

如果说能够参加香港国际电影节的亚洲dv电影竞赛单元,对于他来说是一次大考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一次预考,如果不合格,那么就连大考的机会都没有。

不光是他紧张,贺新此时的心情也是紧张和期待交织。春节前拍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自认已经是尽力了,但就是不知道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如何。

片子开头,是条横贯画面的乡间公路,灰色的天光和蒙了雪的土地,以及一棵很突兀的歪脖枯树。

接着,一辆三轮车自路上驶过,司机唱着高亢的民间小调。车里还坐着个和尚,戴了顶破棉帽子。

原本坐在翘着二郎腿,神情轻松的关金鹏,看到这个画面不由眼睛顿时一亮,他可不是一个普通观众,而是以为资深的导演,对于电影有他独到的理解和审美。

而这部片子开篇寥寥数笔,便把晋北乡下的那种荒芜破败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下意识地朝神情紧张的宁皓瞄了一眼,目光中多了一丝欣赏。

南小寨村,是一个户户养羊杀羊的村子。

村里有座破庙,庙里有个看起来有点另类的和尚。说话有些磕巴,看起来很虔诚,但他却会抽烟,会吃油荤荤的方便面,偶尔也会目光不老实地偷瞄杀羊屠夫的妹妹。

和尚信佛,他一再强调全村是杀羊的,所以一定要有座庙,他信因果报应,信自己的职业,信佛祖可以保自己的生计。

然后,那尊佛像塌了。和尚开始不安,想尽办法把佛像修复,以保证自己的生计和信仰。

他先去县里统战部门的宗教科,负责人推脱说没有钱,可为教堂修缮的资金却分毫不缺,因为教堂送了礼。

和尚又去了二表哥那里,虽然经营发廊的二表哥像是有钱人,他却没开口相借,因为那发廊是个不太正经的场所。

和尚又想起了发达的大师兄,大师兄在县里的大庙,果然气派,人却很吝啬。

再然后,和尚化缘筹款,被警察逮住,碰到几个小姐要为他捐钱,他没要,是嫌这钱不干净。

发展到这,和尚终于堕落了,他开始摆摊算命,却招来混混的毒打。

一个偶然的机会,用十二块钱的地摊佛像冒充五台山高僧开光的宝物,终于骗到了三千块钱。

而当他铸好了金光闪闪的新佛,正志得意满时,政府却告知要修路,寺庙必须拆掉。

片尾的设计很巧妙:在画着大大“拆”字的庙墙前。和尚凝视远方,喇叭里放着诵经声。画面逐渐变为大远景,这是一个空镜头,没有拍人,而是对着惨淡的黄土地……

当电视机屏幕上字幕开始滚动了,而房间里寂静一片。宁皓心情忐忑的坐在那里,等待着最后的裁决,不敢说话。

而贺新则有些发呆,尽管这部全长九十分钟的片子大部分的画面对于他说来是再熟悉不过了,但此时看完成片的感觉,跟他当初看《单车》、《小裁缝》,甚至是《蓝宇》时的感觉竟然是一样的震撼!

难道宁皓此时的水平就已经能够比肩王晓帅、戴斯杰和关金鹏了吗?他不禁转头去看坐在身边的关导演。

就见老关此时的脸上充满了惊喜,定住了大概有几秒钟的时间,居然一边拍着手,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

“好,非常好!”

跟着一起站起来的宁皓一脸受宠若惊,双手好似无处安放一样,不停地搓着,一向伶牙俐齿的他,这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嘴里不停地呐呐着:“关导演,我这个片子,呃,呃……”

关金鹏的看着他的目光惊喜、惭愧,甚至还有一丝复杂。说实话,从一开始他并没怎么瞧得上对方,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人却用他的作品生生地打了自己的脸。

他对内地所谓第五代、第六代的导演们的作品应该说都非常熟悉,而宁皓的这部片子,尽管在某些细节方面还显得比较青涩,但是他独特的审美,以及讲故事的方式,不同于他所认知的任何一位第五代或者第六代的导演,完全是一种新的叙事风格和技巧。

说他是第七代,那未免有些夸张,但很明显,这位年轻人的未来却非常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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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章 电影是奢侈的艺术

关金鹏狠狠的夸赞了一番片子之后,一锤定音道:“这部片子参加香港国际电影节的亚洲dv电影竞赛单元完全没有问题,我甚至可以保证一定能够入围。”

正当贺新和宁皓一脸欣喜的时候,老关却神情有些遗憾的砸吧了一下嘴,道:“其实你们这部片子在调色和音效方面再做的精细一点,然后转胶,完全可以拿去参加欧洲的电影节。”

“欧洲的电影节?”贺新一愣,下意识道:“导演,您说的是戛纳?”

不过说完他马上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报名戛纳时间上肯定来不及,又道:“威尼斯?”

关金鹏呵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新,你现在的眼界真的是高了,动不动就欧洲三大电影节。但你别忘了欧洲不止这三个,还有很多不错的电影节。”

说着,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变的认真道:“欧洲三大电影节毕竟竞争激烈,就算是报名也不一定能确保入围,尤其是象小宁这样的新人导演。所以我建议不妨把起点放的低一些,法国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听着关金鹏一本正经提出的建议,宁皓的脑子完全是懵的,他原来最大是希望就是能参加香港国际电影节的亚洲dv竞赛单元,结果话题一下子跳到了欧洲的电影节。这就好比一个新人战战兢兢去一家公司面试,原本想得到一份月薪有个两三千的工作就满足了,结果那家公司的老板一看,哇,人才啊!不但把人招进来,还马上升职加薪,年薪百万,配房配车。让人一下子跟不上这个节奏,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想想国内那些名声鹊起的所谓第六代导演们,大概就除了运气爆棚的贾科长,他的处女作《小武》当年是入围了欧洲三大电影节之一的柏林电影节论坛单元,其他的如王晓帅、楼烨、张远等人,一开始也是从什么鹿特丹、巴黎、曼海姆-海德堡,还有希腊的什么电影节等这种国际b类或者c类电影节起家的。

难道自己也能混到这种程度?

这一切对于初次茅庐,一心想成名的宁皓来说,感觉好像幸福来得太快了,反而有点不真实。

贺新在欣喜之余,却突然想到了一个现实问题。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啥也不懂的菜鸟,刚才关金鹏口中的调色、音效和转胶,后两者倒是难度不大,国内的制片厂都能够做,但问题就出在调色上。

因为调色是数字电影的产物,如今数字拍摄在好莱坞逐渐开始兴起,比如象《完美风暴》、《玩具总动员》、《星球大战——幽灵的威胁》等这些大片都是数字电影。

但是相比传统的胶片电影,在色彩的还原度和饱和度上,数字摄影机和胶片摄影机的差距很大,数字技术几乎不可能达到胶片对色彩的敏锐度。

而且在对比度方面,当画面明暗对比比较强烈的时候,数字电影的暗部细节就会很少,甚至黑乎乎的一片,而胶片电影却能呈现出非常微妙的细节和色彩对比。

于是便诞生了调色这个电影后期制作的新的行当。就好象胶片需要通过配光来确定一定艺术要求的印片条件一样。当然作为新兴的高科技产物,调色要远比配光来的昂贵的多的多!

国内数字拍摄虽然也刚刚开始萌芽,但是目前还缺乏种针对电影调色的人才和设备,拍出来的数字电影一般都是送到美国或者韩国、日本去做调色处理,而且据说价格不菲,从二三十万的到五六十万的都有。

比如去年贾科长的那部《任逍遥》,当初也是用dv拍摄的,后来为了参加戛纳电影节,专门拿到欧洲做了调色和转胶,光这笔费用据说就将近花费了十万欧元,折成人民币得八十多万。

宁皓的这部片子,刚才在看的时候,故事情节、叙事方式以及拍摄手法,固然让人耳目一新,但是这只是思想层面的东西,真正要展现给观众的,除了演员的表演,技术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

比如dv拍摄的画质很差,与其说是电影,还不如说是电视。而且由于后期制作的仓促,音效方面也很不好,有很多画外的杂音,贺新一听就听出来那是当时拍摄时老百姓看热闹时的交谈和议论的声音。

总的来说这部片子就跟当初他看过的贾科长的那部《小武》差不多,但人家好歹那是胶片。

从关金鹏的房间出来,相比贺新的心事重重,宁皓居然还是一副懵头懵脑的样子,一直到进了电梯,才总算活泛过来,一把拉住贺新的胳膊,一脸不可置信道:“阿新,你说咱们这部电影真的能去参加法国的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

“应该能行吧,关导在法国还是有点关系的。”贺新沉吟着道。

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是以介绍第三世界国家电影为宗旨,展示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优秀电影的国际电影节。

之前贾科长的《小武》和《站台》曾两度问鼎最高奖——最佳影片金气球奖,去年内地导演朱闻的作品《海鲜》也曾摘得过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两项大奖。

这年头对于内地很多电影人来说,把片子拍出来,然后送到海外的电影节去参展获奖,无疑是一条成功的捷径。

之前就已经有楼烨、王晓帅、张远、贾科长等人做出了榜样,只有出了名才能获得更多的机会。

按理说越是象这种怀着私心杂念的家伙,越是拍不出优秀的作品。

不过宁皓显然是其中的异类,他拍电影的目的就是渴望出名,然后挣钱,而他拍出来的作品却充满了他个人的鲜明风格,不愧后世被人称为“鬼才导演”。

当然此时这货还嫩得很,听到贺新的回答之后,兴奋的跟一大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

“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刚才没听关导说啊,想去参加电影节,咱这片子还得需要调色,重新做音效,如果真的送到法国去参展的话,还要有英文和法文的双字幕,最后还得转胶,你算过这些得要花多少钱吗?”贺新忍不住泼冷水道。

“呃……”

这时被惊喜冲昏头脑的宁皓才冷静下来,扳着手指头算了半晌,才苦着脸道:“音效如果只是消除一些杂音的话,包括字幕在内,要不了多少钱,大头还是在转胶方面,我估摸着少说也得三万多块……”

“等会等会!”贺新忙打断道,“你说转胶才三万多块?有没有搞错,光胶片都不止三万!”

拍了这么多的电影,这个行情他还是知道的,比如现在用的最多的柯达胶片,一本的市场价大概在1200左右,能够拍四分钟。当然转胶的话,就不存在浪费的问题。

《香火》这部时长97分钟的电影,大概需要25本胶片,那么光胶片费用就要达到三万块左右。

“哎呦,大哥,你说的是柯达吧?咱们用国产的不就行了,价格最起码得差一半呢!”宁皓道。

“国产的?”

贺新拍过几部电影,还真没见过哪个导演用过国产的胶片。

“乐凯,就保定产的,比柯达起码便宜一半。”

“质量怎么样?”

“呃,这个毕竟一分价钱一分货,比起柯达来当然要差一点,但是差别不大。”

“别,如果真的要拿出去参展,宁可多花点钱,别为了省钱整的不伦不类的。”贺新摆摆手道。

之所以要转胶,是因为这年头数字影院的数量极少。贺新刚好前不久刚刚看到过一篇报道,说是全球的数字影院一共才113家,其中美国以59家占了一大半,中国有13家居世界第二,轮到法国才只有两家。

虽说数字影院是将来发展的一个趋势,但中国的13家象征意义多于实际意义,毕竟现在市面上没有多少数字电影。就算是《完美风暴》、《星球大战——幽灵的威胁》这种真正意义上的数字电影大片,在发行的时候,也都是转成胶片的模式,因为目前全球99%的影院还都是以胶片模式放映。

接着贺新又道:“你刚才怎么没算调色啊,这个可是大头啊!”

宁皓也是懂行的,一听顿时哭丧着脸道:“能不能就不调色了,要不然我非卖房不可!”

贺新好歹也算是占这部片子一半股份的制片人之一,不过现在他也犯愁。之前让李妙雪拜托春兰旅馆的老板陶先生联系那个小院子的房东已经有消息了。这个房东全家都出国了,这个小院子是祖上留下来的,原本想出租,但一直没有租出去。经陶先生这么一提,倒是有出售的意思,却开出了六十万的高价。

这个价钱贺新打听了,确实有点偏高,按照鱼山路一带的正常房价,顶多也就五十万左右。目前还正在讨价还价的过程中,如果到时真的以五十万成交的话,那么他现在手头这点闲钱,加上目前正在拍的《恋之风景》这部戏的片酬全都得搭进去。

不过转念一想,刚才关金鹏也就是提了这么一嘴,即便是真的要参加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现在还早着呢,因为这个电影节每年都要到十一、十二月份才开幕。

而且这部片子,虽说他看着不错,关金鹏也是赞不绝口,但前景如何谁也不知道,倒不如先看看参加完这次香港国际电影节的亚洲dv竞赛单元再说。要是反响不好的话,那么即便拿到欧洲去参展那也是白搭。

两人坐在汇泉王朝大堂休息区的沙发上,大眼瞪小眼,贺新刚想开口,宁皓倒是先提出来道:“那要不还是先看看这次到香港去参展结果如何,再说?”

显然无奈之下的两个穷逼想到一块儿了,贺新忙点点头道:“这样最好,万一要是能拿到亚洲dv竞赛单元金奖的话,我听说好象还有五万港币的奖金呢。”

“那也差老远,这点钱估计只够用柯达胶片转胶的钱。”

宁皓还是迟迟不忘去欧洲参展的机会,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个大好的机会。这货还是有点不死心道:“真的不能不调色?”

“参加欧洲影展,评奖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把片子卖出去。影展其实本身也是一个电影交易的平台,而电影画面的质量直接决定了咱们这部片子到时能不能卖出去!将来如果能多卖一个国家,这点后期制作的钱可能就全回来了。”

参加过柏林、戛纳电影节的贺新对于这种欧洲影展还算是比较了解。象王晓帅、楼烨、贾科长这种的所谓第六代导演,他们的电影基本上在国内都是被禁止上映的,但为什么还会有国外的片商投资他们的电影呢?

这可不是什么无偿的国际主义精神,而是因为他们的电影在国外是有市场能够赚到钱的。

跟宁皓一样用dv拍摄的电影,他曾看过两部,一部是贾科长的《任逍遥》,另一部就是去年在南特三大洲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导演奖的朱闻的《海鲜》。

《任逍遥》是花了大价钱调色并转胶的,呈现在银幕上的画面跟胶片电影几乎没啥差别,而且清晰度更高。

而朱闻的《海鲜》则没有调色,画面单调粗粝,跟看电视差不多。

当然《任逍遥》在欧洲的畅销跟贾科长的名气和之前取得的成就不无关系,但同样思想和意境都不在《任逍遥》之下的《海鲜》却无人问津,这大概就是源自于《海鲜》极其粗糙和失色画面吧!

同时,《海鲜》在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上只拿到肯定导演和演员的最佳导演奖和最佳男主角,却跟最佳影片奖失之交臂,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行了,这些烦心事等你在香港拿到奖再说吧。”

贺新重重地拍了一下正一脸喜忧参半的宁皓的肩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走吧,跟我一块儿回去吃饭吧。”

“啊?去你丈母娘家啊,我这两手空空的不太好吧?”

贺新鄙夷的看着他道:“以前每次跟我去蹭饭,也没见你提什么东西嘛!”

宁皓忙道:“不是,以前大家都在这边一起拍戏嘛,当然无所谓。但是现在等于是要上门做客,可不能失了礼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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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一章 贺新火了

贺新火了!

准确的说是《征服》这部剧火了,从而把他也给带火了。

其实《征服》一开始在西安、深圳、黑龙江等几家电视台首播的时候,因为没有安排在黄金时间播出,影响有限。

但三月初南京台播出了《征服》,当时跟《征服》撞档期的正是江苏台播放的《射雕英雄传》。《征服》播出的头一天,《射雕英雄传》的收视率比《征服》高两个点,再过两天,《征服》的收视率就比《射雕英雄传》高两个点,而且这个差距还在一点点的拉开,最终《征服》的平均收视率赢了《射雕英雄传》将近三个点。

要知道《射雕英雄传》是一部投资高达三千多万的大制作,不但有金牌制作人张继忠负责全程掌控,还汇聚了周讯、李鸭棚、周杰、蒋琴琴等影视红星。

而《征服》有什么?投资只有《神雕英雄传》的十分之一;导演是“拍纪实的那个”的高群叔;最大牌的演员只有一个将将要过气的江姗,男主角贺新虽说是金马影帝,但又有几个人认识?

然而就是这么一部毫不起眼的警匪片,却让无数观众叫好,无疑就是这部剧太过真实,非常贴近当下的社会生活。

贺新上辈子断断续续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征服》。俗话讲: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以前他就是觉得好看,看个热闹而已。

而且在拍这部戏的时候,他也没觉得老高的导演水平有多高,甚至内心还有点轻视,毕竟跟他以前合作过的王晓帅、关金鹏、戴斯杰,甚至是丁小黑这些导演相比,不论是审美还是技术方面的水平,他们要远比高群叔高明的多。

而当青岛台也开始播这部剧的时候,一开始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在这部剧的表演跟上辈子记忆中颜王的表演有没有差距,但是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当初在拍摄的时候,老高常常跟他讲,这部《征服》他想讲的是一个追逐的故事,在叙述上要追求一种叙述的快感和沸点的表演后,征服观众;还说自己最佩服的就是美国的科恩兄弟。还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原来老高他真的做到了。

因为他看着看着,居然看出了美剧的味道!很多叙事手法包括镜头的运用都有一些美剧的意思,有意识地在运用象征性的镜头。

这些在拍摄的时候是没办法感觉的,只有在剪辑成片后才能够看出来。要不然怎么说剪辑就是二次创作,至今好莱坞的各大电影公司还保留着最后剪辑权这项权利,同时还将奥斯卡的最佳剪辑奖看做是小最佳影片奖。

从老高剪辑的叙事手法上来看真的是有点牛逼,他先将刘华强快意恩仇、侠肝义胆的那部分先露给观众。然后随着故事的进展在逐渐补上他和李丽之间的事情、吸度的事情,当整个故事完整以后,当故事接近尾声的时候,刘华强这个人物才算真正完成。

关键是刘华强这个人物没有所谓欺骗观众的摇摆,或者一下子的转变,会让观众感到很突兀。就象你认为这个坏人改过自新了,其实没有;你认为这个坏人原谅主角了,其实没有;你认为这个坏人其实藏在门后了,其实也没有这样类似的技巧。

就是很原原本本的还原了刘华强一个地痞的本来样子,他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观众不知道他的过去而已。

观众都是先入为主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刘华强这样一个坏蛋观众会不讨厌他,这也是颜王当年爆红,现在轮到贺新占便宜的地方,至少演了一个没有令观众讨厌的反派。

同时贺新也仔细对比了一下自己和记忆中颜王的表演。其实说起来很惭愧,一开始他在表演的时候想摆脱颜王的影子,演出贺新般的刘华强,但是记忆的惯性很强烈,不知不觉中,还是有会很多地方在下意识的模仿颜王的表演。

可能在某些细节方面,他处理的要比颜王来得更加出色,但是就整个人物所爆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而言,显然还是稍有不足。

但幸运的是他的心目中有颜王这个标杆,观众心里是没有的。他们第一次在屏幕上看到原来坏人还能是这样的,甚至他在剧中的一些台词,比如“有你机会,你不中用啊!”,“这瓜保熟吗?”等,也开始在观众中流传起来。

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前几年《古惑仔》系列刚刚开始流行时一样,他俨然成了内地版的郑伊建。而且正是因为这个故事发生在内地,“强哥”比“浩南哥”更加令观众熟悉感和亲近感。

所以,直接带来的效果就是他火了。

最明显的一个变化是,以前他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没人认识,但是自从《征服》在青岛台播出后,就会发现经常有人会把目光盯着他看,也会有人新奇或者怯生生地上前问:“你是刘华强吗?”

起初他还会很有礼貌的回答:“不好意思,我叫贺新,演的是刘华强。”

“哇,真的是刘华强啊!强哥,你好!你好!”

“……”

那些兴奋的观众压根就不管你叫什么贺新,他们只认准了你就是刘华强。就象当初徐光头演了猪八戒一样,只要观众认出他来,就会指着他兴奋地喊道:“猪八戒!猪八戒!大家快来看呀,猪八戒!”

所以次数多了,他都懒得解释了,别人喊他:“刘华强!”

他也只得笑呵呵地跟对方点头道:“哎,我就是刘华强。”

不光是内地的观众爱看,剧组的那帮子香港人居然也爱看这部电视剧。

《征服》刚开始在青岛台热播的时候,有一次他跟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来到片场。那天是个大晴天,他正好戴了副墨镜,而且因为之前他演了个和尚把头发剃光了,这会刚刚长出来一点,跟电视剧里刘华强的发型差不多。

现场正好有个哥们在现场布景,他把自行车停好,随口打了声招呼,结果那哥们抬起头一看到他居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脱口而出道:“强哥!”

从此,他在组里便多了个外号“强哥”!

就连黄月泰也跟他开玩笑道:“果然叫华强的都是大哥!都惹不起!”

最搞笑的还要数程好家隔壁的那个小媳妇许春花,因为隔三差五送新鲜蔬菜过来,程妈心里很过意不去,也经常做一些茄汁大虾、红烧鲅鱼、酱猪蹄之类的拿手菜送过去,礼尚往来,这一来二去,两家便走的很近,充分诠释了什么叫远亲不如近邻。

有一次对门小两口吵架,居然还把自己的家房门敞开着,隔着道房门就能听得清清楚楚。就听到许春花中气十足地冲她男人嚷嚷道:“你再横!你再横!你再跟横我一下,我马上叫隔壁的强哥出来收拾你,你信不信?”

“噗!”

正在喝汤的贺新,顿时一口汤全都喷了出来。幸亏他反应快,把头偏到一边,要不然程妈辛辛苦苦做的这一桌子菜恐怕都没法吃了。

当然火了之后,最直接的好处就是找他拍戏的人多了,片酬涨了,常季红那边居然一下子收到了七八个剧本。好在当初签约的时候,他就跟常季红有言在先,接戏必须由他本人认可之后才能接。

认可的方式当然是看剧本,但他目前压根就没心思看其他的剧本。关金鹏的《画魂》此时已经在苏州东山开机了,他因为忙着拍《恋之风景》,连田守信这个人物都没好好研究过呢。

总之他告诉常季红,八月份之前别找他就行。

但还是挡不住他们那些制片人的神通广大,有一广东来的哥们居然直接找到了他在青岛的拍摄现场,“啪”的把一张银行卡拍到他面前。

“五万一集,都不用签合同,只要你答应演,这张卡就是你的了,这五十万定金就交给你……档期没有问题,我们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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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二章 母女吵架

三月三十日,第56届戛纳国际电影节组委会在其官网上公布了入围名单,楼烨的《紫蝴蝶》作为唯一一部华语电影入围了主竞赛单元,而王晓帅准备了两年多的《二弟》则入围了一种注目单元。

“老楼那是几千万的大投资,有大明星,还有法国片商的参与,我才几百万的小投资,要啥没啥,怎么能跟人家比呢?放心吧,我没事。哦对了,差点忘了恭喜你了,连续两年都有作品入围戛纳啊。”

尽管楼烨是他的同学兼好友,但贺新听得出来,王晓帅的话中明显带着浓一股浓的柠檬的味道。

话说入围名单公布后,他的手机几乎就没停过,电话、短信络绎不绝,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的朋友圈在不断的扩大。

当然他也第一时间跟楼烨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楼导虽说木讷寡言,但此刻在电话里也明显能听得出十分意气风发,而且虽然有些波折,但这部电影还是通过了审查,目前暂定五月底即将在国内上映。

这还是楼烨第一次有作品能在国内上映。

只是这段时间据说南方的传染病闹的很厉害,在剧组工作的那些香港人也都人心惶惶的,都在担心香港家人,大家都很自觉的带起了口罩。

好在此时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了,头天晚上贺新拍完跟林佳欣送行的戏之后,整部片子就剩下最后一场登瀛梨雪的戏了。

所谓登瀛梨雪就是崂山脚下原本有几千亩的梨园,每到春天千树万树梨花开,如同白雪一般,是曾经著名的青岛十景之一。但是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大部分的梨树都被砍了,只剩下寥寥,不过对于拍电影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是今年的梨花好象开的有点晚,迟迟没有绽放,剧组只能等,李妙雪不放心特地找人守在崂山脚下的登瀛村,就等着梨花开。

这天贺新跟李妙雪、黄月泰等人去登瀛村勘景回来,路过沙口子渔码头的时候还特地买了些刚刚上岸的新鲜水产颠颠地回家。

如今他也是帽子墨镜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一方面是观众太热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健康。

刚到家门口,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里面程妈在嚷嚷道:“你疯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去湾湾,你不知道那边闹的多厉害啊!”

“我这是为了工作,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就有一条,我们要配合宣传,怎么就跟您讲不通呢?”程好也毫不示弱。

贺新站在门口直摇头,这段时间住在程家他总算是开眼了,她们娘俩隔三差五总会拌上几句。

一个对邻居热情,为人客气,里里外外操持都是一把好手;另一个则美丽大方,谈吐得体,人见人夸,但只要在家房门一关,一个个便本性毕露,谁也不肯示弱。

更为可笑的是,对门那个整天没事干的小媳妇许春花竟然把自家房门半开着,搬了个小凳子,前面摆了个垃圾桶,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偷听。

看到贺新回来,非但不尴尬,还笑呵呵地指了指对门,跟他做了口型:“又吵架了!”

反倒是贺新有点尴尬,虽说他还没过门……啊呸,他还没跟程好结婚,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总不能让外人看热闹吧!

于是他故意咳嗽了两声,跟许春花大声道:“春花姐,我这儿买了点新鲜的虾爬子和扁口鱼,您拿点回去?”

他的话音一落,屋里顿时悄摸无声。小媳妇眼瞅着热闹听不成了,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站起来瞄了一眼他手上提着的那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勉强笑道:“还是你们自个吃吧,我都不会收拾。”

其实贺新早就料到了,这个小媳妇看着长的挺漂亮的,实质上就是一好吃懒做的货,难怪她老公也经常跟她吵。

“哦!”

贺新一边心里鄙夷,一边呵呵干笑了两声,正当他准备拿出钥匙开门时候,就听到“咔嚓”一声,门从里面开了,程妈探出头来,跟往常一样笑道:“小贺,回来啦!”

一偏头就看到急急忙忙就要关门的小媳妇,神情丝毫不变地打了声招呼道:“小许也在呢!”

小媳妇看到程妈出来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原本想躲的,结果没躲开,听到程妈叫她只得打开,好在她灵机一动,拿起刚才吐瓜子壳的垃圾桶,忙道:“阿姨啊,我正想出门倒垃圾,正好遇见小贺回来,他太客气了,还问我要不要虾爬子和扁口鱼,我哪会收拾那东西呀!”

程妈这才看到贺新拎着个大袋子,讶然道:“你咋买这么多呀?”

“哦,还有些笔管跟螃蟹。今天正好去崂山,路过沙口子的时候,看到船上正在上货,我看看东西都挺新鲜的,就随手买了点。”

贺新笑呵呵地拉开袋口请丈母娘审验。

程妈抖了抖袋子,仔细看了看,满意道:“还真不错。”

说着又抬头对小媳妇道:“一会儿我弄好了,大家都分一点。”

小媳妇爱吃不会做,闻言顿时眼睛一亮,但嘴上还假惺惺道:“阿姨,要不我过来帮您打打下手?”

“不用不用,我弄起来很快的,烧好后就给你送过来。”

“阿姨,哪能还要麻烦您送过来。我就不客气了,一会儿您喊我一声就行,我自己拿盘子过来装。”

“那行,到时候我叫你啊!”

待贺新进门后,程妈转身关上门,神情立马恢复正常,跟未来的女婿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撇了撇嘴。

有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咦,我程叔呢?”

贺新帮着把买回来的东西拎到厨房,没看到程爸的身影,也难怪刚才她们娘俩会吵的这么厉害,原来连个劝架的都没有。

“吃过午饭,又拿着他那台破相机出门了,老是没个时间观念。”程妈没好声气道,说着还冲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程好喊道:“喂,给你爸打个电话!”

还板着个脸的程好这才回过头,朝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翻了个白眼。每次都是这样,娘俩吵完架,各自的男人便很自然的成为了她们的出气筒。

其实这段时间在程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他是越发佩服家里的两位长辈。程妈虽说脾气差点,但是光凭十几年如一日的照顾生病的程爸,还把女儿拉扯成人,就足以令人肃然起敬。

而程爸呢,刚开始的时候贺新每次看到程妈吼他,他却从来不还嘴。原本还以为程爸是出于愧疚的心理,但是时间长了,才发现原来老丈人的心态特别好,每次程妈吼他,他总是会乐呵呵的认错,看着程妈的眼神还特别的柔和。

看到这一幕贺新非常感慨,要是自己上辈子如果也有程爸这样的乐观的心态,说不定也不会英年早逝了。

可能是上辈子自己性格太过清冷,又或者是生活的各种不如意让他沉默寡言,但自从换了一个人生之后,尤其是跟曾经自己的女神相爱之后,他发现自己开始变的乐观豁达,而且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他把袋子里的海鲜都倒进池子里,两条扁口鱼还活奔乱跳,还有一袋笔管,一袋虾爬子和八只梭子蟹。他捋了捋袖子,正要收拾,却被程妈拉住道:“行了,你别沾手了,让我来吧。”

说着,朝客厅的方向努了努嘴,小声道:“她们公司中午来电话,说是让她去湾湾做什么宣传,你说现在这个时候,我哪敢放她出去呀!你也去劝劝她,现在南方闹的这么厉害,听说那种毛病空气都能传播,如果万一要是给过到了,赚再多的钱有什么意思呢?”

也许是因为程爸的病,如今的程妈对健康问题特别敏感和重视,早在南方传染病的消息刚刚传到青岛的时候,她早已什么口罩、消毒酒精、白醋,还有家里的各种生活用品屯足了。

用程妈的话来说,如果别人笑话,就让别人笑话去,身体是自己的,这叫有备无患!万一有事,哭都来不及。

“去湾湾宣传?”

听到程妈这话,贺新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虽说目前新闻里还在各种辟谣说南方的传染病已经在控制中的,各地的旅游安全和健康是有保证的。但是贺新清楚这个病最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如果说女朋友这时候去湾湾做什么狗屁宣传,他也是万万不敢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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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三章 缓兵之计

贺新到卫生间洗了个手,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随口问道:“程叔什么时候回来?”

“啊?”

程好其实刚才看到了自家老娘跟男朋友在厨房里嘀嘀咕咕,她已经做好了应对男朋友过来劝说的准备。没想到贺新问了这么一句,一时咯噔了一下,才道:“哦,我爸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说着,还往厨房那边瞄了一眼,看到厨房的玻璃移门关的好好的,自家老娘正在里面忙活,这才撇了撇嘴吐槽道:“我妈老是这样,就知道催,我爸他其实很有时间观念的,而且出去活动活动拍拍照什么的,对他的身体恢复很有好处的,可我妈每次还要老是说我爸。”

贺新乐道:“你还别说,如果哪天阿姨不打电话,不唠叨了,程叔反倒是不习惯了。”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爸是贱骨头啊?”程好一听就不乐意了。

贺新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就是你妈跟你爸相处的方式。难道你没发现,每次你妈说你爸的时候,你爸每次都挺乐呵的。而且我仔细观察过,你爸的乐呵是真的乐呵,绝对不是假装的。”

“呃……”

程好仔细回忆,自家老娘说老爸的时候,老爸好象真的如贺新说的那样。

“其实我挺羡慕程叔和阿姨的这种相处方式,要是等我老了,你也像你妈这样跟我唠叨,我肯定也会很乐呵。”

“哼!”程好白了他一眼,把头偏到一边,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老之前,我跟你唠叨,你就不乐意了?”

“哎哟,那绝对不能够啊!你瞧,哪怕你现在跟我唠叨,我不是照样乐呵呵的嘛!”这货赶紧冲着女朋友露出满脸谄媚的笑容道。

“切!”

程好发现这货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当初那个羞涩、内向的大男孩,此时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影子。

而且更让她不爽的是,自家老娘好象看他是越来越顺眼,经常为些家长里短、油盐酱醋的蒜皮鸡毛,两人都能聊上大半天。还真应了那句俗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她也曾仔细观察过,一点都看不出这货是在刻意讨好或者敷衍的意思。要么是他的演技太好,要么他本身也喜欢谈论这种小事。

而反观自己,却始终跟自家老娘聊不到一块儿去。包括上学时也一样,每年放假回家,刚开始两天总是宝贝女儿长宝贝女儿短的,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横挑鼻子竖挑眼,最后相看两厌。

那时因为家庭条件不好,老爸又生病,看着老娘辛苦的份上,她更多的是选择忍耐。但是现在眼看着日子好过了,老爸的身体也在一天天的康复,可自家老娘却变本加厉,越来越较劲。

这段时间她歇在家里,本来就为没有工作而发愁,再被老娘三天两头的刺激,自然就搂不住火。那好,吵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常常就是话说不了两句就得拌起嘴来。

有时,在她看来老娘分明就是无理取闹,而她却偏偏振振有词,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就象今天,中午自己接到王总的电话,说是《粉红女郎》在湾湾播的很火,公司跟湾湾的制作方商量了一下,决定趁热打铁,安排剧中的几位主演去湾湾做宣传,而且据王总说她饰演的万人迷在湾湾格外受欢迎,风头差不多都要盖过演结婚狂的刘若瑛了。

本来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要知道她拍了这么多年的戏,还是头一部作品这么受欢迎,完全是要火的节奏。而且当初自己签的合同里原本就是一条,演员需要配合宣传,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自己开始还想把这件事当做好消息跟老娘一起分享,结果老娘二话没说反而极力反对她去湾湾,说什么南边的传染病很厉害之类的。

原本她就对老娘这种听信小道消息,那些个口罩、消毒酒精、白醋以及各种生活用品拼命往家里搬,这种听风就是雨,大惊小怪的举动就很不感冒,只是一直忍着没说,没想到这次居然还要反对自己去湾湾,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昨天她还在新闻里看到南方传染病最先闹起来的某个一线城市的主要领导跟聚集在天河体育中心的两万多名群众一起参加了春季健身万人长跑活动,这就很能说明一切都在掌控中。再者,她是去湾湾,又不是去传说中传染病很厉害的香港和广州。

但是无论她怎么跟老娘说,可就是说不通,要不是刚才贺新回来,恐怕还得吵下去。

然而虽然吵归吵,可刚才她看见老娘跟男朋友两个人在厨房窃窃私语,她心里又很柠檬。之后,她明明做好准备,可男朋友连自己要去湾湾做宣传的事问都不问一声,让她又感到男朋友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她可不相信刚才男朋友跟自家老娘在厨房里嘀嘀咕咕,会不知道这件事。

女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准备好了一千条理由来反驳你,但是你不问,她就会觉得你不关心她,便会看你一万个不爽。

不过此时厨房里传来“嗡嗡嗡”脱排油烟机的声音,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程好又忍不住撇了一下嘴,厨房里那台脱排油烟机声音贼响,即使是关着厨房门,客厅里照样能听到噪声。

当初装修房子的时候,她选中的是那种看起来很轻薄的、静音的、跟燃气灶配套的那种脱排油烟机,可老娘非得用这种早已过时的、傻大黑粗的、深罩式的脱排油烟机,还说什么这种脱排油烟机劲大。

于是为了装什么样的脱排油烟机,娘俩又在电话里吵了一架,结果被老娘一句:是你做饭还是我做饭,让她彻底熄火。

但看到老娘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在锅里炒着什么,她不由用脚踢了踢正在啃苹果的男朋友道:“你都买了些啥呀?”

“咦,刚才我在门口说的,你没听见啊?”贺新嘴里嚼着苹果含糊道,“就是今天路过沙子口的渔码头,顺便买了点虾爬子、笔管、梭子蟹和两条扁口鱼。”

“沙子口?你今天去崂山了?”

“嗯,登瀛那边的梨花还没开,李导不放心又去看了看,我没事就跟着一块儿去了。”贺新道。

“那你们剧组现在就这么停着?”

“是啊,这梨花只要一天不开,这最后的一场戏就没法拍,不停着能怎么办?不过,还好大部分人都回去,现在剧组没剩多少人。”

“都回去了?不是说香港那边传染病闹的挺厉害的嘛!”

“是啊,正是因为闹的厉害,所以很多人才急着要回去,不放心家人。”贺新道。

其实刚才他故意没提女朋友去湾湾的事。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他也差不多摸透了女朋友的性格。主意很正,一旦打定了主意,压根就劝不了,就象当初她从人艺辞职那样。所以,得要从侧面来,得迂回。

这不话题很快又绕回到了传染病这件事上。

接着他又道:“我听说香港那边前不久刚刚还封了一栋楼,现在那边的中小学都已经停课了,剧组那些人就算是回去,还得先隔离先观察几天,确定没事了才能够回家。”

“真的还是假的?”程好显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顿时惊讶道。

“当然是真的,剧组回去的人打电话跟我们说的,眼下正在隔离观察呢,那还能有假?”

听到贺新言辞凿凿,程好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同时嘴里还在喃喃自语道:“湾湾倒是没听说要隔离观察的。”

“哎,你什么时候去湾湾宣传啊?”贺新这时才总算问道。

“下个星期二,先飞上海,然后跟王总他们还有佳宁姐汇合后,再一起飞湾湾。”程好说完,还噘嘴哼了一声,不满道:“你现在才想到问啊?刚才我妈是不是还想让你劝我来着?”

“我觉得阿姨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不过工作上的事也是必须的。看吧,万一要是那传染病闹的厉害了,到时候即便你们想走,恐怕也走不了。”

上辈子他所住的小县城虽然没有被波及,但是他还是隐约记得这件事闹的最厉害的时候就在眼下的四月份,但到底从哪天开始的,他还吃不准,好在女朋友要下个星期才走。目前只能是缓兵之计,说不定到时她就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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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四章 琐碎

程好这段时间心里一直有种隐隐的担忧,这种担忧正是源自于男朋友的爆红。

这种说起来很奇怪,一直以来她都希望男朋友的事业有所发展,但真正到男朋友红了之后,她反而却患得患失起来,到底为什么,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自从两人交往以来,好象一直维持着女强男弱的格局,哪怕是贺新拿了金马影帝,也丝毫不影响这种局面。因为每当两人上街的时候,总是会有影迷率先认出她,然后找她签名合影,至于她这边的这位是谁,没人认识。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对调了,只要贺新不加伪装上街,肯定会被一大批观众认出来。

“刘华强!”

“强哥!”

然后呼啦一下围上来。

而她这位曾经以“岳思盈”被观众所熟知的,顶多偶尔被观众认出来,“你就是岳思盈吧?哇,你居然就是强哥的女朋友啊!”

然后很自然的把她代入到电视剧中李梅的那个角色,成了“大哥的女人”。

让她感觉自己似乎完全已经成了男朋友的附庸。

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虽然出身普通家庭,但是从小到大凭借着个人能力一直是同学中的佼佼者,老师眼中的宠儿,小学、中学如此,大学更是如此,早早的拍广告、拍戏,毕业后顺利进入人艺,还成为单位的重点培养对象。

即便是因为程爸的病,她不得不从人艺辞职加盟了老吴的公司,但在公司里她依然是唯一的一名演员,没有人来跟她竞争,她依旧是公司重点培养的一姐。

正是这种长此以往的经历让她养成了一种超出常人的自信,也正是这种自信一直支撑她心中那颗强烈的事业心。但显然随着男朋友的爆红,她的这种自信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当然她的这种担忧并不是妒忌自己的男朋友,可能更多的是对两人突然间身份对调之后的不适应。

尤其是她目前没有工作,而男朋友非但剧本应接不暇,甚至还有人居然上门送钱,这种落差感让她的心情很失落。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挺佩服男朋友的,红了和没红之前看不出有啥两样,就如当初拿了影帝和没拿影帝时一样,照样嘻嘻哈哈,在自己面前依旧是一副谄媚、欠揍的模样。

也就是这点才让她心情稍微好受一点,此时她见男朋友啃完苹果,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翻着报纸,又忍不住用脚轻轻踢了对方两下,道:“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怎么不回京城一趟啊?”

“回京城干嘛?”

开玩笑,这时节他哪里敢回京城啊!虽说目前京城的疫情还未爆发,但上辈子的记忆告诉他,传染病最严重的就是香港和京城这两个地方。

只是他现在不敢胡说八道,只能在跟身在京城的朋友打电话问候的时候,加上一句,这段时间传染病闹的厉害,请大家注意一点,出门戴上口罩做好防护之类。

“你不是说红姐那里收到不少剧本嘛,你抽空回去挑挑啊。”程好道。

而这货却漫不经心地继续翻着报纸道:“这个急啥,我又不是没有工作,我跟红姐说了,让她在八月份之前别来烦我……”

刚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女朋友这段时间正在为自己没有工作而烦恼,自己这么嘚瑟真的好吗?

抬头一看,果然见女朋友的脸色开始有点发黑,赶紧放下报纸,腆着脸凑过去道:“哎,你别着急嘛!你想啊,你们的那部《粉红女郎》现在既然在湾湾那么火,过段时间内地播的时候,肯定没有不火的道理啊!就跟当年的《还珠格格》一样,那也是湾湾先播火了之后,内地才跟着火起来。你呀,现在别想太多,踏踏实实的歇着,到时候说不定你就是想歇也找不到歇的时间。”

“哼,还《还珠格格》呢,我可不敢这么想!”

程好哼了一声,不过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

其实贺新说的这些她也不是没想过,之前拍的那些戏,除了《李卫当官》算是火了一阵,但真正火的是徐光头,她只能算是小火。

《选妃记》播出了,反响挺一般的;《秀才豆腐》还没播;《天龙八部》刚刚拍完;她现在能指望的就是这部《粉红女郎》。

这也是为什么中午接到王总的电话之后,她就会就迫不及待的跟老娘分享这个好消息,同时对去湾湾宣传这件事表示的很积极。虽然她不敢奢望《粉红女郎》会成为几年前的那部神剧《还珠格格》,但这毕竟也是要火的节奏啊!

“哎,上次你说那制片人把那五十万的银行卡砸到你面前,你就一点儿都不动心?那可是你心心念念想买的那套小院子的钱啊!”

“当然动心了,可那剧本实在是太烂了。”

说到这个话题,贺新不禁一脸的郁闷。

那可是五十万啊,而且仅仅是定金而已,如果按照剧本里他的戏份来算,足足有二十多集,五万一集,那就是一百多万!当时他曾一度想一咬牙接下来算了,但是翻翻那剧本实在是让他下不了这个口。

“嘻嘻!”程好居然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说心里话她倒是赞成男朋友的这个选择,固然金钱摆在面前很让人动心,但是演员的口碑同样重要。再说了男朋友又不是没有戏拍,倒不用这么急吼吼的

“哎,那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小院子呢,那房东仍然不肯松口啊?”接着她又问道。

“没呢!”贺新又不由悠悠叹了一口气。

鱼山路上的那套小院子,房东开价六十万,他还价四十万,这原本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讨价还价,折中一下五十万他就买下来了,但那房东却死活不肯降价,这事目前只能是僵持着。

“我看那房东也太贪心了,那房子都空关好几年了,如果真有人要,估计早就卖出去了,肯定是没人要,连租都租不出去,我看那你就咬死四十万,他爱卖不卖。”程好颇有些愤愤道。

其实这年头的房子甭管多少钱,能买下来将来肯定能赚,而且这点差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贺新隐约记得上辈子这场传染病过了之后,国内的房价好象普遍下跌了一段时间,所以他也不急,看看情况再说。

“反正我给他们留了电话,如果他们诚心想卖的话,自然会打电话给我。哦,这件事到时候还得委托你妈帮着办一下。”贺新道。

“你就不担心到时候我妈在房本上写上我的名字呀?”程好笑着开玩笑道。

“这有什么,咱们难道不是一家人么?”这货居然一脸诧异的反问道。

“切,我才不稀罕呢!”

见男朋友没上当,程好只得撇了撇嘴以示不屑,接着又话锋一转道:“刚才隔壁那许春花是不是又在外面偷听?”

贺新只能嘿嘿笑了两声。

“哼,你说那许春花怎么那么讨厌!年纪轻轻的在家好吃懒做也就算了,还偏偏喜欢打探小道消息、听墙根,真是乡下人!怎么到哪儿都能碰上这种极品邻居?”

贺新有些吃惊女朋友的激烈反应,诧异道:“咦,不是,我看你平时对她挺热情的呀,还春花姐长春花姐短的。”

“你当我傻啊!”

程好哼道:“总算她没有以前我们家的那些邻居恶心,而且她跟我妈的关系也挺好,远亲不如近邻么,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还能有个照应,我当然得对她的态度好点喽!”

“嚯,你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

“什么叫不用人朝后啦,我这不就是在你面前发发牢骚么,当着我妈的面我都不会说,你还……”

程好话为说完,这时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同时还伴随着隔壁许春花的叫喊声:“阿姨啊,我是春花呀!”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贺新用调侃的目光朝还正一脸不爽的女朋友笑了笑,起身颠颠地去开门。

一开门就见许春花抱着个大西瓜站在门口,笑呵呵道:“昨天家里送来西瓜,给你们尝尝鲜。”

“这么大个儿,还挺新鲜的。”贺新接过来看了看,惊讶道。

虽说这年头一年四季都能吃到西瓜,但这会儿超市卖的一般都是从海南来的西瓜,新鲜度不高,西瓜藤都是蔫的。本地产的新鲜的西瓜一般都要到五月底六月初才能够上市。但许春花送来的这个西瓜,藤碧绿,断口一看就是新鲜采摘的。

许春花笑道:“自家大棚种的瓜。”

说着,还跟贺新开玩笑道:“强哥,你尽管放心,这瓜绝对保熟。”

贺新看着有趣,索性把脸一沉,一副“贺新”版的刘华强瞬间附体,阴沉道:“那要是开出来生的呢?”

许春花看来入戏挺深,当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忙摆手道:“哇!强哥,你可别吓我!”

“阿新,你干嘛呀!”

程好走过去拍打了一下男朋友,转脸就跟许春花热情道:“春花姐,你这么客气干嘛,西瓜你们自个留着吃呗!”

许春花拍着她那鼓鼓囊囊的胸脯,忙道:“有,家里还有呢,不客气的。”

然后看看表情早已恢复正常的贺新,惊奇道:“原来演戏就是这样的呀!今天我总算是开眼了。小贺,你刚才这脸一板,真的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是真的刘华强站在自己面前呢。”

其实许春花虽说是乡下来的,但她也不傻,随着接触的时间长了,她看的出来程家的闺女看似热情,但给她感觉好像总是隔了那么一层。相比之下贺新明显要亲切许多,不但丝毫没有明星的架子,平时笑起来跟村里的小伙子没多大区别,很平易近人的。

这时,程妈闻声推开厨房的移门,从里面探出头来,喊道:“春花啊,正好椒盐虾爬子得了。”

“这么快啊!”许春花眼睛一亮,也顾不得跟贺新探讨表演了,忙道:“那我这就回去拿盘子过来装。”

“盘子大点,东西多着呢。”程妈冲着急匆匆的背影又喊了一声。

“哎!”

贺新一边抱着西瓜展示给程妈看,一边笑着道:“这是春花姐刚刚送过来,说是他们家今年头一年种的大棚西瓜,我瞧新鲜着呢!”

程妈仔细看了看,点点头的同时还撇嘴道:“嗯,肯定是好东西,要不然她也不会现在才舍得拿出来。”

“没错!”贺新也乐呵呵道。

他感觉这一幕像极了当年他在老家小县城时候的生活。街坊邻居们都是很讲究礼尚往来的,哪怕关系再好,只要得了人家的好处,就会千方百计的想法得还。

这是一种传统的亲戚或者邻里相处的模式,只有这样这亲戚关系或者邻里关系才能处得好,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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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五章 张师姐

林佳欣站在梨花盛开的树下,看着不远处一脸愕然从梨树下站起来的贺新,嫣然一笑,浅浅的梨涡,弧形的嘴唇,真真是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不知不觉中,贺新竟然看痴了……

“cut!”

李妙雪中气之足地大喊了一声。

然后摘了耳机从面包车上下来,一路扭着她那早早发福的身体,有点费劲的爬上山脚下的小路高出十来米的山坡,站在一片雪白的梨花树下。原本一百多人的剧组,如今只剩下十来只小猫,此时也不约而同的汇聚到了一起。

李妙雪朝放下摄影机的黄月泰谦恭地笑了笑,老黄则微笑着摆了摆手,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妙雪这才走到中央,镜片后面的眼睛明显有些湿润,肥厚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然后就见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我宣布《恋之风景》杀青!”

稀稀拉拉一片掌声。

一共才十来个人,这掌声就是想热烈也热烈不起来。而且这几天随着有关传染病的坏消息一个个的接踵而来,尤其是香港,此时已然有了蔓延的趋势,死亡的病例在不断的增加,令留守的这些香港的剧组工作人员的心情都很沉重。

此时内地的主流媒体也开始频频报道有关传染病的最新消息,人们这才愕然的发现,除了广州原来京城也是重灾区。

虽然青岛这边还未被波及,但由于剧组剩下的大部分是香港人,身份比较敏感,进出酒店都必须要测温,所以原定的杀青宴也不得不取消了。

“阿新,辛苦了,谢谢!”

李妙雪跟剧组人员一一握手道谢,轮到贺新的时候,李妙雪紧紧握着他的手,颇为动情道。

“导演,你们这就回香港吗?要不然在这儿多住一段日子,就当是度假啦!”考虑到香港目前的疫情严重,贺新主动建议道。

李妙雪却苦笑着摇摇头道:“不行啊,出来都已经两个多月了,很想家人啊!再说还有那么多的工作呢。”

在过去的半个月对于香港来说是多灾多难的,首先就是传染病的蔓延,其次则是张国荣在四月一日那天毫无征兆的跳楼自杀了。

记得那天接到林佳欣电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程好跟她的家人正在家里为他庆祝二十三岁的生日。贺新当时把林佳欣的电话内容转述给女朋友的时候,程好还以为是林佳欣跟他们开的一个愚人节的玩笑。

但是贺新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这是真的,不单单是因为林佳欣在电话里哽咽,而是他这时才想起来这件事,只是忘了具体日期,没想到居然就发生在今天这么一个日子。想想以后每当自己的生日不单单是愚人节,还是哥哥的忌日时,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四月六日的金像奖颁奖典礼倒是如期举行,虽说整场晚会充满了因传染病而增添的悲壮的气氛,但是开出来的奖项却让人无力吐槽。

《无间道》固然很优秀,但是跟国师的《英雄》相比,很难说孰优孰劣。然而《无间道》还是包揽了最佳影片、最佳编剧、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剪辑在内几乎全部重头奖的七项奖项。

《英雄》只拿到了一些技术类的奖项,更别说章紫怡落选了最佳女配,在《香港有个荷里活》中有出色表演的周讯甚至连个提名都没有。

大概唯一把最佳摄影颁给《英雄》的摄影师,可能评委更多的考量是杜可风原本就是他们自己人吧。

不得不说,相比这年头还算公正开明的金马奖,金像奖至始至终透着股浓浓的小家子气。

……

“安阳在河北还是河南啊?”程好一边帮他整理行李,一边问道。

“河南,好象就在河南河北交界的地方,听说那边也是个老工业基地。”

“那边闹的厉害吗?”

“还好吧,要不然文丽姐也不会带着孩子上那儿避难去了。”

传染病闹的厉害,女朋友原本去湾湾的行程自然泡汤了,为此程妈好几次都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先见之明,这次程好是一点都没话说。

因为今年登瀛的梨花比往年迟开差不多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恋之风景》的拍摄也比原计划推辞了六七天。这边的戏一杀青,贺新便急着要去顾常卫导演的《孔雀》剧组报到。

那边在四月初已经开机,按照事先的拟定的日程,他本应该三天就去报到的,如今已经算是迟到了。

《孔雀》这边没有受到传染病蔓延的影响,不过关金鹏的《画魂》剧组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原本他们拍完在苏州东山的戏份之后,就要转场到上海的车墩影视城继续拍摄,而这时贺新也应该去剧组报到了。

就是因为剧组在转场的时候,有几个工作人员刚刚从香港过来,而这时内地刚刚开始打响了防控传染病的战役。碰巧从香港过来的工作人员当中有一位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感冒发烧,于是整个剧组被隔离,《画魂》的拍摄工作不得不要停摆一个星期。

这年头没有高铁,从青岛到安阳六百多公里路,也没有直达的火车。只能是坐到离安阳最近的河北邯郸,剧组派车到那儿接。

青岛到邯郸,全天只有上午十点一班,算是快车,达到邯郸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阿新!”

“姐,你怎么亲自来了?”看到来接站的居然是导演夫人蒋文丽,贺新不由惊讶道。

“他们都忙,就我一个闲人,那就只能我过来喽。”蒋文丽一边笑道,一边让她的司机把贺新的行李箱搬上她年前新买的那辆本田suv。

这年头明星还很少用到保姆车,一般就是普通的轿车,如果嫌空间不够大,也有买越野车的或者就是别克商务车或者本田suv这种的。

上车后贺新看了看车内,不禁又问道:“孩子呢,该不会让顾导带着吧?”

“哪能指望他呀,保姆带着呢。”蒋文丽笑道。

“这边离安阳远吗?”

“我们来的时候开了大概一个半小时。”

蒋文丽的司机跟贺新也熟悉,当蒋文丽说完,他也跟了一句:“现在车少,回去可能还要快一点。”

“还是慢点,安全第一。”蒋文丽细声慢语地嘱咐了一句,又关心地问道:“你饿不饿?要不现在这边找家饭店吃点东西再回去?”

“我在火车上吃了一点东西,现在不饿,还是先到了地方再说吧。哦对了,姐,你们吃了没有?”

“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垫吧了一口,现在也不饿,等到了剧组,我们再给你接风。”蒋文丽呵呵笑道,然后又跟他介绍道:“我们这次拍戏是在安阳市下来的安阳县,可能条件有点艰苦……”

“姐,瞧你说的,拍戏不都这样嘛,还艰苦啥呀?”

“对对对……”

两人一路聊着,约莫九点的时候,车子已经快要到安阳县城的时候,蒋文丽接到了顾常卫的电话,问快到了没有,说是他们那边剧组刚刚收工,这会正准备到县城的一家饭店吃饭,让到了就直接过去。

其实《孔雀》剧组中不少演员都是贺新的熟人,比如饰演父亲的那位赵毅维老师,就曾和他在《单车》中合作过,演李兵父亲的那位,跟李梦楠是同事,都是国话的演员。

还有演哥哥高卫国的冯立,目前是中戏导演系大四的学生,比汤维高一届,因为体型过于突出,在学校就认识。

演弟弟高卫强的吕玉来则是中戏戏文系的,虽然贺新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只要是中戏的在校生,估计看着一定眼熟。

至于这部电影中戏份最重的姐姐高卫红的扮演者则是贺新上辈子很喜欢的一位女演员,他记忆中印象最深刻是她在《门徒》中往自己的大腿根扎针和死去后身上爬满老鼠的惊悚画面,以及在《唐山大地震》中饰演的那位性格倔强的姐姐。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是《孔雀》这部电影的女主角。

好吧,只怪他上辈子没文化,从来就不懂得欣赏文艺电影。

当贺新跟着蒋文丽走进饭店包厢的时候,顾常卫他们早到了。老顾这人性格还是比较内向的,倒是蒋文丽一副老板娘的面孔,热情地帮着介绍张罗。

“赵老师,好久不见!”

首先赵毅维老师,贺新是真真切切地喊了声老师,想当初他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的时候,赵毅维老师可是实实在在指点过他的。

赵毅维老师看到他也很高兴,笑呵呵的握着他的手道:“小贺啊,你现在可不得了啊!这次又得要去戛纳了吧?”

“啊!”贺新忙应了一声,接着问道:“那您去不?”

多说一句,赵毅维老师也参演了王晓帅的《二弟》,这次入围了戛纳的一种注目单元。

赵毅维老师摇摇头道:“可能就王导和小段两个人去,再说就算让我去,现在我也走不开呀!”

坐在赵毅维老师身边的那位中年女演员虽说是初次见面,但贺新也认识,囧妈卢小花嘛,啊呸,是曾经在《渴望》中饰演那位刻薄大姑子王亚茹的黄梅英老师。

“黄老师,您好!”

囧妈也笑呵呵道:“小贺啊,大影帝啊!早就听昆儿提起过你。”

囧妈最近也挺火的,因为她跟陈昆、董捷、刘天仙等合作的《金粉世家》如今正在央视热播,她饰演的是董白莲的巅峰角色——冷清秋的母亲,冷太太。

“冯哥,你怎么又胖了?”

轮到其他几位年轻演员,贺新的态度就随便了许多。

冯立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故装一脸苦涩道:“没办法,导演要求我增肥啊!”

而他身边的吕玉来因为之前从未跟贺新讲过话,一脸拘束地站起来喊了声:“新哥!”

看着他那张很眼熟的小白脸,贺新也总算是把他的名字跟脸对上号了。

轮到最后一位很瘦,细眉长眼,气质跟贺新刚刚合作过的林佳欣很相似的那位女演员的时候,贺新朝蒋文丽看了一眼,主动伸手过去道:“您就是张师姐吧?”

不得不说顾导这次挑演员真的很碉堡,三个主要角色居然就没有一个是表演系的,两个导演系,一个戏文系。

眼前这位看着很青涩的张师姐,也曾是中戏导演系大专班的学生,只不过贺新进中戏上进修班的时候,人家早就已经毕业了。

当然应该尊称对方一声“张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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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六章 不可思议

因为是客串,《孔雀》这个剧本贺新只是粗略的翻了翻,给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是一个中国版的《成长与烦恼》,主要是叙述了一个普通中国工人家庭中姐姐、哥哥和弟弟三个人物残酷青春的三种方式。

当初看剧本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是一个平平淡淡有关成长和梦想的故事。里面的故事情节可能对于70后的人来说都不会陌生,包括贺新自己上辈子以及原贺新的记忆中,好多都是亲身经历过的。

因为在那个年代所谓“梦想”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奢侈的。父母牵挂着孩子,却不懂孩子的心。他们不辞辛劳,让孩子吃饱了,穿暖了,是他们最大的责任。可孩子内心内心的想法,他们不知道。

理想和追求,现实和失望,伴随着每个人的成长的脚步。每个人都在编织自己的梦,每个人都拥有一份执着,尽管这种梦随时会破碎,尽管命运会带来挫折。

破碎和挫折之后,幡然醒悟,剩下的只能是躺在被窝里的想象,然后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也许顾常卫的这部《孔雀》就是想拍一个普通人是史诗吧?

剧组拍摄的主场景都集中在安阳老城的水冶镇,据说这是一个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小镇。因为一个同样是客串,同时要跟贺新搭戏的女演员还没有到,第二天顾常卫让他先熟悉熟悉环境。

贺新第二天吃过午饭,在镇子里逛了一圈。

这个镇子很小,却保留了无数的旧时风物。青砖青瓦明清以来的鳞次错落成几条街巷,古巷里人迹稀疏,零星保留着几家杂货铺、寿衣店以及简陋的理发店,

而且这个小镇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从明清、民国、解放初期一直到七十年代,各个时期的景象都能找得到。

一条蜿蜒的小河围绕着镇子流淌,贺新听一起跟他出来闲逛的冯立说,这条小河叫珍珠河,因为发源于小镇旁边山上著名的珍珠泉而得名,据说清代因看重珍珠泉之风景,一度改名为珠溪镇,后又恢复旧名至今。

一部《少林寺》电影,把少林寺推向了世界,每年少林寺都会吸引大批海内外的游人。

电影《芙蓉镇》的拍摄地,原名叫“王村”,是一座具有土家族民族特色和两千多年历史文化的古镇。随着《芙蓉镇》的扬名,这个古镇改名为芙蓉镇,成为旅游的热点。

这年头各地都在招商引资,大力发展经济,旅游业同样的重中之重。前不久贺新跟着宁皓那个草台班子到晋北拍戏,当地政府非常支持和欢迎,更别说是投资上千万的大剧组了。

陪着他一起逛街的冯立还开玩笑说,当地分管的旅游的副县长都恨不能让顾导把《孔雀》这个片名直接改成《水冶镇》得了。

贺新跟冯立在学校的时候不算太熟悉,主要是他的体型太过突出,很好认,加之他和汤维的关系不错,勉强算是一个点头朋友。

偶尔也听汤维提起过他,贺新对他的大致印象是,这个人虽说长的看上去有些痴肥,实际上是个挺精明的人,说句不太好听的就是“面带猪像,心歌嘹亮”。

比如今天难得他没有戏,按理说应该在宾馆里休息休息,或者背背台词啥的,但他听到贺新要出去逛逛,便自告奋勇的当起了向导,一看就是个很会做人的人。

可能是他过于突出的体型,小镇上的居民很多居然都认识他,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还问他剧组什么时候还招群众演员,记得通知一声。

《孔雀》剧组来到这个破旧的小镇拍戏,不光政府热情,这里的老百姓也很欢迎,一方面是新奇,更重要的是剧组拍戏时常需要群众演员,拍一天给个十块二十块的,对于他们来说既满足了好奇心,同时还有收入,正可谓是精神和物质双丰收。

面对这些小镇居民,冯立也没什么架子,乐呵呵的用不太标准的本地话回应。之后又跟贺新解释说,导演要求他们必须要学会说安阳话,但是他比较笨,学的慢,只能利用跟当地人交流的机会用心练。

不知不觉两人逛到了镇外的珍珠河畔,这条小河水量虽不丰,但很清澈,河边还有妇女在洗洗涮涮。

只是站在河边远远望去,大概隔着两三百米距离的一座石桥的两边聚集着很多人,桥上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站在,好象是在往桥下扔什么东西。

“哦,今天下午是小张的戏,这会正在拍着呢。要不要过去看看?”冯立笑呵呵道。

贺新对这位张师姐一直挺好奇的,兴致盎然的点头道:“好啊!”

拍戏就是这样,到哪儿都会有很多人围观,一般都会有人拉起线维持秩序,免得不小心闯入镜头。

这边的老百姓看热闹还是比较文明,没有推推搡搡,也没有人故意大声干扰到拍摄。当然象贺新、冯立这种原本就是剧组成员可以进入到内场。

下午同样没有戏的吕玉来此时也蹲在这边看热闹,或者说是学习。因为他是戏文系,如果说导演系在艺考的时候专门有表演的考试,多少有点表演基础的话,那么戏文系的在表演方面完全是一片空白。

贺新看看冯立和吕玉来两个人,在戏里的这对兄弟,一个胖的连自行车都骑不动,另一个则骨瘦如柴,完完全全是两个极端。也难怪顾常卫不找表演系的,象这种形象的货色,在表演系压根就找不到啊!

吕玉来瞧见两人过来,咧嘴朝他们点了点头,同时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贺新也学着他的样子,挤到前头尊下来,至于冯立太胖,蹲不下来,只能站着看。

此时正好是一个拍摄空当,就见顾常卫手舞足蹈的不停的跟那位张师姐说着什么,隔着距离太远,有点听不清,好像是在说他要一种什么感觉之类。

“拍多久了?”贺新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吕玉来一支,随口问道。

经过昨晚的一顿晚饭,两人熟悉很多。吕玉来比他小两岁,一副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样,却是个老烟枪,贺新瞥见在他跟前的地面上都已经有四五个烟头了。

吕玉来很熟练的掏出打火机,帮着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喷着烟雾,摇摇头道:“都已经拍了十几条了,导演依旧不满意。”

“都已经十几条了?”

虽说拍电影的NG远远要比拍电视剧多的多,但一个镜头连续拍十几条都没过,还是比较少见的。

吕玉来往桥下努了努嘴道:“幸亏是这酒瓶子往水里扔,要不然都不够砸的。”

贺新伸长了脖子往桥下看去,果然就见一哥们卷着裤腿站在河滩上,手里拿着个网兜,正在水里捞瓶子呢。

看到这一幕,贺新想起来了,根据剧本里的内容,眼前正拍的这场戏,前面一场应该是自己客串的一场戏。

他客串的这个伞兵的角色,在戏里就是张师姐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而且十几年都不能够忘怀的那个人。

张师姐饰演的姐姐想当伞兵,于是便偷了家里的钱,买了酒想要贿赂负责征兵的伞兵军官,也就是贺新客串的那个角色。

但是当她提着酒兴冲冲跑到征兵处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伞兵军官正在跟她的竞争对手——一个胖姑娘打乒乓球,而胖姑娘的姐姐正亲密地帮伞兵军官擦汗。

看到这一幕,那个时候还很脆弱的姐姐,顿时分崩离析了,她浑浑噩噩地走到桥上,往桥下流淌的河水发呆,把偷钱买来的酒一瓶一瓶的扔到河里。

眼下拍的就是姐姐扔酒的那个镜头,居然已经拍了十几条,贺新想想都感到不可思议。

第二百十七章 厉害还是闷烧

“为什么片名要叫孔雀?”

编剧李强推了推眼镜,一脸文青的表情,声音低沉道:“人与人之间一生都在互相观赏,某个人的喜讯和丑闻,落魄和荣华,四周的人看的清清楚楚。所有人都象孔雀,身上长满了故事,一生中经历过的爱恨情仇,如同色彩各异的羽毛长满人生。孔雀这种鸟好象是动物园里最具观赏性的,人一点都不次于它们,就象剧本里的这三个兄弟姐妹。”

说着,拿起杯子抿了口嘴,感慨道:“人生就象是个笼子,每个人都被关在里面,别人观赏我们,我们观赏别人,同时我们也观赏自己。”

“……”

面对李强充满期待的目光,贺新无言以对。

好吧,最烦这种搞文字游戏的人,说话常常云里雾里的,说了半天,让人搞不懂到底说了什么,然后自个儿还沾沾自喜,觉得很有文化似的。

不过他听不懂,不等于别人听不懂。顾常卫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点着头,然后击掌赞道:“没错,其实每个人都象孔雀,没有开屏,是因为最好的时代还没有到来!”

他的话音刚落,李强便拍案而起,拿起酒杯跟顾常卫道:“知音难觅啊!来,顾导,我敬您一杯!”

他好不容易装了个逼,要是没人回应那就太尴尬了,好在有老顾接茬,一时间有点激动。

“好好好,咱俩是应该干一杯,他们这些年轻人都不懂这个。”

老顾今天也很兴奋,用他的话来说,今天下午自己拍了一个很牛逼的镜头。

没错,贺新到现场以后,又拍了七八条,老顾才放下手里的摄影机。这个镜头他是导演兼摄影一把抓了,好在剧组的摄影师杨树原本就是他的徒弟,一点都没话说,尽在旁边忙着帮师傅换胶片呢。

看着两个矫情的中年老男人装逼互吹,贺新很无语地看了看坐在身边的两位漂亮的女演员。

张师姐双眼无神,一副有气无力样子,时不时还揉揉自己的胳膊,扔了一个下午的酒瓶子,这会儿估计是心不在焉。

不过另一位今天跟李强一起从京城过来的女演员发现贺新的目光扫过来,眼中带着戏谑的神情朝他抿嘴一笑。

这位女演员身材高挑,之前进门的时候他暗暗比较了一下,要比张师姐高出小半个头,虽然鼻子有点扁,嘴唇有点薄,眼睛也不是特别大,但身材很好,而且笑起来左边会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看起来很可爱,也让人感觉很舒服。

不象张师姐,咧开嘴一笑就会破坏她整个人的美感,但抿嘴微笑又会让人感觉有种暧昧的味道,所以张师姐最漂亮的时候就是她不笑的时候。

这位女演员跟他一样也是来客串的,在片中扮演他的老婆,也是张师姐目睹他在跟胖姑娘打乒乓球时,帮他擦汗递西瓜的那位。

贺新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马上就认出了她不正是《黎明之前》中谭忠恕的老婆陆怡君嘛!不过看到她此刻苗条的身材,又想到了《军人机密》中那位敢爱敢恨的姜乔乔。

直到她走过来主动跟自己介绍:“你好,我叫王瞳。”

这会儿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唯二能够拿得住靓仔青的姐姐!

不过看这样子也没啥出奇的地方啊,可能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

贺新这次客串一共只有五场戏,王瞳更少才两场。纵然两人都到了剧组,顾常卫仍然没有马上安排两人的戏,只是叫他们在边上看,感受一下这部戏的氛围。

好吧,贺新反正还有五天的时间,不着急。而王瞳,用她的话说就是她老公去外地拍戏了,家里就她一个人,这次过来客串就是想躲一躲目前京城蔓延的很可怕的传染病,省的一个人闷在家里,没毛病也都要快憋出病来了。

可能是因为两人客串的戏都跟张师姐饰演的姐姐有关,顾导这两天安排大部分都是姐姐的戏份。

在剧本里姐姐的描述是十八九岁,文静秀气,喜欢穿白衬衫和蓝裙子,扎着两条麻花辫,是小镇最具代表性的文艺女青年。

她拥有那个时代女孩的坚韧和脆弱。面对烧开的水壶,她默不作声,拉手风琴的样子迷人的与周遭的杂乱格格不入。

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大方、清秀,但心里却像住着一头牛,既固执又放肆。

她有理想,而理想就象点燃枯燥生活的火花……

出现在镜头前的张师姐演的也特别棒,她的表情总是淡淡的,没有太多的波澜,一副性冷淡的样子,而不经意间露出的眼神却滴溜溜的充满了欲望。

就连王瞳看了几场戏之后,不由感叹道:“这个小姑娘真厉害!”

贺新瞥了她一眼,没吭声,心里却在嘀咕:“那是厉害呀,分明是闷烧好伐!”

话说贺新到了安阳才知道,自己客串的为什么是一名伞兵军官,因为安阳城郊真的驻扎着一支伞兵部队。

为了拍一个空降场面的镜头,《孔雀》剧组通过当地政府跟部队的协调,居然真的能进入到戒备森严的空降训练场实景拍摄,而且部队还派出了一个排的士兵换上老旧的六五式军装,当场来了一次空降。

看着一朵朵雪白的伞花在空中绽放,同样穿着一身六五式军装,戴着钢盔,背着一支真家伙的贺新感到极为震撼。

张师姐推着自行车站在那里做着她的伞兵梦,一朵伞花从天而降,雪白的降落伞瞬间把她连人带车都罩了进去,吓得她一阵慌乱。

“咔!”顾常卫神情激动的大喊一声。

“好,非常好!”

这个镜头从天空中那家老旧的螺旋桨飞机绕了一个圈从远处开来,打开舱门,战士们一个个鱼贯跃出,然后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伞花,最后缓缓落地,一气呵成。

紧盯着监视器屏幕的顾常卫一直捏着一把汗,要知道这个镜头是一次性的,必须保证万无一失,不然难道部队还能特意再为你跳一次?

别做梦了!

好在这个镜头完成非常成功,也难怪老顾非常激动。

接着,顾常卫又喊道:“小贺,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

现场身上已经绑好降落伞的伞绳的贺新朝他竖了大拇指。

刚才就在张师姐身旁降落的那位战士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充当了贺新的替身。

杨树扛着摄影机就站在他身后,镜头对准了被降落伞罩住的张师姐。

“开始!”

贺新赶忙使劲地把伞收拢起来,露出背对着镜头,还在手忙脚乱地摆脱缠绕在身上的伞绳,身形狼狈的张师姐。

当她回过神,准备去解绕在自行车上的绳子时,看到眼前的那张脸,动作突然慢了下来,她抬眼朝贺新瞟了一眼,马上垂下眼皮,但又忍不住快速的看了眼,瞬间又把目光移开,神情分明带着一丝慌乱。

“你好!”

尽管镜头在自己的身后,画面中估计只有自己半个背影,但贺新还是面带微笑着跟张师姐打了一声招呼。

就见张师姐有些扭捏的抬起头,羞涩地朝自己笑了笑。

“对不起,没事吧?”

张师姐带着那个时代少女特有的那种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想摇头,却又害羞的低下头。

贺新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应,一边收着伞绳,一边依旧笑容灿烂地抱歉道:“没吓着你吧?”

“停!”

这时顾常卫却喊停了,就见他从监视器后头探出他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喊道:“小张,你别光顾着低头啊,加点动作,不然太死了。”

“哦,知道了导演。”张师姐慌乱回道。

贺新见她一副信心不足的样子,指了指自行车的坐垫,做了个手指扣动的动作,笑道:“一会儿你低头的时候,把手搭在坐垫上,扣一扣!”

“扣一扣?”她有些不解

“没错,你不是看到我紧张害羞嘛,应该是手脚都不知道干嘛,所以你得下意识的做个动作,比如……”贺新一边解释,一边又做了个扣扣的动作。

说到这份上张师姐还不明白,那么贺新这声师姐算是白叫了。好在张师姐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一亮,道:“我明白了!”

这时,站在贺新身后扛着摄影机的杨树也趁机道:“小贺的这个主意好,一会儿你手指扣坐垫儿的时候,我给个特写镜头。”

再次开拍。

“没吓着你吧?”

张师姐扭捏着不敢抬头,一只白皙的小手搭在坐垫上,镜头慢慢拉近,就见她的一根食指在坐垫的皮面上一下一下的扣动着。

“好!”

顾常卫拍了拍手,不自禁的站了起来,刚才这个手指扣着坐垫的动作,一下子把姐姐那种害羞、慌乱,但同时又有些窃喜的心理形象的表达了出来。

接着又随口跟自己的徒弟表扬道:“树啊,刚才这个特写镜头不错!”

未等杨树一脸欣喜的打算谦虚两句,就见老顾又拍了拍手喊道:“好了,抓紧时间调换机位。”

这次进入到伞兵驻地内部拍摄部队只给了一天的工夫,必须抓紧时间。

调换机位就是杨树扛着摄影机站在张师姐的身后,用张师姐的视角去看扮演伞兵军官的贺新。

当贺新抱着降落伞转身离开的时候,羞涩的张师姐才抬起头,看着他远去的厚实的、矫健的背景,一时间她的眼神痴了……

第二百十八章 瞳姐

仅仅是一个星期的客串,贺新虽然提前做了一些功课,但不可能象之前拍戏那样全身心投入到人物当中,写写人物小传,把自己代入到人物的情绪中去。

顾常卫跟他说,演伞兵军官这个角色,只要把握住一个“笑”就行。

贺新的理解是伞兵军官前期的笑应该是阳光的,自信的,睿智的,而几年后再次与姐姐相遇时的笑则应该是经过生活磨砺之后的苦笑,茫然的笑。

一大早小镇就开始热闹起来,一个弧形拐角的路口,停满了各种老式的自行车,路边各种卖蔬菜、杂货的小摊。

充当群众演员的小镇居民都换上了那个时代的服装。可能是因为时代的特征以及片子的总体基调偏灰色,服装的颜色很单调,大都灰白蓝黑,没有让人眼睛一跳的那种鲜亮的颜色。

贺新顶着一个化妆师特地弄的乱糟糟的,有些油腻的发套,穿着一件灰不拉几的长袖衬衫,袖子胡乱卷着,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的空军军裤。

这条裤子是他主动要求的,原本剧组安排了一条跟衬衫同款的灰色裤子。可能是跟美术大师张淑平合作过几次后,他的审美也有所提高,一方面是感觉上下一色,哪怕是片子的基调偏灰色,但整体颜色太过单调了。

另一方面是这个年代物质相对还比较匮乏,象他这种从部队转业的军人,总会有几套从部队带回来的军装。而且这个时代当过兵的人,大都对军队有种特殊的情结。

就好象他上辈子有个街坊,在空军部队当了几年地勤兵,八八年大裁军的时候退伍回家,以后几十年如一日,不管春夏秋冬,总是穿着一条蓝色的空军军裤。哪怕是后来从部队上带回来的军裤穿完了,他还会自己买回来这种空军蓝的布,让裁缝照着原来的军裤样子做。

有人不解,会问他,而他总是笑呵呵的回答:“习惯了。”

所以贺新觉得作为一名转业的伞兵军官,他就应该穿着这么一条蓝色的空军军裤。

而且跟上回拍《征服》时一样,腰间还绑了一个棉花垫子,把整个人营造成一个小腹微凸的落魄中年男人的形象。

张师姐今天穿着一件有点偏大的类似中老妇女款的灰色无领短袖褂子,下面一条颜色比褂子稍微深一点的宽松的七分裤。腰间也肯定绑了东西,原本身材瘦削单薄的她此时看上去有些臃肿。她正拿着剧本跟扮演她弟弟的吕玉来站在对面街边小声地对着词。

贺新跟今天又手痒准备亲自掌镜的导演顾常卫交流了一下待会开拍时的站位和拍摄的角度之后,走回到杂货铺门口停着的一辆自行车边上。

贺新发现最近自己跟这种51型的重磅自行车还真挺有缘的,一连三部戏自己所配备的交通工具都是这款的自行车。

自行车的三角架上按着一个儿童座椅,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坐在上边,长发盘起,穿着一件天蓝色短袖衬衣,一条淡灰色裙子的王瞳此时站在自行车边上逗那小男孩。

“你今年多大了呀?”

“四岁!”小男孩一边玩着手里的玩具,一边奶声奶气道。

“会数数吗?”

小男孩点点头,于是扳着手指头开始数:“1,2,3,4,5……”

数到五时,一只手的手指头不够用了,而另一只手正拿着玩具不好使,小男孩一脸犯难的样子,惹得王瞳咯咯直笑,把他手里的玩具从一只手拿到另外一只手里,笑呵呵道:“你看这样不是就能继续数下去了么!”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忙点点头,兴奋的扳着手指头快速地往下数:“6,7,8,9,10!”

“哇,真聪明!”王瞳拍着手表扬道,同时还在小男孩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贺新见状忙道:“瞳姐,别这么对孩子,你冲我来呀!”

“好啊!”

王瞳笑眯眯地直起腰肢,露出她那可爱的小虎牙,朝他抬了抬下巴,道:“你过来!”

“嘿嘿,这大庭广众的不好,算了!”这货忙嘿嘿笑道。

“切!”

王瞳一脸鄙视的翻了个白眼。

话说两人相处虽然没几天,但早已混的挺熟,主要是王瞳这个人性格很讨喜,开朗、活泼、不做作,是那种典型的京城大妞。不象张师姐,好象一直沉浸在角色当中,一个人经常歪着脑袋一副寡寡欲欢的样子。

今天这场戏是他俩在剧组客串的最后一场戏,他们两个人加上那个可爱的小男孩组成了一家三口。

王彤跟他一样也属于半路出家,她早年间是跳舞的,后来到北电上了一年的表演进修班,之后就出演了个人的第一部电视剧《北京夏天》,而后又在王晓帅的独立电影《扁担姑娘》中担纲女一号。也正是因为王晓帅的因素存在,才使得两人快速的熟悉起来,甚至都可以无所顾忌开开玩笑。

“你明天一早就要走啊?”王瞳问道。

“是啊,那边的剧组已经解除隔离了……”

贺新点点头,他这次跟关金鹏、胡君再度合作,同时携手最美港姐李佳欣一起拍摄电视剧《画魂》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包括这次剧组因传染病被隔离的消息也屡见报端。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只是当他的手搭到自行车的坐垫时,目光顿时一凝,抬起头,找到一个正在忙碌的道具,喊道:“那个谁,过来一下。”

“新哥,有事?”道具小哥颠颠的跑过去点点头客气道。

贺新指着自行车道:“这辆车是不是就是前两天到空军降落场拍戏时用的那辆自行车?”

“呃……”

道具小哥一脸懵逼。

“肯定就是这辆,这坐垫我认得,当时拍的时候还给了个特写呢!”

哟!

道具小哥下意识的往导演的方向瞄了一眼,好在导演此时正扛着机器扫街呢,没注意到这边。

但是呢,这辆自行车上面婴儿车都装了,小男孩都坐在上面了,重新再换了一辆有些麻烦。而且道具小哥觉得贺新有些小题大做,观众谁会注意一辆自行车的坐垫呢,更何况导演拍了那么多,谁知道哪个镜头最后会剪到成片里。

“新哥,这马上就要开拍了,这个……”道具小哥有些尴尬道。

贺新却抬手一指街对面道:“你弄个坐垫套不就完事了嘛!”

道具小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就见那边停着几辆充当道具的自行车当中有一辆的坐垫上套着一个深咖啡色的灯芯绒的坐垫套,顿时眼睛一亮,忙道:“我这就换上。”

虽说道具小哥感觉贺新有点小题大做,但是在方便的情况下能够不出错,自然就尽量不要出错,忙跑过去把坐垫套拿下来换到这辆车上。

完了还点头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新哥!”

贺新拍了拍灯芯绒的坐垫,笑道:“小事一桩!”

言下之意是自己不会把这件事说给导演听的。

道具小哥又忙报以感激的笑容,便去忙别的了。

王瞳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完了还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贺新道:“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嘛!”

贺新笑呵呵道:“不是我细心,是观众细心。要是到时候被观众挑出一大堆穿帮的镜头来,到时导演的脸上也挂不住啊!”

“呵,谁会这么无聊啊?”王瞳笑道。

贺新没解释,今后随着电子产品的普及,还真有这种无聊的观众,跟专门找茬似的,找影视剧中的那些穿帮镜头,然后汇总成集锦。

他上辈子刷手机的时候,就最喜欢看这种帖子,而且你只要看过两次,运营商会专门帮你推送这方面的帖子,各种各样的穿帮都有,有时打发打发时间还真挺有趣的。

“哎,瞳姐,你拍完后干嘛去呀?”贺新继续之前的话题问道。

“没方向。”

王瞳摇了摇头,一副苦恼的样子道:“这边都没啥好玩的地方。”

她这次出来客串,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躲避京城现在愈演愈烈的传染病,把这次出门当成了旅游。

“你不南下找姐夫去,顺便捎我一段呗?”

她结婚很早,老公是个导演,这次是初掌导筒,这会儿正在蚌埠拍戏。

话说眼前这位看似娇弱的女子,其实很彪悍,这次居然是开着她那辆赛欧SRV一路从京城开到了安阳,顺便也把编剧李强一起捎过来。

王瞳撇嘴道:“你想的倒美,不去!”

贺新又建议道:“那要不你一路往东,去泰山玩玩,然后再去青岛,沿着海边绕一圈再回京城。”

安阳虽说是个不大的城市,但所有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感到耳熟,因为这是一个已有几千年历史的古城,地处晋冀鲁豫四省交界,往北是河北,往南是广袤的中原平原,往西则进入太行山区,而往东就是山东,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王瞳这次倒是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道:“你的这个建议好,泰山和青岛我都没去过呢!”

“不过你这京城车牌是个麻烦,小心被人逮了带去隔离哟!”

王瞳却满不在乎地手一挥道:“这个没问题,到时我找人弄张假车牌不就行了。”

这年头的交通法规真心是执行不严,别说酒驾没人查,有胆大的甚至能为了省点过路费都敢挂假军牌的,更别说是普通的假车牌了。而且就算被查到,也顶多是罚点钱而已。

不过贺新还是翘起大拇指,由衷佩服道:“姐姐,你可真够猛地!”

第二百十九章 吃撑了

这场戏顾常卫准备拍一个四分钟左右的长镜头,也就是说这场戏他打算一镜到底,差不多用光一本35mm的胶片。

这样拍有个前提就是对演员的要求很高,而且这场戏有两个场景,分别在小街的两边,镜头随时需要移来移去。开拍前,顾常卫特别关照,不用在意镜头,你们就自己管自己演。

这个倒是有点像贺新上课时听郝荣讲过的所谓以我为主的表演方式。这个在影视拍摄方面并不常见,更多的体现在话剧舞台上。因为话剧在舞台上常常会出现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场景,这就需要演员以我为主的表演,因为底下的观众是一目了然的。

不过顾常卫的这个设计也确实很巧妙,这本来就是一场偶遇的戏,你演你的,我演我的,突然相遇,中间不用铺垫什么。

“各人员准备!”

“开始!”

副导演刘国南代替了顾常卫发令。

这会儿镜头肯定是对准在张师姐和吕玉来姐弟的身上,居然是以我为主的表演,贺新也不管其他,按照之前排练的,把自行车往杂货店门口一支。

老婆王瞳进店里买东西去了,他等在外面看孩子。此时的他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支好自行车,眯着眼睛往人头攒动的街面上扫视了一圈。

杂货店门口有个包子摊,一个老头正在叫卖热气腾腾的大包子。他家的包子很大个,一个足足有二三两的分量,贺新看着有点嘴馋,而且一大早出门,骑车带着他娘俩骑了这么远的路,肚子似乎有点饿了。

“啥馅的包子?”

“韭菜鸡蛋馅的。”卖包子的老头看到贺新,张开缺了几颗牙齿的嘴巴,乐呵呵道。

这老头原本就在小镇上卖包子,个大皮薄馅多,很受剧组里演员和工作人员的欢迎。贺新来到剧组之后,也光顾过几次,还听老头说,因为小镇人少,以前一个早市他顶多能卖出去不到三屉包子,自从剧组到了之后,每天十屉都不止。而且还时常客串一下群众演员,挣个外快啥的。

今天这场戏不同以往,这次他有词,已经不属于每天十块钱的群演范畴,最起码得是五十块的小特了。

虽然镜头没有对准这边,但老头依旧挺乐呵,演的有板有眼。

“多少钱一个?”

“五毛!”

“忒贵了。”

贺新嘴里嘟囔着,还是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摸出一张毛票,递过去,顺手接过一个大包子。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就塞进嘴里啃,一边走回自己的自行车,一边目光散无目的地扫视着街面。走到车边,先看了一眼坐在婴儿座上,双手正把着自行车的龙头扭来扭去玩的不亦乐乎的小男孩,然后自己倚坐到自行车的书包架上。

就在他买完包子往街上瞎瞧的时候,已经被正在跟弟弟拉拉扯扯的张师姐瞧见了,那一刻原本还笑呵呵的张师姐脑子一下子就懵了,如果不是弟弟吕玉来及时接住,手里买菜的篮子都差点掉地上。

就见她有点不敢相信,又有点忐忑的一步一步朝街的对面走过去。

顾常卫扛着摄影机的镜头一直跟着她。

大凡牛逼的摄影师好象都不太愿意使用三脚架或者轨道之类的,他们更相信用自己的双手来控制镜头。有“铁手”之称的黄月泰如此,顾常卫也是如此。他扛在肩膀上的摄影机的镜头很稳,丝毫不见抖动。

其实之前镜头虽然没有在贺新那边,不少人还是很关注他的这段以我为主的表演,比如王瞳进入杂货店之后,一手拎着个铁锅,另一条胳膊夹着一捆卫生纸,正踮着脚尖从屋里朝外看着他的表演。

应该说他刚才的表演并没有什么让人惊艳的地方,没有后世人们常挂在嘴上的所谓“演技炸裂”的效果,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一个“真”字,就如同在这街上的群众演员一般,如果淹没在人群中,你压根就找不着他。

此时贺新却表现的十分自然,这场戏对于他来说,压根就不是什么难事,因为上辈子他就是一个庸俗、落魄的市井男子。

他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张师姐在朝自己走过来,但他依旧旁若无人,这时才低头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没有什么男人的脸面和矜持,就这么狠狠一大口。然后抬起头面对着顾常卫肩膀上的镜头,眯缝着眼睛,一脸满足地大口大口咀嚼着,还顺手捋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无意间一转头,便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旁边看着自己,他有些愕然,表示客气的朝那个女子笑了笑,回过头,继续眯缝着眼睛,嚼着嘴里的食物。

一口,两口,三口,但嚼着嚼着,他嘴巴的动作逐渐慢下来,因为眼睛的余光告诉他,那个陌生女子始终站在边上看着自己。

他有些莫名其妙,再次转过头,仔细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女子,勉强朝对方笑了笑。

顾常卫之前就告诉过他,演好这个角色只要把握住一个“笑”字就行。如果说之前他作为伞兵军官的笑是阳光的、自信的、睿智的,那么此时他对张师姐的笑是茫然的、敷衍的、毫无亲和力的。

张师姐此时也对他展颜一笑,贺新居然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张师姐笑的时候,脸上是有酒窝的。

他朝对方点了点头,脑子里一直在回忆,却始终没有任何印象。当他正要把手里的半个包子放到嘴边准备咬下去的时候,却见张师姐歪着脑袋,一脸甜蜜笑容地说道:“我刚才还跟俺弟弟说,你会永远爱着我!”

他一脸懵逼,脑子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抬手抹了一下油光光的嘴巴,眼睛不由自主朝杂货店里看了看。

一个陌生的女人走到自己跟前,突然莫名其妙的跟自己说自己永远还爱着她,尤其是自己的老婆还在店里,懵逼的同时肯定会下意识的心慌,担心被老婆看到这一幕,那么自己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好在他没有看到老婆走出来的身影,他实在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也许是认错人吧,他只能带着尴尬的笑容,一脸不自然的看着对方,结结巴巴道:“你,你贵姓啊?”

说着,又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感觉牙缝里似乎卡个根韭菜,又用指甲剔了剔牙,然后很顺手地抹在自己衬衫的下摆,傻乎乎的看着对方。

“停!”

扛着机器一直站在旁边拍摄的顾常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喊停之后,叹了口气,放下肩上的机器。

对于贺新的表演,他一点都没话可说,甚至暗中窃喜自己幸亏厚着脸皮请这位影帝过来客串,几场戏下来,对方的这个影帝的称号果然是货真价实。尤其是刚才的这段表演,完全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唯一遗憾的是对戏的那位不给力啊!

“小张,你要眼中有光,不要笑的那么呆板,要由衷的笑,明白么?”老顾的这张囧脸,皱着眉头更加显得苦大仇深。

张师姐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忙有些慌乱道:“对不起导演,我再试试。”

因为这是一场一镜到底的戏,中间卡了,只能从头再来。贺新看看手里的半个包子,想扔有点不舍得,但是要吃下去的话,一会儿重新拍的时候自己还得要吃,犹豫了一下还是舍不得扔,索性走到卖包子的老头那里,问他要了个干净的塑料袋把半个包子装了进去。

演员重新就位,顾常卫把机器里的胶片重新装上新的,扛到肩头,冲着站在街边正在紧张地做着心理建设的张师姐喊了一声:“小张,差不多了吗?”

“啊?哦,差不多了。”张师姐连忙应了一声,但语气明显有些慌张。

顾常卫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喊道:“重来!”

重新拍摄……

“停!”

顾常卫再次放下机器,无奈道:“小张,还是老问题啊!”

“啊,导演对不起,贺新对不起啊!”

“重来!”

“停!”

“重来!”

“停!”

……

塑料袋里被啃掉半个的包子越来越多,大概到了第六个的时候,当贺新眼睛的余光看到张师姐正款款朝自己走来,他一低头,刚刚把手里的包子递到嘴边,突然感到一阵反胃,不等导演喊停,他自己举手喊了一声:“停!”

“导演,不行了,吃撑了,我得先消消食……”

第二百二十章 此光不用彼光

贺新撅着肚子,手撑着腰,在片场来回走动消食,时不时的嘴里还哼哼两声。

王瞳甩着胳膊从杂货铺走出来,刚才一连六条戏,她都在屋里抱着捆卫生纸,手里还要拎着个死沉的铁锅,结果连出镜的机会都没有。

但她瞧这货这副模样,不由撇了撇嘴,走过去道:“有这么夸张嘛?”

这货闻言,顿时抬手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一脸激动道:“姐姐,我都吃了六个包子了!”

“每个就咬一口好不好!”

“我这一口最起码得有一两,而且每回都得咽下去,早知道这样,早饭我就不吃了。”贺新一脸郁闷道。

同时他的眼神多少有些埋怨的朝街对面瞄了一眼,那边导演顾常卫正手舞足蹈的跟张师姐说着什么,而那位则象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其实贺新顶看不上这个,明明是她犯的错,非要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给谁看呢?

王瞳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这一幕,不无同情道:“刚才有两次我看她演的还行啊,导演的要求也太严格了。”

贺新不置可否的轻轻哼了一声,他跟张师姐是演对手戏的,看起来更加直观,刚才拍的有两条或许勉强能过,但是正如顾常卫指出的那样,她的眼睛里没有光,没有那种情绪的变化,说穿了就是没有入戏。

“不过你演的特别好,特别形象,尤其是那个……”

王瞳说着,模仿他刚才在戏里的样子,把东西右手换左手,然后抬起右手做了个捋头发的动作,咯咯笑道:“就这个动作,看着特别生活,还特别欠揍,哎,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会做出这么一个动作,是不是感觉手上有油,故意往头发上抹,还是提前设计好的吧?”

“没,习惯了,我又不是左撇子。”贺新又做了一个抬起右手捋头发的动作,嘚瑟道:“你别看我现在头发短,以前我也是留长头发的,特别有那种艺术家的范儿。”

开玩笑归开玩笑,不过之前刚开始拍第一条的时候,他这捋头发的动作,包括之后面对张师姐时用指甲剔牙,都不是刻意设计的动作,剔牙是一位他当时牙齿缝里确实沾了根韭菜。这些完完全全是他上辈子作为一个庸俗、落魄的中年男人习惯性的动作,根本不用设计,下意识地便做了出来。

倒是后面几条,因为要保持跟第一条的连贯性,他的这些动作在主观上有了些许的刻意。

“嗯,看得出来,你确实是个艺术家,而且还是个特邋遢的艺术家。”

“艺术家不都是邋里邋遢的嘛!”

正当两人有说有笑之际,突然就见顾常卫跟他俩招手道:“王瞳,小贺,你们过来一下。”

“导演,啥事?”

“王瞳,你来帮小张示范一下,小贺,你帮王瞳搭搭戏。”顾常卫道。

看起来刚才他的一番指导似乎效果不大。

“我?”

王瞳指着自己惊讶的同时,忙推脱道:“导演,我可不行。”

“没事,你就按照你自己理解的来演,我知道你没问题的。”顾常卫却摆手道。

王瞳的老公跟蒋文丽在北电时是同班同学,两家人平时也走的比较近,顾常卫说起来对王瞳也是知根知底的。包括这次过来客串,王瞳跟贺新一样都是属于不要片酬,纯属帮忙的那种。

其实无论什么圈子,说到底就是一个熟人社会。比如贺新当初连片酬都不谈,就接了李妙雪的《恋之风景》,就是因为看在关金鹏的面子上。再比如楼烨为什么要选他担当《紫蝴蝶》的男主角,除了认可他的能力之外,其中多少也有王晓帅推荐的面子在里面。

一个角色合适的演员往往不止一人,既然如此,选择对象自然会是熟人演员或者有人情关系往来的演员。因为大家原本都是生活在一个你帮我,我帮你的人情社会中。

“那……那好吧。”王瞳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接着说了一句道:“那容我先准备一下。”

然后就见她如同面壁一般,转身面对沿街店铺的墙壁,酝酿着情绪。

时间不长,顶多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转过身来的一刹那,一直看着她的贺新顿时感觉眼睛一亮。

王瞳的眼皮有点单薄,但那双眸子黑白分明,非常漂亮。此时就见她故意眯着眼睛,窄窄的,细细的,黑的更沉实,白的更剔透,消融在一起,流连出一种奇妙的色彩。

她扭动着腰肢,朝贺新款款走来,继而抿嘴一笑,微微仰头,开口道:“我刚才还跟弟弟说,你会永远爱着我。”

不同于张师姐的安阳话,她说的是普通话。导演格外开恩,对于来客串的演员并不要求说安阳话的,当然能说最好。不象张师姐和冯立、吕玉来他们,开机前足足培训了两个月,着重学习方言。当然作为分量最重的角色,张师姐不但要学习方言,还要学手风琴和打乒乓。如果没有一股子狠劲,一般女孩子坚持不下来。

贺新依旧重复着一个庸俗、落魄的中年男人的形象,一脸莫名其妙地朝她笑了笑,道:“你,你贵姓啊?”

说着,像是要掩饰尴尬,抬手抹了一下嘴,又用指甲剔了剔牙缝,然后很顺手地往衬衫的下摆擦了擦。

王瞳始终笑眯眯地看着她,只是眼中是那束光随着贺新一系列的骚操作,在一点一点的黯淡,直至消失的那一刹那,才扭动她那柔软的腰肢,如同走来时那样,背着手慢慢的走回去。

站在一旁的张师姐都快看傻了,这场戏她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了,直到今天拍摄却依旧始终达不到导演的要求。再看看人家,就这么两三分钟的时间,那双不大的眼睛里分明是闪着亮丽的光芒。

不光她傻掉了,周围的人全都被惊艳到了,顾常卫更是握紧了拳头,看着王瞳一脸欣赏之余,也难免唏嘘,还是年龄不合适啊,要不然直接让她来演姐姐这个角色,拍摄肯定要顺利多了。

接着他又把目光落到那个傻乎乎的自己挑选的小菜鸟的身上,不禁摇头叹息了一声,接着才朝刚刚转过身子恢复正常的王瞳喊道:“王瞳,你跟她说说你表演心得。”

注意到周遭反应的王瞳此时叉腰昂头,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朝顾常卫调侃道:“哟,导演,您这是还要我客串表演指导啊?”

顾常卫嘴笨,难免有些尴尬地指了指张师姐道:“那啥,小张她不会,你教教她。”

还未等王瞳说话,就见刚才还十分尴尬的站在一旁的张师姐,却主动走到她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诚恳道:“瞳姐,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张师姐这一出倒是把王瞳搞的手忙脚乱,忙道:“哎呀,婧初,我这跟导演开玩笑呢,你怎么……”

好吧,张师姐就是张婧初。

贺新看到这一幕倒也挺惊讶的,没想到这个看似羞涩柔弱的女孩子居然还真豁得出去的。要知道这会儿大伙都在旁边看着,她这等于是连自己的面子都不要了。只是她这个举动也稍显鲁莽,多少有点要挟王瞳的意思。

说实话,原本他一直听欣赏张婧初的,之前跟林佳欣一起拍《恋之风景》的时候,常常把林佳欣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张婧初比较,发现这个金马、金像的双料最佳新人及最佳女配其实挺一般的。

但是这次过来客串,终于有幸跟自己喜欢的女演员搭搭手了,结果却大失所望。

表演这件事,以他目前的心得,无非是两个,一个是技巧,一个是天赋。

所谓技巧是需要学习和积累的;而天赋,则是老天爷赏饭吃,有悟性,有灵感。

比如刚才王瞳的表演,明显是技巧十分娴熟,故意眯着眼睛,能让眼睛聚光,而且盯着自己看的时候眼睛刻意不眨,就这么一直看着,然后配合着自己心中酝酿的情绪,眼睛自然而然就会有光了。

当然如果碰到天赋型是选手,比如周讯,她只要微微仰头,然后眼皮往上一番,眸子不经意的往上看一眼,那种灵动和光芒瞬间就有了,压根就不用什么技巧。

然而此时在张婧初的身上,贺新看到的却是毫无技巧,连进入角色情绪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天赋。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张婧初到底是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往自己大腿根部扎针,死后身上爬满老鼠的那个张婧初。

示范完毕之后,他继续散步消食,眼神时不时地留意着站在街边的那对,一个高,一个矮,一个搂着另一个的肩膀,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细声慢语。这副情景让他不由想起另一个时空中的《今年夏天》,两个人那啥的……太污了!

没过一会儿就见王瞳拍了拍张婧初的肩膀,像是又鼓励了几句,然后扔下小菜鸟一个人如同面壁思过般的体会和酝酿。

“完了?王指导,你跟她传授什么秘籍了?”这货笑呵呵地凑到王瞳身边问道。

“有点同情心好不好,你还嫌包子吃得不够撑啊?”

王瞳白了他一眼,又朝小菜鸟“面壁”的方向瞄了一眼,叹息道:“她呀,吃亏就吃亏在没啥经验,而且我听说她当初是学导演的,也没有经过啥正经的表演训练,不会用技巧。”

说着又轻轻哼了一声道:“这姑娘还一根筋,就刚才这一出,也就是我,如果换个人,说不定还以为她要故意让人难堪呢,不给她挖坑就算不错了,谁还乐意教她呀?”

贺新笑着附和道:“说的也是,这年头学导演的偏偏要挤进演员的行列,而学表演的反倒是导起戏来了。”

他的话音一落,就听王瞳嗔道:“你什么意思啊,你说谁呢?”

“不是,我可没有说姐夫的意思啊!”贺新乐呵呵道。

她老公当年就是学表演的,正儿八经的北电表演系88级毕业的,只是毕业后一直从事幕后工作,如今总算熬出头,成了一名导演。

王瞳当然知道贺新就是开开玩笑,她原本也是一个喜欢嘻嘻哈哈的人,继而话锋一转,带着些考校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哎,大影帝,刚才姐姐这个角色如果换你演,你会怎么演?”

“这个简单,我就这么演呗!”

贺新说着便模仿起王瞳之前示范的表演,眼睛微微眯着,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看,渐渐的他那眯起聚光的眼睛中也真的亮起了光彩,如同放电一般,竟然刺得王瞳微微失神,赶紧往后退了一步,问道:“哎,你刚才心里想什么呢,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初恋情人啊?”

懂行的人都知道,所谓表演技巧,就好比天宝跟刘得华拍哭戏时,死活哭不出来,要滴眼药水一样,这种都是辅助性的,而表演的核心最终还是要情绪到位,由内而外的散发,这样眼睛里才会有光。

贺新瞬间恢复正常,笑呵呵道:“那你先告诉我,你刚才看我的时候心里在想啥?”

“我啊……”

王瞳抿嘴笑道:“我就想着前两天你穿军装的样子多帅啊!明亮的眼睛,阳光的笑容,还有从内而外的优雅气质,我再想如果年轻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个帅小伙,我也会爱上他。但是转眼看到眼前这个邋里邋遢、举止粗鲁的男人,我心目中那个曾经完美的形象就一下子崩塌了,瞬间就绝望了,所以眼神自然而然会有变化。”

说着,眼神又朝张婧初那边看了一眼,道:“我刚才也是跟她这么说,告诉她就把你当成自己心目中的初恋情人,就一直盯着你看,眼睛里自然就有光了。”

说完,她依旧不依不饶道:“好了,该你说了,你刚才心里在想什么?”

“我啊,跟你说的一样,把你想象成自己初恋情人呗,不过我的初恋情人就是我现在的女朋友。”

贺新当然不会说自己刚才想的是如果王瞳和张婧初两人百合的场面是怎么样的?估计一定是王瞳主动,然后另一个扭扭捏捏,躲躲闪闪,欲拒还迎的样子,然后被大魔王般的王瞳一把抓住,再然后……想想都感觉很刺激,那么眼睛里自然也会有光,只是此光不同于彼光罢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李佳欣才是万人迷

下午,贺新带着大口罩,拖着行李箱在闸口排着队伍慢慢前行。由于最近传染病肆虐,每位出闸的旅游都需要测温,工作人员守在闸口,拿着电子测温仪对准每个人的额头照一下,发出“哔”的一声,没问题放行,如果遇到体温高的顿时如临大敌。

贺新一大早从安阳出来,先坐火车到郑州,然后再从郑州飞上海,一路上已经被测了七八次温了。不过他站在队伍里四处望了望,发现这里除了所有机场工作人员都戴着口罩,好象旅客戴口罩的好象并不多,可能是上海这边被传染病波及到的有限吧。

一出闸口,他便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举着一块上面写着“贺新先生”的牌子等在外面。

“我是贺新。”他走过去道。

“您就是贺先生?”男子看着他那张被戴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脸,操着一口明显带着沪语口音的普通话,语气有些疑惑道。

“没错,我就是贺新。”他只得摘下口罩,让男子确认一下。

“哦,贺先生,不好意思!我是剧组的司机,是来接您的!”

如今凭借《征服》的风头,他这张脸早已不算陌生了,男子一看到他的真面目顿时眼睛一亮,忙不迭的抱歉道。

“没事,走吧。”

“贺先生,我来。”男子忙抢过他手中的行李箱,朝前带路。

上了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男子开车的同时问道:“贺先生,您是先去片场还是回酒店休息?”

“导演没交代?”

“导演就是让我来机场接您,其他的没交代。”

“那你先开吧。”

从浦东机场到市中心有一段距离,他拿出手机给关金鹏拨了个电话,结果电话是老关的助理接的,说是导演正在拍戏。

原本在上海的拍摄,地点选定在车墩影视城,只是后来关金鹏又改主意了,把拍摄地点转移到了市中心的多伦路。

据说那条小街曲折幽静,街边小楼栉比鳞次,风格各异,很有老上海的味道。关金鹏说他最满意的是这条小街的路面是用石块铺成的,女人的高跟鞋在上面格外的清脆。

贺新放下手机稍稍稍稍沉吟了一下,便问司机道:“剧组现在拍摄紧张吗?”

“紧张,因为前段时间隔离耽误了,这两天基本上每天都要拍到半夜才收工。”

“哦,对了,胡君没隔离吗?”

他突然想起来前几天胡君去香港试镜《无间道前传》,这几天便有传言说是他从香港回来便被隔离了。

“没有,这些都是小道消息,胡先生没有被隔离,今天早上还是我接的他去片场呢。”司机笑道。

“哦。”

贺新接着又随口问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导演和胡先生、李小姐,还有几位剧组的主创都住在浦江饭店。贺先生您的房间也安排在那里。”

这就是上海司机的素质,基本上是一问一答,废话很少。如果贺新这会儿坐在一个京城司机的车上,只要他起个头,之后压根就不需要他再开口问,那位京城司机肯定会聊的天花乱坠,说不定还会把剧组里的美女大明星李佳欣评头论足一番。

他点点头,正想再问问拍摄的情况,这时手机响了,上面显示“关金鹏”。

“阿新,到了?”电话那头关金鹏的声音听上去明显透着疲惫。

“到了,这会正坐在车上。您看我直接过来,还是……”

关金鹏微微沉吟了一下,便道:“算了,你刚到还是先休息一下,明天上午一起吃早餐吧。”

“行,不过导演这段时间暂时住在我女朋友那儿。”

“哦,这个没问题。那明天早餐就算了,你明天下午直接来片场吧……哦对了,到时候要不要派车来接你?”

“不用了,片场在多伦路对吧?我自己过来很方便的。”

“那行,明天见。”

“嗯,导演再见。”

挂了电话,他才跟司机道:“师傅直接送我去慈云街。就是曹溪北路,上影厂旁边的慈云街知道伐?”

“好的,贺先生。”

因为女朋友还在青岛老家,贺新这次来上海,原本是想跟剧组一块儿住酒店的,只是昨天晚上跟女朋友通电话的时候,女朋友却一定要他住到上影厂隔壁的酒店式公寓。

贺新还以为女朋友想找借口让他帮忙收拾一下屋子,毕竟从过年前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三个月都没住人了。

要帮忙收拾一下屋子说一声不就完了,还要找这个蹩脚的借口。贺新上楼的时候心里还在腹诽,不过继而又自我安慰,这或许是女朋友表达浪漫的另类方式吧?

当他来到门口刚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隔着房门传来两声熟悉的狗叫声。

咦,这不是狗儿子串串的叫声嘛?难道汤汤在里头?联想到汤维这段时间跟着剧组在这边拍戏,他赶紧把门开开,就看见一个金黄色的影子扑上来,搭到他的腿上。

“串串,乖啊!”

他一边揉着狗头,一边抬眼望屋里望去,就见程好此时正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也在这儿,啥时候到的?”

他惊诧的同时,这才恍然大悟道:“昨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你已经来了是吧?”

“我前天就过来了。”

“那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对了,你妈没说什么吧?”

“这边又没啥,有什么可说的。再说了,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工作吧。”

程好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见他还想说什么,抢在前头,把他推进卫生间道:“行了,先去洗手,记得多用洗手液啊!”

贺新一边洗手,一边还问:“那串串怎么来了,你见过汤汤啦?”

“你还好意思说,你把你的狗儿子托给人家,这一托都快小半年了。让人家汤汤跑东跑西还得带着它,要不是我昨天正好打电话给汤汤,人家又要准备带着你的狗儿子回杭州呢。”

“回杭州?她的戏份拍完了?”

“嗯,今天早上刚走。现在京城那边传染病闹的那么厉害,她也不敢回去,正好回家一趟。”程好道。

“这不是正好不巧嘛,上次我回京城考试的时候,我前脚刚到京城,她后脚就已经带着串串去苏州了。”

三月中旬贺新抽空回了一趟京城,参加了为期两天的专升本考试,成绩在四月初已经公布了,等到下学期开学,他就是中戏表演系01级本科班的光荣一员了。说起来他逃过始终令他敬畏的高考,通过“曲线救国”的方式,终于成了一名真正的大学本科生。

只不过那次他来去匆匆,因为忙于拍摄《恋之风景》,他还缺席了《画魂》的开机仪式。据说这次仪式搞的很热闹,还专门为此举办了一次酒会。

一晃小半年没见了,狗儿子看到贺新格外的兴奋,一直在他的脚边打转,时不时跳起来两个爪子搭到他的腿上,瞪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求抱抱”!

为此程好还颇为吃醋地噘着嘴道:“到底是亲生的,昨天我带它去宠物店洗澡梳毛,都没见它对我这样。”

“啥叫亲生的,难道它是你生的呀?”

“好啊,你现在居然敢骂我!”

程好顿时一脸羞恼地扑上去,下面拧他腰间的软肉,上面扒拉着试图要咬他的肩膀。

贺新原本只是嘴快回了一句,此时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这句话的潜台词包含了一个对女性极其侮辱的词汇——碧池!

他只得一边躲闪,一边抱歉讨饶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收回刚才话……哎哟!”

……

小别重逢,虽然一开始闹了点小小的不愉快,但两个人很快便进入情绪,做些有益于身心的运动。

之前虽说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一段时间,毕竟还有两个老警察虎视眈眈,双双溜出去嗨皮一下的机会少之又少。

正可谓金风玉露一相逢,取胜人间无数!、

话说女朋友现在的战斗力是越来越强了,饶是贺.梅开二度.新,超水平发挥,一口气连中三元,累的腿肚子都快抽筋了,但女朋友似乎还是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他只得想法转移女朋友的注意力道:“你刚才说过来有工作,什么工作呀?”

“哦,王总帮我接了两个广告要拍,还有就是月底《粉红女郎》就要在在这边的电视剧频道首播了,电视台安排了一次专访,还要上一次《智力大冲浪》。”

程好头枕着他的胳膊,说话的同时,手还搭在他胸口扣着小豆豆玩。

“痒,你别动!”

贺新把她的手扒拉下来,笑道:“我说的吧,等你们这部《粉红女郎》播的时候,一定会火!”

《粉红女郎》之前在湾湾播出的时候收视率很高,这次上海台显然对这部剧很重视,特别放在五一黄金周时期的黄金时间段播出。

说到这个,程好也顾不得玩小豆豆了,笑嘻嘻道:“这次王总帮我接的那两个广告就是湾湾的公司,一个是方便面,一个是果汁广告,每年的代言费用这个数!”

说着伸出一个巴掌朝男朋友得意的亮了亮。

“一个五十万?”

“没有啦,是两个加起来一共五十万,这两个广告是一家公司的。”

“那也不错,至少值半套房子的了。”

广告代言不同于片酬,女朋友跟老吴的公司签的合约跟他的大致差不多,片酬抽两成,广告代言则要五五对开。其实这个说起来也算公道,毕竟相比拍戏,广告代言要来钱快得多。

说起来自从他爆火之后,不但是片约接踵而至,还有不少企业邀请他代言。在这点上红姐还是比较靠谱的,主动跟他建议,不能什么广告都接,尽量找些大品牌,走少而精的路线。只是那些主动找上门的企业大部分看上去都不太靠谱,只有一家白酒企业还行,目前红姐正跟他们谈着,据说他们头一次开价也是五十万这个数。

“哎,你这次去客串还顺利吗?我昨天在报纸上刚刚看到一篇顾导的专访,上面说顾导这次打算要拍一部平民的史诗!”

“顾导会说这话?”贺新疑惑道。

顾常卫给他的印象是不善言辞,应该不会说出这么嚣张的话来。

“可能是记者根据顾导的话总结的吧,不过上面说顾导拍戏要求相当高,光选角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

“没那么夸张,可能是那位记者把开拍前两个月的培训时间都一起算进去了。”贺新笑道。

“开拍前要进行两个月的培训啊?”程好惊讶道。

要知道去年她拍《天龙八部》的时候,张继忠算是很严格的制片人,但开机前的培训也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那当然,顾导要求主要演员都要说一口流利的安阳话,还有最重要的是女主角还得学会拉手风琴,打乒乓球。”贺新道。

说到顾导拍戏要求严格,倒是不由让他想起昨天上午好不容易拍完那场自己跟姐姐相遇的那场戏之后,紧接着要拍姐姐见过自己暗恋的伞兵军官如今变成了一个庸俗、落魄的中年男人,且早已认不出自己来之后那种梦想破灭后痛哭的戏。

这场戏同样是个长达三分钟的长镜头,顾常卫扛着摄影机就蹲在张婧初的旁边,镜头怼着她,大特写,对演员的要求更加高。

结果就这一个镜头,从上午一直折腾到了傍晚,足足拍了二十多条。最后据说是拍的不错,张婧初哭的非常感人,贺新虽然没在现场,但他相信整整二十多条,随便找个人恐怕都会被拍哭的。

“那篇专访上还说,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叫张婧初,是中戏毕业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接着程好又疑惑道。

“哦,她原名叫张静,应该跟你是一届的,导演系大专班的。”

“原来就是她呀!”

程好顿时恍然大悟,同时神情难免有些复杂道:“以前她在学校一点都起眼,也不爱说话,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啊!”

贺新拍了拍她,安慰道:“所以说当演员有的时候真的是要看运气,还要看缘分,运气有了,缘分到了,自然而然就会红的。你看,你这个万人迷眼看着也马上就要红了。”

程好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算哪门子的万人迷呀,人家李佳欣才是万人迷呢!”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是拍电视剧还是拍电影啊?

李佳欣这个名字,可能所有人的印象中大概只有“漂亮”这两个字。跟同样以美貌著称的两位前辈相比,她既没有其中一位精湛的演技和轰轰烈烈的双林情史,也没有另一位“高尔夫球”的传说。

她就象一樽美丽的花瓶安静地摆放在那里。她那堪称完美的容貌,如果用某一位猥琐老男人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形太准了,眉眼鼻梁,笔笔中锋,象王羲之的字。王羲之的字,极姿媚的。

贺新见过她的照片,看过她演的电影,除了她的美貌,同样令他印象深刻的,还有她那看似无辜的眼神。

《画魂》是旅法著名画家、雕塑家潘玉良的故事。这个角色有巩丽珠玉在前,贺新很怀疑除了美貌和她那无辜的眼神之外,李佳欣拿什么去演绎一个刚强、自立的潘玉良的形象。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非常怀疑对方的演技,却依旧有着非常乐意想去跟对方合作演对手戏的欲望,这似乎无关乎表演本身,纯粹是一个男人的想入非非,渴望与美人来一段艳遇。

这段艳遇同样无关乎情欲本身,就是一种欣赏,如同你看到一个极美的花瓶,知道价格昂贵是你无法拥有的,但这并不妨碍你站那里静静地欣赏。

如此,这又何尝不是一场艳遇呢?

“你真的不跟我一块儿去啊,你不是说特别想看看李佳欣真人有多漂亮嘛?”贺新出门前又问了女朋友一声。

“哎呀,你烦不烦呀,说了不去就是不去。”程好窝在沙发上,如同赶苍蝇一样地挥着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行,那我走了啊!”贺新笑呵呵的出门。

想想也是,一个自诩漂亮的女人,遇到另外一个更加漂亮的女人时,既不甘心,又不会愿意站到人家的身旁作为陪衬。大概只是汤汤那个傻乎乎的女人,才会甘心雌伏,甚至还说什么自己都快要爱上人家了。

从女朋友的公寓到片场真的很方便,走到八万人体育场对面的漕溪路地铁站,坐地铁二号线,也就是当地人俗称的明珠线,不到半个小时便横穿了大半个市区,在东宝兴路下车,出站便是多伦路文化街。

多伦路不长,也就几百米,也不宽,是一条典型的带有浓重老上海风情的一条小街。其实类似这种小街小巷,在上海市区实在太多了。只是他牛逼的地方就在于,中国近代史上,住在这条小街上的文化名人太多了。

比如由官方认可的文学六大家——鲁郭茅巴老曹中的前三者,鲁郭茅就曾经在这条小街上居住。另外还有叶圣陶、柔石、冯雪峰和日本友人内山完造等也都是这条小街上的住客。著名的内山书店,就坐落在离这条路不足两百米远的四川北路上。

这条路这两年作为一处旅游步行街被修葺一新,路面用石块铺成,路两边的各式老洋房涂饰一新,再现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上海的人文风情。

贺新漫步在这条小街上,正如关金鹏说的那样,如果此时一个漂亮女人穿个旗袍,摇曳多姿的迎面走来,高跟鞋那小跟,嗒嗒嗒的踩过,行走其间,果然自带风情。

按照老关昨天的电话里指引的路线,贺新按图索骥,找到了位于一条僻静小巷子里的一座两层红色圆形小洋房,葡萄藤掩映下的木板门旁挂着一块小牌子:“潘寓”。

这里大概就是潘玉良在上海的家。

贺新走进小洋房,发觉这里条件居然还没有在青岛拍《恋之风景》时好。底层两间房都铺着灰扑扑、吱吱作响的木质地板。

一间大一点的房间,最醒目的就是灰墙壁上贴着一些预防传染病的须知通告,下面放着一瓶瓶消毒药水。所有窗门都大开着,不少工作人员挤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动,有的戴口罩,有的没戴。

房间里堆着乱七八糟的工具箱,地上还横着许多粗黑的电线。唯一能坐的小沙发上也堆满了衣服,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只得小心翼翼的坐在一个木箱子上。

里面还有一间小一点,朝门口望进去,里面零零星星的挂着几件旗袍和长衫,估计就是一间简易的化妆间。

看到贺新站在门口探头探脑,一个没戴口罩,看着面相陌生的工作人员朝他眼睛一瞪,训斥道:“干嘛的?走走走,这里没啥可参观的。”

倒是里面一个戴口罩的看到同样戴着口罩的贺新,多看了两眼,终于认出来了,忙喊了声:“新哥!”

“哟,新哥来啦!”

“新哥,刚才没认出来啊!”

这里有好几位都是在《蓝宇》或者《恋之风景》中合作过的。贺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戴着口罩呢,忙摘下来跟大家一一打招呼。

倒是那位刚才要赶他走的内地的工作人员看到贺新摘下口罩的一刹那,眼睛顿时一亮,嚯,刘华强,强哥啊!

不过听到那些香港来的纷纷叫他新哥,也忙跟上来抱歉道:“对不起,新哥,我不知道是您!”

“没事,没事。”贺新摆了摆手,接着问道:“导演呢?”

“在后面那栋楼里拍军哥的戏呢。”

“新哥,我带你过去吧。”刚才那位内地工作人员主动道。

“哦,谢谢!”

这栋红色圆形小洋房的后面还有一栋比较大的洋房,绕过小洋房,就见一个挺大的院子,外面还有不少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看到贺新走过来,不少熟识的也纷纷打招呼。

贺新一边点头应着,一边走进楼里。

很明显这栋楼的条件要比小红楼要好得多。

“新哥,导演就在楼上拍戏,我就不上去了。”带他过来的那位工作人员点头哈腰道。

贺新又跟他道了声谢,走上楼梯。

二楼过道上还有不少工作人员在匆忙的走来走去。因为灯光都开着的关系,房间里有点热,关金鹏穿着短袖汗衫正坐在监视器前专心致志地指导演员走戏。

贺新走过来的时候,老关只是抬头朝他微微点了两下头,继续盯着监视器工作。贺新凑到他身边,就见画面里胡君穿着一件土黄色格子长衫,梳着整齐的七分头,手上裹着纱布,正在办公室里跟来人紧张地说着什么。

关金鹏显然有些不太满意,用对讲机喊停之后,索性摘下耳机,走到隔壁,直接跟胡君和另一位演员进行交流。

贺新跟着在门口探头朝胡君挤眉弄眼一番,说起来上次金像奖一别,两人差不多有一年没见面了。

直到这个镜头拍完,胡君走出来朝他胸口重重捶了一拳,笑呵呵道:“好小子,最近火的不得了啊!”

“再火也没你火呀,来的时候我以为你被隔离了呢!怎么样,这次去试镜没问题吧?”贺新毫不示弱的回应了一拳,笑着问道。

“嚯,你小子手够黑的!”

胡君揉着胸口被打的地方,神情却颇为得意道:“估计八九不离十吧。”

贺新上辈子只看过梁朝韦和刘得华演的《无间道》第一部,后面的二和三都没看过,也不太清楚胡君在里面演了哪个角色,不过看他这副样子,估计角色分量不轻。再说,他还听说女主角是刘佳玲,这位可是咱们军哥的“好朋友”。

“阿新!”关金鹏从隔壁房间探出头来喊了一声。

胡君忙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跟阿关先聊着,我得去准备准备,要不然阿关是真的会发飙的。”

贺新走到隔壁放监视器的小房间,老关正在和牛乐商量着什么,贺新都还没来得及跟牛乐打声招呼,就见老关劈头就问:“阿新,晚上就安排你跟蜜雪儿的戏,你没问题吧?”

“啊?谁是蜜雪儿?”贺新一愣。

“就是李佳欣。”牛乐在一旁帮着解释了一下。

最烦这种香港人,好端端的起什么外国名字,不过李佳欣好象就是混血儿来着。

“哦,这个没问题。”贺新忙道。

他多少也理解老关的着急上火,一方面之前被隔离了一个星期就已经拉下了不少拍摄进度,另一方面他五月十三日就得跟《紫蝴蝶》剧组去戛纳参加电影节,满打满算顶多还有二十天的工夫,虽说他和李佳欣有一部分戏份在法国拍摄,但是时间上还是非常紧张。

“导演,那晚上拍哪场戏?”他又马上问道。

关金鹏挠了挠头皮,一向淡定儒雅的他,此时难得一脸愁容,道:“先拍几个过场的镜头,主要是让你跟蜜雪儿两人先磨合一下。”

“行!”

贺新虽然回答的爽快,但是心里难免咯噔了一下。

为什么要磨合?

《画魂》都已经开机一个多月了,难道李佳欣还没有进入状态?

答案只有一个,显然关金鹏对于李佳欣的表演不满意,对李佳欣跟自己演对手戏,老关这是心里还没底啊。

昨天他就听说这段时间剧组每天拍摄都要拍到半夜,既然今天晚上导演给自己安排了拍摄任务,他先给女朋友打电话报备了一声,然后留在剧组观摩拍摄。

刚才看了一个镜头,他已经看明白,下午拍的这场戏就是胡君饰演的潘赞化跟来人相商如何去妓院救人。当然救的这个人就是李佳欣饰演的潘玉良。

不过看着看着,他就看出问题来了。因为这场戏的时长顶多也就十来分钟,结果老关反反复复竟然拍了三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他喊“过了”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这哪是拍电视剧,分明是拍电影好伐?

当他倚靠在走廊的柱子上,一脸同情地看着胡君跟另外一位演员精疲力尽的走出来的时候,胡君勉强脸皮稍稍抽搐了一下,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第二百二十三章 美人发飙

贺新第一次见到李佳欣真人,就在红色圆形小洋楼的化妆间里。他和关金鹏边说着话边走进化妆间,一抬眼便看见李佳欣站在那里。

美人脸上的妆画得很精致,但仍然掩饰不住眼神中淡淡的倦怠之情。想想这原本就是一部大女主的电视剧,如今要加快进度,显然是需要连轴转的,的确很辛苦。

只见她穿着一袭淡灰色斑点旗袍,发髻上点缀着精致的雕花头饰,随随便便靠墙一站,立刻显现无懈可击的婀娜身姿,千种仪态,万般风情。

加上举手投足间的优雅风度,眼神间自然流露出的一点点慵懒和忧郁,实实在在是三十年代才华横溢女画家的翻版。

看到两人进来,就见她很有礼仪地站直身体,轻启朱唇喊了声:“导演!”

“蜜雪儿,准备的怎么样?”关金鹏点点头问道。

“嗯,差不多了。”李佳欣颇为自信的点了点头。

接着就见她把目光移到贺新的身上,不等关金鹏介绍便主动上前打招呼道:“贺先生,你好!”

贺新有点惊讶,不光是因为第一次听到她本人的声音感觉非常陌生,跟电影如银铃般的配音差别很大,她的声音略显低沉,却颇有英气。

而且当她把跟关金鹏对话的粤语切换到普通话,听上去居然没有那么的生硬。

“佳欣姐,你好!”贺新忙冲她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想伸出手,却犹豫着又缩了回来。

没办法,他上辈子活了四十多岁,心中却依旧像是住着一个小男生,从小不跟女生讲话,遇到漂亮出众的女性,紧张,拘束。

这完全不同于他初见周讯、江姗时的心情,那是激动,而现在却是害羞、拘谨,就如同当初到中戏报名时第一次看到程好时一样。

李佳欣或许见惯了这种在她面前一下子变得拘束的男生,落落大方的主动向他伸出手,再次笑眯眯地说了声:“你好!”

“哦,你好!”

他没敢唐突佳人,手稍稍一搭便随即放开。

关金鹏原本还想跟李佳欣说两句,但当看到两人开始互动的时候,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来,镜片后面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们。尤其是贺新,这一幕让他突然想起了蓝宇,当蓝宇再次遇见陈捍东的时候,好象也是这样,神情紧张、拘谨,而眼神中却充满了炙热。

关金鹏兴奋了起来,拍摄进度很紧张,一方面他是担心李佳欣跟贺新的配合问题,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贺新能不能尽快进入状态。

而此时贺新在面对李佳欣时所流露出来的那一丝细腻的东西,正好和戏里田守信这个人物是契合的,他在面对潘玉良时,正是这种炙热、害羞和拘谨。

这时关金鹏突然感觉自己还想关照李佳欣的话反倒是没有必要了,应该让他们先试试,或许一方的情绪会被另一方带动起来也说不定。

“阿新,你先换衣服,一会儿你们俩先对对词,晚上我们先试拍一段,OK?”老关临走时关照了一声。

“OK!”

“你先忙,我到楼上去熟悉一下台词。”

临时的化妆间就这么一间,一个人要换衣服,另一个肯定要回避。李佳欣指了指楼上,笑嘻嘻的打了声招呼。

“我这儿弄好了,就上来找你。”贺新很绅士地把她送到门口。

他的头发已经长长很多了,下午剧组的化妆师抽空帮他稍微修了修,大致跟拍《紫蝴蝶》时的发型差不多,只是没有抹头油,自然中分,倒是像个学生的样子。

张淑平帮他配的蓝白粗条细格子的衬衫、背带裤和一件米黄色的猎装。贺新跟张淑平已经合作多次了,尺寸都不用量,定做的戏服穿在身上非常合身。

他对着镜子搔首弄姿的打量了自己一番,整了整身上那件中山装不象中山装,夹克不象夹克的猎装,还疑惑道:“这么新潮,那年代有这种款的衣服嘛?”

受到对自己专业质疑的张淑平顿时没好声气道:“这是二十世纪初的款!不懂别瞎说。”

“是嘛!”

这货对张淑平不爽的口气毫不在意,又左右照了照,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道:“嗯,样子是不错。张叔,回头这件衣服我要啦啊!”

贺新有个习惯,每次拍完戏总会留一件纪念品,比如《单车》时候的那辆银色山地车,他到现在还骑着呢。

还有《蓝宇》时的好几套日系的休闲服饰;《小裁缝》时候的小提琴;《香火》时那个骗人三千块钱的小佛像;包括前不久刚刚拍完的《恋之风景》,他生生把张淑平亲自画的那本《小盲女》的漫画给抢了回去。

张淑平早就知道他这个臭毛病,撇了撇嘴,鼻子“哼”了一声。

也许合作《蓝宇》时,见他抱着一大堆衣服回去,还以为他是占便宜。但到了如今,他这种早已脱离了占便宜的范畴,在旁人眼里这就是纪念品。

当然太贵的东西他是不会伸手的,比如后世一位湾湾的女演员拍完戏顺了剧组几百万的珠宝,结果被制片人追到家里给揍了一顿。

他收拾妥当,颠颠的跑上楼,就见李佳欣拿着剧本正在跟一个贺新下午在楼下见过的戴眼镜的年轻女子一字一句的学着普通话发音。

这时贺新才知道李佳欣的普通话为什么不象大部分香港明星那样生硬。原来关金鹏这次虽然拍的是电视剧,但他还是延续自己拍电影时的臭毛病,坚持现场录音用同期声。

这一点确实挺难为李美人的,虽然早在前期准备的时候,她就找了普通话老师苦练普通话。但是口音这个东西是很难改变的,况且时间又紧,所以她只能把老师带在身边,按照剧本上的台词,逐字逐句的学。

然后,贺新跟她对词时,发现李美人虽然偶尔某个字的发音还会带点香港味,但总体还算过得去。

“Ready?”

“Action!”

贺新背着一个黑色皮包站在门外敲门,摄影机设置在屋里,不一会儿就听到高跟鞋下楼的声音。

“吱呀!”

门打开,画面中便出现贺新那张满脸笑容的脸。

“守信!”

李美人刚喊了一声,就听到关金鹏喊了一声:“停!蜜雪儿,你的声音稍微雀跃一点。”

“好的导演。”李美人忙应了一声。

接着便试着用雀跃的语气,喊了两声:“守信!守信!”

“导演,你看这样可以吗?”

“嗯,就这样。重来!”

“守信!”

李美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雀跃,就见她侧让一步,画面中出现了她立体的,近乎完美的侧脸。

贺新跨进门,站在门厅里笑吟吟地望着她,喊了一声:“玉良!”

话音刚落,就听关金鹏喊了一声:“Cut!过了!”

这就是所谓的过场戏,很简单。

下一个镜头是两人说说笑笑上楼的戏,相对于前面的过场镜头,难度稍微要高一点。

机位要重新调整,然后布光。

不得不说,李美人还是相当努力的,趁着这个空当,赶紧跟她的普通话老师又熟悉了几遍下一个镜头要说的台词。

贺新则到外面去抽了根烟。

等他进来的时候,发现外间多了一个背着照相机,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一看就是记者模样的年轻人正在和现场制片窃窃私语,看到贺新进来,这个记者明显眼睛一亮,连忙喊了一声:“贺老师!”

也许贺老师在学校里是他的外号,不过在外面常常会有记者或者工作人员也这么喊他,听多了也就习惯了,他不会摆出一副装逼的样子,假惺惺地说什么当不起老师这个称呼之类的话。他客气地朝这位记者点点头。

只是那位记者刚想张嘴,就听见李佳欣在里面化妆间喊:“贺先生!”

“来了。”贺新忙应了一声,快步进门,嘴里还说着:“佳欣姐,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你叫我阿新就行……”

现场制片倒是很知趣,看到贺新走进化妆间,连忙把门关上。

不一会儿,机位到位,灯光调试完成,现场制片这才过来敲了敲门,通知他俩准备开拍。

“蜜雪儿,一会儿,你把右手搭在这个位置,这样镜头会先出现你的手和手臂。上楼的时候,不要走太快,也不要太刻意,就好象平时家里来客人了,你跟客人一起说着话上楼,轻松随意一点。”

关金鹏亲自给李佳欣做着示范,甚至在楼梯扶手上划了一个记号,让李佳欣一会儿把手搭到这个位置,这样设置在二楼楼梯拐角处的镜头正好能拍到她的手和露在袖子外面的半条胳膊。

“Ready!”

“Action!”

李佳欣和贺新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拐角处,李佳欣往楼梯扶手画记号的地方一搭,画面中正好出现她那戴着闪亮戒子的手和半条纤细雪白的手臂,看到这画面坐在监视器前的关金鹏不由嘴里“啧”了一声,有些暗自得意自己安排的这个镜头巧妙。

然后就就见李佳欣走到拐角处,回头跟贺新笑道:“我上一次跟你说的那些话,居然没有把你这个好朋友给吓跑了。”

贺新手挎着包,抬头看着前面那个妙曼的背影,道:“我想你一个人,可能收拾不了这么多东西。”

说着,也微微一笑道:“现在是不是还乱七八糟的吧?”

这时两人正好走到二楼拐角,面对镜头,李佳欣回头,再次在画面中展示她那如汉白玉雕刻的完美侧脸,抿嘴一笑道:“你都猜对了!”

说着,便直接从摄影机便走过,在她身后露出贺新那张舔狗般灿烂的笑脸。

这个镜头关金鹏非常满意,刚刚想张口喊过的时候,就听贺新先喊了一声:“停!”

“怎么回事?”

就见贺新晃着他刚才挎着的那个包,道:“错了!包错了!”

刚才开拍的时候,他从道具小王手里接过包往肩上一挎也没注意,直到这个镜头快拍完的时候,他无意中目光往下一扫,突然发现自己刚才进门的时候挎的明明是一个黑色的皮包,怎么现在一转眼成了一个蓝色帆布包。更诡异的是,即便是道具拿错了,自己没发现,竟然连场记和导演关金鹏都没发现。

现场举着话筒的收音,还有摄影师、灯光、场务等现场的工作人员很不厚的一阵哄笑,只有道具小王和闻声跑出来的场记,忙不迭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道具小王更是满脸通红,举着刚刚找到的那个黑色皮包颠颠地跑上去,赶紧把贺新手里的蓝色帆布包给换下来,同时嘴里还在不停道:“导演,新哥,对不起,是我拿错了。”

“你还跑上干嘛呀,反正我还得下去重拍。”贺新倒是无所谓,还笑呵呵的跟他开了句玩笑。

关金鹏虽然一脸郁闷,但一方面他脾气好,平时在片场不太轻易骂人,再说了刚才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只得摆摆手道:“以后注意点,别再搞错了。”

“知道了,导演!”道具小王点头哈腰的应着,然后灰溜溜的下楼。

贺新也跟着下楼,只是刚刚到楼下就见刚才那个年轻的记者正举着相机朝楼梯上乱比划,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按理说拍摄期间应该是保密的,除了剧组自己的摄影师,一般不允许其他人随便拍照,更何况是一个记者。只是他不太清楚情况,这个记者既然能够出现在片场,没人说什么,应该是有人事先打过招呼的。

挺好的一个镜头,就因为一个包的错误,只能重拍了。楼上的李佳欣也笑呵呵的下楼准备重拍,但是当她刚刚走到楼梯拐角,一抬眼正好看到楼下那个年轻记者手里照相机的镜头,顿时脸色一变,扭身上楼,同时对着关金鹏用粤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贺新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脸,但是言语中的焦虑和不耐烦的语气却彰显无疑。

楼下的贺新心里难免有点纳闷,虽然他跟李佳欣认识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但是李美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很有礼貌,也不端什么架子的一个人,怎么会一下子反应这么大?

说拍戏压力大吧,好象也不至于,刚才下楼的时候还是笑呵呵的,只是一见到记者就翻脸了。

紧接着就听见关金鹏喊现场制片上楼,不一会儿现场制片蔫头耷脑地从楼上下来,跟那位局促不安的小记者低声说了两句,然后把他请出来小楼。

李美人不下来,戏就没法拍了,他不好上去催促,只能低声问现场制片道:“怎么回事?”

现场制片是关金鹏老班底,也是香港人,这货朝楼上瞟了一眼,神情多少有些不满道:“她是一朝被蛇,十年怕井绳。”

哟,这货还挺有文化的!

要是别人的八卦,贺新肯定不会关心,但是李美人的,他倒是想打听打听。

现场制片跟他也算是老熟人了,没啥可避讳的,便把他拉到角落里,悉悉索索聊起了李美人的八卦。

原来就在《画魂》开机前,李美人被香港的狗仔拍到在香港街头上演了一出“贵妃醉酒”。据说李美人平时一向以端庄示人,而且酒量很大,但进了酒吧不过短短两个小时就喝醉了,最后还是她姐姐开车把醉的东倒西歪的李美人送回家。

虽然不知道李美人为什么会深夜买醉,但是香港的娱乐报刊和八卦杂志,一向秉承了他们原来的爸爸——舰队街的光荣传统,特别擅长各种猜测、炮制假新闻和自嗨。

于是有的说是因为李美人的旧情人黎民最近跟舒琪分分合合,也有的说是李美人的另一个旧情人刘软雄最近又为人父,而李美人却只能独守空闺,寂寞难耐啊云云,反正闹的沸沸扬扬。

这次来内地拍戏原本就是想躲避香港那些烦人狗仔的追逐,顺便避避风头,但今天在片场突然看到一个记者,还把照相机的镜头对准她,于是李美人瞬间就发飙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木美人

“好香啊!”

程好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鸡汤香味。

贺新束着围裙正在门口边上忙活。

酒店式公寓房型有一点不太合理就是厨房就在门口到客厅的过道里,这种大概是参照了外国人的酒店式公寓的设计模式,但是中国人的烹饪方式和外国人不同,所以就显得有些施展不开。

贺新贴着橱柜,让出通道以便程好和她的小助理楚青进门,同时乐呵呵道:“楼下的保洁阿姨今天送过来一只五斤重的老母鸡,散养的,都还在下蛋呢,杀出来肚子里全是油,肥的很!”

楼下的保洁阿姨还是当初他追求女朋友时的认识,贺新每次到这儿来,都会托她买一些菜市场里不太买得到的土鸡、老鸭、野生水产之类的。

“噫,这么油!哪里吃得进啊?”程好刚想去掀开砂锅的盖子,手一下就顿住了,一脸嫌弃道。

“这个你放心,鸡油我都弄出来熬好了,放在冰箱里,以后下面条的时候,挖一勺放在汤里不要太鲜哟!哎,你洗手去。”

贺新拍掉了女朋友再次想去掀砂锅盖的手,又朝准备告辞的小助理道:“小青,别走了,晚饭就在这儿吃吧。”

“不了,不了,我还是不打扰了。”楚青忙客气的摆手道。

“哎呀,让你在这儿吃你就吃呗,跟我还客气啥,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程好洗完手出来,拉着她道。

小助理家在外地,是在上海上完大专,留下来应聘到了老吴的公司成了程好的助理,她自己在市区租了套小房子一个人住着。

贺新现在在剧组的工作模式一般都是下午一点半左右开工,然后经常要拍到凌晨一两点收工。今天是难得下午没有他的戏,这才有空帮女朋友做上一顿像样的饭菜。

把炖了一个下午的老母鸡捞出来,放凉之后剁巴剁巴,配上鸡油生抽葱花调制的蘸料,汤里下了点鸡毛菜,然后又炒了个油爆河虾,一个马兰拌香干的凉菜,晚饭就齐活了。

虽说菜不多,但内容丰富。

“小青,别客气,吃啊!”

饭桌上小助理楚青明显有些拘束,贺新劝了一句,拿起自己还没有用过的筷子往她碗里夹了个大大的鸡腿,另外一个鸡腿自然也到了女朋友的碗里。

“新哥……”小助理看着碗里的鸡腿有些过意不去。

“小青,吃吧,他就喜欢啃翅膀、脖子和鸡脚。”

“没错,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

贺新乐呵呵的给自己倒了半杯黄酒,抬头又问:“对了,你们要不要饮料?”

“小青,你要喝什么?”程好先问了一下楚青。

“不要了,喝鸡汤挺好的,我听说鸡汤可以预防传染病的。”小助理这时才逐渐放开道。

“真的?”程好好奇道。

这段时间不论是电视还是在日常生活中,如何预防目前还在肆虐的传染病是个热门话题,包括进出这栋酒店式公寓,楼下保安都要对每个进来的人都要测量体温。

“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小助理腼腆的笑了笑道。

贺新眯了一口小酒,砸吧着嘴道:“我看这个没啥根据,鸡汤能预防感冒是真的,预防这种传染病肯定不是这么回事。”

“管他是真是假,只要喝了有好处就行。小青,你也多喝点。”

程好拿起汤勺去舀砂锅里的鸡汤,但是找了半天不由道:“你这汤里除了鸡毛菜怎么不放点竹笋呀?”

她平时最喜欢吃竹笋了。

“三月和四月中旬以前的竹笋是最好吃的,现在已经老了,不好吃了。”

贺新上辈子老家县城周围的山上就出产竹笋,对怎么吃笋懂行的很,这笋就是吃个时鲜。而且现在菜市场的买的竹笋看似鲜嫩的很,但其实都是事先采摘之后存在冷库里的,拨开笋壳内在早就不怎么新鲜了。

女朋友噘着嘴,一副欲求未满的样子。

这段时间她也是春风得意,不到一个星期的工夫拍了两个广告,二十多万就已经落袋了,而且最近他们公司又帮她接了一部叫《天下无双》的电视剧,虽说只是女二号,但是男女一号是来自香港的,目前很火的张伟建跟娥姐。而且制作方上海的唐仁给她开出的片酬又不低,对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心情好了,原本身上刻意装出来的那些个端庄、大方、得体等种种剥离不少,回到住处跟男朋友相处更是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放飞自我的很。

“哎,你那电视剧拍的怎么样了?”程好抿了口鸡汤问道。

这些天她早出晚归的,男朋友每天半夜三更才回来,早上她走的时候男朋友还在蒙头大睡呢,而她下午回来男朋友又早就去片场了。就算是爱爱也都是在凌晨时分,迷迷糊糊的,两个人好多天没有正经说过话了。

“还行吧,挺顺利的。”贺新随口道。

“哎,我都没问过你呢,李佳欣真人怎么样?跟电影里一样漂亮吗?她人怎么样?”程好饶有兴致的又问道。

就连一旁的小助理也眼睛咕溜溜,一副准备听八卦的样子。

“都差不多吧,反正是挺漂亮的。”贺新笑了笑故装淡定道,接着又道:“不过她人还真不错,大概除了对记者比较警惕之外,基本上没什么架子,而且还很努力。”

“哎呦呦,人家可是香港的大明星,她努不努力还轮得到你说呀?”程好撇嘴道。

“不是,她真的是挺努力的。”贺新忙道,“你想啊,我们这部电视剧可是现场录音用同期声的,这对于一个香港人来说挺不容易的,她每天除了背台词以外,还要把每句台词的普通话发音都要给背出来,而且每天的戏份还那么多。象她这样的能有几个香港演员能做到的?”

贺新之所以有如此感慨是因为上辈子他经常会在综艺节目上看到叉烧芬怪里怪气的港普的梗,还有“我是渣渣辉”之类的,或许当时很多人觉得很搞笑,但是他却觉得很反感。

当然这里或许包含着他作为一个一事无成的落魄中年人愤世嫉俗的扭曲心态。但是他始终觉得这些个港台艺人想到内地来捞钱,至少把舌头捋直吧!

所以相比后世的那些叉烧芬、渣渣辉之流,李佳欣能够做到这点确实挺不容易的。尽管他心里也清楚关金鹏坚持现场录音用同期声的初衷是为了让自己导演的这部电视剧质量更好,或者是与众不同显得自己作为一名电影导演的牛逼。

果然程好一脸惊讶道:“你们居然还现场录音啊?”

这年头大部分,哦不对,应该是基本上几乎所有的电视剧都是采用后期配音,这样在拍摄的过程中相对简单且对演员的要求也不高。也难怪到了后期,会出现一些毫无底线的数字小姐或者数字先生。

“那你们的要求够高的!”程好感叹着,接着问道:“那李佳欣的演技怎么样?”

“呃……”

贺新语塞了一下,稍稍沉吟,还是比较客观道:“差不多吧,大致能过得去。”

“什么叫差不多,还过得去啊?她的演技到底怎么样呀?”程好却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

其实这也难怪,李佳欣虽说贵为港台一线明星,但是她却始终以美貌而著称。而且毕竟是港姐选美出道,一开始的演技可能确实比较尬,以至于后来一直被外界认为是一只漂亮的花瓶。

这跟后世的范小胖倒是有的一拼,人家更关注的是她的美貌,但是很少人知道人家范小胖可是获得过两次国际A咖电影节的影后,一次东京国际电影节影后,一次是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的影后。要知道在这种等级的荣誉上能够超过她的女明星只有巩丽和张嫚玉。

当然李佳欣在这方面比后世的范小胖要差多了,目前唯一拿在手里的奖项恐怕就是十五年前获得过的港姐选美冠军。

不过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人家毕竟已经出道十几年了,拍了很多的电影,尤其是之前跟关金鹏合作的《那时跳舞》这部片子,贺新曾经特意找来看过,应该说李佳欣在这部片子里的表演是相当令人惊艳的,在跟舒琪和日本著名女演员桃井熏的PK中丝毫不堕下风。

该会的表演技巧她基本都会。绝对不会出现那种皱眉、瞪眼、噘嘴的很low,很浮夸的表演;也不会出现拍哭戏的时候,跟杨天宝那样需要眼药水这种神器,那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盯着你看,眼泪说来就来。

但是这毕竟是《画魂》啊!讲述的是一代才女的心路历程。

别的不说,就说现在这个时代那些女明星的星路里程,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更别说潘玉良那个时代,还有她那极其不堪的出身。

想要在那个时代背景下,表现出潘玉良的骄傲和倔强,处理好跟两个懂她的男人的爱情,以及和挚友奥米之间近乎百合的友情,这得需要多强大的演技才能支撑这个人物啊!

也许关金鹏一开始选择李佳欣出演这个角色是源于《有时跳舞》中她那令人惊艳的表演,又或许是老关有足够的自信能把她调教成为一个完美的潘玉良。

但是现实和期望往往会有很大的差距,可能还是因为拍摄进度的紧张,因为几乎所有的戏都是围绕着潘玉良这个人物展开的,李佳欣需要跟所有的主要角色演对手。

比如这次贺新足足比别人晚了一个多月才进组,留给他的拍摄时间只有短短的二十天,但他还是会有时间象今天这样给女朋友做顿像样的饭菜,然后喝一杯小酒,聊聊天。

而这些对于李佳欣来说显然是奢侈的,就连她的小助理也抱怨说来到上海这么长时间,每天都是酒店和片场两点一线,都没有空出去逛一逛。

如此高强度的拍摄,加上她还要拼命学习普通话,很难有时间去揣摩角色,走进潘玉良这个人物的内心。

于是在表演中又出现了她一贯的,美的可以直接震撼你的感官,却很难触动到你的心灵这种固有模式。

也难怪港媒对她的评价往往就是美艳绝人,怎么都让人看不腻,但是演技却很木。甚至被冠以“木美人”。

贺新跟她几场戏合作下来,同样也有这样的感觉。就如同在不久前他和张婧初演的那场NG了无数次的街上相逢的戏,他没有从对手的眼神中得到那种由内而外的反馈,形似而神不似。

第二百二十五章 意外之喜

剧组五月下旬转场到法国去拍摄,并不是说所有发生在法国的故事情节都要在法国拍摄。大部分室内戏还是在国内拍摄。

剧组在多伦路上租用了两栋洋房,红色圆形的小洋楼作为潘玉良在上海的住处,而另一座建筑面积超过一千平米的大洋楼,这里则汇集了潘赞化作为海关总督的办公室,潘赞化在上海的寓所以及潘玉良在法国的住处和画室等场景。

贺新吃过晚饭到达片场的时候,还正在拍摄一场胡君饰演的潘赞化和李佳欣饰演的潘玉良在法国寓所的一场戏。

只见胡君穿着一件白衬衫,上唇上粘着小胡子,头发没有象之前戏里头油锃亮梳着拍漂亮的分头,就是他平时的模样,干扑扑的带着点自然卷,一副居家的模样。

而李佳欣则依旧画着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的发髻,红妆浅黛眉。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一条长及脚面的藤黄长裙。

两人并肩坐在周围都是油画的画室里倾诉衷肠。

“Cut!”

但是两人没说几句,就听到关金鹏大喊一声,从监视后面探出头来,冲着李佳欣喊道:“蜜雪儿,情绪,注意你的情绪,表情不要太死板了。”

“明白了导演,给我五分钟,让我调整一下。”

尽管李美人看上去眼神很疲惫,但是态度依旧很好,说话的语气也很诚恳。

“好!”

导演答应后,李佳欣并没有跟往常一样,一有空就找她那位普通话老师过来温习台词普通话的发音,而是一个人走到阳台上透透气,同时酝酿一下戏里人物的情绪。

倒是胡君噔噔噔的跑出来,拽着贺新就问:“走,出去抽根烟。”

走到外面走廊里,迫不及待的摊出手,见贺新慢慢吞吞的掏烟动作,嘴里还催促道:“快点!”

只是看到贺新掏出来的红双喜烟盒,抢过来的同时还撇嘴道:“我说你小子,啥时候档次能上去一点!”

贺新也跟着点了一根,悠哉道:“我觉得这烟抽着挺好的。”

说着,不由又问:“你们拍多长时间?”

“别提了!”

胡君砸吧着嘴,一脸郁闷道:“光这个镜头就已经NG了十来条了,关键是,关键是……啧,反正你心里也应该清楚。”

问题肯定是出在李佳欣的身上,但是如果你不认真,大家可能还会为此发发牢骚,可偏偏这姐们很认真,而且戏份又多,几乎就没有休息的时间,这话就没法说了。

说到底李美人还是缺乏天分,戏份太多,很容易会顾此失彼。

胡君匆匆抽完一根烟,便进去继续拍摄,贺新则蹲在关金鹏旁边,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Cut!”

……

“Cut!”

……

“Cut!”

一连几条都没有过,原本还一脸淡定的李美人也不禁焦急起来,再一次重新开拍的时候,一着急,习惯的港普突然冒了出来,把“画画”说成了“画花”。

也不知道是现场的哪位工作人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继而引发了全场的哄堂大笑。

拍戏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旦每个人的这根弦绷得越来越紧时,总是需要有个发泄的地方。李美人无意中的一句“画花”无疑引爆了现场所有心中那个发泄的临界点,之前还一脸郁闷的胡君更是笑的连粘在上唇的小胡子都喷的掉下来半截,就这么耷拉在他的嘴唇上,再一次成功地引发了一场大笑。

李美人先是愕然,接着尴尬,直到看见胡君那副尊荣也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咯的笑起来。

一脸无语的关金鹏跟身边的贺新对视了一眼,只得无奈道:“不拍了,先吃饭吧。”

听到他这句话,现场顿时一阵欢呼。此时都已经快八点了,晚饭早就送过来了,就是因为一再NG才拖到现在。

现场条件比较简陋,除了最大牌的李美人在助理的陪同下去了楼下的化妆间用餐之外,其他人都是就地解决。

关金鹏坐在监视器前一边扒着饭,一边跟贺新道:“对了,你们那部《香火》有没有出品公司啊?”

“出品公司?”

贺新愣了一下,道:“没有啊,就是自己拍的。”

关金鹏皱眉道:“这个不行,你们这个片子拍出来总是要卖的,没有出品公司,人家怎么跟你们签合同?”

贺新听到关金鹏这话,顿时眼睛一亮,忙道:“导演,这么说南特三大洲那边有眉目了?”

“不是法国那边,今天早上我跟马可.穆勒联系了一下,也顺便提了一下你们的这部《香火》,到时候可以连同《恋之风景》一起拿过去给他看看。”

贺新听的云里雾里,不禁问道:“导演,马可.穆勒是谁啊?”

这下反而倒是关金鹏怔了怔,继而笑道:“你个衰仔,你连马可.穆勒都不知道,你还投资什么电影呀……”

这时正好胡君捧着饭盒走过来,听到了一星半点,不禁好奇道:“阿新,你小子投资电影了?”

“我一朋友拍了一部DV电影,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我演了一个和尚,我们也没什么钱,就是大家合起伙了弄了一下。”贺新谦虚道。

当初为了让关金鹏帮忙,他特别说了这部《香火》是他跟宁皓合起伙来一块儿搞的。其实这也不算瞎说,原本宁皓就答应这部片子的一半收益归他。

如今他更是又掏了十万块钱给宁皓让他把片子转胶,然后重新再做一下调色和音效等后期。

“他们的这部片子拍的挺不错的,刚刚在香港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亚洲DV电影竞赛单元的金奖呢。我刚才跟他说倒是一起拿给马可.穆勒看看,这个衰仔居然不知道马可.穆勒是谁?呵呵!”关金鹏笑呵呵道。

只是胡君已经瞪大了眼睛,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激动道:“你小子可以啊,人马可.穆勒可是威尼斯电影节亚洲区的选片人!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想让他看一眼自己的电影啊!”

“威尼斯电影节?”

贺新的脑子一时有点懵,因为之前老关还跟他说欧洲三大电影节竞争激烈,准备推荐《香火》去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一转眼居然能有机会去参加威尼斯电影节了?

胡君紧接着又道:“马可.穆勒可是中国通啊,他在中国留过学,待了好几年,当初张艺某、田庄庄,还有张远、吕悦他们的电影一开始到欧洲参展的时候,都是他给推荐的。”

“这么牛逼?”贺新下意识道。

“当然了,你说呢?”胡君顿时眼睛一瞪道。

接着指了指抽空埋头扒饭的关金鹏道:“你小子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谢谢导演!”

“呃……”

正当贺新准备道谢的时候,关金鹏挥了挥手里的筷子,笑道:“我只是帮忙推荐一下,正好妙雪的《恋之风景》也要准备报名参加威尼斯电影节的。不过能不能入围,还是人家看过以后才能确定。”

接着他又补充道:“不过即便不能入围,也没有关系,至少可以拿到电影节上去放映几场找找买主嘛,所以我跟你说要有个出品公司,不然人家怎么跟你签合同呀!”

“公司啊,咱们国内能注册电影公司吗?”贺新看了看胡君,一脸懵逼的问道。

作为重生人士,实在是他上辈子过于low逼,对于这种事情一概不知。

“私人注册电影公司好象挺麻烦的吧?”胡君也有些不吃准道,不过马上又道:“那你还不如直接在香港注册一个不就完了嘛!”

“香港可以?”

“当然可以喽!”

如今胡君也算在香港混了一年多了,然后便开始跟贺新科普起来。

原来在香港注册一个电影公司很方便的,其实也不光是电影公司,随便什么公司都非常方便,只需要缴纳一千多块港币的注册费用就行。

第二百二十六章 调教木美人

“马可.穆勒!威尼斯电影节的亚洲区选片人!阿新,这么说我们这部片子有希望能入围威尼斯电影节啊!”贺新刚刚说出马可.穆勒的名字,宁皓就在电话里惊叫起来。

好吧,这货比他要有见识。

“也只能说是有希望而已,不过片子还需要穆勒先生看过,要是他觉着不好,那咱们也是空欢喜一场。”贺新还是提前打一针预防针,免得这货高兴过头。

“这个当然,我现在正找人帮忙做音效呢,不过画面调色是个大问题,国内压根就找不着人啊!我打听了一下,要是送到日本或者韩国去做的话,这个价格太贵了,最便宜的也得小二十万呢!”

“这么贵啊?”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贺新听到这个价格心里还有咯噔了一下。

宁皓接着又解释道:“他们那边做调色的调光师是分等级的,好的调光师报价五六十万的都有。”

贺新知道自己上次给宁皓转了十万块钱,加上参加香港国际电影节亚洲DV电影竞赛单元拿了金奖获得的五万港币,加起来估计只够转胶和重新做音效的费用,调色才是一个大头呢。

不过联想到上次贾科长的《任逍遥》在欧洲连调色带转胶足足花了十万欧元,他也只得硬着头皮道:“这样,回头我跟关导打听一下,上次我听说香港也有做调色的,那边的价格不知道能不能便宜一点。”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来,差点忘了正事,又忙道:“哦对了,去参加电影节还有以后卖片的时候,需要有一家出品公司,我打算以咱俩的名义在香港成立一家电影公司,你看怎么样?”

“成啊,你来当老板!”

“别介,还是按以前说好办,咱俩一人一半。”

“这个不行,你占大头!再说这个片子还得调色呢,我可拿不出钱来。”宁皓有点不好意思道。

“那……行吧,暂时先按六四分成吧。”贺新沉吟道。

开公司的事完全就是为了能把这部片子卖出去,不过说实话贺新此时多少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当初接这部片子,一方面是看本子不错,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宁皓的死缠烂打。虽说当初说好了把这部片子将来收益的一半作为片酬,还为此签了合同。但说心里话,贺新其实并没有当回事,能赚钱当然最好,就算片子将来卖不出他也无所谓,好歹也算是过了一下演一个非主流和尚的戏瘾。

但是自从宁皓这部片子得奖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一步一步的陷进去了,之前就已经掏了十万,接下来还有调色,少说也得十几二十万,这样一来等于他不但白演了这部戏,还得自掏腰包。如果按照他目前七十万的电影片酬来算,这里外里的,差不多要小一百万了,足够在京城全款买两套房子的了。

但是之前的钱已经掏了,而且现在又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往里填呗!所以他说占六成还算是客气的。

果然,宁皓在电话里依旧有些过意不去道:“还是按照七三来吧,你七我三。”

“行了,别磨叽了,还是等片子卖出去再说吧,要是卖不出去说什么都白搭。好了,反正你那边抓紧时间,我这儿再打听打听。就这么着了,我这会儿正在片场呢,挂了啊!”

挂了电话之后,他看到关金鹏还正盯着监视器忙活,也不好过去打扰他,只得下楼找到了张淑平,拉住他暗戳戳把自己的事说了,张淑平倒是挺热心,答应帮他打听打听。

吃过晚饭,稍事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继续拍摄,可能是之前的大笑或者是经过小憩之后,李佳欣明显放松了许多,不论是表情还是身体不再象之前绷的很紧,居然拍了两条就过了。这让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贺新早已换好了衣服,在这部戏里他的装束是永久不变的背带裤,然后搭配各种款式的衬衫或者毛衣,今天是白衬衫。

趁着拍摄的间歇,贺新按照老规矩去化妆间跟李佳欣对一对下一场戏的台词。不得不说尽管李美人从下午拍到现在一脸的疲惫,但是还是相当敬业,不会说自己想休息,台词不对了这些话,依旧一丝不苟的对着台词,尽量把自己普通话发音不准的纠正过来。

可能漂亮的女人特别能够博得男人的同情和怜香惜玉,贺新当然也不例外。他对李美人颇为同情,比如之前刚刚拍完和胡君在法国的对手戏,下一场立马就要切换到跟他一起演在上海的对手戏,在人物情绪的转折方面的确很辛苦。

其实经过这几天的合作,贺新已经大致看明白李美人为什么会在《有时跳舞》中会有惊艳的表演,而在《画魂》这部戏里的表现却不如人意。

问题还是出在她的长相和气质上,李大美人的气质属于那种冷艳高贵型的,配合她略带低沉的嗓音,有点硬朗,还有点神秘感,加上她混血的五官轮廓,小家碧玉、贤良淑德、懵懂可爱这些关键词通通与她无关。

《有时跳舞》中,她饰演的是一个美国银行界的一个女强人,类似这种身份神秘、行事作风冷酷、内心复杂的女子,原本就跟她本人的气质很搭。

可能当初关金鹏正是看中她与生俱来的冷而不傲、艳而不俗的气质跟潘玉良的刚强和自立颇为相似。

而李佳欣之所以这么努力,甚至为了拍这部戏还推掉一部价值百万的广告,说到底无非就是为了打碎附着在她身上十几年的“花瓶”的标签。

就如同当年张嫚玉出道时也被人称为“花瓶”,一部关金鹏执导的《阮玲玉》,让张嫚玉不但成功地甩掉了“花瓶”的标签,从此还走上了影后的光明大道。

正如李美人在《画魂》开机之初,面对记者采访时提出的质疑,所回答的那样:“花瓶?这只是别人的看法,我不会为此不开心,反而会更努力做好自己的角色,证明给大家看,我是一个真正的演员,不是更好吗?”

言之凿凿!

可惜她到底还是缺乏张嫚玉的灵气和演技。

而且这不是电影,如果是电影的话,她的美尚可给人物增色,恰到好处的弥补演技上的不足。但是这是长篇连续剧,潘玉良有三段丰富的人生历程,身边始终围绕着两个深深爱着她的男人,这些都是需要演员浓烈的情绪、强烈的情感变化。

而李美人的表演往往就是两眼空洞、身材僵硬、一味哀怨,这等于是放弃了她最擅长的干净利落、明媚笑容,把自己的短处全都暴露了出来。

当然李美人的美是不容置疑的,因为混血儿的关系,她的五官比较欧化,不是中国传统的樱口桃腮,她的眉头又粗又浓,眼睛又圆又大,嘴唇丰满,鼻子尤其高挺,正面侧颜都非常完美,如同古希腊雕像一般的线条感,看着就让人感觉高贵典雅,大气从容,造就了她冷而不傲,艳而不俗的气质。

硬件无懈可击,但她唯独缺失的却是灵气、媚态这些软件。

颜值是有形之物,而灵气和媚态却是无形的。

灵气尚且罢了,因为灵气并非完全是演技,更多是演员自身所独有的一种气韵。就比如周讯,她就是典型的灵气充盈,足以让人忘记她塌鼻梁、平胸、小短腿种种劣势的神级选手。

当然所谓媚态不是狐媚的媚,而是女子特有的柔媚、娇媚、明媚。

比如在众多香港女明星中,几乎所有人的颜值都及不上李大美人,但是她们却各有媚态。赵雅汁的端庄贤淑是一种媚;李丽真的纯情诱惑是一种媚;徐弱轩天真无辜的性感也是一种媚,更别提清霞的英气勃勃,红菇的明眸善睐,邱小马达的俏皮可爱……都是媚的不同形式。

女子一有媚态,三四分姿色,便可抵过六七分。有媚态可以为颜值加分,无媚态则能给颜值减分。

李大美人恰恰属于后一种,但是媚态是可以演出来的,比如《倩女幽魂》中老王。应该说老王的相貌和身材跟李大美人都很相似,都是那种个高、大骨架的美女。所以老王在饰演小倩的时候特别注意放软身段,眼神灵动,好体现出女子柔媚的感觉。

但是李美人在这部戏里表现却常常眼神放空,身体语言极端拘谨放不开,感觉不是很紧张就是很畏缩,就象之前跟胡君的那场对手戏为什么会NG无数次,问题就出在这儿,后来人放松了,自然就过了。

估计关金鹏此时也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在片场时常要跟李佳欣喊让她放松,但是有时候越喊,她反而越紧张,身体绷的更紧了。

而眼神放空的表演却是最为致命的。就象后世的杨天宝、刘湿湿、娜扎这种的,眼神漂忽,永远不聚光,看起来象盲女,既没演技又没灵气!

晚上两人的这场对手戏,是潘玉良要去法国了,贺新饰演的田守信去给心上人道别送行,求拥抱却被拒绝的一场悲催戏。

关金鹏是个很讲究意境的导演,二楼卧室和小客厅里的壁灯、台灯散发着柔和的橘黄色的光,把房间映衬得格外温柔的同时又平添了几分暧昧。

而且演员的服装颜色也搭配的非常协调,比如之前李佳欣穿淡灰色斑点旗袍时,贺新配的是蓝白粗线条细格子的衬衫,而今天贺新的白衬衣则搭配着李佳欣那袭浅色带青花瓷花纹的旗袍。

一切准备就绪。

“Ready!”

“Action!”

李佳欣端了一杯咖啡给贺新,笑道:“我想先把东西整理一下。”

贺新瞬间舔狗附体,忙道:“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在这部剧中,他饰演的田守信一生挚爱潘玉良,虽说后来潘玉良被他的真情感动也爱上了他,但是潘玉良始终认为自己是潘赞化的女人,所以两人的爱情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从未越雷池一步。

说穿了就是舔狗和女神的关系,对于这点贺新一点都不陌生,而且他甚至都不用把李佳欣当做自己的女朋友。因为他同样被李佳欣的美貌所折服,但他心里清楚自己肯定得不到,驾驭不了这种女人,只要自己把内心对美人心痒痒的爱慕之情表露出来,真情流露就行,这个人物对他来说丝毫没有难度。

“不用了,你坐吧!”李佳欣含笑的跟他点点头,转身走到里间去收拾行李。

贺新的目光始终带笑看着她的背影,然后跟了过去,走到门口,没话找话道:“同学们都说挺舍不得你的!”

“我都来不及跟他们道个别。”李佳欣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遗憾道。

“他们还说要搞次聚会,吃顿晚饭什么的。同学嘛,毕竟是同窗好友!况且他们说,谁日后再去法国呀,还得找你这个先锋带带路呢,啊!”

“那当然了!”李佳欣笑道,接着稍稍沉吟道:“吃饭的事我们再约。”

说着,抱着书和画稿从里间走出来,一直走到镜头前的一个行李箱,把东西整理着放进箱子里。

此时是近景,两人一前一后,贺新目光跟着她的背影,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玉良,如果我离开的话,你会吃这顿饭吗?”

李佳欣的动作明显一滞,稍稍迟疑才道:“会的。”

这是一个鼓励的信号,得到鼓舞的贺新踱步走到她的身边,语气温柔道:“离开一个地方确实有很多事是值得回忆的。”

李佳欣抿嘴一笑,道:“守信,这应该是我的感触,怎么变成你的事了呢?”

贺新的神情变的激动起来,伸手扶着她的背,道:“路上小心点,知道吗?”

其实当他手刚刚触碰到李佳欣的背部时,就感觉到她的身体猛然一紧,然后又见她习惯性的眼神飘忽道:“我知道的。”

这一刻贺新就知道要糟,果然就听见老关大喊一声:“Cut!”

“蜜雪儿,你的眼神不要飘,你得表现出一点尴尬和一点无奈,OK?”

“呃,OK!”李佳欣犹豫片刻才应道。

“还有,你其实是明白他的心意的,你想拒绝,但是你又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总之,这是两种层次的变化,一定要展现清楚!”

“……”

李佳欣眨了眨大眼睛,一脸懵逼,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点头道:“导演,我试试!”

于是下午的一幕又出现了:

“Cut!”

“蜜雪儿,我要的不是这种,重来!”

……

“Cut!”

“蜜雪儿,你的眼神不要飘,要有变化……”

……

“Cut!”

“蜜雪儿,还是不对,我说的两种层次的变化,不要呆板,尤其是眼睛不要空洞,要有内容,OK?”

“……”

一连NG了四五条之后,看到李大美人一脸苦逼的样子,贺新终于有些不忍道:“导演,要不休息一下吧?”

关金鹏看了看李佳欣的脸色,只得点头道:“好,休息十分钟。”

说着,摘下耳机,拿起剧本,索性走到李佳欣面前,亲自帮她分析人物道:“蜜雪儿,你看啊,我说的你这个时候的表情应该是……你得把人物内心的情绪通过眼神表达出来……这是两种层次的变化,要有变化,OK?”

原本旁观的贺新听到老关喋喋不休的反复强调,而李大美人却依旧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索性溜到阳台上去点了根烟。抬头往往天上皎洁的月光,暗暗叹气,今天弄不好估计又要拍的凌晨了。

当他抽完烟,随手一弹,烟头带着一个小红点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转身准备进去的时候,就见李美人带着一脸郁闷从里面走出来。

“阿新,有烟嘛,给我一支。”

“佳欣姐,你也抽烟啊!”这货顿时惊讶道。

他可是从未见过眼前这位大美人抽烟,不过马上动作麻利的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她一支,然后殷勤地帮她点上。

看得出来李大美人不论夹烟的姿势还是抽烟的动作都相当老练,只是脸上却是紧皱眉头。

“佳欣姐,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导演讲的有难度啊?”

“嗯。”

李大美人倒是很坦诚的点了点头,却依旧一脸愁容,又具体解释道:“我知道导演想要我怎么表达,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感觉怎么演都是错的。还有那两种层次,我……”

“哎,不用管导演怎么说,你就随便来。”

贺新看着好笑,道:“你就把我当成你的追求者,你正常反应就好了。”

“啊?”李大美人愣道。

“正常反应啊!你肯定不喜欢我对不对?但我纠缠你,你又不好意思撕破脸皮,讲台词的时候稍微含糊一点就行。哦对了,你别老是那么紧张,眼神灵活的,不要躲闪,大大方方该看人就看人,身体尽量放松,不要老是那么板正,就象……哦,就象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化妆间里靠着墙歪歪的站着时的那种感觉,当时我看着就觉得特别美!”这货笑眯眯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靠墙歪歪的站着……”李大美人仔细回忆了一番,但神情却极具怀疑,却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得道:“呃,好吧,我试试。”

玉良决意去了法国就不再回来了,一直深深暗恋着她的舔狗贺新顿时急了,但是玉良很坦诚地跟他袒露心声。

画面中贺新一脸焦急地追到门边,就见李佳欣转过身子,款款朝他走来,一开始李美人的眼神又要习惯性的飘忽,但是想到贺新刚才说的,要灵活,不要躲闪,看人的时候就该大大方方的,索性就看着贺新那双闪着焦急神采的眼睛,坦诚道:“守信,过去的日子我会怀念,但不是留恋。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已经离开了我,我再回头……为的是什么呢?”

只见李美人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走到他面前,身体很放松也很优雅地轻轻靠在门框上,尤其当她说到“我再回头”时,头稍稍低了一下,话也稍微停顿了片刻,然后又抬头看着贺新的眼睛,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对方“为的是什么呢?”

“Perfect!”

紧盯着监视器屏幕的关金鹏脸上充满了惊喜,贺新的表演如同下午胡君的表演,他根本没有任何担心,唯独是他亲自选中的女主角如同刚刚开窍一般,没错,这才是他想要的潘玉良!

贺新此时傻傻地看着她,喉结蠕动,明显咽了咽口水,就见他吞吞吐吐道:“玉良,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李佳欣明显一怔,但当她看到贺新一脸痴情的模样,嘴角居然往上翘了起来,带着一丝笑意道:“谢谢你守信。”

继而笑容开始慢慢收敛,露出一丝遗憾和无奈道:“但是我给你带来的遗憾已经太多了!”

贺新眨巴眨巴眼,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失落,舔狗的本性让他丝毫不敢做任何违背女神心意的举动,只得傻乎乎的点点头。

而李佳欣却始终看着他,眼神无奈继而又有些怜惜……

“Cut!”

“Perfect!”

然后就看见关金鹏早已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举着双手振臂高呼。

第二百二十七章 精明的女朋友

“要一见钟情,要一箭穿心,一瞬间就决定,才是真的爱情……”

电视里传来由奶茶、徐怀玉、孔令奇共同演唱的《粉红女郎》的片头曲《大家来恋爱》,就听见女朋友在客厅里喊:“快点,开演了。”

“来了!”

贺新应该一声,忙把洗好泡在淡盐水中的草莓捞出来用凉白开冲一下装盘端过来,此时电视机屏幕上正好出现女朋友饰演的万人迷那个经典的画眼睫毛的特写画面,尽管上辈子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惊艳道:“嗯,你的所有荧屏形象当中,还是万人迷最漂亮!哎,你的睫毛咋这么长的呢,真的还是假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喽,假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哎,你别打岔,快点坐在看啊。”程好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草莓,一边看得很认真。

话说这部戏拍完后她还是第一次看呢,而且之前在湾湾播的那么火,尤其是她演的万人迷据说还特别受欢迎。唯一让她感到遗憾的是因为传染病流行,自己不能去湾湾亲身感受一下观众热情。

贺新坐在沙发上陪着她一起看,不得不说时隔多年再看这部电视剧,依旧非常搞笑。比如女朋友穿着夸张的圆桌婚纱出场,比如结婚狂方小萍的各种搞笑,还有女朋友饰演的万人迷施展女人魅力,企图接近公司小老板王浩,反而被他搞了个难堪等等。

然后就再次重温了一遍女朋友嘴里的各种女人宝典和恋爱语录中的各种金句。

只是四十五分钟一集很快就播完了,贺新趁着广告时间,赶紧又去切了一盘蜜瓜端上来。

“你喂猪呢?”

“多吃水果又不会发胖,而且还对皮肤好呢。”

最近女朋友又开始嚷嚷着减肥,再次祭出不吃晚饭这个大招,贺新只得尽量让她多吃点水果,然后睡觉前一杯牛奶不能缺。

“但是水果中有很多糖分的好不好!”程好反驳道。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还是用牙签挑了一块蜜瓜塞进嘴里,YAMI,YAMI,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自从李大美人开窍之后,拍摄进度顺畅了许多,当然这其中也有关金鹏放宽要求的因素,不再象以往拍电影那般的死抠。实在是因为之前李美人的表演太过惨不忍睹,眼看着档期又紧张,如今看着李美人的状态来了,那就抓紧时间,差不多就得了。

李美人跟胡君的对手戏拍的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就剩下她跟贺新以及伊能净的戏,两人基本上一天隔一天轮流来,偶尔有三人的对手戏那就一起上。

贺新一开始对伊能净的观感一般,以前在电视上看她唱歌样子好象个子挺高的,可实际上她的那双小短腿跟周讯有得一拼,目测身高绝对不超过一米六。

而且她都已经三十四五岁都当了妈的人了,却依旧一副嗲声嗲气的样子,给人感觉很做作。

最主要的还是之前贺新看过她演的《人间四月天》,比较戏里的其他两位女主角,无疑她的演技是最差的。

只是几场戏下来,他瞬间改变了自己原有的看法,这位看似做作的嗲姐姐把奥米这个人物的任性、灵性和感性的特点居然拿捏的恰到好处,尤其是几场和李佳欣的对手戏,明显要压过李美人一头,看得关金鹏一脸蛋疼,却不得不喊过。

正当贺新坐着发散性思维的时候,程好的脚丫子伸过来踢了踢他,问道:“对了,上次你好像跟我说要和宁皓一起合开个公司是怎么回事啊?”

前几天贺新拍完戏半夜回来,把她添醒爱爱完了之后顺口提了这么一嘴,只是她当时迷迷糊糊的没怎么在意,现在正好想起来。

“哦,是这样的……”

贺新便把参加这事的来龙去脉跟女朋友解释了一遍,另外他托张淑平打听后期调色的事也有眉目了,香港那边有,而且价格相较宁皓打听的日本、韩国那边要便宜不少,大致一百分钟左右的一部电影调色费用在十万港币左右。

“那这个调色的钱还得你出吧?”程好问道。

两人目前虽然经济暂时还是分开的,但贺新已经习惯了凡事都要跟女朋友汇报一声,包括之前拿出十万块钱交给宁皓做后期的事。

“这个当然喽,浩子那边现在根本就拿不出钱来。”贺新双手一摊,颇为无奈道。

“那以后的收益怎么算?”程好沉吟着又问道。

“这个……眼下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都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卖出去,而且就算将来能够卖出去,能够收回投资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实话这事贺新心里真的是没底,他现在也在后悔当初自己光想着参加电影节,然后买片子挣钱,毫不犹豫的掏了十万块钱给宁皓重新做后期。

怎么就没有考虑其中的风险呢?

就象前两年朱闻拍的那部《海鲜》,同样也是DV拍摄,后来转胶拿到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上去参展,尽管拿了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奖,但结果压根就无人问津,连一个拷贝都没卖出去。

虽说《海鲜》固然有因为DV拍摄转胶画面粗糙的问题,但这也说明了投资电影原本就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更何况人家还拿奖了,还沦到如此惨境。前途未卜的《香火》将来会怎么样,他现在还真的不敢想。

当初接拍这部电影,除了想过一过戏瘾,他多少还有点想收获宁皓友谊的小心思,毕竟人家将来是大导演嘛,说不定将来还需要靠人家提携一把。

只是现在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而且关金鹏又这么热心帮忙,他只能是硬着头皮往里填,将来去参加电影节少不得还要一笔费用。

现在对他来说也只能是搏一把了,想要靠《香火》这部片子将来能挣多少钱,他如今想都不敢想,唯一希望的就是把自己投进去的钱挣回来,同时收获宁皓的友谊,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程好此时却皱着眉头道:“你这样不对,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你还要继续投钱!你现在甭管以后能不能把片子卖出去,但至少你跟宁皓之前得有个清楚的章程吧?”

“这个在电话里也说过了,我想仍然一人一半的,但是浩子说我投钱了,得让我占大头,那我说就六四开,我六他四,但浩子说还是太多了,主动提议七三开。但我想着这个有点太过了,毕竟当初拍摄的时候他就已经投了二十万了,而且这片子原本就是他的创意,还是他导演的。但是这种事情在电话里一句两句又说不清,后来我就跟他说这事等片子卖出去再说吧。”

贺新连忙又解释了一通。

程好听完之后思索了一番,沉吟道:“你说的没错,咱们不能太占人家浩子便宜了,但是你既然投了钱,就别等以后了。反正红姐也在京城,你跟她说一声,就按六四分成,让她跟浩子商量一下,把合同敲定了。这样以后不管是赚还是赔,大家照合同办事,朋友依旧是朋友。要是没有合同,万一有什么不愉快的,这样对大家都不好。你说对不对?”

“呃,对!”贺新下意识的点头道。

经过女朋友这么一提醒,他仔细想想,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之后太过冲动,而到现在又考虑不成熟,反正就是把事情弄的一团糟。

想想自己上辈子虽说开过一段时间的杂货店,但骨子里就压根没有商人的基因。听完女朋友的这番话,他真的感觉自己上辈子活该受穷,一大把岁数都活在狗身上了,考虑事情都还没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这么周到和成熟。

“那我这就给红姐打电话。”

说着,他就一副急匆匆的样子,站起来要去桌子上找手机。

却被女朋友一把拉住,道:“现在打什么呀,你明天不会打呀?第二集都已经开演。”

贺新和女朋友相处,之所以一直维持着女强男弱的格局,除了他的舔狗属性之外,其实还有一点就是女朋友要远比他精明的多,不论是考虑事情还是处理人际关系都要比他来的周到。

当然女朋友为人精明对他来说非但不是什么坏事,还是一件大好事。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广大读者大都喜欢傻白甜的女主,但是两个人相处很多时候是需要互补的。

既然贺新自认自己不是一个精明的人,就需要有个精明的女朋友。要不然两个人都傻乎乎的,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而且通过这件事他心里已经很明白了,自己压根就不是一个做生意的料,就不要学某些重生人士那样,动不动就公司上市,身价百亿这种的。

以后还是老老实实赚钱囤房或者买茅台的股票,这对于他来说才是最稳妥的。

至于说到投资电影,以后类似《香火》这种上辈子听都没听过的电影坚决不投。除非是自己上辈子有印象的,那种大热的,票房大爆的电影,同时自己有机会能够掺一脚,那么掺一脚也挺好。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吴导的新戏

2003年是特殊的年份,而在贺新的记忆中这一年同时也是众多优秀电视剧扎堆上映的一年。比如年初有《金粉世家》、《射雕英雄传》和不经意间就爆火的《征服》,接着就是《粉红女郎》、《玉观音》、《神医喜来乐》、《隋唐英雄传》等等,还包括瘦死骆驼比马大的《还珠格格》第三部,年底又有《天龙八部》、《大染坊》以及逗比小胖子主演的《少年天子》陆续登场。

瞧瞧,光金庸的武侠剧就有三部,还有《征服》、《粉红女郎》、《大染坊》这些久盛不衰的神剧。

想想这年头的电视剧真的是良心制作,且不说《玉观音》前期准备半年、拍摄半年、后期制作半年,前前后后要花整整一年半才能完成一部电视剧的这种极端例子。比如眼下正在热播的《粉红女郎》,当初拍摄的时候,那也是从九月份到第二年的二月份,整整花了四个多月将近五个月的拍摄周期。

更别说关金鹏如今象拍电影一样,雕琢着《画魂》,尽管这部电视剧在贺新的记忆中没有任何印象,但是这至少说明一种态度,这年头不管是导演也好,演员也好都是在认真对待自己的作品。

然后再看看后世充斥在小荧幕上的那些剧,狗血的抗日神剧也就罢了,那些动辄号称几亿打造的所谓大IP,各种古偶、耽美之类的。

怎么说呢?

用位老艺术家的话来形容就是:我们的作品,变成了抠图的;我们的歌曲,变成修音的;我们的剧本,变成弱智的;我们的审美,变成速食的;我们的偶像,变成美颜滤镜阴柔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难道要去指责导演或者演员不敬业?

恐怕也不尽然,很多时候导演和演员都是被动的,再说了放在眼前这么容易挣的钱不挣吗?傻瓜才不挣呢!当初贺新刚刚进入这个圈子时候,还不是一样冲着想出名,当明星,挣大钱的目的嘛!

至于那些炮轰小鲜肉的老艺术家们,恐怕更多是出于妒忌吧,想想当年他们的苦日子,再看看现在钱这么好挣,当然心理不平衡了。

而类似鹿留海这种的,在这种环境下,甭管演技不演技的,现实就是这样,反正观众认他这张脸,趁着火,多捞钱,哪怕是《留海堡垒》口碑崩了,也无所谓,反正钱已经赚够了,三十岁退休,还有大长腿的妹子,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呗。

其实这种生活倒是贺新最向往的,可惜他没有那种花样美男的相貌,好歹在演技上还算有点天分,只能慢慢熬吧,熬到十几年后说不定也能混个老艺术家,哪怕是过气了,说不定还能收点钱,点评点评小鲜肉之类的。

当然还有的看不到自己身上的黑去指责观众的,说什么就是因为有一帮子垃圾观众才会有这些垃圾作品。

其实观众是最无辜的,这完全是我们的文艺作品已经跟不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啊!

每次都是一盘一盘的屎端到桌上,观众饿了怎么办?只能吃呗!

但凡有好的作品观众还是很买账的,比如《人民的名义》、《父母爱情》这种的。

说到底,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导演、演员,或者观众所能决定的,大气候如此,当资本时代来临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因为资本的属性就决定了以最大的投资、最快的速度获取最大的利润。在这种大环境下,粗制滥造势必成为主流。直到哪一天观众有骨气了,拒绝吃屎了,那么事情才会回到正轨。

虽说贺新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初中时毕竟也是上过政治课的,多少知道一点政治经济学的原理,如今又在圈内混了几年,再结合上辈子的耳闻目睹,融会贯通,居然也能分析出一些道道来。

不过马上他又哑然失笑,自己却分析这些干嘛呀?这不是拿着搬砖的工资操着联合国的心嘛!再说了自己又不是隔壁的大水毛,一天到晚就想着小母牛倒立。

“咦,想什么好事呢,一个人在家傻笑?”

程好开门进来就看到自家男朋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傻笑这么诡异的一幕。

“没有,就是想起以前一些有趣的事情。”贺新忙站起来,看到只有女朋友一个人进门,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呀,小青呢?”

“反正也没啥事,我让她提早回去了。哎,你别故意转移话题啊,我问你呢,想什么好事呢,一个人在家里傻乐,是不是想起你哪个好妹妹来了?”程好笑眯眯地道。

“我哪有什么好妹妹呀!”

“切,那个孙丽不就是你的好妹妹嘛!”程好哼道。

听到孙丽这个名字,贺新就不由头疼。上次女朋友来京城的时候他就想大家坐下来吃顿饭,介绍一下双方认识,省的一个要误会,另一个老是吃干醋。结果宁皓俩口子插进来,然后两人又忙着买家具啥的,吃饭的事就错过了。

原本他也很长时间没见孙丽,平时只不过是偶尔通个电话问候一声,风平浪静的。但是就在前两天上海台的娱乐新闻正好播出了一条孙丽的采访被女朋友看到了。

《玉观音》虽然还未播出,但那毕竟是海盐剧啊,拍摄之初启用孙丽这个新人就广受关注,而且这次孙丽又搭档美籍华裔、影视歌三栖红星何闰东,以及因热播剧《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而走红的应小天和余娜一起出演海闰的爱情偶像剧《一米阳光》。

在这部戏中,孙丽一人分饰二角,力压风头正盛的余娜,再次担纲女一号,再次令外界瞩目。可能是因为《玉观音》开播在即,同时顺便宣传一下刚刚开机的《一米阳光》,孙丽接受了家乡电视台的专访。

不知道是事先安排好的,还是小姑娘刚刚出道缺心眼,采访的时候居然还聊到了贺新。一方面是因为贺新原本也是《玉观音》中的男主角之一,另一方面贺新刚刚因为《征服》爆红,加之主演的由上影厂出品的《紫蝴蝶》又入围了戛纳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本身又是金马影帝,话题满满。

如果单单是为了宣传或者蹭热点倒也没啥,可偏偏这姑娘聊到贺新的时候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然后又说到自己第一次拍戏承受的压力,以及当初贺新对她的种种帮助,姑娘居然还哽咽了。

最后当记者问她如何看待跟贺新的关系时,姑娘沉吟着说了一句:“就象亲人一样。”

本来这句话没啥毛病,但是程好听到这句话,当即满脸酸意,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如果说贺新跟孙丽真的有什么,恐怕连程好自己都不会相信,但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就好象原本就是自己的东西,自己可以不在意,但是也绝不允许被人惦记。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嘛,我跟她就是朋友,再说当初拍戏的时候看她一个小姑娘挺可怜的,又特别喜欢串串,这才走的近了点,真的!其实我一直琢磨着啥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呢。”贺新一脸无奈道。

他心里也清楚,女朋友纯粹是无力取闹。但是将心比心,要是同样有个男人对自己的女朋友心怀不轨,而女朋友偏偏跟那个男的关系又不错,他心里也肯定不会舒服。

“哼!”

程好傲娇的昂着头,一副不care的样子,走到阳台门边把刚刚听到贺新说了一声串串,一个激灵在阳台门外一个劲的挠着玻璃的串串放进来,嘴里还在埋怨道:“你人在家,干嘛把它关在外面呀?”

贺新见女朋友总算不再纠结孙丽这个话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别提了,这家伙趁我不注意又跑到床上去睡觉,我这是让它长长记性。”

“哎呀,又不乖了是不是?床上可不是你睡的地方知道不?”

看着女朋友一副轻声细语的样子,贺新道:“你得对它凶一点,要不然它根本就不听,这家伙就喜欢爬床。”

他和女朋友两人都有点轻微的洁癖,喜欢串串,但绝对不允许这货跑到床上去。这家伙小时候就有这个毛病,后来被贺新训得改了。只不过前段时间让汤维带了小半年,结果一回来老毛病又犯了。

说着,他又难免抱怨两声道:“汤汤也真是,大姑娘家家的,居然还让这家伙跑她的床,不嫌脏啊?”

只是他刚刚说到汤汤就听见女朋友“噗嗤”一声笑出来,继而拍了拍串串的脑瓜子,笑骂了一声:“你这个坏东西,真是跟你爸爸一模一样!”

“啥事啊,怎么又扯上我了?”

“你的狗儿子当爸爸了,你知道吗?”程好咯咯笑道。

“这家伙出去祸害别家的狗了?不是,汤汤不是把它送回来没多久嘛!”贺新诧异道。

“不是在这儿,是在京城。汤汤今天打电话给我了,说是她租住的那地方隔壁院里有个姑娘找上门来了,要找这个罪魁祸首。”

程好指着此时正老实坐在地上的串串,咯咯咯又笑了一通才继续道:“那姑娘养了条小母狗,刚刚生下一窝仔,就是这个家伙的种!”

“不对啊,难道那姑娘自家养的狗怀孕不知道啊?”贺新听了之后有些纳闷道。

“不是,她们那一片好几家都养狗,都不知道是谁家的狗狗造的孽。直到生出来才发现六只小狗清一色毛都是金颜色的,那姑娘这才确定就是这家伙干的。”

“嚯,这么说咱们串串的基因够强大的!”贺新抹了抹自家儿子的狗头,一脸欣慰的赞了一句,继而问道:“那位姑娘找汤汤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要抚养费呗!”

程好又忍不住笑道:“听汤汤说,那姑娘跟她说这事的时候都快哭了,说她家的那条小母狗才刚刚满一岁,还懵懵懂懂的,结果一不小心这么早就当妈妈了,她实在有些接受不了,可小狗生下来了,还生了六只,开销很大的,当然要找罪魁祸首负责喽。”

“该不会是骗钱吧?”贺新怀疑道。

“这怎么可能?汤汤跟那姑娘原本就认识,而且汤汤还特意去看过,没错。而且那姑娘也没多要,就要一千块钱,说是以后给小狗打针用的,而且还说等断了奶,送给汤汤一只。”

“那这钱得咱们出啊!”

“我在电话里也跟汤汤这么说了,但她不肯要,还说本来自己就想养条小狗,这样正好。”

接着程好又问道:“哎,你帮她介绍的这个角色,她挣了多少钱?”

“三千块钱一集,她一共就六七集的戏份,大概顶多也就两万块钱吧。”贺新道。

“正抠门!”

程好噘着嘴一脸不屑道:“你们这部戏好歹也算是央视的大制作吧,怎么这么小气啊?”

贺新只得苦笑摇头。

《画魂》这部戏虽说总投资高达两千万,但大部分都被关金鹏用在了道具、服装和拍摄上,演员的片酬真的很少。

主要角色当中伊能净的片酬多少他不太清楚,但他和胡君还有李佳欣清一色都是一万块钱一集。说穿了大家都是看在老关的面子上才接的这部戏。尤其是胡君,贺新曾私下里听他发过牢骚,说是他打心眼里就不喜欢潘赞化这个人物,磨磨唧唧,犹豫懦弱,一点都不男人。

“那你以后有机会也帮帮她呗。”

贺新是故意说的,却不想女朋友居然一脸傲娇道:“那当然,我帮她找的角色虽然可能戏份不多,但片酬绝对不少。”

“咦,就是你现在接的这部《天下无双》?”

贺新有些惊讶,同时又不由皱了皱眉头。

象汤维这种由内而外透着文艺范的女演员,戏路其实跟林佳欣和张婧初倒是挺像的,要么演穿旗袍的那种年代戏,要么就是现代题材。

要是演古装戏?似乎总感觉怪怪的。

“哼,你以为我不懂啊?”

程好明显注意到了男朋友脸上的神情,哼道:“不是《天下无双》,是吴导的新戏!”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五月

听到是吴导的新作品,贺新下意识便道:“《双响炮》?”

“咦,你怎么知道?”程好一脸惊讶道。

“呃,《粉红女郎》既然已经火了,趁热打铁,常规操作嘛!再说朱德勇就这几部作品,扳扳手指头都能算得出来。”贺新一脸装逼道。

他的印象中当年《粉红女郎》播出后没隔多长时间,就冒出来一部由程好跟胡冰主演的《双响炮》,好象《粉红女郎》中的演员包括奶茶、张岩、陈昆等都有客串。

只是贺新对于这部电视剧远没有《粉红女郎》的印象来得深刻,大致是一个类似《我的野蛮女友》这样的一个故事。只不过上辈子他没有看全,记忆很模糊。

“跟你现在接的《天下无双》档期有冲突吗?”贺新又问。

“没有,剧本都还没出来。吴导这次过来主要是跟公司商量投资的事。”程好摇摇头,继而兴奋道:“不过吴导说了,这次我演女一号,而且是唯一的女一号。”

“真的?”贺新忙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

其实哪怕就是他上辈子没有看过这部电视剧,大概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粉红女郎》中最大牌的无疑就是奶茶,当初这部戏在拍的时候,他就听程好讲过,在剧组奶茶的话语权甚至都超过了导演吴宗德。

虽说《粉红女郎》现在火了,但奶茶毕竟不是电视咖,而且前不久贺新刚刚从报纸上看到过一篇关于奶茶的采访,说是下半年她的主要精力将放在由香港的一个话剧团体和国话合作的舞台剧《半生缘》上,她将出演女主角顾曼桢。

如果奶茶要接《双响炮》的话,首先档期就有冲突,更何况一向比较有文艺范的奶茶也不一定能看得上《双响炮》,毕竟这是一部跟《粉红女郎》风格差不多的电视剧。大凡自视颇高的演员都不太愿意去重复尝试过的角色。

那么剩下的自然是万人迷人气最火,而且长的也漂亮,再则老吴的公司又有投资,那么程好成为《粉红女郎》衍生剧《双响炮》的女主角,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然是真的。”

程好笑眯眯地坐到沙发上,双脚很自然的往茶几上一搁,双手枕着头,一脸满足道:“哎呀,刚刚过完年那阵子我还在愁呢!这下不急了,下半年的工作都排满了。”

说着,又不由叹了口气道:“就是不知道这个传染病什么过去,要不然都没法开工了。”

“快了吧,新闻里还说京城那边现在正在开建一家专门收治传染病的医院,现在市里的确诊病例已经下降,而且专家还说只要天气一热,那个病毒就很难生存。哎,反正这段时间你又没啥事,要不然还是跟我一块儿去戛纳吧?”

“哎呀,给你说了我不去。我又不是你们剧组的演员,跟着你一块儿去凑热闹多不好意思啊!”

其实程好心里特想去见识见识传说中的戛纳国际电影节是怎么样的,而且除了上次拍《粉红女郎》去过一次日本之外,她甚至都没有去过其他国家。但是一想到章紫怡也会在那里,她就不愿意跟着男朋友去凑热闹。

这倒不是她跟章紫怡不和,或者想跟对方别苗头,至少目前的她还没有资格跟她这位上一届的大师姐相提并论,纯粹是女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话说同样中戏毕业,她们九六班是公认的明星班,且不说章紫怡这种都混到好莱坞的国际咖,就是袁荃、秦海露、梅亭等人她都远远不如,虽说现在凭借《粉红女郎》有了火的苗头,但充其量也就跟胡婧差不多。这还算是她在她们这一届当中混的最好的一个。

如今还要跟在男朋友屁股后头眼巴巴的去凑热闹,碰到章紫怡,那她就更自惭形秽了。所以,尽管男朋友说了几次,她都丢不起这个脸。

……

《画魂》的片场依旧忙碌。

贺新今天梳着漂亮的分头,白衬衫,贴身的马甲,整个人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奥米自杀了,潘玉良悲痛欲绝,她从学校辞职,决心离开潘赞化,离开上海。这个时候身为舔狗的田守信自然要守候在她身边,陪她一块儿去法国。

贺新坐在镜头前,而李美人则穿着一件绛色大衣,双手插兜默默地站在窗前,背影寂寥。

“Ready!”

“Action!”

贺新回头看着美人的背影,犹豫着试图最后再劝一劝道:“那么快就没了激情,回去还画什么画呀!”

李美人缓缓地转身,面对镜头脸上泪痕斑斓,惨然一笑道:“回去?奥米不在了,上海一下子就变了样。”

贺新背对着镜头,嘴里说着台词:“大家不还是歌舞升平!”

李美人靠在窗边的书桌上。

自从上次贺新教过她之后,在戏里她不再象刚开始那会总是直板地站着,总是会利用墙、椅子、桌子等让自己的身体尽量放松,同时有一定的弧度。对于这点关金鹏极为盛赞,不但画面好看,而且整个人在镜头里也变的鲜活起来。

此时就见她长叹一声,颇为感慨道:“可是有谁会象她一样,因为错爱了一个男人,然后与自己一身的繁华盛世同归于尽呢!”

贺新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目光真挚道:“你对她的思念,是她一生最大的成就。”

这次,李美人的那双大眼睛没有任何躲闪和回避,始终看着他的脸,很文艺地接下来道:“正如你对我的等待!”

没有苦涩,没有妒忌,更没有羞愤,有的只是真诚,舔狗对女神至死不渝的真挚和忠诚。

“我自得其乐!”

李美人笑了,并不是往常在电影或者广告中那种美的毫无瑕疵的笑,而是抿紧了嘴巴,双眼眯起的笑,这才是她发自内心的笑。

贺新不由也笑了。

此时李美人终于伸出了她的手,交到他的手里道:“守信,为什么我们之间就是没有那种缘分呢?”

贺新低头捏着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李美人的手很修长,很瘦,指甲修的很精致,却冰凉,坚硬,完全没有周讯或自己女朋友那种的肉手板摸起来舒服,跟孙丽的手差不多,但是孙丽的手却远没有她的手白皙修长。

他没有说话,稍稍沉默,便轻轻一拉,把美人揽入自己的怀中,脸磨蹭着她那光洁的额头,鼻尖感受着她发间玫瑰香的味道,喃喃道:“我不觉得可以,你呢?”

李美人的脸紧紧地贴在他那厚实的胸膛,清晰地感觉到他胸口的略微鼓起的肌肉,一股浓烈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让她猝不及防,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抱紧了他的腰,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了,静静地感受,慢慢的闭上眼睛……

“Cut!”

“OK!好,蜜雪儿,非常好!”

关金鹏高高地竖起大拇指,难得这个镜头一条就过了。

只是接触到贺新的目光时,忙又加了一句:“阿新,你也不错!”

说着,从监视器上头拿过一包红万,顺手递给他一根。

贺新却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红双喜。

“你个衰仔!”

老关笑骂一声,点上烟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从这边直飞过去。”

今天这场戏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场戏,只剩下一些必须到法国补拍的外景。

这时李佳欣走过来,难得一条过,让李美人的心情很靓,笑眯眯道:“阿新,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一定要拿奖哟!”

“佳欣姐,谢你吉言!”

说着,又拿出烟示意道:“来一根?”

自从上次在阳台上问他要过烟之后,拍戏间隙李美人就常常蹭他烟抽,居然还说这种七块五的红双喜挺好抽的。

“不了,一会儿还有跟小静的对手戏呢。”李美人摆摆手,跟他做了个鬼脸。

娇滴滴的伊能净据说最讨厌香烟味道,出于尊重,大家一般都不在她面前抽烟。

李美人显然更讲究一点。

“导演,那你们什么时候过去?”

按照计划,贺新参加完戛纳影展之后还要留在法国,把最后在法国的扫尾外景拍完。

“这个还要看拍摄进度,不过你放心,肯定不会超过二十五号。”关金鹏道。

贺新了然,二十五号戛纳电影节闭幕,同时也是胡君要参演的《无间道2》开机的日子,剧组势必要在接下去的半个月时间里把这边所有的戏份都结束。

“OK,那到时我直接到巴黎跟你们汇合。”

第二百三十章 再赴戛纳

“这是跟宁皓的合同,他已经在上面签字了,还有香港那边电影公司的事我已经委托那边的中介机构帮你办好,公司的股东就你跟宁皓两人,股份比例也是按照你们这份合同上的分成比例来的。”

一见面,常季红就把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给他。

贺新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最上面就是两份他跟宁皓关于电影《香火》投资和收益分成合同。

“这么厚啊?”

他翻了翻,这种合同基本都是固定格式,他只是看了一眼后面注明的比例,跟之前商定的一样,六四分成,他占六成,宁皓占四成,然后就在最后一页上签上了自己名字。

看着他一笔一划,如同小学生一样,很工整的写着自己的名字,常季红忍不住道:“小贺,你现在也该练练自己的签名了,你这样怎么能拿得出啊。”

“我觉得挺好的。”

贺新瞄了一眼旁边宁皓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一脸不以为然。前世他在网上见过很多明星的签名,好象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有些连认都认不出来,比如象范小胖的签名的,三个字混在一起,怎么看都象是个“屎”字。

签完名之后,他又翻了翻放在下面的注册公司的资料,前半部分都是英文,他不禁撇了撇嘴,这都回归多少年了,还是原来的做派,不过这也算显示他们的国际化。

后半部分是繁体中文,勉强能凑合。

“新皓影业有限公司!”

他读着上面的公司名称,不由笑了。原本这家公司就是为了卖片开的,叫什么名字无所谓,不过把他和宁皓的名字加上一块儿读上去倒是蛮顺口的。

“原来想用星星的星,叫星皓影业,看上去更加通顺一点,只是那个名字已经有人注册了。”红姐笑道。

不过说着,红姐又皱了皱眉头,道:“小贺,以后象这种事情你最好提前给我打声招呼,象这次突然间冒出这种事情来,我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好意思啊,红姐,主要是这事吧,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一桩接着一桩的,其实我现在也有点后悔,早知道要下这么大的血本,我肯定不会干,只是现在这事僵掉了,而且又有这么好的机会,总得试试呗!”贺新多少有点无奈道。

“你上次跟我说你们这部电影准备报名参加威尼斯电影节,希望大不大?”

贺新沉吟道:“现在只能说有希望,就是要看这部片子合不合马可.穆勒的胃口,如果他觉得满意,帮着推荐,那么希望肯定蛮大的。不过主竞赛单元肯定不可能,顶多也就是非竞赛单元或者逆流而上单元。”

每年全世界想报名参加欧洲三大节的电影不计其数。比如这次戛纳电影节,就有来自八十一个国家的两千四百九十八部推荐参展影片,经过筛选之后,只有代表二十四个国家的五十二部长片最终能入围主竞赛、非竞赛、一种注目等单元,而真正能入围主竞赛单元参加“金棕榈奖”角逐的电影只有区区二十部。

贺新听关金鹏说马可.穆勒是老资格的选片人,一般他看中的片子入围的希望很大。其实还有一个情况贺新不知道,等到明年马可.穆勒就正式成为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的主席,而且一当就是十几年。

只不过《恋之风景》从一开始就瞄准了主竞赛单元,《香火》自然只能是把目标放在非竞赛和逆流而上这两个单元上。

这个说穿了有点象分猪肉,而且还得跟选片人的关系好,得有重量级人物的推。当然这是指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欧洲三大,至于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老关说了这个问题不大。

……

“哎呀,总算到了。”

一行人下午从上海虹桥机场出发,飞了十二个小时先到巴黎,然后转机去尼斯。结果这边正在爆发一场席卷全国的大罢工,飞机、铁路、城市公交系统无一幸免。他们在戴高乐机场足足等了五个小时,才登上了飞往尼斯的航班。

好在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在尼斯落地后,组委会有专门的车子负责接机,到了酒店一个个都是精疲力尽。

好在这次法国的投资方财大气粗,安排的住处是位于电影宫对面的,戛纳最豪华的卡尔顿洲际大酒店。

之前一行人刚刚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幕的给震撼了一下。原来这次到戛纳来举办全球首映礼的《黑客帝国2》居然包下了酒店的外墙,上面挂着硕大的只要人物的剧照。

看着上头的剧照,不得不说这年头的基诺.里维斯特别帅,莫妮卡.贝鲁奇尤其性感。

“大家先休息一下,吃过午饭之后我们还要拍一些宣传照。”奈安拍拍手宣布道。

《紫蝴蝶》参加此次影展过后就要在法国和国内同步上映,只是国内因为传染病的原因目前只能暂时推迟上映。所以这次除了参加影展,更多的还是为了宣传。

贺新和章紫怡都是第二次来到戛纳参加影展,贺新是去年,而章紫怡则是三年前《卧虎藏龙》就在这里举行了全球首映礼。

相比入围竞赛单元的冷门文艺片,往往来参展举行首映礼的商业大片更加令人瞩目。不管是在机场还是在酒店门口,都有老外记者和影迷认出章紫怡,并大声叫喊她的名字。章娘娘尽管很疲惫的,但是在面对记者和影迷的时候,却依旧摆出一副春风得意、神采奕奕的样子,朝欢呼的人群挥手致意。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贺新多少有点郁闷,直到人群中零星的响起几声“烂鱼”,心里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慰。

说来挺奇怪的,明明《小裁缝》当初在法国也算是畅销,书卖的很多,但是拍成电影后,票房却并不理想,甚至都比不上《蓝宇》在法国的票房,搞得戴斯杰当时很郁闷。

这次过来前,贺新曾跟戴导联系过,他最近正在准备一部叫《植物学家的女儿》的电影,原本也想跟《小裁缝》一样做成中法合拍片,只是因为题材敏感没有做成。前不久他刚刚从越南勘景回来,但因为传染病的缘故,拍摄计划只能延期。如此,原先谈好的女主角张嫚玉因为档期的缘故,不得不跟这部电影交之失臂,所以戴导最近比较烦。

贺新打算等影展结束后,到巴黎的时候顺路拜访一下他。

卡尔顿洲际大酒店到底是超五星级的水准,房间大,装修奢华,而且跟沙滩只隔了一条滨海大道,不但有专属的沙滩,而且躺在床上都能看到湛蓝的地中海。

“嗯,刚到……挺热闹的,看起来比去年要热闹……明星?暂时还没见着,我都没出去逛呢……”

回到房间冲了个热水澡,贺新光着膀子就穿了一条大裤衩,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在用房间里的座机给女朋友打电话报备,并且嘱咐她有事就打这个电话,除非电话没人接,再打手机,毕竟国际长途挺贵的。

这次来戛纳,他最明显的感受就是受到重视和礼遇要远超去年,不但有奢华的卡尔顿洲际酒店让你住着,而且参加开幕式红毯的礼服也都是由法国本土知名品牌纪梵希赞助的。

“哦,还有件事,我有个记者朋友想采访你一下,你这儿方便吗?”程好在电话里道。

“方便,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么不方便也得方便呀!”贺新笑呵呵道,接着又问:“你那记者朋友是谁呀,哪家媒体的?”

“是《新快报》的,叫方伊敏,是个小姑娘,我也刚认识不久,不过她人挺不错的,我有几个报道都是她写的,写的都挺不错。”

《新快报》贺新倒是知道,彩色印刷的报刊,虽说总部在广州,但却是面向全国发行的,有点类似元蕾供职的《南方都市报》。

“好啊,她也在戛纳吗?”

虽然本届戛纳影展《紫蝴蝶》是唯一入围主竞赛单元的华语电影,但是因为这是一部由上影厂出品,并且通过审查,拿到龙标,可以正儿八经在国内上映的电影,所以来了不少国内媒体。

“没有,她没来法国,她只是想通过电话采访你一下。”程好道。

“没问题,我现在正好有空,如果她方便的话让她现在就打电话过来。哦别忘了就让她打房间里的这个电话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心中永远的玛莲娜

两天后,贺新通过女朋友在电话里的提示,在电子邮箱中找到了她发过来的上次那个叫方伊敏的菜鸟记者采访自己的,且已经见报的那份报道。

标题:《贺新戛纳电影节谈感想: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看到这个标题他就不由暗自嘀咕了一声:这都什么破标题啊!

本报记者连线法国戛纳:

贺新和章紫怡带着国人的梦想与希望飞往戛纳了,于是我们对那个电影人心目中的圣地、法国海滨小城戛纳也就有了前所未有的牵挂。

贺新和章紫怡到达戛纳之后是怎样的情形?

《紫蝴蝶》会有怎样的表现?

章紫怡能否登上“后座”呢?

《紫蝴蝶》能否扬威戛纳呢?

咦,怎么没说贺新能否登上“帝位”呢?

看到这里贺新又忍不住撇了撇嘴,这是摆明了不看好自己咯!

再继续往下看:

昨日本报记者通过贺新女友程好牵线搭桥,与身在戛纳的贺新取得联系,获得第一手的资料。

记者拨通贺新法国宾馆的电话,里边传来接线员甜美却陌生的声音,原来记者在忙碌之余忘记那里的人说的是我们所不懂的法语,于是记者只好用英语告诉接线员自己所要的房间号。

几声铃响之后,贺新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喂!”

记者忙表明身份,还特意把程好搬了出来惟恐贺新拒绝采访,不过贺新的态度相当好:“我们昨天下午2点30分从上海起飞,坐了12个小时的飞机到了巴黎,在巴黎机场等了5个小时,然后又坐了两小时的飞机到尼斯,然后坐组委会提供的车到了戛纳,我刚刚进房间才一个多小时。”

记者:踏上戛纳的土地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贺新:没什么了,我去年就来过,只不过今年看上去比去年热闹,人挺多的。但是在我眼里外国人长的都一个模样,我也不是很喜欢和别人交流,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记者:你们住在什么酒店呢?

贺新:我们就住在电影宫对面的卡尔顿洲际酒店,在当地算是一家很著名的酒店。

记者:那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贺新:今天没什么安排,毕竟大家旅途劳顿,需要休息,倒一倒时差啥的。

记者:听说很多外国记者对你和紫怡很热情,还特意守在机场和酒店。

贺新:是的,我看到这些外国记者了,这是我所没有想到的,他们很热情,甚至叫着我们的名字。

看到这里贺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就是想装个逼,没想到那姑娘都一字一句把自己的原话都刊登了出来。

记者: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一会该休息了吧?

贺新:没有,小帅导演这次不是也有作品入围了一种注目单元嘛,他们比我们早到,就下榻在我们酒店附近,刚刚打电话过来,约我一起聚一聚,一会我就要出门了。

记者:都这么晚了,那里治安好吗……

贺新:我们这里是大白天,刚刚才中午呢!

记者,好吧,记者果然是忙糊涂了,都忘了还有时差。

……

遗憾的是还没等记者问下一个问题,就有人敲门了,记者和贺新的连线也只能到此为止。

希望《紫蝴蝶》在戛纳越飞越高!

本报记者:方伊敏

贺新算是看明白了,这姑娘采访自己的时候肯定电话录音了,报道上自己的那些话几乎一字不差。

这篇报道虽然很直白,却没有以往的娱乐报道中往往会带着记者自己的感想和评论,尤其是字里行间还带着点年轻女子的小俏皮,倒是让人感觉蛮新奇的。

这个叫方伊敏的姑娘只是一个去年刚刚大学毕业小菜鸟,之前因为《粉红女郎》在湾湾爆火的时候,采访过程好,写了两篇吹捧她的报道,成功的获得了自己女朋友的好感。

这次贺新来戛纳参加影展,女朋友居然敢跑去传染病目前还严重的广州去宣传她的新剧,又碰上了前来采访的菜鸟小记者,于是便诞生了这篇报道。

贺新一般很少接受采访,主要还是出于害羞的心理,面对一个陌生人大谈自己的经历或者吹牛逼的话,他会感觉很尴尬。有的时候在面对记者提出的问题会大眼瞪小眼,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更多的时候是红姐出面,拟好采访提纲,然后照本宣科。有时候翻来覆去都是些相同的话,难免也会感到很烦。

这次如果不是自己女朋友出面,这个菜鸟小记者就算能够拿到自己房间的电话号码,恐怕也不见得能够采访得到他。他拿起电话只要听到打来的是记者,往往第一时间就会婉拒。

那天他在跟小菜鸟电话连线的时候,来敲门的是红姐,就是来问他要不要一块儿下去吃饭。

他这次来参加电影节总算不是一个人了,京城闹的很凶的传染病让一向忙碌的红姐难得清闲下来,这次跟着贺新来参加戛纳影展,与其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来旅游。

原本在启程前他们这帮人还担心会不会被检查身体获得隔离什么的,结果人家法国人根本就不care,一切如常。

这次他虽然带了经纪人,但是比起章娘娘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人家不但有经纪人、助理,专门的化妆师,甚至还带了一位私人摄影师,专门为她拍摄各种美照。

那天贺新跟王晓帅约好聚会的地点就在去年他来这边光顾过好几次的那家龙虾馆,这次再去的时候,老板居然还认得他,翘着大拇指还一个劲的做着拉小提琴的动作,以表示自己看过《小裁缝》这部电影。

王晓帅过来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二弟》的男主角段忆虹。只是老段这次看到他挺不好意思的,因为他听说,自己前不久刚刚拍完的那部电视剧《记忆的证明》中,自己演的那个国党团长的角色,一开始定的演员就是贺新。

他还以为是自己抢了贺新的角色。直到这次见面后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不过贺新还是饶有兴趣的问起了这部戏拍摄的情况,老段当时的表情挺无奈的,这部戏的拍摄周期很长,从去年八月份一直拍到今年春节前才关机。一部不到三十集的电视剧的拍摄周期比《天龙八部》都要长。

其实拍摄周期长包括拍摄条件艰苦这对于痴迷于表演的老段来说都不算啥,甚至他为了找到饥饿感每天就吃一根黄瓜。但唯独让他难受的就是跟他演对手戏的演员是个韩国人,鸡同鸭讲,很出戏的。

至于第二天晚上的红毯,由于先前伊拉克战争的爆发,包括凯瑟琳.泽塔.琼斯、乔治.克鲁尼、乌玛.瑟曼在内的不少好莱坞明星都表示对人身安全的担心,生怕慕尼黑奥运会的那一幕重演,并以此为理由拒绝出席,今年的星光因此黯淡了许多。

好在本届评审团中还是有不少藏龙卧虎的,有前世界小姐、印度女演员阿什薇娅.雷,美国老甜心梅格.瑞恩,好莱坞新掌门史蒂文.索德伯格,以及中国影帝姜闻等,评审团主席则是法国导演帕特里斯.杰罗。

虽然姜闻上台的时候一身黑色礼服,居然还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装逼的形象十分新颖,但是最让贺新感到惊喜的还是开幕式的主持人竟然是莫妮卡.贝鲁奇。

乌黑的大波浪,性感的嘴唇,深邃的蓝眼睛,丰满有致身材,那可是他心中永远的玛莲娜!

第一百三十二章 Me too

相比章紫怡如同花蝴蝶一般出入各个秀场,贺新则要清闲很多。

只是跟去年相比,因为此次戛纳影展只对四部中国影片发出邀请,加之传染病的关系中国面孔少了很多。

比如前两年香港旅游局及导演协会都曾在这里举办了盛大的派对,去年更是刘得华、黎民、房事龙、张嫚玉等大明星都出动站台,又是舞龙又是变脸表演,现场食物堆积如山,而今年只是小规模开了一个小餐会,也没见什么港台大牌明星。

同时因为伊拉克战争的爆发,及恐怖组织对欧美势力聚集的重点都有威胁,导致不但好莱坞的大牌缺席,而且大会的安全措施变的异常严格。

进入会场每每要经过一重又一重的关卡。证件越查越严,不仅要看日期,还要核对面孔。原本借张记者证出入会场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现在完全行不通了。

贺新就曾亲眼看到一哥们估计是拿着别人的证件想混进会场,被警卫识破,就见那警卫把手搭在腰间的枪把上,声色俱厉的叽里呱啦一阵询问,吓得那哥们不敢吭声,最后只得证件被没收,人被赶出会场。

可能正是因为大牌明星的缺席,给了那些小演员、小模特机会,今年的戛纳反倒是比去年热闹很多,滨海地区的沙滩上经常能够看到穿着比基尼的模特在那里搔首弄姿的拍照,甚至还有经纪人在路边分发水果,以期游人驻足,尽量把场面搞的更加热闹。

开幕式红毯刚结束就爆出了一位南非模特因为没有拿到开幕式红毯的邀请卡而威胁要跟经纪公司解约的新闻。这时贺新才知道,所谓毯星并不是后世那么中国明星独创的,原来这种现象早就存在,经常出入各大秀场红毯上的那些所谓模特、明星不多数都是自费的,借着戛纳影展这个平台寻找机会或者以此抬高身价,各种艳压等等。

《紫蝴蝶》被主办方安排在22日上映,同日亮相的还有另一部入围主竞赛单元的法国本土电影《小莉莉》。

作为东道主电影,《小莉莉》包揽了当天上午八点半,下午两点半以及晚上七点半的三个黄金时段。而《紫蝴蝶》则被安排在上午十一点半和晚上十点半,这两个比较尴尬的时段放映两场。

对此一向神通广大的法国投资商也很无奈,据说本届戛纳影展的组委会主席不太关注亚洲电影,甚至在影展之前都很少去亚洲选片。

但不管如此,到了22日那天,整个剧组象上了发条一样紧张起来,前一天包括上影厂合拍公司的负责人,以及之前还在日本拍戏没空抽身参加开幕红毯的仲村亨都相继飞了过来。

首映式安排在晚上十点半那场的放映之前。大概除了导演、投资商和上影厂的工作人员之外,贺新、章紫怡和仲村亨都没有看过成片。

但是上午的媒体和影评人看片会结束之后,从影院传回来的消息却有些不容乐观。美国的东岸派知识分子坦承根本分不清片中十几个角色到底谁是谁;日本人觉得他们的演员仲村亨表现抢眼;欧洲的评论界则分为支持和反对两个极端;内地记者觉得片子一如楼烨之前的作品曲高和寡;香港评论界比较尖刻;相比之下倒是湾湾评论人士对这部电影最为支持。

“小贺,你好了没有?”红姐敲门进来。

“好了!”

贺新从卫生间里出来,背带裤,雪白的衬衫,黑色小领结,小分头梳的跟狗舔的似的。

“快点,导演他们都已经下去了。”

红姐拿过挂在衣架上的礼服帮他穿上。

“隔壁的呢?”

“哦,她们还没出来。”

章紫怡的房间就在他隔壁,只不过人家毕竟是国际影星,特别安排了带客厅的套房。

红姐一边帮他拍拍礼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一边撇嘴道:“人家总是要压轴出场的嘛!”

如果说红姐在国内长袖善舞的话,那么这次跟到戛纳来,由于半句外语都不会,常妈真的成老妈子了,不象章紫怡的那位叫灵灵的经纪人,不管英语、法语张嘴就来,浑身透着一副白骨精的味道。

当贺新和红姐出门的时候,正好隔壁的门也开了,章紫怡团队的人马鱼贯而出。

没错,就是一个团队!

打头的经纪人,拎着小箱子的化妆师,挎着如同炮管子一样夸张长镜头相机的摄影师,以及跟在后来小心翼翼拎着裙摆的小助理,簇拥着中间如女王般的章娘娘。

“嚯!”

只是看到章娘娘的时候,贺新难免一声惊呼。

就见她除了一贯精致的妆容外,身上穿着一件别致的蝴蝶妆的黑色长裙,胸口戴着一串古朴神秘的玛瑙石项链,与钻石耳环、手镯交相辉映。

“紫怡姐,莫非这就是那件传说中的战袍?”

贺新之前早就听章紫怡吹牛说某个奢侈品品牌动用了十位来自新加坡和法国的设计师,为她量身打造一件神秘礼服,就等在首映式上亮相。

“战袍?”

章紫怡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得意地笑道:“没错,就是这件战袍!”

一行人来到楼下,仲村亨和楼烨他们早已在大堂等候。原本没有事先商量过,除了导演楼烨照例是黑衬衫、黑西装之外,仲村亨也是一身偏休闲风的黑色礼服,奈安和导演夫人马姐同样是黑色晚礼服。

再加上贺新和章紫怡,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一句来:“今天我们也是黑客帝国。”

顿时引来大伙一阵轻笑,首映礼前多少有点紧张的气氛瞬间被冲散了。

首映礼在电影宫右侧的能容纳一千多观众的德彪西剧院举行,主办方早早地在剧院门口铺上了红地毯,挂着印有章紫怡画像的硕大电影海报。

现场聚集了不少记者和影迷,当楼烨带着剧组成员走上红地毯的时候,顿时引来一片闪光灯和影迷们的欢呼。

尤其是章紫怡身上这件上身如肚兜装,下身如蝴蝶翅膀的黑色礼服,格外抢眼。伴随着影迷们的欢呼,不时还传来中文的喊声:“紫怡,看这边!”

“贺新,来!”

当然其中还伴随着几声叽里呱啦的日语,现场也有不少日本记者专门盯着仲村亨拍。

进入剧场后,贺新特地看了看,挺意外的,一千多人的德彪西剧院居然坐了有九成之多。放映之前,主持人请导演楼烨上台致辞。

别看楼烨平时不善言辞,但说起电影来倒是滔滔不绝。大致意思就是为拍《紫蝴蝶》这部电影,他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断断续续对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做了深入的研究。在战争的大背景下,片中人物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但他们并不因此就不作为,他们的人生态度是积极的,但结果却是悲剧。

楼导的这番极具逼格的发现顿时赢得现场观众一片热烈的掌声。最后楼导还特别表示,对于片中章紫怡、贺新和仲村亨的精彩表演,他非常满意,同时非常感谢各位演员。

坐在贺新身边的仲村亨一边热烈鼓掌,一边一脸兴奋地转头跟贺新道:“贺君,终于能在大银幕上看到自己的表演了,真是期待啊!”

贺新朝他微微一笑,学着楼烨的样子,很是装逼的来了一句:“Metoo!”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认同

灯光暗去,银幕亮起。去年拍摄时的情景此时还历历在目,贺新也跟身边一脸兴奋的仲村亨一样,心情颇为激动。

影片的开头是1928年的东北,日本留学生仲村亨和他的中国同学章紫怡坠入爱河。不久仲村亨被召回日本,当他返回中国时已是日本军国组织的间谍。

两人在上海“巧遇”时,章紫怡也在目睹哥哥被日本军国分子杀害后,成了抗日暗杀组织“紫蝴蝶”的成员。

在目睹爱人李兵兵被章紫怡误杀后,贺新也开始了他的复仇活动。

影片结束时,仲村亨、章紫怡、贺新同归于尽。

当银幕上开始滚动字幕的时候,贺新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他没想到最后的成片竟然是这样的!

整部影片始终笼罩在一种宿命的凄迷气氛下,生命轻如鸿毛,动荡年代个人的无奈,还有个人的小小欲望的注定不能实现……

但是贺新始终get不到导演到底想表达什么,各种叠影、重复,多次的跳接镜头,高难度的场面调度,看得让人眼花缭乱,整部影片与其说是在讲故事,倒不是说是导演在炫技,如同在效仿维斯康提.贝多鲁奇电影作品的繁复瑰丽。

显然有这种感受的不单单他一个人,在放映中途虽说有观众不时离场,但坚持到最后还有八成,只是当灯光亮起的时候,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充满了敷衍和表面上的客气。

仲村亨这时也一脸迷茫的轻声跟他说道:“贺君,我完全没有看懂,你呢?”

贺新心中暗暗一叹,无力道:“Metoo!”

好在电影放映结束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因为时间关系,并没有安排现场记者采访,一行人驱车冲冲赶往离戛纳市区十几公里之外的Babycome山庄,参加由《紫蝴蝶》海外发行商举行的招待会。

参加招待会的大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片商,还有一些相关的朋友,特地来捧场的王晓帅和段忆虹也被楼烨拉着一块儿去了。

相比导演的兴奋,贺新则多少有些失落,因为很多当时拍摄时他自认为演的很牛逼的镜头在成片里都不见了。电影中呈现出来的那个司徒甚至都让他感到很陌生,尽管每一个镜头都是他自己演的。

“在想什么呢?”

正当贺新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王晓帅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呃,在想刚才看的电影。不瞒你说,今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成片,挺感慨的。”贺新道。

“你演的不错,跟远征有得一拼,比那日本人强多了。”王晓帅笑道。

贺新勉强笑了笑,心里还在为被剪掉的镜头有些惋惜和无奈,不禁问道:“导演,你看这片子怎么样?”

“我觉得还成吧。”

王晓帅推了推眼镜,沉吟着道:“片子里很多场面,比如爆炸、逃难、枪战,还有在火车月台上和行进的电车上,交错移转跟拍人物,这些都是相当难拍的,我觉得老楼处理的很不错。而且片子中那些高难度的场面调度,让电影增加了不少质感,比较接近《无间道》的作风,但跟其他的港片比,这部片子明显更加接近欧洲电影的感性,有那种深度挖掘的美学作风!”

“……”

好吧,贺新承认问错人了,王晓帅跟楼烨原本就是臭味相投,一挂的,问他其实跟问楼烨差不多。

……

《紫蝴蝶》上映之后,外界褒贬不一,很多媒体认为,“战地爱情”电影的题材太陈旧,视觉上也无法给评委造成冲击,加上今年竞争激烈,得奖希望渺茫。

不过法国当地影响力极大的《费加罗报》著名影评人博尔德却撰文对《紫蝴蝶》给予了极大的评价,称之为“描绘抗日战争背景故事最成功的电影之一”,甚至比喻为“亚洲版的《乱世佳人》”。

“博尔德认为,电影中的人物历经沧桑,彼此爱情也因时局物转星移而受尽波折,使命和爱情之间的冲突矛盾使剧情更加曲折诡异……”

中午在酒店餐厅一起用餐的时候,哈欠连天的贺新就听章紫怡的经纪人灵灵在绘声绘色地读着新出炉的报纸,不得不说这姑娘的法语水平真是不错,翻译成中文还能巧妙的运用成语。

这篇《费加罗报》的影评报道中,也提到了非常让人诟病的电影中各种跳跃的镜头。而博尔德这位楼烨的知音却认为,剧情发展虽然未能与时间和谐搭配,使观众在连贯的故事情节中失去了时间概念,但这恰恰是中国经历这场战争悲剧的永恒写照。

听到这里,贺新不由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面带浅浅笑容的楼烨,问道:“导演,你当初剪辑的时候真的是这么想的?”

“呃……”原本还在频频点头的楼烨,此时半张着嘴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哎呀,小贺你别打岔,后面还有呢。”

正在读报灵灵见状帮着导演解围道,接着就见她用抒情的口吻道:“《紫蝴蝶》有太多令人叹息的情节,观众口中吐出的叹息可以汇成一阵风,吹散历史的云烟!”

“哇!博尔德先生评价这么高啊!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呢。”章紫怡笑着道。

因为博尔德的这篇影评还特别提到了她,甚至把她比作“东方的费雯丽”,认为她精湛传神的演技是本届影展最佳女主角的有力竞争者。

还公开喊话,本届电影节影后的最大热门,美国电影《狗镇》的女主角妮可.基德曼:“章紫怡来了,妮可,你准备好了吗?”

这句话说的章娘娘心花怒放。

不过也不是博尔德一家看好章娘娘,今天的《尼斯晨报》就以四分之一的版面刊登了她的一张照片,标题是“戛纳影后?”

其实贺新心里却有些不屑,章紫怡在《紫蝴蝶》中的表演固然十分精彩,但在他看来也仅仅是正常发挥而已。

在影展上他是看过《狗镇》这部长达三个小时的电影。尽管他听不懂里面的对白,但不得不说这部电影光画面就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以舞台剧的方式呈现!一个善与恶的试验场!一部这真正的恐怖片!

尤其是妮可.基德曼的表演,非常精准,以至于让他难以想象这么一位雍容华贵的奥斯卡新晋影后居然会出演这么一个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的角色。

光凭这点就足以配得上戛纳影后这个称号。

虽然有博尔德帮着卖力吹捧,但是当地媒体的反响还是贬大于褒,以至于在出席下午的记者会之前,贺新和章紫怡的心情都略感紧张,尤其是贺新,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对这部片子是不认同的,万一遭遇到尖锐的问题,他是说呢还是不说呢,心情很矛盾。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当来到记者会现场,发现来的大部分都是华语媒体的记者,提出的问题异常友善。

什么有关电影的情节结构、创意构想等“艰难”的问题统统抛给了导演楼烨,而对章紫怡和贺新问的大都是拍摄时的感受。

两人便很自然的相互吹捧了一番。

倒是楼烨面对那些“艰难”的问题,表现的始终很淡定。

当有记者提出对国内票房表示担心时,楼烨一脸轻松道:“制片人和投资方在给我钱拍这部电影之前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电影票房好不好这个真的无法预测,好比这次来戛纳,到目前为止已经卖出了三十几个国家的版权,投资早就收回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又有一位眼镜妹子举手问道:“那么楼导你对《紫蝴蝶》这次获奖有信心吗?”

楼烨瞟了那妹子一眼,特装逼的来了一句:“得不得奖对我真的是无所谓,如果能拿奖只不过就是多卖一点钱罢了!”

记者会结束,贺新跟章紫怡一块儿上楼的时候,章紫怡却悄悄的问他道:“小贺,你说我们这次有希望吗?”

贺新心里很了然,以章娘娘一贯的野心勃勃,心里最觊觎的恐怕就是戛纳影后了。他倒是一时挺难回答的,只得出了个馊主意道:“想知道有没有希望获奖其实很简单……”

“怎么弄?”章紫怡迫不及待的问道。

“跟组委会请假啊,说临时有事不能参加颁奖典礼了,如果有希望获奖的话主办方一定会挽留的,如果没希望那就无所谓了,随便你参加不参加。”

原本他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章紫怡似乎真的动心了,若有所思的同时,嘴里还在喃喃道:“可是今年的颁奖典礼央视电影频道会全程转播的呀!”

以往的欧洲三大电影节所入围的华语电影,总会有些在官方眼里很不着调的地下电影,但是这次不同,《紫蝴蝶》在入围名单宣布之后,有关部门就马上主动表示,这次著名“禁片”导演楼烨的这部作品是经过正当程序入围的。

于是便有了央妈早早地买下颁奖典礼的转播权,期待华语电影在戛纳影展上再度闪耀光辉。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扶弟魔

也不知道章紫怡是怎么想的,二十三日参加完活动之后,真的让工作人员跑去跟主办方请假,还硬是要拉上贺新一起。

贺新是无所谓,如果说去年来参加电影节的时候他还抱着些许不切实际的希望,那么这次他压根就不抱什么希望,因为《紫蝴蝶》原本就是一部大女主的电影,成片里他和冯元征、仲村亨的戏份都差不多,最佳男主角不可能颁给一个戏份不多的男主角。

他这次来戛纳,除了宣传电影之外,更多的就是为了刷刷逼格。这段时间红姐除了尽心尽力的负责他的吃喝拉撒,也时刻关注的国内媒体的情况。

在戛纳这十多天里,出现了很多有关他的通稿,比如《章紫怡、贺新二度出征戛纳》、《“紫蝴蝶”飞到戛纳,章紫怡、贺新下飞机想美餐》、《贺新谈戛纳感谢:没什么特别的》、《紫蝴蝶首映,章紫怡、贺新“谈情说爱”》等等。

只不过大都把他的名字跟章紫怡联系在一起,没办法谁叫人家红呢,以至于到了后来贺新每每看到这种新闻标题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都是在沾人家章娘娘的光。要知道去年他来戛纳可没有这种待遇,更别说两年前他在柏林的时候就更没人关注了。

相比之下章紫怡试探的成分更高,毕竟人家被知名影评人博尔德盛赞为“东方的奥黛丽.赫本”,本届电影节影后竞争最大的黑马。

但令人惋惜的是主办方非常爽快的同意了他们的请假,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人肯定无缘奖项。

既然请假了,当然就不能继续赖在这里了,两人都订了晚上十一点半飞往巴黎的航班。临出门的时候,贺新看到章紫怡那张死板的小脸,都没敢跟她搭话。

影展期间一切风吹草动记者们都格外关注,尤其是被称为“大黑马”的章紫怡居然要提前离开,不参加颁奖典礼的消息传出来,几乎所有的华语媒体以及一部分老外记者都守在卡尔顿洲际大酒店门口。

下楼时全程黑脸的章紫怡在酒店门口遭遇记者的长枪短炮时,瞬间变的笑容可掬,不停地招大家招手致意。跟在后面的贺新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暗叹:“真是好演员!”

“紫怡,你和贺新这次提前离开不参加颁奖典礼,是不是意味着你们无缘奖项?”

一个长相彪悍的中年女记者抢得先机,问出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同时又十分辛辣的问题。

章紫怡神情丝毫不变,淡然道:“我这次来法国,一开始就跟剧组请了十天的假,在我们抵达戛纳的时候就已经预定了今天回国的机票。来法国这段时间剧组已经打了很多电话催我了。”

众所周知,章紫怡之前一直在上海拍摄侯永导演的电影《茉莉花开》。

接着就见她话锋一转,笑道:“对于我们来说能够来到戛纳就是胜利,拿奖不是最重要的。看过首映的不少朋友都说这部电影很不错,我已经很高兴了。”

“那这么说,你是不是在与妮可.基德曼的影后之争中主动认输了呢?”马上又有一位法国帅哥紧跟着问道。

“我刚才已经说了,拿奖不是最重要的。当然妮可是个非常棒的演员,多才多艺,除非有黑马,否则我认为她封后的机会很大。”章紫怡微笑着用并不太流利的英语道。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马上又有记者问她,是否认为自己就是黑马。

“哦,不……我还没看过《狗镇》,不过我对《紫蝴蝶》有信心……”

大部分记者都围着章紫怡,不过也有一些国内媒体把目标对准了贺新。

贺新则根据事先打好的腹稿,一脸无辜道:“《画魂》剧组已经到巴黎了,我得去跟剧组汇合,当然如果我真的有机会获奖的话,从巴黎飞过来很方便的。”

这个他倒是没有瞎说,关金鹏带着《画魂》剧组昨天已经提前来到了巴黎,他今天走就是要去跟剧组汇合,而章紫怡回国则同样需要到巴黎转机。

只是当到了巴黎之后,章紫怡突然不走了。贺新还以为她是心情不好,想散散心,红姐却一脸不屑道:“她这是要故意引起话题!”

“引起什么话题?”贺新一脸懵逼道。

红姐看着他跟个傻狍子似的,不由叹了一口气,然后跟他解释道:“你想啊,她之前离开戛纳的时候就跟记者宣布要回国,明天一准会有很多媒体守在上海浦东机场等她出现采访她。但是如果她到时没出现呢?”

“那就白等了呗!”

不过当他看到红姐一脸戏谑的表情,心里一动,猜测道:“这样的话,也许媒体会猜测她可能有获奖的希望,暂时在巴黎停留,随时准备杀回戛纳。或者还有些更乐观的估计《紫蝴蝶》已经接到主办方的通知,说不定早就又重新回到了戛纳。”

“没错!”红姐一拍巴掌,道:“你瞧瞧,这不就引起媒体的猜测和话题了嘛!这个热度最起码要维持到二十五日正式颁奖。然后她在堂而皇之的回国,跟媒体谈谈参加这次电影节的感触,顺便揭晓一下自己失踪的谜底,这又是一个热门话题。”

说着,红姐颇有些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道:“这个肯定是她那经纪人灵灵想出来的主意,瞧瞧人家多精明啊!”

贺新却一脸无语道:“红姐,刚才我只是猜猜而已,或许人家就是因为没有希望获奖心情不好,想在巴黎散散心再回去。”

“切,你以为她现在这么红是偶然的?以前总觉得她运气好,这次我总算是见识了,瞧人家年纪轻轻多老练啊!”红姐冷哼道。

只是想起自己手下的几个,要么是菜鸟,要么就是象李晓冉那样的挺大个人还不懂事,成天只知道玩游戏,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想起来就觉得糟心。

“行了,你出去吧,可能来接你的人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贺新来巴黎是跟剧组汇合,而红姐是要在这里转机直接回京城。话说这段时间肆虐了几个月的传染病总算消停了,前两天原本情况很严重的京城最后一名传染病患者已经出院了,那些个密切接触者也陆续解除了隔离,京城目前总算是太平了。之前积累下来不少事情,红姐也是急着要回去。

“哦,对了,你这边拍完戏之后,就赶紧回来,酒厂那边的广告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你这儿如果没啥问题的话,我这次回去就跟他们签约了?”

“这个没问题,您看着就签呗。不过我这里结束后,还得先回趟上海,过两天再回京城。”贺新道。

河北那个酒厂请他当代言人,并且开出了五十万一年的代言费,相当有诚意,而且要求也简单,除了拍点宣传照之外,就一单片广告。

哦,多说一句,这家酒厂的产品叫衡水老白干。

……

贺新在法国的戏份不多,大致就是跟李美人一起在塞纳河畔散步,在香榭丽舍大街喝咖啡,又或在巴黎高等美专的草坪上眉目传情等等,大部分都是外景,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搞定了。

只是李美人和伊能净的戏份稍微多一点。老关之所以把到法国的戏份放到最后,多少也是有点让演员边拍边度假意思。总之,氛围相当轻松。

他还给女朋友挑了两套化妆品,原本他不懂这个,好在有时尚达人李美人帮着参谋,后来还在李美人的撺掇下,他一咬牙花了一万多欧元又给女朋友买了个醒目位置有个大大“H”的包包。

这可是他两辈子加起来除了房子之外,买的最贵的一样东西。这是因为李美人无意中的一句话打动了他。

李美人说:“包包是女人的尊严,是自信的源泉。”

贺新是五月十二日跟楼烨、章紫怡等人离开上海去法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初了。

大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能改变很多东西。

首先一个,随着传染病影响的消失,原本稍显冷清的东方魔都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再一个就是他的女朋友程好这时已经彻底火了。

四月底《粉红女郎》登陆上海台电视剧频道的黄金时段,立马就创下了今年同时段的收视纪录。到五月中旬在电视剧频道播完,又在东方台的同一时段进行二轮播放,收视率居然跟首播时一模一样,照样在同时段所有节目中高居榜首。而此时《粉红女郎》已经在全国各大电视台陆续全面铺开,剧中的四个风格迥异的女孩子一下子火遍大江南北,尤其是万人迷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

毫无疑问,如同当年的神剧《还珠格格》中的赵微的小燕子一样,万人迷已然成为了程好的代名词。

仅仅在贺新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又接了两个广告,拍了三个杂志封面,连带着片约也不断。贺新还在电话里听女朋友说,这段时间他们公司的那个骚包王总都要快笑歪嘴巴了。

当然老吴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眼看着公司着力培养的一姐终于开花结果了,立马配车配司机。

把他从机场接回来的,就是那个叫许晋的年轻司机和他屁股下面那辆崭新的别克顶配商务车。

“哇,碧欧泉!这是今年的新款,我在久光百货见过,价格老贵了,你怎么舍得呀?”

“啊,还有兰蔻,这个款式我都还没见过呢!”

“都是李小姐帮忙挑的,她原本就是欧莱雅大中华区的代言人,这些都是欧莱雅旗下的品牌。她说这些最适合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使用。”

看到女朋友一副大呼小叫的样子,贺新很得意,接着便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样终极武器。

当程好看到外包装上那个大大的“H”,先是一怔,继而赶紧把里面的包包拿出来,左看右看,看了还一会儿,才一脸疑惑道:“难道这是真的?”

“……”

李美人果然没有说错,女人对包包的那种渴望甚至大大超过了他的想象。最终在他拿出满是洋文的收银小票,当女朋友看到上面欧元的符号以及后面五位数的一个数字,终于惊叫了起来。

那天晚上也让他体验到了女朋友前所未有的热情,另辟蹊径,果然妙不可言!

可惜这次他没能在上海多待多长时间,红姐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催他回京城,另外女朋友也忙,忙着拍广告,忙着到各处商演。他仅仅待了两天就不得不飞回京城。

“郭导,我看剧本里的这个陈飞起码得有四张多了吧,我演合适吗?”

在红姐公司的办公室里,贺新见到了这位难得在他上辈子记忆中有印象的电视剧导演郭靖予。

能记住这个导演的名字时因为这位郭导在后世拍的一系列电视剧他都看过,《铁梨花》、《打狗棍》、《大秧歌》、《勇敢的心》、《红娘子》、《娘道》等等。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这些作品在后世小荧屏上充斥着各种抗日神剧以及所谓的大IP各种浮躁中,属于难得比较接地气且有诚意的作品。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位郭导是导演中著名的“扶弟魔”。贺新曾经在网上看过一篇有关他的报道,说他专业捧弟十六年,硬是没捧红!转而捧老婆和孩子,从而才诞生了《娘道》。

虽然郭导没把他弟弟捧红,但是贺新倒是对他弟弟印象还蛮深刻的,主要是那位演员虽说长相一般,但说话很有特色。就是有点小结巴,讲台词的时候有点象诗朗诵,贼慢,一字一顿,让人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

贺新上辈子曾经有一段时间感觉几部好看的连续剧的男主角,怎么都是那个长相一般,说话别扭的演员,便上网查了查,于是便看到了那篇著名的“扶弟魔”帖子,更加深刻的认识了这位郭导。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原来他的那个弟弟是北电毕业的,难怪!

还有一点是他的老婆长的挺漂亮的,无论是相貌还是说话的声音都是贺新喜欢的那款,唯独就是在《娘道》里,脸上的玻尿酸打的有点多,看上去整张脸都僵住了。还是在《铁梨花》饰演的那位偷人的四奶奶秋香在贺新眼中才是最好看的。

眼前这位郭导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一头微微带点自然卷的头发,细看五官跟他那位万年捧不红的演员弟弟有点象,但整个人的气势要远胜他那位看着有点猥琐弟弟。

说话同样不象他的那位舌头都捋不直的弟弟,相反铿锵有力。

此时就见他一脸坦诚道:“这个没问题,你原本长的就比较老成,到时妆容稍微修饰一下,完全能够胜任这个角色!”

“呃……”

第二百三十五章 拒绝煽情卖惨

《我非英雄》这部戏是贺新从三十多个剧本中跳出来的,没错,就是三十多个剧本。

进入新世纪之后,随着各地电视台的改革,除了上星的卫视,要纷纷成立了专门的电视剧频道,市场的扩大,电视剧制作也迎来了井喷。

如今流行的是各种戏说历史和古装喜剧以及罪案刑侦剧。古装之类的剧本贺新看都不要看,不是因为他各色,相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演不了这样的角色。

他之前几乎所有的角色都有自己的生活,或者是有个参照物,即便没有生活他也会想办法去体验生活。但是古装片是没办法体验的,他都不知道古人在当时那个年代是行为举止是怎么样,这个怎样演?

至于古装喜剧中的那些耍贱卖萌,他又感觉尬的很,有种本能的排斥。其实说起来一个合格的演员是不应该排斥任何角色的,行内有句话叫做: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就冲这点,他还算不上是个好演员。

但是没办法,人总会有个好恶。更何况如今他早已有资格挑挑拣拣,索性便率性而为。

而罪案刑侦剧,则因为贺新在《征服》里饰演的刘华强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上门来找他的几乎清一色都是反一号,演黑老大。

对此贺新很无奈,这完全是标签化的节奏啊!如果是他刚刚进这个圈子的时候,也算他会暗暗窃喜,毕竟一招鲜吃遍天。比如后世有些演员的傻白甜、说教精英等形象,虽然角色很单一,但和并不妨碍他们人气节节高涨,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衣食无忧的他总算是有点小追求,总是想尝试一些不同类型的角色。而且他心里也清楚,如果自己再演黑老大的形象,就算撇开剧本质量和导演水平的因素,恐怕也很难达到《征服》那样的高度。印象中颜王就是个现成的例子,直到几年后《潜伏》火了,他才算摘掉身上刘华强的招牌。

《我非英雄》虽说也是罪案刑侦剧,却让他能有机会演一个他一直期盼已久的警察的角色,而且剧本质量也相当不错,他要演的不是一个传统荧屏上伟正光的警察形象,而是一个更真实,更平民化的警察。

同时故事情节也不是传统荧屏上从犯罪现场或者警匪搏斗展开,而且依据犯罪心理学,聚焦警察和罪犯较量过程中的心理交锋,表演空间很大。

“郭导,那咱们这部戏准备什么时候开机?”贺新问道。

既然约过来谈,说明对方对这部戏有兴趣。不过当郭靖予听到贺新嘴里说出“咱们这部戏”还是不由眼睛一亮,忙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十一月份开机应该没问题。”

“……”

十一月?现在才六月初,中间差不多还隔着小半年好伐!

郭靖予见他一时顿住了,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道:“怎么,档期不合适?”

“呃,合适,档期没问题。”

“档期没问题那就好。”

郭靖予松了一口气,他倒是也干脆,见事敲定了,便站起来告辞道:“那行,接下来我就让制片人直接跟红姐接洽?”

“呵呵,没问题。”

导演和演员都属于艺术家范畴,那些讨价还价没有逼格的事情自然有专人负责。

当贺新正要把郭靖予送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忙道:“哦对了,郭导,开机前最好帮我联系一个公安机关,我想体验一下生活。”

“啊?”

郭靖予先是怔了怔,说实话这年头演戏之前还要体验生活的演员还真不多。

当然真正把戏比天大放在心里的戏疯子也有,比如有位叫富达龙的演员,当年试镜冯晓宁导演的“战争与和平”三部曲中最后一部《紫日》时,就因为冯导嫌他肤色太白,不象个农民。

结果人家二话不说,当即跑到农村下地干活,插秧种地,样样都干,衣食住行跟当地农民没有任何区别。

两个月以后当冯导再次见到他,差点没认出来,当场拍板:“男主非你莫属!”

只是当时的富达龙还默默无闻。

郭靖予没想到,象贺新这种当红辣子鸡居然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当即欣喜道:“没问题,开机前我一定让人帮你安排,你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我非英雄》这部戏的出品方,就是贺新年前拍的那部《中国式离婚》的出品方,京城金盾信通影视文化公司。有金盾两个字,大家应该都懂的,随便跑到哪家公安局去体验生活都不成问题。

“十天半个月吧。”贺新稍稍沉吟道,“我主要就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警察平时的工作和生活,毕竟我对这个职业还比较陌生。”

说着,他又笑了笑道:“什么都不懂,就敢上去演,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勇气!”

“那到时就安排一个跟戏里人物工作单位一样的刑警队?”

“这个当然是最好咯!”

贺新跟郭靖予有说有笑一路把他送到了电梯口,回来的时候问前台道:“红姐呢?”

今天上午他来公司跟郭靖予见面,结果常季红只在介绍两人认识的时候露了个面,这事情都谈完了,却没见她人影。

前台小妹忙道:“常总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不过常总说了,让您等她一会儿,她中午前一准回来。”

如今红姐已经跟海闰展开了深度合作,连她这间小公司的门牌也变成了海闰千艺,前段时间公司里又新招了好几位员工。比如这位新来的前台小妹,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强哥”,跟贺新说话的时候,居然还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至于以前的那位前台据说现在已经成了李晓冉的专属经纪人,看来是要被提拔重用的节奏。

贺新和善朝跟前台小妹微笑点头,正要走回红姐的办公室,就听到门口一阵风铃声,还未等他回头,就听到有人笑呵呵道:“哟,咱们的大明星回来啦,真是难得啊!”

“真经不起念叨。”

贺新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笑呵呵的回过头。

李晓冉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人未至,一阵香风却扑面袭来,原先的前台小妹如今也是一副白领丽人的打扮,随侍左右。不过看到贺新却不敢托大,忙喊了声:“新哥!”

贺新朝她点了点头,目光移到李晓冉那张春风得意的脸上,笑道:“小冉姐,恭喜你啊,都要成国际明星了!”

李晓冉故作羞涩道:“哪有啊,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别瞎说啊!”

这次常季红跟贺新一起去了趟戛纳并非全无收获,在得知戴斯杰的新片《植物学家的女儿》原定的女主角舒琪因为档期的原因辞演之后,特地飞了趟巴黎,跟戴斯杰见了次面,把自己旗下的李晓冉推荐给了戴导。

虽说戴斯杰没有当场敲定,但后来贺新过去拜访的时候,听戴导的意思他对李晓冉总体还是比较满意的,就等过段时间飞过来见一下本人,不出意外的话,李晓冉就已经是他新片的女主角了。

戴斯杰的这部新片的逼格明显要比之前的那部《小裁缝》高的多,制片人是大名鼎鼎的吕克.贝松,而且据说吕克.贝松当初看过剧本之后,对这部片子的评价很高,称之为女版的《断背山》。

如果这部片子拍出来的效果真的如《断背山》那样的话,不但戴斯杰会跟李桉齐名,而片中的女主角无疑也将一跃成为国际影星,成为第二个章紫怡。

也难怪李晓冉今天满脸春风。只是贺新当初在巴黎的时候,曾经看过这个《植物学家的女儿》的剧本。不得不说,他当初看的时候差点都有生理反应了,那个尺度不是大一点点的问题,而是极大,绝对算得上是三级片,难怪当初有关部门始终不同意这个合拍片的项目,就连贺新对戴斯杰提出让他在里面客串一个角色,至今都还很犹豫。

但此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道:“小冉姐,看过剧本没?”

李晓冉顿时脸一红,这次是真的羞涩了,答非所问道:“听说你要在里面客串一个角色?”

贺新笑道:“戴导让我客串哥哥的角色,咱俩是情敌。”

“切,就算是情敌,那我也是胜利者。”

听到贺新也要客串,李晓冉的神情总算恢复了正常,同时也不再掩饰了,分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戏里的女主角,仰起她那如白天鹅一般细长白皙的脖子,一脸傲娇道。

贺新的目光此时也忍不住在她身上打转,回忆着剧本中描写的那些诱人的情节,李晓冉那白的发光的肤色、翘屯、大凶,还有那双笔直的大长腿,绝对要比原来定的那位女主角舒琪可是强多了。要知道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可是都非常认真地学习过舒琪老师的经典代表作——《玉蒲团之玉女心经》。

只是当李晓冉发现这货贼溜溜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身体看时,又忍不住脸上飘起两朵红云,同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这时刚进门的常季红正好看到这一幕,笑呵呵道:“你俩干嘛呢?跟斗鸡似的!”

贺新笑道:“没事,我跟小冉姐开玩笑呢。”

说着,还朝李晓冉挤眉弄眼一番。

气的李晓冉跺脚朝常季红撒娇道:“红姐,你看他,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就是!好了,一会儿我就教训他。小冉,你先等会儿啊!”

“哼,我就知道,您就护着他吧,就一干儿子似的。”

“行了,我跟小贺还是正事呢。”

贺新跟着红姐走进办公室。

“刚才跟郭导谈的怎么样?”

“挺好的,他说回头让制片人跟您联系。”贺新坐到沙发上道。

“那价钱呢?”

“您看着办呗,反正剧本我挺喜欢的,就是开机晚了点。”

常季红了然,接着问道:“那什么时候开机呀?”

“最快也得十一月份。”

“那中间那段时间怎么办?”

“我想歇一歇,下学期开学后回学校正经上几天的课,要不然还真说不过去。”

“嗯,歇着就歇着吧。”红姐沉吟道。

算算日子,从去年《中国式离婚》开机到现在,贺新都已经忙了大半年了,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他入行以来工作强度最大的一段时期,休息一下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那回头我就跟厂方约一下,把那广告先拍了。”红姐又道。

“成啊。”

酒厂广告的脚本他已经看过了,基本跟他记忆中最早的老白干广告差不多,只是里面的主角从颜王换成了他。

不过即便他抢了颜王的成名作《征服》,但颜王在圈内混的还是可以的。回到京城的这两天他正在看京城台重播的由颜王和陈小艺主演的电视剧《军歌嘹亮》。

这部戏虽说没有同类型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当初那么火,但是看了几集之后,他倒是看出味道来了。相比只会在家里大声咆哮的石光荣,高大山那种对于出身农村,近乎胡搅蛮缠的妻子的那份暗自迁就,还有昨晚正好播到大饥荒时期,宁可自己喝水,把午饭送回家的那份爱,让他看到《父母爱情》中的味道。

不得不说颜王的演技还是非常OK的,“小姜闻”这个称号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还有一件事,刚才我去了一趟海闰。《玉观音》这段时间在京城台播出的收视率很高,势头相当不错。公司想趁热打铁,安排你和丽丽上一期访谈节目。节目已经选好了,就是目前在京城五台播出的《超级访问》,你不会有啥意见吧?”

鉴于贺新有些各色的性格,最后红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意见。”贺新忙道。

其实他签的每一份演出合同,上面都有一条:演员有义务配合宣传活动。

《玉观音》是五月底登陆京城台首播的,之前有几次宣传活动,因为他人在法国都没有参加,这次如果拒绝的话,那就更加说不过去了。

说起来这还是贺新第一次要参加访谈类节目。常季红刚才说的这个《超级访问》,贺新曾经是很爱看的,跟后世湾湾的一档很火的访谈类节目《康熙来了》有点象。

只不过此时《康熙来了》还没有诞生,而《超级访问》已经开播三年多了。

而且《超级访问》是一档挺火挺长寿的访谈类节目,贺新记忆中好象这档节目一直存活了十五六年才停播。

相比后世李婧一个人主持的《婧距离》也好,《非常婧距离》也罢,他倒是更喜欢有戴俊插科打诨的《超级访问》。

“有台本吗?”贺新接着又问了一句。

“哦,有!”

红姐明显有些意外,不过想到这段时间他女朋友程好接连上了好几档访谈节目,对于贺新的老练倒也没啥奇怪的。

贺新翻了翻红姐从包里拿出来的台本,虽说嘉宾是他跟孙丽两个人,但话题主要还是围绕着他展开的。毕竟他是金马影帝,近期又因《征服》爆火,且刚刚从戛纳回来,又有一个同样爆火的女朋友,可以说话题度超级的丰富。

显然《超级访问》事先是做了精心的准备,就连他家庭的情况,以及出道前的民工经历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红姐,以前的事就别提了。”

贺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只要自己入行以后的事,他倒是无所谓,本来就没啥事不能见人。但是提到他父母的去世,以及当民工时的悲惨经历,他想想还是算了。也许是上辈子在各种综艺节目中看多了各种花式卖惨煽情的桥段,他下意识的就感到抵触和反感。

常季红还以为是触及到了他的伤心往事,其实站在经纪人的角度来讲,贺新过来的经历是很有炒作价值的,从孤儿到明星,从民工到影帝,这是一段极其励志的过程,很容易因此能收获影迷的同情和好感。

但此时看到贺新皱眉的样子,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忍,犹豫着点头道:“好吧,不提就不提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顾导请吃饭

“新哥!”

“哈哈!丽丽,你怎么都快变成黑美人了?”

大半年不见,贺新看到孙丽的时候,吓了一跳,小姑娘不但比以前更瘦了,而且那张脸晒得黝黑,整个儿一个刚果小白妞。

孙丽一脸郁闷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是丽江太阳最厉害的时候,我们拍《玉观音》的时候好在很多都是室内戏,这次几乎天天都在太阳底下晒着,能不晒黑嘛!”

“哎,你们那戏拍的怎么样了?”

不得不说这姑娘真的是很幸运,这两年海闰也签了不少来自中戏、北电潜力新星的,却始终把她这个野路子出身的,当做公司的一姐培养。

去年刚刚拍完《大染坊》,紧接着又主演了海闰今年的年度大戏《一双绣花鞋》,然后马不停蹄又是现在这部《一米阳光》,在这部戏里她一人分饰两角,又是一部妥妥的大女主的戏。

今天她是专程飞回京城录《超级访问》的,仅仅只能停留两天。

“丽江那边的戏份估计还得要有一个月,然后还要到加拿大去拍最后的戏份。”

看着小姑娘一脸疲惫样子,贺新安慰道:“拍完这部戏,给自己放个大假,好好歇一歇。”

“嗯!”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点点头,继而又兴奋道:“新哥,我买房了,我在上海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大房子。”

“可以啊!”贺新有些惊讶道。

他前段时间一直待在上海,对那边的房价很了解,市中心的房子基本上都在一万出头,他估摸着小姑娘把她这几部戏的片酬全部全都花在上头了。

说起来她曾经要给自己妈妈买套大房子的愿望,如今已然提前实现了。其实孙丽跟自己的女朋友差不多,都是家境一般,然后小小年纪便担负起养家的重任。只是相比自己女朋友乐观开朗的性格,眼前这个小姑娘更喜欢把心事藏在心底,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好象总是没有安全感,当初签约海闰的时候,提出要一份固定工资的除了她也没谁了。

“中午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你的愿望提前达成。”贺新笑呵呵道。

房子,尤其对于上海人来说,这是一种执念。从上海开埠到现在,房少人多,一直是这座城市的顽疾,当年前贺新的知青老爸原先在上海的家里,据说就是四口人挤在一间只有八个平方的小房子里。

孙丽家的情况也同样如此,贺新之前就听她说过,当年她小时候就是和爸爸妈妈还是爷爷奶奶五口人挤在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房子。

后来虽说家里又分到了房子,但依旧很小。从小到大这姑娘就从来没有拥有过自己的房间,直到后来签约海闰之后,在京城总算是有了一套租的小公寓。

“好啊!”孙丽顿时欣喜道,不过接着马上又道:“我们不要到外面吃,我就想吃你做的菜。”

“现在都几点了?还得买菜回家做饭,你不饿啊?”

“不饿!”

姑娘笑着摇头,拉着他的胳膊摇着撒娇道:“新哥,你看我这半年多都在外面拍戏,很久没有吃到家乡菜了,你帮我做好不好?”

贺新被她缠的没办法,这得答应道:“好吧,那你给红姐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免得到时候她又得怪我。”

虽说上次红姐警告过他,一方面他有女朋友,从来没把心思往那方面想过;另一方面他上次就很明确的跟孙丽说过这事,其实他更愿意把孙丽当成一个朋友,一个小妹妹。更何况男女之前除了那点事,难道就不能跟正常的朋友一样相处嘛?

孙丽这次的行程挺紧凑的,提前一天飞过来是为了商量一下台本,然后第二天录制,完了之后当天就得飞回丽江继续拍戏。

红姐也算体谅,同意了她的请求,只是提醒他们注意,别让记者拍到,毕竟两人如今刚刚爆火,前途一片光明,小心别闹出不必要的麻烦,为此红姐还特意派了司机负责接送。

“想吃点啥?”

“油爆虾,蛋饺。”

“蛋饺?”

油爆虾倒是好说,眼下正是吃虾的时节,尤其是上海人平时最喜欢的河虾,每年这个时候的虾都是有籽的,做油爆虾尤其好吃,虾籽喷香。

但是这个蛋饺就麻烦了,如果现做的话很繁琐的。

“嗯,就是蛋饺。最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做梦老是梦见小时候过年的时候我妈坐在煤饼炉前做蛋饺,她摊着蛋皮,我帮着加肉馅,特别馋这口。现在我又没有时间回家,只能麻烦你了,新哥!”孙丽说到最后,拉着他的胳膊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

贺新只得点头道:“行吧,就这两样啊?”

“我现在又不能多吃,两样够了。”

司机开车先送他们到附近的菜市场,他戴了顶鸭舌帽下车的时候,孙丽居然还想跟着。

“得,小姑奶奶,你还是老实在车上待着,我很快的。”

小姑娘刚刚回来,可能还不太清楚《玉观音》在京城台首播有多火,要是两人一起出现在菜市场买菜,保准是个大新闻。说不定自家女朋友为此又要跟自己没完没了了,他可经不起这个。

他也是刚回京城不久,这两天除了处理一些剧本和琐碎的事情,还有就是去学校报到了一下,虽说都快到期末了,但整整一个学期都没在学校露过面这个总是不太好。

加之这两天郝荣、李梦楠、高群叔等人接连给他接风洗尘,家里都还没开过伙。这次出去这么长时间,家里的厨房红姐早就找人收拾过了,该扔的全扔了。在他回来之前顶多也就在冰箱里备点牛奶、水果、面包之类的东西。

在菜市场里转了一圈,除了买了一斤鲜活的带籽河虾,绞了半斤肉馅,两斤鸡蛋,还顺手买了一根大棒骨,各蔬菜啥的。

司机是公司的老人了,拉着两人熟门熟路的往团结湖的方向开去。快到的时候,孙丽看看窗外,有些惊讶道:“新哥,你没住新房子呀?”

“新房子刚刚弄好,再说我女朋友短时间内也过不了,我一个人还是住老房子自在些。”贺新笑呵呵道。

程好目前接的两部戏,《天下无双》就在她上次拍摄《秀才豆腐》的胜强影视基地拍摄,而《双响炮》更是要辗转上海、日本、新加坡三地拍摄。

之前两人聊天的时候,孙丽始终有意无意的避免聊到贺新女朋友这个话题,此时不得不接上一句道:“程姐在《粉红女郎》里演的万人迷真漂亮!”

接着又马上岔开话题,笑着道:“好久没见到串串了,真挺想它的。”

“嘿嘿,这次你恐怕得失望了,串串在上海我女朋友那儿呢。”

“呃……”

……

开门进屋,团结湖的这套两居室跟孙丽上次来的时候没啥变化,还是老样子。

“你先坐一会,看电视、上网随便你啊!”

“新哥,我帮你打下手吧。”孙丽道。

“不用,这里厨房小,两个人在里面都转不了身,我一个人就行,很快的。”

“那我在外头帮忙打鸡蛋,调肉馅吧。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我们经常要去帮厨,这些活我都会。”孙丽又道。

“那行吧。”

小姑娘硬是要跟他凑一块儿,他也没办法。

把买回来的肉馅放到大碗里,切了一把葱花进去,搁点盐、味精、生抽、料酒,然后拿了双筷子连同装着肉馅的碗一起递给孙丽,同时还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记住顺时针往一个方向搅。”

“这我知道,哎,你不用尝尝咸淡?”

“这生的怎么尝,再说我手上有数,保证咸淡正好。行了,快去拌吧。”

把小姑娘赶出厨房,他一个人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先把河虾放在盆里接点水撒一把盐进去,先养着杀杀菌。买回来的那个大棒骨,出水,洗净之后,放在砂锅里炖着。

探头朝外看了一眼,见孙丽还在外面吭哧吭哧的拌着肉馅,他不由笑了笑,麻利的打了七八个鸡蛋,接着往打好的蛋液里放了点淀粉水和油,再搅匀,这才朝外间喊道:“肉馅调好没?”

“好了。”孙丽闻声忙颠颠的进来。

“那啥,你帮我到小房间书桌抽屉里找根新的毛笔过来。”

“做蛋饺要毛笔干嘛呀?”孙丽怔道。

“你去帮我拿过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说曾经某一段时间,他闲暇之余也想学某位影帝那般练练毛笔字装逼。

一开始笔墨纸砚,家伙事倒是准备的挺齐全,但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星期,看着自己那如同鸡爪扒的毛笔字,顿时就没信心。

说实话,干演员这行的又有几个是真正有文化的?不说别的,哪怕是正儿八经科班出身的那些演员,只要看看这些人当初考上大学时候的高考成绩,你就会知道,十个里面肯定有八九个都是学渣。

所以,从此以后贺新就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如何装逼,绝对不会装有文化的人,因为这个太容易穿帮了。

孙丽很快就拿过来一支新的毛笔,然后就好奇的看着他在燃气灶上开了一盏小火,拿个不锈钢的汤勺搁在火上,用毛笔蘸了蘸事先倒在碗里的油,往汤勺里刷了薄薄的一层油。

小姑娘这才恍然大悟道:“啊,你拿毛笔就是干这个呀!这不是白白浪费一支毛笔嘛,我记得我妈做蛋饺时,就是拿根筷子,上面插着……”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贺新打断道:“筷子上插块猪油,然后往勺子里擦一擦,对吧?”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孙丽眼睛亮晶晶道。

“但我这儿没有熬好的猪油怎么办?只能用这个。”

说话间就见贺新拿着一个调羹,舀了半调羹蛋液倒进烧热的汤勺里,手腕灵巧的一转,蛋液瞬间在汤勺里形成着一块圆形的蛋皮。

这次不用他开口,眼看着蛋皮快要凝固的时候,就见孙丽麻利地拿裤子挑了一些肉馅放到蛋皮上,而且肉馅的量居然还挺适中的。

贺新赶紧把蛋皮对折压实让蛋饺定形的同时,颇为意外地朝她看了一眼。

孙丽则嘴角上翘,一脸得意道:“小时候我妈做蛋饺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帮忙的,这种活老做了!”

有人在旁边帮忙,做蛋饺的速度自然快了很多,当他一连做了十几个之后,却听到旁边的孙丽语气郁闷道:“哎,新哥,你怎么蛋皮老是做不坏的呀?”

“做坏干嘛?你想吃蛋皮呀!”

这种套路只要小时候经历过家里做蛋饺过程的人都懂,一旦蛋皮做破了,自然进了眼巴巴候在旁边的孩子的肚子。

果然,就见孙丽猛点头,居然还咽了咽口水道:“小时候我帮忙就是为了吃蛋皮,现在想起来也觉得特别香。”

“没错!”贺新笑呵呵道,接着就见他手里筷子故意一抖,把汤勺里即将成型的蛋皮给划破了,然后故意装出一脸郁闷道:“你不说还好,一说这蛋皮就做坏了。”

孙丽仰着头,眼中含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贺新用筷子夹起汤勺里已经熟了的蛋皮,晃晃悠悠的夹到姑娘的嘴边,还在碎碎念念道:“吹一吹,小心烫啊!”

孙丽轻启樱唇,轻轻吹了两下,然后张开嘴刚刚想要去咬筷子上的蛋皮时,一眨眼嘴边的蛋皮就不见了,一抬头就见蛋皮早就进了某人的嘴里,正一脸享受的咀嚼着。

“啊!新哥,你耍赖,不行,我也要吃!”孙丽顿时嘴唇高高噘起,晃着他的胳膊一百个不依。

“那就再做坏一个?”

“必须的!”

“那要是不坏怎么办?”

“不行,必须坏……”

两人吵吵闹闹,做坏的蛋皮你一张我一张的,结果蛋液用光了,肉馅却还剩一半呢。

大棒骨放在砂锅里炖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泛白的汤水勉强能够当高汤用。

把做好的十来个蛋饺放进汤里,沸腾之后依次放入用剩下的肉馅搓成的小肉丸,白菜,盖上盖中火煮五六分钟,再放入泡好的粉丝,小焖一会儿之后,放入盐、味精和白胡椒粉调味。

正如贺新所说的那样,他手上有数,都不用尝味道就知道咸淡适中。

然后油爆虾就简单多了,洗干净、沥干水的河虾往油锅里爆一下,然后加入葱姜料酒,搁点老抽生抽味道一收就得了。

一菜一汤端上桌,正要开饭呢,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红姐”的名字,不由跟正美滋滋往碗里盛汤的孙丽吐槽道:“这饭都没吃呢,红姐就来催了。说不定这会儿老何就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真哒?”

吓得孙丽赶紧放下手里的碗,跑到窗口往下张望,没看到楼下有车,这才拍拍她那一对A的小胸脯,庆幸道:“何师傅还没来呢。”

而此时贺新已经接通了红姐的来电,就听到他对电话诧异道:“什么,顾导要请我吃饭?”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吕悦

“顾导不是在安阳拍戏嘛,他回来了?”贺新怔道。

“他是送文丽和孩子回来,这会儿刚到家,说是明天一早就得赶回来。”

“那还请吃什么饭呀,跟我有啥好客气的!”

贺新还以为顾常卫是为了感谢自己之前的友情客串。

“吃饭是一方面,主要是吕悦想见见你。”红姐在电话里笑呵呵道。

“吕悦?导演?”

虽说上辈子他从未听说过吕悦这个名字,但这辈子绝对是如雷贯耳。如果搞个评选,评出谁是国内最牛逼的摄影师,那么名列前茅的两个名字肯定是顾常卫和吕悦这两位。

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时常跟国内最牛逼的导演联系在一起,尤其是吕悦,他更多的是跟国师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国师的、、都是由他掌镜,而且之前贺新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的巩丽主演的电影版的的摄影师也正是他。

由于今年顾常卫刚刚改行当导演,章紫怡目前正在拍的电影的导演侯永也是著名摄影师初执导筒,他刚想说今年怎么流行摄影师改行啊?

但话刚刚到嘴边,他突然想起吕悦已经不是第一次当导演,几年前就曾拍过一部。

这部电影获得过瑞士洛迦诺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影片金虎奖。这可是国际上十二大A类电影节之一,能够获得这个荣誉的国内导演屈指可数。

他也曾看过这部电影,讲一个中年男子婚外情的故事。只是电影整体比较压抑,还有些晦涩难懂。他印象最深刻的大概就是,蒋文丽在里面客串一个陌生女人跟赵先生寒暄说自己是在自来水厂工作。

当时他就笑喷了,要知道蒋文丽在上北电之前就是自来水厂的女工。

如果按照划代,作为和国师、顾常卫一起都是北电摄影系78级的毕业生,吕乐应该算是所谓第五代导演,但是从这部电影的风格来看,贺新感觉更贴近第六代导演的那种更关注底层或者边缘小人物的风格。

难道他又要拍新电影了,想请自己试镜?

想到这里贺新不由舔了舔嘴唇……

要知道之前找他的那三十多个剧本清一色都是电视剧,虽说目前国内电影市场很不景气,但是作为一名演员来说,电影和电视剧之间,毫无疑问电影的诱惑力显然要大得多。

只是还未当他发问,就听红姐在电话里喜滋滋道:“吕悦导演目前在准备一部新电影,女主角定的是香港明星舒琪,男主角人选虽说还没有定,不过我估计你的希望很大,这部片子我听说下个月就要开机了,吕悦导演这个时候提出要见你……”

贺新这才恍然,怪不得先前戴斯杰的那部原定的女主角舒琪因为档期原因而辞演,原来这边一早就已经订好了。

也难怪红姐在电话中的语气很兴奋,戴斯杰那边因为舒琪的辞演正好让李晓冉补上,而这边吕悦导演又看中了贺新,对于经纪人来说绝对是双喜临门。

待红姐散发了一通充满喜悦的感慨之后,贺新忙问道:“吕悦导演的这部新电影讲什么?”

“具体剧本我没看过,不过我听说是根据石小可的改编的,题材方面应该跟差不多,讲在云南插队的知青之间的爱情故事。”

“舒琪演知青啊?”贺新闻言顿时惊讶道。

知青是国内特殊时代的一个特殊产物,居然让一位港台女明星来演一个知青,他下意识的感到这个很不靠谱,而且因为之前在中已经演过一次知青了,他心里也隐隐有些失望。

“舒琪怎么就不能演知青了?”

“不是,她知道什么是知青吗?”

可能是在融合的记忆中原贺新的父母就是知青,以至于他如今对知青这个词汇有种特殊的情感。

“你管她知不知道,既然导演和制片方选择她自然有选择她的理由!”

听红姐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啊!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选择演员的第一标准就是知名度,只有大明星加盟才能引起观众的关注度。

为什么的女主角法国片商坚持要用章紫怡?

为什么戴斯杰一开始就把目光聚焦在张嫚玉、舒琪身上?

包括关金鹏的为什么非要找李佳欣?

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也就是他,身怀主角光环,误打误撞进了这个圈子,又接连主演了两部获奖电影,这才奠定了目前他在圈内的地位。

紧接着红姐在电话里又问:“哎,你们吃好没有?”

“没呢,刚吃。”

“你跟丽丽说一声,不是我要催她,她难得回来一次,我这儿还有她一大堆事呢。”

“哦,那您让何师傅过一会儿就来我这儿接人吧,估摸着半个小时差不多了。”

等他挂了电话,就见孙丽捧着碗,大眼睛扑霎扑霎地盯着他看,嘴噘得都快能挂油瓶了,一脸不满意道:“才半个小时啊?”

“别废话,赶紧吃你的饭!红姐说她不是有意要催你,是她那边还有关于你的一堆事呢。”

……

黑,瘦。

这是贺新见到吕悦时的第一印象,如果不是他的个子不矮,戴着一副大大的金属框眼镜,且脑后还扎着一条辫子,说他是楼烨的亲兄弟,恐怕贺新也相信。

不过看似打扮的跟一艺术家似的吕悦,却没有大多数导演那样张扬着一目了然艺术气质,他的身上散发着文人气息更重一些。

比如说话的语气始终很温和;习惯把“谢谢”挂在嘴边;坐在他边上吃饭,他总是先将菜转到你这一边;跟人说话的时候,他爱认真地盯着你的眼睛,生怕你没完全理解他所表达的意思。

从中午接到顾常卫的电话到傍晚来接贺新一起去赴饭局短短的小半天时间,常季红已经大致打听清楚了吕悦要执导的这部叫的新电影的一些大致情况。

首先一个这部电影是由博纳文化影业公司联合了几家电影公司投资的,属于一部投资额在七八百万的中等制作规模的电影。

其次故事虽说是在文割背景下,但剧本已经通过了有关部门的审查,也就是说只要电影拍出来不要出现象当年姜闻的那种抛开剧本的情况,能够在国内正常发行上映。

至于今天这顿饭为什么让顾常卫组局,一方面是因为吕悦跟顾常卫是同学,矫情莫逆;另一方面顾常卫目前正在拍摄将来国内的发行同样是由博纳文化负责。

同时,还有一个情况就是,一开始制片人在确定舒琪之后,就想撮合黎民跟舒琪这对著名的绯闻男女大明星一起合作。

据说是制片方谈了很久但最终没有谈成功,这才退而求次寻求内地的男演员出演。而据顾常卫透露,其实吕悦从一开始就很看好贺新出演其中一位男主角,因为作为一名也曾在法国待过很长的时间的吕悦在看过之后,就对贺新演的马建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说贺新上辈子对这部电影没有丝毫印象,但他却并不因此而小觑。因为随着他在这行干的时间越久,越发觉得上辈子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孤陋寡闻,且没有一丝文艺细胞。

在饭桌上,吕悦并没有跟他谈及新电影的事情,相反对他刚刚拍完的电视剧很感兴趣,尤其关心一些拍摄细节。比如当贺新说到关金鹏经常会使用拍镜子里人物的手法,吕悦就会眼睛一亮,不住点头赞叹道:“这个好!”

然后会很遗憾道:“当时我怎么没有想到用这个方式来拍呢,如果这样效果可能会更好!”之类的感慨。

总之,很谦虚,丝毫没有拿自己曾经凭借拿到过奥斯卡最佳摄影的提名来炫耀。

可能也是经历多了,贺新除了一开始稍稍有点拘束,后面逐渐便放开了。也开始跟吕悦谈论起他以摄影作品中的一些细节。

应该这么说,吕悦绝对是国内用手持镜头拍摄电影的第一人,尤其是那部,把姜闻拍的跟一大头娃娃似的,特别有电影感。

直到饭局快结束了,才见吕悦不紧不慢从包里拿出一个装的满满的塑料文件包,一看就知道是事先准备好的。

吕悦递给贺新,且很诚恳道:“这是的剧本和原著,你先看看,我个人非常希望我们能够合作。”

说着还朝听到他这番话一脸欣喜的红姐看了一眼,略显焦急道:“不过,你最好快一点给我答复,按照时间安排,这部戏最晚下个月就要开机了。”

虽说重复之前演过的知青角色,贺新心里暗暗有些失望,但这毕竟是电影,而且还能够跟舒琪合作,说不动心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忙点头道:“好的吕导,我一定尽快给您答复。”

送走了吕悦,又跟顾常卫、蒋文丽夫妇道别之后,贺新坐上了常季红的那辆商务车,见红姐发动汽车后,却没有马上开动,而是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贺新不由笑了笑,把拿在手里的那个塑料文件包递给她道:“要不您拿回去先看看?”

“别,还是你先看吧。”

红姐稍稍停顿了一下,正色道:“小贺,我看吕悦这次很有诚意,你可要慎重对待啊!”

对于这点贺新倒也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别的不说,就冲手里早就准备好的这包东西,正如顾常卫之前透露的那样,吕悦其实一开始就认准了他,至于之前邀请黎民一说,完全是制片方的意思。

回到家洗过澡之后,他才打开文件袋,坐在小房间的沙发上翻看起来。

袋子里有两大本打印装订好的,一本封面上标题写着“初恋”两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作者:石小可”。

明显是原著。

他把放到一边,先看剧本。

对于演员来说,原著再精彩也代替不了剧本。

当他翻开剧本先看了一会儿剧本梗概,就不由笑了,又是一个老套、煽情、似曾相识的三角恋爱的故事。

不过鉴于吕悦的诚意,他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来,只是看着看着,却在不知不觉中居然就看进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终于合上最后一页的时候,

“呼!”,贺新靠在沙发背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仰头看着天花板。

如同一样,这同样是一个发生在特殊年代的爱情故事,知青的背景注定了爱情的悲剧。

女主人公——叶星雨,遭遇了所有女孩子都有可能面临的爱情困惑:是从小就爱慕待自己如兄长的青梅竹马,还是那个与自己周遭世界不同充满着未知刺激与新鲜的坏男孩?

剧本里三个人的关系很像女版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这大概是三角恋爱永远绕不开的一个永恒的主题。

如同中的潘玉良同时爱着潘赞化和田守信一样,叶星雨可能也是两者都爱过吧。袁定国就像她的红玫瑰,在刘思蒙未出现前,袁定国一直都是叶星雨心中那个温柔可靠能站在他面前提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而刘思蒙则是白玫瑰,他符合无数少女对于爱情一切幻想,只是它美得不堪一击。爱情本身其实混合了很多因素,形式本就无法墨守成规。

贺新觉得自己更像袁定国,就象中的马建铃一样,他对叶星雨的爱是被压抑在心中,被所受的教育和社会规则束缚的爱,这同样是自己性格的真实写照

而刘思蒙却如罗明般的处世哲学中没有“克制”二字,因为喜欢便死缠烂打的追了,也可以因为误会而轻而易举的言恨。

不论从人物的设定以及自己曾经演过的中马建铃的角色,贺新以为自己更适合袁定国这个角色,但是在剧本前页的人物介绍一栏中,吕悦却偏偏在刘思蒙这三个字的边上打了一个√。

第二百三十八章 超级访问

虽说昨晚看剧本睡的有点晚,但贺新的生物钟很准,六点准时醒来,都不用调闹钟的那种。

洗漱之后,跟往常一样出门跑步。做演员首先体型很重要,因为镜头的关系,必须要保持比普通人偏瘦一点的体型。同时,还必须要有体力,要不然碰上条件艰苦一点或者十几二十个小时的连续拍摄,没有一副好体格压根就应付不下来。

所以贺新如今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早起跑步。出了小区大门沿着东三环的辅道一路往南,到朝阳北路往东,绕到团结湖路,跑到小区东门的团结湖北路,一圈下来大致三公里左右。

团结湖北路沿街的小饭店、点心摊很多,贺新找了家兰州拉面馆吃了碗牛肉拉面,一路散步回家。

因为孙丽行程紧张的关系,今天录制节目放在上午九点半开始。贺新回家冲了个澡,刚刚换上衣服,红姐的电话就来了。

“准备好了没有?我这儿出发了,估计二十分钟到小区门口。哎,别忘了今天是去录制节目,穿好点,别跟平时似的那么随便。”

咦,自己平时穿的很随便吗?

贺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黑白格子的衬衫,略带紧身的小裤管牛仔裤,虽然在屋里穿着拖鞋,但是脚上却穿着很新潮的船型袜。

尽管前世他落魄了一辈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起码的审美。比如这年头很流行的那种洗剪吹的发式,他就敬谢不敏。

虽说他平时不太讲究打扮,但既然是年轻人就应该有个年轻人的样子。至于船型袜,这年头应该还没有开始流行。

上辈子他总觉得刘得华光脚穿皮鞋的样子很帅,他也试着模仿,结果真的光脚穿皮鞋,走路一多,就容易出脚汗,脚在鞋子里打滑,脱出来时候的味道那叫一个酸爽。后来他才知道有种叫船型袜的东西,就是穿上后仅仅包住脚跟,穿上鞋子后,就好象没有穿袜子一样。

比如他今天这样,小裤管的牛仔裤本来就短一截,再穿上一双帆布鞋,露着脚踝,这样子他自我感觉是很酷的。

居然在红姐的嘴里变成很随便,这叫休闲风好伐?

于是他冲着电话很有脾气道:“知道了,常妈!”

“哟,我可没福气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那您当年要是结婚早点,没准儿子比我还大呢!”

常季红是五零后,论年纪跟他这辈子早已去世的父母差不多大,只不过常季红结婚生育晚,这会儿孩子刚刚才上初中。

二十分钟后,当贺新在小区门口等到驶过来的商务车,果然就见常季红从副驾驶的车窗探出头来,满脸嫌弃道:“你就不能穿着稍微正式点嘛!”

贺新嘿嘿一笑,拉开车门坐到孙丽旁边,同时朝坐在后排的那个胖乎乎的戴着副眼镜的孙丽的小助理点点头。

没错,如今咱们丽姐也配上助理了。

“我觉得新哥这样蛮帅的呀!”孙丽笑眯眯的帮他说话。

“没错,还是咱们丽丽有眼光。”

常季红瞥了他俩一眼,不满的哼了一声,当着司机和助理的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等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常季红才问道:“剧本看过了没?”

“嗯,看过了,剧本是挺不错的,不过如果吕悦导演方便的话,我想跟他聊聊。”

“行,回头我跟他联系一下。”

贺新之所以想找吕悦聊聊,并不是对剧本不满意或者排斥刘思蒙的这个角色。相反这个跟他之前饰演中的马建铃性格截然不同的角色,让他有种见猎心喜的感觉。

正是因为感兴趣,所以他必须要跟导演聊一聊双方对角色的理解。说穿了就是一部戏里导演和演员都属于二度创作者,想要把角色演好,导演和演员必须要在理解角色和塑造人物上相互要达成默契。

贺新刚踏入这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而这部戏中小贵的角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演他自己。本色出演嘛,无所谓理解不理解。

倒是到了就不一样了,在拍摄过程中关金鹏跟他和胡君不断地聊,不断地相互碰撞,这才成就了一个金马影帝一个金紫荆奖影帝。

延续到后来的、亦是如此。唯独,那是因为楼烨给了他足够的自由,可以让他尽情发挥,在一遍一遍的表演中寻求相互的默契。

所以,他必须还要了解导演的风格。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如今的他已经有资格在接戏之前跟导演进行平等的交流。

录制的地点在西直门那块的电教中心,就是俗称的电视大学。商务车在一片胡同里七拐八弯了好一阵才到了地头。

目前国内的访谈类节目,比较有收视率或者知名度有三档,、,还有就是今天贺新和孙丽要录的。

这三档节目都是属于独立制片,然后再卖给电视台。只是相比前二者的高档、大气、上档次,嘻嘻哈哈的显得有些low。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十八线女主持人和一个过气歌星的组合能把这档节目做到丝毫不逊色前二者的地步,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车子到的时候,两位主持人已经等在门口候着了。车子刚刚停稳,就见李婧上前一步,帮着打开侧门,一脸亲和力十足的笑容道:“贺新,孙丽,欢迎你们!”

同时看到常季红从副驾驶位下来,又忙热情道:“红姐,您也亲自来啦!”

此时的李婧跟贺新上辈子印象中那个大妈范的李婧有很大的出入,最大的不同就是瘦,个子也不象电视里看到的那么高,整体气质略显土气。看着她一副自来熟热情的样子,就好象一股稻花香扑面而来。

相比之下,在节目里负责逗比的戴君始终面带微笑,很安静的站在旁边,直到李婧跟他们打完招呼,这才上前很有礼貌道:“贺先生,你好!”

“哦,戴君老师,您好!”贺新忙跟他握手道。

戴君显得有些腼腆,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倒是孙丽看到戴君眼睛亮晶晶,主动凑过来道:“戴老师,我特别喜欢你唱的。”

戴君顿时囧道:“呃,我就红了这一首歌。”

“哈哈哈……”

终于找到了戴君经常在节目中的自黑属性,大家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因为时间比较紧,两人一边化妆,一边跟两位主持人对台本。

演播大厅里观众已经入场了。所谓观众,其实都是托,基本上都是从京城各个学校找来的学生,交个几十块钱,车接车送,配合好气氛,临走还有赞助商攒足的纪念品啥的。

当然如果明星有粉丝团体,可以事先跟节目组商量,给他们留出位置。只是今天的贺新和孙丽还没有这种资格和待遇。

九点半,导演通知一切OK。

孙丽明显有些紧张,虽说她已经拍了好几部戏了,但录制这种访谈类节目还是头一遭,候场的时候下意识的拉着贺新的胳膊不敢放手。

“没事,你就当平时聊天。”贺新拍拍她的手,笑着安慰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访谈

灯光亮起,音乐响起。原本候场时还一本正经的戴君瞬间化身逗逼,夹着台本,蹦蹦跳跳的和李婧一起出场,还不停地跟观众握手打招呼。

场地中央,标志性的一条长桌,两把椅子,对面一张沙发。两人在台前站定,先是正常套路,互怼、逗比,巴拉一番开场白,引申出今天的主题——。

然后李婧便按照台本,道:“好,让我们欢迎今天的嘉宾!”

话落,一脸淡定的贺新和依旧略显紧张的孙丽从候场区走出来,边走边跟大家点头致意。底下的观众则在现场工作人员的指挥下,纷纷起立鼓掌欢呼。

说起来很奇怪,女生大都紧盯着孙丽,而男生则用好奇、崇敬的目光看着贺新,没办法,里的刘华强实在太过深入人心了。

“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是安心的扮演者孙丽,这位是……呃,我想大家一定不陌生吧?”

“贺新——”下面大家喊道。

甚至还有几个不着调的,混在里头起哄:“强哥!”

“今天面对贺新,我真的非常紧张,因为我担心那句话说错了,他会过来打我!”戴君趁机凑趣道。

引得现场顿时一阵哄笑。

李婧则看着孙丽问道:“我特别好奇想问孙丽,你跟他在一起也会紧张吗?”

孙丽明显没有反应过来,懵道:“紧张?不会啊。”

“那你看过吗?”戴君一副不死心样子赶紧问道。

“看过啊!”

“那你有什么感想?”

“感想啊……就是觉得新哥演的特别好!”

“演的好那是肯定的,但你看过以后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或者说看到他难道不害怕吗?”

“这个当然不会,戏里的角色和生活中完全是两回事,新哥在生活中是个很好的人。”孙丽道。

“哦,怎么个好法,能跟我们介绍一下吗?”李婧见缝插针道。

这种访谈节目虽说有台本,但只是大概提纲,具体问什么全靠主持人把握,甚至临场发挥。相比之下,戴君虽然足够逗比,但李婧明显更有经验,三言两语,她马上get到通过孙丽来介绍贺新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比如说新哥很有爱心,为人很热心,还有做饭特别好吃。”

“哇!是真的吗?贺新还会做饭?”李婧惊讶道。

这次倒不是她装出来的,因为这个话题台本上是没有。这年头对演员虽说还没有后世那种所谓的人设,但是作为一名男演员会做饭显然是个很好的话题。

“那当然了,我有的时候想吃家乡菜了,就会到新哥那里去改善伙食,他做的油爆虾和糖醋排骨,还有腌笃鲜特别好吃。”孙丽眼睛亮晶晶道。

“哎,油爆虾、糖醋排骨、腌笃鲜都是上海菜,贺新我记得你好像是东北人吧,怎么会做上海菜?”戴君忙问道。

因为他本身也是上海人。

虽说贺新不愿意提以前的事情,但话赶话说到这里,他也不好矫情,实话实说道:“我出生在东北,长在东北,就是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不过,我爸是上海人,他是留在东北的上海知青,从小耳闻目染自然也就会了。”

戴君原本还想追问,好在李婧比较有经验,这个话题点到为止,主动岔开道:“也难怪你演知青这么有心得。”

其实说来作为这个节目的策划人李婧也挺犯愁的,按理说贺新既是柏林最佳新人,又是金马影帝,但是不管是和目前还属于禁片范畴,压根就不能提。好在虽然没能在国内上映,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合拍片,这个倒是没有问题。

而且中跟贺新合作的又是周讯和陈昆这两位正当红的演员,李婧借此又跟他聊了几句有关的话题。

之后话锋一转,再次回到今天的主题,问道:“前不久有报道说,许安华导演的,赵微和谢挺锋主演的电影版的也已经拍摄完成,可能不久以后就会跟观众见面。你能谈谈电视剧版的和电影版的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肯定有,你说的这个我也看到了一些报道,说电影和电视剧的剧本不一样,变的很大,我没有看过电影版的剧本,也不好多评价什么。”贺新道。

“那你们担不担心会被电影版的比下去呢?”戴君接着追问道。

“这个……”

贺新愣了一下,继而又笑了笑。

这年头电影火了,翻拍电视剧的有很多,比如前两年的、等都是如此,但一般来说肯定是电影名气更大,电视剧只能算小儿科。

是属于极少电视剧先播,然后电影才上映的例子。也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在贺新的记忆中,只记得电视剧版的,如果不是看到报道,他压根就不知道居然还被翻拍过电影,而且还是找燕子跟谢逼王主演的。

当然他不可能把自己心里所想很直白地说出来,稍稍沉吟道:“这个肯定不会担心,因为电视剧和电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媒介。

电视剧是用二十多个小时讲述一个故事,而电影只能在一个半或者两个小时把故事浓缩后展现出来,这很可能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而且看电视剧和看电影,观众的心情也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你在家里每天看,每天两集一个多小时,会融入到你每天规律的生活中;而电影一个可能是看碟片,另一个或许你走进电影院去享受一个半或两个小时,这两种感受其实是不一样的。我相信很多可能会喜欢电视剧也会喜欢电影,不会加以比较的。”

李婧点点头,赞同他的这个观点。

此时,导演在耳机中提醒,表示可以适当的兼顾一下孙丽那边,虽然小姑娘是新人,但毕竟也是一部大女主的戏,总不能让小姑娘就这么干坐着。

李婧眨眨眼,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往孙丽那边引。

“那孙丽呢,你怎么看?”

“呃,新哥刚才说的很有道理,再说现在电影还没有出来,谁都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小姑娘很耿直道。

“……”

她这么一说,李婧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好在戴君马上照着台本接下去提问道:“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新人,是你的第一部戏,但你在戏里真是很好的把握了这个角色,我记得你之前在采访时说,你就是安心,你现实生活中也是这样的吗?”

随着访问的深入,孙丽显然也放松了许多,这个问题原先就在台本当中的,她按照事先拟定的答案笑道:“可能有点相似的地方,但并不一样。”

“贺新,你觉得呢?”

贺新看了孙丽一眼,也笑道:“孙丽在现实生活中还是比较可爱的,至少没有安心那么命苦!”

“贺新,你接这部戏的时候,会不会担心跟一个新人合作?”

“当然有咯!”

贺新双手一摊,笑呵呵道:“我当时就在想怎么可能找一个没有经验的小女孩来演?但转念一想,我管我自己演就行了。只是在拍摄的时候,才发现她真的很厉害,眼泪说来就来。”

孙丽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道:“新哥说的夸张了,也不是说来就来。其实在拍摄过程中,很多情感戏是需要导演一次一次激发我的情感,好几次我都自己喊停,觉得情感下不来,只能再来一遍。”

“孙丽,在剧中安心一直强调她与毛杰的关系只是一般朋友,没有太深的感情,在我看来,她一直在世俗的压力下逃避这段感情,你觉得安心和毛杰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安心爱的到底是谁呢?”

孙丽隐晦的瞟了贺新一眼,沉吟道:“可能有些观众认为毛杰和安心是真正的爱情,但是就剧本里的描写,毛杰对安心只是单恋的。他们发生关系的时候,是在安心特别不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的。我演完之后,我看了以后,我觉得安心最爱的其实是杨瑞,我觉得安心和毛杰的感情有点像樱花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和杨瑞的感情是细水长流的,而且我本人也相信这种慢慢培养出来的感情,我觉得这才是真的。”

按照台本问孙丽这个问题就是想引申出贺新的感情问题,其实他和程好的恋情早就曝光了,只是一开始并不怎么引人关注,谁知道这段时间两人同时爆火,这时候人们才是惊讶的发现,原来万人迷的男朋友居然就是刘华强。

不得不说这个在普通观众眼里是一对很令人意外,且很奇葩的组合。

果然,李婧话锋一转,问贺新道:“贺新,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比如你和程好?”

其实贺新内心并不愿意把自己的隐私和感情生活爆出来给别人听,但谁叫你是吃这口饭的,尤其是女朋友也是圈内人士,这种事压根就瞒不住。明星是公众人物,既然你想赚这个钱,那就得有自己的私生活被大众娱乐的觉悟。

贺新至今还记得上辈子他看过一个明星访谈,这位明星和女朋友逛街被狗仔拍了照片,恋情曝光,这位明星在接受访谈时那个装哟!还一副特有文化的样子摇头晃脑道:“我这人挺看得开的,什么都能理解,但就这点不能理解,你说他从上午十点跟到晚上九点,躲在树后偷拍有意思吗?我特别不能理解!这万一要是他有孩子,孩子问他:‘爸爸,你是干什么的?’你说他怎么回答?”

瞧这逼装的,要是贺新来打分,绝对能给他打一百分!你说你作为一个明星,一个公众人物,只要对方没犯法,拍照那也是人家的自由。再说了你干这行挣了大钱,就不兴人家当狗仔养家糊口啊。人家一路跟踪偷拍,那也是付出劳动的,而且劳动成果让全民娱乐,也是为这个社会做出贡献的,也在为国家的GDP添砖加瓦,你凭什么就不能理解?

虽然很多明星选择隐婚、地下恋情,还口口声声说是对对方负责,不忍其受到记者或狗仔的骚扰,但你每天和这个或者那个传着绯闻,就是对对方负责了?

所以,你害怕自己恋爱、结婚失去影迷,那你就有本事不要恋爱、结婚,千万别打着为对方负责的旗号,因为这是典型的当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

如果你是认真的,索性大大方方地公开,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就这点而言,贺新也是挺佩服女朋友的勇气,按理说恋情曝光对于目前正处于上升期的程好来说受到的影响要远比他大的多,但是程好却没有任何怨言。

贺新很大方的点头道:“没错,我也赞同孙丽的这个看法。真实的长久的感情就是慢慢培养起来的。”

“说来,很好奇,在我的印象中你好像跟程好从来没有合作过,那么你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的呢?”

不光李婧好奇,在场的观众都好奇他们这对奇葩组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我们是中戏同学啊!”贺新道,不过他马上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其实一开始也不够资格称同学,当初我报名上中戏表演系培训班的时候,当时我还以为她是老师……”

贺新把自己认识程好的经过描绘成一个挺有趣的故事,他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一边回忆着当年的情景,一边娓娓道来。

“那你们俩是谁追的谁呀?”戴君趁机八卦道。

“呃,那当然是我追的她咯。”

“有结婚的打算吗?”

“暂时还没有,毕竟我们俩还年轻,想在事业上发展发展。”贺新很坦然地回答道。

戴君却好死不死地插话道:“程好是还年轻,但你不小了吧?”

戴君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贺新的真实年龄,只是想调侃一下他长的有些过于老城的长相。

因为只要看过和的,恐怕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在中有一个十几岁女儿的刘华强的真实年龄居然会比中的万人迷还要小一岁。

可惜贺新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他笑眯眯地看着戴君道:“戴老师,您结婚了吗?”

“没有,没有。”戴君连连摇头道。

贺新撇了撇嘴,道:“你看你都没结婚呢,我急什么呀!”

第二百四十章 八卦和膨胀

“冰冰姐,你从香港回来了?”贺新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上,一边腾出手来锁车。

“哟,贺老师,回来啦!”这时正好有个看着脸熟的男生走过跟他打招呼。

“哎,你好!”贺新忙拿住手机,跟对方点了点头。

“你干嘛呢?”可能是声音过于嘈杂,李兵兵在电话里道。

“哦,我刚到学校呢。”

拍完后,因为同乡的关系他跟李兵兵一直保持着联系。说起来这次李兵兵没有接到制片方的邀请一起戛纳,一直有些愤愤不平。这次在戛纳铩羽而归,可能让她的原本妒忌心理多少有点平衡。

“冰冰姐,你从香港回来啦?”贺新又问。

传染病肆虐的那段时间,李兵兵正在香港拍戏,为此他还打电话问候过,毕竟香港那边闹的厉害的很。

“嗯,刚回来。哎,你这两天有空么?一起吃顿饭呗!”李兵兵在电话里道。

贺新先是一怔,继而道:“冰冰姐,你有事说事,跟我还客气啥!”

“怎么,我非得有事才请你吃饭呀?”

“真没事?”

“呃……我就是想问你一下,咱们的这部啥时候上映呀?”

“这我哪知道呀,你该问制片方啊!”

话说原本计划是参加完戛纳影展之后就在国内上映的,但由于传染病的关系只能延迟,至今贺新也没有得到确切消息。

“我才懒得问他们呢,我就是想你跟导演的关系好,楼导没跟你透露吗?”

听得出来,李兵兵对制片方还是颇有怨气。

“这段时间我都没见过导演。”

接着他有些纳闷道:“这事我觉得没啥可急的吧,如果要是定了上映日期,之前还要宣传,那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

“不是……呃,我主要是担心时间不好安排,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算了。”李兵兵在电话里言辞含糊道,然后又客气道:“那要不咱俩还有小雪一起聚聚?都好久没见了。”

贺新当然听得出来李兵兵这是客气话,笑道:“还是算了吧,你那么忙。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那……那行吧,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说实话这段时间还真的挺忙的,我这次也是临时回来几天,过几天还得飞回香港去拍戏。”

李兵兵和胡君的经纪人都是王晶花,贺新在圈内混了这么长时间,多少也有些了解,别看常季红如今借着海闰的平台,一连几部热播剧,加上自己的影帝的招牌给她脸上贴了不少金,以至于外界时常把她跟王晶花相提并论。

但实际上不论是人脉、旗下演员的质量,还有行事手段来说,红姐跟花姐比,其实差老远了。

人家花姐早就凭借着华谊这个平台把旗下的演员一个个打进了港圈,如今已然在好几部港片里打过酱油的胡君暂且不提,两位冰冰目前也在港圈混的风生水起,范小胖搭上了洪胖子,李兵兵这次在香港拍的电视剧,那是跟郭天王合作。

更别说前不久刚刚又爆出来一个大新闻,内地跟香港合拍,花姐旗下的道明叔和黄智忠都将在这部巨星云集的电影中扮演重要角色。

相比之下,红姐有什么?除了贺新跟蒋文丽之外,李晓冉和余娜勉强算二线,孙丽才刚刚冒头。

说实话,贺新跟红姐签约两年多,大致接了一部和之后,还真没沾多大的光。

他和关金鹏之间的合作,包括李妙雪的,都是拍时攒下的关系;甚至楼烨的那也是源自于王晓帅的推荐。

而且这两年,尤其是他拿到金马影帝之后,很多经纪人都曾接触过他,试图挖角,包括王晶花也通过胡君婉转的表达过这个意思。

而对于贺新来说,没钱的时候他或许会眼睛发绿,但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更愿意安于现状,加之红姐这人不错,所以他压根就没有改换门庭的想法。

李兵兵今天这通不着四六的电话,他大致也能猜得到是什么原因,无非就是大公司竞争激烈。

她和范小胖之前两位冰冰的竞争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而这两年李兵兵明显被范小胖压过一头。先是热播剧的角色被抢,然后又比她先一步打进港圈,今年更是把华谊主推的冯晓刚的电影的女主角拿到了手。

也难怪李兵兵急了,估计是想借助中自己担纲的女二号试图扳回一城。

当然贺新不会对两位冰冰之间撕逼感兴趣,他也搞不懂这些女人哪来这么大的野心。对于这种女人他往往都会敬而远之。

“贺老师!”

回到阔别已久的校园,他照例去郝主任的办公室报到,只是刚刚走到二楼就见一个嫩的跟水葱似的姑娘从郝荣办公室对面的系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小脸蛋红扑扑的,看到贺新抿嘴一笑,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呃,你好!”

这个小姑娘贺新有印象,应该是表演系一年级的新生,当初艺考的时候他就认识,长的很象章紫怡,只是时间长了忘了人家叫什么名字,略微有些尴尬。

不过因为这姑娘居然是从黄主任的办公室出来的,打过招呼后,他还特地驻足回头瞄了一眼这姑娘的背影,果然条很爽。

黄主任这个人怎么说呢?贺新曾经上过他的课,业务能力一流,就是有点寡人有疾,在学校里经常会流传一些不太好的传闻。贺新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这种传闻听多了,心里也难免会犯嘀咕。

“贺老师来了!”郝荣抬眼看到他进来,就不由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过两天才会出现呢,事情都处理完了?”

贺新回到京城的第二天两人就聚过,当时因为剧本的事、广告的事等,杂七杂八一大堆事,他还吐槽过。

“差不多吧,想着马上就要放暑假了,一个学期都没有在学校露过脸总归不大好。”贺新笑呵呵道。

他跟郝荣两人亦师亦友,关系甚至都已经超过了他跟李梦楠之间的关系。所以在郝荣面前他也随便惯了。一边自己拿杯子泡茶,一边随口问道:“郝哥,那个一年级长的很象章紫怡的姑娘叫啥?”

郝荣抬头瞟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了,看上了?”

“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嘛,就是刚才正好在走廊上碰到人家了,人家给我打招呼,我都不知道人家叫啥。”

郝荣听到贺新说到在走廊上碰到时,原本书写很流畅的手滞了一下,只是贺新没有注意,这货坐到沙发上,吹了两下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居然还一脸八卦道:“我看她刚刚从黄主任的办公室出来,你说……”

只是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就见郝荣眼睛一瞪,低声喝道:“闭嘴!你瞎说什么呀?”

“不是,我真的看见她……”

贺新一愣,下意识的想分辩,但是看到郝荣一副认真的样子,说到一半他自己就闭嘴了。有些事情嘻嘻哈哈乱扯不一定是真的,但有些事情越是讳莫如深,越是真的。

就见郝荣认真的表情慢慢变成苦笑,摇摇头嘱咐道:“有些事情你别瞎传,毕竟……”

话虽没说完,但贺新明白郝荣的意思。说起来郝荣也算是黄主任的学生,还是黄主任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能说啥!

贺新忙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如果真要从郝荣这边论,他还得叫一声黄主任“师爷爷”呢,跟师傅两个人私底下调侃师爷爷的八卦和私德,显然属于大不敬。

可能气氛变的有些尴尬,郝荣有话没话的岔开话题,问道:“你这次后边又接了几部戏?”

“接了部电视剧,是金盾信通出品的,我演一警察。”

“嚯,总算能演一好人了,还警察呢,我怎么看着你都不象一个人民警察啊?”郝荣笑道。

他知道贺新之前一直想演警察,就是苦于没机会。

“谁说我不象了,我就是冲着警察这个角色才接这部戏的。”

“这么说下学期你又要请假了?”

“请假那是一定的,不过这戏开机还早,最快要到十一月份才能开机,到时候我还得提前半个月去体验生活,到时候再说呗。”

“嗯,你这个体验生活是对的。”郝荣赞许的点点头。

接着贺新又轻描淡写道:“对了,还有一部电影,我暂时还没想好,原本想找导演谈谈的,结果导演把剧本往我这儿一扔,好象我铁定能接下一样,回头就去云南勘景去了……”

听到是电影,郝荣忙问道:“谁的电影啊?”

相比泛滥的电视剧,这年头电影真心不多,而且很多人都把电影当成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郝荣也不例外。

“哦,是吕悦导演的电影,听说一开始制片方想找黎民的,黎民那边没谈下来才找的我,我翻了一下剧本,剧本倒是不错,啧,就又是知青题材,我演过这种角色。”贺新砸吧着嘴,摇摇头,神情颇多遗憾。

瞧他这副样子,郝荣顿时神情不渝道:“嘿!你小子啥时候眼界变的这么高了?居然连吕悦的戏你都看不上!你知不知道他的作品曾经拿到过洛迦诺国际电影节的金虎奖啊?”

“知道啊,可是这……”

“这什么这?你那部戏是不是叫啊?”

“咦,你也知道呀?”贺新惊奇道。

“我当然知道了,你知不知道吕悦找梦楠在这部电影里演个小角色,梦楠都乐的屁颠屁颠的,还打电话跟我吹呢!你居然还一脸满不在乎地挑挑拣拣,你牛逼!”郝荣竖着大拇指一脸嘲讽道。

“不是,你说梦楠哥也接了这部戏,他演什么角色?”

“好象演一个干事什么吧。”郝荣仔细回忆着道,顺便还吐槽了一句道:“你瞧他那副长相,也不可能让他演主要角色。”

说着,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贺新一番,摇摇头道:“我说小贺啊,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膨胀的厉害啊!”

“我膨胀?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膨胀,我……”

贺新原本想还想说句俏皮话的,“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但看着郝荣一副戏谑的表情,联想到自己这些天看剧本的心态,似乎真的有些跟以前不一样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我是舔狗,但不是流氓

“你说我膨胀吗?”

“你没事吧?有事说事,我正忙着呢!”程好在电话里道。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最近有没有发现我膨胀了?”贺新忙道。

“我哪知道你有没有膨胀,你又不天天在我眼跟前!哎,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

“今天郝哥说我最近膨胀的厉害,可我仔细想想,顶多也就是心态有些变化,但要说到膨胀还不至于吧?”

“切,你俩关系这么好,谁知道是真是假?行了,我这儿还正拍着戏呢,不跟你聊了,有什么想不通晚上再打电话。挂了啊!”

“哎……”

未等他再说话,手机便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声。甚至在还没有挂断电话之前,他还清晰地听到女朋友吐槽:“有病吧,没事特地打电话过来问我这个……”

“嗨!小样,居然背后骂我有病,等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再收拾你!”

作为一个上辈子就已经活了四十多年的男人,贺新当然不会幼稚到真的打电话问女朋友这个。同时他当然也是背后放放狠话,等到晚上打电话的时候肯定又是嘘寒问暖舔狗男友一枚。

其实说到膨胀,今天经过郝荣这么一提醒,他真的是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心态较刚刚踏入这个圈子的时候改变了许多。

最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他对待剧本和表演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的认真和虔诚。究其原因,无非就是没有紧迫感。

有钱,有房,有圈内地位,追到了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跟没钱,没房,没有地位,心里还惦记着女神的心态是完全两样的。

贺新突然发现自己很久没有写人物小传了,对于表演似乎也没有象以前那么全身心的投入了。这个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就是从拍开始的,当时他面对的是孙丽这个菜鸟,加之电视剧比电影的要求相对的低的多,轻轻松松就能应付自如。

而,他更多的是投机取巧,虽然他一直想演出贺新版的刘华强,但他难以否认自己在荧屏上真正呈现出来的那个刘华强身上依旧带着很多颜王的影子。

之后的,因为戏份的缘故,又或者见识到道明叔那种碾压式的演技,他始终对自己演的那个渣男不甚满意。

则有点跟他第一次拍一样,更多的是本色出演。

扳着手指头算,大概只有他是真正用心的。

在香港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亚洲DV电影单元金奖之后,他曾看过一些当时有关的评论。

那些评论中大都把他饰演的四眼和尚描绘成执行追求心灵依归而历尽艰辛。但事实是这样吗?他只知道当他在演这个角色的时候,突然发现和尚其实跟自己很象,确切的是说是跟上辈子的自己很象。

也许上辈子自己的天真和落魄,正如四眼和尚纯真的虔诚和世俗的现实,两者总是含含糊糊的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解。

这同样是在演绎自己,只不过、演绎的是表面,而正是骨子里真正的那个自己。

想通了这些,他再次把那个的剧本拿起来。而这一次他是精读,拿出当初研究和剧本那样,不但要找出中心思想,还要归纳段落大意。

当然更重要的是把自己代入到角色中,把剧本中描写的剧情、场景,去想象字代入角色后的每一个画面。

首先代入角色,就必须要了解所要代入角色的这个人物,这个就是人物小传。

刘思蒙是京城知青,会画画,后来成为一位旅美的画家,且他之所以能够吸引叶星雨,完全是因为他的大胆,他敢于称赞叶星雨的漂亮,敢于向叶星雨表白。

京城、会画画、大胆这几个元素都足以说明刘思蒙来自一个不一般的家庭。如果说女人吸引男人往往就是出色的容貌,而男人吸引女人除了容貌同时还有自身的气质。显然刘思蒙是满足了这两点才会赢得叶星雨的垂青。

只是当贺新真正代入到刘思蒙的这个角色中,重新再精读剧本的时候,不由冷汗都下来了。

比如:突如其来的好友卫红的死给叶星雨触动很大。刘思蒙某天去找叶星雨给她回城介绍信,叶星雨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对于刘思蒙猛烈的爱情,把自己的初次给了刘思蒙。

不知通过什么途径,袁定国知道了这件事,他象一头受到羞辱的雄狮震怒了,他质问叶星雨,“从七岁到现在十四年,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小偷吗?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

一开始贺新同样认为叶星雨这样对袁定国很不公平,如同自己一心一意对一个女孩子好,但换来的结果是女孩投入了另一个男孩的怀抱,这令谁都不能忍受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叶星雨不把同样的机会给袁定国呢?一个基本条件就是叶星雨爱上了刘思蒙,而和袁定国之间的感情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他们青梅竹马,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但这种感情似乎更应该定位于亲情,兄妹之情,连友情都算不上。袁定国想做的就是对叶星雨好,照顾好袁定国,但这是爱情吗?

唉,果然是舔狗不得好死啊!

打个浅显的比方,让一个人从七岁到二十一岁连吃十四年馒头,到他二十一岁的时候给他一顿米饭吃,他发现米饭和馒头虽然同样起充饥作用,但米饭比馒头好吃,他很自然地喜欢上了米饭,那你能讲米饭是不正当竞争吗?

你说米饭利用了那人吃馒头时间过长产生的腻烦感的弱点,那好,倒过来再看。让一个人从七岁到二十一岁连吃十四年米饭,到他二十一岁的时候给他一顿馒头吃,他可能觉得馒头很新鲜,但由于馒头确实没米饭好吃,他下顿饭还是会选择米饭。

同样的道理,爱情的深浅与时间无关,爱情没有先来后到。

这就是贺新为什么冷汗都下来了,因为他原本也是舔狗,只是他比袁定国幸运的是,他已经把女朋友搞到手了,哪怕将来真的有米饭,这在客观上就增加了难度。

当然,再细品贺新发现其实促成叶星雨的第一次还有不少客观原因。

首先是卫红的死,生命如此轻易脆弱的消失让叶星雨感受到生命的珍贵、感情的可贵,人只有珍惜好现在的生活而不要顾忌这顾忌那才能没有遗憾。

其次是对于刘思蒙的歉意,在红春坪虽然是为了帮助刘思蒙逃跑,但是确实是她给刘思蒙带来了麻烦。这种歉意从她只身去林子找刘思蒙也可以看出来,她还在林子里发现了刘思蒙根据她的嘴型刻的木雕,她知道,刘思蒙真心爱着她。

最后则是袁定国虽说是舔狗,但是舔的不够彻底。团里下来了回城指标,袁定国起初瞒着叶星雨没有告诉她;而到后来,袁定国虽然是排长,虽然他明明知道叶星雨很想回城去照顾独自在家的父亲,他还是仅仅表示,“我也会帮你的”。但其实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离他而去。

就这点来说,袁定国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舔狗,他有私心。真正的舔狗那绝对是一心一意的对女朋友好,绝不容许掺杂任何个人的私心。

显然,袁定国的私心让叶星雨失望了。

而贺新聊以**的是他绝对属于一个合格的舔狗。

而之后袁定国出于极度的嫉妒,假借叶星雨的名义骗刘思蒙让他到二连道歉,而当刘思蒙雨夜来到二连后,遭到的却是一顿毒打。刘思蒙误以为是叶星雨骗了他,再也不理她了。

这个当然要怪卑鄙的袁定国,但是刘思蒙就没有过错吗?

他为什么不静下心来听听叶星雨的解释呢?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的骄傲,他的自信,让他并没有给叶星雨足够的信任。同时,也恰恰是因为他的骄傲和自信才让叶星雨爱上他。

这是一种宿命,如同他们当初碰到一位僧人,刘思蒙希望僧人能告诉他们是否有缘?僧人的回答出乎意料:“有缘是缘,无缘也是缘;有情是情,无情也是情。”

贺新这时才发现,一开始他把刘思蒙和袁定国比作中的罗明和马建铃是不准确的。

因为若干年后刘思蒙依旧爱着叶星雨,而罗明则把小裁缝当做了回忆。

至于袁定国,贺新早已从一开始的同情转化为厌恶。

袁定国的临终前对叶星雨说:“我骗了刘思蒙,这些年我一直都没对你说。因为我妒忌,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后悔!”

袁定国的遗言,让贺新想起后世有人曾说,项羽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男人,以刘邦的胜利为起点,中国人开始遵循卑鄙的流氓行事作风,只要结果是好的,只要最终我战胜了你。

就像袁定国所说,只要我袁定国和叶星雨在一起而不是你刘思蒙和她在一起,我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出来。

没错,袁定国骨子里就是流氓。

而对于贺新来说,此时他完全可以长舒一口气,甚至可以骄傲的宣布,我是舔狗,但我绝对不是流氓!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小胖子和蕾蕾

“这儿,传球啊!”

“哦。”

贺新笨拙的运着球,听到有人喊,刚想传球,就被一个瘦小的身影,一猫腰就把他手里的球抢了,然后一路运到前场,一个三步上篮把球投进,这会贺新才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哎呦喂,我的哥哟,我这儿都已经跑出空档了,你咋就没看见呢,动作还这么慢!”邓朝叉着腰站在对面的篮筐底下,一脸哭笑不得地朝他嚷嚷。

“我的,我的。”贺新忙抬手示意。

“不好意思啊,贺老师!”

这会儿刚才抢他球的那小个子笑呵呵地跑过来,别看这货个矮人瘦,在球场上却象猴一样灵活,刚才贺新压根就没看到他,就被他从身后绕过来把球给抢了。

“小文,你小子怎么老是盯着我一个人抢,有本事你抢他去。”贺新指着邓朝没好声气道。

“嘿嘿,贺老师,您当我傻啊,他手里的球我抢得着么?”长着张娃娃脸的小文嬉皮笑脸道。

“嘿,你小子敢情是专捏软柿子啊!哎,那谁,小王,你替我,我就不拖后腿了,要不然小胖子得骂人了。”贺新冲着在场边观战的那个平头男招了招手。

“来咧,贺老师。您瞧好了,我帮您报仇!”

平头男早就跃跃欲试了,听到招呼,忙颠颠地上场,直接就对位对上了瘦小的小文,还朝小文挤眉弄眼道:“这回该轮到我来捏软柿子了。”

“哥,正哥,千万手下留情,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您撞的!”小文这货别看年纪最小,惯会看风色,八面玲珑,忙拱手讨饶道。

“没错,珑正,你就盯着这猴崽子,这回该轮到我们好好教训教训这帮小子了。”

邓朝看到严重拖本方后退的那个大累赘总算主动要求下去了,郁结在胸口闷气终于呼了出来,一边跑回本方半场,一边招呼后场的同伴催促道:“别愣着了,发球啊!”

贺新喘着粗气走到场边,刚在长凳上坐下,就闻到一阵香风,紧接着一瓶水递到他面前:“贺老师,给!”

贺新抬头一看,不由笑道:“蕾蕾姐,你也跟我开玩笑啊?谢谢啊!”

郝雷笑道:“那我怎么叫你啊?叫你阿新好象感觉有些不太尊重,但叫新哥吧,你明明又比我小,只能跟他们一样叫你贺老师喽!”

“我算哪门子的老师啊,这完全是他们开我玩笑呢!”贺新自嘲了一句,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水。

见郝雷还站着,忙让出一个位置,“蕾蕾姐,坐……”

只是话刚刚说出口,就发现刚才自己坐过的地方,赫然一滩水印,顿时有些尴尬。

“没事!”

郝雷也不矫情,拿出纸巾来擦了擦,坐了下来后,就有些纳闷道:“哎,贺老师,你为啥老是叫朝儿小胖子呀?他又不胖啊!”

“噗!”

贺新正喝水呢,听她这么一问,嘴里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惊讶道:“你没见过他以前长啥样?”

郝雷略微羞涩道:“我们就是这次一起拍戏的时候认识的。”

她上半年跟邓朝合作拍摄了电视剧,在戏里一个演皇帝,一个演皇后,戏拍完两人就好上了。

第一次见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贺新还挺惊讶,以前他一直以为逗比小胖子将来会跟孙丽是一对儿,原来之前这货居然还有这么一段。

“他以前的照片你都没见过?”

“呃,没!”

“那他有没有跟你讲过他跟我是怎么认识的?”

“哦,这个他讲过。”

说到这个话题,郝雷不由笑道:“朝儿说那会你在食堂打饭,专门把好吃的留给好好,他也想要,结果你说没有了,为了这个他差点跟你打架是不是?”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叫他小胖子,他生气了,他居然就生气了……”

“噗嗤!”

郝雷笑的花枝乱颤,“难道那时候他真的很胖?”

“那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叫他小胖子。”说着,贺新看着篮球场上那个矫健的身影,估摸道:“他那时比这会儿最起码要胖二三十斤。”

“有这么夸张吗?”郝雷一脸不可思议道。

“不信你自己问他呗,或者让他把上学时候的照片给你看,你就知道了。”

“我才不问呢,哎你也别老是叫他小胖子了,他现在又不胖。”

“哟,这就护上了!”

“那当然,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我当然要护着咯!”郝雷傲娇道。

“唉,还是姐弟恋好啊!”贺新不由感叹道。

“难道你跟好好不是姐弟恋啊?”

“呃……”

郝雷不提,贺新差点都忘了,他的的确确是比程好小一岁,当然如果按生日算的话,其实他比程好小四个月而已的,但是在潜意识里他甚至把女朋友当成女儿一样的宠着。

“好好最近还在上海呢?”

“对,最近就在你们去年一起拍戏的胜强影视城拍戏呢。”

“那你怎么不去探班呀?整天混在这里跟他们打篮球,还打的那么臭!”

“我是为了减肥才跟他们瞎胡闹,再说我确实是不会打篮球。”

“你又不胖,减什么肥呀……咦,你该不会是为新戏做准备吧?”

“算是吧。”

“电影还是电视剧呀,方便透露一下吗?”郝雷好奇道。

“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吕悦导演的新电影。”

贺新到底还是把这部戏接了,原本他还想跟导演聊聊,结果吕悦去了云南勘景,一去就是大半个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过制片方的速度倒是很快,很快就跟红姐敲定了合同,还很有诚意的给了一个跟持平的片酬——七十万,而且30%的定金都已经到账了。

可能是电影开机在即,制片方已经开始造势了。虽说吕悦不是第一次当导演,但他更为人熟知的是他是一名著名摄影师,加上今年顾常卫、侯永这两位同样是著名摄影师纷纷拿起导筒。摄影师摇身一变成导演这个话题是很有噱头的。

侯永的新片请了章紫怡和姜闻两位大咖,还有新晋小生刘液加盟,早就被媒体广受关注。

顾常卫的虽说启用的都是新人,但却是一部投资高达两千多万的大制作。

借着这两部摄影师转行当导演这个话题,投资相对不大的最近也趁机大炒特炒,前两天刚刚爆出女主角是香港大明星舒琪的新闻。贺新估计再过两天,自己加盟的新闻恐怕也要见报了,所以也没啥可以瞒瞒藏藏的。

“哇!就是这两天报纸上登的女主角是舒琪的吧,到底是影帝啊!”郝雷满脸羡慕道。

“嘿嘿,客气!蕾蕾姐,你最近忙啥呢?”

“最近在排话剧,就是孟敬辉老师的。”

“咦,这么说要出新版本了?”贺新惊讶道。

这出话剧他曾经跟郝荣、李梦楠一起看过,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上辈子那个四六不懂的外行,孟敬辉导演的这部先锋话剧,他当时看的很震撼,而且演员也演的好。两位主角分别是江德福和凌玲,啊呸,是郭韬和吴悦。

“嗯,我演明明。”郝雷总算有些骄傲的点头道。

“那马路谁演啊?”贺新赶紧又问道。

“也是我们国话的演员段忆虹。”

“哦,原来是老段啊!”

“你认识啊?哦,我差点忘了,他也是你们中戏毕业的。”

“那你可要小心点,老段那家伙可是个戏疯子……哦,我也差点忘了,你们既然都是一个单位的,你肯定知道他这个人的脾气。”

因为国话是新成立的单位,这两年中戏、上戏,包括北电的一些优秀毕业生基本都被国话包圆了,就象前两年毕业的章紫怡、刘液等人,还有现在正在篮球场上大呼小叫的邓朝,都被分配在国话。

贺新现在回想起来,还为女朋友当初从人艺辞职惋惜不已,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再想想现在程爸身体健康,女朋友又这么红,只能说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哼,我才不怕他呢!”郝雷很有底气道。

接着又朝篮球场上努努嘴道:“还有王珑正,他演黑子。”

“是吗?这小子可以啊!”贺新意外道。

只是他话音刚落,篮球场上就传来一声惨叫:“哎呀!”

两人同时闻声望去,就见小文那货一个屁墩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而站在他旁边的王珑正则拿着篮球一脸无辜,嘴里还在跟邓朝解释道:“我没犯规,刚才我运球的时候,这家伙一直贴在我身后,我屁股一撅,这家伙就这样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人设固定不是好事

其实减肥最好的法子就是什么都不吃,但是这样对身体的损害很大。贺新上辈子就是因为生病嗝屁的,所以这辈子他对健康非常注意,尤其是这辈子有钱、有房、有心仪的女朋友,他当然希望自己活得越长越好,尽情享受上辈子做梦都梦不到的美好生活。

而且这段时间他跟导演吕悦通了几次电话,得知拍戏的地点选择在云南和越南交界一个叫河口的地方,那个地方不用于他之前去过的西双版纳和丽江,那里属于热带雨林,特别是七八月份,据说是又闷又热,条件很艰苦,没有个好身板,恐怕坚持不下来。

之前他拍的时候,对那个时代的知青就做了很多功课。形象方面首先要瘦,因为那个时代的知青普遍都营养不良,长期的户外劳动,还得要黑。

所以他这段时间早饭和午饭尽量少油少盐忌糖,晚饭一般都是切点黄瓜丝,汆点豆芽,稍微放点醋和调味汁,拌一拌哄哄嘴巴。

然后运动是必不可少的,除了每天跑步,他还在工体的健身俱乐部办了张健身卡,每天下午保证两个小时的撸铁。偶尔还会约上刚刚拍完,没啥吊事的邓朝到学校的篮球场去打篮球。反正每年暑假选择不回家,在学校等着接活碰运气的学生很多,打个电话到宿舍,基本上是一呼百应,就像今天小文、王珑正这种的。

结束之后,往往邓老板请客,大伙一起去喝酒撸串。这种活动贺新肯定不会参加,要不然坐在那里看着别人吃吃喝喝那是活受罪。

但毕竟吃得少,身体难免有些发虚,今天打了半场就有些体力不支了,坐在场边跟小胖子的女朋友扯了半天的闲篇。

回到家中尽管饿的前胸贴后背,但也只能忍着,正好体验一下当年知青挨饿的感受。而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翻开剧本,仔细阅读做笔记,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

当初吕悦给他剧本如今差不多快要翻烂了,有关刘思蒙的剧情他都用记号笔标注出来,旁边密密麻麻记着自己的感受和心得。

在中戏上课的时候,老师经常会强调要演好一个角色,首先要把剧本读懂,读透。贺新现在就是这样,而且他不光是读懂读透,还把自己代入到角色中去想象剧本中每一个场景,想象刘思蒙在说每一句话,做每一个动作时,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所反映出来的表情。

比如今天他再默诵剧本,想象第一次和叶星雨见面时的场景的时候,又有了新的感悟。

之前他一直理解刘思蒙对叶星雨是一见钟情,看到叶星雨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她,但是这合乎情理吗?也许!

但贺新更愿意用自己的感受去理解。

晴朗的天空映衬下,一辆红色的长途客车行驶在云南那充溢着热带绿色气息的山间公路上,刘思蒙因为车内人满,坐在车顶,当他发现车后有没赶上车的姑娘在追着车狂跑的时候,先是喊司机停车,见不起效灵机一动把车顶上的行李往下扔,于是便有了他和叶星雨的邂逅。

一开始他只是想帮帮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但当刘思蒙的眼盯着叶星雨看的时候,贺新确信他喜欢上了这个女孩。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叶星雨长得漂亮。

剧本中描写的叶星雨扎了两条长长的辫子,搭在胸前,白色上衣蓝色长裤,黑色布鞋,很端庄秀气,而那种娇小单薄的身材又使人顿生怜惜疼爱之意。更重要的是她脸上时常挂着内敛羞涩又不闭呆的微笑,这种美不单单在于外表,还会由表及里。

相信这样一个女孩子,是个男孩子都会喜欢的。

但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需要多长时间?三年?三个月?三天?还是三秒呢?

剧本里有刘思蒙跟叶星雨表白时说的一句台词:“我喜欢上你了,从那天你拿行李跑过来的时候起。”

喜欢不等于爱。

刘思蒙把叶星雨接到车顶上同行时,剥香蕉给她吃,并主动搭话要认识她,刘思蒙的有所行动而非冷落不理,这应该是一个男孩子对一个初次见面的漂亮女孩,表现出的兴趣。

因为当一个人无法对另一个人做到他的概念中的足够了解的话,他无法说服自己爱上了另一个人。

通俗的讲,就是压根不存在什么一见钟情。

套用一句后世流行的话,就是所谓一见钟情,所谓喜欢,其实就是馋人家的身体。

就好像贺新当初为什么疯狂的迷恋自己的女朋友,还不是因为从上辈子开始他就迷恋万人迷的身体。

他用自己的感受来理解刘思蒙这个人物,那么刘思蒙真正爱上叶星雨的那一刻,恐怕应该就是在叶星雨向他献身之时。

正如张爱玲说的那样,爱情或许就是从因道开始的吧!

……

“哎呦,贺先生,我差点没认出来,你回来啦!”

“哦,李阿姨,回来了!”

直到和爆火之后,程好住的酒店式公寓楼下的那位保洁阿姨才知道经常跟她买菜的那对年轻人居然是大明星。

也许是刘华强这个角色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原本热情爽朗的保洁阿姨,看到拖着行李箱走进来的贺新,打招呼的时候,居然透着一丝拘谨和讨好。

贺新脸上尽量堆着和善的笑容。没办法,正如汤维跟他开玩笑的那样,让他平时要多笑,因为每当他严肃不笑的时候,总会让人瘆得慌,不知不觉就会联想到刘华强,让人瞧着害怕。

以至于贺新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接了这部戏。演员其实最怕被一个角色固定,观众一旦对演员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之后,再看其他的角色往往就会容易出戏。

就好像原时空,颜王这个刘华强的形象一直到之后,才被余则成这个形象所代替。其实贺新是很欣赏颜王的,按理说他应该属于那种很有质感的演员,可惜就是被给毁了,后来无论他演什么角色,观众脑子里总会冒出一个“极限大傻”这么一个逗比形象。

但是贺新当初处心积虑接这部戏,说穿了就是想红。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这也是为什么贺新这个剧本毫不犹豫就接了,而且这次又下了极大的工夫,几乎拼了命的想演好里刘思蒙这个角色,就是想早点摆脱自己身上刘华强这个形象。

“李阿姨,最近村里有什么好东西?”贺新笑眯眯问道。

听到这句话,保洁阿姨顿时眼睛一亮,刚才眼前这个看着吓人的刘华强瞬间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出手大方的小贺。忙道:“现在马上就要大暑了,正好应该要吃童子鸡了,开春抓的小鸡,散养的长的慢,小公鸡刚刚开始啼,是最好的童子鸡。”

“那就抓两只,象上次那样两三年的老鸭还有伐?”

“有有有。”保洁阿姨象小鸡啄米一样,忙点头道。

“那再要一只老鸭。”

贺新说着,掏出钱包,拿出两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客气道:“跟以前一样,还要麻烦你帮忙杀好弄好。”

“哎呦,贺先生,太多了,再说去年你好几次都多给了,这次一张就够了。”保洁阿姨忙道。

其实哪怕按照以前她给贺新的报价,都有些小外快可以赚,但贺新却依旧每次会多给一些。象今天两个童子鸡加只老鸭,顶多也就一百出头,两百块她都不好意思接了。

“李阿姨啊,每次你都帮忙弄的干干净净,人工费还是要算的,拿着,拿着,你要是不拿下次我就不敢找你买菜了。”贺新笑呵呵的把钱塞到保洁阿姨手里。

保洁阿姨这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把钱收下,马上又主动道:“贺先生,一会儿我就下班了,鸡我下午杀好弄好就可以帮你送过来,不过鸭子白天都在河里,要等到晚上进棚的时候才能抓……”

“没事,没事,鸭子就明天吧。哦对了,李阿姨,鸡肠子啥的都要要的。”

“晓得,晓得,老规矩!”保洁阿姨笑呵呵道。

程好特别喜欢吃鸡杂,就是用辣椒爆炒的那种。只是现在到菜市场买鸡鸭,只有胗肝和肝,鸡肠子这种东西实在太麻烦,一般都不弄的。好在贺新从保洁阿姨手里买的鸡鸭,每次鸡肠子、鸭肠子都会用盐搓的干干净净,两只鸡的下水足够炒一小盘辣椒鸡杂给女朋友解解馋的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心疼,责备

一辆深蓝的商务车缓缓地滑到路边停下,车子刚刚停稳,就见一个年轻小伙子从前门下来,殷勤地打开商务车的侧门。

略显疲惫的程好从车上下来,回身接过跟着下车的小助理递过来的包包,道:“小青,我这儿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说着,又朝开车的年轻小伙道:“小许,你送一下小青。”

“姐,还有这么多东西呢,我帮你送上去吧。”小助理楚青又从车上拿下来几个袋子。

程好瞟了一眼袋子上的商标,不以为然道:“这些东西我用不着,化妆品你拿去用吧,还有些皮带、钱包这些皮具就给小许吧。”

未等楚青开口,一旁的司机许晋顿时眉开眼笑道:“谢谢姐!”

“没事,这几天你们也辛苦了。”

程好这段时间不但要拍戏,隔三差五还有商演、代言活动,整个人忙得飞起,今天下午又刚刚参加了一个商场的开业剪彩仪式,前后不到俩小时,十万块钱就到手了,商家还很客气的送了不少纪念品。

“姐,那明天我们什么时候来接你?”楚青忙又问道。

“明天啊……稍微晚一点,九点钟吧。”程好沉吟道。

“好的,姐,明天见。”

“嗯,拜拜!”

程好摆了摆手,步态婀娜地走进了公寓大门。只是一进门,看看左右没人,她的脚步瞬间变得轻快起来,一溜小跑着到电梯口,按下按钮,昂头默念着电梯上显示的下降数字,神情颇有些急切。

楚青目送程好走进公寓,这才准备上车,一旁的许晋忙把手搭在门框上,嘴里还殷勤道:“小青,当心点。”

“谢谢!”楚青客套地朝他点了点头。

此时就见许晋舔舔嘴唇,一副鼓足勇气的样子,开口道:“小青,天钥桥路那边新开了一家湘菜馆,我请你吃饭吧。”

楚青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但还是客气道:“不好意思啊,许师傅,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家。”

许师傅?

许晋失望之余,忙关心道:“不舒服啊,要不要我送你到医院去看看?”

“不用了,就是有点累,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哦,好的!”许晋连忙点头,帮着把侧门关上,然后爬上驾驶座,启动汽车。

一路上许晋欲言又止,时不时透过后视镜偷看坐在后排的楚青。

他是本地人,虽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但当兵三年,回来居然找到了一份给大明星开车的工作。

他最近特别迷网络上的那些特种兵,比如特种兵和美女老总,特种兵和美女大明星,特种兵和各种少妇、萝莉之类的。

当然他不是什么特种兵,只是开了三年车的汽车兵,同时他也有自知之明,没敢把主意打到自己老板的身上,倒是老板身边的那个可爱的小助理吸引了他,今天难得有机会,也毫不容易鼓足勇气发出邀请,结果还是吃了个闭门羹。

不过他很快自我安慰,人家最近跟着老板东奔西跑的,肯定是累了,想早点回家,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

他刻意把车开的非常稳,如同在部队时给首长开车一般,同时也向楚青炫耀一下自己的车技。但他透过后视镜却发现自己心仪的女孩却始终把头别到一边闭着眼睛打盹,让他又不由有些失望,就好象抛个媚眼给瞎子看。

就在许晋患得患失之际,楚青心里却是郁闷加烦躁。她早已不是那个两年前大专刚毕业的小菜鸟了,当初她选择留在这座城市,做了程好的助理,就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

跟着程好在圈子里混了两年,她知道很多经纪人一开始就是从助理起步的,她当然也不甘心一直做个助理,甚至在忙碌之余还报名了法律专业的自学考试课程,努力朝一名经纪人的目标迈进。

同时她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当然看得出来这个新来的司机想试图追求自己。且不说办公室恋情是职场大忌,更何况她现在根本无心谈恋爱。

自己都叫他许师傅了,可惜这位许师傅还是拎不清啊!尤其是看到那货居然一边开车,一边还在偷看自己。

楚青只得选择假寐,可心里却在抓狂:拜托,我不是荆无命的徒弟,你也不是李寻欢的徒弟,不要搞得这么狗血好不好?

好容易捱到快要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楚青忙道:“许师傅就在门口停车吧。”

许晋却还讨好道:“没事,我帮你开进去。”

楚青只得一脸无奈道:“许师傅,我还要到门口超市买点东西。”

“呃,好!”

许晋连忙靠边停车,还未等他松开保险带下车帮着去开车门。就听见“哗啦”一声,楚青趁着车子刚刚停稳,就迫不及待的开门下车了。

他从车窗探出头,望着姑娘的背影,失望之余还是忍不住大声提醒道:“记得多喝热水啊!”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见姑娘瞬间加快了脚步。

……

“叮!”

电梯到十二层停下来,程好迫不及待地走出电梯,高跟鞋踩在楼道里铺着的松软的地毯上,快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快到一二零房间的时间,她就闻到了一丝弥漫在空气中的鸡汤的香味,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走到门口,她刚想抬手敲门,转念一想,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从包里摸出钥匙,轻手轻脚的插入锁孔,悄无声息地把房门打开。

一开门便听到电视机里的声音,过道厨房的燃气灶上放着一个砂锅。显然屋里的人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

程好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光脚踩在凉嗖嗖的地板上,探头往客厅里望去,就见电视机开着,一个人影头朝着外面的阳台正躺在沙发上,没见动静。

程好不由撇了撇嘴,轻轻走过去,只是当她看到沙发上那张黝黑清瘦的脸,还是忍不住“啊呀!”一声叫出来。

沙发上熟睡的那个人顿时被惊醒,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惊诧的女朋友,顿时惊喜道:“你回来啦!”

“你是从非洲回来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程好的语气中包含着心疼,嫌弃和责怪。

贺新坐起来笑笑道:“不是电话里早就跟你汇报过了嘛,我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吕悦导演的《美人草》做准备,减肥,顺便再晒晒黑。”

“不是,你这叫减肥啊?你都快瘦脱形了,你知不知道?”程好伸手摸了摸男朋友那张因消瘦而眼眶深陷,显得更加棱角分明的脸,一脸责备道。

“有那么夸张么?我昨天还特地称了一下,还一百三十斤呢!”

说着,贺新笑眯眯的抓住女朋友的手,不得不说女朋友一见到他的这副关心和责备的口吻,让他十分受用。

他把女朋友拉在自己身边坐下,安慰道:“没事,我这是锻炼减肥的结果,再说这也是角色需要。放心吧,等拍完这部戏我一定好好养养,再让自己胖回来。”

“那也不能太胖。”

程好看着他这种脸,心疼之余,突然又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还别说,你这样子比以前帅多了,就是太黑了点。”

“是嘛!”

贺新笑眯眯的搂着女朋友的腰,手掌不停的在她腰间摩挲,笑道:“你最近好像也瘦了!”

“忙呗!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每天几乎都跟打仗一样……你别动,痒!”

程好说着,却发现男朋友的手越来越不老实,一只手摸到自己胸口,另一只手竟然一路往下了,忙挣扎道:“你别动,我今天出了一身臭汗,都还没洗澡呢!”

可惜这家伙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嗅着那香水、脂粉、汗液混合的味道,身体内的荷尔蒙激素瞬间爆棚。

在女朋友的一阵惊呼中,就见他用一个公主抱,从沙发上站起来,虽然气息有些紊乱,但脚步还是坚定的往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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